《道家一脉剑修》 第1章 守身如玉下流男 幽州代郡,当城县。 深沉夜色之下,西大街的群芳楼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语。 群芳楼后院的东北角,有一小小角院。 王泽坐于院中,燃起一盆炭火,烤着一块刚从厨娘那里诓来的羊腿肉。 肉被一柄精致的五寸短剑穿透,悬于炭火之上,来回翻烤,散出诱人香气。 仅仅是一柄布满神秘纹路的短剑,自行在火上烤肉,绝没有人握住剑柄操控。 芒种时节,天气有些热,王泽离着炭火很远,懒散地靠在一张竹椅上,旁边还立着一柄古旧长剑,怀中则抱一只紫皮葫芦,眯着眼睛打盹。 他是群芳楼首席扈从,两年前一次外出,历经生死,偶得一柄飞剑寄于丹田,如今已与他心意相通,可任由操控。 王泽总有一种直觉,这柄飞剑绝不寻常,可现实却很打脸,飞剑太小,心念驱使之下,连一根手腕粗细的枝杈都斩不断。 进入梦乡的王泽,眉宇微微皱起,发出低沉而模糊的呓语:“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这时,有轻盈的脚步声渐近。 梦中的王泽,耳廓微动几下,猛然睁开双眼,坐直身子,心念一动,正自烤肉的飞剑瞬间化作一道光华回归丹田,同时他右手抽出身旁长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穿透刚要坠向炭火的羊腿肉,接着烤了起来。 一位姑娘,罗裙簪花,纤腰微步,从屏门踏入角院。 王泽抬眼一瞧,笑嘻嘻说道:“婉月,来的正是时候,刚烤好的羊腿肉,你我郎才女貌,正好就着月色喝两杯!” 婉月微微一笑,幽幽道:“不了,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王泽一怔,摇头叹息,“这是要走吗?哎!一座群芳楼,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偏偏你却要走,也罢!走!我大概在暗地里哭上个把月,就会好起来的!” 他装出一副愁苦之态,眼睛却盯着剑尖上的羊腿肉,用鼻子嗅着散出的香气。 “你少来!”婉月噗嗤笑了一下,长吁一口气,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惆怅。 “既已赎身,便想着尽早离开这里,和妈妈都说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言语间,她拿出两锭银子,放在王泽身旁的石台上。 “要不是你两年前追寻千里,从余阳郡帮我讨回了积攒的家当,怕是也不会有今天的自由身,这两锭银子,你且收下,聊表我的谢意。” 王泽闻言,整个人顿然呆滞。 两年前的余阳之行,就像一道刻在他心底的伤疤,令他悲痛,愤恨。 婉月看向这时的王泽,却产生一丝美妙误会,有话想说,却碍于身份终是不敢说出口。 如果这个时候,王泽告诉她,不要走,她一定会立刻点头答应,以自由之身,留在王泽身边。 可惜王泽却始终低头不语。 婉月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起身离开了角院。 过了许久,王泽从怀中拿出几页快要被他翻烂的纸张,借着月光看着上面抄录的一个个名字,眼中流露出坚毅神色。 “师兄,你放心,我对仙法领悟颇深,不但已打通全身七百二十道窍穴,还在八道关键窍穴之内成功结庐筑府,可惜,我大概修炼资质差了些,快两年了依旧无法凝气结丹,不过师兄莫急,我会想办法尽快凝丹,然后找出杀害你的人,亲手将他剁了,为你报仇雪恨!” 天刚蒙蒙亮,王泽盘膝于床上,仍在修炼。 一名年轻男子风风火火跑进角院,直接推开了房门。 “老大,我看到婉月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人家呀?你们俩,不是关系非同一般吗?难道她没有告诉你要走的消息?” 年轻男子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急声问道。 “滚蛋!”王泽睁开眼睛,叱声道:“李二,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进我房门,要先敲门,下次再这样,打断你狗腿!” 李二关上房门“哦”了一声,站在门外说:“大哥,你慢慢收拾,我先过去帮你拦住她,一定让你和她有个美好送别!” 王泽瞥了眼旁边放置的两锭银子,想着还是还回去。 对于一个刚刚赎回自由身的姑娘,生活不易,尤其现在还是乱世。 一袭淡灰色长袍,腰间悬一块云纹兽首玉佩,跨出房门后,一步登高,凌空而去。 群芳楼外,停着一辆马车,婉月与几位送别之人挥手作别,正要登上马车,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婉月,一路顺风!” 抬头相望,王泽正自于群芳楼屋顶之上长身而立,满脸嬉笑地向她挥着手。 婉月也笑了。 在她心里,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虽然群芳楼很多人都说,王泽看人时总是眯着眼睛,定是个无耻下流的好色之徒,可只有她才知道,这个年轻人,也许看起来有些无耻,其实却根本就不下流。 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晚上没能将他给收入裙下,香囊里本是有一包猛药的,偏偏就信了别人的鬼话,以为他真好色,就没有用。 哎!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当时明明已经在长衫之上撑起了一片天地,却还要强忍着守身如玉,真是“下流”! 婉月望着屋顶之上的王泽,笑容中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婉月,给你的!” 王泽将一个小布包扔下,正好落在婉月手中,她立刻摸出包裹中的东西是银两,不是两锭,而是五锭。 她微微有些感动,也更后悔那晚没将猛药灌进王泽的嘴里。 “我走后,千万要离桃红和小翠远些,她们俩欲念深长,早对你居心叵测了!” 婉月用力挥了挥手,一步跨上马车,遮起帘子再也没有探头出来回望一眼,身为一个群芳楼的红牌,决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被弄花的眼妆。 马车远去,李二才终于横穿三进院落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一脸焦急的正要放声拦阻马车,看到房顶之上,王泽赫然站身而立,这才松一口气,露出憨笑,冲着远处挥手作别。 “真是可惜,至今还在炼气阶段,他这是刚开始修炼就遇到瓶颈了吗?” 一红一白,两道远游阴神,悬于当城县城隍庙最高处,正自神色复杂地望着一袭淡灰色长袍…… 第2章 我有一剑绵软无力 群芳楼的白天基本没有任何事务,王泽习惯于在城北山林之中练剑。 他自知修为浅薄,便想着通过剑术补强。 只论剑术,王泽不弱。 两年前还未曾炼气时,一般江湖中人就很少是他对手,如今炼气将近两年,虽一直未能凝结丹玄,却也算是半个修行中人,就更不屑于什么江湖人士了。 凭借武学底子和他自身的悟性,王泽已将师兄印记在他神庭窍穴之中的“道化紫气诀”参悟透彻,根据仙诀指引,将周身所有窍穴全部打通,还在体内八个窍穴之中结庐筑府。 对于一名修士而言,体内筑起八座府阁,本该属于四象境才有的气象。 可惜,他却偏偏无法凝结丹玄,致使他至今未能真正跨入修行门庭。 王泽望着远处一颗碗口粗细的枝杈,心念一动,立刻射出一道光耀,转瞬凝化为一柄五寸短剑,剑身之上有神秘纹路流转,如闪电般斩向枝杈。 这柄飞剑,剑名“十年”,两年前师兄临死之前赠予王泽,一直温养在他的丹田之中。 “嘭”的一声闷响,短剑只是刺入枝杈,并未将其斩断。 王泽无奈摇头,喃喃自语。 “‘十年’啊,你也太不争气了,快两年了,我虽一直无法凝结丹玄,却从未荒废炼气,纳入体内的真气,除了筑就八座窍穴府阁,全都温养了你,可你却依旧软绵绵的不像个男人!” 他心念又动,飞剑“十年”从枝杈掠回,于此同时,起手拔出一柄古旧长剑,由于尚未凝结丹玄,积存真气甚少,便只能将体内并不太多的真气全部灌注于剑身,结合自身剑意,奋力斩出。 一道剑气虹贯而出,前方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吟啸之声,瞬息间成片的粗壮树木,轰然崩碎。 木屑残叶漫天飘零,一袭灰袍立身其间,长剑已然入鞘。 “‘十年’啊,看到没?这才是男人出剑时该有的样子!” 他眼睛微微眯起,右侧嘴角撇出一抹邪笑,呢喃道:“虽然至今未能凝结丹玄,可我至少剑势不弱,若与修士问剑,不知能与几境抗衡?” 红日西沉,该回往群芳楼当职了,一天没吃东西的他,肚子咕咕乱叫。 刚从山林走出,迈步在郊野小路之上,一名青年男子喘着粗气远远迎来,正是李二。 “老大……不好了……” 李二刚一看到王泽,便大声嘶喊:“婉月被人半路给劫了……” “他娘的!”王泽暗骂一声。 当今世道是乱,却没想到会乱成这样,回乡的官道也会被劫。 “既然有消息传回,说,劫匪什么条件,要多少赎金才肯放人?”王泽与李二会面,问了一声,脚步不停,继续往回走。 李二跟在身侧,说道:“老大,人家劫匪根本没要赎金,而是直接把婉月卖了,还卖给了咱们的对头,百花阁。” 王泽怔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望向远处,脚下步伐迈动的更快。 当城县,两座风月场最是闻名。 一座是群芳楼,另一座是百花阁,不但在本地名声极响,在整个代郡名声都极为显赫,总能引得不少外乡显贵慕名而来。 这些年,百花阁总是被群芳楼压着一头,两家明争暗斗,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王泽有理由怀疑,就是百花阁劫持了婉月。 群芳楼的老板娘,据说已经四十多岁,可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身姿依旧玲珑妙曼,风韵更是浓郁卓绝。 除了群芳楼里的姑娘们称她为妈妈,一般人都称其为鱼二娘。 在内院正房的厅堂之中,坐着七人,这些人都是本地的豪门大家,也是群芳楼背后的合伙人。 鱼二娘用一双如水波荡漾的眼眸盯着站身在堂下的王泽。 良久,才终于开口:“王泽,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救婉月呢?” 王泽很清楚鱼二娘想听怎样的话。 群芳楼和百花阁争斗多年,如果婉月留在了百花阁,岂不是会将很多以前钟情于婉月的客人全都吸引到百花阁去。 所以,无论鱼二娘是不是真心要救婉月,都不能允许婉月在百花阁挂牌。 王泽眯着眼睛,笑呵呵道:“在当城,谁都知道二娘最讲义气,婉月被劫,您肯定是要救的。” 鱼二娘媚眼含笑,尚未做出回应,一位体态雍容的锦袍老者,捋着颚下花白胡须,皱起眉头,抢先说道:“我看,不救也罢!甚至都不该用‘救’这个字眼。” 此人姓葛,在当城县田产颇多,威望极高。 “婉月以前就是群芳楼的红牌,如今身在百花阁,无非也是挂牌迎客,我们没必要因为她和百花阁剑拔弩张,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 葛老的话音一落,其余六位豪门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鱼二娘妩媚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森寒,旋即笑容又在脸上绽放,用一种令人酥软的声音说道:“葛老说的有道理,大家都是求财,虽然婉月与我情同姐妹,可只要她不被人欺负,留在百花阁,也是无所谓的!不过……” 鱼二娘的神色突然凌厉起来,“劫持婉月的人,一定要受到责罚,衙府不管,我来!他……吓着婉月了!” 她看向王泽,目光如电,锐利无匹。 “把他给我揪出来!” 王泽今年只有十九岁,却已经在当城县这片江湖之上混迹了“十年”。 曾给山贼喂过马,给帮会扫过院,也给镖局推过车,最后才在群芳楼落脚,从一个伙计小厮做到首席扈从的位置。 打听一个劫匪的消息,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难。 夜色深沉。 当城之南,三十里外的山间,一处背风的山坳中,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燃着一堆篝火,炙烤着山间野味,长刀散落身旁,各自抱一坛酒,香气飘散,有说有笑。 “老大,咱以后要是总能遇见这种买卖,那可就爽翻了!” “想什么呢?哪能总有这样的好事!” “有,我现在就送你们一桩好买卖!” 一袭灰袍执剑,飘身落下,微微眯眼瞧向五人,嘴角噙着一抹邪笑。 五人惊骇不已,丢掉酒坛,捡起身旁长刀,聚向一处怒视灰袍,叱声喝问:“你……你他娘是什么人?” 王泽置若罔闻,淡然道:“这桩买卖你们只要接下,做成了,稳赚不赔!” 五人面面相觑,犹疑不定。 “如果做不成,就只好把命赔给我了!” 话音落下,长剑出鞘,祭出一道剑气,铮然响作不断,五人手中长刀尽数落地。 当长剑还鞘之后,余威犹在,引得篝火荡动不已。 五个人惶恐不安,纷纷跪身下来。 “少侠饶命,这桩买卖我们接,请少侠明示,让我们兄弟做什么?” “赎回婉月!”王泽声音坚定。 第3章 红颜祸水鱼二娘 五个匪徒满脸抗拒,可看到一袭灰袍手中那把古旧长剑,心中便有阵阵寒意升腾,只能先答应下来。 次日一大早,王泽和五人共同进城。 刚刚踏入城中,匪首周雄向其他四人使了个眼色,想趁着熙攘的人流逃走,却被王泽察觉。 古旧的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架在周雄脖颈之上,便有森寒之气划出,留下一道浅浅的红色血痕。 “你们可以尝试逃跑,但我保证,五个人都会死在五步之内!”王泽的声音淡然。 周雄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感受到脖颈之上已有鲜血渗出,额头汗水也开始滑落。 “少侠饶命,我……我们这就去百花阁赎人。” 王泽笑了一下,说道:“你去就行,他们跟我走!” 这时,李二按照昨天的约定,提剑迎了上来。 “老大,厉害呀!真把这帮杂碎都给抓回来了!” “我让这个周雄去百花阁赎回婉月,你暗中看着,他如果想跑,直接杀掉!” 王泽交代一声,领着其余四人回往群芳楼,将他们关在柴房之中,自己则跑到厨房,一番花言巧语骗小厨娘给他做了一大碗牛肉面。 正在吃面,鱼二娘扭动妖娆身姿,走了进来。 “王泽啊,事情怎么样了?” 鱼二娘的声音,几乎令所有男人听了,身子都会不由自主酥软起来。 王泽也不例外。 他努力将嘴里一大块牛肉咽下,起身看向鱼二娘,喉结莫名滚动一下。 这个女人极美,至少王泽还没有见过更美的女人。 她挺拔的胸脯微微起伏,束身罗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一张几乎无瑕的面容,实在让人无法相信,眼前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女子。 “二娘放心,为你办事,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鱼二娘娇媚一笑,凑近王泽,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既油嘴滑舌,又有办事能力的人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距离太近,王泽清晰感受着鱼二娘的气息,看着她高高耸起的峰峦,立刻血脉喷张,一股热浪直冲头顶,若不是及时调整气脉运行,他肯定当场就会鼻血激涌而出。 果然红颜祸水,王泽努力定了定心神,说道:“二娘,百花阁肯定不会轻易妥协,我听说他们最近巴结上一座新创立的方外山门,大概是觉得有了靠山,所以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和我们对着干。” 鱼二娘闻言,立刻从娇媚之态变为凌厉颜容,身子也瞬间挺直。 这一个动作,令得峰峦颤动,再配合一副冷艳面孔,更是美不胜收。 王泽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暗喜,就是这个效果。 “百花阁巴结的是在城南新创立的孤山吗?” 鱼二娘冷笑一声,道:“方外之人不该过问尘世的,如果他们真要参合进来,那也无妨……”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瞥一眼正自如痴如醉的王泽,又呈现出妩媚笑意,娇声道:“放心大胆的去干,想怎么干都行,我全都同意!” 言语之间,留下一个勾人的眼神,转身而去。 王泽望着鱼二娘的背影,目光全被翘起的圆润饱满部位吸引。 “真的想怎么干都行吗?” 他大声问出一句后,当即懊悔,好像有些下流了,这样不好,得改! 王泽重新开始吃面,心中已做出下一步打算。 未过多久,李二便传回了消息。 不出所料,百花阁并没有让周雄赎回婉月,并且还约群芳楼的管事于午后,到城东祁羿湖畔望波亭见面。 王泽虽为群芳楼首席扈从,却还算不上什么管事,但鱼二娘既然已经将事情交给他处理,他便愿意赴约。 一袭灰袍,只身提剑,来到城东祁羿湖。 望波亭中,已有十几个人落座。 正中间上首位置,坐着一位锦袍华服的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折扇轻摇,满脸高傲。 王泽认得他,正是百花阁的东家,丁晖。 在丁晖两侧延伸出两列,落座皆是手持兵刃的江湖中人,每一位都目光灼灼,杀气逼人。 唯一例外的一个人,是在下首末席位置,坐立不安的周雄。 看到信步而来的王泽,周雄立刻起身,正准备迎上去,却被丁晖叱喝一声。 “坐下!” 周雄只好乖乖坐下,神情忐忑,茫然无措。 王泽一手提剑,一手负后,缓缓走来,满脸含笑瞧向在场中人。 “不知约我群芳楼在此见面所谓何事?”王泽不卑不亢,直截了当询问。 丁晖一手轻摇折扇,侧过身子,悠然欣赏着湖面的风景,懒得去看王泽一眼。 一位须发花白的劲装长者,坐在丁晖身旁,呵呵一笑,说道:“听说你们想要赎回婉月?” 王泽点了点头,道:“正是。” 劲装长者道:“婉月不是不可以赎回,不过如今的婉月,已是我们百花阁准备重金打造的头牌花魁,所以赎身会略贵一些,我知道你只是一名扈从,有些事恐怕做不了主,所以……” 王泽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可以做主。” 劲装长者瞧着王泽,眼中满是蔑然之色。 其他落座之人,更是笑了起来,甚至有人直接讥诮道:“一个扈从,就是条看门狗,还做主……真是笑死人了!” 王泽置若罔闻,眯起眼睛,只是笑嘻嘻看着劲装长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劲装长者轻笑几声之后,终于又说道:“既然你说可以做主,不妨就直接告诉你。” 他神色傲慢起来,冷眼斜视着王泽,阴笑道:“三百金即可赎回婉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若现在交了钱,我们必将婉月用八抬大轿抬至群芳楼。” 说完,他得意洋洋笑出了声,其余的人更是哄堂大笑,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散射出鄙夷之色。 王泽脸上依旧含笑,冲着坐于下首末席的周雄招了招手,说:“来,你坐过来!” 周雄喉结滚动,脸上全是茫然,望向百花阁众人,见没有什么回应,赶紧抱着一张竹椅,凑到了王泽身旁,却不敢再次落座。 王泽看着一脸慌措的周雄,笑呵呵问:“周雄啊,你将婉月卖给百花阁,得到多少银两呀?” 周雄不敢隐瞒,如实作答,“二百锭银子。” 婉月从群芳楼赎身,花费三百锭银子,周雄劫持婉月只卖了二百锭银子,现在百花阁却敢要三百锭金子,才能赎回婉月。 周雄一个强盗都没敢做的事,百花阁却敢做,真是比我还无耻呀! 王泽不禁笑着摇起了头。 “做生意嘛,讲求公平,你可以要价,我也可以还价。” 王泽望向劲装长者,缓缓说道:“你们百花阁既然提出了三百金的价格,我也还一个价,还望你们仔细考量。” 笑声一下子停息,都等着王泽还价。 第4章 灰袍独自落座 王泽眯起眼睛,嘴角撇出一抹邪笑,平静道:“我出一百锭银子,现在就给钱,还望你们于今晚掌灯之前,用轿子将婉月送至群芳楼。” 他看向身旁瑟瑟而立的周雄,使个眼色,道:“拿钱呀,还愣着干嘛?” 周雄整个人都陷于错愕茫然之中,愣了一下,才慌忙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每一张都是百锭银票。 王泽只抽出其中一张,抬手递向远处落座的劲装长者,正色道:“这是银票,你们拿去,不能让周雄白忙一场,他作为一个强盗,毕竟还是比你们这些人渣强上一些的。” 在场众人全都怔住,连丁晖轻摇的折扇也停顿下来,只有周雄感觉王泽似乎是在夸他,不由露出憨笑。 并没有人去接王泽递出的银票,却有一个声音赫然响起。 “一个小小扈从,也敢在我们面前托大,真是不知死活!” 在王泽右手一侧落座的一名壮汉,忽然起身,拔刀出鞘,冲着王泽脑袋猛然砍来。 刀很锋利,身形更快。 嘭的一声。 没有人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壮汉的腹部已经如遭重锤,整个人双脚悬空,眼看着就要横飞出去,却被一柄没有出鞘的古旧长剑自上而下,拍打一下,旋即扑通一声,重重趴在了地上。 “你说错了,不是小小扈从,而是首席扈从!” 一袭灰袍轻轻抬脚,缓缓一拨,就将脸色煞白的壮汉踢飞出去,直接落入祁羿湖水之中。 整座望波亭内,有人惊愕,有人愤怒。 王泽身旁的周雄则抱着头,蜷身蹲下,瑟瑟发抖。 “首席扈从又如何?还不是一条看门狗!” 紧挨着劲装长者,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剑客霍然起身,脚尖轻轻点地,从旁抽出一柄长剑,飘然飞掠而来。 剑气霜寒,从斜上方直刺王泽心口。 眼看剑锋已至,王泽侧身躲闪,就在这一刻,有人大概觉得有机可乘,默默从怀中摸出一柄飞刀,悄然出手,立时一道寒光极速闪逝至王泽侧身。 面前有剑锋相阻,旁侧又有飞刀袭来。 几位老练的江湖中人,眼光毒辣,觉得王泽已经必死无疑,所以也准备出手了,否则迟疑片刻,可就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怎料王泽左手握着的那把并未出鞘的长剑,只是轻轻抬了一下,闪逝而至的飞刀便原路返回,然后响起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掷出飞刀偷袭之人,已经被他自己的暗器插入了肩头,血流不止。 玉树临风的青年剑客更是被人单手捏住了握剑的脉腕,那张百锭银票则在半空飘舞。 “你们百花阁就是这样与人谈生意的吗?” 淡灰色的袍袖一挥,便将玉树临风的青年剑客甩了出去,径直落在手持折扇的丁晖身前,吓得他身子一缩,差点从座位上仰面摔倒,还好被紧挨着他的劲装长者拦腰扶了一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好几位原本蠢蠢欲动之人,赶紧又迅速端正身姿,稳稳坐好,内心无不在暗自庆幸。 “他娘的!还好身法不够快,这要是真出了手,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是说这小子就是一个青楼小厮出身的下流胚子吗?怎会如此厉害?” 王泽伸手接住飘然下落的百锭银票,再度望向劲装长者,展颜笑道:“老人家,你是不打算拿这张银票吗?” 劲装长者再也没有了适才的傲慢神色,他看了看此时受到惊吓,脸上依旧煞白的东家丁晖,估计其已经失去了做出决断的能力,便尴尬一笑,颤声说道:“大家……开门做生意,还是要从长计议,慢慢商量,王泽兄弟,还请你莫要着急!” 王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闹腾完了,所以又想要慢慢商量了?” “好!” 一袭灰袍轻轻跺脚,整座望波亭随之震荡,玉树临风的剑客和肩头插一柄飞刀暗器之人,更是同时被震起。 王泽大袖一挥,二人带着呼嚎之声,遥遥摔落湖中。 “啊!” 众人无不惊骇错愕,同时也感到周身上下左右,已被绵延的雄洪气息充斥,无法名状的威压之势,甚至让他们呼吸都不再顺畅。 “约我群芳楼的人见面,却没有安排座次,与我谈生意,却是你们坐着,让我站身在你们面前……这就是你们百花阁的礼数?” 王泽再一跺脚,望波亭内所有人悉数被迫站身而起。 “以前也打过交道,可惜不深,所以你百花阁还不知我群芳楼的规矩,从今日起,记住了,再与我群芳楼谈事情,你们都得站直了说话!” 劲装长者,眉头微蹙,任凭他如何牵动内力想要与之抗衡,终究还是得直挺挺站着。 抖了抖袖子,拉过身旁的竹椅,一袭灰袍独自落座。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了!” 王泽眯眼瞧向百花楼一干人等,身旁还有个蜷身蹲在地上的周雄。 沉寂了良久,劲装长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终于咬着牙开口。 “王泽兄弟,我们答应你,今晚掌灯之前,送婉月姑娘至群芳楼!” 王泽缓缓点头,扔下那张百锭银票,起身便走。 “我会在群芳楼恭候,如果食言,百花阁也就别开了!” “周雄,随我一起,去见你的四位兄弟!” 直至王泽和周雄的身影彻底消失,百花阁众人才终于松一口气。 丁晖瑟瑟发抖的身子总算平静下来,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紧紧攥着手中折扇,咬着后槽牙,阴沉说道:“樊老,立刻随我去孤山求方外修士相助,我要让群芳楼的这些人全都死在我面前!” 劲装老者也仿佛看到了报仇雪恨的希望,眼中闪出一点光亮,屈身回道:“少爷,去孤山求助于山上修士,恐怕不能只以金银做礼,需得备上一些方外钱才行。” 丁晖难得当机立断,愤声道:“带上三百枚晶玉,只要能让群芳楼的人死,五百枚晶玉我都愿出!” 消息不胫而走,当城县街头巷尾已经开始议论群芳楼和百花阁因为一个红牌而争锋相斗的事情。 第5章 此事如何抉择 王泽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城北林中练剑,从无懈怠。 今天事情虽多,他还是独自走进城北密林,练习自己所悟的剑法。 不仅仅为了娴熟剑术,更是砥砺剑心,淬炼剑意。 现在,他虽然还不被认可为一名修士,毕竟尚未凝结丹玄。 可他却一直在努力炼气,尤其习剑之时,完全按照修士的标准,将经脉运行和内心剑意相合,从中苦苦追寻着玄之又玄的剑道真谛。 这种练习毫无章法,全凭自身悟性。 他悟性极高,独自参透印记在神庭窍穴之中的道化紫气诀,还在尚未凝结丹玄的情况下,就打通全部窍穴,并于八座关键窍穴之中成功结庐筑府。 由此,剑术威势不断精进,杀力增长肉眼可见。 一袭灰袍手中握剑,目视远方,遥望着密林后方一座山包,赫然斩下…… 王泽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还是修为太低了,我剑本意,是要摧毁此山的,却还是……哎!” 叹息一声,王泽转身回往城中,身后遥远之处,烟尘弥漫,一座山包已被斩成两截。 刚回到群芳阁,李二便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王泽说道:“老大,二娘在找你,我按照你的吩咐,没告诉他们你去练剑了,不过……” 李二神色凝重起来,又道:“那几个合伙的老家伙都来了,气氛很不对,二娘说,你一旦回来,马上去见她,现在咱们当城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说着我们和百花阁的事,不知是什么人给传出去的,估计是传到了那几个老家伙耳朵里。” 王泽轻笑一下,去往内院见鱼二娘。 有些事情,他早有预料,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内院正堂之中,鱼二娘端坐主位之上,七位群芳楼的合伙人分左右于两侧落座,气氛凝重。 王泽迈步进入,立刻引来七位合伙人愤恨的目光。 鱼二娘却依旧眼神柔媚,声音动人。 “王泽呀,你来的正好,赶快坐下,向大家说说百花楼的事情,街上到处都是闲言碎语,害的各位甚是担忧。” 两侧各有四张椅子,王泽在最后一张椅子上落座,然后朗声言道:“我知道诸位担心什么,百花阁的事情,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会给群芳楼惹来麻烦。” “你处理个屁!” 七位合作人中,田产最多,威望最高的葛老,猛得一拍扶手,怒声道:“百花阁现在已经放话出来,与我们群芳楼势不两立!还说什么不惹麻烦,现在麻烦已经来了!” “是呀!”又有人道:“为了一个娼妓,得罪百花阁,值得吗?” “不错!我们是开门做生意,不是要跟人结仇结怨,再说了,我们根本也得罪不起百花阁呀!” “对对对!听说百花阁从去年开始就不惜重金结交孤山的方外修士,出钱出力帮助孤山修建山门、房舍,如今已有了不浅的交情,真要惹恼了百花阁,我们群芳楼怕是就开不下去喽!” 七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无尽的指责泼洒向王泽。 王泽却置若罔闻,面不改色,等大家停歇下来,他才含笑回应:“诸位请放心,百花阁绝不敢怎么样的,就凭我手中长剑,便可保群芳楼无恙!” “大言不惭!”葛老立刻叱声厉喝:“凭你一个江湖武夫,如何能保群芳楼无恙?” “就是!婉月不论是在我们群芳楼还是在百花阁,根本就无所谓,听说你还让百花阁用轿子将婉月送到我们群芳楼?你知道人家怎么说的吗?人家说,绝不会送的,并且还放出话来,群芳楼若要赎人,需送去五百金,还要当众磕头赔罪,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王泽闻听这样的消息,并不惊讶,出尔反尔的卑鄙行径,百花阁确实做得出来。 “诸位,婉月曾是我们群芳楼的红牌,更是与二娘情同姐妹,如今她遭人劫持强行卖于百花阁,我们怎能不管不顾? 王泽起身而立,义正言辞。 “大家想想,如果我们眼睁睁看着婉月留在百花阁,必将会有诸多钟情于婉月的客人,被尽数引至百花阁,世人更会在背后说我们无情无义,所以不救婉月,才会给我们群芳楼造成莫大损失!” 他抱拳向众人致礼,接着道:“诸位请放心,今晚掌灯之前,他们若不将婉月送来,百花阁从此也就别开了,我亲手拆了它,让当城之内,只有群芳楼一家!” “狂妄至极!” 葛老豁然起身,暴怒道:“这厮是在陷我群芳楼于万劫不复之地,我有确切的消息,百花阁已经请来了孤山修士,我们绝不能与之走向敌对关系。” 他望向主位之上,微微含笑的鱼二娘,坚定道:“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将王泽驱离,他的任何行径,都与我群芳楼无关。二娘,生死存亡之时,容不得半分犹疑!” 剩下六位合伙人也相继开口。 “葛老所言甚是!二娘,百花阁现在已经请来了孤山修士,我们绝对不能再展现出任何敌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还请二娘驱离王泽!” “我们都赞同葛老的意见!决不能因为一个小小扈从,毁了我群芳楼!还望二娘将他赶出去!” “是呀!二娘早下定夺!否则等到百花阁请来的方外修士真来找麻烦,我们根本无力应对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无非是不能得罪百花阁,必须将王泽赶走才行。 王泽眯起眼睛,默默听着,给足了二娘颜面,不做任何回应。 鱼二娘轻轻一笑,说道:“诸位的意思我懂,都是为了群芳楼好,可我总觉得,百花阁明明知道婉月是在我群芳楼已经赎身的女子,却偏偏还要从劫匪手中买下,本身就是不讲规矩,有故意针对我们的意思,如果我们就这样忍着,百花阁会不会得寸进尺?” 葛老说道:“二娘,同行是冤家,存在一些明争暗斗无妨,可这次显然不同,百花阁请来了方外修士,其名下诸多扈从严阵以待,分明是你死我活呀!” 鱼二娘嫣然明眸,问了一声。 “如果,百花阁针对我们搞出的所有手段,都被王泽给处理妥当,以致从此往后,整座当城只有我们群芳楼一家,又当如何?” 第6章 你也是我的 哼! 葛老冷笑一声,阴沉道:“二娘,你怕是太瞧得起一个小小扈从了!他若是能有这样的本事,我葛家大片田产,愿赠送一半给他!” “不过……”葛老瞥一眼坐身在末席的王泽,又面向鱼二娘,郑重说道:“若二娘执意要保下一个小小扈从,不顾我群芳楼的存亡,为避免葛家受到牵累,我也就只好退出合作了!” “不错,我们也正有此意!” 其余六名合伙人跟着附和道:“我们这些人,不能因为一个娼妓和一个扈从惹来的麻烦,就将自己陷于危机之中,还请二娘尽快做出决断!” “诸位的意思,我已明了。” 鱼二娘声音轻柔,缓缓说道:“两侧厢房之中,已经备下茶点,还请诸位稍作休息,容我考量之后,再给诸位明确答复。” 七位合伙人尽数走出厅堂,从王泽身旁经过时,要么无视,要么投以鄙夷憎恨之色。 王泽却视而不见,平静如水。 厅堂之中,只剩下两人。 鱼二娘妩媚一笑,柔声问:“王泽,你觉得我该如何决断呢?” 王泽一屁股坐下,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望向屋顶,淡然道:“任凭二娘决断,不过婉月我一定会救,倘若今日掌灯之前,百花阁不按照与我的约定将婉月送来,不论他们是不是请来了什么孤山修士,我都一定拆了百花阁!” “以你如今的实力,当真就不怕他们请来的那些孤山修士?”鱼二娘问道。 王泽笑了笑,道:“师兄临死前送我一柄长剑,告诉我,有朝一日若有机会登上那更高处,要我代他问问这天,良善因何而不幸,命运缘何而不公……区区几个孤山修士我若就怕了,还如何扛起师兄的重托?” 他忽然站起身来,眯起眼睛望向鱼二娘,嬉笑着说:“放心二娘,与婉月相识一场,她有难,我必救,与你关系也不错,若有麻烦,肯定不会牵累你的!” 摇了摇手,王泽转身走出厅堂。 在穿过院落之时,他冲着东西两面的厢房,大声喊道:“葛老,让你的下人赶紧清点田产,提前安排好,究竟要将哪一半分给我!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 王泽走出内元之后,马上看到一脸焦急的李二。 “老大,不好了!”李二跑到王泽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是让我一直盯着百花阁的动向吗?现在他们已经贴出告示,今晚的花魁将会是婉月,所有客人都可以通过竞价方式,争夺与花魁春宵共度的机会……” 李二开始摩拳擦掌,精神振奋起来,“老大,如此看来,他们是真不会把婉月送来了,我们要不要马上行动?不用等掌灯之时的约定了?” 王泽冷笑一声,“继续盯好了,任何动向都马上告诉我!” 李二皱起眉头,疑惑道:“为什么呀老大?他们都贴出告示了,显然是绝对不会……” 王泽打断李二,“再等等,毕竟当初的约定是,掌灯之前不将婉月送来,百花阁就别开了!” 王泽眼睛眯起,看向远处,沉声道:“他们可以不信守约定,但我却一定会说到做到!” 李二眉头舒展开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大一旦流露这样的神情,可就真要认真了! “百花阁,活该你倒霉!”暗叹一声,李二快速跑了出去。 王泽走进群芳楼,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这个时间,还没有开始迎客,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料,屁股刚与凳子接触,身侧便出现一个身影,手中还拿着一壶酒,正是鱼二娘。 “二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跟我一起来的?怎么没看到你呀?”王泽脸上浮现出嬉笑之色,惊声询问。 鱼二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姿态优美的摆好了杯子,为王泽斟满了酒。 “王泽,你重情重义,放手去做!若不是遇见了你,我便以为这人间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是你身上的某些点,总算让我看到一些人间该有的光亮,所以……” 她用一种很少有的状态和王泽娓娓而言,王泽一边听着,一边端起酒杯,正要饮下杯中醇酒。 忽然,鱼二娘柔婉的声音中断,一把抓起王泽那只端着酒杯的手腕,拉起他便走。 “我有一件衣服,正好要送给你,随我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王泽想要挣脱,却根本不能,连将酒杯放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鱼二娘拽着直奔群芳阁三楼,一间独属于鱼二娘的房间。 这是一间谁都不能进入的房间,据说从群芳楼建成至今五年多了,从未允许任何外人踏足一步,连打扫房间一直都是鱼二娘在亲力亲为。 王泽却被她拽进了房中。 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只是摆满了各种花卉。 花草香气充斥其间,花草之间摆放一张纱帐木床。 鱼二娘直至将王泽拽至床前,才终于松开手。 一路奔上三楼,一杯酒几乎洒尽,王泽悻悻然将杯底仅存的一滴酒水倒进嘴里,内心实在有些郁闷,这娘们怎么这么大力气,就算她对我居心叵测,恐怕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鱼二娘撅起饱满圆润部位,从大床之下面拉出一个箱子,在里面翻找一番之后,拿出一件青衫长袍,递给王泽。 “幸好还在,来!赶紧试试合不合身!” 她眼波流转,妩媚之中带着几分喜悦。 王泽赶紧将视线移转他处,有些局促不安。 不但被莫名其妙的拽进一间外人从不能踏足的房间,还赠予衣服,这都无所谓,竟还让现场换装,简直乱我道心。 “快呀!别犹豫了,这可是我当年闯荡江湖时偶尔所获的一件宝衣,听说能够抵御伤害……哎呀,我不太懂,总之你穿上一定有好处,就看合不合身了!” 鱼二娘催促起来,王泽掐灭胡思乱想的心念,不再拘泥于什么小节,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又何须扭捏。 当即褪去灰袍,将青衫穿在身上。 鱼二娘没有所言不虚,这件青衫确实不凡,乃是一件法袍! 穿在身上,明显能察觉到一种与心神呼应的特殊气象,无法形容,体魄和经脉却自有感悟。 “挺合身的嘛!”鱼二娘仔细端详一番,媚笑道:“好了,我送你的衣服,要一直穿在身上才行哦!” 法袍极其贵重,王泽实在有些不敢收,但面对请来孤山修士的百花阁,有了这样一件青衫法袍,处理起来必然会更有把握。 他笑容灿烂,“多谢二娘,不过这衣服价值连城,你就这么送我,不好,要不我先暂时穿一下,等事情了结,再还给你!” “不要那么客气,你在为群芳楼办事,穿我件衣服,理所应当!”鱼二娘眼波荡漾,声音柔婉。 “别忘了,群芳楼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第7章 必将信守约定 “听说了吗?群芳楼和百花阁这次估计得打起来!” “是呀,我听说百花阁还从孤山请了四名修士,真要是打起来,群芳楼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群芳楼的老鸨鱼二娘,本就是个外乡人,凭借着绝美姿色,将咱们这儿一帮子权贵吸引到身边才将场子给开起来,没想到最后那帮权贵连人家鱼二娘的手都没摸着,估计早就后悔合伙了,如今有了这档子事,说不定就该树倒猢狲散喽!” “可不能小瞧了群芳楼,听说那鱼二娘原本就是个江湖人士,还有她的首席扈从王泽,从一个混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绝不简单。” “哎!王泽是咱本地人,年纪轻轻,倒也厉害,但要是跟孤山的修士比,肯定还是不够格的!毕竟他只是一名江湖中人,再厉害也是一介凡人,而修士,却已经不能算作凡人了,听说有飞天遁地,搬山倒海之能。王泽那小子,恐怕是被鱼二娘的狐媚给迷的晕头转向了,才会跟人家修士斗!” “是呀,倘若王泽真要受到鱼二娘的迷惑,跟百花阁干起来,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喽!” 整座当城县,都在议论着群芳楼与百花阁的事情。 一位锦袍华服的中年男子,对城中四处传扬的流言甚为满意。 他正是百花阁的东家,丁晖。 没想到孤山的修士很够意思,只用四百枚晶玉,就请来了四位坐镇百花阁。 丁晖当然要将消息放出去。 他要让当城所有人都看到,他丁晖的实力。 如果群芳楼为了一个娼妓,真要和他争上一争,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彻底将群芳楼的气焰掐灭,甚至还要让这当城县,从此只有百花阁,不再有群芳楼。 一个外乡来的女人,既然无法得到,就应该彻底毁掉。 “二娘啊,这世间唯有真心不可被辜负,尤其是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一把握在手中的折扇瞬间被捏断,丁晖的眼眸森寒,阴鸷。 忽然,百花阁的老鸨匆匆跑来。 “老爷,婉月在梳妆之时,企图寻死,要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还好被丫鬟及时给拽住……看来这丫头是个犟种,宁死也不肯做今晚的花魁,要不咱换个人,别得罪了捧场的客人……” 丁晖冷笑一下,沉声道:“只要没死就不换,把她绑起来,嘴巴塞住,今晚的花魁必须得是她!” “可是,将她绑起来,还如何侍奉客人?” “也许,有些客人,会更喜欢这种被捆绑起来的美人!去办!” 老鸨转身退下,丁晖又道:“让人将消息放出去,我要让婉月的一切动向,在当城县内家喻户晓!” 一袭青衫躺在群芳楼的屋顶之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即将西沉的红日发呆。 李二从天窗爬了上来,满脸愤怒之色。 “老大,他们太过分了!这是要将婉月折磨死呀!” “直接说事,我不想听你的感受和评价!”王泽淡然一语,身姿纹丝不动。 李二叹息一声,道:“我听说,婉月不甘受辱,欲跳楼寻死,最后被丫鬟拉住,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掌灯之时将会被吊在大厅,逼迫她继续做今晚的花魁。” “不会的!” 王泽望着即将西沉的红日,说道:“要么他们在掌灯之前将婉月送来,要么百花阁从此不存在,无论是哪种结果,婉月都不会做什么花魁,所以你放心!” 李二看着一袭青衫,头枕双手躺在屋顶之上的王泽,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老大,你真的准备和百花阁大干一场吗?” 沉寂片刻,王泽缓缓说道:“我原本只想着赎回被劫匪强卖出去的婉月,可百花阁得寸进尺,把事情一步步搞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不想与任何人干架,但一定会信守约定。” 王泽的脑海之中,此时浮现出师兄临死前的一幕。 “师兄传道至此,已经尽力,望师弟从此以后大道顺遂,若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那更高处,请代师兄执剑问问这天,良善因何而不幸,命运缘何而不公……” 满身血渍的师兄,神魂俱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王泽说道:“师弟,切记……大道漫漫,欲平天下,须有制衡天下之力,否则便当潜藏于渊。” 当时的王泽泪流满面,立志要找出杀害师兄的仇人,为其报仇,也会代师兄执剑问天,更会替师兄走一趟昆仑深处的守天楼,完成师兄未能完成的一次赴约。 这是他与师兄最后的约定。 他手中所握长剑,寄于丹田之中的飞剑“十年”,一身道法气运,还有印记在神庭窍穴之中的修仙法诀,皆源自于师兄赠送。 并且师兄的死,与他有着莫大关系,甚至于若非因为他,师兄可能根本就不会死。 所以,他一定会信守约定。 每一个约定他都会信守,绝不给自己哪怕是半点违背约定的机会。 他怕自己一旦有过一次违背约定的经历,就会养成习惯,逐渐淡忘了与师兄的约定。 “可是老大……” 李二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 “百花阁请来了四名孤山修士,听说这些修士有着移山填海之能,若是真与他们争斗起来……” “不如咱暂时将此事先放一放,救婉月完全可以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 李二忽然又笑着开始劝慰王泽。 王泽依旧悠然躺身,默然无声,享受着最后一缕阳光带来的温暖。 李二又道:“其实老大,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大家都说……你若是真跟百花阁争斗起来,一定会……” 犹豫良久,李二才用微弱的声音接着说道:“一定会死在四名修士手里……” “老大,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必和他们争一时长短,来日……” “放心!” 王泽忽然坐起,伸了一个懒腰,笑嘻嘻望着李二说道:“你喊我一声老大,就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拿起一旁长剑,站身而立,双手负后,望向城东某处,淡然道:“差不多也该掌灯了,既然百花阁没有按照约定将婉月送来,我也该去瞧瞧了!” 脚尖轻轻一点,一袭青衫飘然而去,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暮色之中。 第8章 青衫仗剑入百花 百花阁门外的街道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浪荡子,也有老色匹。 掌灯之时,就是开始迎客之际。 如今,百花阁风头正盛,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位被捆绑着待客的花魁婉月,是如何的别具风味,独树一帜。 殷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百花阁的大门刚刚敞开。 早已等候的众人正要冲进去,忽然一袭青衫凌空落下,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更是吓了所有人一跳。 “诸位,回!百花阁今天不营业,以后也不会了!” 一袭青衫,手中握剑背负双手,面朝大门,只以背影示以众人,却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群芳楼的首席扈从王泽吗?” “他真的来了?” “这家伙胆子不小,知道百花阁有四位修士坐镇还敢来?” “来了也是送死,我们还是躲远点,别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从门内走出一位劲装老者,身后还跟着数名壮汉。 “王泽,此处不是祁羿湖,你若赶紧离开,兴许还能活命,迟疑片刻,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劲装老者一脸阴笑,森然呵斥。 王泽笑嘻嘻道:“老人家又见面了!我们有言在先,掌灯之前不将婉月送至群芳楼,百花阁就别开了,现在正是掌灯之时,百花阁的门是我帮你们关,还是你们自己来关呢?” 劲装老者冷笑一声,呈现出极度傲慢之色。 “你一个小小的扈从,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今天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一挥手,身后数人,各自抄起手中兵器,一齐冲向王泽。 王泽眼睛微微眯起,身形未动,长剑却已出鞘。 一道寒光乍闪,呼嚎声响成一片,冲来的数人,尽数倒在地上。 “早就跟你说过了,是首席扈从!”王泽淡然一语,将长剑缓缓归鞘。 劲装老者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错愕神色。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王泽究竟出了几剑,仅仅只是察觉到寒光闪过而已,数名扈从竟全数伤重倒地,再无还手之力。 难以想象,如此纯熟的剑法,会由一个如此年轻的人使出,别说是他,当今天下江湖之中,能够接下此剑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劲装老者再无半点傲慢之姿,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王泽,你……你休要猖狂,百花阁今日有四名修士坐镇,你……若然乱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脚抬起,直接踹在劲装老者的胸口,致使其横飞向百花阁厅堂之内。 “约定在前,我来帮你们关门,怎么就乱来了!” 王泽喃喃一语,随即迈步踏入百花阁。 街上,聚集在外的众人早已退避至远处,绝不敢再接近百花阁半步。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怕神仙打架殃及无辜,更多的则是怕不小心得罪了王泽。 早先,这些喝花酒的常客,难免有喝多的时候,一旦喝多了就会失态,王泽作为群芳楼的首席扈从,总是突然出现,然后笑嘻嘻压低了声音说:“少喝点,不然难免会在走夜路时出现意外,比如磕磕绊绊,摔伤了胳膊,磕坏了腿。” 果然,当晚听到王泽说这话的人无一例外,都出现了意外。 事后养伤时一回味,才恍然大悟,哪有什么意外,全他娘是王泽使得一些下三滥手段。 喝花酒既不喝多也不失态哪还有什么乐趣。 这些人就想着不去群芳楼,而是去百花阁求个尽兴,谁知道,狗日的王泽简直龌龊至极,不但会制造更严重的意外,甚至还会用上麻袋。 无奈,这些人为了避免意外,杜绝麻袋,只能少点尽兴,也要多多光顾群芳楼。 今天,听说百花阁请来了四名修士,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不过千万可别把狗日的王泽给打死,这家伙虽然可恨,人还不错,有时候还会笑眯眯的请人喝酒,所以打个半死就行。 百花阁内,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已被横飞掠入的劲装老者冲撞成一片狼藉。 诸多精心妆容的妖娆女子受到惊吓,早已躲进房中不敢露面,只剩下被五花大绑,用白布塞住嘴巴的婉月吊在半空。 王泽迈步走入,抬头看了眼婉月,笑着挥了挥手。 “婉月,委屈你了,本来是让她们用轿子送你回去的,可她们不肯,我只好亲自来接你了!” 话音落下,王泽便欲跃身而起帮婉约解开捆绑,不料,楼上廊台走出一人,正是百花阁的东家,丁晖。 他轻摇折扇,冷笑几声,傲然说道:“王泽,我还真怕你今天不来,可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让你死在我百花阁,更能算作一个风流鬼了!” 丁晖言语间,四个人出现在其身后,素袍长衫,少年风流。他们低头看着王泽,眼中全是蔑然神色。 看来这四名少年就是从孤山请来的修士。 王泽丝毫不惧,记得师兄曾说过,在圣元洲有个规矩,修士不得在城池之中擅施法力,否则必有大道责罚降下。 既然不能用法力,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丁晖,赶紧找人将婉月放下来,我可以不揍你!”王泽侧脸瞅向站身二楼廊台之上的丁晖,戏谑道:“否则的话,小心打得你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放肆!”一名素袍长衫少年,怒声呵斥:“看到我等在此,竟还这般狂妄,当真不知死活!” 王泽望向素袍少年,眯眼笑道:“几位道友,还是回去好好修炼,这种红尘风月场中的事,你们不懂,最好别掺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事我们今天管定了!” 又有一位素袍少年厉声叫嚣:“今日你若能当众叩头谢罪,再赔付五百金,便可饶过你!” 王泽闻言,嘻嘻而笑。 “不是说方外之辈,不问尘世吗?你们是在方外混不下去,偏要到尘世之中来耍威风吗?了解过我们之间的恩怨吗?就敢指手画脚……” “无需和他废话!” 王泽的话尚未说完,一道身影急速落下,根本无法看清,洪猛的一拳便打在胸口。 脏腑一阵翻涌,头脑一阵眩晕,王泽化作幻影横飞出去。 百花阁外的街上,一些好事之人,聚集在十几丈开外的墙根下,各抒己见争论着里边的情况,忽然劲风袭来,众人大惊失色,急速避逃。 轰然震响,一袭青衫狠狠撞在墙上,激起尘土飞扬,厚实的墙面呈现出人形凹陷,然后才缓缓滑落地上。 几个胆子大的人,再度凑近放眼观瞧,不禁大笑起来。 “王泽,你小子这是刚学了飞,还不会拐弯吗?若不是人家墙够厚实,都要被你给撞塌了!” 第9章 剑气如瀑当街落 王泽趴在坚硬冰凉的地上,整个人仿佛都散架了,五脏六腑好似在肚子里面翻涌,试着用了用力想要起身,却根本做不到。 只好微微抬头,冲着四外喊了一嗓子。 “那些没少喝我酒的混蛋,赶紧过来扶一把!” 立刻跑出十几个人,有老有少凑上前去,像提溜狗一样将王泽拖拽起来,嘴上还不忘嘲讽几句。 “王泽呀,亲眼看到你这副德行,还真挺爽的!” “就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要不然我们将你送进去,再让他们打出来一次,也好让我们几个一次爽个够!” 王泽还是有些晕,左右晃了晃脑袋,嘴边、鼻孔渗出的血迹到处乱溅,需要别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让我缓缓,一旦缓过神来,他们哪还有机会打我!”王泽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堂堂修士也会突然出手,偷袭我!” 他嘴上充满戏谑之色,心里却很清楚,若不是穿着鱼二娘赠予的青衫法袍,这一拳,真会要命。 现在的世道,看来确如传言,礼制规矩已处于崩溃边缘,即便是在城池之中擅用法力,也不会有谁出来管制。 早知如此,就该提前有所防备才对。 他深吸一口气,暗自调理着脏腑之中的不适,瞥一眼几乎全然麻痹的左手,长剑还在,总算安心不少。 孤山修士,果然够厉害,一拳打在身上,不但力道雄洪,拳罡更是附着于体内,久久不散,持续侵蚀着经络,导致很多部位,麻痹如瘫。 十几个人,有的扶着王泽,有的簇拥在左右,准备送他回往群芳楼。 王泽一看这是要将他抬走,马上喊道:“别!你们要干嘛?我这边事情还没办完,不能走!” “得了!你都这德行了,还能办啥事?” 几个人脚步不停,笑着说:“在哥几个面前就甭装大尾巴狼,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跟人家修士斗,你还能活着离开,咱就回去烧高香!” “他不能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十几个簇拥着王泽的人停下脚步,回头观瞧,百花阁的东家丁晖和四名素袍修士,已经走了出来,正站在百花阁门口。 “哎呦!”一位站在王泽身侧的中年浪荡子,笑着抱拳道:“丁大东家,依我看差不多就得啦,你们两家恩恩怨怨这么多年,都在当城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莫非还真要致人于死地吗?” 立刻,其他人也随之附和起来。 “就是,差不多得了,当城就这么大,磕磕绊绊难免,改天坐在一起喝顿酒也就没啥事了!” “是呀丁大东家,我们先送这狗日的王泽回去,改天再来光顾!” 说着,十几个人扶着王泽便要离开。 “给我站住!” 丁晖沉下脸来,毫不留情,厉声大喝:“我说过了,他不能走!” 王泽身旁有一人讪笑起来,转头瞪向丁晖,冷冷说道:“丁大掌柜,身边站着几个修士,腰杆子就是硬朗,说起话来也不一样,怎么?你这是想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越货吗?” 他的话刚说出口,凌空一巴掌便扇在了脸上,啪的一声,极响,打他的人离得也极远。 满嘴的鲜血,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一名素袍修士,看着他,眼神阴鸷,沉声言道:“不关你们的事,无关人等,都给我滚蛋!” 十几个人深感震惊,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王泽默不作声,微微闭眼,正自运气驱除着附着于体内的拳罡。 正值关键时刻,马上就好,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 十几个人看了看灰头土脸,嘴角、鼻孔依然还在往外渗出血渍的王泽,终于又鼓足勇气,齐刷刷面向丁晖及其身旁四名修士,挺胸站定。 “城南孤山请来的修士对吗?真是好大的威风呀!” 有人开口说道:“去年冬日,当城外有大妖作乱时,怎么没看到如此威风八面的孤山修士?但我们有目共睹,王泽,一介江湖中人,却和北嚣山、九宫山、华庭山以及灵仙山的修士一起,都在除妖队伍之中,护持着我们当城之内的男女老少!” “如今大妖除掉了,你们孤山的修士倒是来了,仗着有点法力,这是要欺负我们老百姓吗?” 其中一名素袍修士,忍无可忍,“我看你是找死!” 怒喝声中旋即出手,一计掌力直接挥向众人。 街市上,飞沙走石,骤风号啸,强横的威压之势,立刻令大家呼吸不畅,肉眼可见的气旋,转瞬就要逼近众人,忽然一袭青衫,如电如幻,挡在了前面。 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旧长剑,寒光乍闪之下,骤风陡然平息。 王泽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撇起一抹邪笑,侧头对身后的十几个人说道:“多谢诸位相助,改天请你们喝好酒,现在,这里交给我,你们都滚得远一点!” 十几个人并不生气,满脸欣喜,点头回应。 “说好了请喝好酒啊,你这狗日的可别为了省一顿酒,就故意死在这里!” “少废话,赶紧滚蛋!” “好嘞!” 十几个人一溜烟,躲向远处。 王泽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抬起左手擦拭一下口鼻残留的血迹,眯起眼睛,笑嘻嘻望着丁晖和其身后的四名素袍修士,缓缓说道:“四位小修士,既然你们非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那就接我一剑,如果接不住,伤了、死了莫要怪罪,如果接得住,没关系,我还会再次出剑!” 长剑扬起,就这么随手落下,刺耳的吟啸之声赫然响彻天地。 百花阁周遭,满布剑意,浩荡的剑气,仿佛一条瀑布倾泻而去,转瞬即至。 四名修士瞪大了眼珠子,内心大骇。 他怎么会有这般雄洪的剑气,不是说他虽然也在修炼,可一直都不能凝结丹玄吗? 一个未能凝结丹玄之人,充其量也还只算是个江湖中人,未入修行门庭,可这剑气怎么会…… 没有办法,只能硬接。 四名修士,牵动丹玄,倾其全力出手,希望能够接下这一剑。 轰然震响,剑气与四道法力相接,气息激荡,百花阁周遭,一片狼藉…… 第10章 名动一城大英雄 气派宏伟的百花阁,原本有数排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这一刻,所有的灯笼都已被剑气搅碎,红色的碎屑像花瓣一样漫天飞舞,飘然落下。 街上一片安静,很多躲在暗中或角落观瞧的人们,此时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神色。 群芳楼的首席扈从竟如此厉害吗? 这王泽不就是一个江湖中人吗? 为什么他仅仅随手落下一剑,便会有如同飞瀑一般的剑气倾泻而出? 百花阁的东家丁晖和四名素袍修士,在剑气飞瀑的洗礼之下,已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一袭青衫执剑,迈开脚步,在红色碎屑漫天飘飞之间,走进了百花阁。 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仅被躲在角落中观瞧的好事之徒看在眼里,也尽数被当城县城隍爷全然目睹。 悬身半空,并没有以真身现世的城隍爷,这一刻已经愣住。 在城隍爷身旁,还有罚恶司判官和夜游神将两位阴神。 王泽随手落下一剑,四名孤山修士,倾全力居然没能接下,倘若王泽也倾尽全力出剑,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不论是城隍爷、罚恶司判官还是夜游神,都不敢细想。 他们皆具法眼,很清楚四名孤山修士,修为都已在两仪圆满境,而王泽却只是一个还在炼气,一直都未能凝结丹玄的人。 “老爷……”罚恶司判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泽应该是一介尚未窥知丹玄之机,还没踏足修行门庭的凡俗之人?” “可他为何能祭出如此强悍的剑气?” 城隍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内心澎湃的惊诧之意,缓缓说道:“这大概就是杀力之别!” 其实城隍爷也已经懵了,不但没见过这种情况,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加上一些想象,硬凑一个答案出来。 免得在一众阴神职司面前丢了颜面。 “造化弄人!”城隍爷叹息一声,说道:“大概王泽属于杀力惊人,可修行天赋却极差的一类人。” 未过多时,王泽带着婉月从百花阁走出来,在丁晖身前停下脚步。 低头瞅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五人,眯起眼睛,淡淡说道。 “丁大东家,好好养伤,以后百花阁就别开了,这是我们先前的约定,别违约哦,要听话!” 他懒得去搭理四个虽苟延残喘,却依旧眼神凶狠的孤山修士,话音落下,带着婉月转身便走。 “王泽……你……你不要走!” 一名孤山修士紧咬牙关,声音中带着倔强的狠意,嘶声怒喊。 “伤了我们四个,你以为还走得了?我已经捏碎符信,我师兄稍后便至,今天你死定了!” 王泽愣了一下,回头望去,这才看到,有一名修士手上,的确握有已经被捏碎的玉牌残渣。 他淡淡一笑,说道:“好的!如果你师兄先到了,稍等我一下,送完人就来!放心,我一向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问丁大东家!” 一袭青衫和妆容美艳的婉月,信步走在刚刚掌灯的街市之中。 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男女老少。 原本大家普遍觉得这次的事情,群芳楼会吃大亏,完全没想到王泽只身仗剑而来,不但顺利救出了婉月,连百花阁请来的修士都给打趴下了。 如此厉害的王泽令众人震惊不已,即便眼睁睁看着他从面前走过,依旧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青楼之中看家护院的小厮,怎能将山上修士打趴下,还一下子就打趴下四个! 不!强者不计出生。 王泽再也不是什么给青楼看家护院的小厮,而是当城县深藏不露的少年英雄! 他胆识过人,有情有义,这才会做出只身救人的壮举! 消息已经传回群芳楼,七位合伙人闻听之后,错愕不已。 “不可能,他一个小厮怎会是修士的对手?你亲眼瞧见了?” 葛老充满质疑,询问着传回消息的伙计。 “老爷,小的的确亲眼所见,王泽只斩出一剑,百花阁请来的四名修士还有丁晖,全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身来!” 葛老忽然身子一瘫,坐在太师椅上,一张老脸形如死灰。 “葛老,如今王泽真的妥善解决了这件事,你真的会将一半田产赠予他吗?” 有人轻声探问了一句,葛老身子一颤,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王泽和婉月在灯火映照的街市之中迈步前行。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王泽,好样的!” 瞬间点燃众人情绪,街市立刻被一片热烈的声浪所淹没。 “你是我们当城县的骄傲!”有人发出由衷赞叹。 “王泽,你最帅了!”有少女喊了一嗓子,又赶紧藏身在人后,偷偷瞧着,眼神炙热。 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感觉还挺爽,不由挺直了腰板,流露灿烂笑容。 “王泽,谢谢你救了我!”婉月含笑深情致谢。 王泽看向婉月,单眼眨巴一下,说道:“哎,举手之劳,和我就不用客气了!” 随后他开始向街市两侧的众人挥手致意,如此前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回往群芳楼。 鱼二娘早已在大门外等候,七位合作人也尽数在场,他们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再也不见先前的傲慢之姿,各个屈身相迎。 婉月被丫鬟带到房间休息,七位合伙人主动领路,将王泽请到后堂之中,有人搀着王泽落座,有人递上丝帕,葛老更是亲自奉上茶盏。 “王泽呀,你要理解,先前我们只是担心事情闹大,都是出于一片好心,所以才把话说重了些,还望你莫要见怪才是!” 葛老轻声细语,陪着笑脸凑在王泽身旁解释起来。 王泽抿一口茶,笑嘻嘻说道:“怎么会见怪呢?我简直对葛老你感激不尽,若不是你老人家盖世的豪气,我一个穷小子,怎么会在当城县也拥有田产呢?” 他坐直身子,看向葛老,很认真地询问:“您老准备将哪些田产分割给我?我认识衙府主簿,明天就请过来办理文书如何?” 葛老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瞬间僵住,身子不由微微发颤,心头生出一阵剧痛,差点再一次当场昏死过去。 第11章 不想死的,滚 喝完一盏茶,王泽起身而出。 他要再次去往百花阁,去会会孤山修士捏碎符信请来的所谓师兄。 鱼二娘亲自送王泽出门,她对王泽很有信心,但绝美的容颜之上,却还是挂满担忧之色。 “我听说你一剑就打败了丁晖请来的修士,知道你很厉害,可你还是要小心,绝不可大意。” 鱼二娘目光柔媚,伸出一根纤秀的手指,在王泽肩头缓缓滑动。 王泽微微含笑,享受着舒适而幸福的感觉。 “二娘啊,我此去,若是被打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呀?” 鱼二娘蹙额抬手,迅速将芊秀的手指按在王泽的嘴唇之上。 “别乱说话!你是当城的大英雄,一定不会有事的!” 鱼二娘嘴上这么说,灵动的眼眸中,却还是闪烁出一丝紧张之色。 王泽笑容依旧,一动不动,就这么用嘴唇感受着那根纤秀手指的细嫩。 仿佛意识到什么,鱼二娘迅速缩手,眼神玩味略带几分责怨。 “放心,每天都能看到二娘,我怎么舍得死呢?”王泽嘴角噙出邪魅笑意,用力又看一眼鱼二娘,转身一跃而去。 鱼二娘望着突然掠出四五丈远的一袭青衫背影,整个人忽然失去了那种妖媚之态,痴痴凝望,判若两人。 仅仅只是片刻,她已再度恢复妩媚之姿,扭动起妙曼身段,走回了群芳楼。 百花阁外,远远围观的众人大部分都已离去,剩下一些好事之徒干脆买了酒,找个视野较好位置,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边饮酒畅聊,边等着下一场热闹的开始。 “孤山修士请来的帮手会不会又是个草包?” “不至于,好歹也是一座修行山门,即便刚刚兴建,也总得有点东西。” “现在这世道,名不符实的东西太多了,修士不一定就有什么法力,待嫁闺中的姑娘未必就是处子,还有你更想不到的,鱼二娘一个老鸨据说至今还是黄花大闺女……” “这个我真信,好多人都这么说,自从鱼二娘来到咱们当城,开了群芳楼,不知多少人对她图谋不轨,可费尽心思,耗尽家财,最终连手都没碰到一下。” “唉!谁说不是呢!我当初打赏百金,不就为了摸摸二娘那双柔嫩的小手吗!就是没能遂愿,一气之下拍了桌子,结果被王泽那狗日的狠揍一顿,若不是他后来请我喝了好几顿陈酿,我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得了,是你请王泽喝的酒!” “咱不聊这些,我倒是有些替王泽那狗日的担心,万一他真被孤山请来的帮手给狠揍一顿,咱就这么眼睁睁瞧着?” “不然呢?你觉得连王泽都被揍了,咱哥几个能帮上忙?” “也对,只能日后请他喝顿好酒,给他送点安慰了!” 几个人正在墙角举杯吹牛,忽然一阵怪风袭来。 转头凝望,有位锦袍青年从天而降,落在了百花阁前。 四名孤山修士和丁晖依旧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锦袍男子皱起两道浓密的眉宇,屈身问道:“你们怎么会……” “难道是那个青楼小厮将你们重伤至此?”锦袍男子满脸惊疑。 一名孤山修士声音微弱,带着颤声说:“师兄,那个王泽真不简单,他剑气如瀑,实在很强,合我们四人之力……仍是不敌!” 锦袍男子微微一怔,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绿瓶,倒出五枚丹药,瞥一眼旁侧的丁晖,又将一枚丹药放回瓶中,然后才将四枚丹药分给四名孤山修士。 “你说他剑气如瀑,可你们身上并无半点剑伤,应该是他境界低微,还无法将剑气凝为实质才对,既然如此,合你们四人之力又怎么会不能与之匹敌?” 锦袍男子眼中的疑惑更为浓郁。 “师兄,他……” 一名孤山修士说道:“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尚未凝结丹玄,并没真正踏入修行门庭,仅处于炼气阶段,可不知为何……在他挥剑斩下的瞬间,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之势……” 言语间,眼中充满恐惧,仿佛又看到了王泽落剑斩下的情形。 锦袍男子沉默下来,瞧向了一旁呼吸孱弱的丁晖。 四名修士倒在地上,身受重伤,的确彰显出对方很厉害。 但旁边却还有个凡夫俗子,竟受了同样的伤。 这似乎又印证了对方并没有那么厉害,否则一介凡夫俗子就不应该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可无论如何,对方的剑气终究无法凝为实质,依旧只能凭借冲撞之力造成伤害,这足以说明对方境界很是低微,的确只处于炼气阶段。 既然如此,他便无惧。 “放心,我会将他的尸体带到你们面前!”锦袍男子声音低沉,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丁晖闻言,如一滩死水般的眼中立刻绽放出光亮,急切开口道:“他说他很快会来。” 锦袍男子冷笑,“你觉得他傻吗?会自己来送死?” “会的!”丁晖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虽然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不得不承认,他说话,一定是作数的!” 锦袍男子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嘲讽之色,喃喃自语:“是吗?原来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忽然,有声音远远传来。 “阁下就是又被请来帮忙的孤山修士吗?” 正是远处围坐在一起喝酒吹牛的几个好事之徒,借着几分酒意朝这边大喊。 “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先前来四个都不是我们王泽的对手,如今只来你一个,管用吗?” “是呀!要不趁着王泽还没到,你赶紧再喊几个过来,省的……” 锦袍男子实在听不下去,抬手轻扬,祭出一道洪猛劲力。 “烦人的蝼蚁,休得吵嚷!” 罡风凌冽,卷起地上沙尘和杂物,带着嚎啸之音,将几个人裹挟着横飞出去,狠狠砸向几家店铺。 破碎之声和哀嚎惨呼交织在一起,数家铺子的窗棂和招牌瞬息间破烂不堪,呈现一派狼藉景象。 锦袍男子傲身而立,怒视狼藉之处,厉声大喝:“不想死的,滚!” 百花阁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再也瞧不见一个企图看热闹的人,四下所有的铺子,不论是掌柜还是伙计,尽数不见踪影。 一直都隐匿真身,暗中窥察事态的城隍爷眉头紧紧皱起。 立身旁侧的夜游神愤怒起来,“太不像话了!居然伤及尘世百姓!” 他跃跃欲试正准备跨步而出,却被城隍爷抬手拦下。 “唉!”城隍爷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如今这世道,规矩礼制早已崩碎,人家有实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真若是心疼那些尘世百姓,暗中助其减轻些伤痛,使其财运顺遂些便好,出头这种事还是算了,我们得罪不起此人背后的势力!何况……” 城隍爷轻轻一笑,看了眼夜游神,接着说:“你也打不过人家!” “有什么得罪不起的!我怎么就打不过他了!” 夜游神满目气愤,“一座刚刚兴建的孤山而已,又不是武玄宗,他也不过是个初窥三阳境的修士,同境相争,我怕他个鸟!” “哼哼……”城隍爷冷笑一声,“你还是算了,同境也分高下,你真不是他敌手,而且你刚才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孤山……正是武玄宗所建!” 第12章 初窥三阳境,武修 当城县并不大。 虽然群芳楼在西城,百花阁在东城,距离也不过才二里多地。 王泽本该很快就到百花阁门前,可他却在中途一间酒铺停了下来。 他腰间悬挂的云纹兽首玉佩,是师兄所赠,并非凡品,而是一件有容物。 天下修士,凭借大法力,炼物成宝器,称其为“有容物”,所谓“有容乃大”,是一种盛放东西的物件,外形各异,内有乾坤。 王泽的这件有容物,属中等品质,内部空间如一顶轿子般大小。 里边的很多东西,都是师兄遗留给他的。 王泽从中取出一只紫皮葫芦,不过一手大小,更是师兄临死前亲手交予他,乃师父亲传之物。 他在酒铺打了二斤好酒,灌于葫芦之中,一边迈步,一边饮酒。 仅仅只处于炼气阶段,一直都无法凝丹,凭借着自身悟性打通了周身窍穴,并在八处窍穴之中结庐筑府。 可,这又如何? 终究没有破境丹玄,使得窍穴之中的八处庐府如同无源之水,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他还不能算做一名真正的修士,却不得不去面对修士。 内心深处,其实有些害怕。 虽然先前一剑伤了四名孤山修士,可谁知道对方再次请来的帮手,会是何等厉害人物? 还能再一次战胜对方吗? 王泽毫无把握。 同时,他又很想与对方一较高下。 只有与更强者交锋,才会真正了解自己的实力。 他肩负着师兄被杀的血海深仇,不了解自身实力,又如何为师兄报仇? 只要不被打死,就算不敌也是收获! 王泽嘴角总算噙出一抹笑意,举起紫皮葫芦猛灌一口酒,踏开大步迈向百花阁。 百花阁前,一派狼藉景象,与之隔街相望的铺子更是连门面都被砸毁,周遭左右一个人都没有。 四名孤山修士相互依偎着坐身在百花阁门前的台阶上,丁晖也被几个扈从扶持着斜倚一根柱子。 一名身高体健的年轻人,傲然独立于百花阁门前,锦袍飘逸,目光森然。 青衫执剑,腰间挂一只紫皮葫芦,徐徐而来。 看到王泽身影的四名孤山修士,微微一怔,眼中立刻绽射出愤恨之意,丁晖的眸子里更是充满了怨毒。 王泽瞧了一眼此间狼藉,立刻明白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王泽?”锦袍男子厉声问道:“我的四位师弟,是被你所伤?” 王泽微微眯眼,望一眼旁边的铺子,又瞧向锦袍男子,笑道:“你是何人?我们城中的这些铺子,是被你所毁?” “我在问你话,没让你问问题!”锦袍男子展露怒意。 “我在问你问题,请你答话!”王泽神色不变。 “哼哼!”锦袍男子冷笑几声,缓缓抬手,指向对面一间铺子,轻轻挥袖,便有罡风祭出。 轰然剧震,数座铺子瞬息坍塌。 尘土激扬,锦袍男子狂放大笑起来。 “你可看清楚了,几间铺子而已,抬手间即可倾覆,你又能奈我何?” 王泽微微摇头,叹息一声,“你的几个师弟,喊你过来,就是为了拆房子?” 他抬手指向远处几间尚且完好的铺子,说:“你随便拆,反正丁大东家资产颇丰,赔得起!” 隐匿真身的城隍爷,于暗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皱眉,漠然无语。 在他身旁的夜游神,咧嘴轻叱:“真是混蛋,和这些铺子较什么劲!” 城隍爷淡然道:“王泽不是说了吗?丁晖家资颇丰,赔得起。” “不过……” 城隍爷侧头望向夜游神,又道:“此人抬手间便可祭出强悍罡风,轻易摧墙断柱,虽然你也是初窥三阳境,同样是武修,但能像他这般恣意从容吗? “现在总该相信了,修为虽然同境,可差距还是不小的!”城隍爷语气之中,微微有些失望。 夜游神却并不在乎,眼睛突然睁大,急问:“老爷,他如此厉害,王泽岂非危险了!我们还是不管吗?” 城隍爷默然不语。 丁晖虽然伤势在身,对王泽的恨意却极深,又听到王泽胡言乱语,终是不能忍受。 凭借满腔怒意,支撑起虚弱的身子,愤声大喝。 “王泽,你休要猖狂!这位邬钊先生,乃是孤山记名客卿,得道的大修士,法力高深,他此来就是要取你狗命!咳咳……” 话刚说完,嘴里已有鲜血狂喷不止。 王泽紧紧皱眉,佯做一副担忧之色,道:“哎呀!丁大东家,别动怒,还是留着一口气用来算清楚该赔多少钱!” 丁晖眼睛一翻,身子一颤,呛出的血量更多,直接喷了身旁扈从一脸。 “王泽,他说的没错!” 邬钊脸色阴沉,身上锦袍无风激荡,绵延的真气顷刻间散布出来,弥漫周遭。 王泽身在其中,就如同置身于激流的洪水之间,有些难以自控。 “伤我师弟,你就该死!一个炼气阶的废物,能在死前见识到我邬钊的拳罡威势,也值了!” 话音落下,邬钊身形如电,突然穿至王泽近前,随即一拳挥出。 王泽看着邬钊的拳头,撕裂空气,发出赤红光焰,马上就到胸口,却因身陷汪洋般的真气裹挟之中,无法快速躲闪。 他只觉胸口如受巨锤抡击,整个人被一股巨力,骤然撞入天际,还没有觉察出什么疼痛之感,脑子已经陷于昏沉,然后肆意飞掠至远方。 直至身体再一次受到剧烈撞击,才被剧痛和口鼻呛出的鲜血给唤醒。 尘土弥漫,王泽躺在一片塌陷的废墟之中。 他撞塌了一间房舍,又被掉落的砖石瓦砾掩埋其间。 缓缓睁开眼睛,剧痛在周身蔓延。 懒得起身,只是将嘴里的残血和泥土唾出,轻声呢喃一句:“二娘啊,你又救我一命,若不是这件青衫法袍,真就再也见不到你纤细的腰肢了。” 深深吸一口气,调整气血,尽力压制体内的剧痛,然后用力侧头,望向立身百花阁前的邬钊,大声喊问。 “大修士,你是什么境界?” 邬钊漠然的神色,不禁一怔,“居然还没死?” “有意思!”他冷笑一下,轻声道:“怪不得能伤我四位师弟,果然不一般!” “初窥三阳境修士,武修!”邬钊声如震雷,“你若能爬过来,我可以网开一面,送你转世!若让我走过去,就只能让你魂飞魄散,彻底寂灭了!” 第13章 现在,请你接剑 “师兄,决不能网开一面!” 四名被王泽所伤的孤山修士当中,有人急喊:“伤及我们是小,损了孤山名声是大!” “此人必须魂飞魄散,否则无法震慑此地宵小之辈,还真以为我孤山好欺负!” 丁晖咳出一大滩血,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闻言要让王泽魂飞魄散,顿时提起几分精神,用沙哑的声音强撑着嘶喊起来。 “几位所言甚是!就该将王泽碎尸万段,抽筋剥皮,然后喂食全城猪狗,以告戒当城百姓,胆敢对孤山修士不敬者,便是这般下场!” 这话出口,四名受伤的孤山修士,全都惊呆。 无不在心底暗自感慨,这他娘也太狠了,自己还是太年轻,道行不够深啊! 邬钊嘿嘿一笑,回头望向丁晖。 “丁掌柜,看来你对他的恨意够深呀!不如我不将他打死,留下一口气,然后由你亲自将他千刀万剐,如何?” 丁晖闻言,如死灰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邬大修士,此话当真?” 邬钊点头。 丁晖太过激动,一时竟显得手足无措。 “我……”他忽然想到什么,急声道:“我听说你们为补全风水格局,要买下孤山东南方向,紧邻的一座小山头……如果……邬大修士能成全我,我愿买下山头,送与你们!” 哈哈哈…… 邬钊一阵大笑,道:“好!我这便将他打个半死,只留一口气,送到你面前,以便丁掌柜你了却心头之恨!” 漆黑的半天之际,隐匿真身的夜游神满腔愤慨无处发泄,只能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摩拳擦掌。 罚恶司判官手中大笔急书,紧紧皱眉记录着这些人的每一条恶行。 只有城隍爷淡然自若,默不作声。 夜游神偷瞄一眼城隍爷,低声抱怨一句,“老爷,想不到你竟是这般铁石心肠!” 城隍爷浅笑一下,沉吟道:“你我不过一方小小阴神职司,早已骨肉销蚀,有什么资格谈及心肠,你有吗?” 夜游神怨叹一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邬钊锦袍飘荡,迈开步子,周身散发着真气,走向塌陷的屋舍。 “一个蝼蚁般的炼气阶杂碎,在我倾力一拳之下居然没有死,活该要承受千刀万剐之罪!” 王泽躺在砖石瓦砾之间,清晰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言语,左手一边不住摸索,一边轻轻叹息。 “还是太善良了,早知你们都这么恶毒,我又何必心软!” 他忽然眯眼微笑起来。 一柄古旧的长剑,终于握在了他的左手之中。 邬钊也忽然停下了脚步,凝眉瞩目于前方坍塌的残垣断壁之处。 一袭青衫从砖石瓦砾之间跃身而起,飘然落在平坦之处,双手负后,晃荡着腰间的紫皮葫芦,面带微笑,问道:“邬大修士,你的师弟没有告诉你吗?我也曾被他们打中一拳。” 邬钊的确未曾听说此事,他看着眼前的王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一个未入修行门庭,仅仅处于炼气阶的人,有这么强吗?” “我刚才的一拳,可是倾尽了全力,即便是万斤巨石,也会当场崩碎,一具肉体凡胎,怎么会全然无恙?” 邬钊强做镇定,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王泽嘴角撇起,缓缓说道:“我想说,其实我是故意被你和你的师弟打中的。” 他负于身后的双手,自然垂在了身侧,左手之上握有一柄古旧的长剑。 邬钊的目光,不禁被那柄长剑吸引。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王泽又说道:“你以为我躲不开吗?” 这句话说完,王泽有些尴尬,苦笑一下,道:“确实,我还在炼气,没什么修为,还真躲不掉。不过……” 他忽然又眯起双眼,展露嬉笑之色,接着道:“我可以先出手,你们的拳罡我感受过了,现在,请你接剑!” 王泽已经握住剑柄。 邬钊紧盯王泽握剑的手,感知到他体内有微弱真气运行,确实只是一个处于炼气阶的宵小而已。 炼气,然后是丹玄,此为一境;然后是两仪,此为二境;然后是三阳,为三境。 若硬要将王泽也算作修士,初窥三阳境的邬钊,整整高出王泽两境。 可谓天渊之别。 邬钊顾忌全消,周身真气爆散,怒吼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一拳不死,就多吃我几拳,千万坚持住,否则断了气,丁掌柜该说我言而无信了!” 邬钊身形掠出,挥拳的同时,王泽也已出剑。 一声剑吟,光彩夺目。 剑意刹那间满布周遭,将邬钊周身散出的雄洪真气尽数消融化解。 剑气如瀑,轰然落下,还伴有淡淡的紫晕。 邬钊的拳罡,与剑气相接,当场崩碎。 终于,邬钊在这一刻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陷入了恐惧之中。 可一切为时已晚,剑气砸在邬钊身上,将其震飞,抛向百花阁方向,撞断门前一根粗壮梁柱,又摔于墙面,留下一处凹陷和几道裂痕,这才跌落地上。 坐在百花阁门前的四名孤山修士,还有丁晖以及几名扈从也同时受到波及,被剑气余威冲击,身体横飞向墙体,各个摔得口鼻沁血不止。 漆黑夜空之上,本来还咬牙切齿的夜游神这一刻瞪大了牛眼,张大了嘴巴,已然痴傻。 本来奋笔疾书的罚恶司判官更是无比震惊,差点没将手中的判官笔掉落人间。 只有城隍爷微微含笑,轻捋着颚下一缕花白胡须。 百花阁前,瘫身在地上的邬钊,艰难爬身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恐惧之色,望向王泽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他腰间晃荡着的紫皮葫芦,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把剑?还有那葫芦……你……和白一男是什么关系?” 王泽长剑刚刚入鞘,闻言不由一怔。 “你……认识我师兄?” “难怪呀……”邬钊闻言,怆然大笑。 三年前幽州的情形,再次浮现于脑海之中,他竟流露出坦然之色。 忽然,身子一阵抽搐,喷出一口鲜血,彻底倒在了地上。 丁晖早已吓得神魂不定,身子蜷缩起来,不断颤抖。 四名孤山修士惊骇不已,有人大喊一声。 “你……你居然杀了邬钊师兄……他可是武玄宗弟子……山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第14章 看来天意使然 夜游神悬飞在半空,扬起法袍擦拭一下额头。 “老爷,这一剑之威,比先前那一剑可厉害多了!” 城隍爷缓缓点头。 夜游神的脸上,每一寸都写满惊疑,问道:“老爷,你先前说是杀力之别,可这个王泽的杀力比高出他两个境界的邬钊还要高,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城隍爷立刻拉下脸来,阴沉道:“离什么谱?你同样是初窥三阳,却这么差劲,那才离谱!” 他实在无法解释王泽因何会有如此强横杀力,偏偏夜游神没半点眼力劲,总问这种问题。 “老爷……” 夜游神再度开口,城隍爷立刻感到头皮发麻,藏于袍袖之中的拳头暗自攥紧,若是你再敢说出有损本神脸面的话,本神绝不留情,必然真伤你脸面! “这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孤山就成了天下一大笑话,堂堂初窥三阳境的武修,被一个炼气阶小子,一剑砍个半死……哈哈哈……” 夜游神说着,不禁大笑起来,城隍爷总算松开了袍袖之中握紧的拳头。 “孤山只是一座新建山门,倒无所谓,可牵扯到武玄宗怕是就难以善了了……” 城隍爷的眉头微微皱起,浮出一缕忧色。 “唉!”夜游神叹息一声,道:“可惜了,周遭连个看客也没有,这么大一个笑话,没能让更多人一起乐呵一下,太他妈扫兴了!” 城隍爷眼角瞥出鄙夷之色,道:“你才是个笑话,此时此刻,不止有五六双眼睛盯着这方城池,你以为他们是迷恋当城的夜景吗?” 啊! 夜游神惊诧起来,放眼四方天际,道:“这么说,明天,最晚,后天我们就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外邸报上,看到咱这里的消息了?” 城隍爷沉默良久,叹息道:“如今这天下,各处混乱纷争不断,也许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件小事,不过牵扯到武玄宗……就不好说了,我倒是希望,此事最好不要见诸于各方邸报。” 邬钊并没有死,不过和死也差不太多。 剑气震碎了他周身上下大半骨头,若非是一名武修,有着超乎寻常的体魄,这时恐怕不仅仅已然气绝,身体也早就四分五裂了。 王泽中了邬钊一拳,真切感知到对方的厉害,所以这一剑,他用出了八成力道。 从小生活的地方,还是收敛些好,若是全力递剑,即便有邬钊的拳罡扛阻,恐怕半条街也会尽毁。 王泽徐徐迈步,靠近着百花阁。 四名孤山修士和丁晖一众,瑟瑟发抖,想要逃避,却因伤势严重,实在难以动弹。 在丁晖蜷曲的身子下面,血迹没多少,却渗出大滩的水渍。 王泽嗤笑一下,道:“丁大东家,这是尿了?” 丁晖埋着头,颤颤巍巍,总是想躲。 “算清楚没有,损毁的房子该赔多少钱?现在就拿给我,我信不过你,得亲自帮你操办!” 王泽言语间伸一只手出去。 丁晖不敢抬头,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一个袋子,带着颤声说:“这……这是一百枚晶玉,足够买下半条街了,剩下的……辛苦你帮忙操办,也……感谢你饶过我……” 王泽伸手接过,掂量一下,“有点悟性,但不多!” 然后望向丁晖的几个扈从,沉声道:“你们去通知受损的商户百姓,到群芳楼获赔!” 言尽,转头便走。 身后再度传来丁晖虚弱的声音。 “王泽,不杀便是再造,我……我会再备一份谢礼送上的!” 王泽脚步未停,回头微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并没有眯起。 丁晖恍若重生,立刻长舒一口气,感觉伤势已然好了大半。 在当城县,但凡知道王泽的人,都听说过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 ——王泽瞪你一眼,你大概不会有事; ——可王泽一旦眯起眼睛冲着你笑,那你可要小心了。 这一刻的王泽根本笑不出来。 他手上提着一袋子晶玉,走在街上,心情沉重。 孤山修士的话语,一直回荡在脑海之中。 “你居然杀了邬钊师兄,他可是武玄宗弟子,山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婉月虽救,却终是惹来了麻烦。 他不能连累鱼二娘,大概是该离开了。 群芳楼本就不是他的归宿,他从小流落江湖,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修士御剑飞掠,从此便暗下决心,一定要走上修炼之路。 可惜,因为资质太差,不知拜访过多少方外山门,乞求过多少山泽野修,都被拒绝。 幸好两年前的一次余阳郡城之行,让他遇到了师兄白一男。 本来他是要拜白一男为师的,怎料遭逢变故。 师兄在临死前,将一身大道气运,用散道秘法全数赠予他,并代师收徒,将师父的信物紫皮葫芦传承给他,还将“道化紫气”修仙法诀印记在他的神庭窍穴之中…… 师兄本来是不会死的,为指点他领悟炼气之机,得天地感应,幻化一道冲天光耀,这才暴露行迹。 为了保护他,师兄让他藏于山石缝隙之间,孤身引开敌人。 当王泽再次见到师兄时,已是全身浴血,神魂俱损,奄奄一息的状态。 凶手是谁?他全然不知,师兄更是只字未提。 但师兄的仇,他一定要报,师兄的托付,也必将一件件做到。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师兄留在有容物中的几页纸,上面记录的着许许多多的名字。 他知道,纸上所记录的这些人名,都是希望师兄死的人。 当时,他躲在山石缝隙之间,曾远远听到有个阴沉的声音提及过,“……册子上的人,都很想杀你,只是由我动手罢了……” 两年多来,王泽以首席扈从的身份,苟且于群芳楼,从未懈怠修炼,只是苦于资质原因,却终未能凝结丹玄。 他焦急,却无奈。 记录着许多名字的几页纸,都快要被他翻烂了。 上面的人,他通过各种渠道,多少都有过一些了解,凭借现在的实力,没一个得罪的起。 其中,涉及到武玄宗的名字就有三个。 想不到今天重伤在他手中的邬钊,竟然就是武玄宗门人,并且还认识师兄。 看来天意使然,是该借此契机去了解更多的情况了…… 第15章 诸君且看落子 王泽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落身在他住的角院,坐在一张竹椅上发呆。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才霍然起身走出角院。 劫持婉月的几个匪徒,关在后院的柴房,王泽打开柴房大门,走了进去。 周雄和他的四个兄弟皆被绑缚手脚,于昏暗之中看到一袭青衫,连忙跪身磕头求饶。 王泽为他们解开绳索,对周雄说:“帮我办一件事,办成了,便不再追究你们的恶行!” 周雄满口答应:“大侠请讲,我们兄弟几个为你赴汤蹈火,绝不皱眉!” 王泽用目光扫视五人,顿时吓得他们垂首不安。 “你们劫持的姑娘,名叫婉月,明日帮我护送她回乡,事成之后,从此便是自由之身,若有闪失……” 王泽没有继续说下去,五人心里却很清楚。 “大侠放心,婉月姑娘回乡路上,若掉一根头发,我们几个提头来见!” “安排好车马和路上干粮,途中不要惹是生非!” 王泽抛下两锭银子,转身而去。 重新回到角院时,门口处已有两人立身等候,竟是葛老和他的近身仆役。 “王泽呀,为了群芳楼真是辛苦你了!” 葛老一看到王泽便递上笑颜,满脸谄媚。 王泽笑嘻嘻看着他,问:“葛老这是来兑现承诺的嘛?不用这么急,我明天接收田产也不嫌迟!” 葛老一脸尴尬,苦笑起来。 “王泽老弟,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当初的确是我眼拙,这才引起一些误会,像老弟你这般非凡之人,想来定是不会怪罪于我的?” “不会,我要感谢葛老才是,若不是您老人家慷慨,我这辈子也成为不了咱当城的一方豪门。”王泽抬手示意,将葛老请进角院。 “葛老,你也不必问我意见,你家田产随便挑一半分我就行,我很好说话的!” 随同王泽一同步入角院,葛老让仆从将怀中抱着的一坛陈酿放下,便打发其自行离开,自己则亲手揭开酒坛封泥,立刻飘出一股浓郁的醇香。 “王泽老弟,这可是一坛仙家陈酿,是我托人花高价从中州太清宗购得,花了我数枚灵玉,今晚,你我二人就借着这夜色,开怀畅饮一番!” 王泽明白,葛老是不想将自家田产的一半分出去,所以才这般殷勤。 “葛老啊,你知道我是一个江湖中人。” 王泽坐在竹椅上,缓缓说道:“我们这种人,重诺守信,言出必践,百花阁的丁晖当初答应我会将婉月送到群芳楼,结果他没有做到,所以才有这般下场,相信葛老一定不会像他一样,是个言而无信之辈。” 葛老脸上堆积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换作一脸悲凄,顾不得什么身份,扑通一声,伏身在王泽身前,哀求起来。 “王泽老弟呀,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就饶过我这把老骨头,葛家在当城传承数百年,才终于积攒下这点家当,不能一下子毁在我手上…… “绝不是我言而无信,实在是没法向家族百十号人交代呀! “王泽老弟,求你开恩,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只要不分田产,我愿意给老弟你重金补偿……给你一套当城县最好的宅子……给你一家最好的铺子……给你找几个小妖精当媳妇都成……” 王泽任凭葛老在身前哭诉,始终默不作声。 葛老偷眼瞧见,只好再度加码。 “要不我将这群芳楼的合作份额也全数过继给老弟…… “若是老弟还不满意,我每年都将大通票号一成的收益分给老弟…… “一成五总行了?” 王泽还是无动于衷。 葛老一脸的鼻涕眼泪,抓住王泽的胳膊,悲声道:“王泽老弟,你倒是说句话,总不能真要我这条老命!” 王泽叹息一声,抬手扶起葛老,让他从旁落座,主要是怕他一脸的鼻涕蹭到自己身上。 “葛老啊,你的这些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不过,还需加上一个山头才行!” 葛老闻言,顿时震怒。 “王泽,西北的灌枝山银矿,乃是我葛家命脉所在,你休想染指,除非将我葛家族人全数斩尽杀绝,否则绝不答应!” 王泽心下诧异,怪不得葛家在当城县声威显赫,原来还有银矿支撑。 但他对此并无兴致,他想要的山头,正是紧邻孤山东南方向的一座小山。 葛老了解之后,回嗔作喜,一边给王泽致歉,一边赔笑道:“原来是东南方向的山头啊!好说、好说,别说是一座山头,孤山东南方向所有的山头,我全都可以划归到你王泽老弟名下!” “那里的山也归你们葛家所有?”王泽震惊不已。 葛老笑道:“祖上买的,原本是想着伐木烧炭,增补收益,怎料山上总是有邪祟作怪,故而一直荒废着,既然王泽老弟看上了,我自然是愿意赠予。” 他忽然警醒起来,问:“老弟,你怎么会想要那些山头,难道是山上有什么宝贝?” 王泽笑道:“葛老啊,其实我不仅仅是个江湖中人,更是一名修士,总需要有个属于自己修炼的道场,这才想要个山头。” 葛老连连点头,道:“理解,王泽老弟,在孤山东南方向,一直与琢麓县相接,共有七座山头,明日一早就找衙府主簿过来,全部划归在你的名下,到时候王泽老弟就有七座道场了,你可根据自己心情,随便选择修炼场所!” 葛老走时,心甚满意,刚跨出角院大门,还哼起了小曲。 只用东南方向七座没用的山头和群芳楼的合作份额就保全了家族一半田产,王泽甚至连大通票号一成的收益都没要。 至于群芳楼的合作份额,跟本就无所谓,对他而言没几个钱。 当初参与合作也不是为了钱,只是看到鱼二娘的绝美姿色,心痒难耐,这才毅然参与其中。 谁知道这么多年,连人家手都没触碰到,着实心伤,送出去反倒一了百了,还因此结交上王泽这般厉害的人物。 怎么以前就半点没发现王泽竟是这般强悍的角色。 这小子也太他妈能装了。 王泽原本就不稀罕葛家的什么田产,他只是想让狗眼看人的葛老受到一些教训,不过孤山东南方向紧邻的山头,他却真想要。 在被邬钊一拳打倒后,他亲耳听到丁晖曾言孤山希望获得这座山头,说是要补全什么风水格局。 现在山头已为王泽所有,可谓先下一计幽灵手。 棋盘已布,诸君且看落子! 第16章 一坛酒,聊一宿 烛光摇曳,一坛酒,一张桌,两人对坐。 葛老留下的仙家陈酿,确实极好。 王泽平生第一次喝这么好的酒,难得鱼二娘也赞不绝口。 “说,请我喝这么好的酒,究竟有什么居心?” 鱼二娘眼神妩媚,声音更是妖娆。 王泽穿着一袭灰袍,将叠好的青衫递向鱼二娘。 “二娘啊,我是特来向你表达谢意的!这么多年,我一向吊儿郎当,但你却从未责怪,还让我做了群芳楼的首席扈从,曾一度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才这样照顾我。” 鱼二娘瞥一眼叠的很整齐的青衫,没有伸手去接,轻摇着酒杯,嫣然道:“所以呢?” 王泽将青衫法袍,放在桌角鱼二娘一侧,举起酒杯,笑道:“所以,我敬二娘!” 仰头饮尽,王泽不去看鱼二娘,一边夹菜,一边说道:“二娘啊,我觉得李二不错,比我更负责,功夫也了得,所以更适合做群芳楼的首席扈从,而且还不会像我一样,总是惹祸。” “你是要离开我吗?”鱼二娘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幽怨。 王泽偷瞄一眼鱼二娘,没有看到那种摄人的妖媚,只有藏于铅华之后的温婉娴静,和一抹淡淡的忧愁。 记得很多年前,一个春日的初晨。 王泽刚到群芳楼做一个伙计小厮,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无意间就曾见鱼二娘独自立身花下,呈现出超尘脱俗的清雅之姿。 只一眼,刻骨铭心。 时过境迁,他愈加清楚,真正的鱼二娘,一直都藏身在妖娆妩媚的背后。 “二娘啊,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走上一条修行路,不过从未显露,这次与百花阁相争,不得已展现了出来,所以,往后只能远离尘世了。” 王泽起身为鱼二娘斟满一杯酒,笑嘻嘻做出解释。 “其实我知道,你是怕连累群芳楼……”鱼二娘看着自己的酒杯,突然眼神一挑,瞟向王泽,接着道:“还是怕连累了我?” 王泽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鱼二娘却仿佛看懂了什么,眼波荡漾,娇声道:“去!往后没有你在,剩我一个弱女子守在这种风月之地,大概也只能任人欺负了!” 一杯酒,仰头饮下。 烛光中,鱼二娘嫩白修长的脖颈闪烁出迷人光泽,令人心醉。 “放心二娘,没人敢欺负你,先前我是群芳楼的首席扈从,以后愿做你的首席扈从!” 王泽拍起胸脯,信誓旦旦。 鱼二娘将桌角的青衫法袍,推向王泽,浅笑一下,说:“好啊我的首席扈从,不过,要先将我送你的衣服穿在身上才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脱下来!” “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又无以为报。”王泽笑嘻嘻道:“要不我……” 鱼二娘的眼中突然闪动奇妙光亮,说:“怎么,你要以身相许?” “好主意!”王泽一阵欣喜,又立刻黯然下来,道:“不过,我也不值什么钱,不如就将葛老转予我的合作份额送给二娘,不够的话,以后做了你的首席扈从,慢慢再还。” “合作份额就不用了,你留着至少还能和群芳楼有点关系,还是做我的首席扈从慢慢还!” “好,一言为定!” 长夜深邃,孤灯仿徨。 一坛酒,聊一宿。 王泽从鱼二娘房间走出时,东方已经微微泛白。 他回望窗前映照出的妩媚身影,不禁感叹:“唉!还是太年轻了!” 随即,又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自责道:“龌龊!怎么可以这么想!” 一大早,婉月在五名匪徒的护送之下,回往乡里。 王泽躲在暗中观瞧,并没有露面,默默跟随很远。 五个匪徒对婉月很是礼敬客气。 婉月数次要求停下马车,探头回望良久,才再次驱车前行,他们都耐心遵从。 王泽总算放心,回到群芳楼后,葛老和衙府主簿已在等候。 摊开了本地《山水图志》,以明确七座山头所属边界,王泽从《山水图志》上了解到属于自己的七座山头,原来都有名字。 贪枢山、巨璇山、禄玑山、文权山、廉衡山、武阳山、破光山。 紧邻孤山的那座山头,正是贪枢山,而孤山在古老的山水图志中,并不叫孤山,而是叫做孤宸山。 七座山头,周回共计数百余里。 想不到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地盘,王泽心里很是激动。 衙府主簿将所有交割文书办好之后,王泽又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他能留下和李二共同处理百花阁周遭商铺损毁的赔偿事宜,如此更能令人信服。 主簿虽与王泽也算老相识,却并无深交。 若是从前,断然不会答应,可如今的王泽,声威震彻当城,别说是一个主簿,就算是县尉大人也绝对会给足了面子。 王泽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独自出城,欲奔赴东南方向六十里外的贪枢山,巡视一下属于自己的山头。 葛老和王泽一同走出群芳楼,避开周遭耳目后,将一个小布包偷摸塞在了王泽手上。 王泽诧异,转头看到葛老一张堆满笑容和皱纹的脸。 “王泽老弟,咱以后就是兄弟了,这点晶玉你留着买酒喝!” 掂量一下,起码五十枚,一枚晶玉就足以兑换百金。 葛老这样的人,突然塞给他这么多钱,让他感到烫手。 “葛老,你老奸巨猾大半辈子了,突然给我这么多钱,究竟包藏什么祸心,不妨直说,否则我连您老的半颗铜钱都不敢收!” 王泽正要还回去,葛老一把拦下,凑近了说道:“老弟呀,既然是兄弟,就甭跟我客气了,实话实说,现在的你,今非昔比,这点酒钱就当是老哥我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往后老哥我摆个酒宴什么的,只要老弟你能赏光落座就成,绝对不会包藏什么祸心!” 说完,便奔向自己的轿子,还不住的向王泽挥手。 “我现在这么值钱吗?”王泽有些恍惚。 去往城外的路上,的确比以往多出不少打招呼的笑脸,尤其一些妙龄女子,看他眼神大不相同,各个都热辣如火,仿佛要将他这根干柴烧着一般。 这种感觉实在不错,他高高扬起头,大踏步向前,谁知踩中一块尖石,不但硌脚,还差点一个踉跄摔趴下。 可是,周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哄笑之声…… 第17章 贪枢山巨蟒 贪枢山距当城六十余里。 因为没有通往道路,以王泽的脚力,走到山脚下,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抬头仰望,山势起伏,仿若苍老大地留下的皱纹。 山上树木苍翠,遮天蔽日,踏入其中,感到一种神秘气息。 王泽向山上攀行,踏过荆棘丛生的荒地,跨过陡峭的岩石,在一段山势舒缓区域,看到一处小瀑布,像银色绸带,从高处落下,阳光透过水雾,形成绚丽彩虹。 瀑布下清澈的水潭,碧绿如玉,映照着周围的树木和蓝天白云。 “这样一个绝美之地,葛老居然说有邪祟作怪?真是……” 坐在大石上休息的王泽,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正在发出一句感慨,忽然被一声诡异的低吟打断。 放眼望去,巨大的阴影从林木深处掠出,一条巨型大蟒,身上布满暗金色斑斓纹路,身躯长达数丈,鳞片闪着冷冽的光泽,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散发出强烈的凶残之气。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昂首俯视王泽,发出一声震天嘶吼,眼中绽射氤氲之气,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领地,逼迫王泽立即离开。 王泽瞬间从大石跳下,握紧手中长剑,准备全力应战。 “他娘的,还真有邪祟,而且还这么大!怪不得葛老出了名的舍命不舍财,却这般痛快答应将山头送出。” 他暗骂一声,“老小子,你当真不是想要借刀杀人?” 巨蟒又一次发出嘶吼,露出尖利如刀的牙齿,上面有馋涎滴落。 王泽明白这是再次警告,若不离开,它可就不客气了。 缓缓拔出长剑,以表明态度,同时也与巨蟒交流起来。 “朋友,这山头现在是我的,有衙府文书为证,所以我是不会离开的,你修行不易,若愿与我和平相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非要跟我争上一争,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到时候……” 王泽正讲着道理,对方突然口吐人言。 “废话真多!”居然还是稚嫩少女的音色。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向王泽扑来。 王泽身形一晃,侧身闪过。 同时,手中长剑化为一道流光,斜刺巨蟒七寸要害。 可巨蟒皮糙肉厚,这一剑并未刺穿其鳞甲。 巨蟒甩头一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王泽撞飞出去。 王泽在半空稳住身形,借助一根枝杈翻转落地,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嬉笑。 他已经看到巨蟒的背脊之上,有着数道伤口,鳞甲剥离,仍有血渍渗出。 “虽然你皮糙肉厚,可背脊之上的伤口便是弱点,若要再咄咄相逼,我可就不客气了!” 王泽本可一剑将其斩杀,迟迟不下杀手,只是希望能够驯服这条大蟒。 他已经打算在此生活,有个同伴,即便是一条大蟒也好过孤身一人,尤其在听到大蟒口吐人言之后,更是觉得连闲聊的同伴都有了。 最主要的是,这条大蟒,还算有些灵性,最起码没有一开始就发起攻击,而是警告了两次之后才动手,仅这一点就已经比很多人都更讲道理了。 巨蟒却置若罔闻,怒意激荡,庞大的身躯向外绽放出雄洪真气,直逼得王泽不住向后退步。 “现在走,还有机会!”巨蟒死死盯着王泽,再次开口。 王泽不慌不忙,轻撩剑锋,逼人的真气便被斩开,压迫感顿然全消。 “此处山势绵延七座,皆以我为山主,你现在放低姿态,还能有个栖身修炼之所,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王泽微微眯起双眼,笑容在嘴角一侧缓缓绽放,青衫法袍也飘然激荡起来。 “少废话,再不走,你就死定了!” 巨蟒又急又怒,话音未落,庞大的身形已冲向王泽。 王泽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跃身而起,高出五丈之外,定睛瞧着脚下的巨蟒,手腕一抖,剑锋指向巨蟒背脊的伤处。 剑气凌厉,快如闪电,瞬间击中巨蟒伤口。 啊!一声凄厉惨呼,巨蟒摔向地面,庞大的身躯,发出刺眼光耀,同时也在急剧扭曲,最终化为一个绿裙少女,跌落在地,趴在潭边,想要起身,却因伤痛,终究未能成功。 王泽也几乎同时落身在一旁巨石之上,望着看来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的绿裙少女。 想不到这条巨蟒居然已完全修作人形,并且心性圆满,所谓相由心生,否则也不会如此娟秀。 长剑归鞘,纵身一跃,王泽落在少女身旁,伸手扶她起身。 少女脸上有数处淤青,柳叶般的眉宇紧紧皱起,眼神中充满不屈的怒意,撅起殷桃小口,瞪视着王泽,说道:“让你走,你偏不走,待会若死在山中,可不能怪我啊!” 王泽笑了笑,道:“你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就算你身上没有伤势,怕是也打不过我,怎么还敢要挟我?” 哼!少女一仰头,道:“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你要自己找死我也没办法!” 王泽打量着少女,清楚她身上的伤,并非自己所致,恍然间便想明白一些事情。 于是问道:“你先前与人动过手?被人打伤了,所以就请了帮手,是怕我被你的帮手所伤,所以才赶我下山?” 少女顿时瞪起溜圆的大眼睛,闪动惊异目光。 “你怎么知道?” 王泽并不知道,只是将这只蟒蛇精往好处去想,再结合她身上的伤势和刚刚一直逼自己离开的情形,才得出这种推断。 没想到还蒙对了,结合葛老所言,山中有邪祟作怪,王泽又想到,这座贪枢山上既然被蟒蛇精占据,大概另外六座山也不会例外。 于是,他问:“你请的帮手,是来自于巨璇山、禄玑山还是文权山、廉衡山又或者是武阳山、破光山?” 少女又是一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眼珠子转动,想了想,说:“难道因为你是真的山主吗?” 看来又猜对了。 王泽微笑点头,道:“知道我是山主就好,你的帮手来了,正好也让他们认识一下我这个山主。既然在我的山头修炼,总是要见见的!” “恐怕不行哎!” 少女有些担忧地说道:“敖狱大王说,这几座山全都是属于他的,我们要为他守好,决不能让外人染指!他们可凶可凶啦,要是他们来了,你恐怕就没机会走了!” 忽然,阴霾遮天蔽日降临,一个嘶哑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当空落下。 “小蟒蛇,你的话太多了!” 第18章 山主落剑斩大妖 王泽抬头观望,一团凄迷气旋,裹挟着骤风和沙尘,凌空掠下。 绿裙少女迅速伏身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开始微微颤抖,显得恐惧而敬畏。 看来这就是绿裙少女口中,可凶可凶的敖狱大王了。 气势还行,倒像是个占据一方的妖王。 在气旋即将落地时,王泽只有扶着身旁巨大的山石才能勉强站稳脚跟,风沙迷眼,令他根本无法直视妖王降临。 直至风势减弱,沙尘消散,王泽才眯眼瞧去,居然来了七八个妖怪,为首一位,高大威猛,样貌极其恐怖。 一张脸,长得有点像牛,却更为凶残,嘴角露出两颗獠牙,头上生有两根羚羊般的猩红长角,一副身躯健壮如熊,双腿在袍服之下,看来与人无异,却粗壮如柱。 王泽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个头仅到其腰腹,整个人还没对方一条腿粗。 “这就是扬言要占据贪枢山之人?” 妖王嘶哑的声音震彻天地,王泽听了脑袋嗡嗡作响。 他调整气息,努力压制的时候,绿裙少女颤声作答:“回禀大王,不是他,扬言占山的人是孤山修士!他们让我三日之内滚出贪枢山,还说……还说……” 绿裙少女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妖王厉声喝道:“还说什么,快讲!” “还说他们知道我背后有一股妖孽势力,让我们最好乖乖躲起来,若敢兴风作浪,孤山修士必将斩妖除魔,一个不留!” 妖王满脸愤怒,却并不说话,显然对孤山修士颇为忌惮。 良久,他终于侧目瞪向王泽,眼中饱含杀机。 “你又是何人?”妖王怒吼一声。 王泽嫌仰着头太累,瞥见一旁有块巨石,跃身站在巨石之上,高出妖王不少,这才笑嘻嘻说道:“从此山起,绵延七座山头,皆归我所有,也就是说,我,是你们的山主!” 妖王闻言,狂放大笑,又突然止笑,叱声道:“立刻滚蛋,迟疑片刻,将你大卸八块,烤了吃!” 王泽平静如水,凝视妖王,缓缓道:“一个寄人篱下的妖类,这样对山主说话,不应该呀!” 妖王听见王泽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一道剑气便至。 王泽出剑之快,做到了极致。 他深知妖王厉害,只有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也许才有斩杀或者是重伤对方的可能,否则面对妖王,他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剑,不但快,同时也倾尽全力。 剑气初现之时,仅为一道纤细的白光,即将逼近妖王时,却浩瀚如洪流激荡,方圆数十丈范围内,全都弥散着森然剑意。 妖王身边的小妖,皆惊现骇然之色,一哄而散,可妖王面对浩瀚剑气,却极为淡然。 他不躲不闪,不慌不忙,轻轻抬手一按,顷刻间剑气全消,剑意尽散,仿佛从未斩出过一般。 王泽怔住。 在百花阁前与邬钊对战时,他也才施展了八成力道,可此刻,他绝对倾尽了全力,并且是以自己极限的速度斩出一剑。 万万没想到,在妖王面前,就像一粒丢进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一个炼气阶的小子,也敢对我挥剑?真是可笑!” 妖王脸上浮现蔑然,手掌翻转,仅以手背冲向王泽所在之处,轻轻甩出。 王泽胸口顿感被巨力砸中,五内剧烈翻涌,鲜血从嘴里狂喷,眼前一黑,整个人犹如一片枯叶寄于狂风之中疾飞出去,耳边只有呼啸之声,直到撞上一处崖壁,身子才翻滚着摔在地上。 没有痛苦,他已陷入昏沉动弹不得,仅能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呼吹捧之声。 “大王好生厉害!” “一个炼气阶的杂碎也敢向大王出手,真是找死……” 群芳楼一间外人绝不允许进入的房中,花草芬芳。 鱼二娘微闭双眼,斜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小憩,姿势优雅而舒展,白皙的双脚裸露在外,轻轻搭在床沿。 忽然,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猛然睁开双眸,射出凌厉森寒光耀。 继而迅速起身下地,根本顾不得穿上绣花鞋,赤足走向窗前,凝望于东南方向遥远之处。 王泽终于苏醒,感受着胸口内外剧烈的疼痛,艰难爬起身子,青衫一抖,将污渍尘秽震散,望向小瀑布处众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浮出一丝邪魅笑意,开始往回走。 他的长剑遗落在前方,剑鞘已寻不见踪迹,但不重要,只要长剑在手就够了。 众妖并没有谁注意到王泽,在他们眼中,一个炼气阶的杂碎,从被妖王掌力砸中胸口那一刻,就意味着已经死透。 “小蟒蛇,让你在贪枢山修炼,只因你与这座山气运相合,既然你守不住这里,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妖王掌心对向蟒蛇精,一道法力释出,将蟒蛇精吸附起来,准备吸摄她的妖元,充盈自身。 王泽蹒跚前来,大声叱喝:“妖孽,在这座山中,我为山主,规矩还轮不到你来定!放开小蟒蛇,过来受死!” 他快步上前,挥剑便砍,剑气祭出,犹似一道电光。 这一剑只为救下蟒蛇精,并未运展多少法力,威势自然不强。 妖王瞥眼一瞧,自是不屑。 他并未停止吸摄蟒蛇精的妖元,扬起了另一只手一如方才,向着王泽所在挥出掌力。 即便是轻轻的一挥,王泽方才也已经感受过其拥有多么强悍的威势。 他本就留了后手,足下轻点,向着一侧跃闪,躲避妖王掌力的同时,意图趁机再递一剑,也是真正倾注杀力的所在。 没想到,刚刚跃闪躲开妖王掌力,尚未再次落剑,他却看到,自己先前的剑光,竟斩碎妖王掌力,直接落向妖王本体。 妖王骇然受惊,满脸不可思议,再也顾不得吸摄蟒蛇精的妖元,将其抛在地上,躬身跨步,凝神旋臂,郑重递出几乎令整座山头为之震颤的一拳,来抵御剑光。 不知为何,剑光面对如此强横的拳势,非但毫无衰弱之相,居然还愈加闪亮。 在与妖王全力递出拳罡相接的那一刻,其绽射出来的光耀更是无法直视。 “这……不可能!” 妖王发出一声震天悲吼。 剑光不但斩破其浩荡拳罡,更是穿透了妖王本体。 “大王……” 其余众妖发出惊恐呼喊。 妖王的身体也断成两截,妖血四溅喷涌,体内积存的真元四向流散,随即倒在地上,血泊中唯有一颗妖丹绽放出绚丽光彩。 “这……确实不大可能啊!”王泽长剑扬起,蓄势却还未发,也不禁呢喃一句。 第19章 好个阴险的山主少爷 鱼二娘立身在窗前,望向远方,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旋身准备走回柔软的床上继续休息,这才恍然察觉,竟没有穿鞋。 她不禁缩起嫩白的脚丫,身子飘然而起,似一位仙子般落于床上…… 王泽立身在一块高大山石之上,单手执剑,仍旧保持着即将挥斩之姿。 他此刻有些懵,害怕是方才受伤过重,脑子被震坏了,所以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以确保所见都是真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相信刚才随意挥出的一道剑光就能将妖王斩成两截。 在百花阁前,他运展八成力道,也才只是将邬钊重伤而已。 妖王比之邬钊,何止天渊之别,怎会如此轻易被砍死? 跟随妖王一同前来的七个小妖,有的已经完全化作人形,有的好像还差点修为,刚刚具备人的形态,就像是个怪物。 可不论如何,他们看到被斩成两截的大王之后,已全然陷入恐惧之中,尤其瞧见王泽依旧是一副挥剑欲斩之姿,更是吓得惊惶无措。 想跑又不敢,大王都被砍成两半,只剩妖丹了,他们又怎么快的过剑气。 终于,一位已经化作人形,看样貌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灰袍少年小妖,率先跪身求饶起来。 “英明神武的山主老爷,饶命啊!” 接着,所有的小妖,全都伏身跪下,齐声哀求:“饶命啊,山主老爷!饶命啊……” 呼声响彻山野,这才使王泽从茫然呆滞中缓过神来。 他将长剑反手背于身后,跃然落在被斩为两截的妖王近前,俯身查看。 一颗鸡蛋大小,圆润的妖丹,绽放五彩光耀。 这乃是妖物修炼一生,积攒的大道气运凝结而成,若是将其炼化,对自身修为会有极大裨益。 可惜,王泽至今尚未凝结丹玄,根本没有炼化妖丹的能力。 鸡蛋大小,绽放五彩光耀,这应该是五境大妖的妖丹,绝对难得珍贵的好宝贝。 王泽二话不说,直接收了,放进自己的有容物中。 他仔细查看妖王断成两截的身子,觉得应该还能有一些其他收获,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小蟒蛇拜谢山主少爷,多谢山主少爷救命之恩!” 王泽吓了一跳,转身望去,绿裙少女不知何时爬起来,跪身在地,正向他伏首叩拜。 他对这条小蟒蛇印象还不错,正要将其扶起,忽听对面有小妖叱声说道:“小蟒蛇,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大不敬!怎能称‘山主少爷’?你这岂不是要给咱山主头上安个爹吗?在咱这山上,山主最大了,所以只能称山主老爷!” 绿裙少女抬起头,皱眉反驳起来。 “小狼狗,你休要胡说,山主这么年轻,称少爷刚刚好,你称老爷才是对山主的不敬!” “小蟒蛇,我在跟你讲道理,你怎么可以骂人呢?我是一头坚强的孤狼,不是狼狗!” “谁骂人了?大家都喊你小狼狗,我怎么就不能喊了?” “小蟒蛇,我不过是指出你的错误,你怎么非要当着山主老爷的面揭我短,过分了啊!” “我哪有错?反正我以后就喊山主少爷!” 小蟒蛇望向王泽,惨白的脸上泛起笑容,道:“山主少爷,可以吗?” 王泽含笑点头。 对面的小妖以膝盖着地,跪身蹿到王泽身旁,不甘示弱,道:“山主老爷,我知道你是大度,咱男人都不愿跟小女子一般见识,没事,我以后就喊你山主老爷!” 正是那名率先伏身跪拜,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灰袍少年小妖。 王泽也冲他笑了笑,说:“认我这个山主就好,至于怎么喊,随意!” 少年小妖,当即胆子大了起来,冲着后面的六妖,呼道:“听听咱山主老爷的格局,简直和剑法一样高,咱们以后跟着山主老爷,一定能出人头地!” “山主老爷格局高大,英明神武!”后面的六妖,立刻开始附和吹捧。 王泽听了心中还挺受用。 这时,少年小妖忽然神秘起来,凑近王泽压低声音,探问:“山主老爷,你刚才说怎么喊,随意,这话是不是真的?” 王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自己确实说了这话,于是点了一下头。 少年小妖笑了起来,低声说:“那……以后咱俩兄弟相称如何?” 王泽这才反应过来,轻笑一下,“你试试!” 少年小妖忽觉背脊发凉,喉结滚动一下,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山主老爷,我知道敖狱有一件有容物藏在哪里!” 他说着,快速跪身移转向妖王断为两截的尸身近前,伸手向着妖王衣襟深处掏去。 很快,将一块古铜色的牌符拿出,递向王泽。 “山主老爷,看,这就是敖狱的有容物,里边一定放着不少宝贝,不过他给有容物做了禁制,除了他别人怕是难以破开禁制,没办法取出里边的东西。” 王泽接过古铜牌符,暗运真气探手深入其中,竟然没有任何禁制,很随意的便从中拿出一个袋子。 袋子很重,打开一看,王泽心下大惊,这妖王真他娘有钱! 里面装的居然全是晶玉,大半袋子的方外钱,足够一千多枚。 一枚晶玉可就是一百锭金子呀!发财了! 王泽再次伸手,又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同样沉甸甸的,打开更是惊诧不已,居然整整齐齐装满了数百枚灵玉。 这家伙不愧为一代妖王,够豪气,一枚灵玉更是相当于一百枚晶玉,那要换成金子…… 王泽不敢再想下去,这么多钱让他不禁犯晕,得先缓缓。 长舒了好几口气,他才再次将手伸向有容物中…… 一旁的少年小妖,看着王泽的手伸进伸出,一双眼睛充满震惊,并不是因为里面的钱财宝物,而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件有容物,的确被敖狱设下禁制,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被破开? 敖狱可是一位五气朝元境圆满大妖,即便是同境修士,想要破开禁制,也得耗费一番功夫才对。 可眼前这位青衫长袍的年轻人,深入有容物,毫无阻碍,显然是随手间就破开禁制,这得怎样的修为,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啊? 明明只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根本还没凝结丹玄呀,难道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我眼瞎看错了,炼气阶的凡俗之辈,又怎能剑斩五境大妖? 他娘的!少年小妖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位山主老爷,太过阴险狡诈了!压境到炼气阶,隐匿自己真正的实力,先让别人小瞧,然后再突然出手,以真实战力随便斩杀五境妖王…… 不怕人狠,就怕人阴!摊上这样的山主,一不小心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好小爷我聪明不凡,一眼看穿了他的伎俩!今后可一定要处处小心才行! 少年小妖背后冒着冷汗,在心底暗自思量。 第20章 静候诸君入局 在妖王的有容物中,一处角落,堆砌着金银,起码各有数千锭。 最令王泽动容的是一个精致的荷包,里边竟藏有六十多枚玄玉。 整座天下,最为精贵的钱,便是玄玉。 若将其换成灵玉,便是六千多枚;换成晶玉,则是六十多万枚;要是换成金银,岂非会堆成一座小山! 什么声威极高的葛老,百花阁的东家丁晖乃是当城县的世家子弟…… 王泽忽然觉得,他们简直都太寒酸了。 还有一柄二尺短剑,一把五尺龙牙长刀,几块叫不上名号的精铁、玄石…… 这么多的财宝,即便是一方妖王,恐怕也得抢掠百年才能积攒下来。 王泽却在一朝之间便拥有,简直像是做梦。 不!他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坛罐,看上去和一坛酒没什么区别,揭开封盖,白光从中绽射而出,王泽满怀惊异,望向其中,竟是十六颗妖丹。 其中鸡蛋大小的五颗,另外十一颗则都是拇指大小,全都绽放着白光。 根据品相可以断定,五颗为四象境妖物的妖丹,十一颗则为三阳境妖丹。 王泽很满意,正准备将古铜牌符收入自己的有容物中,少年小妖瞪大双眼,惊声喊道:“山主老爷不可以!” 王泽不禁一怔,望向少年小妖。 “山主老爷,你有所不知。” 他解释道:“敖狱这块牌符,除了是一件有容物外,本身更是一件宝贝,能够遮蔽方圆五里范围内的气机,正是因此,我们才能一直待在这山中安然修炼,否则早被修行界那些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家伙给发现了,说不定也早就被人夺了妖丹。” 原来如此。 王泽心下恍然,怪不得去年冬日,诸多方外山门齐至当城除妖,没有发现眼前这些妖类,原来是凭借这块牌符藏了起来。 “山主少爷。”绿裙少女这时也开口道:“我们虽然是妖,可我们并没有害过人,所以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全都得被他们杀死。” 王泽点头道:“放心,以后你们只要不害人,有本山主在,保你们平安!” “真的吗?”绿裙少女眼中闪出喜悦,“山主老爷可是人哎,真的可以保我们平安吗?” 王泽想了想,觉得不能把话说的太满,有时候他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怎能保全别人。 “只要你们认我这个山主,一定竭尽全力! 群妖感觉找到了靠山,齐声欢呼。 “可是山主少爷……”绿裙少女再度开口,满是担忧。 “孤山的那些修士,说要占据这座贪枢山,我们该怎么办?” 王泽还没有回应,少年小妖便以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怕他个鸟!咱们山主老爷连敖狱都能一剑斩杀,何况他一座刚刚新建的孤山。” “他们山主薛竞丰虽然也是五气朝元境,却只是初窥而已,敖狱可是五境圆满,还不是分成两半躺在了地上!” 绿裙少女依旧满脸忧色。 “可是,我感觉得出来,敖狱大王还是很怕他们的。” “笨蛋!”少年小妖讥笑一声,道:“因为敖狱是妖啊!现在咱山主老爷可是人!人和人争山头,就得名正言顺才行,只要山主老爷不同意,就算薛竞丰请来他的后台武玄宗也屁用没有!” 王泽闻言心下动容,忙问:“你是说孤山山主的后台是武玄宗?” 少年小妖点了点头。 “是呀老爷,薛竞丰原本就是个躲在孤山修炼的野修。” “以前,我也在孤山修炼,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呢,后来不知为何,武玄宗的人突然找到他,非要让他出面做了孤山的山主。” “那小子,毫无义气,做了山主后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将我赶出了孤山,简直就是个大混蛋!” 怪不得孤山之中会有邬钊这样的武玄宗弟子做客卿,原来这就是武玄宗扶持起来的一座山门,看来方向选对了! 王泽心中大喜,“小狼狗,看来你对孤山很了解,来,和我说说他们的情况!” 少年小妖沉下脸来,不悦道:“山主老爷,你怎么能和小蟒蛇一样没见识,也这么喊我?我可是独行千里都要吃肉的狼,和狗根本就不是一类!” 王泽尴尬一笑,道:“好,不这么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一头坚强的孤狼,哪有什么名字,要不老爷你给我起个名字呗!” 王泽想了想,道:“我没什么文化,你要是不嫌弃,从今天起就叫千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千下……”少年嘴里念叨着,陡然雀跃而起。 “我也有名字了,从今天起我叫千下,一头要行千里的孤狼,就从足下开始!” 他还不忘跟绿裙少女显摆一番。 “小蟒蛇,记住喽,小爷我从今天起,叫做千下,山主老爷亲自取得名字,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连山主老爷都会高看一眼的!” 绿裙少女白了他一眼,嘟着嘴不说话。 王泽笑了笑,说:“小蟒蛇,你若是也没有名字,不如就叫合末,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绿裙少女眼中顿然闪出亮光,笑着跪拜道:“合末,多谢山主少爷赐名!” 小狼妖脸上的得意之色一下子僵住,泄气道:“老爷,你太不够意思了,好歹也等我显摆完了再给她赐名,我这刚扬眉吐气到一半,你怎么就给打断了呢?太残忍了!” 王泽严肃起来,道:“好了,快跟我说说孤山的具体情况,讲得好了,有赏!” 孤山这座新起的方外势力,更像是武玄宗硬凑起来的。 除了山主薛竞丰,其他山门中人几乎都来自于武玄宗。 首席供奉余承墨,来自于武玄宗,几乎从来没有露过面。 掌律许念,据说是武玄宗一位开峰长老的亲传弟子,同样从来没有露过面。 四名客卿,魏甲轲、唐实、邬钊、佟锦,也都是武玄宗门人。 就连孤山的门下弟子也全都来自于武玄宗外门,孤山根本就不对外招收任何一个门人。 王泽听了千下的讲述,越发觉得自己这步棋下对了,尤其是听到“魏甲轲”这个名字,更是胸中激荡不已。 “很好,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们,现在……我以此山为饵,先行落子,静候诸君入局!” 在师兄留下的几页纸上,清楚的记录着: 与嫡州大狱山奸邪勾结,欲乱幽州者……武玄宗外门首席执事,魏甲轲…… 第21章 收诸妖为我麾下 王泽听了千下的讲述,陷入沉思。 千下歪着脑袋,看了王泽良久,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老爷,你都听得着迷了,是不是证明我讲的很好,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打赏了,你说过讲得好有赏的。” 王泽思绪被打断,伸手摸了摸千下的脑袋,从有容物中拿出两颗拇指大小的妖丹,一颗送给千下,一颗递向合末。 千下一把接过,瞪大眼睛仔细瞧着,笑得合不拢嘴。 合末望着递来的妖丹,却直摇头,“山主少爷,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千下扭头瞅向合末,撇嘴道:“真是个傻妞,老爷听我讲的好,一高兴才会送我们妖丹,这一看就是三阳境的妖丹,你我吞下之后,大有好处,说不定一下子就破境了,你这是沾了我的光,不用跟老爷客气的!” 合末听过千下的话,胆怯地看着王泽,更不敢收了。 “山主少爷,我没能守好贪枢山,还惹来了麻烦,不能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王泽一脸微笑,看着合末煞白小脸上的数处淤青,轻声说道:“收下,你伤势不轻,这颗妖丹应该能帮你尽快恢复,要赶紧好起来,我可还等着你干活呢!” 合末这才缓缓抬手,接过妖丹,然后磕头道谢:“谢山主少爷赐予妖丹!” 王泽问:“你的伤是被谁打的?” 合末道:“孤山山主薛竞丰和一个叫唐实的客卿,他们今天上午来到山上,看到他们在丈量尺寸,我便现身驱赶他们,却打不过他们。” 王泽点了点头,道:“好,改天他们再来,山主帮你打回去,替你报仇!” “山主老爷,硬气!”千下冲着王泽竖起大拇指,一口吞下妖丹,说道:“虽然你是个人,但我千下以后跟定你了!” “既然如此,那就带领你的兄弟干点活!伐木为梁,采石筑墙,我们得盖几间房子出来!” 千下拍了拍手,霍然起身。 “小事一桩,老爷放心,一定给你建在风水最好的地方!” 众妖立刻忙碌起来。 王泽则让合末领着,将整座山都巡视一番,最后他们走到山顶,举目眺望,四下一览无余。 向北偏西,二十余里便是孤山,放眼瞧去,雄伟磅礴,直插云端。 向南偏东,大约三十里,则是巨璇山,然后山势又向西绵延,一连五座山头。 每一座山,都神秘险峻陡峭,也难怪尘世凡俗之人很少涉足。 可王泽名下七座山头,与孤山相比,则显得有些卑微。 从当城方向遥望孤山,并不觉得有多么高大雄壮,只觉得它孤零零矗立在远方,显得突兀荒凉。 可立身在贪枢山巅北望,孤山则呈现另一番景象,磅礴气势尽收眼底,让人心生敬畏,顿觉孤山这个名号,根本配不上这份气势。 孤宸山才名副其实。 “合末,他们说的是三日后让你离开这里,对吗?”王泽忽然问道。 合末点了点头,说:“山主少爷,你是已经想好应对他们的办法了吗?” 王泽摸了摸合末的脑袋,笑道:“合末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他将古铜牌符交给合末,用以遮蔽山上众妖气机,自己却独自下山,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当城,直接到了百花阁。 其时,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点燃,百花阁却笼罩在一片漆暗之中。 看来丁晖这次是真怕了,百花阁也不准备再开了。 百花阁的后院,便是丁晖的府宅,是一处五进院落。 院中有众多扈从巡守,王泽却还是无声无息落身在丁晖房前,推门走入。 房中飘着浓浓的药味,两名服侍丫鬟静静站在床前,随时听候使唤。 脚步声响起,丫鬟转头瞧去,看到走进来的王泽,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正要开口呼喊,王泽身形一动,伸手按住她们肩头,低声道:“不要声张,我找你家老爷,只是有事相商。” 两个丫鬟身子颤抖,不敢做声,躺在床上眼眶深陷,极度虚弱的丁晖,看见王泽,更是流露满脸惊恐,可他却并没有喊叫的意思。 丁晖见识过王泽的厉害,知道喊来了人也没什么用。 “王泽……我……我今天差人带着谢礼,去过群芳楼了,只是……只是你不在……所以……” 丁晖带着颤声,强行扬起头来,向王泽做着解释。 王泽摇了摇头,笑道:“丁大东家,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事,放心!我们恩怨已了,以后,只要你不招惹我,我决不会找你麻烦。” 丁晖总算松一口气,王泽说出来的话,他还是信的。 丁晖冲着两个丫鬟使了个眼神,“你们到外面候着,我要和王泽聊些事情!” 屋子里只剩下了王泽和丁晖。 丁晖费尽全力总算坐起身来,王泽却轻轻扶着他又躺下,说到:“丁大东家,不用这么讲究,你好好养伤,我只是求你帮我办件事。” 丁晖疯狂点头,“你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王泽道:“听说你不惜耗费财力,请了顶级的工匠,帮助孤山修建山门房舍,现在能不能帮帮我。” 丁晖稍稍感到疑惑,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是要修建宅子吗?不用,我名下有数座宅邸,都是好宅子,你随便挑!” 王泽摇头,道:“丁大东家,不必这么客气,刚才已经说过,你我恩怨已了,所以互不相欠。” “我找你只是觉得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并召集一些不错的工匠,就像帮孤山一样,帮我在山中兴建一些屋舍,钱我自己出,你只需帮我谈好价钱就行,我相信你!” 丁晖连忙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钱也包在我身上,怎么能让你出钱,你只需告诉我要在哪座山上开工,什么时候开工便好!” 王泽道:“贪枢山,明天就开工,尽你所能,找的工匠越多越好!” 丁晖一听明天就开工,脸上流露出为难,不过一闪而逝,当即点头道:“放心,这事我马上就办,明天一定开工!” 王泽笑了笑,轻声道:“好,就拜托你了,好好养伤,明天我在贪枢山等着开工的工匠们!” 说完,王泽转身便走。 到门口时,王泽停下脚步,又道:“告诉他们,工钱找我结算,我说的是真的!” 丁晖看着王泽身影离去,整个人才瘫在枕头上,彻底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丁晖双目圆睁,大声喊道:“来人!” 他必须加紧安排此事,哪怕是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也一定要把事情办妥。 次日一早,浩浩荡荡,六七十人的工匠队伍,各执工具,果然到了贪枢山脚下…… 第22章 山主气势不能弱 一条简易的山路,已经开好,直通贪枢山巅。 这是昨天晚上,王泽让狼妖千下领着六妖连夜开辟出来的。 千下和合末修为皆是三阳境圆满,其余六妖也都有着初窥三阳境的修为。 开辟一条山路,并不难,虽然坎坷崎岖,至少能让尘世间的凡俗工匠们走上来。 工匠们上山开工,六妖由于尚未完全化身人形,显得诡异骇人,所以全都隐匿起来,只有千下和合末跟随在王泽身边,指引着工匠们干活。 贪枢山人声鼎沸,沙尘飞扬,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气象。 第二天,来的工匠更多,超过了百人,看来丁晖还是很上心的。 第三天上午,小瀑布旁的平缓处,已经有数座房子搭建起了雏形。 王泽和合末坐在阴凉处闲聊,千下则积极主动地穿梭在工匠们之间指指点点,提着自己的各种意见,很有监工者的风范。 忽然,两道身影悄然落在王泽身旁。 合末惊骇起身,高度紧张,王泽却淡然如水,面色平静。 “小蛇妖,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位锦绣长袍的中年男子,嘴上留着两撇胡须,瞧了一眼远处大兴土木的工匠,恶狠狠盯向合末,阴沉道:“以为我孤山修士,真不会斩妖除魔吗?” 合末柳眉凝起,不禁有些害怕。 三天前,正是这位锦绣长袍男子伤了她,并让她三日之内,滚出此山。 他就是孤山山主,薛竞丰,初窥五气境修士。 合末与之交手,毫无招架之力,上次若不是遁逃及时,恐怕真就被对方除掉了。 今天再次见面,有山主少爷坐镇一旁,她胆子大了一些,即便不是敌手,也呈现出一副昂首挺胸,坚韧不屈的神色。 “薛老弟,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呀!” 本来还在监工的千下,看到两名孤山修士落身而至,立刻快步赶来,人未至,声音已到。 薛竞丰瞥眼瞧去,蔑然冷笑:“两个小小妖孽,以为凑在一起就能螳臂当车吗?真是可笑!” “小狼崽子,你也在这里呀?真是不巧,若是不想死,又得搬家了!” 千下走近之时,背起了双手,刻意表现出傲然之态,说道:“上次就被你这个老小子从孤山赶了出来,没办法,打不过,不过这次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我跟着我家山主老爷住在山上,只要他不赶我,谁也别想让我走!” “你家山主?哈哈哈……”薛竞丰冷笑起来,“谁是你一个小小妖孽的山主,是你们背后的那头大妖吗?” 一直屈身坐在石头上的王泽终于站起身来,笑着望向薛竞丰,缓缓说道:“就是我呀!” 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个紫皮葫芦,左手之中握有一把古旧长剑。 薛竞丰早就看到了王泽,不过并未在意,而立身在薛竞丰身旁的灰袍之人,却一直在偷偷打量着王泽,眼中隐隐浮现着一抹困惑。 “你?”薛竞丰低眉瞅了一眼王泽,冷嗤一声,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收容两个妖孽,还自称为山主,难道不知道这座山,我们孤山已经看中了吗?” “你们看中了?”王泽展现惊讶,道:“你们看中了,我就不能是山主了吗?” 他转头放眼北方,抬手一指,说道:“我也看中了孤山,你们是不是也尽快搬离呀?” 千下看到自己的山主老爷丝毫不给薛竞丰留颜面,立刻放声大笑起来,要不是一旁的合末拦着,他都要鼓掌欢呼了。 “你……”薛竞丰勃然大怒,正要动手,却被身旁的灰袍男子拦阻。 “山主,切不可动怒!” 薛竞丰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对王泽说道:“今日天黑之前,滚出贪枢山,否则不管你是谁,连同两个妖孽,一并诛杀!” “老小子,你真是大言不惭!” 千下满脸嘲笑之色,大声喊道:“你可曾记得敖狱那尊大妖?” 薛竞丰当然记得,大约两年多以前,他还只是孤山一名野修。 大妖敖狱来到孤山,与他争一个灵气充盈的山洞,险些将他打残,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大妖敖狱突然离开孤山,他这才重新夺回山洞。 千下接着说道:“知不知道,敖狱被我家老爷,一剑就斩成了两截,就你也敢扬言斩杀我家山主老爷,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他竟真笑的前俯后仰,充满了嘲讽意味。 薛竞丰心下骇然,不得不重新审视站身眼前的这一袭青衫。 用上了方外中人的望气之法,细细端详,丝毫没有觉察出对方有什么厉害之处。 “小狼崽子,你休要唬我!” 薛竞丰怒叱一声,道:“我说过了,今日天黑之前,都滚蛋,否则休怪我孤山手下无情!” “唉!” 千下叹息一声,摇起了头。 “随便你,爱信不信,我也是念在当年一起喝过酒的份上才提醒你的。” “不怕死的话,今晚你可以再过来! “不过,我们肯定是不会走的!你看,房子都修起来了,这些工匠中有许多人都给你们孤山盖过房子,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只比你们孤山气派一点就成!” 薛竞丰恼怒不已,可他一介野修出身,向来谨慎,再度将目光投向王泽,看了良久,才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王泽半眯着眼,笑嘻嘻说道:“我是贪枢山的山主啊,我叫王泽。” 当薛竞丰听到“王泽”二字后,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窜上心头。 “原来你就是王泽!” 薛竞丰凶光毕露,愤声道:“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他忽然周身绽放真气,厉声大喝:“连伤我孤山五名门下中人,不用等天黑了,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你!” 王泽面不改色,眯眼含笑,暗中却做好充足准备,只要对方一动,他必将全力祭剑,而且将会是先发制人。 “山主不可!” 立身在薛竞丰身旁的灰袍男子,急忙跃步拦挡在薛竞丰面前,郑重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可是……”薛竞丰怒意犹在。 “山主!”灰袍男子的声音中竟饱含不容质疑的威严。 第23章 飞剑出 指眉心 王泽一眼便看懂了,这名灰袍男子定然来自于武玄宗,所以言语中才会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是,王泽不明白,他为何拦阻薛竞丰动手。 其实,灰袍男子在刚刚落身在贪枢山时,就已经认出了王泽。 那一日,夜幕之下,半天之际,不仅有当城县城隍爷在暗中看着王泽与邬钊对战,还有孤山首席供奉余承墨和孤山的两名客卿,魏甲轲和唐实。 当时,王泽一剑落下重伤邬钊,魏甲轲立刻便要现身出手,却被余承墨拦下。 “只能怪他学艺不精,这个人不能得罪,否则会惹来你我都无法承受的大麻烦!” 魏甲轲气愤道:“一个小小的炼气阶凡俗之辈,凭借着在剑术杀力上有些资质,能惹来什么麻烦,我瞬间就让他形神俱灭于这方天地!” 余承墨厉声怒叱:“魏甲轲,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不仅仅是你得罪不起,就连我武玄宗都得罪不起!” 话落,余承墨一步踏出,消失在天幕之中。 整个过程,唐实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听得真切。 灰袍男子正是唐实,在孤山担任客卿之职,更是武玄宗的外门执事。 他并没有从余承墨口中了解到王泽究竟是什么人,但却清晰记得余承墨当时坚决的态度。 “……就连我武玄宗都得罪不起!” 这句话的分量,唐实深知它有多重,所以才硬生生拦下欲要动手的薛竞丰。 “呃……王山主,在下孤山记名客卿,唐实,久仰王山主大名了。” 唐实转身含笑,冲着王泽抱拳施礼。 王泽稍稍松一口气,却并未放松警惕。 因为在他的思维中,争锋之际,动手之前,一定是要笑脸相迎。 “居然久仰我的大名……唐客卿啊……”王泽也抱拳还礼,笑嘻嘻道:“好,有见识,很好!” 唐实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王山主,我们孤山宗门新立,确实需要这座贪枢山来补全风水格局,还望王山主能行个方便,至于给王山主的补偿……任凭你王山主提,我们只要能答应,一定满足王山主的预期。” 王泽闻言,眼前一亮,道:“此话当真?” 一旁的千下感到王泽态度有所动摇,立刻着急起来,喊道:“山主老爷,你可不能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是不讲信用的人!” 王泽置若罔闻,对唐实说道:“唐客卿,你们孤山想要我这座贪枢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得找你们管事的商量商量,商量通了,归你们,商量不通,我还做我的小山主。” 唐实回头看一眼薛竞丰,道:“正好,我们山主就在,有任何条件,都可以和他提!” 王泽摇了摇手,道:“唐客卿啊,你当我傻吗?要商量也得找你们的首席供奉,或者是……魏甲轲商量才行啊!” 唐实微微一怔,终于也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感觉到这个王泽确实不简单。 “唐客卿啊。”王泽笑嘻嘻说道:“你可以飞来飞去,回一趟孤山很快的,不如你去问问你们的首席供奉或者是魏甲轲,愿不愿意和我商量这件事,如果不愿意也就算了,以后孤山是孤山,贪枢山还是贪枢山,我们可以做一双邻居。” 唐实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首席供奉不在山上,但魏老修士倒是在,既然你只愿意与他们协商,我便回去问问,很快便给王山主答复,告辞!” 他一拱手,望向薛竞丰,道:“山主,我们走!” 薛竞丰冷哼一声,正要随同唐实一同离去,却被王泽拦阻。 “薛山主,你我之间好像有点误会,不如你暂时留下来,我们两位山主好好聊聊,也好将这点误会尽数化解。” 王泽笑眯眯,声色平静。 唐实看了一眼薛竞丰,用出心声传语的神通,说道:“你可以留下来,也可以随我一同回去,但,留下来的话,决不能与之发生冲突,你自己决定!” 心声传语这种神通,直抵交流人的心湖深处,除了交流者本身,外人根本无法察知。 薛竞丰并不想和王泽聊什么,当即便决定要走。 王泽却说道:“薛山主,还是聊聊,说不定以后会经常见面,这点误会不如早些化解为好。” 最后,薛竞丰还是留了下来,王泽以看风景的名义与之相伴走向山巅,身后跟着千下和合末。 千下一直闷闷不乐,嘴里碎碎念念的抱怨着。 走到山巅,视野开阔,也安静了下来。工匠们全都集中在半山腰小瀑布处的平缓地势建房,所以嘈杂声完全影响不到这里。 王泽忽然转头望向薛竞丰,笑嘻嘻说道:“薛山主,听说你上次来我贪枢山,打了合末?” 薛竞丰一愣,瞅了眼旁边的绿裙少女,冷声回应。 “你是说小蛇妖?当时来到山上,只看到她一个妖孽,还不知道有你王山主,所以便动了手,她该庆幸跑的够快,否则……” “否则如何?”王泽问道。 薛竞丰感受到王泽的咄咄逼人,当即沉下脸来,问:“王山主,你说的误会就是这件事?” 王泽道:“正是!” 薛竞丰冷笑,“不知王山主想如何化解此事?” 王泽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嘻嘻说道:“正如薛山主适才所言,就看你跑得有多快了!” 铮然一声剑吟,一柄古铜色的五寸短剑,周身满布神秘纹路,闪耀着奇异光华,突然出现在薛竞丰眉心近前。 薛竞丰已经很小心了,只是他一直都在注意着王泽的身法动作,万万没想到,在王泽丝毫未动的情况下,会突然祭出一柄飞剑抵在他的眉心处。 “本命飞剑!你……你竟是剑修!” 薛竞丰极度震惊,张大了嘴巴,绝不敢擅动分毫。 天下杀力一石,剑修独占五斗,剩下一半,还要武修、法修来分。 这是修行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也许有夸大成分,却也足以说明剑修的杀力之强。 “王山主……咱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薛竞丰竟然带着颤声说起了软话。 跟在后面的千下和合末看到这一幕,立刻双目圆睁,满怀振奋。 千下更是鼓掌欢呼,“山主老爷,你太牛逼了,刚才我还劝合末呢,跟着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合末瞪了他一眼,回呛道:“胡说,你刚刚明明在埋怨山主少爷是个见利忘义的怂包!” 王泽本来觉得自己与薛竞丰实力差距太大,正面交锋根本就不是对手,所以才先祭出飞剑十年,以吸引对方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备,再迅速全力斩出一剑,从而为合末报上次被打之仇。 却万万没想到,仅一柄飞剑十年,就将薛竞丰吓得不敢动弹,这还如何报仇,王泽都给整不会了。 第24章 这些条件如何呀 “合末,如何处理他,你说了算!” 王泽声音平静,心弦却绷的很紧,一旦薛竞丰有任何异动,必将全力落下斩力。 合末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山主少爷还在与孤山谈着事情,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薛竞丰立刻转头向合末致谢。 “薛某当日确有冒犯,小姑娘仁义、大量,薛某铭记在心,他日若有用得上薛某之处,尽管说,薛某定当竭尽全力!” 他转头的时候,飞剑十年便跟着他转动,始终距离眉心不足一寸,森然剑意,着实吓得他脊背发凉,浑身冷汗。 王泽见状,觉得也该见好就收了,心念一动,飞剑十年,化作一道流光钻回了丹田之内。 “薛山主,多有得罪,不过,你动了我的人,我不能不管,还请见谅!” 薛竞丰擦拭一下额头汗水,赔笑道:“王山主说的哪里话,只怪薛某有眼无珠,不知在这当城县域之内,竟还有王山主这样一位少年剑修隐于世间,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他倒是转变的够快,先前还一副凶狠霸道的嘴脸,如今却已是和蔼可亲了。 “薛山主,既然误会已经化解,你我以后便当相互照应,毕竟……” 王泽忽然将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我其实一样,都是寄人篱下,可能我很快也会和你一样,活在武玄宗的荫蔽之下,他们若当我们是自己人还好,若只把我们当成外人,我们恐怕也只能相互照应着点了。” “王山主所言极是!” 薛竞丰满脸堆笑不住点头,心里却是翻腾不已。 这小子年纪轻轻,深藏不露,不仅仅是一名剑修,心眼还不少,以后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否则搞不好就会被他给害死。 可是,天下会有仅仅只为炼气阶的剑修吗? 难道这小子一直在压制境界示人? 前些天在当城县内,重伤邬钊和四名孤山修士,小狼崽子还说他一剑斩杀了大妖敖狱,如此说来,他的境界应该最少也和敖狱一样,达到了五境圆满才对。 一定是! 若不是修为比我这初窥五气境高出一阶,我又怎么会看不透其大道根脚。 先前我带着怒意,想要为邬钊讨回公道,怪不得唐实硬要拦阻,临走时还再次交代,决不能与之发生冲突,看来他早就发现这小子深藏不露了。 薛竞丰细细回味,额头不禁又有冷汗渗出。 “老爷,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还是一名剑修呀!” 千下兴高采烈地跑来,欣喜问道:“当初你将敖狱斩成两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仅仅是一名用剑当兵器的武修,哎,你的那把本命飞剑叫什么,有没有什么本命神通?” 王泽淡然嬉笑,却并不答话,心中一直暗骂,你小子给我闭嘴,要是露馅了,看我不打死你! 举目望向孤山,雄洪磅礴,神秘深沉,王泽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种向往之感。 这时,两道身影凌空飘来,王泽不由绷紧神经,凝眉瞩目于唐实身旁的一位花白须发老者。 他就是魏甲轲吗? 记录在师兄遗留的几页纸上,曾是希望师兄死的人之一。 “呵呵呵……” 魏甲轲笑容谦和亲切,落身在王泽身旁,立刻见礼道:“王山主,久仰!老夫孤山客卿魏甲轲,听闻山主有事与老夫商议,便放下手头琐事,立即赶来了。” 王泽将自己凝紧的眉宇强行舒展开来,笑嘻嘻拱手道:“魏客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关于这座贪枢山,如何归于孤山名下的小事情而已。” “哦?好啊,愿闻其详!” 魏甲轲伸手示意前方,两个人并肩漫步,边走边聊,其他人则留在了原地。 千下本来要跟上去的,却被合末拉住。 “魏客卿啊,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当上一个山主,你们孤山就看上了我这贪枢山,瞬间就让我这山主当不成了,让我心里实在难受呀!” “王山主的心情,老夫理解!” “魏客卿善解人意,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王山主无需客气,但讲无妨!” “魏客卿啊,你看这样好不好,不如,你们就将我这贪枢山整体纳入孤山名下,包括我,还有我的人。这里从此便是孤山名下一座山峰,而我也就做不成山主了,只能勉为其难做一个开峰长老,继续坐镇此山,你们给点俸禄就行。” 魏甲轲微微一怔,脸上谦和亲切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 王泽接着说:“至于录不录入谍谱,无所谓,但你们得传授一两门上乘剑法,留一部修仙法决作为镇山之物,还有……再给几样法宝,以守护山头安全……” 魏甲轲的笑容已经在脸上消失,藏在袍袖之中的拳头却紧紧攥起。 若不是先前余承墨曾有过警告,这个人绝不能得罪,如此信口开河,他早已将其一掌拍死。 王泽看出魏甲轲脸上的异样,问道:“魏客卿,你是不同意我的这些想法吗?” 魏甲轲对王泽提出的这些想法,毫不在意,全然答应也无妨,他的目的只是得到贪枢山,并掌控在手中。 但他对王泽却极为厌恶,不仅因为重伤了邬钊,更因为这个只不过才处于区区炼气阶的人,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流露一副不可一世嘴脸。 关键还不能得罪,他真想问问余承墨,王泽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得罪不起了! 可惜,他不敢。 余承墨绝不容冒犯。 魏甲轲不得不再度强行展露僵硬的笑容,说道:“呃……王山主的想法,很是新颖,老夫恐怕一下子难做决断,需得在山门之内商议之后,才能确定,毕竟对于任何宗门,开峰立脉都不是一件小事。” 王泽笑眯眯道:“哦,原来如此,对了……” 他接着说:“魏客卿在商议时,记得说一声,还得安排一些侍女丫鬟什么的,毕竟清扫庭院,洗洗涮涮这种事总得有人来做,还有……” “我得开门收徒,尤其是招收一些当城县域之内资质不错的少男少女,也不求他们能够在修行路上走多远,只希望他们能帮忙在当地传扬一下我的威名成就。” 王泽稍稍露出一丝尴尬,“我是当城本地人,却一直都被人瞧不起,现在有机会,总得扬眉吐气一回。” 魏甲轲的拳头在袍袖中攥地咯咯作响,却还是强颜欢笑点头道:“理解,理解!我回到山门,一定和大家认真商议此事,尽力满足王山主的这些期许。” 第25章 各隐心机缄默不语 魏甲轲、唐实和薛竞丰御风离去。 王泽看着他们即将消失于云端的背影,思绪万千。 “提出这样的条件居然都能有商量的余地?” 王泽实在无法理解。 “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这个老头子却依旧可以隐忍,是因为脾气太好?还是……”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王泽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他让千下、合末先行回往小瀑布处继续督促房舍兴建,自己则独自立身于山巅,缓缓闭上眼睛,耳畔是沙沙簌簌的风声。 唐实对他流露出来的客气,甚至恭敬的态度,很不正常,然后是魏甲轲。 从千下口中早已了解过,唐实的修为是初窥四象境,魏甲轲的修为则是五气圆满境。 这两个人名义上是孤山客卿,又都有着武玄宗的身份背景。 不论是其修为境界还是身份背景,都不该对他这般客气恭敬的。 毕竟,薛竞丰一开始就并没有对他展现出半点客气。 只不过,王泽祭出飞剑‘十年’后,被薛竞丰误会为深藏不露的剑修,这才开始客气恭敬起来。 那么,唐实和魏甲轲一开始就对他展现出客气的理由是什么呢? 重伤了同为武玄宗弟子的邬钊,彼此碰面,难道不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吗? 一个初窥四象境,一个五气圆满境,很容易就能看出王泽的大道根脚,只不过才处于炼气阶段而已。 凭什么要这般客气? 是害怕?敬重?还是礼貌? 王泽脑子一片混乱。 小狼妖千下和小蟒蛇合末对他的敬重,来自于当面斩杀了大妖敖狱,可当时为何能够斩杀敖狱,王泽至今都感到奇怪。 当时,那一剑的力度,别说是斩杀敖狱了,就算是落在千下或者合末身上,都不会造成什么明显伤害,却偏偏将五气圆满境的敖狱,猝然劈成了两半…… 那一刻的情形,这些天不止一次的浮现在王泽脑海之中。 逐渐。 一种意识越发清晰起来。 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他。 唐实和魏甲轲未曾见识过祭出的飞剑‘十年’,不会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剑修,但依旧对他有所忌惮,莫非是早已察觉到有个藏身在暗处的人? 同时,贪枢山对孤山而言,一定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他们既然有所忌惮,又何必一定要前来接触? 王泽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远处直插云霄的孤山,喃喃低语。 “我信口胡诌出来的这些条件,不会把这些家伙吓得不敢再来了?” 他轻叹一声,“无所谓,不来我就去找你们,如果来了,就真说明贪枢山对你们而言很重要,那我的条件也就该再往上提一提了。” 王泽嘴角轻挑,展露一抹邪魅,将长剑背剪于身后,迈开轻盈步伐,走向山下。 在孤山的中心区域,用古铜打造起一座并不高大的怪异殿堂。 殿堂半截深入地下,半截露在外面,四下空旷平坦却再无任何配套建筑。 殿堂内部,幽暗阴沉,只亮起一盏孤灯。 微弱的灯光,映照一位黛紫色束身长裙女子,身材火辣,独具韵味。 她正是孤山首席供奉,余承墨。 同时,她还是当今天下九宗之一,武玄宗宗主徐若森的夫人。 魏甲轲和唐实,恭恭敬敬垂首站在余承墨身前,细致讲述着王泽所提出的条件。 余承墨听过之后,陷入沉默。 良久,她喟然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决不能让此人在此间纠缠!” 魏甲轲和唐实对视一眼,心中没了主意。 毕竟就在前些天,正是余承墨亲口说过,“这个人不能得罪,否则会惹来你我都无法承受的大麻烦……就连武玄宗都得罪不起!” “夫人,你的意思是将他灭杀……”魏甲轲低声探问。 “闭嘴!”余承墨厉声呵斥,“只是不能让他在此间纠缠,没有让你们得罪他!” “记住了,这个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她又肃然强调一句。 然后接着说道:“不要吝啬钱财,给他足够的好处,只要能让他离开就好!或者你们还有别的法子,都可以试试,但记住,不论是从武玄宗还是孤山的角度考量,都不要得罪他!” 挥了挥手,让魏甲轲和唐实退下,余承墨眉头轻皱,流出一缕淡淡愁绪。 两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 惭愧和懊悔交织,却不能与外人道。 那是一片密林,她已被强横的剑意淹没,真切感知到了生命的尽头。 若不是一个全身浸血,命若悬丝的少年,及时抛出一本绫锦册,她恐怕已如残花般凋零在无尽的漆暗之中。 后来,她才听说,少年陨落,命消魂散。 也许当时,应该尝试着救一下少年。 毕竟少年在命若悬丝的状态下,救了她。 回首最后一眼,她还记得,少年白衣素袍,被鲜血染作嫣红,可眼底依旧清澈,流露着笑意。 两年以来,时光将过往逐渐冲淡,不曾想却让她再次见到那把古旧的长剑,那只不过手掌大小的紫皮葫芦。 “原来,你还有个师弟。” 余承墨幽幽呢喃:“可惜,他不如你,先天不足,此生恐怕都无法凝结丹玄。” “不过也好,千年长生与百年人生相比,也无甚意思!你放心,念你曾救我一命!我会在你师弟有生之年,保他平安!” 轻挥衣袖,轰声响作,古铜殿堂在震动之中,暂时封闭起来,唯一一盏摇曳的烛光随即熄灭,只剩一道缥缈的青烟。 她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闭关七日,做最后准备。 七日之后,待她出关之际,外界一切应该准备妥当,届时若然成功,她才可以真正抬起头来做人。 没有人知道,近百年间,她经历了什么。 只不过她一直隐忍,从来都没有,也绝不能在人前显露。哪怕一次,一丁点儿都没有过。 这种在面具下煎熬的日子,是时候结束了! 漆黑中,一双迷人闪亮的眼眸,忽然从最深邃处,绽射出冷冽而锐利的杀机。 第26章 踏修行路,斩修行人 魏甲轲和唐实走出古铜殿堂。 唐实紧皱眉宇,叹息一声说道:“师兄,恐怕王泽不是一个会为了财物妥协之人,即便我们不惜重金,恐怕也难以让他离开贪枢山。” 魏甲轲嘿嘿一笑,道:“师弟,夫人的确说了,要不惜重金,可是这重金也不一定花在王泽身上。” “凡事都可以变通。”魏甲轲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接着道:“别忘了,夫人还说过,若还有别的法子都可以试试,只要我们不得罪他就行!” 唐实惊喜,问:“莫非师兄已经有了法子?” “随我来!” 魏甲轲御风而起,唐实随即跟在身后,两个人向东北方向飞去。 孤山有四峰一坳,最高峰位于正北,名云上峰,向东又有一峰,略低些,名为残锁峰,西南绝念峰,东南龟灵峰,四峰中间,面积广阔的山坳,正是古铜殿堂的所在,又称落霞谷。 魏甲轲和唐实落身在残锁峰,走进房中,魏甲轲执笔写下一封简短信件,然后投入风中,化作点点晶莹消散而去。 唐实清晰地看到魏甲轲所写的内容,内心不禁一阵忐忑。 “师兄,你寄风传讯于他们,难道是想借用……” 魏甲轲轻笑一下,道:“王泽既然斩杀了大妖敖狱,那么,突然来几个为敖狱报仇的大妖,岂非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于我们还可以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他一命……这样岂不是既可以逼走他,又不得罪于他?” 唐实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师兄,你信上说,需要五位五境圆满以上大妖相助,是不是太多了点,妖孽畜生一旦出手,根本不受控制,万一要是打死了王泽,岂不是……” 魏甲轲冷哼一声,“打死便打死了,被妖孽打死,与我们何干?再说了,他既然能够斩杀大妖敖狱,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打死,师弟无需有太多顾虑!” 五天时间过去了,丝毫没有来自孤山的消息。 王泽躺在树荫下一块大石之上,嘴上咬着一根青草,耳边全是潺潺飞瀑之声。 忽然,千下拉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袍老人急匆匆奔来。 “老爷,老爷!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助我在修为上获得极大增益的老先生。” 千下在吞下王泽送给他的妖丹之后,总想着一举破镜,可事与愿违,身体之中毫无波澜,他甚至怀疑妖丹是不是假的。 一筹莫展之际,在众多干活的工匠之中,有一位负责雕梁画柱的高瘦老者,看穿了其心思,指点了他几句,顿时让千下豁然开朗。 一番行气修炼之后,虽然依旧未能破境,却感受到明显的增益。 用他自己的话说,如今的他,虽然和合末一样都是三阳境圆满,可他却可以轻轻松松打三个合末。 同一修为境界之下,不同的人终究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异。所谓“初窥”和“圆满”这种阶段划分,也只不过是用以衡量一个修士在境界之内的大概状态。 合末觉得同样吞下妖丹,自己决不能输给千下,于是也躲进顶峰的一个山洞之中,开始融炼妖丹能量,以获得提升。 当时千下不屑一顾,嘲笑道:“合末,信不信就算是你将妖丹完全炼化,实力有所提升,依然与我相差甚远,最多也就是从打你三个,变成打你两个!因为你没有高人指点!哈哈哈……” 王泽看着傻笑的千下,也笑着说:“这么厉害呀,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说的高人呀!” 千下狡黠一笑,神秘道:“老爷你放心,只要时机一到,我一定让你认识那位高人!” 今天已是合末躲进洞中炼化妖丹的第二天,千下终于将他口中所谓的高人请来了,而他所谓的时机,也不过是不希望合末同样受到高人指点。 王泽起身,望向千下拽来的高瘦老人,含笑打量一番,拱手道:“晚辈王泽,见过老先生。” 高瘦老人赶紧回礼,道:“山主客气,在下青流,一介游方术士,今日才来拜见山主!实在是失礼,还望山主见谅!” 王泽从高瘦老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超然气象,觉得千下所言不虚,这的确是一位高人。 “青流先生,听闻你只是简单指点一番千下,便令他受益匪浅,晚辈今日有幸得见先生,也想得到先生指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王泽再次行礼,恭敬而真诚。 他至今都未能凝结丹玄,太需要人指点了,哪怕是仅有一分一毫的希望,也绝不愿错过。 名为青流的高瘦老人,看了看一旁的千下,欲言又止。 王泽立刻明白,对千下说道:“千下,你先去,我与老先生单独聊聊!” 千下有些不甘,怎么说也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怎么能刚见面,说话就要背开我? 还好小蟒蛇不在,不然又要被她笑话了。 “好说!老爷你和老先生聊着,我先去督工,那些家伙,不看着点,总是偷懒!” 千下背负起双手,晃晃悠悠离开。 青流的目光开始在王泽身上游走,最终停在其腹部,眉头轻轻颤动一下,缓缓说道:“山主,在下能否直言不讳?” 王泽点了点头,“老先生但讲无妨!” “山主这种情况,属于丹玄先天不足,生来便有一股莫名之气占据了丹玄之位,致使山主恐怕永远都无法凝结丹玄,从而终究无缘走上修行之路。” 王泽苦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了。 年幼时一次抬头仰望,凑巧看到有人踏剑凌空飞过,从此萌生修行执念,可四处拜访山门高人,总被拒之门外,原因就是他先天不具备修行资质。 直到两年前的余阳郡城之行,他遇到了师兄,这才如愿以偿,在师兄的指点下开始炼气…… 后来,师兄命陨魂消,临终赠与其大道气运和修仙法诀,可是却因为他的资质,至今依旧处于炼气阶,长此以往,还如何找出杀害师兄的人,如何为师兄报仇? 王泽不甘心! “老先生,您是高人,难道就没有补救之法,以弥补我先天的不足吗?” 青流轻捋着下颚的飘然长须,沉吟良久,才开口道:“若说后天补救之法,也不能说没有,不过……” 他忽然摇起了头,兀自叹息起来。 “唉!不可能,这太难了,不但耗费惊人,更是非常人可承受,根本无法实现!” 王泽却仿佛看到一线希望,急切道:“还请老先生告知在下方法,无论如何,在下都愿尝试,也都愿承受!” 青流凝眉,探问道:“山主,容在下斗胆多一句嘴,你为何非要踏上修行之路?是为了长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王泽神色肃穆,沉声道:“踏上修行路,才能斩杀修行人,我,要为师兄报仇!” 第27章 老先生害我 “为师兄报仇?” 青流看着王泽,眼中闪动惊疑之色,问:“山主既有师兄,想必亦有非凡师承,恕在下冒昧,敢问王山主道法传承自何处呀?” 王泽笑了笑,显出几分骄傲。 “师兄曾告诉过我,我们属于道家一脉,不过,我至今无缘得见师父。” 他又逐渐黯然起来,接着说:“有幸成为道家弟子,全仗师兄代师收徒,可惜我不争气,承继了师兄赠予的大道气运,获修仙法诀已近两年,却依旧停留在炼气阶。” 青流沉寂下来,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王泽总觉得青流的神色有些奇怪,但这并不重要,他只是急切地渴望了解后天补救之法。 “老先生,恳请教我方法!” 王泽躬身揖手,俯身施礼。 “这……”青流展现谦逊之姿,退身数步,摇手道:“王山主,不必多礼,其实方法很简单。” 青流的目光再次凝注于王泽腹部,说道:“我观王山主体内寄有一把剑胚,可将其炼化为本命物,铸就剑阁以代丹玄,若能与周身经脉融会贯通,便彻底解决了无法凝结丹玄的先天不足,只是……” 青流面露难色,开始犹豫起来。 王泽焦急问道:“只是如何?老先生但讲无妨!” 青流道:“只是这方法说起来虽然简单,可要实现……却极其不易!” 王泽道:“无论多难,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实现它!” 青流点了点头,道:“山主体内寄存之物,乃是一把剑胚,刚好可以将之炼化为本命物,与周身经脉融汇,这必然会导致日后一旦气息流转,经脉将受无尽剑意冲刷,故而一定要先强化经脉。” 王泽认真聆听。 青流道:“天下间强化经脉的方法,不计其数,可王山主只有炼气阶,所以也就只剩下一种法子可用了,那便是以‘三火’锻造。” “以大日真火铸就经脉之刚毅。” “以太阴冥火铸就经脉之柔韧。” “以明离精火铸就经脉之强劲。” “如此,方可具备以剑阁代替丹玄的基础条件,否则即便剑阁铸就成功,一旦行气运法,剑意锋蟒流转于脉络之中,必致无法补救的严重后果。” 王泽第一次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火,可不论什么名头,终究还是火。 既然是用火锻造经脉,定然是需要将这些火如同气息一样,纳入体内游走经脉才行,想想就不容易,一不小心万一给烤熟了怎么办? 他心中一颤,打了个激灵,忙问:“老先生,这些火名字怪异,应该都不是凡火,所以它们是不是不会轻易伤及身体呀?” 青流笑呵呵道:“这三火,却非凡火,尘世俗称为‘三昧真火’,一粒介子大小的火星,触及凡体,顷刻间便可将其化为烟尘。” 王泽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青流道:“王山主,这方法的确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命陨魂消,不过修行之路本就如此,也只有人们所期许的那个道果充满了美好,可一旦踏足仙途,就会发现追寻道果的整个过程,处处都是生死危机,所以,修行之路,不走也罢!毕竟整座天下,能够获得最终道果的也没有几个。” 王泽努力压制内心惊骇,抬手将差点惊掉的下巴扶起,强行展露坚毅之色,郑重道:“我不怕!既然世上有这样的方法存在,必定就是可行的,前人已经为我蹚开一条路了,我有何不敢走的!” 青流微微点头,很是欣慰,不过却很快又摇起了头。 “王山主,你只说对了一半,世上确有这样的方法,至于可行与否,至少在下不敢确定,因为据在下所知,近千年来,走过这条路的前人,全都死了。” 王泽强颜欢笑,道:“没事,人终归会死,就算不走这条路,都一千年了,他们不也该死了吗!” 青流轻轻一笑,说:“山主,你误会了,我是说,千年以来,这些人都是因为走上这条路才死的。” 王泽本就僵硬的笑容,禁锢在脸上。 “老先生,不用这么吓唬我?” 青流道:“而且,死的及其惨烈!” “死就死,如此耗下去,只不过是浪费光阴,不能为师兄报仇雪恨,无法完成师兄所托,活着还不如死了!” 王泽坚定不移,道:“老先生,无论如何,我愿尝试,求你助我!” 躬身一礼,真挚无比。 青流连忙扶起王泽,说道:“既然王山主如此坚决,在下也只好遂了山主夙愿,不过山主当知其间风险,生死自负!” 王泽点头,“生死无悔!” “好!”青流从怀中掏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瓷瓶,递向王泽,道:“在下手上,正好有两种真火,金色瓶中所盛乃是大日真火,幽蓝瓶中所盛则为太阴冥火。” 王泽伸手将两个小瓶接在手中,陡觉沉重无比,险些脱手掉落地上。 “老先生,好重啊!足有七八十斤?” 青流笑着点了点头,说:“每一瓶分量都超四十斤,两瓶的确足足八十枚晶玉。” 王泽不禁一怔,心下豁然开朗。 八十枚晶玉,相当于八千锭黄金,着实不便宜,但他没有丝毫犹疑,立刻从有容物中摸出晶玉,呈送到青流面前。 “老先生,这是一百二十枚晶玉,三种真火的钱一并给您!” 青流接过晶玉,细细数着,只收下八十枚,剩下的四十枚又还给王泽。 “王山主,在下无法获得明离精火,所以这四十枚晶玉不能收,而且就算获得了明离精火,恐怕价格也不会是四十枚晶玉,而是四十枚灵玉。” 王泽心头一颤,暗中咋舌,真他娘贵呀,怪不得师兄说修行之路,其实很费钱的。 “老先生,那我该到哪里获取明离精火?”王泽问道。 青流皱紧眉头,思索一番之后,才回答道:“如果山主没有获取途径,在下倒是可以帮忙找寻,只是明离精火甚为难得,所以很不好找。” “不过没关系!”他转念又道:“当下还用不到明离精火,山主需先铸就出经脉的刚毅,然后再铸就出柔韧,这两步都成功了,才可以用明离精火炼铸经脉的强劲。” 忽然,青流嘴角露出诡异笑容,说道:“千年以来,用三火锻造经脉的人,其实很多都用不上明离精火,有前面两种,已经足够将他们化为一缕烟尘了。” 王泽手中握着两个小瓶,眯眼含笑,凝望青流,轻声相问:“老先生,你不会是来害我的?” 第28章 大妖临,声势震天 正值酷热之际,距夏至时节还有六天。 王泽永远不会忘记,在两年前,夏至日的前三天,师兄命陨魂消。 他每年都会前往祭奠。 若不是马上要去琢麓县祭奠师兄,他恨不得立刻就开始锻造自己的经络。 三火锻造,需将一种真火纳入体内,布满周身脉络,再以秘法行气,直至真火耗尽,方能停息。 中途不论任何原因,一旦停止秘法行气,瞬间便会真火噬身,化为一缕烟尘。 瓶中一团真火,因体质不同,在经脉中大概能持续锻造七到九天。 至于一团真火能不能就将经脉锻造成功,在没有尝试之前,谁都无法确定。 “老先生,明天我得去一趟琢麓县,回来后,咱们便开始锻造,无论生死,我都接受!” 青流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两天山主可再认真考量一下此事,毕竟生死攸关。” 王泽无需考量,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只是在疑惑,这都五天了,为什么孤山还没有传来消息,难道是他提出的条件太扯了,对方根本无法接受,所以不准备将贪枢山收入名下了? 不是说贪枢山对于补全孤山的风水格局,很重要吗? 夕阳隐没,最后一缕余晖留下的光耀也逐渐淡去,天幕降下,贪枢山笼罩在一片漆暗之中。 月隐星稀,王泽和千下坐在篝火旁,烤着焦黄流油的野味闲聊。 “老爷,你有没有看出青流先生的大道根脚已到怎样境界?”千下问道。 王泽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老先生深藏不露,修为很高。” “原来连老爷你都看不出来呀,那青流就厉害了。” 千下皱紧眉头,疑惑不解地说道:“你们人族总是这样,都喜欢隐藏自己的实力,就像老爷你,一剑斩杀敖狱,若不是五境圆满以上,又如何能够做到,但你却仅以炼气阶示人,我想不明白。” 在千下心里,山主老爷是绝对牛逼的大人物,修为境界很高,平时以炼气阶示人,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王泽听罢,微微含笑,默然无言。 一头三境圆满狼妖,在他面前显得如此乖巧纯真,只因这头狼妖的心里,认为他修为境界很高。 这就是现实,倘若千下知道了他真的只有炼气阶的实力,又会如何呢? 王泽不想去探究,这样就挺好,只不过决不能一直这样,必须要真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伸手拿过烤的焦黄的野味,撕下一条腿,递给千下。 “来!尝尝老爷亲自烤的野味,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世间珍馐?” 千下接过,嗅了嗅,说:“闻起来很怪,不都是把肉架在火上烤吗?能有什么差别,还不是一样放进嘴里嚼!” 他一口咬下,顿时两只眼睛射出精光。 “哇!老爷,好奇怪哦,这还是兔子吗?” 千下大口咀嚼,嘴角抑制不住的往外渗流着口水。 王泽笑眯眯看着吃得很香的少年,觉得人和妖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妖中有凶残邪恶之辈,人中其实也不少。 忽然,天际惊雷轰鸣,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 王泽抬头凝望,感觉被一股强劲的威压笼罩,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千下也抬起头,咽下嘴里还没嚼碎的野味,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凝望天空。 “老爷不好了!” 他忽然大喊起来:“有大妖裂空而来,定是你野味烤的太香了,被他们嗅到,所以才过来抢的!” 千下对此极为笃定,大口一张,赶紧将手中剩下的肉全部吞进嘴里,将骨头一扔,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王泽紧紧盯着天际,眼睁睁看着空间绽裂一道缝隙,依次从中跳出五条身影。 三男两女,一位高大雄壮,一位丑陋诡异,一位仿佛书生一般手持折扇温文尔雅,还有两位女子,样貌极美。 其中一个身上的布条很少,仅用翠绿的绸缎,简单裹住几处要害,全身的肌肤都在绽放迷人光彩。 另一个,算是穿着一件完整的艳丽长裙,却仿佛做的太过窄小,紧紧束缚着饱满的身子,看起来玲珑醉人。 当王泽看向她的脸时,这名束身长裙女子也正望向王泽。 二人目光对视,心头皆是一怔。 “居然是他?” “怎么是她?” 两人心声出奇一致,然后脸上全都浮现一缕不易察觉的尴尬。 五名大妖,裂空齐至,所带来的震动不小。 当城县周围百里境域,乃至于整个代郡之内,所有的方外山门皆有感知。 身为代郡排名第一的方外势力,北嚣山,立刻遣供奉殷泰定前往查探。 华庭山山主左贞淮和首席供奉周朗皆都掠出山门,御风而往。 灵仙山山主谭素和首席供奉康蓉,御剑当空,神色凝重,充满担忧。 九宫山山主娄叔支,凌空而起,直向当城而去…… 五头大妖,一起现身,这样的阵仗,在代郡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些孽畜,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有多少方外势力,都聚向当城,希望一探究竟。 当今的幽州,礼崩序乱,王道不彰,诸多势力不论方外还是尘世,尽皆闭户自守,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 若是换做从前,怎会有大妖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世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城县的百姓,大都被震天彻底的惊雷吓了一跳,就算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也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震雷。 好在惊雷过后,一切无恙,只成为百姓口中的谈资。 群芳楼灯火通明,鱼二娘孤身立于窗前,遥望东南方向,迷人的眼眸中,很罕见地露出一缕凝重之色。 在贪枢山下,一片避风的山坳中,搭建起简易的窝棚,有近百名工匠在此间休息。 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有听到适才震彻天地的惊雷,刚刚吃过了晚饭,有些聚在一起闲聊,有些则畅饮着从家中带来的粗酿米酒…… 唯独青流立身在一个阴暗角落,抬头凝望着山巅处那抹凄迷的幽暗。 他看了良久,仿佛感应到什么,目光闪动间回首遥望当城方向,眼底开始有复杂的情绪不断流转…… 终于,他情绪稳定下来,一双眼睛恢复淡然之色,屈身缓缓走进了简易的窝棚之中。 “王泽,敖狱是我们的朋友,杀人偿命,杀妖也是一样,所以我等专程前来找你报仇!” 第29章 剑意空前充沛 五头大妖,中间一位玉树临风,纶巾折扇,犹似一位青年儒生。 在他两侧,一位高大雄壮,一位丑陋怪异。 最外面的两边,则各立身一位美艳女子,高挑妖娆,动人心魄。 在听到青年儒生扬言要为敖狱报仇后,王泽惊疑不已。 他们是怎么知道敖狱之死的? 这才几天时间,并且还有一块古铜牌符遮蔽气机,消息如何传到外面?莫非是有人故意而为? 一定是的!否则这些大妖又如何会指名道姓的来找他寻仇? 王泽心中立刻豁然明了。 孤山这群混蛋,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原来是跟我玩阴的,找来一帮妖孽对付我,至于他们是不是敖狱的同伙,鬼才知道。 但借着为敖狱报仇的名头,逼走或者是杀了我,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轻松得到贪枢山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千下听闻这些大妖只是来报仇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 他凑近王泽,低声问道:“老爷,我还以为他们是嗅到烤肉的香味,跑出来争食的,没想到却是来找你报仇的。” “你现在要对付这些家伙,应该没空吃东西了对吗?” 千下附身将烤肉拿起,笑嘻嘻对王泽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老爷,只能独自享用了,现在火候刚刚好,你收拾完他们,如果饿了再重新烤一只!” 他竟丝毫不担心王泽的安危,这让王泽心里很不舒服。 王泽转头望向已经跳到一旁开始啃食烤肉的千下,听着他不停的唧着嘴,感到十分厌烦。 “你们这帮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嘴里填满了肉的千下,一边咀嚼一边冲着悬身天际的大妖说话。 “念在大家都是妖的份上,小爷我奉劝你们,在我家老爷还没有生气之前,你们最好赶紧滚蛋!否则,敖狱的下场,就是你们的结局!” 他倒是对王泽充满信心,可王泽自己内心却极为忐忑,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敖狱被他一剑斩杀,纯属意外,连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流老先生和那些工匠们就住在山脚下,五头大妖降临,动静极大,老先生应该是会察觉到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先生,会不会出面帮忙。 王泽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指点他以三火锻造经脉的青流。 可是,山中一片安宁,除了轻微的风声,就只剩千下唧嘴的动静。 看来谁都不能依靠,只能靠自己了。 王泽故作淡然之态,笑眯眯抬头望向五位大妖,道:“诸位,无需遮遮掩掩,你们大驾光临,想必不是因为什么敖狱,而是因为受到孤山某些人的收买,或者是蛊惑才来找我麻烦。” 他非常确定这几头大妖突临,就是孤山在背后搞鬼。 于是又道:“我与孤山的恩怨,还望诸位不要参和,若能就此离去,就算我王泽欠诸位一份香火情,日后再见面,定当报答。” “少废话!”高大雄壮的妖物,怒吼起来。 “今天我们既然找到了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他从怀中一摸,一根九尺混铁长棍便握在了手中。 正啃着野味的千下,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立刻起身跳到王泽身旁,眼中闪出光亮,说道:“老爷,你看到了吗?他这根混铁长棍原本是从藏在有容物中的。” 千下嘴角渗出馋涎,脸上呈现着无尽的贪婪之色。 “能放进这么长一根棍子的有容物,定然是一件中等品质的宝贝,说不定里面还藏有不少其他宝物,我觉得不能放走他,就算他求饶也不行,除非他愿意交出自己的有容物。” 这条小狼崽子,是真对王泽充满了信心。 竟然当着大妖的面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种话来。 王泽哭笑不得,正愁该如何安抚眼前的这些大妖,希望可以在不动干戈的情况下将他们请离。 不料千下几句话,直接惹恼了对方。 而千下自己却在话落之后,再次跳到一旁,斜倚一块大石头,悠闲啃着野味,等待着看戏。 高大雄壮的大妖,怒声厉喝。 “王泽,眼力不错,连我的有容物都看上了,好!若有本事,就拿去,若是没本事,就将你的命,给我拿来!” 话音未落,扬起混铁长棍,直接抡下。 四外气息激涌不止,快速凝聚在一起,化为实质,形成一根巨大的棍子形态,鼓荡着呼啸的风声,直接砸向王泽。 在巨棍尚未落下之际,强横的气流已经压迫在王泽脸上,致使他面目扭曲。 如此威势,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王泽只能硬接抡下的这一棍,即便他仅处于炼气阶,也只能用尽全力死扛。 唯一给他一点信心支撑的就剩下身上所穿的青衫法袍。 铮然一声吟响,古旧的长剑出鞘,王泽全力斩出一道剑气,迎向眼前急速而来的巨大棍子。 可是,剑气销砍在巨棍之上,仿佛泥牛入海,根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眼看着巨棍就要砸在身上,躲在一旁的千下也被震惊,瞪大眼睛,终于扔掉手中的野味,大声疾呼起来。 “老爷,你倒是还手呀!” 他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冲了上去。 不但是千下,还有一道绿色身影突然从山顶方向急速飘来,同千下一并挡在了王泽身前,并伴随一声呼喊。 “少爷……” 千钧一发之际,千下和合末竟然全都跃身而至,挡在了王泽身前。 这两个小妖,认识还不到十天。 王泽内心受到极大触动,他绝不能让别人替他死。 “让开!” 左手袍袖一挥,绿裙、灰袍两个少年瞬间飞身飘向远处。 王泽怒目圆睁,眼看着巨大棍棒就要砸在头顶,情急之下,抬手横剑便拦。 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王泽自己都觉得,自己肯定会命丧于此。 轰然一声巨响,王泽的身子被震退数步距离。 居然仅仅被震退数步。 巨棍的一端仿佛一座小山压下,竟被王泽一柄长剑,真的横挡在眼前。 这一刻,王泽觉得自己充满无尽力量,青衫法袍鼓荡不已,全身剑意空前充沛…… 第30章 乱剑战五妖 在王泽袍袖一挥间飘落远处的千下和合末看着眼前情形,睁大双眼,露出满脸的难以置信。 “老爷就是老爷!” 千下发出惊叹:“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用凑上去给老爷添麻烦了。” 说着他四处张望,目光停留在远处地面,一块被啃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野味让他倍感惋惜。 “可惜了我的美味,都怪老爷骗我,要不是以为他要死在那厮棍下,我怎么舍得扔掉烤肉呢?一定得让老爷加倍赔我!” 合末心有余悸,死死盯着山主少爷,一句话都不说。 刚刚,她也以为王泽会死在棍下,所以才奋不顾身冲了上去,希望能帮王泽抵挡一部分伤害。 不过,现在看来,担忧完全多余,山主少爷只是横剑一挡,便将大妖雄洪的法力全然拦阻,再难逼近分毫。 高大雄洪的大妖更是惊骇万分。 他这一棍,毫无留手,五境圆满之威尽数发挥出来,却被对方如此轻易给挡住。 难道对方已经是六境修为了吗? 他正自疑惑之间,王泽手中长剑横斩而出,一道剑光乍闪,斩碎由气息凝为实质的巨棍,势头不减,继而劈向半天悬飞的五头大妖。 五妖震惊,纷纷跃闪躲避。 剑光落空,只在半天留下一道凌厉光耀,逐渐淡去。 此间天地却在剑光斩下之后,久久动荡不已。 王泽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拥有这般强悍的力量,也顾不得去细想,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应付五头大妖。 “诸位,现在滚,还来得及!” 王泽还是不希望和他们冲突,毕竟整件事情都是孤山在背后搞鬼,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此刻所拥有的力量,并不属于他自己,一旦运用这种力量对敌,即便最终获胜,也不知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五头大妖显然并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他们悬飞在半空,已将王泽围了起来。 “怪不得魏甲轲那老家伙要喊我们五个一起过来,原来你还真有点实力。” 青年儒生一般的大妖,轻摇折扇冷笑道:“不过,我们既然接下了这件事,就一定要办成,你今天必须要死!尤其你的这点实力,似乎也并不属于你自己!” “大家不要留手,一起上!” 他一声厉喝,手中折扇轻挥,立刻便激射出无数道雷光从天而降,霹向王泽。 同时,高大雄壮的大妖抡起棍子再次砸向王泽;丑陋怪异的大妖也抽出一柄长枪,舞动枪尖从天际刺下;身上布条极少的艳丽女妖,嘴角撇出一抹媚笑,芊秀的手指冲着王泽挥动起来,无数片柳叶凭空而生,飘向王泽,摇曳间全是杀机。 只有那名长裙束身的女妖,满脸犹疑地看着王泽,却并没有动手。 攻势来自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王泽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慌措之间,心湖中泛起涟漪,有声音响起。 “无需有任何顾忌,挥剑斩出便是!” 王泽闻言,立刻挥舞长剑,不但冲着袭来的攻势斩出,也向着半天悬飞的大妖递去。 一时间,他挥展一套剑法,不知递出了多少剑,但见漫天剑光缭绕,无比绚烂。 整座贪枢山的气息仿佛沸腾一般,激荡不止,犹如处在风暴的中心。 喝骂声,惨叫声接连响起,最终五条身影全部从天际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千下看着如此诡异的争斗过程,整个人都傻了。 “老爷这是在干什么?胡乱抽一阵风就能胜过五名大妖?” 合末嘴角却终于露出笑颜,开口道:“你懂什么,山主少爷这叫剑法,是人类的剑法!” 千下瞪大眼睛点了点头,“人类剑法就是厉害,我得让老爷有空时教我!” 这一刻,凄迷黑暗的天际,还有诸多方外修士悬身于远处,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们尽皆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北嚣山供奉殷泰定内心波澜起伏,暗自惊问:“代郡之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年轻高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华庭山山主左贞淮思绪万千,随他一同前来的首席供奉周朗,不禁问道:“山主,这年轻人是何根脚,我完全看不出来呀!” 左贞淮也根本看不明白,只能随口应付一句:“此子来历不凡,我华庭山有机会当与之交好才是。” 灵仙山山主谭素向来说话不靠谱,此际身边只有首席供奉康蓉,于是她笑盈盈看了一眼康蓉,说道:“康蓉啊,这小子不错呀,你是不是该利用你的姿色将他迷住,也好给我们灵仙山填补个有实力的外援!” 康蓉白了一眼自己的山主,气道:“山主你姿容更美,还是你亲自出马更有把握一些。” “是吗?”谭素咯咯而笑,凌厉的目光则凝聚在一袭青衫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宫山山主娄叔支,心下暗暗发出疑问。 “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够凭一己之力战胜这五位大妖,还这般轻松,恐怕在整个代郡之中,绝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此子凭空而生,究竟是何来历?” 孤山残锁峰上,两道身影立于山巅,此刻的脸上均显出焦躁不安的神色。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唐实手足无措急声问道。 魏甲轲也是脸色惨白,完全没了主意。 “我……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竟会有这等本事,五名大妖,皆是五境圆满以上修为,还有一个已至初窥六合境……竟……竟然联手都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唐实道:“师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补救啊,要不然……我们两个可就……” 魏甲轲一咬牙,恨声道:“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唐实震惊,窜到魏甲轲身前,道:“师兄你疯了,你难道没听到,那妖孽已经说出是你指使他们前去找王泽麻烦的,你若现身岂不是自投罗网?” “左右都是个死,大不了我死不承认,只要将这些妖孽灭了口,没有了证据,我就不信他王泽敢对我怎么样!” 魏甲轲深深吸一口气,凌空而起,直接御风飞向了贪枢山。 “师兄……” 唐实大喊一声,无奈之中,也赶紧跟上。 五名大妖全都奄奄一息,王泽走到那名仿佛儒生一般的大妖身前,俯身刚要问话,忽然一道光影急射而至。 “大胆妖孽,竟敢在我当城境域之内造次!” 话音之中,两条人影落在两头大妖身前,各自出掌,拍在大妖头上,瞬间便令两名大妖毙命。 王泽想要出手拦阻,却发现身上那种无尽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又已经跳身到另外两名大妖身前,出掌拍死了两头大妖。 剩下最后一位大妖,正是那名身穿贴身长裙的女子,而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向王泽出手。 眼看着魏甲轲又跳身到长裙女妖身前,正要出掌拍下之际,一柄布满神秘纹路的飞剑闪耀着晶莹流光,已经抵在魏甲轲的眉心之上。 “魏客卿,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有着武玄宗外门首席执事的身份,我就不敢杀你?” 第31章 此方山域我为山主 魏甲轲被一柄飞剑抵着眉心,冰冷直透脑仁。 并且,剑尖已经划破了皮肉,血迹已经渗出,他绝不认为,对方不敢杀他。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还知道他在武玄宗的真实身份。 看来夫人说的不错,这小子确实不简单,还真是一位惹不起的人物,不仅仅凭一己之力战胜五头大妖,更是一位剑修。 “王山主千万不要冲动,在下前来……只为帮忙……” 魏甲轲的声音颤颤巍巍,脸色极是煞白。 一旁的唐实也赶紧求情道:“是呀王山主,我们在孤山感受到妖气,这才赶来帮忙,虽然来得晚了些,不过完全是好意。” 王泽很敬佩这两个舔着脸胡说八道的玩意,恨不得立刻宰了他们,可惜如今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无尽的力量,所以只能先忍着,否则一旦真动起手来,可能打不过对方。 “魏客卿,收了你的真气,乖乖滚到一边,不要想着杀妖灭口。” 王泽笑眯眯说道:“我暂时还不愿与你们为敌,希望你们不要逼我,否则我找你们麻烦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或者妖的指证。” 魏甲轲不再辩驳什么,强颜欢笑,用眼神示意明白,然后缓缓退身。 唐实也迅速跑到魏甲轲身旁,扶着魏甲轲一同向后退步。 王泽并没有立刻收回飞剑,而是走到了女妖身前,俯身看着她,笑言一声。 “姑娘,想不到还会再次见面。” 女妖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眉头一拧,侧过脸去,愤声道:“你要杀便杀,修得啰嗦!” “你我无冤无仇,适才你也没有主动向我出手,我为何要杀你!” 王泽说着,冲身后喊道:“合末,扶她起来,看看伤势如何?” 合末快速奔来,帮女妖查看伤势,千下则早已背负起双手,绕着被飞剑抵在眉心不敢乱动的魏甲轲和唐实转圈,仿佛审视犯人一般。 “两位,过来坐!” 王泽只身走到篝火旁,率先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扭头对魏甲轲和唐实喊了一声,却依然没有收回飞剑十年。 魏甲轲不敢犹疑,在唐实搀扶之下,额头抵着一柄飞剑,缓缓挪步到篝火旁,却绝不敢落座,站在王泽面前,浑身颤抖,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大人面前一样。 千下也晃晃悠悠,高昂着头背手而来,尽显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牛逼哄哄模样。 王泽却对他说道:“千下,帮忙去将那四个大妖的妖丹取出,连同他们身上的宝物全都找出来。” 千下一听,兴趣盎然。 “老爷放心,绝对搜刮干净!” 王泽这才再度望向额头顶着一柄飞剑的魏甲轲缓缓说道:“魏客卿,还记得先前我跟你提的条件吗?” 魏甲轲不敢动,想要点头,又怕额头一动,飞剑便刺进脑袋之中。 “记……记得……”他眼珠子顶着额头的飞剑,嘴上支支吾吾的回答一声。 王泽眯眼含笑,道:“这么长时间,我没有得到答复,却迎来了一场杀戮,所以现在我的条件变了。” 魏甲轲道:“王山主请讲。” 王泽道:“原本我只是想着将自己并入你们孤山,只做一个开峰长老就好,现在看来是我当时的格局太小了。” 他接着道:“魏客卿,你听好了,现在我已打开格局,想法变了,我要将你们孤山并入我的名下,我为山主,至于你们以什么身份存在,日后由我说了算。” 魏甲轲即便额头顶着一柄飞剑,听到这话,还是难以自控的身子剧震一下。 “这小子不会是疯了!以为胜过几头大妖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居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是武玄宗外门首席执事吗?” “我这般身份,在孤山也只不过才能做一个客卿,你却想要直接做我们山主?” 他心中虽然思绪翻腾,却绝不敢说出口。 “王山主,你年少有为,本来就有做山主的资格,只是在下人微言轻,说了根本不算,还得向大家传达王山主的意思,然后才能决定。” 魏甲轲语气舒缓,耐心向王泽做着解释,一旁的唐实则早已傻了眼,他甚至都无法想象,王泽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天下方外山门之间的确充满了争夺,可也从来没有过仅凭一句话就夺走人家山门的先例。 莫非王泽这是准备要与孤山开战了? 可从王泽刚才的话中,明显可知,他明明很清楚孤山背后就是武玄宗,莫非他丝毫不忌惮武玄宗,莫非正如夫人所说,这个王泽即便是武玄宗也得罪不起。 完了,这回可惹下大麻烦了。 唐实面如死灰,脸色比额头顶着一柄飞剑的魏甲轲还难看。 “很好,魏客卿,不论你心里怎么想,但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王泽音色很平静地说道:“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 算了算时间,王泽又道:“十日之后,我会接收孤山,从此这方山域我为山主。” 飞剑十年忽然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丹田。 “你们可以滚蛋了!” 王泽依旧眯眼含笑,看着很和善,可在魏甲轲和唐实的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十余里之外,凄迷黑暗的天际。 诸多方外人士,将这一切全数看在眼里,且每一句话也都听的十分清晰。 北嚣山,华庭山,灵仙山,九宫山…… 在代郡之中,这些方外势力,占据一方,不容小觑。 尤其北嚣山,更是在代郡首屈一指,即便是在整个幽州境域,代郡北嚣山也仅仅屈居于武玄宗之下,与巨鹿郡云水苑不分伯仲。 但是,不论是北嚣山还是云水苑,绝不敢向一座背后是武玄宗的山门提出这种要求。 “……此方山域,我为山主!” “我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个疯子呀,难道是这座天下疯了吗? 诸多方外人士,原本还想要落身在贪枢山和这位青衫执剑的年轻人聊上几句,套套近乎,但听到他和魏甲轲的对话,再也不敢现身,全都悄悄退身而去,回往了各自山门。 武玄宗,幽州最大的方外势力,天下九宗之一,拥有数千年底蕴。 这样的一滩浑水,他们绝不敢沾染半点。 向来都给人以没个正行的千下,在听到山主老爷的话语之后,终于也严肃起来,带着四颗妖丹和几件收刮来的有容物走到篝火旁,将东西递给王泽,然后一脸凝重的坐身下来。 “老爷,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王泽看着四颗妖丹,有三颗鸡蛋大小,绽放五彩光耀,皆是五境圆满妖丹。 还有一颗妖丹拳头大小,同样绽放着五彩光耀,只是色彩稍稍暗淡一些,竟是六境妖丹,只不过尚未圆满而已。 他将四颗妖丹全数收入自己的有容物中,然后开始摆弄起几件从大妖身上搜刮而来的有容物。 “你是不是觉得老爷适才所言,像是醉话?” 没等千下回应,他又道:“别傻了,老爷我酒量虽然不行,可即便醉了,也绝不会说半句醉话!” 第32章 入手横财巨款 “可是老爷你刚才明明说要将孤山并入你的名下。” 千下紧皱眉头,说:“孤山的背后势力可是武玄宗哎,你要吞并孤山,岂不是将巴掌抽在武玄宗脸上吗?就凭咱们现在的实力,敢抽武玄宗巴掌,不是喝醉了难道是活腻了吗?” 王泽笑了笑,说:“我其实没有想过和武玄宗结怨,但,一定要找魏甲轲的麻烦,如果武玄宗因此来找我麻烦的话,我也只能认了,不过,我希望来的人会是武玄宗的首席供奉蒋方通,或者开峰长老谭不炳。” 武玄宗首席供奉蒋方通,开峰长老谭不炳,同样记录在师兄所留的几页纸上。 这些人即便不来找王泽,王泽也会在有朝一日去找他们。 几页纸上记录的名字,都曾是想要师兄死的人,所以师兄的死,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王泽垂首盯着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沉思。 合末扶着束身长裙女妖走了过来。 “山主少爷,她没什么大碍,身上并无剑伤,只是受到剑气余威震荡,致使周身府阁气息紊乱,这才从天际坠落,导致了一些皮外伤。” 王泽从思绪中醒过神来,抬头望向束身长裙女妖。 她显得很不自在,脸色惨白,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羞惭。 王泽和她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曾有过一次极其亲密的交集。 当时,王泽只身赴往余阳郡讨债,中途又累又热,便在一处清秀山水间洗澡消暑,下水不久,恍惚间感到身后有柔软之物紧贴上来,回头一看,竟是位姑娘。 “公子,与妾身一起洗,你不会介意?” 姑娘的声音温馨柔美,距离又近在咫尺,言语间口吐芬芳,这种心旷神怡的气息,顿令王泽陷入一阵眩晕。 即便在眩晕之中,他仍旧清晰感知到姑娘褪去了贴身的薄衫,紧紧将他揽入怀中…… 王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在扭身刚刚看到姑娘澎湃汹涌身姿的刹那,就已经傲然挺拔了。 姑娘竟然趁此机会,直截了当,毫不犹疑…… 那时,王泽虽未踏足修行之路,却已不知走访了多少山门,拜会过多少山泽野修,更是收集过很多关于修行的书籍野册,对山精水魅、妖魔鬼怪之流,甚为了解。 他明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举动,绝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定然遇到了书上所载的,窃取元阳的女妖。 王泽心中打了个激灵,却因为陷于眩晕之中,无法自控。 正在此时,他感到自己的丹田轰然爆闪一道白光,竟将女子震退到数步开外,而他自己也陡然清醒。 毫不犹豫,王泽从水中跃出,抱上自己岸边的衣服,顾不得穿上,直接疯狂奔逃。 他自小习武,有些轻功底子,一口丹田内力不泄,直接跑出去四五里地,回头一看,女妖并没追来,这才开始穿上衣服。 一晃两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他再一次见到了当年的女妖。 千下打量了一番女妖,啧啧赞叹起来。 “老爷,你当时剑光凌乱,无数道剑气冲天,我都给看迷糊了,想不到竟还有这么一位漏网之鱼!” 他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王泽,神秘兮兮地问:“你是故意不伤及这位姐姐?” 王泽白了千下一眼,不想搭理他。 千下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道:“老爷真是厉害,无需剑气,只凭剑气余威就能将这位姐姐震落天际,千下佩服,这位姐姐应该是五境圆满?” 女妖也明白,王泽确实是故意没有出剑伤她,偷偷瞅了一眼王泽,屈身施礼道:“多谢公子开恩。” 王泽淡然一笑,摇手道:“不用谢我,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坏,毕竟,今日你也没有对我出手,再说了,如果你真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妖孽,恐怕两年前我就丧生在你手中了。” 女妖闻言,脸一红,垂下头来,再也不敢去看王泽。 “你们到此,是要杀我吗?”王泽问。 女妖眼睛闪动一下,说:“三日前,我接到大狱山传讯,于今日戌时末裂空至此,并没有说要杀谁。” 王泽看了女妖一眼,觉得她并不像是在撒谎,尤其她还提到了“大狱山”。 这三个字,同样记录在师兄遗留的几页纸上,全部的内容为: “与嫡州大狱山奸邪之徒觉端勾结,欲乱幽州者有……”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人名。 “大狱山?”王泽问:“是嫡州大狱山吗?你为什么会接到他们的传讯?难道你是大狱山门下中人?” 女妖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妖族,修行不易,一不小心就会遇到一些以斩妖除魔之名找我们麻烦的修行中人,所以总是需要寻求一方庇护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嫡州大狱山,便是一座愿意庇护我们妖族的宗门,所以很多妖族都以客卿或者供奉的身份加入他们门下。” “不过,我还没有加入大狱山,只是准备要加入,没想到就遇到了今天这种事情。” 王泽觉得,大狱山恐怕并不是真的为了庇护妖族,而是为了招纳天下各处的妖类,利用他们四处为祸,残害生灵。 毕竟师兄在纸上写的很明白,大狱山奸邪之徒……欲乱幽州…… 王泽绝对相信自己的师兄。 “姐姐要寻求庇护,何必去大狱山!” 千下高高仰着头,显得很骄傲,说:“留在我们贪枢山也一样,就冲着姐姐你如此漂亮,我们山主老爷定会护姐姐一个周全!” 女妖沉默不语,嘴角却挂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姐姐,千下一向都不靠谱,但他这话说的对!” 合末抬头望着女妖,也说道:“你不如就留在这里,有山主少爷在,我们都不会被人欺负的!” 女妖还是不做回应,悄悄看向王泽。 王泽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低着头一直在摆弄着手中的六件有容物。 这次的收获同样不菲,六件有容物,其中三件都是中等品质,拥有轿子般大小的容纳空间。 两件则为上等品质,拥有差不多房间大小的容纳空间。 还有一件虽只是普通品质的有容物,空间只有二尺见方,但里边却装满了灵玉,满满当当,起码七八千枚。 因为有了这样一笔横财巨款,其他有容物中的精铁、玄石以及百十来枚晶玉、灵玉,简直就不值一提。 王泽很高兴,将一件刻有云纹的四方形玉牌状有容物抛给千下。 “这是一件中等品质的有容物,给你了!” 千下接在手中,笑成了一朵花。 “老爷,你太够意思了!我就说跟对人了,都混了快二百年了,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有容物,还是一件中等品质的有容物!” 他迫不及待的将手伏在有容物上,催动法力探入其中,里边竟然还有一百多枚晶玉。 “哇”的一声,千下竟然哭了起来,奋身扑到王泽怀里,泣声道:“老爷,你对我太好了,还给我这么多晶玉……” 王泽赶紧将他扶起,帮他擦掉眼角泪水,笑道:“别瞎感动,你还得好好给我督工,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别让大家一直这样风餐露宿。” 千下坚毅地点了点头。 “老爷放心,我早就认定你了,别说建房子,就算你要在武玄宗脸上抽耳光,我就是死也敢第一个上!” 王泽信他。 大妖一棍挥下,千下和合末同时跃身齐至,全都挡在了他的身前,就凭这一点,王泽都绝不会亏待这两个小妖。 “合末,这个送给你!” 王泽又将一个很秀气的圆形嫣红玉佩,抛给合末,同样是一件中等品质有容物。 “山主少爷……” 合末接住,捧在手心上,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感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33章 先天罡正之体 一袭锦绣长裙,紧紧裹着丰润的身姿。 双眼明媚,散发出好奇的光芒。 “他们两个都是妖族,而你一个人类,为何会对他们这般好?” 女妖惊声相问。 王泽笑了笑,说道:“当年在无逢山巅,师兄与我传道时曾说过一句话。” “天道无亲,生万物,一视同仁;我观众生,无相异,只分善恶。” “师兄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在我这里,天下生灵都一样,不以族群而论,只看正邪善恶。” “良善正义之辈,不论是人妖鬼怪,我都愿结交,而奸邪险恶之徒,就算他是人,却与我绝非同道。” 女妖闻言,眼中散出的光亮更为闪耀。 不禁呢喃低语一声:“果然是先天罡正之体。” 王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微微愣神,女妖又道:“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太好了姐姐!” 千下首先兴奋起来,激动道:“你若留在我们贪枢山,立刻就能让我们提升一个档次,仅凭姐姐姿色就完全可以吊打整座幽州了!” 他笑嘻嘻望向王泽,说道:“我说的没错老爷!” 王泽稍稍犹豫一下,点头道:“没错。” 他望向女妖,说道:“如果姑娘愿意,可以暂时留在这里。” 女妖脸色微变,倒显得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我只是暂时留在这里?他们不也是妖,凭什么就可以永远留下?” 王泽眯眼含笑,轻声道:“他们……也是暂时留在这里。” 哪有什么永远,也许用不了多久,他连贪枢山都留不住,甚至连他自己能不能还继续留在这个世间都说不准。 用三火锻造经脉,风险极大。 青流老先生说的很清楚,千年以来,凡是尝试的人都死了。 可他却还是坚定的愿意选择这条路,师兄的大仇必须要报,否则对他而言,生不如死! “姑娘怎么称呼?”王泽站起身问了一句。 “浅秀。”女妖回答。 “嗯!”王泽点了点头,随即走下山去。 “老爷,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合末大声喊问。 王泽并未回头,抬手轻摇两下,说:“下山办事,这些天你们要乖,有任何问题,找青流老先生帮忙就行!” 一袭青衫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女妖浅秀静静凝望,忽然跃身追上去。 “公子,等一下,有事要跟你聊几句。” 合末也要跟上去,却被千下一把拉住。 “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你去做什么?夜黑风高,干柴烈火的事,你别瞎掺和!” 王泽并没有走出多远,浅秀很快追上。 “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浅秀站在王泽身后,眼神真挚地问道。 王泽停下脚步,转过身,说:“姑娘请讲。” “公子,我记得你是先天罡正之体,怎么还会这般厉害,像你们这类人,不是不适宜修炼吗?” 浅秀上下打量着王泽,说:“适才公子出手,我觉得你的法力似乎并非源于自身,难道公子深谙符箓之道,可借天地之威为己用,而且还不需要自身丹玄真气作为支撑?” 王泽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原来姑娘也看出来了,我记得和你同来的那位书生模样的妖物,当时就看出来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即便他看出来,最终还是被我斩落天际。” 浅秀脸上现出惊骇之色,退却半步,连忙摇手,道:“公子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我们花草仙魅一族有先祖曾言,像公子这样的先天罡正之体,应该无法走上修行之路,但公子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太强大了。” “两年前我就曾经遇见过一个和公子一样,拥有先天罡正之体的少年,但他却很厉害,不过公子比他更加厉害,所以,让我开始对先祖的话产生了疑虑。” 王泽听了浅秀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 “姑娘在两年前遇到过一位同样是先天罡正之体的少年?” 浅秀点头。 “他是不是一身白衣,腰间也挂着一只这样的紫皮葫芦?” 王泽将挂在腰间的紫皮葫芦取下,举起来呈现在浅秀面前。 浅秀凝神看了看,连连点头道:“对,我记得他的确是一身白衣,也有一个这样的葫芦,和公子的一模一样!” 这时的王泽几乎可以确定,浅秀口中所言之人,定然是他的师兄。 原来,两年前,不仅仅是他与浅秀有过亲密交集,师兄也有着同样的境遇,只是不知师兄与之亲密到了何种地步。 先天罡正之体,王泽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本他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一种不适宜修行的体质。 此刻听了浅秀的话,让他意识到,所谓先天罡正之体,难道指的就是存在于丹田之中的一点刺眼光亮。 这正是他和师兄的共同之处。 记得当初遇到师兄,便感应到师兄的丹田深处,有着和他一样的气机存在。 如果因此,就叫做先天罡正之体,不适宜修炼,那么师兄为什么能够破境丹玄,拥有修为,他却不能? 想到这里,王泽急问:“浅秀,所谓先天罡正之体,是不是丹田之中拥有一点刺眼光亮?” 浅秀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刺眼光亮,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先天纯阳之气,罡正强烈,占据丹玄之位,与体魄神魂结有生死之契,不能移转磨灭,除非命陨魂消,否则坚定不移。” “这也就是为什么拥有先天罡正之体的人,不宜走上修行之路,因为丹玄位已被占据,周身经脉与之相连,阻断了真气的衍生游走。” “不过……” 浅秀接着说:“你们这种人会受到先天罡正之气的庇护,有时候遇到危险,会触发某种契机,与天地间的纯阳之气彼此呼应,爆发一种护体之力,就像是上次……”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俏丽的脸上泛起红晕,垂下头来。 王泽却提起了兴致,追问道:“浅秀,你的先祖有没有说过,我们这种体质,有没有什么改变的方法,使我们也可以顺畅的走上修行之路?” 浅秀摇起头来,说:“好像没有,先祖说,你们这种人极为罕见,大概是上天妒忌,所以才剥夺了你们的修行之路,不过……” 浅秀又道:“公子虽然未能凝结丹玄,却已经可以御动超凡法力了,即便是借助外力也是非常厉害,还有我曾经遇到的那位少年,他也一样,我就是想问问公子,你是如何做到的,因为我其实也有着和公子相似的困扰,这才一直困在五境圆满,迟迟不能突破瓶颈。” “你也是先天罡正之体?”王泽惊异道。 浅秀一脸悲苦,垂着头缓缓说道:“不是,不过很像,我们原本是天境花草仙魅一族,数万年前的一场乱战,致使整座天境被斩碎陨落,我们花草仙魅一族也随之落于凡尘,侥幸生还化为妖族,但我们血脉之中一直遗留着一缕仙韵,正和公子这种先天罡正之体相似,阻碍了修行之路,不过我们不是无法凝结丹玄,而是不能突破法天之道,进入六合之境。” 法天之道,是一个追寻大道的阶段,因为地法天,也被称为“地之道”。 从一境丹玄直到五气境,总共五个境界,在修行界一般被称为“法地之道”;从六合境开始,直至十境,则被称为“法天之道”。 浅秀抬起了头,望向王泽,明媚的眼睛里闪烁出哀求之色。 “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冲破先天困束,拥有超凡法力的,你的法子,说不定对我们花草仙魅一族也会有所启示,从此改变我们的命运,我……我可以用我们世代相传的天境秘术和公子交换。” 原来她以为王泽已经摆脱了先天罡正之体的困束,所以才追上来乞求王泽指点迷津,大概她愿意留在贪枢山也是这个原因。 刚刚相识,王泽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讲给她听,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极为复杂,我们日后交流,现在我还有事,得下山一趟,改日再聊!” 话落,王泽转身下山而去。 “好的公子……公子一路小心!” 浅秀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王泽内心却极其苦闷。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混了,在一群妖族面前装模作样,要是突然露馅,会不会被他们给生吞了? 漆黑的山路上,王泽独步前行,背脊处阵阵发凉。 第34章 山下青流 城中二娘 在贪枢山下一处避风山坳中,搭起一片窝棚,供近百名工匠临时暂住。 天气炎热,一些人毫无睡意,依然聚在一起,坐在外面吹牛聊天。 适才,山上的剧烈震荡,似乎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王泽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弯腰走进一个窝棚,青流老先生就住在其中。 一盏油灯如豆,青流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翘着腿,看起来轻松惬意。 王泽已经走到床前,青流依旧没有改变姿态。 “王山主,都这么晚了,你下山至此,想必是有什么事!” 青流的声音低沉,与往常很是不同。 王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在意,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先生,我此番下山,会离开一些时日,还望老先生帮忙照应一下贪枢山。” 青流只是瞥了王泽一眼,不做任何回应。 王泽很理解青流表现出这种态度,你可以请任何人帮忙,但人家答不答应,就由不得你了。 “老先生,贪枢山的情况,别人也许不了解,但我相信你一定清楚。” 王泽从怀中拿出五枚灵玉,递给青流,接着说:“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老先生收下,还望老先生务必帮我这个忙。” 五枚灵玉相当于五百枚晶玉,也就是五万锭黄金,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青流却不为所动,没有伸手去接五枚灵玉。 王泽主动将灵玉放在床头的木墩上,接着说:“我与孤山算是结下了仇怨,他们也许会来找贪枢山的麻烦,老先生是方外高人,还望老先生能够照看一二,不求老先生出手,只望老先生能帮忙递上几句话,一切恩怨皆是与我的恩怨,不要牵累其他人。” 青流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王泽内心却很高兴,对他而言,有没有回应无所谓,只要不拒绝就算你答应。 他恭恭敬敬地向青流躬身行礼。 “王泽先行谢过老先生,日后老先生若有所需,王泽必将竭尽全力!” 然后,退身准备离开。 青流却在这时终于开口。 “王山主,你刚刚惹出事端,却要下山离去,这不合适!” 王泽凝重起来,说道:“先前我就和老先生说过,明天得去一趟琢麓县,而且是必须去,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万不得已请老先生帮忙照看一下这点家业。” 青流问:“什么事必须得去?” 王泽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去祭奠我师兄。” 青流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轻轻挥了挥手,让王泽离去。 王泽走出窝棚,在夜色中向着当城走去。 今天见到青流时就觉得他很古怪,最后青流呈现出来的凝重神色更是让王泽不解。 总有一种感觉,青流似乎与师兄相识一般。 深夜时分,当城的城门紧闭,却拦挡不住王泽。 他一跃三丈有余,刚好落身在城头之上,不做丝毫停顿,足下再一轻点,又已跃出三丈距离,进入城中,最终落身在群芳楼门前。 抬头仰望,群芳楼三楼东侧的房间还亮着灯。 这是一间独属于鱼二娘的房间,绝不允许外人进入,王泽却有幸进去过一次。 现在,王泽又准备进入其中了,他知道鱼二娘就在房中。 忽然,一扇窗户打开,鱼二娘探出头来,看向王泽。 妩媚的笑容依旧令人心神荡漾。 王泽也以笑容作出回应。 这时,他的心湖之中,忽然泛起涟漪,响起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就别站在外面了,进来,我允许你走窗户!” 心湖中响起的声音,源自于鱼二娘。 这已是第二次在心湖之中响起鱼二娘的声音。 第一次响起鱼二娘的声音,还是在贪枢山上,五名悬身天际的大妖,有四名同时向王泽出手,发起强悍攻击。 王泽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当时有些慌,心湖间就响起了鱼二娘的声音。 “无需有任何顾忌,挥剑斩出便是!” 这才使得王泽挥舞一套剑法,最终将五妖斩落天际。 心湖中有声音响起,外人不得以听,谓之心声传语,乃是三阳圆满境才可施展的神通。 鱼二娘显然不止三阳圆满。 五位大妖,四个五气圆满境,一个初窥六合境,王泽一人执剑,全部斩落天际。 他所依仗的力量当然来自于鱼二娘。 六十余里之外,可以将法力加持于王泽之身,轻松战胜五位大妖。 这样的鱼二娘,得有多高的修为境界。 王泽惊异万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十四岁就跟着的老板娘,不仅仅是一位青楼老鸨,更是一位深藏不露,修为高深的方外人士。 不论他表面上如何的波澜不惊,终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涛骇浪,所以才连夜回往当城,要当面向鱼二娘郑重致谢。 王泽跃身而起,轻巧的从窗口落入鱼二娘房中。 风韵的身姿,妖娆的体态,妩媚的颜容,迷离的眼波…… 王泽根本不敢像以前一样,去欣赏这些久违的美妙风景,恭恭敬敬地躬身揖手冲着鱼二娘拜下:“王泽多谢二娘多次出手相助,先前不知二娘乃是方外高人,若有任何冒犯之处,还望二娘万勿怪罪。” 鱼二娘咯咯而笑,轻轻甩手,窗户自行关闭。 “王泽,你要怎么谢我呢?”她的声音让人听过之后,心醉神迷。 王泽却强力压制住这种感觉,快速拿出一块雕有龙凤纹路,极其精美的玉牌递向鱼二娘,说道:“二娘,这个送给你,一件上品有容物,有着房间大小的容纳空间,从大妖身上收刮来的。” 鱼二娘伸手接过,拿起来细细查看之后,含笑道:“你是故意挑了这么一个龙凤呈祥图案的玉牌送给我吗?” 她幽幽呢喃起来,“龙凤双飞,恩爱相随,相濡以沫,怡和万载……” “我很喜欢,收下你的礼物了!” 忽然之间,鱼二娘笑成一朵绽放的花,清纯却极美,再也没有了那种妖媚的感觉。 王泽都看呆了。 一位风姿妖娆的鱼二娘,他还能够克制一双眼睛,但这样的鱼二娘,顿令他的眼睛不听使唤,目光完全被吸附在一张纯美的笑颜之上。 鱼二娘竟也被他看得娇羞起来,扭转身子,侧开王泽的目光。 “虽然你已经知道我并非一介凡人,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鱼二娘的声音依旧美妙,只是少了些撩人之色,并且有些沉重。 “身为方外人,我却不喜欢方外那些事,所以才躲到这座小城之中,就为避免麻烦,偷得一份清闲。” 王泽点了点头,只道一声“我懂!”便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愿与人诉说,就像他一直都渴望着为师兄报仇,却几乎从不曾为外人道一般。 但,鱼二娘却看着手中的龙凤呈祥玉牌,开口言道:“我知道你很疑惑,可以直接问我,有些事情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第35章 半步圣者鱼二娘 王泽感到一阵惊喜,立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二娘,你现在已是何种修为境界?” 鱼二娘犹豫片刻,说道:“我两次助你,都是以七境超凡圆满的法力加持你身,令你得以剑斩敖狱,轻松胜过五妖。不过,超凡境并非我的真实修为,我的境界,你可以理解为八境元婴之上。” “八境元婴……还之上?”王泽倒吸一口凉气,“那岂非就是半步圣者!” 鱼二娘只是浅浅一笑,神色淡然。 “二娘,你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帮我,你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的?”王泽又问。 鱼二娘看向王泽的身体,说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送你的衣服,要一直穿在身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脱下来。” 王泽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件青衫法袍。 “这件法袍,乃是上等极品,不但能够有效防御各种伤害,还寄有我一缕神魂,所以我能时刻感知到你的境况。” 鱼二娘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给你法力加持,正是因为寄于法袍之上的一缕神魂,并不是真正的将法力加持在你的身体之上,你的修为境界太低,根本无法承受太过强悍的力量,因此才会被他们看出端倪,指出你的法力并非来自于自身。” 王泽点了点头。 儒生一样的大妖和浅秀都看出了这一点。 浅秀更是以为王泽是运用了某种符箓之术,借天地之威为己用才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不过他们境界还是太低,根本看不真切。”鱼二娘又道:“真正能看明白的,大概只有一人。” 王泽当即想到一人,脱口而出,“青流老先生?” 浅秀轻笑一声,兀自道:“青流?他倒是给自己取了个很贴切的名字!” “二娘莫非认识青流先生?” “算认识,很久以前有过一些交集,不过他应该并不记得我,我一向都不喜欢方外的纷争,就算是很久以前也不怎么露面。” “青流先生是什么境界?他在修行界声威大吗?”王泽对此很是好奇。 鱼二娘摇了摇头,道:“他的名头倒是很大,不过和我一样都属于藏头露尾的家伙,至于修为境界,虽然和我差不多,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王泽还在回味着鱼二娘话中的意思,又听鱼二娘再次开口道:“若不是他意图拦阻我将法力加持在你身上,那五个家伙,根本没有向你出手的机会。” 王泽闻言,心头不禁一震。 “青流老先生为什么这样做?” 鱼二娘笑了起来,道:“不用担心,他只是不了解我的意图,所以出手拦阻,应该是想要保护你,不过我还是稍稍教训了他一下,让他明白,我比他更有保护你的能力。” 王泽这才放心下来,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何在山下见到青流老先生时,他神色有异,并且一直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二娘,你听说过先天罡正之体吗?”王泽忽然问道。 鱼二娘一愣,摇头道:“没有听说过,不过我觉得那个妖女所说的话可信,她是花草仙魅一族,先祖源自于陨落天境,是会了解一些我们天下中人并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你真的打算用三火锻造经脉吗?会很危险的!” 王泽有些尴尬,弱弱的说道:“二娘,你……竟然都知道了。” 鱼二娘看着王泽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道:“怎么?你是在责怪我偷听你说话吗?那好,我以后不听了。” 王泽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责怪,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什么都能知道。” 鱼二娘微微垂首,低声说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也许比你料想的还要多。”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身下来,凝视一盏摇曳的烛光,娓娓道来。 “我知道你一直都渴望走上修行之路,尤其是两年前从余阳郡回来之后,你突然间就晋入了炼气阶,从此便更为执着,似乎也有了很重的心思,即便你平日里隐藏的很好,我却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我对望气之术,虽不精通,但因为有修为的加持,还是可以看出一些门道,你的体魄,似乎并不适宜走上修行之路。” “可你一直都在努力,每天都会独自在角院中入静行气,还会去往城北山林中练剑,渐渐地,我发现你竟然在尚未凝结丹玄的情况下,打通了全身的窍穴,并且还在八个窍穴之中成功结庐筑府。” “王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鱼二娘忽然问道。 王泽回答:“在八个窍穴结庐筑府,是四象境才有的气象,可惜我丹玄未结,即便在八个窍穴结庐筑府,依旧如无源之水,不能支撑起应有的修为。” 鱼二娘却摇起了头,“不是。” 王泽惊异起来,因为他翻阅很多关于修炼的书籍野册,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鱼二娘道:“我也曾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但后来逐渐发现并不是这样。你的剑势之威极其强悍,任何一个炼气阶的人,都一定望尘莫及,甚至你还一剑重伤了百花阁请来的初窥三阳境修士邬钊。” “我也是一个修行中人,见识过太多的越境厮杀,却从未曾见过一个炼气阶的人可以胜过一个三境修士。” 王泽其实一直也不太理解,他在城北山林练剑的时候,对自己的剑势之威总是很有信心,翻阅大量四处收集到的书籍野册,与相应的修为境界描述做比对之后,他发现,虽然一直未能凝结丹玄,但斩下的剑势之威绝不逊色于书册上记载的三境圆满修士。 无法破境提升修为,但剑势威力却在不断加强,这既是王泽两年间不懈努力的信心之源,也是最令他郁闷困苦的所在。 “二娘,你觉得我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王泽急声问道。 鱼二娘的眼睛盯在了王泽的腹部,凝神道:“我想了很久,觉得导致你出现如今这种状况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寄于你腹中的剑胚。” 啊!王泽大惊。 鱼二娘又道:“你的体魄在常人看来,确实不适宜修炼,正如那个妖女所言,你的丹玄之位被一团先天之气所占据,这种情况确实会阻碍丹玄凝结,可你的修炼方法显然与众不同,否则也不会轻易就打通全身的窍穴,并且还在八处窍穴之中结庐筑府。” “也就是说,导致你无法凝结丹玄的可能并非体魄或资质,而是寄于你腹中的剑胚吸纳了你几乎所有的真气,这才致使你始终无法成功凝结丹玄。” 王泽一下子豁然开朗。 一定是这样,因为师兄和他一样,都是先天罡正之体,可师兄却拥有着修为。 “二娘,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鱼二娘道:“我可以试着帮你将剑胚禁锢起来,令他暂时无法吸纳你体内的真气,这样,你才会积攒足够的真气尝试凝结丹玄。” 王泽已经迫不及待,开口道:“二娘,我愿意尝试,你现在就帮我把飞剑‘十年’暂时禁锢起来!” “嗯。”鱼二娘笑着点了点头,说:“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用三火锻造经脉太危险了,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允许你尝试!” 王泽被鱼二娘的话深深触动,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看着鱼二娘那双迷人而又充满关切的眼睛,满怀感激。 他觉得,鱼二娘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守护者。 “二娘,谢谢你。”王泽真诚地说道,“本来是要做你的首席扈从,没想到却一直被你护持着,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修为不如你,但还是会做一个合格的扈从,拼尽全力保护好你!” “好啊!”鱼二娘笑道:“一定要说到做到才行啊!” 言语间,她抬手指向王泽腹部,一道法力从指尖祭出,冰蓝色的光耀直入王泽体内。 第36章 飞剑十年不容小觑 一股清凉之意在王泽丹田凝汇,逐渐将寄于其中的飞剑十年包裹起来。 王泽与飞剑十年之间的感应逐渐减弱,当他完全感应不到飞剑十年之后,应该就是将飞剑十年成功禁锢之时。 鱼二娘的指尖上不断有法力释出,她的眉宇开始渐渐皱起,额头处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泽感到诧异,鱼二娘可是元婴之上,半步圣者,没想到禁锢一把飞剑,也会这么难。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仅有一团清凉,不断在丹田之中翻涌而已。 “王泽,提一口真气,护住自己丹田脉络!” 忽然,鱼二娘喊了一声,神色极为紧张。 王泽立即照办,刚刚用真气护住自己的丹田脉络,便有无尽剑意从腹部崩散而出,竟将鱼二娘瞬间震退数步距离。 房间内,满布的花草在剑意冲刷之下,只一息间便尽数化为齑粉,连一张圆形大床和床上被褥纱帐,也都全部碎作杂屑满地飘零。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王泽瞬间惊呆。 鱼二娘立身在远处,目光呆滞的紧紧盯着王泽的腹部,满脸难以置信。 房间内不住震颤晃动,四外的墙壁和窗户却纹丝不动。 王泽难以理解这样的情形,指向窗户,失声问:“二娘,为什么会这样?” 鱼二娘深吸一口气,叹声道:“幸好我适才隔绝了这方空间,否则群芳楼此刻已被剑意摧毁。” 王泽更是震惊无比,不解其中缘由。 鱼二娘微微摇起了头,凝重言道:“想不到寄于你丹田之中的这柄剑胚,品质如此之高,我以元婴境法力,竟然不能将其暂时禁锢起来。” “啊!那怎么办?” 鱼二娘走近王泽,伸手抓住其肩头,“要想禁锢你体内飞剑,需动用大法力,不适宜在城中行事,跟我走!” 言语间,一步跨出,空间绽裂开一道缝隙,王泽被鱼二娘拖着,用真气护住身体,进入一个虚渺境域,耳边一片死寂,目力所及皆是流光乱影。 很快,眼前再次绽裂一道缝隙,王泽被鱼二娘用力一扯,抛出缝隙。 四下一片漆暗,凉风呼呼作响,远远传来夜枭长啼之声,竟已来到一座荒凉的山头。 这就是裂空千里的神通吗? 只不过须臾之间,身穿青衫法袍,还被鱼二娘真气护体,王泽还是感到周身上下,从内向外透着隐隐痛楚。 鱼二娘立身在风中,挥手隔绝天地,对王泽说:“将你的飞剑祭出,要禁锢它,需大法力,你的身体恐怕无法承受。” 王泽想起群芳楼房间中满地的齑粉,丝毫不怀疑鱼二娘的话,心念一动,飞剑十年已经悬飞身前,周身神秘纹路流转,荧光闪耀。 鱼二娘凝眉细细观瞧,终是摇了摇头,叹声道:“真是奇怪,我丝毫感觉不到这柄剑胚的奇异之处,难以想象它会拥有极高的品质。” 突然间,她双手舞动,周遭气息骤然巨变,强劲的威压令一旁的王泽瞬间感到窒息。 他只看到鱼二娘的眼眸开始绽放金光,指尖之上祭出法力,绝美的容颜之下,秀发乍然翻飞,然后再次感受到强劲的威压和周遭气息剧烈的震荡,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等到再次苏醒,他已经靠身在一个树桩之上,旁边燃着一堆篝火,鱼二娘屈身坐在旁边,回首一笑,道:“你醒了?看,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远方的天际,浓厚的夜色被晨曦渐渐撕扯开来,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金黄。 逐渐,天边的云彩仿佛被朝霞点燃,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温柔的洒落,令满山绿叶闪闪发光。 随着一轮大日升起,山中雾气散去,映照出一片清新与宁静。 王泽和鱼二娘并排而坐,默默眺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两个人全然沉醉在绝美之中。 “剑胚已暂时被我禁锢,沉寂在你丹田之中,你可以积攒真气,试着凝结丹玄,如果实在不行,再去尝试青流的三火锻造之法。” 鱼二娘忽然开口,声音温柔。 王泽点头答应,“谢谢你,二娘!” 除了真挚的感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鱼二娘又道:“青流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贪枢山,要特别谨慎才是,虽然我觉得他并不会害你,可修行界终究不比尘世,处处都是凶险,时时充满杀机,一点错误都可能令你命陨魂消,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躲在尘世之中的原因。” 王泽还是点了点头,他虽然还并不了解修行界,但师兄的死让他刻骨铭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上修行之路,还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尝试以三火锻造经脉的方法?”鱼二娘看向王泽,终于问出深藏心底很久的问题。 自从两年前,王泽从余阳郡归来,她就感觉到王泽有所不同了。 王泽笑了笑,望向远方,淡然道:“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山间采药,抬头看到有人脚踏宝剑凌空掠过,心生羡慕,后来问过药店老板,才知道那是仙人御剑飞行。从此,便立志修仙,至今依然向往。” 他并没有说出实情。 立志修仙确实源自于小时候抬头看到的一幕,但如此坚定不移,则是因为要为师兄报仇。 他从小立志要走修行之路,遍访山门野修,却只有师兄不在乎他的资质,传授给他修仙法诀,还将毕生大道气运尽数赠予,可谓倾尽所有赋予他身。 师兄惨死,命陨魂消,他必须要找出凶手,为师兄报仇。 鱼二娘若是知道了这些,肯定会帮他。 他不愿让鱼二娘参合其中。 这是方外的纷争,鱼二娘好不容易才躲进尘世之中,她应该继续安安稳稳的做那个红尘深处的青楼老鸨。 “二娘,我该走了!” 王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笑着说道:“你记不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当城之外,有妖怪作乱,我说要去琢麓县祭奠师兄,你偏不让,说是路上有危险,还让李二看着我,最后我还是趁着夜色才跑出城去……”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脸色有些尴尬。 “二娘,要不咱先回当城,眼下我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地,下了山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琢麓县。” 鱼二娘也站起身来,说道:“我当然记得啊,所以你不用回当城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随后,她抬起左手指向左侧,又道:“从这边下山,过了那条溹涫河便是你要去的地方,琢麓县,城西土地庙。” 王泽诧异起来,凝神向左侧山下望去,隐约之中,确实有一座庙院映入眼帘,只是距离太远,没人提醒,根本无法分辨。 “这就已经到了?” 王泽欣喜不已。 “昨天你拽着我肩头不过只是跨出一步,没想到就已经身在琢麓县了,这得少走多少路啊。” 他嬉皮笑脸,看向鱼二娘,说道:“看来我必须得努力修炼,等有了和二娘你一样的修为,不论身在何处,一旦想见你,只需裂空踏出一步,然后就能看到你了。” “真的吗?”鱼二娘眼波流转,满是质疑。 王泽坚定不已,“当然是真的。” 鱼二娘微微一笑,说:“既然如此,不用以后,我在法袍之上留有一道神魂,一旦你想见我,只需用心念及于我,我自会立刻来到你的面前。” 啊! 王泽一脸苦笑。 “放心,我不会因此就偷听你和别人说话的,尤其不会偷听你和漂亮小姑娘说话。” 鱼二娘嬉笑起来,身形一动,山巅泛起一阵涟漪,人已不见。 第37章 磨快刀子等他来 王泽头顶朝阳,步伐轻快的下山,渡过溹涫河,来到庙院近前。 一棵歪斜的老杨树下,静静横躺一块大青石,对面便是一座竖起的牌楼,写着“城西土地庙”五个大字。 这里就是师兄曾经生活修炼的地方,也是师兄最终的归宿。 两年前,王泽将师兄的尸身带回这间庙院,就葬于庙殿的后方。 那里是一片坟包,看管庙殿的三个人,曾和王泽讲述过那些坟包的故事,他们都是师兄最亲的人。 其中有一座坟头,插一根木桩为碑,上面写着的名字是“老七戚佑雄”,正是王泽手中古旧长剑的上上一任主人。 老七将长剑传给师兄,师兄又传给了他…… 人还尚未走进庙院,王泽心中已经充满了悲苦。 “师兄,我来看你了!” 王泽心中默念一声,走向庙门。 朱漆大门,紧紧闭合,在门前的台阶上,居然散乱摆放着不少的金锭子,无需细数,至少也近百锭。 王泽感到奇怪,难道是香客所敬奉?不对呀,就算是有足够阔气的香客,这么多金锭子也应该在庙内敬奉,在庙外散落一地,就不怕被人捡走吗? 胡思乱想之中,他敲动了庙门。 记得以前来时,庙门都是敞开的,如今为何紧闭庙门?莫非是来的太早了? 很快,脚步声响起,庙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圆圆的大脑袋,肥硕的身子,个头很高,只是脸上却满布淤青,神色看来紧张而低落,手中还提着一柄大环长刀。 王泽眉头立刻皱起,他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张一刀,出了什么事?” 开门人正是张一刀,庙院的护持之一。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消瘦,长有一口龅牙,紧紧握着一根混铁长棍,正是庙院的知客,龅牙熊。 一个身材健壮,满脸横肉,肩头扛着一柄狼牙镐,也是庙院的护持之一,刘仓满。 他们的脸上都有可见的淤青红肿,显然是不久前曾与人厮杀过。 张一刀看到门外是王泽,似乎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说道:“王公子来了,进来!” 将王泽让进庙院,他又向外瞅了几眼,再次将庙门关上,并锁上了门栓。 龅牙熊和刘仓满也都向王泽打起招呼。 “王公子,久违了!” “今年王公子来的早了些,不过房间平日都打扫的干净整洁,你可以放心住,我这就带你去房中歇息。” 龅牙熊这就要将王泽领向客房。 王泽却纹丝不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全都受了伤?” 三人相互对视之后,龅牙熊笑了起来,“没什么,荒郊野外,难免遇到些匪盗,如今的幽州,又处于乱世之中,这种情况很平常,王公子不必担心,长途劳顿,还是先随我到房中休息!” “遇到匪盗会在庙门外,留下那么多金锭子吗?” 王泽知道他们有意隐瞒,是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可这座庙院毕竟是师兄在世间唯一的遗留,无论遭逢怎样的变故,他都不能不管。 “你们三人皆有修为在身,区区匪盗又怎么会伤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唉!王公子莫要责怪,正因为你是我家公子的师弟,我们才有所隐瞒,实在是不希望你也沾染这趟浑水。” 张一刀满脸苍凉,长叹道:“王公子,早早祭奠了公子,便早些回,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王泽眯起眼睛,扫视三人,笑了笑,忽然从有容物中拿出古旧长剑。 提及真气,握住剑柄,铮然拔剑,一声轻吟,剑锋出鞘。 无尽的剑意弥散开来,充斥在整座庙院之中。 “你们是觉得,我实力太弱无法应对庙院的麻烦,还是认为我贪生怕死,会置师兄遗留庙院的危机于不管不顾?” 三个人感受着四下弥散的剑意,眼中全都闪出惊喜的光亮,果然是自家公子的师弟,一年未见,没想到竟有如此充沛的剑意,像极了曾经的自家公子。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多以前,自家公子还在之时的状态。 三条粗糙的汉子,眼中竟都不自觉的开始充满晶莹之色。 两年多了,他们真心想念自家公子。 “王公子……好!我们告诉你!” 由于王泽态度坚决,又展现出强悍的剑意,他们终于在迟疑良久之后,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这座庙院,以庙殿为中心,拥有方圆五里之地。 庙院后方,与一座突兀荒凉的山峦相连。 由于极致荒凉,除了荆棘什么都没有,致使山峦从来都没有过名字,如今却被人将整座山峦全部买下,取名为“卧棘山”。 买家正是云中郡的方外山门冰魄山,说是要在此地建立下宗,但土地庙院与之相接,影响了其宗门的山水气运,故而必须搬离,为此,他们愿意出百金高价。 张一刀、刘仓满和龅牙熊身为庙院的护持和知客,当然不会为了百金就将自家公子遗留的庙院卖掉,并且搬离此地。 冰魄山要建立下宗,他们不会去管,只要以地契文书划分为界,做个邻居也无妨。 但冰魄山却极其霸道,扬言山门周围三十里内,外人不得接近,土地庙院七日之内必须搬离,否则七日之期一到,他们将会踏平庙院。 今天已是第六天,明日便是最后之期。 “冰魄山!” 王泽默默念出这个名字,不禁想起师兄遗留纸页上记录的一行字迹。 冰魄山山主,衡辙;首席供奉,袁饰眉。 这两个人和武玄宗的魏甲轲一样,都是勾结嫡州大狱山奸邪之徒,欲乱幽州之人,更是曾经最想让师兄死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王泽内心激起无限恨意,却不得不努力压制下去。 在贪枢山上,斩落五名来犯大妖之后,他见到飞身而来的魏甲轲就因为没有压制住内心的愤恨,这才说出要将孤山收入麾下的狂话。 他很后悔,很可能因为一句话,将导致他找寻杀害师兄凶手的整个计划全然落空。 现在,他实力还不够,决不能随心所欲,只能一边强化自身,一边找寻凶手。 一开始,他向魏甲轲提出,愿将贪枢山归于孤山名下,自己则做一位开峰长老,这样的条件,不过是希望将筹码拔高一些,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这样,在归入孤山名下之后,他才可能拥有一定的地位,才能接触到一些有身份的人,也才能更容易探查有关师兄被害的线索。 可是,他终究还是对魏甲轲说了泄愤的狂妄狠话,一旦与孤山势力彻底翻脸厮杀起来,胜负生死暂且不论,从中找寻师兄被杀线索的机会可就失去了。 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了冰魄山。 该怎么办? 王泽调整心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再犯错误。 庙院是师兄在世间最后的一点遗留,当然必须要保全! 他忽然眯起双眼,嘴角噙出一抹阴笑,怒骂一声。 “你大爷!” 王泽是在责骂自己,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犹豫的,一帮混蛋想要强占师兄遗留的庙院,那还冷静个屁,只能拼命了! “门外的金锭子,是冰魄山留下的?”王泽问了一声。 三人连连点头。 王泽道:“好!把金子都收了,然后把刀子磨快了,我们等他们来!” 第38章 酝酿一回大的 “王公子,我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要将庙院让出去……可若是收了他们的金子……会不会落人口舌,说我们不讲信义?” 张一刀满脸都是疑惑不解,支支吾吾问出一句。 龅牙熊和刘仓满也全都痴痴地看着王泽,期待答疑解惑。 “记得去年你们跟我说过,你们都曾是山贼出身。” 三个人纷纷点头。 王泽眯着眼睛,笑的很温柔,淡淡地说:“都不合格呀,我辈山贼,不去抢别人,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连送上门的都不收,这可就天理难容了!” “赶紧去,都收了,不但要收下,他们若是还来,作为山贼,不从他们手中再抢点东西出来,怎么对得起我们曾经的职业!” 三个人都愣在当场。 “王公子,你……也做过山贼?” “那是,九岁就是山贼了!” 王泽甚为骄傲,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见因为曾经做过山贼而洋洋自得的人。 打开山门,将散落一地的金锭子全都收起,不多不少正好百锭足金。 王泽将一锭金子拿出,交给龅牙熊,说道:“你去城中,找四五家酒楼,让他们带上所有的家伙事,买齐菜、粮、肉,还有酒,开火造饭,咱们要在庙前摆上三天的流水席,请所有人大吃大喝!” 龅牙熊接过一锭金子,还在疑惑之中,王泽又拿出了一锭金子,递向刘仓满。 “你去城中找寻所有的黑狗,越多越好,我们需要绝对充足的黑狗血,举办一场隆重的法事!” 刘仓满将金子拿在手中,连连点头,虽然不清楚这位王公子要干什么,但他相信自家公子,所以也相信公子的师弟。 最后,他将两锭金子交给张一刀,问道:“知不知道周遭哪里有道观或者是道士,不论真假,全都请来,我们需要他们来撑场子,壮门面!” 张一刀看着手中的两锭金子,略微想了想,说道:“王公子,你是想用这种法子对付冰魄山来的那些人吗?这恐怕也不行呀,他们来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带头的据说是冰魄山的一名供奉,有着五气圆满境的修为,还有两个年纪和咱们差不多,一个已是初窥三阳,另一个也是两仪圆满了,请一帮假道士,就算再多,恐怕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最后还是保不住咱们庙院呀!” 王泽嘴角噙出一抹邪笑,淡然道:“打是打不过的,不过我们要让周遭所有人都支持我们,琢麓县内不应该仅仅只有我们几个希望这座庙院留存下来,还得让更多的人都希望庙院留存下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保全庙院。” “可惜,我们人手少了点,没有办法在明天之前,将一切筹备妥当。”王泽叹息了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龅牙熊目光闪动,仿佛全然明白了王泽要做什么,当即言道:“王公子,这个不用担心,我们虽然人手少了点,可是有神只帮忙呀!” 王泽一听,满脸诧异。 龅牙熊笑着冲庙殿方向喊了起来。 “土地老爷,王公子是自己人,您别藏着掖着了,出来见见!” 王泽随即望向庙殿方向,一道金光差点闪瞎双眼,然后就看见一位身穿土黄色法袍的清癯老者,现身半空,缓缓飘落下来。 这就是土地老爷? 王泽内心不禁忐忑起来,土黄色的法袍,做的太大了,眼力若是不好,还以为谁用麻袋套了个老头。 关键这老头的长相,白天看见还行,要是晚上见到,至少会吓个半死,从嘴里翻出的大牙,肯定会令龅牙熊自惭形秽,一双小眼如豆,圆溜溜的不停翻转,若是被猫看到,不扑上去才怪。 黑不溜秋的脸庞,极长,三撮胡子,就像是嵌在嘴边的三个黑色箭头。 王泽强行克制内心不适,恭敬地冲着土地行礼。 “见过土地老爷。” “不错,不错!你师兄还是很有眼光的。”土地落身在王泽面前,抬手抚摸颚下“箭头”,笑嘻嘻道:“终究还是选了一个和他一样,看起来毫无修炼资质的人做师弟!” 王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这个又丑又挫的老家伙,怎么一见面就直接往别人最痛处扎。 他才不吃这种亏,正准备酝酿反击言语,只听土地又道:“这样好,只有这样才能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他笑眯眯看着王泽,浓浓的善意扑面而至。 “适才你散放出来的剑意,本神察知到了,最起码有三阳圆满之威,可无论是谁看到你,都会觉得你不过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小辈而已,因而失去戒备……像,太像了!当年你的师兄也是如此,境界绝不高,但杀力绝不低!” 这话让王泽听罢,甚为舒适,所以也不再酝酿什么恶言恶语作为反击,直奔主题,言及要事。 “土地老爷,你能帮忙筹备一些事情吗?咱明天得好好迎接一下冰魄山的几个混蛋!” “当然行了!前些天,冰魄山来的那个供奉,叫什么……徐昭的家伙,踹得本神现在肚子都疼,五境武修,果然是不一般!” 土地开始抚摸自己的肚子,可是衣服太大,胳膊太短,根本无法从袖口探出来。 王泽震惊,“他们这么大胆?连神只都敢打?” 土地叹息一声,道:“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土地,一介职司阴神而已,就好比府衙里的差役,若是你足够厉害,会怕一个差役吗?” 他长长的老脸,呈现出一缕哀愁,“不管是城隍,还是山神水君,都一样,毕竟不是真神,在尘世间还有些地位,但在方外修行界看来,我们也就是个苦力!不但要护持一方山水气运,遇到一些符箓修士,还得受其敕令差遣……你还是一个人,不会懂我们这些职司阴神的难处的!” 王泽的认知一下子得到开拓,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原来所谓的城隍、土地、山神、水君都是可以揍的,以前还以为他们是绝对不可亵渎的存在。 在师兄遗留的几页纸张上,同样记录着不少城隍、土地、山神、水君的名字。 以前的王泽,连看都不敢去细看那些神只的名字。 此刻听了土地的话,他忽然精神振奋起来,真想试试将神只拉出来揍一顿会是怎样的感受。 “小子,想什么呢?”土地用一双如豆般的小眼,盯着王泽问道:“到底要让本神如何帮你。” 王泽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计划,全然托出。 土地听得很认真,越听越高兴,大袖一挥,豪迈道:“好,你的想法够阴险,本神喜欢,所以决定认真帮你一把,不但本神会全力帮你,还会给你多喊几个神只过来,助你好好的闹腾一回!” “随我来!” 他大踏步走进庙殿的侧室之中,王泽等人全都跟在后面。 书案前,土地拿出一些泛着幽幽荧光的纸张,然后笔下生花,写了几封简短信件,催法将其化念,投入了风中。 清风知我意,一念传千里。 这正是寄风传讯的神通,修行中人,只要修为达到两仪圆满境,皆可以施展。 只是需用特殊的纸张书写才行。 很快,几道光影陆续落在庙院之中,有男有女,皆是山水神只。 溹涫河神蔡秋筱,谯明山神施专,妫水河神方涟,庆珑湖水神芸芷,北灵山山神伏拓,黄香锋山神曹普。 六位琢麓县域山水神只,曾经都是师兄的至交好友,也是这座庙院的常客,他们如今再次聚在一起,皆愿听从王泽安排。 这一次,沉寂了将近两年的城西土地庙院,要再玩一次大的,为全民祈福,更为搞死你们这帮冰魄山的混蛋玩意! 第39章 天地难容,祭道 夜色深沉,琢麓城外的土地庙院,人头攒动依旧忙碌。 在庙院后的山峦之上,一位青年男子,身穿锦袍长衫,盘膝于山崖之上,静心运气,默默修炼。 他从早上便坐在此处,只要睁开眼睛,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山势就可以将土地庙院收入眼中,一览无遗。 但,此时的他却完全看不到庙院之中的忙碌情景。 一人走来,湛蓝色长袍飘逸,怀中抱着两坛酒,将其中一坛抛给了锦袍男子。 “师兄,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庙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吗?” 揭开酒封,锦袍男子畅饮一口,沉声道:“庙里人都是白一男的朋友,白一男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你我总该了解。真不明白,我们为何非要在他的庙院之后,建立下宗。” “现在幽州正值纷乱之际,有点实力的都在争相找寻合适的地方,可幽州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气运充沛,并且还合适的地方,我们能找到这么个山头,就很不错了!” 锦袍男子不再说话,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凝神望向山下的庙院,幽幽道:“太安静了,我却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湛蓝长袍失声大笑起来。 “师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白一男确实厉害,但他早就死两年了,这座庙院当年确实名声不小,可没有了他在,也就只是一座极其普通的土地庙,徐供奉先前已经出手教训过庙中的土地了,明天若是他们还不滚蛋,只有被摧毁的下场。” 说着他也望向山下,庙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安安静静,显得凄凉而清冷。 王泽从午后开始,就已经坐身在师兄的坟前,将他一年的经历,絮絮叨叨地向师兄讲述了一遍。 不论师兄是否能听到,王泽都想和师兄聊聊。 是师兄没有嫌弃他的资质差,代师收徒,让他走上向往已久的修行之路。 他告诉师兄,所有的托付他都记在心底,只有一点,他没有听师兄的话,那就是报仇。 虽然当时师兄走得很安详,可在那一刻,他却痛得刻骨铭心,若不能手刃杀害师兄之人,他将无以安宁。 “师兄,你放心!”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也记得你说过的话。” “‘大道漫漫,欲平天下,当有制衡天下之力,否则便当潜藏于渊’……” “所以,我不会义气用事,请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为你报了,你的所有托付,我都会一一做到!” 正待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轻人,不要给自己任何压力,你终究是你,不是你的师兄,尤其更不要觉得亏欠了你师兄什么,我想,你师兄对你最大的期望应该是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土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王泽身后。 王泽回头看了一眼土地,垂首示之以礼,然后淡然一笑,说道:“没有什么压力,我只是在遵从着本心向前走,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条路是师兄帮我开创出来的。” “一条我希望走的路,没有师兄,我便没有资格踏足此路。” 土地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凝望前方坟头,陷入沉默。 许多的过往,恍如昨日,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怎能不令人心碎。 远处不断传来喧闹的声音,这是百十来人在为明天做着准备。 这间庙院,很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 “土地老爷,你说冰魄山中人就在后山之巅看着我们,如此喧嚣的动静,他们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吗?” 王泽打破沉默,问了一声。 土地呵呵而笑,道:“你要说能不能察觉……不敢断定,不过本神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看不见,也听不到。” 他高高扬起头来,显得非常自信。 “本神好歹也是琢麓城西方圆百十余里的谍谱阴神,与这方地脉气运相契,所以在我的辖域之内,除非有圣者境以上强者窥视,否则本神不想让他看到的,,他就一定看不到,这就是一方地脉气运赋予本神的神职神通。” 王泽点了点头,说:“看来只要他们不亲自来到庙院,这方天地便相当于被土地你隔绝,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他们知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并不准确。” 土地解释道:“隔绝天地的神通,也能不被人看到,但若仔细感悟,就能够察觉到无形禁锢的存在,因为隔绝天地只是空间之法。” “而本神的神职神通,却没有这层无形禁锢,而是将这方天地的光阴错乱,所以他所看到的情形,真实存在并发生着,只不过却是前天或者昨天的情形,这属于时空之法。” 王泽深感玄妙无比,问:“土地老爷,这样的神通,若非是职司阴神,需要怎样的修为境界才能施展?” “非圣者以上,无法御动光阴,所以有句话广为流传,阴神在辖域之内犹如圣人坐镇,指的就是可以短暂御动光阴之能,但打起来还是屁用没有,否则本神就不会被那个狗日的徐昭狠踹一脚了!” 圣者境,多么高不可攀的修为境界,就算是鱼二娘,也才说自己是元婴之上,仅为半步圣者,那可是第九境啊。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够站身在这样的高度。 “土地老爷,你觉得我们明日一番闹腾,能不能保住庙院,赶走冰魄山的那些家伙?” 王泽心中对此有些疑虑。 土地沉吟半晌,才道:“但愿。” 看来土地对此更是没有丝毫的信心。 王泽眯眼一笑,开始给土地鼓气。 “放心土地老爷,有我在,一定保住你的庙殿,守好师兄留下的庙院!” 土地依旧悲观,反问了一句。 “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占据后山?” “建立下宗,扩展冰魄山的势力。”王泽道。 “并不是!”土地神色凝重,长长叹息一声。 “如今幽州已陷入礼崩序乱的境地,天下原本的规矩早已名存实亡,这些方外势力,到处在夺占气运充沛的无主山头,并不是为了扩大自身的势力,只不过是借着扩大自身势力的名头,暗中窃取一方气运,以助自己提升修为境界!” 王泽并未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只是坚定道:“不论他们要做什么,师兄的庙院,绝不容他人毁坏!” 土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他们的行径究竟意味着什么。” 王泽一怔,略微想了想,道:“不就是修炼吗?” 土地道:“强行窃取一方山水气运,助一人修为提升,这也能算作修炼?” 他长叹一声,悲怆道:“你可知一方山水气运,决定着一方生灵的存亡兴衰,一旦这方山水气运被窃取殆尽,从此这方境域,就将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王泽惊愕不已,他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只听土地接着说:“强行窃取山水气运,在修行界,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生动明朗的说法,叫做‘祭道’!以万千生灵为祭品,成就一人大道。万年之前,人妖大战,这种天地不容的行径,本已随着妖族的衰败而被天下禁止,想不到在如今的幽州却又大肆兴起!” 第40章 神兵火急,随我除妖 王泽沉默下来。 他想起了孤山。 一座新立的方外山门,只有山主薛竞丰曾是躲在孤山的野修,其余门人,皆为武玄宗弟子,并且不对外招收新的门人。 难道他们也是想要窃取孤山气运? “土地老爷,如果气运被成功窃取,会如何?周围的人都会因此死掉吗?” 土地神情复杂,缓缓说道:“如果将一方山水气运尽数收归己用,的确会令受这方山水气运护持的生灵在极短的时间内陆续衰亡。不过,在这座天下,暂时还没人敢将一方山水气运全数夺去,他们只会夺取大半,这样做,对生灵的影响虽然依旧很大,却只会缓慢发生,便于他们掩饰行迹。” “你说没人敢……为什么不敢?他们怕什么?难道还会有人管制他们这种卑劣行径吗?” “这种行径,若真是遵循礼制的话,衙府当管,职司阴神当管,文庙当管,天下六家九宗以及诸多的方外山门势力,皆应全力管制,可惜呀!” 土地摇起了头,叹声道:“如今幽州已陷于纷乱之中,礼制规矩几近崩溃,没有人会去管这些事了,甚至于干这些卑劣之事的人,尽都是六家九宗以及诸多方外势力中人!” “只不过文庙还是会管的,礼圣执掌文庙,若发现有人窃取山水气运,致使生灵涂炭,必会严厉惩处!” “可文庙哪里管得过来,这些人又都是以开宗立派的名义,暗中行事,甚至于和周围山神土地串通一气,实在是不好管,也没法子管呀!” 土地失落至极,回头望向王泽腰际的紫皮葫芦,抬手间便夺了过去,然后仰起头,开始借酒消愁。 王泽心下黯然,修行界果然如鱼二娘所言,混乱不堪。 直至最后一滴酒水滴入口中,土地才将紫皮葫芦还给王泽。 有了酒水加持,他心情仿佛也好了不少,“王泽呀,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幽州的纷乱也就是和以前相比乱了些,若是和嫡州比起来,我们这里还是很安宁的。” 他转身而去,又有声音传来。 “早点回房歇息,你师兄终究已经逝去,往事不堪回首,诸事顺其自然。” 王泽并没有回往自己房间,师兄虽然逝去,他还是希望从旁陪伴。 盘膝坐定,面对师兄坟头,王泽开始行气修炼。 寄于王泽丹田之中的飞剑“十年”如今已被鱼二娘禁锢,他只能察觉飞剑的存在,却与之再也没有了那种心神感应。 道化紫气诀,是师兄印记在他神庭窍穴之中的修仙法诀。 王泽能够不断从中领悟玄妙,这也是他为何能够在丹玄未结的情况下,便打通了全身经脉,并在八个窍穴中成功结庐筑府。 此刻他又有新的领悟,两年以来,他还是首次在没有飞剑“十年”干扰的情况下运展仙诀修炼。 也许,鱼二娘的料想很对,这些年他一直都不能成功凝结丹玄,恐怕就是因为飞剑“十年”摄取了他几乎所有的真气。 王泽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真气充沛的感觉了,随着不断地修炼,隐约间,他仿佛已经领会到一丝丹玄凝汇契机。 不止于此,窍穴中筑起的八座庐府还在修炼之中有所感应,真气游弋其间,周身紫韵萦绕…… 夜色更深,琢麓县千家万户的百姓,尽皆进入梦乡。 这一夜,神灵入梦,降下启示。 城西土地庙,将有盛大法会,为众生祈福,诛除灾邪,三天流水席宴,吃过便有福报,仅需带上三柱清香,一颗虔诚之心即可参与其中。 福报绵绵,布施不止,虔诚者于法会之中,可不断累积于身。 溹涫河神蔡秋筱,妫水河神方涟,庆珑湖水神芸芷,谯明山神施专,北灵山神伏拓,黄香锋山神曹普,还有城西土地申骞义,皆以真身法相与众人在梦中相见。 一时间,大半个琢麓县域,轰动不已。 一大早,卖香火的铺子门前,挤满了不计其数的人,争相购买香火,全都要前往城西土地庙参加盛大的法会,尤其还有三天的流水席宴可吃,现下也非农忙时节,谁都不愿错过。 熙熙攘攘数以万计的人群,聚在城西土地庙前,各自手中燃起三柱清香,肃穆而虔诚。 近百名道士,身披各色法袍,依据阵列,立身在高大祭台左右,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 有紫袍法师,登上神坛,手持玉简,开始宣颂经文,声音直贯云霄。 神圣的气息,庄重的氛围,笼罩了城西土地庙前大片区域。 庙院之后的山峦,锦袍男子盘膝于山崖之上,平静的修炼着。 他刚刚瞥眼看了看山下的庙院,在朝阳下,依旧是那样的安宁祥和。 忽然,无尽的喧嚣响起,仿佛还有道经颂扬之声,定睛再瞧,原本安宁祥和的庙院,竟然变得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看一下,深受震动,险些从山崖坠落。 “好你个土地,居然敢阴我们!” 他怒骂一声,心中豁然明了,这当然是土地在施展了神职神通之后,暗中布下的局。 时空之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万万想不到土地敢于施展出来,欺骗他们。 他立刻起身,向着山峦深处飞掠而去。 土地庙前,人流越聚越多,庙院之内却是空的。 诵经之声与香火烟尘盘旋萦绕在庙院的上空,忽然,三道身影急速落下,立身在庙院之内。 一位壮硕高大的黑袍之人,看年纪大约四十几岁,身后两侧跟着两位年轻人,一个身穿锦袍,一个湛蓝长衫。 黑袍之人脸上的横肉颤动,咧嘴怒吼起来。 “土地,你以为找来一群人,我就不敢拆了你的破庙吗?” 他四下张望一番,攥紧了拳头,周身真气开始激散而出。 “今天我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踏平你这庙院,砸碎你寄身的神像,让你从此成为一介孤魂野鬼!” 他的声音之中贯注了法力,致使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够听到。 如此变故,引来众人阵阵惊骇,交头接耳,开始议论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高大的祭坛之上,忽然有位身穿紫色道袍之人,扬起手中长剑,大喝一声:“妖孽现身,诸位道友随我斩妖除魔,诛杀邪祟,为百姓消灾!” “急急如律令!” 他从祭坛之上跃身而起,一剑劈下,凌厉的剑光瞬间落向庙院之中的三人。 黑袍之人扭身观瞧,不禁露出讥诮的笑容。 “区区一个炼气阶的野道士,也敢向我递剑,真是找死!” 随即挥拳便打,罡风浩荡,迎向剑光。 谁知就在这时,庙院两侧的房顶之上,许许多多的木桶,在绳子的牵引下,荡然而出,瞬间倾覆,泼出腥浓的黑狗血,波及庙院之内所有区域,避无可避。 黑狗血,对于阴秽邪祟之物,有一定的压制之力,但对于修行中人,并无效果,但堂堂三名冰魄山修士,被人泼满全身的狗血,传出去颜面何存。 他们愤怒不已,只能催动法力形成防护,挡下漫天的狗血。 紫袍道人,趁此时机,再次大声喝令。 “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太上有令,搜捕邪精,谨请六方山水神,拜请此方土地临,神兵火急,随我除妖,急急如律令!” 刹那之间,天际金光乍闪,七位神只同时降临。 第41章 生死一线间 左边三位山神,分别是谯明山神施专,北灵山神伏拓,黄香锋山神曹普; 右边三位河神,分别是溹涫河神蔡秋筱,妫水河神方涟,庆珑湖水神芸芷; 中间一位,则是土地申骞义。 七位神只,身穿法袍,皆以真身显圣,光华绽放,宝相庄严。 他们都曾在昨夜托梦与众人,告知启示,眼下旋身天际,被无数百姓看到,立刻引起巨大震动。 竟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当即高呼“众神显灵了!”尽数跪身下来,虔诚叩拜。 他们有的在拜山神,有的在拜水神,还有叩拜土地爷的。 一时间,声音混乱交错,声势震彻天地。 冰魄山三名修士,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状况,躲在一层由法力形成的护持之下,透过头顶泼下的黑狗血,呆滞地望着七位神只,脑子里一片混乱。 道士请神并不稀奇,一般在有阴秽邪祟作乱之时,的确会以法咒请下神只协助诛除。 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位谍谱修士,会被道士请来的山水神只收拾。 这完全不符合请神的礼制规矩呀! 难道是将我们当成阴秽邪祟了? 一定是,头上还有黑狗血泼洒不止。 这他娘也太晦气了! 三人内心思绪万千之际,站身房顶最高处的紫袍道人,扯了扯嘴角,猝然挥剑。 剑光连绵不绝,一道紧接一道,不断砸向三人释放的法力护持。 “诸神助我!” 他一声大喝,七位神只,全数运展法力攻向三人。 谍谱阴神,受神职加持,修为最低也是三阳境。 其中,土地申骞义修为更是已达初窥四象境,谯明山神施专,溹涫河神蔡秋筱,还有庆珑湖水神更是全都已至三阳境圆满。 七位神只,共同出手,冰魄山三名修士用法力形成的护持,怎堪抵挡。 轰然一震,法力护持瞬间破碎,倾泻而下的黑狗血尽数浇在三人身上,满身的腥臭粘稠,只有两只眼睛眨动时,才能看出一点人样。 七位神只,望着眼下一幕,都在强忍着不笑出来。 庙门大开,庙院之外,站身在最前面的众人,透过庙门看到这一幕,皆都惊呼起来。 “邪祟已被道长和众神制服,大家赶紧叩拜谢恩!” “拜谢山神老爷……” “拜谢水神娘娘……土地老爷……” 又一次的叩拜呼喝,响彻不断,回荡于庙院数里范围之内。 七位山水神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人齐声叩拜,做了这么久的神只,这是最过瘾的一次。 “你们三个妖孽畜生,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站身在高处屋脊上的紫袍道人,用剑锋相指,厉声大喝。 三名冰魄山修士,从发髻到指尖,都在不断滴落着腥臭粘稠的黑狗血,这时已然怒不可遏。 “哪里来的……” 黑袍之人,抬手怒指屋脊上站立的紫袍道人,厉声喝骂,不料一张嘴,狗血入喉,当即恶心的说不出话来,弯下腰开始不停干呕。 许久,终于缓过劲来的黑袍之人,闭紧了嘴巴,强提丹玄真气,从周身向外激散,总算是将一身黑狗血荡除干净。 另外两人也有样学样,开始利用真气,震散浑身污血,却由于修为境界低了很多,反复数次之后,才终于干净起来。 “哪里来的野道士,竟敢对我等施展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看不出我们是人吗?” 黑袍之人终于可以开口喝骂了。 立身在屋脊之上的紫袍道人,眯起了眼睛,嘴角噙出一抹邪笑,说道:“你们三个狗血淋头的畜生,也能算作人?” 三人心头一凛,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这个道士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与土地申骞义串通起来的故意行径! 太过小瞧这座庙院了,认为他们绝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没想到却被他们给算计了。 黑袍之人满腔怒火,直指悬身半空中央位置的土地,叱声喝道:“土地,这是你的手段吗?” 土地申骞义,依旧保持着法相庄严,平静道:“本神和诸位山水神只,皆是收到敕令,显圣于此,只听命于法咒敕令,什么手段不手段的,你可不要乱说话!” 其余神只,也都做出回应:“我等皆受命于法咒敕令。” 黑袍之人冷哼一声,扫视一番诸位神只,阴沉道:“好!你们几个,身为神只,擅离职守,到此与我冰魄山为敌,这档子事,我徐昭记下了,往后会一一找诸位还礼。今日……” 他周身上下再一次有真气向外激散,随即放声震吼。 “就让我先拍死这个野道,然后再踏平这座庙院!” 脚下猛踩地面,厚重的砖石,瞬间粉碎,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疾影,向着立身屋脊之上的紫袍道人飞射出去。 顷刻已至,他挥拳猛砸,却只打在一袭紫色道袍之上。 原本穿着道袍的人,却已经化为一袭青衫,执剑跃至另一侧的房顶之上。 他正是王泽,一大早便穿上道袍扮作了道士混在法事当中,就等着冰魄山三人的到来。 这三个人,一个是冰魄山供奉徐昭,拥有五气境的修为,另外两个则都是冰魄山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冯允中,初窥三阳境修为,温又官也有着两仪圆满境的修为。 凭借着一些黑狗血,当然不能奈何他们。 王泽只是希望,他们会看在庙院之外聚集着数万人众,收敛一些,谁知道他们完全不顾及这些百姓安危,竟悍然牵动真气,施展法力。 看来幽州确实已处于纷乱之中,尘世之中不可运展法力的规矩,竟然已经毫无约束力。 既然如此,王泽也没必要再装下去,只能和他们硬来了。 “二娘,不知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这么快又要麻烦你了,为了不伤及百姓,但求一击毙命!” 王泽低声细语之间,握紧了手中长剑。 他已经感知到周身充满了力量,盯着黑袍男子,正欲递剑,心湖之中响起鱼二娘的声音。 “无需你动手,有人会帮你!” 随即,他周身的力量全然散去,黑袍之人却再一次挥拳而至。 凌冽的拳罡迎面而来,王泽看着大锤一样的拳头近在眼前,躲闪显然也已来不及,心中不禁凄凉责怨一声。 “二娘啊,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不会害我,想不到……” 他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被巨拳砸中,至于是生是死,只能寄托在青衫法袍之上,听天由命了。 第42章 仙途道脉 啊! 王泽身前只是传来一声惨呼,凌厉的罡风骤然消止。 他竟然毫发无伤,睁开眼睛,只见一条胳膊刚被一道剑光斩落,血渍溅在他的脸上,还有余温。 黑袍男子满脸痛苦之色,坠向地面,敞开的庙门,也“咣当“”一声,自行关闭。 “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下此狠手!” 黑袍男子狂怒不已,用另一只手紧紧捏住断臂,双目圆睁,四下巡视。 一袭红裙,从天际飘然落下,姿容极美,却神情冷漠。 她悬身半天之上,清冷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又有何不敢?” 黑袍男子抬着头,怒视红裙女子,龇牙说:“你……你可知我乃冰魄山供奉徐昭,你对我出手,就是与我冰魄山为敌!” 他的话刚说完,又有一道白色疾影,裹挟着狂风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黑袍男子的头顶。 一声闷哼,大地轰然剧震,黑袍男子整个人竟全都没入地下,只余一个发髻露在外面,被烟尘萦绕。 这时才终于看清楚,原来落身而至的是一位白袍男子。 “师妹,冰魄山很厉害吗?我们要不要与他们为敌?” 白袍男子很随意的站在满是狗血的地上,歪着脑袋,用一根手指惬意的掏着耳朵,发丝梳理的极其随意,看起来有一种凌乱不羁的潇洒之感,身上所谓的白袍其实根本也不怎么白,再加上脸上的胡茬子,妥妥一个不拘小节的糙汉。 红裙女子淡然道:“你得问他们两个!” 红裙白袍,二人均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冰魄山弟子。 一位锦袍,一袭蓝衫,站在满是狗血的地上,周身都在瑟瑟发抖,脸色煞白,显得孤寂无助。 “两位兄弟,对这世间是否还有所留恋?” 白袍男子露出几分笑意,笑得极是猥琐,比哭都渗人。 两个冰魄山弟子,连忙摇手,看样子是想开口说话,却因上下牙颤抖的太过厉害,不听使唤,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哈哈,你们这幅对世间恋恋不舍的姿态,还挺令我感动的!”白袍男子说道:“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就允许你们继续留在世间,如何呀?” 两人“唧”一声,跪在粘稠的黑狗血中,终于控制住胡乱颤抖的牙齿,凄声道:“多谢两位不杀之恩。”然后,一个头磕在腥臭的污血中,又是“唧”一声。 “这座庙院,是我道家一脉所有,方圆百里之内,不容他人染指,回去后把话捎给衡辙,他若有异议,可以放话出来,天下并不大,我们很快就会前去拜访!” 红裙女子的声音,冰冷刺骨。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打扫了,种在地里的那个废物,记得扔远点,把地重新铺好!” 七位神只宝相散去,法会继续操办,流水席宴也开始摆设酒菜…… 庙院之外,热闹非凡,百姓们争相传颂着七位神只联手斩妖除魔,为大家消灾解厄的事迹。 庙院之内,一位锦袍,一袭蓝衫,还有一个断臂,都在勤劳的打扫着院中污秽。 原本是准备将黑袍男子从地里拔出来后扔掉的,谁知他刚出来,带着满脸的泥土气息,直接大喊一声:“我也能清扫庭院!” 一介武修,身体受过千锤百炼,只断一臂,毫不影响干活,力气大着呢。 王泽交代张一刀、龅牙熊和刘仓满,此次法会耗费巨大,冰魄山既然来了,作为一座知名的方外山门,理所应当拿出点香火钱,也算是积攒一些功德,不用他们东拼西凑,把身上的财物捐出来就足够彰显诚意。 这三个人,也是真穷,翻遍全身也只不过才有五十多枚晶玉和一些碎银。 王泽语重心长的对管着庙院钱财的龅牙熊说,“不要嫌少,多少都是一份心意,都收了!” 龅牙熊愕然点头,总觉得自己时隔多年又重新做起了山贼的营生。 庙院的两侧,有东西两座别院。 红裙女子和白袍汉子将王泽喊到了东侧别院正房之中。 红裙白袍皆落座,王泽却站在堂前战战兢兢,他心想,好不容易找到组织靠山,一定得留个好印象才行。 “你是白一男的师弟?”红裙女子阴冷的问了一句。 王泽点了点头。 “你的师父是谁?”红裙女子又问。 王泽道:“师兄说,我们的师父是道家一脉,姓李,名讳上寿下成。” “李寿成?” 红裙和白袍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疑惑。 “白一男的师父是李寿成?”红裙女子追问一声,“你可曾见过你的师父?”。 王泽摇了摇头,说:“由于师兄代师收徒,我至今也未曾见过师父真容。” 红裙女子冲着坐在身旁的白袍男子问道:“李寿成,你认识吗?” 白袍男子,伸手挠了挠头,撇嘴道:“师妹,你都不认识,我们这一脉,总被认为是旁支,又怎么可能认得?” “正因为你是旁支,我才问你!” 白袍男子一怔,坐直了身子。 “师妹,你是说,这李寿成也和我们一样,不被道家正统认可?不对呀!我记得你师父当初对白一男的态度挺积极的。” 红裙女子凝视着王泽腰间的紫皮葫芦,陷入了沉默。 依稀记得很早以前,进入师门不久,她还是个孩子,一次和师父去给师祖拜寿,就曾在师祖的腰间,见过一个同样的紫皮葫芦。 此后,快两百年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师祖。 几年前,她奉师命保护王泽的师兄白一男,而关于白一男的身份,师门上下,讳莫如深。 她本以为白一男只是一个师弟或是师侄,直到在白一男的腰间看见了紫皮葫芦。 当时,令她震惊不已,原来这是一位师叔呀! 否则,师祖的紫皮葫芦,又怎么会挂在他的腰间,师父又怎么会如此积极的暗中护持。 这一直都是她的个人猜想,从没有被任何人证实过,不过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后来,她再也不曾见过白一男,直到某天,从方外邸报上,看到了白一男已死的消息。 有一些伤感,同时也觉得轻松了很多,在她的观念中,去喊一个小辈少年师叔,压力太大了,简直难以启齿。 光阴流转,到了大概半个多月以前,她又听说,白一男多出了一个师弟,就在代郡的当城县。 她当场翻起白眼,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又多一个师叔出来! 难过、气愤,紧张、好奇……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喊上还算聊得来的“旁支”师兄辛笃,一同阴神远游,赴往当城县一探究竟。 那是某天的一大早,王泽立身在群芳楼的屋顶之上,正在送别回乡的婉月。 一红一白,两道远游阴神,悬身于当城县城隍庙的最高处,凝望一袭淡灰色长袍。 “真是可惜,怎么还处在炼气阶段,他这是刚开始修炼就遇到了瓶颈吗?” 这便是他们对王泽的第一印象。 所以,今天的王泽,无论怎么表现,都已无法改变他留在二人心中的第一印象。 “你确定你的师父叫李寿成?”红裙女子再一次询问。 王泽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会错的,师兄亲口所说!” 红裙女子长舒一口气,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终于不用担心喊一个小辈师叔了,方外中人游历天下虽然很喜欢用化名,但收徒时绝对不会。 既然王泽和白一男的师父是李寿成,就肯定不会是师祖,至于这个李寿成在道家有着怎样的道统传承,等遇见师父再问个清楚不迟,至于紫皮葫芦,看来也只是一件仿品了。 “我叫奚芝,道家庄梓慕一脉,关门弟子!” 红裙女子冲着王泽笑了一下,做了自我介绍。 白袍男子也随之开口道:“辛笃,道家杨子居一脉,同为道家弟子,以后遇上,记得请喝酒啊!” 王泽恭恭敬敬地抱拳回礼,“见过两位前辈,不用以后,今日就请两位喝酒!” “不用了!”两个人同时答话。 辛笃站起身来,道:“今天是白一男的忌日,我们过来看看他,也顺便瞧瞧你,然后便走,喝酒这种事,以后闲了有的是机会!” 奚芝也道:“对,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两个人,王泽虽然是第一次见,可他们的名字却很早就熟知了。 当年的山水邸报之上,有关师兄的传闻,很多都涉及这两个人,显然他们和白一男很熟,今日又来祭奠,也应证了这一点。 于是,王泽郑重问道:“两位可知我师兄是被何人所害?” 辛笃却笑了起来,很轻松地说了一句,“是谁很重要吗?” 王泽诧异,他无法理解辛笃此刻为何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一定是比他修为更强的人。”辛笃又道:“修行之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宽,大道相争,生死不问!” 王泽心下黯然,低吟一声,“这么没有人情味吗?” “人情味?”辛笃冷笑起来,“年轻人,大家可都是在修仙啊,需要道心纯粹,你留着人情味干嘛?那不是白修了吗?” 拍了拍王泽的肩头,辛笃和奚芝迈步走出房间。 第43章 一步越四境,飞剑孕生 王泽独自留在房中,呆立很久。 他依然信念坚定,师兄的仇一定要报! 这就是他当下,最为纯粹的道心。 但,他也谨记辛笃的话。 “修行之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宽,大道相争,生死不问。” 所以,他必须要变得真正强大起来。 庙院之外,连续三天流水席和祈福法会,并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 冰魄山三名修士,经过连续两天的辛勤打扫,庙院也已经焕然一新。 王泽没有再为难他们,当即便任由他们离去。 道家一脉的威名,还是足以压制住冰魄山这种方外势力的。 可惜,辛笃和奚芝两人,道心纯粹,并没有丝毫为师兄报仇的心思,王泽觉得,如果他们能出面,一定更容易找出杀害师兄的凶手。 现在看来,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夜色深沉,阴云密布,看来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王泽跪身在师兄坟前道别,已经在此逗留三天三夜了,他马上要离开庙院,回往贪枢山。 无论如何,他的计划,都要进行下去。 土地忽然出现在王泽身后。 “看的出来,你和师兄的感情很深,这一点很像他。” “没有师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在青楼混迹的小厮,是师兄帮我开创了一条崭新的道路,犹如再生,我绝不能忘本!” “所以,你想为他报仇?” 王泽诧异,除了青流老先生以外,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这个心思。 即便是和青流老先生说起,也完全是因为青流老先生可以帮他改变先天资质的不足,他太渴求自己能够变强了,所以才一时情绪激动,没有控住住,这才道出了心声。 土地又是如何知道的。 大概是看懂的王泽的心思,土地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这一方土地,所以在这一方境域,有很多事情,我若想知道,总是可以知道的,当然也包括了你坐在师兄坟前的一些心声吐露。” “你的师兄曾经也是这样。” 土地接着道:“不过,你和他并不相同,至少你师兄拥有着两仪圆满境的修为,你却只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之人,更重要的还是你师兄的两仪圆满,异乎寻常,不仅曾受幽州大道气运馈赠,更是天生剑气凌厉,在丹玄境时就有着‘两仪之内全无敌,三阳境下一换一’的实力。” 王泽默默倾听,不言不语。 “即便是如你师兄这般实力,最终还是……” 土地不胜哀婉,叹息道:“你的师兄很好,但你不要学他,修行之路,重在静心修炼,不要牵涉任何外界事务,包括为你师兄报仇,等到有朝一日,大道有成,再去做一些事,也不晚。” “如今的世道,纷乱不堪,比当年更为凶险,万不可步你师兄后尘,因为……你也很好!” 土地语重心长,真挚诚恳。 王泽很感动。 “土地老爷,感谢你的心意!敬请放心,修行之路我要走,但静心修炼,只有为师兄报得大仇,我才能做到,至于世道凶险……” 王泽眯起眼睛,射出森寒之光,缓缓仰望天际,沉声道:“我觉得还不够,从这一刻起,我要让一些人,逐渐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世道凶险!” 一道闪电霹下,炸雷轰鸣而起。 土地惊颤不已,忽感一种莫名的恐惧直透心底。 不是因为突然震响的炸雷,而是因为王泽的眼睛。 那双眯起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未知,充满了杀机,更充满了逼人的诡谲和自信。 大雨倾泻而下,王泽起身而去,一袭青衫,渐渐没入了磅礴的夜色之中。 土地看着消失的背影,一双如豆般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 不对!他……他不是炼气阶的凡俗之辈! 走在雨中,衣不沾湿,踏足水上,脚下无痕…… 这……这分明是法修的灵彻之相,他的修为莫非已达四象境! 土地张大了嘴巴,陷于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王泽的确已达四象境,准确的说,是四象圆满境。 只不过他并非法修。 从一境丹玄至三阳境,不论是法修还是武修,看来差别不大,只是武修的体魄因为经受千锤百炼,更为强悍,战力也更高。 但到了四象境,武修和法修就有了明显的差别,武修体魄有罡气护持,凡俗之中的刀砍斧凿皆不可伤,法修则会拥有元气护体,具备衣不沾湿,踏水无痕,凡火不侵的灵彻之相。 王泽却既不是武修,也不是法修。 从四象境开始,修行之路又多出一条途径,谓之剑修。 王泽不但顺利破境四象圆满,更是在紫阙宫窍穴早已铸就好的庐府之中,孕生出一柄本命飞剑。 紫阙宫位于胸口正中央,王泽早已打通了全身窍穴,并且成功在八个窍穴之中结庐筑府,其中便包括了紫阙宫。 在王泽破境四象的那一刻,便感知到紫阙宫庐府之内,剑意激荡,很不寻常。 于是,他运展内观之法,游走经脉,前往紫阙宫察探,赫然看到庐府之中,悬有一柄锋锐利剑,紫韵环绕,摄人心魄。 他明白,这意味着自己拥有剑修之资,并且从此刻起,已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剑修。 在土地庙院仅仅三天时间,他从炼气阶一步跨越四境,直达圆满,还有本命飞剑孕育而生,这全仗着鱼二娘帮忙禁锢寄于体内的飞剑“十年”。 两年以来,他未曾凝结丹玄,确实如鱼二娘所料,正是由于飞剑“十年”几乎吸摄了他全部的真气,导致他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如今他一步跨越四境,却不仅仅要感谢鱼二娘,同样要感谢师兄。 正是师兄临终之时,用“散道赠予之法”将毕生积攒的气运,尽数赠予了他。 这些年来,由于他一直未能凝结丹玄,并未真正受用师兄的馈赠。 可就在他积攒了绝对充足的真气后,尝试凝结丹玄的过程中,周身上下经脉窍穴之间,所蕴藏的师兄赠予的大道气运,立刻活跃起来,令他的身体在瞬息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仅是凝结了丹玄,还由于早就成功结庐筑府的八个窍穴,在“道化紫气诀”的御动之下,与刚刚凝结的丹玄相互牵引,促使境界连续晋越,直达四象圆满方止。 王泽当时激动万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一步跨四境,天地竟无丝毫异象。 这令他有所顿悟,两年来的辛苦修炼,其实并没有枉费。 师兄赠予的大道气运,也并不是真正的沉寂。 原来在道化紫气诀的御动之下,他一直都在默默提升着自身。 打通所有窍穴,结庐筑府八座,紫阙宫中剑意孕生本命飞剑…… 他竟是早已破境四象,只不过因为没能凝结丹玄,缺失了根基,所以才无法感知罢了。 既不被自己感知,也不被外界感知。 这岂非正是一种很好的状态,若能继续保持下去,一定更有意思! 土地的心湖之中,忽然有声音响起。 “土地老爷,即便看到了,也要保密呀!” 大雨磅礴倾泻,青衫疾去如风。 第44章 雨中欢笑愤恨交织 孤山残锁峰,被凄迷的夜色遮蔽在滂沱大雨之中。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一座孤零零的房舍。 房中孤灯一盏,床榻上盘膝一人,眼眸深陷,紧紧闭合,惨白的脸上显出憔悴之色。 在他的身旁,还立身一人,无奈地叹息一声,埋怨道:“夫人下手也太狠了!王泽究竟是什么人,怎会连夫人也如此忌惮于他?” 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闪烁出怨毒的目光。 “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两天以前,魏甲轲和唐实恭敬地站在古铜大殿门外,静候余承墨出关。 两个人搞砸了从王泽手中获取贪枢山的事情,一看到余承墨,立刻跪地认罪。 所谓的认罪,更多的还是狡辩,将大部分责任,全都怪在王泽头上,说什么王泽贪心不已,没有诚意,得寸进尺,想要夺占孤山,他们这才不得已采取权宜之计,找来五头大妖相助。 即便如此,在听完魏甲轲的讲述之后,余承墨毫不犹疑,抬起一脚,踹在魏甲轲胸口,直接令其飞出数十丈距离,满口的鲜血,不住涌出,瘫身地上无法动弹。 “我告诉过你,不要得罪他,你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若非尚未惹来祸事,此刻你已殒命于此!” 一旁的唐实,骇然震惊,万万想不到夫人会雷霆大怒。 他不敢为师兄魏甲轲求情,只强调王泽的霸道无礼。 “夫人,可是王泽实在不识抬举,他扬言十日之后,就要接收我们孤山,自居山主了!” 余承墨冷漠道:“给他山主又如何?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山主也不是你我!” “可是……”唐实还想说什么,却被余承墨打断。 “他只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做了山主又能如何?凡人的一些虚荣贪念,都可以满足他,总比惹来祸事要好!” 唐实急道:“夫人,他绝不是凡俗之辈,我们亲眼所见,五头大妖全数被他斩落天际,那可都是五境圆满以上的大妖啊!” 余承墨毫不惊讶,冷笑一声,道:“所以才不让你们冒犯于他,五头大妖又算什么,遇到生死危机,即便是降下天劫,说不定也奈何不了他!但他确实只是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并且恐怕永远都是。” 唐实感到惊惑,脑子一片混乱,再也无话可说。 余承墨道:“十日期限一到,他的要求,都可以答应,只要不坏我大事,任由他折腾,等我们大事做成之后,将孤山真的送给他都可以!” 唐实觉得憋屈,远处吐血的魏甲轲,则是满腔恨意,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你们要盯紧了他,倘若他做出坏我大事的举动,也就只能手下无情了,绝不允许任何人坏我大事!” 余承墨撂下阴狠一语,身影原地消失。 魏甲轲被唐实扶起,回往残锁峰。 “师兄,你的伤势如何?”唐实关切问道。 魏甲轲伤的很重,却并不在意,这一刻,愤恨填满了他周身上下,早已冲淡了伤痛。 夫人拥有着七境超凡圆满的修为,绝不会看错,原来王泽并非压境,仅仅只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既然如此,一定会有机会的! 王泽,只有将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阴云浓密,大雨绵延。 一道青影,从天际滑落,悬身飘在群芳楼三楼的一处窗外。 窗户打开,身影跃然进入。 房中一切已经恢复如初,满布的花草,清新怡人,一张大床,薄纱遮罩,鱼二娘就躺在床上,悠然惬意。 “恭喜你呀,一下子就四境圆满了。”鱼二娘娇柔一声,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王泽满脸嬉笑,袍袖一挥,使出一手遮蔽空间之法。 鱼二娘立刻蜷缩身子,双手抱怀,惊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拥有了修为胆子也变大了吗?” 王泽还真是胆子大了许多,直接一屁股坐在大床之上,探身逼向鱼二娘,皱起眉头说道:“二娘,你知不知道,差点就害死了我!” 鱼二娘笑了笑,飘身而起,落在地上。 “原来你是兴师问罪来了,这不是没死吗?还一步跨越四境,都敢上我的床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一拳就在我眼前,要不是奚芝出剑斩断那人手臂,我怕是真的会死在当场!” 王泽心中还是有些怨气,需要当面发泄出来。 鱼二娘则毫不在意,“当时就告诉你了,会有人帮你,如果我再不收撤力量,会被发现的,那两位可不简单,都是元婴境圆满剑修,你只关心你自己,就从不为我考虑吗?” 话到最后,她音色中竟然有些委屈。 王泽心中的一点怨气,立刻消散而去,跳下大床,笑着走向鱼二娘。 “我只是和二娘开个玩笑,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四象境圆满,心里太激动了,无处释放,所以第一时间就来找二娘了。” 鱼二娘扭头将王泽周身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根基还挺扎实,又孕育出一柄本命飞剑,成为了剑修。” 她叹息一声,接着说:“我果然不擅长望气之术,虽然猜对了是由于寄于你体内的剑胚夺走真气,致使你无法凝结丹玄,却没有料到,你也仅仅只是没有凝结丹玄而已,境界……却其实早已达到四境,一旦丹玄凝结,各处窍穴被注入真气,瞬间就得以激发,可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王泽欣喜道:“二娘,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这么想,所以……” 他说着,气脉在体内运行起来,然后道:“你现在再看我?” 鱼二娘漫不经心,瞧向王泽,不禁露出惊诧之色。 “你……你在我面前居然能隐藏境界?” 王泽得意的笑了起来。 “连你都看不真切,我就放心了,看来我的领悟完全是对的。” 鱼二娘啧啧赞叹道:“难得呀,四境圆满,居然在我面前能完全隐匿成一个只为炼气阶的凡俗之辈。” “‘和光同尘’,与凡人无异,这可是只有九境圣者才能达到的状态,但若是遇到比圣者更高的十境以上修士,终究无法掩藏,可你一个小小四境,在我面前却做的毫无破绽,真是难以想象啊!” 王泽笑了笑,道:“你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鱼二娘当场愣住。 她的确想学,毕竟隐匿在尘世之中,一旦遇到修为高于她的方外修士,终究会看穿她的身份。 王泽悟出这个方法,除了隐藏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鱼二娘。 他知道,有了这个法子,鱼二娘就能更为安心的隐匿在尘世之中,永远不受方外滋扰了。 “既然你喜欢尘世,肯定需要这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在你这样高的境界中,效果怎么样,我现在就来教你,很好学的……” 这个法子并不好学,王泽从“道化紫气诀”中悟出,牵涉全身所有窍穴,需要独特的运气之法,在关键契机之上,完美配合,方能起效。 整整一夜,王泽充满了耐心,一点点演示教授,鱼二娘则认真学习,就像个纯真的小姑娘一般。 窗外雨声潺潺,房内欢声笑语,在隔绝了天地的这一处空间之内,独属于他们自己…… 与此同时,一具远游阴神,悄悄落在孤山之上,沿着陌生的蜿蜒山路,走向一幢亮着孤灯的房舍。 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瞧去,竟是一位极具风韵的女子,正自褪下衣衫,准备迈进热气氤氲的木盆中沐浴。 远游阴神,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风景,他迅速闭上眼睛,扭身便走,心中还在默默致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没有看到你身上那些白白的东西……对不起……” 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雨声,却还是被风韵女子察觉。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罗裙重新加身,霎时飞掠而出,直接逼向远游阴神。 第45章 莫名陷危机 修行中人,有三神,元神,阴神和阳神。 两仪境圆满,体内周天开辟阴阳两座府阁,谓之天阁与地阁。 阴神寄于地阁之中滋养,至四象境圆满后,天地双阁之间,铸就四座庐府,会有气元凝幻为四灵,镇守在四座庐府之中,不断生发相应的灵韵,滋润阴神之形,使之可以脱体而出,逍遥远游。 虽具其形而无其实,如人亦如魂,故可自由选择是否显化身形,但在两仪境圆满修士面前则没有分别。 两仪境圆满修士,行真气于双目,开启法眼可辨阴阳,所以阴神即便不主动显化身形,也将会被看到。故此,两仪境也被称之为明真境。 初期脱体远游的阴神,可承载本体五成修为,随着境界攀升,最高可承载本体九成的修为。 王泽为了充分体验四象圆满境拥有的各项术法神通,在刚刚飞临当城县域的时候,便让阴神脱体而出,闲游而去。 他出于对孤山的怀疑与好奇,悄悄登上了孤山,由于不认识路,随心所欲的走着,来到一幢屋舍外面,刚向里边瞅了一眼,就看到了靓丽闪耀的美景。 没想到不但被发现了,跑还跑不过人家,很快便被一双纤细的手指运展法力扼住后颈。 王泽运法企图挣脱,却毫无作用,显然对方的修为境界要远高于他。 “好一具无耻阴神,今日我便将你打散,坏了你大道根基!” 风韵女子阴狠一语,抬掌拍下。 “误会,误会,我真不是有意要看你洗澡,只是碰巧才……” 王泽心惊肉跳,自知理亏,回过头来,慌忙解释。 没想到,女子即将落下的掌力,还真停了下来,距离他脑袋不过六七分距离。 王泽松一口气,偷眼瞧向女子,却再次看到女子敞开的胸怀,丰润的峰峦,他不自觉的喉头滚动一下,赶紧闭上眼睛,却又不舍得闭严实,在一种眯虚的状态下,抬手指向女子急喊:“你……你赶紧穿好衣服,不然又要冤枉我了……” 女子看到站在眼前的王泽,早已陷入无比震惊之中,竟忘记自己追出来时,由于太过焦急,只是将衣衫随意披在身上,并没有整理系裹。 王泽这样一喊,她终于才反应过来,赶紧侧过身子,简单整理一下,至少先将自己包严实了。 “姑娘,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就是随便闲游,到了一处房外,见里边亮着灯,便凑到近前往里一瞧,谁知道……” 王泽再一次做出解释,觉得好像根本解释不清,干脆直接摇手,道:“我可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女子正是孤山首席供奉余承墨,武玄宗宗主徐若森的夫人。 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模样,道龄却已有二百多岁,境界更是达到七境超凡圆满。 在王泽与邬钊在百花阁前厮杀时,她就悬于天际默默观瞧,后来王泽初登贪枢山,剑斩大妖敖狱时,她同样悬身天际,默默观察,很确定王泽只是一个处于炼气阶的凡俗之辈。 重伤邬钊,所依靠的是扎实的底蕴和强悍的杀力天赋,更因为邬钊本身的修为虚浮不济。 剑斩敖狱,则完全是王泽借助了外力,虽然无法看出外力来源,但她绝不感到奇怪,毕竟她曾见过王泽的师兄,仅以两仪境修为,便斩杀了一郡城隍,因此降下的天劫最后都被其轻松化解。 这师兄弟二人,皆不能以常理推断其杀力,但修为境界却作不得伪。 阴神远游只能是达到四象圆满境后才可施展的术法,前些天还是一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突然间就四象圆满了,难道是看错了?不可能,绝不可能看错!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极短时间内,跃升至四境圆满的。 道龄二百多岁,余承墨闻所未闻,如今亲眼瞧见,如何不惊。 只是别人惊掉了下巴,她却惊掉了衣襟,让人一览无遗。 为了不惹来麻烦坏了大事,她只能暂忍一时,装出一幅不在乎的姿态。 “原来是王山主啊,想不到你会阴神远游至此,偷看我洗澡,这要是传出去,你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可我一介女流,还有何颜面见人呀!” 她娇柔妩媚,略带委屈。 王泽更是觉得理亏。 “误会,误会!姑娘,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喊他“王山主”,连忙借此想要转移话题,问道:“姑娘认识我?” 谁知对方根本不给机会,接着又道:“听说王山主,限期十日就要接收我们孤山,既然连孤山都是王山主的了,我也只能一并归于王山主了,若是王山主想看我洗澡……” 女子娇羞起来,声音压低,怯怯道:“你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只要说一声,我可以……” 她的话让我王泽心慌意乱,不得不赶紧阻止。 “姑娘,我真不是来偷看你洗澡的,就是想着随便逛逛,一不小心才……” “是一不小心才被我发现的?” 王泽觉得自己马上要疯了,打不过也跑不掉,实在有些无奈。 余承墨嘻嘻一笑,说道:“王山主是因为要接手孤山,所以提前来瞧瞧吗?” 终于不聊洗澡了,王泽赶紧接话,道:“对,我就是来看看孤山。” “原来如此。”余承墨眼波流转,声音柔媚,“大雨滂沱,又是深夜,不如等到明天放晴后,我亲自带王山主逛逛这座孤山,可好?” 王泽觉得这女人眼神不对,声音如此魅人,还衣衫不整,瞧在眼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适才那白皙诱人之物,为了赶紧脱身逃离,他立刻答应下来。 “好,我们明天见……嗯……姑娘早些歇息!”说完转身便跑。 在身后有柔媚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至耳中。 “记得明天要来哦,我叫余承墨!” 王泽奋不顾身,一口气逃离孤山之后,才忽感心头一震。 “余承墨?她就是孤山首席供奉?” 一具远游阴神,心有余悸,竟是觉得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快速向着贪枢山飘飞,不想去往当城打扰了那个隔绝空间之中的欢笑。 前方的半空之中,有一老者悬身,正是青流。 王泽立刻迎了上去,还没开口打招呼,就听青流声音低沉的说道:“王山主,恭喜你晋级至四象圆满,可王山主恐怕不知,在修行路上,贪功冒进是为大忌,恐怕将会使你陷于致命的危机之中!” 第46章 关乎生死,自行决断 贪枢山的至高巅峰处,建起了一座简易的茅草亭。 这是小狼妖千下突发奇想,责令工匠们赶工搭建而成。 他观察到山主老爷喜欢有事没事走到巅峰处,遥望远方独自想事情,所以准备以此送给老爷一个惊喜。 没料到,却被青流先一步带王泽来到了此处。 “请老先生务必告知,晚辈究竟陷入了何种致命危机之中。” 王泽抱拳施礼,诚心求教。 青流背剪着双手,漠然说道:“王山主,是否有人告诉过你,修仙之路,会受资质所限?” 王泽点了点头,他曾经拜会过很多山门野修,皆是因为嫌弃他的资质太差将其拒之门外。 “根骨、经脉、神魂、灵慧,此四者加之气运的争夺,决定了一个人可以在仙路上走多远。 王山主的根骨、神魂都还可以,灵慧尤其超凡出众,可惜经脉先天不足,丹玄位被与生俱来的一道先天气占据,使经脉成水弱渠浅之势,若非拥有独到的修仙法诀,恐怕根本不能走上修仙之路。” 王泽又点了点头,认可对方的说法。 他只是不明白,这又与致命危机有什么关系? 青流继续说道:“王山主以为,从此就会一路顺遂吗?” “不!”他自问自答道:“独到的修仙法诀,只是助你上路,孱弱的经脉却并没有因此改变,所以我观王山主,受经脉所限,注定困于法地五境之内,永远都无法窥觊法天之道。” 王泽心头一震,想起了浅秀就曾希望他帮忙找寻突破法天之道的办法。 难道我也一样注定困束在法地五境之内? 王泽不禁担心起来。 青流呵呵而笑,再度开口,道:“如果一个常人,即便是止步于法地五境之内,也无妨,不会有什么生死危机。 你王山主却不一样!” 青流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王泽腹部,说道:“帮王山主暂时禁锢腹中剑胚之人,有没有说过,此剑胚品质极高?” “说过,因为飞剑‘十年’品质极高,所以也极难禁锢。” 青流笑了笑,道:“为什么只有暂时禁锢剑胚,才能成功凝结丹玄?山主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飞剑‘十年’会将真气全部摄取,导致我没有足够充盈的真气来凝丹。”王泽道。 “山主说的对!这就叫身怀高品质飞剑,而不能融合共生,禁锢飞剑,在凝丹玄,这便是剑胚与山主你,形成了相争之势!” 青流郑重相问:“山主是准备永久禁锢这柄剑胚吗?” 王泽不知道,他犹疑起来。 青流道:“恐怕不会的,即便山主真的想要永久禁锢它,恐怕也做不到。 山主,你想想,这些年来,你的飞剑究竟摄取了多少真气,他是否为你出过力?如果没有,那么它积攒那么多真气所形成了力量,都哪里去了?” 王泽心头莫名震颤起来。 他在庙院之中,不过积攒三天真气,就已经可以成功凝结丹玄了,飞剑“十年”这两年间,不断摄取他的真气,可每次将其祭出,却连一根枝杈都无法穿透,它不该这么无力,那么他的力量去哪里了? 王泽忽然有些害怕,难道攒下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挣脱禁锢? 青流又道:“高品质剑胚在你体内寄身多年,早已与你心意相契,恐怕已经无法将其放逐,你若是不想让它摄取真气,也就只能将它打碎毁掉了,可我观这柄飞剑,恐怕很难被毁。 你和它,心意相通,却主次未分,长此以往下去,只能困束于法地五境之内的你,恐怕渐渐便会成为它的剑侍,存在的理由只是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真气而已,直至有一天,你命陨魂消,它才会断绝与你的契机,再行寻觅寄身之处。” 王泽没想到会有这样可怕的结果。 “我不能将‘十年’放逐,更不愿将其打碎毁掉,老先生,事已至此,请教我该如何是好?” 青流冷笑一声,“早就告诉过你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其炼化为本命物,如此,它才能与你融合相生,共同成就! 这柄剑胚,品质之高,老朽都看不透彻,若不是……” 他言及此时,忽然顿止,略微缓了缓神,才又接着说道:“若真成功将其炼为本命物,恐怕你将受益匪浅。” “老先生,我愿将飞剑‘十年’炼化为本命物。”王泽爽快答应。 “唉!”青流却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可你的经脉承受不住一把品质如此之高的剑胚成为本命物,必须先行以三火锻造经脉。” 王泽道:“可以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外出归来便开始锻造经脉。” 青流道:“只不过三日时间,你却已至四象圆满之境,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神色黯然,声音沉重。 “三火之猛烈,会随着修为而增强,炼气阶尚且不知你能否承受,如今已是四象境,三火的强猛程度,却不止增强了四倍……” 青流没有再说下去,强笑一下,道:“王山主,老朽既然先前答应过你,现在就将三火锻造的行气秘法传授与你,共计三种,分别对应的是大日真火铸就刚毅行气之术,太阴冥火铸就柔韧行气之术,明离精火铸就强劲行气之术,可要挺好了!” 青流大袖一挥,便将这方天地隔绝,然后缓缓道出三种行气秘法。 “关乎生死,不容有失,你复述一遍,老朽听听是否有细微差次!” 青流极为严谨,检验了一遍,这才终于放心。 “好了王山主,最终是否锻造经脉,由你自主决断,老朽也该走了!” 王泽错愕,“老先生为什么要走?” 青流微微一笑,道:“老朽本就是一介闲散野修,在王山主这里雕龙画凤,也不过是为了赚些盘缠,如今既然已经赚够了,也该去逍遥一阵子了,顺便也帮你找找明离精火的下落。 到时候,你若还没死,老朽可以便宜些卖给你,当初说定的价格是五十枚灵玉,到时候四十九枚就卖!” 他呵呵而笑,忽然又道:“还有,一些东西我留给了千下,你见到他后,自然知晓。” “王山主,好自为之!” 跨步迈出茅草亭,一袭高瘦黑袍,瞬间消失不见。 第47章 实力虽不济,树敌不少 一道阴神独坐山巅亭中,思绪万千,直到大雨停息,天色微亮,王泽从群芳楼归来,才回归本体。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和孤山建立起必要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接近魏甲轲,才能打探有关师兄的消息。 他从小便混迹江湖,见识了太多的叵测人心。 知道像魏甲轲这类人,如果你低他一等,他绝不会正眼瞧你,也就根本不会有机会从他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 故而,王泽一开始在谈条件时,就有意抬高自己,这样即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份压得太低,至少和魏甲轲能说得上话。 没想到魏甲轲会找来五头大妖企图杀了他,王泽当时气愤非常,为一时痛快,这才口无遮拦提出限期十日接手孤山,并为山主的大话。 本来还想着怎么补救,他的阴神就意外见到了余承墨,从她的话中,王泽明显听出了似乎准备答应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疯了吗?直接就将新建的宗门让给别人来当山主? 王泽无法理解,好在还有几天时间,他可以静观其变。 至于将飞剑“十年”炼化为本命物,一定是必须要做的事,只是现在情势不明了,只能往后推,等到和孤山建立起比较稳定的关系后,再来做这件事。 一步跨越至四象圆满,王泽还有些不适应,悬空踏足时心中会有些害怕,御风飞凌也不敢太快,隔绝小区域空间已经算是最娴熟了,至于阴神远游,不堪回首,差点毁了阴神,不过……倒是真挺白的…… 当初放话十日之后接手孤山,目前还有六七天时间。 他准备利用这段时间稳固修为,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四象圆满境。 如此,等十日之期一到,与孤山交涉之时,也能更加娴熟的应对各种情况。 王泽抬头看了看天,虽只是天色露白,但他还是来到半山小瀑布处,找到蜷缩篝火旁呼呼大睡的狼妖千下。 一拧耳朵,立刻传出惊叫之声。 千下本来充满愤怒,可睁眼却看到了自家山主老爷,立刻换作一脸欢笑。 “山主老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寄风传讯与我,我一定三十里外亲自迎接你!” 王泽抬手在他脑袋上狠敲一下,道:“你是怎么照看贪枢山的,我都回来很久了,你却毫不知情,这要是被外人侵入山中,如何是好!” 千下瞪大了眼睛,叫道:“老爷,冤枉啊,今天不是我值山,青流说让我好好休息,今晚由他值守,所以我才没有将气息布散于山上,感知不到老爷归来……” 那个老家伙真不靠谱,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睡觉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说着,千下就要起身。 王泽一把扶住千下,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已见过青流老先生,他已经走了。” “走了?”千下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撇了撇嘴,道:“原来这老东西是要走,怪不得先前跟我说话时怪怪的!” 王泽四下看了看,并不见小蟒蛇合末以及浅秀,便问:“她们两个呢?” 千下道:“合末带着浅秀去往武阳山了,那里不是还有我们六个兄弟在修炼吗?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总是要认识一下的,估计今天就会回来。” 王泽点了点头。 武阳山的位置更为偏僻,山势也更加险恶陡峭,并且还有一座很大的天然洞府,更适宜化形尚未完全的妖物修炼。当初贪枢山动工修建房舍,工匠众多,所以王泽便让他们都躲到了武阳山中。 “对了老爷,这是青流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千下拿出一个雕刻极其精美的黄玉配饰,就像一朵绽放的黄花。 “你走后的第二天晚上,有个大妖鬼鬼祟祟,躲在暗中窥探咱们贪枢山,没想到被青流给发现了,一下就给他揪了出来,随手拍死于当场,那可是五境大妖啊,出手相当的干净利落,大概能有老爷你三成的风采。” 这就是从大妖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是个穷鬼,连青流都嫌弃。” 他说老爷让他照应着咱贪枢山,他做到了,所以你欠他一份人情,因为是他动手杀的妖,所以里面的东西他理当拿走七分,只给老爷留下三分,这个有容物配饰,太过娘们气,他就不要了,妖丹也一并留给了老爷。” 王泽接过有容物,探手进去,里边只有二十几枚晶玉和几锭金子以及一颗妖丹,确实穷了些。 这件有容物本身也只有不到三尺见方的容纳空间,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品质,外观看来却真的漂亮。 王泽只将妖丹拿出来,其余准备一并送给浅秀,毕竟合末和千下都送过小礼物了,都是一家人了不能厚此薄彼。 “老爷,青流要我转告你,万务小心。” 千下又说道:“青流说这个大妖,很可能是来自于大狱山。你斩杀了他们派来的四个大妖,还收留下一个,一定是会被他们嫉恨的。” 大狱山虽然是嫡州的宗门,但在幽州也潜藏着不小的势力,其中还牵扯一些墨家、兵家、阴阳家和商家修士,让你一定要万分注意才是。” 王泽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实力虽然不怎样,这些日子却树敌不少,以后是该小心谨慎才是。 他不想再聊这些烦心的事,开口问道:“千下,你觉得浅秀如何?” 王泽自己觉得浅秀还算不错,虽和四名大妖同来找他麻烦,却比较纯真,不会是邪恶之辈。 但这只是他个人感觉,应该问问其他人,这也是小心谨慎的表现。 “那女人,容貌姿色绝对没的说,留在老爷身边做个侍寝丫鬟极其合适,比合末要强太多了!” 千下口无遮拦,开始畅所欲言,王泽却感应到有熟悉的气机临近,正是合末和浅秀回山了。 咳……咳…… 咳嗽了两声,提醒千下,可是他却毫无察觉,兴致盎然的继续说:“老爷,你是不知道,浅秀这个大姑娘,除了傻点,没有什么问题,女人都天真无邪一些嘛,你是不知道合末那丫头,不仅傻,她长得还不行,脾气又倔,当初……” “千下,你说谁又丑又傻呢?” 合末的声音和身影同时落身下来,身边还有浅秀。 千下惊骇不已,尴尬一笑,“你听错了……我在跟老爷探讨高深的修炼问题……” 他自知编不下去,猝然跃身,拔腿便跑。 合末提起一根枝杈,怒目追了上去,还不忘跟王泽交代一声。 “山主少爷,我先揍完这条小狼狗,待会再跟您请安!” 朝阳初升,破开云层,射下万道金光。 王泽看着两个人在阳光下追逐,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48章 不信可以验我身子 “公子,你此番归来,似乎与先前有些不同。” 浅秀站在王泽身后,忽然开口,让王泽感到惊讶。 难道她看出了我修为已至四象圆满境?不可能呀,我已经运展了独创的“匿境”之法,二娘元婴之上,都不能察觉。 于是问道:“浅秀,你来说说看,有什么不同?” 浅秀眉头微蹙,微微摇头,说:“不知道,只是一种很微弱的感觉,我说不上来。” 王泽意识到,浅秀这个天境花草仙魅一族,看来确实与众不同。 好在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发现,仅仅是有微弱的感觉,别人恐怕并不会有这种感觉,这说明自己独创的“匿境”之法还是有用的。 他笑了笑,将适才的雕花黄玉配饰递给浅秀,说道:“给,凡我山中人,都有小礼物,这个很适合你!” 浅秀看着,眼中闪出欢喜之色,伸手接过,屈身致谢。 “多谢公子赠予礼物,虽然是我拥有的第二件有容物,却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王泽疑惑起来,“有容物这种东西,还能不完全属于你自己?” 浅秀点了点头,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银钗,展示在王泽面前。 “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一根钗子,据说也是一件有容物,却被加了禁制,只能是拥有我们仙草花魅一族纯正血脉的人,在修为达到七境超凡之后,才能打开。” 王泽盯着浅秀手中的银钗,疑惑道:“你曾说过,你们天境花草仙魅一族,是数万年前,天境破碎落地化为妖族的,从此就没有出现过能够突破法天之道的人,也就是说,你的这根银钗,已经数万年都没有被打开过了?” 浅秀点点头,又摇起了头,说道:“我们这一族脉确实是两万年前因天境破碎落地而化妖,不过我们并不是一直都不能突破法天之道,可能是先前没和公子说清楚,所以才致公子误会,我们族裔大概是从六千年前开始,才不能突破法天之道的。” “这么说,你的这件有容物里一定放了不少六千年前的东西?”王泽也开始好奇起来。 “浅秀,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助你破境法天之道,让你亲眼瞧瞧祖上究竟为你留了什么宝贝!” “谢谢公子!”浅秀很激动,笑盈盈躬身施礼。 王泽连忙出手相扶,“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浅秀忽然羞怯起来,侧过脸,轻声道:“如果公子需要,浅秀愿做公子的侍寝丫鬟!” 王泽惊骇,连忙退身一步,不由想起两年前在去往余阳郡的路上,正是被眼前的女子妖法迷惑,不知道究竟干了什么事。 浅秀看到王泽的状态,稍稍一怔,略微想了想,急忙解释道:“公子不要担心,浅秀当初只是为了找寻突破法天之道的法子,所以才想着做各种胡乱尝试,但浅秀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当初只与公子一人有过最为贴近的亲昵接触,再无他人……” 王泽赶紧打断浅秀的话,摇手道:“浅秀,你误会了,我不需要什么侍寝丫鬟,都是千下在胡说八道。” 王泽赶紧跑开。 浅秀在后面看着王泽的背影,又喊一声,“公子,是真的,不信的话公子可以检验浅秀的身子。” 王泽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远处山石间,将千下按在地上猛打的合末,听到这话顿时停手。 两个小妖,灰袍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绿裙脚踩在灰袍后背,都嘻嘻窃笑起来。 浅秀低头看着雕成一朵花的黄玉配饰,爱不释手,探手深入,里边还有二十多枚晶玉和几锭金子,更是欣喜万分。 “原来他才不是渣男,送我礼物还有这么多钱,先前误会他了!” 王泽开始躲在山中稳固自身修为,也熟悉着四象圆满境下拥有的各项神通。 他本体在树荫下乘凉休息,阴神却在山中四处游荡,站在崖边刚与一位工匠聊天,忽然就急速回往本体,工匠扭身一看,山主不见了,吓得大声呼喊:“山主掉下悬崖了……” 深更半夜,王泽以阴神跑到当城县鱼二娘处,希望要一些寄风传讯的特殊纸张,却瞧见鱼二娘满脸鄙夷,随手拿出一叠光韵闪闪的纸张,他却根本无法拿起。 这才明白,修士阴神虽具其形,本质却还是一道魂灵,并无其实,故根本不能移取实物,除非阴神出体后再行修炼,将阴神原形打碎,功到阴尽阳纯时,则可与阳神无异,近乎于本体。 而阳神脱体远游,则是需要达到七境超凡圆满以上才能拥有的神通,称之为阳神身外身,因境界不同,承载本体七至九成的修为。 他阴神白跑了一趟,只好第二天由本体亲自去群芳楼取传讯纸。 “二娘,等我回去给你寄风传讯!” 他用心神传语于鱼二娘,然后迫不及待跑回贪枢山,开始尝试这种神奇的术法。 “二娘,你咋这么美!” 他在传讯纸上,随意写下一行平日说不出口的话,然后以法力将其化念,投入了风中。 清风知我意,一念传千里。 不知道二娘多久会收到。 王泽刚松一口气,便有柔风在耳边闪动出晶莹光亮。 这么快就回信了? 王泽欣喜不已,简直和面对面说话一样快。 柔风拂鬓晶莹语,伸手拈来真元取。 王泽运法拈取,顿时凝作一页信件。 拿在手中一看,王泽大惊。 信件并不是来自于鱼二娘,而是琢麓县城西庙院土地的传讯。 只见上面写着:“得闻冰魄山众曾四下打探公子,现或已察知公子所在,万务小心!” 看来我树敌还真不少啊! 王泽苦笑一下,耳边又有晶莹闪亮的柔风拂动。 这次一定是鱼二娘了,他连忙拈取信件,心情瞬间失落起来。 的确是鱼二娘的回信,可上面却只有一个字。 “滚!” 王泽感觉受到伤害,这种状态之下只适宜练剑。 紫阙宫中孕生的本命飞剑,尚在滋养之中,暂不能用。 飞剑“十年”也被暂时禁锢。 他只能提起师兄传下来的一柄古旧长剑,跃身而去。 至山野荒僻处,悬半天云层间,放眼远望,一片凄迷。 冰魄山,还真是欺软怕硬啊! 被奚芝和辛笃教训完后,不敢再去招惹城西庙院,故而准备将气撒在我头上吗? 冰魄山山主衡辙肯定是不会来的,还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排场,不知那位记录在师兄遗留纸页上的首席供奉袁饰眉,会不会到呢? 王泽眯起了眼睛,承载一腔怨愤,赫然斩出。 剑气凌厉,落向远方山林之中。 王泽畅然许多,刚刚长舒一口气,远方山林深处便有愤怒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用剑砍我?出个恭而已,你不让说一声就行了,至于这么狠吗?” 第49章 老祖出恭七圣人 王泽心下大骇,实在想不到,在如此偏僻悠远的山涧林木深处,居然会有人出恭。 不过听声音依旧是雄洪有力,仿佛一位老者,应该是没有被伤到。 “不对!” 他幡然醒悟。 一剑斩出,落于十里开外,寻常人如何能从十里开外将声音传递到他耳边,还保持着雄洪强劲之感,犹在身前喊话一般。 原来是有方外高人在此出恭呀! 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王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抱拳喊话:“实在抱歉,在下实不知阁下在此,还请见谅!” “什么见谅!若非师父仰仗高深修为,岂非死在你的剑下,你这种人必须得到教训!”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极是悠扬动听,只是蕴含着浓重的杀意。 果然,有剑光从远处林中掠起,直向王泽而来。 王泽跃身避闪,剑光竟似长了眼睛,也转变方向,跟着他而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出剑,欲挡下紧追不舍的剑光。 剑光看来并不怎么强悍,只是灵活难缠,所以王泽拦阻时也没有施展全力。 剑气递出,直指来袭剑光。 气息激荡,王泽看到他的剑气瞬间破碎,而剑光依旧犀利。 马上就到面前,王泽慌了神,急速退身却感觉撞到了人,扭身一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伸手扶住王泽肩头,正笑呵呵看着他。 立刻意识到,这大概就是那位出恭的老人。 顾不得去在意老人是否洗了手,连忙致歉,“老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人含笑点头,抬手间袍袖一挥,几乎已经贴脸的剑光,刹那消弭。 “年轻人,小徒顽劣,让你受惊了!” 王泽心有余悸,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子,悬身天际,恭恭敬敬地向老人揖身施礼,“老先生高量,是在下失察在先,影响了你老人家出恭时的畅快心情,实在是愧疚不已!” “无妨,无妨!”老先生一脸和气。 “对了,老先生,您老要是意犹未尽,在下的贪枢山就在那边,愿请老先生到山中如厕,保证舒适惬意,不会被人打扰!” “是吗?”老人摸了摸肚子,居然饶有兴致。 “那是当然,想必老先生也看的出来,我也算是讲究人,虽然我山上大部分房舍尚未建成,但茅厕这东西,我还是事先建好了的,通风顺畅,面对瑰丽景致,绝对能令您满意……” 王泽还在吹嘘当中,突然看到老人的脸色一变,似乎想要说话,却还没说出口时,他的背后便被重重踹了一脚,身子直接斜飞出去。 老先生伸手欲拦也没能拦住。 他迅速调整身姿,重新站定,莫名的火气腾升而起,回头正要翻脸怒骂,看见老人身前多了位湛蓝色短裙姑娘,修长的腿上蹬一双长靴,腰身紧束,显得饱满丰韵。 他竟一下子怒火全消,觉得那位长发飘飘,满目怒意的姑娘看着还挺顺眼。 好像刚才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毕竟剑气误伤了别人罪过是很大的。 他自我安慰一句,更加惊叹不已,刚才追着我砍的剑光,就是这位姑娘递出的吗?真是厉害呀! “好啦妍儿,人家也是无心之举,咱们这种常在荒野山水间飘荡的人,谁没有遇见过几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剑气法力或者是拳罡,别老是撅着个嘴,师父这么厉害的人,还能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老人耐心的开导着姑娘。 王泽连忙飘身过来,嬉皮笑脸,冲着女子抱拳道:“姑娘见谅,在下确实不是故意而为,真诚希望姑娘莫要怪罪……要不……” 他灵机一动,道:“要不我请两位喝酒,就当我赔罪了!” 一说到酒,老人明显动了心,当即点头道:“好好好,年轻人一片心意,若是不去,倒显得我们不够大度,老师揪着这点小错误不放似的,好,咱们去喝酒,一醉泯恩仇!” “不去!” 谁知姑娘狠狠瞪了王泽一眼,然后对老人说道:“师父,这个人油嘴滑舌,毫无正形,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您想喝酒的话,我请你就是了,没必要和他喝!” 老人一脸尴尬,“这不是人家的一片诚挚之心吗?做人不能这个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喝顿酒,恩怨化解,很好的事情吗!” 女子当然看得出,自己的师父着实想要喝一顿有人作陪,开怀畅饮的大酒,她就算是陪着师父喝,也不会令师父尽兴。 为了成全师父,她才终于极不情愿的点头答应下来,“好,师父,这次就随了你的心思!” 老人笑容灿烂,眼中已经绽放出畅然痛饮的光亮,看来已经念及开怀畅饮很久了。 “哎呦!” 忽然老人脸色一变,捂起了肚子,连忙向王泽招了招手,急声道:“年轻人,看来真是要借你山中茅厕已用,这肚子不听使唤!” “老先生随我来!” 王泽连忙上前,扶着老先生一路向贪枢山飞掠而去。 他倒是没有乱说,在贪枢山山腰,小瀑布处,为了保持清新的空气,他确实亲自选择合适位置,建了不少的茅厕,主要是为了让数百名工匠方便。 其中有一处茅厕,临崖通风,地势险峻幽僻,正是他最为满意的一处,并且少有人至,主要是他用,毕竟当初他还是个凡俗之辈,离不开这玩意。 只是不明白,这位老者显然修为境界高深,就算是吃东西,也不至于出现这般世俗的窘态。 他甚为不解,却又不敢多问。 老人如厕完毕,甚是满意,一脸的舒畅之感,笑呵呵说道:“年轻人诚不欺我,确实不错!” “让你见笑了。”他摇了摇头,道:“全怪我那顽劣小徒,为了省事,非要用什么明离精火给我烤野味,倒是烤的很快,不那么麻烦,可吃了之后,连我这九宫圣体都承受不住,一个劲的想要出恭,真是……” 他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王泽却当场惊呆。 用明离精火烤野味?还九宫圣体? 明离精火是何其珍贵,青流给他优惠价都要四十九枚灵玉,这俩人却用来烤野味? 这就够离谱了,老人居然说他是九宫圣体,那岂非已然是九境圣者的修为。 堂堂圣者境,带个姑娘在荒野山间瞎转悠?这太不可思议了。 “老先生,您是说……您已经是圣者境了?” 王泽轻轻探问,声音中稍稍有些质疑之色。 一旁的姑娘却不愿意听了,当即愤怒道:“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师父吗?” 王泽连忙摇手解释,“不不不,我只是还没有见过修为这么高的方外高人!” 姑娘冷哼一声,傲然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师父乃是嵘州天脉宗老祖,天下修行界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七圣人!” 第5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七圣人? 王泽完全没有听过,不过还是准备呈现一脸惊讶之色,展现给老人和姑娘看,以昭示自己的惊喜。 岂料在他还没有将情绪酝酿完成之际,一个比姑娘更加高傲嚣张的声音率先响起。 “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胆敢跟我家山主老爷吹胡子瞪眼说话,你长胡子了吗?嘴上连根毛都没有,你瞎吹啥?不怕把闪掉的牙给吹出来呀!” 千下的个头虽不高,声音也稚嫩,却极其傲慢跋扈。 他一袭灰袍,用力的仰着头,背剪双手,装模作样,缓步而来。 姑娘闻言,顿时震怒,扭头一瞧是个少年,这才疏解一些怒意。 不料千下得寸进尺起来,“哎呦”一声,轻笑道:“丫头模样还不错,虽然性子爆了些,不过我家老爷不会嫌弃的,你去给他做个通房丫头,说不定我家山主老爷还会觉得别有滋味呢?” 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牵动真气,怒视千下,这才看出原来是个妖类。 顿时没有了顾忌,怒叱一声:“小小妖孽,也敢造次,今日正好斩妖除魔!” 王泽见状,心想全完了,本来还想着趁机与这位七圣人,拉拉关系,为以后谋求一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靠山,结果都被千下这小狼崽子一张嘴给毁了。 但也绝不能让姑娘把千下给斩了,虽然千下嘴上刁了些,可本质还是挺好的。 姑娘法力祭出,挥掌拍向千下,王泽急速掠身而至,挡在千下身前,用尽全力挥袖化解掉姑娘掌力,赶紧抱拳致歉。 “姑娘万务海涵,小孩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我回头一定狠狠教训他!” 说着,王泽扭身在千下脑门上狠敲一下,低声呵斥:“让你胡说八道,怎么可以对客人不敬!” 这一下敲打,确实挺用力,千下不禁抬手揉起了脑门,露出满脸委屈。 “老爷,是她先对你不敬的,我这是还之以礼!” 王泽赶紧道:“闭嘴!” 姑娘怒意更盛,一双挺漂亮的眼睛中都快冒出火来。 “我看就是你教他这么说的,山中养着妖孽,你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我便为人间除害,一并诛杀了你们!” 姑娘已将一柄短剑握在手中,周身真气四溢,引得山间狂风骤起。 王泽赶紧冲上去,伸手握住了姑娘执剑之手,急声请求:“姑娘,这是误会,千万不要动怒,那边还有数百名工匠在建造房舍,都是尘世凡俗之人,不能影响到他们!” 姑娘竟然怔住,看着被王泽紧紧握住的手,脸上全是错愕之色。 “你……你胆敢轻薄与我……你这个无赖!” 她赫然抬起一脚,踹在王泽胸口,顿令王泽摔出去老远,却总算是收撤了周身绽放的真气。 千下连忙跑过去扶起自家山主老爷,依旧满脸的不服气。 “也就是有这些工匠在,我家山主老爷讲究规矩,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 王泽连忙打断,“闭嘴,赶紧向姑娘道歉!” 千下极不情愿,满脸倔强之色,用力拉王泽站起了身子,这时,又有两道身影跑来。 一个绿裙少女,一个妩媚女子。 “公子……” “山主少爷,你没事?” 姑娘凝眉细看,冷笑一声,“竟然又是两个妖孽,你养这么多妖类,是要祸害一方吗?此刻有那些工匠在,我暂且饶你,等他们都走了,我一定将你们全部诛杀!” 浅秀的目光在姑娘身上一番游走,当即看清了姑娘的修为。 王泽看不出来,千下和合末也都看不出来,他们只能感受到来自对方境界的强大压力。 一般情况下,只有在同境,或者境界高出对方时,才能看清对方的修为境界。低于对方修为,除非是掌握某种术法,才能察知。 浅秀义正言辞。 “你一个初窥五气境修士,哪里来的自信,诛杀我们?又凭什么诛杀我们?” 身为一个妖族,这些年来,浅秀的心底,不知已积攒下多少的委屈,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全都发泄出来。 “即便我们是妖族,那又如何?这天下的规矩是,只要不残害生灵,为祸一方,妖族同样可以安心修炼,甚至可以为一方阴神职司,土地城隍,山神水君,不有很多都是我们妖族吗?我们避世于山中,已在方外,从不曾为恶尘世,你跑过来就要诛杀我们?” “凭什么!”浅秀厉声喝问。 姑娘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看到一位姑娘就要人家做他的通房丫头,这难道不算是为恶?若非我有修为傍身,岂不是会被你们得逞?谁知道背地里你们已经做了多少这种腌臜龌龊之事!” 说到最后,姑娘狠狠瞪了王泽一眼。 浅秀立刻没有了适才的义正言辞之姿,看向王泽,低语轻问一声:“公子,是……这样吗?” 王泽有苦难言,心想这次可算是被小狼崽子害惨了。 他满脸悲凄之色,惨声道:“姑娘真是冤枉我了,我是个好人,他们虽都是妖,也都秉性良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这条小狼崽子有些口无遮拦,喜欢胡说八道,不过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他也不坏!” “好人?哼!”姑娘冷冷道:“满脸奸邪之相,竟然还轻薄与我……简直下流无耻!” 她指的显然是方才王泽冲上去阻止她施展法力时,不小心握住她手的事。 情急之下,无心之举,王泽没法解释明白,怎料千下、合末还有浅秀,这时全都看向了他,眼神中全是质问的诡异之色。 全都不靠谱啊,王泽实在无助,只好将目光投向一直稳坐旁侧的老先生,却见老先生,仿佛在看戏一般,满脸轻松,微笑惬意。 “老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这真是一场误会,这些妖族不坏,我也是个好人,您老德高望重,修为精深,一定看得最透彻了!” 老人轻抚颚下胡须,笑容依旧,却不开口。 姑娘气愤起来,走到老人身边,一把扶起老人,没好气地说:“师父我们走,这种下流无耻的人,不配和您喝酒!” 一提到喝酒,老人眼中忽然闪出光亮,立刻将姑娘轻轻推开,说道:“这话说的,不喝酒,误会怎么能消除呀?原本是一场误会,由他来摆酒赔罪,决不能饶了他,现在又是一场误会,究竟谁对谁错,我老眼昏花,一时也搞不清楚,所以只能摆上酒,大家理论一番,说出个是非来。” “好!”老人忽然双手张开,大声说道:“老夫决定,一共两场酒,绝对不能少了,否则事情说不清楚!” 王泽闻言,喜出望外,赶紧屈身跑到老者身前,笑嘻嘻,道:“老人家……不!老圣人说的即是,不喝两场酒,不足以明辨是非,第一场首先由我来赔罪,第二场咱再论是非,若是论不清楚,可以喝第三场,第四场!” 老人一听,笑的眼睛都眯成一道缝,轻轻拍了拍王泽肩头,说道:“你小子,有见识,我现在看你,已经有五六分像个好人了,不过最终算不算好人,咱还得酒桌上论真章!” “全听您老人家的!” “师父!”姑娘这时从旁喊了一声,却立刻被老人沉声打断。 “他都全听为师的,你莫非倒要不听了?” 姑娘怒视王泽,紧紧攥拳,不再说话。 王泽心中欢喜,低声呢喃自语一声:“什么七圣人,我看明明是酒圣人!” 不料被老人听到,一拍王泽肩头,“好!这个名号,大善!” 王泽一身冷汗,心头震颤不止。 第51章 我山中有圣者坐镇 王泽本想着去往当城县最大的酒楼,用最好的酒席宴请七圣人和这位蛮横的姑娘,以彰显诚意,化解误会。 可老人却执意不去,说自己一介方外人士,不喜欢尘世纷扰。 闲逛在山间,看到一幢主体早已全部完成,就差家具装饰的房舍后,老人抬手一指,笑呵呵道:“就这里了,我看很好!” 王泽感到羞愧,在这种地方请人喝酒,多少寒碜了点。 老人却毫不在意,抬头看向天边,笑呵呵道:“无妨,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去打酒,要好酒,菜无所谓,只要有花生豆就能算酒宴!别耽误咱晚上痛饮。” 王泽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后,阴神脱体而出,继续陪着老人在山中闲游,本体却奔赴当城而去。 各家酒楼的名菜食盒,最有名的卤肉,姑娘孩子们都爱吃的糕点,当城有名的吃食,碗筷酒具……只要他能想到的都买了,就差从群芳楼带几个姑娘上山了。 本想着用当城最好的陈酿将紫皮葫芦打满,可整整装了三十几大坛,百十来斤酒,仍不见满,他这才作罢。 所有购置的东西,他都趁人不注意时,装入有容物中,然后回往贪枢山。 上山时,正值傍晚工匠们收工下山,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山主,刚刚你不是还在山上吗?怎么现在又……” “有条小路可以快速下山,你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王泽糊弄一句,迅速跑上山,然后阴神归体,正准备一件件将购置来的东西拿出,老人连忙摇手,道:“不要放在外面,我们说好今晚要在那幢房中畅饮的。” 说着,老人扬起袍袖冲着房子所在方向挥动一下,瞬息间,房子内外模样大变。 朱漆雕梁,贴金彩绘,一下子富丽堂皇起来。 千下合末还有浅秀各个都是惊喜不已,欢跃跑进房中,只有那位姑娘,冷眼一瞥,冷淡一声:“大惊小怪!” “山主少爷,你快来看,连家具都有了!” 合末从房门探出头来喊了一声,王泽也冲了进去,老人和姑娘随后迈步走入。 房中设施,竟一应俱全,桌椅床榻,几案屏风,还有几盏落地烛台,罩着灯罩,已经点燃。 王泽惊诧不已,“老先生,这就是障眼法吗?” 老人还未开口,一旁的姑娘立刻嘲讽起来。 “什么障眼法,那种三阳境就能施展的末流术法,我师父怎屑于用?这是圣人手段,御动五行,随心重组,致使其成为崭新物品,都是真实的存在,只有大法力才能一蹴而就!你说的那种障眼法,随便一个两仪明真境修士运法于双眼,立刻就会看穿了。” 虽然姑娘的态度恶劣,王泽却毫不在意,由衷赞叹起来。 “圣人手段果真是匪夷所思!” 老先生却抚掌而笑,露出一副迫不及待之色,“这都不重要,诸位都落座,咱们可以开始酒宴了!哈哈哈……” 王泽当即点头,“好的老圣人,尝尝我们当城县的风味如何!” 他开始一件件从有容物中往外拿东西,浅秀、合末和千下也都帮忙摆放,一张硕大的桌子竟然盛放不下。 老人端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子菜,闻着飘向的酒气,眼中都已经冒出了金光。 “你小子,很有诚意,先前那一剑,我原谅你一半了,来,先走一个!” 他端起酒杯,直接倒进了嘴里,一边唧一边细细品味,然后大叫一声:“好!至少二十年的陈酿!” 王泽赶紧再给老人满上,“只要老圣人觉得还顺口就好!” “顺口,这东西最顺口了!” 老人又饮一杯,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小子,你是不知道,已经不知多少天了,我们两个天天钻在深山里面,风餐露宿,实在馋了,我就让徒儿给我烤一只野味,谁知道……这把我给吃的……” 他摇了摇手,“不提了,提起来伤心难过!” 然后,大口夹菜,大口喝酒。 在王泽的示意之下,大家纷纷向老人敬酒,说着各种奉承恭维的话语,老人喝的开心,也吃的开心。 姑娘却一直阴沉着脸,充满幽怨,一句话不说,也根本不动筷子。 王泽看见后,主动举杯相敬。 “姑娘,我敬你一杯薄酒,咱们的误会就此化解!” 姑娘只是翻个白眼,作为回应。 王泽并不生气,“我先干为敬!”然后一口饮下。 姑娘冷哼一身,竟然起身便走, 这样的态度,令千下、合末还有浅秀,都很愤怒。 自家山主都诚心敬酒了,居然依旧不识抬举,若不是王泽事先就有过交代,还有数次心声传语,让他们保持礼貌的笑容,不要冲动,他们早就跳起来与之理论了。 “妍儿,坐下,不得这般任性!” 老人一句话,令已经走出去数步的姑娘极不情愿的再次坐回到位置上。 她怒视王泽,咬牙切齿。 王泽却越发笑的开心,这令姑娘更为生气。 王泽目的达到,心满意足,转头继续向老人敬酒。 这时,心湖间响起女子的心声传语:“你这个下流无耻的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饶!” 王泽也以心声回应:“姑娘,我诚心致歉,请你不要生气,因为你生气的时候,实在太丑了!” “你……”女子眼中射出杀机,差点就要起身动手,却被老人飘去的目光按住。 “这是我唯一的弟子,叫做苏妍,从小就跟着我,所以娇惯了些,不过为人还算正直良善,尤其尊师重道,大家就看在老朽的面上,莫要见怪,她不胜酒力,让她和大家意思一下,也算是相识一场!” 王泽闻言带头起身举杯,“贪枢山王泽。” 然后合末起身,“贪枢山合末。” “贪枢山浅秀!” “贪枢山千下!” “敬苏妍姑娘!” 大家共同举杯,先干为敬。 苏妍始终置之不理,却见师父目光灼灼,这才极为勉强的端起酒杯,在嘴边蹭了一下,根本没有真的喝下。 这都不重要,对王泽而言,主要还是陪老圣人喝得尽兴。 此后,大家和老人推杯换盏,极尽溢美之辞,喝得昏天黑地,极是淋漓畅快,在没有人去搭理苏妍。 即便王泽心湖之中,不时就会响起苏妍的心声传语,不断地骂这王泽下流无耻之类的话语,王泽也只当没有听到。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后半夜。 喝得王泽和老人都开始称兄道弟了,偶尔喊出一声尊称,也不是七圣人,而是酒圣人,老人不怒反喜,紧紧握着王泽的手,说:“好兄弟!这个称呼大善,以后就这么喊!” 王泽也终于了解到,老圣人原名羿期,天下九宗之一,嵘州天脉宗老祖,因修为、身份皆足够高,被修行界尊称为“期圣人”逐渐又传为“七圣人”。 他带着唯一弟子苏妍之所以会到此地,游荡于山野之间,全因苏妍虽然修行资质颇高,却在成为剑修这一方向上,先天略有不足,需集齐万山之土,然后用明离精火炼铸成珠,再将珠子炼化为本命物,方可补全不足,成为一名真正的剑修。 收集万山土,并不是随便选一万座山,必须灵韵充沛,与风水气运相合的山才行,采集时也很繁琐,并不容易。 而王泽名下的七座山头,连同孤山,正好都是适宜采攫万山土的地方,所以他们会在这里待上至少八天,每天只能从一座山上采土。 王泽一听,当即强力邀请老圣人就在贪枢山住下,他愿意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保证尽兴。 老人酒兴正浓,当即便答应下来。 王泽心里乐开了花。 冰魄山不是想来找麻烦吗? 至少在这些天内,有老圣人坐镇,他不用担心了。 再过三天就到了与孤山的约定之期,说不定因为老圣人的存在,一切也都会变得顺利起来。 第52章 孤山一众拜谒山主 第二天,老圣人和弟子苏妍去往深山之中采攫万山土,王泽继续备下酒宴,用心招待。 夜深人静时,只剩下王泽还陪着老圣人把酒言欢。 “小子,我看你酒力也不行,不像是个酒鬼,实话实说,如此用心良苦,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呀?” 王泽头脑昏沉,的确不胜酒力,为了诚挚作陪,他丝毫没有运用真气压制或震散酒意。 笑嘻嘻举着酒杯,说道:“果然是酒圣人,越喝越看得透彻,我其实还真有事相求与你,可是……不好意思开口。” “尽管说,咱兄弟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哥啊,你看能不能给我弄点明离精火,我买,五十枚灵玉向老哥你买,这个价格不低了!” “明离精火?你要那玩意干嘛?烤野味吗?千万别,那东西烤东西,是快,但不能吃!” “不是!”王泽摇了摇头,道:“我这不是先天经脉不够强健,想着用三火锻造一番,使之坚韧强劲起来,为以后修行大道,铺出一条顺畅之路来!” 老圣人惊讶起来,细细看着王泽,问:“你都已经到了要用明离精火锻造经脉的地步?大日真火和太阴冥火都已经锻造成功了?” “没有,还没开始呢?但前两种火我都已备好,这不是见到老哥你,听闻你都用明离精火来烧烤了,显然也不缺这东西,这才想着和你买点,毕竟对我而言,这玩意不好找。” 老圣人散去一脸惊色,“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功经过了前面两次锻造。咱哥俩都这么熟了,听老哥一言,别去尝试这种法子,修行之路,能走就走,走多远算多远,这种法子,倒是不假,但却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人就会化成一缕烟尘,简直害人呀。” 王泽已经听青流说过此法的危险,所以此际再听,并不在意。 只道:“只要方法是真的,我就愿意尝试,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后悔,可若是不去尝试,我虽然能活很长一段时日,但有些事却永远都不能去做,浑浑噩噩,耗费着漫长光阴,对我而言,反倒不如一死了之。” “嗨!”老圣人在王泽身上拍打一下,道:“胡说八道!年纪轻轻,什么死不死的,好好活着,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王泽这时仿佛已经清醒不少,冲着老圣人举杯,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饮而尽。 老圣人懂,有些事不便与外人道,他也不再多问。 “不是老哥不够爽快,更不是不愿卖给你,只是明离精火那东西,不是我的,而是我那徒儿的,我明天帮你问问她,让她分出一点,送你,反正你也用不多,什么买不买的,生分!” 第三天,老圣人和弟子苏妍回来的很早,山中闲逛的王泽正好和苏妍面对面走过。 王泽礼貌站定,微笑望向苏妍,正要开口打招呼,苏妍却怒目圆睁,率先厉声呵斥。 “你笑什么笑,笑得这么猥琐,又要动什么歪心思?” 王泽立刻止住脸上笑意,怔怔看着苏妍,心中充满无奈。 “你看什么看,以后不准用你那下流的眼神看我!”苏妍不依不饶。 王泽不想因为这个女人,搞砸了和老圣人的关系,同时也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赶紧侧过头去,躲着她快步走开。 苏妍本想着激怒王泽,一旦冲突起来,就有机会狠狠揍他一顿,却不料对方竟是这种反应,让她更是生气。 就在这时,侧脸疾步前行的王泽,由于看不到前面的路,一下子撞在一根临时立在路边的柱子上,声音很响,撞的王泽直捂脸。 苏妍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这才心情舒畅起来。 王泽默不作声,更不回头,捂着半边脸颊,快速离去。 第四天,正是接手孤山的十日之期。 一大早,老圣人和苏妍便去往山中采攫万山土,王泽则准备带着浅秀,赴往孤山。 临行前,他叮咛浅秀,遇事不妙,直接逃跑就行,不用管我。 浅秀微微垂首,怯生生道:“公子的意思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公子会直接逃走,不会管浅秀吗?” 王泽觉得尴尬,身为一个山主,如果真是这样,岂非立刻就失去威信了,就算真是这样,也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他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浅秀,我是说,有危险的时候,你不用管我,直接跑,但我一定会管你,会给你制造逃跑的机会!” 浅秀点了点头,微微含笑,“我也觉得公子不会抛下浅秀不管的。” 王泽忽然觉得千下判断的极是准确,这个姑娘是挺好看的,可惜有点傻。 两个人飞赴孤山,没想到早已有人在孤山山前凌空相候。 为首一人是个女子,美艳高挑,身上散出一种独特风韵,王泽见过她,几天前的雨夜,阴神游历孤山,差点没跑掉。只是今日,衣衫齐整, 她正是孤山首席供奉余承墨。 在余承墨的身后,则是三个人,左边的便是魏甲轲,右边两人,一个是唐实,一个是所谓的孤山山主薛竞丰。 他们四人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一副热情好客的神色。 王泽却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他们笑容背后不怀好意,尤其薛竞丰,笑容中全是凄凉哀怨的韵味。 “王山主,那天晚上,不是说好了第二天会来逛逛孤山吗?你却没有来,害得我苦苦等了一整天?” 余承墨柔媚一言,在场众人皆惊。 魏甲轲、唐实还有薛竞丰全都望向余承墨,浅秀则望向王泽。 王泽心中一阵慌乱,这娘们此时提这件事,究竟是放得太开还是别有用心? “实在抱歉了余首席,我贪枢山有客人,所以……没能到孤山赴约。” “客人?”余承墨目光逼视王泽,问:“什么客人这么重要,竟让王山主一整天都无法抽身?” “嵘州天脉宗老祖羿期七圣人和他的弟子苏妍!” 王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搬出老圣人来震场子。 果然很有效,魏甲轲、唐实还有薛竞丰皆都露出难掩的惊骇。 余承墨却只是淡淡一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王泽,缓缓说道:“看来王山主交友广泛呀,只是不知道缠着王山主,使你一整天都不能脱身的人,究竟是七圣人还是他的弟子苏妍呢?” 这个女人有点厉害,一直都在用一种柔媚的语气顾左右而言他,说着一些不太正经的话。 王泽若不是在群芳楼这座驰名代郡的风月之地,做了多年扈从,怕是还真应付不了这种温柔剑迷魂刀。 “余首席,这些缠绵的话,不如等以后我们私下再说。”他轻声慢语中流露出异常的坚定,“现在,还是认真聊聊有关孤山的事!” “接手孤山,我为山主”这种狂言虽是他亲口说出,却只因当时愤意使然。 如今即便对方不同意,他也毫不意外,将一座山门拱手相让,让别人来做山主,任谁都会拼命。 王泽并不愿为此拼命,只是希望与孤山建立起密切的关系,然后找机会从魏甲轲口中探查一些与师兄之死有关的消息。 至于那晚,余承墨话中的意思,王泽只当是戏耍罢了,从未认真。 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在对方拒绝他接手孤山之后,该说怎样的话。 “王山主,我都这么喊你了,还要怎么聊啊?” 余承墨嫣然含笑,忽然拱手屈身,率先言道:“孤山首席供奉余承墨,拜见山主!” 接着,魏甲轲、唐实和薛竞丰,同时屈身齐拜,“拜见山主!” “孤山弟子,拜见山主!” 声音响彻天际,竟是不远处孤山之上,众人共同拜谒。 第53章 道家一脉孤宸山 王泽面对如此情景,当场目瞪口呆。 此次和浅秀共赴孤山,他做了充分准备。 浅秀修为较高,已是五气圆满,遇到小危机,能打,遇到大危机,可逃。 若是对方只拒绝而没翻脸,王泽也早已想好了该如何降低姿态,连继续讨价还价的说辞都已烂熟于胸。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么简单,就做上了孤山的山主。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以验证是不是做梦。 “王山主,随我一同登山!” 余承墨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王泽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 一行人向孤山飞掠,穿过一层云雾,孤山终于清晰呈现在眼前。 一座险峻崖台之上,地势较为平坦宽阔,其间林木葱翠,还有溪泉流淌,不少房舍殿堂,错落其中,被淡淡的云雾缭绕着,仿佛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几十名孤山弟子,有男有女,尽数立身于此,保持着礼拜之姿,恭敬迎候。 王泽一眼就从中看到了五张熟悉的面孔,都曾是被百花阁丁晖请去助阵的人,邬钊也在其中,虽然已能站身,可脸色依旧憔悴不堪,显然是被王泽伤得不轻。 刚落身山间,余承墨便介绍道:“这里是孤山门人所居之处,也是登上孤山的必经之路,因为长久被一层云雾环绕,所以叫做云环崖。我们今日虽然能从空中落在此地,可一旦护山大阵开启,任何人都将无法飞掠进山,只能步走山门。王山主的阴神,也就不会迷路乱跑了。” 王泽本还认真倾听,谁知这女人又会旧事重提。 既然你毫无羞耻之心,我又有何惧哉。 他眯起眼睛直勾勾盯向余承墨饱满之处,笑嘻嘻道:“那也说不定,有些地方总是会莫名其妙将人吸引过去。” 这下子,余承墨脸色顿然泛起一阵淡淡红晕,连忙转变话题。 “啊……山主想必早已知晓,这些房屋殿堂,都是你们当城县一位富贵人家出钱帮忙修建的,若是他知道了,如今孤山已归山主所有,一定会很开心!哈哈哈……” 余承墨放声大笑,王泽却不以为意。 走了很久,方才走出云环崖,深入孤山深处。 一条蜿蜒山路伸向前方,又分出岔路去向两个方向,一条去往绝念峰,一条去往龟灵峰。 绝念峰正是那日雨夜,王泽阴神误入之处,也是余承墨的住处,龟灵峰如今住的是薛竞丰。 从龟灵峰背后有一条山路,可以通往残锁峰,魏甲轲和唐实都住在那里。 孤山的最高峰,叫做云上峰,峰如其名,耸于云上,还并没有开辟出一条山路。 在山巅仅有一座亭子,看起来极其古老,不知是何人在何时所建。 余承墨说道:“山主,先前我一直以首席供奉自居,只为引领山主认识山中门人,游览孤山,如今山主已对孤山全部峰域有所了解,至于由谁来继任首席供奉,以及山门中各种职务选任,全凭山主定夺。” 王泽淡然一笑,说道:“首席供奉非你莫属!我其实也不懂怎么搞一座山门,所以一切日常,皆有余首席来全权负责,只不过……” 王泽忽然问道:“适才我们从残锁峰飞往云上峰的途中,我低头一看,下面有一片极其平坦的区域,好像还有一座奇怪的建筑位于其中,为什么我们没去瞧瞧?” 魏甲轲和唐实的脸色立刻变了,薛竞丰则神色落寞,显出一副无所谓模样。已非山主,反正一切都与他没有了关系。 余承墨赶紧说道:“山主,都怪我疏忽了,那是一片山坳,地势平坦,位于这孤山四峰之间,阳光透过山间雾霭落在山坳中,犹如烟霞,所以被称为落霞谷,我们这便去往瞧瞧。” “好啊!”王泽率先掠身而起,浅秀紧随其后。 唐实和魏甲轲一直在犹疑,直到余承墨道一声“走,我们一起陪山主往落霞谷观霞!”他们才全都飞身跟上。 大片的区域之间,只有一座怪异的古铜殿堂位居中央,并且还有一半深入到地下,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仿佛是一处古老的帝王陵墟一般。 唯有落下的阳光,确如烟霞一般,瑰丽美妙。 “余首席,这是……”王泽发出疑惑的声音。 “山主,这是我们孤山的护山大阵中枢所在。 余承墨指着古铜大殿,解释道:“不过,目前尚未布设完成,因为孤山五行有所缺失,所以一直都在等着将贪枢山纳入其中,如今好了,山主接掌了孤山,五行缺失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我们必将全力布设护山大阵!” 上前一步,余承墨道:“请山主随我进殿内一看!” 王泽摇了摇手,凝视着古铜大殿,说道:“不进去了,我又不懂,进去也无甚意思。” 他忽然转头望向魏甲轲,微笑道:“魏客卿,上次和你聊过之后,觉得你为人严谨,立场坚定,只做一个客卿,实在屈才,不如再兼任巡照一职,能者多劳,也多赚一份俸禄不是。” 魏甲轲没想到王泽会这样安排,一座山门的巡照,可是一个要务,怎么想也轮不到他呀。 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一时令他有些懵,不禁看向了余承墨。 余承墨笑盈盈道:“山主一片好意,魏客卿还不赶紧谢过山主!” “多谢山主信任!”魏甲轲赶紧走到王泽身前稽首拜谢。 王泽连忙相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咱们一起,将山门声威做的天下皆知,还是要仰仗大家。” “对了。”王泽突然问道:“孤山的俸禄如何?比如首席供奉、客卿等职务,每月都需给多少俸禄?” 魏甲轲略微想了想,说道:“我们孤山,只是一座初建的方外势力,俸禄不高也不低,和幽州大部分方外小势力差不多,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人,首席供奉每月二十晶玉,记名客卿每月则是十晶玉,不记名客卿则为五晶玉,至于一些宗门要职,每月也都是十晶玉,还有……” 王泽细细听着,心头颤动不已,暗暗盘算着自己的钱袋子究竟配不配做这个山主。 “好!”听过魏甲轲的讲述,王泽大手一挥,朗声道:“从今天起,首席供奉每月三十晶玉,客卿十五晶玉,不记名的不论是客卿还是供奉,则不变,宗门要职,都是为宗门出力的人,每月涨到十五晶玉。” 王泽又看向魏甲轲,说道:“魏巡照,你既是客卿也担任宗门要职,两项俸禄加起来不比余首席少啊!” 魏甲轲赶紧再次拜谢,一旁的唐实听了,也是满脸激动,看来这个山主换的也挺好! 只有薛竞丰,更为落寞,大家都涨钱了,他不做山主,没有任何职务,自然与他无甚关系。 但大家很清楚,这样的俸禄,比幽州大半方外势力都要高。 尤其魏甲轲和唐实,一个是武玄宗外门首席执事,一个是外门执事,在武玄宗时,魏甲轲每月也不过才拿八枚晶玉,唐实才拿六枚,奉命来到孤山,身份变为客卿,这才终于拿到十晶玉。 没想到王泽做了山主,直接就涨到了十五枚晶玉,在尘世之中,一枚晶玉可就是妥妥的一百金呀! 当然,也不能和武玄宗比,毕竟武玄宗乃是天下九宗之一,完全不需要靠着俸禄留人。 “还有……”王泽看向身边的浅秀,又说道:“这位浅秀姑娘和贪枢山的合末,从此便为山水执事,千下则是护山供奉。” 他最后看向一直都很落寞的薛竞丰,又道:“薛兄,我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听千下说你向来交友广泛,不如就做山门知客,与各方势力保持良好关系,如何呀?” 薛竞丰闻言,落寞神色顿消,立刻跑来,“扑通”一声跪在王泽身前,笑容灿烂叩拜。 “多谢山主看重,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扬我孤山声威!” 他是真的很高兴,知客至少是一座山门中的实际要职,远比先前一个徒有虚名的山主要好得多。 “诸位!”王泽正色道:“以后不要再称孤山,从此刻起,这里便是我道家一脉孤宸山,既已立下山门,必将震动整座天下! 第54章 暗潮汹涌君莫急 魏甲轲和唐实的心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忽然间清晰明了。 为何夫人如此忌惮王泽,甚至如此痛快的答应,由王泽接手孤山,并任山主。 原来王泽竟是道家一脉。 天下六家二教九宗五上人,六家为尊。 而在六家之中,又以道家为首。 孤山本是九宗之一的武玄宗势力,不料眨眼之间,却变成了六家之一的道家一脉孤宸山。 不论是魏甲轲、唐实还是余承墨,这时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神色。 只有薛竞丰和浅秀欢欣鼓舞,他们都清楚道家在当今天下有着怎样的分量。 “公子,原来你是道家一脉?”浅秀惊异的问道。 薛竞丰也充满了敬仰之色,等着王泽肯定的答复。 王泽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他眯起眼睛,语气坚定,“以后大家都是孤宸山的人,愿我们人人大道顺遂,有朝一日皆能登上那更高处!至于山门事务,我不太懂,凡事问余首席就好,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只需告知于我就行!” “余首席。”王泽将目光聚在余承墨身上,淡然道:“既然我为山主,就烦请余首席帮忙在孤宸山上安排一个住处,我和浅秀、合末两位执事,以及护山供奉千下,都将搬过来住。” “请山主放心,一定妥善安排!”余承墨恭敬回应。 随后,王泽便和浅秀飞身而起,回往贪枢山。 他的心情复杂,既有紧张不安,又有激动欢喜,却一直都在压抑着情绪,没有展露丝毫。 落身在贪枢山上,王泽未做多余停留,只对浅秀说,要去往当城制备宴请老圣人的东西,然后扭头便走。 他的情绪,只有在鱼二娘面前才敢完全释放出来。 余承墨未做丝毫犹疑,恭送王泽和浅秀离去后,立刻做出安排。 魏甲轲、唐实和薛竞丰,皆搬离原有住处,全部住到云环崖,毕竟这里当初建了太多的殿堂房舍,都还空着。 残锁峰和龟灵峰的两处房舍,都打扫干净,等着由山主根据喜好,自行决定住在哪里。 魏甲轲和唐实,本来还有疑议,看到余承墨的眼神,则都闭紧嘴巴,遵照行事。 绝念峰上,余承墨站身在山崖栏珊处,举目眺望苍茫云海,身后恭敬站着满目困惑的魏甲轲和唐实。 “由他去!只要不坏我大事,无论是叫做孤山还是孤宸山,都无所谓。” 沉默了很久,余承墨才终于开口。 “师兄,你现在已经是孤宸山的巡照了。” 余承墨转身望向魏甲轲,阴沉一笑。 “记得要向山主呈报,接下来我们将要布设护山大阵,在五方阵眼之位嵌入压胜物,并安排专人行护阵之职,为了保障阵势效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阵眼和大阵中枢十丈范围区域,否则七境超凡以内,皆会性命堪忧。” 啊!魏甲轲心头猛然一震,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是要以布设护山大阵为掩护,来做筹谋已久的大事。 “夫人果然思虑周祥,英明睿智!我还以为……” 魏甲轲脸上的一层疑云终于消散而去。 “你以为什么?”余承墨眼角轻挑,传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以为我会忘却初志,就因为他是道家一脉?” 魏甲轲偷偷瞄了一眼余承墨,用力掩饰着自己,显然这并不是他以为的原因。 余承墨却并未注意到,继续说:“我们要做的事,不能张扬,他有道家背景,更是不可得罪,如今一切由着他,让他来做这山主又如何?只要我们大事一成,将这里真的送给他也无妨。只要你们接下来行事,小心谨慎,没有多少见识的他,绝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夫人放心,一定不会有任何闪失,五方阵眼的压胜物,如今只差贪枢山一处,只不过……”魏甲轲眉头皱起,说道:“邬钊的伤势恐怕短时间无法痊愈,护持五方阵眼的人,目前还缺一位。” 余承墨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轻轻扬起嘴角,低笑一声,缓缓开口,字里行间充满了自信和从容。 “那就只能烦劳我们山主大人了,说不定,他很乐意参与其中的!” 言语间她思绪突然一转,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道:“记住,贪枢山的压胜物一定要等嵘州天脉宗老圣人羿期走后才能去嵌入阵眼,我们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要无声无息,不仅是王泽不能察觉,武玄宗不能察觉,整座天下都要无所察觉……” 魏甲轲和唐实在走下绝念峰时,唐实不禁发出赞叹。 “夫人谋事,滴水不漏,真令人钦佩呀!” “不够!”魏甲轲脸色阴沉低语一声。 “难道师兄觉得还有遗漏之处?”唐实停下脚步惊声相问。 魏甲轲继续前行,坚定说道:“王泽必须得死!” “我知道师兄恨他,可他是道家一脉呀!”唐实快步追了上去。 “师弟,修行界并没有一种规矩叫做,道家一脉不能死!” …… 群芳楼。 王泽给鱼二娘买了最好最贵的糕点,有十几样,琳琅满目,全都摆在了鱼二娘面前。 “无事献殷勤!” 娇媚的声音,仿佛春风拂过花丛,令人心神荡漾。 “你来我这里,究竟是想偷东西,还是偷人?” 王泽眯眼含笑,打量着鱼二娘,神秘兮兮地说:“只想偷偷告诉二娘,我现在已经是孤山山主……” “不!”他又迅速改口道:“应该是孤宸山山主!” 鱼二娘波澜不惊,轻轻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夹起一块糕点,举至眼前,仔细端详一番之后,传出柔和悦耳的声音。 “我原本以为你是真心诚意的来送糕点,却没想到,这只是你用以炫耀山主身份的幌子,就像你觉得自己拥有了孤宸山主的头衔,其实却也不过是个虚无空洞的假象,你觉得人家是正缺一个山主的时候,就把你盼来了吗?” “还得是二娘呀!”王泽拍手赞叹,表现出极高的认同。 他眼神中闪烁出期待的光芒,接着说道:“二娘,帮我分析一下,他们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图?” “他们的意图,我可以告诉你。”鱼二娘脸上温柔的笑意,突然消失,变得严厉起来,道:“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意图是什么?” 鱼二娘在王泽所穿的青衫法袍之上,寄有一缕细微神魂。 虽然很多情况之下,这缕神魂都处于沉睡之中,可一旦遇到某种情况,便会立刻觉醒,比如极致的危险。 一座半掩地下的古铜殿堂,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极致危险! 第55章 你会喝酒吗 王泽悻悻然走在出城的路上。 他并没有告诉鱼二娘自己的意图。 鱼二娘在王泽所穿的法袍之上寄有一缕细微神魂,也许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但这和王泽亲口说出来不一样。 他的事,希望由自己来完成,绝不愿牵扯鱼二娘。 鱼二娘已经救过他很多次了,他很感激,没齿难忘。 日后,他一定会倍加小心谨慎,绝不会因为有了鱼二娘背后的保护就肆无忌惮。 鱼二娘本属于方外,却厌恶方外,这才躲在了尘世之中,王泽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而暴露,否则就不会教授鱼二娘“匿境之法”了。 既然喜欢隐于尘世,就一定要藏好。 相信你,却决不依赖你,所以有些事更愿自己去扛。 鱼二娘也并没说出余承墨如此轻易让王泽接手孤山并任山主,背后会有什么企图。 只是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对他说:“女人是很危险的,离那些女人远点,身边若总有女人围绕,一定会倒大霉的!” 王泽当时不以为然,笑嘻嘻道:“二娘,你寄予法袍之上的一缕神魂,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啊,会不会连我撒尿拉屎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滚!” 他的话刚一出口,鱼二娘飞起一脚,王泽眼前瞬间一黑,然后就摔在了城门口。 立刻围来了好多人,不知是嘲弄还是奉承,纷纷上前相扶。 “哎呦!大英雄,你这是从哪儿掉下来的?” “赶紧把脸上的土清了,有损咱当城大英雄的形象!” “哎?这脚印看着小巧的很……是被哪家的小娘子踹出来的,你不会是英雄气短……” 王泽极为尴尬,赶紧冲出人群,向城外走去。 嘴里不禁默自低语一声,“说的真准,女人很危险,身边有女人围绕,一定倒大霉!” 回到贪枢山没多久,薛竞丰便赶来告诉王泽,残锁峰和龟灵峰两处房舍都已清扫干净,就等山主择选住处了。 当时身旁还有千下、合末和浅秀。 千下毫不客气,接茬道:“山主你先选,我虽然贵为孤宸山护山供奉,但不挑!” 王泽在他头上敲一下,笑呵呵道:“你胃口倒是不小啊,自己就要独占一峰吗?” “我就住在残锁峰,我见龟灵峰的房舍院落比较多,正好让浅秀、合末和千下都住在那里。” “老爷,这怎么行!”千下当即表示反对,四外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凑到王泽耳边,悄声说道:“老爷,你连浅秀那个通房丫头也不要了吗?离着远了,多不方便!” “滚!”王泽一脚将他踹开。 摔在地上的千下却还是笑嘻嘻,拍着胸脯道:“老爷,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到位!” 薛竞丰从旁问道:“山主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我可以帮忙拿行李。” 王泽摇手道:“哪有什么行李,你先带着他们几个过去,我过几天再搬不迟。” 他还要继续陪老圣人每日畅饮。 “公子,我也先不搬了,留下来陪你!”浅秀说道。 合末也有此意,正要开口,却被千下拉住,心声传语:“傻丫头,懂不懂规矩,浅秀可是老爷的通房丫头,你留下来做什么!” 又是一日,老圣人和苏妍一早入山取土,王泽登上山巅,寂入修炼之中,浅秀从旁默默作伴。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之声,一名淡黄色长裙女子满脸惊惶失措,凌空飞掠而来。 王泽睁开眼睛静静瞧着,不动声色。 “老爷,她似乎是一只黄雀成精,目前已有四象圆满境。”浅秀低声一语。 王泽点了点头,只见黄裙女妖,径直朝着他们而来,身后被一群孤宸山弟子穷追不舍。 “公子救我,姑娘救我!” 黄裙女妖落在山头,慌慌张张向王泽和浅秀求救,企图靠近时,浅秀真气激散,当即喝止。 “休得靠近我家公子!” 黄裙女妖,立刻跪身下来,开始乞求。 “姑娘,你我皆是妖族,求你务必相救,我被他们打伤,再也无力逃脱了。” 这时,众多孤宸山弟子追了上来,一齐出手制住女妖,然后皆向王泽见礼。 “见过山主!” 王泽问:“什么情况!” 有人回答:“山主,有妖孽擅闯孤宸山,被我们发现,已被魏巡照所伤,不想她跑到这里打扰了山主修炼。” 女妖立刻申辩:“不是擅闯,我只是想找一处修炼之所,这才误入贵山,求你们放过我,以后再也不敢擅入贵山领地了!” 她将目光投向浅秀,接着道:“姑娘,帮我求个情,请他们放过我,同为妖族,你是知道的,我们想要一个寄身之所,太难了!” 浅秀没有回话,看向了王泽。 “放了他!”王泽淡然一语。 诸多孤宸山弟子全都犹疑起来。 “山主的话,你们也敢违逆吗?” 一个声音传来,随即魏甲轲飞身落下,屈身拱手对王泽道:“魏甲轲见过山主。” 这时孤宸山众弟子,才放开了女妖。 “山主,这女妖来历不明,真要放过她吗?”魏甲轲又问一声。 王泽还没有开口,女妖立刻跪身上前几步,冲着王泽不断磕头,道:“山主老爷,我虽然是妖,却从不曾作恶,求您大发善心,不要杀我,修行不易,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你去!”王泽轻轻挥手,让女妖离开。 女妖很高兴地站起身来,刚要离去,却迟疑一下,然后又“扑通”跪在王泽面前,磕头乞求。 “山主,求您收留下我,我见您身边姑娘也是妖族,足见你宽宏大量,心地纯善,只要你收留我,给我一个寄身之所,可以安心修炼,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与您!” 魏甲轲这时勃然大怒。 “妖孽,你胆敢得寸进尺!山主已经饶你不死,你竟又想留下来,意欲何为?看我不拍死你!” 他提及真气,挥掌便要拍向女妖。 “魏巡照,算了,他若愿意留下,就留下,反正我这里已经有不少妖族了,不差她一个!” “可是山主……”魏甲轲似有不甘。 王泽道:“你们都退下。” 他近来和千下、合末以及浅秀相处下来,觉得妖和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就和人一样,一定会有坏的,但大部分其实还是好的。 天生万物,其中就有妖,应该允许他们生存。 女妖感恩戴德,不停的给王泽叩头谢恩,王泽赶紧让浅秀将她扶起,确实肩头被掌力所伤,遗留的刚劲之气还在持续侵蚀着她的身体。 浅秀帮她将遗留的刚劲之气驱除之后,稍作梳洗打理,她再次向王泽真挚叩谢。 “莺环愿侍奉公子左右,做牛做马都愿意!” 王泽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妖倒是生的端庄稳重,更有几分书香气息。 “你叫莺环,会喝酒吗?”王泽突然问了一句,女妖当场愣住,回头望向了浅秀。 第56章 这就是剑修吗 这一夜,陪同老圣人喝酒的人中,多出一位端庄娴静的姑娘。 她黄裙素雅,面容清秀,总保持着微笑,犹如拂面的春风,温暖而亲切。举杯敬酒时,不疾不徐,微微倾身间,总能让老圣人一饮而尽。 最为难得的是,她竟然还能和苏妍聊起来,让一向只要坐在桌前就黑脸的苏妍,仿佛换了一个人,居然长久保持着盈盈笑意。 王泽偷偷瞄了一眼,对他先前说过的话,更加坚信不疑,这个女人生气时确实奇丑无比,但笑起来还是能看的。 与以往一样,喝到最后,还是只剩下王泽和老圣人两个人。 走出房中,每人握着一个酒壶,让山风吹散酒意,然后再与星辰对饮。 这种畅然的快意,唯饮者独享。 “老弟啊!”老圣人只有喊出这样的称呼来,才算是喝到位了。 “这些天以来,每天都会陪着我畅饮一场,喝的老哥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哥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俩是相见恨晚,酒逢知己,日后还要一直喝下去,喝到天荒地老!” 王泽更是醉的不轻,直接搂着老圣人的肩头,含糊其辞。 老圣人非但不气,还很开心。 “老弟,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老哥我还是不能白喝你的酒,今天就指教你一番剑法!能领悟多少,就全看你自己了!” 王泽恍惚中,想起初见老圣人那天,被苏妍一道剑光追着砍的情形。 “老哥,你要是真有诚意,就教我如何让剑气拐着弯砍人的手段!” 老圣人一摆手,道:“那算什么,只是小把戏,拿不上台面,今夜老哥我教你,何谓真正的剑道!” 王泽仿佛清醒了一点,但不多,晃了晃脑袋,说:“老哥,你先说,我的剑势如何,就是打扰了你出恭的那一剑,气势还不算弱?” 老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别说啊老弟,你那一剑还真挺适合在我出恭时斩出,因为你递出的,根本就不算剑,完全是一坨屎!” 王泽诧异起来,又清醒了许多,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剑势不弱,没想到却被老圣人说的如此不堪。 “老哥,咱喝了酒不能吹牛,你倒说说看,我那一剑差在哪里了?” 老圣人呵呵而笑,指了指王泽的鼻子,道:“老弟,你还不服气,来,随老哥一起追忆当初你落下的那一剑!” 忽然之间,王泽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悬身半天,执剑落下的时刻。 而后,耳边响起老圣人的声音。 “仔细看你这一剑,剑气虽然祭出,却无心,无意,无锋,无锐,若是去切一块豆腐,倒是无妨,可砍人完全不够看!” 王泽瞬间彻底清醒,恭恭敬敬向老圣人抱拳以礼,“请七圣人教我!” 老圣人按下王泽抱拳的双手,笑呵呵道:“什么七圣人,咱哥俩说好了,你以后喊我酒圣人,不然不教!” 王泽这时已无醉意,怎还敢乱喊,老圣人却侧着耳朵,仿佛就等着听王泽的喊声。 “请……酒……酒圣人教我!” “哎!这么喊就对了,老哥我用剑不行,也就喝酒凑合,今夜就跟你说些酒话,还是方才那一句,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剑心者,深藏于内,不现不明,却为剑之根本。” 老圣人言语间,手掐剑诀,缓缓抬起手臂。 “心需定,坚定不移!如此方生剑意。” 王泽已经感受到从老圣人周身散放而出的剑意。 如山岳般雄壮威严,如大地般厚重坚实,又如大渊,深邃而不可测…… “意由心起,变幻万千,却不可挣脱既定之心,万千变化只是为实现既定之心的诸多途径而已。” 老圣人手中,真气凝结,幻化出一柄长剑。 “剑气为锋刃,可断一切恶,剑芒耀万丈,以震人心魄。我心坚定,敌心动荡,何以挡我锋芒!” 老圣人高高举起长剑,赫然斩下,剑气祭出,凌厉逼人,去向远方。 “剑心定,剑意洒,便可掌控剑气锋芒,这便是剑术之法!” 老圣人所握长剑轻轻舞动,远处剑气也随之而动。 “剑锋所指,其刃力不足,剑刃所向,其锋芒不够,是为知其强弱虚实之分,避其实,破其虚,以弱胜强之道,亘古不变之理。执剑者,永远要去切豆腐,不能用鸡蛋去碰石头,此乃自知之明!” 老圣人手中长剑挥舞不断,远处剑气虽已远去天际,依旧能随之舞动不止。 这时,老圣人却回过头来,看向王泽,笑道:“执剑乱砍,终有一日锋刃尽毁,从此再无半点锐气!” 王泽凝神专注,字字铭记于心。 “这是一把剑,懂了就能算作一名剑客,还不能算作剑修,作为剑修,当与万剑一心,敕令千万剑,彰显万千意,随心所欲!” “去!”他忽然轻喝一声,手中长剑飞掠而出,剑势如山岳。 “再去!”他又一声轻喝,王泽那柄放置在有容物中的古旧长剑竟倏然掠出,划向夜空,剑势宛如雷霆。 老人微微摇头,呵呵一笑,“好像还是不够!” 他举起左手的酒壶,饮下一大口酒,精神振奋起来,随即敕令:“剑来!” 刹那间,王泽看到,周遭大片区域,无数道剑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流星,争相掠向穹顶,气象万千,恢弘无比,仿佛是要将这片天域破开一般。 “老弟,锻造剑心,磨砺剑意,掌控锋芒,知其虚实,然后随心所欲,然后浑然天成,然后方能近道矣!” 王泽仰望着天际不计其数的绚烂剑光,频频点头,眼中全是震惊之色。 “好啦!酒意正浓,也该歇着了,明天还得跟我那漂亮的徒儿去采攫万山土,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命苦啊!” 老圣人说着,背剪双手转身向着房中走去,在快要踏入房门时,大袖一挥,天际无数剑光,尽数落下,王泽的古旧长剑也重新回到有容物中,归入剑鞘。 “这就是剑修吗?” 王泽喃喃自语一声,整夜都毫无睡意。 老圣人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萦绕,指引着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第57章 以逆天悟性参剑道 在漆暗的夜空之中,有一道美丽的身影悬于天际。 适才,万剑破空而起时,她心头不禁一阵颤动,放眼远观,看到在贪枢山方向,老圣人正指点王泽剑法,这才松一口气。 鱼二娘的阴神,已是第二次远游至此。 昨晚,她也曾阴神脱体,来到孤宸山。 鱼二娘要亲眼看看由寄于王泽法袍之上的一缕神魂所窥见的古铜大殿。 也许它应该称之为“混沌玄元殿”。 建于地脉窍穴之上,半掩地下,与地脉相接,循地脉轨迹,以天材地宝压胜,设立阵眼,强引一方气运汇聚于混沌玄元殿中,为一人所用。 这不就是窃取山水气运的“祭道”远古秘法吗? 一方山水气运的兴衰,便决定着一方生灵的存亡。 鱼二娘如今隐世于此,当然就与她有关,方外的纷乱她可以不问,可要影响到她的生意,这就不行了。 当天深夜,她就阴神出窍,降身在孤宸山落霞谷。 确实是她熟悉的“混沌玄元殿”,不过规模小了些。 围绕着古铜大殿,细心察看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感知到有人正在接近此处,这才悄然离开。 今日她再次阴神游历至孤宸山,关注的已不再是古铜大殿。她悬身天际,开始找寻与古铜大殿共同组成阵势的阵眼所在。 由于隐世良久,不愿暴露,她只能徐缓运展法力,探查地脉异常之处。 终于被她发现了四个地方。 一处位于孤宸山的最高峰,云上峰。 一处位于残锁峰。 一处位于龟灵峰。 还有一处位于绝念峰。 四处地脉节点,皆已嵌入压胜物,鱼二娘细致检查了三处,并没有去绝念峰探查。 余承墨住在绝念峰,修为已是七境超凡,去往探查,很可能会被她发现。 不过,用两个晚上,已经察看了古铜大殿,检查了三处地脉节点之上的压胜物,已经没有再去绝念峰的必要了。 “这个女人真是……” 夜空深处,鱼二娘嘴角泛起一抹奇异轻笑,随即消失在凄迷之中…… 整整一夜,王泽都盘膝在崖前,参悟着老圣人指点的剑法玄妙。 他觉得收获极大,天刚蒙蒙亮便起身跑到一处空旷荒僻之处,结合自身开始练剑。 我心坚定,如这山岳,稳固不可动摇。 我意随心,如渊般深邃隐秘。 唯剑知我意,隐于渊时波澜不惊,跃于渊则当承我志,如狂风嚎啸,若雷霆万钧。 王泽的感悟,在练剑之中再次获得提升,剑锋、剑刃,长剑已完全与他心意相合,剑身铮鸣,便是与之心意交流。 至此后,剑虽在手中,虽藏鞘内,但更在于心间。 荒僻山野间,方圆十里内,漫天剑意,浓密凌冽,王泽随手轻扬,剑气肆虐,远处一座光秃秃的荒芜山头,霎时便被劈开…… 此时,已是午后申时末,王泽今日还没有准备宴请老圣人的酒菜,当即转身飞掠而去,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荒芜的山头,因为地处偏离人烟之地,所以从来都没有过名字。 它不算大,却也不小。 此刻,被王泽一剑从中斩开,完全笼罩在无尽烟尘之中,突然有一白袍身影,从乱石间掠出,灰头土脸,满目愤恨。 “哪里来的混蛋,竟敢把本少爷从山中劈出!” 喝骂声中,他掐指一算,脸色骤然大变。 “都已经两年多了吗?果然这‘神陨遗骨’不能两块一起炼化,害得我在这山洞中沉睡这么长时间!” 他兀自一语,脸上又泛起笑容。 “小子,算你好运,无意间唤醒了本少爷!作为一个已至法天之道的鬼修,是该有一点六境应有的气度才行!” 随即,震散一身污垢尘埃,飞身向西而去。 晚上,王泽陪老圣人酒过三巡之后,走到了房外,迫不及待的要展示剑法。 老圣人呵呵而笑,道:“老弟啊,做老哥的要劝你一句,练剑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事,不可急功近利,昨夜我才指点于你,今日就要展示,你觉得……” 铮然一声吟响,长剑掠入夜空,弥散的剑意犹如山岳一般沉稳坚实,并且其中还潜藏着无尽的绵延之力。 老圣人仿佛瞬间酒醒,闭起了嘴巴,瞪大眼睛凝望天际。 剑光流转,忽然分形,再化生出一柄长剑,与先前一柄,承载着完全不同的剑意,仿佛是深不可测的大渊,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可吞噬一切,并且其间应该还潜匿着更加可怕的东西…… 老圣人还有所期待之际,王泽却大手一挥,两道剑光,随即消散,满身的剑意也尽皆隐没。 至始至终,王泽手中都紧紧握着那柄古旧的老剑,掠入天际的剑光,只不过是由剑气凝为实质而生。 “老弟呀!是老哥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逆天悟性,在一日之中,就将我一番指点全然参破,并且还能娴熟运用……唉!” 老圣人喟然长叹,摇了摇头,道:“真是羡慕你呀!老哥我参悟了半生,方才领略到近乎于道的剑法精要,昨天和你吹牛了,说是要指点你剑道,其实也只是近乎于道。” 他脸上堆满了笑意,好像开心的不得了。 “也许,老弟你有朝一日将有机会真正立足于剑道之上,领略其中无法言说的玄妙!” 王泽甚为高兴,赶紧抱拳谢过老圣人的鼓励。 老圣人轻轻拍了拍王泽肩头,似乎有话要说,却终未开口。 次日,老圣人和苏妍将会在贪枢山采攫万山土,他们已经在山中住了多日,早已熟悉,所以采攫起来相对省时省力,也就比较清闲。 王泽时不时就会跑向老圣人身旁询问一些剑法上了疑惑之处,并且也会现场演示,方便老圣人指正。 苏妍看在眼里,灵机一动,总算找到一个发泄心头之恨的机会。 “你这个下流无耻的混蛋,看我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走到老圣人身旁,苏妍说道:“师父,这样是不行的,剑法之要,在于磨砺,你教我的时候,总会请来不少同门与我切磋,要不就让我来帮他磨砺剑术,就算是感激他这些天以来的盛情款待!” 王泽从旁一听,立刻明白了这个女人的企图。 好个阴毒的姑娘,想公报私仇?我才不会给你机会! 王泽连忙拒绝:“多谢姑娘美意,不过先前你说过,我是不能看你的,所以我这些天一直都以侧脸对你,从不曾正眼瞧过你,剑法切磋,不看的话,就没法子弄了,所以还是算了!” “我现在允许你,可以看我了!”苏妍将头高高昂起,骄傲的说。 王泽却低着头,轻摇几下,“允许我也不看,根本就啥好看的!” “你……”苏妍怒气升腾。 王泽连忙改口,道:“不!我是说,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我看妍儿这个想法很好!”忽然,老圣人开口道:“剑法确实需要经过磨砺才能真正有所进步!” 王泽心中一凉,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苏妍却直勾勾盯着他,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狞笑。 第58章 磨砺剑意展威势 “老哥,这……不妥?”王泽脸色难堪,试图拒绝。 老圣人却轻捋胡须,呵呵而笑。 “老弟啊,看来你这剑心还是不够坚韧啊,很需要有人帮你磨砺一番。我这徒儿,虽然没什么长处,可长得还行,来你山上这么久了,你总也不好意思看,正好借这个理由,给你好好看看!” “师父,你说什么呢!”苏妍羞赧埋怨一声。 “死就死了!”王泽狠下决心,终于将正脸迎向苏妍,说道:“切磋可以,咱事先说好,不能以修为境界压人,只切磋剑法!” 苏妍笑容玩味,“好说!我可以将修为压制在四境圆满,与王山主同境切磋,请赐教!” 此处位于贪枢山南侧的半山腰,林木茂盛,没有人烟,打起来,无需束手束脚。 苏妍“请赐教”三字出口,瞬间拔剑出鞘并且斩下,一气呵成,剑光如虹,凌空而至,向着王泽的面门便去。 王泽侧身避闪,怒叱一声:“说好的切磋,你直接要命呀!” “你这种下流无耻的人,要是这么容易死,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苏妍的剑光一转,拐了个弯,又从王泽背后刺来。 王泽腾身而起再次躲开,于此同时周身剑意,也开始流散四溢。 “想跑?你能跑得过我的剑吗?”苏妍脚下轻轻点地,身子跃起,一柄长剑已踏在足下,御剑追向王泽。 王泽回头一看,身后不仅跟着一道剑光,还有个执剑而来的御剑女子。 他暗道一声不好,凭空飞掠,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剑的速度快。 心念一动,同样有一柄长剑踏在他的脚下。 王泽很小的时候在山涧采药,一次无意的抬头擦汗,第一次见到御剑飞掠而过的剑仙风采,从此便在幼小的心灵深处,植下一个梦想。 今天,他终于梦想实现。 脚下所御之剑,因剑意而生,再由剑气凝为实质,随心所欲,灵活快速。 但王泽终究是首次御剑飞行,不论是身体还是感觉,都极不适应,尤其身后还有一道剑光以及一个比剑光还凶险的提剑女人追着。 在剑光数次飞刺之下,他身子晃晃悠悠,好几次都险些栽身摔下去。 不过,他依然乐此不疲,这样的状态,才是练习御剑飞行的绝佳机会。 苏妍却失去了耐心。 “无耻之徒,说好的切磋剑术,你一直跑算什么!” “我在练习如何躲避飞剑来袭呀!” 王泽嬉皮笑脸的样子,令苏妍怒意顿生。 “好!我看你如何躲!” 不断飞刺王泽的剑光,突然不见,苏妍脚下踏足的飞剑也同样消失,只在苏妍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三尺长剑。 剑意凝聚,气息激荡,连半空的云朵也凌乱涌动起来。 王泽淡然自若,静谧如渊,默自感受着对方的剑意。 气势猛烈,奔腾翻滚,是一种仿佛即将吞噬一切的窒息感,犹如熊熊火焰一般。 “你这个下流胚子,不是会跑吗?这次看你如何跑!” 苏妍一剑落下,咆哮之声震动天地,一柄巨剑大如山岳,破空降下。 剑锋斩裂气息,燃起烈焰,将王泽笼罩其间,气势浩大,比对之下,显得王泽渺小如芥子,即便御剑飞逃,瞬息间又怎能挣脱巨剑的威势范围。 苏妍嘴角露出一丝蔑然轻笑。 “一个下流无耻的山泽野修,占据一座山头,用几顿酒就想骗我师父教你剑法,你也配!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剑术!若然死在剑下,你也休要怪我,毕竟我已经压境了,并且才只用出五成力!” 信心满满的苏妍,依旧未能感受到对方的剑意,忽然间慌了神。 “这个下流的家伙,不会真的在等死!” 她迅速收敛剑意,只余三分力道,维持剑势。 这时,忽然有剑意骤然弥漫开来。 如同静谧的深渊之中,猛然翻起巨浪,激流从中喷涌而出一般,气势汹涌滔天。 “无耻!” 苏妍怒斥一声,只见从王泽身后,同样有一柄大如山岳的巨剑,跃然而出,如巨龙出水一般,直接迎向了她的剑势,并迅速将之湮灭。 苏妍甚至都来不及再加强几分剑意,与之抗衡一番,便受到一股冲击,身子被震退数步距离。 王泽胜了,拱手冲着苏妍笑道:“多谢苏姑娘承让!” “你这个下流的无耻之徒!竟敢戏耍与我!适才你是故意隐匿了剑意,这才让我掉以轻心!” 她将三尺长剑再次握紧,厉声道:“再接我一剑!” 猛烈的剑意,再次翻腾。 王泽淡然一笑,同样周身剑意激散,仿佛有狂野的猛兽奔腾跳跃一般,弥漫于整片区域,苏妍也在剑意笼罩之中。 随即王泽轻轻发出一声敕令,“剑来!” 苏妍手中的三尺长剑竟陡然脱手而出,发出一阵刺耳的铮然鸣响,掠入空中,随后调转剑尖悬空指向苏妍,缓缓逼近,森寒凌人。 “怎么会……”苏妍一下子慌了。 “你怎么能控制我的剑?” 王泽缓缓抬手,轻挥袍袖,长剑凌厉之气褪去,立刻归入苏妍剑鞘之中。 “老先生教我的呀,难道没教你吗?”王泽故作惊讶之色。 苏妍大怒,“那又如何,我照样可以打得你这无耻之徒满地找牙!” 她不再压境,再次拔剑,指向王泽。 “看你这次如何控制我的剑!” 这下显然不仅仅是切磋剑法,这疯女人是要拼命了。 王泽有些慌,他当然不是怕她,只是有老圣人夹在中间,实在令他为难。 “妍儿,莫要任性!” 老圣人凭空现身,将苏妍的长剑按下,笑嘻嘻说道:“王泽能控你的剑,只因为他是剑修,而你不是,并且还压了境,所以不算输,等我们万山土采攫够了,助你炼化了本命物,你就也是剑修了!不过在此之前,务必要沉下心来,认真磨砺剑意,被人控剑,终究还是剑意不够强的缘故啊!” “师父,我还以为你教了他什么秘法,没教我呢?”苏妍有些委屈,却也更加坚定。 “我一定好好磨砺剑意,绝不能比这个山野无赖还差!” 王泽听了心中着实无奈,自己明明是一个玉树临风之人,怎么就又下流又无耻又无赖了。 这疯女人,实在有眼无珠! “好好好!如此就好!” 老圣人嘴上在安慰着苏妍,却侧头冲着王泽眨巴了几下眼睛。 王泽顿时明白,老圣人为什么会极力鼓动这场切磋,不仅仅是为了帮王泽磨砺剑意,更是在磨砺苏妍的心性。 第59章 你猜会不会得逞 又是一个晴朗之夜,弦月挂在天边。 王泽和老圣人趁着酒兴登高至山巅,坐在茅草亭中闲聊。 “妍儿其实挺好,就是嘴上刁了些,她对你还是手下留了情的。”老圣人笑嘻嘻一声,眼神怪异。 王泽却并没有注意到老圣人的眼神,望着远处的星光,轻轻“嗯”了一声,因为他也留了情面。 若非如此,在苏妍刚刚出剑的那一刻,他的剑就可以抵住其咽喉。 苏妍在不压境的情况下,王泽不知道能否胜她,但在四境之内,王泽能清晰的感知到,苏妍绝不是对手,而且这种差距还很大。 “你可曾听过大道气运馈赠之说?”老圣人忽然问道。 王泽听过,因为他的师兄就是百余年间,幽州唯一一个获得一州大道气运馈赠的人,当年所有的方外邸报和世间传闻录上都是这样的消息。 曾经他渴望踏上修行路,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便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收集各种方外邸报和传闻录,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哪怕是一丝的机会。 后来师兄死了,他也开始修炼,再也没有收集过这些东西。 “妍儿就是得到一州大道气运馈赠的人,那时她才只有十三岁,成为了嵘州最强丹玄,她是天生的修炼胚子,无论是根骨、经脉、神魂还是灵慧,都几近于完美,大概是因为年龄太小,就获得了不太小的声誉,导致她开始懈怠下来。” 老圣人叹息一声,道:“大道气运馈赠,在法地五境之内,会获得两次,一次是丹玄,一次是五气,只有成为了一州之内当世最强丹玄或是最强五气,才能获得相应的气运馈赠。” 他喝一口酒,继续说道:“我知道以妍儿如今的状态,无论生在哪一州,都没有机会获得最强五气的馈赠,可是她却一直对此充满信心,还说以后游历天下,在哪一州晋入五气圆满,就直接夺取哪一州的大道气运馈赠……唉!” 老圣人摇起了头,“我促成你们切磋,其实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但又实在不忍伤害她稚嫩的道心……其实她很脆弱,一旦受到很大的打击,怕是会一蹶不振,真是愁啊!” “还不是老哥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宛如房中一朵绽放的花朵,虽然惊艳,却从未经受过外界风霜雨雪的洗礼。”王泽话已说出,却又后悔了。 “是呀!”老圣人脸上有一丝无奈,“但我却只能这样,不敢丝毫怠慢,毕竟……” 他欲言又止,转变了话题,“我只能给她制造一些锻炼磨砺的机会,可是……” 老圣人笑了笑,说道:“年轻一辈人中,堪称当世优秀者,没一个能打的,竟都败在了妍儿手中,其中就有儒家亚圣一脉关门弟子楚游恒!那可是中州的最强丹玄,和妍儿一样的自负,两个人甚至还 要同时在一州之地晋为五气圆满,看一看究竟谁能最终获得大道认可,成为当世一州的最强五气!” 老圣人望向王泽,肃然正色道:“其实,不是他们不够优秀,只是他们天资极佳,却没能把自身修为炼到极致,不像老弟你,资质虽差了些,修为跟脚却真正达到了极致状态,所以见到你之后,老哥我不由自主的开始为妍儿担心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王泽道:“路还很长,像他们那种天资极佳的,也许会走得更远,但我这种,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没了。” “唉!”老圣人又是一声长叹,“有些事,你还不懂……”然后开始往自己嘴里不停灌酒。 王泽看得出,老圣人有极重的心事,却显然不能说。 好像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事,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大概就是人生常态。 “老哥,明天是不是该去孤宸山采攫万山土了,我陪你们一起去!”王泽说道。 老圣人点了点头,恍然想起了什么,道:“不错,这一方区域就剩下最后一座山了,我们明日也该走了,叨扰了这么长时间,真是感谢老弟了!” “这话说的!”王泽笑嘻嘻道:“明日我好好安排一顿,为老哥送行!” 老圣人连忙摇手,“明日就不再麻烦老弟了,我已收到老友传信,明晚要赶到他那里,看看那个老家伙的酒量长了没有!” 说着,他忽然抬手指向王泽,一道光亮瞬间进入王泽体内。 “老弟人不错,老哥我也没什么赠予之物,就在你体内留下一缕剑气,可助你逢难之时,多一个脱身手段,只要是七境超凡以内敌手,绝挡不住这道剑气。” 王泽感知到自己的玉堂窍穴之中,确实多了一缕剑气,其中蕴含着厚重而绵延的剑意,正在一点点与之心意交融。 他立刻齐声拱手致谢,老圣人呵呵而笑,“咱哥俩,就别瞎客套了,以后老弟你有任何事,随时都可以寄风传讯与我,只要老哥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王泽心中甚是欣慰,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结果吗。 只听老圣人又道:“同样,老哥我若是遇到有求于老弟的事,也莫要拒绝才是!这绝不是醉话!” “放心,老哥你若有所需,我必竭尽全力!”王泽拍着胸口保证。 “我都记下了,到时候一定不能不认啊!” “放心,老哥!” 王泽觉得,像老圣人这般天下强者,能有什么事会用到自己,即便真有了用得着自己的时候,那也是一份荣幸,说出去绝对有面子。 次日一大早,王泽和老圣人,苏妍,浅秀以及莺环,共同赴往孤宸山。 五个人还未落身在山上,已经看到很多人在躬身迎候。 苏妍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师父,你看,这些小山门,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了您要来的消息,早就在屈身迎候了。” 老圣人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浅秀和莺环则悄悄看向王泽,默不作声。 苏妍也侧过头,高傲的瞧向王泽。 “你这个人真是心机很深啊,想必是提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所以才会跟着我们一起来。” 王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懒得搭理她。 苏妍却不依不饶,接着道:“那些人看到你,就会以为你和我师父有些关系,日后万一发生什么争执,也就会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不再与你计较,你这算盘倒是打的挺好啊!” 忽然,她诡异一笑,又道:“你猜我会不会让你得逞呢?” 第60章 恭迎山主回山 一行五人,落身在孤宸山。 只见众多孤宸山门人,各个站的笔直,列队相迎。 苏妍高昂着头和老圣人走在前面,王泽、浅秀和莺环走在后面。 在快要接近相迎队伍的时候,苏妍忽然停下脚步,等王泽走到身前,低声道:“你猜我要是告诉他们,我们和你这个下流之人根本就不熟,是你非要无耻地跟着我们来,然后……你会不会被赶下山呢?” 王泽都懒得正眼去瞧她,兀自迈步向前。 苏妍怒“哼”一声,狠狠瞪了王泽一眼,“混蛋,马上有你好看!” 她又快速走到最前面,立刻看到所有相迎的人,一齐屈身,拱手相拜。 “恭迎山主回山!” 苏妍一下子怔住。 这些人敬拜的方向,在她后面,正是王泽所在之处。 “你们……在拜他?他是你们山主?” 苏妍难掩内心错愕,不禁脱口惊问。 还没有等到别人做出回应,她又快速跑到王泽身前,怒气冲冲地叫嚷起来。 “你这个无耻的混蛋,不但下流,还是个卑鄙的骗子!” 魏甲轲立刻站了出来,厉声呵斥。 “放肆!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孤宸山,容不得你对山主不敬!” 苏妍满腔怒火,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不再理会王泽,扭身面向魏甲轲,愤声道:“一座小小的孤宸山,真是好大的威风,在幽州,怕是九宗之一的武玄宗也比不上你们!” 魏甲轲,面色阴沉,冷冷说道:“姑娘多虑了,在下不才,正是武玄宗外门首席执事!” 苏妍一下子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之中,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在王泽头上,转身责骂王泽。 “你这个无耻之徒,在那边山上养一群妖类,又在这里藏着这么多人,还一直不说,是不是见不得人,准备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王泽早已习惯了她的蛮不讲理,所以对她所说的话,丝毫都不在意。 在贪枢山时,王泽听到过更多更加不可理喻的谩骂之词,他大概已经修炼到完全可以忍受苏妍骂人了。 只是他一直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圣人总是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不管不顾的放任姿态,就任由弟子这般胡闹下去。 在贪枢山时如此,在孤宸山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如此。 正是因此,昨晚在山巅茅草亭中,王泽才说出了那句,出口即后悔的话。 ——“是老哥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姑娘,你模样看着倒是不错,可怎么会这么想呢?” 余承墨并不会忍受苏妍的刻薄无礼,走上前来,面带笑容却声音冰冷。 “我听说,一个人心里想着什么,看待这个世界时就会认为什么,难道姑娘你如此漂亮,心里却总想着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坏了!” “你……”苏妍气急败坏,实在说不过对方,立刻搬出自己的身份压阵。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孤宸山门人,竟敢跟我这般说话,你可知我乃是天下九宗之一的天脉宗弟子!” 她大概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一步跨到老圣人身旁,抓住了老圣人的胳膊,恶狠狠地看着余承墨,道:“这是我师父,天脉宗老祖,七圣人!” 余承墨笑了笑,淡然道:“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余承墨,家父正是天下九宗之一的武玄宗上一任宗主,但我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身为九宗之一的弟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知姑娘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苏妍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傲慢之色,紧紧拽着老圣人的胳膊,双脚微微跺地,委屈地喊了一声,“师父!” 老圣人这才呵呵笑着,冲众人抱拳,说道:“实在抱歉了各位,小徒顽劣,是老朽教导无方,还望能给老朽一点薄面,万务见怪才是!” 余承墨立刻上前,向着老圣人欠身施礼,柔声道:“晚辈承墨,拜见羿老圣人!” 老圣人赶紧伸手相扶,凝目看了良久,才开口道:“真是小承墨呀!都二百多年了,好像当年见你时,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娃娃!” 余承墨道:“当年随家父拜访羿老圣人时,晚辈只有十一岁!” “看看,我还是没有老糊涂啊!”老圣人笑的很开心。 “令尊如何呀?还像以前一样,总是忙着闭关修炼,沉迷于研究如何破境吗?” 余承墨一下子黯然起来,低声道:“家父已在两年前秋末,因破境失败而殒故了!” 啊!老圣人目瞪口呆,“这……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余承墨低下了头,脸上呈现出极度的痛苦之色,道:“家父临终有言,破境失败而亡,免得道友们笑话,就不要张扬了,所以天下很多人,都不知情……” 她哽咽起来,再也说不出话。 “都怪老朽失礼,牵起了你的伤心事!”老圣人连忙致歉,并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送给余承墨。 “这是一颗‘固真丹’,乃是中州太清宗沈渊那个老家伙送给我的,我也用不上,见你修为有些虚浮,正适合于你,要尽快服下,不要一味的追求境界攀升,否则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余承墨伸手接过,调整情绪,屈身致谢。 老圣人这才将躲在身后的苏妍拉到身前,严正说道:“你看看,咱们在这里采攫了八座山头,全都是王泽老弟的,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总是出言不逊,这像话吗?” 苏妍低着头,虽然不说话,却显然也不服气,一双眼睛总向王泽瞟去凶狠的目光。 “我看这样好了,就将你的明离精火送一朵给王泽老弟作为谢礼,这才不失礼数,日后在山水之间遇上,也才能攀个交情!” 王泽闻听老圣人说出这话,心中不由暗道一声,老哥啊,你终于提及此事了,我还以为你给忘了呢。 苏妍撇起嘴,说道:“不是我不想给他,他又没地方放,总不能丢到他身上,烧死了他又要怪我了!” 余承墨立刻拿出了一个瓶子,递给苏妍。 “正巧我这里有琉璃瓶,可盛三昧真火。” 苏妍愤恨却无奈,只好极不情愿,嘟嘟囔囔地送出一朵明离精火。 从孤宸山采攫完万山土,分别之际,苏妍一反常态的凑近王泽,好似比较亲昵,实则在悄悄告诉王泽:“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一定把你打个半死!” 王泽并没有揭穿她,也悄声告诉她:“放心,像你这种人,我再也不想见了,天下很大,我们不会遇见的!” 挥手作别,老圣人和苏妍既没有飞掠而去,也没有裂空而行,却是沿着山路缓缓下山。 王泽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湖中忽然泛起涟漪,响起老圣人的声音。 “老弟呀,莫要怨恨妍儿,也莫要责怪老哥放任她的无礼,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她的坏脾气,这样以后相处起来,才能习惯!” 王泽一阵诧异,不理解老圣人这是何意,想要以心声询问,老圣人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山路之上,心湖间的感应也全然失去。 他们已离开了孤宸山。 第61章 一番试探 孤宸山,灵秀巍峨。 山间总有云雾缭绕,树木苍翠高大,确实要比贪枢山强不少。 王泽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他在薛竞丰的引领之下,来到残锁峰住处,看到莺环已经先到了,正在勤恳地收拾房间。 残锁峰,仅有一处房舍,房子很大,陈设素朴却应有尽有,除了一个很大的厅堂,还有四五个单独房间。 王泽很满意,觉得这里已经很干净整洁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说道:“莺环呀,不用在这里忙了,还是去龟灵峰布置你自己的房子!你们姑娘总是比我们这些男人讲究一些。” 莺环并不停手,低头继续擦拭着几案,并说道:“我就住在这里,和公子隔了一个房间,这样方便侍奉公子!” 王泽一阵诧异,尴尬一笑,说道:“这样不好,我和一个姑娘住在一起,会觉得不自在,你还是去龟灵峰住,有什么事,我喊你过来也是一样!” 莺环抬起头来,一脸愁苦之色,“公子是讨厌莺环吗?” 王泽摇了摇头,说:“怎么会,你知书达理,比他们几个强多了,只是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住方便一些!龟灵峰的宅舍有很多,你住起来也会很方便!” 他扭头看了一眼薛竞丰,说:“是,薛知客。” 薛竞丰连忙点头,“山主所言甚是,姑娘还是搬去龟灵峰,不要打扰了山主的清修和休息。” 莺环无奈,在一副恋恋不舍的状态下,一步三回头和薛竞丰一同离开。 房中很安静,王泽独立其间,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若梦。 原本只是想着不牵累群芳楼和鱼二娘,所以才上了贪枢山,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孤宸山等八座山头的山主。 一直想要攀关系接近的魏甲轲,更是成了他麾下的一名巡照。 接下来,是该找他了解一些关于师兄的消息了。 王泽清楚,师兄的死,也许不会和魏甲轲有什么关系,只是希望,他作为一名被记录在师兄遗留纸页上的人,能够了解一些情况。 几案上有宣纸和笔墨,王泽眼中闪出一道亮光,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 云环崖是一片很大的区域,所建造的房舍殿堂,依据地势被分成了四个区域群落。 沿山路直行,所见皆是一些殿堂类建筑和与之配套的房舍院落还有一片空旷平坦的场地,再往后是一片茂盛林木,并有高台凸起,被一道山脊分隔成两个区域,每个区域都建有不少房舍。 还有一片区域,位置稍高一些,也更为隐秘,正在山路一侧的方向,与殿堂类建筑正好相对。 魏甲轲和薛竞丰都住在这一片区域,居高临下几乎可以窥见云环崖全貌。 王泽独自来到这片区域,却并不见魏甲轲踪影,于是他闲逛起来,深入到林中,竟在一个偏僻之处,隐隐看到两个身影,正是魏甲轲和莺环。 想要偷听显然是不可能的,王泽看到他们的同时,也已被他们察觉到。 “谁?”魏甲轲大喝一声。 王泽信步走上前去,笑呵呵问:“魏巡照,你这是在做什么?” 莺环正低着头,一副难过害怕的姿态。 魏甲轲连忙恭敬抱拳,“山主,这女妖毕竟来历不祥,我只是在告诫她,必须摒除以往妖性,既然留在了孤宸山,就要守孤宸山的规矩,不能有任何逾越之举!” 王泽笑了笑,道:“莺环其实挺好的,魏巡照不用太过严厉,只要几句点拨,她定能心领神会!” 魏甲轲点了点头,冲着莺环沉声道:“还不赶紧谢过山主为你求情?” 莺环立刻恭恭敬敬的谢过王泽。 “去!记住我的话,日后敢有任何闪失,休怪我下手无情!”魏甲轲依旧严厉。 莺环离去后,魏甲轲才露出几分笑意,说道:“山主,还请见谅,一座山门之中,总需要有人严厉管束,在下身居巡照之职,只能来扮这个黑脸,至于安抚之举,还是由山主亲自施恩于他们好。” 王泽很是认同。“魏巡照,你比我懂,很多山门事务,我还是得多向你请教才是,不如今晚你到我那里去,咱俩人小酌几杯,也正好向你讨教几件事情。” 魏甲轲稍稍犹豫一下,便拱手道:“属下从命!” 夜色之下,王泽在房中等候,桌上已经摆好几个简单的菜品和一壶酒。 烛光摇曳,紧邻酒桌的几案上,是王泽亲笔书写的几行大字,虽没什么苍劲的书法功底,却甚是显眼。 武玄宗,首席供奉·蒋方通;开峰长老·谭不炳; 冰魄山,山主·衡辙;首席供奉·袁饰眉 墩头山,山主·古起; 幽州崇武堂,首席执事·康杰笙;首席教头·却材;次席教头·惠栋 幽州崇武军,内军参将·葛杞;外军参将·马琛 这些名字只是记录在师兄遗留纸页上的一部分,王泽故意写出来,摊开在几案上,用烛光照亮,一定会被魏甲轲注意到。 他就是要看看,当魏甲轲看到这些名字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不能直接去问,只能旁敲侧击,一点点探究下去。 当年因为这件事,师兄已经殒命,如今他要找到杀害师兄的人,为师兄报仇,绝不是寻死,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的重新翻开当年旧事。 脚步身响起,魏甲轲到了,王泽却坐在一个最佳的位置上,动也不动。 这是一个最适宜观察别人表情的位置,避开了灯光照射,处于阴暗之中,盯着别人看,却不用担心别人察觉出异样。 果然魏甲轲一走进房中,就被几案上的字迹吸引。 “想不到山主也喜欢书法?”他细细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些人中,两位是我武玄宗门人,山主莫非都认识他们?” 王泽注意着魏甲轲的神色,内心却已感到失望,如果师兄遗留纸页与师兄的死有关系,并且魏甲轲知道一些情况,绝不会是这样的神色。 他轻轻叹息一声,站起了身子,说道:“一个也不认识,只不过这些都是幽州的风云人物,我倒真希望结识他们。” 魏甲轲呵呵一笑,道:“其中有三位,日后我倒是可以为山主引荐,不过最后那个幽州崇武军外军参将马琛,怕是山主无缘与之结交了。” “为何?” “因为他已经战死在平定嫡州叛乱的大战之中!” 第62章 杯中酒相同心思各有异 王泽并不在乎一个崇武军外军参将的死活。 他站身到桌前,端起酒壶开始往杯中斟酒。 醇香的酒水如丝绸般流淌出来,缓缓落入白瓷杯盏之中,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魏巡照,其实我的师兄当年也应算是一位风云人物。” 王泽声音平静,眼波一直都在关注着魏甲轲,杯中的酒却一滴未洒。 魏甲轲的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再无其他任何情绪流露。 “我听邬钊说起过,山主正是白一男的师弟。” 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当年你的师兄确实算作风云人物,我们武玄宗上下曾经都非常恨他,正是他凭借一己之力,打碎了武玄宗在仙缘争夺之中数百年都维系第一的战绩,让武玄宗颜面扫地!” “只可惜后来,不知结下了怎样的仇怨,竟然……” 魏甲轲一摇手,道:“算啦!不说了,不能勾起山主的伤心事,咱喝酒!” 王泽没有伤心,只是有些失落。 他将一杯斟满的杯子递到魏甲轲面前,“这是当城县最好的酒,不知魏巡照是否喝得习惯。” 魏甲轲呵呵一笑,嗅着酒香,道:“喝的惯!都无需喝,我便已知这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品味着醇香,露出一副享受之色,一看就是酒道中人。 “好酒!” 魏甲轲站起身来,从王泽手中去拿酒壶,“怎么能让山主为我斟酒,真是该死,来!山主快坐,我来斟酒!” 王泽坐下身来,心中不是滋味。 从魏甲轲的神色来看,不但可以确定他与师兄之死没有关系,甚至都可以确定,他可能不会知道任何的相关信息,大概是由于他的修为有些低了,也许想要探究师兄之死,只能从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入手了。 下一个该找谁呢? 王泽正自暗中盘算,魏甲轲正在斟酒,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山主和魏巡照好大的雅兴,居然在秉烛小酌,怎么也不叫上我,你们是要谈什么要紧的事吗?” 余承墨身姿扭动,流散无尽风韵,婀娜走来。 她看到几案上的几行字迹,心底不禁发出一阵骇然,脸色都变了,因为那全都是记录在绫锦册上的名字。 忽然间,她觉得两年前的事情,仿佛还没有完全过去……可是,如今天下的形势早已与两年前不同,就算是绫锦册重新现世,又能如何? 她这才平息心境,冷静下来。 仅仅是瞬息之间,思虑万千。 不对!两年前,绫锦册就已经被毁,王泽手上,绝对不会再有绫锦册,事情永远都不可能被再翻出来,那么他这是…… 他……他定是想找到杀害他师兄的仇人! 余承墨一阵揣测,却深藏不露,面不改色。 王泽已经拿出一个新的杯子,放在桌上。 “余首席,来,一起喝上两杯,正觉得两个男人喝酒没什么意思呢,余首席就到了,赶紧坐下,早知道你会来,我们连菜都不用准备。” 王泽却未曾去注意余承墨的神色,因为在师兄遗留的纸页上,并没有余承墨这个名字。 “山主这是什么话?怎么我来了就连菜都不用准备了?” 余承墨坐在王泽和魏甲轲之间,背对着几案上的字迹。她不想去看,怕再次勾起掩藏心底之中的那段记忆。 王泽笑了笑,看向余承墨,道:“秀色可餐,自然也能就酒!” 余承墨竟然也会露出几分羞色。 “山主真会说话,我来敬山主一杯!” 几番推杯换盏,气氛变得轻松融洽。 魏甲轲说道:“山主想要结交一些方外强者,写下不少的名字,我却只能给山主引荐三位,但余首席就不一样了,她能为山主引荐的强者,恐怕山主想都不敢想!” 余承墨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多嘴的家伙居然会突然提及这件事,真是没事找事! 可嘴上依旧笑盈盈道:“是吗?在哪里,我看看都有谁的名字?” 魏甲轲指向了余承墨背后的几案。 余承墨起身,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王泽和魏甲轲,这才看向那几行熟悉的字迹,她并不是在看字,只是在努力的平复心绪,因为这些名字,她比王泽更加熟悉。 “山主,大家都喝了酒,也就不说什么大话了,为山主引荐强者,自然是我们该做的事,以后来日方长,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山主一件当前事。” 余承墨转过身来。 王泽望着她,怔然愣住,因为余承墨的神色很是古怪。 只听余承墨说道:“不需几日,袁饰眉便会来我们孤宸山,到时候我一定将她引荐给山主。” 王泽觉得奇怪,只说这些话,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神色。 余承墨笑了笑,坐在了位置上,王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余承墨有什么不对,所以越发盯紧余承墨,目光一刻也不离开。 这让余承墨紧张起来,显得更不自在。 一旁的魏甲轲看在眼里,不由脸色阴沉下来,甚至眼中还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凶光。 余承墨微微低下头,默默深吸一大口气,才再度开口。 “山主,你大概还不知道袁饰眉算是我的义女,山主更不知道,就在前些天,我还向她为山主求过一个情,希望她帮忙化解了山主与冰魄山的一些恩怨。不然,你们应该早就见面了。” 王泽听了这话,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土地寄风传讯的事,为此他还曾担心该如何应对。 但后来却并没有见到冰魄山的动静,原来是余承墨在背后将此事给化解了。 “当然山主一定能轻松应付各种麻烦,可我终究是出了力,山主可一定得承我一份情哦!” 余承墨嫣然含笑,目光柔媚。 王泽这才松一口气,他觉得余承墨适才脸上的怪异神色,也许正是源于此事。 “好!”他举起酒杯,说道:“余首席,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他日若有所需,必将竭尽全力,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山主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呦!绝不会有半点推辞,山主亲口所说,我可当真了!” 余承墨袍袖遮颜,一口饮下了杯中酒。 魏甲轲这时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站起身来,也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山主,余首席,天色不早了,属下就先行告辞,明日还有诸多山门事务需待处理,实在不能继续作陪了。” 王泽倒也不拦着,反正他大概与师兄之死也没什么关系,再聊下去,毫无意义。 “魏巡照辛苦!”客气一声,便算是送别。 魏甲轲转身便走。 “慢着!”余承墨却开口将他拦了下来。 第63章 一切准备就绪 魏甲轲身子一怔,虽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王泽默自观察了魏甲轲整整一个晚上,这是第一次察觉到他的异常。 哪怕是先前魏甲轲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凶光,突然脸色阴沉下来……王泽都未曾对他有过怀疑。 因为那些神色,都可以合理解释。 可眼前的这个背影,却让王泽不由产生了警觉。 只是被人喊了一声,不该这般紧张的,他脚下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分明是想要逃跑。 怎么会这样? 王泽依旧不觉得魏甲轲会和师兄之死牵扯上什么关系,他只是认为,这个魏甲轲和余承墨莫非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恩怨,这才致使魏甲轲如此忌惮余承墨的一声呼喊? “山主,魏巡照,其实我今夜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说,那便是抓紧时间布设护山大阵之事。” 余承墨开口说道:“正好两位都在,也就不用一一去找了,我觉得这件事当为我孤宸山第一要务,一定要尽快布设完成,然后阵势开启,连续七天,找寻破绽,继而补救!” 这时,魏甲轲才松懈下来,转过身,道:“赞同余首席之言!” 王泽笑了笑,靠在椅子背上,淡然道:“我不懂,两位放手去办就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就行!” 他又看向魏甲轲,只见其额头处,有晶莹的光亮闪动,那是由汗水反射烛光而形成。 不应该呀,堂堂五境修士,早已有了寒暑不侵之体,虽然天气炎热,也绝不会出汗的,只能是被惊出的冷汗。 只是可惜,并不是被自己的几行字迹惊出的冷汗,而是被余承墨的一声呼喊给惊出来的。 这些人还真是奇怪,都是武玄宗门人,在此建立一座宗门,不但将山主之位轻易让出,并且他们之间似乎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真费脑子! 王泽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将一切杂念都从脑子里驱散,坐直身子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反正从魏甲轲口中,也探究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既然余承墨说过几天冰魄山的首席供奉袁饰眉会来,那就只能试着探探她的口风,毕竟她也是记录在师兄遗留纸页上的人,只是不知她会不会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正要将酒饮下,余承墨却说:“山主,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王泽的酒杯停在了嘴边,“余首席尽管说。” 余承墨道:“三日后,请山主护持一方阵眼!” 魏甲轲惊讶起来,“余首席,你真要让山主……”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王泽却笑着望向他,道:“魏巡照,别只说半句话,接着说!” 魏甲轲道:“属下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不该烦劳山主的。” 余承墨却反驳道:“虽然会有些辛苦,可山主也是修士,护持一方阵眼,并不算什么耗费心神精力的事情,只需在阵眼位上静心修炼七日便可,而且阵眼所在位置灵气充盈,有益于修炼,山主平日里也会修炼,所以我觉得这点辛苦,对于山主而言,并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王泽当机立断,然后将杯中酒水倒进了嘴里。 魏甲轲和余承墨都已离开。 王泽却一直坐在桌前痴痴地发着呆…… 两天以后的上午,冰魄山首席供奉袁饰眉果然到了。 余承墨领着她来见王泽。 “山主,我说话算数,向你引荐我的义女,冰魄山首席供奉袁饰眉。” 王泽放眼望去,好一个冰冷的女子。 整个人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漠视一切。 “冰魄山首席供奉,武玄宗弟子袁饰眉,见过王山主!” 声音也同样冰冷。 王泽听了这么长的一个称谓,一时没转过弯来,流露出满脸疑惑。 余承墨连忙解释道:“山主,饰眉师承于武玄宗,后来在冰魄山任首席供奉一职,和我一样,也是武玄宗门人,却任咱们孤宸山首席供奉一般。” “哦……原来如此!”王泽点了点头,道:“久仰大名!” 然后将袁饰眉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叹起来:“没想到我这大侄女生的和他母亲一样漂亮!” 立刻,袁饰眉目光之中射出一道寒光。 王泽却毫不在意,笑容依旧,接着说:“我与你的母亲论辈分最多算是姐弟,所以称你为大侄女有什么不对吗?” 袁饰眉侧过脸去,沉声道:“我在名义上是义女,实则为姐妹!” “可以这么论吗?”王泽觉得这个冰冷的女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当然!”袁饰眉的声音,简直冷的刺骨。 余承墨说道:“山主,确实,我与她相处时更像姐妹。” “既然这样,那我就称你为袁首席!”王泽懒得去梳理她们之间混乱的关系。 “大家坐下聊!” 三人一一落座之后,王泽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浅笑,说道:“前一阵子,有个冰魄山的供奉叫徐昭,带着两人欲占据琢麓县城西土地庙的后山,据说是想窃取一方山水气运为己用……” 王泽的话还没有说完,袁饰眉周身的真气便开始绽放,一双眼睛更是闪出了杀机,却被余承墨一把按住,这才收敛了状态。 王泽就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如今袁首席来到我孤宸山,不会又是要干一些窃取山水气运的事?” “不要误会,我其实不是怀疑余首席的义女袁饰眉,而是信不过冰魄山的首席供奉!” 王泽紧接着又解释一句。 袁饰眉干脆转过头,不去看王泽,虽然不说话,意思却很明确,你怎么认为都可以,随意! 余承墨尴尬一笑,说道:“山主,说笑了!有山主在,谁能干出这种事来,虽然如今乱世之中,的确有这样的情况,但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还是广结善缘,谋求自身山门势力的扩大,以期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是吗?”王泽笑嘻嘻道:“如此便好!” 余承墨道:“如今人已聚齐,一切差不多也都准备妥当,我们今天下午就会尝试开启一次护山大阵。” 她说着,给王泽递去一块古铜牌符,不大,可以完全攥在掌心之中。 然后接着说:“山主,这是用以认证身份的牌符,一旦阵势开启,只有身上拥有牌符之人,才可以在山中凌空飞掠或是施展法力,而没有牌符的人,都会受到阵势辖制,若强行飞掠,耗损极大,强行施法,则会受到阵势攻击。” 王泽看着手中的牌符,觉得真是神奇。 余承墨又道:“明日子正,就是正是启阵的时辰,山主护持的阵眼,正在残锁峰的至高之位,那座凉亭之中,山主务必于子正之前就位,然后只需寂入修炼之中即可,其间无论发生怎样的状况,皆要不管不顾。” 王泽点了点头,说:“放心余首席,你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好!”余承墨笑了笑,仿佛这才放下心来,“山主,我们也要去落霞谷大阵中枢做准备了,七日后再见!” 本来还想着和袁饰眉聊聊,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探究一些关于师兄的消息,如今看来,眼下根本没有单独聊的时间,就算是有,恐怕也难以从这个冰块口中问出什么来。 第64章 危机骤临 残锁峰山巅之上,只有一棵粗壮却长的歪歪扭扭的古树,剩下的便是乱石杂草和一座八角凉亭。 一派荒凉之中,唯有一朵黄色小花,开在凉亭边上,显得孤独而坚韧。 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四外全是云海,唯独西北方向一座山头,高高在上,正是孤宸山最高峰,云上峰。 王泽坐在了八角凉亭的中心位置,莺环恭恭敬敬地立身在亭子外面。 “莺环,还是回龟灵峰找浅秀合末她们,这里不需要人侍奉。”王泽劝了一声。 莺环却极力要留下,“我就在这里守着少爷,万一少爷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变故,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帮忙!” 王泽笑了笑,不再言语。 马上就是子正之时,他要开始在自己护持的阵眼之上寂入修炼。 晴朗的夜色宛如一幅宁静深邃的画面,星辰在天际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山风轻拂,带着草木的清香。 忽然,山巅剧烈震荡,凉亭之中,冲起一道光耀气旋,直入天际,与护山大阵撞击之后,又折返落下,正落在落霞谷之中。 王泽盘膝而坐,纹丝不动,就在冲天气旋之中沉寂修炼。 莺环在凉亭外,垂首而立,恭敬谦卑。 没有人知道,在她宽大的袍袖之中,此刻正藏着一柄锋利的短刀。 那一张看似平静如水的面容之下,其实早已忍无可忍,恨不得立刻跳上去,将刀尖扎进王泽的心口。 只是她不能,魏甲轲严厉告诫过她,决不能擅自行事,必须要等待时机,否则绝不会成功! 她相信魏甲轲说的话,王泽没那么简单,否则就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轻易斩杀四名大妖了。 在贪枢山那么长时间,她几次都要出手,结果全都失败。 不是老圣人无意间经过,就是会被突来的苏妍喊走,要不就是有浅秀跟在王泽身边。 好在,并没有人怀疑过她。 她要为自己的道侣报仇! 王泽斩杀的四名大妖之中,那名儒生模样的六境大妖,正是她的道侣。 为此,她恳求魏甲轲帮忙,终于混到了王泽身边。 “孤山乱起,阵眼气止的那一瞬间,是你动手的最好时机,不能急,也不能错过,要报仇只有这一线之机,错过了,你将永远都无法报仇!” 魏甲轲的话,在莺环心里记得真切,她不急,没有丝毫埋怨,静静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手上的刀是魏甲轲给的“裂魂刀”,无需刺入太深,只要触及体内经脉,便可碎裂神魂,这是一种由内而发,从神魂碎裂继而牵动本体毁灭的痛苦死法。 莺环仿佛已经看到了王泽在痛苦中挣扎的模样,可是她很克制,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一夜过去,东方升起一轮大日,阳光刚刚洒在地上,照亮满地的杂草和那朵孤独的小黄花,还没等众多花草伸个懒腰,忽然晴空起风雷,一片阴郁之气直接压在孤宸山上空。 放眼望去,一大群人从天际落下,孤宸山的护山大阵竟对他们没有丝毫的牵制和阻拦。 这样一群人,结伴而至,引天地气息骤变,诸多方外人士,皆获感应,惊讶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整个幽州境域,各方势力纷纷出动,即便不至近前,也都悬身远处天际,默默观望。 周边的城隍、土地、山神、水神……全数飘身至所在辖域的天空之上,真身不显,注视着孤宸山方向。 鱼二娘脸色凝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放眼遥望东南突起的那座山峦。 诸多方外势力,皆都认出这群来势汹汹之人,不禁暗自感叹,真是来势不小啊! 一名老者,脸色阴沉,他是武玄宗首席供奉蒋方通,望了望落霞谷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中年男子,正是武玄宗掌律,余承守。 蒋方通冷笑一声,说道:“余掌律,看来还真是在窃取一方气运!让我来看看躲在里边的人究竟是谁!” 说着,他手掐剑诀,指向落霞谷中半掩地下的古铜大殿,立刻有斩力祭出,砸在大殿之上,瞬间将其崩碎。 古铜大殿前,有三人盘膝静坐,悬身在最高处的,是冰魄山首席供奉袁饰眉;悬身于中间位置者,是魏甲轲;而在地上盘膝而坐的人,则是唐实。 他们三个心神与古铜大殿相互牵引,寂入修炼之中,既有护持大殿之职,又能极大的裨益修为。 在斩力砸向古铜大殿的一瞬间,魏甲轲忽然睁开了眼睛,掠身飞逃而去。 袁饰眉和唐实,事先却没有半分察觉,在古铜大殿崩碎的刹那,她们受到剧烈冲击,发出惨烈呼喊,口中鲜血狂喷,尽都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一刻,五个阵眼方位之上,皆是一阵剧烈震荡,随后冲天而起的光耀气息骤然消止。 莺环看到这一幕,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的身子,化作一道疾影,袖中所藏的“裂魂刀”已经显露出来,直接扑向盘膝端坐亭中的王泽。 阵眼之上,气息骤然巨变,坐身其间寂入修炼的人,全都会因此处于一种昏沉迷蒙之中。 这一点,莺环早已了解,魏甲轲也事先告诉过她。 所以,在这荒凉的残锁峰巅,没有谁能救王泽,他只能接受死亡的降临…… 龟灵峰上,千下已经慌了神,站在一处房外,冲着里面的合末放声大喊,“小蟒蛇,你快点,让你叫个人用得着这么久吗?” 合末从房中跑了出来,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浅秀姐姐不在房中,床铺平整冰凉,好像她一晚上都没在房中!” 千下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这丫头,难道偷偷去给老爷侍寝了?不对呀?老爷昨夜有护持阵眼的要事需办……哎呀!不管了!” 他冲着合末急声道:“我们直接去找老爷,浅秀这个女人,不甘寂寞,说不定这时在老爷床上睡得正香呢!” 两个小妖,飞身而起,并不敢飞的太高,生怕被落霞谷上空那群厉害的家伙给注意到,悄悄掠着山脊、树梢,向残锁峰而去。 第65章 想杀我和要杀我 刀锋七寸长,闪耀着幽蓝的寒光,握在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上。 一袭浅黄色身影,速度极快,马上就要掠入凉亭。 这时的莺环,一张向来透着娴雅气质的面容,已被肆意的狞笑遮掩。 只需一息间,她就可以大仇得报。 忽然,凉亭的边沿处,凭生一道气旋,竟将莺环急掠的身形,直接震出数丈距离。 莺环大惊,定睛一瞧,地上一朵摇曳的黄花恍惚间化作了人形,竟然是浅秀。 “原来你真的想要害死公子!”浅秀护在凉亭前,周身真气激扬。 莺环也爆出真气,裙摆飘荡,怒声道:“让开,大家都是妖族,你何必非要帮他?” “公子是人,却帮了我,我自然要帮他!” “他也会杀妖,并且已经杀了不少!” “公子说过,他不分人妖,只辨善恶!” “这你也信,赶快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区区四境,大言不惭!”浅秀淡然一笑,毫不退让。 “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杀了他,你拦不住我的!” 莺环袍袖一挥,法力祭出,凭空生出一只由真气凝结而成的硕大鹰爪,拍向浅秀。 浅秀抬头凝视,眉心处祭出本命飞剑,直接迎向袭来的鹰爪。 “你上当了!” 莺环一声冷笑,便见一道身影,直接绕过浅秀,手握绽放着幽蓝寒光的刀锋,奔入凉亭之中。 原来莺环是以阴神向浅秀发起攻袭,拖住浅秀,而后本体则快速从侧面绕向凉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浅秀措手不及,正自无措之际,只听凉亭之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却是莺环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剑意激荡。 鹰爪法力,已被浅秀本命飞剑破灭,剑峰力道不减,再斩莺环阴神。 浅秀也迅速转身看向凉亭之中的情形,一柄长剑直接将莺环本体斩作两截,王泽早已站起了身子,探手间取了莺环的妖丹。 尸身摔在地上时,血如泉涌,莺环的眼中仍旧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浅秀的飞剑,并没有机会斩在莺环的阴神之上,就已全然消散。 “公子,你什么时候苏醒的?” 看到王泽没事,浅秀总算松一口气。 “早醒了,就在你说,我不分人妖,只辨善恶的时候。”王泽将手上妖丹抛给浅秀,“这个给你,谢谢你救我一命!” 浅秀接住妖丹,笑得极是开心。 “其实……”她支吾着说道:“其实是苏妍姑娘告诉我,要我暗中提防着莺环,她有可能会加害公子。所以我才幻做本体,潜藏在此,没想到她竟真对公子下手。” 浅秀本是花草仙魅一族,本体正是山巅那唯一一朵黄色的小花。 王泽眉头微皱,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那个疯婆娘也会这般好心? “好在公子没事,刚才我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以阴神牵制与我,然后……吓死我了!” 浅秀轻轻拍了拍胸脯,只略微颤动,已是绝佳风景。 王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地上捡起绽放幽蓝光耀的短刀,并将莺环的有容物收刮到手,走至浅秀身前,只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清醒过来后,默不作声,只不过想给她一个逃走的机会,没想到……” “想杀我,其实无所谓,可要杀我……我就不会不留情了!” 浅秀看到王泽此刻脸上的狠厉神色,不禁有些害怕,低声轻问:“公子会杀我吗?” 王泽笑了起来,在她额头轻轻敲一下,“怎么会杀你,初次见你就知道你不坏了。” 说起初次相遇,浅秀不禁羞红了脸。 她微微垂首,柔声低语,“那公子,需要侍寝吗?” 王泽当场愣住,觉得非常尴尬。 这时,正好千下和合末落身而至,不仅看到有些暧昧的王泽和浅秀,更看到凉亭内被斩成两截的莺环。 “老爷,不至于!你杀了莺环是为向浅秀表达忠贞不渝吗?”千下满眼震惊,张口便说。 合末从旁踹了他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莺环来历不明,一定是有问题,少爷才会杀她!” “还是合末够聪明!”王泽夸赞一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千下大声疾呼:“老爷,不好了,来了好多厉害人物,我和合末就是来通知您的,咱赶紧跑!回咱的贪枢山,此地不宜久留啊!” 王泽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要问个明白,又有一条人影飞掠而至,竟是薛竞丰。 “山主不好了,武玄宗的人来了,还打碎了咱们的大阵中枢,余首席和唐客卿都被他们打成重伤,那个请来的冰魄山首席,也是奄奄一息。” 王泽心头一惊,开始向山顶的另一头走去,那里才能看到落霞谷的情况。 谁知千下和薛竞丰一齐拦在王泽身前。 薛竞丰将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山主不可呀!不能被他们看到!” 千下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抓着王泽的衣襟,苦着脸道:“山主老爷,他们武玄宗可是真敢随便编个理由就杀妖的,我们还是走!” 王泽淡淡一笑,“看个热闹怕什么,到时候再走不迟!”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了山顶的西南端,只有合末、浅秀跟在身侧,千下和薛竞丰犹豫再三也不敢走过去。 王泽从两块巨大山石的缝隙之间,走到崖边,身前有茂盛灌木遮掩,既能看清谷中情况,还能隐藏自己。 只见,在落霞谷的半空之上,悬身有十五条身影,五个在前,十个在后。 他们距离王泽所在位置,并不算远,最多不过二三里距离,只不过王泽所在山巅,稍高于他们一些。 古铜大殿已经碎烂,铜块残渣散落在落霞谷各处。 在原本的铜殿位置上,余承墨屈身地上,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显得无助而凄凉。 远处还有同样奄奄一息的唐实和袁饰眉。 唯独不见魏甲轲,王泽透过灌木丛,四下巡视,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难道身体已经被打散,碎成渣了? 正自疑惑间,余承墨凄声喊道:“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杀了我!” 一名悬身半空的中年,紧紧皱着眉头,义正言辞。 “放肆!你犯下这般大错,岂能一死了之,必须回往宗门,接受惩处,如此才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山主,说话的这个人是武玄宗掌律,余承守,应该是余首席的亲哥哥。” 王泽心湖之中响起薛竞丰的心声传语,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薛竞丰和千下也都悄悄摸了过来,只是他们两个不敢站直身子,鬼鬼祟祟躲在后面,透过前面灌木的缝隙偷偷瞄着谷中情况。 第66章 罪魁祸首是山主 “给天下交代?” 余承墨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凄厉。 “我凭什么给天下交代?父亲死得不明不白,这天下可曾给过我交代!” 她双手用力的抓着地面,留下几道血痕,然后抬头望向余承守,悲凄道:“哥哥,你杀了我,死在你的手上,我无怨无悔!” “只是……”她愤声大喊:“在我临死之前,我想问问这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我想问问蒋首席,我一向待你不薄,为何连你也会向我出手?” “我想问问魏甲轲,为何连你也会出卖我?” 悬身天际的一位锦袍老人,这时凌空向前踏出一步,神色肃穆。 “夫人,适才我只不过一剑斩碎铜殿而已,对你已是手下留情,虽然你我合作这么多年,却也都是各自获利,我并不欠夫人什么,况且徐宗主也是按时给我发着俸禄,作为武玄宗的首席供奉,我总是要为宗门出力的!” 王泽听到这里,心头咯噔一下,同时心湖间也响起薛竞丰的声音。 “山主,这位就是武玄宗的首席供奉,蒋方通。” 王泽不禁眯起眼睛,凝神瞩目于这位锦袍老者,这个名字,也记录在师兄遗留的纸页上。 余承墨冷笑起来,“说的对……合作多年,都是各自取利,商家一脉,果然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魏甲轲!”她忽然怒吼起来。“不要躲了,我知道你没有受伤,出来告诉我,为何连你也出卖我?” 只见一处山崖缝隙之中,探出一个脑袋,魏甲轲从中爬出,掠身落在空地之上,跪身下来冲着一众悬身天际的人倒头便拜。 “魏甲轲见过蒋首席,见过余掌律,见过龙客卿,见过两位长老!” 他一一拜过之后,颤巍巍说道:“正是我寄风传讯与蒋首席的,我也是没办法呀!实在是这贪枢山新任的山主王泽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直迷惑着夫人,令得夫人仿佛失了魂一般什么都听他的,这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王泽听到这里,人都懵了,居然全成了他的罪责。 浅秀、合末和千下还有薛竞丰更是全都看向他,仿佛魏甲轲说的全是真的一般。 “你们不会真信了?”王泽低声轻问。 几个人全都点头,千下更是用极低的声音神秘问道:“老爷,你用的是什么手段,竟然连武玄宗的宗主夫人都被你给勾搭上了,教教我呗!” 王泽直接在他头上猛敲一下,千下只觉生疼,却不敢叫出声来。 谷中,魏甲轲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救夫人于水火之中,这才铤而走险,一边按照王泽的指示办事,一边暗中筹备着将他除掉,只是怕万一出了僻陋,最后彻底害了夫人,于是就寄风传讯,通知宗门,这一切,并非夫人之错,全都是那个王泽所为!” 王泽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很轻易的就能成为孤宸山山主。 他心声传语给薛竞丰,道:“薛知客,如果我没做这个山主,此时担负罪责的应该是你!” 薛竞丰额头全是冷汗,不禁暗骂一声,天下哪有白来的山主,这他娘分明是找替死鬼呢!幸好如今自己只是个知客。 他心声传语给王泽:“山主,咱趁现在赶紧跑,再耽搁下去,怕是没机会了!” 王泽心声回应:“跑什么跑,就这胆识,怪不得你做不了山主!” 薛竞丰着实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生死之际,居然毫不退缩,果然是高风亮节,色胆包天,不愧是连武玄宗宗主夫人都敢勾搭的人。 他早就看出,王泽和余承墨眉来眼去了,只是藏在心底从未敢说起过。 余承守听了魏甲轲的一番说辞,眼中总算有了一点光亮,急忙问道:“你是说,这间古铜大殿,还有这窃取山水气运的阵势,都是山主王泽所指使?他现在何处?” 魏甲轲道:“回禀掌律,的确全都是王泽指使,不过此刻王泽应该已经死在了‘裂魂刀’下,为了筹划杀他,我在王泽身侧安排了一名极是美艳的贴身侍女,王泽生性好色,无法抵御美色诱惑,再加上‘裂魂刀’的加持,应该是必死无疑!” “哈哈哈……”余承墨却在此时放声大笑起来。 “魏甲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古铜大殿,这阵势,一个王泽又如何能够指使?” 余承墨直接否定了魏甲轲的话,然后厉声问道:“你……你果真安排人用‘裂魂刀’杀了他?” 魏甲轲依旧信念坚定,表现出一副用心良苦的姿态,喊道:“夫人,事到如今你为何还在为他掩饰,这分明就是王泽指使,而且我的确安排了人,如今的他已经死了,夫人你也该清醒起来,不要再受他迷惑了!” “你混蛋!” 余承墨震怒,一道异常狠厉目光射向魏甲轲,大声呵斥。 “我这古铜大殿以及所布设的阵势,从来都不怕天下知晓,我更加没有对不起天下,这座阵势,的确是会牵引地脉气运凝聚于大殿之中,却也只是引孤宸山和贪枢山的气运而已!” 她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放声道:“这座大殿,是我亲自请墨家工匠打造而成,我遮遮掩掩,也只是怕被徐若森窥知罢了,因为他很清楚,我若破境元婴,一定会找他讨个公道,一定会向天下人揭示他卑鄙无耻的嘴脸!” “夫人,你话太多了!” 一位身高体健,面色冷酷的中年人,忽然开口,同时抬手按下,落霞谷中,罡风骤起。 这是极致武修的手段,随手间,以拳罡杀人。 余承墨面对袭来的拳罡,毫无惧色,甚至脸上还泛起从容笑意,来迎接死亡的降临。 可是,却有两道身影急速冲来,以身体为余承墨挡下了大部分的强劲拳罡。 唐实和袁饰眉,本就已经重伤在身,又被拳罡砸中,重重地摔在余承墨面前,嵌入到土里。 “唐实……谢夫人……多年照应……先走一步……” 唐实满脸血污,当场毙命。 袁饰眉仗着修为境界稍高,虽然还没有死,却也和死差不多了,她没有言语,默默望着余承墨,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余承墨也以笑容作为回应,嘴里却不断沁出鲜血。 即便是有唐实和袁饰眉的身体挡在前面,强劲的拳罡,还是对她造成不小的伤害。 第67章 青衫悬身更高处 王泽以心声询问薛竞丰:“此人是谁?” 薛竞丰回应:“山主,他是武玄宗客卿,兵家武修龙骞,八境元婴圆满,虽只是一名客卿,可在武玄宗的地位很高,据说是徐宗主的亲信。” 龙骞眼神冷漠,并没有再次出手,而是阴沉道:“余承墨不知悔改,已经没必要带回宗门了!” 一旁的余承守闻言,刚想说话,却立刻又眼神落寞下来,只是静静听着。 龙骞接着说道:“魏甲轲,你若想将功补过,现在就杀了余承墨,武玄宗也就还认你这个门人!” 终于,余承守鼓起勇气,说道:“龙客卿,余承墨所言不能全信,魏甲轲的话也不能不听,我们不如先找找这里的山主王泽,若是他还没死,就可以问个清楚了!” 龙骞道:“不用,杀了余承墨,我会连同这座山一并踏平,至于这里的山主,他若死了不用找,他若跑了,你也找不到,他若没跑,踏平孤山之时,自然会死!” 余承守不再言语,默默低下了头。 “魏甲轲,还不动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龙骞的声音令人感到恐惧。 千下感到不妙,一脸紧张之色,立刻心声传语给王泽:“山主老爷,再不走就真没机会了!” 浅秀、合末还有薛竞丰都看向了王泽。 “你们先走,不要去贪枢山,直接躲到武阳山去!”王泽眼中闪动出坚毅的目光。 “山主老爷,你呢?” 王泽没有说话,眯起眼睛望向了落霞谷。 谷中,魏甲轲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近余承墨,“夫人,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余承墨神色蔑然,冷哼一声侧过脸去,根本不去瞧他。 她不希望此生最后一眼瞧见的,是这么一个令人作呕之人。 真气激荡,魏甲轲抬起手掌,向着余承墨的头猛然拍下。 这一刻,悬身半天的余承守紧紧闭上了眼睛,眉宇间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只是,没有掌力拍在头颅之上的声音响起,却有一道光亮闪过,接着传出一声哀嚎。 魏甲轲在大声哀嚎! 他的一条臂膀,已被闪过的光亮瞬间斩落,鲜血喷涌而出,就算是想要止住血流也不能,因为残留在断臂上的剑气,仍旧在侵蚀着他的伤口,并且沿着经脉不断向内延伸。 “魏巡照,竟敢对我孤宸山首席供奉出手,你这是要造反吗?” 一袭青衫,腰间悬挂一个紫皮葫芦,双手背负在身后,悬飞于落霞谷更高处,眯眼含笑,俯视着谷中一切。 魏甲轲仰起头望向天际,脸色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不但难堪更是写满震惊。 “你……你怎么还没死?这不可能,‘裂魂刀’触及经脉就致魂灭体亡,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王泽的突然现身,出乎所有人预料,十五名悬身半空的武玄宗强者,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早已奔腾澎湃。 远方默默关注这方动态的诸多方外人士,更是直接躁动起来。 “这就是那位山主吗?” “他怎么还敢现身?” “唉!年轻人血气方刚,终将付出惨痛代价!” 龙骞眼中全是鄙夷之色,冷厉询问一声:“你就是这里的山主?” 王泽并没有去瞧龙骞,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抱歉,先处理下家务事,稍后再聊!” 龙骞和一众武玄宗强者竟真的都安静下来,开始默默看戏。 不过一个四境小辈,跳梁小丑而已,且由着你蹦跶一番,终究还是逃不出被诛灭的命运! 至于魏甲轲这种人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在意。 王泽盯着魏甲轲,缓缓说道:“按照孤宸山的规矩,你这种情况,当斩!” 魏甲轲狞笑起来,怒声道:“呸!你懂个屁的规矩!身为山主,窃取山水气运,这种行径,不论如何,你都得死!这才是天下的规矩!” 王泽微微一笑,“你错了,在这里我为山主,我说的话才是规矩!” 他的笑容保持在脸上,显得和善亲切,却有一剑陡然落下,如雷霆霹雳,猝不及防,瞬间斩落魏甲轲的头颅。 一缕神魂飘起,直向一众武玄宗强者而去,凄厉的声音不断呼喊,“龙客卿,救我!蒋首席,救我……” 却并没有人去管他。 王泽又斩出一剑,神魂碎灭。 “余首席,你还好?”王泽朗声问道。 余承墨瘫身在地上,用手强行支撑着自己,抬起头望向王泽,嘴上充满笑容,眼中全是泪水。 “谢山主,帮我斩了此人,消我怨恨!承墨无以为报,只有一个消息,不知山主是否感兴趣?” 王泽微微一怔,道:“余首席请讲?” 余承墨没有说话,而是心声传语于王泽。 “山主,你是否是在找寻杀你师兄的人?我知道他是谁!” 王泽的脸色立刻变了,顾不得多想,以心声询问:“他是谁?” “山主,请容我放肆!”余承墨用心声说道:“不知山主在如此凶险之际现身,可还有脱身之法?若有,承墨斗胆求山主救我!” 王泽犹豫了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眼下的凶险之中全身而退。 余承墨的声音,接着在心湖响起。 “山主,承墨有此请求,并非贪生怕死,而是承墨有深仇大恨未曾得报,实在不甘心!上次在山主几案之上看到那几行字迹,便斗胆揣测,山主是要找寻杀害师兄之人。心怀宿仇,这样的心情,还望山主理解。” 王泽理解,并且也相信余承墨所言。 能从桌案上几行字迹之中,就揣测出王泽欲要找寻凶手的人,当然应该知道凶手是谁。 “山主,承墨绝不是以此要挟山主救我。” 余承墨继续以心声言道:“山主可还记得当日酒桌上说过的话?‘他日若有所需,必将竭尽全力,绝不会有半点推辞!’,承墨今日诚请山主相救!” 王泽心声回应:“放心余首席,只要本山主活着,你就不死!” 余承墨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让自己呈现出跪身姿态,向着王泽伏地拜下。 “你们两个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偷偷摸摸以心声传语,是当我们不存在吗?” 忽然走出一位身材不高的老者,白须飘然,声色俱厉。 第68章 老爷找死之态有点潇洒 王泽望向说话老者,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孤宸山聊些山门事务,阁下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可自行离去。” “放肆!”老人脾气火爆,更为震怒。 “你参合的是我武玄宗事务,安敢大言不惭!” 王泽笑了一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孤宸山山主,王泽。这里是孤宸山,不是武玄宗,在这里,我最大,你们武玄宗要是带着礼物上山拜见,还算个客人,现在吗?屁都不算!” 话音在山谷中震荡,所有人错愕不已。 一个修为只有四境的年轻人,面对武玄宗一众强者,如何敢说出这样不敬的话语。 方外世道,一向错综复杂。 为了疏解心中诧异,他们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武玄宗首席供奉蒋方通,看到挂在王泽腰际的紫皮葫芦后,不禁觉得有些面熟,默自思索一番,脸上神色骤变。 在两年以前,他就曾见过这个葫芦,只不过当时并不是拴在一袭青衫腰间,而是系于一位白衣少年腰畔。 莫非他是…… 蒋方通眼中闪动诡谲之色,默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龙骞嘴角带着一丝蔑然之色,并非针对王泽,他根本懒得多瞧王泽一眼,只是在蔑视那位被王泽痛骂的老人。 什么内门长老,只不过是一帮修为再也无法精进,只能仰仗着一点辈分,躲在宗门之内,混吃等死的老家伙而已。 偏偏还要强出头,想从中争夺一份功绩,那就由着你,且看你如何自取其辱。 适才斩落魏甲轲头颅的一剑,绝不一般,你这老家伙,即便在境界上高出一筹,可根基并不扎实,还是法修,倒真想看看,若是打起来,你究竟能挡下对方几剑? “你休得无礼!” 又一位老者站身出来,个头较先前一位稍高一些,他大声呵斥:“你莫非不知,连这孤山都是我武玄宗背后扶持才得以建立,你虽为山主,却不过是一介傀儡而已,怎敢在我等面前造次!” 龙骞一看,两个老家伙居然都冒出来了,那就由着你们瞎折腾! 他干脆闭起了眼睛,开始滋养心神。 “傀儡?”王泽微微摇头,说道:“也许以前确实是,可从我接任山主那一刻起,这里叫做孤宸山,与武玄宗再无任何关系。” 哈哈哈…… 两个老者相视大笑。 低矮老者道:“真是笑话,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若真的没关系,这护山大阵为何对我们没有造成丝毫的拦阻和辖制?只因武玄宗的阵,不会拦挡武玄宗的人!” “原来如此。”王泽扭头看向余承墨,说:“余首席,明日就将这破阵拆了,记得扔远些!” 余承墨立刻做出回应:“好的山主!” 王泽道:“现在没关系了!” “你……”低矮老者一时无言以对。 稍高老者冷哼一声,道:“荒唐!你可知连你口中的余首席,都是我家宗主的夫人!” “那又如何?”王泽说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到被窝里去搞,我这里是山头,又不是炕头!你讲这些夫人、娘子之流的琐事,成何体统!” 稍高老者也开始语噎,两只眼睛瞪得通红,硬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残锁峰的崖台之上,千下不禁发出一声轻声赞叹。 “老爷这找死的姿态,还真有点潇洒呀!” 浅秀、合末回头一看,惊问:“你们俩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薛竞丰尴尬一笑,轻声道:“你们两个姑娘都愿留下来和山主同生共死,我们两个男人若是就这样走了,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所以也就不走了,赌一把咱山主英勇无敌,逢凶化吉!” 千下不爱听了,立刻纠正道:“薛知客,什么叫赌一把呀,我原话说的是山主老爷,一定英勇无敌,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薛竞丰尴尬一笑,“护山供奉说的是,可你刚刚又说山主找死的姿态,有点潇洒……” “你懂个屁……”千下眼珠子快速转动,狡辩道:“我那是……给老爷点明凶险所在,逢凶化吉,逢凶化吉,若不点明凶险,老爷如何将其化吉!” 落霞谷中,余承墨突然大声喊道:“我不是什么宗主夫人!” 众人皆是错愕失色,山谷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连滋养心神的龙骞,也已睁开眼睛。 余承墨接着说道:“当年徐若森宣扬于天下的夫妻之名,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手段而已,我至今尚为处子之身,怎会是谁的夫人,从此以后,我与武玄宗和徐若森,再无半点关系!” 不论是在场的武玄宗诸多强者,还是远在天际默默窥见的方外中人,脸上无不堆满难以置信的惊讶。 堂堂天下九宗之一的武玄宗宗主夫人,竟然说当年所宣扬的夫妻之名,只是武玄宗宗主的一种手段?并且这位夫人至今还是一位处子? 简直不可思议,其间究竟又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可想而知。 恐怕,从今往后,关于武玄宗宗主徐若森和她这位夫人的故事,不知将会流传出多少匪夷所思的版本。 “即刻起,我余承墨仅为孤宸山首席供奉!” 她最后的这句话,没有人会相信。 搞出这么大动静,给武玄宗造成如此不堪的影响,孤宸山都注定不可能存在了,哪还会有什么首席供奉。 即便是现在不立刻将孤宸山覆灭踏平,晚上也会将其彻底抹去。 这一点,所有人都非常笃定。 在幽州境域,武玄宗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龙骞冷蔑地看向一旁的余承守,阴沉道:“余掌律,一个犯下大错之人,如此信口雌黄,你身为宗门掌律,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吗?” 余承守一直都在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眼前之人是他的亲妹妹,却偏偏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他不忍伤害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可身为宗门掌律,又不得不做本该由他来做的事。 这样的煎熬,让他恍惚间变得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沉寂,也不过是在做无力的挣扎。 他木然望着远处,终于怔怔开口。 “余承墨,窃取山水气运,辱没宗门……为大逆不道,内乱不义者,罪不容恕,凡我宗门上下,皆当全力诛除!” 余承墨屈身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哥哥,仅仅只是苦涩地笑了一下。 客卿龙骞哈哈大笑起来,首席供奉蒋方通却悄悄将目光投向了一袭青衫。 一高一矮两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周身真气陡然爆散,袍袖挥动间便有法力祭出,笼罩了余承墨。 第69章 还有谁要杀我,站出来 余承墨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承受法力侵袭,不禁发出一声痛吟,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这是法修的手段,以法力侵入人体,直取神魂,令其自我折磨,造成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极致伤害。 王泽眼睛微微眯起,心一横,剑意弥散开来,手中已然多出一把古旧长剑。 一直默默关注王泽的蒋方通,看到这柄长剑后,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默道:不会这么巧的,这小子一定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看来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龙骞也是看得真切,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蔑笑,然后双手负后,开始袖手旁观。 王泽剑锋轻轻划过,一道剑气释出,当场斩碎了笼罩余承墨的法力。 一高一矮两位老者皆是一惊,怒目瞪视王泽。 “小杂碎!你敢管我武玄宗的闲事!”稍矮老者厉声呵斥。 王泽手中提剑,淡然道:“你武玄宗的事,我不会管,可两位算什么东西,竟然在我孤宸山的地界,对我孤宸山的首席供奉出手,这是在挑衅我一个山主的威严吗?” “你有个屁的威严!老夫这便诛杀了你!” 稍矮老者怒目圆睁,挥舞双臂,御动落霞谷中散落一地的铜殿残余,轰然而起,全数砸向了王泽。 王泽毫不犹疑,一剑斩落袭来的铜殿残余,再起一剑,斩向稍矮老者。 啊! 惊声四起,武玄宗一众强者,无不骇然。 就连天际远远观望的诸多方外中人,也都震惊不已。 落霞谷中,血雾喷洒,稍矮老者竟被王泽一剑斩成两截,轰然坠地。 “他竟然随手间就斩杀了一位武玄宗内门长老?” 这一刻,所有人的内心之中都发出了同样的惊问。 连余承墨都不例外。 王泽却很平静,淡淡说道:“是他说要杀我的,既然他要杀我,我就可以杀他,还有谁要杀我,可以站出来,也好让我有充足的理由多杀几个!” “你……你……”身材稍高的老者,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支吾着说道:“杀我武玄宗内门长老,你可知会有怎样后果?” 王泽笑了笑,凝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说道:“你所说的后果,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惹恼了我,会是怎样的后果!” 稍高老者身子一颤,不再说话,也没有了适才嚣张的气焰。 他和稍矮老者一样,皆为五境圆满法修。 王泽周身剑意凌厉,显然是一名剑修。 虽有一境之差,可在四五境这样的低阶境界下,法修面对剑修绝无优势可言。 他不但有自知之明,更不想死,所以只能灰溜溜退后。冷哼一声,猛甩袍袖,已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看来这次外出的功绩,他争不来,更要不起。 龙骞眼皮颤动,他原本觉得,这两个没用的老家伙跑出来争夺功绩,必会被一袭青衫教训一顿,灰头土脸,万万没料到,对方只不过两剑,便当场斩杀一个。 看来是他小瞧了眼前的年轻人,对方虽然只有四境圆满,可不论是杀力,还是胆识,都已超乎寻常。 打杀一个小辈,他是不屑于干的,可眼下,显然却不得不出手了。 身后虽然还站着十名武玄宗执法弟子,可大都也是四五境,比之两个内门长老都不如,就算一起动手,也难免会有损伤。 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只是不愿损失了此行的功绩。 修炼是很耗钱的,尤其一个武修到了他这种境界更是花钱如流水,要不然谁会去做一个听任使唤的客卿。 龙骞背剪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打杀一个四境小辈,对于他这样一个八境元婴而言,终究还是有些丢脸的,这也是他稍有犹疑的唯一原因。 他知道,此时此刻,外界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可没有办法,还是只能以大欺小了。 负后的双手刚刚放下,正准备跨出一步,心湖中忽然想起蒋方通的声音。 “龙客卿,此子来历不凡,你若信我,不要与之走到水火难容之势,我们只求带走余承墨,至于这个王泽……恐怕干系重大,不妨等回往宗门,由宗主定夺如何应对!” 龙骞闻言,大感惊疑。 以心声询问:“蒋首席,此子是何来历,竟需由宗主亲自定夺?” 蒋方通沉寂了片刻,心声道:“我尚无法确定,但恐怕与道家会有牵连。” 龙骞再次惊讶,稍作思量,心声道:“能说会道是蒋首席的长处,不如就由蒋首席出面,等需要打打杀杀的时候,再由我来。” 两个人正在心声交流,不料一旁的掌律余承守忽然大声喝令。 “好大的狗胆!竟敢杀我内门长老,执法弟子听令!一齐出手,与我诛杀了这个混蛋!” “遵掌律令!” 悬身后排的十名武玄宗弟子,齐声做出回应,霎时间落霞谷中真气激荡,仿佛陷于风暴之中。 一直藏身在残锁峰上的浅秀,看到这一幕,再也按耐不住,跃身而起,脚下凝化一柄长剑,御剑落在王泽身侧。 “孤宸山执事浅秀在此,妄动者,杀!” 合末也随即跃身而出,悬飞到王泽身后,大喝一声:“孤宸山执事合末!” 千下和薛竞丰本还想拦住这两个冲动的女人,却根本来不及,面对眼下情势,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咬紧了牙关,叹一声“死就死了!” 然后也都掠身而出,悬飞于王泽两侧。 “大爷我乃孤宸山护山供奉,千下,敢动我山主老爷,大爷我和你们拼了!” 薛竞丰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都快崩到嗓子眼了,他想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却偏偏越发的慌乱,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总算让他找到了一线安慰。 “道家一脉,孤宸山客卿,薛竞丰在此!” 现实实力不行,只能在嘴上找一个靠山来支撑,何况山主曾经说过,孤宸山就是道家一脉。 这一句话,果然有效。 蒋方通和龙骞相互对视,心里不禁产生剧震,果然和道家有牵连。 王泽没想到,身边的这些人关键时刻还真都不怕死,居然全都冒了出来。 可王泽却并不想让他们死,侧头说道:“你们带上余首席马上离开,这里交给我!” 众人都没有动。 “快点!” 王泽一声呵斥,周身剑意喷薄而发,瞬间震退身边激荡的所有凌乱真气,仿佛有一座高大山岳在此镇守一般。 “进前十步者,杀!以法相攻者,斩!” 第70章 山主给你讲个道理 孤宸山之外,天际之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瞪得溜圆,开始为一袭青衫担忧。 这小子,好样的! 整个幽州境域,实在是没有谁敢这样硬刚武玄宗了,就算是排名紧随在武玄宗身后的北嚣山和云水苑,出了名的和武玄宗不对付,却也绝不会和武玄宗当面争锋。 幽州诸多修士,苦武玄宗久矣,所以才看着解气,尽都在默默为一袭青衫加油打气! “可惜啊,这小子恐怕是没有以后了!”有位中年修士兀自叹息了一声。 在他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老人,轻捋着胡须,笑道:“也不一定,没听那名知客说吗?人家可是‘道家一脉孤宸山……’说不定,武玄宗还真不敢把这个山主怎么样!” 隐于云端的诸多方外看客,兴致正浓,忽然天际多出一道屏障,孤宸山的风景倒是依旧看的清晰,却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蒋方通挥手间遮蔽了这方区域的天机。 今天已经被外界看了太多笑话,决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先前没有将天机遮蔽,本是为了向诸多好事的看客展现武玄宗的赫赫声威,谁会料到,却搞砸了! “都住手!” 十名执法弟子,还没有冲上去,就被蒋方通一声大喝给喊住,他们心里,大多感到一阵庆幸。 执法弟子,虽然身份低了些,却也能看明白。 内门那位长老,只两剑就被斩成两截,这样的剑势,他们当中没有谁敢说自己接得住。 掌律余承守惊愕起来,问:“蒋首席,这是为何?” 蒋方通只是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他一步跨出,笑呵呵拱手冲着王者喊话。 “王山主,老夫武玄宗首席供奉蒋方通,愿与山主浅聊数言!” 王泽早就关注到他了,毕竟是记录在师兄遗留纸页上的人。 “请讲!”王泽淡漠一语,反手将长剑置于身后,但剑意却丝毫不减。 蒋方通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犹似一座山岳,毫不动摇,彰示着森然威严,令人心生敬畏。 “王山主,不妨收敛剑意,这样说起话来,更加心平气和些。”蒋方通一脸的和颜悦色。 王泽淡然一笑,如山岳一般的剑意,果然隐去。 可蒋方通心里清楚,王泽并没有真正收敛剑意,而是变换为一种更加可怕的剑意。 神秘而深邃,无法窥探,却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无尽的黑暗,随时有可能吞噬一切。 蒋方通不再要求什么,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因为这时,他竟感受一种从王泽身上散出的特殊气机。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大道气机,让他感到奇怪,也感到恐惧。 “这怎么可能?”心中一惊,不由微微低下头来,陷入思索。 地上,浅秀、合末、千下和薛竞丰正在扶起伤势很重的余承墨。 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清楚,下面四个人,救不走余承墨。 他所在意的是,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种特殊大道气机的存在,即便只有淡淡地一缕…… 蒋方通调整心绪,冲着王泽一拱手,尽量表现出和善之姿。 “王山主,你看能不能将我们宗主夫人交出来,这样我们之间的误会便可消除,并且窃取山水气运这种天下不容的罪责也不会再牵扯到你们,可谓是两全其美之法,说不定日后,武玄宗还可以和孤宸山世代交好下去。” 王泽眯起眼睛看着蒋方通,沉寂良久,说道:“你们的宗主夫人,我不会留,但我的首席供奉,谁也带不走!” 蒋方通不急不躁。 他早知王泽不会轻易答应。 “王山主,且不论余承墨是不是我们宗主的夫人,有一点想必山主是知道的,她的父亲乃是武玄宗上一任宗主,就算是如今,他的哥哥也是我武玄宗掌律,这都是无法争辩的事实,所以她终究还是武玄宗的门人。” “如果没有窃取山水气运一事,留在孤宸山,倒也无妨,可如今她犯下这等不赦之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里的,武玄宗必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还望王山主认真考量,真要收容一个犯下如此罪行的人吗?这恐怕会给山主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个时候,浅秀和合末共同搀扶着余承墨飞掠而来,悬停在王泽身后,千下和薛竞丰护在旁侧。 王泽扭头看了一眼,道:“你们走,这里交给我,照看好她!” 余承墨却立刻摇起了头,说道:“山主……走不了的,武玄宗一定早已在孤宸山四外设下布防,任谁也走不出去。” 蒋方通呵呵而笑,道:“王山主,你看,夫人她有多了解武玄宗。” 王泽毫无波澜,说道:“那就先送到残锁峰房中歇息!” 他看向余承墨,笑着说:“放心余首席,只要我不死,一定保你,第一次做山主,若连自家首席供奉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敢加入我的山门。” 蒋方通用力保持住脸上的笑意,缓缓说道:“这么说,王山主是执意要保下余承墨了?” 余承墨已经在浅秀和合末的扶持之下,飞上残锁峰崖台,却并没有回往房中歇息,而是选择了一块崖边大石,暂做休息之地。 王泽看到后,让依旧悬身旁侧的千下和薛竞丰也到崖台之上,保护余承墨。 半天之际,只剩王泽和蒋方通悬空驻足。 “蒋首席,你看这样好不好!”王泽开口说道:“你们毁我一座古铜大殿,赔我几百枚灵玉,然后我就不追究你们擅闯孤宸山之责,也不用你们赔礼道歉,往后我们好好相处,常来常往,如何啊?” 蒋方通差点没气死,他咬着牙,控制着内心怒火,道:“王山主,你可知那古铜大殿,乃是窃取山水气运之物,我毁了他,理所当然!” 王泽冷笑一声,“谁说我的大殿是窃取山水气运之物,那是我所建立的祖师堂所在,现在被你们给毁了,难道不该赔钱吗?” 哈哈哈…… 蒋方通都给气笑了。 “王山主还真是蛮不讲理呀!” 王泽郑重起来,说道:“不是我蛮不讲理,而是正在给你讲一个道理,记住了,天下所有的道德规矩,在我这里,都不会成为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理由!” “王山主,我本是一片好意,希望化干戈为玉帛,你这样执拗,可有想过后果?” “为什么要想啊?不如蒋首席你直接将后果告诉我啊!” 蒋方通沉下脸来,冲着王泽一抱拳,转头飘去。 龙骞看着败兴而归的蒋方通,呈现出淡淡的嘲讽之色,并以心声传语问:“蒋首席,看来你毫无收获呀!” 蒋方通立即以心声回应,却极其郑重。 “不!收获很大,你可以出手,但只能伤他,绝不可有半分杀心,否则先死的一定是你我,连同这里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第71章 许你以大欺小 龙骞内心剧震,皱起了眉头,心声询问:“道家何时这般蛮横霸道了?” 蒋方通却再也不做声,呈现一副凝重之色,脸上全是挥之不去的愁云。 龙骞相信蒋方通说的话。 这个人虽然无利不往,却还是讲诚信的。 商家一脉,蒋方通已经算是为数不多可以打交道的人了。 龙骞一步跨出,武修独有的罡风劲气,随之荡生,落霞谷为之震颤,不少山石坠落。 “年轻人,你这样护持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老婆,值得吗?” 龙骞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王泽身上游走,连声音都能震得人头皮发麻。 王泽将负于背后的长剑横在身前,冷笑一声,“是不是别人老婆,与我无关,她是我的首席供奉!” 哈哈哈…… 龙骞一阵嘲笑。 “什么叫做供奉?什么叫做客卿?你是不是根本不懂?” 他的脸上充满讥诮之色,放声道:“供奉是能帮你扬威,坐镇一方的人,客卿则是能为你扫清障碍,冲锋陷阵的人!你倒好,身先士卒,连命都不要了也要保一个首席供奉?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泽望着龙骞,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怜之人,充满了悲悯和同情。 “你怎么会混得如此不堪?真是可惜了!” “在我孤宸山,不论是供奉还是客卿,都是一家人,会相互照应,不论谁有难,都将被全力护持!” 龙骞冷哼一声极是不屑,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小孩子内心才会有的美好幻想罢了。 “真是单纯可爱呀!可你护得住吗?我若要将其强行带走,谁能拦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拉开拳架,气势逼人。 王泽感受着凌冽强劲的罡风拂面,握紧手中长剑,毫不示弱,心念一动,脚下便有飞剑踏足。 与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武修对战,决不可能以力取胜,所以只能御剑对敌,希望凭借着灵活和快速,能够找到一线之机。 “只要我不死,人就带不走!不信试试看!” 龙骞哈哈大笑,“好!有胆识!我不喜欢恃强凌弱,就压两境与你一战,若能胜我,至少我龙骞不再插手此事!” 王泽呸了一声,道:“虚伪!你一个八境元婴,压两境依然是六境实力,还不是高我两境,不过我允许你以大欺小,还没见识过像你这般厉害的武修,也正好长长见识!” “牙尖嘴利!” 龙骞蔑然一语,身子突然射出,眨眼间拳头便到王泽胸前。 巨大的拳头之上,闪动着电光,缭绕着火焰。 王泽御剑抽身飞闪,算是躲过一劫。 与武修对战,决不能让对方近身,否则哪怕只是被拳罡擦身而过,也会非死即伤。 想到此,王泽不再犹疑,提及真气,运展剑意,剑锋轻扬落向龙骞。 剑意如渊,深邃而隐秘,在王泽心念一动间,便将龙骞完全笼罩。 仿佛一个人潜于凄迷的潭水深处,即便水性极佳,却也不知道危险将会在何时,从何处降临。 “剑意独到!”龙骞赞叹一声,又立刻大笑起来。 “可惜你忘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强者夜行,不惧小贼潜伏!何况你这也不过只是潜伏而已,连剑都不敢出!” 他陡然大喝一声:“给我破!” 双臂一震,周身罡风肆虐,瞬间震散弥漫周身的剑意。 “花里胡哨,屁用没有!”龙骞满脸狂妄之姿。 王泽御剑凌空,淡淡一笑,“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而已,剑落!” 铮然响作之声,突然从天际传下,一柄大如山岳的巨剑,在龙骞头顶出现,斩碎一切,轰然而至。 龙骞抬起头,不躲不闪,嘴角翘起。 “终于出剑了吗?” 剑锋已至,巨大无比,龙骞在剑下就仿佛一粒芥子,却还是直接挥拳迎向剑锋。 剑尖电光火石,拳头绽放着烈焰,相互碰撞,震耳欲聋,强大的冲击,向四外扩散,不知多少杂草树木瞬间化作了齑粉。 但龙骞却依旧立身在原处,毫发无伤。 “年轻人,剑势很大,可势大不一定为强,你这一剑,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人而已,要想砍人,还差得远!” 王泽的嘴角,已经渗出血迹。 剑意与心念相合,剑气由真气凝化,适才一剑被龙骞打碎,他的身体也受到剧震,虽然伤势不重,却也真切感受到对方拳罡之威。 “是吗?多谢指教!” 王泽凝结真气,手中长剑猛然挥下。 这一剑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集全身真气而斩出,可谓最强一剑。 师兄传予他的这柄老剑之上,因为积聚的力量太强,也产生出细小的裂痕。 剑气如霜,带着淡淡的紫韵,咆哮而去。 龙骞凝望着剑气,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这才像那么回事!” 他周身聚力,迎着剑气狂奔,然后一声震吼,递出拳罡。 王泽眼睁睁瞧着自己全力一剑,被龙骞砸碎,随即真气反震,脏腑剧烈翻涌,眼前一阵眩晕。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却看见龙骞已在身前。 “年轻人,实力不够,就别学着替人出头,否则不但会丢人,还会丢命!” 龙骞一拳,瞬间打在胸口,王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整个人仿佛散了架,各个部位全都不听指挥,想要爬起身来,却做不到。 只有残留在体内的拳罡气息,还在扩散流转,令他痛苦不已。 “王山主,既没要你命,也没坏你大道跟脚,你得欠我一份人情,哪天我来找你借钱的时候,你可不能不借!” 龙骞哈哈大笑起来,抬头望向残锁峰崖台,大喊:“你们不是相互扶持吗?还有谁要保余承墨,来跟我打一场,没有的话,我可就把人带走了!” 浅秀飞身而下,龙骞微微一怔,却见浅秀只是落向摔在地上的王泽。 “少爷,你不要妄动,首先平心静气,我教你如何逼出体内残留拳罡……” 浅秀一边心声传语于王泽,一边缓缓将王泽扶起。 “余承墨……夫人,你是让我上去抓你,还是自己下来?” 龙骞再次冲着崖台大喊,合末凝紧了眉头,毅然挡在余承墨身前,厉声做出回应:“没有山主少爷的允许,谁都别想动余首席!” 千下满脸的犹疑和紧张之色,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冲着下面喊道:“大爷我作为孤宸山护山供奉,义字当头,要想动余首席,得先问问大爷的拳头!” 薛竞丰苦着脸,内心暗骂不已。 “两个小祖宗,你们出这个风头干嘛呀?这不是提前逼着我展现不仁不义的一面吗?早知道就和浅秀姑娘落身谷底照看山主了,唉!也罢,就陪你们疯一回,这辈子还没这么疯过!” 他也跃身而出,大声喝道:“你们武玄宗很了不起吗?有胆量就把我道家一脉孤宸山这些人都杀了,余首席,我们保定了!” 他一定得拉上道家一脉这四个字作为靠山撑着,否则真不敢说出这种违心的狂话。 确实,这句话也让龙骞心头微微震颤一下。 “你们退下!” 余承墨憔悴的脸上,流露一丝笑意,缓缓开口。 她很感动,却知道这些人挡不住龙骞。 这大概就是她的命,隐忍了多少年,一直在暗中筹划,实在太辛苦了,也许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跟你走,不过在此之前,请容我和山主说几句话。” 余承墨要告诉王泽,两年前发生在无逢山的一场杀戮,正是那一场杀戮,让王泽的师兄命陨魂消。 “余首席,你不用跟他走,这场架还没有打完!” 王泽重新飞身而起,擦掉嘴角血渍,眼睛微微眯起…… 第72章 圣者剑气 龙骞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王泽,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不错呀,这么快就能将留在体内的拳罡驱除?” 王泽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微疼的胸口,苦笑一下。 “你的拳很强,但我的剑也不弱,只是刚才没能施展出来,所以不服!” 龙骞大笑,“你的剑不弱?” 他抬手指向王泽,笑得无法自持,问:“你的剑在哪儿?还不弱?据我所知,适才你凝结全身真气于剑身,已致锋刃绽裂,无法再用了?哈哈哈……” 虽然他说的并没有错,但王泽不想搭理他。 这个高大威猛的武修,初见时满脸威严,一副谁也瞧不起的高傲姿态,很是讨厌,如今打过一场之后,威严已经没剩多少,讨厌却更多了。 “废话少说,再接我一剑,若是不敢就换人来!” 龙骞这才止住笑容,开始磨拳擦掌。 “刚才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你还能活着,就是欠我一份人情,还来一次的话,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得再欠我一份人情,你可想好了!” 王泽冲他翻了个白眼,“先接住我这一剑再说!” 他的剑已经放进了有容物中,剑身裂痕明显,确实已不能用,可师兄传承下来的剑,一定要找最好的铸剑师傅修铸一新,然后再用下去。 这一次他让龙骞所接之剑,无需握剑在手,因为只是一道剑气。 老圣人留在他玉堂窍穴之中的一缕剑气,为脱身保命之法。 老圣人说过,七境超凡以内敌手,绝计挡不住这道剑气。 为了保住余承墨,王泽只能祭出。 龙骞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就陪你再耍耍,让你再欠我一份人情,反正不怕你不还!” 他身形一动,拉开拳架,喊道:“递剑!” 王泽很喜欢他这种掉以轻心的姿态,徐徐抬手,掐出剑诀,默运真气,蓦然指向龙骞,厉喝一声。 “给我死!” 剑气从玉堂窍穴而出,如一道银色巨龙,在天地间骤然腾起,其威势震慑人心。 悬身远处观望的蒋方通,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一剑,换作是他,无论如何也是接不住的。 余承守和十名执法弟子,更是被震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王泽虽是一名剑修,却明明只有四境,怎么可能拥有这般剑势威力? 残锁峰崖台之上的千下,直接拍手喊了起来。 “果然还是我最有眼光,跟着老爷就对了,老爷无敌!” 一旁的合末白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露出欣慰笑容。 薛竞丰额头浸出冷汗,心道:“真他娘不可思议!还好刚才关键时刻赌对了,这要是临阵退缩,那可就亏大了!千下这小狼崽子还是蛮有眼光的,以后就随着他,总不会错!” 余承墨凝神望着王泽祭出的剑气,也是惊讶不已,哪怕是她在巅峰状态之下,也绝对无法抵挡。 龙骞更是傻了眼,“这也太扯了!” 他还将自己压制在六境,根本无法应对拥有如此可怕威势的一剑,连忙破除压制,可剑气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已至近前。 龙骞来不及做出妥善应对之法,只能仓皇递出一拳,凭借着武修的体魄与之硬刚。 剑气所蕴含的威势,极其恐怖,龙骞喝骂一声:“臭小子,你使诈!” 然后,整个人随着恢弘的剑气一同远去,直接没入一座山崖当中。 巨大的山崖,受剑气冲击,轰塌大半,残留的山体之上,也留下一道深深地剑痕。 整个山谷弥漫在尘土激扬之中,仿佛一片混沌景象。 王泽凝望远处山崖之处,低声呢喃:“应该……死了!” 山崖咔咔作响,透过凄迷的烟尘,岩壁上的剑痕当中,开始有山石剥落,逐渐露出一个嵌在山石之内的人。 他灰头土脸,满身血污,不住地向外吐着嘴里的碎石和沙土。 王泽定睛一看,居然正是龙骞。 “他娘的这都没死!” 王泽暗骂一声,不禁担心起来。 嵌在山石之中的龙骞,双臂一震,周围山体碎落,终是脱身而出。 他看着满身的伤痕,极是愤怒。 “小子,你可知,养好这一身的伤,我得花多少钱吗?” 一步踏出,须臾间便到王泽近前。 浅秀看在眼里,大喊一声“公子小心”! 可在王泽听到这句提醒之后,人已被龙骞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看来上次是我下手太轻,这才让你小子给算计了!这一次,我要……” 龙骞周身罡风凌冽,一手拖着王泽咽喉,一手已经举起了拳头。 “龙客卿不可!老夫没跟你开玩笑,你若动了杀心,这里的人都得死!” 忽然,龙骞心湖之中响起蒋方通的声音,认真而凝重。 龙骞怒意稍稍平复一些,可他却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下手那么轻了。 “我要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地!” 龙骞一拳挥出,正打在腹部,王泽仿佛感到自己全身都要炸裂一般,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砸向残锁峰的方向。 “公子!”浅秀见状化作一道虹光,追了上去,她决不能让王泽撞上山崖,造成再次伤害。 “小子,你最少一个月下不了地!还是没要你命,记着又欠一份人情!我会来找你讨要的!” 龙骞这才舒坦一些。 远处的蒋方通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泽被浅秀从半空救下,抱到残锁峰崖畔大石之上,大家都围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的王泽极其痛苦,嘴里不住向外冒着鲜血,腹中仿佛爆炸了一般,有无尽的力量在其间纠缠。 这并不是龙骞一拳之威对他造成的伤害,而是困束飞剑“十年”的禁锢,受到拳罡冲击,破裂开来。 这道禁锢,由鱼二娘的真气炼就,如今破裂开来,开始向外不断流散真气,冲击着王泽的丹玄。 飞剑“十年”因为禁锢破损也再次苏醒过来,像一个饿了很久的孩子一样,贪婪地吸摄流散而出的真气。 一个向外流散,一个不断吸噬,王泽却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折磨。 浅秀从旁看着,眉头紧紧皱起,却始终看不明白。 “怎么回事?这……这也不像是拳罡造成的伤害呀!” “老爷你快醒醒!” 千下看着昏沉中表情痛苦的王泽,觉得只要将其唤醒,山主老爷就能自己化解身体的痛苦,因为老爷无所不能,所以不住呼喊。 薛竞丰从旁叹息一声,觉得这次恐怕真是完了。 龙骞在谷中大声喝喊:“余承墨,没人能保的了你,痛快点随我们回武玄宗,免得别人再跟着你遭殃!” 余承墨已经绝望,所以果断答应,“好,我跟你们走!” 这一走,便是诀别。 她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王泽,俯身轻抚王泽脸庞,用心声传语说了很多的话,也落下很多的泪。 其中关于王泽师兄之死,她怕王泽陷于昏沉之中听不清晰,更是反复说了多次,也做了多次的提醒。 相逢恨短,谁料转眼即诀别。 “你们要照顾好山主!” 留下一语,余承墨跃身落下山崖…… 第73章 我有一剑 陷于昏沉痛苦之中的王泽,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只是无法动弹分毫。 飞剑“十年”的禁锢破损,流散出极是强猛的真气。 这些真气很大一部分被飞剑“十年”所吸摄,另一部分则顺着全身经脉,流转到紫阙宫窍穴而止,不断汇入此间庐府,滋养了王泽所孕生的本命飞剑。 这种情况,大概是因这些真气禁锢了飞剑“十年”很长一段时间,全都浸染了剑意,才会与飞剑天然相亲所致。 王泽觉得,这个过程也许会一直持续到破损禁锢蕴含的真气全部被吸摄殆尽,方能停止。 他无法控制,只能在痛苦中默默承受。 余承墨的心声传语他都听到了,想要劝阻余承墨却做不到,他的身体没有一个地方能动。 王泽焦急不安,在感知到余承墨落下山崖的一刻,心中产生愤怒,责怨飞剑“十年”太没用,吸摄一个破损禁锢蕴含的真气都这么慢。 飞剑“十年”早已与王泽心意相通,当即获得感应,竟骤然发生剧烈变化。 丹玄庐府之内,原本一柄短小的飞剑,突然绽放金色光耀,瞬间化为一柄长剑。 剑胚飞剑“十年”,终于成长为一柄真正的飞剑。 古老的纹路在剑锋之上急速流转,破损禁锢流散而出的真气,一息间全部被飞剑吞噬殆尽。 王泽也因此感受到一次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痛苦。 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却总算是清醒过来。 “山主老爷……” “少爷……” “公子……” “山主,你终于醒了!” 身边每个人都露出开心的笑容,看着睁开眼睛的王泽。 他努力坐起身来,望向崖下,余承墨被一名执法弟子一把揪住,正欲带走。 “放开余首席,否则死!” 王泽一声怒喝,掠身而起,御剑飞向落霞谷。 龙骞扭过头来,满脸苦笑。 “还来?你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呀!” 蒋方通看向龙骞,心声传语:“龙客卿,我只是让你手下留情,勿动杀念,你是不是下手也太轻了些?” 龙骞无奈摇了摇头,回应道:“蒋首席,我可以向你保证,同样力道砸在你身上,半个月之内,你肯定站不起来!这小子,就不该留手!” 蒋方通满脸疑惑,目光移向王泽,见其形容憔悴,仿佛虚脱一般,与先前比简直换了个人。 应该只是凭借着年少气盛和坚强的意志,才勉强支撑。 “龙首席,下手还是要有轻重,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不能给我们自己惹来麻烦!” “放心,他欠了我两份人情,换成钱应该有不少,现在我已经舍不得他死了!” 王泽的憔悴虚弱,显而易见,一副强行支撑的身体,再也无需惧怕。 掌律余承守站身出来,大声呵斥:“王泽,我武玄宗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再行拦阻,休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凭空生出一道剑光,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余承守立刻闭紧嘴巴,脸上只剩下惶恐。 王泽根本不去看他,冷冷道:“若非你是余首席的哥哥,早就一剑砍了你!” 剑光消逝,余承守再也不敢多言,心中只有余悸。 他从小修行资质就差,全因父亲当时还是武玄宗宗主,这才通过后天补救之法,一点点将修为堆砌到五气圆满境,可根脚太差,杀力极弱,再也没有半分精进的可能。 一直担任武玄宗掌律一职,全是凭着喊徐若森一声姐夫,以及父亲留下的余荫庇佑。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却搞出这种事情来,他真怕以后的武玄宗再也容不下他。 “龙骞,再来打一场如何?”王泽故意很大声,可声音中却带着虚乏无力之感。 龙骞还没有回话,被一名执法弟子揪在手上的余承墨,艰难地扭过头来,用力地摇头大喊:“不!不要打了!我跟他们走!不要和他打了……” 她脸色灰暗而难看,眼神更是黯淡无光,曾经独有的风韵,在她身上已看不到一丁点的痕迹。 王泽心中不忍,一字字说道:“我刚才已说过,放开余首席,否则死!你是没听到吗?” 那名执法弟子,完全不屑一顾,手上握着余承墨两条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拧,呲牙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 王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涩笑意。 笑容依旧,剑光却不知从何而生。 一只手依旧握着余承墨的手腕,但胳膊已经被斩断。 痛苦惨烈的呼喊,令所有人为之震惊,包括龙骞和蒋方通,连他们两个事先也没有察觉出这凭空而生的剑光,怎么会这般诡异快速,似乎与王泽先前的状态大为不同。 明明看着虚弱憔悴,可将剑意凝为剑芒的手段,倒是更加随心所欲,这太匪夷所思了。 余承墨甩开握着手腕的那只断手,转过身子对王泽说道:“不要打了,你不是他的对手,承墨有幸结识山主,已经满足,山主为承墨也已经做了太多,承墨没有余生,再无力偿还山主恩义,望山主日后珍重!” 她说完默默转过头去,这才允许泪水涌落。 “蒋首席,龙客卿,我们走!” 龙骞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不跟你打,你也看到了,这次是她主动要跟我们走的!” 王泽周身剑意弥散,霎时笼罩了武玄宗所有人。 这种剑意,不似山岳,也不像深渊,它简简单单,只有浓重杀意。 置身其间的人,不由生出濒临死亡的错觉。 “我有一剑,同行两载,今日与我……共护山门!你们这些擅闯之辈,愿接便接,不愿接……也得接!” 王泽声音冷冽,御剑当空,取下腰间紫皮葫芦,往嘴里猛灌一通酒,让畅快淋漓之感,遍及周身。 对于他而言,无论任何事,都会倾尽全力去做,至于最终的结果,虽向往,却不强求。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余力,系于飞剑“十年”之上。 身为剑修的他,能够清晰感知到,从剑胚真正成长为一柄飞剑的“十年”,威势不比老圣人留在体内的一缕剑气弱。 这一剑祭出,无论是否能保住余承墨,他都将会倾尽全力。 “好!” 龙骞终于站了出来,神色凝重。 “事不过三,我再来接你最后一剑,此后若然再纠缠,可休怪我无情了!” 王泽将紫皮葫芦重新系在腰间,漠然一语。 “不用留手,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绝不允许你们带走余首席,道家一脉,从我师兄起,就是这般执拗!” 他终于亲口说出了“道家一脉”四个字。 同时心意激发,祭出飞剑“十年”! 第74章 道家一脉又如何 天际之上,瞬间漆黑如夜。 整个区域,仿佛被吞噬到一片崭新的空间之内,凄迷而沉寂。 一道剑光骤然划破长空,撕裂这片天地的寂静。 剑锋绽射着金色的光耀,犹如旭日初升,璀璨夺目。 剑身巨大,有古老的符文不停流转。 随着剑锋落下,天地间风云激荡,四周的树木杂草,顷刻便都碎为齑粉,雷霆之怒就在剑锋周边萦绕,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让人无法直视。 王泽就立身在巨剑之后,身影仿佛变得高大无比,就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尊一般。 蒋方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反复思索,终是无法解释眼下这种状态,他急忙抽身闪躲到老远之外,其余武玄宗弟子也都跟着他慌忙奔逃。 浅秀化作一道虹光,将余承墨重新救上残锁峰崖台。 只剩下龙骞一人面对降下的剑锋。 “蒋首席,如此剑势,还要留手吗?” 蒋方通来不及作答,也没法作答,眼看着剑锋已经落到龙骞头顶上方。 龙骞才终于猛然一拳砸出,拳罡破空迎向巨剑锋刃。 他并不是反应迟缓,而是在凝聚力量,这是他的最强守势。 只见在拳罡与剑锋触碰在一起的刹那间,蒋方通身后赫然出现一尊几十丈高的真身法相。 面对这样的剑势之威,龙骞再无半点保留,果断祭出真身法相,否则仅凭肉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拳如雨点般挥洒,真身法相和本体都在不断递出拳罡迎击巨大剑锋,希望能够将剑势击碎或者减弱,可是,并没有多大作用。 剑势洪猛,终是砸下。 龙骞以高大的真身法相,抬臂格挡,硬扛锋芒,本体依然在继续不停的递出拳罡。 轰然一阵巨震,大地坍陷。 剑锋将龙骞的真身法相与本体,全都砸入地下,并在地面斩裂一道巨大剑痕,才致剑势之威耗尽,幻做一道流光,归于王泽丹玄。 地上遗留剑痕的边缘,山石化作岩浆,尚在缓缓流淌,黑烟缭绕,一派苍凉之象。 武玄宗诸多门众,全都瞠目结舌愣在了当场。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客卿龙骞,那可是八境元婴武修,怎么会败在一个四境剑修手中? 残锁峰崖台之上,千下欢呼跳跃,一脸傲娇之色,“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亲自选的山主老爷,虽然开始是有点软,但越往后越硬!” 除了合末,身边其他人都瞪向千下。 “怎么?我说错了吗?老爷难道不硬?” 浅秀抬起一脚,将他远远踹开。 王泽也露出一丝欣慰笑意,嘴角却向外流出鲜血。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祭出飞剑“十年”他的身体之中发生了怎样痛苦的变化,每一处窍穴,每一条经脉,都剧痛无比,钻心的剧痛,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一定要坚持住。 武玄宗一众人,只要不离开,他就不能倒下。 “我胜了吗?”王泽强撑着一口气,厉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可以滚蛋了!” 没有人做出回应,也没有人动弹,武玄宗的人都在看着地上的剑痕。 有动静从剑痕之中传出,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王泽也放眼望去,一条狼狈不堪的人影,正艰难地从剑痕下面爬出,全身都是伤,两个手臂之上,几乎不剩多少血肉。 龙骞就是凭借着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爬身上来,再一次站在王泽面前。 “好小子!你赢了!” 龙骞咧嘴笑了一下,“不过,你得记着,还欠我两份人情!” 王泽点了点头,“你的情,我记下了!” 龙骞这才望向蒋方通,说道:“蒋首席,我已尽力,暂时谁都打不过,要不你上,要不咱走?” 蒋方通稍作思索,一咬牙,道:“走!” 临走之际,他还不忘向王泽抱拳施礼,含笑说了声:“王山主,今日也算相识一场,他日再见,还望不是争锋相对,而是同桌共饮!” 王泽道:“可以,即便针锋相对,我也可以给你摆上桌子!” 蒋方通一阵尴尬,正要扭身而去,忽然一阵女人的狂傲笑声从天际传下,直透每个人的脑袋深处,让人极为不适。 “蒋首席,你还真是随和呀?” 一个极是狐媚的女人从天际落下,粉色的长裙之上,口子开得极为靠上,显得一双腿极白,极长,大袖霓裳,却偏偏露出半边肩头。 身形下落,长裙上扬,致使风光无限,令人神往。 若不是她在妖娆的飞,王泽还以为谁将群芳楼里的花魁带了过来。 她在飘落之际,继续说道:“武玄宗的颜面都快被你们丢尽了,居然还想着和人家同桌共饮?这要是被宗主知道,岂不是要气死!” 蒋方通看到这个女人,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说道:“诗寒客卿,你怎么来了?” 狐媚女子冷笑一声,“我不来,你们如何能将余承墨带回去?” 武玄宗门众尽都和女子打招呼,“见过诗寒客卿!” 王泽的心一下子凉了,没想到武玄宗不按套路来,居然半路还会增兵,又来一位客卿。 他虽然还御剑悬身在这里,却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再打,不用对方出手,只要他自己提及真气,恐怕就会当场暴毙。 此际,周身的经脉窍穴,越发疼的厉害。 “怎么办?” 王泽正想着接下来如何应对,传来诗寒客卿妖娆的声音。 “山主是?还打吗?” 王泽没有回话,他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诗寒嫣然一笑,接着说:“如果不打的话,我正式通知山主一声,我武玄宗接下来,要将这里踏平,你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了!” “你敢!”王泽立刻回应。 有一个道理他很清楚,对方既已决定这样做了,乞求也没用,倒不如硬气一点,万一把对方吓住呢?就算是吓不住,至少死得不算窝囊。 哈哈哈…… 诗寒狂傲大笑,“我有何不敢?你以为我是他们那些人?看不出此刻的你,已是强弩之末,恐怕根本无需我动手,随便来个两仪境修士,都可以轻松杀了你,你又何必强撑呢?” 王泽无话可说,神色黯然。 蒋方通却皱起了眉头,心声传语给诗寒,“诗寒客卿,不能杀他,我们带走余承墨即可?” 诗寒一愣,却并不用心声传语和蒋方通说话,而是直接开口问道:“蒋首席,为何不能杀他,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蒋方通想了想,道:“他毕竟是道家一脉弟子,我们还是应该……” 哈哈哈…… 诗寒又一次狂笑起来,不等蒋方通把话说完,便打断道:“道家一脉又如何?这天下间何时多出这样一条规矩?道家一脉就不能杀了吗?” 第75章 落下一众十境真人 蒋方通无言以对,脸上的恐惧之色却变得极是浓重。 诗寒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嗤笑一声,问:“至于嘛蒋首席,道家有这么可怕吗?” “是呀!我道家向来以德服人,有什么可怕的?” 忽然,空间一阵波动,裂开一道缝隙,从中踏出一人。 一身白袍有些发灰,头上发髻扎得很随意,趿拉着一双平底布鞋,一只手还在抠着耳朵。 王泽看到了他,瞬间觉得救星到了。 这人正是他在琢麓县城西土地庙见过的道家一脉剑修,辛笃。 诗寒瞧了一眼辛笃,脸上依旧充满不屑之色。 “原来是你呀!你们这一脉,不是早就不被道家承认了吗?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以道家自居?” “是吗?”辛笃毫不生气,满脸不在乎的说道:“那我就喊个道家承认的过来!” 他真就大声喊了起来。 “小红袄,别瞎玩了,快过来,人家不认我!” 呼啸之声从远处响起,一袭红衣御剑而来,满脸漠然之色。 “什么认不认的,真麻烦?你到这里,又不是来认道统的!” 红衣女子责怨一声,看了王泽一眼。 王泽立即点头微笑,向红衣女子和白袍男子致谢。 诗寒依旧不屑一顾,冷蔑道:“原来是道家一脉奚芝姑娘,你是来帮忙的?” 红衣女子正是奚芝,道家庄梓慕一脉,八境元婴剑修。 她打量着诗寒,看着露在外面白花花的肉,不禁眉头微皱,道:“听说你的本命飞剑不但杀力强悍,还有着一个很厉害的本命神通,叫做什么‘乱心’,不会是只有跟男人打起来,才有用!” 诗寒听得出这是在嘲讽她,却并不生气,反而骄傲的说道:“和男人打起来,不用飞剑神通,他们也会乱心的。” 她接着说:“倒是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想要保住这座山门?还是保下这里养着的一群妖孽?” 她笑了起来,又道:“总不会是要保下我们武玄宗那个犯下窃取山水气运这种大罪的余承墨?” 奚芝根本来不及回话,诗寒又道:“可惜啊,就来了你们两个,都只是八境元婴而已,在我面前怕是还不够看!” 王泽在一旁已经听不下去,刚想要插话,还没张嘴,心湖之中就响起辛笃的声音。 “你省省,这娘们说的没错,我和奚芝就算联手也打不过她,她可是一位九境圣者,纯粹剑修,杀力在整座天下都是排名靠前的,我们既然来了,你看戏就好!” 王泽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自己确实没资格插嘴,也就默默从旁看着。 奚芝终于开口。 “你刚才说……保这座山门,我们是肯定会做,但你说保你们武玄宗犯下窃取山水气运大罪之人……就很奇怪了,这里是孤宸山,怎么会有你武玄宗的人?就算是犯下什么过错,也该由我道家一脉孤宸山来处理,你们插手不合适?” 诗寒冷笑道:“奚芝姑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余承墨就是我们武玄宗的人?” 奚芝一脸疑惑,望向王泽,问:“是这样吗?” 王泽摇头,道:“不是,她是孤宸山首席供奉。” 奚芝点了点头,对诗寒说道:“你也听到了,她是孤宸山首席供奉,跟你们武玄宗没什么关系,属于我们道家一脉的人,你们还是别操心了。” “对了!”奚芝忽然神色怪异,说:“你刚才是不是还说我们这里养着一群妖孽?怎么,你对妖族有意见?” 诗寒当即说道:“天下修士,人人都有斩妖除魔之责,难道奚芝姑娘还要袒护这些妖孽不成?” 奚芝笑了笑,忽然大声喊道:“师兄,你听到没有,有人对你这个妖孽有意见,要斩妖除魔了!” 天际,立刻有一道流星破空显现,急速坠落,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却稳稳停在了奚芝身旁。 这才让众人看清楚,原来是一位极其高大的男子,简直有两个奚芝那么高。 男子神色冷峻,扫视一遍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王泽身上,微微点头。 王泽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所带来的强大威压之势,更是受宠若惊,连忙笑着回之以礼。 奚芝抬手指向诗寒,说道:“师兄,就是这个女人,她亲口说要斩杀你们这些妖孽!” 诗寒的脸上终于没有了方才的傲慢之色,吃惊地看着高大之人,恭敬抱拳,说道:“彭昆前辈,想不到你也来了,您老不要听奚芝胡说八道,晚辈对您没有丝毫不敬!” 彭昆,道家庄梓慕一脉的开山弟子,本体是一只鲲鹏,确为妖族,被庄梓慕收服后,取名彭昆,一直带在身边修炼,如今已是十境真人圆满武修。 他瞥了诗寒一眼,声音冰冷:“我数到三,立刻滚,否则将你们全都拍死!” “一……” 彭昆开始倒数。 诗寒眼中绽射恨意,飞身向后掠去,显然极是惧怕这位高大男子。 不过,她并没有准备离开。 望着冷峻的彭昆、奚芝和辛笃,露出似笑非笑的阴沉之色,缓缓说道:“道家还真是霸道!可惜这天下并非只有你们道家一家,我还就不信你们可以只手遮天,蛮不讲理!” 诗寒手中忽然多出一块白玉牌符,高高举起,当场捏碎。 “诗寒斗胆有请诸位前辈,为武玄宗主持公道!” 她一声大喊,天际之上,仿佛变成了湖面一般,荡漾起紊乱的波光。 很快,三道身影,赫然出现在高空,缓缓降身在落霞谷。 王泽体内的痛苦又已加深几分,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但他心里清楚,落身而来的这三位,一定都是方外不凡至极的大人物。 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从今以后,孤宸山怕是要闻名天下了。 蒋方通看到从天而降的三人,心头不禁一震,失声道:“师兄?他怎么会来?” 一旁的龙骞侧着头低声说道:“看来宗主早有准备,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所以才会有诗寒的这些后手。” 诗寒捏碎白玉牌符,请来的三人,分别来自于三家。 左手位淡黄色袍服,黑须飘然,四十几岁模样,仙风道骨,手捧浮尘,来自于阴阳家,十境真人法修,祝守夷。 右手位锦袍华服,满面荣光,体态雍容,上唇挂着两撇小胡子,脸上堆满了客气的笑意,来自于商家,十境真人法修,娄取机。 中间一位,穿着质朴的灰色长袍,不苟言笑,自带威严,怀中抱一柄带鞘长刀,仿佛目空一切,他来自于墨家,十境真人武修,傅兹。 “居然从墨家、阴阳家和商家请来了三位真人境大修士,看来宗主是不惜代价也要毁了这座孤宸山,带走余承墨!” 龙骞默自低语一声,又对蒋方通说道:“蒋首席,见到你师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蒋方通道:“我师父收的弟子太多,一大半我都不认识,能够认出这位师兄,不过是因为前年给师父祝寿,在席宴上见过一面,从没有过利益往来,没必要打招呼。” 龙骞呵呵一笑,“你们商家还真是奇怪,师兄弟之间也需利益联系,才能相互交往?” 他表示无法理解,兀自摇起头来。 彭昆只是瞥了一眼缓缓落下的三人,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波澜,竟继续开口数数。 “二……” 第76章 真当我道家好欺负 “彭昆,莫要再数了!” 墨家修士傅兹,阴沉说道:“你要问拳,我来陪你便是!” “好!” 彭昆毫不犹豫,当即答应。 奚芝却连忙阻拦:“师兄不可!你们两个十境真人武修,在此问拳一场,岂非是将这里毁了?” 傅兹道:“这座山本就要被武玄宗毁掉,所以没必要在意这些!” 彭昆这才察觉自己险些上当,来此的目的是要保孤宸山,若真打起来,毁掉这里,可就有违师命了。 他怒目瞪向傅兹,说道:“你来的这是一具阳神还是一道法身?要打的话,就将你真身唤来,咱们天上一战!” 傅兹冷哼一声,道:“彭昆,问拳而已,所争不过胜败,无论是阳神还是法身,打赢就行,不用挑挑拣拣!” 彭昆不善言辞,无言以对。 若换作平日,他会立刻出拳,打烂那张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快的嘴。 可如今这种状况,他不能出拳,会毁了孤宸山,也不能拽着傅兹飞到天上去打,一旦动手被缠住,对面还有两名十境真人大修士,辛笃和奚芝根本无法应付他们。 正值为难之际,诗寒说话了。 “傅前辈,莫要急着动手,诗寒请三位前来,并不是为了和彭昆前辈打架,而是请三位为我武玄宗主持公道。” “这座孤山,本是我武玄宗扶持兴建,初衷是为了壮大宗门实力,同时也可护一方安宁。” “没想到,我们的宗主夫人却勾结这里的山主,借着兴建孤山之名,在此暗中做出窃取一方山水气运的卑劣行径!” “幸亏被魏甲轲察知,及时传讯于宗门,我们这才赶来,阻止了他们这对狗男女祸害一方生灵!” 诗寒越说越难听,余承墨伏身在残锁峰崖台之上,几乎无法再听下去,可看到谷中悬身当空的三位十境真人大修士,她也只能将满腔愤怒,化作一抹凄凉的苦笑。 王泽倒是毫不在意她说些什么,只是此刻的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周身经脉剧烈的疼痛,越发猛烈冲击着体魄,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诗寒又说道:“请教三位前辈,我武玄宗是不是有权处置宗门之内的败类,是不是有权将这座已经布设了窃取气运阵势的山毁掉,防止再被奸人利用?” 她更为理直气壮,指向奚芝、辛笃和彭昆所在的方向,大声疾呼:“可道家一脉,硬是要强插一脚,护持一个犯下不赦之罪的奸恶之徒!” “道家堪称天下诸家之首,诗寒实在不敢冒犯,这才迫于无奈请来三位前辈真人,为我武玄宗主持公道,也为这天下苍生主持公道!” 奚芝听了诗寒的一番慷慨陈词,已经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辛笃则紧皱眉宇,开始用两只手一起抠耳朵。 彭昆虽然依旧保持着一脸冷峻,内心却早已责怨不已,师父就不该让他来处理这种事情,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对方,若论巧舌如簧,这天下恐怕谁都比不过师父,为什么师父不自己来,真是烦人! “彭昆道友!” 阴阳家十境真人法修,祝守夷开口说道:“你虽为道家庄梓慕一脉,却毕竟是妖族,听我一句好言相劝,往后还是莫要轻易在人间现身,如今天下纷乱,其他诸洲,依旧陷于人妖混战当中,你仗着自己的十境修为,恃强拦阻武玄宗处理自家宗门事务,甚为不妥,天下毕竟不仅仅只有道家而已,惹恼了其他诸家,恐怕庄梓慕也保不住你!” “对对对!”商家十境真人法修,娄取机也笑呵呵说道:“祝真人所言甚是,你们道家,还是应该逍遥世外,清静无为的好!别人家宗门的事务,少瞎掺和,何况武玄宗乃天下九宗之一,传承数千年基业,做事自有分寸,你们道家这样横插进来,不符合规矩!” “这座山,不是武玄宗扶持兴建!” 崖台之上,余承墨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大喊。 “武玄宗无论怎样处置我都无所谓,但这座山,从来都和武玄宗没有任何关系!如今,这里的山主,乃是道家一脉弟子王泽,这里也是道家一脉的孤宸山,所以,武玄宗没有资格毁坏这里!” 她犯下的所有过错,都可以承担,即便是死,也无所谓,可有些罪名,她却绝不背负,必须要讲清楚。 “至于说我窃取山水气运……!” 余承墨苦笑一下,说道:“就算是,不过我所借用的只有孤宸山和贪枢山两山的气运而已,并没有牵扯丝毫山外气运,诸位前辈若是不信,可以当场查验,整个阵势尚在……” 她有些激动,牵动了伤势,说到这里,突然身子一震,鲜血从嘴里喷出。 一旁的浅秀和合末,赶紧将她扶住。 王泽也终于开口,大声说道:“我作为山主,允许我家首席供奉这么做,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我们道家一脉孤宸山自己的事,你们这些外人就别瞎操心了,该走的赶紧都走!”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商家大修士娄取机,笑容骤然不见,换作满脸愤怒,厉声大喝。 王泽冷笑一声,道:“前辈,我是这里的山主,按理说,我在这里最大,为什么不能说话?” “妄自尊大!”娄取机袍袖一挥,便有一道气旋直接盖向王泽。 彭昆见状欲帮王泽挡下致命的气旋,墨家武修傅兹却身形一闪,拦在了他的身前,“想要动手的话,我来作陪!” 一位十境真人大修士的一击,看似云淡风轻,王泽却绝对承受不住。何况此刻的王泽,周身经脉剧痛,虚乏无力,本就是在苦苦支撑。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天际落下一道剑光,将就要盖在王泽身上的气旋瞬间斩碎。 所有人皆为之一惊,浅秀千下等人的心有余悸,蒋方通诗寒等人的骇然错愕。 一个雄洪的声音传来。 “以大欺小,为老不尊,真当我道家好欺负不成!” 一袭黑袍,提剑飘落。 辛笃、奚芝和彭昆,眼中闪出亮光。 诗寒和阴阳家、商家、墨家的三位十境真人大修士,却脸色大变。 “一帮臭鱼烂虾,降下几具法身也敢在我道家一脉山头上指手画脚?” 黑袍忽然挥剑,剑气分出三道,分别斩向三位十境真人大修士。 三人迅速运法相抗,妄图拦阻斩来剑气。 可他们的法力,在剑气面前就像是一块豆腐挡在了锋刃前面,毫无作用。 眨眼间,三人身体便被剑气贯穿,发出痛苦哀嚎,尽皆碎作虚无。 果然,三个人都只是降下的一具法身而已。 第77章 蝉鸣再入耳 方外修士,境界达到第十重真人境,除了阴神、阳神、元神可以脱体出窍而外,还能炼就一具可远游的法身。 不论是阴神、阳神还是元神,都无法承载真身全部的修为。 但法身却几乎可以。 只不过,法身时效性很短,往往只能维系一个昼夜,并且还需顺应天时,合乎地利,且无法祭出法相。 这些分身之法,对于修士而言,各有优缺,只能因事制宜,按需施展。 法身与真身相通,与真身战力比较接近,即便被对手斩杀了法身,真身也仅会受到三成的伤害。 一袭黑袍,出剑斩灭商家、阴阳家和墨家三位十境大修士的法身,必然会令他们不知躲在何处的真身,至少养上一两个月的伤。 这样的出手,不可谓不狠。 诗寒早已吓傻了眼,不但失去了原有的嚣张气焰,连几分狐媚韵味也不知藏到了何处。 辛笃向着黑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奚芝和彭昆也拱手屈身,道:“拜见师伯!” 这一位,正是道家的杨子居,辛笃的师父,自称道祖亲传大弟子,可偏偏另一位道祖亲传,奚芝和彭昆的师父庄梓慕,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这一点。 为了以正视听,庄梓慕在某一个阶段逢人便说,目前家师只有两位亲传,那便是大师兄烈峪和他庄梓慕,至于其他人,最多只能算作记名而已。 有一次,庄梓慕正在与人长篇大论讲述着为何杨子居不能算做道祖亲传,正巧被杨子居遇到,直接一剑砍了过来。 他们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从圣元洲,跨越无边大海,一直追到桫椤洲,直至遭遇大妖作乱这才相互停手,各自斩杀了几头大妖,悻悻而归。 诗寒完全没有想到,杨子居竟然会跑出来管这种闲事,这可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十一境大剑仙,璞仙境大修士。 当今天下,能将修为跨入“地仙三境”者,据说只有三十人,杨子居便是其中之一。 “杨……杨前辈,你莫非是要管我武玄宗的闲事?”诗寒鼓足勇气问了一声。 杨子居懒得用正眼瞧她,漠然道:“我当然不会管武玄宗的破事,但必须要问问,你们这些人,来我道家山门,是受谁所邀?” 诗寒沉默不语,她先前那些洋洋洒洒的话语,可以当着彭昆、奚芝和辛笃的面说,却绝不敢当着杨子居的面讲。 在一位十一境剑仙面前,好好说话脖颈都会发凉,若是胡搅蛮缠,脑袋是会搬家的。 杨子居扭头问向彭昆、奚芝和辛笃。 “是你们请来的?” 三人连连摇头。 杨子居又看向王泽,问:“是你吗?” 王泽道:“杨前辈,没人邀请他们,武玄宗是仗着修为高强,擅自强闯入孤宸山的。” “原来是擅闯?”杨子居冷笑起来,望向诗寒,道:“我道家在世间向来都没有方外山门,现在刚有了一座,你们就敢擅闯,这是要跟我杨子居问剑吗?” 武玄宗门众,闻此言,浑身震颤,诗寒也是战战兢兢,脸色煞白。 “还不走?等着请你们吃饭吗?” 杨子居又是一语,武玄宗门众,赶紧灰溜溜飞身逃去。 王泽看着他们离开,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弦一松,整个人终是无法再支撑下去,眼前彻底一黑,脚下飞剑消逝,栽身从半空摔了下去…… 一阵清脆的蝉鸣传入耳中,这是最令王泽感到悠闲舒适的夏日旋律。 缓缓睁开了眼睛,熟悉的场景,朴素的陈设,还有窗外摇曳的树影……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而宁静。 他竟躺在群芳楼角院的房中。 猛然坐起身来,王泽感到一阵昏沉,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不是应该在孤宸山吗? 他努力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记忆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变得模糊而混乱。 难道先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 王泽不禁开始怀疑,因为他连自己的修为境界都已经感知不到,莫非真的是梦?所谓的四境圆满,也只是梦中的畅想而已? 他莫名陷入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之中,就连寄于体内的飞剑“十年”似乎与他的联系都变得很生疏,仿佛被无形的隔绝开来。 王泽茫然而担忧,心念一动,立刻唤出飞剑十年…… 角院的小屋,不知已在这所三进院落中安静地伫立了多少年,却在这一日的午后,被一柄突然穿出的硕大飞剑,轰然掀塌。 鱼二娘瞧着从瓦砾堆中爬出的王泽,满脸怒意。 “老娘辛辛苦苦照顾了你这么久,你一醒来就拆我房子呀!” 面对鱼二娘指责,王泽满脸尴尬。 “我醒来后,脑子一片混乱,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我还以为先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场梦,所以就唤出了飞剑‘十年’……没想到……” 鱼二娘冷哼一声,问:“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乱吗?” 王泽摇了摇头,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变得很清晰了。 鱼二娘怒道:“谁连续睡上十几天,醒来后脑子不迷糊?就因为这个,你就拆我房?” “我赔!一定帮二娘完好如初的将房子修好!” 王泽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二娘,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王泽问。 鱼二娘漫不经心,“他们说,你受伤之后,待在孤宸山都快要死了,不吃不喝,浑身发烫,虚汗不止,偶尔张嘴,总是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后来他们就到处打听,终于打听到这里,然后就把你送了过来。” 啊? 王泽有些失望,自己好歹也是为了守护孤宸山才受的伤,那帮人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了? 鱼二娘绝不会告诉王泽,当余承墨、奚芝还有辛笃将王泽送到群芳楼后,陷于昏沉之中的王泽,躺在床铺之上,用一双虚乏的眼睛看到鱼二娘后,立刻就像疯了一样,直接蹦起来死死抱住鱼二娘,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终于见到你了二娘……以为自己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之类的极其恶心的话。 于是,大家都走了,再也没来看过王泽。 第78章 有人砸场子 群芳楼的大厅,灯火辉煌。 酒气、菜香和胭脂水粉的味道相互交织,无情冲击着王泽的嗅觉。 许多美丽的身影,穿梭其间,犹似花丛中追逐嬉戏的蝴蝶一样迷人。 忽然觉得,这种地方才更适合他。 王泽饮下一杯酒,用手捏几粒花生米抛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寻思,若能再有盘猪头肉会更好些。 先前离开群芳楼,是不得已,怕牵累鱼二娘。 如今显然已没有这种担忧。 孤宸山不但清苦,而且无趣。 尤其待在群芳楼里,好像也并不影响他继续做一个山主。 王泽坐在一个角落之中,端着酒杯,放眼一位正扭动腰肢走上楼的姑娘,腚小了些,还是鱼二娘的刚刚好。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充满辛酸、疲倦。 此刻的王泽,全身经脉都受到严重损伤,是鱼二娘用真气暂时帮他护住了经脉。 因为这层防护的阻隔,王泽才会在苏醒之后,一时无法清晰感知到自己的修为,感知到飞剑“十年”与他的牵系。 飞剑“十年”不凡至极,几乎吸噬了鱼二娘当初用以禁锢它的全部真气,在这些强悍真气加持之下,才斩出逆天一剑,将龙骞重伤至不得不当场认输。 一个四象境圆满剑修,居然令一个八境元婴圆满武修惨败,实在令人震惊。 同时,也对王泽自己的经脉造成了极度伤害。 这种伤害,还不止于此。 丹玄,修士真气生发的源头,飞剑“十年”却寄于此处窍穴,令所有真气都因此而侵染凌厉剑意。 对于一个剑修,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惜,王泽先天经脉孱弱,又受到严重损伤,若继续承受这种剑意充沛的真气冲刷,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大道根基尽毁,重则身死道消。 当务之急,他必须赶紧以三火锻造经脉。 鱼二娘告诉他,在此之前,他不能修炼,日常运法也要节制,尤其不能凝汇剑意向人递剑。 连鱼二娘自己也不清楚,她在王泽经脉之中设下的防护,究竟能够承受几次带有凌厉剑意的真气冲刷。 王泽有些累,借着几分酒意,胡思乱想。 有朝一日,为师兄报得大仇,他真希望就这样窝在一处角落,喝一口小酒,就着花生米和猪头肉,没羞没耻地看美女如云在眼前攒动。 “来盘猪头肉!”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群芳楼的合伙人,没猪头肉嚼着,看美女都不漂亮了。 王泽大声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喝骂。 “都是什么货色,给我滚!” 喝骂从二楼一间房中传出,当然不是在骂王泽。 循声望去,两个姑娘畏畏缩缩从房中退出,小心将门关好,然后一溜烟跑开。 这俩姑娘,虽不算群芳楼的头牌,也算得上红牌,连她们都无法令客人满意,足见对方要求之高。 很快,两位头牌姑娘重新进入房中,可没多久,还是被一阵怒骂给轰了出来。 “你们的花魁呢?给大爷我喊过来,再找像你们这样的货色糊弄大爷,小心我拆了你们的群芳楼。” 王泽兀自摇头,这种事见怪不怪,很多客人总是脾气比酒量大,浅酌几杯便开始发疯,花了钱,本就是来当大爷的。 “我的猪头肉呢?” 王泽有些气愤,虽然没花钱,可做为合伙人,要盘猪头肉吃并不算过分,怎么就没人搭理呢? 他只好用手再捏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有手从背后递过一只盘子,里面放的正是猪头肉,只是肉切得大小随意,盘装的更是不堪入目,连一点葱花香油和陈醋都没有放。 王泽感觉自己被慢待了,抬头正要发出质问,却看到了先前被从房中赶出来的红牌画梦。 “怎么是你?”王泽笑了笑,问道。 画梦抬手用水袖遮掩着半边脸,说:“公子,你就凑合吃,厨房里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丫鬟都在帮那位赵雷大爷剥葡萄皮,去葡萄核,剥瓜子仁呢!” 王泽伸手推开画梦遮掩脸部的水袖,看到她面颊上到处是淤青,眼圈都是黑的。 “被赵雷大爷打的?”王泽问。 画梦苦笑一下,说:“还好了,桃红更惨,所以才由我到厨房来找几颗煮鸡蛋,准备敷一下,正好听到你喊猪头肉,见他们都忙不过来,所以帮你切了,送过来!” 王泽捏起一片,放进嘴里嚼着,叹息一声:“都不容易呀,赶紧去!” 画梦刚走,二楼的门窗忽然震碎,同时伴有一声凄厉的惨呼,一个姑娘竟然从房中砸碎门窗直接飞了出来。 王泽顾不得多想,跃身而起,凌空接住姑娘,落在地上。 姑娘已经昏厥过去,竟是今天的花魁。 画梦和几个姑娘赶紧跑来,从王泽手上接过花魁,扶回房中。 灯火辉煌的大厅,立刻陷入一片慌乱。 李二如今已是群芳楼的首席扈从,他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直奔二楼房间,询问缘由,没想到很快打斗声起,三个人尽数被砸出房间,撞在外面廊道的栏杆上。 王泽不禁眯起了眼睛,因为在李二他们被砸出房间的瞬间,他感受到了真气的激荡,竟是一位拥有四象境修为的方外之人。 群芳楼并不是没有方外人士前来寻欢作乐,可这样砸场子的方外人士,还是第一次遇到。 王泽正要跃身而起,肩头忽然被人按住。 鱼二娘心声传语:“告诉过你,不要擅动法力,再说了,群芳楼是开门做生意,不是打打杀杀,让我来处理好了!” 她莲步轻移,腰肢婀娜似柳,向着二楼缓缓走去。 “公子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鱼二娘的声音令人迷醉。 哈哈哈…… 笑声从房间传出,一个身影也随即走了出来。 “终于肯露面了吗?” 赵雷看起来三十多岁模样,个头很高,锦袍华服,色眯眯的笑容堆积在脸上,极其猥琐。 “我刚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们,把鼎鼎大名的鱼二娘给我喊来,可她们就是不听,非要给我安排这些个庸脂俗粉,没办法,我赵雷对女人的要求很高,不堪入目的一凑近我,就忍不住动手。” 鱼二娘已经走上二楼,停在了楼梯口的位置,赵雷望着鱼二娘,眼中全是贪婪之色。 “我在幽州就听闻代郡的当城县有个鱼二娘,倾国倾城,原本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绝色呀!” “公子谬赞了。” 鱼二娘微笑道:“今日让公子发这么大火,都怪我群芳楼经营不善,竟没有能让公子满意的姑娘,往后我们一定继续寻觅更多的天香国色,相信公子再来,一定会有所收获!” 赵雷咧嘴一笑,“不用了,除了你鱼二娘,我谁都不要,今晚就由你来陪本大爷!” 他径直向着鱼二娘奔去,刚爬起身来的李二见状,大喝一声:“休得无礼!”冲向赵雷。 赵雷根本连头都没回,抬脚便将李二踹飞了出去。 “鱼二娘,不知道你会不会人如其名,就像鱼一样……” 他的眼前忽然一阵恍惚,只听嘭得一声,一只眼睛已被重重砸了一拳…… 第79章 好大的威风 赵雷身子后退几步,捂着眼睛怒视前方,一袭青衫已经挡在鱼二娘身前。 “你个小杂碎,知道老子是谁吗?竟敢对老子出拳!” 赵雷怒骂一声,不料眼前青影幻闪,另一只眼睛,又被砸中,较之先前一拳,更重。 他急退的步子不稳,仰面倒了下去。 大厅之中,原本慌乱的宾客瞬间哄堂大笑起来。 鱼二娘看着突然挡在身前的王泽,用心声传语叱声道:“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动用法力的,怎么就是不听?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经脉严重受损,根本无法承受真气肆意游走吗?” 王泽回头笑了笑,同样心声传语,“我虽然已不是群芳楼的首席扈从,但却是你的首席扈从,就算是死,也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 鱼二娘噗嗤一笑,生怕王泽看到她浅浅的羞涩,立刻侧过头去。 赵雷迅速爬起身子,顶着两个乌眼青,怒吼起来。 “你这个小杂碎,老子今天要当众将你碎尸万段!” 他双臂一振,周身真气激荡,握紧双拳,绽射出莹莹光亮,跨步冲出,每一步都令整座群芳楼震颤不止,多年积攒的老尘簌簌落下,厅堂之内的宾客骇然慌措,有些四处找寻安全之地,有些开始向外逃窜。 这样的状态,却仅仅只持续了一息之间,群芳楼的震颤便停歇下来。 一道不可直视的剑光,抵在赵雷的咽喉,剑锋与他滚动的喉结轻轻接触,已然划破了皮肤,渗出血渍。 赵雷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他被砸中第一拳的时候,就知道面前一袭青衫是位方外修士,可他并不怕。 在一个风月场所混迹的方外修士,能有多厉害。 “你……收起你的剑气,乖乖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 赵雷忽然不敢再说下去,他的喉咙已经察觉到剑尖又抵近了一分。 居然还是剑修,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剑修?现在的修士都他娘没事干,开始混青楼了吗? 强烈的怨恨在心中无限翻腾,却手足无措。 鱼二娘恼怒起来,懒得用心声传语,直接愤声喝喊:“给我收敛你的剑气!” 王泽用心声回应:“二娘,暴露了!” 鱼二娘这才重新用心声传语道:“跟你说过的话,全都不当回事,擅用剑意凝汇剑气,你会死的!” 王泽却笑嘻嘻道:“没事啊,我感觉你在我经脉之中留下的防护很厉害,我没有任何不适!” “那只是一层真气护持,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作用,你的真气剑意凌厉,随时都有可能将防护穿透,稍有闪失就会令你身死道消!赶快收敛剑意!” 王泽看了一眼赵雷,对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应该也不敢再做出什么冒然的举动,这才收敛剑意。 “二娘,放心!我真的没事!” 鱼二娘仔细打量一番王泽,终才放下心来。 赵雷却既愤怒又无奈,一肚子狠话想要抛出,却始终不敢开口。 “赵公子是?” 王泽含笑开口:“打了我们的人,搅了大家的兴,还砸坏了东西,这些都要赔!” 他略微思索,伸出两根手指,“算你便宜些,二十枚灵玉!” 赵雷仿佛遭到雷击,不禁倒退一步,这他娘是遇上黑店了吗? 鱼二娘也诧异起来,心声传语给王泽,问:“你疯了,怎么敢要二十枚灵玉!” 二十枚灵玉,可就相当于两千枚晶玉,也就是二十万锭金子。 这数目,比群芳楼五年的收入都要多。 王泽只是看着赵雷,又说:“这位公子,如果你觉得赔偿二十枚灵玉依旧还是良心难安,也可以给二十五枚!” “不不不……”赵雷连忙摇头,“我也没啥良心,二十灵玉足够。” 他不再犹豫,将手伸向有容物,赶紧拿出二十枚灵玉递向王泽。 王泽伸手接过,热情礼貌的表示,“公子,记得要常来呦!” 赵雷奋不顾身,逃出群芳楼。 王泽乐呵呵冲着诸多宾客,抱拳朗言:“让诸位受惊了,所以今天晚上,酒菜全免,我群芳楼请客,但其他的大家自费!” 厅堂之内响起一阵欢呼。 赵雷跑出群芳楼后,恨得咬牙切齿。 他站在街边的阴暗之中,抬头凝望群芳楼招牌,咧起一侧嘴角,赫然捏碎手中一块红玉牌符。 “小杂碎!你很快就会明白,惹了不该惹的人,老子今夜要拆了这座群芳楼!” 他捏碎的是一块符信,不到半个时辰,当城县的天空之上开始风云激荡,六条人影破空而至,陆续落身在群芳楼外的街道上。 这些人全都来自于丰泉山,是幽州境域一座传承了千余年的方外山门。 当年饶山、云水苑、武玄宗、北嚣山和丰泉山曾被称作幽州境域,东南西北中五方仙门,可惜那段辉煌岁月早已逝去。 近些年来,山主赵从安心怀壮志,不但和诸多宗门势力都保持着良好关系,更是和幽州治府以及崇武军关系密切,使丰泉山的声望获得不小提升。 赵雷便是赵从安的独子,从小骄纵,自命风流,尽干些寻花问柳的事。 在幽州境域之内,从幽州城到六座郡城,所有的烟花之地无不尊其为大爷,没想到却在当城一个小小的县城栽了跟头。 赵从安作为一个方外中人,本不想管这种涉及尘世的琐事,可看到儿子被打的两眼乌青,再加上夫人一副不依不饶之势,也就狠下心来,决定为儿子出一口恶气。 “走!” 赵从安一挥手,正要气势汹汹地踏进群芳楼,却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已经从中走了出来。 一袭青衫男子,一位绝色佳人。 王泽和鱼二娘感知到外界气机有异,不想影响到宾客,所以主动走了出来。 “公子,你这么快去而复返,是留恋群芳楼的诗情画意?还是觉得二十枚灵玉赔偿太少,让你良心难安呢?” 王泽语气平静,含笑相问。 赵雷愤怒不已,大声叫嚷:“安你奶奶个腿!老子今天要拆了这间黑店,打死你这个小杂碎,让你永远记住,老子是谁!” 赵从安刚瞧见青衫男子,内心便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久之前,他曾亲眼目睹了这一袭青衫以一己之力硬刚武玄宗诸多强者的场面。 虽然后来的事态发展,因被人遮蔽天机而无法察知,可如今这一袭青衫依旧活生生站在面前,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一个连武玄宗都奈何不了的人,在幽州境域,谁还敢得罪!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不但将我儿打伤,还敢出言嘲讽,真以为我丰泉山是好欺负的吗?”赵夫人心疼儿子,愤声怒喝一声:“给我砸了这伤风败俗的龌龊之地,胆敢拦阻者,打死!” “是,夫人!” 丰泉山门众,正准备冲出去大显身手,赵从安大喊一声:“放肆!”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王山主,在下丰泉山赵从安。” 赵从安满脸笑容,上前一步向王泽拱手施礼,道:“小儿无知,冒犯了王山主,还请万务责怪,老朽在此代他赔罪了!” “老爷,你这是……”赵夫人一脸疑惑。 “爹,你做什么呢?就是他打的我!”赵雷瞪大被乌青包裹的眼睛,惊异地喊问起来。 “闭嘴!我看是打得轻了!还不过来向王山主认错!” 赵雷极是不甘心,站在原地,怒视王泽就是不肯动。 赵从安通过心声传语,告诉夫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凭一己之力硬刚武玄宗的王山主!” 赵夫人目光一闪,抬脚将自己儿子踹了出去,直接跪在王泽面前。 “王山主,实在抱歉,所谓不知者无过,你一定要原谅我儿的冒犯,都怪我们平日里管教不严!” 赵夫人也跨步上前,将自己儿子的头硬生生按下去,强逼着他向王泽认错。 这一夜,月朗风清,鱼二娘眉眼含情地说:“王山主,你好大的威风呀!” 王泽笑容尴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面子。 鱼二娘忽然脸色一变,说:“你想好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绝对不能再拖了!” “今天上午已经见过余首席,孤宸山的事情也已经交代妥当。” 王泽抬头凝望月色,缓缓说道:“所以,我明天就动身。” 鱼二娘微微一怔,她虽然在催促王泽,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缓了一下情绪,她才点头道:“好,今夜再帮你完善一下经脉的防护,定要切记我先前所言……” 第80章 又是一个冒牌货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鱼二娘送王泽出城。 她将王泽头上一根不知用了多久的竹簪,拔出来扔掉,又亲手将一根古铜发簪插入发髻之中。 “还记得先前的约定吗?我送你的东西,未经允许,不能离身呀!” 王泽笑了笑,说:“二娘你总是送我东西,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你这次去寞雪洲,回来时一定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呀!” “放心!只要我还能回得来,一定给你带礼物!” 鱼二娘一下子陷入悲凉之中。 王泽这一次去往寞雪洲,是要用三火锻造经脉,确实有可能回不来,正如当初青流前辈所言,还未曾亲眼见过行以“三火锻造经脉”之法,并且还活下来的修士。 天下确实有这样的秘法,众所周知好处极大,却风险极高。 王泽如今的情况,却别无选择。 鱼二娘用真气帮他护持周身经脉,仅仅是一个权宜之计,若是不管不顾,终有一日,他受损的经脉将会连这层护持真气都无法承受,并因而殒命。 寞雪洲有座寒晶阁,独有一种很特别的灵气,名为“寒灵”。 鱼二娘五十年前曾游历寞雪洲,接触过寒灵之气,觉得若是在寒灵之气的保护下,用三火锻造经脉,应该会大大降低风险。 当年她化名“颜凝”,在寞雪洲有过一位很好的朋友,名叫柳艺容,是柳家的大小姐,她还曾极是用心地指点过柳艺容剑术。 可惜,通过寄风传讯与之联系,并没有联系上。 时间太过久远,离开寞雪洲后又再无联系,加之她因为种种原因,与之交往,并没有用真名,寄风传讯无法联系到也很正常。 但,鱼二娘还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让王泽带在身上,随信还附有一个荷包,这是她和柳艺容都很喜欢的一个荷包,当时老板只有一个,硬是被她们两位姑娘逼着,又连夜赶工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柳家是当地大户,柳艺容若是看到信件和荷包,就算是姐妹情谊已被光阴冲淡,也应该会念及当年指点剑术的情谊将王泽引荐至寒晶阁。 “放心二娘!这世间有你存在,我怎么会舍得死呢?” 王泽看到鱼二娘的伤感神色,赶紧开了句玩笑。 “走了!”他摇了摇手,转身而去。 没走几步,再度回头,抬高手臂,长久地挥手作别。 既向鱼二娘,也向东南方向一座直插云端的山头。 那里是孤宸山,他知道,此刻的孤宸山巅,有数双眼睛,正默默为他送行。 “老爷为什么一定要去寞雪洲养伤?在咱们孤宸山不行吗?我看老爷这精神,也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千下满脸失落,怒目瞪向浅秀,埋怨道:“一定是你这个通房丫头不能让老爷满意的缘故,我听说要想拴住一个男人,必须得是一个令他满意的女人才行!” 唉!叹息一声,千下背负双手,喃喃自语。 “看来这段时间我得重新为老爷物色一位更好的通房丫头了!” 他看了看合末,又看向余承墨,却被余承墨狠狠瞪了一眼,赶紧扭头假装凝望天空,吹起口哨…… 王泽所在的洲,叫做圣元洲,为天下中土,寞雪洲在圣元洲的北方,被八万里汪洋隔绝。 圣元洲又有九州,王泽今年十九岁,连九州之一的幽州都未曾出过,这次却要远行八万余里,还真有些紧张。 他需要从杏花镇渡口乘坐一艘跨海飞舟才能前往寞雪洲。 跨洲远游,虽然八境元婴以上修士基本可以轻松做到,却一般不会这么做,太过耗费真气,若非万分火急,大都还是会乘坐跨海飞舟或者是渡海巨鹢。 跨海飞舟凌空飞行,渡海巨鹢航行海面。 如今天下纷乱,跨海飞舟要比渡海巨鹢更加安全一些,尤其是在圣元洲和寞雪洲之间,总有渡海巨鹢受到潜伏深海之中的大妖伏击,现在几乎全部停运。 登上跨海飞舟,需要先行购买乘舟牌符,管事告诉王泽,共有三个等级的房间。 甲字号房间、乙字号房间和普通房间。 问过价钱之后,王泽果断选择了普通房间,即便如此也花了他二十晶玉。 这样的跨海飞舟,并不只向修士开放,任何人都可以乘坐,可一般人如何乘坐的起? 最普通的房间便需要二十枚晶玉,换成尘世的钱,那可是整整两千锭金子,尘世凡人,劳苦一辈子,又有多少人能够挣到这么多钱? 甲字号房间更是需要一枚灵玉才行,也就是一百枚晶玉,乙字号也需要六十枚晶玉。 王泽暗暗咋舌,我孤宸山的首席供奉,每个月俸禄才三十枚晶玉。 傍晚时分跨海飞舟才会启航,现在才刚到中午,他将乘舟牌符小心地放进有容物中,开始在杏花镇游荡。 这座小镇不同于尘世间的一般城镇。 它依托这座渡口而建,而乘坐跨海飞舟或者渡海巨鹢的绝大部分还是修士,所以小镇街上所有的商铺售卖的东西多少都和修士有关。 王泽沿街而行,成衣坊卖的都是各色男女法袍,兵器行卖的也是仿制法剑,杂货铺卖的则全是符纸、箓笔、丹砂之流,甚至还有三阳境以下的妖丹,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王泽根本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 就连卖酒的招牌上面,写的都是“仙家陈酿”。 王泽的紫皮葫芦中,早已偷偷灌了三大坛鱼二娘珍藏在酒窖中的二十年陈酿,整整三十斤,要不然还真想灌上几斤这所谓的“仙家陈酿”尝尝。 不知道,等二娘发现她珍藏的二十年陈酿空了三大坛后会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王泽想到这里,不由噗嗤一下兀自笑出声来。 这时有几个人从他身旁路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露出极为不屑神色,口中嘟囔一句“又一个厚颜无耻的冒牌货!”然后跃步离去。 王泽感到莫名其妙,却也并不生气,继续前行,看到一间茶馆很是热闹,便走进去找个空位坐下,要了一壶茶,正好歇歇脚。 他早就渴了,提壶斟满茶杯,吹了吹热气,大口牛饮。 有说书人正在台上说着书,为茶客助兴,郎朗之声一字字传入王泽耳中。 “……客官,你要问这位英雄他是谁?那便是头顶一根陈年竹簪,身穿一件青衫法袍,腰悬一只紫金葫芦,手提一柄乌鞘长剑,孤宸山主王泽是也!” 听到此处,茶馆中鼓掌欢呼,独独王泽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 第81章 化名青山远游客 王泽的异状,引来茶馆中诸多目光。 青衫法袍,紫金葫芦,只是头顶的陈年竹簪换成一根古铜发簪,手上缺了柄乌鞘长剑。 这不就是说书人口中的英雄,孤宸山主王泽吗? 王泽自己更是感到惊讶万分,自己怎么会成为说书人口中的英雄? 他内心既骄傲又有些尴尬,承受诸多投来的目光,不知该怎么面对。 毕竟还是第一次成为方外知名人物,有些缺少经验。 努力快速的调整心态,用一副自认为很亲切的笑脸,准备和大家打个招呼,岂料茶馆中哄堂大笑,充满了嘲讽意味。 “穿上青衫,挂个染色的葫芦,不会就以为自己真是孤宸山主了?哈哈哈……” “这是我今天见到的第六个如此装扮自己的人!” “是呀,我也见了好几个,他要是把头上的铜簪换成筷子会更像一些!哈哈哈……” “哪里是一根簪子的问题,你看看他的样貌、气质,简直不配这身装扮!” “唉,年轻人模仿心中英雄的穿着打扮,可以理解!大家没必要笑话人家!” “是呀!只要不流于表面,以英雄为榜样,更加刻苦的修炼,就是积极向上的表现!” 王泽默默低下头来,显然这些人都认为他是在刻意模仿。 做了十九年王泽,如今反倒成了假的! 他深感无奈,莫非自己的样貌和气度,与众人心目中的那个王泽,差别如此巨大?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就是真正的王泽吗? 有了点名声挺好,可站在人前,却不被认可,着实让他无比挫败。 店小二过来蓄水,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甭搭理他们,这帮人成天无所事事,听人说书都能听出优越感来!” 王泽用笑容谢过店小二的宽慰。 店小二随口问道:“第一次见公子,不知公子来此作甚?是来渡口接人还是准备乘舟远渡?” 王泽道:“准备去往寞雪洲!” 店小二一听,眼中闪出光亮,立刻凑近王泽,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既然要跨洲远游,有没有备下足够的传讯纸,以便于您随时随地的给亲朋好友寄风传讯报个平安。” 未等王泽答话,他又道:“我告诉你,寞雪洲那边正在和妖族大战,传讯纸不但价格贵,质量也参差不齐,丢字的现象太多了,您不如就从我这里买上几盒备着,保证都是七境超凡炼器师炼制的上品,就算你从寞雪洲寄风传讯到鱼跃洲,也绝不丢半个字!” 王泽还真没有准备传讯纸,身上就剩下十几张,还是上次从鱼二娘那里要来的。 他准备买上一些,于是问:“多少钱?” 店小二来了精神,道:“一盒五十张,平日里都卖两个晶玉,我觉得和公子比较投缘,今天三个晶玉就卖你两盒,怎么样?” “我先看看是不是上品?”王泽其实也不太懂,只是这么一说。 店小二马上从怀中取出一个六寸宽,八寸长的木盒,掀开盖子呈现在王泽面前,里面平整的放置着一叠绽放莹莹光韵的纸张,看起来和从鱼二娘那里讨要的没什么差别。 “公子,你看,这绝对是上等品质,你买了以后,放心用!” 王泽点了点头,拿出三枚晶玉,“我买两盒。” 店小二欣喜不已,赶紧又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迅速收起三枚晶玉。 “公子大气,不知公子贵姓,此去寞雪洲是去做买卖还是访友历练?” 王泽将两盒传讯纸收入有容物中,淡淡回道:“我姓王,想去探望一个朋友。” 店小二闻言,不由愣住,瞪大眼睛盯着王泽,“姓王?你不会真是……” 王泽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我叫王青山,大山的山。” 师兄一身白衣,名叫白一男,他一袭青衫,便效仿师兄,化名王青山。 反正也没人认为他是王泽,而且王泽这个名字,如今显然有些招摇,更是树敌不少,以化名游历天下其实更好。 傍晚时分,王泽和众多远游客一起等在渡口。 突然有人高呼一声,“飞舟来了!” 王泽顺着众人视线望去,一艘庞然巨舟破开云海,缓缓落向这边渡口。 王泽立时惊呆,果然是连最普通房间都需要二十枚晶玉的跨海飞舟,就像是一座山头从天而降,上面群楼玉宇,豪华至极。 飞舟整体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像船,却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打造,通体幽黑,给人以坚固厚实之感。 在跨海飞舟停稳后,王泽跟随众人沿着阶梯缓缓登舟,他腰际的紫皮葫芦已经收入有容物中,免得再被人笑话他是在刻意模仿“王泽”。 登上飞舟之后,他发现这里自成一片天地,仿佛进入一座小巧精致的城池。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统一着装的护卫立身在边缘处,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三个小字“飞骏舟”,显然就是这艘跨海飞舟的名号。 王泽按照自己乘舟牌符上的字号,终于找到自己的房间,“喜乐居”。 推开房门,里边简简单单,两张床铺,下面两个木盆,一张桌子,上面一个烛台。 仅此而已。 看来这普通房间,是两人合住。 王泽并不介意,据说这艘飞骏舟,将会在天际连续飞行七天时间,才到寞雪洲。 如今的他,因为经脉受损,连入静修炼都不能,有个可以聊天的人,正好打发无聊时光。 王泽随便找了一张床,刚坐下,门就被推开,走进一位高大雄壮的年轻人。 从他身上,可以明显感知到真气的外溢,却又无法察知对方具体修为,这说明对方的修为境界要高于王泽,至少是一位五境修士。 王泽含笑正要打声招呼,对方却率先开口,“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我们武玄宗弟子,讨厌这种穿着!” 王泽心下一惊,没想到对方会是武玄宗弟子,讨厌这身装扮显然是因为对王泽的恨意使然。 “实在抱歉,这位老兄,我此番外出,只带了这一件衣服。”他尽量礼貌的回应一声。 对方冷笑一声,说道:“是吗?那你就穿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冲动打人,偏偏你这件衣服让我看见后心情很难好起来,所以你得扛揍!” 王泽无话可说。 对方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但如果对方真的得寸进尺,王泽绝不会客气。 就算不惜经脉爆碎而亡,也一定会先将对方给送走! 第82章 必须换个房间 高大雄壮的武玄宗弟子,走到另一张床铺近前,刚要坐下,忽然又停住,看向王泽一边,厉声说道:“你,到这边来,我不喜欢这张床。” 王泽没有与他计较,两张床并无区别,睡哪一边其实都无所谓。 对方却神色蔑然,洋洋得意,然后脱去靴子,倒头躺了下去。 房间内立刻充斥起一种呛人的气息,简直难以想象,对方究竟多久没有洗脚才能铸就成这般威力。 王泽原本还在强忍着,可不大功夫,他就已无法承受,赶紧起身推门走出房间,并且将门押开一道缝隙,便于空气流通。 谁知躺在床上的武玄宗弟子还挺心细,察知到王泽的举动,马上怒声大喝:“给老子把门关好了!” 王泽无奈,不想惹出什么麻烦,只能关紧了房门,心中暗骂一声,“熏不死你这个混蛋!” 他沿着廊道,漫无目的地散步前行,心中有些后悔,当初要是不想着省点钱,选个乙字号,至少也是单人房间,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唉!”轻叹一声,默自摇头,现在飞舟还没有启航,不知道还能不能加钱换成单独的房间? 正想着,前方廊道的拐角处,忽然奔出一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王泽觉得真是倒霉,正要骂上两声泄愤,撞他的人用力一推,竟将王泽直接推倒,摔出四五步开外。 这是牵动真气使出的力道,王泽立刻察觉出对方和他一样,修为都处于四象圆满境。 只不过王泽,早已运用“匿境”之法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个炼气阶的凡俗之辈。 谁会在意一个炼气阶的人是否生气。 “你他娘瞎呀!” 那人怒骂一声,拔腿就跑。 王泽被撞倒在地也就算了,还被骂,实在不能忍,抬手向那人脚腕砍去一手刀,直接令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后面,很快有一队统一着装的护卫追了上来,一起动手将那人制住。 修士,都可压境示人,可一旦遇到更强者,仔细窥察,还是能够将对方的真实根脚看清楚。 王泽所悟的匿境之法却极是独到,可压境在任何一个自身熟悉的低下境界,只要不展示实力,无论是谁都无法窥探究竟。 王泽因为是从炼气阶一步越至四境圆满,所以他所熟悉的境界就只有两个,炼气阶和四境圆满,运用匿境之法自然只能是以炼气阶示人。 被制住之人是个年轻人,大声喊着:“我叫李让,真是烟柳城的李让,求你们别把我赶下飞舟,只要你们载着我到了寞雪洲,一定会有人给你们双倍的钱,我不是什么妖族!我烟柳城李家只会杀妖,怎么可能是妖……” 王泽听到“烟柳城”三个字,不由心中微惊,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烟柳城。 几名护卫根本不搭理这个自称李让的年轻人,拘押着他离开了客房区域。 王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追了上去,向护卫询问,“几位,现在还可不可以加钱换房间?” 护卫回应,“那要看还有没有可置换的空房,随我们来,问过执事便知!” 王泽从旁跟随,被拘押的李让却向他投来愤恨的目光,“小子,要不是你手刀打在我的脚腕,我又怎么会被抓?你这是要去寞雪洲吗?等到了地方,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王泽暗暗叫苦,真是倒霉,还没到地方,就已结下了仇怨。 护卫一拍李让的脑袋,厉声呵斥:“给我闭嘴!” 在飞舟船首的位置,有一座独立的楼阁,护卫拘押着李让通禀一声后走进其中,王泽也跟在旁侧。 厅堂之上,两位老者正在对弈。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似乎占据了上风,轻捋着胡须,流露得意之色。 另一位只有鬓角飘下两缕银丝,胡子和头发大都还是黑色,正仔细端详着棋盘,苦思破解之策。 护卫拘押着李让,犹豫再三才终于开口说道:“祁供奉,倪执事,此人自称烟柳城李让,强闯飞舟,该当如何处置,我们……马上就要启航,还请两位定夺!” 苦思破解之策的老者,有些不耐烦,看也不看,直接一甩手,道:“什么烟柳城李让,没听过,扔下去!” 李让一听,立刻喊了起来,“倪执事,不要啊,我们李家与你们一直都有货品运送往来,您只要将我送到寞雪洲,我一定让我姐送来两倍……不!送来三倍的费用!” 这位倪执事,心思全在棋盘之上,懒得听下去,话也不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赶紧扔下去。 几名护卫会意,正准备拘押李让出门,王泽赶紧开口:“请稍等!” 他对几名护卫恭敬抱拳,说道:“诸位,我正想换个房间,若是还有可置换的房间,我原本的位置,倒是可以让给这位李让兄弟住。” 王泽的声音,引起须发皆白老者的注意,他瞥眼瞧向王泽,眼中迅速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惊异之色,然后淡然说道:“倪老弟,还是正事要紧,这局棋,不要再研究了,你是赢不了的!” 那位倪执事,依旧执着,细细盯着棋盘,全然不为外界所扰。 须发皆白的老者抬起头笑呵呵对众人说道:“你们暂且出去,门外候着,我和老倪查看一下,还有没有闲置的房间,稍后再行定夺!” 王泽和一众护卫拘押着李让只好走到外面等候。 李让这时忽然觉得王泽顺眼多了,抬头冲着王泽笑了一下,说道:“兄弟,够意思,如果你这次帮了我,到了寞雪洲后,遇到任何麻烦,尽管提我李让的名字,管用!” 王泽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一笑作为回应。 帮你?撞了我不道歉也就算了,还敢骂我? 将房间让给你,若没把你熏死,就算我善心大发! 房间之内,只剩下两位老者,须发皆白之人名叫祁怀见,乃是北嚣山供奉,另一位专心棋局之人,名叫倪浮,是这艘“飞骏舟”的执事。 祁怀见看到所有人都走出房门之后,抬手一拍倪浮的脑袋,用心声传语说:“倪老头,还下个屁的棋!知道要换房间的一袭青衫是何人吗?” 倪浮终于抬起了头,摸着脑袋,也以心声传语回应。 “何人呀?你怀见兄至于这么神神秘秘吗?” “你这个老东西,适才连头都没抬一下,难怪什么都不知道!前一阵子,你我可是一并飞到孤宸山上空,看了一场精彩争斗,可还记得那位凭一己之力抗衡武玄宗的年轻人?” “啊!你是说那位孤宸山山主……他居然登上了‘飞骏舟’?可是,也没有房间可以置换了呀?”倪浮露出一副为难之色。 “这个年轻人,凭一己之力与武玄宗抗衡,如今还能毫发无损的登上‘飞骏舟’,你不觉得他很值得我们北嚣山结交吗?” 祁怀见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这份香火情,无论如何也要塞到他手里,没有房间我们调剂一下,总归是会有的。” 第83章 有机会再一起玩啊 王泽在门外等候之际,飞骏舟忽然启航,掠空而起,飞入云海之上。 李让欢呼起来,“启航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护卫一巴掌拍在李让脑袋上,“闭嘴!能不能留在飞舟之上,还未定,就算是启航,一样可以把你扔下去。” 李让翻了个白眼,开始向王泽示好,“兄弟,反正你要换房,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愿意将你的房间让给我,到了寞雪洲,我一定加倍偿还你!加两倍……三倍都行!再不行,我可以将我姐姐介绍给你认识,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也不好,但至少算个女人,你出门在外,总有需要娘们的时候……” 他一边乞求,一边作揖,什么话都往外说,王泽都听不下去了,赶紧开口道:“放心,若是我能换房,一定让给你!” “够意思!”李让满目欣喜,“一到寞雪洲,我立刻就将我老姐介绍给你,她叫李首,你先记住这个难听的名字,到时候就能适应她难看的模样了……嘿嘿嘿……” 王泽觉得,这家伙和他姐姐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否则也不会这般损自己的姐姐。 飞骏舟平稳的前行,两侧的云海急速倒退,可站在飞舟之上,却感觉不到很大的风,可见王泽刚登上飞舟的猜想是对的,这里自成天地。 忽然,从房中传出一个声音。 “要换房的公子,你可暂且回往住处歇息,留下姓名和房间字号,无论能否换房,稍后我们都会通知公子。” 王泽立刻做出回应:“在下王青山,现在所住房间字号为‘喜乐居’,有劳两位前辈了!” “我也和他一起去!”李让叫了起来,“反正他换房之后,‘喜乐居’就是我的房间了,我可以先去熟悉一下!” 房中再度传出声音。 “那个自称李让的人,你需要留下来接受我们的盘查,之后才能决定你是否可以留在飞舟之上!” “啊?还要盘查呀?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是烟柳城李家的少爷,叫李让……” 王泽重新走回自己的房间,刚到门口外面,就听里边嘈杂不断,推开门后,只见里边聚集了不下十人,将两张床铺全都占据,还有一些人站在地上,群情激奋地围着桌子正在投骰子。 王泽只看一眼,便重新关上了房门。 在外面看看风景也不错,只是不能离房间太远,否则飞舟管事来通知换房时会找不到他。 王泽正要迈步离开,房门再次打开,走出一个人,用一只大手扒在王泽肩头。 “小子,既然回来了就玩两把,说不定你手气好,还能帮老子回本!” 根本不等王泽做出回应,他一把就将王泽拽进了房中。 “让开,这是我的舍友,接下来他要帮我回本!” 王泽被猛地推到了桌前。 桌子对面一个姑娘,双手扶着骰盅,打量了几眼王泽,含笑说道:“公子,在下冰魄山高亦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押大还是押小?” 旁边的人立刻开始起哄。 “下个注而已,你做什么自我介绍,又不是让你们相亲!” “是呀,高亦鸳,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 “都给我闭嘴!”高亦鸳大喝一声,道:“我不得给人家介绍规矩吗?” “公子,这里只收方外钱,不接受金银铜钱,每一注至少一枚晶玉,你想好了就可以下注,押大押小押点数都随你意。” 王泽并没有去摸自己的有容物,而是笑嘻嘻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这里面是他置备的一些散钱,有六七锭金子,六七枚晶玉和一些碎银。 他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钱袋子,一边说:“在下琢麓王青山,此次去往寞雪洲是要投奔亲戚,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你们一上手就玩这么大,我怎么输得起呀!” 一帮子人盯着王泽的钱袋子,眼睛都直了。 他们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真气外溢,修为应该都比王泽稍高一些,却也高不了多少,年龄虽然大小不一,却各个都缺少沉稳之气。 这样的人,在修行界顶多就是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王泽已经是孤宸山山主,对宗门事务早有深入了解,幽州境内,内门弟子一个月的俸禄,顶多不会超过两枚晶玉,有些宗门甚至只发放金银。 这些人偏偏还要在王泽面前装腔作势,说什么只收方外钱,显然是将王泽当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 王泽不想惹麻烦,所以干脆拿出钱袋子,直接跟这些人摊牌,我就这些钱,你们不论耍什么手段,能赢走就全赢走好了,但你要只玩方外钱,这些金银就别拿了。 “哎,高亦鸳,人家和我们不一样,不属于方外人,所以规矩得改,不能只收方外钱!” 王泽那名舍友,高大雄壮的武玄宗弟子立刻说道:“我看,为了大家玩得尽兴,咱金银都收,但铜钱就算了,来来来,咱押大赢大,押小赢小。” 立刻,房中喧嚣热闹起来,所有人开始掏钱下注,根本没有一个人用方外钱下注。 高亦鸳摇起了骰子,王泽先将一锭金子压在了小上。 骰盅落定,买定离手之际,王泽快速下注,于最后一刻又将一枚晶玉压在了大上。 所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怔了一下。 王泽笑嘻嘻说道:“我这次下了最大的注,不如就由我来开!” “这怎么行?”立刻有人反对。 王泽也不反驳,输就输了,这其中的猫腻,他心知肚明。 “倒也不是不行!” 忽然,王泽的舍友开口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和高亦鸳使眼色。 “既然兄弟你这么喜欢开塞,不如这把你来做庄家,原本所下的注不动,我们再来压一次,两把并做一把,这样你就可以开塞了。” 王泽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舍友,笑嘻嘻问:“我这点钱,够坐庄家的资格吗?” “够了,多少都是这些钱,你我是舍友,大家也就图个开心,没那么多讲究!” 王泽缓缓点头,接过了骰盅,所有人再次开始下注,王泽很笨拙的摇着骰盅。 “买定离手!” 一声大喊,骰盅落定,王泽感到一股真气从对面高亦鸳的方向流转过来,延伸到骰盅之中动起了手脚。 他若无其事,笑嘻嘻说道:“那我开了!” 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笑容,看着王泽,脸上没有期待,没有紧张,仿佛一切早已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王泽伸手猛然掀开了骰盅,速度极快,容不得别人做出任何反应,骰子已经展露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看向高亦鸳,目光中充满责怨之色,高亦鸳却是一脸的无辜和惊疑。 王泽笑嘻嘻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手气真好,居然是豹子,我庄家通吃!” 他伸手开始收钱。 “你这个小王八蛋,敢在我们面前耍花样!看我不打死你!” 王泽的舍友,刚刚怒吼一声,房门嘭然打开,三个飞舟护卫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为首的护卫厉声大喝。 包括王泽舍友在内的人全都老实起来,连忙做出回应,“我们……随便玩两把,打发一下无聊时光。” “告诉你们这里是飞骏舟,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不守这里的规矩,全都给你们扔下去!” 为首护卫呵斥一声之后,望向王泽,恭恭敬敬地拱手道:“王公子,您要置换的房间已经备好,请随我们一道前往。” 王泽缓缓将桌上的钱,一点不剩的全都收入布袋之中,回头瞧了一眼舍友和高亦鸳,笑道:“诸位,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玩,我先走了!” 这些人咬牙切齿,眼中充满愤恨,却不敢在飞舟护卫面前造次,他们都是奉师命前往寞雪洲历练,若是真被扔下飞舟,可就麻烦了。 第84章 居然敢阴我 房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高亦鸳被众人愤怒的目光包围。 “高亦鸳,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他开出豹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用法力修正的点数明明是小,谁知道……” “不用争了!”王泽的舍友神色凝重,“他绝对不只是一个炼气阶那么简单,骰子的点数,是在快速开塞的瞬间,被他施法改变。” 有人恍然道:“怪不得他开塞的速度那么快,就是要让我们措手不及。” “难道他一直都在压境示人?他的真实修为难道……不比我们低?” “哼!”王泽的舍友咧起嘴角,龇着牙恨声道:“那倒不至于,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抬眼望向一人,“你,去悄悄跟着他,先弄清楚他搬到了哪个房间!” 王泽跟随着三名护卫,没走出多远,便遇到李让,将刻有“喜乐居”字样的乘舟牌符交到李让手里。 “兄弟,你真是个好人……你叫王青山对!” 李让一手拿着乘舟牌符,一手轻拍王泽肩头,“青山兄弟,你放心,一到寞雪洲,我一定先将老姐介绍给你,你看不上也没关系,千万别表现的太明显,咱们还得让她请喝酒呢,喝最好的‘福记烧’,毕竟我兜里分文都没有!” “祝你旅程愉快!” 王泽也拍了拍李让的肩头,跟随三名护卫走向新的房间。 李让看着手中的乘舟牌符,昂起了头,大摇大摆地走向喜乐居。 在廊道拐角处,与一个匆匆疾跑的人迎面相撞,李让怒声喝骂:“你他娘瞎呀!” 那人狠狠瞪了李让一眼,仿佛有什么急事,才没有与之计较,迅速离去。 “你有什么可横的,大爷我现在也是拥有乘舟牌符的人,再也不怕被赶下飞舟了!” 李让哼着小曲推开了喜乐居的房门,一看里边居然聚集了十来个人,当即愣住。 他重新看了看房门上的字号,又看了看手中的牌符,确定没错,这才清了清嗓子,冲里面喊道:“我是烟柳城李让,你们这些人聚在我房中做什么?不是这间房里的人都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这些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了李让这话,一拥而上,将李让扯进房中,紧紧关上了房门,好一顿撒气。 “王青山,你这个狗日的混蛋,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没想到你居然敢阴我……我李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哎呀!别打我脸……” 嘶喊声在“喜乐居”门里门外辗转回荡。 飞骏舟的首部有座阁楼,四角各有一座角楼,是管事和护卫们的住所。 为乘客们服务、居住的房舍则都建在中间,共有四层。 第一层船首方向,是一些杂货店,酒馆饭铺之类的设施,船尾一面都是放置货品的地方,据说与中空的船身相通,里边空间极大。 从第二层开始,才是供乘客居住的房间,普通客房就在第二层,船首方向有几间视野较好的房间,是乙字号房。 第三层则全都是乙字号房,也是飞骏舟数量最多的房间,其中包括套房和独间,完全能够满足乘客的不同需要。 第四层则是甲字号房,数量不多,只有八个房间,价钱昂贵,有时候就算有钱也不一定可以住进这里。 王泽跟随护卫,一直走上第四层,看到有块牌子明确写着“暇者勿近”四字,更有许多护卫游巡其间。 王泽知道这里都是甲字号房,不禁有些动容。 他虽然想要换房,却没想到会换到这里,他已经开始心疼钱了,一枚灵玉,听起来不多,那可是一百枚晶玉,整整一万锭金子呀! 一直走到船首的位置,王泽看到有两位老者正立身在一间房门之外,身后还跟随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两位老者一看到王泽,立刻笑呵呵迎上前来打招呼。 “王公子,老朽北嚣山供奉祁怀见。” “老朽是这艘飞骏舟的执事倪浮,久仰公子大名。” “在下王青山,见过两位前辈。” 王泽受宠若惊,赶紧拱手回礼,想不到住甲字号房,会有这种待遇,怪不得都愿意做有钱人呢。 祁怀见和倪浮听闻王泽只以化名见礼,相顾一笑,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 “王公子声名震荡整个幽州,实在是年轻有为呀!”祁怀见笑呵呵望着王泽,说道:“先前不知王公子登临我飞骏舟,慢待之失,万务见谅。” 王泽心下一怔,明白眼前这两位老先生定是已经清楚了他的身份。 “祁老前辈过誉了,倒是在下给两位前辈平添了麻烦!” 倪浮点了点头,说:“王公子说的不错,为了给你腾出这间房,还真是费了不小的周折。” 祁怀见抬肘推蹭一下倪浮,“说什么呢?让王公子住得舒适些,不是你我应该做的嘛?” “对对对!”倪浮笑了起来,抬手指引王泽,说:“王公子,快进房间看看,是否令你满意!” 王泽哪有那么讲究,赶紧说道:“一定满意,实在是麻烦两位前辈了!” 他从有容物中摸出一枚灵玉,递向倪浮,说:“不知半途换房,一枚灵玉是否够,若是不够,需要加多少钱,在下必当补齐。” 倪浮立刻推开王泽递钱的手。 “王公子,你这就见外了,我们现在已是朋友,还收什么钱!你王公子,以后任何时间,但凡乘坐飞骏舟,都不收钱!要是王公子你喜欢,这间‘天鼎阁’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房间,永远为你留着!” 王泽听了这话,已被惊呆,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何德何能,缘何会被这般厚待。 他竟不敢迈步走进这间房中。 “王公子,朋友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我们认你这个朋友,你也认我们,这就够了,大道漫漫,总是需要一些人结伴同行的!” 祁怀见一只手搭在了王泽肩头,推着他直接走进了房中。 悄悄跟着王泽的人,早已被挡在了“暇者勿近”四字外面,只是稍微向前探了个头,就被几个游巡护卫喝叱一顿,只好乖乖离开,将消息带回。 “什么?他居然换到了甲字号房区?” 一群人一下子灰心丧气起来,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只要对方不主动离开房区,他们根本无法找对方泄愤。 蜷缩在一旁,满脸淤青的李让,忽然说道:“没关系,他总归是要走下飞舟的,只要他下了飞舟,就有机会找他报仇!” 一群人回头瞪视李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又是一顿拳脚相加,李让悲痛万分,凄声哭诉:“都是要找王青山报仇的人,你们老打我做什么?” 有人告诉李让,“你懂个屁!我们都是到寞雪洲历练的各宗内门弟子,下了飞舟会有文庙君子前来接应,根本不允许我们随便动手打人,所以这笔账,只好转嫁到你头上了,等你报仇之时,替我们一并还给王青山就好!” 李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不得将那个叫王青山的人,生吞活剥…… 第85章 一对狗男女 这艘“飞骏舟”隶属于幽州三大方外宗门之一的北嚣山。 倪浮在这艘飞舟上,已执事近百年,总是穿梭在寞雪洲和圣元洲之间。 祁怀见是北嚣山一名供奉,并不会常驻飞舟之上。 北嚣山所有供奉、客卿,会轮流登上飞骏舟,和倪浮执事共同守护航程的安全。 这艘飞骏舟,每个月只往来一次寞雪洲。 从圣元洲飞抵寞雪洲后,需要停歇七八天,再次返回圣元洲,又要停歇七八天。 王泽这次刚到杏花镇渡口就能够登舟启程,实属幸运,换置的这间名为“天鼎阁”的甲字号房,更是豪奢。 雕梁玉栋,装饰精美,房间之多简直出乎意料,光卧房就有五个,还有摆满各种典籍的书房,挂满山水画卷的茶室,最为离奇的是,还有一件专门用以修炼的房间,走进去可以明显感知到灵气比外界充沛,显然是房中用天材地宝,布设了聚灵阵势,可惜王泽的经脉状况,不允许他行修炼之举。 房中还特意安排了两名侍奉女子,都是北嚣山弟子,一个叫沈红,脸上总带着盈盈笑意,一个叫做杨子梅,虽面色清冷,却从不失礼数。 她们负责照顾王泽的饮食起居,却偏偏总令王泽浑身不自在,好说歹说,总算才让她们除了负责一日三餐外,就回自己屋子休息,这才如释重负轻松一些。 王泽知道,他承下的不仅仅是倪浮和祁怀见的人情,更是北嚣山的一份人情。 要怎么还,何时还,王泽不知道,只能先欠着,万一他这次以三火锻造经脉失败,也就只能坑了二老,算他们运气不好。 连续过了七天养尊处优的日子,王泽看尽云海,观遍辰星,总算是到了寞雪洲。 因为感激倪浮和祁怀见二老的招待之情,经过好一番寒暄才终于作别,致使王泽成为最后一个走下飞舟的人。 他沿着渡口阶梯缓缓走下,老远就看到有位墨绿色长裙女子,一直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直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在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位脸上全是淤青的男子,李让,只因他脸肿的厉害,从远处根本认不出来。 王泽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李让口中的那位老姐,李首。 看身材样貌也不像李让说的那么不堪,还是有几分姿容的,不过从眉目间的神色来看,脾气可能确实不怎么好。 “你就是王青山?”女子直接相问,声音冷冽。 “正是在下,姑娘是……”王泽望了一眼旁边的李让,呈现惊异之色,接着道:“一定是李首姑娘,我听李让兄弟提起过,只不过姑娘这般迷人漂亮倒是令我意外,毕竟李让兄弟说……” 李让立刻跳出来说:“你闭嘴,休要挑拨我和我姐的关系!我怎么会在我姐背后说她坏话!” 他连忙转过头,对女子说道:“就是他坑害与我,让我被那帮狗日的中土历练修士,打了一路,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撒,姐,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呀!” 李让满脸委屈,都快哭了。 “放心,我是你姐,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一定在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等你养好了伤,我再和你慢慢算账!” 李首放眼四下,人来人往,便对王泽说道:“随我去一处僻静之地,以免殃及无辜!” 王泽瞪大了眼睛,问:“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弟弟都伤成了这般,你说我是何意?当然是将你打成和他一样的状态!”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姑娘,你问问你弟弟,我打过他一下吗?” “人不是你打的,却是被你算计所致!” “冤枉啊姑娘!不能因为你长得漂亮就随便血口喷人!” 王泽说出这句话后,明显看出李首的眼中闪出很受用的光亮,但这种伎俩,不能一味的用,需要掌握好时机,否则就会变成轻薄。 他趁着李首内心这一点受用情绪还没有消失,赶紧让自己表现出无辜、委屈的神色,开始自证清白。 “天地良心啊姑娘,我换了房间,将自己原本的乘舟牌符,无偿送给了你弟弟,他这才没有被扔下飞骏舟,顺利回到了寞雪洲……我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么就变成了算计?” 李首尚在思索,李让怒声叫道:“你就是算计我!你明明知道那些人都是混蛋,可你却还是让我住进了那间房,这才害得我被他们打了一路,这不是算计是什么?” “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弟弟终究是被打了,全是因你所致,我让你随我去一处僻静之地,既是不想殃及无辜百姓,也是给你留一点颜面,不要以为在这里我就不能打你!” 李首态度再次变得坚决,对王泽展现出极深的恨意。 “好好好,姑娘,我跟你走,被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打一顿我心甘情愿!” 王泽先顺着姑娘的意图答应下来,然后又道:“但是,你弟弟不能碰我一下,他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我送他乘舟牌符,助他回到家乡,他不但不感恩于我,反而被别人打了却怪在我的头上,像他这种欺善怕恶,不敢指责打他的人,却怨恨帮他的人,没资格动我一根指头,就算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帮他!” “姑娘,请带路!” 王泽大义凛然,道:“不过姑娘,你记住,我不是因为错了才让你打我,只是因为姑娘漂亮迷人,这才甘心情愿成全姑娘,就算被你打死,我也不亏!” “姑娘,带路!” 王泽满腔豪情,觉得自己此刻充满了英雄气概。 李首却犹豫了,秀眉微蹙,对李让说道:“他好像说的没错呀,你为什么不指责那些打你的人,他只是送给你乘舟牌符,又没让人打你,你为什么偏偏针对他呢?” “老姐,你这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我很清楚就是他算计了我,他是罪魁祸首,你不能因为他夸赞了你一句漂亮就信了他的话!” 李让气急败坏,大喊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夸赞就信了他的话?难道他说的都不是事实吗?” “姐,你不明白,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 李让忽然崩溃,蹲在了地上,他完全说不清楚。 “既然他说的是实话,那他就是帮你的人,你又怎么能说他害你呢?” 王泽见状,赶紧劝慰。 “李让被人打了,心中有怨气,想在我身上撒撒气,我能理解,他能有你这样既漂亮又通情达理的姐姐,更是难能可贵。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大家坐下来,慢慢把话说清楚,我听李让说,当地有一种‘福记烧’不错,就让我来做东,你们选地方!” 李首莞尔一笑,语气已变得温柔许多。 “你帮了李让,他才能乘舟归来,怎么能让你请,就让我来请” 蹲在地上的李让,恨得咬牙切齿,不但瞪视王泽,更向姐姐翻起了白眼,心中一句怨言,终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对狗男女!” 第86章 姐弟相争引波澜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 李首揪起李让的耳朵,拽着他就走,疼得李让嗷嗷直叫,“姐,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很没面子的!” “你脸都肿的跟猪一样,谁会认识你呀!” 李首喝骂声中回头冲王泽一笑,说道:“走啊,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仙家酒馆,从你们中土来的人都很喜欢!” 王泽点了点头,跟在一对姐弟身后,走进集镇之中。 这座集镇叫做襄南镇,属于隅炎国地界,没有城郭,依据渡口而建,众多源自于中土的货物都会从这里集散到寞雪洲各处。 隅炎国国王很重视这里,加大力度维护这里的治安,逐渐吸引了很多的商贾豪门在此买地建园,既方便生意往来,也使得这里更加繁华。 一座酒楼之中,李首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叫了一坛“福记烧”。 李让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都射出光来,这些天以来,他身无分文,所以根本没吃过东西,若不是仰仗着四象圆满境的修为支撑,早就饿死了。 他毫不客气,操起筷子就往嘴里夹菜,却被李首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客人都没有动,你着什么急呀!还不给王公子倒酒!” 李让觉得自己这个无知的老姐,已经完全沦陷在这个阴险的男人面前,现在的他,在这对狗男女面前,明显寡不敌众,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公子,欢迎来到寞雪洲,接下来,祝你旅程愉快!” 李让极不情愿的给王泽斟满一杯酒,狠狠瞪了王泽一眼,悄声道:“你给我等着!” 王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端起酒杯敬向姐弟二人。 “两位,我王青山初到贵宝地,以后还望两位多多照应才是!” 李首举杯笑道:“你帮了我弟弟,有什么我们能办的一定全力以赴!” 李让咬着牙,阴沉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的!” “福记烧”这种酒,清纯而灼烈,咽下去后嗓子火热难耐,正应了一个“烧”字,王泽实在喝不惯,但李首却仿佛是在喝水似的,一碗接着一碗,转眼一坛一斤装的“福记烧”就被她清空。 “王公子,你到寞雪洲,所为何事呀?探亲访友还是有生意往来?”李首忽然问了一声。 这时的她脸上泛起红霞,微带酒晕,额前碎发半掩着蓝色的眼眸,斜着头,似笑非笑,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我来找人。” “找人?找谁呀?是姑娘吗?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烟柳城,柳家小姐,柳艺容。” 啊!李首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问:“你要找柳艺容?你此番前来,肯定是见不到她了。” 王泽一惊,问:“为什么?” 旁边的李让,闷哼一声,道:“能见到,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去见她!” 李首抬手又打向李让。 这一次,李让早有防备,跳身离开座位,躲到了远处。 “老姐,你们聊,我自己先回家了,我可不想一直和这个阴险的男人待在一起!” 李让说着,望向王泽,又道:“王青山,你不是要去烟柳城找人吗?我一定在烟柳城等着你!” 他转身便走,并留下最后一句话。 “老姐,你可要小心呀,我刚才上茅房的时候,已经悄悄寄风传讯给林川了,说你在襄南镇这边偷偷约男人,相信以林川的性子,一定不用多久就会赶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和林川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李首大怒,起身就要追打李让,李让却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李首长叹一声,重新坐回位置,心情仿佛一下子变得很差。 “姑娘,你刚才说,我肯定见不到柳家小姐,这是为何?”王泽问道。 李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说道:“柳家小姐已经死了。” 王泽震惊,一下子陷入茫然之中。 李首又道:“不但柳家小姐死了,他们一家人全都死了,如今的柳家府宅已经荒废,好像只剩下一个残废的老奴还在帮柳家守着偌大一座宅院。” 从李首的口中,王泽了解到,柳家原本是烟柳城第一大家。 柳家小姐更是深受寒晶阁月神看重的修炼胚子,有望成为下一任的月神,是柳家的骄傲和希望。 可天道无常,就在十年前,柳艺容却在骁悍关战死在大妖手中,柳家上下极为震怒,举全家之力赴骁悍关为柳艺容报仇,谁曾想,全家人竟都一一战死。 从此以后,曾将烟柳城的第一大家,便空余一座荒芜的府宅和一个守宅的残废老奴。 王泽神色黯然,原本鱼二娘是想着凭借她和柳艺容的情谊,将王泽举荐至寒晶阁,借助寒晶阁独有的寒灵之气,辅助他用三火锻造经脉,现在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鱼二娘说过,要想进入寒晶阁,必须有人举荐才行,现在却没有了柳家,谁又能举荐他呢? “王公子,你好像很难过?” 李首问道:“你和柳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呀?” 王泽苦笑一下,“只是朋友。” “这么说,王公子至少在十多年前就认识柳家小姐了,可你的年纪看起来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会……” 李首一脸的疑惑不解。 王泽赶紧解释:“是朋友的朋友,我并不曾见过柳家小姐,这次前来也是代朋友看望柳家小姐的。” 李首还是好奇,“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鱼二娘已经隐于尘世,不愿再牵扯任何方外事务,自然是不会来的。 “她有诸多不便,所以没能亲自前来。”王泽只能这样答复。 “哦,那你还要去烟柳城吗?”李首又问。 “去,既然已经来了,一定是要去的!” 李首看着王泽,紧紧皱起眉头,仿佛是在下着某种决心。 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好,你帮我弟弟回到了寞雪洲,这次就由我来护送王公子安全抵达烟柳城。” 王泽一笑,道:“不用了,我自行前往就好!” 李首道:“王公子不用客气,你对寞雪洲并不熟悉,又只是一个炼气阶,若是让你自己从这里赶往烟柳城,一路之上,万里之遥,恐怕到不了烟柳城,你就已经死了。” 王泽这才恍然明白,自己一直“匿境”示人,在别人看来,他仅为一个炼气阶。 看来李让的这位姐姐,人还是不错的。 “那就多谢姑娘了!” 李首站起身来,爽朗一笑,“我们李家知恩图报,你帮了我弟弟,我也帮你一次,正好两清!” 两个人离开酒楼,在集市上买了两匹马,一路向北,踏上了赴往烟柳城的万里之途。 第87章 险恶花幼城 四象圆满境修士,从襄南镇到烟柳城,乘风或者御剑而往,只需半日便可轻松抵达,若是不惜真气耗损,最快更是只需半个时辰即可。 如今,王泽和李首骑马走陆路,即便快马加鞭,大概也需要八九日才能到。 对于王泽而言,这样挺好,毕竟他经脉受损严重,全仗着鱼二娘留下的真气防护维系,根本就不能擅自施展法力。 两个人策马山水之间,白天赶路,天黑住店,朝夕相处之中,慢慢熟悉起来。 李首性格率真爽朗,和王泽无话不谈。 王泽也逐渐了解到,寞雪洲和圣元洲大为不同。 圣元洲一洲即一国,虽然如今嫡州和颐州纷纷自立称国,可圣元国决不允许和承认,一直都在讨逆之中,这也是圣元洲陷于纷乱的根源。 寞雪洲却不同,在一洲之中,拥有九个不同的国家,襄南镇渡口属于隅炎国,而烟柳城则属于虞下国,他们一路向北,还会经过涅水国地界。 寒晶阁就在烟柳城背靠的啸冽山深处,最为圣洁的一座峰峦之上,它是虞下国第一方外宗门,也是虞下国的国柱所在。 寒晶阁的阁主,被尊为月神,不但在虞下国地位尊崇,在整座寞雪洲也是极为显赫的存在。 烟柳城作为离寒晶阁最近的一座城池,自然近水楼台,因此得到不少好处,成为虞下国除京城之外,第二繁华的城池,也是虞下国方外修士最多最强的城池,所以还被称为“方外第一城”。 在烟柳城中,家族势力众多,李首和李让便是烟柳城李家的小姐少爷。 他们姐弟俩,年龄相差一岁,都是先天卓绝的修炼胚子,十八九的年纪,已都是四境圆满。 李首是剑修,一把孕化而生的本命飞剑,据说品质极高,寒晶阁的月神,亲自帮其取名为“霜落”。 李让本来是武修资质极佳之人,可惜他不愿吃苦,没有认真打磨体魄,如今只能算是半个武修和半个法修。 李让对此却不以为意,总说自己这叫做武法双修,将来一定是无敌的存在。 李家却为此忧心忡忡,埋怨先前太过放纵李让,从今年开始逼着他刻苦修炼。 在整个寞雪洲,有一个共同的规矩,方外修士达到五境,便要开始参与杀妖历练。 战场对敌,根脚不够扎实,一个闪失就有可能丧命,再不逼他吃些苦,恐怕就危险了。 李让却因为受不了,一个人偷偷溜走,竟直接跑到了圣元洲,直到把钱花光了才想着回来,可惜身无分文,连飞舟都无法乘坐,幸好遇上王泽,让了房间给他,才得以回到寞雪洲。 这一日,两个人进入涅水国,已是黄昏时分,前方隐隐出现一座城池。 李首的神色,无故凝重起来,说:“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寄宿在花幼城了,本来还想着避开在这座城池,却终是没能躲过。” 王泽望着高大的城墙,问:“为什么要避开,这座城有什么不同吗?” 李首叹息一声,说道:“这里原本没有城池,二百多年前,寞雪洲西陲的金瀚国突遭妖族入侵,历经三年惨烈的死战,最终被彻底覆灭,幸存下来的金瀚国人,被涅水国收容在此地,才建起了一座城池,因为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所以叫做花幼城。” “他们怨恨寞雪洲其他诸国见死不救,觉得正是诸国的冷漠,才致使金瀚国最终被毁做一片废墟,这种仇恨一代代传承至今,让寞雪洲诸国中人,都不敢轻易进入这座城池,因为一旦进了城,很有可能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在城中。” 李首的话,让王泽心中发毛。 “我们完全可以不用进城,连夜赶路不就行了?” “你果然是来自中土的人,完全不了解我们寞雪洲。” 李首笑了一下,说道:“虽说花幼城有些危险,可毕竟还都是人,城外可就不一样了,一到深夜时分,就属于鬼魅妖邪的天下,若是遇到五境以上的鬼修、大妖,像你这样的炼气阶,我很难保住你性命,所以还是进城,至少在这座花幼城中,没有境界高于五境以上的人,就算有什么危险,我至少还能保护你!” “没有五境以上的人?”王泽疑惑,“为什么?” 李首道:“不是跟你说过吗?在我们寞雪洲有一个规矩,只要是修为达到五境以上,都必须要参与杀妖,所以五境以上修士,要么待在杀妖第一线,要么就到边境城池或京师任职,像花幼城这种既不是边境城池更不是京师的普通城池,所以绝不允许有五境修士存在,若是有五境以上修士偷偷跑回来,一经发现,会死的很惨。” 王泽点了点头,觉得寞雪洲的规矩真是奇怪。 李首忽然又笑道:“不过,我们烟柳城却是例外,它被称为方外第一城!大概因为它已完全属于方外,不算做尘世的缘故,所以城中到处可见五境以上修士,连鬼修和妖族都可以进入城中,只要能严守城中规矩就行。” 王泽越来越向往烟柳城了。 两个人在闲聊之中,不知不觉便进入了花幼城。 这里看上去并没有李首所说的那种危险氛围,城中的街道干净整洁,到处都种满了争芳斗艳的花卉,走在其间,馨香扑鼻,在夕阳映照之下,尤其令人心旷神怡。 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彼此房间相邻。 李首严肃地提醒:“晚上睡觉时一定不能睡得太死,有任何情况,大声喊我就行!” 王泽觉得可能是李首太过敏感了,从进入客栈开始,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布满盈盈笑意,说话也很有礼貌,完全看不出半点害人之心。 走进房间,一股香气拂面,干净的地面,整洁的床铺,床边一口大箱子,然后就是一张圆桌,虽然房中陈设比较简单,却到处摆满了盛开的鲜花。 王泽很满意这样的环境,有点像鱼二娘的房间。 他一头躺在床上,想着也好好体会一下,鱼二娘每天在花草香气中入睡的感觉。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双眼迷离,陷入浓浓的困意当中。 “不对!” 王泽猛然惊醒,强迫自己坐起身来,顿感一阵头疼欲裂。 是这些花草香气有问题。 他走下床铺,想要去隔壁提醒李首,还没到门口,却见房门已被打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身后跟随两名粗布衣衫的侍从,缓缓走了进来。 “你居然还没有睡去,真是可惜呀!倘若你睡了过去,也许就会死的舒坦一些,不必承受任何痛苦,轻松的与这世间告别,现在嘛……” 妇人眉眼含笑,言语间脸色忽然一沉,喝令:“装进箱子,深夜一起交货!” 两名侍从跃步上前,伸手就要拿住王泽,隐隐的真气外溢,显示出他们皆都拥有两仪境修为。 眼看着有两只大手就要落在王泽肩头,他忽然抬手发力,两掌同时拍在两个侍从的脑袋上,只听“啪”的一声,两个侍从立刻瘫倒在地上。 华丽妇人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喊人之际,王泽御法关闭了房门,同时身形一闪便到了妇人身前,一只手已经扼住她的咽喉,禁制了她的气脉运行,并撑起她的身子,只让她脚尖可以稍许触地。 “别喊,就算是喊,我也可以立刻隔绝这间房中天地,让你的声音传不出去!” 王泽眯眼瞧着妇人,沉声问道:“是不是在这些花香之中动了手脚?” 妇人不敢隐瞒,她也是拥有三阳境修为的人,此刻方才察知王泽并不是先前所以为的炼气阶俗子,而是一位她根本无法察知境界的修士,这说明修为远高于她,取他性命自然轻而易举。 “这位公子,千万不要冲动,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身不由己呀!” 王泽一怔,心中暗想,不是说因为嫉恨寞雪洲诸国的见死不救,因而才报复外界之人吗?怎么又成了奉命行事? 只听妇人声音颤抖,接着说:“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些花没有做任何手脚,只是城外的人,闻不习惯,一旦吸入花香,处于安静之中后,很快就会陷入昏睡,哪怕是惊雷也震不醒。” 王泽并不相信,手上稍稍用力,妇人连忙又道:“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但我有丹药,只需服下就不会有这种状况出现了。” 说着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王泽,说:“公子,就是这种丹药,只需将一粒含入口中或者直接服下,便不会受到花香影响,可维持三天时间,我们花幼城人请外面的朋友来做客,都会赠予一粒这种丹药。” 王泽取出一粒丹药,放进妇人嘴里,感受着她气脉的变化,发觉确实没有异常状态,这才给自己服下一粒。 果然丹药入口,王泽沉闷作痛的脑袋很快好了起来。 “公子,求你放过我,我来帮你善后,就可以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你歇息一晚之后,明日一早出城即可,否则我死了,事情一定会闹大,你恐怕还是活不成,公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妇人的话,说的很认真,王泽一直都盯着她的神色,基本相信她说的话。 “我朋友呢?”王泽问。 妇人一阵犹豫,显得很为难。 “公子,若是连你朋友都要救的话,怕是就有些麻烦了,我实在是很难办!” 王泽冷笑一下,“既然难办,那就不烦劳你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手上催动法力,令得妇人脖颈咯咯作响,并有真气直接灌入其体内。 “公子!”妇人疾呼一声:“公子放心,我来想办法!” “不难办了?”王泽收撤法力,郑重问道。 妇人颤颤巍巍地说:“难办我也一定办到,请公子放心!” 王泽将她放下,妇人刚松一口气,王泽忽然手掐剑诀起指点在妇人印堂之上,一股清凉便直接进入窍穴,留在了其中。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妇人大骇。 王泽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留一缕剑意在你体内,倘若你敢骗我,就算我会死,也可以在临死之前取你性命。” 啊!妇人脸色煞白,慌张无措。 王泽又道:“放心,我明日一早离开之际,就会收回这屡剑意,所以你最好祝我和我的朋友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平平安安。” 他怕妇人不信,还以心念操控了一下留在妇人窍穴之中的剑意。 剑意凝汇,展露锋芒,瞬间令妇人头疼不止,浑身都浸出冷汗。 “公子饶命!” 王泽却留下一句话,漫步走出了房门。 “把这里收拾妥当,不要影响我待会回来休息。” 他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花香怡人,只是床铺旁边的一口大箱子,歪歪斜斜显然动了位置。 床前只有一双绣花长靴,并不见李首其人。 王泽走到那口大箱子近前,打开箱子,果然看到李首已经被放在了箱子里,鼻息均匀,面色红润,居然还睡得很香。 他将李首从箱子里抱出来,放回到床上躺好,然后又将箱子重新摆放好,一直就坐在床头默默陪着她。 直到第二天清早,他才拿出一粒丹药放进李首口中,这才悄悄离开她的房间,回到了自己房中。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王泽已经对李首很是了解,以这个姑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整件事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王泽却不想惹出事端,他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绝不是所谓的花幼城中的灭国遗民后人,因为仇恨外界中人,才杀人泄愤。 从妇人一句“深夜交货……奉命行事”以及诸多话语中,都可以察知,这背后一定有很大牵连。 如今的王泽,经脉受损不能擅用法力,只想着赶紧开始以三火锻造经脉,绝不能节外生枝,多管闲事,所以才隐瞒李首,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果然,李首醒来后,毫都不知情,只是看王泽的眼神有些怪。 二人骑马离开花幼城后,王泽也悄悄收回了留在妇人窍穴之中的一缕剑意。 李首忽然回头对王泽说道:“王公子,我昨晚梦到你了,而且很真实?” 王泽不由一愣,难道她昨晚睡得也没那么沉? “但我却不能告诉你!” 李首嫣然一笑,策马奔腾而去,笑声爽朗,极是开心。 第88章 啸冽山下烟柳城 又赶了两天的路,前方出现一座城池。 李首高兴的对王者说道:“看,前面就是定木城,终于到虞下国了,最多还有三天路程,我们就能到烟柳城了!” 寒晶阁就在虞下国啸冽山上,而啸冽山下则是烟柳城。 此番前来,原本还指望着鱼二娘的故交柳艺容念及旧情,引荐王泽进入寒晶阁,却没想到,柳艺容却已殒故十年之久,连整个柳家也都衰亡不存了。 就算到了烟柳城,又能如何呢? 一路上李首给王泽介绍过太多关于寒晶阁的情况,没有重量级的人物做为引荐,王泽根本不可能进入寒晶阁。 该怎么办? 虽然离目标越来越近,可是王泽却无法像李首一样,高兴起来。 “你怎么了?” 李首见王泽神色落寞,不禁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想到此番想要拜访的人,遭逢变故,心情有些不好。” “这样啊!”李首眼珠子一转,安慰道:“没关系啦,至少你现在已经多了我这样一个朋友!” 王泽笑了起来。 “我们赶紧走!不然城门就要关了!”抬头看了看天色,李首策马先行,奔向前方城池。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王泽双腿一夹马镫,正要跟上去,忽然从天际落下一条人影,挡在了马前。 王泽猛拉马缰,马跃前蹄,几声嘶叫,总算是停了下来。 拦路之人,看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一身青绿色长袍飘逸翻飞,怀抱一柄长剑,面色阴冷,眼中迸射着恨意,悬于半空,死死瞪着王泽。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缠着李首?”听他的声音,仿佛是在刻意压制心中的怒意。 王泽于马上拱手施礼,含笑道:“在下王青山,中土幽州人士,这位兄弟无故拦在我马前,不知所为何事?” 那人道:“我在问你,没让你问我?快说,为何要缠着李首?” 王泽明显感觉到对方确实很愤怒,周身上下都在不断向外溢出真气,似乎随时都会动手砍了王泽。 这样的人,王泽懒得搭理,虽然不愿意惹事,不能擅自动用法力,可若是无缘无故被人欺压到头上,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旦出手,绝不客气。 从对方溢出的真气可以断定,乃是一位四象圆满境。 同境之下,王泽不惧任何人。 “快说!若是给出的理由不能令我满意,休怪我剑下无情!” 对方已将抱在怀中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眼中仿佛冒出火来。 王泽冲他一笑,眯眼道:“滚蛋!” 对方暴怒,赫然拔剑,寒光一闪,剑锋便砍向王泽肩头。 王泽本可以在对方拔剑的瞬间就将对方制住,却因为看到李首已经调转马头折返回来,这才没有出手,只是身子稍稍偏移,致使对方一剑落空。 同样是四象圆满,从对方法力之中蕴含着浓烈剑意来看,大概率也是剑修,可惜完全没有领悟到剑法真谛,这样的剑,在王泽面前,如稚童嬉戏。 “林川,住手!你在做什么!” 李首大喝一声,来到了近前。 青绿色长袍男子,没想到自己会一剑落空,眼中的惊异之色还没有散去,便听到李首喊声。 “李首,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就让我来帮你教训这个死缠着你的无耻之徒!” 他回应一声,剑锋陡转,又是一剑斩出,竟直指王泽脖颈而去。 这是真要王泽的命呀! 王泽已准备不再和他客气。 “住手!” 忽然一声剑鸣传出,林川的长剑突然停滞下来,距离王泽脖颈仅不到五寸,同时,一柄寒气缭绕的飞剑,却已紧紧抵在青绿长袍男子的咽喉处。 “林川,非得让我出剑,你才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李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意,眼神凌厉,杀机明显。 青绿色长袍男子这才将长剑收起,适才的怒意化作无尽的失落,缓缓说道:“李首,想不到你会为一个别的男人,对我祭出‘霜落’!” 李首冷漠回应:“他是我朋友,在我面前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你也不例外!” 话落,抵在青绿色长袍男子咽喉处的飞剑,才化作一道白光掠回李首的身体之中。 “可你伤害了我!”青绿长袍男子愤声一言,转头狠狠瞪了王泽一眼,掠身飞入天际。 王泽已然看出,这位叫林川的男子,似乎对李首有着很特别的情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一出现,就对王泽展现出愤怒之势,一定是误会了王泽。 “你没事?”李首脸上呈现出尴尬的笑容,说道:“他叫林川,总是这样,不过他人其实也不坏,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王泽当然没事,可他并不认同李首所说的,这个人不坏。 若不是王泽躲闪及时,第一剑就会被斩断臂膀,第二剑更是直接要斩落脑袋。 这样的人,仗着一点修为,无视别人性命,因一时气愤就无缘无故向人出手,招招狠辣,若还不坏,天下哪还有什么坏人。 王泽并不接受李首代他表达的歉意,这样的人只有接受应有的教训才行。 他捋了捋胸口,故意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说道:“这个人突然飞过来就向我出剑,我都没见过他!” “他就是这样的神经病!”李首责怨一声,陡增几分怒意,说道:“都怪李让那个小兔崽子,若不是他胡乱寄风传讯,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王泽终于想起在襄南镇时,李让临走前曾说,已寄风传讯告诉某人,李首在偷偷约男人……看来这位叫林川的公子,一定是李首的追求者,只是可惜,李首似乎并不中意于他,从李首的态度可见一斑。 王泽暗自叹息一声。 看来到了烟柳城,一定得防着李让才行,这小子在飞舟之上所受的折磨,是铁了心要把账都算在他的头上。 烟柳城不愧有着“方外第一城”的称号。 巍峨连绵的啸冽山,常年银装素裹,显得圣洁而神秘,烟柳城就背靠在啸冽山脚下,城中杨柳依依,一片大湖荡漾在城南,使得整座城池陡增几分秀美韵味。 城池很大,街道很干净,道路两旁的柳条,随风轻轻摆动,让走在其间的人,不由心情平静起来。 王泽和李首就牵马走在烟柳城的街道之上。 经过连续九天的策马赶路,他们终于到了烟柳城。 街道上,有很多人看到他们两个并肩而行,都会多看上几眼,李首毫不在乎众人眼光,只是偶尔遇到熟人,才会主动打声招呼。 “你还是住到我家去,你对我弟弟有恩,我们家人一定会感谢于你的!” 李首再一次向王泽发出邀请。 王泽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弟弟其实并不这么想,我还是找一间客栈住下更合适。” “好。”李首也不强求,向王泽推荐道:“那你就住仙居客栈,那里环境很好,而且离着我家不远,离柳家也比较近……你依然会去拜访柳家的,对吗?” 王泽点了点头。 李首一直将王泽送到仙居客栈,住进了客房,这才独自回往自己家中。 第89章 退一步哪有海阔天空 王泽住在三楼,独坐窗前,透过外面摇曳的柳条,望向远方的湖面,眼中全是茫然。 寒晶阁在寞雪洲名声显赫,若是没有烟柳城几大家族的举荐,别说是走进寒晶阁以三火锻造经脉了,恐怕他连寒晶阁所在的啸冽山都走不上去。 这些天来,他和李首相处的不错,可惜李让却对他恨之入骨,否则倒是可以争取一下,让李家成为他的举荐人。 王泽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无论如何,已经来了,还是先去柳家看看,柳家小姐曾是鱼二娘的好友,他应该代鱼二娘去祭奠一下逝者。 街边角落之中,有几条人影闪过,鬼鬼祟祟,正悄悄窥探着王泽所住的房间。 王泽早已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却毫不在意,淡淡一笑,转身下楼,向掌柜询问了柳家所在,随即走出客栈。 沿着街道一直东行,向北拐进第二个最宽的巷子,便是柳家。 整条宽大的巷子,几乎与外面的主街道一样宽阔,却被一家独享整条巷子,地面平整地铺设着青石板,只是缝隙间长满了杂草。 果然是当初的烟柳城第一大家,应该是衰落之后,很少有人往来,更没有人打理,这才致使地面杂草丛生。 王泽缓缓走到已经漆面剥落的宏伟府门之前,抬手敲门。 许久,才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谁呀!” “圣元洲人士王青山,特来拜会好友柳艺蓉!” 王泽站在门外刚回应一声,“吱吱”声响作,高大的府门押开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一副沧桑老迈的面孔,眯缝着眼睛对王泽好一番打量,然后说道:“你来晚了,人都死了!” 话落,他将头缩回,立刻又关上了府门。 王泽隔着房门急忙解释:“老先生,我已经听说了,所以只想祭拜一下柳小姐,以尽当年朋友之谊。” “府中没有牌位,无需祭拜,真要尽朋友之谊,去骁悍关替她报仇便可!” 从门里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令王泽哑口无言。 王泽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好离开,却看见,巷子外面已经站了四男一女五个人,都趾高气昂地瞪视着他。 其中有两个人,王泽认识,一个是李首的弟弟李让,另一个则是半路上曾因误会王泽死缠李首而向王泽出剑的林川。 “王青山,想不到你倒是胆子够大,真还敢进入烟柳城呀!” 李让高傲的抬着头,眼中全是讥诮之色。 他身旁一个女子,身穿红白相间的短裙,两条修长的腿上,蹬着一双深红色长靴,看来和李让年纪相仿,容貌清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断闪出疑惑的目光,问:“李让,这就是你的仇人?怎么好像才只有炼气阶,你怎么会被他欺负?” 李让立刻反驳,“瞎说什么呢?谁说我被他欺负了?一个炼气阶,怎么可能欺负我?” 女子道:“那你还喊我们来帮你报仇?” 李让道:“我只是被他算计,算计懂吗?就是我中了他的计策,你们可不要小看他,他阴险诡诈,连我姐都中了他的奸计,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不信你问林川!” 林川怒视王泽,阴沉道:“上次就问过你了,为什么缠着李首,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回答不能令我满意,你的命就留在这里!” 林川一旁有个男子,眼神不屑的瞟了林川一眼,说道:“你跟一个炼气阶的人争风吃醋,没必要喊我们过来?难道还要我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炼气阶?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李让立刻叫嚷起来,“千万可别小看了他,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林川也说道:“我不用任何人帮忙,叫你们来,是怕李首再度出现,如果她来了,你们帮我拦住她就好,我实在不想对她出手!” “对对对!”李让说道:“林川,你一定要打死他,要是只打个半死,我姐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的,以后就更不会搭理你了,所以你千万别留活口,这样我姐就算不想死心也只能死心了。” 李让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王泽,仿佛在说,小子,当初你阴我被揍了一路,这次大爷我也阴你一次,这叫借刀杀人! 王泽懒得搭理他们,脚步不停默自前行,在经过几人身前时,故意绕开,却被林川一个健步拦住去路。 “小子,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缠着李首,你不用多想!” 王泽淡然一语,正要绕开林川,对方突然抬起一脚,踹向王泽胸口。 王泽能躲,却并没有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不想惹事,让对方出一口恶气,也许一些误会便会就此化解,往后他在烟柳城中行事,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我对你的回答很不满意!” 林川一脚将王泽踹飞出去,还没等王泽落地,身形便又追袭而至,又起一脚将王泽踢向空中。 王泽还是没有躲,这种拳脚打在他的身上无关痛痒,只要能让对方泄愤,化解误会,他可以退一步,承受这两脚。 一旁的李让看着这一幕,不但笑嘻嘻拍手叫好,还不断地火上浇油。 “林川,玩几下就行了,赶紧宰了他,万一我姐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林川听了,果然眼中的愤恨之色,更加浓烈。 他飞身而起,挥动没有出鞘的长剑,直接砸向了王泽的身体。 王泽为了化解误会,甘愿让对方踢中两脚,前提是他知道这两脚无关痛痒,但砸下的这一剑,虽然仅仅是剑鞘,力道却极是不凡,真被砸中,肯定会受伤。 他还是可以不向对方还手,但决不能被砸中。 一袭青衫,在空中身形一个翻飞,轻松躲开砸来的剑鞘,平稳地落在地上。 “林川是?差不多得了,已经告诉你是误会了,我真没有缠着李首!” 王泽笑嘻嘻撂下一句话,冲着林川一抱拳,迈步疾走,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中土来的杂碎,今天你走不了了!” 林川勃然大怒,铮然一声,将长剑拔出,飞身向着王泽背心刺来! 王泽嘴角微微翘起,停下了脚步。 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逼来,突然旋身侧闪,同时抬起一只手,只用两根手指便将林川的剑锋夹住。 “退一步哪有什么海阔天空,退一步只会被逼到墙角,既然如此,刚才被你踢中的两脚,我不让了,都给我还回来!加倍!” 王泽御动真气,双指间陡然用力一扯,林川便到近前,随即抬起一脚,踢在其胸口之上,林川双眼圆睁,大惊失色之际,王泽又是一脚,还是踢在胸口。 林川想要抽回被王泽双指夹住的长剑,可无论如何用力,剑锋仿佛嵌在对方双指之间,岿然不动。 这时,王泽的第三脚又已踢出,林川只觉腹中一阵翻涌,有一点血迹从嘴角渗了出来。 他震怒,丹玄真气激荡,奋尽全力夺取长剑,不料王泽却在这时松开了双指,林川身子立刻向后急退,同时王泽又一脚也踹了过来。 一声惨呼,林川仿佛一道流星,直接砸在了柳家高大厚重的院墙之上,轰声巨响,墙体绽裂出几道缝隙,烟尘滚滚之中,凌冽的真气弥漫了整条巷子。 李让及其他身旁的红白短裙女子还有另外两人,都已经目瞪口呆。 “他居然是……四象圆满境!” 第90章 剑来 王泽此番前来寞雪洲,只为借助寒晶阁独有的寒灵之气,以三火锻造他严重受损的经脉,绝不想惹任何事端。 却没想到寞雪洲这些人,咄咄相逼,揪着一点误会不依不饶,让踹上两脚不够,竟然还要拔出长剑直接索命! 按照王泽的原则,无论你多想杀我都无所谓,可你一旦要杀我时,我将绝不留情! 但这一刻,王泽还是留情了。 如今的他,已经从余承墨口中得知了杀害师兄的仇人是谁,只不过实力太弱,尚无力为师兄报仇。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手刃仇人。 不过,在此前首先就得以三火锻造经脉。 他现在就在寞雪洲,如何进入寒晶阁借助那里的寒灵之气以三火锻造经脉才是要紧之事。 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王泽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将一只手背负在身后,看不不看已经被惊呆的李让等人,缓缓朝巷子外走去。 林川重新爬起身来,嘴上全是溢出的血沫子,却顾不上擦拭,冲着呆滞的四人怒吼一声。 “你们这些混蛋,愣着干嘛?一齐动手,杀了这个中土来的外乡人!” 这才令李让等人警醒过来。 “王青山,你这个阴险的骗子,不是炼气阶吗?怎么一下子就四象圆满了,你这种人决不能留!” 李让率先提及真气跃身而起,挥拳便砸向王泽,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出手,法修施展术法,剑修祭出飞剑,林川也唤出了自己的本命飞剑,寒光破空而出,从空中斩向王泽。 王泽能够感知到身后肆意激荡的法芒,李让的拳罡还有林川的剑意。 但他却依旧在向前迈步,头也不回。 方圆二三里境域之内,早已被王泽的剑意笼罩。 他剑心坚定,剑意所及之处,诸剑震荡嗡鸣以作响应。 王泽感知到身后异动,以心念轻叱一声:“剑来!” 一息间,二三里范围之内,诸剑全部离鞘而出,一处院落,有位公子正在练剑,忽然长剑震荡,挣脱他握剑之手,凌空而去,公子满脸诧异,只能呆呆凝望…… 剑鸣声响彻天地,呼啸而至,霎时间,百余柄长剑齐聚柳家巷子,将李让、林川等五人团团围住,连林川掉在地上的长剑也赫然飞起,剑锋陡转,指向了林川。 剑光森寒,处处杀机。 五个人被百余柄剑锋所指,早已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动弹一下,一袭青衫单手负后,步伐不疾不徐,渐渐走出巷子,身影消失在五人视线之中。 片刻之后,弥漫的剑意消散殆尽,百余把长剑,才陆续“铛啷”落地,五个人总算松一口气。 “李让,差点让你给害死!”红白相间的短裙女子,怒叱道:“被一百多把剑指着,好玩吗?” “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厉害呀!”李让挠着头,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转头看一眼嘴角全是血迹的林川,他又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林川,怪不得我姐看不上你,同样是剑修,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现在我觉得让他来做我未来的姐夫,挺好!” 林川恨得咬牙切齿,阴沉道:“你不也被他害的很惨吗?” 李让咧嘴一笑,说道:“现在想一想,还是我姐说的对,他将乘舟牌符让给我,属于帮我,把我害惨的人只是那帮来历练的中土修士,跟他没啥关系!” “李让,你这个反复小人!”林川怒骂一声。 “什么反复小人,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不?”李让冲着红白相间的短裙女子说:“梅染,咱们走,回去向我姐好好了解一下我这未来姐夫!顺便也教我姐几招,一定不能把这未来的姐夫给放跑喽!” 两人相携而去,短裙女子鄙夷的瞅了一眼李让,说:“你变得还真快呀!” 李让高昂着头,道:“你懂什么,我不是变的快,只是有些道理一时没有参悟透彻,他这一百多把剑齐刷刷而来,就像是当头棒喝,让我瞬间就幡然醒悟了……” 巷子中,只剩下三人。 有人冲林川喊道:“林川,我们也走,他没有伤我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林川站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这个外乡来的杂碎,我一定要宰了他!”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愤恨,脸上不断颤抖的肌肉,使他变得面目扭曲而狰狞。 有人不屑道:“赶紧走,待会那些寻剑的人都赶过来,你会更加丢人,要杀他,凭你根本做不到,还是回去找你爹帮忙!” 柳家府宅之中,那位面目沧桑的老人,一直躲在暗中关注着府门之外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一双眯缝的眼睛,终于睁开,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脚下轻轻点地,身形便已离开柳家府宅。 王泽记得鱼二娘的再三提醒,不可擅动法力,尤其不能肆意动用剑意凝汇剑气,就算是鱼二娘也不清楚留在他经脉中的一层真气防护,可以护持他多久时间。 尤其是当王泽在运展法力或是御动剑意之时,真气必会快速游走穿梭于经脉之间。 王泽的真气,受飞剑“十年”浸染,本就充斥着凌厉的剑意,随时都有可能穿破防护,直接令他受损经脉猝然爆碎,继而当场殒命。 王泽不惧死亡,只是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为师兄报仇。 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五人,他不得不做出应对,法力肯定得施展,剑意也必须御动,只是没有施展对于经脉而言最为危险的以剑意凝汇剑气之举。 他运用从天脉老祖七圣人那里学来的御剑之法,凭剑意御动周遭二三里范围内所有与其剑心契合的长剑,霎时飞至,剑锋齐指,总算震慑住了五人。 若论杀力,这个手段,绝对无法与五人抗衡。 庆幸这五个人也没什么见识,全都被唬住了。 王泽回到仙居客栈的房间,从有容物中取出紫皮葫芦,喝一大口酒,正细细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弯腰驼背的沧桑老人站在门外,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良久才开口说话。 “跟我走,立刻离开这里,迟了,你命不保!” 第91章 柳家姑爷 “老先生?” 王泽惊异起身,将紫皮葫芦挂在腰间,又连忙取下,重新放回到有容物中,恭敬施礼,道:“王青山,见过老先生,请问先生,为何我命将会不保?” 驼背老人盯着王泽腰间悬挂的兽首云纹玉牌,深吸了一口气,说:“别废话了,赶紧走,到了柳家府上,我再与你细讲!” 老人言尽,转身便走,王泽没有犹疑,立刻跟上。 一路之上,老人一言不发,时不时会瞧上王泽几眼。 他虽然弯腰驼背,脚下步伐却极快,所走的路更全是一些无人的偏僻陋巷。 很快,他们停在一处高墙之下,老人道一声“跟我来!”然后跃身飞入了墙内。 墙高丈余,王泽脚尖轻点,自是可以越过,却没想到,凌空刚至墙垣之上,仿佛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阻碍,将他挡了下来。 “是护阵!居然还有护阵?”他嘀咕一声,乞求得到老人的帮忙,可低头望向院子,亭台廊柱,花草树木倒是清晰可见,唯独不见老人身影。 王泽明白,这方护阵当属中等品质,不但能够拦挡未经允许的擅闯者,还能隔绝天机,屏蔽院中人事。 “一道防护而已,这都进不来吗?”老者的声音传出,却仍是不见其人。 原来是要考验一下我的手段,王泽淡淡一笑,抬手掐出剑诀,探向面前护阵,刚刚触及护阵外缘,手臂轻扬,指尖处凝化的一点锋刃,便将空间斩裂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王泽已经看到站在院中的老者正目视他所在方位,翘首以盼,王泽指尖再次交叉划过,空间缝隙裂口增大,他顺势从缝隙之中掠入了院内,站身在老者身旁。 这种法子,是鱼二娘教授。 某次王泽向鱼二娘请教武修、剑修和法修各自的差异时,鱼二娘说,各有优劣,不过剑修最大的优势便是让一般的法阵形同虚设。 剑修者无需多高的修为,也无需太强的法力,就可以凝化出足以斩裂空间的锋刃,而一般的法阵,由于没有与山水气运相契,只在空间之上形成防护,剑修斩裂空间而入,相当于绕了路,完全不会被法阵察觉。 当然只是针对一般的法阵而言,若是中等品质以上的法阵,与一方山水气运相契,那就无法取巧了。 在一座城中,护持一座院落的法阵,定然不会与山水气运相契,因为影响太大,犯了禁忌,不论是山水神只,还是当地治府一定不会允许。 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伎俩,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尤其老者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惊讶崇敬之色,让王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 老者憋了半天,才又开口道:“公子,请随我来!” 他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举止也恭敬起来,并开始称王泽为公子。 王泽跟在老者身后,心中暗道:“这么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手段,居然能令老人态度大变?莫非老人并不了解这种小手段?看来鱼二娘真是深藏不漏啊,随便教授一个小术法,就能震惊到一些人。 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向她讨教一番,看她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手段。” “老先生,我们为何不走大门而要翻墙而入?”王泽问道。 “公子,你敕御周遭数里百十余把剑用以对敌,将剑都遗落在巷子里,如今引来来诸多寻剑者前来,还走大门,难道公子是想大大的出一个风头吗?” 王泽默然不语,他绝不想再惹出任何麻烦。 府外的巷子虽然杂草丛生,显得很是落寞,但是院子里面却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 走了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其他的人,从种种迹象之中,王泽基本确定,这座院子,只有老者一人。 难以想象,这么大一座院落,竟被老者一人打理得如此美观有序。 王泽被领进一座深邃肃穆的厅堂之中,堂上摆满了牌位,其中一块牌位上,正写着“柳氏长女艺蓉”。 老者站身在厅堂的旁侧,抬手指向柳艺容的牌位说:“公子,这便是我家小姐,你可以祭拜了!” 王泽凝望牌位,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直这么呆呆了看着。 忽然,他想起鱼二娘给他带的一封信件和一个荷包,现在人已经逝去,信当然是不用看了,唯有荷包是与之有关的一件物品。 于是王泽从有容物中拿出荷包,面对牌位,喃喃说道:“艺蓉姑娘,相信你一定记得这个东西,有些人也一直记得,并珍藏着此物,没想到一别经年,便是绝别,但那份情义,永远都在,并且绝不会忘怀。” 王泽这些话,全都是替鱼二娘说的,一旁的老人望着王泽手中捧着的荷包,目光一闪,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泽大惊,回头一看,只见老人竟磕起了头。 “老奴顾詹,不知是姑爷到访,实在是该死,先前冒犯,还请姑爷恕罪!” 王泽倒退数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成姑爷了? “老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 他正要解释,老人打断他的话,说道:“老奴知道,公子没有明媒正娶我家小姐,但你手拿我家小姐最心爱的荷包,适才又说出一番至真至诚的话语,足见姑爷用情至深,老奴深受触动……荷包这种东西,一旦交给男子,便是约定俗成的定情之物,所以姑爷你就不用谦虚了,受老奴一拜!” 老人恭恭敬敬地向着王泽伏身叩首,王泽赶紧屈身扶起老人,认真解释起来。 “老先生您真是误会了,您看我这年纪也不会是艺蓉姑娘的……”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年纪能说明什么?修行之辈,至五气圆满境便会容颜永驻,我家小姐若还活着,样貌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完全配得上公子!” “可是老先生,我还没有达到五气圆满境呀?我是真的还小,十年前才只有九岁,所以肯定不会……” “姑爷,不必多说!”老者神色肃穆起来。 “我知你如今只是四象圆满境,要想破境五气,其实并不难,作为我柳家的姑爷,你便有资格进入寒晶阁修炼,那里有着比外界充沛数倍的寒灵之气,虽然侵骨的寒意,让人难以承受,可修炼总归是要吃些苦的,充沛的灵气可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资源。” 王泽听到这话,心头一怔。 他跨越八万里路程,来到寞雪洲,本就是为了进入寒晶阁,如今倒是一个好机会,只是忽然成了别家姑爷,王泽实在无法适应。 老者又说道:“姑爷尽可放心,我家小姐已然逝去,柳家虽是烟柳城第一大家,却也不会阻碍姑爷今后再去找其他女人,承认是我柳家的姑爷,并不亏!” 王泽已经明白,老者其实知道他和柳家小姐并没有所谓的定情关系,之所以称其为姑爷,还不愿听他解释,完全是现在的柳家需要一个“姑爷”,恰好王泽出现了。 这大概只是一种合作,或者是交易。 “老先生,我理解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老者终于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自从王泽见到这位老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 “姑爷,这是什么话,你既为我柳家姑爷,当然就是要维护我柳家声誉,为小姐报仇雪恨了!” 王泽略作思量,觉得姑爷这个身份还是有些别扭,便直接了当的说:“老先生,维护柳家声誉,为小姐报仇雪恨这种事,我倒是可以尽力而为,只是可不可以换一种身份?”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王泽手中的荷包,眼中流露伤楚神色,缓缓说道:“这个荷包老奴曾经见过,确为我家小姐之物,你手捧我家小姐的定情之物,除了做我柳家的姑爷,又能做什么呢?我也是观你一表人才,勉强也算配得上我家小姐,所以才会认你做姑爷,你当庆幸才对!” “尤其重要的是……”老人接着说道:“你打了林家少爷,得罪了林家,也许你还不知道,林家在烟柳城向来跋扈,手段阴狠,但我柳家即便衰败至此,却也能护住自家的姑爷!” 第92章 新任柳家家主 王泽作为柳家的姑爷,需要维护柳家声誉,为柳家小姐报仇雪恨。 这理所当然。 老者还提出一个条件,此后王泽在烟柳城行走,必须将那个荷包挂在腰间,以昭示身份。 王泽也同意了,毕竟这个荷包是鱼二娘的,他还想着回到圣元洲时,也要带在身上,在鱼二娘面前显摆一下,并且也不打算再还了,只是不知道鱼二娘知不知道,荷包送人的意义。 “老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泽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既然知道他和柳家小姐没关系,却还是要认他做姑爷,一定是有原因的。 老者淡淡地回答:“姑爷,别问了,老奴都没问你来烟柳城做什么,你又何必问老奴呢?请姑爷放心,不会让你伤天害理,等时机成熟,老奴自然会告知!” “不伤天害理就好,主要我是个大好人,干不了坏事!” 王泽笑着说道:“不过,我来烟柳城做什么,倒是可以告诉老先生,我就是来拜会柳艺容小姐的,可惜并不知她已逝去十年。” 老者点了点头,道:“好!姑爷来找小姐就对了,老奴名叫顾詹,以后姑爷直呼老奴名字便好,太客气的话,不像我柳家姑爷!” “好的顾詹!” 两个人相视而笑,身后一张硕大的祭台,上面摆满了牌位,柳氏长女艺容的牌位正在香烟缭绕处。 此后,王泽便以姑爷的身份住进了柳家府宅内院的西厢房中。 顾詹则一直都住在前院的倒座房。 这么多年来,即便柳家只剩他一人,依旧谨守着仆人的身份。 每天一大早起床,开始打理院子,然后背一个箩筐出门,直到下午背回一筐叫不上名字的杂草。 晚上,则会准备几个菜肴和一壶酒,送到王泽房中,恭恭敬敬地说:“姑爷,用饭了!老奴琐事太多,只能照顾姑爷这一顿晚饭,还望姑爷不要见怪!” 连续几天,每次都这样,无论王泽如何地说,“顾詹,你不用管我,忙完了就好生休息,不用给我准备饭菜!” 可到了第二天,顾詹还是一样会在晚上送来饭菜。 每一次送来的饭菜都不一样,虽然简单却精致可口。 这一日,顾詹又送来饭菜,王泽都不好意思了,便说道:“顾詹呀,你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其实也是会做几种饭菜的,明天你出去忙的时候,我来做饭,等你下午回来,咱正好开饭!” “姑爷,你说笑了!怎么能让你做饭?”顾詹扭头就走。 王泽有些失落,他已在柳家府宅住了好些天,每天就这样混吃等死,实在有些无聊。 顾詹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回过头来说:“对了姑爷,明天是城尉大人与诸家议事的日子,姑爷今晚好生歇息,明日老奴会陪同姑爷代表柳家,参与议事!” 王泽诧异起来,他完全不懂,到时候需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片茫然。 顾詹又道:“姑爷,不必担心,明日老奴会将你的身份介绍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柳家后继有人,寒晶阁的修炼位,我柳家要拿回一个!” 这一晚,王泽欣喜不已,喝完顾詹送来的一壶酒,觉得不够尽兴,又拿出紫皮葫芦喝了不少。 终于有机会进入寒晶阁了。 夜深人静,月隐星稀。 王泽独自一人,拿着紫皮葫芦沿着游廊闲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后院之中。 后院是一个花园,有池塘轩榭、假山亭台,极为雅致。 王泽酒喝的有点多,在晃晃悠悠之中刚踏进后院,忽然看到树影婆娑的白桥之上,站着一条白色的人影。 柳家不是只有顾詹一个人吗? 王泽顿时警醒,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去,横跨池塘的白桥上,那袭白色身影已然不见。 难道是酒意使然,他看错了? 王泽真气一动,立刻震散满身酒意,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快步走到白桥之上。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清风拂动,根本没有什么人。 桥下水波涟漪,竟漂着几片花瓣。 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的花卉,眼下的风势,也绝不可能从别处将花瓣吹来,所以水面上飘着的花瓣,定是有人撒落。 他刚才并没有眼花,确实是有个人站在这里,只不过发现了他的进入,这才迅速离开。 身法实在太快了,甚至王泽都没有察觉出丝毫的真气波动。 看来柳家这座府宅之中,并不只有他和顾詹,至少还有刚才的一袭白衣存在。 王泽暗运一口真气,开启法眼,四下观望一番,这才重新回到自己所住的内院之中。 次日一大早,王泽刚睁开朦胧睡眼,便听到房外的顾詹发出一声轻咳。 看看日头,确实不早了。 他赶紧起身下地,并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顾詹,我们要走了吗?” 顾詹说道:“姑爷要是醒了,老奴这就侍奉姑爷洗漱!然后就走!” 简单洗漱之后,王泽对着铜镜扶了扶发髻上的古铜发簪,觉得还挺精神,这才走出房中。 顾詹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粗布长袍,并将一块红色玉牌递给王泽,“姑爷,你知道,柳家府宅有法阵护持,有了这块玉牌,姑爷以后出入,就会方便些。” 王泽接下,收入有容物中,他的腰间,左边挂着一只香囊,右边则挂着他的有容物,云纹兽首玉牌,实在不能再挂其他东西了。 两个人出柳府,向南城方向走去,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顾詹这老东西,难道换主人了?” “不会?他不是扬言永世都做柳家的奴仆吗?” “那这个青衫公子是谁?柳家的?不是说柳家人都死了吗?” “哎,你看,那位公子腰间的荷包,怎么这么眼熟?” “啊……那不是柳家小姐当年所带的荷包吗……难道他是……” 在路人的议论声中,王泽和顾詹走到了烟柳城治府门外。 “顾老头,又来代表柳家议事呀?” 几名守卫看到顾詹后,戏谑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如待在府中烫一壶酒喝,你一个奴仆,来了也没说话的资格,每次瞎跑什么!” 顾詹冷哼一声,道:“我是没资格说话,可我家姑爷有!” 守卫一愣,这才注意到王泽,打量一番后,疑惑道:“柳艺容都死十年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姑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詹不再搭理他们,恭敬的对王泽说道:“姑爷,不必理会他们,我们走!” “等一下!”守卫立刻拦阻下来,“今日议事,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治府,你这个所谓的姑爷,若是配了阴婚,就去坟头待着,治府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你说什么?”顾詹大怒,“胆敢羞辱我柳家姑爷!” 几个守卫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为首之人,蔑然说道:“还柳家姑爷,柳家十年前就已经死绝了,治府只不过可怜柳家,才允许你代表柳家旁听议事,你还真当自己脸面够大呀?还找来一个姑爷,死人哪来的姑爷,除了配阴婚,还能……” 他正说着,王泽忽然扬手抽在他的脸上。 “柳家,也是你可妄议的!” 守卫大怒,捂着脸,大吼一声:“给我将这个冒名顶替的杂碎当场打死!” 立刻,六七个守卫一拥而上。 王泽眯起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浅笑,袍袖挥舞,凭空将他们全部震飞出去。 “顾詹,走!” 没等他们起身,王泽便单手负后,身后跟着顾詹,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治府之中。 有守卫问了一声:“头,还拦不拦?” “拦个屁!行事如此张扬跋扈,万一真是柳家姑爷,我们几个被打死了也是白死!” 顾詹跟在王泽身后,脸上露出笑容,低声说道:“姑爷,看来老奴眼力还行,是我柳家的好姑爷!” 王泽和李首从襄南镇一路跨马回到烟柳城,耗时九天,其间聊了不少关于烟柳城的情况。 因此,他早就知道,烟柳城的治府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朝廷派来的城尉大人,主要职责也就是定时召集几个家族议事,最终还是遵循几个家族的意见来治理烟柳城。 王泽现在就是以柳家姑爷的身份,代表柳家参与议事,当然不能失了柳家的威严。 打狗,王泽不但擅长,还从来不看主人。他从九岁开始,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逐渐养成这样一个习惯,尤其还喜欢当着主人的面打狗。 议事堂中,早已坐满了人,正在商讨着什么。 居中位置,坐的便是城尉大人,在其身后,站有一名侍卫。 两侧各摆有四张席位,左手席位,有八个人,四人落座,身后各有一人站立,右手席位,还空着一个末席。 王泽和顾詹的走入,让所有人皆是一惊,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顾詹的到了而疑惑,全都在关注顾詹身前所站的一袭青衫。 “抱歉了城尉大人,不好意思诸位,府中有事,来晚一步!” 顾詹向众人一抱拳,而后转身恭恭敬敬地对王泽说道:“姑爷,请坐!” 王泽迈步刚要走向座位,顾詹又快步冲上前去,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椅子,这才让王泽落座。 姑爷? 众人相顾,眼中皆是骇然之色。 左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年纪看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穿一件淡蓝色长裙,瞪起一双大大的眼睛,惊喜喊道:“他腰间挂着艺蓉姐姐的荷包哎!果然是艺蓉姐姐将荷包送人了,当年我还问过艺蓉姐姐,荷包怎么不见了,艺蓉姐姐就是不告诉我,原来真是送给了她的情郎!” 姑娘的对面,右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锦袍男子。 他轻笑了几声,说道:“春薇姑娘,你年纪还小,容易被人蒙蔽,一个荷包而已,并不能证明他就是你艺蓉姐姐的情郎,也许只是有人冒名顶替,利用了顾詹的一片忠心,跑过来欺世盗名罢了!” 突然,他站身而起,怒视王泽,厉声大喝:“说!你是什么人,胆敢来我烟柳城招摇撞骗!” 王泽坦然端坐,脸上毫无波澜。 顾詹从王泽身后上前一步,大声驳斥,“林伯维,我柳家姑爷,岂容你来质疑!” 王泽一听这个名字,心中了然,姓林,定然是林家的主事人,莫非是林川的父亲? 林伯维冷笑一声,道:“顾詹,不是我质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会质疑,林艺蓉死了十年,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姑爷来!” 顾詹道:“我家小姐选姑爷,是我家小姐自己的事,与你林伯维有什么关系!” 林伯维却哈哈大笑起来,“你家小姐选姑爷当然与我没关系,可是你现在却将他领到了议事堂,坐在了议事人的位置上,这就与我们大家都有关系了,烟柳城怎能容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掺和议事?” “是呀!”城尉大人也开口说道:“顾詹,你如何能确定他与柳艺容的关系,毕竟林艺蓉已经逝去十年之久,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大家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顾詹道:“城尉大人,我家姑爷带着我家小姐的荷包而来,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诸位想必都清楚,在我烟柳城,将贴身荷包送人,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左手第一个位置上的姑娘喊道:“意味着他们已经私定终身!” “春薇姑娘,话是如此,但也有可能,他这个荷包只是捡来、抢来或者偷来的,并不一定就是艺蓉小姐送给他的。” 又有一人发出质疑之声,他紧邻姑娘而坐,一身浅色绣纹锦袍,看模样不过三十来岁,但眼神中却饱含着岁月的积淀,显然是一位前辈。 名叫春薇的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转了一下,说道:“林家族长,这是不可能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女儿李首,或者问问林夫人,她们怎么可能将自己心爱的荷包弄丢?再说了,我当初问过艺蓉姐姐,荷包怎么不见了,她一副娇羞之态,就是不告诉我,显然不是被抢或者丢了,明明就是送给男人的样子,只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见到这个男人。” 她将目光投向王泽,仔细打量起来,眼中全是喜悦和惊奇之色。 王泽却看向了姑娘身旁的男子,原来他就是李首的父亲。 “诸位!” 这时,顾詹大声说道:“我柳家的姑爷,只需柳家认定即可,无需你们多言,今天我只是告诉各位,以后我柳家的姑爷,便是柳家新一任家主!” “荒唐!”林伯维拍案而起,高声吼道:“什么叫你柳家认定?你柳家已经没人了,你一个家奴,没有资格认定!” 顾詹冷笑几声,盯着林伯维道:“怎么?你林家是不想让出占据我柳家的寒晶阁修炼位,才这般焦急不安吗?他是不是我柳家的姑爷,我一个老奴的确没有资格认证,可是我家小姐与我家姑爷多年的寄风传讯手书都在,这总能认定了!”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信件,足有十几封。 “不过,你林伯维没有资格看!”顾詹走上前去,先将几封信件递到一个中年男子手中,说:“乔家老爷,你和我柳家曾为亲家,自是识得我家小姐的字迹,请过目!” 然后又走到城尉大人近前,将几封信件呈上,“请城尉大人过目,您也应该识得我家小姐的字迹!” 两人翻看着手上的信件,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不错,这的确是柳艺容的字迹!”乔家老爷看过之后缓缓说道。 “从信件内容来看,此人确实已与柳艺容私定了终身,鉴于柳家再无其他人,暂且可认定此人作为柳家姑爷,有资格参与议事!” 城尉大人也开口做出了判定。 王泽端坐在椅子上,脸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惊疑万分。 居然还有寄风传讯的信件,而且还真是柳艺容的字迹? “王青山……是?”城尉大人看着信件,念出了王泽的名字,然后问:“你作为柳家姑爷,新一任柳家主事人,有什么议事请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大家共同商议。” 王泽心中更加惊讶,进入议事堂,从来没有人提过他的这个化名,城尉居然从信件上念了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副从容镇定之色,缓缓起身,冲着众人一抱拳,开口道:“诸位久仰了,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议事请求,只有一点,谁占据了我柳家的寒晶阁修炼位,三天之内请让出来,三天后,我要用!这不是什么议事请求,是告知!” 第93章 寒晶阁修炼位 王青山。 这个名字刚从城尉大人嘴里说出来时,林伯维眼中就燃起了怒焰。 他唯一的儿子林川,当众被打,打人者正是来自圣元洲的王青山。 一个外乡客,来到寞雪洲就敢如此嚣张,原来背后是柳家。 可事实上,柳家所有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全部死在妖族手中。 烟柳城一直给柳家留着一个虚位,只不过是为了抚慰人心,不让其他诸家对杀妖产生任何叹息和抗拒的情绪。 却万万没想到,十年之后,柳家又突然冒出一个姑爷,还要拿回寒晶阁的修炼位,这个所谓的姑爷更是打了林伯维独子的人,还扬言什么这不是议事请求,只是告知! 这些纠葛缠绕在一起,让林伯维实在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当场暴怒,指着王泽喝骂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烟柳城议事堂岂容你一个外乡人指手画脚,信不信老夫现在就一掌拍死你!” 王泽丝毫不惧,直视林伯维,脸上含着笑意,大声说道:“好啊!请林家族长即刻出手,将我拍死!” 议事堂上,所有人心头一紧,尽皆讶然失色。 王泽向着林伯维走近一步,又道:“我柳家为了诛除妖邪犯境,已尽皆战死,我王青山作为柳家姑爷,自是不惧一死,只不过没有死在大妖手上,却要死在你林伯维掌下。” 他又上前一步,声色俱厉。 “王青山请你出手!” “你……”林伯维怒不可遏,周身真气已开始外溢,“你以为我不敢吗?” “林族长,不可!” 立刻有人出言劝阻。 “林兄切不可一时冲动!” 王泽面不改色,拿出一页折叠起来的传讯纸,当众寄风传讯,运法将传讯纸炼化为念,投入了风中。 然后再度凝望林伯维,神情肃然道:“你林伯维,今日当然可以拍死我,但十日后,我可以保证,你林家上下,无一人可活!” 议事堂上,所有人又是一阵惊骇。 林伯维咬牙切齿,阴沉道:“你敢威胁我?难不成拍死你,圣元洲就会和我寞雪洲开战不成?” 王泽哈哈大笑起来,又忽然止住笑声,淡然说道:“不知道你林伯维是太瞧得起我王青山,还是高看了你自己,怎么会牵扯出两洲开战呢?我没那么大能量,只不过……灭你一个小小的林家,举手之劳而已!” 王泽重新落座,靠在椅背之上,翘起二郎腿,不再去瞧林伯维,风淡云轻地说:“若然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林伯维浑身都开始颤抖,若是真被对方几句话给吓住,他身为林家家主,颜面何存。 “你这个小杂碎!” 一声怒吼,真气骤然爆散,跨步便至王泽近前,抬掌便要拍下。 千钧一发之际,数条人影齐至,终将林伯维拦挡下来。 王泽端坐不动,从容自若,面带微笑,看上去稳如泰山。 实则他早已做了最坏打算,如果没有人出面拦阻,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必将唤出飞剑“十年”,哪怕是死,也一定会先将对方斩灭当场。 不过,王泽早已断定,一定会有人出面拦阻。 他这一步险中求生,赌对了! 平静的面色之下,是背脊后面的一身冷汗。 “寒晶阁的修炼位,我们七个家族,每家都有两个,包括柳家,先前因为柳家再无具有破境潜力的四境以上修士,所以才会被暂时借用,现在柳家既然有了符合条件的人选,将修炼位还给柳家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佟家同意柳家姑爷提出的要求。” 佟家族长,是一个有点胖的老头,他鹤发童颜,捋着颚下一缕稀疏的胡须,率先说出支持王泽的话语,并向王泽投来赞许的目光。 林伯维这时刚被几个人拉着重新坐到位置上,闻听佟家族长的话,马上驳斥起来。 “佟老头,你休要胡说八道,寒晶阁的修炼位,的确是每家都有两个,但却是为了助各家子弟快速提振修为,以便于在破境五气后,可以赴往骁悍关杀妖。你觉得他一个来自圣元洲的外乡人,会去杀妖吗?寒晶阁的修炼位,让给他,绝对不行!” “谁说我家姑爷不去杀妖?” 顾詹高昂着头,大声说道:“我家姑爷不但会代表柳家去骁悍关杀妖,还会为我家小姐报仇!” 他先前完全没想到,选定的这个姑爷,会是如此给柳家长脸。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受伤弯下的脊梁虽然很难再挺直,但他可以将头高高扬起。 柳家的威势,终于又回来了。 魏家的族长阴沉道:“顾詹,别忘了你的身份,在这议事堂,你是没资格说话的,今天你的话已经太多了,这些话,本该由你家姑爷来说,他到底是不是你柳家家主?” 顾詹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确实没有资格在议事堂说话,先前介绍姑爷,是为了别人认识柳家新任家主,既然已经介绍完了,他早该闭嘴,否则就是柳家不懂规矩了。 顾詹默默退身到王泽身后,紧紧闭上了嘴巴,他完全相信这个姑爷。 王泽郑重开口。 “破境五气之后,赴骁悍关斩杀五个被督辖司记录在册的五境大妖,或是两个六境大妖,并将妖丹献给寒晶阁,我会去做的,并且还会斩杀大妖籍破,为艺蓉报仇!” 王泽早已从李首口中了解了进寒晶阁修炼的规矩,也了解到杀害柳艺容的大妖真名。 只要他能在寒晶阁中以三火锻造经脉成功,杀几个大妖又何妨,能够重获新生,出这点力,尚不足以为报,所以他才会很认真的主动给自己增加难度。 当然,若是三火锻造经脉失败,他必定死路一条,万事皆空,就只当是吹牛了又有何妨。 林伯维冷笑起来,道:“信口之词,谁不会说,你以为骁悍关的大妖那么好杀?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做到,柳家也不会没落至此!” 他露出极度鄙夷的神色,又道:“还有一点你没有提及,那便是杀妖的数量必须在一年内完成,你门中土总是会来一些历练的修士,他们来我寞雪洲历练一年,能杀掉几个五境大妖?” 哼!他嘲讽道:“别说是五境大妖了,他们历练一年,有几个能杀掉五个以上四境大妖的?” “论杀妖,你们中土人士不行!不是修为境界不行,而是你们心志和我们不同,杀妖是必须要拼命的,你死我亡的那种!” 林伯维凝重起来,肃容道:“我们一定会拼命,因为不拼命,妖族就会覆灭我们的家园,而你们却只是来历练罢了,没必要拼命,只会保命!” 议事堂内,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在默默点头。 他忽然阴沉一笑,看向王泽,说道:“你占用了寒晶阁的修炼位,如果做不到怎么办?以如今的柳家,能够帮你做到吗?难道让顾詹去骁悍关帮你完成杀妖的数量?你可知他是因何成为如今这副弯腰驼背的模样?” 哼! 林伯维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家族,之所以占据寒晶阁的修炼位,是因为我们能够保障每年的杀妖数量和献上的妖丹,你想占据寒晶阁的修炼位,谁能为你做出保障?” 王泽漠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第94章 庙小妖风大 议事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 忽然,胖胖的佟家家主打破了寂静。 他笑呵呵说道:“诸位想必都清楚,我佟家向来都与柳家关系不错,如今柳家有事,我佟家不能不帮上一把,这样,就让我们佟家来帮柳家保障两个杀妖数量,诸位正好做个见证!” 佟家家主,名叫佟叶荣,年轻时曾游历天下诸洲,分别做过商家、儒家、兵家、墨家的不记名弟子。 本来他还想要拜入阴阳家和道家,将天下六家集齐。 没想到被阴阳家拒收,而道家则根本没有找到。 后来干脆拜入了一座道观,做了一段时间的道教不记名弟子,最后才发现,道家和道教虽为同源,却终不是一条路,这才悻悻然回到寞雪洲,继承家业,做起了家主。 游历之中,他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就包括北嚣山的供奉祁怀见和飞舟执事倪浮。 前些天,佟叶荣收到两封寄风传讯,分别来自于祁怀见和倪浮。 这二人在信中,极力地夸赞了同一个人,还说这个人是他们的至交好友,会去往烟柳城,希望能够照拂一二。 而这个人,就是王青山。 佟叶荣直到今天才总算见到这个被祁怀见和倪浮大加赞许的王青山。 能够让这两个人,同时发来寄风传讯,请求照拂的人,绝不一般。 佟叶荣经过一番观察后,也确实觉得这个王青山不论是胆识还是气魄,都极是不凡,是个可以结交的苗子,就算没有祁怀见和倪浮的寄风传讯,他也乐于与之相交,何况还有着祁怀见和倪浮的一份香火情,他更是义不容辞。 “青山老弟,老朽佟叶荣,暂时做着佟家的家主,和祁怀见、倪浮那两个老东西是朋友,所以咱们也就是朋友了,别怪老哥只帮你保障两个杀妖数量,实在是再多了我也无能为力,佟家毕竟比不了李家和林家,我也就帮你起个头,后面说不定会有人跟呢。” 王泽心湖之中,忽然响起来自佟叶荣的心声传语。 抬眼一瞧,佟叶荣正笑嘻嘻看着他。 王泽同样心声传语,“多谢佟老哥相助,这份情记下了,他日必当报答!” 同时,王泽也明白,这里边还有着祁怀见和倪浮的一份情义,他也都默默记下。 “哎呀!青山老弟,瞎客气啥,都是兄弟了,改天一起喝酒啊!” “一定!”王泽满口答应。 “佟家家主,你可真是高风亮节啊,在下佩服!”林伯维的声音中,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佟叶荣笑呵呵冲着林伯维一拱手,道:“哎呀!林族长谬赞了,做人嘛,总是要有情有义才行,要不然我们岂不是和那些幽煞谷外犯境的妖孽一样了吗?” 他言语间,望向一人,“你说对吗,乔兄?” 乔家的家主,乔度,此刻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若论和柳家的关系,乔家应该是最好的,他们还曾是亲家,乔度的女儿便是嫁给了柳家的公子,并育有一女,名叫柳桑榆。 突然有一天,柳家公子没有缘由的一纸休书将妻女一并赶出了家门。 乔家甚为恼怒,去往柳家理论却连门都没进去,后来没几天,柳家全家便都战死在了骁悍关。 乔家这才明白,原来柳家是抱了必死之心赴骁悍关杀妖,不想牵累妻女,这才递出了休书。 乔家小姐此后郁郁寡欢,后来在一次杀妖大战中,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奋勇前行,最终再也没回来。 只剩下柳家唯一的骨血柳桑榆,今年十一岁,因为当年一纸休书,母女都被轰出家门,又一直寄养在乔家,所以人们都只称她为桑榆。 “我乔家,也帮柳家承担两个杀妖数量!”乔度终于开口。 “哎呀!乔兄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佟叶荣拍手欢呼一声,然后说道:“如此看来,只剩下一个是需要柳家姑爷自己保障的,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个很容易吗!”林伯维说道:“如果杀一个五境大妖很容易,你们佟家和乔家怎么不干脆多为他保障一个?这件事岂不是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乔度和佟叶荣尽皆沉默。 杀一头五境大妖并不容易,尤其在骁悍关外。 妖族生性嗜杀,体魄远强于人类,更是个个久经沙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别说杀妖了,任何一个进入战场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杀。 林伯维冷笑着又说道:“我们烟柳城的这些家族,哪一家死在骁悍关的人少了。在座的各位,请问谁能保证你们下次去往骁悍关,还能够完完整整的回来?” 他声音凝重起来,“杀妖是去搏命,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寒晶阁的修炼位,可以让人快速提振修为,本就数量有限,诸位却让一个外乡人占据这种资源,就算他能杀掉一个妖孽,最后不还是会离开这里,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资源,培养的却不是帮我们守卫家园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座的难道都不明白?” 林伯维的话,很有煽动性,并且任何的反驳在这种煽动性面前,都会很无力。 他说的是所有本土人士共同的担忧。 王泽只能尽力化解这种担忧。 “诸位,我王青山向各位保证,只要我能破境五气,必赴骁悍关亲手杀掉十名以上五境大妖,否则绝不离开寞雪洲,我既是柳家新任家主,烟柳城也就是我的家乡,所以诸位放心,守护家园,我必尽全力!” 呵呵…… 林伯维一阵冷笑。 “王青山,空口白话,信誓旦旦,谁都会说,你要是真有这份决心,可敢立下字证?” “有何不敢?拿笔墨来!” 王泽当场写下字证,签上了王青山这个大名,并按上自己的手印,交给城尉大人。 城尉大人仔细看了几遍,却将其交给了坐在他左手第一个位置上的女子。 “春薇姑娘,你是代表寒晶阁而来,此事干系寒晶阁的修炼位,还请春薇姑娘,将其交给令师月神,我们大家的意见,你也都看到了,就请一并传达给月神,至于最终王青山可不可以占用寒晶阁修炼位,当然还是得月神亲自定夺。” 这位女子,名叫贝春薇,是寒晶阁阁主月神齐诗格的一名亲传弟子。 她接过王泽写下的字证,说道:“好的,我一定交给师父。” 转头看向王泽,她眼中带着笑意,又说:“若是烟柳城的治理事宜,我寒晶阁一般不会过问,但这件事关系我烟柳阁的修炼位,师父当然会考量大家的意见,但最终如何定夺,一定还是以我寒晶阁为主,所以柳家姑爷,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还望你都能理解!” 王泽内心咯噔一下,开始骂娘。 折腾了半天,原来这帮家伙说了都不算呀,真他娘浪费时间! 忽然,议事堂内的空气泛起一阵涟漪,有个空灵冰冷的声音凭空传出。 “外乡人进入我寒晶阁修炼位,岂是儿戏!” 贝春薇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屈身揖手,道:“弟子拜见师父!” 其他人也尽都起身,拱手相拜:“拜会月神!” 王泽却愣在当场,四下张望一番,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顾詹一个劲的从后面捅着王泽的背部,意在提醒他,赶紧拜会月神。 王泽却仍旧一脸茫然,端坐在椅子上。 他并非不明白顾詹的意思,只是听了这个凭空传出的声音,心中实在不悦。 外乡人怎么了?难道就没有资格进入寒晶阁了? 既然如此,我凭什么拜你! 空灵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日将他带到舒鉴峰,能不能进入寒晶阁修炼位,由我亲自判定!” “是,师父!” 贝春薇恭敬回应,随即议事堂内,涟漪消逝,一切恢复如常。 王泽轻声叹息,觉得这庙不大,妖风还真不小! 第95章 剑意所至·剑为友 啸冽山巍峨绵延,白雪皑皑,仿佛是烟柳城的神圣守护者,静静地矗立在北方。 在啸冽山的深处,雪域之巅,有一座山峰,叫做舒鉴峰。 寒晶阁就在舒鉴峰上。 这里没有路,凡俗之人根本无法抵达。 王泽跟随着贝春薇,御风前往,远远看到一座壮丽的宫殿与山峦融作一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两个人落身殿外,贝春薇笑道:“柳家姑爷,请稍后,容我去通禀一声。” 王泽点了一下头,内心却在抱怨,昨天不就知道要带我过来吗?还有什么通禀的,真是麻烦! 宫殿的檐角上,雕刻有精致的云纹和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放眼整座宫殿,王泽不由自主便想到了传说中的月宫广寒。 怪不得寒晶阁主,会被称之为月神,这座宫殿,确实能够满足人们对月宫广寒的一切想象。 这里风不大,却有如刀一般的寒凉之气不断侵蚀着身体。 若非寒暑不侵的修士,站身在这个地方,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必然被冻僵。 王泽已经等了很久,至少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却始终没有等来前去通禀的贝春薇。 他们从烟柳城御风飞至此地,也没用这么长时间。 王泽本就心中不悦,实在不想再等下去,前方就是大门,他迈步便走了进去。 一步跨入,眼前景象美轮美奂,这是一个用水晶雕琢而成的世界。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还有开满的鲜花,尤其前方一株高大古老的树木,枝繁叶茂,散出淡淡的香气,这不就是桂树吗? 王泽心情瞬间大好,这哪里是什么寒晶阁,这他娘不就是月宫广寒吗? 他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欣赏着梦幻般的风景,脸上的不悦早已不见,嘴角不由浮起了笑容。 却在这时,忽然跳出一个女子身影,束身彩裙,左右开叉极高,脚上蹬一双粉色绣花鞋,直接拦在了王泽身前。 “什么人胆敢擅闯寒晶阁!” 女子一双杏眼圆睁,流露几分怒意,手中长剑虽未出鞘,却已横在王泽面前。 看她的模样,年纪并不大,通过周身流散的真气,可见其修为和王泽一样,都是四象圆满境。 王泽因此认定,她一定不是月神。 “姑娘,别瞎说,我是你家月神请来的人,不是擅闯!” 王泽觉得,贝春薇一点儿也不靠谱,这个姑娘看起来要实在许多,便道:“姑娘,在下王青山,正好遇见了你,不如给我带个路,去见你家月神。” 姑娘却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我师父清幽圣洁,怎么会请一个男人来我寒晶阁内阁!” 她突然拔出了长剑,直接刺向王泽胸口。 王泽实在不想动用法力,鱼二娘的提醒一直在心头萦绕,可总是会被逼于无奈,不得不出手应对。 修行界真是险恶,怪不得鱼二娘要隐匿于尘世之中。 眼看着剑锋袭来,王泽提及真气,尽量不以强力制敌,只从术法上寻求取胜之道,这样才能够避免经脉受到剧烈冲击,致使他出现无法补救的意外。 他左手背负在身后,退出一步,斜身侧闪,避开锋芒,同时抬起右手,只用两根手指便将女子的剑刃夹住。 女子大惊失色,用尽全力想要将长剑从王泽双指间抽回,却根本做不到。 即便她不断将法力灌注于剑身之上,也只是听到长剑的嗡鸣之声,感受着剑身的震动而已。 这把剑,似乎已经嵌在了王泽的双指之间,与他融为了一体。 “这怎么可能?”女子满脸的疑惑,惊声问道:“明明你的修为也是四象圆满,和我一样,我的剑怎么会被你用两根手指就轻松制住?” 王泽笑了笑,说:“带我去见你家月神,我就告诉你。还有,我真是你家月神请来的人,贝春薇带我来的,只是她毫无信义,自己一个人突然跑的无影无踪,我只能自己乱走,这才遇到姑娘,导致了误会!” 女子眼珠子一转,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这般厉害,我就带你去见师父,否则只要我大喊一声,你一定会被几十个人当场砍死,这里可是内阁,你一个男人,居然闯了进来,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王泽都信,于是松开手指,让姑娘收回了长剑。 “修为境界很重要,可作为剑修,更重要的是剑意。” 王泽只想赶紧见到月神,不想惹麻烦,而且告诉对方他只用两根手指取胜的原因也无所谓。 “剑意源自于剑心,当你将剑心锻造到一定状态,所生出的剑意,便可以与诸多宝剑产生微妙的交流,就像是交到一位朋友一般。” 这其实是他自行悟出的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用言语说出,似乎总是差点意思,所以他只能一边想,一边娓娓道来。 “其实,刚才并不是我用两根手指制住了你的剑,而是你的剑和我一起,在与你对抗,它虽然不会伤你,但也绝不会伤我,所以你即便在剑身之上灌注再多的法力,都是枉然。” 女子看着王泽的神色,脸上的怒意愈加浓烈。 “你当着我的面撒谎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这么明显的表现出你在瞎编的样子,真是欺人太甚!” “和我的剑交朋友是?” 女子忽然执剑斩下,一道凌厉剑气迎面砍向王泽。 “那就见识一下你这位‘朋友’的脾气!” 她不再直接以剑身攻击王泽,而是祭出了剑气。 王泽迅速闪避,由于距离太近,差点就被剑气所伤,还好一直都在防着对方,否则这突如其来的剑气,直接就将他砍倒了。 他通过剑意,借助法力,的确可以和剑身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应,但和剑气却不能。 剑气是剑的锋芒,锋芒祭出,只能硬接或者避让。 认认真真地向对方做出解释,还指望着对方能够在听了他的解释后,带路去见月神,没想到突然间就翻脸了。 虽然他是道家一脉,却在这一刻,极为认可儒家至圣先师的一句话,“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泽不再忍让,忽然周身真气爆散,凌冽的剑意将女子笼罩起来。 “我的这位‘朋友’脾气果然不小,你也来见识一下!” 女子手中长剑赫然脱手而出,掉转剑锋直接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马上带我去见月神,否则我这位‘朋友’可就真要生气了!” 王泽厉声大喝,目光比剑锋更加冷冽。 “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抵在女子脖颈上的长剑,一下子摆脱王泽控制,自行收入剑鞘。 王泽抬头一看,霎时目瞪口呆。 第96章 月神长裙飘逸 一袭月白色长裙飘逸,一双细腻光滑的长腿,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从天而降,春光无限美妙。 王泽举目仰望,血脉剧烈喷张。 若不是强行用真气压制一下,这一刻,鼻孔定会冒出饱满血注。 “弟子拜见师父!”束身彩裙女子躬身拜谒。 王泽的身心及目光却一直被月色长裙吸引,随着她缓缓落下。 方才气血冲顶之势有点强,他不但脸上泛着潮红之色,神情还有一些呆滞。 月色长裙女子直接走向了王泽,二话不说,一个巴掌便抽了过来。 王泽瞬间清醒,闪身后退,算是躲开,却有一缕香风拂面,让他心跳加速。 这该死的本性! 王泽努力克制,冲着月色长裙女子,大声嚷道:“你们这里都是什么人呀!要么挥剑便砍,要么抬手就打,我可是你们月神请来的人,怎么可以这般无礼!” “放肆!”束身彩裙女子,厉声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师父月神,寒晶阁阁主!” 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月神齐诗格吗? 王泽心头一震,这才用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眼前这位月白色长裙的腿上,移转到别处。 这位女子,个头和王泽差不多高,除了左右开叉很高的月白色长裙,还有一件贴身的心衣紧附在上身,超常的饱满,让人担心随时都可能将心衣崩开,一件雪娟对襟大氅,穿在外面,显得极是威严。 她侧身而立,面容清冷孤傲,白皙的脸颊上微微透出一点粉晕,眼睛很好看,却明显带着一点怒意。 王泽赶紧拱手见礼。 “烟柳城柳家,王青山,见过月神齐阁主!” 齐诗格并没有理睬王泽,只是对束身彩裙女子说道:“孟舞,你先退下!” 孟舞的目光狠狠瞪向王泽,写满了不服气,却只能退身离去。 “齐阁主昨天留话说,要亲自判定我是不是可以进入寒晶阁的修炼位,不知道判定的标准是什么?” 王泽直截了当,不卑不亢。 齐诗格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藏在大袖之中的拳头攥得很紧,仿佛手心中正握着王泽一双眼珠子,她要将其捏得稀碎。 刚才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看的眼神,实在令她无法容忍。 她现在只想立刻杀掉眼前之人,只不过脸上并未显露出来,并且作为寒晶阁阁主,她也绝不可乱杀无辜。 正努力使自己心身宁静下来之时,却再次听到王泽的声音。 “齐阁主,我身为柳家新任家主,愿意担负杀妖之责,所立字证,不知春薇姑娘是否已交给阁主,接下来阁主将作何判定,如何考验,我王青山,全都接受!” 齐诗格眼前一亮,立刻做出决定。 “跟我来!” 她正要御风而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骤然停住,扭头对王泽说道:“跟我一起!” 王泽上前一步,二人并肩御风,飞掠在寒晶阁上空。 低头俯视,寒晶阁的景象一览无遗,其间有不少寒晶阁弟子三三两两,分布在各处,竟全都是女子,她们看到阁主和一个男子凌空飞掠,全都露出怪异的目光。 王泽和齐诗格飞离寒晶阁,来到雪雾深处一座漆暗的山巅上空。 放眼望去,山巅之上孤零零只有一座圆形建筑,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搭建,仅是看着,体魄中便有寒意生出。 齐诗格说道:“这就是寒晶阁修炼位,共分八方阁位,每个阁位被分做两间阁室,其间充满了寒灵之气,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王泽看着下面的建筑,心中欣喜万分,这就是能够助他以三火锻造经脉的地方吗? 鱼二娘确实想的周到,这里寒气充盈,应该能够降低以三火锻造经脉的风险。 齐诗格这时眼中绽放的寒意却比外界更浓。 “王青山,你若真想为柳家争取到一个修炼位,需要接受的第一个考验便是在阁室之中待够整整十五天,其间不吃不喝,若是能做到,才会有第二个考验。” “没问题!” 王泽立刻答应,满脸的喜悦之色。 齐诗格暗道,四象圆满境修士,在一般的阁室之中,最多也不过待上十天,我将你安置在至阴之位的阁室之内,十天时间,寒气足以坏你大道根基,若是待满十五天,必死无疑。 这只能怪你长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你若决定了,可以回去准备一下,等一切准备妥当,便可以进入阁室之中,接受考验!” “我已经准备好了!”王泽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现在就可以进入!” 齐诗格微微一怔,居然这么急着找死,一定是在烟柳城听别人说了太多修炼位的好处,却不知其中凶险。 “你确定现在就进入?” “齐阁主,妖孽还在骁悍关肆虐,我辈有志之士,岂敢有半分松懈犹疑,刻不容缓呀!” 王泽笑容灿烂。 “好!” 齐诗格从袍袖之中拿出一枚冰蓝色的符令,递给王泽。 “既然你决定了,那便随你,若是你承受不住,可以愤声呼喊,不过……考验也就失败了,从此柳家就不要再想着我寒晶阁的修炼位了!” 王泽从齐诗格手中一把夺过符令,两人的手相互触及,一股特别的暖意传至齐诗格手上,顿生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令她慌忙将手缩回到大袖之中。 “多谢齐阁主!我一定完成考验!”王泽跃身便落向山巅的圆形建筑。 齐诗格连忙喊了一声:“正北方阁位,右阁室。” “知道了月神!” 王泽下落的过程中,又回过头来,眯眼含笑,冲着齐诗格挥了挥手。 “十五天后再见!” 齐诗格看到处于身下的王泽,觉得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实在无耻,顿然心下震怒,扭身便消失在原地。 十五天内,我会将阁室封死,就算你喊破喉咙,也绝不会有人帮你开门! 寒晶阁内阁,一般并不允许男子进入,就算接见来客,也只会在外阁之中。 所有的门众弟子,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男人的状态,包括齐诗格。 这才导致了齐诗格今日难言的一点疏忽。 因为并没有准备外出,所以她的裙下只穿了一件贴身裈衣,薄如蝉翼,蚕纱所制。 第97章 生死见证绝非尿炕 落身在由奇特物质搭建而成的圆形建筑之内,寒意侵骨,血脉仿佛都要凝滞不动。 王泽不得不牵动真气,来抵御寒气的侵蚀。 他走向正北方的阁位,只见头顶一块横石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 “坎” 后天八卦,坎位即是正北。 有两石门分左右,俱在坎位之下。 王泽手握冰蓝色的符令,按照齐诗格先前所言,推动右侧石门,只轻轻用力,便见石门洞开,里边传出微弱的光亮。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便走了进去。 刚刚进入其间,便听身后一声震响,石门竟自行关闭。 王泽毫不在意,轻笑一下,走向更深处。 在山巅上空的雪雾之中,一袭月白长裙女子,翩然现身。 她有着绝美的姿容,被尊为月神,一双孤傲清冷的眼眸中,却散放出阴狠之色。 “柳家姑爷,是你自己非要尝试一下寒晶阁的修炼位究竟如何,我只不过是念及和艺蓉往日的情谊答应你的请求罢了!” 抬手结出一个封字印诀,御法祭出,直接落在王泽进入的那道门上。 王泽沿路一直走,发现这就是一个向下的山洞,侵骨的寒气愈加浓烈,同时灵气也更为充盈。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 这是一个十尺见方的洞堂,从外面看到的微弱光亮便是从这里传出。 莹莹白光,犹如寒霜,弥漫在洞堂之中,不知其为寒气还是灵韵。 洞堂之中,只有一张与膝盖等高的石床,再无他物。 感受着侵骨的寒意和充盈的灵气,王泽满腔兴奋,立刻盘膝坐在石床之上,从有容物中拿出一个金色的琉璃瓶,里边装的正是“大日真火”。 他将清流老先生传授的锻造秘法回味一番,确定没有丝毫差池的时候,正要掀开瓶盖,却又犹豫起来。 适才的兴奋状态已全然不见,此刻唯有紧张。 三火锻造之法,对于先天经脉不足的修士,裨益极大。 大日真火,铸就经脉之刚毅,可补救五成先天不足。 太阴冥火,铸就经脉之柔韧,再补救五成先天不足。 明离精火,铸就经脉之强劲,能超越先天经脉卓绝者。 但是,此法九死一生。 青流老先生曾亲口说过,他至今未曾见过一位,在运用此法后,还活下来的修士。 鱼二娘就曾劝阻王泽,若非万不得已,勿行此法。 王泽偏偏就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 飞剑“十年”吸噬了鱼二娘留下的强悍真气,王泽和武玄宗客卿龙骞捉对厮杀时,迫于无奈,以孱弱的经脉御法祭出飞剑“十年”,强劲的剑意一番冲刷,令其经脉严重损伤,随时都有可能爆裂而亡。 鱼二娘告诉王泽,接下来,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其一为,强行放逐飞剑“十年”,从此断了大道根基,做一世凡人。 其二是,以三火锻造经脉,逆流而上,绝境求生,一旦失败,命陨魂消,尸骨无存,将化作一缕烟尘。 王泽果断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时,鱼二娘沉寂良久,才对王泽说,“其实也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天下任何的法诀,不同的人用,会有不同结果,就像同门师兄弟一样,用同样的法诀修炼,其修为却会高低不同,除了各项先天资质差异,更是由于他们各自悟性不同。” 鱼二娘很认真的告诉王泽,“你要切记,你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悟性,在以三火锻造经脉时,切不可拘泥于法诀本身,要以自身悟性为指引,而法诀本身只是一个参照。” 鱼二娘又说:“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没见过运用三火锻造之法还活下来的修士,这只不过是他没见过而已,世上所有的法诀,都是因为有人成功了,才会流传下来,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王泽嘴角终于泛起一抹笑意,呢喃一声:“二娘啊,我回去,一定给你带礼物!” 他毅然掀开了瓶盖,一团橙红的火焰立刻喷射而出,王泽按照锻造秘法,御动火焰与周遭灵气融合,然后一点点纳入体内。 丹玄之中,灼烈难耐,王泽宁心静气,继续遵循锻造秘法,御动大日真火缓缓进入经脉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王泽经历了什么,只是在他盘膝而坐的石床上,结了七层冰。 每一层冰都见证了一次生死经历,那是由他在生死之间流下的汗水所凝结。 终于,王泽睁开了眼睛,橙红色的火花从眼中迸射而出,呼出的第一口气竟也是烟雾。 他成功了,流露出孩童般的欢笑,谁知扭身一看,石床上结了七阶冰层,顿时感到一阵心酸。 七次的生死瞬间,七个不同的感悟。 鱼二娘说得对,“不可拘泥于法诀本身,要以自身悟性为指引”。 若是完全按照青流先生传授的秘法行气运法,他已经死过七次了。 一点大日真火,游遍全身,不但锻造了经脉,更进一步铸就了剑心,淬炼了剑意,也磨砺了锋芒。 谁说三火锻造之法只能锻造经脉,王泽已将其融汇到“道化紫气诀”当中,也融汇到了剑法当中。 这些天,历经七次生死瞬间,总算收获不小。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原因,便是这里充足的灵气。 怪不得林伯维不愿让王泽拿回寒晶阁的修炼位,在这里修炼,灵气充盈,可以尝试很多在外面根本无法尝试的经脉运行之法。 王泽跳下石床,袍袖一挥祭出一道剑光,带着跳动的橙红火焰,掠过石床上凝结的冰层,瞬间将其斩化为乌有。 “决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还以为我尿炕了!” 他呢喃一语,开始在十尺大小的洞室内活动身体,先打了一套拳法,又假意手握剑柄,练了一阵剑法,渐渐感到侵骨的寒意让他难以承受。 即便是牵动真气,也不能完全抵御这种侵体的寒意。 这一刻,王泽才意识到,齐诗格给他的这个考验,原来并不简单,若不是他需要用三火锻造经脉,恐怕根本本无法在里边支撑十五天。 好你个阴险的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心肠倒是毒辣,原来是想害我! 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王泽燃起斗志,从有容物中又摸出一个琉璃瓶,这里边装的是太阴冥火。 他看着幽蓝的瓶身,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锻造经脉的经历,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清楚其中的生死艰险。 火性不同,锻造方式就不同,只能在过程之中恃机应对。 他缓缓掀开瓶盖,幽蓝火焰喷薄而出,弥漫在整个洞室之中,王泽御法而动,又一次开始锻造经脉…… 孤宸山,云环崖上。 浅秀站在崖台,正望着天边飘过的白云发呆。 千下背剪双手,迈着四方大步,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浅秀,又在想老爷了?”他叹息一声,也学着浅秀的样子望向天际,幽幽道:“哎!为难你了,作为一个通房丫头,一直没能给老爷暖上一次被窝,现在更是连老爷的面都见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小别胜新欢……” 他忽然惊讶起来,叫道:“你说老爷在那边会不会已经有了新欢,这么久连封寄风传讯都没有,一定是忙着和别的小妖精腻歪呢?” 浅秀瞪了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 千下却毫不在乎浅秀的反应,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始安慰浅秀。 “不过没关系,老爷总归会回来,外面的佳肴一旦吃腻了,就会觉得家里的咸菜其实也很有滋味……” 千下觉得,在安慰别人时,轻轻拍两下别人肩头,才算完美,可惜他个头不争气,只到浅秀腰部,实在够不着肩头,拍人家屁股显然不太合适,所以刚伸出去的手,只好收回。 “你说谁是咸菜!” 浅秀恼怒,抬手就拍向千下。 “你这条小狼狗,看我不打死你!” 千下如一溜烟,拔腿急跑。 “你们女人怎么都不知道好歹呀!我是好心在安慰你哎!” 这时,从龟灵峰赶来的合末手中拿着扫帚,满目怒意,大喊一声:“浅秀姐姐,帮我拦住那条小狼狗,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千下边叫边逃。 一袭紫色长裙飘身而至,手中拿着一页信件。 “都别闹了,山主的寄风传讯!” 余承墨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聚了过去,挤在一起看着只写了两行字的信件。 “一切安好,想念诸位! 代我向鱼二娘报个平安!” 这正是王泽在烟柳城治府议事堂,吓唬林伯维时,当众寄风传讯的信件。 第98章 烟柳城消息漫天 王泽待在修炼位阁室之中,不知时日。 但,整座烟柳城却都在一天天帮他数着日子。 当年,烟柳城的第一大家,柳家,在尽数死于妖族之手后,衰败了十年,突然又冒出一个外乡来的姑爷。 这位柳家姑爷,极是嚣张。 先是打了治府的吏卫,强闯议事堂,又在议事堂硬刚林家,强行索要寒晶阁的修炼位。 次日,还被寒晶阁月神,亲自邀请到寒晶阁。 据寒晶阁传出的消息,这位柳家姑爷,为了证明自己比诸家子弟都要强,誓要在修炼阁室之中,待满十五天。 这些天来,整座烟柳城都快要被柳家姑爷的消息掀翻了天。 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位姑爷的英勇事迹。 在烟柳城极负盛名的酒楼“鸿顺斋”中,一帮豪门大家子弟,聚在一起,饮着三十两银子一壶的佳酿,相互吹着牛。 “今天可就十天了,四象圆满这个境界,能在修炼阁室中待够十天已是极限,这还是柳家公子当年创下的时长,难不成这柳家姑爷,真要打破这个时长,在里边待上十五天?” “怎么可能?我听说七境超凡者,在里边也不过才能待上十五天,柳家姑爷再神,也不过是个四境而已,真要待够十五天,怕是就只能抬出一具冻僵的尸身了!” “你可别这么笃定,这位柳家姑爷,来头可不小,据说在议事时,他和林家族长差点动起手来,别看这柳家姑爷只是四境,林家族长是七境,可柳家姑爷完全不怂,还当场告诉林家族长,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林家上下,一个不留!” “是呀,我也听说了,这柳家姑爷,来咱寞雪洲时,住的可是“飞骏舟”的甲字号第一间房!那个房间叫做“天鼎阁”,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对对对!据说这柳家姑爷刚到烟柳城的第一天,就御动全城之剑,追着林家少爷他们好几个人群追猛打,揍的可惨了!” “确实是!因为我最清楚这件事,当时我正在练剑,突然就不受控制,脱手而出,飞入天际,我追着剑一直跑到柳家巷子,一看,我的天啊!竟然有好几百把飞剑,齐刷刷全在追砍着林川他们几个,当时把我给吓得头皮发麻,赶紧就溜了!” “你们说的这些,的确在烟柳城都传疯了,可这跟能不能再寒晶阁的修炼阁室中待够十五天有关系吗?咱们要不要打个赌?谁敢下注柳家姑爷能在里边待上十五天,还活生生走出来!咱们都是住在寒晶阁下烟柳城的本地人,难道不清楚修炼阁室里边是个啥情况?” “是呀,一般人凭借着咱烟柳城世代相传的‘避寒诀’在里面待上三到五天,最为合适,既盈补了灵气,也不伤及自身,待上七天的,肯定是为了突破某种瓶颈,出来之后,好些人多多少少都会伤及大道根本,需要一番费心调养才能恢复,可这柳家姑爷已经待了十天,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呢?” “寒晶阁不是传出了话吗?柳家姑爷是为了证明他比别人都强,所以才扬言要在里面待够十五天,估计是时间还不到,怕出来后脸上挂不住,就只能在里面强撑着!” “争强好胜可以理解,可那里边,岂是说撑就能撑得住的?柳家公子很多年前能在里边待足十天,完全是个特例,进去时是四境圆满,出来时却是五气境了,那是有着破境的加持……难道这柳家姑爷也要破境了不成?” “说不定是另外一种情况,他不是要破境,而是已经……” “啊!你是说……” “哎……你们可别冤枉我,不是我说的,只是现在城南赌坊那边,押注最多的就是这位柳家姑爷,不能活着从修炼阁室中走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押注他能活着待满十五天!” “嘭”地一声,二楼一间包房的门被重重地撞开,一位面色阴沉的女子从房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姐,你怎么不听了?你不是要打听王青山的消息吗……姐!你去哪?” “我去城南下注!” 女子快步下楼,直接走出了“鸿顺斋”,少年在后面一路追喊。 “下什么注?你不会是要下注他能活着待满十五天?” 女子正是李首,少年则是李让。 看着走出去的姐弟,“鸿顺斋”中再度沸腾起来。 “我听说这李家小姐和柳家姑爷的关系可不一般。” “谁说不是呢!据说林川被揍,就是因为这李家小姐所致!” “看来这柳家姑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都不重要,毕竟柳家小姐已经死十年了,关键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修炼阁室,这都第十天了了,我反正是不信他能活着待满十五天!” “是呀,虽然我很欣赏这位柳家姑爷,可在寒晶阁修炼阁室待满十五天,还能活着走出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我们也不信!对于一个四象境而言,那根本就是办不到的!” “不信就对喽,再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消息!” “什么消息!”很多人都聚在了一起。 “我听说,前两天,柳家的老奴顾詹,去乔家求情,希望乔家帮忙去寒晶阁把他们姑爷从修炼阁室中喊出来,还让转告自家姑爷,万不可意气用事……因为呀,柳家的这位姑爷,根本不会咱们这里的‘避寒诀’,顾詹也没来得及教他。” “啊!不会‘避寒诀’?那不是死定了!” “是呀,所以我押的便是这柳家姑爷必死其中!” “我也去下注!” “我也去……” “不用了!你们迟了一步,消息传出来后了,因为下这一注的人不但多而且注额大,所以这一注,已被庄家封盘!” “啊?还能这样操作?那岂不是庄家也认定了这一注稳赢!” 城南赌坊,是烟柳城魏家的产业,也是最大的盘口。 李首走到城南赌坊,直接押注在“柳家姑爷安然无恙待满十五天”的条目上。 这一条目之上,至今尚无一人下注。 开具押注字据的管事,认识李首。 他看着放置在条目上的钱,有十二三枚灵玉,百十枚晶玉,以及一些金锭子和银锭子,显然这位李家大小姐掏出了自己积攒的全部私人家当下注。 “李家小姐,我有责任提醒您,这个条目至今无人下注,并且条目清晰,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才能赢钱,其一是待满十五天,其二是安然无恙,有任何一个条件不符合,都将会血本无归!” 李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怒声道:“李让,拿钱下注!” 啊?李让一脸委屈,道:“姐,就不用这么残忍了,他都已经是柳家姑爷了,你何必还为了他这么做?再说了,你一个人下注,就算输个尽光,这不还有我能保障咱俩的开销,要是我也……” “少废话,拿钱!”李首厉喝一声。 “虽然他是柳家姑爷,可柳艺容毕竟已经死了,我姐还是很有机会的……”李让虽极不情愿,却也只能将一个钱袋子递上。 李首将所有的钱一并倒在条目之上,直接了当的说:“给我字据,全押王青山安然无恙待满十五天!” 无关输赢,她押注的是内心最为真挚的一点期望。 寒晶阁外阁。 烟柳城的李、林、佟、乔、阮、魏,六家家主,已经全部聚集在此。 在王泽进入修炼阁室的第六天,顾詹实在放心不下,便去请求乔家帮忙,希望能将自家姑爷,从修炼阁室之中带出来,认输都没关系,总比死在里面要好。 乔家家主乔度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分量不够,便邀上佟家家主佟叶荣一起赴往寒晶阁,没想到林家、阮家、魏家早已到了。 乔度和佟叶荣的请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韩晶阁阁主齐诗格的一句话给挡在了嘴边。 “乔家主,佟家主,你们想必也是为新任的柳家家主王青山而来!他太想要帮柳家重新建立威望了,扬言要在我寒晶阁修炼阁室之中待满十五天,我们不要打扰他,一起做个见证,看看他会在第几日坚持不下去,自己走出来。” 佟叶荣笑嘻嘻问了一句,“齐阁主,王青山可以自行走出来吗?” 齐诗格声音清冷。 “如果他太过执拗,非要在里面待够十五天,我们也只能等时间到了,把他抬出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没有人逼他什么,也不允许有人劝他什么!” 乔容和佟叶荣的心咯噔一下,只能希望这位柳家姑爷,不要太过执拗,差不多就赶紧出来,没什么丢人的。 在第十天,李家族长李亭谦,最后一个来到寒晶阁外阁。 与众人见礼之后,他提议道:“诸位,你我都很清楚修炼阁室之中的情况,王青山一个外乡人,却不明其中凶险。我想,如今的他已经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不如我等一起将他从修炼阁室中唤出,尚为时不晚,再迟了恐怕……” 林伯维打断他的话,说道:“李族长,你多虑了,他现在是柳家新任家主,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否则还如何做一个家主,去为柳家负责?所以,他是否从中走出来,我觉得,还是由他自己决定,你我来此,只需做个见证就够了!” “可是我怕他此刻……就已经无法自行走出来了!”李亭谦的声音有些沉重。 “是吗?”林伯维冷笑一声,“如果他现在已经无法走出来,那么先前总应该可以走出来?可他既然没有选择走出来,便是他对自己的不负责,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们来替他操心!” “老朽倒是觉得李家族长的话很对!我们应该……” 佟叶荣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齐诗格冰冷的声音压了下去。 “诸位,你们只能做见证,无需提议,寒晶阁更不用你们来做决定!” 寒晶阁外阁的厅堂之中,立刻陷入寂静。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已是第十四天。 一袭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寒晶阁八方阁位上空的雪雾之中。 她袍袖轻扬,嵌在坎阁位右室石门之上的一道封印,便被去除,永远消失在呼啸的冷风之中。 “不要怪我,只能怪你那双不安分的眼睛,这,是我寒晶阁的规矩!” 她飘身而去,实在不想再去应付那帮满心算计的烟柳城该各家族长,径直回到了内阁。 只有待在内阁,她自己的房间,才是最令她放松的。 踢开脚上的绣鞋,褪去足袜,赤脚走在地板上,感受着一点难得的惬意和自由。 贝春薇走进房中,端来香茶从旁侍奉。 “师父,你开始不是说王青山是可以合作的人吗?为何后来没有阻止他一直待在阁室之中?” 贝春薇给师父递上一盏茶,轻声问了一句。 齐诗格愣了一下,接过茶盏,沉寂良久,才道:“在孟舞试探他时,他的剑法的确令我感到惊艳,而且我还能确定,他道脉传承自道家,更是值得我们与之合作,只是他……” 大概是齐诗格知道,这一刻,那袭青衫已经死在了修炼阁室之中,所以想起先前裙下之事,她没有再生气,反而感到一丝惋惜。 饮尽盏中香茶,齐诗格不再言语,直接躺在了地上,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点肆意和洒脱了。 寒晶阁是一座女子宗门,规矩太多,时时处处都让她感到束缚,可她却不能不遵守。 第99章 这怎么可能? 寒晶阁外阁,是专门用以接待宾客之地。 一间大殿两侧,设有诸多独立的小院,作为客房。 林伯维所住的院落之中,此刻,还有魏家家主和阮家家主。 阮家家主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位柳家姑爷,会自己找死,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不好对付呢?” 林伯维脸色一沉,叱声道:“什么柳家姑爷!到现在你还认为他真的是柳家姑爷吗?以他的年纪,十年前恐怕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和柳艺容有那种关系!” 魏家家主凝眉道:“是呀林兄,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可那日在议事堂,你为何不当众揭穿他?” 林伯维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揭穿他?虽然我恨不得他死,可他活着,才会有更大的作用!一个家破人亡十年的柳家,我根本就不看在眼里,我想要看到的是李家的没落!” “不错!”阮家家主说道:“如今的烟柳城,能和林兄抗衡的也只有李家了,一旦李家没落,整个烟柳城就完全是林兄的天下了。” 魏家家主疑惑不解,说到:“可是王青山和李家也没什么恩怨呀,他难道会帮林兄对付李家?” 林伯维道:“他会不会对付李家不重要,但本属于柳家的修炼位,我林家只占据了一个,他李家也占据了一个,寒晶阁也一直想着要收回去,不过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被他这么一搅,这一潭死水就能动起来,我林家才会有机会!” 哦!魏家家主恍然,称赞道:“林兄果然思虑深远,可是……唉!” 他叹息一声,又道:“没想到这王青山如此争强好胜,终将自己害死在修炼阁室之中,现在的烟柳城又要恢复一潭死水了,林兄恐怕又得从长计议!” 哈哈哈…… 林伯维一阵大笑,从袖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刻满各种纹路,镶有诸多宝石的古韵铜镜。 “两位可认得此物?” 魏家家主和阮家家主同时一惊,道:“这不是林兄祖传的至宝,‘光阴鉴’吗?” 林伯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林家至宝‘光阴鉴’,乃是一件准仙器,放置于一方空间之中,便可与这方空间融为一体,还能截取这方空间五里之内的一段光阴事迹,原本我只是想要第一时间掌握王青山何时会从修炼阁室之中走出来,却没想到被我截取到一件天大的事!” 他用贪婪兴奋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光阴鉴”,缓缓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收回此宝,有了这段截取光阴,王青山这根搅屎棍,即便死了也不可惜,烟柳城必将被我林伯维完全掌控!” “林兄,‘光阴鉴’截取的光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家家主和阮家家主,又惊又奇,满眼期待。 林伯维却笑了笑,傲然道:“现在你们不宜知晓此事,等时机成熟时,自然会让你们了解的。” 寒晶阁的一间修炼阁室之中。 石床上竖立着一尊人形冰雕。 这尊冰雕一动不动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果现在有人走进其中,看到这样的情形,一定不会感到意外。 寒晶阁的修炼阁室之中,总是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烟柳城七家加上寒晶阁,各自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阁室,各家可以自由安排人进入阁室修炼。 一些修炼者,即便是掌握着“避寒诀”,有时也会因为某些闪失,被阁室内极为特别的阴寒之气侵入体魄,冻成一具冰雕。 王泽已经在里边待了整整十四天,外界所有的人,都早已认定他是一具冰雕了。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这具冰雕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然后从顶端开始向下一点点绽裂开来。 最后,轰然一声震响,厚厚的冰壳,全然碎作齑粉,散落在阁室各处。 王泽睁开眼眸,幽蓝色的火焰与橙红色的火光交织蹿出,一息间便将弥漫飘散的冰壳齑粉全数化为乌有。 他又一次成功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 九生九死,无法言喻的痛苦,至今还残留在身体之中。 他显得虚弱而憔悴。 最后一次面对死亡,他几乎都要放弃了,穷尽所有方法可能都终将无法对抗太阴冥火造成的反噬。 只因他自身的力量太过薄弱,即便阁室之中,拥有充盈的灵气支撑着他的真气永不枯竭,可他力量的极限终究只是四象圆满,根本不足以压制太阴冥火的烧灼。 曾经青流老先生说过,修为越低,以三火锻造经脉的成功率就会越高,可在锻造过程中,王泽却察觉到,并不完全是这样。 锻造初期,只需因势利导,三火受真气御动,威势的确受修为境界的高低影响,境界越低,火势便越弱,造成的伤害自然就会越小,并且也便于及时补救。 可在锻造的最后阶段,必须要压制住火势,不再任由其继续游走于经脉之间,这就需要足够的力量。 在用大日真火锻造时,王泽竭尽全力,最后总算是将其完全压制在丹玄之内,化为了丹玄的一部分。 可这道太阴冥火,王泽以现有了力量,却终究无法将其压制,只能使之不断游走在经脉之间,长此以往,本来锻造完善的经脉,就会向铸剑一样,被火烧的太过,反而失去了最佳的强度。 而他自己也终将被太阴冥火反噬,化作一缕烟尘。 无奈之际,王泽将太阴冥火引入紫阙宫窍穴之内,以他孕生的本命飞剑暂时牵制太阴冥火,而他则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破境! 他要尝试破境五气,如此方能拥有足以压制太阴冥火的力量。 人生小天地,中阙空间之内,已经开辟出四座庐府,这便是四象境的必要条件。 王泽要凭借“道化紫气诀”,利用这里充盈的灵气,在中阙空间的中心位置,四座庐府之间,再强行筑起一座崭新庐府,谓之中宫。 中宫庐府铸就,阳神初现,入驻其间,与周围四座庐府相互映照,滋生五气,是为五气境。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生死之间,只能必须拼尽全力来做出尝试。 “道化紫气诀”这一刻被他运用的淋漓尽致,修炼阁室之中无尽的灵气透过全身的窍穴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极寒之气却被挡在了他的身体之外,于是形成厚厚的冰层,将他化作了一具冰雕。 极寒之气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无尽的痛苦,他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引入紫阙宫的太阴冥火还在一直煅烧着他好不容易才孕生而出的本命飞剑,这把本命飞剑如今还只是剑胚状态,尚需滋养,无法祭出,却遭受这般境遇。 会不会因此导致本命飞剑损毁,王泽也已经顾不上了。 他奋尽全力,运展“道化紫气诀”追求着强行破境,一旦失败,便是他的终结。 终于,他成功了,中宫铸就,阳神初现,他已破境为五气,无尽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其间,令其中宫之内初现的阳神,很快真切清晰起来。 一切都在一息间突然发生,王泽这才发现,他用力过猛了,竟没有意识到“道化紫气诀”是如此的强大。 丹玄与崭新的中宫相互呼应,灵气与真气交融,周围的四座庐府也随之相互契合,在充盈灵气的助力下,五气生成,一股冲天劲力蓬勃而发,他竟然达到了五气圆满。 王泽立刻将这股冲天劲力,引导至紫阙宫,将正在煅烧着本命飞剑的太阴冥火当场镇压,逼入丹玄之内,与大日真火一样,成为他丹玄的一部分。 他完成了以太阴冥火对经脉的锻造,并且还破境至五气圆满。 可王泽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激动。 修炼讲究扎实稳健,一步一个脚印,这般强行破境,还直接至圆满状态,绝非什么好事,可能会对他往后的修炼之路,造成无法弥补的恶劣影响。 不过,他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运用内观之法,游走经脉,赴往紫阙宫庐府之中察看,希望本命飞剑没有被太阴冥火给毁掉。 庐府之内,一柄锋锐利剑凌空高悬,依如当初,紫韵环绕,摄人心魄,只是在剑身之上,隐隐增添了一些幽蓝色的光华。 这是被太阴冥火锻造之后遗留的痕迹,好在没有任何伤损,王泽总算放心下来。 按照经脉锻造秘法推算,完成一次锻造耗时七天,眼下他完成了两次锻造,应该已经过了十四天,还有最后一天,便算是完成了寒晶阁阁主的这个考验。 若是没有连续两次的经脉锻造,如此阴寒侵体之地,他定是无法待这么长的时间。 这个阴险的女人,我与你无冤无仇,竟想着要害我,等出去之后,这笔账慢慢和你算! 剩下最后一天,王泽虽然有些虚弱憔悴,却还是能够坚持。 现在的他,经过两次锻造,经脉已和常人无异,甚至要稍强于常人一些,再也不用担心真气游走经脉时会出现身死道消的问题。 王泽就算是不再用“明离精火”锻造经脉,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丹玄之中寄有一柄品质奇高的飞剑“十年”,若想要避免有朝一日随着飞剑“十年”的成长,将其沦为剑侍的命运,他还是得走最后一次的锻造之路,并将飞剑“十年”炼为本命物,既定主次。 如此才能拥有极其强悍的经脉,以承受将飞剑“十年”炼为本命物之后的真气强度。 这里灵气充盈,正是滋养飞剑“十年”和他自己本命飞剑的绝佳之地。 剩下最后一日,就让体内的两把飞剑,肆意攫取这里的无尽灵韵! 王泽心念一动,两把飞剑随即获得感应,立刻开始自主摄取外界灵气,王泽需做的事,就是御动法力,抵御侵蚀身体的阴寒之气。 飞剑“十年”攫取灵气或是真气的状态,王泽早有见识,毕竟曾有过将鱼二娘留下的强悍真气快速吞噬干净的先例。 万万没想到,他所孕生的本命飞剑居然也毫不含糊,虽然比不上飞剑“十年”却也像是一个无底洞般鲸吞着周遭的灵气。 两柄飞剑吞噬灵气,与王泽摄取灵气的状态完全不同。 王泽只需要这里的灵气,会将阴寒之气全都挡在体外,可这两柄飞剑,却是连同灵气和阴寒之气,一并摄入剑身之内,全都转化为滋养的能量。 渐渐地,王泽根本不需要再用真气抵御外界的阴寒,因为阁室之中滋生阴寒灵气的速度,根本没有两柄飞剑吸摄的速度快。 十之七八被飞剑“十年”摄取,十之二三被本命飞剑摄取,令得阁室之内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再无半点寒凉之意。 飞剑十年,在整个过程之中,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王泽却感受到他的本命飞剑,因为吸摄了大量的寒灵之气,竟然在紫阙宫窍穴庐府之中,绽放出无尽的紫韵光华,每一道光华都像是一把锋锐的剑气,带着逼人的森寒,令人畏惧。 王泽大喜,我的本命飞剑居然成型了,已经可以寄出了! 正待王泽欣喜之中,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王泽心念一动,立刻让两柄飞剑停止吸摄寒灵之气,不过停不停止也没什么太大差别,这时的阁室,温暖如春,已没多少寒灵之气存在。 定然是十五天的时间到了,那位阴险的寒晶阁阁主,要来看看他的生死。 王泽赶紧在石床之上盘膝坐好,闭上眼睛,假装寂入修炼之中。 走进来的何止是寒晶阁阁主齐诗格,还有李、林、佟、乔、阮、魏,烟柳城的六家家主。 “这阁室好生怪异?”李家族长李亭谦率先发出了疑问。 齐诗格在打开石门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因她不喜欢多话,这才一直保持着清冷之态,迈步进入。 李亭谦发出疑问之后,林伯维心头一震,感到了一丝不妙。 佟叶荣和乔度相互对视一眼,压抑了好些天的情绪突然得到释放,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毕竟修炼阁室之中,最为致命的就是阴寒之气,可这里,不但感受不到任何的阴寒之气,竟还有一丝暖意。 一行八人,终于走进阁室之内,当他们看到端坐石床之上的王泽,全都骇然失色。 “这……怎么可能?” 一位寒晶阁阁主,一位林家族长,竟同时发出一声惊问。 第100章 最毒妇人心 王泽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小的阁室之中站了这么多人,故作惊讶道:“十五天到了吗?怎么大家都来了?”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佟叶荣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乔度则神色平静,显得轻松释然。 其他的人,身子都陷于僵直状态,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张,十分错愕。 显然在这些人看来,此刻的王泽应该是一具冰雕才对。 “齐阁主。” 王泽伸个懒腰,跳下石床,冲着齐诗格笑嘻嘻说道:“一个考验而已,你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把烟柳城六位家主都请过来,他们是都很闲吗?有这功夫,为何不去骁悍关杀几只大妖?” 他的话音总算让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齐阁主。”魏家家主大声质疑起来。 “这里为何如此温暖?你这是和王青山合起伙来戏耍我们吗?” 齐诗格一脸鄙夷,冷声道:“魏家家主,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地脉寒髓伤损之处,你觉得我可以控制这里的冷暖吗?” “难道……”魏家家主想了一下,皱紧眉头,怒视王泽,大声吼道:“王青山,难道是你毁了阁室,断绝了这里的寒灵之气,你知不知道,毁坏阁室,其罪当诛!老夫岂能容你!” 他说着就要动手,却被李家族长李亭谦一把拦下。 “魏家家主,你失态了!” “为何拦我?毁坏阁室,不该杀吗?” “阁室并未毁坏,只是这里的寒灵之气,被消耗殆尽而已,魏家家主难道感受不到,寒灵之气,正在重新积聚吗?” “啊?”魏家家主认真感受了一下,确实如李亭谦所言,这令他更加无法理解。 “怎么可能?他只不过一介四象圆满,如何能将阁室之中的寒灵之气全数耗尽?连阴寒之气都没剩下?”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自从有了八方阁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无论是憎恨王泽的人还是欣赏王泽的人,心底不由发出同样的感叹。 这个年轻人,极不简单啊! 王泽此刻虽已是五气圆满境,但他施展了“匿境”之法,只以四象圆满示人。 身处危境,必须保留实力才能出其不意。 还有一点原因,则是他的五气圆满,是在危机时刻,强行破入,根基虚浮,简直就是个花架子,展现出来实在丢人。 李亭谦笑呵呵走上前去,向王泽一抱拳,说道:“柳家姑爷,真是后生可畏,居然在这阁室之中待满十五天,还能安然无恙,老朽由衷钦佩!” 他接着说道:“如此一位青年才俊,定然担得起柳家新任家主之职!老朽也就放心将原本属于柳家的修炼阁室,归还给柳家,也算是我李家不负当年和柳家的一份深厚情谊!还望柳家姑爷往后能重振柳家雄风!” 王泽赶紧拱手回礼,“李家族长深明大义,王青山感激不尽,日后我柳家愿和李家继续延续这份深厚情谊,风霜不改,携手进退!” 齐诗格这时说道:“虽然李家愿意将修炼阁室归还柳家,可这八方阁位,毕竟为我寒晶阁所有,关系着我虞下国一国的抗妖大计,必须慎重决断!” 王泽早料到会有人出面阻拦,所以他不急不躁,望向齐诗格,笑眯眯说道:“在下理解齐阁主的老谋深算,在修炼阁室中待满十五天是你的第一个考验,接下来还考验什么?齐阁主不会是还没想好?或者齐阁主认为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考验了?” “你……”齐诗格脸色难堪,一时竟无言以对,侧过身去,不再理会王泽。 “放肆!你竟敢对月神不敬!”魏家家主怒吼一声。 王泽赶紧笑嘻嘻致歉:“不好意思,可能是言辞用的不太恰当,但意思肯定是对的!诸位见谅!” 这时,佟叶荣忽然用充满疑惑的口吻说道:“哎呀,不对呀,怎么会是一个考验?寒晶阁不是说,柳家姑爷是为了证明他比诸家弟子都要强,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在阁室之中待满十五天吗?” 其他诸家家主都陷入了沉默,王泽却嗤笑起来,跳到齐诗格面前。 “齐阁主,是这样吗?原来这不是你的考验,而是我的争强好胜呀?” 齐诗格避开王泽的视线,低声道:“大概是门下弟子传话时的疏漏。” “原来是疏漏啊,那查出来一定要重罚,这可是妖言惑众的大罪啊!”王泽嬉皮笑脸,说道:“我们杀妖不仅要盯着外面的妖物,藏在家里面的也绝不能放过!” 林伯维一直默默关注着众人的反应,此时已心中有数。 “诸位,此事确实干系重大,不如就由我等商议一番,再行定夺!” 林伯维发出倡议后,又看向王泽,说:“柳家姑爷,你这位新任柳家家主,暂时尚未得到诸家认可,就不用参加了!” 王泽当即反驳:“你们商议我,不让我参加,这不合适?就算是死,难道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林伯维大怒,“王青山,烟柳城和寒晶阁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亭谦说道:“老朽的意见,王青山参与到商议当中也无妨,毕竟多他一个人也无法影响最终的商议结果。” 佟叶荣道:“我觉得李家族长所言甚是,他参与进来,更能彰显我们的公平公正。” 乔度也说道:“我同意!” 魏家族长甚为不悦,当即道:“我反对!他没资格参与议事!” 阮家族长也开口道:“我也反对!” 烟柳城六个家族,三家赞成,三家反对。 林伯维将希望寄托在了齐诗格身上,问:“齐阁主,修炼阁位属于寒晶阁所有,我们大家都听你的意见!” 齐诗格目光冰冷,直接说道:“没什么可商议的!明天我会继续设下考验,通过考验,他就有资格获得修炼阁室,不能通过考验,无论他是不是柳家新任家主,都不允许踏足我舒鉴峰半步!” 话落,她转身便走。 “王青山,明天我在寒晶阁等着你!” 王泽听到冰冷的声音,心中气愤不已,和这个娘们无冤无仇,不知为何会这般被针对,鬼才知道她明天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手段作为考验。 可没有办法,他只能接受。 毕竟还有一次以明离精火锻造经脉,必须得借助修炼阁室之中的寒灵之气才行。 御风回到烟柳城,正值傍晚时分,王泽直接落身在柳家院落。 顾詹正自愁眉不展,满脸悲凉地整理着一堆叫不上名字的杂草,他思绪不定,摆弄几根草后,就会停下呆愣一阵子,然后又接着摆弄,竟是没察觉到王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顾詹!” 王泽喊了一声,才令顾詹缓缓转过头来。 “姑爷?”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起身走到王泽面前,伸手在王泽身上一番摸索,从双臂一直摸索到脸上,摸得王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终于罢手。 “姑爷,你居然没事?” 他老泪纵横,语噎道:“没事就好,老奴还以为害死了姑爷……” 忽然,顾詹开始推蹭王泽,同时急切道:“姑爷,你这就离开烟柳城,立刻就走,老奴不能让你为了柳家,把命丢在这里!” 王泽握住顾詹粗糙的手,笑嘻嘻道:“顾詹,这话就见外了,我怎么会死在烟柳城呢?以后,烟柳城就是我第二个故乡,柳家就是我的家!” 最后这句话,他发自肺腑。 两次经脉锻造成功,形同再造,这里便是他的重生之地,的确当算第二故乡。 “在修炼阁室之中待了十五天,实在有些虚乏,就烦劳你帮我到外面多买些好吃的肉回来,我得好好补补,今晚咱俩也喝上两口!” 顾詹呆愣了片刻,才终于点了点头。 “老奴这就去!” 整个烟柳城再度轰动起来,所有押注的人全都输得尽光,十几个下注条目,唯独李首一人押注了王泽可以安然无恙待满十五天。 一赔十几,李让数钱都数到了手抽筋。 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着柳家姑爷王青山。 “这位柳家姑爷,也太厉害了!虽然输了钱,但我心服口服!” “我也服!他这样的人,到骁悍关杀妖时,一定也会名声大振,为咱们烟柳城狠狠地长脸!” “是呀!只可惜名为柳家姑爷,却早就没有了柳家小姐。” “怎么,你还想让你家娘子去陪柳家姑爷度过漫漫长夜吗?” “这有什么?只要柳家姑爷愿意,让我那败家娘们陪上几夜又何妨,那是她的福气!” “你想得美!现在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都在想着这事呢?还能轮得到你?” 柳家姑爷王青山这个名号,一时间在烟柳城极具声威,尤其是年轻人,几乎将其奉作了神明。 烟柳城的诸家家主,本已尽数离开了寒晶阁。 林伯维却在离开之后,再度折返回去,独自求见了齐诗格。 齐诗格并未将其引至外阁大殿与之见面,仅在山门外的凛冽寒风中见了他。 “林族长是有什么事吗?”齐诗格神情冷漠,声音清冷。 林伯维笑了一下,问道:“齐阁主是不是很想让王青山死?” 齐诗格微微一怔,却不做回应。 林伯维又道:“给王青山设下一个在修炼阁室之中待满十五天的考验,这样的考验,换作谁都难以活下来?难道齐阁主还不承认你想让他死?” 齐诗格道:“他现在活得很好!” 林伯维道:“的确,谁都没想到他能在里面待上十五天还活着,这说明他异于常人,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就更不能容他继续活下去了!” 齐诗格道:“恐怕只是你林家族长不能容他,与我寒晶阁有什么关系!” “是吗?”林伯维从袖中拿出“光阴鉴”,呈在齐诗格面前,催动法力之后,只见“光阴鉴”上浮现出一幅无声的画面。 正是齐诗格飘身在八方阁位的上空,挥袖除去修炼石室封禁的一幕。 齐诗格花容失色,怒声道:“你居然……” 林伯维立刻退身数步,阴沉道:“齐阁主放心,我只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一幕,只是我不明白,齐阁主和王青山本该没什么仇怨,为何却要置他于死地,我听说你们寒晶阁有个规矩,莫非是……” “没有!” 齐诗格立刻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他冒充柳家姑爷图谋不轨,这才……这才想要除掉他!” “是吗?”林伯维道:“英雄所见略同,正好林某也这样觉得,不如齐阁主与我合作,你我强强联手,不但能够除掉王青山,往后更是可以完全掌控烟柳城和寒晶阁。” “我对烟柳城没有兴趣!”齐诗格想要拒绝。 林伯维却冷笑一声,道:“可是我却对寒晶阁的修炼位很有兴趣,现在,我林家只有三个修炼位,根本不足以快速培养出使我林家发展壮大的方外势力,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修炼位,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修士,加入我林家麾下,为林家效力。” 他将手中的“光阴鉴”收入袖中,接着说道:“我想齐阁主一定愿意帮我一把,否则这段画面被大家知晓后,一定会有人质问你堂堂月神,寒晶阁的阁主,为何要以这种手段谋害一个人,我记得,按照你寒晶阁的规矩,就算是杀人,也应是堂堂正正,面对面出手才是,莫非真是有什么隐情?” “你休要胡说八道!没有隐情!”齐诗格愤声辩驳。 林伯维道:“齐阁主说没有就没有好了,我其实也并不关心这些,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齐阁主明日准备如何考验王青山?如果还是不能将他置于死地,你寒晶阁恐怕就会名誉扫地了!” “林伯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齐诗格怒问。 林伯维回答:“也没什么,就是先亲眼看着王青山死在你寒晶阁手中,然后再请齐阁主帮我林家争取三个修炼阁室,八方阁位总共十六个修炼阁室,我林家只要六个而已,并不过分!最后我就会将截取到的那段画面抹去,天下人依然会继续尊崇你月神的神圣!” 齐诗格漠然冰冷,仿佛一尊雪白的雕塑,矗立在风中一动不动。 “现在,齐阁主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明日将以何种手段考验王青山……不,说成置他于死地更为妥当!” “荡妖阵!” 林伯维闻言,竟也感到了震惊。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果然是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啊!林某告辞!” 第101章 柳家小姐艺蓉 荡妖阵,是寒晶阁以独特秘法为基础,创出的一种斩妖阵势,历经数代先辈修整完善,杀意狠烈,名震骁悍关已有百余年。 最少三人即可行秘法结阵,多则可以布下百余人的大阵。 阵势之中,每个人既是阵脚,也是锋芒,各个结点相互驰援,变化无穷攻守兼备,一旦陷入阵中,便会被绵延杀机所包围,任谁也应接不暇。 遇到强敌,阵脚结点的损失,并不影响阵势之威,直到剩下最后两个人,才算做残阵,依然能够发挥阵型优势,远比普通两个人共同对敌还要强横许多。 曾经在骁悍关杀妖时,就曾有过,寒晶阁两人以秘法结残阵斩杀五妖的战绩。 林伯维不止一次见识过荡妖阵的威势,他很清楚,一旦寒晶阁弟子行秘法结阵,哪怕只是结成残阵,也绝不是王泽可以应对的。 此阵厉害的关键就在于其秘法,在行秘法结阵之后,阵脚之上的人哪怕平日里再温柔,也会立刻化生为一头嗜杀猛兽,敌人不倒下,绝不会止阵。 这也就是他为何会以“最毒妇人心”评价齐诗格的原因所在。 夜色已深,王泽和顾詹喝得极为尽兴,桌上的烧鸡、牛肉、羊腿……差不多都被王泽卷着春饼扫荡一空。 两个人都没有用法力抑制酒意,毕竟酒没什么好喝的,也就是醉了才有点意思。 借着酒劲,顾詹不知说了多少感激的话语,到最后舌头都麻了,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这才晃晃悠悠走出王泽的房间。 王泽扶着墙笑嘻嘻将顾詹送出房门,一直看着他走出内院,忽然双臂一振,便将酒意全部震散。 他回到房中,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弹指熄灭了火烛,却有一道阴神脱体而出,径直走向后院花园之中。 半个多月之前,他曾在花园的白桥之上,见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此刻,他想要再见上一见。 以阴神与之相见。 夜幕映衬之下的花园,被一层神秘的氛围笼罩,蟋蟀躲在草丛之中轻鸣。 王泽端坐在一座凉亭的石凳之上,默默感受着微风拂过所带来的花草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目光一闪,开口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来了,现身一见!” 一袭白色的身影,翩然落下,就站在王泽对面。 王泽抬眼打量一番,眼前女子明眸善睐,带着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但她却并不是人,连一个真正的鬼都不算,仅为少半个鬼。 她是一缕残魂。 “公子怎知我会来这里?”女子问道。 王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近来有一个猜想,所以希望再次遇到姑娘,以便验证一下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 女子道:“公子有何猜想,不妨说来听听。” 王泽道:“艺蓉姑娘,想必你是因为看到我拿出荷包,所以才会相信我,因为你相信五十多年前的朋友,颜凝,否则也不会这般坦然地落身在我面前。” 王泽猜想,眼前的这缕残魂,正是柳家小姐,柳艺容。 并且,就是在这缕残魂落在身前的一瞬间,他才得出这样的猜想,在此之前,他的猜想只限于这缕残魂是一位柳家女眷。 女子缓缓落坐于王泽对面,不再隐晦什么,微微点头,道:“公子睿智机敏,不愧是颜凝姐的朋友。公子突然想要见我,一定是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 王泽笑了一下,说:“当然是想了解你了,毕竟我是柳家姑爷,对你若是没有任何的了解,总有一天会被别人猜穿。” 女子眼眸中闪烁出几分羞涩,微微垂首,避开王泽的目光,缓缓说道:“其实,顾詹一开始的确是误会了公子,很多人都知道我送出了荷包,却并不知道送给了谁,偏偏公子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这才让公子卷入其中,实在抱歉!” 她接着又说道:“其实关于我也没什么值得了解的,柳家沦落至此,已无法挽回什么,公子也无需再以现在的身份继续伪装下去,更不必替柳家涉险做些什么。” “我这一缕残魂,原本寄于剑身之上,早该消散,只是没想到父亲从骁悍关取回了我的佩剑,感应到残魂的存在,便让顾詹用‘阴灵草’滋养,他竟真的一直滋养了将近十年,我这才得以苏醒……” 她忽然悲楚起来,凄凉道:“若是我能在十年前苏醒,父亲、哥哥还有所有的柳家人,就不会全都死在骁悍关了。” 王泽从她的话中察觉到不寻常的韵味,不由眼睛微微眯起,问道:“艺蓉姑娘,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 女子惊异抬头,凝望王泽,道:“公子居然能猜出其中有阴谋?” 王泽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瞎猜的。” 女子摇起了头,说道:“公子果然睿智,不过,公子真的不要再留在烟柳城了,尤其不要再以柳家姑爷的身份留在这里,真的不要……” 女子的眼中竟闪动出恐惧神色,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公子,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带着我的佩剑,去求见月神,把佩剑交给她,这样我就可以告诉月神一个秘密,此后,就请公子务必尽快离开烟柳城……” 最后几个字,声音已是极其微弱,女子的身影也完全化作虚无,消散在夜幕之中。 王泽知道,这缕柳艺容的残魂,了解过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但不多。 至少她还不知道,王泽如今已经在烟柳城这潭浑水之中,陷得不浅了。 离开是不可能的,不过听了柳艺容的话,他势必要更加小心才是。 至于要不要将佩剑交给月神,王泽拿不定主意,佩剑之上寄有柳艺容一缕残魂,交到齐诗格那样一个阴险女人手上,岂不是陷柳艺容于危境之中? 不过,柳艺容似乎倒是很信任齐诗格,否则又怎么会想着把“自己”交到她手上,还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呢? 王泽阴神归体,整整一夜,思绪万千。 次日一大早,王泽刚刚睁开眼睛,听到外面有扫地的声音,是顾詹又开始打扫庭院了。 王泽起身下地,推开房门,喊了一声:“顾詹。” 顾詹弯着腰回过头来,恭敬道:“姑爷,都怪老奴,把您给吵醒了,以后老奴定会手脚轻一些。” 王泽微笑摇头,道:“不是的顾詹,我只是想说……我昨天见到艺蓉了。” 啊!顾詹大惊,愣在当场。 良久,才道:“姑爷,你没有跟小姐说什么?” “没有,倒是艺蓉小姐和我聊了一些事情。” 顾詹显得忧心忡忡,低声呢喃:“没有就好,小姐只剩一缕残魂存世,不该知道太多的纷扰,老奴怕她无法承受。” 王泽理解。 “顾詹,艺蓉以前和寒晶阁月神的关系如何?”他问道。 顾詹叹息一声,说道:“原本倒是挺好的! “小姐从小就被寒晶阁选拔为外门弟子,一直在寒晶阁修炼,还曾破例成为可以参与‘斩妖阵’的唯一一个外门弟子。 “月神一直希望小姐能够真正加入寒晶阁,成为她的亲传弟子,并公开说要将小姐培养成下一代月神,可是小姐并未答应。 “后来,小姐战死在骁悍关,老爷誓为小姐报仇之际,希望寒晶阁能助一臂之力,却被月神给拒绝了,理由就是小姐非寒晶阁内门弟子,她们没有报仇之责。” 顾詹抬起头,问:“姑爷,你问这些做什么?” 王泽沉声道:“因为艺蓉小姐让我将她的佩剑,交给月神,她有一个秘密要亲口告诉月神。” “不能给!”顾詹急声说道:“小姐的佩剑就是小姐残魂的寄身之处,一旦给了她人,只怕小姐会……” 顾詹没有继续说下去,将扫帚立在一旁,神色凝重起来,低声道:“老奴可以将佩剑交给姑爷,任由姑爷自行决断,但老奴相信姑爷,一定能保护好小姐。” 他走向后院,去了很久才抱着一柄白鞘长剑走了回来。 “姑爷,你今天会去寒晶阁接受月神的考验,带上小姐的剑,便是带着小姐在身边,老奴相信,姑爷一定能顺利完成考验!” 顾詹将长剑递上,神情真挚。 王泽伸手接剑,冲着顾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艺蓉,也一定会完成寒晶阁的考验。” “对了!”王泽压低了声音问:“咱们说话,艺蓉不会听到?” 顾詹摇了摇头,满目愁绪,道:“小姐这缕残魂太过孱弱,老奴每天采集炼化‘阴灵草’,滋养小姐残魂,将近十年,才终于等到小姐苏醒,却也只能在子夜时分苏醒一炷香的时间,其余时间,小姐的残魂都是沉睡状态。”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琉璃瓶,交给王泽。 “姑爷,这是老奴从阴灵草中炼化出来的灵韵之物,每天只需一滴,御动灵气,行阴脉之法灌入剑身,即可滋养小姐残魂。” 手掌大小的一个瓷瓶,里面装满了阴灵草炼化而成的灵韵之物,不知耗费了顾詹多少的精力,采集了多少的阴灵草。 王泽小心接过,放入有容物中,随口问道:“顾詹,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法子可以帮助艺蓉吗?” 顾詹道:“有,‘神陨遗骨’倒是能更有效的帮助小姐,可是老奴多方打探,托付了许多人,至今也没能找到。” 王泽觉得他也可以帮忙打探一下,于是回到房中,提笔写了好几份传讯纸,请人帮忙寻找神陨遗骨,并且不惜重金,然后将其一一化念,投入风中寄出。 第一个求助的便是他最相信的鱼二娘,然后便是孤宸山,他的首席供奉余承墨,还有在飞骏舟上结识的北嚣山供奉祁怀见和飞舟执事倪浮,连琢麓县城西土地申骞义,他也发去了一封寄风传讯。 一连发出五封寄风传讯,顾詹在一旁都看愣了。 “姑爷你的人脉还挺广啊!” 王泽也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也算是有了一些人脉,看来多交一些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正寻思着,顾詹忽然又问:“姑爷,难道您真的不是我柳家的姑爷吗?” 王泽一笑,道:“顾詹,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家小姐难道没跟你说过?” 顾詹摇起了头,道:“小姐从来都不说,十几年前她的荷包就送了出去,不论谁问,她都不说到底送给了谁。 “前些日子老奴见到小姐残魂时,倒也问过一句,小姐只是摇头说不是,其他什么也没说,可姑爷你明明有她的荷包呀! “若不是老奴知道姑爷你只有四象圆满,尚不能驻颜,还真就觉得你就是真正的姑爷,只是和小姐串通好了不承认! “除了自家姑爷,哪有一个外人会对小姐这么用心的!” 王泽看着顾詹,又笑了笑,道:“好了顾詹,我要去寒晶阁了,若是收到‘神陨遗骨’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一袭青衫,手中提一把白鞘长剑,脚下再生一柄飞剑,御剑直向寒晶阁而去。 在他划过烟柳城上空时,引得全城震动,无数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各种呐喊,被王泽听了心里还挺美。 这时,不知是哪一家的女子,竟然贯注法力发声,喊出一句:“王青山,反正柳家小姐已经不在了,本姑娘容貌不输柳艺容,腚大腰细,誓要嫁你!” 王泽心中一慌,在半天之上打了个踉跄,吓得赶紧加速逃离了是非之地。 看到这一幕后,有城中男子哈哈大笑,喊道:“柳家姑爷什么情况!人家只是一句话,你腰就软了?” 诸多女子看到后,则觉得,这柳家姑爷还挺纯情,让人更爱了! 寒晶阁山门处,有人已在等候,将王泽引至外阁之中。 王泽这才发现,寒晶阁的外阁和内阁,根本就在两个方向,上次贝春薇是直接将他带到了内阁的门口,这才使得他误闯入内阁之中,和一个叫孟舞的弟子发生了冲突。 他忽然觉得,上一次似乎是被人给算计了。 寒晶阁还真是一个阴险之地呀! 外阁的大殿之前,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在大殿的台基之上,已经聚满了人。 烟柳城六家家主,早已到了,寒晶阁阁主齐诗格也在其中,他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身后还站着许多男男女女,显然都是各家子弟。 王泽首先便看到李首和李让姐弟俩,正立身在李亭谦的身后,林川和上次在柳家巷子里围堵王泽的一个人也站身在林伯维的身后,每一位家主身后都站着至少两人,多则数人不等。 寒晶阁阁主齐诗格的身后,则只站着贝春薇一人。 王泽脚下飞剑隐没,刚落身在地上,齐诗格便冷声说道:“王青山,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你的到来!” 王泽抬头看了一下太阳,说道:“你昨天清清楚楚地跟我说‘明天在寒晶阁等我’,现在还是早上,你应该也没等多大功夫,这就不耐烦了,按照你昨天说的话,我就算是晚上到,你是不是也应该等我?怎么?难道你月神说话,从不算数?” “王青山,休要逞口舌之利!”魏家家主大声呵斥。 王泽也大声回应:“什么叫口舌之利,你说我可以,我说你就叫口舌之利?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道理?” 齐诗格冰冷的眼中闪动出愤怒之意,冷冷道:“不想与你多言,接受寒晶阁的考验!” 她话音刚落,三条人影,都是姑娘,执剑落在王泽的对面。 第102章 祭剑斩妖阵 三位姑娘,年纪相仿,其中有一人,王泽已经见过。 一身艳丽的束身彩裙,正是孟舞。 她用桀骜的眼神瞪视着王泽,显然还在嫉恨上次败于王泽之手。 “王青山,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兴许还有点机会,否则今天不死也会被打残!” 王泽看着她,目光稍稍下移,撇了撇嘴,摇头道:“小姑娘胸襟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孟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立刻大怒,“你……你个混蛋!” 王泽不再理她,看向另一位姑娘。 一袭荷叶绿宽松长裙,显得端庄文雅,竟主动向王泽拱手施以一礼,“寒晶阁弟子于兰,久仰王公子大名!” 王泽也赶紧回礼,“好名字,不枝不蔓碧衣裙,君当如兰。” 最后一位姑娘,脸上带着微笑,穿一件鹅黄色短裙,声音温柔,“只听说王公子很是厉害,没想到说话也会这般文雅。” 王泽一摆手,笑道:“我哪懂什么文雅,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一旁的孟舞闻言,更是气愤,投向王泽的目光,简直如刀锋一般。 王泽却视而不见。 黄裙姑娘又道:“我是寒晶阁关小芙,待会向王公子讨教时,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王泽看着关小芙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觉得确实不应该对这样的女子下重手,便信心满满地说:“姑娘放心,我一定点到为止!” 随后,他望向在台基之上落座的齐诗格,朗声问:“齐阁主,是不是胜过这三位姑娘,就算通过考验,就可以拿回属于我柳家的修炼位了?” 没等齐诗格回话,他又补充道:“齐阁主说话一向都不清不楚,所以我得问个明白,同时也跟齐阁主你确认一下,你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不仅是为了问话,更是想要借机贬损一下这位月神。 齐诗格眼底深处,满含恨意,但面容上却永远是一副不变的清冷之色。 “只要你在她们三人手上还能活下来,我说话就算数!” 王泽忽然感到一阵不祥,暗自寻思,这个阴险的女人,不会是要让她们三打一? 不过,想到先前孟舞的实力状态,他倒也不太担心以一敌三。 毕竟如今的他,已没有了经脉伤损之忧,可以全力运法,倘若三人实力都和孟舞相差不多,他还是很有机会胜过她们的。 同样在台基上落座的李家族长李亭谦和佟家家主佟叶荣听了齐诗格的话,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王泽大笑起来,说道:“好!齐阁主,这可是你答应我的,若是今天通过你的考验,属于我柳家的两个修炼阁室,我可就都要拿回来了!” 齐诗格一双眼睛瞬间睁大,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个无赖,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两个修炼阁室了? 她恨不得立刻下场亲手拍死这一袭青衫,只是碍于身份才强行忍住。 “好!”林伯维脸上呈现蔑然笑容,大声道:“柳家姑爷,只要你今天通过考验,我林某也愿将所占据的修炼位,归还给你,只不过,希望你命够硬,能活着接住才行!” 李亭谦和佟叶荣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们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王泽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三名寒晶阁弟子,而是由三名寒晶阁弟子以秘法结成的斩妖阵。 林伯维转头对齐诗格说道:“齐阁主,不必再浪费时间,直接开启考验!” 齐诗格冷若冰霜,厉声道:“行秘法结阵!” “是!” 孟舞、于兰和关小芙齐应一声,周身真气爆散,脚下踏出奇异步伐,穿梭游走之间,三人的真气仿佛融汇为一,再也分不出彼此,而且三人的神情也全都变了模样,变得冷冽而凶狠,满身都是杀意。 佟叶荣失声大喊:“齐阁主不可!” 齐诗格瞥了一眼佟叶荣,漠然道:“佟家主这是何意?是要阻止我寒晶阁对王青山的考验吗?” 李亭谦也连忙说道:“齐阁主,只是一场考验而已,没必要动用斩妖阵,此阵杀伐太重,只适合在骁悍关对妖族布设,对柳家姑爷用上这种阵势,未免有些过了!” 齐诗格道:“他可以选择不接受考验!” 林伯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搅扰眼下这场精彩大戏。 他拉下脸来,阴沉道:“李族长、佟家主,我们这些人来此,只为做个见证,至于寒晶阁如何考验王青山,恐怕不是你们该过问的事情!” “哎呀!”佟叶荣显得有些着急,“林族长,这斩妖阵,乃是杀伐之阵,怎么能作为考验呢?这不成了要杀柳家姑爷吗?” 林伯维冷笑一声,道:“柳家已经没落了十年,这柳家姑爷既然要重新担负起柳家,就是应该接受最严苛的考验,我觉得齐阁主做的很对,她这当算是对柳家以往声誉的负责!” 齐诗格也神情冷漠地说道:“不论是烟柳城的各个家族还是我寒晶阁,都以诛杀妖孽为要务,他一个外乡人,要做柳家家主,却未曾领略过骁悍关的凶险,那就应当让他领教一下我寒晶阁的斩妖阵,若是承受不了这些,他依然可以是柳家家主,却不配在寒晶阁拥有修炼位!” “王青山!”齐诗格冲着王泽喊道:“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接受考验!” 王泽已经感受到了面前阵势的可怕,但他并不打算退缩。 “齐阁主,让人将我柳家两个修炼阁室打扫干净,今天我要将之拿回来!” 长剑铮然出鞘,发出一阵奇特的嗡鸣之声。 齐诗格目光一闪,终于注意到王泽手中的长剑,竟然是柳艺容的佩剑。 她心有所动,只是表情依旧清冷淡漠。 站身在李亭谦身后的李让,推蹭了一下姐姐李首,低声说道:“老姐,我觉得王青山这次悬了,寒晶阁哪里是考验他,根本就是要杀了他!” “闭嘴!” 李首紧张地盯着场下情况,内心满是担忧,却不愿听到任何不好的声音。 李让明白老姐此刻的心情,连忙嬉笑起来轻声安慰。 “不过也不用担心,王青山可不是一般人,那天在柳家巷子,我们五个人一起出手,还不是被他轻松拿捏!斩妖阵虽然厉害,也不过就三个四境圆满结阵而已,那天我们可是五个四境圆满……你就放心姐!” 王泽执剑面对三位神色骤变的姑娘,道一声“得罪了!”随即跃身入阵。 三位姑娘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齐声道:“既已入阵,生死自负!” 话落剑起,孟舞从正面直刺王泽,于兰和关小芙则从两侧挥砍。 三面受制,王泽只能急退,孟舞的剑锋紧追不舍,王泽刚想接她一剑,两侧的于兰和关小芙又已对他形成合围。 三个人形成三个点,无论王泽针对哪个点,另外两个点都会立刻从侧翼同时向他发起进攻,令他应接不暇,只能不断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长此下去,王泽必将陷入退无可退境地。 他干脆纵身一跃,退出数丈开外,凝汇一道剑气,化作巨剑,将三人尽数罩住,从半天斩下。 孟舞同样凝汇剑气,化作巨剑正面应对,于兰也斩出一道剑气,从侧面斩向王泽落下的巨剑,关小芙更是乘机递出一剑,直接斩向王泽本身。 王泽只能卸去余威,抽身远避。 三个人同为剑修,同样是四境圆满,彼此相互驰援,配合默契,相持了这么久,竟然毫无疏漏。 再这么继续下去,就算王泽不败在对方剑下,也会因为真气耗尽而无力支撑。 怎么办? 王泽且战且退,神色凝重,已是败迹明显。 林伯维坐在台基之上,洋洋得意。 他很清楚,在斩妖阵中,败,就意味着非死即残,并不存在什么全身而退。 柳家既然已经覆灭,又怎能让其死灰复燃。虽然他从来也不觉得一个王青山就能让柳家重现当年辉煌,可毕竟也算是一点星火希望。 烟柳城还有太多的人忘不掉当年的柳家,决不能让他们重新燃起任何的希望。 只有林家才能是烟柳城的主宰。 齐诗格不知为何,竟陷入深深的思绪当中。 原本清冷的目光仿佛被一层迷雾遮罩,让她显得有些茫然。 王泽周身溢散而出的真气弥漫全场,每个人都能感知到,也清晰地察觉出,正在快速减弱。 看来他将无力为继,胜负即将见分晓。 李亭谦轻轻叹息,佟叶荣则极是紧张,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在危机之刻,不惜坏了规矩,也要出手保下一袭青衫的性命,否则无法向祁怀见和倪浮做出交代。 孟舞、于兰和关小芙突然转变了原本攻守兼备,步步为营的阵型,三个人化身为三道锋芒,从三个方向猛然逼向王泽。 剑气如瀑,绵延倾泻,眼看着王泽就要被彻底湮灭其中。 台基之上或坐或站,诸多带剑之人,无论他们是提剑在手中,还是挎剑在腰间,又或者是背剑于身后,都在同一时刻,突然感受到自己的长剑开始振动,发出了嗡鸣之声。 怎么回事? 心中刚产生疑惑,便听场上陷于斩妖阵中的王青山大喝一声:“剑——来!” 顿时,二十多柄长剑,全然出鞘,仿佛电光一般飞入斩妖阵,攻向了孟舞、于兰和关小芙。 魏家家主企图御法召回自己的长剑,竟然无能为力。 “这怎么可能?”他大叫一声,满脸错愕,毕竟他的修为已是六合脱俗之境。 林伯维淡然说道:“这是剑修的玄妙手段,你并非剑修,自然是争不过他的!不过,想要凭借这种手段逆转局势,那就太小瞧斩妖阵了!” 另一边,李让兴奋起来,指着李首握着的一个空剑鞘,喊道:“老姐,你看到了吗?你的剑也被王青山借去了!上次就是这样,他借的剑比这次还要多,足有好几百把,将我们团团围在柳家巷子,要不是我勇武不凡,估计当场就吓尿了。” 李首望着场下战势,稍感欣慰,希望这些剑能帮王青山一把,尤其是自己的剑,一定要争气才行! “老姐,你也是剑修,我怎么从没见你用过这种手段呀?”李让问。 李首面有惭色,轻轻摇头,道:“我做不到,敕御他人之剑,需要自身剑心足够坚定且强大,如此才能剑意昭彰,独具威压,以令诸剑臣服,听从敕御。” 二十几柄长剑,锋锐如电,将孟舞、于兰和关小芙三人围住,总算是让王泽得以松一口气。 可他却知道,这个手段并不能助他获胜。 果然,于兰率先斩出一道雄洪剑气,瞬间便将数把飞剑斩落。 王泽赶紧再次敕御落地飞剑重新发起攻袭。 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在他心中酝酿而生。 诸多敕御的飞剑对于三人虽不能造成伤害,却令她们不厌其烦。她们心念相通,决定不再这样耗下去,在应对飞剑围攻之际,同时祭出各自的本命飞剑。 三道光华,掠过围攻飞剑,这才凝化为三柄巨剑,一齐斩向王泽。 王泽眯起眼睛,不慌不忙,直到看着三柄巨剑齐至近前,这才奋力斩出一剑,以剑气硬扛三柄巨剑。 凭借他一人之力,将境界压制在四境,当然挡不住三人之力,他只能用化御之法,不断退却。 王泽就仿佛安上轮子的一个物体,被一股劲力推着在场间急速游弋。 当对方剑势有变,他也会顺势而动,以将三柄飞剑全然牵制在一处。 剑光缭乱,看似王泽在一味退却,其实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另一边,二十几把飞剑攻势不减,只是进攻方向,逐渐变化为以进攻三人的下盘为主。 这令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下盘位置,孟舞怒声呵斥:“卑鄙!” “你们三个打我一个,居然还说我卑鄙!这天下何时有了这般道理?” 王泽的声音,居然从高空传出。 不仅仅令三人感到诧异,所有人全都感到震惊不已。 王泽不是已被三柄本命飞剑追着砍的只顾逃命吗?怎么还会有声音从高空传出。 所有人抬眼观瞧,一袭青衫法袍飘逸,单手负后,脸上显得平静淡然。 “本命飞剑,我也有,只不过初次祭出,有些生疏,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话音落下,天际风云激荡,响起轰鸣之声。 一柄巨剑突然出现,周身紫韵萦绕,锋锐无匹。 只一息间,从天而降落向三人。 被斩裂的空气尚还燃烧着幽蓝色火焰,便听惨呼声响起,三道靓丽的身影,尽数震飞出去,地上砸出一个巨大剑坑,烟尘弥漫不止。 一直在全场被三把本命飞剑追着砍的身影也停息下来。 空中居然出现了两个王泽,逐渐凝合在一起。 啊!原来是阴神? 有人惊呼一声,却始终没分清楚,哪一个是真身,哪一个才是阴神。 王泽敕御的飞剑,此刻已经散落一地,王泽只是袍袖一挥,二十几把长剑,尽数掠空而起回归剑鞘,没有半点差次。 “齐阁主,我柳家的两间修炼阁室,想必已经打扫干净了!” 王泽将喉头涌上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下,故作镇定的含笑问了一声。 第103章 不懂压境吗? 台基之上,众人尽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暂时陷入一片寂静。 李让第一个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率先大叫一声:“老姐,王青山他赢了!居然毫发无伤,胜过了斩妖阵!” “不!他没有赢!” 林川恨得咬牙切齿,怒声大吼,“还没有结束!” 刚刚被王泽本命飞剑震飞出去的孟舞、于兰和关小芙,竟都站起身来,跃然腾空,手握长剑,从三个方向,向王泽飞刺而来。 王泽根本无需去看她们,弥漫在场间的剑意,完全可以清晰感受她们的动向。 在她们即将逼近悬身半天的王泽时,手中长剑全都剧烈震撼,脱手而出,然后剑锋逆转,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尽数指向了她们自己。 “既然剑心不定,就不要强撑了!” 王泽淡然一语,三柄长剑的剑身,轻轻拍在三人肩头,顿令她们轰然坠地,随即长剑也落在各自身旁,没入地下只剩剑柄。 寒晶阁外阁的这片空地,全都铺设着厚实的青石板,即便在青石板下,也是坚硬的山体。 三柄长剑却能完全插入地下,只留剑柄,王泽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不禁夸赞了一句“好剑!” “现在结束了吗?”王泽朗声问道。 齐诗格站起身来,神色冰冷地看了王泽良久,才开口说道:“你……通过了考验!” 李让带头欢呼起来,李首紧随其后,还有佟家、乔家的年轻一辈子弟,也都呼喊起来。 佟叶荣笑嘻嘻起身祝贺。 “哎呀!柳家姑爷,恭喜你呀!这么多年来,你恐怕还是第一个能在斩妖阵下,毫发无损,全身而退的人!” 王泽却只是笑了笑,冲着佟叶荣拱手致谢。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并非毫发无伤。 王泽真身在与三位姑娘的本命飞剑对抗之中,为了将其完全牵制,数次被剑势之威震伤,若非鱼二娘赠予的青衫法袍防护以及不顾一切的拼命强撑,他怕是绝没机会阴神脱体,并出其不意的祭出本命飞剑,赢得最后胜利。 虽然受了点伤,可祭出的本命飞剑,令他倍感欣慰。 第一次祭出,还很生疏,就能有这般威势,他极是满意,日后定会更加用心滋养。 听说本命飞剑会有很大的几率炼生出独属的本命神通。 王泽对此充满了期待。 这时,李亭谦也起身说道:“王公子,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啊,前途必将不可限量!柳家能有你这样的新任家主,重振当年雄风指日可待!” 乔度虽然没有起身向王泽祝贺,可他看王泽的眼神,却满是欣慰。 林伯维和魏、阮两家的家主,脸色都极其难看。 尤其林伯维,他原本以为,这一袭青衫今天死定了,这才大大方方的当众扬言,只要能通过考验,便将修炼阁室还给柳家,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在斩妖阵下,竟依旧能毫发无伤。 他绝不甘心,以心声传语询问齐诗格。 “齐阁主,决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齐诗格的回应,直截了当。 “还能如何?当然是兑现约定,难道林族长还想当众食言不成?” 林伯维很想食言,但目前的实力尚不足以支撑他为所欲为,只能恳请齐诗格帮他。 “齐阁主,毕竟八方阁位属于寒晶阁所有,你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阻止他占有修炼阁位!” “抱歉,我没有!” “齐阁主,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意见,毕竟你可是曾经想以阴险手段害死王青山的人,若是我将画面展示出来,将会给你月神带来怎样的影响,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月神虽由韩晶阁择选培养,却不仅只是寒晶阁的月神,还是虞下国的月神,是整座寞雪洲的月神!她代表着圣洁无瑕,代表着高贵美丽,绝不容沾染丝毫的污秽,否则必被整座寞雪洲唾弃,受到极致的惩处。 林伯维就是想利用这一点,要挟齐诗格听任他的摆布。 “齐阁主,你不会准备用自己的声誉,来支持一个外乡来的小子?” “林伯维,你在威胁我?” “不!只是希望能与月神携手合作,共创辉煌!” “哼!”齐诗格冷哼一声,断绝心声,不再与之交流。 “王青山!”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按照先前约定,你既通过考验,原本属于柳家的修炼阁位,从今日起便重新归还柳家!” 林伯维心中大怒,再次心声传语齐诗格。 “齐阁主,你真就不顾及月神的神圣荣誉吗?” 齐诗格毫不理会,继续说道:“柳家的修炼阁位,乃是震阁之下两间阁室,我将重新炼铸两枚符令,交给新任柳家家主,李家和林家先前占据柳家修炼阁室所持有的符令,从此作废,再无法开启阁室之门。” “新任柳家家主,你可在此等候,随后会送上阁室符令,其余人等,可以离开了!” 齐诗格话落,正欲离去,林伯维忽然大喊一声。 “诸位稍候!” 他一脸恼恨,站起身来,凝望齐诗格,又一次心声传语道:“齐阁主,这可是你逼我的,若是现在反悔,尚且来得及!” 齐诗格秀眉微蹙,眼中隐隐现出悲愤之色,却绝无悔意。 “好!”林伯维阴鸷一笑,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趁着诸位都在,林某有件事想与诸位共同探讨一番!”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光阴鉴”,并高高举起。 不仅仅是烟柳城,就算整个寞雪洲也都知道林家祖传的这件准仙器可以截取光阴片段,所以他无需任何解释,大家便已明白,林伯维想要探讨的,定是一段光阴画面。 只是,大家都在好奇,会是一段怎样的画面。 “诸位请看!” 林伯维将法力贯注于“光阴鉴”上,天空立刻显现出一幅无声画面。 一袭月白色长裙女子,挥袖间除去了一间修炼阁室石门之上的封禁法印。 霎时间惊声四起,因为王青山正是在这间修炼阁室之中待满了十五日。 王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暗骂,好个阴险的女人,果然是想要害我呀! 当初还说什么随时可以出来,就算遇到意外也可以大声呼喊……背地里却已将石室用法印封死。若是真遇到什么意外,恐怕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被外界听到! 画面展示了数遍之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的齐诗格,眼中已没有了任何的悲愤,只剩下一副冰冷漠然之色,既是做过的事,她不怕承认,至于后果,也只能坦然承受。 林伯维收回“光阴鉴”,冷笑了几声,向齐诗格问道:“齐阁主,这是在下无意间截取的一段光阴画面,想必大家和林某一样,都很好奇,就请齐阁主帮我们解惑,为何你要以法印封禁王青山所处的阁室石门?” 齐诗格良久地陷于沉默之中,王泽一直默默看着她。 “没错!我的确……” 齐诗格终于开口,没想到却立刻被王泽的声音打断。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不过是当时的我,听说寒晶阁的修炼阁室很可怕,为了完成考验,所以就请齐阁主帮我封禁了石室,毕竟我作为柳家新任家主,对这个考验是志在必得的,可还是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所以就请齐阁主帮了我一个小忙,封禁了石门!” 齐诗格一怔,凝视王泽,冰冷的目光之中似乎蕴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几分柔弱,几分感激,还有几分疑惑。 王泽与她目光对视,只是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原来如此! 一下子,众人的各种议论戛然而止,脸上的迷惑也全都散尽。 “王青山!你……”林伯雄勃然震怒。 王泽爽朗一笑,道:“我怎么了?你林家族长又憋了什么屁,别假装客气,赶紧放出来!” 魏家家主,抬手指向王泽,怒吼一声:“王青山,你若再敢对林兄不敬,信不信我一拳砸死你!” 王泽冷哼一声,蔑然道:“当日在烟柳城议事堂我就说过,胆敢动我一下,保证林家上下一个不留,你觉得我不惧林家,会怕你吗?以后我说话时你少插嘴,否则你就算不动我,我也让你魏家一个不留!” 魏家家主,身子不由一颤,喉结不停滚动着,再也不敢多言。 林伯雄深深吸一口气,缄默片刻,发出几声冷哼,然后阴沉说道:“诸位,今天的考验,不能做数!” 众人哗然。 李家家主李亭谦正色道:“林族长,有些事莫要做得太过分,今日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为见证,王青山通过了考验即可以拿回柳家的修炼阁位,你这般肆无忌惮,否定今日之事,真以为在烟柳城可以只手遮天不成?” 他的音色之中,明显带着怒意。 李亭谦,家族势力不弱,自身修为不低,却很少以威势压人,更是鲜有愤怒之姿。 想不到今日竟会展露怒意,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骇然,难道李家是要和林家撕破脸,开始一争高下了吗? “李族长,难道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有此说辞?”林伯维沉声相问。 李亭谦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动容之色,又马上平静下来,说道:“我不知!” 哈哈哈…… 林伯维大笑起来,目光扫过每一位在场的人,然后说道:“这也难怪,大家总是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谎言终是不能长久,今天就由林某揭穿王青山的这场骗局!” 他忽然望向王泽,厉声道:“十年之前,柳家小姐就已经殒命于骁悍关,想必在十年之前,你王青山还是个孩子?”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其实,诸家的家主,都曾怀疑过这一点。 一个四象圆满境修士,看模样最多不过二十岁,这说明他真的就只有二十岁。 只有当一个修士,境界达到五气圆满之后,才能够驻颜,那时你看他模样是二十岁,很可能已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人了。 当然,这个阶段的驻颜,还并不是真正的容颜永驻,只是此后成长或衰老的速度会极其缓慢,对于人族而言,成长五岁的变化大概只相当于原本成长一岁的变化。 若要真正的容颜永驻,不再有任何衰老变化,则需要破境圣者,拥有九宫圣体方可。 如今不过二十岁的王青山,因为是四象圆满境,所以他在十年前最多也不过十岁,如何能够和柳家小姐私定终身,成为柳家的姑爷? 先前,烟柳城实力最大的李亭谦和林伯维都未曾公然质疑这一点,其他的人,也就没有再去多想什么。 想不到此刻,林伯维却当众提了出来。 大家纷纷看向王泽,眼中充满了质疑,王泽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大惊小怪,你就想说这些?” 林伯维道:“这些就已经能够说明你并不是林家真正的姑爷,就算林家小姐在十年前确实认识你,也绝不会和只有十岁的你私定终生,所以你与柳家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能成为柳家的新任家主,更不能以柳家的名义拿回修炼阁位,并且……” 他忽然变得凌厉凶狠,叱声怒问:“你来我烟柳城,冒充柳家姑爷,究竟有何不轨图谋!今天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烟柳城和寒晶阁,绝不会放过你!” 面对林伯维的这番质问,没有人敢为王泽说话,连佟叶荣也只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愁容。 大家都在等着王泽的回答。 王泽却满脸嬉笑,微微摇起了头。 “想不到你们这些人,看着年纪都不小了,却还这么关心我和艺蓉之间的情爱之事,难道非要让我给你们讲一讲我和艺蓉是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拉手,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 他还要再说下去,却被齐诗格打断。 “王青山,你闭嘴,没人关心这些!” 王泽神色郑重,沉声道:“那你们关心什么?怀疑我十年前和艺蓉没有私定终身?还说我十年前只有十岁?” 他冷笑一下,大声说道:“难道你们烟柳城就这般孤陋寡闻,不知道什么叫做压境吗?” 王泽周身忽然一震,雄厚的真气霎时弥漫开来。 他无需再说任何一句话,因为每个人都已真切的感受到,这一袭青衫,并不是他们先前所见的四境圆满,而是一位真正的五气圆满境。 对于一位五气圆满境以上修士,你看着他只有二十岁模样,但他却很可能已经三四十岁,甚至更大一些。 第104章 柳艺蓉的秘密 一袭青衫悬于半空,满面含笑。 站在台基之上的众人却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错愕不已。 这怎么可能? 方外修士,怎会不知压境? 可全然无法被人察知的压境,却还从未听说过。 这个家伙,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意外惊喜? 五境圆满? 这就是他真实的修为吗? 一个在压境之后,能够做到完全不被察知的人,会不会在某一天又突然变成一位六境、七境甚至是八境元婴? 鬼才知道! 难怪一个外乡人就敢如此狂妄,原来是真正做到了深藏不露! “青山老弟,柳家能有你这样一位姑爷,真可谓是大幸呀!” 佟叶荣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要不是被柳家小姐,捷足先登,老朽都想把你收做姑爷了!” 站在佟叶荣身后的,便是他的女儿佟蔓,听到父亲当众说出这话,立刻羞红了脸。 “爹,你说什么呢?” 李亭谦呵呵而笑,“佟家主,如今的烟柳城,恐怕不少人都有你这种想法!” “哎呀!”佟叶荣道:“我也就是心直口快了些,想必李族长也是这样想的?”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让立刻凑近李首,低声道:“老姐,听到没有,看来你还是蛮有希望的,再加把劲,一定要给我把这个姐夫拿到手!” 李首默不作声,只抬眼悄悄看着悬身半空的一袭青衫。 “原来是一场误会呀!” 林伯维笑得有些尴尬,却依旧强装镇定朗声言道:“既然柳家姑爷早已是五境圆满,便打消了我们大家的疑虑,不过……” 他话音一转,接着说:“按照寞雪洲的规矩,五境以上,便当赴往骁悍关杀妖,作为柳家新任家主,你也该当担起这份责任,我们都很期待你的表现!” 王泽淡然回应,“理所当然!” “告辞!” 林伯维带着自家子弟悻悻离去,魏家、阮家也紧随其后。 李家、佟家和乔家众人也一一和王泽、齐诗格拱手道别,相继离去。 寒晶阁外阁之中,只剩下王泽一人。 齐诗格已回往内阁帮王泽炼化修炼阁室的符令,贝春薇则带着受伤的孟舞、于兰和关小芙离开。 清幽寂静之中,王泽盘膝坐在一处角落,开始运气调息。 他伤势不重,却也不能不管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香风拂来,齐诗格落身在王泽身旁。 “你受伤了?” 本该是冰冷漠然的声音,竟变得温柔起来。 王泽觉得有些不习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高挑迷人的女子,她眼眸之中,那层冰冷的霜雪,仿佛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和的暖阳。 齐诗格一挥手,隔绝了天地,然后才道:“谢谢你的援手,若没有你的帮忙,我恐怕会陷于无法想象的困境,下场也许会非常凄惨!” 王泽帮她遮掩用法印封禁石门之事,并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让林伯维难堪。 在王泽的心里,齐诗格和林伯维都不是什么好鸟,只不过齐诗格好歹还可以养眼,林伯维简直一无是处。 这两个人争斗起来,他喜闻乐见,只不过当下他还有一件事需要齐诗格帮忙,所以才会开口帮齐诗格化解掉这场危机。 柳艺容的一缕残魂还有一个秘密要转告齐诗格,王泽得帮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齐诗格又问道。 王泽嘿嘿一笑,说:“只能怪我先前不知道你会很凄惨,要是你早些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帮你,实在是很想看看你凄惨起来,是什么样子!” 齐诗格恼怒,眼中恢复几分冰冷,道:“我在认真跟你说话,你怎能这般态度?” 王泽站起身来,嗤笑一声,道:“齐阁主,你还要我什么态度?你封禁石门,费尽心机要害死我,难道还让我对你感激不尽吗?” 齐诗格愧疚起来,道:“很抱歉,只因我当时气愤非常,所以才封禁了石门。” “气愤?”王泽道:“我何曾得罪过你堂堂月神?竟令你气愤到想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你当然……”她急切一声,却又戛然而止,侧过身子,神色怪异,拿出两块冰蓝色的符令,递给王泽,冷声道:“你的东西!” 王泽伸手去拿符令,刚触及到齐诗格的手,她就迅速缩了回去,差点致两块符令掉落地上。 王泽翻了个白眼,暗骂道:至于这么大反应吗?真是矫情!难道就没碰过男人的手? 齐诗格确实没有碰过男人的手,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天资极高,一直被当做月神培养,而且师父管教极为严苛,早已养成了过分重视男女礼数的习惯。 王泽将两枚符令收进有容物后,说道:“齐阁主,既然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也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齐诗格依旧侧着身子,不看王泽,“你说。” 王泽道:“今晚子时,你到柳家来,有人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齐诗格一愣,转过头来,问道:“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选择晚上?让她来直接找我不行吗?” “因为晚上的月色最为迷人呀!”王泽神色一变,道:“你怎么那么多的为什么?” 他将一枚红色牌符抛给齐诗格,说:“有了这个牌符,你就不受柳家护阵拦阻,可以自由出入,晚上我等着你!” 话落,他便要走。 “等一下!”齐诗格拦住了他,沉吟半晌,垂首相问。 “你……真是柳家的姑爷吗?” 王泽展颜一笑,“你猜呀!”随即掠身而起,脚下立生一柄飞剑,御剑而去。 由于把牌符交给了齐诗格,王泽便准备走大门敲门进入。 刚刚飞到巷子上空,还未落地,便看到柳家府宅门外,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情况?” 他悄声落在远处,慢慢走近,终是被人发现,随即蜂拥而来。 “柳家姑爷,我们是城西郑家,往后愿追随柳家,生死与共!” “王公子,我们是城南田家,先前就一直追随着柳家,如今柳家有了你这位新任家主,我们田家初心不改,依旧愿誓死效忠!” “公子,我们是北城胡家……” 王泽因为要等着拿到修炼阁室的符令,在寒晶阁多耽搁了小半天时间,没想到他的事迹,就已经被传扬的全城尽知。 在烟柳城七大家族之外,还有很多的小家族,他们一般需要依附于七大家族的势力,才能更好的生存发展。 这些人,不知先前依附着哪一大家,反正如今全都跑来想要依附柳家,或者说是想要依附柳家的这位姑爷。 烟柳城出过不少惊才绝艳之人,但能够在斩妖阵下毫发无伤的人,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位柳家姑爷,未来必将前途无限,归附柳家才是明智之举,而且还得趁早,迟了可就没机会了,毕竟任何家族,能够荫蔽的数量都有上限。 于是,柳家巷子便被无数前来奔赴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王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状况,只能简单支应着这些人,慢慢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门口,敲开大门回到了家中。 他一看到顾詹,便问:“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顾詹道:“姑爷,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这些想要依附的人,无非分两种,要么是寻求庇护,不遭人欺辱;要么是找个靠山,好欺压别人。若是咱准备营造威势,两种人都得招,要是咱只为存续,最好只招第一种。不过,柳家有柳家的规矩,一旦他们依附柳家,不论他们本身有什么目的,都只能在柳家的规矩内行事!” 王泽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两种都要,挑品行端正的收!顾詹,辛苦你了!” 顾詹一愣,忙道:“姑爷,这就有些过分了!” 王泽却已经没了踪影。 烟柳城林家。 阮、魏两家的家主都坐于厅堂之上,林伯维则若有所思,不断地来回走动着。 “林兄,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对,这个混蛋将烟柳城搞得乌烟瘴气,现在我底下的一些小家族,已经跑去投奔柳家了!” “不如咱们找个机会杀了他!” 林伯维冷哼一声,道:“杀他很难吗?你我谁不能杀了他?但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他本身并没什么可怕的,但他背后的力量,我们却得罪不起,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他是出自道家一脉吗?” 阮、魏二人当即一怔。 他们两个虽然知道道家一脉的威名,却并没有林伯维的见识,看不出王泽的跟脚,如今听林伯维一说,顿觉背脊发凉。 原来这柳家姑爷不是在吓唬人,凭借道家实力,的确可以轻松将林家或者魏家从这世间抹去。 “道家势大,好在最讲道理。” 林伯维缓缓说道:“所以在烟柳城,我们不能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由着他去闹腾,可他作为柳家家主,毕竟是要去杀妖的,一旦到了骁悍关,面对妖族,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言语间,林伯维的脸上泛起一缕狰狞地阴笑。 午夜时分,王泽独自坐在柳家花园的凉亭之中。 石桌上,放着一柄白鞘长剑。 忽然,一袭月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抬眼观瞧,根本不用看脸,只看那双白皙的长腿,便知是月神齐诗格到了。 齐诗格落身在王泽面前,问:“你说的人呢?不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 王泽道:“齐阁主,请坐!” 齐诗格坐在王泽对面,四下张望一番,冷声道:“你就是个骗子,这里既没有别人,天上也没有圆月,还说什么深夜的月色最迷人,简直胡说八道!” 王泽望向齐诗格,笑盈盈说道:“绝不骗人,现在月神就坐在我对面,我觉得非常迷人。” “你……”齐诗格豁然站起,转过了身去。 王泽一看这个人太过无趣,便不再逗她,便赶紧说道:“好了我的月神,真没骗你,稍等片刻,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一个秘密!” 齐诗格背对王泽,看着远处的池塘,眼波闪动,似乎并没有生气,只在心间暗自反驳了一声,谁是你的月神! 没过多久,石桌上的白鞘长剑浮起一缕幽光,迅速凝化作一位女子,同样是一身白裙,只不过要比齐诗格的裙子宽松一些。 齐诗格也转过头来,立时现出满脸震惊之色。 “艺蓉……” “月神姐姐!” 两个人刚一开口,王泽便挥手隔绝了这方天地。 几句简单的寒暄,柳艺蓉凝重起来,说道:“月神姐姐,我时间不多,要先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说着看向了王泽,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希望王泽回避。 王泽却坐的稳稳当当,直接开口回绝。 “别想赶我走,有话就说,我若离开你身前,你会有危险的!” 齐诗格愤怒起来,“王青山,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对艺蓉有危险?” 王泽并不理会齐诗格,继续对柳艺蓉说道:“艺蓉,别忘了你已经十年没见过这位月神了,世事变迁,人心隔肚皮,必须要加倍小心才是!” 齐诗格道:“王青山,既然艺蓉不想让你听,赶紧离开,她说的也许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不能听!” 柳艺蓉说道:“不是的月神姐,我只是怕王公子会牵扯进来,毕竟这件事与他无关!” 齐诗格眉头一紧,道:“原来是在关心他呀?那你说,他既然与你私定了终身,该牵扯他的时候就是要牵扯!” 柳艺蓉正要解释什么,王泽连忙开口:“艺蓉,赶紧说,不然时间又到了,别忘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柳艺蓉这才恍然,用力抿了抿嘴,又看一眼王泽,终才开口说道:“月神姐,你知道邪道鬼修吗?” 齐诗格当场愣住,她当然知道邪道鬼修。 这是一种鬼修为了快速提升修为,将活人整体炼化,吞噬被炼化者毕生气运的一种邪恶门道,早已是天下禁绝的修炼之法。 柳艺蓉道:“在涅水国便有大量的邪道鬼修,是我亲眼所见……” 她简要讲述了十年前在涅水国遭遇的经历,竟然和王泽、李首的遭遇有些相似,只不过柳艺蓉的遭遇不是在花幼城,当时她喝了客栈提供的茶水,只喝了两口,茶杯不小心碰洒,然后就晕厥过去。 大概是喝得少,所以很快清醒,但清醒时,已被人装进了箱子里。 后来她制住装她入箱之人,逼问得出,将人装入箱子,就是为了卖给鬼修,以作行使邪道炼化之用,当柳艺蓉正要问出幕后主使之人时,突来一道强横拳罡,柳艺蓉闪身避开,但那人却被抹杀,神魂俱灭。 当时,柳艺蓉急着赶赴骁悍关抵御一次妖族的大肆突袭,便也没有继续追查,本想着日后再来查明,谁料就是那场与妖族大战,她便战死在大妖籍破手上。 将整件事情讲完之后,柳艺蓉的一缕神魂便随即消失,重新寄身于白鞘长剑之上。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齐诗格轻叹一声。 王泽若有所思,忽然沉声说道:“恐怕……艺蓉的死,正是源于此!” “你是说……”齐诗格神色凝重。 第105章 来了帮手 这一夜,王泽和齐诗格聊了很长时间。 十年前,柳家先是失去女儿柳艺蓉,然后举全族之力齐赴骁悍关报仇。 这样的行为,王泽听了只有一种感觉。 匪夷所思。 当年,齐诗格也觉得柳家的决定太过疯狂,所以才没有答应全力相助,只是和烟柳城其他各家一样,派遣了几名弟子参与。 最终的结果,很悲惨。 柳家尽数死在骁悍关外,烟柳城各家以及寒晶阁派遣的弟子,也都无一生还。 为女儿报仇,这很容易理解,可没有人理解柳家当时为何会如此孤注一掷。 接下来的几天,王泽开始在烟柳城到处游逛,请佟家家主佟叶荣喝了酒,拜访了李家,也去过了乔家。 身为新任柳家家主,他需要一些走动,同时也想更多地了解一些关于十年前柳家举全家之力报仇的情况。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意外收获,所有人了解的情况,都和齐诗格了解的差不多。 顾詹身为柳家的家奴,对老爷当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是毫不知情。 只记得老爷当时在出发前,将小姐的白鞘长剑,交给他,让他采集“阴灵草”炼化滋养。 “顾詹,虽然你有着六合境的修为,可脊柱已伤,身为武修,无力再战,老夫就给你一个与杀妖同样重要的任务……” “切记,这件事你知我知,决不能对外透露半点,等老夫回来再寻觅一块‘神陨遗骨’,说不定还能……一定要每日采集‘阴灵草’,认真炼化滋养,绝不可松懈半分!” 柳家老爷当年最后的话,顾詹至今记忆犹新。 他从未跟别人说起过,王泽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顾詹觉得“神陨遗骨”可能会帮助小姐,也是源于老爷当初留下的话。 王泽听过之后,已经完全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柳家当年举全族之力前往骁悍关外复仇,并没有任何悲壮的色彩,而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柳家当年的信心之源究竟是什么? 王泽越是了解,越是感觉其中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凭借他自己,怕是很难解开这个秘密,他需要帮手。 前些天,他请人帮忙找寻“神陨遗骨”的寄风传讯已经陆续得到回复。 这种东西着实罕见,所以得到的回复,大都只是帮忙留意,若有消息必然告知之类,却没想到最不抱希望的琢麓县城西土地申骞义,却帮忙打听到有人欲出售一块“神陨遗骨”的消息。 虽然是三十枚灵玉的天价,王泽还是毫不犹豫决定买下。 他寄风传讯给余承墨,不但买了下来,还让余承墨和薛竞丰一起,将“神陨遗骨”送来。 只是这两个人到达烟柳城,需得一个月以后。 王泽原本想要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最后一次的经脉锻造。 可他盘膝在修炼阁室的石床之上,几次都犹豫了。 以“明离精火”锻造经脉,并非儿戏,前两次的锻造经历,让他很清晰地感知到,如今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经脉锻造。 五气境修为御动精火游走经脉,威势一定会很强悍,即便他承受了整个过程,也化解了遇到的种种生死危机,最后如何将明离精火彻底压服在丹玄之中,成为丹玄的一部分? 曾经在以太阴冥火锻造经脉时,他就遇到过这种问题,所以才临时破境至五气,才最终将太阴冥火压服。 正因为如此,也使得他的五气境,根基虚浮,绝没有最后压服明离精火的威势。 他需要寻求一种方法,能够一点点夯实五气境虚浮的根基,然后再行完成最后一次的经脉锻造。 可是,境界已然达成,要想回头再去夯实根基谈何容易。 任何境界,用最为粗略的划分方式,被修行界分作两个阶段。 初窥和圆满。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不断加强五气圆满状态之下的修为实力,却已无法回头去弥补初窥阶段的状态。 这就像是盖一间两层的房子,第一层只盖了一间房,却偏偏硬要在第二层盖满三间,看似房间数量不少,实际上却很危险。 若与同境强者对敌,势必力不从心。 所以修行之路,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追求一个水到渠成。 先前王泽一步越四境,看起来跨越极大,其实却早已打下坚实的基础,是层层累积的结果。 若是他只破境五气,停留在初窥阶段,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惜用力过猛,直接晋入了圆满,使他的五气境整体,呈现头重脚轻的态势。 这对于一名修士而言,极是危险,很可能因此断绝了大道前程。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修士,会被低境界对手越境击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王泽一边苦苦参悟着解决之道,一边滋养着自己的本命飞剑。 这一次,他并没有放任寄于丹玄之中的飞剑“十年”毫无顾忌的吸噬灵气,因为担心飞剑“十年”成长太快。 毕竟还是要将飞剑“十年”炼作本命物,倘若飞剑“十年”成长的太过强大,炼化起来,就会越发的困难。 时间一天天流逝,王泽终究没有悟出夯实初窥五气阶段的法子,但五气圆满阶段倒是扎实强劲了不少,同时他的本命飞剑也获得很大的精进,王泽还想了一个剑名,“道罡”。 他并非凭空想出这样一个名字,而是他能感悟到寄于紫阙宫庐府之中的这把本命飞剑,道气淳厚,原本环绕剑身紫韵,已经绽放出越发绚烂的紫光,似乎还在不断加强着,且每一道紫光都锋芒毕露,毫无收敛之意。 道家不争的理念,在这把本命飞剑之上,丝毫得不到体现,偏偏它还道气充沛,所以“道罡”这个剑名,最适合它了。 这一日,烟柳城中多了两位陌生面孔。 一位女子,极具独特风韵,紫色长裙飘逸,虽用一块紫纱巾遮掩着面部,却丝毫挡不住她的美艳。 在女子身旁,跟着一位中年男子,锦袍华服,背剪着双手,虽颇具几分威严,却很容易看出,他的身份要低于女子。 在锦袍男子的询问之下,两个人一路走向柳家府宅。 顾詹打开大门之后一问,立刻将二人迎进了府中。 他们两个正是孤宸山的首席供奉余承墨和山门知客薛竞丰,只不过,此番来寞雪洲,为了避免一些可能的麻烦,余承墨为自己取了一个化名,叫做谨芸。 顾詹为他们安排好房间,笑呵呵说道:“两位,姑爷早有交代,就先请两位好生歇息,近来不要外出,等姑爷完成这次的修炼就可以与两位见面了。” 余承墨和薛竞丰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全是惊讶之色。 姑爷? 果然被千下说中了。 薛竞丰正在思量着,该不该将千下想要转告给山主的话,告诉山主呢? “薛知客,我和老爷是很好的兄弟,最了解老爷那点花花肠子了,作为兄弟,有句话必须要转告给老爷,就算是我替浅秀说的一句公道话!乱花渐入迷人眼,家里通房丫鬟愁断肠啊!” 王泽本来早就应该从修炼阁室之中出来了。 这些时日,他一般只会在阁室之中待够七天,但这一次却已经待了整整十天,还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本命飞剑,在吸噬灵气的过程中,与他心意交汇,突然有所感悟,这才耽搁了时日。 这种感悟来的很玄妙,绝不能中途停歇,否则感悟中断,再想要获得就不知时日了。 随着感悟的逐渐清晰,不知不觉王泽已在阁室之中待了十三天。 终于,又过一天,他才睁开眼睛,满脸的欣喜之色,根本无法抑制。 他竟是领悟到了本命飞剑独有的一项神通,对剑修的认知,也因此获得极大提升。 虽无法夯实五气境初窥阶段的根基,也总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王泽浑身都挂满一层阴寒之气侵蚀而结成的白霜,可他却毫不在意,跳下石床,心满意足的走出了修炼阁室。 这一次,他在里面待满了十四天。 御剑回往烟柳城途中,他才发现身上结满了冰霜,真气一动,冰霜尽数震散,其中有几块冰霜残渣落在地面的山石之上,将一片原本荒芜的区域瞬间冰封。 王泽回到柳家府宅之后,得知余承墨和薛竞丰已经到了,便赶紧去见他们。 由于在修炼阁室之中刚刚待满十四天,被阴寒之气所侵蚀,令他整个人显得憔悴虚弱。 余承墨和薛竞丰看到之后,全都呈现出目瞪口呆的姿态。 良久,余承墨才笑问一声,“山主,看来你在这边还真是兢兢业业呀,恐怕没有一天清闲?” 王泽虽然听出自家余首席的语气有点怪,但从话中意思判断,应该还是在关心他很辛苦。 正要客气一声,却还未及开口,便听余承墨又道:“我以前只听说过‘为伊消得人憔悴’,今天总算是从山主身上真正见识到了,怎么没把那位伊人一起带来,让我们也见见啊?” 他这才明白,余承墨哪里是在关心他,分明是在奚落他。 “余首席,你这样和本山主说话,是很容易挨揍的!” 余承墨上下打量一番王泽,翻了个白眼,道:“山主,在这里我叫谨芸,另外……山主你都这副样子了,能打得过我吗?” 王泽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觉得很是无奈。 一旁的薛竞丰也随之叹息一声,低声说道:“真是‘乱花渐入迷人眼,孤宸山中人人愁断肠’啊!” “薛竞丰,连你也这么大胆了吗?” “属下不敢!这只是千下让我转告给山主的话!”薛竞丰随即笑呵呵拱手道:“山门知客,薛竞丰拜见山主!” 王泽懒得多做解释,反正也会让他们两人进入修炼阁室,到时他们自然会明白误会了自己。 “这次让你们过来,除了送神陨遗骨之外,其实还有……” 王泽一脸严肃的正说着,忽然被余承墨打断。 “等一下山主!这次来的人不只我们两个!” 她望向薛竞丰,凝紧柳叶一般的眉宇,厉声呵斥:“还躲着干嘛?出来!” 薛竞丰的身体,一阵颤抖,然后便从中幻化出一个人形,就像是阴神脱体而出一般,只不过,幻化而出的人形显然并不是薛竞丰的阴神,而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并不能算作人,而是鬼。 狠狠伸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那条白衣鬼物才将目光落在王泽身上,好一番打量,尤其瞩目于王泽腰间的那块兽首云纹玉佩,最后才看向王泽的面容,突然大叫起来。 “就是你!我记得你,就是你将我从山中一剑劈了出来!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呀!咦?怎么如今竟消瘦成这般模样?” 白衣鬼物最后的一句话,再度令余承墨神色不悦。 几个月前,有一次王泽在贪枢山外一处荒僻处练剑,无意间劈开一座突兀的山头,正好惊醒一位闭关修士。 寿无际正是那名躲在山中闭关的鬼修。 王泽却并不记得这些,满脸疑惑,问:“你是谁?” 白衣鬼物将目光再度盯在王泽腰间的云纹兽首玉佩之上,朗声道:“我乃寿无际,堂堂六境鬼修,和你的师兄乃是至交好友!” 王泽更加疑惑。 寿无际道:“这一点,你不用质疑,余首席可以证明,城西土地申骞义也可以证明,还有琢麓县域之内的诸多山水神只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余承墨阴沉着脸,道:“他说的没错,早些年前,他的确跟着你师兄混迹在琢麓县的城西土地庙院之中。” 有了余承墨的话,王泽信他,立刻向他拱手道:“既然是我师兄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只是不知无际兄,你万里迢迢到这里来做什么?” 寿无际道:“当然是追随你呀!我以前是跟着你师兄混的,现在他不在了,我就只能跟着你混了!” 他理直气壮,头头是道。 “我看得出来,你师兄的玉佩都挂在了你的身上,说明你继承了他所有的东西,当然也要连我一并继承给你了!” 王泽苦笑,心中莫名产生一个疑问,师兄怎么会结识这种鬼物,简直鬼话连篇。 “可是无际兄,你毕竟是……你这种身份,跟着我恐怕多有不便。” “怎么会不方便?”寿无际道:“我这不是很方便的就来到寞雪洲了吗?我可是鬼修,连鬼都能附在人的身上,何况我们鬼修呢,我们可以寄于他人窍穴之中,除非主动现身,否则任谁都绝难察觉!” 王泽闻言,脑子里突然打个激灵,眼皮也随之跳动起来,他竟产生一种可怕的猜想…… 第106章 允许你抱我进去 “无际兄,来,坐!” 王泽笑呵呵道:“快跟我说说,你们鬼修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寿无际一脸心酸,长叹一声。 “哪有什么特别之处,要说特别,就是暗无天日,不受待见!我们没有修为时,要防止被术士拿着把木剑追砍,有了修为呢,又得防着一些沽名钓誉的方外修士拿我们来凑功德,唉!” 这并不是王泽所关心的事情,所以笑着打断寿无际,问:“比如你说的寄于他人窍穴之中,能不能不经过别人同意,就偷偷进入,然后还不被别人发现?” “哎!王山主,你可不能这样说我,这种缺德事,我怎么可能会干?” 寿无际极力的辩驳,让王泽一下子明白,显然能做到。 “来,无际兄,你就用我来做个尝试,我看看你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我的窍穴。”王泽饶有兴致,笑呵呵提出要求。 寿无际皱紧眉头,愣了一下,看向余承墨,问:“余首席,你确定我们没找错人?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做出暗示。 余承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赶紧掩嘴道:“我们没找错人,他就是个傻子!” 薛竞丰一脸愁容,也沉重道:“山主,看来你这段日子实在太过辛苦了,一定要节制呀,万万不可沉迷于美色,医书有云,纵欲而伤髓,髓空而智衰……” 王泽弹指间将一道真气打在薛竞丰的嘴上。 薛竞丰唇齿生疼,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巴。 王泽阴沉道:“有你们这样数落自家山主的吗?还纵欲?山主是那种人吗?” 余承墨冷哼一声,“你来这里才多久,就成人家姑爷了,还说不是那种人?真不知道你来这边到底是为了疗伤还是为了聊骚?” 王泽摇了摇头,抬手遮蔽这方空间,郑重起来,说道:“让你们来,其实是想查清楚一件邪道鬼修的问题。” 寿无际顿时一惊,“邪道……鬼修?就是以活人为基,整体炼化,凭借秘术吞噬其毕生气运的邪道鬼修?” 王泽望着寿无际,神色肃然,缓缓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鬼修究竟能不能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寄于他人窍穴之中了!” 寿无际终于认真起来。 “如果鬼修的境界高于被寄于之人,在进入窍穴之后,再刻意隐匿,倒是可以不被察觉,但要想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对方窍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鬼修可以做到!除非是先将对方打晕过去,否则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就算对方睡着,就算比对方高出多重境界,也绝对办不到,只有对凡俗之人才可以!” 王泽又陷入了困惑。 这些天以来,他对柳家赴骁悍关复仇这件事,还有两个不解。 其一是,柳家为何会满怀自信的做出这样一个孤注一掷的疯狂决定; 其二是,怎么可能一个生还者都没有? 柳家上下,再加上各个家族和寒晶阁派遣的协助子弟,据说有一百多人,竟全都战死在骁悍关外。 柳艺容遭遇邪道鬼修之后,死在骁悍关外,然后柳家大肆复仇,又尽数死在骁悍关外。 似乎柳家悲惨的境遇,皆源自于柳艺容遭遇邪道鬼修。 王泽的感觉是,骁悍关外的妖族,就像是在帮邪道鬼修杀人灭口一般。 但,想要全部杀死柳家前去复仇的一百多人,谈何容易。 可若是有鬼修神不知鬼不觉的寄于这些人窍穴之中,在骁悍关外,趁着与妖族乱战之际,骤然而动…… 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鬼修毕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寄于修士窍穴。 难道是王泽想的太多了,柳艺容遭遇邪道鬼修只是一个意外,和她后来的战死以及柳家的覆灭根本就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清楚! 那天晚上,虽然月神齐诗格说,她会查个明白,但王泽并不信她。 柳家姑爷的名号,响彻烟柳城,一些小家族,在一个多月前,都忙着来投奔,王泽却只是让顾詹做了记录,并没有马上接纳他们。 所有因一时情绪冲动做出的决定,都不会有太好结局。 王泽就是要晾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冷静下来,这样才会选出真正愿意追随柳家的人。 现在时间到了,也来了帮手,是该切实增强柳家实力了。 顾詹在柳家巷口张贴了启示,三日后,柳家招贤,无论是否先前被记录在册,都可以前来应招。 王泽给寿无际划定了活动范围,要么寄于薛竞丰的窍穴之内,要么只在内院和后院活动,胆敢犯禁,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会给他一个痛快。 寿无际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六合境鬼修,岂能让一个五气圆满境的山主威胁,刚表现处一点不屑一顾神色,王泽便喊了一声“余首席”,余承墨一双漂亮的眼睛,旋即发出死亡凝视,寿无际瞬间眉开眼笑,保证绝对做到。 接下来,薛竞丰将会和顾詹共同择选前来投奔的人,以顾詹为主,薛竞丰为辅。 余承墨则开始和王泽学习由他独创的“匿境”之法,随后将会暗中去往涅水国花幼城,调查邪道鬼修的情况。 王泽将一瓶可以克制花幼城迷人花香的丹药交给余承墨,特意告诫她,只是调查,安全为主,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轻易涉险。 这个时候的余承墨,已基本了解王泽目前的真实状况,先前有关他什么垂涎美色、纵欲无度之类的误会早已消除,所以余承墨也变得温柔许多。 “你真的要自己去骁悍关吗?”余承墨眼眸中藏着几分担忧之色。 王泽笑了笑,说道:“毕竟要想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终究还得杀妖,我此去只是先看看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他拿出几块晶光闪闪的符信,递给余承墨,“这是我前些日子从烟柳城最大的仙家铺子买的几块符信,已经用神魂炼制过了,你此番调查邪道鬼修,若遇到危险,记得第一时间捏碎符信!” 余承墨接过符信,满眼感动。 王泽又道:“虽然我赶过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但至少还能帮你收尸,或者前来祭拜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承墨抬起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王泽还带着余承墨和薛竞丰去了一趟修炼阁室。 余承墨以前就曾听说过,现在切身感受到修炼阁室之中的充沛灵气,甚是激动,她觉得,有了这样的修炼之地,无需太长时日,她定能破境元婴。 薛竞丰则更为兴奋,他从不敢想象,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在如此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不由觉得真是跟对了人,并暗中发誓,山主这根大腿抱定了,打死也不松手。 王泽将两块开启修炼阁室的符令也都留给了他们二人,并带着他们拜会了寒晶阁阁主。 “齐阁主,这是我中州的朋友,因为现在柳家重振需要人手,所以就请他们过来帮忙,暂时为我柳家的记名客卿,这位是谨芸,这位是薛竞丰。” 当时,齐诗格全程都盯着余承墨看,余承墨也同样看着齐诗格。 两个人眼神复杂,虽然嘴上只说了简单几句客套之词,但眼神的交流却不知暗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话语。 烟柳城中,有消息逐渐传扬开来。 柳家姑爷,为了重振柳家,从中州请来了帮手,一个男的,只有五气圆满境,另一个是位姑娘,成天紫纱遮面,不过应该很漂亮,身材尤其好,只不过修为差了些,才仅为四象境。 毕竟柳家没人了,来两个帮忙的也正常,要是能从中州请来几位强者帮忙,那柳家岂不是一下子就重振当年雄风了。 柳家姑爷请的只是帮忙的人,听说暂时拜为记名客卿,要是真有人跟柳家干起来,我相信,柳家姑爷一定可以立刻请来几个记名供奉,那时一定就是强者了。 这个柳家姑爷,我觉得行!估计,用不了几年,咱烟柳城的第一大家,还会是柳家…… 酒铺、茶馆,还有街边的台阶上,人们对柳家姑爷津津乐道之际,王泽却已然赴往骁悍关。 北方四条雄壮绵延的山脉,帮寞雪洲挡下了从极北之地荒寒域侵袭而来的寒风。 其中,青弓山和白浮山之间的一道隘口,便是骁悍关。 这里原本称之为幽煞谷,后来妖族入侵,才建起一座骁悍关。 寞雪洲集全州之力,利用北方四座绵延山脉,与地脉气运相接,布设防御大阵挡下妖族进攻步伐,却有两处最为薄弱之地,其一在寞雪洲西部,位于罗基国和支里国交汇处,被称之为戮妖口;另一处便是骁悍关,位于虞下国的最北端。 从烟柳城到骁悍关,一千三百多里,王泽御剑前往,不用半个时辰便可轻松到达。 骁悍关之西,有一座只为杀妖而建的小城,名为斩妖城。 不论是中土前来历练的修士,还是寞雪洲本土的杀妖修士,都会住在斩妖城中。 中土历练修士,一般会到设于斩妖城中的文庙报到,文庙也会为他们安排相应的住处。 寞雪洲本土杀妖的修士,则需往督辖司报到。 王泽以烟柳城新任家主的身份前来,虽为外乡人,却需遵循本土规矩。 他落身在斩妖城一座官邸之外,抬头看着上面四个字,“主事行宫”,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沿着一条简单铺设了石板的甬道向前,需穿过一大片空地,才能走到一座殿阁之中。 王泽刚走到一半,忽然风声骤起,落下三道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进入官邸之内也是可以运展法力的,早知道我就不用一步步前行了。 他丝毫不在意拦路的三人,毕竟这里是主事行宫,怎么说也应该稍微讲点规矩的。 “你就是王青山?柳家姑爷?” 一位锦绣长裙女子,身材饱满,满脸的高傲,一双狐媚一般的眼睛却带着狠厉之色,尤其左眼之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疤痕,让她具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王泽尽量展现出应有的礼数,抱拳回应一声。 却不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少废话,按照督辖司的规矩,想要顺利进入,必须得先接下三招!” 女子厉目说道:“我们三个人,你可以随便选,可以是我们三人每人向你出一招,也可以由我独自出三招,或者……” 王泽也打断了她的话,平静问道:“既是督辖司的规矩,我愿遵循,只是想问一声,我可以还手吗?” 哈哈哈…… 三个人齐笑起来,其中一位怀中抱剑的灰袍男子,只是轻笑几下,便止住了笑容,另一位棕黑的长袍男子和女子却一直笑个不停。 抱剑男子的声音,冲散了他们的笑声。 “可以还手,只是一旦还手,规矩就变了,不再是只接三招,而是至少要打败我们三人当中的其中两个,你可以选择和我们三人对战的顺序。” 本以为作为主事行宫,怎么说也应该讲点规矩,却不料讲得竟是这种规矩! 来这里报到的修士,不都是来杀妖的吗? 还没有见到妖族,却先要被同袍打上一顿。 这岂非会令亲者痛仇者快,真不明白,是什么人定下这样的破烂规矩。 抱剑男子仿佛看懂了王泽的心思,又说道:“不要介意,这样的规矩,只是为了让你提前适应骁悍关的残酷,所以不论你怎么选,我们都是不会留手的。” 王泽点了点头,问:“那要是我被你们打伤了,是不是就不用走进去报到了?” 女子冷笑一声,道:“报到还是要的,只是你走不进去了,我们会抬你进去。” 王泽听了,眼中一闪,忙问:“抬我的人,也是你们三个吗?” 棕黑长袍男子道:“不错,我们负责接待你,所以一定会帮你完成这次报到的!” 王泽眯眼一笑,指着女子说道:“你比较适合最后抬我进去报到,至于他们两个男人,就负责被我打败!” 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着:“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抬我的,我就受点委屈,允许你抱我进去!” “无耻!”女子大怒,身形一动,拳头便砸了过来,凌冽的拳罡,让王泽意识到,这样一位迷人的姑娘,竟然是武修。 他急速退身一步,迅速侧闪,同时大喊起来:“说好的我选,你怎么能先对我出手?” 第107章 剑修不必出剑 女子一拳落空,倒也并没有再继续进攻。 她傲然站定,斜身瞥视道:“这一拳只是让你管好自己的嘴!” 王泽笑着点了点头,缓缓抬手,两指间竟夹着一只珠钗。 “姑娘,你东西掉了!” 女子瞪大了眼睛,摸向自己发髻,果然是她的珠钗。 何时到了对方手中,为何毫无半点察觉? 这若是在骁悍关外,与妖族对战,岂非已经丢了性命。 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泽将珠钗抛向女子。 女子伸手去接,怎料珠钗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轨迹,绕过她的手,直接插回到发髻之上。 女子冷汗都被惊出来了,背脊之上凉飕飕的仿佛没穿衣服一般。 这么一会功夫,就死两次了? 怪不得从烟柳城传来的消息说,这位柳家姑爷极是厉害,不但在修炼阁室之中待满十五日丝毫无恙,更是让寒晶阁的斩妖阵也败在其本命飞剑之下。 可刚才无法接住抛来珠钗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位柳家姑爷不仅仅是剑修,还同时是法修,掌握着一门极为上乘的御物术法?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狂傲,惊疑不定的心,令她不断地胡思乱想着。 “两位,你们谁先来?” 王泽的声音再度传出,这才让女子回过神来。 “千万要小心!”女子赶紧提醒一声。 王泽回头看向女子,笑了一下,未及两位男子回话,便道:“要不一起来,反正都是为了把我打趴下,这样能快点!” 适才,王泽和女子短暂交锋,落手皆在细微处,两个男子并未察觉出什么,所以他们对王泽的印象,依然只在传言之中。 偏偏这位柳家姑爷的形象和气质,与传言中的形象大为不符,所以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什么传言。 “放心,娇玲!”棕黑色长袍男子上前一步,将一柄黑铁长枪握在手中,看向王泽,大声道:“我重视任何一位对手,何况你还是传言中极是厉害的角色,不过,我喜欢打破传言!” 王泽看他时,得微微仰头才行,对方有点高。 “不要下重手,毕竟还是同袍!” 王泽的话音刚落,棕黑长袍便挥舞长枪横扫而来,“放心,不会打死你的!” 枪尖撕裂空气,划出红红的火焰,眼看就要扫在王泽腰身之上,可他却动也不动,一只手背负身后,大喝一声:“借剑一用!” 话音未落,长枪骤然停滞,棕黑长袍的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不敢再动一下。 一把森寒的长剑,正贴在他的脖颈处,与他的皮肤轻微接触,若即若离,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砍下去。 这把剑的主人,正是抱剑而立之人。 此刻他依旧保持着抱剑而立之姿,却只抱着一把剑鞘。 “陆贯,你……你这是何意?” 棕黑长袍认得这把剑,立刻怨愤责问一声。 “白痴!”抱剑男子懒得回答他。 不料,有意外发生。 王泽“哎呀”一声呼喊,倒在了地上,姿势还挺悠闲惬意,嘴上却说:“阁下的长枪,真是厉害,虽未扫在我身上,但威势却将我震倒,我感觉伤势不轻,怕是已经站不起来了!” 抱剑男子眼皮一翻,满是鄙夷,立刻手掐剑诀运法将长剑招回。 “吕竭,是他用御剑术借了我的剑,他并未受伤,你继续打,不用留情!” 棕黑长袍脖颈的长剑不在,再度凶狠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没受伤,这装得也太假了,简直是羞辱我!给我起来!” 他长枪做一个旋绕,已从高处劈下。 王泽若不起身躲开,便只能硬接,可要硬接这样一击,不站起来,力道无支撑的跟脚,又如何接得住。 抱剑男子和一旁的女子都在期待这位柳家姑爷将如何应付之际,忽然飞出一柄古旧的长剑,剑尚在鞘中,直接便戳在了棕黑长袍的肚子上。 一阵淡淡的紫晕荡动而起,直接便将棕黑长袍戳飞出去,砸在远处的地上,呜呜乱叫,极其痛苦。 “我说的不要下重手,毕竟是同袍,只是提醒我自己而已,不是对你的要求!” 王泽依旧躺在地上,看样子是真不打算起来了。 “那个连剑都不让借的小气鬼,我听人喊你陆贯是?现在轮到你了!” 这时的王泽,手中也握着一柄古旧长剑,只是他的剑,已无法出鞘,剑身在上次对战龙骞时就已经绽裂,一直也没有锻造修复。 陆贯很清楚,他绝不是这位柳家姑爷的对手,但他却丝毫不惧,而且还显得很激动。 “这究竟是法修的御物术法,还是剑修的御剑之术?竟能如此出神入化,剑修陆贯,诚心领教!” 真气激扬,充斥着狂暴的剑意。 陆贯怀抱的长剑已被他收入有容物中,他竟直接祭出了本命飞剑。 “剑名‘风行’,请领剑!” 他厉喝一声,半天落下剑光,一柄化作两柄,两柄化作四柄……如此反复,须臾间便有无数剑光凝为实质,向着躺身地上的王泽席卷而来。 王泽眉头微皱,不敢有丝毫怠慢。 对方这一剑,剑势极强,若要硬接,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道罡”,应该可以略胜一筹,可王泽却想要尝试一下自己近来最新的领悟。 剑修可以不必出剑,剑修本身就是剑。 道家一脉剑修,更该懂得顺势而为,和万物而不争。 他周身剑意弥漫开来,如水一般无形,也如水一般汪洋无边。 陆贯不计其数的飞剑,霎时间犹如沉入水中,无尽的锋锐,全数被水势化解,虽令得水面激起狂澜,可剑,终是沉入水底,不见了踪迹。 王泽依旧躺在地上,满身的道气,在对方剑势冲击之下,疯狂激荡,他并不控制,只顺应其势,疏导引化。 终于,他将一袭道气狂澜引化到最佳的位置,方向也正对着陆贯,这才牵动了真气,做出推波助澜的动作。 道气狂澜奔涌着砸向陆贯,在最高处,道气隐去,显现出不计其数的剑光。 陆贯立时惊呆,这竟是他适才向王泽祭出的本命飞剑风行! 这怎么可能? 知道对方有御动他人之剑的能力,这才直接祭出了本命飞剑,怎么还是被对方给控制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直接御动别人本命飞剑的术法? 只稍一迟疑,陆贯已被无数的剑光吞没。 这些剑光并没有贯穿他的身体,只是重重地将他震飞出去。 原来并不是他的本命飞剑,只是他本命飞剑的剑势余威而已。 陆贯躺在地上,嘴里有鲜血冒出,可脸上却满是笑容。 “王青山,我陆贯,从心底服你!” 他大喊一声,想要爬起身来,却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做到。 “看来我的本命飞剑还是很厉害的,即便是剑势余威,都能把我伤成这样!早知道会被自己所伤,出手就不会这么重了!” 呢喃一语,他放松身体,坦然躺平,再也懒得动弹。 王泽嘴角也有一丝血迹渗出。 他在以道气淹没陆贯飞剑,疏化其剑势之威的过程中,终是没能完全做到顺势而为,所以受到一些反震,致使气血上涌,受了一点轻伤。 “我赢了吗?” 王泽并不擦拭嘴角血迹,笑着喊问一声,然后看向锦绣长裙女子,目光中充满期待,仿佛在说:“姑娘,该你登场了,快来抱着我去报到呀!” 女子眉头紧皱,分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吕竭和陆贯,显得焦急起来。 “你们两个真就爬不起来了吗?” 吕竭捂着肚子,哀嚎一声:“娇玲,这家伙出手太重,我恐怕不仅现在爬不起来,估计半个月内,都很难爬起来!” 陆贯则道:“娇玲,接下来的事,只能辛苦你自己了!” 女子一脸无奈,走近王泽,低头看着他,问:“王青山,你……你真站不起来吗?” 王泽这才将嘴角的血迹擦掉,说道:“姑娘,若能站起来,谁愿意躺着,只能辛苦姑娘帮忙,送我去报到了!” 女子伸手拽起王泽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却仿佛在拔一座山,根本拽不动。 “你一定是故意的!”女子恼怒。 王泽摇了摇头,“适才轻敌了,姓吕的那小子,剑气太重,剑芒太多,我在化解他剑势时,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上下面,所以腿也受伤了。” 女子满脸愤恼,却更加无奈。 一咬牙,弯下腰,伸手将王泽抱了起来。 在一个女人怀里的感觉,还真挺好,尤其这个女人还是难得的饱满身姿。 王泽不由流露几分惬意满足之色。 “不准你有这样的表情!否则我立刻把你扔在地上!” 王泽马上严肃起来。 “多谢姑娘相助,日后在战场上,若姑娘受了伤,无法站起身时,我必定也会这样将姑娘抱回,以报答今日之恩情!” “闭嘴!你才会受伤站不起来呢!我阮娇玲在骁悍关一年零四个月,从未受过什么大伤,以后也肯定不会!” “原来姑娘姓阮呀,怪不得身上这么软呢?” “下流!” 王泽陡然感受到一股洪猛劲力,裹挟着他,将他抛飞出去,径直跌落在殿阁之中。 稳稳落地,站身在殿阁之内,就听外面的阮娇玲怒声喊道:“你这个下流胚子,果然是在装腔作势!看我不打死你!” 她脚下用力一蹬,化作一道光影便飞驰而来。 王泽正要应对,便听一个声音响起。 “娇玲,住手!你不是他对手!” 阮娇玲立刻顿身,站在外面,恭敬行礼道:“见过宋从事!” 王泽回头一看,一位儒衫中年男子,正从二楼走下,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在下是督辖司一名从事,姓宋,名再途,早就听说柳家有位姑爷,极是英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超世绝伦!” 王泽拱手以礼。 “宋从事,谬赞了,烟柳城柳家新任家主,王青山,特来报到!” 殿阁之内,陈设很简单。 正面一张很大的桌案,背后是一幅巨大的山势画卷,在画卷之中,有一座与山头一样高的城墙,极为引人瞩目。 还有两列座椅,配合着侧位茶台,摆在厅堂之中。 两列座椅的后面三步之外,各有一扇屏风,将空间隔开,又形成两处独立的空间。 正面桌案的两侧,则各有一座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宋再途从二楼走下,将手中册子放在一张茶台之上,说:“这上面都是记录在册的五境以上大妖,有些只有名字,没有太多信息,有些则信息很全,你要仔细查看,同时也要衡量自身的情况,从中选出你想要诛杀的妖族,并将他们的情况,全都铭记在心,这样在战场遇见了,才能够从容应对!” 王泽立刻翻开册子,只见上面纲举目张,记录着许许多多的妖族名号,有些篇幅巨大,有些则只有一个名字,还有的连名字都没有,只记录着一行字迹。 “有妖从天而降,剑斩皋涂国修士冯叔庚而去,不知其名,疑为剑修,其余皆未察知。” “大妖式怖,五境圆满,武修,本体为长翼刁牙巨虎,于壬戌之秋斩杀……” “大妖欣绝,女,于骁悍关外西翼现身,其余一无所知。” 如这般的条目,不计其数,按照所属阵营,分门别类的记录在册。 王泽慢慢翻看,终于翻到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大妖籍破阵营之下,诸妖名录。 第一个便记录着大妖籍破的详细讯息。 “大妖籍破,妖族十二脉妖王之一【掌弃】亲传弟子,八境元婴修为,武法双修,本体为穿山巨鳄,炼化五座大山为本命物,灵气充盈,久战不衰,阵营之下有五路妖首,各领八百五境以上大妖,五境以下数量不祥……” “……拳杀烟柳城女修柳艺容,崩碎其体……杀烟柳城修士柳义云,割其颅悬于阵前……与大妖乌澜合力,阻杀烟柳城柳家百十余众……杀烟柳城女修乔思婉,当众噬其心……” 王泽看到这里,抬头对宋再途说道:“宋从事,我选出想杀的妖物,直接告诉你还是……” 宋再途抬手指向一侧屏风,说:“侧间之内有笔墨纸砚,王公子可将欲要诛杀的大妖妖名,写在纸上,尽量多写一些,虽然寞雪洲的规矩是五境以上修士,每年至少杀掉五个同境妖族,可毕竟大家想杀的妖物有很大可能会重复,所以多写一些,会有助于更快的达成杀妖数目。” “只要是写在纸上的大妖,我们督辖司会第一时间将它们的动向,通过寄风传讯的方式告知于公子,这样方便王公子及时采取行动,参与适时的守城或是迎战。” 王泽点了点头,拿着厚厚的册子,走到屏风后面,提笔在纸上连续写下三十多个大妖名号,赫然包括了大妖籍破这个名字。 第108章 骁悍关高出天外 修士前来杀妖,虽然出功出力,甚至赔上性命,但想要登上骁悍关,依然得接受重重审查。 据说早前有过妖族奸细混入关上,连伤十几名守关修士的情况。 王泽并没有接受任何审查。 宋再途直接递给他一块牌符,说已经有人打过招呼,无需再做审查。 牌符之上,可有“骁悍”二字,有了这块巴掌大小的牌符,基本上就可以在斩妖城和骁悍关任意游逛。 宋再途看着王泽书写的大妖名单,脸上流露玩味笑意,连头都没抬,随口说道:“王公子,你可以去武库坊领取一件法袍和趁手兵器,虽然都是一些仿制品,却勉强也算是中等品质,在战场上至少多一些保障。” 王泽与宋再途告辞,走出殿阁,早已不见了阮娇玲等人。 他并没有去往武库坊,而是去了柳家宅院。 烟柳城七大家族,在斩妖城都有属于自己的宅院,不会很大,却也可以住下几十号人。 柳家的宅院在城东一处较为僻静之地,门上的锁只是稍微有些锈迹,顾詹每年至少都会前来打理修整一次,虽然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但房子都好着。 一个三进院落,没有亭台廊榭之类的装点,所有空间都盖满了房子,只为住下更多的人,以满足战时需要。 在后院有一间房子,窗户敞开着。 王泽觉得奇怪,进去一看,桌上摆放一只香炉,一张棋盘,黑白棋子布于棋盘之上,一尘不染,旁边还有一只茶壶,仅配有一只茶杯。 床上的被褥铺设的整齐干净,旁边的烛台一看就是新燃之后的样子。 居然有人住在这里? 显然是借住,毕竟柳宅已经空置了十年之久。 不论是中土来此历练的修士,还是本土前来杀妖的修士,若是在斩妖城没有住所,都会被安排在相应的驿馆之中。 中土来的修士由文庙安置,本土修士则由督辖司安置。 是什么人借住在这里呢? 王泽缓缓退出房中,倒很想见见这个人。 下棋、品茗还焚香,这样的一个人显然很雅致。 他在内院也选择了一个房间,震散房中尘埃,铺设了被褥,开窗通风后,便走出柳宅,将大门重新锁好,直奔骁悍关而去。 相对于武库坊的仿制法袍和兵器,他还是对那座传言中的骁悍关更感兴趣。 两座万仞高山之间,形成一片山谷,山谷的尽头就是骁悍关所在。 王泽御剑前行,远远看看前方一座关隘,拔地参天,与万仞高山齐平,直入云端,生生将两座山势连接起来,横挡在山谷入口之处。 关下没有城门,关上楼阁残破,看起来萧索苍凉。 随着逐渐靠近骁悍关,一种凌冽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备受压制。 这是一种集杀戮、剑气、拳罡、悲愤、暴戾……交织而成的独特气息,置身其间,仿佛身体被无形地束缚一般,憋闷难受。 城头之上,异常宽阔,足有百丈之远。 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人守卫,王泽落身城头,没有被任何人在意,他们各个都在凝望着遥远北方的一片荒凉。 脚下青色的砖石,看着和普通城墙无异,可踏足其上,明显能感到有一种凌冽的气息在凝聚纠缠。 怪不得可以抵御妖族入侵,这样的城墙,以如今的王泽,就算全力祭出本命飞剑,恐怕连一道印痕都不能留下。 骁悍关连接着两座大山,足有十余里距离之远,走在上面向下望去,地上的一切小如蝼蚁,只有运展远观之法,才能看清楚。 走向城头的北端,向北望去,只有无尽的荒凉,乱风贴着地面肆意咆哮,除了卷起沙尘,还时不时会卷起一些短剑和残骨…… 看得久了,王泽仿佛感受到一种死亡的呼唤。 王泽正自出神,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柳家姑爷,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回头一看,一位鹅黄长裙女子,背着一柄长剑,正笑盈盈站在身后。 王泽见过她,只不过从未有过交流,她正是佟叶荣的女儿,佟家的小姐,佟蔓。 “佟姑娘,你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 “我收到讯息,大妖式怖,今日可能会来袭扰挑衅,所以一早就在这里守关了,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斩杀式怖,可等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动静,估计又是一个假消息。” 显然,式怖是佟蔓写在欲杀名单上的大妖,只是不知佟蔓是在为谁报仇? “王公子,刚登上骁悍关放眼北望,是不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佟蔓望着远处,幽幽问了一声。 王泽点了点头,道:“是,一种很无力,很落寞的感觉。” 佟蔓道:“的确很无力。” 她抬手指向远方一处小土丘,说道:“就在那里,我眼前看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被大妖式怖撕成碎片,却不能救她。” 佟蔓苦笑了一下,又说:“当时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别看,太丑了!’她从小就很漂亮,临死也不让我看她最后的惨状。” “你要为你的朋友报仇吗?”王泽问。 佟蔓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报仇,我选择式怖,只不过是对它比较熟悉,面对它时,会觉得我的剑更加锋利。我们寞雪洲的人,都会有亲朋死在大妖手上,若总想着报仇,根本就报不过来,所以早将这些看得很淡了。” 王泽不禁黯然。 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报仇,而是有太多的仇,无力去报,这才被迫看得淡了。 “王公子,你都选了哪些大妖,若是我们有同样的敌人,可以通力合作,共同斩杀它们!” 佟蔓忽然笑了起来,看向王泽问道。 王泽说:“我选了三十几个,很多都是胡乱选的,只有一个才是我特意挑选,他叫籍破!” 佟蔓大惊失色。 “籍破?你要杀他?它可是一方妖首啊!” 王泽淡然道:“只是写上它的名号,至于究竟能不能杀,看缘分!” 忽然,城头的另一端,传来急促的号角之声。 佟蔓眉头一紧,兀自道:“还是来了吗?” “王公子,有妖族挑衅,我先去守城了!”话落,她御剑而起,直向号角传来处疾去。 不少修士,或是乘风,或者御剑,都开始向一处集结。 王泽站在城头,运用远观之法,凝望城下一个方向,只见烟尘激扬,一队妖物奔涌而来,数量成百上千。 在群妖队伍的最后面,有一个身高丈余的雄壮男子,左右各搂着一个妖艳绝伦的女妖,御风在半空,显得肆无忌惮,嚣张至极。 王泽看过式怖的信息,觉得这个嚣张男子就是本体为长翼刁牙巨虎的大妖式怖,而且修为也对得上,五气圆满境。 搂在他臂弯之中的两个妖艳女妖,也并不简单,她们虽然衣服穿得少,可境界却绝不低,全都是五气圆满境。 王泽目光巡视良久,没有从成百上千的妖众之中,再找出其他修为更高的妖物。 三个五气圆满境,带着一群小妖,仅凭借这样的力量,就敢前来袭扰挑衅? 王泽实在有些不理解。 他也御剑而起,向着大家集结的方向掠去。 诸多守城修士,皆已在自己位置站定,各个神色凝重,静待时机。 城下,成百上千的妖众,被驱使着,开始接近万仞城墙,直接蚁附攀爬。 有人大喊:“诸位!各执其位,法修施法,剑修落剑!武修游走,拳罡守备漏网之鱼!” 立刻城头之上,真气激荡,剑意弥漫,拳罡奔涌。 王泽站在后面,心中有太多疑惑。 为什么这些妖族,不直接飞向城头,而要蚁附攀爬? 回头一看,有位器宇轩昂的男子,白衣飘飞,正屈膝独坐南面城头,悠闲的望着飘过的白云,根本就不关心这边的战事。 王泽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兄台,在下王青山,刚到此地,想请教一个问题。” 男子看了王泽一眼,点了点头。 王泽问:“妖族侵袭,为何不直接飞上城头,而要攀附在城墙之上?” 男子淡然一笑,看了一眼挂在王泽腰间悬挂的牌符,说:“扔掉你的‘骁悍’牌符,试着飞上城头试试就知道了。” 王泽一愣之际,男子又道:“骁悍关只是名为关,实为一座隔绝法阵,若能轻易飞过,又怎么能挡住妖族这么多年的攻袭?” 他抬手指向远山,又道:“你看那些山头,虽然高耸如云,可这样的高度,只需三阳境便可轻松飞掠,但为何妖族不直接飞过山头,攻入寞雪洲呢?” 他自问自答道:“因为寞雪洲北方的绵延山势,已经全都成为防御阵势,即便是仙人境,也绝对无法逾越,阵势早已与寞雪洲一洲气运相合,强行冲阵便是与整座寞雪洲气运抗衡,所以他们只能进攻骁悍关,毕竟骁悍关相对于其他山势阵脚而言,算是最薄弱的地方。” “原来如此。”王泽恍然,又问出另一个疑问。 “兄台,我见此次妖族袭扰挑衅,只来了三个五气圆满境大妖,其余百十余众皆是一些小妖,仅凭这般实力,为何就敢前来攻城,这不就是来送死的吗?” 男子笑了笑,回头望向正在城头施法、落剑的修士,说道:“如果这时来犯的妖族是三个七境超凡,你觉得守城的修士,还会是他们吗?” “不会!”王泽断然道:“他们只有五气圆满,若是七境大妖来袭,他们定然守不住!”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也不傻,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王泽吃瘪,脸色有些难看。 男子继续说道:“不过,遇到不懂的,多问问挺好,但更要多想,有些问题,别人能回答你,但更多的问题,都得你自己去找答案。在骁悍关修为境界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脑子!” 他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又说道:“还有一点,要记住,八境元婴以下,不配称大妖!” 话落,向着斩妖城方向飘然而去。 王泽却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 被人如此奚落,令他很不爽,可静心想想对方说的话,句句都对。 “什么叫八境元婴以下,不配称大妖?对我来说,五境以上,都是大妖!” 这是他唯一可以理直气壮反驳对方的一点了,只是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泽再次走向城头的北面,无意识的将腰间所挂“骁悍”牌符紧了紧,此刻他才明白这块看着不起眼的牌符是何等的重要。 没有了它挂在腰上,登上骁悍关,便算冲阵。 一座可以挡下妖族入侵的阵势,凭他的实力若然冲阵,将会受到怎样的伤害,简直不敢想象,很可能瞬间便灰飞烟灭。 三个五境圆满率妖众袭扰,背后必然有大妖暗中护持。 骁悍关只让同样是五气境的修士守城,便是不想升级战事。 大战,必将意味着大伤亡,骁悍关只为守关,代价越小越好。 王泽经过仔细观察,看到城下成百上千的妖族蚁附攀爬,其实并非一哄而上,而是有着一定的章法,他们是在消磨阵脚,或者说是在尝试寻找骁悍关这座阵势的薄弱所在。 为此,不惜驱使成百上千的妖族送掉性命。 很快,攀爬蚁附的妖族死伤过半,这才停息下来。 御风悬飞在城下,怀中搂着两名妖女的大妖,望向城头,露出狂妄表情,大声嘶喊。 “大爷式怖,今天想吃个人,你们这些缩头乌龟,就别一直缩在壳里了,随便来几个给大爷解解馋,哪怕是六境修士,大爷我也接着!” 没有任何人做出回应。 王泽看到,佟蔓跃跃欲试,可仅凭她自己,绝不敢贸然跃下城头。 “怎么?没人敢来?连你们人族的六境修士,见到大爷都这么害怕吗?真是一群怂货!都不如我怀里的两个娘们有胆量!” 式怖将两个妖女搂紧,各亲一口,狂笑道:“既然打架的胆量没有,有没有色胆包天的?赶紧下来,我可以破例允许你们钻这俩娘们的裙底,哈哈哈……” 两个妖女,立刻将腿伸出,柔媚叫道:“你们倒是来呀!不会连半点的硬气都没有?” 女妖和式怖,不断发出刺耳笑声,数百妖众也随之附和。 “谁愿与我斩杀此妖!” 终于一个声音响起,一袭鹅黄长裙随即御剑而起,悬身在城头上空。 佟蔓忍无可忍,但周遭十几个修士,却无一人做出回应。 一名女修,离着佟蔓很近,低声劝道:“佟蔓,不要冲动,妖族就是想引我们下城与之一战,只要我们待在城头,他们就无可奈何!” 佟蔓道:“可我们一直待在城头之上,也奈何不了他们!” 城头之上再度沉寂下来,城下的式怖却大声叫道:“姑娘,看看你身边的那群怂货,根本指望不上,不如干脆到大爷怀里来,只要让大爷我爽了,日后,大爷为你做主!” 佟蔓咬牙切齿,终于化作一道光华,落下城头。 第109章 出剑得有收成 “佟蔓,快回来!” 有人厉声嘶喊。 佟蔓却头也不回,祭出本命飞剑,直接斩向式怖。 哈哈哈…… 式怖狂喜,“我就喜欢人族女子的味道,尤其是这种漂亮的!” 它将怀中两个妖女抛开,飞身而起,挥拳直接迎着佟蔓的本命飞剑砸了过去。 拳罡漾出一圈圈凶悍威势,瞬间与佟蔓的飞剑撞在一起。 轰声炸响,半空之中,两股力量的交汇,扭曲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向四外扩散。 式怖的拳头上,已经血肉模糊,绽露出森森白骨,可他却不以为意,舔了一下拳头上的血迹,笑呵呵望着佟蔓,道:“小姑娘,够味,来!到大爷怀里来!” 佟蔓脚下御剑,眉头皱得更紧。 这一剑,她可是全力祭出,想不到却会这般轻易地被式怖接下,还想着找机会斩杀式怖,显然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同为五境圆满,式怖的体魄之强悍,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 佟蔓的本命飞剑不再与之比拼强力,化作一道流光,开始绕着式怖周身旋绕,凭借着灵活与快速,恃机斩其身体各处。 她拔出背后长剑,在御剑游弋间,斩出剑气,与本命飞剑心意配合,或前后,或左右对式怖形成夹击。 式怖虽体魄强悍,力量雄猛,可面对佟蔓这种攻势,立刻显出应接不暇之态。 不大功夫,身上便多出数道伤口,渗出血渍。 他呈现怒意,双臂大张,真气四溢,瞬间现出本体。 庞大的身形,双翅翻飞,獠牙外露,滴垂着粘稠的馋涎,是一只身长十余丈,足有三丈多高的长翼刁牙巨虎。 飞在半空犹如一座小山,周身笼罩一层发黑的氤氲之气,对他本就强悍的体魄形成有力防护,即便被剑气所伤,也只能留下一道血痕,绝不会致命。 这使得他可以无需再顾忌周身各处突来的剑气,开始面对佟蔓,发起猛攻。 “小姑娘,记清楚你砍了大爷多少剑,到时候,得用你们女人独有的方式好好偿还给大爷!” 式怖巨大的虎掌,从天而降。 佟蔓手中长剑挥动,剑气冲天而起。 落下的虎掌与剑气触碰,刹那间剑气便被拍碎。 佟蔓愕然一惊,一边避逃,一边举剑相抵,式怖紧追不舍,眨眼间虎掌与长剑相接,却并未被剑锋穿透。 强横的劲力反倒让佟蔓的身体急速下坠。 “你们人族的五境,都是这样不堪吗?还是因为你这个小姑娘馋大爷身子,不舍得下重手?” 式怖一番嘲讽,又加强一分力道,佟蔓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无耻!”佟蔓怒骂一声,本命飞剑随之飞掠而至,与她共同对抗式怖的虎掌,这才阻止了身体的继续坠落。 王泽站身城头,将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很清楚,也终于相信,骁悍关外的五境大妖和他先前所遭遇的五境妖物,完全不同。 现出本体之后,连本命飞剑的斩力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这简直颠覆了王泽原有的认知。 并且,他相信绝不全是因为佟蔓的修为根基不够扎实,或者是佟蔓的本命飞剑的品质不够高,就算是王泽全力祭出飞剑“道罡”,恐怕也依然无法斩杀式怖。 这些妖族武修,有着独特的防护秘法,本身就很难斩杀。 可佟蔓处境危急,不论大妖式怖有多厉害,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佟蔓落在对方手中。 王泽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跃然城下,忽听一个声音响起。 “佟蔓,我来帮你!” 一道瑰丽小巧的女子身影,御风而去。 王泽先前在城头这片区域,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人,不知是何时赶来的,想必是佟蔓的朋友。 既然有她帮忙,王泽便不着急出手,只要佟蔓未至紧要危机,他还是想要多看看。 与骁悍关外的大妖厮杀,和他以往任何一次对敌都不相同。 即便是同样的生死之争,与式怖这类大妖厮杀,显然更是艰难。 “这个妖女怎么来了?” 这时,有守城修士发出疑问。 “是呀!她落下城头,究竟是要帮佟蔓还是去投奔妖族呀!” “不至于,桂宁虽也是妖族,却是我们寞雪洲本土之妖,也是被赋予‘骁悍’牌符的。” “不是说,他们妖族,只可守城,不能下城厮杀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若是再没有人帮佟蔓一把,恐怕就危险了!” “不是不帮她,而是帮不了,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面对大妖式怖,去了只能送死!” “是呀,他可是号称同境无敌的!桂宁这一去,恐怕也帮不了多少忙,毕竟对面可还有着两个五境女妖尚未出手呢!” 王泽听了这些议论,又开始担忧起来,凝神关注着城下,随时准备跃下城头出手相助。 这是长久以来,王泽少有的提不起信心,必须都找出一个完全之策才行,哪怕是卑鄙一些也无妨…… 女妖桂宁,同样是五气圆满境。 她如一道电光落下,身影尚未接近大妖式怖,便有无数飞花漫天飘零,缓缓落向大妖式怖的庞大虎躯。 式怖抬眼瞧了一下桂宁,眼中露出狠厉的凶光,怒声大喝:“身为妖族,却与人类同流合污,真是该死!” 他双翼挥动,妖风骤起,吹向落下的无数飞花,引得天际电光爆闪不断。 桂宁祭出的飞花,竟是法力凝结而生,可惜只是被式怖挥动一下双翼,便立时破解。 不过,也因此让佟蔓感觉轻松不少,不必再苦苦支撑虎掌的压制,觅得机会抽身退闪,与桂宁悬身在一处。 “谢谢你桂宁!” 佟蔓真挚道谢,桂宁笑盈盈摇手,道:“你太客气了,大家本就应该相互帮助!” “你一个妖族,和人类相互帮助个屁呀,真他娘恶心!” 式怖怒吼一声:“那俩娘们,不用讲什么规矩,我们这是在诛杀妖族叛逆,你们一起上,将这个妖精给我撕成碎片!” “好啊,好久都没有挠人了,挠个小妖精就当练练手!” 妩媚的声音之中,两个身上只裹着几根布条的妖女飞掠而起,她们的双手,化作漆黑巨大的利爪,直向桂宁抓去。 “小心!” 佟蔓祭出一道剑气斩向利爪,却被式怖的虎掌瞬间拍碎。 “小娘子,你是我的,就别掺和三个小妖精之间的互掐了!” 佟蔓面对式怖,两个女妖缠住了桂宁,一下子再次陷入危机。 “完了,估计佟蔓和桂宁都要死在城下了!” 有守城修士刚发出一声惊骇,便有个声音响起。 “诸位,借剑一用!” 一袭青衫御剑悬飞城头之上,大喝一声:“剑——来!” 立刻,城头之上,数十把长剑自行出鞘,绽放着森寒厉光,全数落向城下的式怖。 几乎已将佟蔓逼入死地的式怖,被头顶的呼啸声吸引,抬头观瞧,大为恼怒。 “哪里来的小子,胆敢坏大爷好事!” 它虎躯骤然站起,高大如山岳,抬起一只虎掌便拍向袭来的三十几把飞剑。 却在这时,忽有一道青光用极快的速度,贴近到式怖身前。 无论是在城头上观瞧的众多修士,还是佟蔓,全都大惊失色,唯有式怖丝毫不慌。 武修最是不怕对手近身。 佟蔓大喊一声:“王公子,不要靠近他!” 式怖一掌拍飞头顶袭来的三十几把飞剑,笑呵呵道:“没想到,来我怀里的是个男人,不过我不嫌弃,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虎掌顺势落下,王泽不急着避闪,掏出一柄短刀,奋力插向式怖身体。 面对这样一把短刀,式怖满眼嘲讽之色,对他而言,这样的一把短刀,就算在身上插满一百把,都绝不在意分毫。 刀锋七寸长,闪耀着幽蓝光芒,王泽用了很大力气,才完全将锋刃全部没入式怖身体。 即便你皮糙肉厚,也已经足够。 “裂魂刀”,无需刺入太深,只需触及体内经脉,便可碎裂神魂,这是一种由内而发,从神魂碎裂继而牵动本体毁灭的痛苦死法。 当年王泽就差点死在这把“裂魂刀”下,今天正好看看,这把刀,威力究竟如何! 式怖的虎掌眼看着就要拍在王泽身上,却忽然停滞下来。 他一双凶狠的虎眼,一下子充满恐惧。 “你……你对大爷做了什么?” 王泽微微一笑,用力拔出裂魂刀,赶紧收入有容物,然后笑道:“当然是做了你!” 他掠身后闪,赫然有剑气凝结,化作一柄实质巨剑,直接斩向式怖。 大如山丘的一头长翼刁牙巨虎,生生被斩成两截,一颗妖丹闪耀出绚丽的光华,王泽探手便拿了过来,随即两截虎躯,轰然坠地。 另一边,原本占据上风的两个妖艳女妖,一下子慌了神,立刻不再与桂宁纠缠,调头便走,地上的一群小妖,更是乱做一团,向北奔去。 王泽将妖丹抛向身后的佟蔓,大声喝道:“还想走吗?” 他祭出飞剑十年,直接将其中一个女妖钉死在剑下,正要再追另一只女妖之际,一道劲力竟直接将他的飞剑挡下。 “年轻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一个雄洪的声音,从遥远的北方荒芜之中传来。 王泽剑心受到震荡,忽然间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飞剑。 这时,身后也有个女子声音响起。 “只会对小辈出手,有种与我一战!” 王泽的剑心瞬间恢复如初,可女妖却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北方荒芜之中,传出一阵笑声,然后说道:“狄安夏,我们会有交手的机会,近些年来,本王已对骁悍关有了新的感悟,就请你静候本王冲关!哈哈哈……” 声音逐渐消逝,佟蔓手中拿着式怖的妖丹,刚松一口气,却见一袭青衫竟然御剑落在地上的式怖尸身旁边,仿佛找寻着什么。 许久,他从式怖身上取下几件物品,又向着被钉死的女妖飞去,然后再度开始搜寻…… 他的难处谁会懂啊! 不但是一方山主,如今还成了柳家新任家主,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斩杀两头五境妖物,决不能没有收成,无论如何也得搜刮一番再说。 第110章 感觉要发财,不料…… “这个人是谁呀?居然斩杀了式怖!” 城头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叹。 “他……他是如何做到的?当年为了对付式怖,皋涂国有位六境剑修都折在了城下!” “是呀!式怖的体魄何其强悍,可是他居然只凝结一道剑气就将其斩成了两截?” 有位女修歪着头,笑盈盈看着正在城下搜刮东西的一袭青衫,喃喃自语。 “不知道他有没有道侣?” “你少在这里发春,他来自虞下国,今天刚来报到,是烟柳城柳家的新任家主,更是柳家的姑爷!” “已经是别人家姑爷了吗?唉!真是可惜啊!” “怪不得会救佟蔓,原来他们是同乡呀!” “什么同乡,他叫王青山,可是我们中土人士,来自于圣元洲!” 有个站在后面的女修,说出了王泽的化名,引来城头众多守城修士的目光。 “你认识他?”有人问了一声。 女修脸色一变,没有再说话,转头而去。 她是冰魄山来此历练的女修高亦鸳,在“飞骏舟”上曾和王泽有过很不好的交际经历,没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被大家戏耍的男子竟是这般厉害。 怪不得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没能坑到他的钱,反而被他给坑了。 真是后悔当初的行为,她根本没脸说她认识这个王青山,只能漠然离开。 “这些中土来的修士,都是这副德行,杀妖不怎么行,架子倒是挺大!” “是呀!王青山是你们中土人士又如何?他可是我们寞雪洲的姑爷!” “就是,像这样的中土人士,倒是可以多来点!我们寞雪洲有的是姑娘愿将这种人收为姑爷!” 城头上一片欢乐氛围,都在瞧着城下那一袭青衫,自顾自勤劳的在诸多妖尸身上搜刮着东西。 “这王青山实力够强,可我怎么觉得他有点财迷呀?收刮了式怖和五境女妖还不算完,怎么连一些四境妖众也不放过?” “什么财迷!人家这是会过日子,不像你们,兜里明明没有几个子,偏偏还要瞧不上这,瞧不上那,四境妖族身上的东西就不能换钱了吗?” “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他有危险吗?为了一点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万一被潜伏的妖族斥候偷袭,那岂非得不偿失!” “放心,没看到佟蔓和桂宁一直在半空替他注意着周边情势吗?” 王泽从大妖式怖身上,搜刮到的东西倒是不少,钱却极少,有很多东西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先收下再说,从女妖身上倒是搜刮到一些钱,却还是远低于预期,更多的东西,还是一些他从未见过,不知用途之物。 这让王泽觉得有些亏本,回头看到城下还有不少适才蚁附城墙,被斩杀的妖族尸身,顿时想起一句老话“蚂蚱虽小,也是肉呀”,于是他毅然出手,好一番洗劫。 在城头上最高的楼阁内,有位女子默默观瞧了良久,终于拿起笔墨,在一张传讯纸上,写下一行字迹。 “行台大人,人已至,斩杀两头五境圆满妖物,包括式怖。” 落款是,督辖司主事,狄安夏。 随即,将写好的信件,化念投入了风中…… 王泽总算满载而归,等在半空的佟蔓迎了上来,将式怖的妖丹递给王泽,说:“你杀的,应该属于你!” “我有一颗了,式怖的妖丹,对你而言更有意义,所以你拿着!” 佟蔓满眼感激,再无言语。 王泽看了眼一旁的女妖桂宁,又说:“本来想着我们三个一人一个,却还是跑了一个女妖,不过放心,下次咱们配合,我再给补上!” 桂宁笑嘻嘻道:“不用,你救了我的命,就已经令我感激不尽了!以后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王泽道:“这话说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你不会介意吗?我可是妖哎!” “这有什么介意的,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妖,我交朋友,不分族类,只看政协善恶!” 桂宁极是高兴地拍起了手,“我终于有一位朋友了!” 王泽一愣,看了一眼佟蔓,说道:“难道佟蔓不是你的朋友吗?” 桂宁笑容僵住,没有说话。 佟蔓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赶紧道:“我们是朋友!” “真的吗?”桂宁欣喜不已,“我在骁悍关居然有两个朋友了!” 隅炎国有个竹泉谷,其中有位妖族首领,名叫沃依,曾经几乎统御着整座寞雪洲的妖族。 二百多年前,妖族从西北方向入侵寞雪洲,因为那里属于金瀚国疆域,其他各国方外修士,无一相助,但妖首沃依,却率领竹泉谷众妖第一批前去帮忙,最后伤亡惨重,还是没能挡下妖族的步伐,终至金瀚国毁灭。 后来寞雪洲方外修士总算意识到危机,这才团结起来,开始抵御妖族,妖首沃依,却险些成为诸多方外修士首要的诛杀对象,幸好剑神邢刻出面为沃依正名,这才使其免遭劫难,并真正成为抵御妖族的一支力量。 众多方外修士,却还是心存芥蒂,觉得沃依之流毕竟非我族类,尤其当有亲朋战死,更是会将怨愤发泄在沃依之流身上。 但,沃依和她带领的本土妖族,总会默默忍受。 他们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干脆只在有战事时出现,其余时间,根本见不到他们的踪影。 骁悍关,抵御妖族之地,以杀妖为宗旨,谁又愿意结交一个妖族做朋友。 “王青山,你是很缺钱吗?”桂宁突然问道。 王泽点了点头,说:“是呀,我现在需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所以才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搞钱的机会,让你见笑了。” 桂宁露着两颗小虎牙,说道:“我不笑,不过他们妖族一般都没什么方外钱,身上的东西也都奇奇怪怪的,你若想用那些东西换钱,一定只能去鼎祥泰,他们是斩妖城唯一不会骗人的铺子了,毕竟他们妖族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用,所以完全不清楚其价值!” 王泽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回到了柳家宅院,王泽在房中将所有收集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按照自己的标准将它们大体上分为五类。 其一,是些莹莹放光的石头,数量最多,他从每个妖族身上都找到了这种东西,它们大小不一,最大的如磨盘,最小的如指盖,可以隐隐感知到其间蕴藏着某种灵韵; 其二,是一些法宝器物,大都只是中等品质,对王泽而言,毫无用处,只能用来换钱; 其三,是更为奇怪的杂物,形式各异,千奇百怪,有的看起来只是一根枝杈,有的则像是一根骨头,还有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其四,则是酒壶茶具瓷碗配饰棋盘之类的东西,很凡俗普通,王泽觉得,这些东西,大概是妖族从战死的人族修士身上夺取的一些物品。 最后一种,是王泽都认得出来的东西,像什么有容物,方外钱还有珍贵的药材等等,只不过所有的方外钱加起来,也不过才有十几枚灵玉,一百多枚晶玉,就连一百多个有容物,也全是下等品质,一些药材倒是很罕见。 王泽不禁感叹,妖族看来也挺惨的,就连式怖和那只五境女妖用的有容物,竟也只有下等品质。 他简单收拾一下,决定直接将这些东西换成钱。 鼎祥泰这个字号,王泽早就知道,他不但在烟柳城就见过,在乘坐飞骏舟的渡口小镇也见过,只是还没有进去过。 走进鼎祥泰,立刻有位端庄女子迎了上来,王泽说明来意后,女子请王泽将东西拿出来估价。 于是,他一股脑将大堆东西都掏了出来。 王泽注意到,当拿出枝杈一般的东西时,女子的眼中就闪出一丝的惊异,王泽心想,难道这个木头杈子,还挺值钱不成? 他继续往外掏东西,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需要贯注法力才能拿得动,刚展现在女子面前,顿见女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迅速挡在王泽身前,压低了声音说:“公子,请先将东西收起,随我上二楼相谈。” 王泽一听,立刻明白,想必是这块石头很值钱,否则怎会有被请上二楼的资格。 二楼一间装饰雅致的房中,女子为王泽沏了一杯香茶,随即让王泽稍事等候,很恭敬地退身走出房门。 这让王泽心花怒放,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要发大财了! 他端起香茶,吹拂一下,刚要饮一口,忽然房中四外轰然响作声起,瞬间布满黄纸符箓,绽放着令人生畏的耀眼金光…… 第111章 公子,这是误会 茶香沁人,茶盏轻薄细腻,只在王泽唇边稍作停顿,便饮进嘴里。 果然是好茶,甘润爽口,令人心旷神怡。 房中四面墙壁满布金光符箓,形成一个空间禁锢。 王泽默默感受其威势,觉得还不至于将他困死于此,既然如此,便不能浪费这么香的茶汤,于是他坦然品茗,一脸悠闲。 可思绪却没有片刻的停滞。 桂宁推荐一定要到这间鼎祥泰来,却遭遇这种境遇,难道是桂宁心怀叵测? 不会? 桂宁虽为一介妖女,可眼中的真诚却做不了伪,她不会有害人之心。 看来是我手中的东西真的很值钱,这家铺子见财起意,于是想要强夺。 好啊!那就来! “这位客人,老朽是这间鼎祥泰的掌柜,戚重甲。” 这时房外有声音传来。 “请恕老朽冒昧,不得不将客人暂困于此。” 王泽不理解他说的“不得不”是什么意思,便问:“戚掌柜是,是什么人让你将我困在此处的?” 哼!房外冷哼一声,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王泽端起茶盏,将茶汤全部饮尽,吐掉嘴上粘着的一片茶叶,然后放下茶盏,问道:“你是只想抢夺我的东西,还是准备连我人也一并杀了?” 他已经准备出手,至于出手的力度,全凭对方怎么答话。 “好一个贼人!你以为我鼎祥泰会和你一样,利欲熏心,见财起意吗?” 王泽感到诧异,他怎么就成了利欲熏心,见财起意的人了? “戚掌柜,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少在老朽面前装腔作势!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既拿的出一截‘月桂枝’,还能拿出一块磨盘大小的‘天韵仙石’,定然是来路不明,只是可惜了,我鼎祥泰不是你销赃的地方!” 王泽松一口气。 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销赃的贼人。 “戚掌柜,我想你误会了,我的东西,都是在骁悍关外杀妖所得,绝不是什么赃物!” “哈哈哈……”戚重甲冷笑起来,“你是以为老朽没杀过妖吗?就凭你?杀了什么妖物,能得到这般绝世之物?” “我杀了式怖,从他身上搜刮来的。” “哈哈哈……”戚重甲更是狂笑不止,“就凭你,还杀式怖?” “式怖是何等凶残的妖物,虽只有五境圆满,却仰仗着坚实如铁的武修体魄,不知杀了我人族多少个六境修士,督辖司一直都欲除之而后快,却总是未能得手,你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杀了式怖?哈哈哈……” 王泽又解释道:“戚掌柜,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杀了式怖,当时还有两个妖艳女妖,我却只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给跑了!” “你是说,不但式怖被你所杀,并且还杀了他身边的妖艳双绝之一?” “正是!” “放屁!”戚重甲怒声呵斥:“真是信口开河,你怎么不说你杀了式怖的师父妥湛,杀了妖艳双绝的师父魁吟!” 戚重甲的声音里,已经满是不耐烦的味道。 “我已遣人去往督辖司,本想着将你交由督辖司惩处,可你却毫无半点悔过之意,一直跟老朽胡搅蛮缠,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真当我鼎祥泰是个软柿子!” 他厉喝一声:“来人,给我狠狠教训这个恶徒,不用留手!然后收了他的全部物品!” 这时,外面有个很低的声音说道:“掌柜的,我听说,今天在骁悍关外,式怖好像确实被人斩杀了。” “什么?”戚重甲惊声问道:“你听谁说的,确定吗?” “嗯……不能确定,是去客栈送东西时,偶尔听人聊起的。” “哼!”戚重甲轻哼一声,缓缓道:“也许……又是谣传,毕竟式怖传言被斩杀的消息已经有过许多次了,可他总是又出现在骁悍关外,这一次就算是真的,想必斩杀式怖之人也绝不会毫发无伤,而此人的状态,绝不像与式怖这种强悍妖物有过厮杀……” 他坚定起来,大声道:“动手!先打残了,再拿他身上物品!” “是!” 房间内满布四面墙壁的符箓,金光更加耀眼,有强劲而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开始触及王泽的身体。 如同尖锐的刀锋,欲要割裂皮肉,透入骨髓。 王泽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袭青衫,周身弥散出淡淡紫晕,随即真气爆散,剑意充斥整个房间,不计其数的剑光,凝化而出,同时向着四面墙壁斩去。 剑光所到之处,金光符箓全数碎灭。 房间一阵剧烈震荡,房外传出几声惨呼。 王泽信步推门,走出了房间。 房外是一个宽阔的大厅,七个黄袍道士,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微微发胖的老头,须发花白,瞪大了眼睛盯着走出来的王泽。 “你就是戚掌柜?”王泽笑嘻嘻问道。 胖老头正是戚重甲,无法抑制的震惊,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个倒地的黄袍小道,开口叫道:“就是他!我听说……就是一袭青衫斩杀了式怖……好像叫王青山……” 戚重甲支支吾吾开口道:“难道……你是王……青山?” 王泽点了点头,平静道:“正是!” 啊!戚重甲又是一惊,身子后退几步,差点踩在倒地的黄袍小道脸上。 “王公子,误会……都是误会!” 这时,一位端庄的女子快速跑进来,正是一开始接待王泽的姑娘。 她满脸急色,看到眼前的情形,却欲言又止,极是纠结。 戚重甲沉声道:“有话直说,无需避讳!” 女子立刻说道:“掌柜的,我将情况报告给了督辖司,他们问了我一些情况,立刻便随我赶了过来!” 戚重甲问:“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女子道:“只来了一个,是沃依从事!” 戚重甲立刻容光焕发,笑嘻嘻道:“沃依从事居然亲自来了,好好好,来一个也足够了!” “王公子!”戚重甲重新挺起胸膛,笑着对王泽说道:“现在督辖司沃依从事已经来了,我们之间的误会,正好可以当着她的面说个清楚。” “掌柜的,不是……”一旁的女子又急声道:“沃依从事她……她问了我情况后,便断定这个人会来!” 她用一种满是敬畏又有些惊惧的神色,看了一眼王泽,说:“沃依从事说要,要当面向这位公子致谢!” 啊! 戚重甲大惊失色,怒声叱责起来。 “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怎么不早点说清楚!还不赶紧带路!” 戚重甲转头对王泽满脸赔笑,屈身道:“王公子,您请!今天的事,还望您能理解,我也全是为了斩妖城着想,毕竟您带来的‘月桂枝’和‘天韵仙石’太过珍贵,这才引起了误会……王公子,您走这边!” 戚重甲卑躬屈膝的为王泽引路,去见从事沃依…… 第112章 天韵仙石 三楼的雅阁之中,茶香飘逸。 一位高挑女子正站在窗前,望着远方。 沃依是一个妖女,本体为一只“千机鹤”,天生具有绝佳的修炼根骨,灵慧极高,修炼二百载便至元婴境,后来因一次重伤,对大道根本造成轻微伤损,从此修为提升放缓,停滞在圣者境更是已经很久。 曾经的沃依,孤傲自由,走到哪里都能带去欢声笑语。 如今的沃依,谦逊沉静,没有很多的话,只要不是敌人,她都会奉上淡淡的微笑,可眼睛里却有着挥之不去的落寞。 戚重甲引着王泽走进雅阁,沃依回眸凝望,正与王泽目光相对,只一瞬间,王泽便感触良多。 “老朽戚重甲,见过沃依从事!” 戚重甲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沃依行礼。 沃依只是淡然一笑,点了点头,随即走向王泽,拱手道:“王公子,果然是你!” 王泽赶紧拱手道:“王青山见过沃依从事。” “王公子不必客气,桂宁跟我说你一定会来这里,正好他们一位侍者,到督辖司报告情况,我觉得可能是你,所以就赶过来了。” 她突然深深一揖,拱手道:“多谢王公子救下小徒性命!” 王泽受宠若惊,赶紧双手相扶,“沃依从事,见外了,我们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生存的家园,互帮互助理所应当!” 沃依点了点头,落寞的眼中闪出一点光亮,道:“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生存的家园。” 她突然拿出一个绣花布袋,塞到王泽手中,说道:“听桂宁说,王公子近来很缺钱,我正好也不知该如何酬谢公子救下小徒之恩,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使不得……”王泽连忙推托。 “王公子,不要见外,你才说过,我们互帮互助理所应当,若是你不收下我这点心意,我就该以为你是在嫌弃我的身份。” 王泽不再推让。 沃依的身份是妖族,寞雪洲很少有人愿意和妖族做朋友,从沃依落寞的眼神中,就可看出端倪。 当年是寞雪洲剑神邢刻出面为其正名,才使她免遭杀戮,再骁悍关抗妖,她杀妖最多,出手最狠,功绩至高几乎无人可及,修为境界已是圣者,这才做上了从事之职。 可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愿意与她过多交往。 督辖司一位行台,一位主事,四位从事,各有相应随侍,沃依平日交流最多的便是这些人,却也仅限于抗妖战事的交流。 除此之外,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在尽量避讳着沃依,不过沃依早已习惯,也理解他们的行为。 王泽并没有这样的忌讳,内心深处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认知。 他在刚刚得到贪枢山时,结交的第一批方外人士,便是千下合末等妖族,在他看来,妖和人都一样,有好有坏。 他来骁悍关杀妖,也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妖,而是因为对方是来犯之敌。 对待敌人或者奸邪恶人,不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魔,王泽都可诛杀! 他握着绣花布袋,笑着说道:“好,沃依从事,我就收下你的心意,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王……青山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竭尽全力!” “嗯!”沃依含笑点头,随即便告辞离去。 戚重甲呆呆地站身一旁都看傻了。 他想不到沃依从事也会说这么多话,也想不到这一袭青衫竟然毫不避讳的表现出和沃依从事交朋友的姿态,在寞雪洲,所有人可都是对沃依从事敬而远之的。 可不论如何,他反正是得罪不起这一袭青衫。 明明只是一个五气圆满,竟然真的杀了大妖式怖,并且还杀了妖艳双绝之一,救了沃依从事的弟子桂宁,那不得比式怖还可怕呀。 他真后悔自己先前的一些行为,怎么就不多问问清楚呢?干了多半辈子鉴宝,对自己的眼光太过自信,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次判断错误,就是大麻烦。 戚重甲又不断地向王泽解释,不厌其烦的表达歉意,并愿以最高价,收购王泽的所有物品,还耐心的向王泽解释了他所收集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有什么用途。 “月桂枝”是一种极佳的阵势压胜物,不论是用来布设大阵还是用以破阵,都是甚是有效,为虞下国和荒寒域独有之物,想要找到很难,它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全看缘分。 据说是远古时期,从月宫遗落在人间的至宝,就连寒晶阁为什么有培养择选月神的传统,据说也与此有关。 “天韵仙石”更是一种用处极大的神奇石头,存在于寞雪洲北方的荒寒域中。曾经寞雪洲也有很多六境以上的方外修士,会前往荒寒域涉险找寻这种奇石,后来荒寒域被妖族占据,成为了攻袭寞雪洲的阵营,从此便很少有人前往找寻“天韵仙石”。 磨盘一样大小的“天韵仙石”,很稀有,当然也有更大的,尤其是为了抵御妖族入侵,建起两座高出天外的阵势雄关之后,就更是罕见。 月青古道的戮妖口和骁悍关,两座关隘,就是由“天韵仙石”配合诸多仙气和准仙器,打造而成。 “天韵仙石”据说还有助于修为境界的提升,用来打造兵器,更是能令兵器品质获得极致提升,即便是一件普通凡兵,在高超的炼器大家手中,配以“天韵仙石”,甚至可以被打造为一件准仙器。 王泽在戚重甲的介绍之下,了解了很多妖族身上所带的千奇百怪物件的作用,不过令王泽最感兴趣的还是“天韵仙石”可以打造兵器。 他的长剑已经绽裂,正好可以用“天韵仙石”修复打造一番。 师兄留给他的长剑,必须一脉传承下去。 最终,王泽将所有物品都卖给鼎祥泰,只是留了一些“天韵仙石”,并向戚重甲询问了斩妖城哪里有炼器大家。 “市面上怎么会有炼器大家,现在这种情势下,所有人都在为抵御妖族而拼尽全力,所以斩妖城最厉害的炼器大家,就在武库坊。” 王泽收获满满,所有从妖尸身上搜刮来的东西,总共卖了三百多枚灵玉,沃依从事给的绣花布包之中,还有五十枚灵玉。 他真的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杀妖的热情也更加高涨起来。 从鼎祥泰走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于是决定明天再去武库坊,今晚他要犒劳一下自己,买了各种吃食和酒肉,回往了柳家宅院。 他懒得走门,开锁上锁实在麻烦,直接飞身落在院中。 后院那间被人借住的房子里居然亮起了烛光。 王泽坦然前往,要看看这位令他觉得极是雅致的借住客,究竟是什么人。 窗户依然开着,房中之人并没有因为有人接近而表现出任何惊慌情绪,依旧在聚精会神的瞩目于棋盘。 香炉中青烟缭绕,左手拿着一盏清茶,右手捏一颗白子,终于落在棋盘之上。 王泽站在窗外看着,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这位借住之人,竟是他在城头之上,寻问的一袭白衣。 第113章 这人好生奇怪 “兄台,这么有缘啊!” 王泽站在窗外,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一袭白衣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又拾起一枚棋子,目光盯着棋盘,漠然道:“这处宅院空置很久了,我并不介意你住在这里,但请你住得离我远些,这里房子很多,我比较喜欢安静!” 王泽怔了一下,显然对方也把他当成了借住之人。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王泽将买来的酒肉举到窗前,晃了晃,说:“我们一起喝点啊!” “你现在已经打扰到我了!”一袭白衣,依旧没有抬头,棋盘仿佛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王泽感到失落,一片诚挚之心,完全被无视,而且对方态度傲慢无礼。 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既然不能交朋友,还是可以谈买卖的。 在这里,王泽可是名正言顺的房东。 “兄台,不是我非要打扰你,只是觉得你住在我这里,房钱是不是得结一下?” 终于,一袭白衣有了反应,转头望向站在窗外的王泽。 “你是这宅院的主人?” “正是!在下王青山,柳家新任家主,所以,这是我的宅子!敢问兄台,你在我这里已经住了多久,还要准备住多久?既然这么有缘,房租我可以算你便宜点!” 一袭白衣轻笑一下,说道:“我无需付钱!” 王泽骇然,这人看着挺文雅,又焚香又下棋还品茗,竟是这么不要脸吗?明目张胆的耍无赖呀! “先前你在城头上,请教了我几个问题,就当是房租!”他平静淡然,显得理所应当。 王泽气愤,暗骂一声,你他娘这是真不要脸啊! “兄台,向你请教几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不贵!我所知,物超所值,放眼整座寞雪洲,无人可及,你若觉得贵,只因你的问题贱了些,并不能怪我!” 王泽无奈苦笑一下,说:“看来这笔买卖咱做不成,我觉得亏大了,只能请兄台另谋别处去住了!” 说完转身就走,“兄台东西也不多,明晚之前自行离开便是!” 刚走出没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一袭白衣,王泽步子已经迈了出去,来不及收回,直接撞个满怀。 撞完之后,王泽才赶紧抽身闪退数步距离,警醒的看着一袭白衣,说道:“兄台,不会是因为不让你住在这里,就想……” “我想再和你商量商量!”一袭白衣面无表情。 王泽松一口气,迈步就走,边走边说,“好啊,说说你的条件。” 他抱着酒肉吃食,走回内院,一袭白衣默自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之内,王泽将东西摆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打开一坛酒,倒上便饮。 一袭白衣就站在桌前,淡淡看着他喝酒吃肉。 “兄台,你要么坐下一起吃,要么就说你的条件,光这么站着,我觉得挺别扭的!” “我允许你每日向我问一个问题,我必将知无不言,至于你问的问题是不是值钱,全凭自己判断。” 王泽嘴里嚼着一块大肉,说:“你这是反正不想出钱啊!” “我没钱!” 王泽一愣,问:“你难道没有杀过妖?听说只要参与杀妖,督辖司每月都会根据表现给一些俸禄,你修为境界显然比我高很多,即便只靠俸禄应该也足够你日常开销!” “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一些俸禄,但是我从不杀妖,后来俸禄就没有了,我买了茶,买了棋,买了熏香,都花光了。” 居然还是个穷讲究。 王泽说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先前你应该已经住了些时日,总不该白住?” “你可以多问我一些……” “别让我再问你问题了,以后时日还长,我怕我想不出那么多值钱的问题来!” 一袭白衣沉默下来。 王泽笑眯眯看着他,说道:“不如你就给我做一段时间扈从,保护我的安全,放心!不让你随随便便地去打人,只要别让我被别人打了就行!如何呀?” “好!” 王泽原本只是觉得对方太过高傲,想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不料对方竟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实在令他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来!一起吃点,喝点啊!” “我不吃这些凡俗之物,酒倒是可以喝!” 他端起酒坛便往嘴里倒,很快一坛酒便见了底。 “明天我就跟着你,做你的扈从!”放下空酒坛,他转身就走。 “喂!你叫什么?”王泽大喊一声。 “莫苛。” 声音从外面传来。 “莫苛?好奇怪的一个人呀?” 王泽自言自语一声,拿起面前的空酒碗,又放了下去,兀自笑了笑。 看来这个莫苛并不是什么高傲,仅仅是不通人情世故而已。 第二天,王泽来到武库坊,希望找到最好的炼器大家,帮忙修铸长剑。 莫苛面无表情,跟在他的身旁,正式做起了扈从。 武库坊在斩妖城西北方向,进入其中,便是长长一排房子,不论是从外乡历练的修士,还是本土杀妖修士,都可以从这里领取一件法袍和一件趁手兵器。 王泽直接走到领取兵器的房中,很礼貌的询问,这里最好的炼器大家是谁? 对方直接回了一个白眼,用冷冽的声音说:“要领什么兵器说话,要是想问问题,出门右拐,有私塾,那里的教书先生喜欢回答别人问题!” 王泽不气不恼,又道:“在下王青山,想请你们这里的炼器师帮忙修铸一柄长剑,这样我就不用领你们的兵器了。” “不用领了?不领就出去,我们很忙的!” 没想到报出名号依旧没能受到任何礼遇,难道不应该是全城都在谈论王青山诛杀大妖式怖,大家听到王青山这个名字后,都会表现出极大的客气和敬仰吗? 碰了一鼻子灰的王泽正在郁闷,莫苛忽然上前,抬手间释出法力,将那人拽至面前,平静淡然地说:“将你们最好的炼器师找来!” “好……好好……我马上去找!” 莫苛这才松手,收撤了法力。 那人立刻跑向后院去找人。 “你总是这么不讲理吗?”王泽一脸震惊的问了一声。 莫苛说道:“这就是你今天的问题吗?很不值钱的一个问题。” “怎么做就叫讲理?谁规定的?你只是要见炼器师,需要让人把他找来,现在他已经去找了,与‘理’有什么关系?怎么做才算讲理?” 王泽闻言,惊讶不已,沉吟半晌才道:“应该好好说话呀。” 莫苛道:“对,他应该好好说话!” 王泽瞠目结舌,恍惚间竟觉得对方很有道理。 不多时,那人又跑了回来,说:“卢师说请王青山公子到铸造堂一叙。” “多谢!”王泽随即迈步走向后院,莫苛紧随其后。 “卢师说……”那人本来想说,卢师只说要见王青山一人,可看到莫苛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色,赶紧把话又憋了回去。 后院很大,分做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铸造堂,一部分是织造堂,承担着骁悍关杀妖所需的所有法袍和兵器供应,所以这里的人,都很忙碌。 刚一进入铸造堂拱门,便看到有位佝偻老人,神色肃穆地等在门内。 “王公子?”老人目光落在王泽身上,凝注一袭青衫良久,眼中闪动晶莹之色。 “老朽卢九,叩拜新任家主!” 他确认了王泽的身份之后,快步迎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竟然磕起了头。 第114章 修铸传承之剑 王泽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便要伸手去扶。 但,他却忍住了。 老者所拜,乃是新任家主,他既是,便当承此大礼。 老者所拜,乃是希望和寄托,他若不承此大礼,便是不能或者不愿给予对方希望和寄托。 他得让老者安心,所以坦然受之。 “卢九先生,你也是柳家人?”王泽问道。 “回姑爷的话,正是!” 卢九,曾经也是一名剑修,七十多年前,在骁悍关外与妖族一场厮杀,本命飞剑被打碎,身受重伤,从七境超凡连跌两境至五气才勉强保住性命,因为曾修习过炼器之术,便寄身在武库坊,成为了一名炼器师,尤擅长炼制兵器。 “姑爷!柳家亟待振兴,正是用人之际,老朽不才,修为大道虽废,可这七十余年,在武库坊磨砺了炼器之术,愿从此回到柳家,尽一份绵薄之力,还望姑爷莫要嫌弃!” 卢九态度诚挚,目光坚定。 王泽微笑点头,“卢九先生,你已回归柳家,柳家人也可以在武库坊效力,当别人知道你卢师这样一位炼器大家,是我柳家人时,便是在振兴柳家!” “姑爷,你的意思是,柳家愿意重新接纳我了?” 王泽点了点头。 卢九道:“姑爷放心,老朽再也不会犯曾经的过错,重回柳家,必将完全遵从姑爷指令,协助姑爷让我柳家重振当年雄风!” 当年的卢九,贪功冒进,不但害了自己,还因为他的错误导致整场战局遭致惨败,柳家不得已才将他逐出柳家。 至于导致惨败的真正原因是不是确实因为卢九,并不重要,谁让你犯下了过错。 这世道,本就是错的人,处处都错。 王泽将自己的长剑交给卢九,让他帮忙重铸。 卢九仔细看过之后,微微皱眉。 “姑爷,这剑在尘世凡俗之间,可算做一柄好剑,可是……” 王泽明白卢九的意思,便道:“卢九先生,你只管说需要什么材料,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修铸起来,这是一件我必须传承之物!” 师兄满身浴血将剑交到他手上时说过的话,王泽记忆犹新。 “师兄传道至此,已经尽力,望师弟从此以后再接再厉,大道顺遂,若有朝一日,能登上那更高处,请代师兄执此长剑问问这天,良善因何而不幸,命运缘何而不公……” 这既是师兄的托付,也是王泽自己想要去做的。 道家一脉剑修,有朝一日要执此长剑,问剑诸天。 卢九仔细斟酌,再三思量,缓缓说出了所需物品。 百炼精铁以铸剑基,天外乌金石以凝剑魄,若是能觅得苍阳石,便可继承原有剑体,保留此剑所有先前战绩,使之灵性充盈,最后就是用足够的天韵仙石,炼就出剑魂,并以剑主之血将其激发,使之具有准仙器之神威。 王泽听了这一系列的物品名号,只识得其中两种,一是百炼精铁,一是天韵仙石。 他从有容物中,先是拿出了天韵仙石,然后拿出两块百炼精铁。 王泽腰间所佩戴的有容物,传承自师兄,两块百炼精铁原本就在有容物中,在师兄传承的有容物中,还有两件有容物,其中一件中等品质,轿子般大小空间,另一件乃是上等品质,有房子般大小空前。 两件有容物中,有很多的钱物宝贝,王泽从来都没有动用过。 这一次,他探手进入那件轿子般大小的有容物中,拿出了四块块很奇特的石头,他并不认识这些石头,便拿出来请卢九帮忙看看,希望其中会有修铸长剑所需的苍阳石。 卢九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姑爷,你……你居然会有上古九鼎的碎片?若是将此物一柄铸入剑中,怕是……怕是此剑就不是准仙器了,当可算作名副其实的仙器!” 王泽顺着卢九的目光瞧去,一块布满古怪锈迹,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一块石头居然是什么上古九鼎的碎片,像这样的碎片,师兄还给他留有两块。 “那就将它铸入剑中!”王泽淡然说道:“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苍阳石。” 卢九连连点头,道:“有,还是极品苍阳石……姑爷,想不到,你居然身怀重宝,不但有苍阳石、上古九鼎的碎片,还有传说中的‘太阴精韵’?” 同样是顺着卢九的目光,王泽看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石头,问道:“这也能铸入剑中吗?” 卢九连连摇头,说:“太阴精韵,只是看起来像石头,但它其实是一种凝结而成的灵韵结晶,铸剑不行,倒是能帮助姑爷你打破七境壁障,届时助姑爷顺利破境超凡!” 王泽暗中赞叹,师兄啊,你这都是从何而得的好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而且这个所谓的太阴精韵,在有容物中,还有三块,都要比拿出来的这块要大一些。 他指向最后一块石头,问:“卢先生,这一块是什么石头?” 卢九瞅了很久,一脸茫然,道:“这个东西,老朽倒是从未见过,不过既然是姑爷拿出来的,再看其成色,相信也是一件至宝!” 王泽自然不认识这个东西,他也觉得这是件极其珍贵的东西,因为这块石头只此一块,并且最小,顶多才有半个拳头大,但其中的纹路却呈现七彩之色,还在不停的流转。 “这个叫做‘太初原石’,并非这天下之物,天下人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用处!” 一旁的莫苛忽然说话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王泽惊喜起来,忙问:“莫苛兄莫非知道?” 莫苛瞥了一眼王泽,说:“今天的问题已经问过了,我无需回答。” 王泽急于了解,便道:“你今天说了,我明天可以不问。” 莫苛道:“人有旦夕祸福,如果你明天还能问,我明天会回答你,但若是你明天……” 王泽可不想被他给说死,连忙打断他,“好啦,我明天再问,你不必说下去了!” 卢九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苛,满脸疑惑的问:“姑爷,这位是……” 莫苛立刻说道:“扈从,莫苛!” 长剑和修铸所用的石头,王泽都留给了卢九,也顺便从武库坊领了一件法袍和一柄法剑,这段时间杀妖时可能用得上,毕竟他的长剑修铸时间会很长,根据卢九的估计,至少需要两个月。 走在街上,王泽问道:“莫苛兄,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是因为师承还是游历天下所增长的见识?” “今天的问题已经问过,我也已经说过,不会再回答你!” 和这样一个人漫步热闹街市,不是无趣,而是煎熬。 又是一天。 一大早王泽便趴到莫苛窗前,问出了昨天令他极为好奇的问题。 “莫苛,今天总可以告诉我太初原始究竟有什么用处了?” 莫苛回答:“不知道!” 王泽因为这个问题,一晚上连觉都没睡好,却得到这样的答案,当即恼怒起来。 “你不是说对我的问题,知无不言吗?” “是知无不言,但是我昨天就说了,太初原石,非这天下之物,天下人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用处。” 王泽苦笑,无奈道:“既然如此,这是不是就不应该算是一个问题了?” 莫苛回答:“今天的问题,你已问过,我不会再答!” 第115章 年轻十人榜上有名 这些天以来,王泽越发觉得,和莫苛的交易实在亏大了。 他并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身边跟一个所谓扈从,毫无实际意义。 这个扈从虽然不用管饭,但他喝酒。 王泽看着他只喝酒不吃饭的样子,问了一句。 “莫兄,虽然我辈修士,早已不是凡俗之体,可以不吃任何东西而长期生存,可我们毕竟还生活在尘世,不尽情享受这些美妙滋味,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莫苛回答:“不觉得!” 每天一个问题,以抵房租,这便算作回答了问题。 骁悍关近来很平静。 王泽斩杀了式怖和妖艳双绝之一,原本觉得妖族会有一次疯狂攻袭,以作报复,却没料到,居然毫无动静。 斩妖城也因此异常的繁华热闹,不用守城杀妖,很多修士便成天泡在酒馆里吹牛买醉。 一间看起来破旧简陋的酒馆中,却聚集着最多的人。 并不是因为酒好,只因老板娘腿白,腚大,胸脯挺。 在一桌外乡历练修士之中,有人问了一句。 “这寞雪洲已经抗击妖族二百多年了,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我看他们能守住就不错了,若没有我们帮忙,恐怕整个寞雪洲早就沦陷了!” “是呀,当年妖族也曾侵袭过我们圣元洲,结果被兵家大祖率众,全部留在了西北边陲,一个活着回去的也没有,从此他们再也不敢窥觊我圣元疆土!” “唉!可惜寞雪洲并没有像我们兵家大祖一样的人物!所以,永远都摆脱不了妖族的侵袭!”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还是被一些本土修士听到,有人便借着酒意站起身来,呵斥一声。 “你们这些外乡修士,杀妖不多,风凉话倒是不少,知不知道,正是有了我们寞雪洲,才帮你们中土挡下了来自北方妖族的威胁,你们不感激我们就算了,还出言嘲讽,真是可恶至极!” 一桌外乡修士当中,立刻有人当场驳斥。 “少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什么替我们挡?你们完全可以不挡啊,看看我们圣元洲怕不怕?就那些妖孽,胆敢触犯我圣元洲分毫,道家、儒家、墨家、兵家、阴阳家这些先辈老祖,瞬间能令妖物尸骨无存!” “你们这些中土历练修士,就只会提自己的先辈,你们那些先辈,我们寞雪洲同样敬仰,可惜啊,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却真是不行,简直有辱先辈风范!” “哈哈哈……大言不惭!你们年轻一辈当中,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说出来听听?” “当然有!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些天诛杀大妖式怖的柳家家主王青山,你们这些人谁能比得了?” 一桌外乡修士闻言,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俯。 “你难道不知道,诛杀大妖式怖的王青山,是我们中土人士!” “这怎么可能……他是烟柳城柳家新任家主,当然应该算我们寞雪洲本土修士!” “他是我们寞雪洲的姑爷,当算我们本土修士!” “对!我们寞雪洲认他!” 一时间,众多本土修士,连连发声。 “好好好!算你本土修士,可那又如何?” 有一个高大的外乡修士蔑然说道:“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你可知,在我们中土,王青山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没想到到了你们寞雪洲竟然还能成为被吹捧的英雄?真是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王青山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是英雄!” “哈哈哈……知不知道,在我们寞雪洲有一个年轻一代十人榜,上榜十人,候补十人,全都没有他王青山的名号!他在我们圣元洲,根本不值一提!” “不可能!” 一个彩裙女子眉头一皱,当即说道:“他这么厉害,不可能进不了你们的那个什么十人榜,如果你们的榜单上,没有他,只能说明你们那些上榜的人,沽名钓誉,名不符实!” 彩裙女子正是桂宁,她自己独坐一桌,听到有人说王青山不值一提,立刻为他打抱不平。 一桌外乡修士当中,有位锦绣长袍的年轻人一拍桌子,厉声呵斥。 “放肆!一个妖女,也敢质疑我中土的年轻十人榜?” 桂宁丝毫不惧,起身道:“为什么不敢,像王青山这么厉害的人都上不了榜,我觉得这破榜根本就是假的!” 个头高大的外乡修士狞笑一下,说道:“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寞雪洲的土包子涨涨见识,这位就是我师兄窦邦,在我圣元洲年轻十人榜上,排名第七位!” 他站起身来,抬手指向锦绣长袍的年轻人,脸上呈现出无比的傲然之气。 桂宁看了锦绣长袍一眼,不屑一顾。 “他就是你们年轻十人榜的第七名呀,我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怪不得你们寞雪洲会被妖族侵袭,原来你们本来就人妖不分,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们规矩,人在说话时,妖是不能插嘴的!” 窦邦甚是恼怒,突然挥手祭出一道剑气,直接射向桂宁。 独坐一桌的桂宁,毫无防备,突然剑气来袭,连忙出手抵御。 剑气强横,与她的法力激撞,瞬间将桂宁震飞出去。 她所坐的位置,离门口不远,正好被震出了门外。 酒馆之中,一片沉默,没有人为桂宁说话,她毕竟是妖族,大家实在不想和一个妖类有所牵扯。 王泽和莫苛正悠闲地游荡在街市之上,看到一间酒馆,王泽便回头问道:“莫苛啊,想不想喝酒?” 莫苛回答:“想!” 然后又道:“你问了今天的问题。” 王泽恼火,想起酒馆中老板娘的长腿,正打算原谅莫苛,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真气从酒馆内激发出来,然后便看见桂宁倒飞而出。 他提及真气运展一个“化”字诀,伸手接下桂宁。 “王青山?” 桂宁看到王泽,欣喜的喊了一声。 王泽问:“桂宁姑娘,你没事?” 桂宁摇了摇头,笑嘻嘻道:“没事,只是被一个年轻十人榜排第七的人偷袭而已。” 看来她确实没什么事,王泽也就放心了。 桂宁问:“王青山,你听说过你们圣元洲的年轻十人榜吗?” 王泽并没有听说过,桂宁因此更加坚定起来。 “我就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十人榜不靠谱,否则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没在榜上?” 王泽并不是没在榜上,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圣元洲年轻一代十人榜,排名第一的是儒家亚圣一脉关门弟子,楚游恒,排名第二的便是嵘州天脉宗老圣人羿期的唯一弟子,苏妍。 王泽因为孤身对抗武玄宗诸多门众,已经被排在了榜单之上,位列第五位。 第116章 我说话一向作数 王泽看着桂宁那双纯净的眼睛,就像一个稚童般天真透彻,他心中腾升起一种莫名感触,不禁说道:“管他什么榜,先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桂宁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啦,他只是要教我规矩,说,人在说话的时候,妖不能插嘴!”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王青山,你们中土居然有这样的规矩啊?都怪我先前不懂,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桂宁挠了挠头,竟显得有些惭愧。 王泽轻轻拍了拍桂宁肩头,微微俯身,用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桂宁,你记住,妖和人一样,只分正邪善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以后谁要是因为你是妖就看低你,打得过就直接揍他,打不过就找我,我来帮你揍他!” 桂宁眨巴几下眼睛,显得很惊讶。 “我们妖和你们人,能一样吗?” 王泽点了点头,说:“一样!” 然后,迈步走进酒馆。 莫苛紧跟在身后。 桂宁最后一个重入酒馆,心中其实有些胆怯,这个排名第七的人,还是有点厉害的。 王泽一进入酒馆,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唯有一个高大男子,低垂下了头。 他适才介绍自己师兄时,还是一副傲然气势,再他的师兄将桂宁震出酒馆之时,更是气焰嚣张。 但看到一袭青衫走进时,赶紧埋头缩身,再也显现不出他的高大。 他曾经和王泽同时来到寞雪洲,还曾有同屋之谊,只不过王泽后来换了房。 武玄宗五境修士沙毕,在飞骏舟上没有占到便宜,本还想着找机会狠狠收拾一下曾经的这个同屋,不料却听到了一袭青衫斩杀式怖的消息。 他心下震惊,暗中骂娘。 那个混蛋不是一个只有炼气阶的凡俗之辈吗?怎么可能斩杀式怖? 居然压境戏耍我? 他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于是每次出门都是跟在师兄身旁,绝不敢单独外出。 没想到冤家路窄,今日总算又碰上了。 虽然他跟着自家师兄,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师兄,仗着绝顶天资,从来都看不起同辈中的任何人,就算是同门被揍,说不定也只会斜眼瞥视一下,冷言一句“丢人!”转身便走。 他可不想被一袭青衫揍一顿,只能缩身藏起来,希望不被发现。 王泽一进门便看到了他,只是根本懒得理他。 “不知方才是哪位在什么榜上第七名的英雄好汉,欺负了我朋友?” 他的话让小小的酒馆瞬间沸腾起来,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桂宁这个时候就站在王泽的身旁,脸上有些尴尬之色。 “也没有欺负我啦,只是他突然出手,我有些猝不及防,不过现在想想,同样都是五境圆满的修为,实在怪我技不如人,毕竟战场厮杀时,敌人是不会给我准备时间的。” 这得多善良才能说出如此话语,王泽回头看向桂宁,她满脸真挚,显然发自内心。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纯真的姑娘。 “怎么没有人承认?”王泽再问一声,语气冷冽。 窦邦只是瞥了一眼王泽,并不理会,他并不是惧怕,而是无视。 终于有一位本土修士,站起身来,指向窦邦,大喊一声:“就是他,外乡历练修士,叫窦邦,好像来自武什么宗……” “武玄宗?” 王泽淡然一笑,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这位兄台,请你向我的朋友赔礼致歉?” 窦邦眼皮都不抬一下,缓缓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发出“啊”的一声轻吟,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并招呼同桌人说:“大家尝尝,这家店的鱼不错,都是一早从城外湖中捞来的新鲜鱼!” 酒馆中,所有人都听到了王泽的声音,全都在瞪着眼睛默默关注,窦邦显然不会没听到,他只是完全无视了王泽。 一时间气氛诡异,就连一向只顾低头拨弄算盘的老板娘,也停下手来,撩起一双灵动的眼眸,紧紧盯着情势发展,心中充满了忐忑。 可千万别打起来,砸坏了老娘的家当,赔偿是小事,耽误了生意可就不划算了,尤其这两天,生意最好了! 王泽瞧向徐娘半老风韵尤佳的老板娘,笑着问道:“你这里一天收入多少?” 老板娘见过太多的场面,一听这样的问话,心头不禁一怔,这是要准备打了吗?还要提前确定一下赔偿数额?这位公子不仅英武超凡,名动一时,模样也够俊朗,想的还挺周到。 她用婉转柔媚的声音,说道:“公子,奴家这个小酒馆,承蒙大家照应,每天都会有十几个晶玉进账,不过,这两天生意火,差不多一天收入三十几个晶玉。” 王泽点了点头,道:“好!你这里什么都很好,古朴简单,我很喜欢,重新修补装点的时候,记得一定要保持这种格调!” 老板娘更加确定这位小公子是真要动手了。 她绝不希望有人在她这里动手,那意味着拆家。 “公子,奴家是个念旧的人,实在不想做什么修补装点,这间酒馆是我汉子死在骁悍关后,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希望这里一直都保持着原有的状态。” 王泽抬手轻抚额头,显出一副愁态,低声道:“有些难办啊!” 忽然,他抬起头来,笑嘻嘻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你千万记得到时候找那位窦邦算账!” 老板娘的眼睛最漂亮,这时却瞪的溜圆,这一架显然已经无可避免,可她一介女子,凭什么和人间算账要钱? 正陷于忧愁之际,只听一袭青衫又道:“放心,我帮忙讨债,保证给你讨要到手!” “此话当真!” 老板娘漂亮的眼睛忽然绽放出迷人光彩,急声道:“公子年轻有为,声名显赫,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呦!” “放心,我说话一向作数!” 王泽话音一落,整间酒馆瞬间被浓郁的剑意淹没,所有人仿佛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锋锐的剑尖抵住。 他说话的确作数,为了尽量不破坏这间酒馆,一出手就祭出了自己的本命飞剑“道罡”,并且第一次,施展出飞剑独有的神通。 第117章 大道无为 “等一下!” 老板娘大喊一声。 王泽回头望向老板娘,她有些扭捏,脸上泛着诡异但让人着迷的笑容。 “公子,你刚刚说的是帮忙讨债,保证给我讨到手,我没听错?” 王泽点头,“你没听错!” “太好了!”老板娘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了,公子可不能食言啊,目前为止,有三个人欠了我好多钱,足足有五十多枚灵玉,都快四年了,我根本不敢去讨要!” 王泽愣住,都怪自己说话不严谨,居然被这个娘们给钻了空子。 “公子请放心!”老板娘又笑盈盈说道:“我郁翎兰不会亏待你的,如果真能帮我把钱讨要回来,这间酒馆算你三成红利,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二当家!” 王泽还没有说话,有人已经开始起哄了。 “好啊!有了二当家坐镇,以后我每次来一定多喝两碗酒!” “二当家,恭喜你了!以前这里有个大当家,可惜死在了骁悍关外,你可得保重呀!” “大当家怎么能跟二当家比,看看咱二当家不但年少英雄,更是一表人才,那大当家就是个糙汉子!” “老板娘,你肯定是在打歪主意,二当家还年轻,你可别把人家哄骗到你被窝里!” “大家别把话说的这么满,那三人的债可不好要啊!不过我们真心希望王公子来做这里的二当家,省的一帮老爷们来这里成天不为喝酒,不知道在寻思什么,有了二当家,可就算看住喽!” “说什么呢你们!二当家只当酒馆的家,又不会当我房中的家!” 老板娘一声厉吼,极是泼辣,再也没有了适才的柔媚韵味。 一帮本土修士却疯狂大笑起来。 “独守空房,香闺寂寞,老板娘,你以为我们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吗?” “王公子当你的家,我们认!不过你得悠着点,我们可喜欢半夜蹲在墙根下偷听……哈哈哈……” 满屋子弥漫着剑意,确实一派喜庆氛围。 窦邦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嗤一声:“这地方真是龌龊!我们走!” 他刚一迈步,脖颈处突然凝化出一柄长剑,紫晕环绕,嗡嗡鸣响。 “这就想走啊!” 王泽淡然说道:“你以为是那个什么榜第七名,欺负我朋友,就可以不道歉吗?” 窦邦眼中燃起怒意,周身真气骤然爆散,企图震开脖颈处的长剑,不料还没等真气完全激发出来,从背后便有数道冰冷直接刺入身体,封堵了他的经脉运行。 本命飞剑“道罡”的特有神通,正是如此,道气便是剑意,剑意随心,可瞬时凝化为剑气发起攻袭,变化万千,无穷无尽。 王泽称这一神通为“大道无为”。 无为而无所不为,你以为只是弥漫的剑意,实为道气所化,心念未动仅为虚妄剑意,只要心念一动,在我道气笼罩之下,你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至少王泽可以确定,这位在什么排行榜上排名第七的窦邦,现在绝没有任何还手的实力。 窦邦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悔恨自己大意的同时,心中暗骂不已。 小杂碎,居然跟我玩阴的,还以为你只是以剑意唬人,却不料其实你早已出手,卑劣的小人,剑术也是这般阴险! 他背后已经被数道细小的剑气刺穿身体,血已渗出,连气脉都一并封堵,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但他一向骄傲,强忍着疼痛,继续叫嚣道:“王青山,我乃是在斩妖城文庙录牒,前来骁悍关历练武玄宗修士,你敢伤我?就不怕文庙降下责罚吗?” 王泽冷笑一声,说:“你这是在拿文庙压我,还是在拿武玄宗压我?你觉得压得住吗?” 心念再动,胸前又有剑气凝结,细小如针,直接刺入窦邦胸膛。 这一道剑气,不会重伤于他,但却会令他无比疼痛。 只听窦邦一声惨呼,面容扭曲,终于弯下腰来。 “再问你一遍,道不道歉?”王泽声音平静,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 一众本土修士,都看呆了。 王青山在他们心中确实厉害,却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境地。 这个窦邦作为中土历练修士,虽然没杀几个妖,实力还是很强的,可在王青山面前,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终于有一位本土修士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带头呼喊一声:“好!不愧是二当家,好样的!” 然后,引来本土修士一片欢呼喝彩。 几个外乡历练修士,看到窦邦如此痛苦,自是不敢出手,但代为说几句话还是有必要的。 只听有个声音,战战兢兢地说:“王青山,你……也算是中土修士,怎么可以这样做!还……不停手!” “是呀王青山,赶快住手,大家有话好好说!” 王泽道:“我难道没有好好说话吗?欺负了别人不道歉,还拿出一副装腔作势之态,懒得搭理我?怎么?现在开始搭理我了?” 忽然,他眉头一紧,厉声大喝:“道歉!” 外乡修士再无人开口,窦邦的那个师弟沙毕,至始至终都低垂着头,绝不敢抬起来一下。 窦邦还想要在挣扎一下,王泽心念一动,两道细小剑气在他的双膝处凝结,倏然穿透他的膝盖,令他顿然跪身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想不到这个什么榜第七名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王泽的心中刚刚暗自赞叹一声,就听窦邦大声呼喝起来:“王青山,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王泽叹息,道:“你的确错了,不是让你向我道歉,是让你向桂宁道歉!” 窦邦开始犹豫起来,在他的心里,向一个妖女道歉,是不可接受的,他至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泽看出了他的心思,知道这种人无法改变,只能强逼,让他长个教训也好。 却在这时,整间酒馆忽然震颤起来,桌上的碗筷盘子酒壶酒杯有不少都因此掉在了地上。 是一道法力,突然降临,将王泽弥漫在房中的道气尽数压制了下去。 “王青山,点到为止即可,凡事不要做的过分了!” 熟悉的声音。 王泽循声望去,一个儒衫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酒馆之中,竟然是宋再途。 许多人都拱手见礼,“见过宋从事!” 宋再途向众人摆了摆手,然后看向王泽,道:“外乡历练修士和我们本土修士,都是一家人,大家还是要保持和气,不要随便动手的好!” 王泽正要回话,心湖之中却响起老板娘的心声传语,“公子,这位宋从事就是其中一个欠我钱的人。” “宋从事,想不到你会突然降临,是来还钱的吗?”王泽直接问道。 宋再途一怔,脸上浮起一抹难堪之色,“王青山,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凡督辖司录牒修士,不能伤及在文庙录牒的历练修士,这是规矩,你不要扯远了!” 王泽眯起了眼睛,看着宋再途,忽然觉得这个人满脸的和善极是虚伪。 “宋从事,请问我伤及了哪一位在文庙录牒的历练修士?” 原本跪身在地上的窦邦周身忽然再无任何疼痛,立刻站起了身子,地上的血迹尚在,可身上、衣服上却根本看不到任何伤口。 王泽又道:“我只是在让一位文庙录牒的历练修士给桂宁道歉,因为他不但向桂宁突然出手,还言语侮辱,既然宋从事说大家要保持和气,欺负了人的人,是不是应该赔礼道歉!” 宋再途也看向窦邦,发觉他确实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般,但地上的血迹却做不得伪,这是他唯一可以拿来指责的地方。 心中正酝酿着说辞,却听一袭青衫又道:“宋从事,既然大家要保持和气,欠的钱还是赶紧还上为好,免得伤了和气,还有,这间酒馆现在我是二当家,我这个人小气的很,容不得别人欠钱不还!” 宋再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竟然会被人当众讨债。 他心中已给这个王青山默默记下了一笔,脸上却很快恢复一副和善之色,笑着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实在是因为妖族滋扰,都忙昏了头。” 看向郁翎兰,问到:“老板娘,我还差酒馆多少钱啊?” 郁翎兰丝毫没有留情面,声音柔媚,却言语如刀。 “宋从事,你一直都没有付过钱,截止去年中秋,总共欠下十三枚灵玉二十六枚晶玉,后来就一直没来过。” 宋再途即便努力控制,脸上的难堪之色也有些压抑不住。 王泽还补充了一句。 “老板娘,宋从事毕竟在督辖司任职,就少收点利息,算他十四枚灵玉就行了!” “好嘞!二当家,全听你的!” 宋再途只好拿出十四枚灵玉送到郁翎兰面前,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狠狠瞪了郁翎兰一眼。 郁翎兰却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说:“宋从事,我们两清了!” 宋再途没有说话,脸上缓缓泛起诡谲的笑容,让郁翎兰心头咯噔一下。 “好了!” 宋再途突然转身,背对柜台,放眼整个酒馆厅堂,朗声说道:“现在该聊聊你们的事情了!” 他凝望窦邦,问:“窦公子,你可有受伤?” 不等窦邦回应,又道:“请放心,我督辖司绝不徇私,只要坏了规矩,一定严加惩处!” 窦邦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试着运了一下气,又看看地上虽然不多,却真切的血迹,自己也很茫然,但他确实觉得没什么异样。 “多谢宋从事关心,在下并没有受伤!” 宋再途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原本还指望着借此来给王青山找点麻烦,眼下却只能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论是文庙修士还是我督辖司修士,都在为抗击妖族入侵出力,大家只有精诚合作,才能击退妖族!” 窦邦拱手道:“宋从事言之有理,在下告辞!” 他瞟了一眼王泽,转身便走。 王泽却开口拦阻道:“等一下!” 窦邦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宋再途立刻叱声道:“王青山,你还想干什么?不要得寸进尺!” 王泽道:“宋从事,如果你是来主持公道,我尊敬你,但如果你是来这里和稀泥,我绝不允许!” “你口口声声说大家都在为抗击妖族入侵出力,要精诚合作,可桂宁难道不是在抗击妖族入侵?她受了委屈,为什么就不能得到一句道歉?” “我想问问,‘人说话时妖不能插嘴’,这是督辖司的规矩,还是文庙的规矩?” “桂宁虽是妖族,可她和犯境侵袭的妖类不同,她和你我一样,是在守护家园,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同样的尊重?” 王泽越说越激动,桂宁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悄悄拉动一下他的衣襟,想要劝他不要生气。 王泽回过头来,投以温柔笑容,看向桂宁。 “放心桂宁,今天我会为你讨回公道,任谁也挡不住,从此刻起,斩妖城中,骁悍关上,所有人都当知,只要抗击妖族侵袭,无论是人、妖、鬼、仙同样都值得尊重!” “窦邦,道歉!” 王泽厉喝一声,周身真气再度弥散开来!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真正的真气爆散,充斥酒馆各个角落。 窦邦终于回过头来,冷声回应:“王青山,斩妖除魔向来都是我辈修士的宗旨,你愿意与妖为伍,是你的事,在我这里,绝不会向妖族低头的!还有,适才是你施展阴险手段,这才受制于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我没让你怕我,只是让你道歉而已!” 忽然,王泽真气一动,窦邦整个人立刻疼得扭曲起来,和刚才一模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宋再途出现时,压制下来的只是弥漫在酒馆内的道气,但留存在宋再途身体之中的道气,依然还在。 大道无为,无形无相。 这就是为什么连窦邦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伤口所在。 无为,而无所不为。 道法精妙,就在于此,这一切都依托于“道化紫气诀”而衍生。 “王青山,你放肆!” 宋再途终于揭下一脸和善,露出凶戾之色,真气爆发,面向王泽。 “莫苛啊!你这个扈从是不是也该干点活了?” 王泽懒散地喊了一声,莫苛立刻一步上前,挡在宋再途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收敛你的真气,否则我不会客气!” 宋再途怒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我面前这般无礼?” 他话尚未说完,整个人已被莫苛扔了出去。 “你还没资格问我问题!” 第118章 动静闹得还挺大 莫苛此人,来历不详,在斩妖城文庙录牒为历练修士。 没有师门出处,自称山泽野修,剑修,八境元婴圆满。 待人处事极是怪异,不喜与人交往,初见时气度不凡,端庄文雅,认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所以脸上也不会有任何表情。 这样一个人,来到斩妖城已经一年多了,时常坐在骁悍关城头看白云悠悠,从未参加过一次守城,更没有杀过一只妖物。 甚至曾被误会为妖族奸细,经过文庙和督辖司的暗中调查,才最终去除嫌疑。 白衣飘飘,独来独往,斩妖城很多人都见过他,却完全不了解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只知他修为境界很高,不能轻易得罪,背后只称他为“白衣怪”。 这样一个怪人,居然成了一袭青衫的扈从,还将督辖司一名从事随手就扔了出去。 大家本来就对王青山刮目相看,现在更是恨不得顶礼膜拜。 尤其是小酒馆老板娘,她眼波流转,懊悔不已。 这位公子不凡至极,怎么能只想着合伙,一定要想办法合体才行! 几个外乡修士看到眼下情势极其不利,有人开始低声劝慰窦邦。 “窦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跟他说句软话,道个歉,日后再做定夺!” 窦邦的膝盖,后背,钻心的痛苦开始向全身蔓延。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身上明明连伤口都没有,怎么会不但被封堵了经脉,让他法力无法运行,还如此痛彻心扉。 他绝不是一个害怕痛苦的人。 “王青山,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窦邦咬着牙,盯着满头汗水,喝问一声。 王泽一脸淡然,拽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我哪有做什么,都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所谓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你需要尊道而贵德,犯了错,该道歉道歉,自然就会安然无恙,仅此而已!” 窦邦当然不信,可无尽的痛苦愈加浓烈,他也只能低头。 “桂宁姑娘,很抱歉,我不该对你无礼,请你原谅我!” 桂宁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自从跟随师父来到斩妖城,还从来没有人向她道过歉,总是她在和别人说“对不起”。 “好,我……我原谅你了。” 桂宁的话刚一出口,窦邦蔓延在周身的疼痛瞬间消失,再无半分的不适。 王泽依旧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连一身外溢的真气都已经全部收敛。 窦邦站起身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王泽不禁问了一句。 “王青山,你确实来自于中土?” 王泽笑嘻嘻点了点头。 窦邦沉寂良久,向王泽一抱拳,道:“在下佩服,看来中土的年轻十人榜单,确实不怎么样,像你这样的人,不该没有在榜上!” “告辞!” 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了那种傲然之姿,内心已彻底被一袭青衫所折服。 转身刚要走出酒馆,却被迎面走进来的两个人拦挡下来。 一个正是刚刚被莫苛扔出去的宋再途,另一个则是一位神色凝重的白发老者。 “窦公子且慢,今天的事,必须严肃处理才行!我们督辖司和文庙,都会还窦公子一个公道!” 窦邦大惊,赶紧拱手施礼。 “在下武玄宗窦邦,拜见公老圣人!” 其余外乡修士随之一一施礼拜会,就连酒馆中的一众本土修士,也都尽数起身,向走进来的一位老者见礼。 王泽却还一直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刻明白,这次是来了大人物呀? 酒馆老板娘郁翎兰的心声传语,在他心湖间响起。 “公子快快见礼,这是坐镇文庙的圣人公孝良!” 王泽一惊,确实是大人物,赶紧揖手施礼道:“烟柳城柳家,王青山拜会公老圣人!” 由儒家发起,联合道家、墨家、兵家、阴阳家和商家,在天下各处建立文庙,以行文治,每一处文庙都会有八境元婴或是圣者境修士坐镇,称之为文庙君子或圣人。 通常而言,坐镇的文庙君子或圣人,六家修士皆可担任,可现实往往都只有儒家的君子或圣者坐镇,其他各家元婴或圣者坐镇,只是极个别的情况。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势,而是儒家最为积极,且道脉昌盛,元婴境或圣者境修士相对于其他各家而言更多一些,另外的其他五家也并不太热衷于此,只是会派一些弟子以贤人身份入驻其中。 斩妖城由于关乎杀妖大计,所以坐镇于此的正是一位儒家圣人,至圣先师的记名弟子,公孝良。 公孝良大袖长襟,满脸威严之色,盯着王泽看了良久才问道:“你就是王青山?” 王泽道:“正是!” 宋再途急忙道:“公老圣人,我怀疑这个王青山施展妖法,令得窦公子身上没有伤损却洒下血迹,并且痛苦异常,生不如死!” 公孝良本就凝重的眉宇,再度皱紧,忽然抬手指向王泽,圣人之威弥散而出,无声无息,却顿令酒馆之内众人莫名产生一种敬畏之心。 王泽全身却已被法力笼罩,无法动弹分毫,想要牵动真气做出抵抗,也完全办不到。 这时,酒馆之内泛起一阵涟漪,凭空出现了一位女子身影,湛蓝色长裙,白色绣鞋,一头长发乌黑如瀑,袍袖一挥便化解了罩在王泽身上的圣人法力。 “堂堂文庙圣人,竟会向一个小辈出手,是不是过分了!” 女子缓缓落下,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直达人心。 诸多本土修士,皆是露出惊讶之色,赶紧恭敬施礼。 “参见主事大人!” 公孝良也是微微一怔,拱手说道:“想不到连狄主事也被惊动了,老夫这厢有礼了!” 督辖司一位行台,一位主事,四位从事。 王泽已经见过两位从事,一个就是眼前的宋再途,另一个则是本土妖族首领沃依,没想到今天还见到了这位主事大人,狄安夏。 “王青山,见过主事大人!”他赶紧见礼。 狄安夏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你做的很对,桂宁虽为妖族,却也一直在为抵御妖族侵袭出力,她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督辖司会为你做主的!” 宋再途当场傻了眼,一脸惊讶的说道:“狄主事,王青山他和外乡修士撕斗,破坏中土修士和我们寞雪洲的关系,其罪莫大,不可不罚呀!” “宋从事,我想你误会了,王青山本就是中土人士,他和外乡修士撕斗,是他们外乡修士之间的问题,破坏不了中土和我们寞雪洲的关系。” 狄安夏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话出口便带着一种震慑之力。 宋再途满是不甘,又望向公孝良,恭敬道:“公老圣人,王青山适才施展妖法,这是大家都看到的,您一定要……”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公孝良打断。 “宋从事,你怕是又误会了,老夫适才已经试探过,王青山所施并非妖法,他道脉纯正,乃是传承自道家一脉。” 宋再途当场傻了眼,不仅满脸尴尬,更是极度地无所适从,恨不得立刻钻入地缝,以逃避这份莫大的羞辱。 不过,他又很快展露出一副和善之色,笑着对王泽说道:“王青山,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万务责怪才是!” 王泽真的很佩服他,明明眼底还隐隐流露着愤恨的怒意,却依旧能说出这样虚伪的话语。 “好说!我当然不会责怪宋从事,也希望宋从事不要从背后给我捅刀子才行!”他就是这样直截了当,懒得遮掩。 宋再途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王青山,随老夫来!”公孝良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酒馆。 第119章 二当家做定了 王泽并未犹疑,迈步便要跟出去。 “王青山,不要去!”狄安夏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拦阻了他。 公孝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放心狄主事,老夫只是和他聊聊,不会为难他!” “公老圣人,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为难一个小辈,不过我督辖司有要事需要和王青山商议,还望老圣人谅解!” “也好,他是你们督辖司的人,理应先处理督辖司事务,老夫随后再来找他!” “多谢公老圣人体谅!” 狄安夏一句话说完,王泽但觉肩头被人一拽,眼前一阵幻闪,已经身在了别处。 很大的房间,一张几案,几张座椅,古朴而庄重。 王泽看着站身在窗前的狄安夏,恭敬道:“狄主事,不知有何要事,需要与我商议?” 狄安夏望着窗外,并不回头,低声道:“没什么事,我受月神所托,照拂于你,只是怕公孝良会为难你,所以才这样说。” 王泽心中惊疑,受月神所托?那个阴险的女人也会这般好心? 狄安夏又说道:“不要告诉月神,她不希望被你知道。” 王泽咧嘴一笑,道:“放心狄主事,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联系。” 狄安夏转身看向王泽,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王泽问道:“狄主事,你觉得公老圣人会为难我吗?” 狄安夏摇头道:“你是后辈,应该不会,但公孝良是儒家圣人,有着儒家独有的礼制思维,你行事不拘一格,我怕你不小心触犯到他们的规矩,从而给自己惹来麻烦。” “放心狄主事,我毕竟是中土人士,在那里普通人都奉行儒家礼制,我会注意的!” “好!我不知道月神和你是什么关系,但她既然托付我照拂你,我就会负责你的安全,若遇到什么难处……” 狄安夏拿出一块红石信符交给王泽,道:“捏碎此牌,我必能瞬至!” “多谢狄主事!” 王泽收下信符,放入有容物中。 狄安夏道:“不用谢我,谢月神就好,不过,不要告诉她!” 王泽走出房间,发现所处之地正是“主事行宫”二楼最西面的房间。 主事行宫的二楼东西各有一间南北通透的大房间,狄安夏的房间便是在最西面,东面的一间大房,王泽猜想应该是行台大人的房间,中间走廊南北各有两间房,少小一些,应该属于四外从事。 他走出主事行宫,想起先前获得“骁悍”牌符时,宋再途便说有人已经打过招呼,无需再做审查,应该也是齐诗格的照拂所致。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害人时阴险,现在帮人居然也这么阴暗。 行宫门外,莫苛早已在等候。 王泽大感惊喜,“你居然跟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被狄主事带到了这里?” 莫苛漠然道:“今天的问题已经问过,我拒绝回答!” 这么多天,王泽早已习惯这个“白衣怪”的风格,只是笑了笑,迈步便走。 莫苛默默跟在后面。 这样一个人,怪是怪了点,但作为扈从,还真是尽职尽责。 他再次回到酒馆,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二当家,速度这么快,你是不是虚呀?” 有人大概多了几碗酒,声音含混的开了一句玩笑,凭空被一记耳光抽在脸上,极是响亮,令他顿然清醒,赶紧赔罪道:“抱歉狄主事,是我失言了,保证不会再说混话!” 王泽笑嘻嘻看着那人,说道:“我觉得轻了,不打掉两颗牙,你肯定不长记性!” 那人连忙辩驳:“二当家,你少幸灾乐祸,狄主事通情达理最为大度,岂会像你一样小肚鸡肠!” 王泽道:“好,我记下了,今天若不多买几碗酒喝,我一定打掉你两颗牙!” “好说,就冲你二当家这句话,我今天请在场的每人喝一碗酒!不过……” 他忽然豪气萎靡,低声道:“可不可以赊账,下次杀妖之时,我定能赚到酒钱,一并还上!” “你少来!”王泽直接了当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守城赚不到什么好处,只有督辖司发放的一点俸禄,下城杀妖的确能捞到好处,可是谁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本店不赊账!” “二当家,你一个老爷们怎么也和老板娘一样娘们唧唧的,我们支持你做二当家,就是盼着你能改改规矩,允许我们赊账,这样我们还能多来几趟,你怎么能……” 王泽打断这种声音,“打住!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酒馆之中立刻传来一阵唏嘘。 王泽完全不理会,走到柜台前,笑道:“老板娘,我这二当家还想那么回事?” 老板娘嫣然一笑,娇声道:“很像那么回事,不过王公子,你可别忘了,还有两个人的债,你还没有讨回来呢?” 王泽一拍胸口,信心十足地说:“包在我身上,这个二当家我做定了!告诉我,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王公子的同乡,烟柳城林家的管事,林标;另一个是……”老板娘的话刚说到这里,门外便走进数人,为首一个高大威猛,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各个都很壮实。 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低声道:“就是他,裴勇先,皋涂国商家一脉修士。” 王泽回头望去,裴勇先正领着四人一脸凶狠的走来。 “老板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是我第三次来,希望你马上给我个准话,不要再让我来第四次!” 裴勇先的声音粗犷有力,他一开口,整个酒馆立刻静了下来,显然大家都很惧怕这个人。 老板娘的眉宇微微皱起,没有回话,却看向了王泽。 “他让你考虑什么?”王泽问道。 “他……”老板娘垂下了头,刚说了一个字,裴勇先便怒声呵斥起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碎,我和郁翎兰之间的事,与你何干?给我滚!” 王泽眯起眼睛,嘴角撇出一抹微笑,缓缓说道:“我是这里的二当家,你和郁翎兰的事,我不管,但是欠酒馆的钱,还请你还上!” 哈哈哈…… 裴勇先一阵大笑,道:“还钱?真是可笑!知道老子是来做什么的嘛?老子是来纳妾的,郁翎兰成了老子妾室之后,连这间酒馆都是老子的,还个屁的钱!赶紧给我滚蛋,什么二当家!那得老子认才行!” 王泽总算明白了,转头问老板娘,“你确定给他做妾室了?” 郁翎兰连忙摇头,眼中既有坚决,也有惧怕。 “那就好!”王泽淡然一语,回头笑对裴勇先,猛地飞起一脚,直踹其胸口,一声惊呼,高大威猛的身形,直接飞出了门外。 第120章 请公子还钱 酒馆之内,所有客人都极为震惊,每个人眼中都在刹那间流露出恐惧之色。 老板娘郁翎兰更是花容失色,满脸慌措。 王泽自己也感到十分讶异,这家伙是没有修为吗?不能呀,我觉得大家都很怕他,怎么可能只是个草包? 四个裴勇先的随从,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有人怒吼:“你竟敢对我家少爷出手?”有人则赶紧跑去店外查看。 王泽却笑嘻嘻摇起了头,“这种草包,是如何在这斩妖城中横行霸道的?” 郁翎兰有些惊慌,说道:“王公子,他……他的确不怎么厉害,但是他的父亲却……” 两个随从这时搀扶着裴勇先重新走进酒馆,他伤得并不是很重,一进来便大声吼叫道:“你小子今天死定了!胆敢当众踹老子,在斩妖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种你就别走!” 王泽迈步走到柜台近前的一个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对身旁的莫苛说道:“莫苛啊,坐!今天我请你喝最好的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管够!” “老板娘!上酒!今天我还真就不走了!” 王泽淡然自若,莫苛也毫不客气,直挺挺坐在了王泽对面,问:“真的喝最好的酒?” “那是当然!记在裴公子账上,算他的利息!” “好!”莫苛少有的表现出一点点激动,看来他不仅仅对茶和棋饶有兴趣,对酒更是情有独钟。 “小子,有种!老子已发出符信,稍后便会有人来取你性命!” 裴勇先在门口的位置,将一桌人轰走,将桌上的酒菜全数推洒到地上,也坐了下来,“给老子再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王泽看到几个被轰走的人慌措不已,赶紧宽慰道:“不用担心,你们重新找地方坐,一样的酒菜会给你们重新上一份,刚才的,由裴公子算账!” 裴勇先瞪了那几个人一眼,立刻吓得几人连忙摆手,急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吃好喝好,这就走……”其中一人拿出钱来结账,然后慌慌张张离去。 这时,老板娘郁翎兰亲自端着两小坛店中最好的酒,和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来到王泽桌前。 她一边往桌上端酒菜,一边低声说:“公子,这个裴勇先不好惹,他的父亲裴恳乃是皋涂国唯一的异姓王,曾有功于骁悍关,势力极其强大,行事霸道,所以斩妖城向来没有人敢于得罪。”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裴勇先听到,他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们做什么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嘀嘀咕咕也就算了,还这么小声!怎么?我爹很见不得人嘛?告诉你们,他老人家很快就到,要想死得痛快点,最好在他来之前了结了自己,否则……” 王泽身形忽然一闪,已经站在了裴勇先身旁。 “否则怎么样?”王泽问道。 裴勇先惊出一声冷汗,立刻冲着身后所站四人叫道:“你们四个是干什么吃的?看不到有人要挟老子嘛?还不给我狠狠教训他!” 四个人不是不行动,而是已经动弹不得,四把剑气凝化而成的锋刃,已经抵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紧贴着他们的皮肤,只要稍一动弹,必会在脖子上开一道口子。 “少爷,这……这小子着实厉害,剑气释放于无形之间,我们……我们已经……” 唯一一个开口说话的随从也赶紧闭上了嘴,他感觉得只要一说话,锋刃便会与皮肉接触,此刻已经划出伤痕,有血渍渗流出来。 裴勇先扭头一看,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苦着脸暗骂一声:“我早就说过给我派几个修为高点的随从,却偏偏给我安排这么四个和我一样只有五境的废物,爹,你今天害死我了!” 王泽说道:“裴公子,别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否则怎么样?接着说啊!” 裴勇先连忙摇头,道:“不,不说了,你有种,在斩妖城,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老子……敢这么对我的人!” 王泽道:“好说,那就还钱!欠了多少我想你自己应该清楚?” 裴勇先又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你……你说,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王泽当然不知道,可是他记得先前宋再途还了十四枚灵玉,这位裴公子能令众人惧怕,显然是要比宋再途厉害一些,欠的钱自然也应该要多一些。 “算上利息,抹去零头,加上打碎的这些家当……裴公子就给十六枚灵玉!” 裴勇先额头上不住的往外冒着汗,立刻从怀里一摸,拿出一大把灵玉,递给王泽,“都给你,你别伤害我就行!” 王泽从中只拿了十六枚,剩下的又还给了裴勇先,笑道:“尽瞎说,我怎么会随便伤害人,我只是要账而已!” 他轻轻一抛,十六枚灵玉全都落在郁翎兰面前,“老板娘,把钱收好了,还差一人,我今天一定让他把钱亲自送过来!” 王泽看了一眼站在裴勇先身后,脖子上留下伤痕的随从,轻声道:“你就帮个忙,去一趟烟柳城林家宅院,告诉林家管事,让他把欠的钱连同利息一并送来,若是迟了,我王青山就去拆了他们林家在斩妖城的院子!” 话音落下,抵在他脖颈之上的锋刃便已隐去。 可是,他却犹疑起来。 裴勇先怒吼一声,“还愣着干嘛?没看到老子都把钱还了吗?他林家敢不还,不用别人动手,老子就去踏平他们林家!” 随从这才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匆匆而去。 裴勇先回头对王泽露出谄媚的笑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王泽身形一闪,人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莫苛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早已在自顾自的喝酒。 只喝酒,绝不动筷子。 王泽看着他的模样,说道:“多喝点,喝好了一会才有力气保护我,据说这位裴公子的父亲极是厉害,你可别喝醉了,乱撒酒疯!” 莫苛并不搭理,将酒坛高高举起,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然后喊道:“伙计!再来一坛!” “好嘞!” 一个伙计答应一声,抱着一坛酒跑来,忽听外面有破空之声响起,所有人都为之骇然。 这是空间绽裂之音,显然是有强者破裂空间而至。 王泽一侧嘴角微微翘起,看来是裴勇先请的人到了。 伙计端着酒,已经呆在了原处,莫苛瞥了他一眼,一挥袍袖便将酒拿在手中,掀开盖子便大口喝了起来,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痛快饮酒。 老板娘的脸色已变得煞白,她刚想要以心声传语提醒王泽一声小心,三条人影走了进来。 第121章 老夫有个习惯 “爹!”裴勇先一声呼喊,直接冲了过去。 走进来的三人,为首者花白须发,横眉竖目,个头和裴勇先差不多高,一双眸子凌厉无比,扫视一眼酒馆在座众人,直接便将目光停留在王泽和莫苛身上。 “儿啊,是被人欺负了吗?” 他看着冲到近前的裴勇先,轻声问了一句。 裴勇先连忙点头,抬手指向王泽,委屈喊道:“爹,就是他……他抢我的女人!” 王泽本来还很镇定,端起一碗酒刚喝到嘴里,听了裴勇先的话,立刻喷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莫苛遭了殃,被喷了一脸。 不过莫苛并不在意,抬手抹一把脸,继续举坛畅饮。 酒馆中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低着头悄悄偷看。 王泽一抹嘴,笑嘻嘻看向裴勇先,说到:“裴公子,我只是向你讨债而已,什么时候和你抢女人了,你可不要随便毁我名声!” “你就是和我抢!”裴勇先愤声道:“若不是你的出现,郁翎兰一定会答应做我的妾室!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亲,你却偏偏干出这等缺德之事!爹!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我不会答应做你妾室的!” 郁翎兰大声说道:“无论有没有王公子,我都不会答应你,是你三番四次前来逼迫于我,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你!” “你……”裴勇先刚要开口,便被他的父亲打断。 “姑娘,能进我裴家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报,你竟然拒绝,伤了我儿的一片真心,实在是不应该呀!”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逼人的威严,“本王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答应我儿,要么自行了断!” “爹!不能让她死,我要让她给我生娃!”裴勇先疾呼一声。 郁翎兰目光坚毅,轻笑了一下,道:“你想要我呀?可惜了,不管你裴家有多大的势力,都不会得逞,我郁翎兰何惧一死!” “好!本王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女人!” 裴恳冷笑一声,道:“今日,本王就看着你死,死透了,这件事便算了结!” 他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望向郁翎兰,眼中绽射着冷蔑神色。 郁翎兰缓缓闭起眼睛,疏解着心中的悲痛,良久之后,她再度睁眼,目光晶莹,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对王泽说:“二当家,以后这间酒馆,就是你的了,一定好好招待客人,可不能砸了这么多年的招牌!” 王泽笑问:“怎么,老板娘是准备嫁人了?” 郁翎兰摇了摇头,泪水忍不住滴落,“我早已嫁过了人,此生不会再嫁,进入裴家和死,我宁愿选择死!” 她看着王泽努力使自己笑得开心一些,然后说:“二当家,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时间短了些!” 忽然间,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直接向着心口刺去。 一道青影闪动,王泽已至柜台前,伸手握住了郁翎兰握刀的手腕。 “老板娘,说好的合伙做买卖,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刀尖只能朝向敌人,怎么能对着自己!” 王泽手上用力,郁翎兰手上的短刀脱手而出,带着呼啸之声,直接射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裴恳。 裴恳不慌不忙,抬起两根手指,夹住刀锋,轻轻发力,短刀便崩碎在眼前。 “小子,你竟敢对本王动刀?” 这时,郁翎兰已经脸色惨白,适才的她,用尽了所有勇气,现在只剩下了紧张害怕,听到裴恳的声音,她不由自主惊叫一声,“王公子”,并紧紧抓住王泽的一只手,全身都在不断颤抖。 王泽感受着郁翎兰手上的冰凉,冲着她咧嘴一笑,缓缓说道:“不用担心,你这个老板娘不会死,我这个二当家也不会死,就让我来跟这位裴王爷,讲讲道理!” 郁翎兰终于松开了王泽的手,王泽转头笑嘻嘻望向裴恳。 “皋涂国裴王爷是吗?”他草率的拱手一下,道:“人家姑娘不愿进入你裴家,就让人家死,这是你们皋涂国的规矩吗?” 裴恳冷哼一声,“这是本王的规矩,当然你也可以替她去死!” “别这么客气!”王泽一摇手,道:“有王爷在,怎么能轮的到我,还是王爷先请!” 裴恳大怒,一拍身旁方桌,瞬间化作齑粉,“哪里来得杂碎,敢在本王面前胡搅蛮缠,今天本王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你碎尸万段!” 他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便有无穷拳罡将王泽笼罩,霎时间痛苦遍及周身,却也只持续了霎时之间。 一只酒坛飞向王泽身前,与拳罡碰撞,酒坛崩碎,洪猛的拳罡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裴恳不禁倒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瞧向坐在桌前的一袭白衣。 “竟然还有帮手,怪不得有恃无恐!”他阴沉道:“两位掌门,有劳你们了,不论是谁,只要敢帮这个小杂碎,一律打死!” “王爷请放心!” 立身在裴恳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头顶发髻,嘴上两撇小胡子,眼睛很小,中年模样;另一个面色幽黑,骨瘦如柴,仿佛病入膏肓一般。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蔑然说道:“此人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个八境元婴圆满而已,我二人联手,即便是圣者境,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泽心中一凛,觉得莫苛可能应付不了,赶紧摸出了督辖司主事狄安夏送给他的一枚符信,没想到前脚刚送,后脚就用上了。 他正要捏碎符信,酒馆之内空间泛起涟漪,一个大袖长襟,神色肃然的老人赫然出现。 “裴王爷,别来无恙?” 斩妖城文庙坐镇圣人公孝良,今天已是第二次现身在这间破旧的小酒馆之中。 裴恳微微一怔,道:“公老圣人来得真是时候,莫不是要管这趟闲事?” “闲事?”公孝良直接了当,“见义而行,无所谓闲事!” 裴恳双目圆睁,大为惊诧。 没想到这位文庙坐镇圣人还真要插手这件事,面对一位圣者境圆满和一位元婴境圆满,他们毫无胜算。 却也决不能就此罢休,否则裴家的脸面岂非丢尽,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他轻笑几声,道:“公老圣人,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希望你莫要掺和今天的事,毕竟,这是我商家一脉的事务!” “商家一脉的事务?”公孝良凝眉道:“裴王爷真是托大呀!你是觉得抬出商家的名头就能吓住我们儒家吗?另外,你可能还不清楚,老夫有一个习惯,就是从来不会给商家修士半分颜面。” “既然裴王爷提到了商家,老夫就换一种方式和你说话!” 公孝良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冽起来。 “立刻滚!不是滚出这间酒馆,是滚出斩妖城!” 第122章 不一样的儒家圣人 公孝良的话音落下,周身一震,道气顷刻弥散开来。 圣者威严,全城骇然。 裴恳和他身后的两人,皆是向后退却一步,眼中满含惊恐。 “听说你们两个联手,圣者境也只有死路一条?来来来,老夫站在这里,许你二人先出手,看看能不能伤及老夫毫发!” 跟在裴恳身后的两人,再次向后退步,同时双双摇手。 “公老圣人……误会,都是误会!” “若是消息没错,你们应该是师从英崇洲什么五神使之一的徐中兆,老夫乃是圣元洲人士,对你们这些和英崇洲有牵连的修士,已是做到最大克制!但孰可忍孰不可忍,三息之后,便是老夫忍耐极限,倘若还能看到你们,保证不留一具全尸,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公孝良双手负后,横眉怒目,凝视向两人。 “告……辞!” 瞬间,跟随裴恳前来的两人,身形消失在酒馆之中。 “爹!怎么会这样!” 裴勇先慌乱起来,惊叫一声。 “闭嘴!” 裴恳厉声呵斥,裴勇先立刻垂下头,不敢再作声。 裴恳压抑内心愤怒,瞪着公孝良,阴沉道:“公老圣人,为了这样一个小杂碎,你竟公然与本王如此对峙,就算瞧不上我商家一脉,难道也不在乎皋涂国的威严吗?与本王作对,就是在与整个皋涂国为敌,还请公老圣人三思!” “哈哈……”公孝良轻笑两声,淡然道:“裴王爷,你多虑了,老夫受礼圣重托,坐镇斩妖城文庙,手上还有圣元国皇帝诏书,你拿商家吓不住老夫,以为凭一个皋涂国就能吓住老夫吗?你大可以举你皋涂国全国之力来找老夫麻烦,看看老夫这文庙接不接得住!但凡文庙损毁,再看看你皋涂国还能不能存在!” “你……”裴恳已是怒不可遏,却只能用力憋着,整个人都因此颤抖起来。 “小杂碎!”他将目光移向王泽,眼睛通红,声音嘶哑。 “这件事,不算完,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流露一丝阴鸷笑意,对裴勇先说道:“我们走!” “爹,我们去哪里?不会真要离开斩妖城?这里还有好多生意需要打理……” 裴恳挥手劈出一道空间裂隙,拽着裴勇先,迈步踏入,顷刻消失。 王泽手中紧紧握着狄安夏送给他的符信,眼中满是震惊。 这位公老圣人真是儒家一脉吗? 怎么和他以往了解的儒家完全不同? 在他的印象中,儒家人要么一副穷酸模样,要么端庄严肃,要么故作文雅……总之让人觉得道貌岸然就对了。 可这个老人,完全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很对胃口。 酒馆中其他的人,更是全都傻了眼,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裴家在斩妖城控制着将近一半的买卖,从来横行霸道,包括督辖司在内,没有人敢于得罪,全都忌惮裴家的势力。 四年前,曾经有一位六境修士,只是和裴勇先发生争执,第二天这位修士便被斩杀,尸身悬挂在最热闹的街头牌坊之上。 督辖司一位赵姓从事,只是将尸体放下,次日便被斩杀,同样挂在了牌坊之上。 后来,还是狄安夏主事亲自将两具尸身摘下,命人安葬之后,便不了了之。 坊间笃定的认为,这就是裴家所为,督辖司也不敢深究下去。 想不到今日,文庙坐镇圣人公孝良为了酒馆“二当家”竟丝毫不给裴恳颜面,生生将其赶出了斩妖城! 大家敬佩这位文庙圣人,更是叹服于这位二当家。 这一袭青衫真是不简单啊! 酒馆中再度恢复热闹之态,大家各种议论畅想,有人高喊一声,“老板娘,你真有眼光,居然傍上这样一位二当家,以后我们都不敢垂涎你的美色了!” 郁翎兰置若罔闻,站在柜台后面,胡乱拨弄着算盘,思绪却已遨游天外。 “伙计,再来一坛好酒!” 莫苛已经不知连续喝了几坛,反正他要喝到尽兴为止。 桌上只有他一人,王泽已经和公孝良离开,不知身在何处…… 第123章 一老一少可谓同道 斩妖城外有一条小河,从西北向东南方向静静流淌,河水在低洼处形成一汪潭水,滋养了一片密林。 林中有一木屋,并不大,却是公孝良的住处。 两个人在木屋之前,潭水边上,燃起碳炉,烹茶对坐。 茶并不好,王泽也并不讲究,端着茶盏问:“老圣人,你找我不会只是要喝茶?” 公孝良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沉重之色,凝着眉道:“你是道家一脉?” “是!” “道脉承自何人?” “据师兄所说,师父姓李,尊号上寿下成。” 公孝良眉头凝得更紧,“李寿成?不曾听过,为何是据你师兄所说?” “实不相瞒,在下至今未曾与师父谋面,是师兄代师收徒,这才有缘成为道家一脉修士。” “你师兄是何人?” “白一男!” 公孝良一怔,道:“你师兄是白一男?两三年前已死的白一男?” 王泽点了点头,道:“想不到老圣人未曾听过师父之名,倒是知道我师兄。” “老夫也只是听闻而已,当年你师兄曾名动一时,天下皆传,他是道家着力培养之人,道家杨子居和庄梓慕,都曾为他抛头露面,可惜呀……” 公孝良的眉宇终于舒展一些,饮一口茶,又道:“难怪你与道家诸多弟子,都不相同,原来是白一男的师弟。” “巧了,我也觉得公老圣人与别的儒家弟子有所不同?” 公孝良摇了摇头,叹息道:“同根同源,本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从至圣先师处传承下来的大道,精深博大,包罗万象契机,我们这些弟子,资质愚钝,无力全部承载,只能在自己灵智开化的方向,部分继承,这才形成后来的诸多道脉。” 王泽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 公孝良又道:“礼圣与至圣先师,亦师亦友,炼化一个本命字‘礼’,将礼制推崇于天下;亚圣养一身浩然气,信奉善念,炼化一个本命字‘义’,行大义于天下;法圣则与亚圣相向而行,不信奉善念,但追求善念,炼化一个本名字‘法’,推崇知而行方止,既尊礼也行义同时化性起伪,以法为矩,约束行为……” “你们道家也是一样,杨子居一脉,从道主处承得不为外物而伤身,是‘为我’、‘贵己’之道;列御守一脉则承得道心清静,心外无物,从此一切与我,不闻不顾;庄梓慕一脉则是外忘于物,内忘于我,无执无为,逍遥山水间……” 王泽感叹这位老圣人的见识,默默听着,频频点头。 公孝良忽然问道:“小子,你既是道家修士,对于道家各个道脉,最推崇谁?” 王泽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公孝良一问,他脑子里很快出现一个观念,便当即说了出来。 “道家三条道脉,各有各的道理,但我还是最认同师兄的所作所为及所言,总结起来就是,大道无言,当与善人,我辈无为,无所不为!” 公孝良听过之后,手中提着茶壶,愣了半晌,忽然大呼一声:“好!小子,很有见地,老夫虽然年长你八百多年,境界也高出你一些,但还是愿意称你一声道友!你我虽然分属于儒道两家,却可谓同道中人!” 王泽伸手从公孝良手中接过茶壶,为他斟满茶盏,笑问:“在下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能得到老圣人的认同,真是受宠若惊!敢问老圣人道心所向为何?” 公孝良缓缓说道:“老夫资质不高,只是至圣先师一介记名弟子,从至圣先师处所领悟甚为浅薄,道心所向旨在,天下当有道,有道者当以伐无道为己任,为此,天下九洲当奉我圣元为尊,率土之滨,莫非圣元之臣下,就像数千年前一样,我圣元大帝,乃天下共主,曾经那些裂疆自治之辈,皆我圣元一统之仇寇,虽历百世,此仇尤可复!” 老圣人徐徐道来,王泽却听得触目惊心。 数千年,天下九洲共主长久以来都是圣元洲的大帝,后来不知是何缘由,九洲分治,圣元洲帝王已无力再行一统之势,大概为了宽慰自身,便将圣元一洲之地划为九州…… 这些往事,几乎已成古老传说,没想到在公孝良口中,依然称那些裂疆自治之辈为仇寇,虽历百世,此仇尤可复。 “王道友,你是因为老夫的说辞而惊讶吗?”公孝良问道。 王泽点了一下头,又连忙摇头。 他的思绪陷于公孝良的话中,乍一听时,的确感到震惊,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他尚未想透,这样的道心如何能与他称同道。 “老圣人,我只是心智愚钝,尚不能参破其中一些玄机而已。” 公孝良已从王泽眼中看透其心境,语气平静道:“你说大道无言,当与善人,可天下若无共主,谁又能代大道开口,又如何去照拂善人?” 王泽恍然。 公孝良又道:“老夫极力推崇大一统,乃是大道义,既然是大道义,便当诛杀无道与不义,两者不可共存!对于破坏帝王之道的忤逆之辈,便是道义之仇敌,永世不可恕,正所谓拨乱世,必反诸正,此为大复仇!我辈行径,不求圣王之名,是无为,坚定不移追求心中道果,当然可无所不为!” 潭水澄澈,阳光明媚。 儒家圣人公孝良,道家后辈王泽,大道相亲,殊途同归。 一老一少,共举茶盏,饮尽碗中粗茶。 第124章 天下之势 “王道友,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出现在酒馆之中?” “你以为你和窦邦的一点小小纷争就能让老夫出面?” “其实,老夫第一次出现在酒馆,并不在意你和窦邦的纷争,而是因为宋再途向文庙发了消息,告你的状。” “若是别人告状,文庙只需差一贤人处理就好,但宋再途告的状,老夫必须要来亲自瞧瞧。” “并非老夫在意宋再途,恰恰相反,老夫在意的是他告状的人!” “因为宋再途的背后是澜蒲国,而澜蒲国的背后是蚩葭洲!” “一个受蚩葭洲摆布的修士,老夫不能杀了他,来看看他的笑话还是很乐意的!” “还有那位商家修士裴恳,当年号称拯救了骁悍关,逼退众妖大举攻袭!” “区区一个七境超凡圆满,也能逼退众妖大举攻袭,救骁悍关于生死存亡之间?这种事情,哪怕一个稚童,恐怕也不会相信!” “但是,整个寞雪洲却相信这件事!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裴恳所谓的救骁悍关于生死存亡之间,只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罢了!再加上方外邸报不停地为其宣扬,这才让诸多人逐渐信以为真!” “别说他一个商家修士,就算他商家一脉全部修士立身骁悍关前,恐怕也无法逼退众妖,这一切只不过是英崇洲和蚩葭洲想在寞雪洲扶持一个有些影响的人物罢了!” “可惜呀,英崇洲和蚩葭洲都忽略了一点,裴恳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商家修士,所以他们费尽心机扶持的人,一味追求自己的私立,并没能维持住他们所希望的形象!”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英崇洲和蚩葭洲可以控制妖主的进退,让一个卑劣的裴恳成为拯救骁悍关的人?” “不用奇怪!这座天下的真实情况和你所看到的并不一样!” “你以为妖族的力量,无法攻破这座骁悍关或者是寞雪洲西面的戮妖口吗?” “当今天下,已被妖族占据大半,寞雪洲的骁悍关和戮妖口又如何能挡住他们?真正挡住妖族的,甚至都不是寞雪洲这些成天喊打喊杀的方外修士,而是我圣元洲的道主,至圣先师和兵家大祖!” “当年在弦月岛上,由至圣先师发起,道主和兵家大祖共同出面,强邀妖域共主骆赎议事,虽然没有人知道那次议事他们谈了什么,但从此以后,妖族再也没有过真正的大肆攻伐!” “他们改变了策略,躲到幕后,利用英崇洲和蚩葭洲的修士,开始在天下间四处征伐!” “天下就这么大,掌控地域越多,也就意味着掌控了更多的地脉气运,作为方外修士,不论是人是妖,才能更好的发展壮大下去!” “妖族和英崇洲、蚩葭洲同流合污,所以才能上演一场卑劣的表演,让一个裴恳成为逼退妖族攻伐,拯救骁悍关的所谓英雄!” “其实,妖族在骁悍关外和戮妖口的攻伐之势,不过是在给寞雪洲形成压力,以便于让寞雪洲一些势力为了寻求自保,逐渐屈从于英崇洲和蚩葭洲,比如澜蒲国已经完全屈从于蚩葭洲,涅水国则早已屈从于英崇洲,皋涂国则左右逢源,既有英崇洲的势力也有蚩葭洲的势力。” …… 这一天,潭水边上,一老一少聊了很久,聊到很晚。 王泽对这座天下忽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他听了很多,想得更多。 寞雪洲长此以往下去,即便妖族没有攻破骁悍关和戮妖口,恐怕也会逐渐沦陷,被英崇洲和蚩葭洲所掌控,而英崇洲和蚩葭洲的背后便是妖族势力。 如何破解? 老圣人长叹实力不济,空有一颗坚定道心,却无力回天。 这便是他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一副凝重之色的缘由。 寞雪洲是这样,圣元洲又何曾不是? 虽然名义上依旧号称一洲即一国,可其实东北的嫡州和东南的颐州已经自立为国,还有西北的嵘州、西南的黎州,三年前也差点自立为国。 在他们的背后,肯定也少不了英崇洲、蚩葭洲或者是妖族的身影。 目前,圣元国王师一直都在讨逆征伐着嫡州和颐州。 天下纷乱,不亲身处于纷乱之中,就不会知道那是多么的悲惨。 王泽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儒家至圣先师也好,道家道主也罢,还有墨家、兵家、阴阳家,诸家修士道法无边,为什么不合力阻止这种纷乱,还天下一个安宁? 王泽想不明白,老圣人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同样无法回答。 其实,老圣人早已回答了王泽。 天下当有共主,以有道伐无道,诛除逆乱,昭示大义。 各家道脉同样也都给了答案。 道家所谓清净而不争,不争则天下纷乱止。 儒家所谓礼制规矩,只要遵从便没有纷争。 还有墨家、兵家、阴阳家甚至于商家,都有各自的答案。 但,恰恰是答案太多了。 百花盛开,就会争芳斗艳,百家齐鸣,就会各行其事。 回到斩妖城柳家宅院已是第二天的寅时初。 王泽直接敲开莫苛房门,问了他一个问题。 “莫苛啊,妖族侵袭天下,为什么天下诸多强者不出面全力阻止?” 莫苛看了王泽良久,说道:“堆沙筑城,只能小儿玩耍,大人若是掺和进来,城就塌了!不是诸多强者不出面阻止,而是妖族强者也没有参与侵袭,人妖的纷争,只是为了争天下,不是为了毁天下!毕竟,当世还没有能够护持天下的强者!” 这样的答案,王泽心底并不满意,但认可。 他点了点头,跃身而起,御剑而去。 莫苛喊问:“要走了吗?” 王泽道:“回一趟烟柳城,过两天再见!” 就在刚刚收到余承墨寄风传讯,抓住一只邪道鬼修,只是简单问话,便觉问题严重,需要王泽尽快回往烟柳城。 “不用扈从?”莫苛问。 王泽悬空停驻,沉吟良久才道:“可以,酒管够!” 两道光影,划破夜空,向东南方向疾掠而去。 第125章 以鬼制鬼 烟柳城。 柳家西厢别院的一间空房之中,一只鬼修被全身封禁,无法施展任何法力。 但他依然嚣张,看着和余承墨一同走进来的王泽,冷笑几声,怒吼起来。 “我以为你会叫来一个什么大人物?原来只是找来一个五境修士!赶紧放了我,否则百鬼夜行,烟柳城将不得安宁!” 余承墨对王泽说道:“我将他抓到烟柳城时,一时大意,没注意他已暗中传出讯息,要挟说若不放了他,从明晚开始,将会有无数鬼修夜入烟柳城,屠戮整座城池!” 余承墨一脸忧愁,王泽却莞尔一笑,安慰道:“别担心,他们只是要屠戮烟柳城,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杀好了,全都杀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也不是这里的人!” 鬼修闻言,脸色一变,惊骇起来。 “你们……你们竟然这么没人性?” 王泽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对余承墨说道:“你放开手脚,只管狠狠折磨他,让他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如果他不说,怎么痛苦就怎么来,如果你不了解鬼修的痛苦所在,可以找寿无际来,他是鬼修,最了解鬼修怕什么!” 说完,王泽转身就走。 鬼修心惊胆颤,连忙呼喊起来。 “你等一下!你……你还算人吗?真的就不怕烟柳城生灵涂炭?” 王泽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笑着对鬼修说:“烟柳城若是生灵涂炭,也是你们干的,罪过在你,到时候我会将你交给他们处置的!” “可是……”鬼修急道:“可是这都是因为你们抓了我才引起的,你们也有责任!” “你想多了,祸事是你引来的,我将你交出去,只会有功,不会有责!” “你放了我不就不会有祸事了吗?” “谁会有祸事呀?”王泽笑嘻嘻说道:“有祸事的只会是你,至于烟柳城的祸事,也是你引来的,关我一个外乡人屁事,反正我不会有祸事,请你尽情发挥!” “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鬼修语气坚定。 “可以,都随你,我们不急!” 王泽走出房门,独留余承墨面对鬼修。 一个美丽的女人,眼中流露出狠辣之色,忽然一道法芒祭出,鬼修发出惨烈的呼喊…… 这间房,早已隔绝天地,自成空间,里边发生的任何事,外界都不得而知。 现在的柳家,与先前大有不同。 顾詹和薛竞丰已经招收了不少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中有一些是烟柳城的小家族,有些则是普普通通的人。 不论是小家族还是普通人,都已在柳家宗嗣前歃血结契,并安排相应的人进驻柳家,成为侍者、扈从或是弟子,皆算作柳家子弟,从此将追随柳家,唯命是从。 顾詹也因此成为柳家的大管事,他将和王泽一同归来的莫苛安置在东厢别院一间上房之中,和薛竞丰一起作陪,却根本聊不起来。 莫苛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的高冷之姿,说话爱搭不理,搞得气氛很尴尬。 还好,王泽很快赶了过来。 王泽让薛竞丰去往西厢别院找余承墨,因为鬼修寿无际就寄身于薛竞丰窍穴之中,让鬼修折磨鬼修,才是最妥当的。 他又让顾詹去拿一坛酒,然后对莫苛说:“莫苛啊,你把这里当成家就好,需要什么告诉顾詹一声就行,千万别客气,毕竟我需要你的时候,也是不会客气的!” 莫苛点了点头,道:“只要酒管够,大家就都不用客气!” 寿无际作为一个鬼修,确实最了解鬼修,他到西厢别院没用多久,便将被封禁的鬼修折磨的哭天喊地,问什么说什么,连没问的都不停地往外倒。 一向比较能忍的薛竞丰都听烦了。 “要不咱赶紧告诉山主,他能招的都招了,其他估计也不知道。” “去!” 余承墨点了点头,脸上的愁容却比先前鬼修什么都不说时,更加浓郁。 第126章 阴暗潜藏 这只邪道鬼修名叫汤涣,修为七境超凡。 至今已经吞噬六十三人,凭借着这六十三人的毕生气运,仅用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四境鬼修,破境至七境超凡。 他目前是七十二路邪道鬼修头目之一,也就是说,像他这样的小头目就有七十二个,在他之下,还有不知多少鬼修。 汤涣觉得他很有希望再进一步,因为他已经感悟到七境圆满的契机,只需再吞噬几个气运不错的人,应该就能至七境超凡圆满,届时他就不用再以邪道修炼,也不用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能去往涤灵洞闭关。 涤灵洞拥有最纯粹充裕了灵气,在那里闭关修炼,不但有助于破境元婴,更能洗涤一身邪祟之气,届时他若是能达八境元婴圆满,便可以堂堂正正的行走天下。 不论是妖族还是鬼修,一旦元婴圆满,便与人无甚差异。行走天下,法天境以下修士根本无法察知其异,并且按照天下方外规矩,元婴圆满以上妖、鬼,皆可录牒宗门或者庙堂。 当然,他们身上不能带有任何邪祟之气,否则就会成为方外之士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邪鬼祟。 一般鬼修或者妖族,只要按照正统途径修炼,身上并不会带有邪祟之气,可一旦噬人、摄取他人阳元或者夺舍活人……便会生发一种难以祛除的邪祟之气与之长久相伴。 寿无际便是鬼修,可他的身上,并没有半点邪祟之气。 千下、合末、浅秀还有桂宁和沃依从事,她们都是妖族,身上也并无邪祟之气。 王泽曾诛杀的那些妖族,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一些邪祟之气,莺环却是个例外,还有被王泽斩杀于骁悍关外的式怖,他身上的邪祟之气其实很微弱,虽然他极是凶残,却远没有被王泽用本命飞剑钉死的绝艳女妖邪祟气息重。 妖邪鬼祟的善恶,本就是凭借着他们身上的邪祟之气来做判断的,没想到竟会有一个可以洗涤邪祟之气的地方。 汤涣并不知道涤灵洞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说境界达到之后,自会有人来接他前往。 早些年,汤涣曾经历过两任鬼修头目被接走,但他却从未见过接引之人的真实面目,只知对方是人。 至于被接走的鬼修,汤涣也再没有见过。 邪道鬼修组织庞大,行事缜密,简直无懈可击,而帮他们抓人的那些人,汤涣完全不清楚其来历和姓名,只是到指定地点去取箱子而已,然后分配给下面的鬼修去修炼。 汤涣还提醒,那些人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就算是他们鬼修,得罪了他们,都会遭到惨烈对待。 余承墨忽然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人,不应该抓鬼修的,而应该抓那些将他放进箱子里面的人。 至于汤涣发出讯息,招来的可能在烟柳城闹事的鬼修,也只是他所领导的这一路鬼修,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一名七境超凡,并且很可能这名七境超凡鬼修根本不会来,因为最希望汤涣被消灭的就是他了。 汤涣陨灭,他就能成为这一路鬼修的新任首领。 薛竞丰带着王泽进入房中,只见寿无际得意洋洋,那只鬼修却一副失魂落魄之相,眼中充满了恐惧。 了解了一些情况,王泽也觉得应该将那些帮鬼修抓人的人抓几个过来问话才对,只是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还有汤涣的提醒,他觉得对付那些人,必须得有所准备才行。 眼下最靠得住的人便是余承墨和莫苛,一个七境超凡圆满,一个八境元婴圆满。 他要带着这两个人再去一趟花幼城,无需再被装一次箱子,而是直接去抓人。 王泽还记得上次企图将他装箱的女人,余承墨也记得将她装入箱子的男子。 潜藏在阴暗之中这群腌臜之辈,是时候露出真容了! 第127章 敌手将现 上午,正是阳光明媚时。 一位中年男子,锦袍华服,坐在一间漆暗的房中。 忽然,他拍案而起,厉声大吼。 “这帮混蛋!他们要做什么?” 中年男子面前,恭敬地站着一位黑袍长衫,他垂首屈身,缓缓说道:“老爷,目前尚不知道他们的企图,焦城一路的鬼修头目陶江,目前只是了解到,这些鬼修都是从涅水国的花幼城,借道荒僻山野之地而来,不过,他们倒是并未在焦城逗留,而是继续北进,似乎是要来烟柳城!” 中年男子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咬着牙道:“花幼城?也就是汤涣为首的一路鬼修?看来这个汤涣,是想再死一次了!烟柳城这种地方,藏龙卧虎,背靠寒晶阁,岂是他们这种邪祟可以靠近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闪着异样光彩的铜牌,递给黑袍长衫,说道:“你带着鬼令,立刻前往焦城,让陶江全力阻止他们,对于已经暴露的,可以就地诛灭,决不能留下任何不利痕迹!” “是!” 黑袍接下铜牌,转身刚要离开,中年男子又道:“焦城一路的鬼修首领陶江,为何能主动联系你?他可曾见过你的样貌,了解你的身份?” 黑袍摇了摇头,道:“回老爷,陶江已是七境超凡圆满,即将被送往涤灵洞,还有栾昌城的胡益安,也已至七境超凡,所以他们两个都能通过特殊方式联系到我,但绝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样貌。” “好!如今是非常时期,决不能疏忽大意!你去!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涅水国的花幼城,依旧绽放着满城的鲜花。 这样一座美丽的城池之中,想不到却潜藏着腌臜的勾当。 王泽说道:“谨芸啊,上次你是在什么地方被装的箱,我们现在分头行动,速战速决!” 虽然他觉得莫苛信得过,却还是在他面前只以化名称呼余承墨,毕竟凡事都有个万一。 “一定要小心,抓他们和抓鬼修不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要防止有人灭口!一旦抓到人,立刻捏碎手中符信,这样我们便能了解相互所在方位,再加上莫苛从旁护持,应该会万无一失!” 余承墨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莫苛看了王泽一眼,说道:“我只是你的扈从,不是别人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泽打断。 “做我的扈从,是因为以前的房租,别的事就不能帮个小忙吗?你以为管够的酒仅仅是醇香好喝吗?” 很快,王泽便走入上次和李首住进的那家客栈,伙计看到王泽和莫苛,满脸的笑容忽然僵住。 王泽却笑容灿烂,这个伙计就是其中一个进入王泽房中,欲将他装箱的人。 “又见面了,不知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何在?我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伙计支支吾吾,一脸的惊恐,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泽道:“不用开口,带路就行!” 伙计立刻闭紧嘴巴,身子有些发颤的开始引路,沿着廊道一直往里走,最后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之外。 房门紧闭,里面传出一阵阵颠鸾倒凤的咿呀之声,似乎战斗很是激烈。 王泽有些尴尬,微微摇了摇头,还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张床上,一个妇人居然有两个精壮男子侍奉,看来这妇人的确赚了不少钱,还挺会享受。 他们面色潮红,在惊骇之间,猛一抬头,便有三缕剑气同时进入他们的身体。 两名男子仅仅是年轻精壮而已,毫无修为境界,剑气入体,立刻因为无法承受而昏死过去。 王泽赶紧收回两道剑气,然后对妇人说:“搅扰了你的好事,真是抱歉!现在,请穿好衣服,我有话要问,说不定很快你就能继续逍遥了!” 妇人极为恼怒,且无法完全从迷离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整个人神色显得很诡异。 她喘着粗气叫道:“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我是不会说的,说了就会死……不如你现在……现在就杀了我!” 王泽挥手隔绝空间,然后说道:“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要你说了,就一定不会让你死!这叫将功补过!” “你……你能保住我?”妇人充满怀疑。 王泽道:“只要杀了你背后的人,不就保住你了吗?” 妇人脸上的潮红褪去,眼中的迷离散尽,总算是恢复正常,她坐在床上,用力的摇头,显然还是不相信王泽。 王泽皱紧眉头,看着她一摇头就有三处晃动的身子,厉声道:“少废话,赶紧穿好衣服,你只能信我,这是你唯一的活路!难道你不准备为了日后的逍遥快活,搏上一搏?” 就在这时,王泽和莫苛同时收到讯息,余承墨也已抓到人。 “快穿好衣服,随我走,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身死道消!” 王泽言语间,留在妇人体内的剑气开始展露杀机,妇人一惊,赶紧穿好衣服。 “公子,你……你一定要保我性命,出了这个隔绝空间,我随时都有危险!”妇人满脸惊恐。 王泽望向莫苛,道:“莫苛啊,靠你了!” 随即,三人裂空而至余承墨身边。 余承墨一手抓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瘦小老头,一手执剑警惕的关注着四下,并以周身真气形成一道防护屏障。 看到莫苛和王泽出现,余承墨急声道:“有人躲在暗中企图杀人灭口!刚刚递出几道拳罡,全都被我挡下,对方有两个人,修为分别是六境和七境!不知他们用了什么秘法,我无法找出他们所在位置!” “不必找,我们走!” 王泽又对莫苛说道:“快速回家只能靠你了!” 莫苛抬手在空中划下,空间随之绽裂,他们迈入其中,瞬间消失在花幼城。 漆暗的房间之中,一袭锦袍来回踱着步子,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焦躁不安。 一袭黑袍屈身站在旁侧,良久之后,开口道:“老爷,望早下定夺,迟则生变!” 锦袍男子深深吸一口气,阴沉道:“也只能这样了,是生是死,只能一搏了!” 一袭黑袍淡然道:“老爷放心,我们召集二十路鬼修首领,修为皆在七境超凡,再加上属下和段有持、贾继,在这烟柳城中,没有任何势力可与我们匹敌,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望老爷能拖他一些时间,让他没有时间和精力询问任何消息!” “速去准备,我这就带人到柳家兴师问罪!” 第128章 否则如何呀 王泽、余承墨和莫苛带着从涅水国花幼城抓来的一男一女,裂空归来,刚落身在柳家内院,薛竞丰立刻便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公子,不好了!门外来了一大帮人,要你给个说法,不然他们就破门而入!” “给个说法?”王泽一脸疑惑,“都是些什么人?要我给什么说法?” “不知道是什么人,三四十号,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几乎没什么修为,顶多是些处于炼气阶的凡俗之人,他们说都是你在斩妖城干的好事,今天必须要给他们个说法,否则就砸毁大门,住在柳家不走了!” 王泽更加疑惑,他思来想去,在斩妖城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呀? 余承墨从旁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是不是又欺负哪位姑娘了?所以人家才会找上门来!” 王泽心头一怔,要说欺负姑娘,倒是有一位,叫做阮娇玲。 不过应该不算欺负。 当时他刚到斩妖城,阮娇玲和陆贯、吕竭考验他,最后王泽连胜两场通过考验,只是让阮娇玲将他抱到了殿堂之中而已。 难道阮娇玲也是烟柳城的人? 忽然间,王泽心头一动,想起了烟柳城阮家,也是烟柳城的大家族之一,一直都和林家勾结在一起给他找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余承墨嗤笑一声,道:“我去把这俩人关起来,你自己惹下的麻烦,自己去处理!” 莫苛也道:“我回去喝酒了!” 王泽只好无奈地独自走到门口,悄咪咪透过门缝向外观瞧,确实围了三四十人,大都没什么修为,男女老幼都有,嘴里不断在喊着王青山出来的声音。 现在的柳家,虽然已有一些侍者、扈从或是弟子,但面对这些凡俗之人,却根本没办法处理。 王泽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王青山,你终于肯出来了吗?”立刻有人嘶喊一声。 王泽笑嘻嘻朝着大家一拱手,道:“诸位,在下何曾得罪过你们,你们堵在我柳家门外这么吵嚷,不好?” 一位垂垂老人被人搀着走上前去,指着王泽便骂:“你这个天杀的畜生,毁我女儿清誉,还说没得罪我们,今天,我们全家上下四十余口,绝不会放过你!” “毁你你女儿清誉?”王泽惊骇不已,他感觉自己没做过这么离谱的事呀。 老人大声道:“你少装糊涂,现在全城都在疯传,就是你逼着我女儿抱你的,她是我们家唯一的指望,却被你这个混蛋毁了清誉,将来还如何嫁入名门大户!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老头子……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果然与阮娇玲有关,王泽万万没想到一个玩笑,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他看着冲上来的老人,不断地后退,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人家,你别冲动,当时情况特殊,我们是在主事行宫外比斗,我被打伤了,所以娇玲姑娘才会抱起我,送进殿堂之中……希望你能理解,要不您说,如何补偿都行!” 老人闻言,这才停下脚步,问:“如何补偿都行?” 王泽点了点头。 老人气喘吁吁,道:“我儿女已被你毁了清誉,没有别的补偿办法,你只能娶她了!” “啊?” 王泽愕然失措。 “怎么?你占了便宜,不想负责呀?” 老人两眼绽放怒意,又准备扑向王泽。 “不不不……”王泽连忙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在远处还有不少好事的围观之人,他们听到老人要求王泽娶了阮娇玲,立刻有人表示不同意见。 “王青山是柳家姑爷,怎么能娶你的女儿?” “是呀,这阮家人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逼着人家娶你女儿呢?” “这也不能怪阮老爹,毕竟他们全家上下,就出了阮娇玲这么一个修炼资质不错的人,确实还指望着嫁个好人,跟着享福,结果却……” “唉!这柳家姑爷是不是有些不检点呀,既然是柳家姑爷,为什么还要到处拈花惹草呢?” 各种闲言碎语传扬开来,王泽感觉自己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时,有一人飘然落在王泽身旁,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王泽看到来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来人,道:“佟老哥,你来了就好,帮我劝劝这位老人家,这种事,我实在处理不了!” 来人正是佟家家主佟叶荣。 他轻轻拍了拍王泽手臂,微微点头,然后望向阮家老人,笑眯眯道:“老阮啊,咱老哥俩再熟悉不过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那个堂兄逼着你来的?” 阮老头立刻摇头,却不敢直视佟叶荣。 佟叶荣又道:“在阮家,你这一脉,算是良善的好人了,怎么能听你堂兄的摆布,帮他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阮老头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老阮啊,因为你的资质差,从小就被家里人瞧不起,而你更是孤傲,从不愿巴结他们,所以虽然同为一家人,可来往其实很少,若不是你堂兄指使,你怎么可能喊得动那些人随着你一起来到柳家门前闹事!” 看到佟叶荣突然出现,随同阮老头一起前来的那些人,也全都安静下来,显出畏畏缩缩的样子。 “看看那些人,有的是你这一脉的亲属,有的则是阮家其他脉系中人,这应该是专门挑出来的没有修为之人?” 佟叶荣依旧笑容可掬,缓缓说道:“怎么来找王青山的麻烦,还不敢来有修为的人,是怕打起来吗?老阮啊,你这样做才是害了你女儿,她那么优秀,你怎么能背着她做这种卑鄙的事呢?” 王泽从旁听着,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专门针对他而设计的闹剧啊。 阮老头也缓缓抬起了头,眼中似有悔意。 忽然,有声音远远传来。 “佟叶荣,这是我阮家和柳家的事,你佟家就不要掺和了!” 阮家家主,带着十几个人,冲破远处的围观人群,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王青山,阮娇玲终究是我阮家人,你作为堂堂柳家姑爷,却干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今天务必要给我阮家一个交代,否则……” 阮家家主满脸狂傲之色,嚣张的话语尚未说完,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 “否则如何呀?” 一袭淡紫色长裙,薄纱掩面,身姿窈窕,悬身在王泽身前,声音冷冽,目光森寒,正是余承墨。 第129章 我们为何不敢 余承墨周身真气溢散,七境超凡圆满修为对所有人造成威压之势。 阮家家主微微一怔,拱手说道:“姑娘,这是我阮家和柳家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瞎掺和!” 余承墨漠然道:“谨芸,柳家记名客卿!” 阮家家主眼珠子一转,冷哼一声,道:“柳家客卿?你以为凭借着一点境界优势就能在烟柳城耀武扬威吗?这里毕竟是寞雪洲!” “那又如何?带上你阮家所有人,滚!” 阮家家主哈哈大笑起来。 “我阮家只是姓阮,却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让人拿捏,王青山毁我阮家子弟清誉,今天若不给个说法,绝不善罢甘休!” 铮然一声鸣响,一道剑气祭出,直接刺向阮家家主。 阮家家主以法力相抵,身子急速后退,剑气步步紧逼,直将他逼退至柳家巷子外,才停歇下来。 剑气却并未散去,而是凝作实质,悬于空中,寒光闪闪,挡在了巷口。 “阮家的其他人,你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想必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我数到三,若是还有阮家人留在巷子内,皆斩!” 余承墨的话音一落,还留在巷子中的其他阮家人,包括阮娇玲的老父亲,全都向巷子外面跑去。 在巷口处,越来越多的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尽皆唏嘘不已。 阮家家主站身在巷子外,满头大汗,一脸慌措,却没有离开。 他身旁一位随从,从巷子里飞快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家主,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阮家家主道:“我们只是来讨个说法,又不是来送命的,既然不让我们进巷子,我们在这里也一样可以讨要说法,给我喊起来!” 立刻,所有阮家人聚集在巷子口,开始齐声大喊。 “王青山,毁人清誉!王青山,厚颜无耻!王青山,卑鄙下流!” “大家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柳家新任家主,作为柳家姑爷居然毁我们阮家女子的清誉,简直龌龊至极,禽兽不如,大家一定要看清他的嘴脸!” 一位阮家子弟正以恶毒言语煽动围观众人,忽然一道青影闪至近前,一掌拍在其胸口。 嘭然一声,这人口中狂喷一口鲜血,立刻瘫软在当场,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泽站在他的面前,笑眯眯说道:“你以为我是随便可以诋毁的人吗?我究竟有没有毁人清誉,只需找当事人一问便知,你们却捕风捉影,借题发挥,来此搞事情,我有必要问一问,你们是何目的!” 这样的一幕,顿时将阮家人镇住,齐声大喊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泽转头望向阮家家主,问:“说说?你意欲何为?” 阮家家主大怒,震吼一声:“王青山,你敢伤我阮家子弟,真以为我们烟柳城怕了你不成?” 他周身真气爆散,袍袖一挥间,法力盖向王泽。 王泽丝毫不惧,双手负后,淡然站定,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出手反制。 阮家家主的法力,尚未压在王泽身上,余承墨的飞剑,已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一声惨呼,阮家家主满脸恐惧,嘶吼道:“你……你们竟敢对我动手……” “我们为何不敢?”王泽瞧着他,淡然平静地说道:“再问你一次,来此意欲何为?若是说不明白,马上让你身死道消!” 阮家家主拥有六境圆满修为,这一剑虽然洞穿了他的身体,却并未伤他的大道根本,可剑锋留在他体内,剑气已开始蔓延,若然剑势再度加强,确实可以令他当场生死道消。 “王青山……不要……我……”他满脸恐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一道拳罡从诡异方向递出,直接砸碎了余承墨由剑气凝化而成的飞剑。 “王青山,真是狂妄至极,竟敢在我烟柳城擅开杀戮!对堂堂阮家家主动手,是欺我寞雪洲无人,还是我虞下国容不下你了!” 随着一个狠厉的声音,数道身影急速落下。 王泽却并未去在意这几道落下的身影,而是专注于心湖之中响起的心声传语。 “山主,这一拳和花幼城企图杀人灭口的拳罡乃是同样路数,连我也无法窥知是何人从何处出的拳!” 一道淡紫色身影闪至王泽身旁,余承墨美丽的眼中流露出凝重之色。 第130章 柳家姑爷这般狠绝 王泽眼睛眯起,一侧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怪异笑容,终于将目光扫向前方落下的几道身影。 人并不多,七个人,魏家四人,林家三人。 “先前只是觉得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现在看来,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王泽并没有运用心声传语,而是直言不讳。 “谨芸,若是可以,这七个人全都留下,一个也别放走!” “是!” 余承墨眼眸中绽射狠厉,周身剑意崩散,绵延剑气已将魏、林两家七人,尽数罩住。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 “狂妄至极!”林伯维震怒,立刻施法相抗。 七人同时施展法力,全力抵御余承墨剑气,使得余承墨一时也无法制住对方。 王泽见状,也赶紧帮忙。 余承墨的修为七境超凡圆满,王泽五气圆满。 对面的林伯维修为则是初窥七境超凡,魏家家主修为差了些,只有初窥六合境,但其余五人当中,还有一位初窥七境超凡者,其余皆是六合境修为。 双方全凭法力强弱对拼,和厮杀其实有很大差别,这种对拼,王泽和余承墨并不占优,尤其是王泽的五气圆满境,他自己都觉得极其差劲。 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更是会逐渐落于下风。 王泽瞥一眼余承墨,说道:“谨芸,一个也不能放走,但不必全都是活的!” 他话音一落,忽然天际发出炸裂震响,一把巨大的飞剑,犹如楼宇般从天而降。 围观众人尽皆骇然,纷纷远避逃离,阮家众人一看这种分生死的阵势,毫不犹豫,他们扶着阮家家主,随同围观众人,很快消失不见。 王泽所祭出的正是他的本命飞剑道罡,既然要留下这些人,就不能留手,和邪道鬼修有牵连的人,也没必要客气。 “王青山,你竟敢……” 林伯维大骇,他的确是来找麻烦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柳家姑爷这么狠绝,不争不辩不容分说直接就要命呀。 如今的他正在用尽全力和余承墨以法力争胜,一旦精力移转,必伤在余承墨剑气之下,他们这些人当中,可没有剑修,不会心念一动就有本命飞剑祭出的神通。 可不移转精力,又会被头顶上落下,犹如楼宇般的巨剑所伤。 毫无应对之策,只有满腔怒意用嘴发泄出来,却没说出几个字,巨剑便已砸下。 轰然一声震响,林伯维等人的法力受到巨剑冲击,瞬间崩散,来自余承墨剑气和王泽本命飞剑的双重伤害,全数落在他们身上,惨呼声绵延起伏,烟尘滚滚之中,五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只有林伯维和另一位拥有七境修为之人还清醒着,却也受了很重的伤。 “王青山,你……你好大的胆子,别忘了这是我们寞雪洲虞下国的烟柳城,怎容得下你们这些外乡人这般嚣张狂妄!” 林伯维满脸血污,指着王泽怒喝,丝毫没有半点收敛之意。 王泽却并不在意他说的这些话,只想要搞清楚最关心的一件事。 “林伯维,我问你,适才是谁出拳打碎了谨芸的剑气?” 林伯维哈哈大笑起来。 他果然是一个有几分气魄之人,都这般模样了,居然还要大笑,笑了没几声,牵动了伤势,血沫子翻涌而上,差点呛死,于是大笑改成了大声咳嗽。 另一个人赶紧扑过去,帮林伯维轻拍后背,已缓解他的剧烈咳嗽,同时怒视王泽,说道:“你们这些外乡人,真是不知死活,打碎一道剑气又算什么?接下来,被打碎的就会是你们的骨头、神魂,这么多年来,得罪我林家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王泽听着他的声音,也观察着他,当看到他为林伯维拍打后背的手上,布满老茧,每个关节都粗大壮实之后,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一位武修,现在还能帮人捶背,想来修为也不低,所以刚才打碎剑气的一拳,应该就是出自你手!” 那人丝毫不惧,竟露出傲然之色,仰着头,道:“是有如何?” 王泽摇了摇头,道:“不如何,只是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不过看你是块硬骨头,为了让你能够好好配合,我只能先……” 道气随着王泽的声音,缓缓弥漫开来。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有细小如针的剑气,由道气凝化,穿透那人身体,直接落在关键窍穴之间,令他痛不欲生。 本命飞剑道罡,特有的神通,大道无为,而无所不为。 第131章 一位凶悍先辈 此人消瘦,个头和王泽差不多,算不上高大威猛,可他的骨架粗壮,清晰可见。 王泽第一次运用本命飞剑“道罡”的特有神通“大道无为”,是对付号称在中土年轻十人榜上排名第七的武玄宗剑修窦邦。 这是他第二次施展。 原本以为,武修体魄强横,对于痛苦极是耐受,没想到眼前这人却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只不过嘶喊起来,特别有武修气质,无比惨烈。 王泽心念一动,减弱剑势之威,笑问:“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满头大汗,适才的痛苦令他感到恐惧,赶紧回答:“在下贾继。” 王泽点了点头,道:“适才你打碎谨芸剑气的一拳,我很欣赏,所以想问问你师承何处呀?” 贾继道:“在下师承基罗国丹熏峰,是寞雪洲武神记名弟子,现为林家客卿。” 王泽微微一怔,想不到还能牵扯上丹熏峰的武神谢伯袈。 在寞雪洲有六人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 第一位便是支里国雁荡山剑神邢刻,第二位是大苍国五云宗的顾沛伦,属于符箓一脉,排在第三的便是基罗国丹熏峰的武神谢伯袈。 后面三位依次为月神齐诗格,女修狄安夏和千机鹤妖沃依。 “久仰寞雪洲武神大名,无缘得见,稍后正好与你好好聊聊武学,也算是领略武神风采了!”王泽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对余承墨说:“谨芸啊,将贾继兄请到宅中,好生招待!” 余承墨剑意为引,剑气化作无形囚笼,直接将贾继带走。 巷口处只剩下了林伯维还在咳嗽,围观众人全都躲在很远的地方,默默观瞧,无不震惊失色。 林家,近十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俨然已是烟柳城第一大家,除了李家有时候与之争锋相对,其余诸家皆不敢直面其锋芒。 想不到,在这位柳家姑爷面前,却落得这般狼狈。 看来,以后烟柳城第一大家,还是柳家为尊。 “林伯维,作为柳家新任家主,我郑重邀请你到柳家做客,请!” 王泽表现出恭敬之态,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林伯维终于压制住剧烈的咳嗽,缓缓站直身子,冷笑一声。 “王青山,就凭你?真以为可以在这烟柳城横着走吗?真以为我林家在烟柳城数百年基业就这般不堪一击?” 他仰头大喊一声,“老祖,这么多年了,林伯维恭请老祖为林家挽回尊严!” 瞬间,天地变色,震雷绵延轰鸣,有无尽翻滚黑云在头顶聚拢起来,最终凝汇于一处,闪出刺眼光华,一个人悬身出现在天际。 “林伯维,老夫说过,非林家大难,不得打扰老夫清修!不入圣,不出关,这是老夫当年立下的誓言!” 一位灰袍老者,须发皆白,两条飘逸白眉之下,空洞无物的眼睛漠视一切。 仿佛整座烟柳城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背剪着双手,都懒得向下多看一眼。 但是,整座烟柳城都看到了这位林家老祖,有些人不明所以,为之震惊。 林家老祖怎么会突然现身,难道是林家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在柳家巷子附近偷偷观瞧的人,看到林家老祖,则都开始为柳家姑爷担心起来。 很多年前,这位林家老祖就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连全盛时期的柳家遇见了都觉得头疼,现在的柳家恐怕根本就无力应对这位立誓要破境圣者的凶悍先辈。 唯一的例外则是阮家众人,他们逃离之后,并没有走远,全都躲在暗处角落,悄悄关注着事态发展。 如今看到林伯维请出林家老祖,各个激动不已,尤其是身负剑伤的阮家家主,更是咬牙切齿的狠厉暗道:“王青山,今日老子要亲眼看着你死!” 林伯维迅速跪身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一个头,深情呼喊:“老祖,这么多年来,林家风风雨雨从不曾打扰过您老人家,今日实在是万不得已,这个柳家的外乡姑爷,不但无礼,更是出手狠辣,若是再不请出您老人家,恐怕林家就要毁于一旦!” 林家老祖闻言,终于向下瞥视一眼,目光落在王泽身上,充满不屑之色。 “把偌大一个林家交到你手上,真是大不幸!区区一个五气圆满就让你狼狈成这般模样,实在不该呀!” 他微微摇头,缓缓抬手,袍袖间呼啸的罡风,忽然压下。 “凡与我林家作对者,当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王泽抬着头,感觉仿佛有一座山岳从天而降,直接砸向了他…… 这已是他第二次感受这样强猛的攻势,上一次还是在孤宸山落霞谷与武玄宗客卿龙骞捉对厮杀时,但,上一次的攻势,虽然同样强猛,却并没有这么狠绝的杀意。 直到此刻,王泽才真正体会到,龙骞没有骗他,他的确欠了龙骞的情,因为龙骞其实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 可这位林家老祖,一出手便是要将王泽碾为齑粉…… 第132章 不是你朋友 王泽眉头皱起, 不敢有丝毫懈怠,心念一动便要祭出飞剑“十年”。 应对这样强猛的攻势,也只能仰仗飞剑“十年”了。 上一次,他就是凭借着飞剑“十年”,才战胜了武玄宗客卿龙骞。 虽然那一次付出的代价不小,可他相信,这一次定然不会那么狼狈。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有过两次经脉锻造,按照理论来讲,经脉强韧程度绝不弱于那些资质不错的修士。 并且,这一次一旦祭出飞剑“十年”,追求的已经不只是求胜,而是诛灭。 飞剑“十年”,瞬息间便被激发,剑尚未出,雄洪浩瀚的剑意,已经让所有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忌惮,包括林家老祖。 正当大家为这种感受惊异之际,一条人影忽然出现。 白衣胜雪,飘然悬身,高度与林家老祖相同。 只见白衣宽大的袍袖一挥,落向王泽那股如山岳般强横的拳罡顿然散去,无声无息,转而弥散开来的全是缥缈剑意。 王泽松一口气,没有继续唤出飞剑“十年”。 莫苛大袖飘摇,面无表情,说道:“不管你是谁,立刻滚,否则死!” 林家老祖满眼震惊,看了莫苛很久才道:“朋友,你……你是什么人,非要管我林家的闲事吗?” 莫苛道:“扈从,莫苛!你林家的事,我不管,但无论是谁,因为什么,只要企图伤害他,都得死!” “你……” 林家老祖气愤非常,却还是强压了下来,平静道:“朋友,我听你的口音,并不是寞雪洲人士,也许还不知道我们林家在……” 莫苛打断了他,漠然道:“再说一遍,滚!否则死!还有,我不是你朋友!” 他在和林家老祖说话,目光却投向了王泽,向来毫无情绪的眼睛,居然有着明显的异样神色。 王泽从他眼睛里感受到了其中的异样,却并未太多在意,冲着他笑了笑,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极度赞赏。 林家老祖很想走,但他却不能走。 这一刻,整座烟柳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倘若他真的一走了之,从此以后,林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将会全数尽失。 所以,他哪怕觉得很有可能不是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对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之碰一下了。 捉对厮杀即便败了,也总比不战而逃 要强一些。 何况,对方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八境元婴圆满而已,真要打起来,还说不定谁胜谁负。 想到这里,林家老祖冷笑一声,阴沉道:“朋友,这里毕竟是我们寞雪洲的烟柳城,还容不下你这个外乡人如此张扬跋扈,老夫今日就要代表所有烟柳城本地修士,教教你们这些外乡人,什么叫做入乡随俗!” 莫苛这才终于将目光从王泽身上移向林家老祖,再次变得毫无情绪。 “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再说一次,我不是你朋友!” 话音一落,满天剑意像一片雨云,覆盖了整座烟柳城。 林家老祖抬眼一瞧,不敢有丝毫懈怠,双臂一震,现出百丈真身法相,巍然屹立于烟柳城上空,令得城中仰头观望之人无不发出惊叹之声。 莫苛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祭出这么大一尊真身法相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够我砍!” 话音一落,天际无尽剑意聚拢,凝化为一柄长剑,从天而降,直向林家老祖砍去…… 第133章 这一剑平平无奇 这一剑平平无奇。 林家老祖嘴角已经露出了鄙夷之色,百丈真身法相,挥拳便迎了上去。 拳罡与剑锋触及。 林家老祖嘴角的鄙夷之色立刻消逝,换作了满脸惊恐。 这也成了他留在世间最后的一抹情绪。 “这怎么可能……” 这便是林家老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拳罡破碎,百丈真身法相被斩碎,连同林家老祖本身也被斩灭于当场。 王泽本欲出言相阻,希望莫苛不要痛下杀手,却根本来不及。 瞬息间,烟柳城上空恢复清明,烟柳城内所有的目光都陷入呆滞。 林家老祖就这样殒灭了? 所有人,因为极度的震惊,连惊愕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在柳家大门口站着的顾詹,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本该为柳家再次扬威烟柳城而欣喜,这时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林家老祖,一个多少年都没有现身的强横之人,当年在整座寞雪洲也算是一位风云人物,就这样被斩杀了? 这实在是一件足以震动整座寞雪洲的大事,不知道会给风雨飘摇的柳家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不得不为此而担忧,为柳家,也为这位新任柳家家主,名义上的柳家姑爷。 遥远的寒晶阁,月神齐诗格同样在关注着烟柳城的这场争斗,只不过她和所有观战者一样,都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结束,并且是这般结果。 这位自称莫苛的扈从,究竟是什么人,他仅仅只是王青山的一个扈从吗? “师父,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站在齐诗格身旁的贝春薇不禁问了一声。 这才使得齐诗格从思绪当中缓过神来。 “既然是王青山从斩妖城带回来的扈从,让人打听一下这个人的底细,在一切没有打探清楚以前,我们寒晶阁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贝春薇又道:“林家死了一个老祖,恐怕烟柳城一定会沸腾起来,各个家族一定会很快召集议事,我们寒晶阁毕竟得有一个态度!” 齐诗格沉吟良久,才道:“恐怕烟柳城各家对林家的态度已经不会多么友好了,我们没必要逆势而行,别忘了我们一开始就是准备要和王青山合作的,他的实力越强,对我们越有利,但是,倘若他没有合作的意图,那我们也只好站在寞雪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了,希望这个外乡剑修不会令我们失望!” 贝春薇虽然年龄不大,修炼资质却极高,尤其灵慧方面更是极为卓绝。 她略微思量,便明白了齐诗格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这就亲自前往斩妖城,一定多方打探,将这个白衣莫苛了解清楚!” 齐诗格挥了挥手,凝视烟柳城方向,仔细看着一袭青衫,默自思量着,王青山,真是道家之中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位弟子,行事风格未免太过猖獗了!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能与我寒晶阁携手合作还好,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你,就算是借助整座寞雪洲的力量,也绝不能允许一个风头盖过我寒晶阁的人存在于烟柳城中! 王泽似乎感受到有一双窥视的眼睛来自于寒晶阁方向,于是转头望向寒晶阁,默自运用起远观之法,果然看到了齐诗格冰冷的面容。 他以微笑作为回应。 即便此刻的他想了很多后续可能的情况,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 回过头来,王泽望向已是脸色惨白的林伯维,淡然道:“林族长,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你到府中一叙了?” 第134章 安敢妄称生意 林伯维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睁开眼,沉声道:“柳家姑爷,请!” 随即站直身子,拍拍长袍之上的尘土,迈步走向柳家府宅。 王泽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配合,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隐忧。 没有由来,无处落脚的忧虑。 柳家府宅西厢院落一间房中,王泽和林伯维相对而坐。 王泽问:“林族长,明人不说暗话,我想问问,你可了解邪道鬼修?” 林伯维斜着眼瞧着王泽,冷笑一声,道:“王青山,现在我被你压得死死的,岂非你想往我头上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罪名?” 王泽含笑,沉默。 他真切地感受到,从林伯维嘴里,肯定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林伯维并不简单,威逼利诱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林家老祖显然不是他的底牌,在如今这种时刻,依旧从容自若,必有更强的依仗。 那么他的依仗是什么呢? 王泽已无需再问。 “林族长,你好生歇息,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一定好好敬你一杯!” 另一间房中,关着三个人,从花幼城抓来的妇人和男子还有林家客卿贾继。 余承墨用冰冷的声音问从花幼城抓来的男子,“认识他吗?” 男子抬头看了贾继良久,忽然眼中闪出惊慌之色,急道:“就是他,我虽然没有见过他的样貌,但我记得他的眼睛,应该就是这个人!” 余承墨又问妇人,“你认得他吗?” 妇人看了良久,皱着眉头说:“我不能确定,不过眼睛确是有几分相似。” 余承墨转头望向贾继,“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贾继如今周身再无难忍的痛苦作祟,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 “我已经说过了,我乃丹熏峰武神记名弟子,你们这样对我,便是对武神的羞辱,倘若被他老人家知晓,定不会轻饶你们,所以……” 余承墨一掌拍下,打在他的脑袋上,直接令他头晕目眩,七窍溢血。 “你应该明白我想听什么?” 贾继耷拉着脑袋,继续表现出一副英雄气概,嘶声道:“你……有本事杀了我!” 余承墨缓缓抬起自己纤秀的手指,轻轻拂动一下,便有剑气祭出,斩断了贾继左臂经脉,鲜血喷涌之余,剑气依旧留在他的体内,继续深入侵蚀他的经脉,任他武修体魄多么强悍,再也无法复原。 身为一个武修,如果四肢经脉尽数被毁,虽不死,却也只能是个废人。 “你这个毒妇,胆敢……” 贾继大声喝骂起来。 余承墨手指再动,贾继左腿的经脉又被剑气以同样的方式斩断。 “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你也并没有几次说废话的机会。”余承墨的声音平静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 贾继终于露出惊恐之色。 此刻,他断的只是左腿和左手的经脉,接下来可就该右腿和右手了。 倘若真断了他右腿和右手的经脉,身为武修的他,以后还怎么混! “我说!”他连忙开口,道:“我……我只是林家一个客卿而已,像我这样的客卿,在林家有二十个,我只是负责花幼城的交易而已。” “交易?” 余承墨道:“什么交易,说清楚一些!” 贾继喘着粗气,看了看从花幼城抓回来的妇人和男子,说道:“就是联络他们两个,督促他们抓人,并且给他们付钱,交代他们将抓来的人送到指定地方,然后记录数量,每月根据记录的数目,再从指定地点去和鬼修收钱,这只是一桩生意而已,我们只是从中赚个差价,谋求一些利益罢了!” 余承墨道:“你们?指的是林家吗?” 贾继犹豫一下,点了点头,道:“是,这只是一桩生意,即便林家不做,也一定会有别人做,你们何必趟这趟浑水,管这种闲事!” 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活人迷晕,然后抓起来交给鬼修吞噬,这也能算作闲事?居然还敢妄称这是一桩生意?” 王泽走了进来,满脸怒气,二话不说,甩手便祭出一道剑气,钉入贾继胸口…… 第135章 非常除妖之法 剑意随心。 王泽心中,充满了愤怒。 所以,钉入贾继胸口的剑气,自然饱含满腔愤怒,致使贾继承受到的痛苦,尤为剧烈。 即便是一具强横的武修体魄,还是发出一声惨烈痛呼。 王泽站到贾继面前,沉声相问:“告诉我,你干的这些卑劣勾当,是听命于何人?是林伯维,还是丹熏峰武神?” 贾继被痛苦折磨的满头大汗,咬着牙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王青山,我奉劝你一句,这种事最好少问,如果你非要问,我的确可以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我知道的并不多,对你更是没任何意义,并且,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却会因此死得很惨!” 王泽微微一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应该不是?所以,你这是在用委婉的语气威胁我吗?” “可惜,我不受威胁!” 王泽心意一动,钉入贾继胸口的剑气威势瞬间加强,疼痛加剧,令他脸色煞白,哀嚎不止。 “不……我没有威胁……只是提醒……是好意……” 王泽收敛剑气威势,道:“你可以说了!” 贾继不再隐瞒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他天生修炼资质卓绝,曾是基罗国丹熏峰武神谢伯袈的记名弟子,可是谢伯袈收徒,在整座寞雪洲最为严格,不仅看资质,更要看德行。 贾继就是因为在不记名弟子阶段,德行良好这才成为了记名弟子,不料在记名弟子阶段,曾犯过一次错,打伤了一个修为比他低一境的人。 他原本以为师父不会知道这件小事,不料谢伯袈简直无所不知,不但给了他一个恃强凌弱的评价,更是给他加上一个欺瞒奸诈的罪名,险些因此革去记名弟子之名。 贾继百般哀求,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才获得原谅,留住了记名弟子之名。 不过,他再也没有晋为亲传弟子的机会,也绝无可能进入丹熏峰谍谱,只能留在丹熏峰外门。 后来,有一位从英崇洲来的修士,极是神秘,给贾继指出一条荣耀之路,便是与英崇洲神使合作,用非常手段来共同抗击妖族入侵,将来一旦击退妖族,便是大功一件,必定扬名天下。 而他要做的事,就是成为鬼修和活人猎手之间的桥梁,收鬼修的钱,给活人猎手付钱。 贾继所负责的便是盯着花幼城一路,防止猎手犯错泄密,与这一路鬼修首领沟通,交代相应任务,并督促其完成。 据他所知,和他同样的人,总共应该有七十二人,每个人都负责一路。 也就是说,邪道鬼修踪迹七十二路,但这七十二路不一定彼此都有联系。 因为整个寞雪洲七十二路邪道鬼修又归属于多方势力之下。 烟柳城林家之下则控制着二十路,分别是涅水国的十路,和虞下国的九路,每一路都依托于一座城池而存在,所有鬼修都隐匿于城池之外的荒僻之地,依靠猎手抓到的活人,吞噬其气运而修炼。 当年,贾继是被英崇洲修士推荐到林家的,从此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名神秘的英崇洲修士,一切都听从林伯维的安排。 他一开始是被一条荣耀之路吸引,为了以非常手段来抗击妖族,没想到干得却是这种事情,但他却没有后悔的余地。 就像他会盯着花幼城一路鬼修与猎手一样,也会有人盯着他。 稍有逾越举动,便会收到警告或者说是鼓励,凭借贾继七境超凡的修为,根本就不知警告从何处而来,更不知来自于何人。 “贾继,抵御妖族不可妇人之仁,我们在行非常之举,这些鬼修便是我们在时机成熟时对付妖族的绝杀手段,你要坚定,不可动摇,更没有动摇的机会!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从此以后,贾继不敢再有任何异心,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却藏匿于暗中,防不胜防。 对于王泽而言,唯一的遗憾,便是贾继八年前才来到林家做的客卿,对十年前的事一无所知,他们这些人之间,从来都不会聊任何话题,相互之间的交流只有接受任务,执行任务而已。 所以,关于柳家尽数死在骁悍关外的事,他知道的和王泽知道的没有多大差别,并且贾继更是摇着头断言,虽然这个与鬼修相关的组织神秘且庞大,但还是杀妖的,不会和妖族勾结害死柳家全族。 王泽却并不这么认为。 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林伯维掌控着二十路邪道鬼修,也就是时候去敬林伯维一杯酒了。 王泽从房中走出来,一位远远相候的侍从立刻说道:“姑爷,寒晶阁月神到了,一直在内院等候。” “来得真是时候啊!” 王泽笑了笑,迈步走向内院。 此际,月初升,尚未圆,却也极是醒目。 第136章 俸禄不能少了 一袭素白长裙,勾勒出妙曼迷人的身姿,正立身在内院之中,侧首仰望一轮未满的月亮。 “月将圆,福先至,齐阁主来得真是时候呀!” 王泽笑嘻嘻拱手打了声招呼,走向齐诗格。 齐诗格转身望向王泽,眸眼轻颦,“你倒是心怀宽广,这种时候,还是这般嬉皮笑脸?” “不然呢?” 王泽道:“虽然与齐阁主许久不见,极是相念,也总不至于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齐诗格脸色一沉,微嗔道:“少贫,你怕是还不清楚你如今的处境。” 她肃然道:“一剑斩杀林家老祖,已然轰动整座寞雪洲,身为一个外乡修士,你以为此事会就此罢休?怕是有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王泽淡然一笑,道:“齐阁主呢?你会放过我吗?” “我……”齐诗格欲言又止,挥手隔绝天地,这才又道:“我可以帮你,不过……” 她神色异常凝重,缓缓说道:“我毕竟是一阁之主,若是倾尽一阁之力帮了你,你能为我做什么?或者说为我寒晶阁做些什么?” 王泽沉吟少许,道:“看来齐阁主很清楚我将会面临怎样的危境,也有十足的把握帮我化解危境,既然如此,齐阁主不如先直接告诉我,什么人,将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我?” 齐诗格道:“林家老祖,在寞雪洲也曾是一位风云人物,交际甚广,他的朋友遍及寞雪洲各方势力之中,其中不乏元婴圆满以上境界者,这些人一定会很快聚集起来,来找你这位柳家姑爷讨要一个说法。” 王泽点了点头,道:“说法?很简单,想杀我其实无所谓,但要杀我,我从不留手,除非打不过!” 他看着齐诗格,笑了笑,“比如像齐阁主。” 齐诗格一怔,心中当然清楚,他指的就是上次以法印封禁修炼阁室大门的事,想不到这个人还这般记仇。 “当时都怪你,是你先……”她清冷的神色之中腾升起一阵羞赧,没有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道:“你当真敢面对众多寞雪洲强横修士,说出这样一个理由吗?” “我为何不敢?” 王泽道:“难道我们外乡修士,在遇到你们寞雪洲修士要杀我们的时候,只能坐以待毙,不能还手?” 齐诗格道:“话虽如此,可你这样的说法,我很难帮你化解危境。” 王泽笑了笑,道:“无所谓,我道家讲究一个道法自然,过往不可追,前路不可待,随遇而安!不过,你齐阁主的这份情我承下了,往后但有所需,王青山必将竭尽全力!” 齐诗格眼中闪出一丝光亮,“此话当真?” 王泽从斩妖城督辖司主事狄安夏口中早已了解到,齐诗格对他的照拂,并且他也已经想明白这个女人当初为何会无缘无故以法印封禁修炼阁室的大门。 无意窥见的那一抹从天而降的春姿,还真是…… “放心齐阁主,我说话一向作数!” 齐诗格道:“这么说,你确定可以应付可能发生的状况?” 王泽不确定,摇了摇头,笑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我只是是说,只要我活着,说过的话就一向作数,倘若死了,就一了百了,说过的话和我,都将随风飘散在这天地之间。” 齐诗格急道:“休要胡说,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避开王泽的目光,侧过身去,坚定道:“我一定会全力帮你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难!” “不过……”齐诗格又道:“不过总是需要一个帮你的理由才行,不如你……” 王泽心中惊骇起来,暗道:难道这个女人贪图我的美色不成? 只听齐诗格说道:“不如你来做我寒晶阁的记名供奉!” 王泽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没有……”王泽连忙摇手。 “好!我答应做你寒晶阁的记名供奉,不过俸禄可不能少了!” 第137章 摊牌 “财迷!” 齐诗格指责一声后,问道:“王供奉,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和林家究竟有怎么样的恩怨,居然还牵扯出了林家老祖!这位林家老祖可是已有十多年都没有露面了!” “齐阁主可还记得当日在后院之中,艺蓉一缕残魂说起之事?” 齐诗格为之一震,惊声道:“你是说邪道鬼修?难道林家和邪道鬼修有什么牵扯吗?” “齐阁主不是说要查清此事吗?看来这段时间,你们并没有什么进展啊!” 齐诗格脸色一沉,道:“作为一名供奉,对阁主说话时要委婉一些,即便你说的对,也不该让你的东家难堪!” “哎呀!实在是抱歉啊齐阁主,都怪我太直爽了!我往后一定注意!” 王泽笑嘻嘻解释一番,又立刻一本正经地问道:“真就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来?” “你……”齐诗格愤怒。 王泽连忙摇手,笑道:“好了,不跟阁主开玩笑了,请随我来!” 齐诗格微微一愣,跟在王泽身后,走向西厢院落。 一个房间,走进两道身影,白裙青衫,俊男美女。 林伯维正坐在房中悠闲饮茶,抬眼瞧见两人,浅笑一下,说道:“想不到,你们两个人会并肩走到我的面前,这是泯却恩仇了吗?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男女呀,只要看对了眼,连生死之仇都能随随便便抛至脑后!” 王泽道:“放心林族长,我这人最记仇了,总有一天,我定会将她也关在一个地方,不让随便她出来!现在我们还是聊聊你麾下的二十路鬼修!” 林伯维原本一脸淡漠,可听到王泽最后的问话,脸色一变,手中端着的茶盏猝然摔在了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王泽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记得当初那位头戴鸟嘴面具的英崇洲使者,曾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林族长,这件事绝不会泄露半分,即便被人发现,也绝牵扯不到你林家头上,只要你在经营鬼修相关事务时,只用我推荐的人,他们决定值得信任。” 先是推荐了段有持,成为林家客卿,然后便是侯暑,成为林家唯一一位供奉,最后是贾继,往后还推荐了不少人,只是后来推荐来的人,都是由侯暑负责安置,林伯维只过问,不再参与任何具体事务。 他甚至这种事,他参与的越少越好,没想到一直都令他极为信任的人贾继,居然只用了这么一会功夫,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是说,这些推荐来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泄露秘密吗? 真是个鸟人! 齐诗格听了王泽的问话,看到林伯维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 她惊声问:“林伯维,你真的跟邪道鬼修有关?” 林伯维的脸色阴阳变幻,眼睛逐渐绽射出凶戾之光,他垂着头沉寂良久,终于站起身来,将一旁桌案上的茶具挥袖荡到地上,摔个粉碎,然后狂放大笑起来。 “是又如何?” 林伯维瞪视齐诗格和王泽,怒声叫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老夫也就无需再隐瞒下去!这些年,老夫已经忍受了太多,现在已无需再忍了!”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块暗红色的符信,当着齐诗格和王泽的面捏碎在当场,随后叫嚣道:“齐诗格,老夫知道你就是斩妖城督辖司的行台大人,现在正式通知你,从今日起,斩妖城督辖司行台大人,该换人了!” 第138章 看你表演 王泽并没有因为林伯维的狂妄叫嚣而感到惊讶,反倒凝神望向了齐诗格。 斩妖城的督辖司行台大人,历来神秘,甚至说很少露面。 王泽在斩妖城问过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行台大人的身份,听说即便偶尔露面也是长衫纶巾,一副儒雅的男子装扮,不过脸上总会带着一张面具。 想不到,竟会是齐诗格。 王泽满脸笑容,忽然恭恭敬敬地向齐诗格拱手道:“原来是行台大人,实在是失礼!抱歉,抱歉!” 齐诗格瞥一眼王泽,恼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也对!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 王泽轻咳两声,调整情绪,这才望向林伯维。 “林族长,既然你已经承认了和邪道鬼修的关系,那就赶紧将这些年来所干的腌臜事,一件件讲出来!” 林伯维冷哼一声,甩袖道:“什么邪道鬼修,老夫全然不知,老夫只是与英崇洲神使合作,一直在暗中筹备着将骁悍关外犯境的妖族彻底驱除而已!” “冠冕堂皇!”齐诗格怒道:“林伯维,二十路鬼修就是你和英崇洲神使的合作吗?” 林伯维道:“正是!想要驱除犯境妖族,非强者不能实现,所以英崇洲神使答应老夫,寻觅众多具有极高天资的英灵,组成一支无惧无畏的鬼修大军,有朝一日,直达骁悍关外,冲散妖族大军,毁其阵脚,令其只能溃散败退!” 齐诗格道:“无惧无畏的鬼修大军?倒是一个很好的由头,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邪道鬼修!” 林伯维故作震惊之态,大声驳斥道:“齐阁主,你休要胡言乱语,那些鬼修都是英崇洲神使找寻而来的英灵鬼修,他们不惧生死,怎么会是邪道鬼修,他们都是即将抗击妖族的强大力量!老夫为此几乎倾尽家财,在二十余年中,资助二十路鬼修所需的修炼耗费,你居然说他们是邪道鬼修?难道是老夫眼瞎不成?就算是老夫眼睛瞎了,那么寞雪洲九国之中共计有七十二路鬼修,全都由各方势力耗费自身财力在资助他们修炼成长,难道这些人也都眼瞎了吗?” 齐诗格微微一愣,眼中充满迷茫地望向王泽。 寞雪洲九国共计七十二路鬼修,真的都是邪道鬼修吗?她实在不敢确定,怎么可能诸多势力都耗费财力资助邪道鬼修? 王泽却一脸淡然,只是静静地听着,毫无要开口的迹象。 “齐阁主,你不会是因为不能继续做督辖司行台大人,所以就信口雌黄,栽赃诬陷?” 林伯维倒打一耙,摆出一副义正言辞之态,朗声言道:“齐阁主,休要怪我们罢黜你的行台之职,只能怪你这些年,身居行台之位,却并没有尽行台之职,与妖族的争锋败多胜少,十年前更是导致了柳家全族惨死在骁悍关外,这一切都是你身为行台不可推卸的责任!” 齐诗格眉头一紧,无可辩驳。 林伯维嘴角噙出一抹冷笑,继续说道:“齐阁主,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很多的事非人力所能及,尤其你还是我寞雪洲的月神,必须绝对圣洁,不能成天与一群糙老爷们混在一起,研究破敌之策,我们这些人,联合起来罢黜你行台之职,也算是让你得到了解脱!” “你放心齐阁主,我们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虞下国、澜蒲国、皋涂国、涅水国、隅炎国还有申岐国,寞雪洲东方六国,负责抵御骁悍关外妖族,我们总共十七个方外势力,历经数次磋商,直到前些时日,英崇洲神使和我们一起制定出驱除犯境妖族的完善计划后,才决定罢黜你的行台之职。” “本来还想着在秋季议事时再提出来,可如今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鬼修大军,也就没必要等下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尽显狂妄之态。 “适才,老夫捏碎的便是召集六国十七方势力的紧急议事符信,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聚集到这里,到时候,当着大家的面,齐阁主若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定夺!” 齐诗格沉声道:“你所谓的英崇洲神使,也会到场吗?” “当然!” 林伯维一脸傲气,“要想驱除犯境妖族,除了依靠我们暗中筹备的鬼修大军,更需要英崇洲强者的协助,毕竟他们最有抵御妖族侵袭的经验!” “好!我等他们来!”齐诗格怅然一言,也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王泽却拍了起手,笑道:“林族长,好一番恬不知耻的虚妄之词!这种屁话,你居然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他一边摇头,一边啧啧赞叹。 “我还得好好向你学习呀!” 林伯维厉声怒吼:“王青山,这是我寞雪洲的除妖大事,你一个外乡人,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王泽不予理会,望向落座椅子上,情绪低沉的齐诗格,轻声问道:“齐阁主,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 齐诗格的眼中充满了茫然。 王泽不等她开口,便又道:“一些个勾结邪道鬼修的腌臜之徒,你觉得他们敢来吗?你觉得区区一个林伯维就能将六国十七方势力召集过来?就算这些你都不能确定,难道你还不知道英崇洲是如何抵御妖族侵袭的?” “整座英崇洲的方外势力,有个屁的抵御妖族侵袭经验!你所谓的神使,莫非就是英崇洲陆烨一脉,五神使之一?他们不过是妖族的狗而已!” 林伯维愤声大叫:“王青山,你胆敢侮辱英崇洲的神使!” “有何不敢!” 王泽肃然正色,一双凌厉的目光死死盯向林伯维,冷厉道:“恐怕,你只是想要拖延时间,等着你麾下二十路邪道鬼修强冲烟柳城,然后,你好趁乱逃走?我来告诉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霎时,房间之中道气弥漫。 林伯维赫然起身,真气爆散开来,企图抵御道气侵体,一道紫色身影,如幻般出现,伸出纤秀的手,轻轻按在林伯维肩头。 “坐下!” 余承墨的声音妩媚,也森冷。 第139章 除一人外皆杀 夜色已落下帷幕,烟柳城的天际之上,有一道白色身影,手举着酒坛,饮着酒,望着远方。 凉风阵阵,阴气愈加浓郁,逐渐将烟柳城包围起来,仿佛瞬间就可将城池吞噬。 莫苛却是一脸漠然。 他高高举起酒坛,等着最后一滴酒水落入口中,随手将酒坛一抛,便有一柄长剑握在手中。 剑长三尺三,闪耀着雷光,号“雷生”。 长剑举起,雷声轰鸣,响彻天地,没有丝毫犹疑,向着城外阴气浓郁之处,倏然落下。 万道剑光,化作无数条霹雳电光,从天际降临。 刚刚落下的夜幕,仿佛一下子被掀开,亮如白昼。 城外阴气浓郁之处,传来连绵不断地哀嚎惨叫。 在电光闪耀之下,遥远的天边,还有三道身影分别悬身在三个方向,却同时被照亮。 东方,一袭青衫,手握一柄白鞘长剑。 西方,一袭白衣,脸色清冷,一双眼眸,闪烁着月光般的清柔。 南方,一袭紫色长裙,随风飘逸,一块紫色丝帕虽然遮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那抹动人的风情。 当莫苛的“雷生”落下之后,三人也各自出手。 王泽拔出白鞘长剑,以道气加持,落向企图向东逃窜的阴郁之气。 齐诗格雪白长袖翻飞间,月华照洒大地,逃向西方的阴郁之气,全数寂灭,无声无息。 余承墨一柄短剑横扫,直截了当,剑光在南方大地数十里范围内向北推进,所过之处,生迹全无。 四个人在烟柳城南做出的举动,令整座烟柳城大受震动。 各个家族,众多修士,皆掠身城外观瞧。 四个人各据一方,连番出手,斩杀的是不计其数的鬼修,那些张皇逃窜的鬼修,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牵动法力之后,便有浓郁邪气散出。 烟柳城诸多修士,登时明白,这是有鬼邪侵袭烟柳城,却被柳家姑爷和寒晶阁月神拦挡在了城外。 “李家族长,我们总不能这样袖手旁观?” 佟家家主佟叶荣站身在李亭谦身旁,笑呵呵一语。 “那就一起啊!” 随即两人飞身掠出,立即加入了斩杀鬼修之列。 “还有我!”乔家家主乔度也提着一根长枪,赫然出手。 “烟柳城是大家的烟柳城,诛杀这些鬼物邪祟,人人有责!” 一时间,众多五气境以上修士,尽数掠出城外…… 城南法芒冲天,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二十路邪道鬼修,收到符信召唤,隐遁行迹,准备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对烟柳城搞一次突袭杀戮,没想到,刚刚聚集起来,便有元婴境圆满强者莫苛,落剑而下,令他们猝不及防。 数以千计的邪道鬼修之中,修为地下者,慌不择路,最终只会陨灭不知从何处落下的法芒拳罡和剑气之下。 有些修为较强者,在乱法攻袭之下,尚可自保,他们发现,东边一方据守者的杀力明显要弱不少,要想逃出生天,恐怕只能从东边找机会了。 于是,鬼修之中的一些修为强悍者,逐渐集中于东方。 这一方向,正是王泽在守,他手握柳艺容的白鞘佩剑,随即挥斩,落剑之处,必有鬼修殒命,但五气圆满境的修为,也显而易见。 不知道已有多少六合境以上鬼修已经聚集在一起,准备恃机突破王泽的据守,一举逃离这里。 其中便有十几名鬼修首领以及和贾继类似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全都带着面具,反倒不如鬼修,敢于真面目示人。 无论是人是鬼,都聚集在一位云纹蓝袍男子周围,獠牙铜皮面具,彰显着蓝袍男子的凶狠。 “稍后听我号令,分左中右三路向东突袭!” 蓝袍男子的声音诡异,显然是连声音都做了掩饰。 “一旦开始突袭,务必竭尽全力,向外冲杀!只要逃出去,不可做丝毫停留,寻荒野偏僻之地,直出虞下国,大家在涅水国灵火殿外荒野会合!” 他声音凌厉,不容质疑。 众多鬼修和戴着面具的人,纷纷点头。 一波早已做好准备的五境圆满以下鬼修,足有百位,随着蓝袍男子一个手势,迎着一袭青衫的剑气,各个运展法力,祭出拳罡,奋勇冲了出去。 王泽眼睛微微眯起,不得不认真应对这一波强猛的冲袭。 手中的长剑舞动的更快,一道道剑气彷如山岳般轰然落下,与百余位鬼修的法力交织在一起,场面极为混乱。 蓝袍男子,身子一振,说道:“就是现在,左右两侧开始突袭!” 立刻,两拨鬼修和戴着面具的人,从左右两侧全力冲了出去。 夜色之下,王泽立刻显得应接不暇,面对无数的法芒和拳罡,他甚至从攻伐之势,一下子成为了防守之态。 正当窘迫之际,一个笑呵呵的身影落于身旁,正是佟家家主佟叶荣。 “王老弟,今日你我并肩作战,绝不让一个鬼物活着逃脱!” 王泽苦笑一下,回应道:“佟老哥,我们两个恐怕挡不住他们,这些鬼物就是看出我境界低微,所以才全都聚集到这个方向。” 话音一落,又有两道身影落下。 “再加上我们两个,如何呀!” 李家族长李亭谦和乔家家主乔度,一人法芒遮天,一人舞动长枪,直接迎着冲袭而来的鬼物发起攻击。 王泽停止挥剑,脸上的笑容却更为苦涩。 “诸位都来帮忙,看来也只能提前收网了!” 他将手中长剑归还剑鞘,忽然大喝一声:“诸弟子听令,现身结阵!除了那名蓝袍之人,其余一个不留,尽数诛杀!” 李亭谦、乔度和佟叶荣皆是一愣。 只听四外有声音响起。 “请王供奉放心,我等绝不辱使命!” 四外天际,数十道身影飘落,全都是寒晶阁六境圆满以上弟子,他们迅速结成斩妖阵势,剑气、拳罡和法芒默契配合,在东方一侧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屠戮攻势。 企图奋勇突袭的鬼修,在斩妖阵的威势之下,成片倒下,灰飞烟灭。 “哎呀,王老弟,原来你一直在这里钓鱼呀,倒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多事了!” 李亭谦和乔度相互对视一眼,脸上不禁浮现尴尬笑容。 于此同时,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惑,寒晶阁弟子怎么会称其为王供奉,难道这位柳家姑爷已经是寒晶阁的正式供奉了? 只不过时机不对,他们也不宜多问。 王泽说道:“诸位,你们来得正好,收网可以交给寒晶阁的斩妖阵,我们几个则要合力对付那一袭云纹蓝袍,他,得抓活的!” 言语间,他抬手指向一处,三人皆将目光锁定在一袭蓝袍男子身上。 乔度瞩目之下,眉头一皱,惊声道:“他……虽然他带着铜皮面具,可我怎么瞧着他像……” 李亭谦和佟叶荣也几乎同时开口。 “像林家供奉侯暑!” 王泽道:“抓了他不就知道了吗?” 话落,他化作一道青光,从天而降,落向地面一袭蓝袍处,李亭谦、乔度和佟叶荣紧随其后。 第140章 磨砺一下剑锋 一袭蓝袍,被獠牙面具遮掩着容貌,目光狠厉,斜视天际。 青衫飘落,身后还跟着三人。 “拦住他!” 蓝袍阴沉一语,身旁立刻有一人两鬼迎向了王泽。 其中的一人,同样戴着一张诡异的面具,两只鬼修,则为中年男子模样。 远远看去,人比鬼更像鬼。 他们法力齐出,各个境界高深,只有五气境的王泽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修为,只能感觉到高出他不少境界。 李亭谦眉头紧紧皱起,惊声道:“王老弟,小心了,迎上来的两鬼一人,修为皆在七境超凡,其中那只棕色长袍鬼修,恐怕更是已至七境圆满,我们几个恐怕只能拦挡他们一下,要想拿下,恐怕难了些!” 王泽瞩目于棕色长袍鬼修,眼睛微微眯起,道:“七境圆满,交给我,其余的一人一鬼,还望几位老哥速战速决,斩杀之后再来帮我。” “不可!” 佟叶荣立刻阻道:“李家族长境界最高,还是将其交给他更为妥善些!” 王泽一笑,道:“放心佟老哥,我正好想磨砺一下自己的剑锋,必须要好一点的磨刀石才行!不过一定盯住了那个蓝袍面具!” 说完,他身形一动,已然先行而去,直接冲向了棕色长袍鬼修。 佟叶荣和李亭谦苦笑着摇了摇头,乔度则道:“王青山,不可以常理猜度,他的杀力要远高于境界,我们只要速战速决,就算他不敌那只鬼物,也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于是,三人也齐身提速,化作三缕虹光,迎向对手。 李亭谦是唯一一位七境超凡修士,由他来独自对付一名同样也是七境超凡的鬼修。 佟叶荣和乔度,因为都只有六合圆满,尚未破境超凡,所以他们两个联手来对付那名戴着面具的,比鬼更像鬼的人族修士,同样也是七境超凡。 一时间,四人全都进入激战。 王泽一道剑气,裹挟着紫韵,落到棕袍鬼修近前,被其轻轻抬手便震碎。 “区区一个五境圆满,也敢在我面前抖搂剑气?就算是我站在你面前,让你砍,你又能砍的动吗?” 棕袍鬼修脸上呈现着蔑然之色。 王泽笑嘻嘻道:“是吗?敢不敢让我试试啊!” 棕袍鬼修冷笑道:“像你这样天真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捉对厮杀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泽又是一笑,“七境超凡圆满,武修是吗?怎么就敢有这样的口气?八境元婴圆满的武修,我也不是没砍过!” 话音还未落下,头顶之上已有呼啸之声响起。 棕袍鬼修抬眼瞧去,脸色大变。 一柄巨剑,宛如山岳,周身紫韵萦绕,锐利无匹,从天而降。 鬼修周身一振,真气暴涨,凝为拳罡奋力挥出,向着巨剑迎去。 王泽疾身退却数十丈距离,凝注着鬼修的每一个动作,撇嘴一笑,淡然道:“果然是七境圆满武修,拳罡强悍,可惜,你迟了一步。” 本命飞剑“道罡”,拥有一种独有的神通“大道无为”。 无为之际,无所不为。 无形无迹,当你看到剑相之时,所见并非剑相本身,而是道气侵体之后,与你形成的感应。 心中有惧,眼现惊恐,就已经说明你输了。 巨剑只是棕袍鬼修眼中所见,其他人眼中看到的不过只是一柄三尺长剑,金光闪耀,有紫韵环绕而已。 “道罡”落下,棕袍鬼修拳罡瞬息崩碎,剑势不减,随机落向一颗头颅……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动四方,所有的目光尽数被吸引,全都亲眼目睹了凶残的一幕。 一道剑锋,将一名七境超凡圆满鬼修,从头顶起,斩做了两截。 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旷野战场施展本命飞剑“道罡”及其神通,王泽感到很满意。 正在与佟叶荣、李亭谦、乔度对战的一人一鬼尽皆胆战心惊。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一个只有五气圆满境剑修斩杀? 就算是他们两个联手,面对棕袍鬼修,想要占据上风都不容易,更别说斩杀了,怎么会这样? 躲在地上的一袭蓝袍,眼睛也瞪的极大,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剑明明看着很普通,甚至感觉不出有多么强悍的威势,为何这般轻易的就将其斩作两截,神形俱灭。 王泽已经收回了本命飞剑“道罡”,露出甚为得意一笑,连他自己都没曾想到,会是这般顺利就斩杀了对方。 只能怪你话太多了。 你说话时,没有出手,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停过手。 这便是“道罡”的本命神通,看似我无为,其实我有所为。 道气早已将你萦绕,进入了你的身体,只不过在这处处都是真气激荡的混乱之中,你丝毫都没有察觉而已。 大道无为,以不为之势而为,大德不争,以不争之势而争。 我道家高妙术法,玄之又玄,岂是一只鬼物能勘破的! 王泽俯首望向地上一袭蓝袍,轻轻一笑,疾掠而下。 蓝袍之人,不敢懈怠,瞩目于落下的王泽,准备全力应对,居然会这样认真看待一个只有五气圆满境的对手,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佟叶荣笑呵呵看了乔度一眼,道:“乔家主,王老弟随手就斩杀了最强的一个,看来你我也得加把劲了,否则往后我们这张老脸可就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晃悠了!” 乔度看向戴着面具之人,冷声道:“若是对付其他的七境超凡,凭借我们两个会很棘手,但是对付这个人,不难,佟家主难道没有认出他是谁吗?” 佟叶荣袍袖一挥,法力弥漫开来,如雾如风盖向面具之人,咧嘴道:“哎呀,乔家主,这话说的,我老头子,别的真不行,就这点眼力还不错!” 他忽然双目森冷,盯向面具之人,厉声喝道:“林家樊客卿,久违了,三年前我们就有过交手了,想不到三年后你的弱势之处,依然没有补全,所以注定死在我们两个老人家手中!” 乔度一杆长枪,佟叶荣迷茫的法力,同时锁住对方…… 李亭谦与一名七境超凡鬼修争斗的有来有往,难分伯仲。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向着地上一袭蓝袍冲泻而去的王泽,忽然身子一个急转,像电光一般便到了正全神与李亭谦对战的鬼修近前。 “你怎么……” 鬼修毫无防备,惊讶之际,王泽手中由剑气凝化的一柄长剑,便刺入了鬼修心口。 “抱歉了,下面那位蓝袍我怕一个人打不过,所以需要李老哥帮忙,只能先解决掉你了!” 王泽满脸含笑,剑势再度加强,鬼修顿时全无反抗之力,满眼的愤怒之色,大声吼道:“你……你这个卑鄙无耻之辈,竟然偷袭……” 李亭谦一记拳罡砸来,鬼修半个身子当场崩碎。 “王老弟,下面那个蓝袍倘若真是林家供奉侯暑,只凭你我联手,恐怕还是难以对付,尤其还必须要拿住他!他可是一名八境元婴武修呀!” 李亭谦和王泽悬身天际,同时望向了地上的一袭蓝袍。 第141章 最后的底牌 “我听说,剑锋也好,法芒也罢,只有经过强者磨砺才能获得精进!” 王泽淡然道:“我们只不过是和他过过手,只要能自保就成,反正他也跑不掉,这种练手的机会却很难得!” 李亭谦愕然,怪不得这位柳家姑爷年纪轻轻、修为也才只有五气圆满就拥有这般强悍实力,原来竟是将这种生死之争当成了磨砺,且心态如此轻松。 一袭青衫率先落下,李亭谦在叹服之中,也赶紧跟上。 只听王泽笑嘻嘻喊道:“兄台,都说你是林家供奉侯暑,我觉得大家没有看错!在下奉劝侯兄一句,还是不要舍命挣扎,只要放弃抵御之心,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一切是非恩怨都可迎刃而解!” 言语间,王泽已经来到一袭蓝袍身前三丈之内,悬身在其头顶,满脸和蔼。 蓝袍男子抬眼瞪视着王泽,周身真气向外迸发,直接将王泽震退数丈。 “嘴上说的好听,却暗中释出道气欲进我体,怪不得凭你一个五气圆满也能斩杀七境鬼修,原来是仗着这等阴险手段!” 蓝袍男子阴沉怒叱一声,随后大喝:“找个元婴以上来对付我,像你这样的,根本不够看!” 李亭谦来到王泽身后,感受到蓝袍男子溢散而出的强劲真气,心中忐忑不已。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想要磨砺自身,简直是开玩笑,只要对方随便动动手指,自己就粉身碎骨了,还磨砺个屁呀! 他不禁看了这位柳家姑爷一眼,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此境之下,他依然能够如此坦然。 王泽其实也只是看上去一副坦然之色,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充满了激荡。 先前对付鬼修时,用的“大道无为”神通,不但被对方识破,而且释出的道气,更是全然被震散。 既然“大道无为”无法施展,仅仅凭借着本命飞剑“道罡”,恐怕更不是其对手。 这就是境界差距,太过悬殊了,他只能另想办法。 王泽咧嘴一笑,道:“看来兄台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蓝袍男子冷哼一声,“我做了什么,我自己很清楚,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以为就能糊弄于我,妄想不战而胜,简直就是笑话!” 他双臂一震,真气弥漫半天,阴狠道:“即便是月神想要拿住我,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王泽曾与拥有八境元婴圆满的武玄宗客卿龙骞对战,却并没有感受到这样凌厉狠绝的逼人真气。 看来这位蓝袍男子,自知犯下深重罪孽,眼下又面临绝境,是准备舍命相搏了。 一个拼命的元婴,确实可怕。 王泽却还希望能将他活捉,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事情,看来是难了。 哪怕是莫苛也只是八境元婴圆满而已,况且莫苛并不会为了王泽拼命,他有言在先,只保障王泽性命无忧而已。 至于月神齐诗格,王泽至今也不能确定这个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甚至这次应对二十路鬼修侵袭烟柳城,也是思虑再三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同意动用寒晶阁的斩妖阵。 这还是林伯维亲口承认,他捏碎的符信并不是什么召集六国十七方势力紧急议事的讯号,而是集合二十路所有鬼修,全力攻袭烟柳城的讯号。 这种救一城危难的事,可谓大功一件,作为一阁之主,还有什么再三思量的必要,难道不应该当机立断,竭尽全力吗? 这样的一个女人,思前想后,顾虑重重,又怎么会不惜代价来对付一个以命相搏的穷途末路之人? 看来想要将这个蓝袍男子抓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许,只有再一次祭出他最后的底牌,寄于他丹玄之中的飞剑“十年”,才有可能做到! 第142章 最担忧的可能 王泽刚刚下定决心,心湖之中便泛起涟漪,响起月神齐诗格的心声传语。 “王青山,不要与他生死相搏,我看他所施术法,乃是极为精纯的丹熏峰武神一脉,想来定是谢伯袈亲传弟子,此事牵扯丹熏峰武神,干系重大,我已分别传讯给剑神邢刻、五云宗顾沛伦、宝色峰狄安夏还有武神谢伯袈,希望谢伯袈能当着大家的面给出一个交代!” 王泽一侧嘴角翘起,露出怪异笑容。 如果齐诗格没有通过心声传语提醒他,他可能还会多一番思量,但是现在,却只能当机立断了! 和武神谢伯袈有关的何止这一袭蓝袍男子,先前被王泽抓起来的贾继,也是这位寞雪洲鼎鼎大名,武神谢伯袈的记名弟子。 一个记名,一个亲传,两位弟子都与邪道鬼修有牵扯,要说这件事与这位武神无关,王泽无论如何也不会信。 没想到齐诗格会传讯于谢伯袈,虽然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方式传出去的讯息,虽然她说也传讯给了剑神邢刻,五云宗顾沛伦以及宝色峰狄安夏。 这四个人加上月神齐诗格,号称寞雪洲的五庭柱,境界最低也是圣者境圆满,倘若他们来了,有些事,怕是王泽就没有机会问清楚了。 更何况,还有令他最为担忧的一种可能…… 所以,他不再犹疑,心念一动,便欲唤出飞剑“十年”,一定要在寞雪洲五庭柱到来之前拿下这一系蓝袍,更要避免令他最担忧的那种可能发生! 瞬息之间,一种充满威压的剑意弥漫开来。 这只是飞剑“十年”受到王泽心念驱使的一刹那而彰显出来的剑意。 下一刻,王泽将祭出远比对战龙骞时,更为凌厉强大的一剑。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王泽面前,竟是莫苛。 他侧着头,对王泽说道:“收敛你的剑意,让我来!” 王泽不由愣了一下。 就在白天时,他准备祭出飞剑“十年”对付林家老祖时,也是莫苛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出手,一剑斩杀了林家老祖。 现在,又是莫苛突然出现,让他收敛剑意…… 王泽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却并没有反应在脸上,只笑嘻嘻道:“莫苛啊,你有把握吗?这一袭蓝袍,与你可是同境!” “你一个五气境,都不惧与他,我与他同境,难道会惧怕他吗?同样是八境元婴圆满,其实还是有很大不同!” 莫苛毫无情绪的声音,还未全然落下,他的剑也随之递出。 朴实无华的一剑,极其简单的斩下,便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个时候,佟叶荣和乔度也斩杀了对手,迅速赶到王泽身旁,看着莫苛落下的一剑,无不满脸震惊。 这才是剑修应有的风姿。 白衣飘逸,随手一剑,身形笔直,目光淡漠,毫无半点波澜,却无人敢质疑这一剑之威。 一袭蓝袍看到爆散着雷光的剑势落下,立刻祭出真身法相递拳应对。 元婴圆满者,拥有百丈真身法相,气势逼人,耀眼夺目。 莫苛却仿佛完全无视一般,依旧淡然, 雷光剑势与真身法相拳罡相接,竟无丝毫迟滞,直接便将拳罡斩碎,继而斩向了真身法相。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凝望着这一剑的强大威势,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摧枯拉朽。 只一息间,一具耀眼的百丈真身法相便被劈开,剑锋直落一袭蓝袍身体而去。 王泽见状,急喊一声:“不要杀他,我要活的!” 莫苛却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忽然皱紧了眉头。 烟柳城城外的广大区域,忽然仿佛凝滞一般,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宏大力量完全禁制。 原本爆散着雷光的剑势,就像冰晶受到暴击一般碎裂,余威溅向四外,随即消弭散尽。 一位锦袍男子赫然现身,单手负后,笑呵呵道:“宗门不幸,有此孽徒,就不劳阁下出手了,老夫亲自清理门户!” “师父……” 一袭蓝袍瞧向悬身半天的锦袍男子,喊了一声,眼神复杂。 锦袍男子没有丝毫犹疑,袍袖轻挥间,罡气砸落,盖在一袭蓝袍身上,瞬间令其化作了齑粉,神魂俱灭。 王泽有一句话,卡在喉咙处,根本没来得及喊出来。 “前辈手下留情!” 他最为担忧的一种可能,还是发生了。 第143章 身在其中满目茫然 目前为止,参与邪道鬼修最深之人,便是这一袭蓝袍。 林家供奉,丹熏峰武神谢伯袈的亲传弟子,侯暑。 根据林伯维的交代,他是受一个戴着鸟嘴面具,自称是英崇洲陆烨一脉的神使蛊惑,这才答应耗费财力资助一支鬼修大军。 开始时,只是极少量的以财力资助了十路鬼修,由神使推荐的一个人帮忙打理相关事务,那人叫做段有持,说是丹熏峰武神谢伯袈的不记名弟子,拥有七境超凡修为。 有丹熏峰武神弟子参与,林伯维稍稍放宽心一些,却还只是以考虑之姿,半推半就,仅留下段有持,拜其为林家客卿,并未全力参与所谓鬼修事务。 很长一段时间,他企图从段有持口中打探到一些关于鬼修更多的情况。 段有持倒是知无不言,可惜他本身知道的太少了。 他从段有持口中打探得知的情况,和戴着鸟嘴面具之人告诉他的没什么差别,并且段有持所知更少,一些细节要点,还不及林伯维知道的多。 林伯维明白,这个段有持,只不过是一个具体办事之人而已,除了他必须完成的任务,其余一无所知。 这些鬼修究竟是从何处召集而来,一旦耗费巨大,助他们修炼有成,是不是可以长期掌控他们。 若是有这样一股隐藏在暗中的强悍力量,对于他自身以及整个林家,确实有莫大的好处,但其中的风险他也很清楚。 所以,他一直都犹疑不定,一直只是极少量支助一些财物,交给段有持去处理,并且从不过问,展现出不敢与这件事过多纠葛,却又保持着没有断绝的一点微妙联系。 直到再一次见到带着鸟嘴面具的英崇洲神使,又给他推荐一人。 这个人的分量让林伯维立刻下了决心,当即决定参与其中,不惜耗费巨量家财,先是完全掌控了涅水国十路鬼修,然后干脆又在虞下国发展出十路鬼修,成为独自掌控二十路鬼修的人。 这二十路鬼修,尽数奉令于他手中的唯一一块鬼令。 无论要求他们做什么,莫敢不从。 一旦鬼修产生任何忤逆之举,林伯维可随意处置,生杀予夺,一手掌控,胆敢反抗者,鬼令之中还留有每一个鬼修的生死印记,只要林伯维心念一动,可当场令其化为齑粉。 林伯维可谓完全掌控了这些鬼修,但仅仅是掌控而已。 他不知道这些鬼修的由来,也不知他们的去向,曾有一位七境超凡鬼修,林伯维很是看好,可是当这位鬼修境界达到超凡圆满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林伯维为此询问过侯暑,一开始侯暑敷衍应答,林伯维大为震怒,非要了解那名鬼修的去向,侯暑被逼无奈,终于告诉林伯维。 “林族长,有些事,你最好不要问,问的多了容易惹祸上身,我作为你林家的供奉,也很为难,不告诉你,是为不敬,告诉你,是逾矩,最后你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伯维内心深受震动,终于明白,这位武神谢伯袈的亲传弟子,其实知道的远比他要多很多。 表面上看,是他在掌控二十路鬼修,其实他只不过因为出了钱,担了一个名头而已。 背后还有一股势力,才是这些鬼修的主人,也许不仅仅是这二十路,而是整座寞雪洲七十二路鬼修的真正主人。 林伯维的怀疑有两个方向,其中之一便是侯暑的师父,寞雪洲的武神谢伯袈,但他只能将怀疑深藏在心底,连问都不敢问。 他相信,绝不是戴着鸟嘴面具的人在背后掌控着一切。 寞雪洲绝不会被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掌控起这样庞大的隐藏势力,其中的牵扯纠葛太多,总会有泄露的地方,一个英崇洲的外乡人,绝没有能力将这样一个庞大的秘密隐匿的如此好,潜藏如此长久的时间。 甚至于,这个隐秘庞大的隐藏势力,居然还能让柳家全族尽数殒灭。 林伯维当着王泽、余承墨和齐诗格的面,亲口交代,柳家十年前的覆灭,皆源于柳艺容发现鬼修不可告人的修炼之法。 至于一个在烟柳城数百年屹立不倒的柳家,究竟是如何覆灭的,林伯维却全然不知。 他只是对侯暑当年说过的一些话语片段,记忆深刻。 “既然看到了不该看的,无论看到多少,想到多少,都不该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族长请放心,不会牵扯到你,也不会牵扯到林家!” “有些事,我们做不到,但有人可以做到!” “在烟柳城,柳家的确强大,可是到了骁悍关外,生死就不由柳家掌控了!” 最后柳家全族除了顾詹这个半残武修之外,尽数命丧骁悍关外。 这样的结果,让林伯维既高兴又惊骇,柳家覆灭,林家的声威便会在烟柳城占据主导地位,可是让柳家覆灭的怎么会是骁悍关外的妖族? 难道寞雪洲七十二路鬼修背后的真正主人,并不是人,而是妖? 这也是林伯维所怀疑的另一个方向,难道妖族早已渗透到寞雪洲内部,骁悍关外的攻势只不过是妖族一种对寞雪洲诸多方外修士注意力的牵制罢了。 林伯维将一切交代清楚之后,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傲慢与嚣张,瘫软在一张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赶紧去做准备,我捏碎的符信,并不是为了召集六国十七方势力议事,是号令我所掌控的二十路鬼修,不惜一切代价屠戮烟柳城救我出城的讯息。” “不过……”他抬眼瞧向齐诗格,又道:“我先前所说,十七方势力准备在秋季议事时,罢免你督辖司行台之职却是真的,我可以告诉你这六国十七方势力都是谁!” “澜蒲国王朝,澜蒲国的敬神堂,涅水国王朝,涅水国的灵火殿,皋涂国王室,皋涂国洛云门,隅炎国王室,申岐国王室,还有一个你一定想不到,那就是看起来和你寒晶阁关系非凡的,咱们的虞下国王朝……” 齐诗格听到这里,一向清冷的神色,不由流露出难掩的惊讶。 林伯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连我都想不到,虞下国王室一向都是你寒晶阁在努力维系,连他们都准备从背后对你月神下手……哈哈哈……” 他的笑容难以名状,不仅仅是苦涩,还有迷茫和凄凉。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到,想不透,不知道我们寞雪洲怎么了,我只是想要在这种看不到前路的混乱之中,保全林家,让林家更加辉煌起来,与鬼修合作怎么了?” “我不合作,别人也会合作,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英崇洲神使,肯定不仅仅只是和我谈过……这样的世道,我们想要保全自身,都需要找人合作,难道你月神就没有想过找人合作吗?” 林伯维忽然看向了王泽,欲言又止,但王泽却从对方的眼中领会到其中意思。 齐诗格希望和他合作,以借助他背后的力量,在这谁也看不清的混乱之中,保全寒晶阁。 只是王泽自己最清楚自己,他一直以来,都只是处在一种努力保全自身的状态之中艰难攀行,又如何帮得上别人? 随后,林伯维又将十七方势力剩余的几个一一念了出来。 “……齐阁主,我们有着同样的期许,只不过我的选择出了错,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你们还想了解的,我也同样想了解,但我即便身在其中,其实却完全不清楚,我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我连自家的供奉,了解的都很少,若是你们能遇到他,想知道什么去问他好了,他比我知道的多!” 林家供奉侯暑,一袭蓝袍,寞雪洲武神谢伯袈亲传弟子。 王泽的确想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可惜,他却被突然出现的武神谢伯袈当场碎为齑粉,从此不留半点痕迹,连同他知道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 王泽极为气愤,他用尽全力压制内心的愤怒,还是没能完全忍住,冲着拍死侯暑的一袭锦袍,大声喊了一声。 “你这是在杀人灭口吗?” 第144章 璞仙境的随手一击 锦袍男子一副中年样貌,高大挺拔,英姿不凡。 他凝望王泽,不怒自威,笑了笑,说:“你是在怀疑我?” 王泽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同样望着锦袍男子,道:“我们本来有能力将他抓获,尊驾突至,却将其碎作齑粉,这难道不是杀人灭口吗?换成谁也一定会这样想的!” 锦袍男子笑容不变,点了点头,望向王泽身后的李亭谦、乔度和佟叶荣,问:“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李亭谦和乔度尽皆语塞,满脸难色,不敢言语。 佟叶荣则呵呵而笑,拱手道:“武神见谅,这位柳家姑爷,来自于外乡,对您的高风亮节还不甚了解,可能还并不知您就是我寞雪洲的武神,所以才直言不讳说出这般冒犯言语,还请……” 话未讲完,王泽便打断道:“佟老哥不必替我开脱,我知道他是寞雪洲的武神,但武神又如何?” 他神色凝重,朗声言道:“我圣元洲的道祖、至圣先师、兵家大祖、阴阳家鼻祖、墨家初祖都可以怀疑,商家老祖更是快被人骂臭了,怎么,你们寞雪洲的武神难道就不能怀疑?” 一旁的佟叶荣一直在给王泽使眼色,王泽余光瞧见,却完全不予理会,接着说道:“邪道鬼修的勾当,侯暑知道的最多,现在他死了,线索全断了,就死在你武神手上,而且他还是你的亲传弟子,难道尊驾不应该被怀疑吗?” 李亭谦和乔度站在王泽身后,微微垂首,鬓角处已经浸出汗水,佟叶荣脸上也再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极其沉重。 烟柳城外的广大区域,依旧陷于混乱的厮杀之中,不计其数的鬼修,像没头苍蝇一样向四外奔逃,冲在最前面的人却总是会被截杀。 凄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但,武神谢伯袈周遭数十丈范围之内,确是一片安宁。 他一拳崩碎自己的亲传弟子侯暑,遗留的罡气依旧让鬼修无法接近。 在这纷乱的安宁之中,谢伯袈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王泽。 他脸上微微呈现着笑意,良久才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唐突了。” “我一向珍视声誉,所以择选弟子极为谨慎,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一个混蛋,这种心情,很不好受,令我有些乱了方寸,好在这些邪道理当诛除,作为弥补,我愿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谢伯袈言语之间,天边忽然呈现一具万丈金身法相,烟柳城在其面前,也仅需手指轻压便可瞬间摧毁。 这具金身法相,只有浮现出多半个身子,金光绽放让人无法直视,凌冽的气势,向外不断迸发,就算是王泽凭借法力作为护持,也能感受到身体承受的压力。 正是谢伯袈的金身法相,十一境璞仙才具有的万丈金身法相,犹如天神凝视大地,缓缓抬手,轻轻按下,轰然炸起一阵烟尘,烟柳城外瞬间恢复一片宁静。 所有四散奔逃的鬼修,无一幸免,尽皆被碾碎。 王泽已被这一幕惊呆,这就是璞仙境武修随手的一击吗? 万丈金身法相已经消逝在天边,王泽的心却陷于震惊之中,良久无法平静。 谢伯袈的真身一直都待在原处,静静地看着王泽,说道:“这些鬼修,我已帮你们尽数诛灭,就算是对先前冒失出手的一点补偿!相信邪道鬼修,不仅于此,你们可以继续调查下去,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有利于寞雪洲的事,我还是愿意全力相助的!” 他轻轻拂手,便有一个纯白无瑕的玉牌缓缓飞向王泽。 “这是寄有我一缕神魂的牌符,你且收下,但有所需,捏碎牌符,一洲之内,我瞬息便至。” 王泽看着牌符飘到眼前,悬停不动,良久都没有伸手去拿。 他被谢伯袈的强大所震,但怀疑却并未消除。 若是收下对方的牌符,并且是一枚做了手脚的牌符,那么他还如何继续调查下去,若是没做手脚,拿了对方如此贵重的馈赠,又如何好意思去调查对方? 王泽的心有些乱了,看来自身强大才是一切的依仗,一位十一境强者,现在的他,终究还是难以真正平静面对。 “无需任何顾虑?你若是依然怀疑我,拿上这块牌符,调查我时,会更方便些,有了这个牌符,可以随意进出我丹熏峰任何地方,不会收到任何限制。” 谢伯袈又道一声,笑容和蔼。 王泽终于伸手接下眼前的牌符,拱手道:“多谢前辈,我一定会去丹熏峰调查,到时候还望武神前辈不要责怪!” 哈哈哈…… 谢伯袈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丹熏峰随时欢迎你,若是我不在,你只要亮出此牌,丹熏峰上下,你的所有合理要求,他们都会全力满足。” 他的目光忽然移向西方,朗声道:“月神,你千里传讯相邀,现在我人都要走了,怎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自从谢伯袈现身,齐诗格就一直在默默关注,如今所有鬼修尽数覆灭,她依然只是在远处默默关注。 她发出讯息,邀请的是寞雪洲五庭柱的其余四位,没想到却只来了一个谢伯袈,而且出手将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很多秘密的蓝袍侯暑当场崩碎,这令她无法向王泽解释,所以才一直躲在远处。 如今,谢伯袈主动开口,齐诗格连忙做出回应。 “我邀请了四人前来,想着等其他人都到了,在一起见礼,否则太繁琐了!” 谢伯袈一笑,道:“剑神邢刻和顾沛伦已经来过了,只不过看到所有鬼修已被我拳罡覆灭,所以又走了,至于你的至交狄安夏,我想她应该会来,只不过被剑神和顾沛伦拦了下来,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见到她!” “走了!”谢伯袈一笑,终于望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白衣莫苛。 “年轻人,剑道造诣不错,未来成就,绝不会低于我们寞雪洲的剑神!” 随即,一步踏出,身形不见。 王泽看着谢伯袈消失之处,又看了看捏在手中的玉牌,望向远方漆黑天际,现身半天,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第145章 三百里外 三百余里之外,天际。 三道身影,悬身于云层之上。 一位眼神锐利的背剑老人,侧头瞥视着远方。 大苍国五云宗顾沛伦,一向沉默寡言,曾经有不少人问过他,为何话这么少,不知道被问了多少年,他只回答过一次,回答了一人。 “境界不高,不敢多言!” 顾沛伦,出生在寞雪洲大苍国,从小便游历中土,师承云锦山天师府,为大天师张奉台最为得意的亲传弟子,可谓是符箓一脉除张奉台之外的第二人。 道龄一千三百载,十一境璞仙,极擅五雷正法。 一位手中提剑,长袍飘逸的中年模样男子,面色平静,有谪仙人一般的气度。 支里国雁望山剑神邢刻,曾一人执剑,杀入妖族阵营,连取七位真人境以上大妖头颅,其中有三位璞仙境大妖,并且全身而退。 在寞雪洲,邢刻是公认的第一人,据说拥有四把本命飞剑,可至今也没人见识过他的第四把飞剑。 传言所遇敌手皆不配让他祭出第四把本命飞剑。 顾沛伦曾三次问剑邢刻,却连败三次。 武神谢伯袈也曾有两次以拳问剑于邢刻,结果邢刻每次都只出一剑,便结束了战斗,而谢伯袈则也都是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地。 还有一位宝色峰女修,湛蓝色长裙,曲线动人,英姿挺拔,正是斩妖城督辖司主事狄安夏。 他们都收到了月神齐诗格的传讯,本欲赶往烟柳城。 剑神邢刻和顾沛伦结伴而行,在距离烟柳城不足百里之处刚好遇到狄安夏,三人见礼打了个招呼之后,剑神邢刻便道:“我们不用去了,谢伯袈已经将所有鬼修都处理干净了!” 顾沛伦不言不语,只是默默望着远方。 狄安夏道:“剑神,月神传讯与我们,也许并不是为了只杀那些鬼修,许是有别的事情。” 邢刻淡然一笑,道:“原本的确有,不过现在没了。” 狄安夏一脸疑惑,“原本有……现在有没了?” 邢刻并没有为她解惑,只道:“宝色峰这些年情况如何呀?” 狄安夏道:“还好,只是没能将宝色峰光大门楣,实在有负师父重托。” 邢刻道:“我与你师父有过不少交际,他很多地方都不如你,你无需自责,更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不过,你师父的矢志不渝该当传承下去!” 狄安夏的师父,宝色峰上任掌门,在骁悍关外与妖族大战,身受重伤而陨落,只留有一句遗言。 “宝色峰就算灭门也不可与妖邪有任何牵扯……” 当时,狄安夏听了师父说的这前半句话,便开始点头,不料师父又说出了后半句。 “英崇洲、蚩葭洲还有丹熏峰,与妖邪无异!” 狄安夏顿时怔在当场,英崇洲和蚩葭洲与妖邪无异,她至少还能了解一些,毕竟英崇洲和蚩葭洲早已被妖族攻陷,两洲之中,如今很多的方外修士,都和妖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可是,丹熏峰可是寞雪洲响当当的存在,其掌门谢伯袈更是堂堂武神,怎么就与妖邪无异了? 狄安夏希望师父能做出解释,师父却就此殒灭,并且先前从未有过类似的说辞。 这个疑惑,一直都隐藏在狄安夏的心底,从未与人说起过。 现在,剑神邢刻说起“你师父的矢志不渝该当传承下去”令狄安夏不禁再次想起师父的临终之言。 “剑神前辈,我……有一个疑惑想要向您请教!”狄安夏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邢刻道:“请讲!” 狄安夏犹疑良久,正要开口,极少言语的顾沛伦说道:“是非之地,不宜开口!” 三人这才裂空瞬行至三百里外,一番叙聊之后,狄安夏内心如拨云见日,眼中的光亮更是坚定。 剑神邢刻和顾沛伦向西而去,狄安夏则飞赴向烟柳城…… 第146章 凡事适可而止 烟柳城外,鬼修尽数殒灭,弥漫的邪气,逐渐被天地间的气运冲淡。 参与出城诛杀鬼修的众人逐渐聚向一处,大部分人都是一派欢欣鼓舞气象。 在半天之际,几人踏空悬身。 王泽望向月神齐诗格,齐诗格则躲开王泽的视线,看向别处。 莫苛向来没有情绪的脸上,仿佛一直在想着什么难解的事情。 李亭谦、乔度和佟叶荣也是一脸凝重。 余承墨眼中则全是王泽,烟柳城这个地方,不会牵动她的任何情绪,王泽才可以。 王泽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脸上带着笑的,他跨出一步,走到齐诗格身前,强行与之相对,说到:“齐阁主,多谢你请来的武神,只在瞬息之间,便帮我们解决了邪道鬼修后面所有的麻烦。” 齐诗格当然听得明白,王泽哪里是在感谢她,分明是埋怨。 他们这几个踏空悬身的人,都很清楚,武神谢伯袈的出手,在诛灭邪道鬼修的同时,也将所有的线索一并消除了。 七十二路邪道鬼修,林伯维麾下二十路,尽数覆灭,其余五十二路一定从此隐匿行迹,再也难以将他们挖出来。 “我也没想到……”齐诗格想要解释,却欲言又止,脸上难掩一抹愧色。 王泽看着她,沉寂片刻,道:“齐阁主,你不必多想,我是真的在感谢你!” 齐诗格一愣,眼中满是质疑,显然并不相信王泽的话。 王泽道:“事情其实已经明了,到此也算是个了结,即便寞雪洲还有五十二路邪道鬼修,也一定会从此收敛行迹,不敢再公然害人了,这就是我们这次的收获。” “难道你不想找出邪道鬼修幕后的真正掌控者吗?”齐诗格问。 王泽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想,我只是想了解艺蓉之死的原因所在,现在已经清楚了,林伯维早已交代,就是因为她发现了邪道鬼修的存在,所以才导致了柳家的覆灭,这都是侯暑的手笔,现在侯暑已经碎为齑粉,连同二十路邪道鬼修也都尽数被诛杀,她的仇当算是报得大半,剩下的一半在妖族那里,大妖籍破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齐诗格更是惊异,“你真不想找出幕后之人?” 王泽笑了一下,说:“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齐阁主,如果我们抓了侯暑,然后侯暑也交代了真正的幕后之人,你我又该怎么做?能怎么做?” 齐诗格双眼大睁,心中豁然开朗。 是呀,就算知道了幕后之人又能怎样? 掌控着一个遍及整座寞雪洲的阴暗组织,长达十余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却从来没有被人发现,或者是发现的人都已经像烟柳城柳家一样,早已覆灭在这座天下了。 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邪道鬼修因为此番事件,已经令整座寞雪洲人尽皆知。 他们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生存空间,这对于邪道鬼修,已是巨大挫折和损失。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 就像是捞鱼,一定要清楚自己渔网的极限,否则贪得无厌,很容易导致鱼死网破。 齐诗格长舒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我懂!” 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亮光,大家已经整整折腾了一夜,是该回城好好休息一下了。 “诸位辛苦,此番诛杀邪道鬼修,大家各有大功,现在各回各家,稍适休憩,中午我柳家包下烟柳城所有酒楼,请烟柳城所有修士痛饮一番,愿意到场的义士,就近选择酒楼,我们将一直庆贺至入夜,不醉不归!” 王泽朗声一语,付诸法力,众人皆清晰听闻,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随即王泽又对周围人低声道:“诸位,随我一道去往柳家小叙如何?” 大家皆点头同意。 “诸位,请!” 王泽做了一个礼让手势,正欲回往城中,天际泛起一阵涟漪,宝色峰女修,斩妖城督辖司主事狄安夏出现在众人面前。 “主事大人到了,正好,一起啊!” 王泽笑呵呵施礼,狄安夏则是一愣,望向齐诗格。 齐诗格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一行人化作一道光影,掠入烟柳城中…… 第147章 给天道定规矩 柳家府宅之中,看似平静如常,但关押在西厢别院之中的林伯维却已经死掉。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脏腑经脉以及神魂尽数碎灭。 齐诗格惊声道:“这种死法,一般的修为境界恐怕根本做不到!” 余承墨并不在意林伯维的死,她直接走到地上一个角落,查看同样瘫倒的薛竞丰。 薛竞丰本是负责看管林伯维的,现在林伯维死了,薛竞丰却只是晕厥过去,伤势并不重, 一道真气注入薛竞丰体内,便将其唤醒。 “是什么人杀了林伯维?”余承墨问道。 薛竞丰一脸迷茫,转头望向早已丧命的林伯维,愣神半晌才摇起了头,紧张道:“我……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受到一股力量冲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泽道:“想必我们抓获的另外几个,也已经都死了!” 啊,众人一惊,赶紧跑到其他房中查看,的确如王泽所料,尽皆丧命,死法与林伯维完全一样。 李亭谦皱着眉头,说道:“据我所知,这柳家府宅有阵势防护,什么人可以如此轻易冲破阵势,杀了人,还不留半点打斗痕迹。” 王泽淡淡一笑,说:“他们本来就该死,事到如今,已无需再追究下去,薛竞丰无恙,柳家其他人也没有人受伤,这样的结果我觉得很好了。” 他向李亭谦、佟叶荣和乔度一拱手,道:“就有劳三位老哥帮忙,安排中午的庆贺酒宴,毕竟三位老哥对烟柳城最为熟悉,我让薛竞丰随三位老哥同往,负责算账。” 佟叶荣率先答应下来,“是该好好庆贺一番,这安顿酒宴之事,除了我们三个,别人还真安顿不了,交代酒水菜肴,请人,安排座次……我们都熟,王老弟就放心!” 三人和薛竞丰随即离开,他们都很明白,这位柳家姑爷接下来将会和寒晶阁月神以及狄安夏商议要事,毕竟这件事不小,并且牵扯到丹熏峰武神,他们的确不适合参与。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尽量少的牵扯过多的因果。 内院正堂之中,落座五人。 王泽、齐诗格、莫苛、狄安夏还有余承墨。 齐诗格挥手隔绝天地,然后道:“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狄主事和我犹如同一个人,无需避讳。” 王泽笑了笑,道:“有些话,不言自明,我们只要心里清楚就好,我想对方也同样不想继续将事情闹大,否则就不会只是杀了我们抓来的人,恐怕柳家上下,都难有活口,所以诸位,我觉得这件事,就此了结为好!” 齐诗格不作回应,莫苛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余承墨对王泽唯命是从,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狄安夏似乎有话要说。 王泽看向狄安夏,问:“狄主事,有话不妨直说,齐阁主已经说过,我们都是自己人,大可直言不讳!” 狄安夏凝眉起身,稍许沉吟之后,朗声道:“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对,我们这些人本就是为了诛灭妖邪,怎么能适可而止,理应追查到底,揪出幕后之人,合力将其诛杀!” 王泽道:“狄主事说的对,可我们这些人,实力有限,恐怕即便合力,也做不到想要的结果。” 狄安夏瞪向王泽,道:“王青山,你怎么知道我们做不到,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难道狄主事当真不知?”王泽反问一声,然后又道:“妖邪当然要除,可当今天下妖邪太多,何止于骁悍关外,我们应该循序渐进,有先有后才对!” “如何循序渐进,又是怎样的先后?你能否细说?”狄安夏逼问起来。 王泽淡然道:“当然能!” 随即他直接了当,将他的想法全然讲出,许多涉及到的名讳更是丝毫没有避讳,齐诗格和狄安夏两人,脸上的神色越发显得震惊。 “你……你真要这么做?恐怕我们根本做不到!你又凭什么敢有这样狂妄的想法?” 齐诗格觉得王泽的想法太疯狂了,不住地摇头,流露着抗拒。 王泽昂首含笑,道:“我道家一脉曾有言,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许多人都误会,说这是我道家对天道的解释,错!并不是!这是我道家给天道定下的规矩,天道必须遵循!” 第148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王泽口出狂言,神情肃穆。 原本不该当真的一句话,却没有人质疑。 “王青山,我们……全都听你安排!” 齐诗格说出这样的话,可谓下了极大决心,赌上了整座寒晶阁的命运。 狄安夏闻言,看向齐诗格。 两个人并没有以心声传语做任何交流,四目相对的瞬息,狄安夏从齐诗格眼中看到了义无反顾,也看懂了这位寞雪洲月神对一袭青衫的信任。 “好!我狄安夏和宝色峰全力支持你!” 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同样也赌上了宝色峰的千年传承。 在寞雪洲,虞下国扛鼎的方外势力便是寒晶阁,申岐国最大的方外宗门则是宝色峰。 但,近百年来,这两座宗门在各自国中以及寞雪洲内,影响力一直在下降。 妖族侵袭寞雪洲,各家方外势力都必须要出人出力,战场上若能与强盛的方外势力结契交好,必然会得到不少照应,也就能减少自家势力的耗损,以长久的延续下去。 与妖族作战,生死难料,任何一家方外势力,不论大小,都不想去一趟骁悍关外,宗门就走到覆灭的边缘。 百十余年来,他们逐渐发现,跟着寒晶阁和宝色峰,并不能让自家的宗门减少损失,甚至还会加大损失。 寒晶阁和宝色峰,杀妖时身先士卒,作为他们的结契势力,只能冒死相随,这样做,大胜归来后,功绩的确很大,但若败了,没有哪家势力可以承受,甚至即便胜了,损失对他们而言也不算小。 宝色峰和寒晶阁却不一样,他们底蕴雄厚,各自都有看家本领,要么是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要么是损失了也影响不大。 显然,对于诸多弱小势力,寒晶阁和宝色峰,并不是最佳的依靠。 于是,诸多的势力,纷纷开始找寻新的依靠对象,从自己国内找不到,就到国外找,甚至有些势力已经找到了寞雪洲外。 雁望山、丹熏峰、五云宗、洛云门、敬神堂……这些都是寞雪洲很好的依仗势力,还有英崇洲、蚩葭洲的势力,一旦与之结契合作,都会派遣数名弟子以客卿或供奉的身份,帮各个势力更好的完成抵御妖族侵袭的责任。 寒晶阁和宝色峰却做不到,自然有些弱小势力不再依附,也就使其威势逐渐降下来。 寒晶阁和宝色峰两家生死结契,他们的目标一致,驱逐妖邪,使之不敢再犯境寞雪洲。 可仅凭他们的实力,根本就做不到,并且抗击妖族损耗巨大,他们两家本身甚至都开始受到来自于本土其他势力的排挤和针对。 月神齐诗格,也早就想要找到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可是能让寒晶阁依靠的,那得是多么强大的势力。 曾经英崇洲也有人找过齐诗格,据说是英崇洲陆烨一脉的五神使之一。 齐诗格直接拒绝,连见都没见他。 对于英崇洲和蚩葭洲的态度,齐诗格和狄安夏完全一致,一帮妖族走狗,不足以交往。 直到注意到柳家的姑爷,并且发现这一袭青衫还是道家一脉,齐诗格便生出了与之交好,以期获得道家一份香火情,这样寒晶阁至少就可以稳住阵脚,让别的势力,看在道家颜面上,不敢太过针对他们。 齐诗格还曾与狄安夏坦诚的说起过她的想法。 狄安夏完全赞同,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谈合作,便和一袭青衫发生了难以启齿的纠葛,导致狄安夏后来询问进展时,她都没法作答。 后来,矛盾算是化解,与道家的香火情算是有了进展。 狄安夏曾问,“虽然王青山是道家一脉,可是他毕竟不是道家,若是真遇到什么危机,仅凭他,能帮上忙吗?” 齐诗格也无法回答。 终于,她将一袭青衫拜为寒晶阁供奉,算是与道家关系深化的一大步。 今日,这位道家一脉的柳家姑爷,齐诗格所拜的自家供奉王青山,居然洋洋洒洒说出一个如此大胆,甚至可谓是狂妄的清晰思路。 并且还以道家之名,表现出极具信心的坚定态度。 齐诗格当然愿意赌,也只能赌。 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些年,有太多势力或明或暗都在觊觎她寒晶阁的修炼阁位,道家当然是一棵足以依靠的大树。 “下一步,我们怎么做?”齐诗格郑重相问。 王泽轻轻一笑,放眼窗外,日近中天。 “什么都不做,先好好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第149章 督辖司行台,我接了 这一日,烟柳城热闹非凡,城中所有酒楼爆满,每个人都高举酒碗,畅快淋漓。 二十路邪道鬼修,趁夜侵袭烟柳城,结果尽数被诛灭。 虽然绝大部分鬼修都死于武神谢伯袈之手,但大家都清楚,能够如此及时的应对鬼修侵袭,全是柳家姑爷王青山的功劳。 若是没有王青山,入夜之后的烟柳城,不知会有多少人丧生在邪道鬼修手中。 若是没有王青山,大家怎么会知道,七大家族之一的林家,会是勾结邪道鬼修的奸恶之辈。 如今林家势衰,要将其覆灭不过举手之劳,但柳家姑爷却并没有这样做,他还是给林家留了一条生路。 但林家的产业却不能继续留在林家手中,避免林家仗着雄厚产业财力,因为心怀怨愤而肆意报复,给烟柳城带来不可预料的不安定因素。 林家偌大产业,分做五份,分别由李家、佟家、乔家和柳家各托管一份,只将一份交给林家,维系家族生计,希望能够好好反省,有朝一日,林家彻底改过自新之后,各家所托管的产业,便可全数还给林家。 大家都赞扬这位柳家姑爷有情有义,善良仁慈。 只不过,林家只剩下了旁支余脉还留在烟柳城,林伯维的妻子和儿子,早已逃离,不知去向。 归属于林家的修炼阁位,柳家和寒晶阁各接手一个,从此烟柳城不再有什么七大家族,只有柳、李、佟、乔、阮、魏六家。 柳家重回主导,并且威势较之十余年前更盛,可谓开创了前所未有的辉煌局面,烟柳城绝无人可以撼动柳家如今的地位。 李家、佟家、乔家家主三位家主,全都极是信服这位年轻的柳家姑爷,寒晶阁还将这位柳家姑爷拜为客卿,这使得寒晶阁成了柳家坚实的后盾。 还不仅仅是这些,更让人无法企及的是,这位柳家姑爷,更是深受烟柳城男女老少的拥戴。 甚至有强烈的声音在支持由王青山来做烟柳城的城主。 阮家和魏家,原本一直都是林家的忠实追随者,现在林家已近衰亡,阮、魏两家家主,在酒宴上,当众认错,表达出了深深的懊悔,凄声控诉,先前所作所为,皆是在林伯维的逼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酒宴上,众人一哄而起,皆不信其言,并表示绝不原谅阮、魏两家。 王泽却挥了挥手,淡然道:“事情都过去了,两位若是真心悔改,往后多为烟柳城做些事情弥补以往过错就好!” “柳家姑爷真是宽宏大量啊!” 众人齐呼,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阮、魏两位家主,在人声鼎沸之中,相互对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阮家家主抹去额头上不知是因为伤势疼痛还是紧张害怕导致的汗水,朗声言道:“多谢柳家姑爷海涵,我阮、魏两家,日后必定以柳家马首是瞻,全力为烟柳城多做贡献!” 言语间,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今日全城的喜庆酒宴,不如就由我阮、魏两家出钱,也算是彰显我两家改过自新的诚意。” 王泽一摇手,道:“不用,我们已经付过钱了!” “柳家姑爷,你已为我烟柳城立下不世之功,拯救了我烟柳城不知多少性命,怎么能再让你柳家出钱,这些钱必须有我们两家来出,还望柳家姑爷务必成全!” 酒宴之中,有人喊道:“对!柳家姑爷,这钱就得他们来出!” 王泽微微一笑,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阮、魏两家家主,非要展现自己的诚意,我也就不拦着了,只不过,具体花费多少,我并不清楚,就请两位去找我柳家客卿薛竞丰!” 阮、魏两家家主,恭敬致谢,随即找到薛竞丰,询问这次全城庆功酒宴的花费。 薛竞丰认真思量着说:“钱款是一家家结算的,要说总共耗费是多少,我还没来得及算,两位家主,不要急,我这就帮忙核算一下。” 魏家家主嬉皮笑脸,躬着身子道:“有劳薛客卿了。” 阮家家主连忙上前,向魏家家主使了个眼色,说道:“其实,我们毕竟是本地人,对这些耗费还是有个大体了解的,全城的酒楼,从中午一直畅饮到晚上,不醉不归,大概差不多需要……两百枚灵玉!” 魏家家主听了,不由一怔,薛竞丰更是诧异起来。 阮家家主暗中用脚踢了魏家家主一下,然后笑着说:“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数目,我阮家和魏家就每家出一百枚灵玉,正好够这次庆功酒宴的费用,不过我们两个身上都没有带这么多的钱财,只能送至府上了,今天不论多晚,一定送到!” 薛竞丰点了点头,完全明白这俩人的意思。 这次庆功酒宴,吃的是好菜,喝的是好酒,总计耗费不到五枚灵玉,折合成黄金大约五万两,这已经是很大的耗费了,阮、魏两位家主,身为本地人,当然也会比较了解,毕竟有些酒楼就是他们两家所开。 结果却算出二百枚灵玉这样巨大的数额,显然他们是在有意讨好。 不论是如今的柳家,还是远在圣元洲的孤宸山,都需要大量的钱财来维系,现在有人送钱过来,他当然不会拒绝,至于自家山主,到时候收不收,他就管不着了。 入夜,大部分人都已经带着醉态尽兴而归,却有一位客人,远道而来。 虞下国国王,派遣一位亲信王爷代表朝廷前来专程道贺。 诛杀的邪道鬼修,不仅仅来源于虞下国境内,还有十路是来自于涅水国境内,这种大扬国威的事,朝廷参与一下,对于朝廷而言,也有荣光。 齐诗格对虞下国朝廷之中各个权势之人,都很了解。 她看到来人,知道他确实可以代表虞下国国王,便直截了当的当众问道:“王爷,我听说朝廷准备联合其余十六个势力,罢黜我的督辖司行台之职?” 这位王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酒宴上虽然已经走了不少人,但留下来的却都是很有分量的人物,闻听这话,全都沉寂下来。 “这……可能是个误会,月神切不可妄听流言!” 齐诗格冷声道:“王爷,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隐瞒,也无需你们大费周章的搞什么罢黜之举!” 不等王爷有所回应,她又道:“当初,我是由师父举荐,接任的行台之职,这些年来确实没能建立多少功绩,如今我已决定自行辞去行台之职,举荐一位更加适合之人。” 王爷和酒宴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齐诗格则转头望向王泽,缓缓说道:“我举荐的就是这位柳家新任家主,王青山!” 全场震惊,开始窃窃私语,到处充斥着低声议论,那位王爷更是一脸的阴晴不定。 王泽也完全没想到,刚刚端起的酒杯也停驻下来。 齐诗格不管这些,继续言道:“身为行台,按照规矩,我有权举荐任何人接任这个职位,所以请王爷回去转告我王,从即刻起,烟柳城王青山便是新一任督辖司行台,你们若是想要罢黜,就等三个月之后,觉得他不能胜任此位,再去联合一些势力,去罢黜他!” 齐诗格望向王泽,眼神玩味。 王泽端着手中酒杯,暗道一声,你这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居然也不事先通个气,竟然给我来这种突然袭击。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朗声道:“督辖司行台之位,我王青山接了,若是有人不满意,想要罢黜,可以明着来,如果跟我玩阴的,就休怪我不客气!” 王泽眼中射出剑锋一般的光芒,凝望那位王爷,缓缓道:“请王爷也将这话转告给王上乃至于整个寞雪洲!” 第150章 态度强硬 寞雪洲东西七万里疆域,有两座抵御妖族侵袭的雄伟关隘。 西北方向是“戮妖口”,东北方向是“骁悍关”。 两处抵御妖族的关隘都有各自的督辖司主导战事。 虽说两方平日里交集不多,却也会共享妖族动向,遇有重大战事,也会相互驰援。 所以任何一方的督辖司行台换人,都需要第一时间通知另一方。 虞下国前来道贺的王爷,因此支支吾吾地说道:“月神,此事干系重大,你怎可这般草率便行台之位让与这位柳家新任家主?” 他瞥了一眼王泽,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可是目光中还是流露出难掩的不屑。 “恕本王直言,我听说这位柳家新任家主,并不是我寞雪洲本土人士,而是一位来自于中土的外乡人,我寞雪洲的抗妖大事,付诸于一个外乡人身上,恐怕有些不妥?” 这位虞下国的王泽,至始至终都没有用睁眼去瞧过王泽,一直都只是在和齐诗格说话,刚刚王泽对他所说的话,他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一半,全然不予理会。 齐诗格说道:“王爷多虑了,王青山虽为中土人士,却是烟柳城柳家姑爷,柳家的新任家主,所以可算是半个本地人,本就有着守护我寞雪洲的责任,再者说,从来没有哪一条规矩说过,外乡人就不能接任督辖司行台之职了。” 她态度异常坚定,一字字道:“王爷,我意已决,你只需转告我王即可!” “这……”王爷沉吟起来,笑了笑,道:“月神,并非本王执意反对这件事,只是就算你要举荐他人接任行台之职,总是要先和戮妖口方面通一下气才是,毕竟我骁悍关和戮妖口都是抵御妖族入侵之地,总是需要各个方面的配合,双方的督辖司行台大人,总得相互认可才好。” 齐诗格微微凝眉,道:“王爷是觉得,剑神邢刻会反对我举荐王青山做这个行台?” 王爷连忙摇头,道:“剑神心思,本王不敢猜度,只是觉得这样更合规矩。” 齐诗格道:“什么规矩?关于督辖司行台之职的规矩,王爷难道觉得,你比我更懂?抵御妖族入侵,向来都是方外之事,王爷难道是在朝堂之上坐腻了,也行要走上一条修行之路吗?” 王爷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缓缓道:“月神说笑了,本王只是一个传话人,只是想要将所有情况了解清楚,这样才好向我王禀报。” 齐诗格冷哼一声,道:“有些事王爷不必了解,只需原话告知我王就行!以前,我总是将诸多方外事务禀告王上,征询朝堂的意见,大概你们已经习惯了,但往后都不会了,朝堂是朝堂,方外是方外,我们还是分得清楚些好!” 王爷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僵硬起来,两颗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齐诗格又道:“这件事,只是告知我王,仅此而已!” 她对朝廷表现出这种坚决而强硬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虞下国这个朝廷,这尊王上,她一向很尊敬,二十多年前,若不是寒晶阁全力扶持,恐怕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王上。 她多年以来所扶持的朝廷、王上,没想到最终却换来了一计背刺,居然联合十六方势力,要罢黜她的督辖司行台之职。 的确她不能算是称职的行台大人,却绝对对得起虞下国朝廷,整座寞雪洲谁都可以想要罢黜她,可是她却决不能接受由他亲手扶持的虞下国朝廷暗中做出这样的举动。 “既然月神心意已决,本王自当如实相告!” 王爷起身冲着齐诗格一抱拳,道:“告辞!” 随即便离去。 王泽不禁冷笑一声,道:“王爷,除了方才让你转告王上的话,烦劳你再加一句。” 王爷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 王泽道:“择日,我会去虞下国国都查一查你们朝廷是不是和鬼修有关,还望朝廷方面一定要把屁股擦干净些,我与你们可没什么交情,处理起来,是不会留手的!” 第151章 接下来·斩妖 夜深沉,酒宴散。 狄安夏作为斩妖城督辖司主事,已经回往斩妖城,余承墨和薛竞丰也已回往柳家府宅,等着阮、魏两家送上两百枚灵玉。 而莫苛更是早已不知去向。 王泽震散一身酒意,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身边只有寒晶阁的月神齐诗格。 “你真的要去查虞下国朝廷是不是和邪道鬼修有关吗?”齐诗格问。 王泽冲着她笑了笑,道:“怎么可能,邪道鬼修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柳家被灭门的仇,也已经报了大半,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当务之急,第一步是骁悍关外的妖族,至于邪道鬼修和寞雪洲内部的敌手,是第二步要做的事!” 齐诗格眉头微凝,道:“可是你明明亲口对王爷说……” 王泽打断了她的话,“哎,这不是为了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吗?让他回去告诉你们的王上,然后胆战心惊地过一段坐立难安的时光!” 齐诗格冷哼一声,“他们为什么坐立难安?难不成朝廷真还和邪道鬼修有关?” “这还值得怀疑吗?” 王泽吁一口气,解释道:“你们虞下国的朝廷和王上,本是在你寒晶阁的扶持之下才得以维持国祚,现在却开始暗中针对与你,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代表着朝廷已经有了新的靠山,你觉得这个靠山会是什么人?” “那也不一定就是邪道鬼修呀!” “邪道鬼修算什么,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工具而已,林家也是,在林家和邪道鬼修的背后,才是我们的敌手,他们用邪道鬼修来拉拢林家这样的小势力当然行,可是要拉拢朝廷或者是一些大势力,恐怕仅仅靠着邪道鬼修就不够了。” 齐诗格陷入深思,缓缓说道:“难道现在朝廷已经依靠了丹熏峰?” 她只能说丹熏峰这三个字,没有隔绝天地,一旦说起武神或者是谢伯袈,只怕对方万一有所感应。 王泽却摇起了头,“也许不是,方外势力,不会对尘世的权势有太大兴趣,我觉得现在虞下国朝廷抱住的大腿可能来自于英崇洲或者是蚩葭洲。” 齐诗格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他们手伸得还真长!” 王泽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齐诗格调整一下情绪,又道:“你已经帮柳家查出十年前导致满门覆灭的根源所在,接下来便是诛杀大妖籍破,我将督辖司行台之职让贤与你,希望能助你更顺利的为柳家报得大仇!” 王泽还是不接话,向前迈着步子,沉寂了良久才忽然问道:“艺蓉如何了?” 齐诗格白了她一眼,也不答话,作为先前王泽连续两次不接她话的报复。 自从余承墨和薛竞丰带着“神陨遗骨”来到寞雪洲后,在鬼修寿无际的指点下,便开始帮助柳艺容的一缕残存炼化“神陨遗骨”希望对其能有所帮助。 可是,毕竟柳艺容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鬼修,仅仅是一缕残魂,想要炼化“神陨遗骨”极其艰难,中途还不能被打扰,所以在寿无际教授了炼化之法后,便将柳艺容送到了寒晶阁,择一处密室进行炼化。 寒晶阁相对而言,更为安全,毕竟据寿无际推断,柳艺容要想完全炼化“神陨遗骨”,短则需要三个月,长则需要五个月,而且最终的结果,完全不能确定。 王泽并不在意,他虽然对这位月神的信任程度有所保留,但绝对相信她对柳艺容的情感。 有些情绪,从眼睛里表现出来做不的伪,他注意过齐诗格看柳艺容的眼神。 “齐阁主,明日我便去往斩妖城,估计此去会待上一段时间,除了艺蓉交给你照顾之外,柳家也希望你能照应一二,至于烟柳城的形势,我已经和李、乔、佟三位家主商议过了,他们应该能稳住这一场变故导致的暗流涌动!” 齐诗格有些恼怒,气愤道:“你怎么老是指派我做事情,你只是我麾下一个供奉而已!” 王泽道:“我的月神啊,这话你就见外了,我此去斩妖城可是要给你长脸的,只要你给我将后方看好了,我在外面一定给你干票大的,女主内,男主外,我们分工合作,这不挺好的嘛?” “谁跟你女主内男主外!”齐诗格的脸有些羞红,夜色之下,看起来极美。 街道很长,两个人走得很慢,皆是默然不语,一直走了很久,直到柳家府宅门外,才互道一声珍重,就此分别。 第152章 老板娘的担忧 烟柳城外,诛杀邪道鬼修的消息传递的很快,在整座寞雪洲已经成为了热议话题,加上方外邸报的渲染描述,更是让看到消息的人情绪激动。 寞雪洲长期受妖族侵袭,早就需要一场大快人心的胜利来鼓舞人心。 诛灭千余名邪道鬼修,正好满足了人们的这种心理。 斩妖城一间看着很简陋的酒馆之中,许多人都在以此事佐酒,抒发着压抑许久的胸怀。 “老板娘,你是真有福呀!随随便便捡了个二当家,就是这般厉害角色,一出手就令千余邪道鬼修灰飞烟灭,这手段真是让人五体投地啊!” “是呀,有了这样的二当家,我们以后还是少和老板娘说浑话,否则惹恼了二当家,我们这些人还不被随手捏死呀!” “二当家拿捏你做什么,现在的二当家,已经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督辖司行台大人,人家现在考虑的事情,是如何杀妖!” “你们说咱二当家做了这行台大人,会不会对骁悍关外的妖族来次大的,就像诛杀烟柳城的邪道鬼修一样,对妖族也大开杀戒?” “想什么呢?骁悍关外的妖族,岂是那些邪道鬼修能比的,再说了,烟柳城外的邪道鬼修,也不是二当家干死的,而是被丹熏峰武神一计拳罡,全数诛灭。” “这位兄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公道,若是没有咱二当家的筹谋,提前预知了邪道鬼修的计划,就算是丹熏峰武神出手,烟柳城也一定损失惨重,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尤其是对付骁悍关外的妖族,更需要这种能力,这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错,我赞同,有二当家坐镇行台之职,骁悍关外的妖孽,恐怕是要遭殃了!” “你们真会给他吹牛逼,我听说他能做这个行台之职,只不过是因为他将月神伺候好了而已,一个五气圆满境修士,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月神身边的一个小白脸罢了!” “你说什么?” “羞辱二当家是?你知不知道这家酒馆是谁的地盘,敢在这里说这种话!” “没……没有,我这也是在婉转的夸赞二当家有本事呀!” “的确是二当家有本事,可你的话说的太过婉转,我们听了不舒服!” 一群人突然冲了上去,拳脚并用,将那人打成猪头,然后扔出了酒馆。 老板娘皱起眉头,怒声叱责:“你们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而且还把人给扔了出去,知不知道,他还没有付钱呢?” 一个人手中掂量着几枚晶玉,笑呵呵道:“放心老板娘,你和二当家的做事风格我们都熟,所以酒钱和东西损坏的赔偿都帮你讨上了。” “现在这间酒馆与以前不同了,这可是由行台大人担任二当家的酒馆,岂容他人造次,并且喝酒不给钱呢?” 老板娘叱声道:“你们最好安分一些,别给他惹乱七八糟的麻烦!” “放心老板娘,二当家是自己人,我们怎么会给他找麻烦!” “是呀,我们全力支持二当家,等着他上任,跟随他杀出骁悍关外,给那些妖孽畜生来一次迎头痛击!” 几枚灵玉抛向了柜台,老板娘秀手一拂,全数接住,眉头却皱得更紧。 她知道,这个督辖司行台并不好做。 斩妖城众多修士连先前那位极其神秘,很少露面的行台大人的指令大都不愿服从,虽然当时,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行台大人就是月神,但却知道这位行台大人的修为境界绝对在圣者之上。 现在,二当家只以五气圆满境就任行台之职,恐怕很难坐稳这个职位。 混在酒馆里的这些人虽然支持二当家,但这些人的支持又能算得了什么! 第153章 小院大阴谋 斩妖城一条小巷。 一座很普通的院落之中,聚集着诸多七境超凡修士。 这座院落的主人,是督辖司从事宋再途。 一位清秀的侍女,为十余位超凡境以上修士递上茶盏,正欲退下,被坐在主位之上满脸含笑的宋再途又喊住。 “吟香,不要走远了,辛苦些,就在外面候着,多烧些水,今天来的诸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容易口渴,你需要随时奉茶。” 侍女屈身施礼,“是,大人!”退身走出了房门。 一位清瘦的老者,瞥了一眼宋再途,沉声道:“宋从事,看来你早已知晓了我们的来意!” 宋再途赶紧抱拳,道:“不敢,诸位都是方外高人,今日居然齐聚一堂光临寒舍,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指教在下,这才做此安排,不过,在下俸禄浅薄,只请得起一位侍者,所以有什么侍奉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清瘦老者是涅水国方外修士,灵火殿殿主,号济隆上人,七境超凡圆满,武法双修。 他的模样虽然仙风道骨,可脾性却毫无半点仙气,冷笑一声,挥动袍袖便隔绝这方天地,然后直截了当说:“宋从事也无需遮掩,我们之所以来找你,正是因为知道你与那名外乡五境剑修王青山有莫大的嫌隙。” 宋再途笑而不语,轻轻抿了一口茶。 济隆上人接着道:“直说了,我们这些人绝不希望一个外乡修士,成为督辖司的行台大人!” “不错,让一个外乡人把控我寞雪洲抵御妖族侵袭的战事,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岂非让天下人笑话!再说了,他才仅仅只有五气境,难道我寞雪洲没人了吗?” 澜蒲国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七境超凡圆满法修,他与宋再途都来自于澜蒲国,平日里也有往来,所以说起话来才这么直接,脸上的愤怒之色更是不加丝毫遮掩。 宋再途呵呵笑道:“沈老莫气,上一任行台大人推荐下一位接任者,这是规矩,但他能不能坐稳了,还不是要看诸位是不是支持他。” “我洛云门实在无法支持一个外乡人做这行台之位。” 皋涂国洛云门门主许真瑞,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他在寞雪洲,出了名的修炼资质高,修炼仅仅四十余年,便已至七境超凡圆满,随时都有可能破境元婴,剑武双修,后来居上,豪杰无双。 他的话音一落,其余众修士纷纷表示,“我们也绝不支持他!” 一时间,狭小房中,群情激愤,皆是来自于寞雪洲东方六国之内的七境以上修士。 宋再途作为一个六境圆满法修,若不是有一个督辖司从事的身份,甚至都不配与这些人共处一室。 “宋从事,你一直都在督辖司内部做事,比我们更加清楚里边的门道,今天,你也不用遮遮掩掩,就直接告诉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接任行台之职,不用你出面,我们来操办!” 济隆上人的声音穿透房中吵嚷,众人立刻闭上了嘴,竖起耳朵等着宋再途说话。 宋再途却轻笑一下,微微摇头道:“阻止是不可能的!既然月神已经决定将行台之位让与他,三个月内不论大家愿不愿意,他都是名正言顺的行台大人。” 济隆上人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厉声道:“既然如此,宰了他就可一了百了,我不信月神会执意让一个死人接任行台之职!” 敬神堂首席执事闻言,原本一脸的怒意瞬间消散大半,喉结滚动几下,声音柔和起来,忙道:“济隆老哥,不要冲动,宰了他倒不至于!” 宋再途也笑了起来,说道:“济隆上人,您老虽然德高望重,恐怕还杀不了他,月神既然让位于他,就一定会保障他的安全!” 济隆上人长叹一声,“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这些人听一个只有五气境的外乡人瞎指挥!” 宋再途道:“我觉得大家都多虑了,行台之职,其实不是那么好做的,他毕竟不是月神,在其位便当谋其事,而谋其事则少不了诸位的全力协助,如果我和诸位都不奉其令,他这个行台,岂不是只有其名而无其实?” 大家都在认真倾听。 宋再途道:“行台大人决定着与妖族的战事,若是稍有差池,他可就成为寞雪洲的罪人,到时候也许根本不用我们出手,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宋从事早有打算,不妨说出来,我们这些人都愿听你的安排!” 洛云门门主许真瑞眼中闪着光亮,充满了期待。 宋再途一双眸子将在座十余位修士,细细看了一遍,这才说道:“在下也只是有一些拙见,如果诸位能支持的话,倒是有可能令他王青山自己迈向绝境!” 第154章 颁下行台令 骁悍关雄踞寞雪洲北境山间,领东方六国所有方外势力抵御妖族侵袭。 在斩妖城中,虽然设有一座儒家圣者坐镇的文庙,但真正抵御妖族的主力,还得依靠众多的六国本土修士。 这些修士大多来源于六国十一家方外宗门,竹泉谷妖族,再加上一些山泽野修。 十三家方外宗门,除了齐诗格所在的寒晶阁,狄安夏所在的宝色峰以外,另外十一家,都是暗中纠集在一起,准备要罢黜齐诗格督辖司行台之位的势力。 尤其以涅水国灵火殿、澜蒲国敬神堂还有皋涂国洛云门三家势力最为积极,实力也最为强大。 这些抵御妖族的主要力量,连齐诗格都不支持,又怎么会支持一个外乡人做督辖司的行台大人。 这些情况,王泽很清楚,也感到踌躇。 督辖司行台大人换人的消息已经众做周知,可偏偏就是不见这位新任行台大人露面。 一开始得到的消息是,月神齐诗格让位的次日,新任行台大人便会赴任,这都过去五六天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各方都为此焦急不安起来。 小酒馆中,支持二当家的人,担心会不会有了什么变故。 灵火殿殿主济隆上人、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和洛云门门主许真瑞,在听了督辖司从事宋再途的“良策”之后,早已做好充分准备,要给这位外乡修士来一个下马威,想不到却连谋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宋从事,不是说这位新任的行台大人立即就任吗?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见不到人?” 济隆上人落身在宋再途的小院当中,直接喊问了一嗓子。 宋再途从房中走出,看到心烦气躁的济隆上人,赶紧做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请进了房中。 一道靓丽的身影正立身在斩妖城最高的一座角楼之上,运用远观之法,将一切看得真切,听得分明。 督辖司从事沃依,主领骁悍关守备之责。 因为是妖族,和所有抗妖修士多少有些嫌隙,便很少与人往来交际,但王泽却丝毫不避讳这些,加之曾救过她的弟子桂宁,关系便走得很近。 王泽早已到了斩妖城,只不过未露行迹,并且还用他独创的“匿境”之法隐藏了自身境界,致使气机未泄露半分,几乎谁也不知道他在斩妖城柳家宅院之内已经待了五六天。 沃依却知道,狄安夏也知道。 这个行台大人,并不好当,王泽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在这个阶段,只有沃依能帮他,狄安夏当然也在帮他,却只是负责坐镇督辖司,稳住当下形势。 天色刚暗下来,沃依很小心的落身在柳家宅院,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她走进一间燃起烛光的房中,恭敬道:“见过行台大人!” 王泽回首一笑,道:“沃依姑娘,说过多少次了,你我之间就不要总是这般客气了。” 沃依道:“应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随即她将灵火殿殿主济隆上人气急败坏地去见宋再途之事,告知了王泽。 王泽撇嘴一笑,说道:“济隆上人这些人,连月神都不支持,却这么着急的想要见我,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手段,想让我当众难堪,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多等上一等,反正这些人也指望不上,不见更好!” 沃依微微皱眉,道:“济隆上人这些人,见不见倒也无所谓,只是宋再途毕竟是督辖司从事,主领财库,还负有监察记录之责,若是不与他见上一面,恐怕有日常事务会被耽搁。” 王泽道:“日常事务为什么会被耽搁,难道不见我就不能处理日常事务了吗?” 沃依道:“宋再途近来已停止手上所有事务,说是要等新任行台到任之后,听过指示,再开始处理事务,否则怕与新任行台大人的思路有所出入,导致犯下错误。” “他这是要故意耽搁督辖司抗妖事务,最后却赖在我头上,这是要逼我露面呀!” 王泽笑嘻嘻道:“可我却偏不!” 他合上手中厚厚一本督辖司诸事详录,对沃依说道:“历来行台之职,不论是否举行过就任典礼,都可以履行行台之职,既然如此,我就颁下第一道行台令。” 沃依赶紧躬身拱手,做接令之势。 王泽道:“责令隅炎国修士温前,为督辖司从事,领情报刺探之责;责令澜蒲国修士曲凤蕾为督辖司从事,领武库、财库,兼领监察之责,协同宋再途,共同处理相关事务!” 沃依一怔,已然明白王泽用意。 “属下明日便颁令!” 王泽点了点头,道:“一定要让狄安夏主事亲自向温前和曲凤蕾颁布册令,行台印信也在狄主事手上,我们先补齐四名从事,有些事就可以开始做了,至于宋再途,希望他这次能跳得高一些,否则怎么会摔死呢?” 第155章 当务之急 温前,隅炎国武修,七境超凡。 根据《督辖司诸事详录》记载,温前少小游历中土,师从兵家三祖一脉,回到寞雪洲时已是六境圆满,投身骁悍关,整整三十多年,晋入七境超凡。 功绩不可谓不显赫,但人却一直籍籍无名,从不受重视。 据说也曾任命他为督辖司行走,参与战事商讨,以便于考核重用,可他却总是提出与众不同的意见,包括狄安夏主事都无法接受,更有一次他为了坚持自己意见,和督辖司诸位从事,争吵不止,随后,便被取消了督辖司行走的职务。 可温前却并未因此离开骁悍关,一直都驻守在城头的最西端,遇有重大战事,必然身先士卒。 这样的一个人,王泽当然要用,一道行台令,没有任何其他交代,既然做了督辖司从事,领情报刺探之责,便完全由着他,自由发挥。 王泽对他的了解虽然只限于记录,可是对兵家三祖却了解不少。 兵家三祖廉牧,真人境修为,在天下这些称祖的强者当中,修为境界算不得高,可声望绝不低,传言其尤擅防守,只要是他守备之地,必然坚不可摧。 其所修术法也沿袭防守思维,极为重视体魄的打造,追求不断减少自身弱点,同境相争,不争胜,只求不败。 温前师从廉牧一脉,自身修为造诣定然有极强的防御力,这样一个人,常年驻守在骁悍关,足以证明抗妖的决心,做一个主领情报刺探的从事,再合适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他虽为隅炎国本土人士,却出身苦寒,没有任何复杂的家世渊源。 这样的人,才是能帮王泽做事的人。 王泽虽未与他谋面,却希望能得到他传来的好消息。 曲凤蕾,澜蒲国世家千金,和宋再途的家世不相上下。 不过,曲家和宋家,在澜蒲国朝堂之上,政见长期不和,被宋家联合诸多官员打压,但曲家的志向始终不改。 虽然具体的志向,在《督辖司诸事详录》之中并未明确说明,但这并不重要。 王泽看重的只是这位曲家千金和宋再途的深厚矛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才任命他为督辖司从事,所领事务与宋再途相同,并且还比宋再途多领一样武库。 希望这位世家千金,能够发挥她千金小姐的泼辣脾性,让宋再途多少吃些苦头。 七境超凡的修为,还是杀力更强的剑修,将只有六境圆满的宋再途打个半死不活,应该是问题不大。 王泽相信这种情况一定会发生,《诸事详录》上明确记载着不少这位千金小姐的彪悍事迹,比如,城头上重伤守城修士,将录牒在文庙的中土历练修士打得三个月没能下地…… 已经连续五六天,王泽一直都抱着一本《督辖司诸事详录》研读,要想做好这个行台大人,就必须了解督辖司的规矩,了解斩妖城和骁悍关的诸多事宜,了解以往妖族的攻袭情况…… 从上面记录的文字来看,王泽不禁产生一种感觉。 骁悍关名义上虽然是在抵御妖族,可是近三十年来,妖族其实并没有任何像样的攻势。 唯一一次规模宏大,号称令骁悍关生死存亡的攻势,也不过才有四位,最高不过元婴圆满境的大妖领众妖横在骁悍关外而已。 还是被皋涂国的王爷裴恳,一个只有七境超凡圆满的武修率众击退。 这次名震寞雪洲的力挽狂澜之举,在文庙圣人公孝良口中,就是个笑话,如今王泽看过记录之后,同样也觉得是个笑话。 佯攻以成威压之势,时不时袭扰一下,让寞雪洲诸多势力产生压力,从而让你们渗透在寞雪洲内的一些潜藏之辈笼络诸多势力,逐渐掌控寞雪洲,这样也就不用攻破骁悍关或者西北的戮妖口了。 真是想得很美呀! 既然你们不来进攻,那就由我来将这攻守易型! 王泽已经下定决心,只是谁能跟着他一同赴往骁悍关外攻向妖族营帐? 诸多的本土修士,显然并不会赞同他的举措,而且一旦行动,必须万无一失,看来找到一些愿意随他攻向妖族营帐的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第156章 缺少人手 余承墨从寒晶阁的修炼阁室之中走出来,眼中闪动着欣喜的光亮。 终于破境元婴了! 她费尽心机,想要借用孤宸山和贪枢山气运,营造阵法,也没能成功破境元婴,还险些落得身死道消,名誉尽毁的下场。 幸亏王泽全力护持,终才化险为夷。 没想到,借着寒晶阁的修炼阁室,终于达成所愿。 原本她想着只要破境元婴就可以和武玄宗的宗主,她名义上的丈夫徐若森讨一个公道。 自从孤宸山一场生死对峙厮杀,让她彻底明白,破境元婴并不能让她讨回想要的公道。 徐若森的修为境界,虽然也只有元婴境,但他毕竟还是一宗之主,身边不知有多少高手簇拥,修行路上,修为最重要,但修为却并不代表着全部的实力。 她选择暂时隐忍。 都已经隐忍了不知多少年了,总有一日她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向徐若森讨回公道,揭露其隐藏至深的险恶嘴脸。 能够帮她做到这一切的人,便是一袭青衫,她的山主。 她相信这个道家一脉传人,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 只不过现在,她需要先守护好这一袭青衫,助其成长。 回到柳家府宅的第二天,薛竞丰也从修炼阁室之中出关,确是满脸的愁绪。 “还是没能破境六合吗?”余承墨问。 薛竞丰摇了摇头,道:“第一次进入修炼阁室之后,我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破境契机,不知为何,终是不能顺利破境!” “破境这种事,有时候急不得,很多修士,为追求破境,不知要耗费多少年的光阴,你察觉到破境契机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无需愁眉苦脸!” 余承墨安慰一句,薛竞丰立刻说道:“余首席,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愁苦,而是……” 这时,一道光华从薛竞丰身体之中窜出,凝作一袭白衫立身在地,笑嘻嘻道:“他是因为羡慕我才一脸苦相的,哈哈哈……” 鬼修寿无际,周身气机与先前大有不同。 余承墨惊讶道:“你……竟然破境超凡了?” 寿无际一脸庄重,轻咳一声,得意道:“余首席好眼力,在下已也是七境鬼修了!” 薛竞丰长叹一声,道:“我怀疑就是因为他占据我的窍穴,阻碍了我破境六合!” 寿无际辩驳道:“薛知客,你这话可就不讲道理了,在修炼阁室之中,我可没有躲在你的窍穴之中,你我是各自独立修炼的,不能因为羡慕就诋毁我呀!” “反正都怪你,你一介鬼物,寄身在我体内,对我必然有所影响!若不是看在山主的颜面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寄身在我体内的!” 薛竞丰正说着,鬓角发丝处有晶莹光耀闪动起来,余承墨也和他一样。 两个人立刻牵动丹玄,同时拈取清风,破开禁制,都是王泽从斩妖城发出的寄风传讯。 薛竞丰看完之后,眉头一皱,道:“山主怎么还让我留守在烟柳城中,我也想随他一同去杀妖,历练历练!” 他瞅着余承墨手中的信件,问:“余首席,你的信上写着什么?” 余承墨道:“看来山主最近并不会有什么动作,他让我将袁饰眉招来寞雪洲,等她人到了,我们再一同赴往斩妖城与他会合!” 袁饰眉从小便被余承墨收养,算是她的义女,修炼资质极高,原本是冰魄山首席供奉,与武玄宗一场争锋后,便留在了孤宸山,成为一名客卿。 薛竞丰有些担忧,说道:“将袁饰眉也招来,那样的话,咱们孤宸山可就只剩下一些个小妖了,会不会导致什么麻烦?” 余承墨轻笑一下,“天下谁人不知,幽州孤宸山乃是道家一脉山门,前些时日一场争锋,令武玄宗狼狈败退,谁人还敢去找麻烦!这段时间,正好无事,你要安心修炼,争取破境,到时候才能帮上山主的忙!” 她幽幽轻叹一声,道:“山主显然是在筹划一个大动作,却缺少人手呀!” 第157章 早有对策 斩妖城一间酒馆,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却可以做到每天从开门营业直到打烊,都保证坐满八成以上客人。 来这里喝酒的人,修为都不怎么高,也绝不低。 基本上都在五气境至六合圆满境之间。 这样的修为境界,正是守护骁悍关的基础力量,也是一个资质不错的修士,经过不懈努力,基本都可以达到的境界。 若是想要破境超凡,迈入七境,可就不仅需要努力,更要看自身的气运和无法言说的玄妙契机。 因此,天下修行界,才广为流传一句话:超凡以上者,方为我辈中人。 有资质不错的修士,在六境圆满之后,终其一生,耗尽五百载心力,也不能踏足超凡。 当然这只是指一些资质不错的修士,还有更多的修士,可能终其一生也未能破境六合或是连五气境的风采也不曾领略,比如酒馆老板娘。 郁翎兰十多年前随同丈夫来到斩妖城时,就是四象圆满境,至今依旧不能晋入五气。 因为五气境以下修士,没有资格登上骁悍关守城斩妖,她便开了这间从未取过名号的酒馆,直到丈夫战死在骁悍关外,只剩下她自己一直默默守着这间酒馆维持生计。 有人说这间酒馆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全是仗着老板娘腚大腰细腿白人漂亮,可其实先前这间酒馆的客人有时虽然也爆满,但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坐满五成左右,至从有了一位二当家,这才开始每天都坐满八成以上客人。 男人们喜欢看迷人的老板娘,可女人们也喜欢看传言中的年少英雄。 多出来的两成多客人,绝大部分都是姑娘,从半老徐娘到清纯少女,尽是一些生面孔,喝不了多少酒,可坐下就不走了,一双眼睛充满期盼,就等着瞧瞧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二当家真容。 一位糙汉常客,结账时跟站身在柜台后面的郁翎兰打趣道:“老板娘,你可得赶紧把二当家给办了,不然就没机会了,这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姑娘可都等着办咱的二当家呢!” 这么多年经营酒馆,郁翎兰早已习惯各种浑话,她丝毫不予理会,冷漠伸手,道:“你那一桌,喝了五坛十年的仙家陈酿,加上茶钱和饭菜,总共一枚晶玉,欠下的零头,下次一并再算!” 啊!糙汉一惊,道:“这么贵呀!” 他全身上下一阵摸索,将钱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过才找出一些金银,根本就没有方外钱。 糙汉一脸苦笑,冲着老板娘低声道:“要不先欠着,就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你这里东西也太贵了些,一个晶玉,可是百锭金子呀,你也知道最近没什么战事,方外钱不好赚呀!” “你喝的是仙家陈酿,当然贵了,这也怪不得我,供应仙家陈酿的铺子最近没有来货,我也是凭借多年关系才抢到一些存货,要是再不来货的话,怕是价钱再高也买不到了!” 糙汉一怔,凑过头去,神秘问道:“这么说,外边的传言都是真的?” 郁翎兰向后躲避,一脸嫌弃,道:“什么真的假的,你知道我这里是不赊账的,赶紧去想办法!” 糙汉声音很低,又道:“当然是皋涂国那个异姓王爷裴恳了,上次的事让他颜面尽失,都说他要断了斩妖城所有的货物,让斩妖城中的人活不下去!听说斩妖城九成的货物供应都在裴恳的掌控之中,这下我们可真要遭殃了!” 郁翎兰冷哼一声,“他不供货,自然有别人供,没有了他,我们还都得饿死不成!” 糙汉道:“哎呦我的老板娘呀,你做生意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清楚,这位裴王爷,可是商家一脉,他若不让供货,谁还敢往斩妖城送货,那可就不是生意的事了,搞不好丢命呀!” 郁翎兰的眉宇微微一皱,心情有些烦躁,她也早就听说了此事,若真是这样,她岂非成了斩妖城的罪人,毕竟事情的起因就是缘于她。 “老板娘,你赶紧联系二当家,他现在可是督辖司行台,虽然还没有前来就任,可斩妖城的安危都已在他管辖之中,若是见不到他人,寄风传讯与他也好,再耽搁几天,真东西都买不到了,那帮修士搞起事情来,可就麻烦了!” 郁翎兰瞥了糙汉一眼,说道:“你的钱先欠着,我只给你宽限三天,仅此一次!” 糙汉立刻欣喜起来,又不敢大声张扬。 “放心老板娘,用不了三天,最多两天就把钱还上!” 他忽然又严肃起来,道:“老板娘,千万记得赶紧把斩妖城物质缺失这事告诉二当家,这帮玩意,虽然不吃不喝死不了,可登上骁悍关就不一定能活着下来,所以把所有闲余时间都耗费在吃喝玩乐上了,要是什么都买不到,真是要出大麻烦的!” 走进后院,郁翎兰急急忙忙从柜子里翻出多少年都未曾用过的传讯纸,然后提笔开始写信…… 王泽坐在房中,一边翻看着沃依带来的诸多文书,一边听沃依给他讲述新任督辖司从事曲凤蕾的英勇事迹。 “……现在,很难见到宋再途的踪迹,曲凤蕾成天喊一堆商户到主事行宫训话,账目算的比账房先生都清楚,这姑娘头上扎一条马尾,对他们是软硬兼施,行事风格当机立断,这样一个好手,若不是青山你做了行台,怕是真没机会做这个从事。” 王泽笑了笑,道:“为什么?她的家世也不错呀!” 沃依摇了摇头,道:“家世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以前的从事,都是诸多修士推荐上来的,像曲凤蕾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有人推选她。” 王泽明白了,底下一帮修士各怀心思,推举从事,并不是为了做事,而是为了他们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再途这些天一直就待在家里吗?还是什么事都不做?”王泽问。 沃依道:“他的确什么事都不做,却也不在家里待着,因为曲凤蕾上他家砸过门,还打了他,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王泽闻言,哈哈大笑,这时鬓角处有晶莹闪耀,有寄风传讯而来。 正是郁翎兰的讯息,除了说明斩妖城物资被裴恳断绝以外,言语间也充满自责。 “现在大家都已经感知到了这件事,若不是曲凤蕾提前发现端倪,等到大家都感受到物质断绝,我们再采取行动,可就晚了!” 王泽站起身一脸郑重,沃依也立刻起身。 “沃依从事,两天后‘飞骏舟’便会抵达寞雪洲,一定要将所有货物都安全运送到斩妖城,遇到恶意拦阻,不用犹豫,也无需考量其身份背景,直接斩杀!” 第158章 暗中较量 夜幕刚刚降临,斩妖城内的诸多商铺都开始关门闭户。 近来,连蜡烛都已经买不到了,一到夜晚,城中一片漆黑。 在模糊朦胧的街上,一家很大的杂货铺子,老板将门锁好,看着晶莹多年的门面,长长叹了口气,满脸的不舍。 他的家人和店里的伙计,前两天已经离开斩妖城,今天他关了门,也准备离去。 这里已经没有生意可做了,所有的货物都不会再运到斩妖城,只能先回往乡里,至少在家乡还有一间小一点的铺子和几亩薄田。 希望这种不能买卖的日子尽快过去,他租下这间铺子是和亲朋好友借来的钱,生意很不错,原本还想着年底就能还清,谁知道遇到这种事。 没有办法,所有运往斩妖城的货物,不论是药材、米粮、酒水、油盐、茶糖还是精炭、原铁甚至符箓、传讯纸、熏香布匹……九成都掌控在裴恳手上。 现在这位裴王爷停止了斩妖城的生意,也没有人甘愿冒着风险往这里送货,他的买卖自然也无法做下去。 再望一眼随风招摇的幌子,趁着夜色正要离开,却有两个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掌柜,既然你要走了,铺子不妨租给我们。” “你们?你们用来做什么?现在什么生意都没得做了,连青楼妓馆都因为什么东西都购不到,已经关门了,你们现在租铺子,岂不是胡闹吗?” “徐掌柜,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用途,租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再回来接手,租金给你一枚晶玉,如何呀?” 啊?他的这间铺子,租一年也不过才五枚晶玉,现在有人只租一个月就给他一枚晶玉,当然愿意。 “先说好,这铺子也是我租别人的,若是有任何损坏,你们都得赔!” “放心!你这间铺子虽然不大,但是后院够宽敞,前后两面的街道都够宽敞,正适合我们用!”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先说好我以后还要做生意,可不能坏了我的招牌!” “徐掌柜安心,只会让你的铺子名声更响!无需有任何担忧!” ………… 一座早已歇业的青楼,所有的姑娘都已经去往别的城池,买不到炭火蜡烛,购不来菜肉酒水,客人来了连壶茶都给人端不上来,只好歇业。 老板不知道打点了多少盘踞在斩妖城的势力,才能使得青楼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地方立足,现在,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老鸨带着姑娘们全都离去。 总不能让人黑灯瞎火的坐在一张冷板凳上听姑娘们唱曲。 他却不能走,虽然他是虞下国京都人士,却因为前些年杀妖负伤跌境,已将所有家当都压在了这里。 如今生意做不得,也只能独守空房了,并且他知道,至少需要个月之后才有可能重新开张,这还是他用一锭金子买来的消息。 敲门声响起,老板没好气的回应一声:“姑娘们都走了,歇业了,半年以后再来!” 门外有声音说道:“不用歇业,三日后开张,你现在只需将你的厨子丫鬟都召回来,让他们好好打扫干净就行!” ………… 鼎祥泰。 如今斩妖城中,少有的一间亮着灯的商号。 三楼的雅阁之中,掌柜戚重甲屈身而立,一位英气逼人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飘香的茶碗。 “戚掌柜,看来斩妖城物品缺失,丝毫影响不到你呀!”女子轻抿一口茶,问道。 戚重甲含笑回应:“狄主事,在下这间商号,主要是收购大家杀妖所获的方外物,再卖给一些需要的人,不牵扯从外边进货的问题,所以的确不受影响。” 英气逼人的女子正是督辖司主事狄安夏,鼎祥泰刚刚掌灯,房间内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狄安夏破空直接出现在戚重甲面前,还未等戚重甲脸上的惊骇散开,整座鼎祥泰便被隔绝了天地。 今天要和戚重甲商议之事,暂时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戚掌柜,有一个买卖,希望你能做起来,在眼下这种形势下,必定利润丰厚!” “哦?还请狄主事示下!” “我知道你与周边村落城镇的关系熟络,希望你能担起整座斩妖城所有肉食菜品的生意!” 戚重甲一愣,略微思量后,道:“狄主事,我听说有商家一脉中人放话,绝不允许任何货物流入斩妖城,否则……” 狄安夏将茶碗重重放在一旁几案上,压抑怒火,一字字道:“戚掌柜可否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人放出的话?” 戚重甲诡谲一笑,道:“在下只是听说而已,不过狄主事既然发话了,在下倒是愿意赚上一笔,不过……” 他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话。 “有话直言,不必隐晦!” 戚重甲恭敬拱手,道:“在下虽然并不惧怕这寞雪洲的商家一脉,可毕竟都是生意人,若是这样得罪了他们,怕是往后会有诸多麻烦和不便缠身,如果狄主事能够以督辖司的名义,给在下颁下一道行令,在下便多了一个说辞,并且周边城镇村落种菜养殖的村名也就敢于和在下做生意往来了,我觉得,商家放出去的话,一定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好!我答应你!只不过三日之后,你必须保障整座斩妖城内肉、菜、炭等吃饭的物品,一样不缺!” “请狄主事放心,虽然在下是符箓一脉弟子,可对于经商,绝不比他们商家差多少!如果有需要,在下甚至可以让斩妖城的货品比以前更琳琅满目!” “放手去做!三日之内秘密行事,并且记住,别指望哄抬物价,你应该知道,督辖司严控这一点,就算是这几天物品缺失,也没人敢擅将物价抬高两成以上!” “原本的物价,利润已经颇丰了,在下毕竟不是无良的商家一脉……” 戚重甲的话还没有说完,狄安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又是一日,整座斩妖城陷入了荒凉压抑的氛围之中,一些混在这里讨生活的凡俗之人,基本上尽数离去,他们毕竟和修士不同,一顿饭不吃都会饿得慌。 再一日,斩妖城躁动起来。 留下来的虽然全都剩下了修士,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影响,可这些人守城杀妖,性命朝不保夕,若是生活只剩下守城和睡觉,变得毫无乐趣可言,他们实在不甘。 也许明天妖族袭城,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身上换取的几个钱不能用来享乐,就这样死去,实在不甘。 在诸多充满怨气的修士当中,混迹着一些人,开始四处散布鼓动人心的话语。 “这都是因为新任的督辖司行台大人是个外乡人,大家想想,将我们寞雪洲的抗妖事务,交给一个外乡人,谁能安心?” “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认真守护我们的家园,这都多少天了,新任行台都不来就任,也不露面,这样下去,骁悍关还怎么守,所以商人们都担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咱们这里就被妖族给侵占了,谁还敢给斩妖城供货?” “这事我们得找督辖司讨要一个说法!” 各处都有散布类似说辞的人,他们却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暗中盯上了他们,只等号令一下,便会全部拿下! 第159章 不怕事情闹大 夜色深沉,斩妖城一片漆黑,偶有几处亮着灯盏之地,从半空望去,越发显眼。 在一座宏大的宅院之中,聚集着十二位七境以上修士,他们代表着寞雪洲东方六国的十一家方外势力,再加上一位皋涂国的异姓王裴恳。 隅炎国荣阳山山主谭启,最是注重品味,所以硬是将自家在斩妖城的临时住所打造的恢弘精致。 “裴王爷,你这一手真是绝了,仅仅数日时间,便让这斩妖城诸多修士怨声四起,街市上萧索荒凉,简直成了一座死城!” 谭启坐在厅堂的主位之上,笑呵呵夸赞一声。 裴恳一脸傲然,道:“我商家掌控着整个寞雪洲九成以上的商贸往来,就算是断绝了整个寞雪洲的货品都做得到,区区一个斩妖城,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同样和裴恳同属一国的洛云门门主许真瑞,道:“裴王爷这一手确实是高妙,新任行台大人还没就任,就出了这样的状况,若是不能迅速解决,恐怕斩妖城就算毁了一半,大家抗妖的士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若是妖族趁此时机,来上一波猛烈的攻袭,恐怕这位新任行台大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裴恳冷笑几声,“一个外乡五境圆满修士,也敢和本王作对,有文庙圣者撑腰又如何?殊不知,就算是文庙,也不过是个外乡客而已,寞雪洲永远都是我们这些本土修士的天下!” 诸多修士,纷纷点头赞许。 涅水国灵火殿的济隆上人,性子直了些,不禁问道:“裴王爷,听说文庙的公老圣人说过,不许你再踏足斩妖城,你这次来,不会被他察知,这位文庙圣人听说是个火爆性子,比我还容易激动,他若是知道你到了斩妖城,恐怕……” 裴恳满脸不屑,道:“不是说了吗,寞雪洲永远都是我们这些本土修士的天下,我又怎会在意一个外乡客的屁话,虽说他境界已至圣者,但我也有秘法隐藏行迹,只要不站在他面前,他文庙绝无法察知!更重要的是,我若不亲自来一趟,又怎么可能真正断绝了斩妖城的货品供应,有些人仅凭一封寄风传讯,是不会给面子的,只有见了面详谈才有用,毕竟我们商家一脉,凡事都要考量利益。” “裴王爷,不知可否多问一句。” 澜蒲国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抱拳道:“既然商家一脉都要考量利益,断了斩妖城的货品,岂非也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为何最后还能答应王爷的提议?” 裴恳说道:“你们都知道,这主意是宋再途那小子出的,我当然可以无偿帮他,毕竟是为了对付王青山那个混蛋,但其他的人,可就需要宋再途那小子给出相应的利益了,他毕竟是掌管财库和监察的督辖司从事,帮一些人搞一些利益,还是很容易的!” “当日在宋再途家中,只听他说要让王青山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局之中,即便是他这新任行台能顺利上任,也会举步维艰,我们再逐渐让大多数的本土修士反感他,如此一旦遭逢妖族侵袭,他必无法号令众修士抗妖,如此,他这个行台大人,无疑成了一条死路,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就是这般厉害手段,果然是我们澜蒲国的权术世家,手段真是高明呀!” 沈展能一番夸赞之后,却不见宋再途的身影,忙问:“咱们的宋从事呢?” 他望向谭启,道:“谭道友,宋从事不是一直住在你这里吗?我们都已经聚齐,他怎么还没露面?” 谭启尴尬一笑,欲言又止。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诸位,事情既然一切进展顺利,又何必非要一起议事呢?等他王青山就任时,大家再做商议,也来得及。” 宋再途走入厅堂,却一直用手遮着半边脸,另外的半边脸,堆满了恼恨之色。 许真瑞凝神一瞧,立刻问道:“宋从事,你这是怎么了?” 济隆上人哈哈大笑,道:“宋从事,你就别遮着了,我们都听说了,是不是被曲凤蕾那丫头给揍惨了?女人吗,下手也没个轻重,下次老夫见到她,一定替你训斥一番,让她以后别打脸!” 宋再途走到堂上,一屁股坐下,将手从脸上放下,眼中射出阴森的厉光,狠声道:“不用,曲凤蕾这娘们,我要让她死!” 他半边脸上,淤青满布,高高肿起,不论是谁看了都觉得可笑,但这间厅堂之中,却没有任何人再发出半点笑声。 寞雪洲本土人士,都很清楚,权术世家的宋家人,一旦严肃认真的说出要一个人死的话语,一般情况下,这个人很难活太久。 虽然宋家并没有出过什么境界很高的修士,但交友广泛,遍及整座寞雪洲,经过历代宋家人的经营,可谓尽都是生死之交,而且还都是一些极少露面的隐世高人,许多事,他们都愿意为宋家去办。 这也是为什么,宋再途会以一个六合圆满境的修为,坐稳掌控督辖司财库和手握监察权柄的从事。 “诸位非要今晚聚在一起,是有什么要事吗?”宋再途冷漠的问道。 裴恳靠在太师椅上,说道:“倒是没什么事,前两天中土的‘飞骏舟’到了,在襄南镇有四批货物数量庞大,两匹运往大苍国,一批运往申岐国,还有一批去了你们澜蒲国,根本没有到虞下国的货物。” 宋再途点了点头,道:“斩妖城的货品断绝,王青山最有可能直接从中土运送货物以缓解危机,既然这次来货,都没有运往虞下国,说明他王青山没有请中土的关系帮忙,或者是察觉到货品断绝时‘飞骏舟’已经起航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裴王爷,四批货物都是属于什么人的货品,以你在寞雪洲商家的地位,应该都知道?” 裴恳一怔,道:“都是些生面孔,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商家人士。” 宋再途陡然大惊,“不好”二字脱口而出。 众人疑惑,裴恳忙问:“怎么,你觉得这些货就是王青山运往斩妖城的?” 宋再途长长叹息一声,道:“适才王爷说过,四批货物数量庞大,在寞雪洲,有实力经营数量庞大货物的人怎么能是你裴王爷不熟悉的,这四批货物所去的方向,大苍国、澜蒲国、申岐国都是虞下国的领国,很有可能是王青山为掩人耳目故意绕路而行的假动作。” “王爷,你的人是否一直跟随着货物?” 裴恳摇了摇头,道:“没有,在确定了货物的去处之后,我的人就都撤了!” 宋再途苦笑一下,眉头紧紧皱起,沉寂了良久才道:“不过也没关系,无论他怎么绕路,总归是要进斩妖城的,诸位务必严加戒备各条进入斩妖城的道路,若有货物,全力截下来!” “放心,我们的原则是杀人越货!”济隆上人和沈展能异口同声。 “不够,你们两个得亲自去才行!” 济隆上人和沈展能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宋再途瞧向许真瑞,问:“既然‘飞骏舟’到了,必定会有一些中土来的历练人士,你可看清了有没有境界颇高之人?” 许真瑞恭敬道:“宋从事放心,文庙这次接的人和以往一样,都是一些五境、六境的历练修士,并没有什么高手,不过……” 他的一个语气转折,令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许真瑞却笑了笑,才道:“这次跟随从‘飞骏舟’而来的,倒有不少没有修为的人,我打听过了,这些人以少男少女为主,都是飞骏舟护卫人员的家眷亲友,因为这次客少,所以便借机游玩一趟,返航时,便都会随‘飞骏舟’回往中土。” 宋再途不言不语,认真的思量着,他觉得很奇怪,却也想不通其中门道,好在觉得这些没有修为的少男少女也不会影响什么局势,这才松一口气。 最后,他看向济隆上人,问:“老殿主,温前那边情况如何呀?” “正如你所料,温前已经带着四名竹泉谷七境妖族,出骁悍关北去,已然深入了荒寒域,至今未见归来!” 宋再途冷笑一下,随手抛出一页早已写好的传讯纸,不知寄风传讯于何处。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那里!” 谭启问道:“宋从事,既然今日大家都聚齐了,不如你来安排一下,接下来我们应该……” 宋再途摸着自己淤青肿胀的半边脸,打断他的话,说道:“明日一早,就开始让诸位手下的那些人,都到主事行宫外开始折腾,不怕把事情闹大,拆了行宫大门都行,斩妖城也该热闹起来了!” 第160章 就职前夕 夜更静,阴郁的天际,看不到半点星辰。 从虞下国边境的东、西、南三个方向,有四支庞大的货队悄然进入虞下国境内,在夜色的遮掩之下,全都向着虞下国的北方快速行进。 两个时辰之后,便已接近斩妖城。 接下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却是最为难走,也最是危险。 这些运送货物的人都是襄南镇最好的脚力,他们常年为各国商家运送货物,对道路极为熟悉,只不过这一次运货,很多时候都是夜间行路,若不是价钱出得多,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这样的买卖。 好在对道路熟络,所以辛苦些也无所谓,毕竟能多挣不少银子。 每一支运送队伍之中,都至少有一位四境圆满修士护持,以确保货品能稳妥送到东家指定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都高度警觉,既然东家要求夜间行路,必定是秘密行事,也就多了几分危险,否则运送费用也不会凭白高出一倍多。 “大家注意脚下,步子要稳,速度要快!” 送货的队伍,逐渐接近着斩妖城,他们并不知道,从进入虞下国开始,在他们头顶的半天之上,就已经有人开始默默守护着他们了。 四支队伍,被十几人暗中守护,烟柳城李家族长李亭谦、佟家家主佟叶荣还有乔家家主乔度,三人护持一队;新任的督辖司从事曲凤蕾和寒晶阁弟子贝春薇及令另外两名弟子护持一队;督辖司从事沃依以及余承墨各护持一队。 他们各有一块督辖司行台令,根据督辖司的规矩,所有寞雪洲本土修士,见令不从且有对抗之举,以通妖论处,可当场斩杀。 送货的队伍,距离斩妖城仅剩几十里路程时,大家终于稍稍松一口气。 斩妖城中,皆是抗妖修士,应该没什么人敢在离斩妖城这么近的地方行劫掠之事。 突然,一声疾风凭空骤起,送货的人员皆是一惊,便见前路之上出现了十几条人影,他们皆以黑巾遮面。 “货留下,人可以走,否则命和货全丢!” 这些人周身真气弥散,皆是强者,至少对于负责护持送货队伍的四境修士而言,是绝对的强者。 “诸位境界高深,我们都是一些苦力,不敢与诸位发生争锋,但求给出一个说法,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回去可以向东家交代!” “商家一脉有言在先,所有货品皆不得进入斩妖城,胆敢抗逆者,便是与商家一脉为敌!这个理由,能令你们有所交代吗?” “原来是商家一脉修士,幸会!” 送货护持向着拦路的人拱手一语,便对众多脚夫道:“我们走!” 只要保住命,有了向东家交代的理由,最多这一趟白跑,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 他们正欲转身离去,天际忽然有声音响起。 “你们不用走!” 抬头观望,一袭紫色长裙,从天而降,其独有的风韵从骨子里溢出,令人心驰神往,却又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十几个拦路之人皆是大惊,他们清晰的感知到,这个女子修为远高于他们,根本无法察知其真实境界。 正在慌措之际,紫色长裙动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是准备随我走一趟,还是死在这里,自己选!” 其中一名拦路之人冷哼一声,吼道:“听你口音怕是外乡人?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我不信你敢杀了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紫色长裙的剑气已然祭出,当场将其斩杀,连痛苦的哀嚎声都没能发出半点,而女子依旧悬身半空,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只有剑气余威荡起的波动,依旧在周遭荡漾。 “选好了吗?” “我们……随你走!” 这一路货品,从南路而来,继续前行,运往斩妖城。 …… …… 东路有两支队伍,却并没有走同一条路,其中一支队伍走的是更靠北些的路,不过他们在距离斩妖城十九里时,会汇聚在一条路上。 就在两路汇聚之处,早已有人潜藏在暗中等候,同时半天之上,也有两个人默默地看着。 济隆上人长叹一声,道:“还真被宋再途那小子给猜对了,这些货物果然是运往斩妖城的,你南我北,直接宰了这些家伙,将货截下!” 说完他就要掠身而去,却被沈展能一把拽住。 “老哥,你不用这么急躁,他们很快就要汇聚在一条路上,我们何必分开行动呢?合作一把不是更好吗?” 济隆上人冷笑一声,“对付这些个脚力,还用得着你我合作?弄死他们不是抬手间的事吗?” 沈展能眉宇轻皱,沉声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宋再途出生于权术世家,的确厉害,可那王青山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有些事,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言语间放眼四外漆黑夜幕,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不久,两支运送大量货品的队伍,汇聚在一条路上,两拨人欢欣鼓舞,相互打着招呼,这时,潜伏在林木之间的十几条人影,窜了出来,挡在两支队伍之前。 济隆上人从天际看到这一幕,哈哈一笑,对沈展能说:“沈老弟,看来根本用不着我们现身,对付几个脚力,下面那些人足够!” 沈展能却不言不语,神色紧张,他已经察觉到有隐藏的力量就在周围。 果然,三条人影赫然出现,正是李亭谦、乔度和佟叶荣。 济隆上人一怔,道:“是烟柳城的三大家族!果然王青山那小子早有准备,看来还是沈老弟你想的周到,要让我一人对付他们三个,怕是一时半会很难解决,你我联手就有十成把握,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沈展能仿佛没有听到济隆上人的话,依然自顾自的在四下漆黑苍茫之中找寻着什么。 他感觉到的潜藏力量,绝不是烟柳城的三位家主,因为那种力量,虽然隐秘,却令他感到敬畏。 济隆上人看着沈展能的状态,不禁问道:“沈老弟,你在找什么,我们就别耽搁了,那些家伙可不是烟柳城三位家主的对手。” 沈展能的头皮忽然有些发麻,连忙说道:“老哥啊,你我遇到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自作主张,当禀明督辖司为好!” 济隆上人一愣,脸上浮现出无尽疑惑,不明白沈展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却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还是敬神堂的沈执事考虑问题比较周全,只是不知沈执事是准备禀明督辖司的哪一个人呀?” 抬头观瞧,沈展能和济隆上人皆大为诧异。 沃依,虽为妖族,却也是督辖司在职的从事,并且还是一位圣者。他们竟不知从何时起,这位妖族从事就已悬身在他们头顶上空,漠然望着远处地面之上发生的状况了。 不会太久,沈展能就在刚刚还抬眼张望,并没有沃依的身影,不过一位圣者境修士,在他们这种七境超凡面前,若要隐匿身形,简直易如反掌。 “哎呀,沃依从事,您来的刚好,下面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正想着报告给督辖司呢?” 沈展能眼珠子一转,连忙屈身相拜,含笑开口。 济隆上人愣神片刻,也赶紧躬身施礼,不言不语。 沃依道:“不必了,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回往斩妖城,准备参加新任行台大人的就职典礼,至于下面的事,烟柳城的三位家主,自会处置!” 沈展能和济隆上人不敢辩驳,只能答应。 行台大人的就职典礼? 为何事先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两个人内心忐忑不安。 看来宋再途和裴恳所谋划的断绝斩妖城货品之策,基本已然落空,其他方向,企图阻截货品进城之举,恐怕也不会成功。 只希望鼓动众多修士在主事行宫门前大肆折腾的手段,能够给这位新任的行台大人,造成一些麻烦。 恰巧,他偏要在今日举行就职典礼,刚好赶上。 两个人跟着沃依一路飞回斩妖城,正好可以看热闹。 主事行宫的门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进入主事行宫的大门,便是一片宽广场地。 此际,天色微亮,寒凉之气最盛,主事行宫宽广的场地上,却是热火朝天。 不知从哪里聚集来众多的修士,他们本是准备大势闹腾一番,没想到口号还没有喊出来,督辖司主事狄安夏便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对他们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今日我们新任行台大人就职典礼,正好帮着张罗!” 有人连忙开口说道:“狄主事,我们不是来参加什么典礼的,是来……” 他的话立刻被狄安夏打断,“你当然不是来参加典礼,你只负责布置典礼现场,若是布置的好,记你一份功德,若是布置不好,我们的账就好好算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立刻闭紧嘴巴,绝不敢再胡言乱语一句。 四面挂起灯笼,搭起高台,不断有斩妖城周边的农户架着车马送来花卉,所有煽动别人或是被人煽动前来准备搞事情的修士,全都辛辛苦苦的忙碌着。 跟随着沃依,凌空飞掠而至的济隆上人和沈展能看到这样的情形,人都傻了。 “老殿主,你先在此稳住他们,我这就去向宋从事汇报这里的情况!” 沈展能心声传语给济隆上人,不等对方回话便准备转身而去。 却被主事狄安夏阴沉的声音给喊住,“二老起的真早,既然来了,就别闲着了,跟着一块儿张罗!” 沈展能本还想着找个理由推脱一下,可看到狄安夏那凌厉的眼神,什么理由都不敢说,只能笑呵呵恭敬道:“狄主事所言甚是,新任行台大人就职,我们是该帮着张罗起来。” 沈展能和济隆上人两个人互换一个眼神,全是苦涩和无奈,只好加入布置现场的行列。 很快,一个冰蓝色长裙的姑娘,头上扎着一条马尾,手上拽着一根长绳从空中疾飞而来,顺着长绳望去,一个接一个绑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被打的全身是伤,各个苟延残喘。 “狄主事,这是潜伏在城西路上,准备杀人越货的狗贼,我都给抓回来了!” 王泽亲自颁下行台令,任命的从事曲凤蕾,身姿苗条,面容秀美,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闪动着精明干练的光彩。 狄安夏点了点头,“将他们先关押起来,等行台大人任职之后,好好审讯!” 曲凤蕾当场说道:“已经初审完了,他们也都交代了,说是皋涂国的裴王爷指使,我已经按照指示,请文庙公老圣人帮忙抓人了!” 狄安夏一愣,道:“抓人?你是说抓裴恳吗?是谁的指示?” 曲凤蕾笑道:“当然是行台大人王青山的指示呀,抓裴王爷这种大人物,我可不敢自作主张!” 她们二人的话语,被很多人听到,全都内心颤抖不已,尤其是沈展能,他觉得也许该做出新的抉择,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济隆上人以心声传语对沈展能说道:“沈老弟,他们是不是太过狂妄了,连裴王爷也敢抓吗?还是让文庙的圣人帮着抓,一个外乡客凭什么抓我们本土修士!” 他的话刚说完,主事行宫前的空间泛起剧烈涟漪,随即裂空一道缝隙,文庙圣人公孝良单手捏着一个人后颈,从中跨步走出。 “老朽不负所托,从谭启宅中,将裴恳拿获,现交予督辖司处置!” 裴恳,十多年前曾是救骁悍关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皋涂国权倾朝野的异姓王,掌控着寞雪洲诸多商行的商家修士,更有着七境超凡圆满境的修为。 就这样被人提着后颈,当众抓到了督辖司,而且看其状态,已是被打成重伤,耷拉着脑袋,早已晕厥过去。 济隆上人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再一次对沈展能心声传语:“沈老弟,我看他们是疯了,还真把裴王爷给抓来了,估计他们这次是惹下大麻烦了!” 沈展能看了济隆上人一眼,绝不认同他的看法,“公老圣人是儒家圣人,抓个商家修士,又能惹上什么大麻烦,我听说王青山更是源自于道家一脉,儒道两家配合,恐怕,有麻烦的不是他们,而是宋再途!” 第161章 杀妖还是要信我 一袭紫色长裙,丝巾遮掩着面容,却遮掩不住迷人风韵的女子,抓来十几名在城南意图阻截货物进入斩妖城的修士,当众交给狄安夏之后,随即身形消散而去。 众人见此一幕,尽皆骇人,这竟只是一具阴神。 烟柳城三位家主,也抓来近三十名意欲阻截货物进城的修士。 这些人连同裴恳,全都被暂时关押在主事行宫的地牢之中,一切等到新任行台大人就任之后,再做处置。 沃依、曲凤蕾这两位从事,已不知去向,文庙圣人公孝良已进入行宫之内看茶,静候典礼举行。 济隆上人极是不安,他觉得宋再途这位权术世家子弟的筹谋,怕是要尽皆落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几次询问沈展能,对方都只是微微一笑,不做答复。 他因而更加焦虑,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宋再途、谭启、许真瑞等人商量对策,又被立身在行宫二楼游廊之上的狄安夏紧紧盯着。 沈展能看出他的不安,安慰一句。 “老殿主,无需急躁,也许我们能帮着新任行台大人张罗他的就职典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济隆上人“呸”了一声,道:“什么好事,货品没有截住,来这里闹事的人全成了苦力,这算什么好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外乡人,掌控骁悍关的战事?” 沈展能道:“不然呢?宋再途和裴恳都住在谭启宅中,如今裴恳都被抓进了地牢,你觉得宋再途还会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若又应对之策,你我配合就好,他若没应对之策,也能恭恭敬敬地祝贺新任行台大人了!” 济隆上人咬牙切齿,愤声道:“不管怎么样,我绝不能让一个外乡人,做这个行台之位!” 沈展能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旭日东升,金光洒下,驱散了一切阴霾。 在众多修士的辛勤努力之下,主事行宫宽广的场地已被布置的花团锦簇,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宽广的场地上,也早已聚满了众多修士,他们各执观点,议论不休,嘈杂混乱的声浪,一直响彻天际。 巳时初,主事狄安夏登上搭建起来的高台,大声宣布:“今日在这斩妖城主事行宫,我们骁悍关新任行台大人王青山,将正式就任,往后将由他带领我们,继续抗击妖族侵袭!” “好!我们支持王青山带领我们抗击妖族!” 常常混迹在小酒馆中的修士们,带头呼喊起来,引来不少随声呼应的动静。 “好!我们支持!” 忽然,有一个另类的声音,盖过众人支持的音浪,极其引人瞩目。 “不行,不能让一个外乡人做督辖司行台,不能让外人来掌控我们寞雪洲命运!”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全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乌压压一片全是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喊出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人在胡说八道?” “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们寞雪洲的事,交给一个外乡人,总感觉有些不安!” “是呀!” 议论四起之际,一袭白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飞掠而来,在人群中一点,便有一人被提溜起来,随同白色身影共同落向搭建的高台之上。 有人认出了白色身影,失声喊道:“这不是上任行台大人吗?” “是呀,脸上依然戴着面具,正是上一任行台大人。” 一袭长衫如雪,飘逸潇洒,绾髻束发,宛如谪仙人临凡,只是面部盖着一张脸谱面具。 “拜见行台大人!” 台下众多修士,齐身拜谒。 台上的狄安夏也对其欠身施礼。 “行台大人,你……你干嘛把我抓上台,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被提溜上台的人正是,喊出“不能让一个外乡人做督辖司行台”之人,他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的问了一声。 “你说的是实话吗?”一袭白衣的声音有些奇怪,淡淡问道:“也许是实话,只是配合你的身份之后,我对你说的话,就不得不怀疑了!” “虞下国应平山吴毅对吗?” 那人连忙点头,“正是在下!” 一袭白衣轻笑一声,朗声道:“应平山暗中资助五路邪道鬼修,以收取门徒为由,诓骗少男少女上山修炼,结果却成为麾下鬼修修炼邪道的祭品,你身为应平山首席弟子,是要假装不知此事吗?” 那人一脸慌措,扑通一声跪倒地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在下的确不知,还请行台大人明察!” “不用狡辩,应台山昨晚已经被覆灭,五路鬼修尽数被诛,你们的山主也已被抓获,早已交代你不但知道,而且还是主要的参与者,就是你与英崇洲所谓神使联络,将这些邪道鬼修引入应台山的!” 一袭白衣的声音冷冽起来,森然道:“一个勾结英崇洲外族残害我寞雪洲少年的奸邪之徒,如今又想在此作妖,若不是新任行台就职的大喜之日,我必将你碎尸当场!给我押下去!” 立刻有人上台,将此人押往地牢。 场下众多修士有人豁然明了,原来是一个奸恶之徒在恶意煽动大家的情绪,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依然充满怀疑,场下充斥着各种声音。 一袭白衣傲然立身,对台下诸多修士言道:“诸位,接下来,请大家相信新任的行台大人,他一定会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王青山不会让我们仅仅是守城,更要领着大家打出去,诛杀更多的妖族畜生!” 场下立刻群情激奋,这些修士们早已压抑多年,太想打出去了,同时,也不想去送死。 于是有人在下面喊道:“杀妖我们全力支持,只要别让我们去送死就行!” “放心,他不会让大家送死,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他!” 一袭白衣言语间,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任何人都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寞雪洲的月神,寒晶阁的阁主齐诗格。 场下哗然! 怪不得行台大人一直戴着面具,原来是圣洁的月神啊! 月神就是督辖司行台,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众多的修士,一直都毫不知情。 “月神,我们相信你!” “我们愿全力支持新任行台大人,随他打出去,多杀一些妖族畜生!”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一袭青衫凌空踏足,缓缓掠向高台,身后侧跟着四个人,正是督辖司三位从事,沃依、曲凤蕾、温前,以及烟柳城李家家主李亭谦。 “诸位,我代你们的月神谢大家信任,不过,真要想杀妖,还是要信我!” 第162章 大开杀戒 王泽落身高台,站定于中间位置,左右各立两人。 “也许在场的有些人,并不希望由我来做这个督辖司行台,但是抱歉,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行台,就算你们对我很不满意,也请在三个月后再来找我麻烦,或者联合起来换掉我,可在着三个月内,若有胆敢制造混乱、煽风点火、拒不奉令者,就休怪我不客气!” 王泽眯着眼睛,笑嘻嘻说道:“这,就是督辖司的规矩,也是斩妖城和骁悍关一直以来的规矩,我没说错?” 场下立刻有人带头呼应:“行台大人说得没错,抗击妖族侵袭,我们必须上下同欲,令行禁止!” “说的没错,齐心合力才能无往不胜!” 王泽摆了摆手,道:“齐心就算了,不会齐心的,但必须要合力,总之听我的就对了,如果我错了,责任由我来承担,可若是有人非要各行其是,给我找麻烦,我一定按通敌论处!” “行台大人说得好,在这斩妖城,你就是我们的大当家,我们全力支持你!” 这一听就是常年混迹于小酒馆中的人喊出的口号,但也引来绵延不断的呼应。 “行台大人,我们支持你,希望你也能帮我们解决一下生活问题,现在的斩妖城不但没有姑娘唱曲,没有酒喝,连蜡烛都没有了!” 终于有人喊出大家最关切的问题,旋即支持的喊声被各种嘈杂的抱怨所取代。 台上,身穿一件冰蓝色长裙的女子,英姿飒爽迈出一步,朗声说道:“诸位,你们应该是很早就来到这里,还不知街上状况,今天的斩妖城,什么东西都不缺,你们想要买什么,就能买到什么,至于勾栏听曲这种事,若是兜里有钱,也绝对可以尽兴!” 曲凤蕾是领武库、财库,协助监察的督辖司从事,关乎货品之类的事,当然应该由她给大家一个交代。 “怎么可能?昨天很多铺子都彻底关门歇业了,那唯一一间妓馆更是都关门好些天了!” “是呀,我不知跑了多少家杂货铺子都没能抢到蜡烛,现在连晚上起夜,都只能黑灯瞎火摸索着搞!” 在人群的最外围,忽然有人喊道:“曲从事说的没错,我刚从集市那边过来,大部分铺子已经开了,连那间妓馆也已经写出告示,今日花魁‘艾丽雅’,是个英崇洲的金发娘们!连头牌也是来自于蚩迦洲的女子!” “真的吗?太好了!有酒有肉有娘们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立刻欢呼声起。 曲凤蕾站在台上又道:“前一阵子,断绝斩妖城货品的人正是皋涂国的裴恳,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帮手,但行台大人并不想追究下去,大敌当前,希望你们能在战场上将功补过!若是再和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勾结在一起,搞些荒唐事,可就休怪我督辖司不给你们留颜面了!” “哼!装腔作势!” 济隆上人斜眼瞧着台上的曲凤蕾,低声嘲讽道:“知道是裴王爷做的又能如何?过不了两天还不是得放人!” 沈展能就在他的身旁,立刻轻推了他一下,悄声道:“少说话,别惹是非!” 济隆上人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沈展能没有言语,心里却认同济隆上人的说法,裴恳在寞雪洲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尤其身为商家一脉修士,交际甚广,势力绝不容小觑。 这位新任行台大人虽然抓了他,也只会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否则必引无穷后患。 “曲从事,断绝斩妖城货品这件事,确定是裴恳做的吗?” 王泽忽然问了一句。 曲凤蕾拱手回应:“回禀行台大人,证据确凿,不少商家都可以证明,还有黎明前我们在城外抓获的那些阻截货品进城的人,都可以作证!” 王泽点了点头,笑嘻嘻问:“既然如此,按照督辖司规矩,该当如何论罪呀?” 曲凤蕾犹豫一下,才说:“论罪当诛!” 王泽笑了笑,道:“是吗?既然如此,就让这位裴恳王爷,给大家做个表率!” 啊! 场下一片愕然,曲凤蕾也当场愣住,抬眼看着王泽许久不动。 主事狄安夏,赶紧以心声传语对王泽说道:“王青山,裴恳不能杀,否则可能引来无尽麻烦?” 王泽并没有同样以心声传语回应,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可能引来无尽麻烦?那我就看看会引来什么麻烦?” 他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对曲凤蕾道:“曲从事,将裴王爷押上来,就由本行台亲自砍了他!” 曲凤蕾迟疑片刻,瞥眼看了看旁边的月神齐诗格,见其脸上毫无波澜,这才接令行事! “是!” 场下充斥着各种小声的议论,济隆上人和沈展能都呆住了,心中充满惊疑,这小子难道来真的? 很快,裴恳被押解上高台,他怒目瞪向王泽,嘶声大吼:“王青山,你这个无知小儿,还不赶紧将本王放了,否则本王让你不得安宁!” 王泽走近裴恳,微微俯身看着他,道:“放是不可能了,有什么遗言我倒是允许你现在说出来,因为本行台要亲手送你上路!保证你神形俱灭,没什么痛苦!” “你敢……” 裴恳愤声喊出两个字后,看着一袭青衫脸上淡淡的微笑,心中立刻慌了。 这个年轻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他忽然感到心都凉了,嚣张的气势一下子全都消失,换作了一脸慌措之态,急声哀求起来。 “王青山……行台大人……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是……是宋再途让我这么做的,我……我上次让文庙公老圣人轰出斩妖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是他寄风传讯让我来的,说是不让你这个外乡人做稳这个行台之位,一定要给你制造一些麻烦,希望我能动用商家的力量……这才……这才发生了斩妖城货品缺失的事,都是宋再途的指使,他是从事大人,我……我不能不听呀!” “是吗?”王泽道:“这么说,宋再途才是罪魁祸首?”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可以作证,灵火殿的济隆上人,敬神堂的沈展能,洛云门的许真瑞还有……荣阳山的谭启……” 裴恳一下子念出了许多名字。 王泽道:“裴王爷,我可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所以……” 他放眼台下,大声言道:“适才裴恳念到的人,就都别客气了,上台一叙!” 济隆上人一脸焦躁,正要向身旁的沈展能问一句“该怎么办”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沈展能已跃身飞上了高台。 接着,洛云门的许真瑞,荣阳山的谭启,也都相继飞上高台,济隆上人,很是无奈,这才脚下用力,掠身而起。 他们一一向行台大人见礼之后,王泽问:“适才这位裴王爷所言诸位应该都听到了,我只是想问问诸位,他所言是否属实?”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各个脸色难堪,谁也不开口说话。 终于,济隆上人实在忍不住了,攥紧拳头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情况的确属实,但是,我们这些人都是本土修士,绝不希望一个外乡人做行台大人,这也完全可以理解,现在你既然已将事情圆满化解,算你有本事,何必再继续纠缠下去,没完没了!” 王泽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说,全都要怪我喽?” 济隆上人心一横,直面一袭青衫,昂着头道:“怪你又如何,督辖司不过一个虚职,难道你真以为可以管得了我们这些方外的宗门之主?” 王泽淡淡凝望济隆上人,缓缓说道:“以前别人做行台大人,我不知道管不管得了,但督辖司的规矩写得很清楚,妖族未被击退,寞雪洲所有修士皆受督辖司管制,一切以督辖司规矩为准,所以现在我做了这个行台大人,一定会管,也一定管得了!” 济隆上人大声嘲笑,“你管个屁,你问问在场的门主、执事和掌门,哪个会让你来管?” 他望向许真瑞、谭启和沈展能等人,却看到这些人各个低着头,毫无反抗之意。 “你们……你们这些混蛋,怎么现在都怂了,不是说好的要……” “给我闭嘴!”他的话被王泽一声震吼当场打断。 “既然你济隆上人准备公然反抗督辖司,那么我督辖司也绝不会对你客气什么!给我拿下!” “想拿我?做梦!” 济隆上人怒喝一声,飞身便走,却在刚刚掠至空中之时,一道剑气横空而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声凄厉的惨呼,便摔在地上。 众人若不是闪避及时,差点被他砸中。 这样的一幕,无人不惊,在寞雪洲赫赫有名的灵火殿殿主,就这样被斩杀了,简直难以置信。 一具尸身,倒在人群之中,诸多修士不禁上前观瞧,由衷地啧啧赞叹起来。 “好强的剑气!” “仅是一道普通的剑气,就能令济隆上人身死道消,神魂俱灭,连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 “不过,像他这种人,也该死,成天不想着怎么对抗妖族,却总是想着怎么对抗督辖司!” “是呀,听说灵火殿已经连续三年都没有履行自己的杀妖责任了,好多人都在说他们一直和妖族有物资兑换的秘密往来,从中牟利颇多!” 一位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白衣男子,出现在半空,伸出宽大的袍袖轻轻挥扬,济隆上人的尸身,便凌空而起,落向高台。 这个白衣男子,正是莫苛。 他悬身半空之际,背剪起双手,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护法天神一般。 王泽看了看落到台上的济隆上人,又看看了站身一排的沈展能等人,笑问:“诸位,刚才济隆上人已经承认了宋再途的暗中谋划,诸位却没有说话,可惜他现在他已经死了,死人的证明没什么用,所以我想听诸位的说法。” 沈展能一步上前,拱手道:“回禀行台大人,的确是宋再途召集我等谋划此事,不过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奉令行事,毕竟宋再途他是督辖司从事大人,我们都得遵照他说的办!” 谭启和许真瑞也赶紧上前一步,齐声道:“的确如此,还请行台大人明察!” “是是是……”裴恳也赶紧叫道:“行台大人,正是如此,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宋再途指使的!” “你放屁!” 一声怒吼远远传来。 随声望去,宋再途正被烟柳城的佟叶荣和乔度两位家主架着,掠空而来。 “裴恳,你这个老王八蛋,明明是你找的我,要算计王青山,为何成了奉我之令行事?你是怕王青山斩杀了你吗?” 宋再途冷笑起来,“放心,裴恳,他绝不敢杀你的,你的实力影响深远,他若杀了你,没法向整座寞雪洲交代!” 他半边的脸上的淤青肿胀尚没有消退,也被两个人束缚着双臂并且封禁了经脉,但脸上的嚣张气焰却丝毫不减。 “王青山!赶紧放开我,我乃是督辖司从事,既不是你封的职务,也轮不到你来管!” 他双目圆睁,冲着王泽大声震吼,王泽却一直眯眼含笑,从容自若的看着被架至台上的宋再途。 “抱歉,宋再途,从现在起,你已不是什么督辖司从事,就是一个谋乱之辈而已!” 王泽缓缓说道:“刚才我就说过,谋乱之辈,按通妖论处!” 他问曲凤蕾,“曲从事,通妖作何惩处?” 曲凤蕾高声道:“督辖司规矩,凡通妖者,体魄凌迟处决,神魂捻芯燃灯!” 王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有些太残忍了!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心地善良的,当众斩杀就好,无需这般麻烦!” “你敢!” 宋再途大声嘶喊道:“你怕是不知我宋家在寞雪洲的实力,今日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必有人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王泽凝望宋再途,真切问道:“你宋家这么厉害,究竟杀过几头七境以上大妖啊?你以前也是负责监察的一名从事,诸多方外势力,连续数年都不能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杀妖任务,你却从来没有过责问与督促,你若不是通妖,那又是谁在通妖?” 宋再途侧过脸去,不论王泽说什么都不予理会,眼中全是不屑一顾之色。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觉得暗中勾结几个英崇洲或是蚩葭洲的所谓‘神使’就算有了靠山。可惜啊!在我王青山眼中,英崇洲和蚩葭洲的所谓‘神使’皆为‘妖使’,你们以为与他们结契盟约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可在我这里,皆算作‘通妖’!” 王泽的声音,凌厉无匹响彻九霄。 “在我做督辖司行台期间,但凡查出有勾结英崇洲或蚩葭洲所谓‘神使’者,皆以通妖论处,一个也不会轻饶!” 他话音刚落,手掐剑诀轻轻划过,便有一道紫韵剑气落下,将宋再途的头切了下来,连同他的神魂一起,斩灭于当场。 第163章 前来道贺 主事行宫前,宽阔的场地之上,聚集着至少近千名修士。 这些人是守城杀妖之辈,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看到宋再途人头落地,还是全都惊骇不已,皆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片寂静之中,从宋再途脖颈伤口处冒血的声音,清晰可辨。 月神齐诗格的脸色也变了,忙心声传语对王泽说道:“你……你真的杀了他?他的家世,并非危言耸听,恐怕……” 狄安夏也用心声传语说:“行台大人,这样做恐怕会很麻烦?” 王泽淡然一笑,并没有动用心声传语的神通,开口道:“麻烦?我们这些在督辖司有官职在身的人,不就是帮寞雪洲解决麻烦的吗?若是怕麻烦,还要这督辖司有何用?” 他说着,看向全身被封禁,跪身在台上的裴恳,问:“裴王爷,你说对吗?” “对!”裴恳脸色惨白,连忙回应道:“行台大人说的对,宋……宋再途该杀,他……他有通妖之嫌,本王……我……我可以作证!” “他曾经给妖族寄风传讯,要将前往荒寒域探查的温前和竹泉谷妖族全都留在荒寒域……” 裴恳言语之间,这才看到温前就站身在不远处,顿时呈现满脸惊疑,又接着说道:“还好,温前从事福大命大,这次从荒寒域平安归来,并不是……并不是我胡言乱语,那天宋再途给妖族寄风传讯之时,他们几个都在场,都看到了!” 他说着抬手指向有些瑟瑟发抖的沈展能、谭启和许真瑞等人。 王泽微微点头,道:“裴王爷,本来你也该杀,不过,念在你主动当众交代这么多宋再途的罪行,本行台可以饶你一命,你的罪过就先记下,希望你再日后能够多建立一些地域妖族的功绩,以便于将功补过,当然若是再有什么逾越之举,督辖司必将一并清算!” “多谢行台大人!多谢行台大人!” 堂堂商家修士,在寞雪洲也曾是一位风云人物,竟然在一袭青衫面前当众磕起了头。 王泽自己都感到万分意外,看着他不断磕头,实在有些不适应,便赶紧说道:“好了,裴王爷,你起来!” 裴恳这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他的确是感到了害怕,此生从未有过的一种惧怕,这个年轻人行事无所顾忌,又皆遵循规矩,真要死在他的手里,恐怕就算是有人会为自己报仇雪恨,自己的死也永远只能遗臭万年。 台下众多修士,情绪空前高涨,发出潮水般支持行台大人的呼喊之声,这是一种少有的凝聚状态,在斩妖城、骁悍关,已不知多久都不曾见过了。 王泽很欣慰,但真要对躲藏在荒寒域中的入侵妖族造成重创,最需要依靠的还是沈展能、谭启和许真瑞等人,他们的修为皆在七境超凡以上,只有他们真正出力才更有把握杀出关外,直捣妖营。 “几位,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行事呀?” 王泽看向站身在台上沈展能等人,沉声相问。 沈展能眼珠子一转,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行台大人,这么多年我们骁悍关一直都处于守势,如今您继任行台之职,当改变以往策略,使攻守易型,率领我们直击妖族营穴!” 他这个人最擅揣度人心,从刚听说王青山这个开始,便一直在搜寻各种讯息了解这位年轻修士,断定这个人若能坐稳行台之职,必将会向妖族发起攻袭,毕竟这位烟柳城的柳家新任家主,乃是柳家姑爷,需得位柳家十年前的覆灭报仇雪恨! “很好!”王泽很满意他的说法。 立刻,谭启、许真瑞等人也都跨步上前,表示坚决支持直击妖族营穴之举。 裴恳更是不甘落后,拍着胸脯道:“若是行台大人要杀向荒寒域妖族营穴,我裴家不但愿意出人出力,更愿意奉上一千枚灵玉,作为支持!” 这些人,在杀妖一事上,从来都没有积极过,月神齐诗格、主事狄安夏还有沃依最清楚不过了,没想到,这一刻,竟会这般主动,不但出力还要出钱,真是匪夷所思。 齐诗格不禁轻叹一声,看来恶人还真是得更恶的人才能治得了! 只是这些人恐怕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支持,而是被狠绝的杀伐手段所震慑才表现出来的迎合姿态。 杀了灵火殿济隆上人,又斩了权术世家的宋再途,恐怕用不了多久,要命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到时候这些人,说不定全都会落井下石,让这位新任行台大人,顷刻间粉身碎骨。 齐诗格已经开始为她推荐上来的继任者担心了。 王泽笑呵呵看着眼前这些人,道:“大家一旦团结一致,杀向荒寒域,给骁悍关外这些妖族以重创,绝对不难,诸位对妖族的了解,一定各有独到之处,我们今晚便仔细商议一下进击方略,此间希望诸位将所知信息,尽数告知,不要再有任何隐瞒,毕竟……” 他神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继续道:“这可是将功补过的大好时机,我想诸位也都想与以前的无心之过彻底划清界限,对吗?” 几个人皆是一怔,各自心知肚明对方话中的深意,连忙点头称是,却目光躲闪。 这些人,正如齐诗格所担心的一样,各怀鬼胎。 一个新任的行台大人,手段确实狠辣,斩杀了灵火殿一殿之主也许还能扛过去,可是砍了权术世家宋家的公子,这可是寞雪洲天大的事,一旦权术世家施展报复手段,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行台大人,还能在世上活几天。 只要他人不在,一切就都会恢复如常,且忍他几日又有何妨? 一声大喊从主事行宫外响起。 “斩妖城文庙,贺新任督辖司行台大人就任,并呈上贺礼!” 气息激荡,三个人踏空而至,中间一位正是斩妖城文庙圣人公孝良,左右各是一位文庙君子,手上抱着大大的礼盒。 王泽远远望去,哑然失笑,由衷感激。 公老圣人本来早就到了,就在行宫之内喝茶,没想到还特意搞出这样一出,显然是为了给他挣得一份颜面和气势。 “多谢公老圣人!”王泽恭恭敬敬上前迎接。 “行台大人客气了,我文庙众修士,道脉虽皆源于中土,但诛杀侵袭妖族,守护家园是我们共同的责任,行台大人年轻有为,志向远大,我文庙往后必将全力支持行台大人!” 公孝良的声音铿锵有力,全场皆听得清晰,这无疑是在彰显一点,文庙今后便是行台大人的坚强后盾。 场下众修士,也都响起恭贺之声。 忽然,又有声音从主事行宫外传来。 “大苍国五云宗符箓一脉顾沛伦,贺骁悍关督辖司王青山就任!” 啊! 全场震撼,喧嚣四起。 “五云宗的符箓一脉顾先生居然也来道贺了?” “看来咱们骁悍关的这位行台大人还是很有面子的!” “真是没想到啊!” 王泽也觉得很惊讶,他再上前一步,眺目相迎,月神齐诗格也飞身到他身旁,陪他一同恭迎这位在整座寞雪洲排行第二位的璞仙境巨擘。 只是,前方一片空旷,并没有任何人现身前来。 疑惑之际,却听又有声音响起。 “支里国雁望山剑神邢刻,贺骁悍关督辖司王青山就任!” 这一下,众人更是惊骇不已,居然连寞雪洲排行第一的剑神也来了? 早已混迹在众多修士当中的裴恳、沈展能、谭启和许真瑞等人,不禁满头大汗,一个外乡修士做了骁悍关的行台,怎么会得到顾沛伦和剑神邢刻的道贺,这岂不是在告知世人,寞雪洲的第一人和第二人都支持王青山吗? 如此一来,不论是灵火殿的济隆上人还是权术世家的宋再途,恐怕就只能白死了。 第164章 我心所向,不遗余力 两道身影赫然现身。 一位中年男子,云纹长衫,手中提着一柄长剑。 剑神邢刻,引起无数修士惊声尖叫。 一位棕色长袍长者,仙风道骨,长须飘然,背上也背着一柄长剑。 符箓一脉顾沛伦,除剑神以外,寞雪洲第二位扛鼎之人。 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说法,在寞雪洲,只要这两个人不反目成仇,这方天地就不会乱,妖族的侵袭就不能得逞。 偏偏这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甚至形影不离。 他们凌空踏步,缓缓走近上前相迎的王泽和齐诗格。 “没想到,剑神和顾老仙师会来,在下真是三生有幸!”王泽满脸含笑,拱手施礼。 剑神邢刻轻轻一笑,道:“寞雪洲两处抗击妖族侵袭的关隘,一是我戮妖口,一是这骁悍关,我作为戮妖口的行台,当然应该前来祝贺你这骁悍关的新任行台就任之礼,这样也方便日后交流沟通。” “惭愧,在下应该去拜访剑神和顾老仙师才对!” “是该去拜访,过些天你抽个时间便去,我们两个人等着你!” 顾沛伦少言寡语,看着王泽只是点了点头。 “在下一定前往拜访,两位里边请!”王泽欲将两人请进殿堂之中奉茶。 邢刻却摇了摇头,“奉茶就不必了,我二人还有要事,不能多做逗留。” 说着他从有容物中,拿出一把黑色的伞,递向王泽,“这是给你的贺礼,相信你一定用得着。” 王泽接过,看着这把除了颜色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的黑伞,稍有疑惑,便听心湖之间响起邢刻的心声传语。 “这是一件准仙器,传自上古,一旦撑开可遮蔽天机,仙人境以下,决不能窥察你的行迹。” 王泽心头一震,连忙道谢,“多谢剑神贺礼!” 这样一件珍贵之物,他还真用得着,只是初次见面就送准仙器这样贵重的东西,令他却之不恭,又受之有愧。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不论内心怎么想,脸上极为坦然。 顾沛伦也拿出一个木盒,递向王泽,“你用的上,多保重!” 这样的祝贺之词,王泽听了很别扭,却明白其中深意。 他一就任行台大人之职,就斩杀了灵火殿的济隆上人和权术世家的公子宋再途,往后的日子里,确实需要保重。 在寞雪洲可以不在意灵火殿的力量,却决不能小瞧权术世家的实力。 “多谢顾老仙师贺礼,在下定当不负两位期望!” 顾沛伦抬手捻须,微微点头。 剑神邢刻望向一旁的月神齐诗格,说了句:“月神啊,你眼光不错!” 随即向着远在行宫游廊中立身的文庙圣人抱拳致意,便和顾沛伦转身离去。 目送这两位站在寞雪洲最高处的人远去之后,齐诗格斜眼瞟着王泽,轻声道:“你还真是面子够大,居然连这两位都来给你道贺了!” 王泽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两位的现身,除了给他带来声望上的支持,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天下情势,王泽如今的认知已和以往不同,妖族对寞雪洲的侵袭,并不是集中在骁悍关或者戮妖口,在寞雪洲内部,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潜藏着妖族势力,他们所采取的方式也不是什么攻城掠地,对垒厮杀,而是渗透迎向并控制。 也许,他身边的某些人,就暗中和妖族达成了某种合作,表面上喊着抗击妖族的口号,背地里却为一己私利,悄悄出卖着寞雪洲。 但剑神邢刻和符箓顾沛伦,却是寞雪洲真正抗击妖族的势力。 至少从王泽近来能收集到的各种信息来看,支里国雁望山和大苍国五云宗,绝没有做过半点与妖族暗通曲款的事。 更是旗帜鲜明的抵御来自英崇洲和蚩葭洲的所谓善意。 他们现身前来支持王泽,当然是希望王泽也能全身心的诛除侵袭寞雪洲的妖邪。 可王泽却只是想要抵御骁悍关外的妖族,至于早已渗透在寞雪洲内部,直接或间接的妖族力量,只要不对他造成威胁,他甘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兄殒灭前对他说的话,经过这些年的冲刷洗礼,在他心底更加的闪耀。 “师弟切记……大道漫漫,欲平天下,须有制衡天下之力……” 王泽现在的实力却太弱了,他至今都未能报得师兄大仇,他来寞雪洲也并不是为了抗击妖族侵袭,只是为了锻造自身经脉,这才一步步陷入如今的局势当中。 利用烟柳城柳家,才得以进入寒晶阁的修炼位,因为成了柳家名义上的姑爷,肩负了柳家的仇恨和振兴。 柳家已经振兴,柳家的仇,也已经报了一半,揭示并诛灭林伯维及其麾下的二十路邪道鬼修,接下来只要将骁悍关为的大妖籍破斩杀,便为柳家报得大仇。 他也就无愧于柳家了。 齐诗格举荐他担任督辖司行台之位,他没有拒绝,正是为了斩杀大妖籍破。 毕竟他已经了解过太多关于大妖籍破的讯息,这个大妖不但修为境界高,杀力更是极其强横,还是一方妖营的统领,若想杀他,谈何容易。 但成为了督辖司的行台,便大有不同。 可以调动斩妖城和骁悍关所有方外修士,对妖族开展攻伐,这样才有机会诛杀籍破。 他既为私欲,也不全为私欲。 斩妖城和骁悍关的守关修士们,表面上看起来不顾生死抵御着妖族侵袭,其实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没了信心。 骁悍关已经守了近三百年,妖族依旧在,太多曾经守在城头的道友同伴,却早已埋骨城外的苍茫荒野间。 与其说骁悍关是用诸多仙器灵宝铸就的一座高出天外的关隘,不如说它是由无数修士的性命堆砌的城头。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诸多守城的本土修士到死也看不到希望。 他们觉得,骁悍关不守,寞雪洲沦陷,守,他们终究会死,妖族仿佛永远无法战胜。 王泽希望改变这些修士的想法,至少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杀出骁悍关外,斩杀大妖籍破,并且还要让参与厮杀的修士们安全归来,这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 既为柳家全族复仇,也给众多守城修士铸就希望。 至于早已将寞雪洲侵蚀的千疮百孔的渗透力量,王泽无力去阻止。 他看着剑神邢刻和符箓顾沛伦送来的贺礼,只能暗中道一声…… “抱歉了两位,有些事我实在无能为力,但我也不遗余力!” 第165章 声威奠定 看着剑神邢刻和符箓顾沛伦远去的方向,王泽神情肃穆,思绪万千。 一旁的齐诗格拍了他一下,“走啦,想什么呢?” 王泽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这行台就职之礼,应该也差不多了?” “嗯!”齐诗格点了点头,“诸多修士皆见证了你的接任,还有剑神和顾老仙师亲自前来道贺,已经很完满了!” 两个人悬身当空,低声交谈,显得极是亲近。 近千余名修士,眼睁睁看着,全都惊呆了。 月神在寞雪洲是圣洁高傲的象征,绝不可与人太过亲近,即便是女人都不行,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齐诗格任行台之职时,一直戴着面具,也很少与众多修士同堂议事,皆是源于这项古老的传统。 如今却与一位男子,亲切交谈,毫无顾忌,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他们两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上诸多修士的反应。 哈哈哈…… 这时一阵笑声从天边飘至,二人感到讶异,这才停止交谈,循声望去。 他们都听的出来,这个笑声,很熟悉,正是基罗国丹熏峰武神谢伯袈。 他怎么会来? 瞬息之间,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落在眼前,满脸笑意。 “两位,恭喜了!” 月神齐诗格一怔,忙道:“恭迎武神大驾光临,只是……这就任行台之职的人是王青山,我又有何喜可贺?” 谢伯袈笑容收敛,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我……我老远就看到两位甚是亲昵,还以为……” “都怪在下多想了!”他迅速改口,道:“那在下就恭贺新任行台大人顺利就职!” 王泽和齐诗格都听得出谢伯袈话中的意思,王泽自然觉得没什么,可齐诗格的脸上却不由泛起了阵阵粉晕,哪怕是拥有着圣者圆满境的修为,也未能完全抑制。 好在诸多修士看到武神莅临,目光已全然聚集在这位寞雪洲排行第三的巨擘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齐诗格的娇羞姿容。 “在下何德何能,居然让一洲武神亲临道贺,真是万分荣幸!” 王泽拱手施礼,表示敬谢。 “行台大人过谦了!” 谢伯袈笑呵呵拿出一只精美礼盒,递向王泽,“道家一脉弟子,能任职我寞雪洲督辖司行台大人,对于我寞雪洲而言,才是莫大荣幸,相信有了道家的威势,往后的骁悍关,妖族绝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举!” 王泽接过礼盒,却无言以对。 面对这位寞雪洲武神,他总是心中不安,总觉得对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蕴藏着无法察觉的阴谋。 “行台大人,道家有没有哪位仙师前来道贺呀!” 谢伯袈笑嘻嘻询问一声,目光开始四下张望。 王泽赶紧说道:“武神不用找了,我道家一脉,没有来人道贺?” 哦? 谢伯袈讶异一声,问:“难道道家一脉仙师,根本看不上我寞雪洲督辖司行台这样的职务,所以才不来人祝贺?” “当然不是!”王泽赶紧回道:“只是在下身为道家一脉弟子,怕做不好这行台之职,给道家一脉丢脸,便没有事先告知他们,只希望能做出一些功绩之后,再行通禀。” “是吗?”谢伯袈神色怪异,缓缓道:“行台大人还真是道家一脉的好弟子,相信行台大人一定不会让道家一脉失望的!” 王泽正要回应一句“必尽全力”,却还未及开口之时,便有声音传来。 “他当然不会令我道家一脉失望!同样也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声音雄洪有力,一袭深蓝色长袍,青须飘然的老者,单手负后,满目庄严,飘然落下。 王泽抬眼相望,又惊又喜,来人竟是自称道祖大弟子的杨子居,璞仙境圆满剑修。 这样一位在全天下都足以排进前二十位的巅峰人物,赫然现身,竟也是为了给一个督辖司行台道贺。 王泽恭恭敬敬施以一礼,“在下王青山,见过杨前辈!” 他故意喊出自己的化名,深怕这位道家前辈将他暴露了。 齐诗格和武神谢伯袈也赶紧抱拳施礼,远处的狄安夏、沃依还有文庙公孝良以及余承墨也都主动向杨子居见礼。 杨子居只是向公孝良微微点头示意,随即目光落在王泽身上。 “好小子,不过五气圆满境就做了督辖司的行台,我杨子居看好你!” 言语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古铜色的四方之物,抛给王泽。 “这是早年我偶得的一件仙器,称之为赤金印,杀力尚可,却坚韧无比,是件保命的器物,就送给你作为贺礼!” 王泽接下,拿在手中觉得沉重无比,赶紧向杨子居道谢。 杨子居哈哈大笑,“好了,我在天外还有要事,此番前来,专程给你道贺,天外的事更是不能耽搁,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杨子居虽然仅仅现身极短时间,却令武神谢伯袈对王泽的态度大变,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诡异之色,他冲着王泽一抱拳,道:“行台大人,在下也先行告辞!宗门事务还有戮妖口琐事众多,都不能耽搁!” 目送谢伯袈离开之后,齐诗格看王泽的眼神也有了一些隐隐的变化。 齐诗格曾和狄安夏私下商定,押注这位道家一脉的年轻剑修,却总是心存疑虑,如今杨子居亲自现身道贺,令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王青山这位道家弟子,货真价实,身份绝不一般,否则杨子居这样在道家开创一脉之人,绝不可能亲自现身道贺,尤其杨子居在天下还是出了名的“绝不管别人闲事!” 显然,这一袭青衫,在杨子居心目中,并不算是别人。 现场近千名修士,听闻适才来人乃是道祖大弟子杨子居后,更是炸开了锅,这样强悍的人物,给众多修士,也带来了莫大的信心。 行台大人的实力,就是骁悍关的实力,跟着一位有实力的行台大人,他们不由自主的觉得,骁悍关外的那些所谓大妖,其实也不算什么。 怪不得这位行台大人敢于随随便便就斩杀了灵火殿殿主济隆上人,甚至轻易就割下了权术世家公子宋再途的脑袋。 仅仅凭借这位道家杨子居,恐怕整座寞雪洲都无人可以与之匹敌。 第166章 热闹喧嚣之下…… 骁悍关下的斩妖城,群情激昂举行着新任行台大人的就职典礼。 消息早已传遍整座寞雪洲。 澜蒲国京师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一座堪比王宫的府宅之中,太傅宋简听到侍者支支吾吾禀报的消息后,手中茶盏瞬间摔落跌碎。 一旁的宋夫人更是拍案而起,怒喝一声:“竖子竟敢杀害我儿,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来人!” 立刻有侍者上前,宋夫人眼中激散着悲愤之色,紧咬着牙关道:“取我法袍长枪,召回府中所有六境以上修士,随我杀往斩妖城,为我儿报仇!” 宋简立刻上前,劝阻:“夫人莫要急躁,如此行事断然不可!” 宋夫人厉目相问:“有何不可,难道你这权术世家还怕他一个外乡修士不成?” 宋简额头上青筋暴起,早已是怒不可遏,但他必须强行压制,以使自己时刻保持冷静状态,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决断被情绪左右。 “夫人,怕与不怕并不重要,儿子被人所害,此仇必报,可你要清楚,斩妖城绝非寻常之地,督辖司更不是平凡之处!” 宋夫人目光一闪,总算意识到就算是穿上法袍提起长枪,召齐了府中六境以上修士,恐怕面对督辖司,也绝不是对手,更有可能会被以通妖之罪论处,尽数被诛杀在斩妖城内。 怒火被压抑,悲痛贯彻身心,宋夫人一双眼眸之中,立刻泪如泉涌,凄声嘶喊起来。 “我的儿呀,这可怎么办呀!” 宋简挥了挥手,让侍者全都退下,厅堂之上,只剩两人。 他扶着夫人重新落座,缓缓说道:“我们需谋划两手策略,若是那小畜生留在斩妖城,我们就让他死在乱剑之下,若是他能率众赴往骁悍关外,我们就将其生擒,然后抓到府上剥皮活剐,以祭奠吾儿!” 宋夫人的泪水夹杂着恨意流淌不止,握紧宋简的手,担忧道:“可是……他毕竟是督辖司行台,我们恐怕很难……” 宋简打断夫人的话,阴沉道:“夫人放心,我自有办法,残害吾儿之辈,若只死他一个,又怎能消我心头之恨,他不是柳家的姑爷吗?那就让柳家以及和他亲近的那些人都来为吾儿陪葬!” 一道霹雳划破长空,照亮山巅之上孤身而立的黑衣刀客。 他目光冷漠地望着山下的争斗,心情极为沉痛,却没有任何办法。 “龚蒙师弟,你究竟站在哪一方?若是两不相帮,最好离开这里,否则我总觉得你会突然出手偷袭我们!” 一位手执长枪之人,刚刚刺杀两人,乘隙飞掠到黑衣刀客面前,厉声询问。 黑衣刀客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师兄,我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纷争,只想为师父报仇!” “别傻了,就凭你一个六合境初窥期的武修,也想为师父报仇?你以为督辖司是什么地方,恐怕你前脚刚踏进去,就被人乱剑砍死了,再说,师父犯下的是忤逆督辖司的重罪,现在为他老人家报仇,便是共犯,我劝你还不如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夺下灵火殿殿主之位,为师父报仇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忽然一道寒光劈来,有人举刀而至。 “师弟,殿主之位,本就该由我这个大师兄来继任,你竟敢公然挑唆作乱,今天必要清理门户!” “大师兄,师父不在了,当然要有贤者执掌灵火殿,你一介莽夫,若继任殿主之位,岂非毁了灵火殿数百年基业!” 两个人各执刀枪,生死相搏,厮杀向远处。 黑袍刀客冷漠的眼中,不禁呈现出悲痛之色,低沉呢喃一声,“师父,弟子龚蒙一定为你报仇!” 随即御风而起,向着西北方向掠去。 夜幕之下,斩妖城不但恢复往昔的热闹,更因为大家憋了好些天无处消遣,以至今夜喧嚣非常。 无论是街道上,还是酒楼中或者茶肆内,尽皆人满为患。 三层高的鼎祥泰,掌柜戚重甲站在游廊上,怀中抱着一个算盘,看着繁华的街市,实在无法抑制脸上的笑容。 从前天开始,一直忙到今天上午,总算是没白白辛苦,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日进斗金。 接下来至少一个月内,他已不用再这般辛苦,各个环节已经顺畅,他的收益依旧如此。 幸好这次站队时没有拖泥带水,否则不仅没有这般丰厚收益,更会得罪那位不但狠辣,更加手段难测的道家一脉修士。 在这斩妖城中,得罪谁也决不能得罪他。 不过,跟着这位年轻的行台大人混,还是极好的! 主事行宫外,喜庆的气氛犹在,花灯将大片的空地照耀的如同白昼,许多年轻男女修士,在花灯间驻足嬉戏,尽显轻松美好。 可主事行宫的殿堂之内,却是一派压抑氛围。 敬神堂沈展能,洛云门许真瑞,皋涂国异姓王裴恳,荣阳山谭启,寒水门邓亢,龙泉山钱跃等诸多七境以上修士,尽数落座,等着新任行台大人与他们议事。 他们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始终都不见行台大人露面,这令他们越发紧张起来,却又绝不敢起身离开。 门口处,端端正正坐着四个人,正是四名督辖司从事。 沃依、曲凤蕾、温前和李亭谦。 洛云门门主许真瑞,悄然起身,恭恭敬敬走到沃依从事面前,见礼道:“敢问沃从事,不知狄主事或者行台大人何时才能到?” 沃依尚未开口,头上扎着一条马尾的曲凤蕾瞪了许真瑞一眼,冷声道:“等着,该到之时自然会到!” 斩妖城最大的一家青楼,在歇业数天之后,终于重新开张。 只不过,如今从头牌到清吟皆不是从前的姑娘,而是乘坐着文庙接送中土历练修士的车马悄然进入斩妖城的一群姑娘。 带队而来的人是一位比姑娘都要俊美的公子,若不是她上唇有两撇胡子,谁都难以相信,世间会有这般俊美男子。 公子自称严宁,带着数十人而来。 刚来时,有一大半都是女扮男装,一番装扮之后,竟全都是妙龄女子,更有一半是来自于英崇洲和蚩葭洲的姑娘。 充满了异域风情,让宾客们极致疯狂,不断加价竞夺,致使其中的一半收益要分给严宁公子,可收益还是远高于以往。 老板真希望他们能一直留在这里,可是严宁公子一来便说了过,“赶紧让你的人回来,我们待不了多久。” 这是严宁公子和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此后严宁公子独占二楼一间上房,再也没出现过,也没人敢去打扰。 谁都知道,这是新任督辖司行台大人请来的人,这位行台大人,平日里虽然看着嬉皮笑脸,可狠辣程度,只凭割下宋再途的脑袋就可见一斑。 权术世家公子的头都砍的毫不留情,其他人谁还敢冒犯于他,以及他请来的人。 严宁公子,轻摇折扇,站身在窗前,静静看着斩妖城的夜色。 一袭青衫沿街走来,头上一根古铜发簪很不起眼,严宁的目光却首先被其吸引。 仿佛是有某种感应,一袭青衫抬眼相望,与严宁目光交汇,立刻露出难掩的欣喜,随即化作一道青影,从窗户射入房中。 走在街上的其他人,但觉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没看清楚时,那扇窗户已然关闭。 第167章 再见鱼二娘 烛光摇曳,一袭白衣,一袭青衫,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二娘,好久不见!你嘴上的两撇小胡子还真是别致!” 王泽终于率先开口,脸上绽放着纯粹的憨笑。 一袭白衣男子,正是鱼二娘。 严宁,不就是她五十年前踏足寞雪洲的化名“颜凝”吗? 她女扮男装,向诸多熟识的业内同行招揽了数十位姑娘,并且专门挑选大半英崇洲和蚩葭洲女子,乘坐“飞骏舟”前来帮助王泽化解斩妖城的萧索。 “你经脉锻造的如何了?”鱼二娘一扬手,散去遮眼之法,恢复了本来面目,凝视王泽,轻声相问。 王泽看到恢复女子样貌的鱼二娘,心情更佳,笑得合不拢嘴,拍一下胸膛,昂然道:“已经没事了,不过只锻造了两次,险象环生,所以不敢轻易尝试明离精火锻造之法。” 不论是从气色,还是从身上隐隐蕴含的气象来看,王泽的状态确实不错,所以鱼二娘放心的点了点头,“随你!不过……” 她神色忽然严肃起来,道:“你一个外乡修士,初到寞雪洲,是不是把事情搞得有些大了些?” 王泽苦笑一下,几步走到唯一的一张床上,倒头便躺了下来,半眯着眼睛,嘘一口气,说道:“现在想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没办法,没有过多的考量时间,各种情势,让我恍惚间,被逼着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句话说完,王泽几乎就已经快要睡着了。 只有在鱼二娘身边,他才能这般安心,这般放松。 “你很累吗?”鱼二娘斜眼瞥视躺下的王泽,微微有些生气。 王泽笑一笑,完全不予理会,反而将鞋子也踢掉,选了个更舒服的躺姿。 鱼二娘并没有嗔怒,反而嘴角泛起轻微笑意。 “你可知道,权术世家在寞雪洲的实力,谁都不敢小觑,你亲手割下宋家公子的头颅,就是结下了死仇,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鱼二娘提醒一声,看着躺在床上的王泽,眼中充满了担忧。 王泽惬意的躺着,动也不动,淡然道:“放心二娘,我早就准备好应付宋家的报复了,就怕他不来找我麻烦!” 鱼二娘一愣,道:“难道你知道宋家会怎么对付你?” 王泽轻笑一下,“我杀了宋再途,他们必然也会杀我,却绝不敢明目张胆的行事,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的手段也就不多了,施毒?了解我的行迹,伏击偷袭?还有就是我身边就有宋家死士,趁我不备,突袭刺杀与我?以及找一些杀力强悍之人与我问剑,在比斗之中杀我,或隐藏暗处,恃机出手……” 他坐起身,摇了摇头,“没用的,这些能想到的情况我都已做好充足准备,就等着他出手!” 鱼二娘沉寂片刻,幽幽道:“除了你说这这些手段,至少还有两种你必须注意。” “哪两种?” “第一种,就是直接找杀力极高的方外修士,大摇大摆地杀你,即使你身边有以至圣者境的寒晶阁阁主,怕是也拦不住!” “第二种,则是……”鱼二娘眉头紧锁,沉声道:“他们会在骁悍关外为你设下圈套,引你上钩,诸多妖族强者,会等着你,去了就必死无疑!” 王泽轻轻点头,这种情况他自然想到过,只是没有什么化解之法。 十多年前,柳家的覆灭不就是这样吗? 一旦有妖族动向,作为督辖司行台,他势必会率众杀出城外,可若正好是妖族设下的圈套,实力必然不弱,若非事先就了解情况,绝难安然脱逃。 更何况,王泽还当着斩妖城近千名修士的面,信誓旦旦的扬言,必将杀出城外,直抵妖族营穴。 也就是说,他在城外误入妖族圈套的可能性极大。 但他却并不想让鱼二娘担心,这次鱼二娘能亲自带人前来相助,就已经令他很感动了,本来他发出的寄风传讯只是让鱼二娘帮着物色召集一些姑娘,然后由袁饰眉带过来就好。 可,鱼二娘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在这异域他乡,能够以放松的心情和鱼二娘面对面聊一些事情,他已经很满足,绝不愿让鱼二娘为他多担心什么。 “二娘放心,出城杀妖虽是我愿,但我一定会加倍小心,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轻易跨出骁悍关!” 鱼二娘点了点头,道:“只要不出城,妖族倒是奈何不了你!可城内也并不绝对安全,若是权术世家找来圣者境以上,杀力极高的修士来杀你,你又作何应对?” 王泽摆了摆手,毫不担心这一点。 他从有容物中,拿出一个沉重的四方之物,在鱼二娘面前晃了晃,说道:“我有这个东西,是道家杨子居仙师送给我的贺礼,一件仙器,至少可以保命!” 鱼二娘一看,失声道:“居然是‘赤金印’?一毛不拔的杨子居,竟然会将这个宝贝送给你,看来道家对你还真是极为厚待呀!” “你也知道这个东西?”王泽好奇问道。 鱼二娘微微一怔,笑道:“我虽不喜欢方外世道,可也毕竟算是方外之人,天下仙器也不过那么几件,我自然还是知道一些的,你有了这枚‘赤金印’的确有自保之力,除了璞仙境圆满以上修士,想要杀你,绝非易事,而且如此重宝,还是杨子居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你的,也不必担心会有人觊觎此宝。” 王泽听了鱼二娘的话,也安心不少,随即又拿出几个盒子,都是此次就任行台之职,获得的贺礼。 “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打开看过!” 一只古朴的木盒,正是符箓顾沛伦所赠,王泽打开盒子,只见其中装着三道金光闪耀的符箓,各不相同,每一道符箓的图案都极其复杂神秘,隐隐向外流溢着一种逼人的威势。 鱼二娘一看,眼前一亮,道:“看来顾沛伦对你不薄啊,你们交情很深吗?” 王泽摇了摇头,“第一次见面而已,只说了一两句话。” 鱼二娘道:“那就奇怪了,这三道符箓已是顾沛伦的最高造诣,不但符纸无比昂贵,就连书写所用的墨彩都价值不菲,更会耗费巨大真气,才能画成。” 王泽惊喜起来,问:“二娘,你赶紧说说,这东西有什么用,怎么用?顾老仙师话不多,我当时也,没打开看。” 鱼二娘指着木盒中的符箓,道:“最上面的是一道五雷符箓,灌注充足真气,则会敕令五雷相助,随心所欲,无情杀伐;第二道乃是闪电符文,可做保命之用,灌注真气后,身形如电,转瞬千里,堪比裂空遁行;至于最后一道……” 鱼二娘皱了皱眉,仔细看了良久,才又开口:“这应该是一道召唤符文,一旦灌注法力,符文便会起召唤之效,至于会将何人召唤而来,也许只有等你运用符文之后才能知晓,不过,能用这般高级材质画成的符箓,所召唤而来的人,必会在圣者境以上!” 王泽大感惊喜,立刻将木盒递向鱼二娘,道:“送给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有危险了!” 鱼二娘一愣,将王泽递来的盒子推开,温柔道:“不要,还是带在你身上好,我怎么会有危险?” 王泽硬是将盒子塞到鱼二娘手上,说:“你若在当城县也许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在这斩妖城,有没有危险就不好说了,尤其你还是来帮我的,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扬开来,现在憎恨我的人太多了,他们没机会对我下手,很可能会对和我亲近之人下手,你将三道符箓带在身上,我也放心!” 鱼二娘还是没有拿,转身背对王泽,娇嗔道:“谁是你的亲近之人!” 王泽笑了笑,将盒子放在床头一张几案上,然后又将一个盒子打开,这是武神谢伯袈送给他的贺礼,里边装着一枚被朱红色氤氲环绕的丹丸。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应该也是个宝贝,不过……” 王泽满脸疑惑,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谢伯袈应该恨他才对,绝不会送给他什么真正的至宝。 鱼二娘回过头来,只看一眼,便道:“这是一枚‘赤金定生丹’,上品灵药,重伤之人,服下此丹若是还不能伤愈,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当今天下能够炼制这种丹药的人,除了道祖,恐怕就只有中州的太清宗了。” 王泽问:“道祖?看来这丹药很值钱了?” 鱼二娘道:“不仅仅是值钱,恐怕有钱也买不到,道主高出天外,我不清楚,但太清宗若要炼制这样一枚丹药,恐怕得需三年之久,还不一定就能够成丹!” 啊!王泽骇然:“耗时三年炼制一枚?还不一定能成?这位武神怎么会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救命之物,难道他不该是最希望我死的人吗?” 鱼二娘闻言,不由一惊,问:“怎么你和武神谢伯袈也有仇怨?” 王泽笑了笑,说道:“倒是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戳破,我怀疑邪道鬼修的幕后之人就是他!” 鱼二娘又仔细看了看那枚丹药,说:“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将这层纸戳破了,这枚丹药货真价实!” 王泽深吸一口气,沉重点了一下头,道:“我也这样觉得,毕竟凭我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资格和堂堂武神为敌!” 忽然,王泽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从床上跳下,穿好鞋子,对鱼二娘说道:“二娘,我差点给忘了,今晚还得和那帮家伙商议要事,所以先走一步,完了再来找你叙旧!” 他没有跳出窗外,而是直接在房中裂空而去。 鱼二娘淡然一笑,看了看王泽刻意留在几案上的放置三道符箓的木盒,以及随意散落的床上的几个木盒,其中一个尚未合上,正是武神谢伯袈赠予他的“赤金定生丹”。 她抬手轻挥,所有的木盒便也裂空而去,瞬间追上王泽,落进了他的有容物中。 王泽却对此没有丝毫的察觉。 第168章 十二大脉妖王掌弃 转瞬之间,王泽已至主事行宫议事堂。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一群修士,看到行台大人突至,赶紧幻做一脸笑容,恭敬见礼。 王泽冲着大家摆了摆手,道:“让诸位久等了,将齐阁主和公老圣人也请来!” 齐诗格和公孝良也在一直等候,只不过没在这议事堂等,而是在楼上,由主事狄安夏陪着饮茶。 温前道一声“是”,疾步上楼去请人。 沈展能、许真瑞和谭启,望着温前的背影,眉头不由皱起,他们都曾记得,先前得到确切消息,温前和四名竹泉谷妖族子弟,出了骁悍关,深入到了荒寒域,宋再途亲自寄风传讯,并且说,让他们永远留在荒寒域,怎么会丝毫无恙,安全归来呢? 他们并不知道,那只是王泽刻意安排的一个掩人耳目的举动。 骁悍关外的妖族,很可能在斩妖城布有眼线,不论是收买也好,要挟也罢,这些眼线一定要清除掉,可是当下王泽尚没有办法找出他们,也就只能用一点小手段,来分化他们。 于是,他让温前和四名竹泉谷妖族子弟,半遮半掩的跃身出城,赴往荒寒域。 只不过,去的皆不是真身,而是他们的阳神身外身,这就是为何王泽偏要选定七境以上修士前往的原因,因为只有七境超凡者,天阁之上开辟星河,真身不动,可阳神远游。 阳神远游有一个好处,同境以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与真身的区别,而且遇到危险时,可瞬间收回阳神,比真身逃跑更加极速安全。 做做样子而已,又不用真去打探什么消息,只要察觉出妖族气息,立刻收回阳神就好,没有妖族动向,一直往荒寒域深处走就行了。 这就是宋再途寄风传讯想要将温前和四名竹泉谷妖族子弟留在荒寒域,却未能得逞的原因。 王泽也并不知道,他无聊随便想到的一个法子,令妖族一位营穴统领大为恼火,兴师动众前往围剿,谁知只是几道阳神,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就都被收了回去。 “我居然信了一个人类的寄风传讯,真是该死!” 当时大妖一拳砸碎半边山头,怒喝道:“该死的是那传讯之人!” 一语成谶,宋再途已然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月神齐诗格,文庙圣人公孝良和主事狄安夏一同走来,齐诗格远远盯着王泽便说道:“行台大人,真是好雅兴啊!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等着你,而你却去了烟花之地,难道不该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王泽不由一怔,他一路之上可谓小心谨慎,并没有察觉有人窥察跟随,没想到行踪还是暴露了。 他尴尬一笑,说道:“毕竟那些人都是我招来的,于情于理都该问候一声,这才有所耽搁,还望诸位见谅才是!” 沈展能等人,立刻一脸赔笑,谄媚开口,“应该的,我们等了也没多久,行台大人来的正是时候!” 齐诗格脸色一沉,坐在了上首位置,不再言语,公孝良和狄安夏也相继落座。 王泽看着齐诗格,说道:“我去了一趟妓馆,月神却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应该和月神一样,布设了不少眼线和耳目。”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摇头,齐诗格则狠狠瞪了王泽一眼,只有狄安夏和公孝良不动声色。 王泽继续说道:“各位,形势使然,布下一些耳目和眼线很有必要,但我希望大家暗中窥见的是骁悍关外妖族信息。” 他首先望向沈展能,笑问:“沈执事,不知你对骁悍关外的妖族,有多少了解啊,说来听听!” 沈展能有些紧张,沉吟半晌,才道:“老朽已与城外妖孽争斗近百年,对他们倒也算是有些了解,只是不知行台大人问的是哪一方面?” 王泽道:“不论哪一方面,只要是关于妖族的讯息,你都说说,众所周知的那些就不要讲了,我从《督辖司诸事详录》上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说一些尚未被记录,妖族近来的新情况!” 沈展能略微思量,说道:“老朽听闻,在骁悍关外镇守的妖族十二大脉妖王掌弃,目前已经闭关,似乎听说是前些时日,感悟到一些破境契机,所以要冲击第十境真人境!”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向王泽询问:“行台大人,不知这些消息对您来说,是否有用?” 这样的消息当然有用。 负责侵袭寞雪洲的,主要是两位来自妖族十二大脉妖王,一位是瑰昭,修为十一境璞仙圆满,另一位同样是十二大脉妖王,便是掌弃,拥有九境圣者圆满修为。 瑰昭主要负责坐镇寞雪洲之西,戮妖口外的侵袭攻伐。 掌弃主要负责坐镇寞雪洲之北,骁悍关外的侵袭攻伐。 《督辖司诸事详录》记载,一百多年前,妖族和寞雪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间形成一种默契,七境超凡以上纷争,务必同境相争,七境超凡以下,则是尽量同境相争,境界高出者,万不得已不得出手,即便出手也只能施救不得伤人,否则就是破坏默契。 一百多年以来,双方几乎都没有破坏这种默契。 对于,骁悍关和戮妖口而言,这无疑是一种保护。 即便妖王瑰昭或掌弃,亲率妖族攻至关前,应战之人的境界只要在七境超凡以下,对面的大妖即便修为再高,也不能出手伤人。 而他们想要凭借高超的修为破坏骁悍关或戮妖口高出天外的城墙,也只能白费力气。 于是,后来逐渐演变成,双方七境以上的力量很少参与厮杀,大多数的争锋都是七境超凡以下修士在拼命。 七境以上修士,则主要承担坐镇后方,起保护己方重要力量的作用。 根据《督辖司诸事详录》的记载,百余年来,七境以上修士亲自参与厮杀的大战,不超十次,其中烟柳城柳家灭族之战算一次,裴恳骁悍关外救难斩妖城也算一次。 十二大脉妖王掌弃,忙着闭关破境,骁悍关外的群妖,便是群龙无首。 既然如此,不正是斩杀大妖籍破的绝好机会吗? 王泽的眼睛不禁闪动出森寒的亮光。 第169章 问剑行台大人 “十二大脉妖王掌弃闭关,坐镇大妖由谁代替?” 王泽询问一声,在场诸多修士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王泽干脆直截了当的换了一种问法。 “我要斩杀大妖籍破,妖王掌弃既已闭关,还有谁能出手保下籍破?” 他又强调了一句,“我将亲手斩杀大妖籍破!” 听到这样的话,所有在场修士尽皆愕然,都不敢去看王泽的眼睛。 并不是因为无法答话而惭愧,而是无法掩饰心中的讥讽,害怕被王泽看到。 文庙圣人公孝良却微微含笑,抬手轻捋起颚下花白胡须。 狄安夏侧目望向齐诗格,眼中全是疑惑。 齐诗格了解王泽的心思,他毕竟是烟柳城柳家姑爷,肩负柳家灭族大仇,可是这般贸然就想要斩杀大妖籍破,简直异想天开。 大妖籍破是掌弃最为得意的亲传弟子之一,资质极高,修为已是八境元婴,妖族本就有着极其强悍的体魄,还是一位纯粹武修,即便是同境相争,也罕有敌手,王泽却仅仅只有五气圆满境而已,虽为剑修,杀力之上稍有加持,可境界相差太多,面对籍破,简直就是送死,谈何亲手斩杀。 “行台大人,骁悍关的确需要一场像样的胜利来提振士气,你也需要一场辉煌的战绩来稳固声威,但欲斩杀籍破,是不是目标定得过大了?” 齐诗格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劝阻。 她已经很克制了,本来她是想直接骂醒眼前一袭青衫,碍于在场人数众多,这才给他留了颜面。 王泽却毫不领情,笑了笑,对齐诗格说道:“月神放心,把目标定为斩杀大妖籍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不是什么意气之争。”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王泽娓娓道来:“首先大妖籍破作为一名营穴头领在骁悍关威名最盛,只有斩杀了他才能打压妖族嚣张气焰,提振我们的士气,其次籍破已是八境元婴,而我只有五气圆满,碍于双方之间的默契,他面对我时,并不会一开始就对我下杀手,也使得我更有机会将其斩杀,所以我觉得此事可行!” “胡说八道!” 齐诗格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怒火,厉声道:“你莫不知籍破抬手间便可将你重伤,你又如何能有机会将其斩杀?” 只听声音,圣洁孤傲的月神的确是震怒了,但她的眼中饱含的却是无尽的担忧之色。 王泽看懂了,所以并不生气,依旧笑容满面,道:“目标定的高一些,这样即便未能完成,结果也不会太差,其实我只是想清楚的了解,骁悍关外的妖族营穴之中,除了十二大脉妖王掌弃,还有没有其他足以镇守一方的至强妖王?” 齐诗格冷哼一声,道:“当然有,你以为掌弃就是骁悍关外最强的妖王吗?他只不过是妖族十二大脉之一,这才居于一方至高王座,在其麾下尚有六位妖王,修为皆在圣者境以上,其中有位女妖,名为品黎,更是以至真人境!” “品黎……”王泽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寻思,怪不得一个只有圣者境的十二大脉妖王就能坐镇一方,原来麾下还有六位圣者境以上强者。 他的确想的简单了,却也不能全怪他,《督辖司诸事详录》之中并没有相关记载。 王泽苦笑一下,有些失落,很快调整情绪,又道:“诸位,此事暂且搁置,还是继续说说骁悍关外妖族的情况!今天我对诸位既往不咎,就是希望开诚布公,把该说的都说了,过了今晚,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沈展能、许真瑞、谭启、裴恳、钱跃还有邓亢等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偷偷扫了对方一眼,都显得犹疑不定。 裴恳最终一咬牙,率先站起身来,冲着王泽恭恭敬敬抱拳施礼,“行台大人,我先说,此前我的确和妖族有诸多往来,都是为了谋取一些利益,除了将一些货品送往荒寒域,有时还会将一些我了解到的消息,寄风传讯与妖族,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毕竟我知道的消息,差不多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何况我以前也很少涉足斩妖城,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那种事不该做,以后我裴家绝不再与妖族有任何生意往来,若有再犯,任凭行台大人处置!” 他已经被这位行台大人彻底吓坏,更亲眼见识到寞雪洲排在前三位的至高强者都来祝贺,而寞雪洲的第四人便是月神齐诗格,第五人则是主事狄安夏。 主事狄安夏还好,至少看着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月神和这一袭青衫的关系,任谁看了都觉得有些不清不楚。 寞雪洲五庭柱尽皆支持的一个人,他绝不敢再有半点冒犯和得罪,只要对方能原谅他,需要他交代的,他都愿意交代清楚。 其实,王泽在暗中对这些人早已有了不少了解,他们和妖族交往,和英崇洲、蚩葭洲的交往,温前和曲凤蕾手上的册子,都有调查记录,只不过无法获知他们交往的细节。 今天只是希望他们能交代一些关于和妖族交往的具体内容,同时也从中对妖族以及这些人,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王泽点了点头,欣慰道:“裴王爷啊,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和妖族的生意往来还是可以继续的,只有和他们保持交流,才能了解他们的动向,只要不透露我们的动向就好!” 裴恳额头早已布满汗水,闻言又惊又喜,连忙躬身拜谢。 “在下谨记行台大人教诲,若有任何妖族动向,必定第一时间向行台大人报告!” 王泽又看向其他人,希望也能听到他们说话,不料本来已经走回座位的裴恳忽然又想起什么,再度开口说道:“启禀行台大人,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必要向行台大人汇报一下!” “你说!” 裴恳道:“行台大人应该还记得,前一阵子跟着我的两名元婴圆满境扈从,他们都来自于英崇洲,是陆烨一脉,五神使之一徐中兆的亲传弟子,上次与行台大人发生误会后不久,他们突然全都离开了,我寻问他们原因,只说是师父有令,寞雪洲往后,都由董复一人负责,不让他们再参合了!” 他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继续道:“这俩人原本是要拉拢我和他们合作的,我一直都耗着他们,没有完全答应,他们走时,我让他们帮忙引荐一下董复,他们说不需要引荐,董复一直都在寞雪洲,需要联系我时,自然会联系我,否则引荐了也决计见不到董复!” 王泽听到这些,心中大骇,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董复这个名字,他默默记下,刻意表现出一脸淡然,道:“好,以后有任何消息,记得随时告诉我!” 摆了摆手,让裴恳落座。 接着,洛云门许真瑞,荣阳山谭启相继开口,说的也是一些将斩妖城人员及动向传讯给妖族,暗中输送一些货品,从中获取利益之事。 然后是寒水门邓亢,龙泉山钱跃等人,所述内容大都相同,各个神色惭愧,发誓绝不再犯错云云。 最后只剩下一个敬神堂沈展能,他走出来向王泽恭敬一礼,平静道:“行台大人,我们这些人以往都有同样过错,一人犯错,当怪其人,众人犯下同样过错,怕是原因就复杂了,毕竟风气使然,不做反而成了另类,还望行台大人既往不咎,扭转风气,我们必将改过自新!” 他的话有道理,王泽没有理由反驳,曲凤蕾从旁却没忍住,当场驳斥起来。 “胡说八道!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被妖族收买过?只有你们才是英崇洲所谓神使,蚩葭洲那些修士拉拢的对象?我们也一样被他们纠缠过,只不过我们没搭理他们而已!像你们这些家伙,各个……” 曲凤蕾气愤非常,口若悬河,王泽正自聆听,忽然心湖间泛起涟漪,有心声传语响起。 “行台大人,有些话当面不便言说,议事结束后,在下愿当面向行台大人呈报一些重要信息,还望行台大人能给在下以及敬神堂一个彻底改过的机会!” 正是站身在面前的沈展能,王泽看着他,不动声色,同样以心声回应。 “好!”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打断了曲凤蕾的慷慨之言。 “灵火殿弟子龚蒙,为师报仇,故,问剑行台大人!” 一个厚重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入,众人皆是骇然! “灵火殿好大的胆子!” “真是岂有此理!” “简直太猖狂了!” “让我去将他拿下!” 曲凤蕾作为一个姑娘,第一个怒发冲冠,一甩高高的马尾辫,就要冲出去,却被王泽拦下。 “不用拦他,我领剑便是,你们正好做个见证!” 王泽目光闪动,竟显得异常欣喜,仿佛是遇到了天大好事一般,起身跃步走出殿堂…… 第170章 猛志固常在 十六位督辖司行走,将一名嘴上满布胡茬子,发髻散乱的年轻男子拦在主事行宫殿外。 “大胆,竟敢来督辖司问剑行台大人,我看你是找死!” 阮娇玲站在最前面,厉声呵斥。 她名字里虽然有个“娇”字,却一点儿也不娇,性子总是比男人还要火爆。 站在她身后还有四人,陆贯、吕竭、佟蔓和桂宁,王泽信得过他们,将他们全都纳入督辖司行走之列。 按照规制,督辖司可设二十四名督辖司行走,却不知是何原因,此前只有六位在职的督辖司行走,王泽推举了五人,又让其他人举荐,却只凑了十六位,还有八个位置空缺。 吕竭也上前一步,怒声道:“想要问剑行台大人,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男子瞥一眼吕竭,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其他几人,沉声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不用自讨没趣,我找行台大人,只是问剑,他若不领剑,我前来刺杀时,你们再出手不迟!” “他们不是你对手,让我来!” 一名魁梧汉子从用容物中抽出一条铁棍,扛在肩头,上前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和行台大人问剑,正好你我都是六合境,就让我来向你讨教讨教!” 此人也是一名督辖司行走,赤着臂膀,挽着裤腿,在露出的皮肉之上,全是伤痕,满脸横肉,一只眼睛因一道疤痕,向下耷拉,使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凶狠。 “熊铁,你要和我打,另择时间!今日我报师仇,只问剑于行台大人,不用担心我以境界压人,我会将修为压制在五境圆满!” “不用压制境界,本行台领剑!” 声音洪亮,一袭青衫从殿堂之中走出,身后跟着一众修士,皆有七境以上修为,更有寞雪洲五庭柱当中的两位,月神齐诗格和狄安夏。 肃穆的长者,儒雅而不失威严,文庙坐镇圣人公孝良。 四名督辖司从事,竹泉谷沃依,烟柳城李家族长李亭谦,澜蒲国将门世家千金曲凤蕾,隅炎国梅村兵家修士温前。 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洛云门门主许真瑞,荣阳山山主谭启,皋涂国异姓王爷,商家一脉大修士裴恳,龙泉山山主钱跃…… 这些人,皆可谓是名动寞雪洲一方的强者。 但嘴上布满胡茬的男子,面对这些人的目光,丝毫不露怯意,如一尊雕像般稳稳站定,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勇气。 “行台大人好大的气势,但我龚蒙不想占人便宜,你既是五境圆满,我便压制在五境圆满与你问剑一场!” 所有拦在前面的督辖司行走,散退两侧,王泽独自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怕我占你的便宜?放心,我既已领剑,别人绝不会出手,就是你我二人捉对厮杀!但你若压制境界,绝不是我对手,所以真的不用压境!” 龚蒙一怔,目光凝注王泽,缓缓抬起手中一把黒鞘长刀,阴沉道:“行台大人果然嚣张至甚,是觉得在这主事行宫之外,我的刀不敢杀人吗?” 强横的真气已从他周身激散而出,原本在花灯之下消遣闲游的修士尽皆退避至老远,紧张地关注着眼前情势,内心既佩服龚蒙的胆识,也为新任行台大人担心。 真要以五气圆满境和一位六境武修来一场真正的问剑吗? 有一位手上抱着酒坛的汉子,却显得很轻松,往嘴里倒一大口酒,轻笑一下,说道:“别瞎担心,你们难道忘了,咱们这位行台大人可是斩杀了大妖式怖的人,虽然式怖也是五境圆满,但我们可有不少六境修士都死在式怖手上!” “对呀,大妖式怖的杀力,公认高出六境以上,还不是被行台大人轻易斩杀,听说这龚蒙只不过刚刚破境六合,绝不是咱行台大人的对手!” 各种声音嘈杂而起,人越聚越多,天际也悄然飘来一袭白衣,悬身半空,俯视下方,正是莫苛。 忽然,人群中有声音响起。 “龚蒙,杀你师父济隆上人的是天下那位,你找行台大人报什么仇,有本事找上面那位呀!” “是呀!” “行台大人仁义,所以你才能一直站在这里,否则像你这种来行宫搞事情的,指不定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龚蒙抬眼瞧向天际的莫苛,眉头紧皱,问道:“是你杀了我师父?” 莫苛淡然道:“一介扈从,奉令而已!” 龚蒙于是又望向王泽,道:“所以,行台大人,我报师仇,理应问剑与你,对吗?” 王泽笑着点头,“对,我已领剑,你可以出手了!” 龚蒙终于感受到一些压力,不是来自于飘身天际的莫苛,也不是来自于立身行宫殿门之外的诸多七境以上强者,完全来自于眼前这位年轻的行台大人。 他自觉杀意喷薄,并且抱着必死之心,可对方却依旧如此轻松、坦然,难道真是实力非凡? 不过一个五气圆满而已。 莫非是仗着身后的诸多强者? 不!对方眼神清澈,不会是仗势凌人之辈…… 龚蒙一阵胡思乱想,赶紧调整情绪,集中精神,握紧刀柄,大声道:“拔剑!” 王泽微微眯起眼睛,左手负于身后,道:“不用,你拔刀就好!” 龚蒙眼皮颤动一下,大喝“狂妄!” 刀已出鞘。 刀锋由罡气凝结,撕裂气息,斩向一袭青衫。 六合境修为,诸多修士真切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横。 裴恳大叫起来,“无耻之徒,不是说压境在五气圆满吗?” 他的一句话只喊出一半,凌厉的刚猛的刀锋却已不见。 不知多少人在看热闹,各怀心思,有的希望对决精彩,有的则揪着一颗心,甚至有人紧咬后槽牙,用阴鸷的目光期待看到这位新任行台大人被刀锋劈成两半…… 不论是怎样的心思,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全都呈现出同样的状态——呆滞,茫然。 尤其是龚蒙。 刀锋砍下,他已倾尽全力,毕竟这是在主事行宫之外,向督辖司行台大人问剑,很可能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为师父报仇。 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凝聚内心仇恨,爆出全身修为,砍下了平生最强斩力。 可是,势如破竹的强悍刀锋却忽然不见了。 仿佛泼向大海中的一瓢水,湮灭于无尽的混沌之中,被融汇消弭。 一袭青衫依旧单手负后,眯眼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但他周身缭绕的剑意却极为浓郁,浓如水,不仅感受的到,还可以隐隐看到。 那是一种绽放着隐隐紫气的无形剑意。 “这……怎么可能?” 龚蒙错愕失声。 不仅仅是他,站身在行宫殿前的沈展能、许真瑞、谢伯袈等人也都不禁讶异惊叫。 “怎么会……” 但他们很快警觉,又迅速闭紧了嘴巴,只有内心之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龚蒙这一刀,绝技不凡,他们自然可以接下,却也决不能这般轻描淡写,令斩出的刀锋就这般凭空消失。 看来这位只有五气圆满境的行台大人,实力决不能以常理论断,怪不得自称道祖大弟子的杨子居会亲自前来道贺,看来此人已是得了道家一脉最为精妙高深的传承。 “这不可能!” 龚蒙发出嘶吼,再斩一刀。 他的吼声,令众多陷于呆滞、茫然之中的看客清醒,也清晰的看到,一道刀光再次落向青衫,可越是接近一袭青衫,刀光便越发暗淡,直至消失,也未能掀起半点波澜。 王泽也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臂,掐出剑诀,轻轻指向龚蒙,一道剑气赫然祭出,瞬间凝为实质,金光闪耀,大如梁柱,顿时抵在龚蒙滚动的喉结之上。 龚蒙张大了嘴巴,眼神空洞,先前的坚毅全然不见。 “你报师仇,我可以理解,所以不杀你!” 王泽朗声说道:“但除了报仇,你更当明辨是非,你以为我督辖司不知你灵火殿麾下兹养着三路邪道鬼修吗?” 此言一出,响起一片愕然之声。 更有不知多少人,背脊之上渗出了冷汗。 原来许多事情,督辖司早已查清,只是没有追究而已。 王泽又道:“济隆上人暗通英崇洲所谓神使,不仅扶植着三路邪道鬼修,还勾结骁悍关外妖族,所谋之事乃是有朝一日,妖族破关吞并寞雪洲,灵火殿挟妖自重,做一隅之主……我不是没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只可惜,他不懂珍惜!” 袍袖一挥,凝为实质的巨剑消失不见,唯有剑意弥散四周,依旧浓郁。 “没有覆灭你灵火殿,已是我督辖司网开一面,希望你们能有所悔过,专注于抗击妖族侵袭之事,将功补过!” 王泽最后说道:“你可以走了!希望以后,在骁悍关外与妖族厮杀时,你也能这般坚毅勇敢!” “行台大人,不能放他走!” 有声音呼喊一句,引起诸多支持回响。 王泽却笑道:“形势黯然,总有人会为了求存而走错路,但大家终究都是寞雪洲方外修士,往事不可追,未来却可期!桫椤洲佛家有言,回头是岸,我督辖司会救一切可救之人!” “行台大人,我们愿誓死追随于你,杀入荒寒,大斩妖敌!” “誓死追随!” 无尽的呼喊之声绵延不绝,响彻天地,王泽却淡然处之。 月神齐诗格看着眼前一袭青衫,不禁露出满眼的欣赏,文庙圣人公孝良一副肃穆的面容也泛起一抹笑意,不断捋动着颚下胡须。 “我……真的可以走吗?” 龚蒙觉得自己在这位年轻的行台大人面前,竟是如此渺小,连说话都不敢再大声张扬。 王泽冲他一笑,轻轻甩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龚蒙紧咬牙关,伏身一拜,御风而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王泽暗道一声,其实我还当谢你才是,若不是你突来问剑,我一时竟还想不出这样一个斩杀大妖籍破的绝好理由! “诸位,你们觉得,我这新任行台大人若问剑于大妖籍破,他是否敢领剑呢?” 突然,王泽朗声而言,每一个字都清晰灌入人们耳中。 热烈的喧嚣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什么?行台大人要问剑大妖籍破?那可是八境元婴大妖啊!” 终于有个声音打破寂静,发出疑问。 此际,围观的诸多修士,绝大部分对这位新任行台大人感观都不错,也很是支持,可问剑大妖籍破的壮举,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昧着良心,依旧对他充满信心。 差距太大了,八境元婴和五境圆满,三境之差,天渊之别,简直就是送死! 狄安夏微微皱起眉头,暗道一声,“看来他想要亲手斩杀籍破的执念还是无法消除。” 曲凤蕾觉得此事万万不可,正欲开口劝阻,却被沃依一把拽住,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展能、裴恳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惊异之色,仿佛都在说,行台大人这是疯了! 只有文庙圣人公孝良,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意外流露,还显现出一丝欣慰喜色。 “不行!” 齐诗格瞪大一双迷人的眼眸,不再犹疑,直接当众阻止,“你身为督辖司行台,关系着骁悍关抗击妖族侵袭的大局,决不能做这种白白送死的事情!” 王泽淡然一笑,望向飘身在半天之中的莫苛,“莫兄啊,你说我会死吗?” 莫苛不带丝毫情绪,“上午你已问过问题,一天之内我不回答第二个。” 王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环视四周,看到大家脸上全是惊骇之色,显然都对他毫无信心,最后他目光落向公孝良,似乎察觉到一丝希望。 “公老圣人,你觉得呢?” 公孝良抚动胡须,沉声道:“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即便身死道消,亦是天下人族典范!老朽对行台大人这种至死不渝的猛志,甚是敬仰!” “至死不渝的猛志?”王泽苦笑起来,“公老圣人也觉得我若问剑籍破,也是必死无疑喽?” 公孝良道:“慷慨赴义,死得其所,定会激励无数后辈,将犯境妖族,彻底驱赶出去!” 王泽有些尴尬,用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道:“看来倒也很有意义,所以本行台决定了!” “七日后,骁悍关外千丈丘,我要问剑大妖籍破!他若不敢领剑,就到城外向本行台磕头认输!” “你们将消息传扬出去,最好能让那边的妖族,悉数知晓!” 话落,他朝众人挥了挥手,“都散了!”旋即走进行宫大殿之中。 第171章 天下不该有的力量 殿堂之内,重新落座,除了王泽和公孝良以外,其他人都神色凝重。 王泽环顾众人,淡然道:“诸位,今日议事,我要问的已经问过,该给的机会也已经给过,如果诸位没有其他想说的,就可以回了,回去后记得把本行台欲问剑大妖籍破的消息,传递到妖族阵营,越广泛越好!” 没有人敢动。 王泽摆了摆手,“都别愣着了,可以走了!” 这下,沈展能、裴恳等人才站起身来,施礼告退。 裴恳脚步缓慢,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紧皱着眉头,回头问了一声,“行台大人,你真的要问剑大妖籍破,他可是……” 王泽没等他把话说完,冲他挥手,让他离去。 裴恳无奈,叹息一声,这才走出大门。 殿堂之中,仅剩下齐诗格、公孝良、狄安夏和督辖司四位从事。 齐诗格一拍座椅扶手,严厉道:“你简直是疯了,怎么能问剑大妖籍破?我知道你要为柳家复仇,可是你只有五气圆满,如何是那元婴境籍破的对手!” 她脸上布满气愤和不安交错的神色,干脆站起身来,急声道:“你知不知道,问剑这种事,别人是不能帮忙的,哪怕是你与妖族约定在骁悍关外大战一场,我们都有机会出手保你不死,可两个人之间的问剑,若我出手救你,就是破坏规矩,会给妖族造成借口,令他们不再顾忌先前默契,开始对寞雪洲开展大举攻伐,没有了先前的默契束缚,我们守城的修士,必然付出惨烈代价!” 齐诗格的话,让狄安夏和沃依显得脸色更加沉重。 王泽却笑嘻嘻道:“不会破坏规矩的,也不影响先前的默契,我决定和籍破问剑,就是不想有其他大妖出手保他性命,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救我,捉对厮杀,各凭本事!” 齐诗格瞪视王泽,半晌才道:“你……真的想死在籍破手上?” 王泽觉得委屈,“为什么就不能是籍破死在我的手上?” 齐诗格已经懒得和王泽废话,气汹汹地重新坐下,对狄安夏说道:“你是督辖司主事,现在就下令,封锁消息,决不能让他扬言问剑大妖籍破之事泄露出去!” “恐怕,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妖营之中!斩妖城与妖族勾连之辈,何其多,即便是封锁消息,也决计做不到!” 文庙圣人公孝良沉声一语,令齐诗格显得更为焦躁,“这可怎么办呀!” 王泽认识这位寒晶阁阁主也算有些时日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沉不住气,此刻的她与以往那尊冰冷圣洁的月神,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月神无需着急。”公孝良又道:“行台大人的安危就由老朽来保障,妖族要怪就怪在我儒家一脉头上,毕竟老朽并非寞雪洲本土修士,不至于令他们以此作为借口破坏战事之中彼此间的默契!” “可是掌弃麾下,尚有六位妖王,皆在圣者境以上,那品黎更是已至真人境,老圣人若然出手,岂非危险?”齐诗格依旧充满忧虑。 公孝良轻笑一下,“无妨,既然行台大人有此猛志,老朽便当成全,如若成仁,只需行台大人铭记此仇,日后再为老朽复仇即可。” 他看向王泽,眼神坚定,“老朽之仇,行台大人当知,非个人之仇,乃大复仇也!” 王泽明白公孝良话中意思,曾在城外河岸木屋前,一老一少相叙良久,彼此可谓同道,所谓大复仇者,不急于一时,也不拘泥于一人之仇,而是复我圣元一统之大仇,历百世亦当复! 此刻殿堂之中的氛围极其沉重,王泽忽然大笑起来。 他要用爽朗的笑声,驱散这种不该有的压抑。 突如其来的笑声,令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惊讶,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是在为我担心,这份情义,我记下了,但过分为我担心,就是太小瞧我了。” 忽然王泽周身迸射出无尽剑意,这是一种令人感到极致压迫,濒临生死边缘的强悍剑意,即便是公孝良、齐诗格、狄安夏和沃依皆已晋入圣者境,依旧被这般恐怖剑意所震慑。 剑意只在殿堂之内,流向外面的微乎其微,即便如此,殿外的莫苛还是感知到了。 他那双向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凝望殿堂方向,竟充满了惊异的光亮。 这已是他第三次感受到这种强悍诡异的剑意。 因为已经感受过三次,他才敢于确定,天下不该有这样的力量。 莫苛孤身立于殿外,怔怔失神。 王泽长身而起,眉宇间凝结出深深的肃然,语气沉稳而坚定。 “五气圆满,境界虽低,但我绝非寻死之辈,论杀力,面对一个元婴小妖,诸位放心,尚有一战之力!” “不过……”王泽又道:“诸位都是我信得过之人,还望勿将我这底牌传扬出去,所谓‘骄兵必败’籍破越小瞧与我,他离死也就越近!” 在场诸位,尽皆哑然。 没有人会明白他们此刻的心情,是欣喜,是疑惑,是震惊,也是羡慕,更有一些无法言喻的心绪极其复杂的纠缠交错在一起。 齐诗格和狄安夏交换一下眼神,仿佛在说,看来我们的选择确实对,而且对的离谱。 沃依看着一袭青衫,心中不禁发出疑问,他……恐怕才更算是一个妖怪! 夜色之下,王泽和文庙圣人走在已经空旷的街道上,许多铺子的灯已经熄灭,远处零零散散的几盏昏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王泽问:“公老圣人,有一事我先前问过月神齐诗格,她却并不知其中缘由,所以想要请教与您!战场厮杀争胜,妖族实力占优,寞雪洲有骁悍、戮妖两座坚固关隘,本已形成一定平衡,为何还会达成这种同境相争,绝不以强凛弱的默契?” 公孝良呵呵一笑,道:“还记得上次你我在河岸边上良久叙聊之事吗?” 王泽点了点头。 公孝良道:“当时我就和你提及过,一百多年前,由我儒家至圣先师发起,联合道祖和兵家大祖,强邀妖域共主骆赎在弦月岛议事,虽然至今也无人知晓那次议事谈了什么,但,就在议事之后,妖族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疯狂残酷的杀戮攻伐,并且双方还达成了这种默契,所以老朽觉得,这种默契正是源自于弦月岛议事。” “原来如此。”王泽思索着说道:“妖族虽然总体实力强于寞雪洲,但若总恃强凌弱,残忍杀戮,也许至圣先师、道祖还有兵家大祖就会参与这场纷争,这才逼着妖族与寞雪洲定下这样一种双方必须严格遵循的默契!” 公孝良道:“当是如此,斩妖城文庙也正是那时所设,想必也是为了给妖族造成一种警示。”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岔口,这才相互作别,分道而行。 王泽刚走到柳家宅院门前,天际忽然落下一人…… 第171章 天下不该有的力量 殿堂之内,重新落座,除了王泽和公孝良以外,其他人都神色凝重。 王泽环顾众人,淡然道:“诸位,今日议事,我要问的已经问过,该给的机会也已经给过,如果诸位没有其他想说的,就可以回了,回去后记得把本行台欲问剑大妖籍破的消息,传递到妖族阵营,越广泛越好!” 没有人敢动。 王泽摆了摆手,“都别愣着了,可以走了!” 这下,沈展能、裴恳等人才站起身来,施礼告退。 裴恳脚步缓慢,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紧皱着眉头,回头问了一声,“行台大人,你真的要问剑大妖籍破,他可是……” 王泽没等他把话说完,冲他挥手,让他离去。 裴恳无奈,叹息一声,这才走出大门。 殿堂之中,仅剩下齐诗格、公孝良、狄安夏和督辖司四位从事。 齐诗格一拍座椅扶手,严厉道:“你简直是疯了,怎么能问剑大妖籍破?我知道你要为柳家复仇,可是你只有五气圆满,如何是那元婴境籍破的对手!” 她脸上布满气愤和不安交错的神色,干脆站起身来,急声道:“你知不知道,问剑这种事,别人是不能帮忙的,哪怕是你与妖族约定在骁悍关外大战一场,我们都有机会出手保你不死,可两个人之间的问剑,若我出手救你,就是破坏规矩,会给妖族造成借口,令他们不再顾忌先前默契,开始对寞雪洲开展大举攻伐,没有了先前的默契束缚,我们守城的修士,必然付出惨烈代价!” 齐诗格的话,让狄安夏和沃依显得脸色更加沉重。 王泽却笑嘻嘻道:“不会破坏规矩的,也不影响先前的默契,我决定和籍破问剑,就是不想有其他大妖出手保他性命,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救我,捉对厮杀,各凭本事!” 齐诗格瞪视王泽,半晌才道:“你……真的想死在籍破手上?” 王泽觉得委屈,“为什么就不能是籍破死在我的手上?” 齐诗格已经懒得和王泽废话,气汹汹地重新坐下,对狄安夏说道:“你是督辖司主事,现在就下令,封锁消息,决不能让他扬言问剑大妖籍破之事泄露出去!” “恐怕,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妖营之中!斩妖城与妖族勾连之辈,何其多,即便是封锁消息,也决计做不到!” 文庙圣人公孝良沉声一语,令齐诗格显得更为焦躁,“这可怎么办呀!” 王泽认识这位寒晶阁阁主也算有些时日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沉不住气,此刻的她与以往那尊冰冷圣洁的月神,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月神无需着急。”公孝良又道:“行台大人的安危就由老朽来保障,妖族要怪就怪在我儒家一脉头上,毕竟老朽并非寞雪洲本土修士,不至于令他们以此作为借口破坏战事之中彼此间的默契!” “可是掌弃麾下,尚有六位妖王,皆在圣者境以上,那品黎更是已至真人境,老圣人若然出手,岂非危险?”齐诗格依旧充满忧虑。 公孝良轻笑一下,“无妨,既然行台大人有此猛志,老朽便当成全,如若成仁,只需行台大人铭记此仇,日后再为老朽复仇即可。” 他看向王泽,眼神坚定,“老朽之仇,行台大人当知,非个人之仇,乃大复仇也!” 王泽明白公孝良话中意思,曾在城外河岸木屋前,一老一少相叙良久,彼此可谓同道,所谓大复仇者,不急于一时,也不拘泥于一人之仇,而是复我圣元一统之大仇,历百世亦当复! 此刻殿堂之中的氛围极其沉重,王泽忽然大笑起来。 他要用爽朗的笑声,驱散这种不该有的压抑。 突如其来的笑声,令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惊讶,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是在为我担心,这份情义,我记下了,但过分为我担心,就是太小瞧我了。” 忽然王泽周身迸射出无尽剑意,这是一种令人感到极致压迫,濒临生死边缘的强悍剑意,即便是公孝良、齐诗格、狄安夏和沃依皆已晋入圣者境,依旧被这般恐怖剑意所震慑。 剑意只在殿堂之内,流向外面的微乎其微,即便如此,殿外的莫苛还是感知到了。 他那双向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凝望殿堂方向,竟充满了惊异的光亮。 这已是他第三次感受到这种强悍诡异的剑意。 因为已经感受过三次,他才敢于确定,天下不该有这样的力量。 莫苛孤身立于殿外,怔怔失神。 王泽长身而起,眉宇间凝结出深深的肃然,语气沉稳而坚定。 “五气圆满,境界虽低,但我绝非寻死之辈,论杀力,面对一个元婴小妖,诸位放心,尚有一战之力!” “不过……”王泽又道:“诸位都是我信得过之人,还望勿将我这底牌传扬出去,所谓‘骄兵必败’籍破越小瞧与我,他离死也就越近!” 在场诸位,尽皆哑然。 没有人会明白他们此刻的心情,是欣喜,是疑惑,是震惊,也是羡慕,更有一些无法言喻的心绪极其复杂的纠缠交错在一起。 齐诗格和狄安夏交换一下眼神,仿佛在说,看来我们的选择确实对,而且对的离谱。 沃依看着一袭青衫,心中不禁发出疑问,他……恐怕才更算是一个妖怪! 夜色之下,王泽和文庙圣人走在已经空旷的街道上,许多铺子的灯已经熄灭,远处零零散散的几盏昏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王泽问:“公老圣人,有一事我先前问过月神齐诗格,她却并不知其中缘由,所以想要请教与您!战场厮杀争胜,妖族实力占优,寞雪洲有骁悍、戮妖两座坚固关隘,本已形成一定平衡,为何还会达成这种同境相争,绝不以强凛弱的默契?” 公孝良呵呵一笑,道:“还记得上次你我在河岸边上良久叙聊之事吗?” 王泽点了点头。 公孝良道:“当时我就和你提及过,一百多年前,由我儒家至圣先师发起,联合道祖和兵家大祖,强邀妖域共主骆赎在弦月岛议事,虽然至今也无人知晓那次议事谈了什么,但,就在议事之后,妖族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疯狂残酷的杀戮攻伐,并且双方还达成了这种默契,所以老朽觉得,这种默契正是源自于弦月岛议事。” “原来如此。”王泽思索着说道:“妖族虽然总体实力强于寞雪洲,但若总恃强凌弱,残忍杀戮,也许至圣先师、道祖还有兵家大祖就会参与这场纷争,这才逼着妖族与寞雪洲定下这样一种双方必须严格遵循的默契!” 公孝良道:“当是如此,斩妖城文庙也正是那时所设,想必也是为了给妖族造成一种警示。”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岔口,这才相互作别,分道而行。 王泽刚走到柳家宅院门前,天际忽然落下一人…… 第172章 那一夜睡得香甜 “沈展能,看来你还真有话要对我说呀!” 落身之人正是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他直接跪在王泽面前,伏身叩拜。 “行台大人,还请宽恕在下以往所犯过错,有些事,实在是不得已呀!” 王泽上前轻敲一下院门,便有人开门迎了上来,“姑爷,您回来了!” 王泽点了点头,对沈展能道:“随我来!” 如今的柳家宅院,已经从烟柳城来了不少人,包括侍者、扈从以及一些历练子弟,都是愿意追随柳家并且与柳家歃血结契的族人。 进入厅堂,屏退左右,王泽抬手隔绝天地,然后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沈展能再次扑通一声跪下,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回禀行台大人,在下有罪,其实在下的敬神堂也兹养了九路邪道鬼修,不过……在下从未责令他们做过任何事!” 王泽端着一盏茶,毫无波澜,轻抿一口,道:“接着说下去。” 沈展能额头已浸满汗水,他抬袖擦拭一下,才说道:“数十年前,我们遭逢一场变故,在宗门覆灭之际,一位带着鸟嘴面具的人,说我们宗门的名字和他有缘,所以帮我们化解了危难,并希望我们与之合作,如此不但会在寞雪洲声威更胜,有朝一日即便妖族侵入寞雪洲,他们也可保全我们……” “在下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倾尽宗门财力兹养的鬼修,修炼之法竟是炼化活人气运……不过行台大人,我们仅仅只是出钱而已,绝没有出面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王泽放下茶盏,缓缓道:“不止你们敬神堂,还有寒水门、龙泉山,其麾下都有邪道鬼修。” 沈展能周身一震,大惊失色,“原……原来,行台大人都知道!” 王泽道:“今天我之所以给你们机会,就是希望你们能改过自新,当然,就算你们自己不改,我也会帮你们改的。” 啊!沈展能又是一惊,什么叫帮我们改,难道……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泽从袖中拿出一张传讯纸,上面早已写好内容,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而已,投入风中传讯而去之际,沈展能看得清清楚楚。 “敬神堂暂赦!” 王泽道:“过了今夜,应平山、寒水门和龙泉山还有灵火殿在寞雪洲将不复存在,他们都将成为寒晶阁和宝色峰的分堂,既然你有悔过之心,我便暂且留下你的敬神堂,希望你日后好好表现!” 沈展能喉结滚动,内心充满恐惧,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幸亏及时醒悟,否则数百年宗门传承,岂非就此毁在他的手上。 “多谢行台大人宽恕,不知……”他十分好奇,像寒水门和龙泉山这样不算小的宗门,被一夜间抹除名号,成为别家的分堂,他们的宗门之主该当如何。 毕竟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寒水门掌门邓亢还有龙泉山山主钱跃还曾和他一同在主事行宫之内议事。 可是,他即便好奇,终究也不敢问出口。 王泽却看懂了他的心思。 “你是想知道,邓亢和钱跃会如何处置吗?” 王泽轻描淡写地说道:“主事狄安夏应该已经和他们有过交流了,如果你明天还能见到他们,说明他们同意并入寒晶阁或者宝色峰,否则……死!” 一道目光伴随着一个“死”字仿佛利剑一般压在沈展能身上,让他险些窒息。 “……行台大人神武!” 憋了半天,他才喊出一句赞颂之词。 沈展能离开之后,王泽的脑海中,一直回荡他最后的一句提醒。 “行台大人,无论最后龙泉山是否同意并入寒晶阁或者宝色峰,你都要提防一个叫姜明的人,我听说此人极为神秘,乃是龙泉山真正的掌控人!” 一个小小的龙泉山,居然还有幕后的掌控人,这寞雪洲真是复杂呀! 王泽走出房间,他要去找鱼二娘,没有理由,只是想见到她而已。 临空而起,还没有飞出院子,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王青山,有事向你请教!” 王泽回头一看,竟是莫苛。 他笑了笑,轻咳一声,学着莫苛毫无情绪的状态,说道:“抱歉,我不想回答!”随即划过夜空,消失而去。 皋涂国寒水门,余承墨带着刚从圣元洲赶来的袁饰眉,领一队修士,镇压满门。 申岐国龙泉山,被宝色峰一众修士,顷刻镇服。 涅水国灵火殿,寒晶阁一众修士略微出手,便尽数归服…… 那一夜,寞雪洲东方六国,极其热闹,无数的寄风传讯在夜空之中传递,不知多少人整夜都没有睡好。 王泽躺在鱼二娘房中的床上,却睡得极是香甜。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安然入梦了。 一双迷人的眼眸,坐身在床头,静静看着熟睡中的王泽,轻声呢喃。 “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一些鬼祟之徒伤害于你!” 凄迷的夜色之中,一道道身影从各个方向飞掠而来,悬身在妓馆之外的半天之际,最后竟然聚集了六十多位。 他们压制气机,全都身穿一身黑袍,悄然无声。 “诸位,王青山此刻就在里面,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极低的声音,在凉风中传不出五丈之外,六十多位黑袍修士,刚好听清,他们纷纷点头。 “此次行事,各自找寻退路,若不幸被督辖司抓获,自爆丹元决不能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放心,我们能有今日,皆是仗着权术世家的恩泽,若能以死相报,也甘心情愿!” “很好,不过诸位也不必担心,我们这些人皆有七境以上修为,他王青山不过才一个五气圆满而已,若不是家主力求万无一失,也不会将潜藏在斩妖城内的我们全部召来!稍后出手,请诸位倾尽全力,不仅仅是这妓馆之中所有的人,就让更多的人都为他陪葬!” “倾尽全力?”有人惊讶道:“我们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全力一击,虽只是以这妓馆为中心,恐怕整座斩妖城也会被尽数毁掉!” “哼!胆敢杀害宋公子,斩妖城也就别留着了!诸位,听我号令,准备动手!” 立刻,六十多位修士,身形一动,于空中将妓馆环围,并且不再收敛气机。 这时,更高处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找死!” 啊!六十多人抬头观望,一袭白衣飘然,容貌极美,竟一时看不清是男是女,更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 “不用管他,动手!” 六十多人,旋即催动丹玄真气,准备发出最强一击。 一袭白衣,目光一闪,轻轻抬手,顿令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尽皆陷入恐惧之中。 “怎么会……” “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动不了啦……” “至圣之威,自成天地,这是他的圣者空间,难道他是一位至圣?” “不可能!即便是一位至圣强者,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将我们这么多七境以上修士全都拖入他的圣者空间之内,而且真元受到禁制,难道他是……” 啊…… 一袭白衣,纤纤秀手轻轻一捏,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尽数寂灭。 斩妖城凉风轻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睡梦中的王泽,像是梦到什么美好之事,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笑意。 鱼二娘看着他,也不禁露出温柔嫣然。 第172章 那一夜睡得香甜 “沈展能,看来你还真有话要对我说呀!” 落身之人正是敬神堂首席执事沈展能,他直接跪在王泽面前,伏身叩拜。 “行台大人,还请宽恕在下以往所犯过错,有些事,实在是不得已呀!” 王泽上前轻敲一下院门,便有人开门迎了上来,“姑爷,您回来了!” 王泽点了点头,对沈展能道:“随我来!” 如今的柳家宅院,已经从烟柳城来了不少人,包括侍者、扈从以及一些历练子弟,都是愿意追随柳家并且与柳家歃血结契的族人。 进入厅堂,屏退左右,王泽抬手隔绝天地,然后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沈展能再次扑通一声跪下,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回禀行台大人,在下有罪,其实在下的敬神堂也兹养了九路邪道鬼修,不过……在下从未责令他们做过任何事!” 王泽端着一盏茶,毫无波澜,轻抿一口,道:“接着说下去。” 沈展能额头已浸满汗水,他抬袖擦拭一下,才说道:“数十年前,我们遭逢一场变故,在宗门覆灭之际,一位带着鸟嘴面具的人,说我们宗门的名字和他有缘,所以帮我们化解了危难,并希望我们与之合作,如此不但会在寞雪洲声威更胜,有朝一日即便妖族侵入寞雪洲,他们也可保全我们……” “在下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倾尽宗门财力兹养的鬼修,修炼之法竟是炼化活人气运……不过行台大人,我们仅仅只是出钱而已,绝没有出面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王泽放下茶盏,缓缓道:“不止你们敬神堂,还有寒水门、龙泉山,其麾下都有邪道鬼修。” 沈展能周身一震,大惊失色,“原……原来,行台大人都知道!” 王泽道:“今天我之所以给你们机会,就是希望你们能改过自新,当然,就算你们自己不改,我也会帮你们改的。” 啊!沈展能又是一惊,什么叫帮我们改,难道……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泽从袖中拿出一张传讯纸,上面早已写好内容,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而已,投入风中传讯而去之际,沈展能看得清清楚楚。 “敬神堂暂赦!” 王泽道:“过了今夜,应平山、寒水门和龙泉山还有灵火殿在寞雪洲将不复存在,他们都将成为寒晶阁和宝色峰的分堂,既然你有悔过之心,我便暂且留下你的敬神堂,希望你日后好好表现!” 沈展能喉结滚动,内心充满恐惧,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幸亏及时醒悟,否则数百年宗门传承,岂非就此毁在他的手上。 “多谢行台大人宽恕,不知……”他十分好奇,像寒水门和龙泉山这样不算小的宗门,被一夜间抹除名号,成为别家的分堂,他们的宗门之主该当如何。 毕竟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寒水门掌门邓亢还有龙泉山山主钱跃还曾和他一同在主事行宫之内议事。 可是,他即便好奇,终究也不敢问出口。 王泽却看懂了他的心思。 “你是想知道,邓亢和钱跃会如何处置吗?” 王泽轻描淡写地说道:“主事狄安夏应该已经和他们有过交流了,如果你明天还能见到他们,说明他们同意并入寒晶阁或者宝色峰,否则……死!” 一道目光伴随着一个“死”字仿佛利剑一般压在沈展能身上,让他险些窒息。 “……行台大人神武!” 憋了半天,他才喊出一句赞颂之词。 沈展能离开之后,王泽的脑海中,一直回荡他最后的一句提醒。 “行台大人,无论最后龙泉山是否同意并入寒晶阁或者宝色峰,你都要提防一个叫姜明的人,我听说此人极为神秘,乃是龙泉山真正的掌控人!” 一个小小的龙泉山,居然还有幕后的掌控人,这寞雪洲真是复杂呀! 王泽走出房间,他要去找鱼二娘,没有理由,只是想见到她而已。 临空而起,还没有飞出院子,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王青山,有事向你请教!” 王泽回头一看,竟是莫苛。 他笑了笑,轻咳一声,学着莫苛毫无情绪的状态,说道:“抱歉,我不想回答!”随即划过夜空,消失而去。 皋涂国寒水门,余承墨带着刚从圣元洲赶来的袁饰眉,领一队修士,镇压满门。 申岐国龙泉山,被宝色峰一众修士,顷刻镇服。 涅水国灵火殿,寒晶阁一众修士略微出手,便尽数归服…… 那一夜,寞雪洲东方六国,极其热闹,无数的寄风传讯在夜空之中传递,不知多少人整夜都没有睡好。 王泽躺在鱼二娘房中的床上,却睡得极是香甜。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安然入梦了。 一双迷人的眼眸,坐身在床头,静静看着熟睡中的王泽,轻声呢喃。 “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一些鬼祟之徒伤害于你!” 凄迷的夜色之中,一道道身影从各个方向飞掠而来,悬身在妓馆之外的半天之际,最后竟然聚集了六十多位。 他们压制气机,全都身穿一身黑袍,悄然无声。 “诸位,王青山此刻就在里面,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极低的声音,在凉风中传不出五丈之外,六十多位黑袍修士,刚好听清,他们纷纷点头。 “此次行事,各自找寻退路,若不幸被督辖司抓获,自爆丹元决不能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放心,我们能有今日,皆是仗着权术世家的恩泽,若能以死相报,也甘心情愿!” “很好,不过诸位也不必担心,我们这些人皆有七境以上修为,他王青山不过才一个五气圆满而已,若不是家主力求万无一失,也不会将潜藏在斩妖城内的我们全部召来!稍后出手,请诸位倾尽全力,不仅仅是这妓馆之中所有的人,就让更多的人都为他陪葬!” “倾尽全力?”有人惊讶道:“我们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全力一击,虽只是以这妓馆为中心,恐怕整座斩妖城也会被尽数毁掉!” “哼!胆敢杀害宋公子,斩妖城也就别留着了!诸位,听我号令,准备动手!” 立刻,六十多位修士,身形一动,于空中将妓馆环围,并且不再收敛气机。 这时,更高处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找死!” 啊!六十多人抬头观望,一袭白衣飘然,容貌极美,竟一时看不清是男是女,更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 “不用管他,动手!” 六十多人,旋即催动丹玄真气,准备发出最强一击。 一袭白衣,目光一闪,轻轻抬手,顿令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尽皆陷入恐惧之中。 “怎么会……” “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动不了啦……” “至圣之威,自成天地,这是他的圣者空间,难道他是一位至圣?” “不可能!即便是一位至圣强者,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将我们这么多七境以上修士全都拖入他的圣者空间之内,而且真元受到禁制,难道他是……” 啊…… 一袭白衣,纤纤秀手轻轻一捏,六十多位七境以上修士,尽数寂灭。 斩妖城凉风轻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睡梦中的王泽,像是梦到什么美好之事,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笑意。 鱼二娘看着他,也不禁露出温柔嫣然。 第173章 临近问剑之期 天蒙蒙亮。 澜蒲国京师,堪比王宫一般奢华的太傅府中,已经开始清扫打理。 在主殿外守候的几名侍从却毫无精神。 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腿脚早已站得麻木,身心困乏,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太傅宋简和夫人在殿内不断地发着脾气,令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真是一帮废物!六十多个七境超凡,杀一个五气圆满,很难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宋夫人的声音,满腔愤怒。 “夫人无需着急,我们启用了所有潜伏在斩妖城中的七境超凡修士,此事必然闹得太大,斩妖城幸存下来的修士,势必对他们全力追剿,生死逃亡之际,恐怕无暇传讯。” 宋简安慰一声,可他的脸上却分明忧心忡忡。 宋夫人攥紧拳头,起身道:“这些人都由我权术世家从小培养起来,都留有一缕神魂在我手上,我这就用秘法探查一下他们的下落,看看他们到底跑到了何处,这么多人,难道连一个有空闲时间的都没有吗?” “夫人不可!”宋简连忙相阻,“一旦催动秘法,与那些人神魂牵引,万一其中有被抓获之人,岂非暴露了我们!毁了斩妖城,这可是灭顶之罪呀!” 宋夫人阴沉道:“老爷多虑了,和他们有言在先,一旦无法逃脱,便立刻自爆丹元,他们当中,绝不会有人被抓,我们至今没事,就已经应证了这一点!” 宋简双目一睁,当即恍然,道:“哎呀,是我糊涂了,夫人所言极是!” 两个人走入内堂,面对墙壁,拿出一道符箓,运展手诀,顿时白光闪动,墙壁之上竟然显现出一道似幻似真的大门。 两个人走进门内,沿着凄迷的廊道一直深入其中,很久之后,惊现一座诡异的法坛。 宋夫人立身在法坛近前,运展秘法开始感悟,忽然大惊失色,愣在原地。 “夫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这般神色,难道……” “他们都……死了……” “啊!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六十多位七境超凡修士!” “老爷,绝不会有错,他们的确都死了!” “即便……即便他们都死了,说明王青山那个小杂碎也已丧命,我们总算是为途儿报了大仇,超凡境修士而已,我们可以再培养!” 宋夫人点了点头,却还是被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 鬓角晶莹闪耀,有人寄风传讯而来,宋夫人伸手接下,拈化为信,打开一看,立刻昏死过去…… 宋简两眼迸射出浓郁的怨恨,咬牙切齿道:“王青山,是老夫小瞧了你,就算六十多个七境超凡修士奈何不了你,七日后,出骁悍关问剑之时,也是你的死期!” 烟柳城柳家府宅之中,余承墨拿出一块冰蓝色的符令递给袁饰眉。 “这些日子,你便和薛竞丰一起,专心在寒晶阁的修炼阁室之中修炼,你资质极高,必会有所收获!” 袁饰眉看着手中的符令,问道:“姐姐不和我一起吗?” 她虽是余承墨名义上的义女,却从未叫过一声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对余承墨说过,“你不是母亲,我记得娘亲的样子,你不是她,你像姐姐!” 从此以后,她一直都称呼余承墨为姐姐,只不过她是以余承墨义女的身份,投入师门开始的修炼之路,所以才有了这种混乱的关系。 “我如今已经破境元婴,无需再去往阁室中修炼,那里的灵气虽然浓郁,却极不适宜元婴境以上修士,不过对元婴以下,裨益却是极大!” 余承墨握住袁饰眉的手,又道:“山主帮我们争来这样好的资源,一定要珍惜,决不能让他失望!” 袁饰眉眼神怪异的看了看余承墨,说:“姐姐是不是已经和他……” 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忽然转身而去,“放心,我不会白拿他一份孤宸山客卿的俸禄!” 余承墨却怔怔失神,浮现一抹淡淡忧伤。 良久,终化作独具风韵的笑颜,呢喃一语。 “姐姐的好,终有一天会令他沉醉!现在,就让姐姐帮他守护好柳家,看看是谁会来柳家送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坊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位新任行台大人的消息。 以五气圆满境,问剑八境元婴大妖籍破,这样的胆魄、气势,无人敢不敬畏。 更是在一夜间,斩灭潜藏在龙泉山、寒水门、灵火殿以及敬神堂之下,共计二十六路邪道鬼修,令隐瞒不报的龙泉山和寒水门以及灵火殿,名号至此抹除,成为寒晶阁和宝色峰的依附势力。 先前还诛灭了应平山的五路邪道鬼修,林伯维麾下的二十路邪道鬼修。 传言寞雪洲总共七十二路鬼修,被这位行台大人便诛灭了五十一路。 大家原本觉得,这已经是极致,未曾料到,三天后,虞下国朝廷主动遣人秘密来到斩妖城,交代他们还暗自供养着四路邪道鬼修,被这位新任行台大人威势所摄,实在不敢继续隐瞒下去。 于是,众多斩妖城修士,跟随四位督辖司从事,直赴虞下国京师郊野,一场痛快厮杀,顷刻又诛灭了四路邪道鬼修。 从此以后,隐藏在寞雪洲的邪道鬼修,仅剩十七路。 据说,皆不在东方六国境内。 先前许多人都对这位来自外乡的行台大人,充满疑虑,如今几乎都转变为由衷的赞叹。 因此,随着问剑之期的临近,斩妖城诸多修士高涨的热情,逐渐转变为深深的忧虑,他们开始为行台大人担心。 以五气之境,问剑八境元婴,这不是闹着玩,很可能问剑过后,他们感觉不错的这位新任行台大人就将身死道消。 不行! 行台大人决不能冒这种险,我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行台大人去送死! 第五日,诸多修士,一大早便自发聚集在主事行宫宽敞的空地之上,神情肃穆,秩序井然的递上了一封由千余名修士联名的手书。 手书正文内容并不多,只有两行字迹,其余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全是修士署名。 “行台大人,我们甘愿与妖族死战,决不能让你问剑大妖籍破,这场不公平的问剑,非行台大人反悔,而是我骁悍关千余名守城修士反悔,为此我们不惜与那帮畜生死战一场!” 王泽看到这封手书,心中有些感动,他会心一笑,道:“大家现在这么激情高涨吗?既然如此,这样的士气,必须得利用起来!” 一个更大的计划,在他心中赫然浮起…… 第173章 临近问剑之期 天蒙蒙亮。 澜蒲国京师,堪比王宫一般奢华的太傅府中,已经开始清扫打理。 在主殿外守候的几名侍从却毫无精神。 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腿脚早已站得麻木,身心困乏,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太傅宋简和夫人在殿内不断地发着脾气,令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真是一帮废物!六十多个七境超凡,杀一个五气圆满,很难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宋夫人的声音,满腔愤怒。 “夫人无需着急,我们启用了所有潜伏在斩妖城中的七境超凡修士,此事必然闹得太大,斩妖城幸存下来的修士,势必对他们全力追剿,生死逃亡之际,恐怕无暇传讯。” 宋简安慰一声,可他的脸上却分明忧心忡忡。 宋夫人攥紧拳头,起身道:“这些人都由我权术世家从小培养起来,都留有一缕神魂在我手上,我这就用秘法探查一下他们的下落,看看他们到底跑到了何处,这么多人,难道连一个有空闲时间的都没有吗?” “夫人不可!”宋简连忙相阻,“一旦催动秘法,与那些人神魂牵引,万一其中有被抓获之人,岂非暴露了我们!毁了斩妖城,这可是灭顶之罪呀!” 宋夫人阴沉道:“老爷多虑了,和他们有言在先,一旦无法逃脱,便立刻自爆丹元,他们当中,绝不会有人被抓,我们至今没事,就已经应证了这一点!” 宋简双目一睁,当即恍然,道:“哎呀,是我糊涂了,夫人所言极是!” 两个人走入内堂,面对墙壁,拿出一道符箓,运展手诀,顿时白光闪动,墙壁之上竟然显现出一道似幻似真的大门。 两个人走进门内,沿着凄迷的廊道一直深入其中,很久之后,惊现一座诡异的法坛。 宋夫人立身在法坛近前,运展秘法开始感悟,忽然大惊失色,愣在原地。 “夫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这般神色,难道……” “他们都……死了……” “啊!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六十多位七境超凡修士!” “老爷,绝不会有错,他们的确都死了!” “即便……即便他们都死了,说明王青山那个小杂碎也已丧命,我们总算是为途儿报了大仇,超凡境修士而已,我们可以再培养!” 宋夫人点了点头,却还是被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 鬓角晶莹闪耀,有人寄风传讯而来,宋夫人伸手接下,拈化为信,打开一看,立刻昏死过去…… 宋简两眼迸射出浓郁的怨恨,咬牙切齿道:“王青山,是老夫小瞧了你,就算六十多个七境超凡修士奈何不了你,七日后,出骁悍关问剑之时,也是你的死期!” 烟柳城柳家府宅之中,余承墨拿出一块冰蓝色的符令递给袁饰眉。 “这些日子,你便和薛竞丰一起,专心在寒晶阁的修炼阁室之中修炼,你资质极高,必会有所收获!” 袁饰眉看着手中的符令,问道:“姐姐不和我一起吗?” 她虽是余承墨名义上的义女,却从未叫过一声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对余承墨说过,“你不是母亲,我记得娘亲的样子,你不是她,你像姐姐!” 从此以后,她一直都称呼余承墨为姐姐,只不过她是以余承墨义女的身份,投入师门开始的修炼之路,所以才有了这种混乱的关系。 “我如今已经破境元婴,无需再去往阁室中修炼,那里的灵气虽然浓郁,却极不适宜元婴境以上修士,不过对元婴以下,裨益却是极大!” 余承墨握住袁饰眉的手,又道:“山主帮我们争来这样好的资源,一定要珍惜,决不能让他失望!” 袁饰眉眼神怪异的看了看余承墨,说:“姐姐是不是已经和他……” 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忽然转身而去,“放心,我不会白拿他一份孤宸山客卿的俸禄!” 余承墨却怔怔失神,浮现一抹淡淡忧伤。 良久,终化作独具风韵的笑颜,呢喃一语。 “姐姐的好,终有一天会令他沉醉!现在,就让姐姐帮他守护好柳家,看看是谁会来柳家送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坊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位新任行台大人的消息。 以五气圆满境,问剑八境元婴大妖籍破,这样的胆魄、气势,无人敢不敬畏。 更是在一夜间,斩灭潜藏在龙泉山、寒水门、灵火殿以及敬神堂之下,共计二十六路邪道鬼修,令隐瞒不报的龙泉山和寒水门以及灵火殿,名号至此抹除,成为寒晶阁和宝色峰的依附势力。 先前还诛灭了应平山的五路邪道鬼修,林伯维麾下的二十路邪道鬼修。 传言寞雪洲总共七十二路鬼修,被这位行台大人便诛灭了五十一路。 大家原本觉得,这已经是极致,未曾料到,三天后,虞下国朝廷主动遣人秘密来到斩妖城,交代他们还暗自供养着四路邪道鬼修,被这位新任行台大人威势所摄,实在不敢继续隐瞒下去。 于是,众多斩妖城修士,跟随四位督辖司从事,直赴虞下国京师郊野,一场痛快厮杀,顷刻又诛灭了四路邪道鬼修。 从此以后,隐藏在寞雪洲的邪道鬼修,仅剩十七路。 据说,皆不在东方六国境内。 先前许多人都对这位来自外乡的行台大人,充满疑虑,如今几乎都转变为由衷的赞叹。 因此,随着问剑之期的临近,斩妖城诸多修士高涨的热情,逐渐转变为深深的忧虑,他们开始为行台大人担心。 以五气之境,问剑八境元婴,这不是闹着玩,很可能问剑过后,他们感觉不错的这位新任行台大人就将身死道消。 不行! 行台大人决不能冒这种险,我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行台大人去送死! 第五日,诸多修士,一大早便自发聚集在主事行宫宽敞的空地之上,神情肃穆,秩序井然的递上了一封由千余名修士联名的手书。 手书正文内容并不多,只有两行字迹,其余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全是修士署名。 “行台大人,我们甘愿与妖族死战,决不能让你问剑大妖籍破,这场不公平的问剑,非行台大人反悔,而是我骁悍关千余名守城修士反悔,为此我们不惜与那帮畜生死战一场!” 王泽看到这封手书,心中有些感动,他会心一笑,道:“大家现在这么激情高涨吗?既然如此,这样的士气,必须得利用起来!” 一个更大的计划,在他心中赫然浮起…… 第174章 要对本行台有信心 主事行宫的殿堂之中,一片沉寂,主事狄安夏和四名从事都静静地等着这位行台大人做出决断。 “行台大人,属下觉得,您应当顺应大家意愿,终止问剑于籍破!” 曲凤蕾晃动扎在头上的一条马尾,实在按捺不住,率先上前,直言劝谏。 王泽瞧了一眼这位极具英姿的女子,将递来的手书轻轻放下,问:“信函早已递向妖族营穴,再收回来,岂非让妖族笑话!” 温前闻言,上前一步,拱手道:“行台大人,问剑信函已经递往妖营五天,但,至今也未收到他们的回应,所以现在终止问剑,并不算是我们怯懦,而是那大妖籍破不敢领剑!” 王泽一怔,忙问:“至今尚未回应,不应该呀!” 温前道:“回禀行台大人,据属下探查,妖营之中,五位妖王,意见不和,这才迟迟未做回应!” “说说看!”王泽很好奇,我一个五境问剑八境元婴,至于这般墨迹吗? 温前道:“据属下买通的妖营守卫传讯,五位妖王之中,境界最高的品黎,怀疑行台大人问剑只是一场阴谋,所以才迟迟没有做出是否让籍破领剑的决断!” “那籍破是什么态度,你可知晓?” “据说籍破已经了解到行台大人身份,确定大人只是为了给柳家灭族之事复仇,他扬言,只要允许他领剑,势必一招……” 温前面露难色,不敢再说下去。 王泽笑了笑,道:“是不是一招就杀了我?” “是!”温前垂首,低声回应。 王泽扫视在场众人,看到他们各个脸上都带有忧色,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他,并且绝对相信,籍破的话绝非戏言。 一个八境元婴,一招诛杀一个五境圆满,在平常不过了。 在场的主事狄安夏、从事沃依,皆入圣者境,只不过狄安夏已是圣者圆满,可谓半步至圣,沃依则仅为圣者,因为曾经的伤势,未及圆满状态,但他们都曾经历过八境元婴。 步入元婴者,在整座天下之中,亦可称之为强者。 八境元婴修士,人身窍穴皆已构铸宫阁,可谓是体内小天地初成,开始与外界天地气运相合,能借天地之威为己用,具百丈真身法相,与七境超凡相比,已是天渊之别。 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天阁未辟,地宫未满的五境修士。 不用八境元婴,就算是在场的任何一位七境超凡修士,都会很自然的觉得,让他们打死一个五境修士,简直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即便他们都曾亲历过这位行台大人的种种不凡表现,绝不能以常理来论断其实力,但若真是生死之争,顶多算是捏死一只大一点的蚂蚁。 境界之差,在方外修士眼中,几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越境杀敌之事,当然有,甚至他们也曾亲身经历过,但要直越三境,仅凭借五境圆满就要挑战一位八境元婴,简直与送死没什么差别。 这大概也是对面的妖王品黎会觉得,这场问剑必是一场阴谋的根本原由所在。 “诸位,你们不要都是这幅表情,作为同僚,好歹也对本行台有点信心!” 王泽略微有些失落。 一向直爽的曲凤蕾,立刻做出回应。 “行台大人,你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一招之间就将六境武修龚蒙击败,但籍破可是八境元婴,他还是妖族,有着远强于我们人族的妖体,十年前他还只有七境超凡之时,就能轻易斩杀了早已是七境圆满的柳家家主,这才导致了柳家灭族之灾,还望行台大人三思,我们……” 曲凤蕾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最终还是一狠心,脱口而出。 “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实在不希望行台大人死在籍破那头孽畜手上!”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汗颜,都知道她是好意,可这也太不给行台大人面子了。 王泽却将目光移向李亭谦,朗声询问:“李从事,难道你就没有将本行台的英勇事迹,向他们宣扬一番?你最清楚,不知有多少七境修士,都被本行台轻松拿捏,就连面对冲击圣者境的林家老祖,以及武神亲传弟子元婴境武修侯暑,本行台也丝毫未露怯意。” 李亭谦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回应。 “行台大人,属下都说了,可是他们……他们……”李亭谦扫视众人,不敢再说下去。 王泽道:“他们怎么了?大胆说下去!” 这时,主事狄安夏开口道:“行台大人还是让我说。” “行台大人来到寞雪洲,先是大胜寒晶阁斩妖阵,然后诛杀妖畜式怖,又挖出邪道鬼修,并逐一剿灭,这些英勇事迹,我们人尽皆知,可是行台大人当知,你以往所面对之敌,皆非大妖籍破可比!” “那些所谓七境修士,据我所知,要么是武神的不记名弟子,要么只是记名于武神,连内门都算不上,仅是一些根基虚浮,空有境界之辈,否则就不会入不了武神的内门了。” “而那些七境邪道鬼修,因为皆出自邪道,受天地压胜,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七境实力,行台大人实力超凡,拿捏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那位冲击圣者的林家老祖,恐怕行台大人不知,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破境圣者的,他修炼资质倒是不错,可惜为人浮躁,从不稳固根基,一路走到元婴圆满,已是他的极限,就连他当初闭关,也是因为在骁悍关与一位七境超凡修士发生冲突,三招便遭惨败,觉得脸上无光才做出的决定!” “月神也曾夸赞过,行台大人当初面对侯暑时,剑意凌厉,丝毫不怯,侯暑的八境元婴,也绝对货真价实,只不过,侯暑若与大妖籍破相比,三招之内,必败!而且,月神还说过,就算当时武神没有现身,那来历不明的莫苛不出手,她也不会让大人受到半分伤害,即便得罪武神,她也会在第一时间,帮大人拦下侯暑!” 王泽听到这里,心中暗道,那冷冰冰的女人会有这么好心,我可记得,当初她远在十余里开外,纹丝未动。 “行台大人!” 狄安夏又道:“以往大人面对强敌时,身边总有人可以出手相救,即便是在骁悍关外,与妖族大战厮杀之际,我们这些人甚至都可以出手救人!唯独与人问剑,别人绝不能插手,否则就是破坏寞雪洲与妖族立下的默契,一旦这种默契不在,寞雪洲与妖族的厮杀必将重回一百多年前的惨烈态势,这是寞雪洲无法承受的灾难,所以,诚请行台大人,趁此际,妖族尚未做出领剑决定,加之千余名修士联名手书,收回与大妖籍破的问剑之举!迟了恐怕……” 狄安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有声音传入。 “启禀行台大人,妖族有信函送至!” 啊!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难道是妖族决意领剑的信函? 一旦妖族领剑,再要反悔,恐怕整座寞雪洲便会成为天下笑柄。 王泽依旧气定神闲,朗声道:“呈上来!” 果然,正是妖族决意领剑的信函。 信函在众人手上传阅,温前看完信件,眉头一皱,惊声言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送来决意领剑的信函?” “绝不会这么巧!”他拱手对王泽坚定言道:“行台大人,斩妖城定有妖族奸细,信函必是早已送至,只不过他们一直关注我们动向,今日千余名修士联名上书,足见问剑一事并非阴谋,他们这才立刻将信函送至,让我们无法收回问剑之举,再要取消问剑,便成反悔……” “请行台大人下令彻查奸细,属下定会将他揪出来!”温前跪身请命。 王泽轻轻摇手,“不必!我本来就没打算取消问剑!你们帮我安抚一下外面的修士,就说本行台在闭关修炼绝世剑法,让大家放心! 他缓缓起身,接着说:“你们也放心,本行台绝不是自寻死路之辈,另外,就算你们对我没什么信心,面对外面那些人,麻烦也装出一些信心来,绝不可辱没了我们自己的锐气!” “还有,我知道妖族与寞雪洲的默契,更不会破坏这份难得的默契,只不过……” 他眼中精光闪烁,又道:“既然大家都有杀妖的意愿,我也该帮大家过过瘾,你们帮我找二十几个绝对可靠的六境圆满修士,晚上我有事交代!” “记得,要秘密行事!” 话落,王泽背剪双手,走上二楼。 第174章 要对本行台有信心 主事行宫的殿堂之中,一片沉寂,主事狄安夏和四名从事都静静地等着这位行台大人做出决断。 “行台大人,属下觉得,您应当顺应大家意愿,终止问剑于籍破!” 曲凤蕾晃动扎在头上的一条马尾,实在按捺不住,率先上前,直言劝谏。 王泽瞧了一眼这位极具英姿的女子,将递来的手书轻轻放下,问:“信函早已递向妖族营穴,再收回来,岂非让妖族笑话!” 温前闻言,上前一步,拱手道:“行台大人,问剑信函已经递往妖营五天,但,至今也未收到他们的回应,所以现在终止问剑,并不算是我们怯懦,而是那大妖籍破不敢领剑!” 王泽一怔,忙问:“至今尚未回应,不应该呀!” 温前道:“回禀行台大人,据属下探查,妖营之中,五位妖王,意见不和,这才迟迟未做回应!” “说说看!”王泽很好奇,我一个五境问剑八境元婴,至于这般墨迹吗? 温前道:“据属下买通的妖营守卫传讯,五位妖王之中,境界最高的品黎,怀疑行台大人问剑只是一场阴谋,所以才迟迟没有做出是否让籍破领剑的决断!” “那籍破是什么态度,你可知晓?” “据说籍破已经了解到行台大人身份,确定大人只是为了给柳家灭族之事复仇,他扬言,只要允许他领剑,势必一招……” 温前面露难色,不敢再说下去。 王泽笑了笑,道:“是不是一招就杀了我?” “是!”温前垂首,低声回应。 王泽扫视在场众人,看到他们各个脸上都带有忧色,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他,并且绝对相信,籍破的话绝非戏言。 一个八境元婴,一招诛杀一个五境圆满,在平常不过了。 在场的主事狄安夏、从事沃依,皆入圣者境,只不过狄安夏已是圣者圆满,可谓半步至圣,沃依则仅为圣者,因为曾经的伤势,未及圆满状态,但他们都曾经历过八境元婴。 步入元婴者,在整座天下之中,亦可称之为强者。 八境元婴修士,人身窍穴皆已构铸宫阁,可谓是体内小天地初成,开始与外界天地气运相合,能借天地之威为己用,具百丈真身法相,与七境超凡相比,已是天渊之别。 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天阁未辟,地宫未满的五境修士。 不用八境元婴,就算是在场的任何一位七境超凡修士,都会很自然的觉得,让他们打死一个五境修士,简直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即便他们都曾亲历过这位行台大人的种种不凡表现,绝不能以常理来论断其实力,但若真是生死之争,顶多算是捏死一只大一点的蚂蚁。 境界之差,在方外修士眼中,几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越境杀敌之事,当然有,甚至他们也曾亲身经历过,但要直越三境,仅凭借五境圆满就要挑战一位八境元婴,简直与送死没什么差别。 这大概也是对面的妖王品黎会觉得,这场问剑必是一场阴谋的根本原由所在。 “诸位,你们不要都是这幅表情,作为同僚,好歹也对本行台有点信心!” 王泽略微有些失落。 一向直爽的曲凤蕾,立刻做出回应。 “行台大人,你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一招之间就将六境武修龚蒙击败,但籍破可是八境元婴,他还是妖族,有着远强于我们人族的妖体,十年前他还只有七境超凡之时,就能轻易斩杀了早已是七境圆满的柳家家主,这才导致了柳家灭族之灾,还望行台大人三思,我们……” 曲凤蕾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最终还是一狠心,脱口而出。 “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实在不希望行台大人死在籍破那头孽畜手上!”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汗颜,都知道她是好意,可这也太不给行台大人面子了。 王泽却将目光移向李亭谦,朗声询问:“李从事,难道你就没有将本行台的英勇事迹,向他们宣扬一番?你最清楚,不知有多少七境修士,都被本行台轻松拿捏,就连面对冲击圣者境的林家老祖,以及武神亲传弟子元婴境武修侯暑,本行台也丝毫未露怯意。” 李亭谦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回应。 “行台大人,属下都说了,可是他们……他们……”李亭谦扫视众人,不敢再说下去。 王泽道:“他们怎么了?大胆说下去!” 这时,主事狄安夏开口道:“行台大人还是让我说。” “行台大人来到寞雪洲,先是大胜寒晶阁斩妖阵,然后诛杀妖畜式怖,又挖出邪道鬼修,并逐一剿灭,这些英勇事迹,我们人尽皆知,可是行台大人当知,你以往所面对之敌,皆非大妖籍破可比!” “那些所谓七境修士,据我所知,要么是武神的不记名弟子,要么只是记名于武神,连内门都算不上,仅是一些根基虚浮,空有境界之辈,否则就不会入不了武神的内门了。” “而那些七境邪道鬼修,因为皆出自邪道,受天地压胜,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七境实力,行台大人实力超凡,拿捏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那位冲击圣者的林家老祖,恐怕行台大人不知,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破境圣者的,他修炼资质倒是不错,可惜为人浮躁,从不稳固根基,一路走到元婴圆满,已是他的极限,就连他当初闭关,也是因为在骁悍关与一位七境超凡修士发生冲突,三招便遭惨败,觉得脸上无光才做出的决定!” “月神也曾夸赞过,行台大人当初面对侯暑时,剑意凌厉,丝毫不怯,侯暑的八境元婴,也绝对货真价实,只不过,侯暑若与大妖籍破相比,三招之内,必败!而且,月神还说过,就算当时武神没有现身,那来历不明的莫苛不出手,她也不会让大人受到半分伤害,即便得罪武神,她也会在第一时间,帮大人拦下侯暑!” 王泽听到这里,心中暗道,那冷冰冰的女人会有这么好心,我可记得,当初她远在十余里开外,纹丝未动。 “行台大人!” 狄安夏又道:“以往大人面对强敌时,身边总有人可以出手相救,即便是在骁悍关外,与妖族大战厮杀之际,我们这些人甚至都可以出手救人!唯独与人问剑,别人绝不能插手,否则就是破坏寞雪洲与妖族立下的默契,一旦这种默契不在,寞雪洲与妖族的厮杀必将重回一百多年前的惨烈态势,这是寞雪洲无法承受的灾难,所以,诚请行台大人,趁此际,妖族尚未做出领剑决定,加之千余名修士联名手书,收回与大妖籍破的问剑之举!迟了恐怕……” 狄安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有声音传入。 “启禀行台大人,妖族有信函送至!” 啊!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难道是妖族决意领剑的信函? 一旦妖族领剑,再要反悔,恐怕整座寞雪洲便会成为天下笑柄。 王泽依旧气定神闲,朗声道:“呈上来!” 果然,正是妖族决意领剑的信函。 信函在众人手上传阅,温前看完信件,眉头一皱,惊声言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送来决意领剑的信函?” “绝不会这么巧!”他拱手对王泽坚定言道:“行台大人,斩妖城定有妖族奸细,信函必是早已送至,只不过他们一直关注我们动向,今日千余名修士联名上书,足见问剑一事并非阴谋,他们这才立刻将信函送至,让我们无法收回问剑之举,再要取消问剑,便成反悔……” “请行台大人下令彻查奸细,属下定会将他揪出来!”温前跪身请命。 王泽轻轻摇手,“不必!我本来就没打算取消问剑!你们帮我安抚一下外面的修士,就说本行台在闭关修炼绝世剑法,让大家放心! 他缓缓起身,接着说:“你们也放心,本行台绝不是自寻死路之辈,另外,就算你们对我没什么信心,面对外面那些人,麻烦也装出一些信心来,绝不可辱没了我们自己的锐气!” “还有,我知道妖族与寞雪洲的默契,更不会破坏这份难得的默契,只不过……” 他眼中精光闪烁,又道:“既然大家都有杀妖的意愿,我也该帮大家过过瘾,你们帮我找二十几个绝对可靠的六境圆满修士,晚上我有事交代!” “记得,要秘密行事!” 话落,王泽背剪双手,走上二楼。 第175章 老娘阵势如何 一封传讯从斩妖城主事行宫,随风疾去,须臾间便到了烟柳城柳家府宅。 余承墨鬓角处闪动着晶莹的光耀,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今天一大早,天刚亮,便有七八个人来到柳家门前,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破口大喝:“柳家人,别做缩头乌龟,通通出来受死!” 顾詹带着几名柳家扈从,出门一看,这些人周身气息充沛,足见修为境界不弱,却各个带着鬼怪面具,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诸位道友,不知我柳家何时得罪过几位?”顾詹尽量压制怒意,和气相问。 “十几年前,我们都与你柳家有着血海深仇,难不成你们都忘了?” 一位带头之人,怒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们修炼有成,特意来你柳家报仇雪恨,今日便是柳家灭门之日!” “诸位恐怕是误会了,我柳家一向与人为善,不记得曾得罪过……” 顾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便冲上前来,挥掌拍向顾詹。 “废什么话!你记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就行!” 眼看着对方掌力近在眼前,顾詹也毫不退让,挥出一拳迎了上去。 拳风掌力相激,轰然剧震,顾詹立刻被强劲罡风震飞出去,身边几名扈从更是受余威冲击,重重摔在府门近前。 啊!好强的掌力! 顾詹也曾是一位六合境武修,因为在骁悍关外杀妖负伤,根基受损,才跌境至五气,从此再也无法精进修为。 他凭借经验,断定此人修为至少在七境超凡以上,绝不是什么柳家十几年前的仇人,定是与姑爷有什么仇怨,却不敢去找姑爷麻烦,这才来柳家报复。 顾詹缓缓爬起身子,怒目圆睁。 “你们这些混蛋,犯我柳家,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我家姑爷将你们这些宵小连根拔除吗?” “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勇,我这就送你上路!” 一步跨出,便到顾詹身前,容不得顾詹做出任何反应,拳罡便已经撕裂气息,砸向顾詹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剑光落下,就在顾詹眼前,倏然斩下一条手臂,鲜血狂喷,搞得顾詹,满身都是。 “果然还是来了吗?还真被他猜中了!” 一袭紫色长裙,紧紧裹着一具玲珑身姿,脸上虽被一块薄纱遮掩,却丝毫挡不住那种独具魅力的风韵。 那人惊骇万分,顾不得断臂之痛,极速抽身后闪,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怎么可能?不是说烟柳城柳家之内没有七境以上修士镇守吗?怎么会……” 其余戴着面具的人,都在微微退步,显得极是不安。 余承墨悬身半空,手执长剑,阴沉相问:“说出背后指使之人,今日可饶你等性命!” “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个刚刚步入元婴的女流,也敢如此狂妄!” 随着声音,现身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同样戴着面具,双手负后,背一柄长剑,从天际缓缓飘下。 “柳家,十年前就不复存在,如今你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老人抬手拔出背后长剑,运展真元,顿时剑意弥漫。 “给我死!” 他毫不犹疑,挥剑斩落,磅礴的剑气从天而降,不论是余承墨还是顾詹以及府门前的扈从,全都在剑气笼罩之下。 “该死,竟然是一位元婴圆满剑修?又被他给猜中了吗?” 余承墨心中嘀咕一句,紧握的长剑一闪,已收入有容物中,然后手掐剑诀,心念一动,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怒放。 对方剑势强横,境界更是高她一筹,只有倾尽全力祭出本命飞剑,才能挡下。 “快回到府中,不得外出!” 余承墨大喝一声,柳家扈从连滚带爬全都跑进府中,顾詹有些担心,回首刚想要说一声“姑娘小心”却根本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余承墨一道冷冽的余光瞥视,吓得闭紧了嘴巴,乖乖躲进府内。 一柄秀丽锋锐的短剑,破空而出,透着深邃宁静的气息,绽放出耀眼光华。 “怒放”作为一把飞剑,虽然锋锐,可不论是谁看到第一眼,只会感觉到莫名的美好和祥和。 这也正是此剑的独到之处。 剑锋不急不缓,抵近老人斩落的剑气,与之触碰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斑驳的光影开始闪烁,在其剑意波及范围之内,甚至还能感受到微风轻拂…… 可这仅仅是一种假象,一种让人无法自制的神魂牵引。 剑锋之上,绝不会有任何的美好,“怒放”的不是鲜花,而是剑气。 轰然一声巨响,天地震荡。 老人磅礴的剑意,竟在不知不觉犹似美好的意境之中,瞬间崩碎。 “岂有此理!”老人震怒,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燃起火焰,“你以为凭借一把充满迷惑性质的本命飞剑就能挡得住老夫!” 他再次举起长剑,身后浮现一尊巨大的真身法相,同样高高举剑。 “老夫这就让柳家人和这柳家,全都毁灭在剑下!” 余承墨的确没把握再次挡下对方一剑,刚才破碎对方剑气时,已是倾尽全力。 不过,她却早有准备。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能料到?幸亏我听了他的话,否则今日岂非大难临头!” 余承墨凝视着老人欲落下的又一计强横斩力,嘴角噙出一抹醉人笑意,淡然道:“正好用你的剑,来验证一下老娘的阵法!” 她运展真元,芊秀的手上,舞动一套法诀,催动阵势。 旋即从柳家府宅四周,绽放出道道金光,直冲天际,不但围住了柳家府宅,也将老人和七八名戴面具的人尽数困在其中。 “居然能布设出金光法阵!” 老人嘴里响起鄙夷的声音,“可惜你太愚蠢了,老夫并未隔绝在阵势之外,即便是金光法阵,也无法阻挡老夫诛灭柳家!” “谁告诉你我的阵法是要阻挡你?” 余承墨的声音蕴含着一种独特韵味,足以撩动任何男人的心弦,可头上戴面具的那些人,在听过之后,却无一不显现出极致的惶恐。 “既然来了,那就全都留下来好好享受一番!本姑娘布下的,乃是一座杀阵!” 她摆了摆手,悠然飘身向府中,“一定要尽兴哟!” 老人当即怒喝:“杀阵又如何,老夫斩灭了你,再破此阵!” 剑光斩下,遮天蔽日,笼罩着余承墨娇小的身姿,也指向整座柳家府宅。 余承墨却毫不在意,轻轻抬手,在柳家府宅之上,便有金光闪烁,形成一道防护,轻松挡下老人祭出真身法相斩落的强悍剑气。 “忘记告诉你们了,除外围那座关门打狗的杀阵以外,自然也不会少了一座防护阵势,几个七境超凡和一个元婴圆满而已,就算你们不死,肯定也会陷于既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困境之中!” 话音还在回荡之中,便有凄厉惨叫声连绵响起。 杀阵之中,风雷激荡,到处闪耀着凌厉狠绝的光芒。 八个七境超凡修士,已经倒下三个,剩下的五个也不过是凭借着自身真气,勉强支撑而已。 老人周身被一层法芒护持,不断挥动手中长剑,斩碎袭来的杀光,看起来倒是应对自如,可毕竟丹玄之内真气有限,即便是元婴圆满,也终会耗尽,届时只能被灭杀在阵势之中。 “没想到即便老夫亲自前来,还是不能将柳家抹除,小杂碎身边竟有能布设出牵引地脉的金光法阵,真是小瞧了你!看来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老人心中暗叹一声,瞧向五个正在苦苦支撑的七境超凡修士,眼神中射出狠厉之色。 “决不能因为你们而暴露!” 忽然,他挥动长剑,祭出数道剑气,须臾间便将同来的五人斩灭。 同时,一颗炫光宝珠捏在他的另一只手中,运法催动宝珠,顿有炫光罩身,老人化作一道光华,竟无视杀阵攻袭,疾身而去。 余承墨看着逃遁而去的老人,讶异不已。 “这是什么法宝,竟能无视我的金光杀阵轻易脱身?” 凭她的实力若要出手拦阻,根本做不到,只能轻轻摇头,低声叹息。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忽然,天边遥远之处,有冷冽的声音响起。 “既然来了,就留下!” 余承墨眼中登时绽放欣喜,掠身而起,飞赴声音传来之处。 月神齐诗格既然出手了,那个老东西,决计难逃,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既要覆灭柳家,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175章 老娘阵势如何 一封传讯从斩妖城主事行宫,随风疾去,须臾间便到了烟柳城柳家府宅。 余承墨鬓角处闪动着晶莹的光耀,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今天一大早,天刚亮,便有七八个人来到柳家门前,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破口大喝:“柳家人,别做缩头乌龟,通通出来受死!” 顾詹带着几名柳家扈从,出门一看,这些人周身气息充沛,足见修为境界不弱,却各个带着鬼怪面具,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诸位道友,不知我柳家何时得罪过几位?”顾詹尽量压制怒意,和气相问。 “十几年前,我们都与你柳家有着血海深仇,难不成你们都忘了?” 一位带头之人,怒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们修炼有成,特意来你柳家报仇雪恨,今日便是柳家灭门之日!” “诸位恐怕是误会了,我柳家一向与人为善,不记得曾得罪过……” 顾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便冲上前来,挥掌拍向顾詹。 “废什么话!你记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就行!” 眼看着对方掌力近在眼前,顾詹也毫不退让,挥出一拳迎了上去。 拳风掌力相激,轰然剧震,顾詹立刻被强劲罡风震飞出去,身边几名扈从更是受余威冲击,重重摔在府门近前。 啊!好强的掌力! 顾詹也曾是一位六合境武修,因为在骁悍关外杀妖负伤,根基受损,才跌境至五气,从此再也无法精进修为。 他凭借经验,断定此人修为至少在七境超凡以上,绝不是什么柳家十几年前的仇人,定是与姑爷有什么仇怨,却不敢去找姑爷麻烦,这才来柳家报复。 顾詹缓缓爬起身子,怒目圆睁。 “你们这些混蛋,犯我柳家,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我家姑爷将你们这些宵小连根拔除吗?” “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勇,我这就送你上路!” 一步跨出,便到顾詹身前,容不得顾詹做出任何反应,拳罡便已经撕裂气息,砸向顾詹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剑光落下,就在顾詹眼前,倏然斩下一条手臂,鲜血狂喷,搞得顾詹,满身都是。 “果然还是来了吗?还真被他猜中了!” 一袭紫色长裙,紧紧裹着一具玲珑身姿,脸上虽被一块薄纱遮掩,却丝毫挡不住那种独具魅力的风韵。 那人惊骇万分,顾不得断臂之痛,极速抽身后闪,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怎么可能?不是说烟柳城柳家之内没有七境以上修士镇守吗?怎么会……” 其余戴着面具的人,都在微微退步,显得极是不安。 余承墨悬身半空,手执长剑,阴沉相问:“说出背后指使之人,今日可饶你等性命!” “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个刚刚步入元婴的女流,也敢如此狂妄!” 随着声音,现身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同样戴着面具,双手负后,背一柄长剑,从天际缓缓飘下。 “柳家,十年前就不复存在,如今你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老人抬手拔出背后长剑,运展真元,顿时剑意弥漫。 “给我死!” 他毫不犹疑,挥剑斩落,磅礴的剑气从天而降,不论是余承墨还是顾詹以及府门前的扈从,全都在剑气笼罩之下。 “该死,竟然是一位元婴圆满剑修?又被他给猜中了吗?” 余承墨心中嘀咕一句,紧握的长剑一闪,已收入有容物中,然后手掐剑诀,心念一动,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怒放。 对方剑势强横,境界更是高她一筹,只有倾尽全力祭出本命飞剑,才能挡下。 “快回到府中,不得外出!” 余承墨大喝一声,柳家扈从连滚带爬全都跑进府中,顾詹有些担心,回首刚想要说一声“姑娘小心”却根本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余承墨一道冷冽的余光瞥视,吓得闭紧了嘴巴,乖乖躲进府内。 一柄秀丽锋锐的短剑,破空而出,透着深邃宁静的气息,绽放出耀眼光华。 “怒放”作为一把飞剑,虽然锋锐,可不论是谁看到第一眼,只会感觉到莫名的美好和祥和。 这也正是此剑的独到之处。 剑锋不急不缓,抵近老人斩落的剑气,与之触碰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斑驳的光影开始闪烁,在其剑意波及范围之内,甚至还能感受到微风轻拂…… 可这仅仅是一种假象,一种让人无法自制的神魂牵引。 剑锋之上,绝不会有任何的美好,“怒放”的不是鲜花,而是剑气。 轰然一声巨响,天地震荡。 老人磅礴的剑意,竟在不知不觉犹似美好的意境之中,瞬间崩碎。 “岂有此理!”老人震怒,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燃起火焰,“你以为凭借一把充满迷惑性质的本命飞剑就能挡得住老夫!” 他再次举起长剑,身后浮现一尊巨大的真身法相,同样高高举剑。 “老夫这就让柳家人和这柳家,全都毁灭在剑下!” 余承墨的确没把握再次挡下对方一剑,刚才破碎对方剑气时,已是倾尽全力。 不过,她却早有准备。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能料到?幸亏我听了他的话,否则今日岂非大难临头!” 余承墨凝视着老人欲落下的又一计强横斩力,嘴角噙出一抹醉人笑意,淡然道:“正好用你的剑,来验证一下老娘的阵法!” 她运展真元,芊秀的手上,舞动一套法诀,催动阵势。 旋即从柳家府宅四周,绽放出道道金光,直冲天际,不但围住了柳家府宅,也将老人和七八名戴面具的人尽数困在其中。 “居然能布设出金光法阵!” 老人嘴里响起鄙夷的声音,“可惜你太愚蠢了,老夫并未隔绝在阵势之外,即便是金光法阵,也无法阻挡老夫诛灭柳家!” “谁告诉你我的阵法是要阻挡你?” 余承墨的声音蕴含着一种独特韵味,足以撩动任何男人的心弦,可头上戴面具的那些人,在听过之后,却无一不显现出极致的惶恐。 “既然来了,那就全都留下来好好享受一番!本姑娘布下的,乃是一座杀阵!” 她摆了摆手,悠然飘身向府中,“一定要尽兴哟!” 老人当即怒喝:“杀阵又如何,老夫斩灭了你,再破此阵!” 剑光斩下,遮天蔽日,笼罩着余承墨娇小的身姿,也指向整座柳家府宅。 余承墨却毫不在意,轻轻抬手,在柳家府宅之上,便有金光闪烁,形成一道防护,轻松挡下老人祭出真身法相斩落的强悍剑气。 “忘记告诉你们了,除外围那座关门打狗的杀阵以外,自然也不会少了一座防护阵势,几个七境超凡和一个元婴圆满而已,就算你们不死,肯定也会陷于既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困境之中!” 话音还在回荡之中,便有凄厉惨叫声连绵响起。 杀阵之中,风雷激荡,到处闪耀着凌厉狠绝的光芒。 八个七境超凡修士,已经倒下三个,剩下的五个也不过是凭借着自身真气,勉强支撑而已。 老人周身被一层法芒护持,不断挥动手中长剑,斩碎袭来的杀光,看起来倒是应对自如,可毕竟丹玄之内真气有限,即便是元婴圆满,也终会耗尽,届时只能被灭杀在阵势之中。 “没想到即便老夫亲自前来,还是不能将柳家抹除,小杂碎身边竟有能布设出牵引地脉的金光法阵,真是小瞧了你!看来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老人心中暗叹一声,瞧向五个正在苦苦支撑的七境超凡修士,眼神中射出狠厉之色。 “决不能因为你们而暴露!” 忽然,他挥动长剑,祭出数道剑气,须臾间便将同来的五人斩灭。 同时,一颗炫光宝珠捏在他的另一只手中,运法催动宝珠,顿有炫光罩身,老人化作一道光华,竟无视杀阵攻袭,疾身而去。 余承墨看着逃遁而去的老人,讶异不已。 “这是什么法宝,竟能无视我的金光杀阵轻易脱身?” 凭她的实力若要出手拦阻,根本做不到,只能轻轻摇头,低声叹息。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忽然,天边遥远之处,有冷冽的声音响起。 “既然来了,就留下!” 余承墨眼中登时绽放欣喜,掠身而起,飞赴声音传来之处。 月神齐诗格既然出手了,那个老东西,决计难逃,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既要覆灭柳家,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176章 一指剑气废大道 万里晴空,点缀着几朵白云。 一位老人御风掠过。 虽然他脸上戴着鬼怪面具,也无法掩藏他目光中流散出来的恐惧。 他试图裂空逃遁,可这片天域已被禁制,凭他一个元婴圆满,根本无法破开至圣施下的禁锢。 慌乱无措之时,天际伸出一只巨手,缓缓抓向老人,不疾不徐,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逃脱。 “月神,这是老夫与柳家的恩怨,还望月神莫要插手!” 老人嘶声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转瞬便被攥在手中。 “郎朗乾坤,你却遮遮掩掩,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冰冷的声音之中,一道寒气逼近那张鬼怪面具。 “不!” 老人疯狂的呐喊显得极其无力,面具崩碎,露出一张惨白的老脸。 在整个寞雪洲,但凡方外修士,恐怕都能认出这张脸,即便不曾见过其人,也一定在某些地方见过他的画像。 澜蒲王朝太傅,权术世家家主,宋简。 “原来是宋太傅,好久不见!” 齐诗格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惊讶之色。 宋简暴露之后,反倒冷静下来,阴沉着脸,正色道:“齐阁主,你好大的威风,还不将老夫放开?” 齐诗格冷哼一声,漠然道:“奉督辖司行台大人令,拘拿祸乱之辈,宋太傅有什么话还是向行台大人去说!” “无礼!”宋简震吼,“齐阁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居然要将老夫交给那个小杂碎,你可知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齐诗格尚未做出回应,一袭紫色长裙现身天际,凝视着宋简,轻笑道:“后果显而易见,恐怕你这把老骨头,寿元将近了!” 哈哈哈…… 宋简狂笑起来,满脸狂妄鄙夷之色,“不过一个督辖司行台而已,真以为可以在寞雪洲只手遮天?老夫不信他敢动老夫一下!” 忽然间,气息剧烈震荡,空间绽裂开一道缝隙,一袭青衫单手负后,凌空踏步从中走出。 “这位便是声名远播的权术世家家主宋简吗?” 王泽眯眼含笑,走近被捏在大手之中的宋简,平静说道:“只手遮天这种事,督辖司是不会做的,但我们会惩奸除恶,所以动你一两下这种事,本行台还是乐于做的!” “小杂碎,害我途儿还敢出现在老夫面前,无需多久,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 “聒噪!” 王泽未等他把话说完,抬起一指,点在其眉心处,一道剑气直灌体内,瞬息间搅碎了他的宫阁窍穴,废了他的大道根基。 痛苦的嘶喊响彻天际,脸上的狂妄变为狰狞。 “还是不能安静下来吗?” 王泽又一掌拍在其头顶,宋简一下子晕厥过去。 齐诗格和余承墨皆已被王泽的举动惊呆,他怎么敢这般轻易就将堂堂权术世家的家主,澜蒲王朝的太傅废去修为,变作一个废人。 权术世家的势力,遍布整座寞雪洲已有数百年,盘根错节,不知与多少宗门派系交织纠缠,废了宋简一身修为,岂非意味着向权术世家开战。 余承墨对权术世家了解不深,但来到寞雪洲时日也不短了,还是听了不少传言,连她都觉得王泽这样做有些欠妥。 王泽却不以为意,笑嘻嘻说道:“齐阁主,带上宋简这个老东西,来我柳家一趟,有要事相商!” 随即,他向余承墨使个眼色,便落身向柳家府宅。 百里之外,已不在月神齐诗格的至圣威势之内。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隐匿气机,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女子正是宋简的夫人,她曾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下自己的夫君,却被一旁面色冷峻的男子阻止,即便后来看到宋简被废去大道修为的一幕,也只能悲痛欲绝,强行忍耐。 直到王泽和余承墨全都落向柳家府宅,月神齐诗格收了法力,撤去至圣威势之后,宋夫人才凄声问道:“师父,为什么不救他?” 男子眉头一紧,叱声道:“景慧,别忘了你到寞雪洲的使命!” “宋简死了,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丈夫嘛,大事若成,往后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至于你那个废物儿子,不但修炼资质差,更是没长半点脑子,如若不死,才是我‘神裔一脉’的耻辱!” 女子垂首倾听,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男子接着道:“你立刻回往澜蒲国,利用此事重新整顿权术世家,将其牢牢握在手里,这才是当务之急,绝不能有半点复仇的举动,复仇只能是掌控权术世家的一个口号而已,与督辖司的冲突,应该交由英崇洲那帮傻子去做!” “弟子必将竭尽全力,不辱师命!” “很好!你的仇恨,不是不让你报,只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成熟,师父自然会帮你!” “弟子明白,请师父放心!” 两道身影,消失而去。 柳家府宅。 王泽落身在院落之中,四下观望,感受着周围隐隐波动的气机,知是源于布设的阵法,不由频频点头。 “不错,看来我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能实现!” 余承墨落身在他身旁,询问:“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王泽道:“本来我给你寄风传讯,想让你到斩妖城商议一事,可久久得不到回应,这才赶了过来!” 余承墨想起适才鬓角有晶莹闪动,只是忙于应敌,至今也没顾上拈取查看。 “这不是忙吗?说,什么事,不用商议,我答应你!现在我对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是比较认可的!”余承墨目光一闪,问道:“你怎么提前就能想到权术世家会派强者来对付柳家?并且凭我一个八境元婴肯定应付不了?” 王泽道:“从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就不难猜测,而且已知记名在权术世家的八境元婴圆满强者,就不下五位,派一个过来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宋简会亲自前来,看来他对我的确是恨之入骨呀!” “你连人家的儿子都砍了,不恨你才怪!” “不!”王泽凝重起来,“若是常人的确会如此,但一个以权术着称的世家家主,却被情绪左右,亲身前来泄愤,恐怕其中定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原由。” “反正他被我们抓了,带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王泽摇了摇头,“现在还顾不上管他,来日方长。” 他环顾四下,却不见齐诗格,忙问:“月神呢?” 余承墨道:“她亲自将宋简送去柳家地牢,也要看看这里能否关得住权术世家的家主。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了?” 王泽苦笑一下,避重就轻,道:“有了你布下的阵法,以我了解到的权术世家实力,是救不走他的!” “多亏了你的提醒,还有你给的那些灵宝,否则也不会成功布设出两座金光法阵。” 王泽笑了笑,低声道:“若是我给你二十几个人,能不能在一片荒野之中,快速布下一座杀阵?” 啊?余承墨一愣,说道:“天下阵势,传承有三,一为符箓玄灵,一为地脉形气,一为天机运元,我只学了地脉形气阵,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聚灵攫元,尽快突破修为,所以造诣其实不高,并不能确定最终能不能成功,更不知所布阵势,究竟会绽射白光还是金光,杀力几何?” 三种阵势传承,不论是源自于哪一种,绽射金光的阵势,要远强于绽射白光的阵势。 更加厉害的乃是绽射炫光的阵势。 骁悍关,其形虽为关隘,但其本质,正是一座与寞雪洲气脉相合的地脉形气阵,受到剧烈攻击,阵势防御最强时,便会绽射耀眼炫光。 有传言说,骁悍关和戮妖口两座阵势关隘,就算是仙人境巅峰修士,也绝难撼动,甚至还有传言说,即便是飞升境修士,也无力将其破开。 毕竟地脉形气阵的强悍,来源于与之相合的气运,骁悍关和戮妖口所承载的,乃是整座寞雪洲的气运。 王泽也知道不能提前去堪舆地势,快速布设阵法,确实太难,所以早就想好了补全之法。 “王青山,你疯了吗?” 这时,伴随冷冽的声音,月神齐诗格怒目走来。 第176章 一指剑气废大道 万里晴空,点缀着几朵白云。 一位老人御风掠过。 虽然他脸上戴着鬼怪面具,也无法掩藏他目光中流散出来的恐惧。 他试图裂空逃遁,可这片天域已被禁制,凭他一个元婴圆满,根本无法破开至圣施下的禁锢。 慌乱无措之时,天际伸出一只巨手,缓缓抓向老人,不疾不徐,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逃脱。 “月神,这是老夫与柳家的恩怨,还望月神莫要插手!” 老人嘶声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转瞬便被攥在手中。 “郎朗乾坤,你却遮遮掩掩,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冰冷的声音之中,一道寒气逼近那张鬼怪面具。 “不!” 老人疯狂的呐喊显得极其无力,面具崩碎,露出一张惨白的老脸。 在整个寞雪洲,但凡方外修士,恐怕都能认出这张脸,即便不曾见过其人,也一定在某些地方见过他的画像。 澜蒲王朝太傅,权术世家家主,宋简。 “原来是宋太傅,好久不见!” 齐诗格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惊讶之色。 宋简暴露之后,反倒冷静下来,阴沉着脸,正色道:“齐阁主,你好大的威风,还不将老夫放开?” 齐诗格冷哼一声,漠然道:“奉督辖司行台大人令,拘拿祸乱之辈,宋太傅有什么话还是向行台大人去说!” “无礼!”宋简震吼,“齐阁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居然要将老夫交给那个小杂碎,你可知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齐诗格尚未做出回应,一袭紫色长裙现身天际,凝视着宋简,轻笑道:“后果显而易见,恐怕你这把老骨头,寿元将近了!” 哈哈哈…… 宋简狂笑起来,满脸狂妄鄙夷之色,“不过一个督辖司行台而已,真以为可以在寞雪洲只手遮天?老夫不信他敢动老夫一下!” 忽然间,气息剧烈震荡,空间绽裂开一道缝隙,一袭青衫单手负后,凌空踏步从中走出。 “这位便是声名远播的权术世家家主宋简吗?” 王泽眯眼含笑,走近被捏在大手之中的宋简,平静说道:“只手遮天这种事,督辖司是不会做的,但我们会惩奸除恶,所以动你一两下这种事,本行台还是乐于做的!” “小杂碎,害我途儿还敢出现在老夫面前,无需多久,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 “聒噪!” 王泽未等他把话说完,抬起一指,点在其眉心处,一道剑气直灌体内,瞬息间搅碎了他的宫阁窍穴,废了他的大道根基。 痛苦的嘶喊响彻天际,脸上的狂妄变为狰狞。 “还是不能安静下来吗?” 王泽又一掌拍在其头顶,宋简一下子晕厥过去。 齐诗格和余承墨皆已被王泽的举动惊呆,他怎么敢这般轻易就将堂堂权术世家的家主,澜蒲王朝的太傅废去修为,变作一个废人。 权术世家的势力,遍布整座寞雪洲已有数百年,盘根错节,不知与多少宗门派系交织纠缠,废了宋简一身修为,岂非意味着向权术世家开战。 余承墨对权术世家了解不深,但来到寞雪洲时日也不短了,还是听了不少传言,连她都觉得王泽这样做有些欠妥。 王泽却不以为意,笑嘻嘻说道:“齐阁主,带上宋简这个老东西,来我柳家一趟,有要事相商!” 随即,他向余承墨使个眼色,便落身向柳家府宅。 百里之外,已不在月神齐诗格的至圣威势之内。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隐匿气机,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女子正是宋简的夫人,她曾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下自己的夫君,却被一旁面色冷峻的男子阻止,即便后来看到宋简被废去大道修为的一幕,也只能悲痛欲绝,强行忍耐。 直到王泽和余承墨全都落向柳家府宅,月神齐诗格收了法力,撤去至圣威势之后,宋夫人才凄声问道:“师父,为什么不救他?” 男子眉头一紧,叱声道:“景慧,别忘了你到寞雪洲的使命!” “宋简死了,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丈夫嘛,大事若成,往后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至于你那个废物儿子,不但修炼资质差,更是没长半点脑子,如若不死,才是我‘神裔一脉’的耻辱!” 女子垂首倾听,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男子接着道:“你立刻回往澜蒲国,利用此事重新整顿权术世家,将其牢牢握在手里,这才是当务之急,绝不能有半点复仇的举动,复仇只能是掌控权术世家的一个口号而已,与督辖司的冲突,应该交由英崇洲那帮傻子去做!” “弟子必将竭尽全力,不辱师命!” “很好!你的仇恨,不是不让你报,只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成熟,师父自然会帮你!” “弟子明白,请师父放心!” 两道身影,消失而去。 柳家府宅。 王泽落身在院落之中,四下观望,感受着周围隐隐波动的气机,知是源于布设的阵法,不由频频点头。 “不错,看来我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能实现!” 余承墨落身在他身旁,询问:“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王泽道:“本来我给你寄风传讯,想让你到斩妖城商议一事,可久久得不到回应,这才赶了过来!” 余承墨想起适才鬓角有晶莹闪动,只是忙于应敌,至今也没顾上拈取查看。 “这不是忙吗?说,什么事,不用商议,我答应你!现在我对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是比较认可的!”余承墨目光一闪,问道:“你怎么提前就能想到权术世家会派强者来对付柳家?并且凭我一个八境元婴肯定应付不了?” 王泽道:“从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就不难猜测,而且已知记名在权术世家的八境元婴圆满强者,就不下五位,派一个过来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宋简会亲自前来,看来他对我的确是恨之入骨呀!” “你连人家的儿子都砍了,不恨你才怪!” “不!”王泽凝重起来,“若是常人的确会如此,但一个以权术着称的世家家主,却被情绪左右,亲身前来泄愤,恐怕其中定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原由。” “反正他被我们抓了,带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王泽摇了摇头,“现在还顾不上管他,来日方长。” 他环顾四下,却不见齐诗格,忙问:“月神呢?” 余承墨道:“她亲自将宋简送去柳家地牢,也要看看这里能否关得住权术世家的家主。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了?” 王泽苦笑一下,避重就轻,道:“有了你布下的阵法,以我了解到的权术世家实力,是救不走他的!” “多亏了你的提醒,还有你给的那些灵宝,否则也不会成功布设出两座金光法阵。” 王泽笑了笑,低声道:“若是我给你二十几个人,能不能在一片荒野之中,快速布下一座杀阵?” 啊?余承墨一愣,说道:“天下阵势,传承有三,一为符箓玄灵,一为地脉形气,一为天机运元,我只学了地脉形气阵,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聚灵攫元,尽快突破修为,所以造诣其实不高,并不能确定最终能不能成功,更不知所布阵势,究竟会绽射白光还是金光,杀力几何?” 三种阵势传承,不论是源自于哪一种,绽射金光的阵势,要远强于绽射白光的阵势。 更加厉害的乃是绽射炫光的阵势。 骁悍关,其形虽为关隘,但其本质,正是一座与寞雪洲气脉相合的地脉形气阵,受到剧烈攻击,阵势防御最强时,便会绽射耀眼炫光。 有传言说,骁悍关和戮妖口两座阵势关隘,就算是仙人境巅峰修士,也绝难撼动,甚至还有传言说,即便是飞升境修士,也无力将其破开。 毕竟地脉形气阵的强悍,来源于与之相合的气运,骁悍关和戮妖口所承载的,乃是整座寞雪洲的气运。 王泽也知道不能提前去堪舆地势,快速布设阵法,确实太难,所以早就想好了补全之法。 “王青山,你疯了吗?” 这时,伴随冷冽的声音,月神齐诗格怒目走来。 第177章 镇杀一切恶 “你割下宋再途的脑袋,也许只是惹怒了宋简一人,但你废了宋简的大道根基,却会惹恼整个权术世家,他毕竟是权术世家的当家人,你难道是想督辖司以后在寞雪洲寸步难行吗?” 月神齐诗格,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也显得很是不安。 王泽却淡然道:“我的月神,你想多了,我督辖司若让一个权术世家就逼得寸步难行,还怎么驱逐妖孽,守卫骁悍关!” “你可知有多少五境以上修士,本就是受到权术世家的恩泽才走上修行之路,他们表面上看来,可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宗门弟子,其实却是权术世家的人!就连我寒晶阁说不定也有诸多这样的弟子!” 齐诗格依然情绪激动,抬手指向外面,“死在府外的那八个七境修士,正在核实身份,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权术世家的势力,究竟涉及到多少宗门派系。” “那又如何?” 王泽严肃起来,转身看着齐诗格,郑重道:“齐阁主,有一些事,你必须要明白,我辈修士,一生之外敌,不仅仅是犯境的妖族,还有那些为非作歹,为祸一方,无视正义的人族!绝不能因为他们有些势力,属于什么宗门派别就放任不管!” 齐诗格怔住,因为这样的话,实在冠冕堂皇,任谁也无法反驳。 “以前我不管,但现在我为骁悍关督辖司行台,领寞雪洲东六国所有修士,不仅会抵御骁悍关外妖族侵袭,更要镇杀骁悍关内一切恶!不论他是什么势力,都一样!” 王泽呈现出凛然之姿,昂首傲立,单手负后,看上去还真有点潇洒。 齐诗格不但无言以对,更觉得自己的圣者威严在他面前变得无比渺小,这怎么能忍? 尤其一旁还站着一位极具风韵的漂亮女人,死死盯着这个有点潇洒的一袭青衫,眼波流转,不断递出无比崇敬的绵绵情丝。 这更不能忍! 她抬手在王泽头上拍了一巴掌,叱声道:“谁是你的月神!哼!” 王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余承墨立刻恼怒,冲着月神大声叫嚷:“胆敢对我家山……家主无礼,你以为拥有至圣境修为就很了不起吗!” “算了,谨芸,这个女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发疯,你慢慢就会习惯,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王泽重新站定,摸了摸微微作痛的脑袋,道:“再说了,我们还有事得求她!” “我不答应!” 不容王泽说出所求之事,齐诗格便当场拒绝。 王泽轻笑一下,道:“杀妖大计,齐阁主当真要拒绝吗?” “什么?你要杀妖?”齐诗格立刻调整情绪,认真起来,身为寞雪洲月神,她绝不能毫无理由地拒绝一切杀妖事宜,尤其还是督辖司行台大人提出的杀妖事宜。 王泽轻轻扬手,隔绝这方天地,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笑意,缓缓说道:“不错,我要杀妖,就在问剑大妖籍破之后!” 一番长久叙聊,费尽口舌,王泽才总算说服月神齐诗格。 “好了两位,各自安顿手中事务,做好各项准备,晚上在主事行宫之内,我们再来聊其中细节!” 王泽冲着两位姑娘摆了摆手,身形就像一缕烟气,顿然消散。 啊! 齐诗格和余承墨同时大惊。 “怎么会……竟只是一具阴神?” 两位姑娘对视良久,又异口同声相问:“你也没发现他只是阴神远游吗?” 余承墨眼中充满疑惑,“我八境元婴对此没有丝毫感知,想不到连你一尊堂堂至圣竟也没有察觉出来?” “晚上见面,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凭一具远游阴神就能欺瞒我们!” 齐诗格言尽,飘身而去。 “等等我!” 余承墨赶紧追了上去,她要让正在修炼阁室之中闭关的薛竞丰和袁饰眉提前出关,接掌柳家防护阵势,以防再有人前来祸害柳家。 但却没有进入修炼位的符令,只能让齐诗格带她进入。 袁饰眉和薛竞丰被打断修炼,毫无异议,都愿意接掌柳家防护阵势,但鬼修寿无际却想要留在阁室之中继续修炼。 “不行!”余承墨直接拒绝,“你毕竟是鬼修,独自留在此处,若有任何变故,都会惹来解释不清的麻烦,还有,你的修为已至七境超凡,和他们一起待在柳家,也能给柳家多一份保障!” 寿无际极不情愿,抱怨起来。 “什么都是我,哪有你们这么欺负鬼的?先前所有关于钱财的事务,都是我帮他做的!”寿无际瞥一眼薛竞丰,怨声道:“现在只不过想要一个独自修炼的机会都不给!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说什么?”余承墨瞪视薛竞丰。 顿令薛竞丰满脸惭愧,挠着头解释道:“余首席,不是我不想做事,只不过寿无际他天赋异禀,只要与钱财或者账目相关,他随手就能解决,而且毫无差错……我这也不是为了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务才让寿无际帮忙吗。” “好啦!”余承墨对寿无际说道:“你的功劳我会全都告知山主,如今非常之期,不能率性而为,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炼!” 回到烟柳城柳家府宅,余承墨将阵势催动之法,阵脚更替要点,尽数授于薛竞丰和袁饰眉,为了避免纰漏,又让他们分别操持数遍,终才放心。 其时,已近傍晚,余承墨掠身而起,御剑赴往斩妖城。 她想早一些见到王泽,可不论是主事行宫还是柳家宅院,都没有王泽的身影,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些失落,她只能默默等待。 王泽斜身倚在鱼二娘柔软的床铺上,捏起一粒葡萄送进嘴里,怯意地咀嚼着,根本就不吐核,噶蹦噶蹦连核一起嚼碎了咽下。 鱼二娘折扇轻摇,看着王泽的吃相,嫌弃道:“你吃葡萄都不吐核,是不是吃人也不吐骨头呀?” 王泽毫不客气,笑嘻嘻道:“对于恶人,我吃掉他们时,的确连渣都不会剩下!” “恶人?”鱼二娘问:“何为恶人?” 王泽道:“善恶一念间,每个人其实都是善恶一体,就像阴阳本就一体,我说的恶人,是那些仗势欺人,劫掠良善,为非作歹之辈,他们已将本该有的善念全部泯灭。我坚信‘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所以与此相悖者,皆为恶人,在我这里,绝无宽赦!” 鱼二娘思量片刻,又问:“你觉得妖族之中有良善之辈吗?” 王泽毫不犹疑,“当然有!在我的孤宸山上,妖比人都多,他们各个良善,还有斩妖城中的沃依从事,桂宁……都是妖,却是良善之辈。” 鱼二娘会心一笑,转变了话题。 “你马上就要问剑籍破,我却要走了,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 鱼二娘起身走到王泽身前,帮他扶了扶头上的古铜发簪,“我送你的衣服还有这根古铜发簪,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脱去摘下!” “那我洗澡时,岂不是得穿着衣服,扎着发髻?” 鱼二娘立刻瞪了他一眼。 王泽却笑得很开心。 “跟你开玩笑呢,放心二娘,你送的发簪我会一直戴着,你送的衣服也会一直穿着!” “二娘,谢谢你!”王泽忽然严肃起来,“问剑大妖籍破,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 “我永远都相信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小心!” 两日后,问剑之期。 同时,也是鱼二娘离开的时日。 一大早,文庙的马车载着鱼二娘和众多姑娘,出斩妖城南行,前往襄南镇乘坐飞骏舟回往圣元洲。 王泽一路相送数十里,然后凌空驻足于天际,直到完全看不到马车的踪影…… 第177章 镇杀一切恶 “你割下宋再途的脑袋,也许只是惹怒了宋简一人,但你废了宋简的大道根基,却会惹恼整个权术世家,他毕竟是权术世家的当家人,你难道是想督辖司以后在寞雪洲寸步难行吗?” 月神齐诗格,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也显得很是不安。 王泽却淡然道:“我的月神,你想多了,我督辖司若让一个权术世家就逼得寸步难行,还怎么驱逐妖孽,守卫骁悍关!” “你可知有多少五境以上修士,本就是受到权术世家的恩泽才走上修行之路,他们表面上看来,可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宗门弟子,其实却是权术世家的人!就连我寒晶阁说不定也有诸多这样的弟子!” 齐诗格依然情绪激动,抬手指向外面,“死在府外的那八个七境修士,正在核实身份,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权术世家的势力,究竟涉及到多少宗门派系。” “那又如何?” 王泽严肃起来,转身看着齐诗格,郑重道:“齐阁主,有一些事,你必须要明白,我辈修士,一生之外敌,不仅仅是犯境的妖族,还有那些为非作歹,为祸一方,无视正义的人族!绝不能因为他们有些势力,属于什么宗门派别就放任不管!” 齐诗格怔住,因为这样的话,实在冠冕堂皇,任谁也无法反驳。 “以前我不管,但现在我为骁悍关督辖司行台,领寞雪洲东六国所有修士,不仅会抵御骁悍关外妖族侵袭,更要镇杀骁悍关内一切恶!不论他是什么势力,都一样!” 王泽呈现出凛然之姿,昂首傲立,单手负后,看上去还真有点潇洒。 齐诗格不但无言以对,更觉得自己的圣者威严在他面前变得无比渺小,这怎么能忍? 尤其一旁还站着一位极具风韵的漂亮女人,死死盯着这个有点潇洒的一袭青衫,眼波流转,不断递出无比崇敬的绵绵情丝。 这更不能忍! 她抬手在王泽头上拍了一巴掌,叱声道:“谁是你的月神!哼!” 王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余承墨立刻恼怒,冲着月神大声叫嚷:“胆敢对我家山……家主无礼,你以为拥有至圣境修为就很了不起吗!” “算了,谨芸,这个女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发疯,你慢慢就会习惯,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王泽重新站定,摸了摸微微作痛的脑袋,道:“再说了,我们还有事得求她!” “我不答应!” 不容王泽说出所求之事,齐诗格便当场拒绝。 王泽轻笑一下,道:“杀妖大计,齐阁主当真要拒绝吗?” “什么?你要杀妖?”齐诗格立刻调整情绪,认真起来,身为寞雪洲月神,她绝不能毫无理由地拒绝一切杀妖事宜,尤其还是督辖司行台大人提出的杀妖事宜。 王泽轻轻扬手,隔绝这方天地,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笑意,缓缓说道:“不错,我要杀妖,就在问剑大妖籍破之后!” 一番长久叙聊,费尽口舌,王泽才总算说服月神齐诗格。 “好了两位,各自安顿手中事务,做好各项准备,晚上在主事行宫之内,我们再来聊其中细节!” 王泽冲着两位姑娘摆了摆手,身形就像一缕烟气,顿然消散。 啊! 齐诗格和余承墨同时大惊。 “怎么会……竟只是一具阴神?” 两位姑娘对视良久,又异口同声相问:“你也没发现他只是阴神远游吗?” 余承墨眼中充满疑惑,“我八境元婴对此没有丝毫感知,想不到连你一尊堂堂至圣竟也没有察觉出来?” “晚上见面,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凭一具远游阴神就能欺瞒我们!” 齐诗格言尽,飘身而去。 “等等我!” 余承墨赶紧追了上去,她要让正在修炼阁室之中闭关的薛竞丰和袁饰眉提前出关,接掌柳家防护阵势,以防再有人前来祸害柳家。 但却没有进入修炼位的符令,只能让齐诗格带她进入。 袁饰眉和薛竞丰被打断修炼,毫无异议,都愿意接掌柳家防护阵势,但鬼修寿无际却想要留在阁室之中继续修炼。 “不行!”余承墨直接拒绝,“你毕竟是鬼修,独自留在此处,若有任何变故,都会惹来解释不清的麻烦,还有,你的修为已至七境超凡,和他们一起待在柳家,也能给柳家多一份保障!” 寿无际极不情愿,抱怨起来。 “什么都是我,哪有你们这么欺负鬼的?先前所有关于钱财的事务,都是我帮他做的!”寿无际瞥一眼薛竞丰,怨声道:“现在只不过想要一个独自修炼的机会都不给!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说什么?”余承墨瞪视薛竞丰。 顿令薛竞丰满脸惭愧,挠着头解释道:“余首席,不是我不想做事,只不过寿无际他天赋异禀,只要与钱财或者账目相关,他随手就能解决,而且毫无差错……我这也不是为了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务才让寿无际帮忙吗。” “好啦!”余承墨对寿无际说道:“你的功劳我会全都告知山主,如今非常之期,不能率性而为,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炼!” 回到烟柳城柳家府宅,余承墨将阵势催动之法,阵脚更替要点,尽数授于薛竞丰和袁饰眉,为了避免纰漏,又让他们分别操持数遍,终才放心。 其时,已近傍晚,余承墨掠身而起,御剑赴往斩妖城。 她想早一些见到王泽,可不论是主事行宫还是柳家宅院,都没有王泽的身影,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些失落,她只能默默等待。 王泽斜身倚在鱼二娘柔软的床铺上,捏起一粒葡萄送进嘴里,怯意地咀嚼着,根本就不吐核,噶蹦噶蹦连核一起嚼碎了咽下。 鱼二娘折扇轻摇,看着王泽的吃相,嫌弃道:“你吃葡萄都不吐核,是不是吃人也不吐骨头呀?” 王泽毫不客气,笑嘻嘻道:“对于恶人,我吃掉他们时,的确连渣都不会剩下!” “恶人?”鱼二娘问:“何为恶人?” 王泽道:“善恶一念间,每个人其实都是善恶一体,就像阴阳本就一体,我说的恶人,是那些仗势欺人,劫掠良善,为非作歹之辈,他们已将本该有的善念全部泯灭。我坚信‘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所以与此相悖者,皆为恶人,在我这里,绝无宽赦!” 鱼二娘思量片刻,又问:“你觉得妖族之中有良善之辈吗?” 王泽毫不犹疑,“当然有!在我的孤宸山上,妖比人都多,他们各个良善,还有斩妖城中的沃依从事,桂宁……都是妖,却是良善之辈。” 鱼二娘会心一笑,转变了话题。 “你马上就要问剑籍破,我却要走了,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 鱼二娘起身走到王泽身前,帮他扶了扶头上的古铜发簪,“我送你的衣服还有这根古铜发簪,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脱去摘下!” “那我洗澡时,岂不是得穿着衣服,扎着发髻?” 鱼二娘立刻瞪了他一眼。 王泽却笑得很开心。 “跟你开玩笑呢,放心二娘,你送的发簪我会一直戴着,你送的衣服也会一直穿着!” “二娘,谢谢你!”王泽忽然严肃起来,“问剑大妖籍破,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 “我永远都相信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小心!” 两日后,问剑之期。 同时,也是鱼二娘离开的时日。 一大早,文庙的马车载着鱼二娘和众多姑娘,出斩妖城南行,前往襄南镇乘坐飞骏舟回往圣元洲。 王泽一路相送数十里,然后凌空驻足于天际,直到完全看不到马车的踪影…… 第178章 正值良辰吉日 骁悍关高出天外。 城头上人满为患,尽皆眺望着北方的苍茫凄凉地。 城头以北,灵气开始衰微,至千里之外,除个别特殊区域,几乎没有丝毫灵气。 那是一块万里疆域,称之为“荒寒域”。 本来也曾是寞雪洲疆土,却被妖族占据,利用其间几个特殊的灵气聚集地,构筑妖营,成为侵袭寞雪洲的重要支撑。 一代代寞雪洲修士,凭借着骁悍关,守了二百多年,也可能已近三百年。 时间太久了,不知多少先辈,洒尽鲜血,早已埋骨于骁悍关外。 每一位寞雪洲本土修士,心里都很清楚,在长久与妖族对抗的过程中,他们其实很少获得真正的胜利。 即便如剑神邢刻杀入妖营,连取七位真人境以上大妖头颅,其中还有三位璞仙境大妖,并且全身而退这样辉煌的战绩,也都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寞雪洲当年,可不仅仅只有三位璞仙境强者。 但,自那以后,寞雪洲却只剩下了三位十一境璞仙强者。 剑神邢刻,符箓一脉顾沛伦,武神谢伯袈。 并且,至今再无一位十境真人,即便是九境圣者,也不过一手之数。 若非一百多年前,妖族突然和寞雪洲达成一种默契,恐怕寞雪洲如今的惨烈景象,更加难以想象。 大家太渴望一场真正的胜利了,所以都来为新任的行台大人助威。 一个五气圆满,问剑已是八境元婴的大妖籍破。 实力差距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妖族体魄本就强于人类,即便同境相争,也罕有胜迹,何况低了三个境界。 很多人都认为行台大人这是要去送死。 大家实在无法提起信心,于是,许多对行台大人观感不错的修士,自发组织联名手书,纠集千余名修士,劝阻行台大人取消问剑。 联名的手书是收下了,问剑却没有取消。 督辖司出面,希望大家一定要对行台大人有信心,可三境之差,若真能提起信心,简直就是没脑子。 问剑可以输,气势不能丢! 行台大人敢以五境问剑八境,我们难道还不敢去为行台大人助威吗? 若是籍破那头畜生真的杀死了行台大人,我们不斩几头妖孽为他陪葬,怎么对得起他! 如此心境,令得城头之上众多修士,眼中各个充满杀机,战意高涨。 一座残破的城楼之内,主事狄安夏看到战意饱满的诸多修士,不由轻叹一声,“许久都不曾见这般状态了,只是……” 她转头望向身旁的月神齐诗格,低声询问:“你不担心他吗?” 月神眉宇微皱,冷声道:“他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心里明明担心的要死,偏偏话说得这么难听,齐阁主啊,今天你脸上的面具虽然摘了,可那层冷漠的伪装看来还是不能去掉呀!” 余承墨轻笑着,嘲讽了一句。 齐诗格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正常,并不接话,而是反问一句,“你学会了吗?” 余承墨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有些失落道:“我尝试过了,并没有他那样的效果,你呢?” 齐诗格摇头道:“你是剑修都没有成功,我非剑修,无法按照他说的方法将一缕剑意和神魂同时融入阴神之中熔炼,仅熔炼一缕神魂毫无作用,不过你也别灰心,他都说了,要想阴神与真身看起来无异,需要很久的时间。” “恐怕不仅仅是时间问题,他也不过才熔炼了七八天而已,就骗过了你我的眼睛,也许这种熔炼阴神之法,对剑意和神魂都有相应的要求,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熔炼阴神又有什么用!” “那你得问他才是!他人呢?怎么还没到?”齐诗格问。 “故人归去,他自然是要送一程的。” “故人?”齐诗格稍稍迟疑,问:“就是妓馆那位只有炼气阶的姑娘?” 余承墨娇笑起来,“没想到齐阁主连这都知道,还真是关心我们家主啊!” 齐诗格冰冷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望向远处的苍茫凄凉,冷声道:“还在胡言乱语,难道就不担心他接下来的问剑吗?” 余承墨心头一震,沉默下来。 她记得就在几个月前,孤宸山落霞谷中,王泽还只有四象圆满境,就曾祭出一柄威势不凡的巨剑,战胜了八境元婴圆满的武玄宗客卿龙骞。 如今,王泽已是五境圆满,战力远超当时,她本不该担心,可心头还是萦绕着无法抑制的不安。 妖族的体魄和战力,确实要强于人族修士,尤其是这些域外妖族。 一定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觉得还不够,又低声对齐诗格说道:“若有意外,你会救他的,对吗?” 在骁悍关以北,千里之外。 一位身形极其高大,体态尤为壮硕的大妖,用一双幽蓝的眼眸,鄙夷地凝望着南方。 大妖籍破,八境元婴武修。 他的师父是十二大脉妖王,享有一尊妖域王座的掌弃,因而地位崇高。 “妥湛,听说你的弟子式怖就是被他所杀,今日我便替你弟子报仇,扯下他一条腿送给你泄愤,如何呀!” 籍破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妥湛就站在籍破身后,闻言抱起巨锤一般的拳头,恭敬回应:“多谢籍破兄美意,不过我想要他的脑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将其亲手捏碎,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好!”籍破一口答应,随即又道:“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我怕一拳下去,直接就砸烂了他的脑袋,毕竟只是一个五气圆满境,恐怕不怎么结实,哈哈哈……” 籍破又忍不住狂笑起来,身后的诸多妖众,也随之嘲笑不止。 “一个小小五气圆满,也敢向您问剑,真是不知死活!” “是呀,他们骁悍关先后已经有九位督辖司行台死在我们手里,没想到这第十位,是个主动送死的!” “籍破大人,可千万不要将他砸的太碎,也给我留一条腿,我要当着那些人族修士的面吞下,以祭奠我可怜的徒儿。” 妖娆娇艳的声音,听着不但让人感到浑身酥软,也浑身发寒。 籍破一愣,道:“差点忘了,你两个弟子,号称妖艳双绝,其中一个也是死在那小子手上,放心,他的另一条腿,就送给你魁吟了!” “多谢籍破大人,我魁吟知恩图报,定然不会亏待了大人!” 籍破眼中立刻闪动异样光彩,回头望向魁吟,娇小的身姿,饱满的有些过分,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差点没勾出他嘴里的哈喇子。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必定一招解决了他,然后看你如何报答于我!”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位玲珑尤物,却没注意到已有三位妖王现身在他旁侧。 “籍破,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敌人不会白白送死,若不是拥有强悍实力,就是在这背后藏着巨大阴谋!” 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伶俐。 籍破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回头向突来的三位妖王抱拳见礼,然后沉声说道:“品黎,你也莫要小瞧了我,难道你觉得,我会败给一个五气圆满境的人类不成?” 品黎,掌弃麾下五位妖王之一,修为已是十境真人。 还有另外两位妖王,蜚亥和牵畏,皆是圣者圆满境。 “是呀品黎,你一直都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五气圆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都接着便是,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蜚亥一脸狂妄,十分不屑。 牵畏也道:“不错,所有算计,在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再说了,我们从那边不知搞来多少消息,都已确认那小子,不过是报仇心切,想要为被籍破所灭的柳家人雪恨,再有就是打败过一个六境修士,便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殊不知他这样的实力,碰上籍破,简直就是豆腐碰上刀刃!” 品黎冷哼一声,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还有,你们别忘了,寞雪洲的权术世家多次传讯过来,希望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留下那人性命,还给与丰厚报酬,如果他真如你们所说一般简单,以权术世家的实力和秉性,还会用我们帮忙,给我们报酬吗?” 蜚亥和牵畏对视一眼,尽皆露出轻蔑之色。 蜚亥道:“品黎,这些天我们不知就此事商议了多少次,此番问剑,以卵击石,的确不寻常,可他们能施展的手段无非也就两种,一是双方大战一场,再则便是有寞雪洲的强者出手护住他!开战我们自然不怕,这些天也做足了准备,至于强者出手护他,我们不也都准备好了吗?只要不破坏双方默契,盯住他们后方的强者,由我等出手拦下即可,保证让籍破宰了他就是!” 品黎长叹一声,抬眼望向南方天际,幽幽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好了!”牵畏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该出发了,一座寞雪洲,三百年都没能掀起像样的浪花,不值得为他们费脑子,到了千丈丘,不论他们有何手段,我们都奉陪到底!” 八百妖众,修为最低者五气境,最高者十境真人,再加上六百多位需要接受生死洗礼的妖奴,或是刚刚化形的三阳圆满境,或是四象境。 这些妖奴,在妖族中地位卑贱,攻城冲阵,构建血肉防护,历经生死洗礼,若能成功破境五气,便可改变命运,成为真正的妖族战士,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共计一千四百余妖族,浩浩荡荡,奔赴千丈丘。 品黎带着一众妖首,凌空飞掠在最前方,蜚亥和牵畏则在最后压阵,两个人神色怪异,相视而笑。 问剑? 不值一提! 他们身藏一块王座密令,此行有一个很重要任务,便是让骁悍关元气大伤! 骁悍关城头,众多修士看了看刺眼的日头,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却并没有得到出发赴往千丈丘的命令。 于是,有些人开始躁动起来。 主事狄安夏,眉头紧皱,心中莫名产生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难道王青山临阵退缩了?所以才至今都不现身? 正自疑惑之际,城楼之外传来猛烈躁动。 一袭青衫悬身城头,满脸嬉笑冲着诸多修士朗声言道:“诸位,正值良辰吉日,随本行台共赴千丈丘,看本行台如何掐灭妖族嚣张气焰!” 话落,他率先掠出城头,向北飞去。 “这个王青山,怎么总是这样我行我素!” 主事狄安夏抱怨一声,赶紧掠出城楼,发下号令:“诸位,出发!” 余承墨和齐诗格相互使了个眼色,追向王泽,文庙圣人和莫苛也紧随其后,四位督辖司从事,则和主事狄安夏一起,和九百多位修士并行前往。 第178章 正值良辰吉日 骁悍关高出天外。 城头上人满为患,尽皆眺望着北方的苍茫凄凉地。 城头以北,灵气开始衰微,至千里之外,除个别特殊区域,几乎没有丝毫灵气。 那是一块万里疆域,称之为“荒寒域”。 本来也曾是寞雪洲疆土,却被妖族占据,利用其间几个特殊的灵气聚集地,构筑妖营,成为侵袭寞雪洲的重要支撑。 一代代寞雪洲修士,凭借着骁悍关,守了二百多年,也可能已近三百年。 时间太久了,不知多少先辈,洒尽鲜血,早已埋骨于骁悍关外。 每一位寞雪洲本土修士,心里都很清楚,在长久与妖族对抗的过程中,他们其实很少获得真正的胜利。 即便如剑神邢刻杀入妖营,连取七位真人境以上大妖头颅,其中还有三位璞仙境大妖,并且全身而退这样辉煌的战绩,也都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寞雪洲当年,可不仅仅只有三位璞仙境强者。 但,自那以后,寞雪洲却只剩下了三位十一境璞仙强者。 剑神邢刻,符箓一脉顾沛伦,武神谢伯袈。 并且,至今再无一位十境真人,即便是九境圣者,也不过一手之数。 若非一百多年前,妖族突然和寞雪洲达成一种默契,恐怕寞雪洲如今的惨烈景象,更加难以想象。 大家太渴望一场真正的胜利了,所以都来为新任的行台大人助威。 一个五气圆满,问剑已是八境元婴的大妖籍破。 实力差距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妖族体魄本就强于人类,即便同境相争,也罕有胜迹,何况低了三个境界。 很多人都认为行台大人这是要去送死。 大家实在无法提起信心,于是,许多对行台大人观感不错的修士,自发组织联名手书,纠集千余名修士,劝阻行台大人取消问剑。 联名的手书是收下了,问剑却没有取消。 督辖司出面,希望大家一定要对行台大人有信心,可三境之差,若真能提起信心,简直就是没脑子。 问剑可以输,气势不能丢! 行台大人敢以五境问剑八境,我们难道还不敢去为行台大人助威吗? 若是籍破那头畜生真的杀死了行台大人,我们不斩几头妖孽为他陪葬,怎么对得起他! 如此心境,令得城头之上众多修士,眼中各个充满杀机,战意高涨。 一座残破的城楼之内,主事狄安夏看到战意饱满的诸多修士,不由轻叹一声,“许久都不曾见这般状态了,只是……” 她转头望向身旁的月神齐诗格,低声询问:“你不担心他吗?” 月神眉宇微皱,冷声道:“他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心里明明担心的要死,偏偏话说得这么难听,齐阁主啊,今天你脸上的面具虽然摘了,可那层冷漠的伪装看来还是不能去掉呀!” 余承墨轻笑着,嘲讽了一句。 齐诗格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正常,并不接话,而是反问一句,“你学会了吗?” 余承墨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有些失落道:“我尝试过了,并没有他那样的效果,你呢?” 齐诗格摇头道:“你是剑修都没有成功,我非剑修,无法按照他说的方法将一缕剑意和神魂同时融入阴神之中熔炼,仅熔炼一缕神魂毫无作用,不过你也别灰心,他都说了,要想阴神与真身看起来无异,需要很久的时间。” “恐怕不仅仅是时间问题,他也不过才熔炼了七八天而已,就骗过了你我的眼睛,也许这种熔炼阴神之法,对剑意和神魂都有相应的要求,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熔炼阴神又有什么用!” “那你得问他才是!他人呢?怎么还没到?”齐诗格问。 “故人归去,他自然是要送一程的。” “故人?”齐诗格稍稍迟疑,问:“就是妓馆那位只有炼气阶的姑娘?” 余承墨娇笑起来,“没想到齐阁主连这都知道,还真是关心我们家主啊!” 齐诗格冰冷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望向远处的苍茫凄凉,冷声道:“还在胡言乱语,难道就不担心他接下来的问剑吗?” 余承墨心头一震,沉默下来。 她记得就在几个月前,孤宸山落霞谷中,王泽还只有四象圆满境,就曾祭出一柄威势不凡的巨剑,战胜了八境元婴圆满的武玄宗客卿龙骞。 如今,王泽已是五境圆满,战力远超当时,她本不该担心,可心头还是萦绕着无法抑制的不安。 妖族的体魄和战力,确实要强于人族修士,尤其是这些域外妖族。 一定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觉得还不够,又低声对齐诗格说道:“若有意外,你会救他的,对吗?” 在骁悍关以北,千里之外。 一位身形极其高大,体态尤为壮硕的大妖,用一双幽蓝的眼眸,鄙夷地凝望着南方。 大妖籍破,八境元婴武修。 他的师父是十二大脉妖王,享有一尊妖域王座的掌弃,因而地位崇高。 “妥湛,听说你的弟子式怖就是被他所杀,今日我便替你弟子报仇,扯下他一条腿送给你泄愤,如何呀!” 籍破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妥湛就站在籍破身后,闻言抱起巨锤一般的拳头,恭敬回应:“多谢籍破兄美意,不过我想要他的脑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将其亲手捏碎,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好!”籍破一口答应,随即又道:“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我怕一拳下去,直接就砸烂了他的脑袋,毕竟只是一个五气圆满境,恐怕不怎么结实,哈哈哈……” 籍破又忍不住狂笑起来,身后的诸多妖众,也随之嘲笑不止。 “一个小小五气圆满,也敢向您问剑,真是不知死活!” “是呀,他们骁悍关先后已经有九位督辖司行台死在我们手里,没想到这第十位,是个主动送死的!” “籍破大人,可千万不要将他砸的太碎,也给我留一条腿,我要当着那些人族修士的面吞下,以祭奠我可怜的徒儿。” 妖娆娇艳的声音,听着不但让人感到浑身酥软,也浑身发寒。 籍破一愣,道:“差点忘了,你两个弟子,号称妖艳双绝,其中一个也是死在那小子手上,放心,他的另一条腿,就送给你魁吟了!” “多谢籍破大人,我魁吟知恩图报,定然不会亏待了大人!” 籍破眼中立刻闪动异样光彩,回头望向魁吟,娇小的身姿,饱满的有些过分,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差点没勾出他嘴里的哈喇子。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必定一招解决了他,然后看你如何报答于我!”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位玲珑尤物,却没注意到已有三位妖王现身在他旁侧。 “籍破,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敌人不会白白送死,若不是拥有强悍实力,就是在这背后藏着巨大阴谋!” 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伶俐。 籍破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回头向突来的三位妖王抱拳见礼,然后沉声说道:“品黎,你也莫要小瞧了我,难道你觉得,我会败给一个五气圆满境的人类不成?” 品黎,掌弃麾下五位妖王之一,修为已是十境真人。 还有另外两位妖王,蜚亥和牵畏,皆是圣者圆满境。 “是呀品黎,你一直都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五气圆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都接着便是,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蜚亥一脸狂妄,十分不屑。 牵畏也道:“不错,所有算计,在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再说了,我们从那边不知搞来多少消息,都已确认那小子,不过是报仇心切,想要为被籍破所灭的柳家人雪恨,再有就是打败过一个六境修士,便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殊不知他这样的实力,碰上籍破,简直就是豆腐碰上刀刃!” 品黎冷哼一声,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还有,你们别忘了,寞雪洲的权术世家多次传讯过来,希望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留下那人性命,还给与丰厚报酬,如果他真如你们所说一般简单,以权术世家的实力和秉性,还会用我们帮忙,给我们报酬吗?” 蜚亥和牵畏对视一眼,尽皆露出轻蔑之色。 蜚亥道:“品黎,这些天我们不知就此事商议了多少次,此番问剑,以卵击石,的确不寻常,可他们能施展的手段无非也就两种,一是双方大战一场,再则便是有寞雪洲的强者出手护住他!开战我们自然不怕,这些天也做足了准备,至于强者出手护他,我们不也都准备好了吗?只要不破坏双方默契,盯住他们后方的强者,由我等出手拦下即可,保证让籍破宰了他就是!” 品黎长叹一声,抬眼望向南方天际,幽幽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好了!”牵畏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该出发了,一座寞雪洲,三百年都没能掀起像样的浪花,不值得为他们费脑子,到了千丈丘,不论他们有何手段,我们都奉陪到底!” 八百妖众,修为最低者五气境,最高者十境真人,再加上六百多位需要接受生死洗礼的妖奴,或是刚刚化形的三阳圆满境,或是四象境。 这些妖奴,在妖族中地位卑贱,攻城冲阵,构建血肉防护,历经生死洗礼,若能成功破境五气,便可改变命运,成为真正的妖族战士,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共计一千四百余妖族,浩浩荡荡,奔赴千丈丘。 品黎带着一众妖首,凌空飞掠在最前方,蜚亥和牵畏则在最后压阵,两个人神色怪异,相视而笑。 问剑? 不值一提! 他们身藏一块王座密令,此行有一个很重要任务,便是让骁悍关元气大伤! 骁悍关城头,众多修士看了看刺眼的日头,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却并没有得到出发赴往千丈丘的命令。 于是,有些人开始躁动起来。 主事狄安夏,眉头紧皱,心中莫名产生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难道王青山临阵退缩了?所以才至今都不现身? 正自疑惑之际,城楼之外传来猛烈躁动。 一袭青衫悬身城头,满脸嬉笑冲着诸多修士朗声言道:“诸位,正值良辰吉日,随本行台共赴千丈丘,看本行台如何掐灭妖族嚣张气焰!” 话落,他率先掠出城头,向北飞去。 “这个王青山,怎么总是这样我行我素!” 主事狄安夏抱怨一声,赶紧掠出城楼,发下号令:“诸位,出发!” 余承墨和齐诗格相互使了个眼色,追向王泽,文庙圣人和莫苛也紧随其后,四位督辖司从事,则和主事狄安夏一起,和九百多位修士并行前往。 第179章 给我霹了他 千丈丘,是骁悍关往北三百里外的一座突兀山丘。 千丈并不是他的高度,而是他的广度,横向千余丈,纵向也超八百,山巅之上极为宽广,很适合问剑。 若论高度,千丈丘不过才二十余丈。 山丘之上,草木不生,乱石遍布,阴风阵阵呼啸。 妖族一千余众和骁悍关九百多位修士,几乎同时到达。 主事狄安夏看到妖族之中,竟然来了大量妖奴,顿感不妙,心声传语给王泽,“行台大人,小心,他们恐怕不仅仅是来问剑,更是准备要与我们大战一场!” 王泽以心声回应:“无需担心,要战便战!” 随即独自凌空踏步,飞临千丈丘,其余众多修士,则在后方,居高临下悬身于半天之际,观望助威。 身形极为高大的籍破,也随之飞临千丈丘,瞥了一眼王泽,脸上全是不屑。 “行台大人,宰了那头畜生!” 众多的修士顷刻间躁动起来,各种呐喊声连绵不绝,显得尤为混乱,反而不如妖族阵营那般齐整划一。 主事狄安夏低声喝令,四名督辖司从事,开始维系秩序,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人依然不停地胡乱走动,仿佛非要找到一个最满意的观看位置才肯罢休。 狄安夏对此十分恼火,如此没有秩序,岂不让对面的妖孽耻笑。 月神齐诗格以心声传语对她说道:“狄主事,你我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交给四位从事即可,我们要将精力放在对面,防止他们做出一些卑劣手段!” 狄安夏觉得有理,这才凝神放眼对面妖族,而齐诗格则悄悄望向一旁的余承墨,两个人简单的眼神交流,各自心领神会。 佟蔓默默悬身于众多修士的中心位置,显得极为紧张,她不仅是在担心飞临千丈丘的一袭青衫,更肩负着一个巨大的责任。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大笑从妖族阵营响起,妖王蜚亥跨出一步,以高于众妖之姿,朗声言道:“没想到,不但寞雪洲的第一美人月神亲自到了,连文庙的儒家圣人也来了,好好好,公孝良,你正好给做个见证,可不是我们妖族欺负人,而是有狂徒自己找死!” 公孝良冷哼一声,沉声回应:“你是个什么东西!督辖司行台大人又不是与你问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蜚亥大怒,抬手指向公孝良,喝道:“匹夫好生无礼!” “一帮侵袭他人家园的畜生,安敢妄言礼字,还不将你的手放下,这样指着老夫,莫不是想与我儒家问道一场?” 公孝良这样的话太重,区区一个蜚亥根本承受不起,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妖王品黎,立刻飞身上前按下蜚亥抬起的胳膊,向公孝良恭敬揖手施礼,道:“公老圣人误会了,我们无意冒犯儒家,还请息怒,今日我等前来,和公老圣人一样,不过是做个见证!” “既是做见证,就退后,无需跳出来丢人现眼,若是想要问道一场,老夫倒是愿意领教!” “公老圣人说笑了!” 品黎拽着蜚亥,立刻退居妖族阵营后方,蜚亥灰头土脸,恼愤不已,却也只能忍着,他虽不惧于公孝良,却绝不敢挑起与儒家的纷争。 众多修士看到这一幕,都觉得痛快解气。 即便妖王品黎已是真人境修为,面对文庙圣人公孝良,仍旧不敢有丝毫不敬。 可是,行台大人面对的却是一位八境元婴大妖。 诸多修士心中的痛快一下子被冲散,换做了无尽的担忧。 “你就是骁悍关新任行台?”大妖籍破冷嗤一声。 “既知是本行台,还不叩拜行礼?”王泽声音淡漠。 籍破大笑不止,“听说骁悍关行台,领寞雪洲东六国所有方外修士,官职着实不小,可惜,你却要死了!” 王泽微微一笑,轻轻摆手,“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本行台只不过是来送你一程,那些曾经死在你手上的修士们,很是想念你呀!” 言语之间,他悄悄瞥眼身后,看了看余承墨此刻的状态。 他本就是在为余承墨争取时间,否则根本懒得跟眼前这头畜生废话。 这时的余承墨,哪里顾得上关注千丈丘之上的情况,她目光四顾,全神贯注的查看这方位,用心声传语和二十多位修士做着交流。 她在布设一座临时杀阵,由二十多位精心挑选出来的六合圆满境修士组成阵脚,每一位修士身上都带有一块天韵仙石,是保障阵法能发挥威势的灵气之源。 在阵势枢纽位上的修士,除了带有天韵仙石,还各自带着一节月桂枝,起着融合地势,连接地脉气运之效。 这里的灵气,较之骁悍关内,衰微了近三成,若有任何纰漏,威势必将大减。 干系重大,不容有失,余承墨已全身心投入其中。 “你说的是柳家人?”籍破甚为得意,咧嘴道:“听说你是柳家姑爷?看来我和柳家倒是有缘!今天正好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你的剑呢?”籍破周身一震,真气爆散,凛冽之威,瞬间铺开,弥盖周遭数百丈距离。所有人的发丝、衣袂、裙摆,皆在其威势之下飘荡不息。 王泽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是八境元婴,好强!” 他需要为余承墨拖延时间,以确保杀阵布设完成,但他却没有信心在厮杀中拖住籍破。 对战籍破,他所依仗的,唯有祭出飞剑“十年”,其余剑法神通,即便施展出来,恐怕也毫无意义。 可是,此刻余承墨显然尚未能将杀阵布设成功,他必须为其争取时间,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王泽想起顾沛伦赠予他的三道符箓,其中有一道便是五雷符箓,灌注真气之后,便会敕令五雷相助,杀伐无情。 就让这头畜生,先尝尝璞仙境符箓一脉顾沛伦,降下的雷霆之力! 只是不知,经我手施展之后,威力如何? “我的剑你承受不起!”王泽随手从有容物中捏出五雷符箓,猝然灌注真气,只见符箓燃起一缕青色火焰,诡异的力量在火光闪动间迸发而出,一刹那天地变色,风云激荡。 所有人都大为惊诧。 “竟然是五雷符箓!” 王泽心念一动,厉声大喝:“天打五雷轰,最适合你了,给我霹了他!” 第179章 给我霹了他 千丈丘,是骁悍关往北三百里外的一座突兀山丘。 千丈并不是他的高度,而是他的广度,横向千余丈,纵向也超八百,山巅之上极为宽广,很适合问剑。 若论高度,千丈丘不过才二十余丈。 山丘之上,草木不生,乱石遍布,阴风阵阵呼啸。 妖族一千余众和骁悍关九百多位修士,几乎同时到达。 主事狄安夏看到妖族之中,竟然来了大量妖奴,顿感不妙,心声传语给王泽,“行台大人,小心,他们恐怕不仅仅是来问剑,更是准备要与我们大战一场!” 王泽以心声回应:“无需担心,要战便战!” 随即独自凌空踏步,飞临千丈丘,其余众多修士,则在后方,居高临下悬身于半天之际,观望助威。 身形极为高大的籍破,也随之飞临千丈丘,瞥了一眼王泽,脸上全是不屑。 “行台大人,宰了那头畜生!” 众多的修士顷刻间躁动起来,各种呐喊声连绵不绝,显得尤为混乱,反而不如妖族阵营那般齐整划一。 主事狄安夏低声喝令,四名督辖司从事,开始维系秩序,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人依然不停地胡乱走动,仿佛非要找到一个最满意的观看位置才肯罢休。 狄安夏对此十分恼火,如此没有秩序,岂不让对面的妖孽耻笑。 月神齐诗格以心声传语对她说道:“狄主事,你我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交给四位从事即可,我们要将精力放在对面,防止他们做出一些卑劣手段!” 狄安夏觉得有理,这才凝神放眼对面妖族,而齐诗格则悄悄望向一旁的余承墨,两个人简单的眼神交流,各自心领神会。 佟蔓默默悬身于众多修士的中心位置,显得极为紧张,她不仅是在担心飞临千丈丘的一袭青衫,更肩负着一个巨大的责任。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大笑从妖族阵营响起,妖王蜚亥跨出一步,以高于众妖之姿,朗声言道:“没想到,不但寞雪洲的第一美人月神亲自到了,连文庙的儒家圣人也来了,好好好,公孝良,你正好给做个见证,可不是我们妖族欺负人,而是有狂徒自己找死!” 公孝良冷哼一声,沉声回应:“你是个什么东西!督辖司行台大人又不是与你问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蜚亥大怒,抬手指向公孝良,喝道:“匹夫好生无礼!” “一帮侵袭他人家园的畜生,安敢妄言礼字,还不将你的手放下,这样指着老夫,莫不是想与我儒家问道一场?” 公孝良这样的话太重,区区一个蜚亥根本承受不起,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妖王品黎,立刻飞身上前按下蜚亥抬起的胳膊,向公孝良恭敬揖手施礼,道:“公老圣人误会了,我们无意冒犯儒家,还请息怒,今日我等前来,和公老圣人一样,不过是做个见证!” “既是做见证,就退后,无需跳出来丢人现眼,若是想要问道一场,老夫倒是愿意领教!” “公老圣人说笑了!” 品黎拽着蜚亥,立刻退居妖族阵营后方,蜚亥灰头土脸,恼愤不已,却也只能忍着,他虽不惧于公孝良,却绝不敢挑起与儒家的纷争。 众多修士看到这一幕,都觉得痛快解气。 即便妖王品黎已是真人境修为,面对文庙圣人公孝良,仍旧不敢有丝毫不敬。 可是,行台大人面对的却是一位八境元婴大妖。 诸多修士心中的痛快一下子被冲散,换做了无尽的担忧。 “你就是骁悍关新任行台?”大妖籍破冷嗤一声。 “既知是本行台,还不叩拜行礼?”王泽声音淡漠。 籍破大笑不止,“听说骁悍关行台,领寞雪洲东六国所有方外修士,官职着实不小,可惜,你却要死了!” 王泽微微一笑,轻轻摆手,“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本行台只不过是来送你一程,那些曾经死在你手上的修士们,很是想念你呀!” 言语之间,他悄悄瞥眼身后,看了看余承墨此刻的状态。 他本就是在为余承墨争取时间,否则根本懒得跟眼前这头畜生废话。 这时的余承墨,哪里顾得上关注千丈丘之上的情况,她目光四顾,全神贯注的查看这方位,用心声传语和二十多位修士做着交流。 她在布设一座临时杀阵,由二十多位精心挑选出来的六合圆满境修士组成阵脚,每一位修士身上都带有一块天韵仙石,是保障阵法能发挥威势的灵气之源。 在阵势枢纽位上的修士,除了带有天韵仙石,还各自带着一节月桂枝,起着融合地势,连接地脉气运之效。 这里的灵气,较之骁悍关内,衰微了近三成,若有任何纰漏,威势必将大减。 干系重大,不容有失,余承墨已全身心投入其中。 “你说的是柳家人?”籍破甚为得意,咧嘴道:“听说你是柳家姑爷?看来我和柳家倒是有缘!今天正好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你的剑呢?”籍破周身一震,真气爆散,凛冽之威,瞬间铺开,弥盖周遭数百丈距离。所有人的发丝、衣袂、裙摆,皆在其威势之下飘荡不息。 王泽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是八境元婴,好强!” 他需要为余承墨拖延时间,以确保杀阵布设完成,但他却没有信心在厮杀中拖住籍破。 对战籍破,他所依仗的,唯有祭出飞剑“十年”,其余剑法神通,即便施展出来,恐怕也毫无意义。 可是,此刻余承墨显然尚未能将杀阵布设成功,他必须为其争取时间,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王泽想起顾沛伦赠予他的三道符箓,其中有一道便是五雷符箓,灌注真气之后,便会敕令五雷相助,杀伐无情。 就让这头畜生,先尝尝璞仙境符箓一脉顾沛伦,降下的雷霆之力! 只是不知,经我手施展之后,威力如何? “我的剑你承受不起!”王泽随手从有容物中捏出五雷符箓,猝然灌注真气,只见符箓燃起一缕青色火焰,诡异的力量在火光闪动间迸发而出,一刹那天地变色,风云激荡。 所有人都大为惊诧。 “竟然是五雷符箓!” 王泽心念一动,厉声大喝:“天打五雷轰,最适合你了,给我霹了他!” 第180章 极具不安的剑意 天空之上,黑云剧烈旋转,狂风骤起,将千丈丘全然笼罩,磨盘大小的石头,随风而起,直入天际,没入黑云旋涡之中。 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无数的电光快速在黑云间凝聚,放眼望去,令人不寒而栗。 “好可怕的五雷正法,怪不得行台大人敢以五境修为,问剑八境元婴,恐怕仅凭借这道五雷符箓,便可诛灭籍破!” 众多修士们在凛冽的风中露出笑颜,原本的担忧也已被狂风吹散。 文庙圣人公孝良、月神齐诗格、督辖司主事狄安夏和从事沃依却明白,这道五雷符箓确实很强,可行台大人毕竟并非符箓一脉修士,再受限于修为境界,终是无法发挥出五雷正法的最大威力。 妖族阵营中,蜚亥瞥眼瞧着天际的滚滚雷云,蔑然道:“真是可惜了一道上品五雷符箓,经他手运展出来,简直暴殄天物!” 牵畏也摇了摇头,道:“确实,若是这道符箓在籍破手上,恐怕能将这小子轰的连渣都不剩!” 品黎凝眉道:“两位,别忘了他才只有五气圆满,倘若籍破也是五气圆满,还能将这道五雷符箓运化出这般威势吗?” 蜚亥和牵畏,顿时哑口无言。 “此子着实不凡,真希望此次问剑,他真能死在籍破手中,否则日后必为大患!”品黎幽幽轻叹,一双迷人的眼眸,绽射着森寒光芒。 蜚亥和牵畏相视一笑。 “品黎,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无论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品黎似乎察觉出什么,立刻追问:“你们为何这般确定?” 她回头看向蜚亥和牵畏,森寒的目光仿佛洞穿一切。 蜚亥和牵畏慌忙摇手,解释道:“品黎,难道……难道你觉得,凭他一个五气圆满,还能在籍破手上活下来吗?” 品黎冷哼一声,阴沉道:“你们最好别乱来,若破坏了双方之间的默契,就算是掌弃王座,恐怕也保不住你们!” “品黎,这就无需你提醒了,我们分得清轻重!” 千丈丘上,籍破面色阴沉,在雷霆之力的威压下,不断向地面坠落。 忽然,震天轰响,无数道雷光从天而降,交织纠缠在一起,霹向籍破。 籍破却忽然大笑起来,坠落的身体也重新稳在空中。 “一个剑修,也敢向我施展雷法?你以为你是符箓顾沛伦吗?” 他周身绽放出洪猛气息,攥紧了拳头,不但没有躲避从天而降的雷光,反而直冲九霄,迎着雷光一拳崩出。 雷光与拳罡相激,威势向四外震散,造成强横冲击力,无论是妖族阵营还是人族修士,不得不立刻催法抵御。 “给我破!”籍破一声震吼。 天际传出巨响,滚滚雷云与凌厉的电光,竟全然破碎,化作无数点晶莹,转瞬消散。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已呆滞。 “怎么会这么强?五色雷光纠缠霹下,这可是五雷正法呀,竟然被籍破一拳崩碎了?” 妖族阵营中,传来欢呼呐喊之声。 众多修士则尽皆黯然,如此强横的籍破,恐怕行台大人危险了! “这就是你敢向我问剑的底气吗?若只有这些,那就死!” 籍破从天而降,拳罡比适才的雷霆更有威势,转瞬间便砸向王泽。 啊! 众多的修士,不禁发出惊呼,有的人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行台大人被拳罡砸死的悲惨瞬间。 就连齐诗格和公孝良都难掩脸上的不安。 王泽扛着从天而降的强猛气息,硬是又瞟了一眼余承墨,只见她依旧全神贯注,神色凝重,看来还是没有完成杀阵布设,只能扛下这一拳,再拖延片刻了。 金光乍闪,极其刺眼。 一方赤金印,飞掠而起,大如一座宫殿,在王泽头顶上方,挡下籍破洪猛的拳罡,直透心脾的声响,令众多六境以下修为者,不论是妖是人,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 妖族阵营中,六百多位妖奴,由于只有三四境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震荡的冲击,瞬间不知有多少从天际坠落。 若不是妖王品黎及时运法帮忙抵御,恐怕全都会摔下去。 籍破也没想到,他这一拳竟能被挡下,微微一怔,很快又大笑起来。 “竟然是一件仙器!不愧是骁悍关督辖司行台,可惜这样的宝贝,在你手上,实在浪费,杀你之后,我会替你将它发扬光大!” 籍破加强妖力,又是一拳。 王泽以真气催动赤金印,虽抵御住对方拳势,可震荡之威,依旧令他受到不小冲击,若非身上还穿着鱼二娘赠予的一袭青衫,仅凭赤金印,恐怕根本挡不下对方的连番出拳。 “小杂碎,我看你能撑多久!” 籍破不断出拳,每一拳砸下,都令得王泽坠落一截。 眼看着就快要落在地面,王泽不禁又瞧向余承墨,心中焦急不已,我的余首席,你好了没,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余承墨依然没有将杀阵布设完成,而且脸上极其沉重,两道漂亮的眉宇,都快要挤在一起了。 无奈,王泽还得再扛下去。 杀阵若想发挥最大的效果,必须要在问剑结束前完全布设好才行。 籍破已不知砸出了多少拳,再也没有了耐心。 他震怒起来,大声吼道:“小杂碎,我答应了别人,要把你的两条腿分给他们,这才一直未尽全力,现在看来,只能失言了,就让我代他们将你碎作齑粉!” 一具百丈高的真身法相,赫然出现。 哪怕是王泽祭出的赤金印在真气催动之下大如宫殿,在籍破的真身法相面前还是显得极为渺小。 攥起的拳头,如一座山头,冲着王泽砸下。 “结束了,小杂碎!” 真身法相,是一道虚幻影像,形如施展者真身,闪耀着刺眼的银光。 可砸下的拳头却并不虚,强悍的法力已使之凝化为实。 罡风极是凌厉,未及拳罡落下,仅仅是其威势就已经将王泽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即便是有赤金印,也接不住这一拳。 看来不能等下去了,无论余承墨是否将杀阵布设完成,都到了必须祭出飞剑“十年”的时刻。 在高空远远观望的月神齐诗格,手心中已全是紧张的汗水,她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生出一个绝不该有的想法,就算是坏了寞雪洲和妖族的默契,也绝不能让王青山死! 大概是她眼中闪烁出的坚定,太过明显,心思全被人看透,所以狄安夏的手突然伸出,紧紧拉住了她。 公孝良也心声传语给她,“月神稍安勿躁,让老夫来救他!” 儒家一脉,斩妖城坐镇圣人,都已经准备要出手了,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还不祭出你最强一剑!” 余承墨的声音。 她刚刚完成杀阵布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到王泽陷入生死危机,情急之下,毫无顾忌得大喊一声。 霎时间,剑意弥漫。 这是一种令人极具不安的剑意,不论是人,是妖,也不论修为境界,都直透心底,被前所未有的压迫和恐惧所震慑,仿佛濒临生死边缘。 一直淡然自若,即便王泽即将被籍破真身法相挥动拳罡砸中也毫无情绪波澜的莫苛,这时也不由双目一怔,呈现惊讶之色。 他的内心深处,再次响起一声同样的轻叹,“这是……天下不该有的力量!” 余承墨也愣住,她清晰记得王泽上次战胜龙骞时的情景,但这一次,已完全不同。 那次,她感受到的剑意,只是一种势不可挡的锋芒,但这一次…… “是……更强了吗?” 余承墨呢喃低语,嘴角泛起笑意,再无丝毫紧张和担忧。 第180章 极具不安的剑意 天空之上,黑云剧烈旋转,狂风骤起,将千丈丘全然笼罩,磨盘大小的石头,随风而起,直入天际,没入黑云旋涡之中。 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无数的电光快速在黑云间凝聚,放眼望去,令人不寒而栗。 “好可怕的五雷正法,怪不得行台大人敢以五境修为,问剑八境元婴,恐怕仅凭借这道五雷符箓,便可诛灭籍破!” 众多修士们在凛冽的风中露出笑颜,原本的担忧也已被狂风吹散。 文庙圣人公孝良、月神齐诗格、督辖司主事狄安夏和从事沃依却明白,这道五雷符箓确实很强,可行台大人毕竟并非符箓一脉修士,再受限于修为境界,终是无法发挥出五雷正法的最大威力。 妖族阵营中,蜚亥瞥眼瞧着天际的滚滚雷云,蔑然道:“真是可惜了一道上品五雷符箓,经他手运展出来,简直暴殄天物!” 牵畏也摇了摇头,道:“确实,若是这道符箓在籍破手上,恐怕能将这小子轰的连渣都不剩!” 品黎凝眉道:“两位,别忘了他才只有五气圆满,倘若籍破也是五气圆满,还能将这道五雷符箓运化出这般威势吗?” 蜚亥和牵畏,顿时哑口无言。 “此子着实不凡,真希望此次问剑,他真能死在籍破手中,否则日后必为大患!”品黎幽幽轻叹,一双迷人的眼眸,绽射着森寒光芒。 蜚亥和牵畏相视一笑。 “品黎,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无论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品黎似乎察觉出什么,立刻追问:“你们为何这般确定?” 她回头看向蜚亥和牵畏,森寒的目光仿佛洞穿一切。 蜚亥和牵畏慌忙摇手,解释道:“品黎,难道……难道你觉得,凭他一个五气圆满,还能在籍破手上活下来吗?” 品黎冷哼一声,阴沉道:“你们最好别乱来,若破坏了双方之间的默契,就算是掌弃王座,恐怕也保不住你们!” “品黎,这就无需你提醒了,我们分得清轻重!” 千丈丘上,籍破面色阴沉,在雷霆之力的威压下,不断向地面坠落。 忽然,震天轰响,无数道雷光从天而降,交织纠缠在一起,霹向籍破。 籍破却忽然大笑起来,坠落的身体也重新稳在空中。 “一个剑修,也敢向我施展雷法?你以为你是符箓顾沛伦吗?” 他周身绽放出洪猛气息,攥紧了拳头,不但没有躲避从天而降的雷光,反而直冲九霄,迎着雷光一拳崩出。 雷光与拳罡相激,威势向四外震散,造成强横冲击力,无论是妖族阵营还是人族修士,不得不立刻催法抵御。 “给我破!”籍破一声震吼。 天际传出巨响,滚滚雷云与凌厉的电光,竟全然破碎,化作无数点晶莹,转瞬消散。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已呆滞。 “怎么会这么强?五色雷光纠缠霹下,这可是五雷正法呀,竟然被籍破一拳崩碎了?” 妖族阵营中,传来欢呼呐喊之声。 众多修士则尽皆黯然,如此强横的籍破,恐怕行台大人危险了! “这就是你敢向我问剑的底气吗?若只有这些,那就死!” 籍破从天而降,拳罡比适才的雷霆更有威势,转瞬间便砸向王泽。 啊! 众多的修士,不禁发出惊呼,有的人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行台大人被拳罡砸死的悲惨瞬间。 就连齐诗格和公孝良都难掩脸上的不安。 王泽扛着从天而降的强猛气息,硬是又瞟了一眼余承墨,只见她依旧全神贯注,神色凝重,看来还是没有完成杀阵布设,只能扛下这一拳,再拖延片刻了。 金光乍闪,极其刺眼。 一方赤金印,飞掠而起,大如一座宫殿,在王泽头顶上方,挡下籍破洪猛的拳罡,直透心脾的声响,令众多六境以下修为者,不论是妖是人,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 妖族阵营中,六百多位妖奴,由于只有三四境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震荡的冲击,瞬间不知有多少从天际坠落。 若不是妖王品黎及时运法帮忙抵御,恐怕全都会摔下去。 籍破也没想到,他这一拳竟能被挡下,微微一怔,很快又大笑起来。 “竟然是一件仙器!不愧是骁悍关督辖司行台,可惜这样的宝贝,在你手上,实在浪费,杀你之后,我会替你将它发扬光大!” 籍破加强妖力,又是一拳。 王泽以真气催动赤金印,虽抵御住对方拳势,可震荡之威,依旧令他受到不小冲击,若非身上还穿着鱼二娘赠予的一袭青衫,仅凭赤金印,恐怕根本挡不下对方的连番出拳。 “小杂碎,我看你能撑多久!” 籍破不断出拳,每一拳砸下,都令得王泽坠落一截。 眼看着就快要落在地面,王泽不禁又瞧向余承墨,心中焦急不已,我的余首席,你好了没,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余承墨依然没有将杀阵布设完成,而且脸上极其沉重,两道漂亮的眉宇,都快要挤在一起了。 无奈,王泽还得再扛下去。 杀阵若想发挥最大的效果,必须要在问剑结束前完全布设好才行。 籍破已不知砸出了多少拳,再也没有了耐心。 他震怒起来,大声吼道:“小杂碎,我答应了别人,要把你的两条腿分给他们,这才一直未尽全力,现在看来,只能失言了,就让我代他们将你碎作齑粉!” 一具百丈高的真身法相,赫然出现。 哪怕是王泽祭出的赤金印在真气催动之下大如宫殿,在籍破的真身法相面前还是显得极为渺小。 攥起的拳头,如一座山头,冲着王泽砸下。 “结束了,小杂碎!” 真身法相,是一道虚幻影像,形如施展者真身,闪耀着刺眼的银光。 可砸下的拳头却并不虚,强悍的法力已使之凝化为实。 罡风极是凌厉,未及拳罡落下,仅仅是其威势就已经将王泽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即便是有赤金印,也接不住这一拳。 看来不能等下去了,无论余承墨是否将杀阵布设完成,都到了必须祭出飞剑“十年”的时刻。 在高空远远观望的月神齐诗格,手心中已全是紧张的汗水,她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生出一个绝不该有的想法,就算是坏了寞雪洲和妖族的默契,也绝不能让王青山死! 大概是她眼中闪烁出的坚定,太过明显,心思全被人看透,所以狄安夏的手突然伸出,紧紧拉住了她。 公孝良也心声传语给她,“月神稍安勿躁,让老夫来救他!” 儒家一脉,斩妖城坐镇圣人,都已经准备要出手了,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还不祭出你最强一剑!” 余承墨的声音。 她刚刚完成杀阵布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到王泽陷入生死危机,情急之下,毫无顾忌得大喊一声。 霎时间,剑意弥漫。 这是一种令人极具不安的剑意,不论是人,是妖,也不论修为境界,都直透心底,被前所未有的压迫和恐惧所震慑,仿佛濒临生死边缘。 一直淡然自若,即便王泽即将被籍破真身法相挥动拳罡砸中也毫无情绪波澜的莫苛,这时也不由双目一怔,呈现惊讶之色。 他的内心深处,再次响起一声同样的轻叹,“这是……天下不该有的力量!” 余承墨也愣住,她清晰记得王泽上次战胜龙骞时的情景,但这一次,已完全不同。 那次,她感受到的剑意,只是一种势不可挡的锋芒,但这一次…… “是……更强了吗?” 余承墨呢喃低语,嘴角泛起笑意,再无丝毫紧张和担忧。 第181章 镇杀千丈丘 籍破同样被剑意笼罩,心中莫名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不安。 但,他的拳罡就要砸下,这才是最为真切的现实,任何虚妄的感觉在这一刻都毫无意义,即便是仰仗仙器赤金印,也绝不可能挡下他这一拳。 境界太低,仙器不会破碎,但躲在仙器后面的一具躯体,必将化为齑粉。 “释出剑意又如何,你已没机会出剑!给我死!” 籍破嘴角咧出一丝蔑笑,拳更快一分,力度已达极致。 百丈真身法相递出的拳罡,就要砸在宫殿般大小的赤金印上,却忽然光芒万丈,令他眼前一阵恍惚。 赤金印已然不见,竟有一柄布满古老纹路,寒光闪耀的巨剑横在一袭青衫身前。 “啊!竟然出剑了?可那又如何?” 籍破毫不介意,他能以拳罡碎雷霆,也就能破剑锋。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五气境剑修,在骁悍关外,不知有多少七境超凡剑修的本命飞剑都曾在他拳下破碎。 王泽一脸凝重,体内剧烈的气息疯狂激荡,这是由飞剑“十年”在修炼阁室之中摄取的灵气倏然释放而至。 若非他已经两次炼铸经脉,如此强横的气息激荡,必令他爆体而亡。 他并不能确定这一剑,能否斩灭籍破,却可以肯定,挡下这一拳必然可以,所以面对如山峰一般砸下的拳罡,极是从容。 衣袂荡动,发丝飘扬,左手负后,右手轻掐剑诀,低吟一声:“斩!” 飞剑“十年”周身古老的纹路绽射刺眼光耀,随即简简单单地劈下,发出震荡天地的呼啸之音。 转瞬间,剑锋与拳罡碰撞在一起,余威四散,人妖两方阵营尽皆失色。 “不好!” 妖王品黎,主事狄安夏,都迅速做出反应,运法帮忙抵御。 如此威势,修为若只有五六境,怕是难以抵挡。 “一个五境圆满怎么会这么强?” 品黎骇然失声之际,看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籍破百丈真身法相递出的大如山岳般的拳罡竟开始绽裂。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任谁都难以想象的情景。 籍破更是慌措起来,“怎么可能?” 他不得不倾尽全力,释放所有法力,同时真身迅速后跃,躲到高大法相背后。 剑势丝毫不减,轰然一声,斩碎山岳般的拳罡,又斩向百丈真身法相。 “这不可能!” 籍破发出一声凄厉的震吼,真身法相在天际破碎,化做无数晶莹,飘零消散。 一具高大的妖体,快速坠落,重重地砸在千丈丘上,嵌入山体之内,激起弥漫烟尘。 飞剑“十年”,威势也已耗尽,化作一道流光回归王泽丹玄。 尘埃落定之后,王泽才感受到一阵剧烈的不适充斥在他身体各处。 飞剑“十年”太强了,他现在的体魄,还是难以承受。 周遭一片安静。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陷在深深的震惊之中一时无法自拔。 “籍破……死了吗?” “这是错觉吗?他怎么可能杀得了籍破?” 妖族阵营中,即便是品黎、蜚亥和牵畏三尊妖王也觉得不可思议,其余妖众眼里更是只剩下恐惧。 “太好了,行台大人斩杀了籍破!” 终于有人率先喊出一句,顿令荒凉的千丈丘瞬间沸腾起来。 “行台大人真是太强了!” 余承墨眼底闪动着晶莹之色,会心而笑。 文庙圣人公孝良也轻捋胡须一改往日的庄重肃穆,在嘴角勾起一丝灿烂。 月神齐诗格和主事狄安夏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望向悬飞在千丈丘上的一袭青衫,目光里满是崇敬之色。 “今日之后,王青山这个名字,必将真正的威震整座寞雪洲!” 烟柳城李家家主李亭谦赞叹一声,满眼欣慰。 扎着一条马尾的曲凤蕾,痴痴相望,喃喃细语,“行台大人强的真是太不讲理了!” 裴恳、沈展能等人心有余悸,无不暗自庆幸,还好当时选择站在了行台大人这一面,五境就能斩八境大妖籍破,这要是与他为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青山,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一个五气圆满怎么可能杀死籍破,他可是八境元婴!” 忽然,妖王蜚亥掠身而起,指着王泽怒声大喝。 月神齐诗格随即一步跨出,姿态虽优雅却冰冷无情,“蜚亥,双方问剑,生死自负,你是想坏了规矩吗?” 一声冷笑响起,妖王牵畏也飞身而起,阴沉道:“月神,规矩我们是不会坏的,不过以五气圆满而斩杀八境元婴这种事,你先前可曾听过?如此蹊跷,难道就不能问个清楚吗?” “如何问?问拳还是问剑?我们奉陪便是!” 主事狄安夏也掠身而起,气势逼人。 “哼!”蜚亥冷声道:“两个小娘们,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不成?” “真是好大的威风!”文庙圣人公孝良凌空而起,肃然道:“老夫愿向两位问道一场,不知你们谁愿指教一二?” “你……”蜚亥瞧着公孝良,眼中满是怒火,“你儒家今天真要与我们过不去吗?” 公孝良一脸漠然,“何止今天,我儒家一向如此!” “公老圣人息怒!”妖王品黎飘身上前,揖手施礼,道:“他们只是觉得这位行台大人胜的蹊跷,才作此一问,别无他意。” “输就是输了,众目睽睽,何必多问!”公孝良的声音铿锵有力。 品黎勉强一笑,道:“公老圣人所言甚是!” 她绝不允许因为一场问剑,惹出儒家圣人下场争锋的麻烦,便对蜚亥和牵畏说道:“两位,问剑之事已了,该回往复命了,来日方长,我们必能加倍讨还!” 蜚亥和牵畏相视一笑,丝毫没有离去之意。 “品黎,何须来日!” 牵畏在袍袖之中一摸,拿出一块令牌,品黎立刻怔住,竟然是王座密令。 牵畏将令牌高高举起,大声喝道:“王座有令,凡我妖族战士,全力厮杀,让你们面前的人族五六境修士,全部埋骨于千丈丘下!” 众妖抬头凝望令牌,齐声接令,顿时妖气弥漫,杀气逼人。 主事狄安夏见状,怒喝一声:“牵畏,你是要坏了彼此间的默契吗?” 牵畏阴沉一笑,道:“狄主事,怎么会坏了默契呢?问剑之事已了,接下来就该我们之间开战了,我妖族参与厮杀的战士,皆为五境和六境,彼此间的默契并不制约五境六境间的厮杀,所以我们并没未坏彼此默契,倒是你们,若是胆敢有七境以上修士擅自出手,坏了彼此默契,可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大手一挥,喝令:“给我将对面的修士斩尽杀绝!” 立刻喊杀声响起,无数妖众开始御风冲杀,品黎面对亮出的王座密令,只能接受,只要不破坏彼此间的默契,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王泽看着冲袭而来的妖众,轻轻一笑,“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他用心声传语对余承墨说道:“不要急,引这帮畜生靠近了再启动杀阵!让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妖气弥漫纵横之间,忽然有一股气息急速逼近,正从他后方而来,王泽立刻扭头观望,一声急切呼喊也同时传来。 “小心身后!” 正是齐诗格的提醒。 王泽看清了逼来的妖物,竟是一头从千丈丘地下,跃然而出的半人半蜈蚣形态的巨大怪物,猩红的躯体,弥漫着幽光。 “小杂碎,胜负还未分呢?给我死!” 原来是籍破的本体。 他并没有被飞剑“十年”斩杀,百丈真身法相替他挡下几乎所有的伤害,他本身只是受到余威冲击跌落千丈丘,嵌入山体之中而已。 如今,趁着大量妖众一起涌出,妖气冲天,混乱嘈杂的时机,现出本体突然从王泽背后暴起,准备对王泽致命一击。 猝不及防,又施展全力,王泽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巨大的半人蜈蚣,挥动一只锐利的钩状牙爪,近在胸口咫尺。 真气护体,并尽力避闪,还是迟了一分。 仿佛有无尽之力,灌入胸口,令他瞬间感到窒息,眼前只剩一片眩晕,整个人再也不听使唤,如一道流星般疾飞出去。 “这就是八境元婴的一击吗?也不过如此!”心中戏谑一语之后,再无知觉。 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才又被遍布周身的剧痛唤醒。 王泽睁开无力的眼眸,看到一只半人蜈蚣,从对方狰狞丑陋的脸上,依稀可辨籍破模样。 “小杂碎,受我一击,不但没有碎作肉泥,还能再度苏醒,看来你穿的这件法袍至少也是一件准仙器,我就一并收了!不过,先让我砸碎你的脑袋!” 籍破没有丝毫犹疑,一只牙爪握成拳头,燃着烈焰直接挥下。 王泽轻笑一声,有些虚弱的说道:“你……没机会了!” 拳头尚未落下,一柄布满古老纹路的森寒剑锋,从籍破背后刺入,穿透他身体,剑气在其体内疯狂激荡,禁锢了他庞大的妖体,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怎么会……我怎么事先完全没有感受到丝毫剑意?” 籍破一双突出的妖眼,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王泽挣扎着慢慢爬起,一边拍打身上尘垢,一边说:“剑随我意,既是偷袭,凭什么让你提前感受到剑意?” 他袖手一挥,剑芒爆闪,剑意漫天。 籍破巨大的妖身轰然崩碎,一颗手掌大小,绽射着七彩炫光的妖丹,被王泽收入有容物中。 险象环生的一幕,令众多修士提心吊胆。 月神齐诗格差点就不顾一切要出手去救王泽了,却被狄安夏极力拦下。 “月神,大局为重!不可坏了彼此间的默契!” 余承墨也从旁说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了解他!” 说这话时,她眼中的沉重忧色明显压过了信心。 “王青山,你安敢……”妖族阵营中,传来蜚亥的一声怒吼, 牵畏从旁按住蜚亥肩头,阻断他的愤怒,沉声道:“何必生气,他受籍破一击,已是重伤在身,不过凭借一柄诡谲之剑才侥幸得胜,只需派一队五境妖族战士,将其围杀便可,并且不会坏了规矩!” “好!”蜚亥冲着身后一挥手,大声喝令:“给我冲上去,将其剁成肉泥!” 立刻一百多位妖众,纷拥而出,齐身掠向千丈丘王泽所在之处。 齐诗格看到这一幕,不禁眉宇微蹙,却并不是担忧,而是惊异。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预料到了?” 余承墨从旁妖娆发声,“是不是已经对他欲罢不能了?” “你……胡说什么?”齐诗格脸颊上已经笼罩一层淡淡红晕。 余承墨诡异一笑,“那边的妖族畜生差不多要入网了,你就慢慢想,我得去督阵了!”随即翩然而去。 千丈丘上,王泽脸色惨白,的确伤势很重,可他负手而立,面对众妖来袭,丝毫不慌。 一位淡黄色长裙女子,只身飞掠而来,正是佟蔓前来助阵。 牵畏冷笑起来,道:“只来一个五境女娃,能挡得住我上百位妖族战士吗?莫不是王青山的姘头,特意前来殉情?” 蜚亥冷哼一声,道:“他们倒是想多来一些人,可惜那头已陷于厮杀之中,且节节败退,哪还有精力顾得上这边,人族修士本就是废物而已,同样的境界,与我们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牵畏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说,这座天下,本就该属于我们,即便人族再负隅顽抗,也终是以卵击石!” “不对!”品黎脸上忽然流露惊慌之色,凝重道:“那边的厮杀,人族虽然节节败退,可至今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他们并不是败,而是要将我们引过去,其中一定有阴谋!” 啊? 牵畏和蜚亥大为惊疑。 品黎望向王泽所在方向,又道:“王青山虽有伤在身,但还是有机会逃走的,可他却偏偏要等在那里,从容自若,并且只来一位姑娘帮他,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的确不寻常,莫非……” 正值牵畏疑惑之际,东侧原本气势强盛的众多妖族,忽然被凭空激起的二十多道金光包围,危机四伏,杀伐无所不在,瞬息间令气势强盛的妖众,陷入混乱,惨叫连连。 啊!是杀阵?他们竟然布设了杀阵,故意示弱引我们进入?简直太卑鄙了! 远远望去,阵脚之上皆为六境修士,并没有坏了彼此间的默契,令三尊妖王,一筹莫展,毫无应对之策。 王泽所在的西侧,眼看一百多名妖众降临,忽然祭出一页篇章,黄裙女子佟蔓庄严发声,郎朗颂言。 “……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篇章旋即遮天蔽日,绽放圣光。 佟蔓每诵读一个字,便言出法随,字化符印,镇杀一妖。 品黎大骇,“竟然是儒家亚圣亲笔所书《大义篇》?” 第181章 镇杀千丈丘 籍破同样被剑意笼罩,心中莫名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不安。 但,他的拳罡就要砸下,这才是最为真切的现实,任何虚妄的感觉在这一刻都毫无意义,即便是仰仗仙器赤金印,也绝不可能挡下他这一拳。 境界太低,仙器不会破碎,但躲在仙器后面的一具躯体,必将化为齑粉。 “释出剑意又如何,你已没机会出剑!给我死!” 籍破嘴角咧出一丝蔑笑,拳更快一分,力度已达极致。 百丈真身法相递出的拳罡,就要砸在宫殿般大小的赤金印上,却忽然光芒万丈,令他眼前一阵恍惚。 赤金印已然不见,竟有一柄布满古老纹路,寒光闪耀的巨剑横在一袭青衫身前。 “啊!竟然出剑了?可那又如何?” 籍破毫不介意,他能以拳罡碎雷霆,也就能破剑锋。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五气境剑修,在骁悍关外,不知有多少七境超凡剑修的本命飞剑都曾在他拳下破碎。 王泽一脸凝重,体内剧烈的气息疯狂激荡,这是由飞剑“十年”在修炼阁室之中摄取的灵气倏然释放而至。 若非他已经两次炼铸经脉,如此强横的气息激荡,必令他爆体而亡。 他并不能确定这一剑,能否斩灭籍破,却可以肯定,挡下这一拳必然可以,所以面对如山峰一般砸下的拳罡,极是从容。 衣袂荡动,发丝飘扬,左手负后,右手轻掐剑诀,低吟一声:“斩!” 飞剑“十年”周身古老的纹路绽射刺眼光耀,随即简简单单地劈下,发出震荡天地的呼啸之音。 转瞬间,剑锋与拳罡碰撞在一起,余威四散,人妖两方阵营尽皆失色。 “不好!” 妖王品黎,主事狄安夏,都迅速做出反应,运法帮忙抵御。 如此威势,修为若只有五六境,怕是难以抵挡。 “一个五境圆满怎么会这么强?” 品黎骇然失声之际,看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籍破百丈真身法相递出的大如山岳般的拳罡竟开始绽裂。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任谁都难以想象的情景。 籍破更是慌措起来,“怎么可能?” 他不得不倾尽全力,释放所有法力,同时真身迅速后跃,躲到高大法相背后。 剑势丝毫不减,轰然一声,斩碎山岳般的拳罡,又斩向百丈真身法相。 “这不可能!” 籍破发出一声凄厉的震吼,真身法相在天际破碎,化做无数晶莹,飘零消散。 一具高大的妖体,快速坠落,重重地砸在千丈丘上,嵌入山体之内,激起弥漫烟尘。 飞剑“十年”,威势也已耗尽,化作一道流光回归王泽丹玄。 尘埃落定之后,王泽才感受到一阵剧烈的不适充斥在他身体各处。 飞剑“十年”太强了,他现在的体魄,还是难以承受。 周遭一片安静。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陷在深深的震惊之中一时无法自拔。 “籍破……死了吗?” “这是错觉吗?他怎么可能杀得了籍破?” 妖族阵营中,即便是品黎、蜚亥和牵畏三尊妖王也觉得不可思议,其余妖众眼里更是只剩下恐惧。 “太好了,行台大人斩杀了籍破!” 终于有人率先喊出一句,顿令荒凉的千丈丘瞬间沸腾起来。 “行台大人真是太强了!” 余承墨眼底闪动着晶莹之色,会心而笑。 文庙圣人公孝良也轻捋胡须一改往日的庄重肃穆,在嘴角勾起一丝灿烂。 月神齐诗格和主事狄安夏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望向悬飞在千丈丘上的一袭青衫,目光里满是崇敬之色。 “今日之后,王青山这个名字,必将真正的威震整座寞雪洲!” 烟柳城李家家主李亭谦赞叹一声,满眼欣慰。 扎着一条马尾的曲凤蕾,痴痴相望,喃喃细语,“行台大人强的真是太不讲理了!” 裴恳、沈展能等人心有余悸,无不暗自庆幸,还好当时选择站在了行台大人这一面,五境就能斩八境大妖籍破,这要是与他为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青山,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一个五气圆满怎么可能杀死籍破,他可是八境元婴!” 忽然,妖王蜚亥掠身而起,指着王泽怒声大喝。 月神齐诗格随即一步跨出,姿态虽优雅却冰冷无情,“蜚亥,双方问剑,生死自负,你是想坏了规矩吗?” 一声冷笑响起,妖王牵畏也飞身而起,阴沉道:“月神,规矩我们是不会坏的,不过以五气圆满而斩杀八境元婴这种事,你先前可曾听过?如此蹊跷,难道就不能问个清楚吗?” “如何问?问拳还是问剑?我们奉陪便是!” 主事狄安夏也掠身而起,气势逼人。 “哼!”蜚亥冷声道:“两个小娘们,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不成?” “真是好大的威风!”文庙圣人公孝良凌空而起,肃然道:“老夫愿向两位问道一场,不知你们谁愿指教一二?” “你……”蜚亥瞧着公孝良,眼中满是怒火,“你儒家今天真要与我们过不去吗?” 公孝良一脸漠然,“何止今天,我儒家一向如此!” “公老圣人息怒!”妖王品黎飘身上前,揖手施礼,道:“他们只是觉得这位行台大人胜的蹊跷,才作此一问,别无他意。” “输就是输了,众目睽睽,何必多问!”公孝良的声音铿锵有力。 品黎勉强一笑,道:“公老圣人所言甚是!” 她绝不允许因为一场问剑,惹出儒家圣人下场争锋的麻烦,便对蜚亥和牵畏说道:“两位,问剑之事已了,该回往复命了,来日方长,我们必能加倍讨还!” 蜚亥和牵畏相视一笑,丝毫没有离去之意。 “品黎,何须来日!” 牵畏在袍袖之中一摸,拿出一块令牌,品黎立刻怔住,竟然是王座密令。 牵畏将令牌高高举起,大声喝道:“王座有令,凡我妖族战士,全力厮杀,让你们面前的人族五六境修士,全部埋骨于千丈丘下!” 众妖抬头凝望令牌,齐声接令,顿时妖气弥漫,杀气逼人。 主事狄安夏见状,怒喝一声:“牵畏,你是要坏了彼此间的默契吗?” 牵畏阴沉一笑,道:“狄主事,怎么会坏了默契呢?问剑之事已了,接下来就该我们之间开战了,我妖族参与厮杀的战士,皆为五境和六境,彼此间的默契并不制约五境六境间的厮杀,所以我们并没未坏彼此默契,倒是你们,若是胆敢有七境以上修士擅自出手,坏了彼此默契,可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大手一挥,喝令:“给我将对面的修士斩尽杀绝!” 立刻喊杀声响起,无数妖众开始御风冲杀,品黎面对亮出的王座密令,只能接受,只要不破坏彼此间的默契,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王泽看着冲袭而来的妖众,轻轻一笑,“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他用心声传语对余承墨说道:“不要急,引这帮畜生靠近了再启动杀阵!让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妖气弥漫纵横之间,忽然有一股气息急速逼近,正从他后方而来,王泽立刻扭头观望,一声急切呼喊也同时传来。 “小心身后!” 正是齐诗格的提醒。 王泽看清了逼来的妖物,竟是一头从千丈丘地下,跃然而出的半人半蜈蚣形态的巨大怪物,猩红的躯体,弥漫着幽光。 “小杂碎,胜负还未分呢?给我死!” 原来是籍破的本体。 他并没有被飞剑“十年”斩杀,百丈真身法相替他挡下几乎所有的伤害,他本身只是受到余威冲击跌落千丈丘,嵌入山体之中而已。 如今,趁着大量妖众一起涌出,妖气冲天,混乱嘈杂的时机,现出本体突然从王泽背后暴起,准备对王泽致命一击。 猝不及防,又施展全力,王泽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巨大的半人蜈蚣,挥动一只锐利的钩状牙爪,近在胸口咫尺。 真气护体,并尽力避闪,还是迟了一分。 仿佛有无尽之力,灌入胸口,令他瞬间感到窒息,眼前只剩一片眩晕,整个人再也不听使唤,如一道流星般疾飞出去。 “这就是八境元婴的一击吗?也不过如此!”心中戏谑一语之后,再无知觉。 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才又被遍布周身的剧痛唤醒。 王泽睁开无力的眼眸,看到一只半人蜈蚣,从对方狰狞丑陋的脸上,依稀可辨籍破模样。 “小杂碎,受我一击,不但没有碎作肉泥,还能再度苏醒,看来你穿的这件法袍至少也是一件准仙器,我就一并收了!不过,先让我砸碎你的脑袋!” 籍破没有丝毫犹疑,一只牙爪握成拳头,燃着烈焰直接挥下。 王泽轻笑一声,有些虚弱的说道:“你……没机会了!” 拳头尚未落下,一柄布满古老纹路的森寒剑锋,从籍破背后刺入,穿透他身体,剑气在其体内疯狂激荡,禁锢了他庞大的妖体,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怎么会……我怎么事先完全没有感受到丝毫剑意?” 籍破一双突出的妖眼,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王泽挣扎着慢慢爬起,一边拍打身上尘垢,一边说:“剑随我意,既是偷袭,凭什么让你提前感受到剑意?” 他袖手一挥,剑芒爆闪,剑意漫天。 籍破巨大的妖身轰然崩碎,一颗手掌大小,绽射着七彩炫光的妖丹,被王泽收入有容物中。 险象环生的一幕,令众多修士提心吊胆。 月神齐诗格差点就不顾一切要出手去救王泽了,却被狄安夏极力拦下。 “月神,大局为重!不可坏了彼此间的默契!” 余承墨也从旁说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了解他!” 说这话时,她眼中的沉重忧色明显压过了信心。 “王青山,你安敢……”妖族阵营中,传来蜚亥的一声怒吼, 牵畏从旁按住蜚亥肩头,阻断他的愤怒,沉声道:“何必生气,他受籍破一击,已是重伤在身,不过凭借一柄诡谲之剑才侥幸得胜,只需派一队五境妖族战士,将其围杀便可,并且不会坏了规矩!” “好!”蜚亥冲着身后一挥手,大声喝令:“给我冲上去,将其剁成肉泥!” 立刻一百多位妖众,纷拥而出,齐身掠向千丈丘王泽所在之处。 齐诗格看到这一幕,不禁眉宇微蹙,却并不是担忧,而是惊异。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预料到了?” 余承墨从旁妖娆发声,“是不是已经对他欲罢不能了?” “你……胡说什么?”齐诗格脸颊上已经笼罩一层淡淡红晕。 余承墨诡异一笑,“那边的妖族畜生差不多要入网了,你就慢慢想,我得去督阵了!”随即翩然而去。 千丈丘上,王泽脸色惨白,的确伤势很重,可他负手而立,面对众妖来袭,丝毫不慌。 一位淡黄色长裙女子,只身飞掠而来,正是佟蔓前来助阵。 牵畏冷笑起来,道:“只来一个五境女娃,能挡得住我上百位妖族战士吗?莫不是王青山的姘头,特意前来殉情?” 蜚亥冷哼一声,道:“他们倒是想多来一些人,可惜那头已陷于厮杀之中,且节节败退,哪还有精力顾得上这边,人族修士本就是废物而已,同样的境界,与我们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牵畏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说,这座天下,本就该属于我们,即便人族再负隅顽抗,也终是以卵击石!” “不对!”品黎脸上忽然流露惊慌之色,凝重道:“那边的厮杀,人族虽然节节败退,可至今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他们并不是败,而是要将我们引过去,其中一定有阴谋!” 啊? 牵畏和蜚亥大为惊疑。 品黎望向王泽所在方向,又道:“王青山虽有伤在身,但还是有机会逃走的,可他却偏偏要等在那里,从容自若,并且只来一位姑娘帮他,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的确不寻常,莫非……” 正值牵畏疑惑之际,东侧原本气势强盛的众多妖族,忽然被凭空激起的二十多道金光包围,危机四伏,杀伐无所不在,瞬息间令气势强盛的妖众,陷入混乱,惨叫连连。 啊!是杀阵?他们竟然布设了杀阵,故意示弱引我们进入?简直太卑鄙了! 远远望去,阵脚之上皆为六境修士,并没有坏了彼此间的默契,令三尊妖王,一筹莫展,毫无应对之策。 王泽所在的西侧,眼看一百多名妖众降临,忽然祭出一页篇章,黄裙女子佟蔓庄严发声,郎朗颂言。 “……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篇章旋即遮天蔽日,绽放圣光。 佟蔓每诵读一个字,便言出法随,字化符印,镇杀一妖。 品黎大骇,“竟然是儒家亚圣亲笔所书《大义篇》?” 第182章 跌境而已 “什么?儒家亚圣亲笔所书?” 蜚亥和牵畏大惊失色。 “难道儒家真要掺和我们和寞雪洲的纷争?” 品黎一脸沉思,微微摇头,道:“不会,想必是这姑娘在某种机缘之下,才得到这《大义篇》,但也很有可能是儒家在给与我们的警示!” “那怎么办?”蜚亥忙问。 品黎本来想说赶紧让他们撤回,可抬眼一瞧,为时已晚,一百多名妖族精锐,顷刻间全数被镇杀在《大义篇》字化符印之下。 蜚亥满脸悲愤,这一百多名妖族,是他专门挑选出来准备着力培养的,没想到全都殒命于此。 “不用再费什么心思对付这位行台大人了!” 品黎有些无奈,沉声道:“此人乃道家一脉,本就不凡至极,如今又有儒家亚圣手书《大义篇》护持,我们对付不了他,谁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底牌没有展露,若要挽回一点颜面,只能从和人族修士的厮杀中获取了!” 牵畏凝望东侧战场方向,满脸愁苦。 “品黎,你说的倒是容易,那边布设了杀阵,我们冲杀过去的四百妖族,全都被困在其中,如何从那里挽回颜面?” 品黎道:“这里灵气稀薄,杀阵不可能长久保持威势,只要让妖奴冲进去,既可以争取我们妖族战士的逃脱之机,又可以消耗杀阵,待阵势衰微,便是我们转败为胜之机!” “对呀!那帮贱种废物,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蜚亥大手一挥,喝令六百妖奴,全数冲向杀阵,再也不去瞧王泽和佟蔓所在的方向。 既然对付不了,看着也是心烦,不如无视。 王泽依旧一副正襟之姿,负手悬身半空,看起来潇洒而坦然。 他以心声传语对佟蔓说:“找几个人过来,将这些畜生的妖丹和周身所藏全部收了,大战一场,决不能亏本!” 佟蔓立刻点头,如今的她对这位行台大人满怀钦敬。 正是在两天前,行台大人将文庙圣人公孝良赠送的就任贺礼《大义篇》交到她手上,并由公老圣人亲自指点,如何微言大义,口含天宪,以文落法。 按照行台大人事先安排,一旦受到妖族群起围攻,便执《大义篇》赴身相助,这才立下此番功绩。 一切都事先预料到了,行台大人早已被她奉做神明。 她以心声传语,唤来要好的几人,阮娇玲,吕竭还有陆贯,很快便将战场清理干净。 他们从来都没有收获过这般丰厚的战果,简直兴奋至极。 准备离开之时,却见王泽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阮娇玲便道:“行台大人,走啦,那些妖孽,连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他们都被你吓坏了,不会再来了!” 王泽点了点头,笑道:“好,你们先走!” 旋即他又用心声传语对佟蔓说:“佟蔓,带上我,裂空而行,离开这里!” 佟蔓闻言,心下一沉,这才注意到,行台大人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已经虚弱至极,不过是一直在强装镇定,迷惑妖族罢了。 阮娇玲等人御风而去之后,她连忙扶住王泽,运法绽裂空间,须臾间回往阵营后方。 王泽再也不用装了,他气息一松,鲜血立刻从嘴里狂喷不止。 诸多修士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王泽却苦笑一下,说道:“八境元婴的一击,还是很强的!” 莫苛一把扶住王泽,只看一眼,脸色大变,连忙说道:“不可停止运息,否则……” 他欲言又止,周围毕竟还有众多修士。 王泽却明白莫苛的意思,不就是跌境吗,他早已感受到身体各个窍穴庐府中的变化,至少会跌落整整一境,唯一庆幸的是,并未伤及大道根本。 能捡回这条命都多亏了鱼二娘赠予的青衫法袍,又欠了鱼二娘一份大大的人情,该怎么还呢? 我若以身相许,不知她答不答应? 这种时刻,他想到的竟是这种事…… 极致的痛苦,遍及周身,也只有想到鱼二娘,才能感到一丝舒心。 从有容物中,拿出一粒丹药,正是武神谢伯袈当日送给他的就任贺礼,赤金定生丹,鱼二娘鉴定过,货真价实,是为重宝。 希望服下之后,能够抑制伤势的蔓延,驱尽籍破一拳之下残留在体内的罡气。 莫苛看到王泽拿出的丹药,脸上的忧色立刻散尽,重新恢复毫无情绪的状态,漠然道:“既有这等丹药,为何不第一时间服下?” 王泽将赤金定生丹送入口中,应道:“这不是为了假装自己很厉害吗!” “装腔作势,是该付出一些代价,但,有些大!” “是吗?莫苛兄是要给我一些补偿吗?” 莫苛置若罔闻,不再言语。 王泽笑了笑,重新振作起来。 果然是上品灵丹。 他服下之后,痛苦很快消失,残留在体内的拳罡气息也逐渐消却,虽然跌境不可避免,但他毫不在意。 从一开始他就很不满意自己的五气境,根基虚浮,太不扎实了。 若不是他怕伤及大道根本,甚至还曾想过自行跌境重修,如今正好遂愿,也算一件幸事。 只是,此刻他的窍穴庐府尚在变化之中,虽已不能算作五气圆满,却也没有稳固在四象境,当算是介于两者间的伪五气境剑修。 这种变化,在境界稳固之前,只发生在窍穴庐府之内,本不该被外界察觉,没想到却被莫苛一眼看穿。 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王泽对他一直很有兴趣,如今兴趣更加浓厚了。 放眼前方战事,数百名妖奴冲进杀阵之中,明显是在消耗阵势,想等阵势衰微之时,仰仗妖族本就强横的杀力优势大举反扑。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除了杀阵之外,六十名寒晶阁弟子还会结成十个斩妖阵,严阵以待。 你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眼下的形势,王泽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前方更有公孝良、齐诗格、狄安夏、沃依和余承墨等人凝神坐镇,防止意外变故的发生。 想来大获全胜已无悬念,于是他开始行内观之法,神魂游走丹玄窍穴,去往探寻寄于其间的飞剑“十年”。 适才生死大战之间,有一丝感悟源自于飞剑“十年”,他相信,若能领悟,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莫苛注意到王泽的状态,侧目相望,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原来那种天下本不该有的力量,源自于那柄飞剑,他身上怎会寄有如此强悍的一柄剑,剑身之上的纹路,明明源自于诸天之上…… 莫非他也是…… 不对!他的血脉,只是一个纯粹的人族而已! 莫苛眼底深处,不再是一片漠然景象,而是充满了无尽的迷茫。 妖族耗尽六百余名妖奴性命,总算看到了杀阵的衰微,于是想要抓住机会逆转败局,令剩余的四百余位五六境的妖族战士,奋勇冲锋。 却遭受十个由寒晶阁弟子组成的斩妖阵拦截,再加上其余修士从旁策应,险些尽数覆灭,而人族修士,却无一陨亡。 败迹已无可挽回,妖王品黎下令撤退,蜚亥和牵畏却坚决不同意。 他们两个信誓旦旦,不惜惊扰闭关之中的王座掌弃,扬言必将赢得辉煌战绩,才请到王座密令,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无法交代,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找回一点颜面。 蜚亥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麾下一名妖首,似乎看到了些许希望。 “妥湛,在七境超凡之内,恐怕没有谁是你敌手,今日我妖族颜面,就靠你了!” 妥湛和籍破一样,都是妖族之中的一方首领,只不过地位稍低于籍破,修为也低了一阶,乃是七境超凡圆满。 在七境超凡之内,他的确不惧任何对手,听到妖王的夸赞,心下大喜,也明白其中意思。 “请蜚亥王放心,属下这便去挑战人族的七境修士,只要他们敢战,必将其洞穿在我长枪之下!” “很好!你去!” 妥湛掠身而出,悬身于尚在厮杀的战场上方,冲着人族阵营厉声大喝:“你们这群卑鄙的人类,只让一些五六境的家伙冲杀算什么本事,本妖妥湛,七境圆满,愿挑战尔等当中,任何一位七境修士,可敢与我一战?” 没有人回应,毕竟妥湛之名早已记录在诸妖名录之上,其战力众所周知,且同境妖族,本就强于人类修士,即便不惧一死,惨败之后也难免丢了骁悍关的颜面。 好在彼此早有默契,七境以上对战,需挑战也需应战,否则不得轻易出手。 主事狄安夏更是传下命令,我们即将大获全胜,无需理会与他! 妥湛见无人应战,更加嚣张起来,指着人族阵营,极尽侮辱之词。 “你们这帮无耻的人类,就会使些阴险手段,那些七境修士,有种与我一战!” “一帮缩在龟壳里的孬种,既不敢应战,就给本妖跪下了磕几个响头,本妖便饶过你们,如何呀?” 头上扎一条马尾的女从事曲凤蕾,第一个忍不下去,想要掐灭对方嚣张气焰,却被狄安夏一把拦住,“你不是他对手!上去送死吗?” 妥湛疯狂大笑,“原来你们人类也就个别小娘们才有些血性,那些个男人们都是些扶不起来的软烂货色!小娘子,不如你叛到我们妖族来,留在人族之中,都是一帮软弱之辈,是满足不了你的,我们妖族男子,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你……”曲凤蕾快要气炸了,却无可奈何。 有些七境修士蠢蠢欲动,却被狄安夏一个眼神吓退,“看不出这只是他卑劣的激将法吗?” 妥湛于是更为嚣张。 忽然,一袭青衫从阵营后方虹贯而出,众人瞧见后,全都激动起来,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斩你,何须七境,本行台一个五境足矣!” 王泽淡然一语,顿令妥湛脸色大变。 适才,籍破刚被斩灭于此人剑下,那可是在整个妖族都战力不凡的籍破呀,他若对战籍破,恐怕一招间就会被拳头砸死,决不能和他打,太变态了! “我……只挑战七境修士,你是五境,再说了,我妥湛生性坦荡,绝不占人便宜,所以不和你打!” “没关系,我不算你占我便宜,而且我知道,你是式怖的师父,我斩杀了式怖,你应该为你弟子报仇才是!” 妥湛眼珠子一转,心下暗道:你小子杀了我弟子,还想杀我不成?决不能让你得逞! “报什么仇,战场厮杀,生死胜败皆为常事,无需报仇,你……再回去修炼几年,等到了七境,本妖再与你公平较量一番不迟!” “何必浪费时间等下去,现在便是时机!” 王泽言语之间,凌空向前踏出一步。 妥湛顿时如惊了魂一般,迅速退出老远距离。 他支支吾吾,急声道:“本妖一向言出必践,说不与你打,就不与你打……告辞!” 谁也没料到,他竟扭身逃向妖族阵营深处。 立刻,众多修士欢呼雀跃起来。 “行台大人武威!” “堂堂妥湛,在我们行台大人面前,原来也只能抱头鼠窜呀!” 妥湛躲在妖族阵营之间,哪管对面嘲讽,他心有余悸,脑袋上全是冷汗。 绝没有任何大妖责怪于他,这位骁悍关新任行台大人之威,众妖也不敢丝毫小觑。 品黎凝着眉对蜚亥和牵畏说道:“两位,还不打算撤退吗?在迟疑下去,恐怕我们带来的妖族战士就要全部留在这里了!” 蜚亥和牵畏紧咬牙关,终于高举王座密令,宣布撤退! 八百妖众,六百妖奴,最终全身而退者不过百余位。 “王青山,我妖族,记下你了,战场上有默契制约,可战场之外就不同了,你的死期不远了!” 妖王蜚亥留下一句恐吓之言,王泽毫不客气,直接做出回应。 “蜚亥,你记着,我必亲手斩杀于你!” 莫苛来到王泽身旁,望着妖族逃遁的方向,淡然轻问:“你就如此确信,妥湛不敢和你打?” 王泽略微沉吟,低声道:“难道就不能是我有把握杀他?” 莫苛当场愣住,不禁头皮发麻。 他隐约觉察出,这一袭青衫所言绝非儿戏。 怎么可能? 刚刚还身负重伤,且已跌境,又如何能斩杀一位战力卓绝的七境圆满妖族? 百余年来,骁悍关从未有过如此辉煌战绩。 一袭青衫,不仅仅轰动了整座寞雪洲,也令荒寒域所有妖族震动不已。【终】 第182章 跌境而已 “什么?儒家亚圣亲笔所书?” 蜚亥和牵畏大惊失色。 “难道儒家真要掺和我们和寞雪洲的纷争?” 品黎一脸沉思,微微摇头,道:“不会,想必是这姑娘在某种机缘之下,才得到这《大义篇》,但也很有可能是儒家在给与我们的警示!” “那怎么办?”蜚亥忙问。 品黎本来想说赶紧让他们撤回,可抬眼一瞧,为时已晚,一百多名妖族精锐,顷刻间全数被镇杀在《大义篇》字化符印之下。 蜚亥满脸悲愤,这一百多名妖族,是他专门挑选出来准备着力培养的,没想到全都殒命于此。 “不用再费什么心思对付这位行台大人了!” 品黎有些无奈,沉声道:“此人乃道家一脉,本就不凡至极,如今又有儒家亚圣手书《大义篇》护持,我们对付不了他,谁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底牌没有展露,若要挽回一点颜面,只能从和人族修士的厮杀中获取了!” 牵畏凝望东侧战场方向,满脸愁苦。 “品黎,你说的倒是容易,那边布设了杀阵,我们冲杀过去的四百妖族,全都被困在其中,如何从那里挽回颜面?” 品黎道:“这里灵气稀薄,杀阵不可能长久保持威势,只要让妖奴冲进去,既可以争取我们妖族战士的逃脱之机,又可以消耗杀阵,待阵势衰微,便是我们转败为胜之机!” “对呀!那帮贱种废物,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蜚亥大手一挥,喝令六百妖奴,全数冲向杀阵,再也不去瞧王泽和佟蔓所在的方向。 既然对付不了,看着也是心烦,不如无视。 王泽依旧一副正襟之姿,负手悬身半空,看起来潇洒而坦然。 他以心声传语对佟蔓说:“找几个人过来,将这些畜生的妖丹和周身所藏全部收了,大战一场,决不能亏本!” 佟蔓立刻点头,如今的她对这位行台大人满怀钦敬。 正是在两天前,行台大人将文庙圣人公孝良赠送的就任贺礼《大义篇》交到她手上,并由公老圣人亲自指点,如何微言大义,口含天宪,以文落法。 按照行台大人事先安排,一旦受到妖族群起围攻,便执《大义篇》赴身相助,这才立下此番功绩。 一切都事先预料到了,行台大人早已被她奉做神明。 她以心声传语,唤来要好的几人,阮娇玲,吕竭还有陆贯,很快便将战场清理干净。 他们从来都没有收获过这般丰厚的战果,简直兴奋至极。 准备离开之时,却见王泽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阮娇玲便道:“行台大人,走啦,那些妖孽,连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他们都被你吓坏了,不会再来了!” 王泽点了点头,笑道:“好,你们先走!” 旋即他又用心声传语对佟蔓说:“佟蔓,带上我,裂空而行,离开这里!” 佟蔓闻言,心下一沉,这才注意到,行台大人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已经虚弱至极,不过是一直在强装镇定,迷惑妖族罢了。 阮娇玲等人御风而去之后,她连忙扶住王泽,运法绽裂空间,须臾间回往阵营后方。 王泽再也不用装了,他气息一松,鲜血立刻从嘴里狂喷不止。 诸多修士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王泽却苦笑一下,说道:“八境元婴的一击,还是很强的!” 莫苛一把扶住王泽,只看一眼,脸色大变,连忙说道:“不可停止运息,否则……” 他欲言又止,周围毕竟还有众多修士。 王泽却明白莫苛的意思,不就是跌境吗,他早已感受到身体各个窍穴庐府中的变化,至少会跌落整整一境,唯一庆幸的是,并未伤及大道根本。 能捡回这条命都多亏了鱼二娘赠予的青衫法袍,又欠了鱼二娘一份大大的人情,该怎么还呢? 我若以身相许,不知她答不答应? 这种时刻,他想到的竟是这种事…… 极致的痛苦,遍及周身,也只有想到鱼二娘,才能感到一丝舒心。 从有容物中,拿出一粒丹药,正是武神谢伯袈当日送给他的就任贺礼,赤金定生丹,鱼二娘鉴定过,货真价实,是为重宝。 希望服下之后,能够抑制伤势的蔓延,驱尽籍破一拳之下残留在体内的罡气。 莫苛看到王泽拿出的丹药,脸上的忧色立刻散尽,重新恢复毫无情绪的状态,漠然道:“既有这等丹药,为何不第一时间服下?” 王泽将赤金定生丹送入口中,应道:“这不是为了假装自己很厉害吗!” “装腔作势,是该付出一些代价,但,有些大!” “是吗?莫苛兄是要给我一些补偿吗?” 莫苛置若罔闻,不再言语。 王泽笑了笑,重新振作起来。 果然是上品灵丹。 他服下之后,痛苦很快消失,残留在体内的拳罡气息也逐渐消却,虽然跌境不可避免,但他毫不在意。 从一开始他就很不满意自己的五气境,根基虚浮,太不扎实了。 若不是他怕伤及大道根本,甚至还曾想过自行跌境重修,如今正好遂愿,也算一件幸事。 只是,此刻他的窍穴庐府尚在变化之中,虽已不能算作五气圆满,却也没有稳固在四象境,当算是介于两者间的伪五气境剑修。 这种变化,在境界稳固之前,只发生在窍穴庐府之内,本不该被外界察觉,没想到却被莫苛一眼看穿。 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王泽对他一直很有兴趣,如今兴趣更加浓厚了。 放眼前方战事,数百名妖奴冲进杀阵之中,明显是在消耗阵势,想等阵势衰微之时,仰仗妖族本就强横的杀力优势大举反扑。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除了杀阵之外,六十名寒晶阁弟子还会结成十个斩妖阵,严阵以待。 你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眼下的形势,王泽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前方更有公孝良、齐诗格、狄安夏、沃依和余承墨等人凝神坐镇,防止意外变故的发生。 想来大获全胜已无悬念,于是他开始行内观之法,神魂游走丹玄窍穴,去往探寻寄于其间的飞剑“十年”。 适才生死大战之间,有一丝感悟源自于飞剑“十年”,他相信,若能领悟,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莫苛注意到王泽的状态,侧目相望,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原来那种天下本不该有的力量,源自于那柄飞剑,他身上怎会寄有如此强悍的一柄剑,剑身之上的纹路,明明源自于诸天之上…… 莫非他也是…… 不对!他的血脉,只是一个纯粹的人族而已! 莫苛眼底深处,不再是一片漠然景象,而是充满了无尽的迷茫。 妖族耗尽六百余名妖奴性命,总算看到了杀阵的衰微,于是想要抓住机会逆转败局,令剩余的四百余位五六境的妖族战士,奋勇冲锋。 却遭受十个由寒晶阁弟子组成的斩妖阵拦截,再加上其余修士从旁策应,险些尽数覆灭,而人族修士,却无一陨亡。 败迹已无可挽回,妖王品黎下令撤退,蜚亥和牵畏却坚决不同意。 他们两个信誓旦旦,不惜惊扰闭关之中的王座掌弃,扬言必将赢得辉煌战绩,才请到王座密令,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无法交代,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找回一点颜面。 蜚亥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麾下一名妖首,似乎看到了些许希望。 “妥湛,在七境超凡之内,恐怕没有谁是你敌手,今日我妖族颜面,就靠你了!” 妥湛和籍破一样,都是妖族之中的一方首领,只不过地位稍低于籍破,修为也低了一阶,乃是七境超凡圆满。 在七境超凡之内,他的确不惧任何对手,听到妖王的夸赞,心下大喜,也明白其中意思。 “请蜚亥王放心,属下这便去挑战人族的七境修士,只要他们敢战,必将其洞穿在我长枪之下!” “很好!你去!” 妥湛掠身而出,悬身于尚在厮杀的战场上方,冲着人族阵营厉声大喝:“你们这群卑鄙的人类,只让一些五六境的家伙冲杀算什么本事,本妖妥湛,七境圆满,愿挑战尔等当中,任何一位七境修士,可敢与我一战?” 没有人回应,毕竟妥湛之名早已记录在诸妖名录之上,其战力众所周知,且同境妖族,本就强于人类修士,即便不惧一死,惨败之后也难免丢了骁悍关的颜面。 好在彼此早有默契,七境以上对战,需挑战也需应战,否则不得轻易出手。 主事狄安夏更是传下命令,我们即将大获全胜,无需理会与他! 妥湛见无人应战,更加嚣张起来,指着人族阵营,极尽侮辱之词。 “你们这帮无耻的人类,就会使些阴险手段,那些七境修士,有种与我一战!” “一帮缩在龟壳里的孬种,既不敢应战,就给本妖跪下了磕几个响头,本妖便饶过你们,如何呀?” 头上扎一条马尾的女从事曲凤蕾,第一个忍不下去,想要掐灭对方嚣张气焰,却被狄安夏一把拦住,“你不是他对手!上去送死吗?” 妥湛疯狂大笑,“原来你们人类也就个别小娘们才有些血性,那些个男人们都是些扶不起来的软烂货色!小娘子,不如你叛到我们妖族来,留在人族之中,都是一帮软弱之辈,是满足不了你的,我们妖族男子,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你……”曲凤蕾快要气炸了,却无可奈何。 有些七境修士蠢蠢欲动,却被狄安夏一个眼神吓退,“看不出这只是他卑劣的激将法吗?” 妥湛于是更为嚣张。 忽然,一袭青衫从阵营后方虹贯而出,众人瞧见后,全都激动起来,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斩你,何须七境,本行台一个五境足矣!” 王泽淡然一语,顿令妥湛脸色大变。 适才,籍破刚被斩灭于此人剑下,那可是在整个妖族都战力不凡的籍破呀,他若对战籍破,恐怕一招间就会被拳头砸死,决不能和他打,太变态了! “我……只挑战七境修士,你是五境,再说了,我妥湛生性坦荡,绝不占人便宜,所以不和你打!” “没关系,我不算你占我便宜,而且我知道,你是式怖的师父,我斩杀了式怖,你应该为你弟子报仇才是!” 妥湛眼珠子一转,心下暗道:你小子杀了我弟子,还想杀我不成?决不能让你得逞! “报什么仇,战场厮杀,生死胜败皆为常事,无需报仇,你……再回去修炼几年,等到了七境,本妖再与你公平较量一番不迟!” “何必浪费时间等下去,现在便是时机!” 王泽言语之间,凌空向前踏出一步。 妥湛顿时如惊了魂一般,迅速退出老远距离。 他支支吾吾,急声道:“本妖一向言出必践,说不与你打,就不与你打……告辞!” 谁也没料到,他竟扭身逃向妖族阵营深处。 立刻,众多修士欢呼雀跃起来。 “行台大人武威!” “堂堂妥湛,在我们行台大人面前,原来也只能抱头鼠窜呀!” 妥湛躲在妖族阵营之间,哪管对面嘲讽,他心有余悸,脑袋上全是冷汗。 绝没有任何大妖责怪于他,这位骁悍关新任行台大人之威,众妖也不敢丝毫小觑。 品黎凝着眉对蜚亥和牵畏说道:“两位,还不打算撤退吗?在迟疑下去,恐怕我们带来的妖族战士就要全部留在这里了!” 蜚亥和牵畏紧咬牙关,终于高举王座密令,宣布撤退! 八百妖众,六百妖奴,最终全身而退者不过百余位。 “王青山,我妖族,记下你了,战场上有默契制约,可战场之外就不同了,你的死期不远了!” 妖王蜚亥留下一句恐吓之言,王泽毫不客气,直接做出回应。 “蜚亥,你记着,我必亲手斩杀于你!” 莫苛来到王泽身旁,望着妖族逃遁的方向,淡然轻问:“你就如此确信,妥湛不敢和你打?” 王泽略微沉吟,低声道:“难道就不能是我有把握杀他?” 莫苛当场愣住,不禁头皮发麻。 他隐约觉察出,这一袭青衫所言绝非儿戏。 怎么可能? 刚刚还身负重伤,且已跌境,又如何能斩杀一位战力卓绝的七境圆满妖族? 百余年来,骁悍关从未有过如此辉煌战绩。 一袭青衫,不仅仅轰动了整座寞雪洲,也令荒寒域所有妖族震动不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