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往事拯救章北海》 第1章 球状闪电 黑暗森林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三体》电视剧版。 摇晃的镜头语言，灰暗的色调，看上去更像是一部惊悚片。 高欣的脸被视频摇晃的画面，照的忽明忽暗，正如他的心情一样。 他并不看好影视化的《三体》，原着宏大的世界观，用影视作品很难拍出那种震撼感。 这与文字给人的想象空间是不同的，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章北海，一千个罗辑。 好在电视剧版，比前不久播放的动画版强多了，动画版里光是那个神似大熊的史强，就让高欣没了胃口。 “高欣，你说三体里最牛逼的人是谁？”问话的人是面壁计划的死忠粉罗强。 高欣一仰脖把杯中的烈酒，倒进了口里，空酒杯重重的砸在木质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当然是章北海！人类最终能在宇宙广播中留下名字，全部都是依赖章北海。” 借着酒劲儿，高欣明确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 “高欣，章北海如果真的那么强，就不会被大刘在第二部写死。”罗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让高欣有点泄气。 罗强的话音还没落，又一个带眼镜的中年人，操作蹩脚的普通话道：“高欣，真正带领人类在宇宙广播中留名的是褚岩，看书不认真！罚酒三杯。” 说话的人外号王大爷，每天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是圈子里着名的原着党，属于还在连载时就追书的那批铁粉，在他看来任何写在三体上的文字都是神圣的。 他有一个奇怪的未来史学派理论，认为大刘是拥有一个小宇宙的人，小说只是记录了三体小宇宙的历史。 依据是《三体》只是大刘的小说第一部的名字，另外两部《黑暗森林》《死神永生》，也只是《地球往事》系列中的一部分。 该系列还有其他若干本云云。 高欣对王大爷的扯淡理论当然很不屑，咧开大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端起面前的罚酒，醉醺醺的道：“王大爷，不是我吹，如果我能到三体宇宙里，肯定能改变章北海的命运。什么面壁者，什么褚岩，都是这个。” 说着高欣竖起了小拇指。 高欣的话瞬间就引来一阵的群嘲，杯中的烈酒又被蓄满。 “高欣，小说里的人物可是有灵魂的，以章北海坚韧深沉的性格，怎么会听你一个扑街写手的话。” 王大爷的话把高欣将在当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一个扑街网文写手，还妄想改变大神作品。 高欣呆愣了几秒钟，回嘴道：“怎么就不能改变了，难道章北海就没年轻过。” 高欣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刘作家书里描述过，构思人物的方法。 想象整个人的生命历程，然后再选取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进行写作。 章北海也不是一下子变成那个样子，他的过去肯定经历过很多事。 台上又是一阵的哄笑，各种版本的群嘲，保持火力全开的状态。 高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各位大神，小子今天还有两单快递没送，改天再聚。”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难道说我的理想，就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 高欣骑着小电驴，哼着郝云的《活着》，虽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但总算是一只城里有窝的蚂蚁。 街上异常的闷热，空气里潮湿的快要滴出水来，远方的云层中，隐隐闪着白光。 一场特大雷暴即将光临这座城市。 一阵凉风吹过，街头的闷热秒变清凉，但高欣却高兴不起来，这是雷暴马上要来的前兆。 小电驴的转把已经拧到了头，车速依然维持在二十码上下，凉风卷集着雨气扑面而来。 高欣又用力拧了拧电门，速度已经拉到极限的小电驴，发出滴滴滴的限速报警声。 谢天谢地总算到了，看到前方墙壁上大大的拆字，高欣心下稍安。 手忙脚乱的把小电驴推进租住的破房子，一个炸雷就在身后不远处炸响。 巨大的声浪震的高欣直缩脖子，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豆大的雨点，在狂风的加持下，打在铁皮的屋顶上，发出密集狂暴的噪音。 不时有炸雷在房子周围落下，长长的电蛇随意的舔舐着大地，让世界不断在明亮与黑暗之间变换。 人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跟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高欣的酒意早就被惊散了，他现在担心这破房子，随时会在雷暴中坍塌。 “真倒霉，如果不是王大爷他们的群嘲，这会儿自己正在酒里，磕着毛豆喝着啤酒，就不用躲在这里渡劫了。” 想到渡劫，一丝寒意爬上高欣的心头，不会真有什么东西！不然雷声怎么都在附近徘徊。 自己除了吹牛装b外，也没啥够的上雷劈的罪过啊。 这座即将拆迁的城中村里，黄鼠狼啥的，高欣也见过好几次。 高欣小心的移到了门口，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向外面望去。 一望之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篮球大小的光球，闪烁着妖异的紫光，正在暴雨中迎风飘荡着。 狂风和暴雨对它丝毫没有影响，轨迹几乎就是一条直线，看方向是奔着简易房来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高欣把知道的中国神仙外国菩萨，都求了一遍，依然没有改变那个光球的轨迹。 高欣赶紧把门关上 ，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后背紧紧靠在了铁门上 。 看上去无比坚固的防盗门，竟然没起到一点作用，光球毫无阻碍的穿过铁门，从岔开的双腿间穿过。 高欣感觉裤裆里一阵的麻酥酥，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球状闪电！紫色据说是能量级别最高的一种。” 高欣所有关于球状闪电的知识，都来自于科幻小说，当然这东西也没啥科学定论。 按照科幻小说里的说法，自己马上就要变成量子生命，只能活在没有观察者的黑暗中，只要被人看上一眼就会坍缩。 这肯定是一个悲催的结局，只能被列为失踪人口。 紫色光球擦着高欣的身体，慢慢飘向了顶棚，麻酥酥的感觉，又出现在头上脸上。 高欣的身体几乎挤进了铁门里，好像这样就能拉开与光球之间的距离。 眼看着紫色光球越飘越远，还没来得及高兴，光球突然停顿了，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 高欣吓得浑身战栗，可是也不敢乱动，只能用极慢的速度下蹲，这样能离光球更远一点。 心里面拼命祈祷 ，让这个瘟神赶快离开这里。 紫色光球在半空中悬停了几秒，亮度急剧升高 ，由紫色变成了耀眼的白色，然后就无声无息的爆发开来。 没有巨响，没有冲击波，也没有刺鼻的臭氧味道，跟小说里球状闪电的爆炸完全不一样。 高欣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奇迹。 紫色光球的爆炸，并不是向着四面八方，而是沿着一个看不见的平面扩散开来，仿佛一颗打在镜面上的彩色水弹。 更加离奇的是，颜料只向镜中的世界飞溅，跟现实世界中的一切，没有发生任何的纠葛。 飞溅的轨迹，就是爆炸应该有的样子，只是变成了慢放。 高欣仿佛正在欣赏一部3d大片，大片中世界才是真实的三维，自己身处的地方，只是通向广阔世界的，二维窗口。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劲儿，高欣颤抖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向着那3d的画面伸去。 那里面一定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手指触到那个画面的瞬间，巨大的能量流，瞬间流过了高欣的每一个细胞。 第2章 北海 “章北海拉起来，章北海我命令你拉起来。” 耳畔嘶吼的声音，让高欣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轻轻动了一下眼皮，又抬了一下食指。 “还好，还好，身体的零件还在，至少没被球状闪电烧成白灰。 随即另一个让人沮丧的念头冒了出来，自己不会已经变成了量子幽灵。 不对量子状态是无法被人观察到的，刚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大喊。 高欣决定先睁眼看看情况，能到这个城中村喊他的人，除了房东，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如果是房东就继续装昏迷。 眼皮轻颤几下，勉强张开了一条细缝。下一个瞬间，高欣的眼睛就睁到了极限。 高欣看见了周围，真正意义上的周围，包括自己身体的后面，下面，上面。 念头转到哪里，那里就会清晰起来，其他方向的细节隐去，只留下弯曲变形的模糊轮廓。 这应该是鱼类才有的视野，环三百六十度，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根本不需要转头，只要去看。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四维碎块，可这跟大刘描述的不一样啊，并没有海量的细节和不可测定的方向，更像是全景相机拍出来的画面。” 向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能看到三百六十度视界。 这等于每一秒钟，看到的信息量，都比以前多了数倍，边缘变形的图像，看的高欣头晕脑胀。 只能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缓解大信息量带来的不适。 前方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的仪表，大部分是指针式的，标识着不认识的洋文，和俄文类似，但有几个字母高欣从来就没见过。 结合刚才看到的周围情况，自己似乎在一架老式飞机里。 还没等高欣弄清楚状况，那个男人的咆哮声，再次折磨着高欣的耳膜，这下高欣彻底听清楚了。 “章北海？”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三体》中最让高欣扼腕叹息的角色。 凭借一己之力，就为人类保留了四艘恒星级飞船，让地球文明在宇宙中长存，比之耗费海量资源，只能维持恐怖平衡的四位面壁者，章北海是改变命运的人，面壁者只是按下命运暂停键。 还没等高欣细想，那个咆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章北海，拉起来，这是命令！虎跳峡最窄的地方只有五十米，不可能通过苏两拐！撞山是你们唯一结果！” “苏两拐？撞山！” 这是什么意思？ 高欣猛地想起在军队里，数字7的呼号好像就是拐。苏两拐就是苏27！ “天呐！我在一架苏27里，那些奇怪的文字真的是俄文？关键是这架飞机马上就要撞山了！” 高欣观察了一下周围，黑色的岩壁正在迎面扑来。 下方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不时把浪花送到半空。 关键是高度，应该还不到一百米，对这架老式飞机来说，飞行高度实在是太低了。高欣甚至怀疑，下方河床激起的浪花，会被吸入到发动机里。 也来不及多想，高欣下意识的把操作杆往怀里一拉。 至少看到的电影和游戏上是这样的。虽然是资深军迷，实际驾驶战斗机的经验却是零。 如果说沾点边，就是用游戏驾驶杆玩《诡影苍穹》了。 战机驾驶杆远比游戏手柄沉重的多，高欣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才勉强把操作杆拉向了后方。 大河和两侧的危崖瞬间消失了，高欣的眼中只剩下碧蓝的天空。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也不会开飞机啊！” 海量的记忆片段出现在高欣意识里，大部分是关于战斗机驾驶的，还有一些生活中的场景。 很自然的推杆，蹬舵，战斗机恢复了平飞状态，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高欣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开飞机？ “高欣，上飞机前就说好了，今天挑战穿越虎跳峡，你的身份是武器控制官，不是飞行教官！”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带着明显的不满。 高欣哼哈的答应了一下，算是临场应付了过去。 这时高欣已经适应了视场的变化，才注意到前面还有一个座舱，显然这是一架双座的教练机。 前座的飞行员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高欣意识里。 座舱内一个仪表灯开始闪烁红光，这是个危险的警示，高欣看了一下上面疑似的俄文。 “油量不足警告“ “学员章北海报告指挥员，飞机发生不明原因掉高度故障，现在已排除，飞行高度一千一百。” 又是章北海！ 这时高欣看到闪烁着的红灯熄灭了，应该是前座的飞行员关闭了告警。 “报告指挥员，飞机油量不足，请求返航。” “立刻返航，注意保持高度，随时观察油量。” 此刻的指挥员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说话慢条细语，再也没有刚才嘶吼的样子。 “学员章北海明白。” 猛地高欣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自己不会是到了平行宇宙。 或者这里是三体宇宙！刚才那个奇异的界面，不是进入高维碎块的翘曲点，而是小宇宙的入口，跟云天明送给程心的那个门一样？ 前座那名飞行员，就是自己想要拯救的章北海！这个宇宙里有章北海，王大爷的猜测是真的。 章北海的驾驶技术果然是一流的，下降曲线堪称完美。飞机稳稳的停在了跑道尽头。 几个地勤人员围了上来，把登机梯搭在了座舱上。 高欣从座舱里爬出来，看着这陌生的世界，机场边上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阔叶植物，手掌形的树叶，每一个都有半米见方，仿佛无数巨人的手掌，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用掌声欢迎他的到来。 阔叶植物的背后，是一座高大的雪山。 两者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观，冲击着高欣的认知，热带的阔叶植物，和高寒的雪山，毫无违和的共存。 这个宇宙和他来的现实宇宙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脱下头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温暖湿润的空气，让人很舒服。 高欣已经开始适应，三百六十度的视界，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其他方向的海量细节，可以主动忽略，头晕脑胀的状态好了很多。 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冒了出来。 “卧槽，这可怎么回去？那古怪的球状闪电到哪儿去了。” 还没等高欣深想，身后传来章北海的声音。 “高欣！你这个卑鄙小人。” 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正紧盯着高欣。 高欣满脸错愕的望着眼前的小胖子，这就是被誉为第五面壁者的章北海！ 想象中应该是一位沉稳，坚毅，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人。 眼前这个圆圆脸，带着婴儿肥的小胖子是几个意思。 猛然间，高欣回过味儿来。 紧走几步追上章北海，：“章北海你刚才叫我什么？” 章北海愤怒道：“上飞机前你是怎么说的。” 高欣道：“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这下轮到章北海糊涂了，还真有讨骂的人，弱弱的道：“高欣，你这个卑鄙小人。” 风中的高欣已经彻底凌乱。 首先自己肯定不是量子态，能跟人正常交流而不坍缩。其次这个宇宙里的人认识自己，多半是所谓的灵魂穿越，怪不得刚才出现那些记忆碎片。 高欣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看着熟悉的面容，更加凌乱。 手机中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除了相貌稍显年轻之外。 第3章 任务 高欣风中凌乱的时候，章北海早已转身离去。 高欣有个好习惯，想不清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 这源于读高中时，那些如同天书般的英文，反正也学不明白，索性先放一边。 不管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遇到了章北海，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章北海不能死于黑暗战役，人类还要在他的领导下打败三体舰队。 想到黑暗森林里，那些人对自己的群嘲，高欣笑出了猪叫声。 高欣一直坚信，如果章北海有了足够的资源，以他的睿智与计谋，肯定能带领人类打败三体人。 可惜他不是真正的面壁者！ 高欣开始在记忆中搜索，上飞机前两个人的对话浮现了出来。 “高教官，你这次一定要支持我 。” “少来这套，我可不是什么教官。” “高欣，这虎跳峡我肯定是要穿越的，你如果胆小的话，现在闹肚子还来得及。” 章北海一边说，一边展示着手中的果导片。 高欣想到章北海手中的泻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拯救的人吗，这完全就是一个孩子吗！ 三体里的章北海，可是心机深沉，坚韧不拔，杀伐果断的战略家，这位… 有关章北海的记忆片段，不断出现在意识中，看来这个宇宙的高欣，跟章北海的关系比较紧张啊！ 高欣快步追上章北海，高喊道：“这次是我糊涂了，下次一定让你穿越虎跳峡。” 章北海停住脚步，冷冷道：“已经没有下一次，我已经申请换搭档了。” “章北海，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搭档啊，就你那个臭脾气，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 话一出口，高欣就后悔了，看来自己口无遮拦的毛病，换了一个宇宙依然没改多少，真是宇宙好换，本性难移。 转念一想，这个宇宙高欣和章北海的关系，这样说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章北海胖胖的圆脸拉的老长，怒道：“高欣，你给我听着，少在我面前提他，老子能在航校里靠的是自己。” 高欣想起教导员的叮嘱，让自己时刻注意章北海，必要时果断接手操作，这架苏27是双座教练型，后座飞行员有更大的操作权限。 自己并不是章北海第一个搭档，但应该是最后一个，在这所航校里，已经没有人愿意和章北海搭档。 前面大步疾走的章北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高欣，看来刚才那个7g过载的俯冲，把这个新搭档吓坏了。 这已经是这架老飞机的极限了，苏27的原始结构强度就不足，更别说这架快散架的老飞机。 这虎跳峡什么时候才能成功穿越，眼瞅着教导员越盯越紧，最近就没飞过单座战机。 整个航校里，章北海最讨厌的就是高欣这类人。 他们总是跟在教导员，或者飞行教官后面，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表演各种的谄媚表情。 这些表脸艺术家，在航校里不是一个两个，高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更让章北海郁闷的，高欣最近几次飞行科目的成绩，竟然都比他高。 章北海知道，高欣肯定是揣摩上意的高手，某些飞行科目的成绩好，一点都不奇怪。 可那些飞行科目有啥用？都什么年代了，现代化的战斗机，还在发射无制导火箭弹，还美其名曰对地支援。 章北海飞这个科目时，看见山坡上用石灰画的三个白圈，心里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 满分是六十环，二十枚火箭弹都落在最中间的环里，才能取得这个分数。 章北海的最好成绩是三十七环，并不是不能再提高，而是他觉得这没意义。 弄几个假目标有那么难吗？战场上谁又会在自己头上画个白圈，就差高喊着快来炸我呀。 航校里那些拼命练这个的，一向是章北海鄙视的对象，特别是传说中的第一名。 那个倒霉蛋，取得了惊人的六十一环，不过最后一环是他驾驶的战机。 因为飞得实在是太近了，射击后没来的急改出。如果这是真实的战争，靠的这么近怕是射击的机会都没有，地面防空武器也不是吃干饭的。 倒霉蛋弹射时，摔伤了大腿，被迫离开了航校，只留下一个无趣的故事，在安全教育时被反复提及。 “章北海爸爸的牛皮又吹到天上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人家上面有人。” 几个正在闲扯的同学，看到迎面走来的章北海，赶快闭了嘴。 他现在是学校的名人，让他出名的，除了泼辣的飞行动作，还有一切以实战为标准训练理念，最主要是他那个奇葩的老爹。 学校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军事访谈节目，海军少将章少中，一身的戎装，正在电视机上侃侃而谈。 “海带这个东西老厉害了，那家伙能长几百米长，只要往海峡里扔几颗，用不了半年，那就能长成好大一片。” 旁边的美女主持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节目嘉宾这扯淡也扯的太远了。 “章将军，听说您当过潜艇兵，能谈一下对潜艇的防御问题吗。” 章北海注意到，电视上的老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美女主持人对他的引导，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说着。 “这海带很结实，在近海地区防御潜艇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是螺旋浆被缠上，什么潜艇都跑不了。” 面对满嘴跑火车的海军少将，美女主持人终于忍不住了。 “章将军，听说你在海军有个特种作战研究室，海带不会就是您的研究课题！” 美女话里的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章少中少将似乎没有察觉，继续满嘴跑着火车，话题又转到了激光武器的防御上。 “这个天基激光武器，那是相当厉害，隔着半个地球，一束激光照过来，什么导弹飞机都给你干掉。” 随即话锋一转，这种先扬后抑的方式，也是他惯常的说话方式。 “激光这个东西虽然强大，但也有怕的东西，比如说这个雾霾…” “章北海，校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章北海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开始发毛，要说这学校里还有他怕的人，那肯定是校长无疑。 “报告，学员章北海前来报道。” “进来” 威严的声音让章北海一阵的紧张。 “高欣！” 章北海脱口而出，办公室里高欣站的笔直，正看着手中的资料。 “章北海，这个资料你先看一下。”说着校长把一个写有绝密字样的文件袋，往前推了推。 高欣敏锐的注意到，校长语气中微妙的亲切感。 章北海上前拿起文件袋，也站在那里翻阅起来。 过了片刻两人看完了文件，标有绝密的文件袋，又回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说说，对这个任务你们有什么想法？” 校长一边用杯盖推着茶杯里的浮沫，一边偷眼打量着两人。 章北海一个立正的动作道：“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高欣此刻的心情可以用愤怒来形容，资料里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让他的胃很不舒服。 来到三体宇宙之前，他一直以为海盗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事情，就算在新闻中看到，也是毫无情感的冰凉数字。 没想到是如此残酷的杀戮，而且发生在自己的同胞身上。那个美丽女人失神的目光，仿佛正在半空中凝望着自己。 “首长，我保证完成任务，让那些畜牲…” 校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威严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回响。 “剿灭南鲨组织的任务是绝密，之所以要你们去，主要是因为你们还不算是现役军人，万一发生意外，外交上也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们训练用的战机，和海盗藏匿位置的空军同是熊国产，其他部队的都是国产化的改进型号 ，很难不在对手的防空网上留下蛛丝马迹。” 第4章 海盗 南鲨是这两年出现的海盗团伙，打劫的对象以商船为主。他们的海盗行动，并非简单的劫持，不仅劫财还要命，手段异常血腥残酷，已经影响到南海航线的安全。 恐惧在各个商船队之间传播，路过相关海域的轮船，宁可绕道也不愿意走那里。 而且这伙海盗，似乎还对华夏新建的军事基地，特别有兴趣，有事没事就在周边转悠，一度干扰了该岛的物资运输。 华夏的情报系统可不是吃干饭的，迅速查明给南鲨组织撑腰的，正是南海某国军队，还有一个国际上的神秘大金主，不用调查也知道是谁。 这种暗战当然要有来有往，桌面上客客气气，并不耽误桌子下面上演全武行，当然双方都很约束，不会做的太明显。 校长继续道：“章北海你对计划有什么想法？” 章北海犹豫道：“徐叔，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没有意见。” 校长的嘴角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高欣看着章北海七情上脸的样子，心里面暗自叫苦。“不会是自己来错宇宙了，这个章北海哪有一点心机深沉的样子。” 章北海舔了舔嘴唇，用略带紧张的口气道：“徐叔，我想一个人行动，这个人可能…” 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已经飘向了高欣。 高欣更加郁闷了，自己才刚来到这个宇宙，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被人恨上了，关键这个人还是自己要努力接近的。 校长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章北海的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啊！你算算看，对地攻击训练，你换了几个搭档了！你以为人家高欣愿意和你搭档啊，这么优秀的武器控制官给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章北海小声地嘀咕道：“是您让我说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还无控火箭…” 校长气的差点就拍了桌子，如果不是高欣在场，估计42码的军靴已经印在章北海屁股上了。 “苏27ub无法携带精确制导空对地弹药，只能使用非制导的火箭弹，为了保证任务的成功，必须由武器控制官操作！” “你们两个，回去写一个详细作战预案，明天上午交到我这里。” 说罢校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两人出去。 两人走出校长办公室，高欣紧走几步，追上章北海，共同制定作战方案，可是改善双方关系的好机会。 “章北海，我觉得上级规划的航路有点问题。” 高欣觉得自己的态度近乎谄媚，以前可不会刻意讨好谁。 “高欣，上级制定的计划，你也敢怀疑！你不是一向和上级走得挺近的吗。”章北海眼神中充满挑衅的味道。 “校长既然征询我们的意见，肯定是觉得计划有不完备的地方。” 论怼人高欣也是有一套的，对章北海这类人，一味的示弱反而不好。 “总部的方案里，我们要沿着海岸线飞行八百公里。你算算这一路上，安南有多少部雷达。” 章北海一声冷笑道：“上级要求全程超低空，只要飞的够低，安南那些破雷达就是瞎子。” 高欣回以同样的冷笑，缓缓道：“你觉得以苏27的电子设备，能保证八百公里的低空突防吗！还是你觉得自己的驾驶技术能保证。” 章北海一时语塞，超低空飞行，如果没有地形跟踪技术辅助，全部依赖飞行员的技术，那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是飞行员无法超低空飞行，而是无法长时间这样飞行，特别是海岸线那种气流复杂的地域。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一套方案，只是过于冒险，之所以这样刁难高欣，只想高欣能知难而退。 这种任务太危险，一个人执行最好，再说他对高欣的信任非常有限。 飞行员的搭档，一点不比结婚对象好找。 “高欣，我们只要飞越了国境，就没必要保持全程超低空了，那些老式雷达的探测范围有限，只要我们在探测边缘飞行，利用山区地形不一定被发现。” 章北海玩味的看着高欣，在他看来高欣这种习惯走领导路线的，就算有一两项技术过硬，但是全面的技战术肯定好不到哪里，因为这类人永远想的是领导的好恶，而不是自己的思想。 高欣突然就笑了出来，章北海话里漏洞太明显了，某国的雷达再烂，也不至于发现不了高空飞行的苏27，这种飞机的雷达反射面积，少说也有十平方米。 看来不拿出点真东西来，还真镇不住这个狂妄的家伙。 “虎跳峡” 高欣短短的三个字，让章北海嘴张的老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了半晌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欣冷冷道：“不光我知道，教导员也知道，校长也知道。” “早就知道你是卑鄙小人，没想到还是一个无耻的告密者！” 愤怒让章北海的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章北海，最近你一直想穿越虎跳峡，你当我是傻子，教导员和校长可没那么傻，其实最傻的人是你！” 旋即高欣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了，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某国狼性十足，只要发展起来，肯定是华夏的心腹大患，你能想到的上级早就想到了，我们的对手肯定也会想到，你想想这么重要的任务为什么会交给我们，空军，海军那么多优秀的飞行员。” 章北海的脸色缓和下来，紧握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某国这几年的走的是二十年前华夏的老路，低端制造业的竞争力已经部分超越了华夏，如果华夏无法完成转型，经济竞争迟早要变成战争。” 章北海侃侃而谈，他也不是为了耍帅才穿越虎跳峡的。 穿越虎跳峡，沿着中南河谷的航线，可以避过绝大多数雷达的探测，从这个方向进入某国，肯定能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高欣安静的听完章北海的讲述，用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道：“你的思路是没错的，但是缺乏更全面的考虑。不说入侵第三国领空引起的麻烦，对手只要在河谷地区，埋伏几个单兵导弹小组，就足以封死整个河谷。” 第5章 友谊初现 章北海听得整个心都沉了下去，自己苦心钻研的作战方案，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钻入河谷的战机根本没法机动，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可能撞上崖壁，速度也必须严格限定，单兵防空导弹完全能构成致命的威胁。 高欣当然不想看到章北海就此消沉下去，刚刚来到三体宇宙，想要拯救的目标就失去信心了，那情况就太糟糕了。 “你的超低空飞行技术没白练，我们可以从这里穿越国境。” 说着高欣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平板，上面的卫星地图，比民用的高了两个数量级，山川与河流都显示的很清楚。 “北海，你看这个山口。” 高欣悄然变换的称呼，并没有引起章北海的警觉，两个男人之间跨越几个世纪的漫长友谊，已经开始萌芽。 高欣指着的山口，正是上个世纪，两国军人血战过的阵地。 连绵的山脉构成了天然屏障，章北海注意到那些山头的标高，眉头微微一皱。 高欣调侃道：“北海，你这什么事情都七情上脸，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章北海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心神，皱紧的眉头放松了少许。 “高欣，这么复杂的地形，只能从山顶上掠过，对面的雷达可不是吃素的。听说他们还在附近部署了一个航空团。” 高欣道：“这正是计划的精华之处，只要我们能从这些山谷里绕出去，就可以冒充27航空团的飞机。” “27团？那是某国空军的序列！” “没错就是冒充某国空军” 高欣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画了一条曲曲弯弯的线。 “北海，你看我们可以从这里绕出去，723高地和695高地之间，有一个八十米的缺口。” “高欣，这个恐怕有问题，你看这里。” 章北海指着山口对面的大山继续道：“飞出山口的困难不大，这里比虎跳峡宽的多，关键是穿过山口后必须紧急转向，不然就会撞到对面的玉屏峰上。” “紧急拉起高度行不行？”高欣问道。 章北海摇摇头道：“山口距离玉屏峰只有几百米，想在这么短的距离爬升上千米，是不可能的。至少这次任务规定使用的苏27ub肯定不行，安装了矢量发动机的10式飞机，或者可以试一下。” 高欣开始来回踱步，一个战术是否管用，关键就在于细节。 背后办公室的窗口，校长正在看着二人激烈的讨论，脸上又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章北海这个刺头 ，这次终于遇到对手了，跟老章总算是有一个交待了。 一幕幕的往事泛起，猫耳洞里彼此为对方清理溃烂的创面，还有无处不在的某国特工。 同期一个猫耳洞的战友，活着的就只剩下自己，老章和老常了。 三天后的清晨，一架经过重新涂装的苏27，划破浓重的晨雾，转眼间消失不见。 高欣用力扯扯身上的某国军服，仿佛这样做能让身上沉重的压力感轻点儿。 上级明确表示，如果他们两个被击落，是不会被承认的，光荣弹也贴心的给两人准备好了。 和平时期越境轰炸别国领土内的目标，在外交上很麻烦。 “北海，27团的巡逻飞机已经启航。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交汇区域。” “嗯”章北海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手中的节流阀又开大了一点，让飞机的速度提升了一些。 前方就是723高地，章北海微微拉升了一点高度，战机沿着高地的等高线，向山口方向飞去。 视线非常不好，一团团的浓雾，不断干扰着章北海的视线。 山谷中混乱的气流，让苏27的机体轻微的颠簸着，不过这些对章北海都不是事儿。 高欣则不断看着手中的军用电脑，高精度的卫星导航装置，把飞机的实时位置不断的标记出来。 “北海，往十一点钟修正一度，好，就这样，离山口还有一千五百米，航速四。” 两个人经过充分的讨论，一致认为这个山口只能斜线通过，这样能给通过山口后的急转弯，争取出一秒半的时间，当然穿越山口的难度提高了一个数量级。 “高欣，没事儿，咱们可是要穿越虎跳峡的。” 高欣一阵的紧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虽然拥有了大量的飞行记忆，但这么危险的飞行也是第一次。 章北海开玩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紧绷着的，斜线穿过山口，相当于山口的宽度变成了四十米，苏27的翼展就有将近十五米。 这个高度和速度下，穿过这么窄的口子，精度可以比得上空中穿针了。 还有这鬼天气，章北海咒骂着，轻微的调整着手中的驾驶杆。 后座的高欣比章北海更紧张，双目紧张的盯着军用电脑，至少到目前为止，飞机的航线和理论航线是重合的。 巨大的山体不断的被抛在后方，前方的山口已经肉眼可见。 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章北海的目光紧锁着山口，几块突出的岩石仿佛猛兽的獠牙，要把这架高速前进的战机撕个粉碎。 突然一个绿色的影子进入视野，章北海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做着侧转规避的动作。 随即立刻醒悟过来，这是山口地带，转向的结果就是撞山。 战机瞬间又恢复了原始姿态。 后座的高欣感受到机体的急剧变化，心说要糟，机体又恢复了平飞。 多年以后，章北海回忆那个瞬间，画面如同定格的幻灯片，缓慢的从意识中流过。 那是一颗大树，昨夜的大雨，让它身处的那片山坡，整体向下滑动。 已经完成侧转的苏27，翼尖几乎是擦着树干飞过，如果此刻还是平飞状态，右侧机翼恐怕会被撞个稀烂。 至于另一侧机身，离山崖有多近 ，章北海根本就没时间注意。 苏27发动机喷出的高温气流，把摇摇欲坠的大树吹的跌落下去。 当战机轰鸣着飞出群山时，章北海发觉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 后座的高欣也没好多少，手心里面全是汗。 “北海，你状态怎么，要不换我驾驶一会儿？等攻击开始了，再由你驾驶。” “我没事，回去以后一定带你去穿越一次虎跳峡。某国27团的巡逻飞机在什么位置？” 第6章 一石二鸟 一架灰色涂装的苏27战机，正摇摇晃晃的离开地面，转向舵的液压阻尼系统似乎出了点问题，让方向舵震颤的很厉害。 座舱里的某国驾驶员，对这一切似乎熟视无睹，反正每次飞行总有几个故障报警灯是亮的，关掉就是。 长期的和平让军队松懈下来，不管是飞行员还是地勤人员。 苏27糟糕的维护性能，让他们已经麻木了。 这也不能都怪这些军人，苏27的设计哲学就是消耗品，设计师认为一架战机，能在战场上存活一百飞行小时，那就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 可维护性能设计的好，根本就没用。 在这架苏27的后方十公里之外，另有一架苏27，正贴着地面高速飞行。 “北海，预警机传来信息，27团的海岸巡逻飞机，就在我们十二点钟方向，距离九点五公里。你准备用雷达弹还是红外弹？” 高欣说着话，手已经放在红外格斗弹的通电开关上，就个人喜好来说，高欣更喜欢红外格斗弹。 只要两机之间的距离，接近到五公里，红外格斗弹可以说百发百中。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架苏27上带的r73格斗弹，也是些库存的老家伙。 行动的所有细节，上级都考虑的很周全，包括飞机上挂载的这些老式武器。 全部都是和某国空军通用的东西，类似的武器，早在十年前就不是华夏空军的主流。 “我准备用航炮”章北海淡淡的回答着。 “北海，这样不太好。” 在高欣的印象中，航炮是落后于时代的武器，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 “高欣，这种情况下用航炮是最安全的。导弹从发射到命中敌机至少要几十秒钟，这期间什么都可能发生。” 高欣一想也是，使用雷达中距弹会引发告警。红外格斗弹是被动探测好一点，万一前面的飞行员恰好观察后方，也会发现导弹，到时整个行动的保密性就无从谈起了。 章北海打开加力装置，两道长长的火焰喷射出来，战机的速度陡然增加。 高欣依然把手指留在开关附近，万一航炮攻击失效，还来的及补充两枚r73导弹。 章北海面前的瞄准光环，已经稳稳的套住了前面的战机，那架飞机依然不紧不慢的飞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计算了一下提前量，章北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管在模拟机上已经击落过很多敌机，真正上战场还是第一次。 数十发30毫米的炮弹，划破空气向着前方的战机扑去。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前方的战机在空中化成了一个火球。 五十公里之外，一名睡眼惺忪的某国雷达兵，正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亮点。 睡意瞬间全消，通报里说今天会有一架海岸巡逻飞机，怎么出现两个信号？。雷达兵把手伸向了电话，按照程序他必须核实情况。 可还是犹豫了，这部老式雷达的抗干扰性能不怎么样，说不定是某个高压包老化了，造成的虚警，最近已经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雷达屏幕上的一个亮点忽然就消失了，这不符合一般飞机的规律，还有一个亮点，正在稳定前进。 那个剩下的亮点应该是海岸巡逻飞机，最近他们总是在这个时间出航。 雷达屏幕上很快就干干净净了，雷达兵打了一个哈欠，把手从电话上挪开了。 南鲨海盗训练营里，一群黑瘦的汉子在排成两列，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简易爆炸装置。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高鼻深目的白人，正在一块白板上写写画画。 外围的塔楼上，两挺145毫米的重机枪，正懒洋洋的指着天空。 忽然哨兵从帆布椅子上坐了起来，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低沉的轰鸣声，自远方传来，很快就到了头顶上方。 “又来了，这帮天上的家伙，总是想折磨我们这些可怜的人。” 哨兵嘟囔着，忍耐着巨大的噪音。 正在白板前写字的白人，也抬起头，蓝色的眼睛流露出疑惑。 这架飞机的进入航线，完全是实战攻击的状态，和往日那些海岸巡逻的明显不同。 机翼下挂载的火箭弹发射巢，反射着朝阳的光芒，一种强烈的不安，冲击着杰里上校的灵魂。 杰里少校可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战术素养相当不错。用英语高喊到：“全体隐蔽” 说罢带头向地下掩体跑去，一群海盗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北海，机头压低一点，复飞一次，水面的上升气流会造成火箭弹上偏，小心那挺防空机枪。” 使用无控火箭弹，绝对是一个技术活，任何微小细节都会影响落点。 战机盘旋一圈，重新又对准了海盗训练营，这次的角度很好，高欣冷静的按下发射按钮，脑海中那双美丽的眼睛轻轻的合上。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奔向了他们的目标，哨兵徒劳的转动着145毫米机枪，试图拦截这些天上来客。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第一枚火箭弹的落点，整好在塔楼边上，爆炸的冲击波，把塔楼和机枪都掀到了半空中。 连续多次的剧烈爆炸，将海盗训练营彻底夷为平地。 章北海盘旋一圈，观察了一下轰炸效果，转向朝着战略岛飞去。 海盗训练营的地下掩体里，杰里少校正在胸前画着十字，神奇的战场第六感再次救了他的命。 周围四五个海盗，同样吓得面如土色，妈祖保佑！ 这些人渣面对比他们更强大的暴力时，比普通人更加的脆弱。 杰里少校把耳朵贴在墙上，那死神般的轰鸣声再也没有出现，狂跳的心脏才和缓下来。 如果投下来的不是火箭弹，而是一千磅的航弹，这简陋的地下掩体也保不了命。 “你出去看看” 杰里指着海盗头子黎武德。 黎武德的英语水平还不错，不然刚才也不会跟着跑下来。 跟杰里少校简单的交流几句，就带着一名手下，出了地下掩体。 地面上的房屋，都变成了碎片，还有几个地方正在燃烧，黎武德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有活着的兄弟。 杰里少校望着眼前焦土，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 很快那一头就接通了。“行动代号3325，人员编号。”对面嗯的答应一声。 杰里少校继续道：“营地五分钟前，遭到一架苏27轰炸。” “知道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第7章 黄雀在后 接电话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中年人，身上没有明显能说明身份的标记。 但周围的水兵都远远的躲着，仿佛被他看上一眼就会倒霉一般。 鹰号航母正破开南海的水面，高速航行在某国的专属经济区外。 中年人走上舰桥，对着舰长道：“南鲨训练营遭到了轰炸，是一架苏27，马上安排飞机拦截。” 舰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您知道这不合规矩，这里毕竟是南海。” 能当上核动力航母的舰长，政治正确绝对是必修课。 下一刻，中年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舰长的胸膛。 “舰长先生，国防部的命令你应该看清楚了，这次行动由我全权负责，包括您的生命。” 舰长冷笑数声，掩饰了一下尴尬，舰桥上几个军官开始缓慢的移动位置，有两人手按向了配枪。 不管怎么说，威胁蓝星上最强海军的航母舰长，都是不可饶恕的。 “按照他说的做，弹射两架黄蜂战斗机。” 中年人慢慢的把手枪垂下，众人眼前一花手枪已不知藏到哪里。 几个军官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贸然行动，不然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难说了。 情报系统的人，果然都不是白给的。 “舰长，你最好修改一下方案，黄蜂的行踪很容易暴露，据我所知舰上有一架暗影。” 舰长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这架战机还在最后的调试阶段，特别是武器系统的软件… 但眼前这位神秘的情报官员，显然没空听这些解释。 “好，叫汤姆做好起飞准备。” 一架外形奇怪的飞机，被拖上了升降机，长长的机头呈不规则的菱形。几个地勤人员，忙碌着把弹仓中的对地弹药卸下。 重新换上远超空空导弹，弹体编号上e的后缀，表明这是最新的型号。 “尊敬的先生，预警机请您给出重点搜索空域。” 中年人走到电子海图前，指着一片珊瑚礁道：“重点搜索这里到安南海岸线。” 说着又在安南海岸线上，圈了一个点。 舰长惊讶道：“先生，这是一片珊瑚礁。” 中年人缓缓道：“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和无知才是。 手中又变魔术般，出现一台军用电脑，随手操作几下，把屏幕转向了舰长。 舰长眼前出现一个简易的机场，周围全部都是海水，看地形正是那片珊瑚礁。 “我的天，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去年我来这里时，还是一片珊瑚礁。” 中年人对舰长的失态，没有任何惊讶，蓝星最强海军，可是闹出过让灯塔给舰队让路的笑话，傲慢已经渗到了骨子里。 章北海依然保持着低空飞行，虽然这样非常耗油，但不易被某国的雷达追踪，距离战略岛还有三百公里。 突然座舱内的告警装置，疯狂的鸣叫起来。 章北海扫了一眼，是导弹来袭报警，这里怎么会有导弹？已经远离了某国海岸一百多公里，附近也没有军舰活动，肯定是误报警，这架飞机实在是太老了。 听到警报声的高欣，转过头开始目视搜索，警报的声音更加急促，这说明来袭导弹的距离，正在不断接近。 高欣的视野中，战机四点钟方向，两条长长的航迹，正在云层下快速的延伸。 “天呐！空空导弹！北海，拉升高度，紧急转向。”高欣紧张的喉咙都变了音。 章北海也反应过来，误报警是不会声音越来越急促的。 战机的加力开关再次被打开，蓝色的火焰形成两道长长的火舌。 一个标准的爬升转向动作，完成的干脆利索，如果射来的是普通红外格斗弹，这样已经足以让导弹短时间失去目标。 刚刚完成爬升转向的战机，还没来的及加速，一枚导弹就在机尾附近爆炸了。 上百根的合金杆，在炸药的推动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动态圆环，如同热刀子切入了黄油，把战机的后半部分，整个的切了下去。 “北海，跳伞。” 高欣说话的同时，已经拉动座位下面的黄色拉绳，头顶上的座舱盖瞬间被炸飞了出去。 两人刚刚弹射出座舱，另一枚导弹就在前半截机身下方爆炸了。 好在机身遮住了绝大部分能量冲击，不然两人肯定会被爆炸碎片打成筛子。 降落伞在空中只来得及飘行几十秒，两人的身体就落进了海水中，虽然是热带海域，还是让两人感到彻骨冰寒。 让两人冷的不止是海水，还有不知在何处的空中死神。 砰的一声，橘黄色的救生筏伸展开来，两人费力的爬了上去。 几百米外更大的两张伞也降了下来，那是两人的弹射座椅。 高欣脑筋转的飞快，从救生筏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船桨疯狂的划了起来。 章北海一时没明白高欣的意图，在这茫茫人海里，依靠人力划船是不可能的，这时保持体力等待救援才是关键。 “北海，电台。”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电台还在弹射座椅上，没有电台在茫茫海上，就是一个死局。 风也开始凑趣儿，朝着两人猛烈的吹着，直到两人看着弹射座椅，在不远处分别沉入海中。 章北海率先躺倒在筏底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高欣，看来早晨穿越山口时，把我们的运气都用光了。” 天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是航空发动机特有的低频震动。 章北海狂喜道：“有救了”伸手摸向了信号枪。高欣却没有那么乐观，伸出手按住了章北海。 “北海，这是在境外，校长说过这次任务是严格保密的，先看看情况再说。”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里，飞来的可能是任何一方的飞机，某国的，华夏的，甚至是仗着有核动力航母，没事就在别国领土边上，维持秩序的世界警察。 高欣一个翻身跳进了海水里，章北海也跟着跳了下来，还没等两人把救生筏翻身，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已经来到了头顶。 看到那架飞机的时候，章北海感觉梦境飞入了现实中，它是如此的优雅，长长的前机身，仿佛一只展翅飞翔的美丽黑天鹅。 但这是违反力学的结构，制造成这个样子，对材料的强度和轻量化要求极高。 从海面的角度看上去，无法看到进气道，章北海猜进气道应该在机背上，这意味着这架飞机的隐形性能极佳。 能肯定的是，这肯定不是华夏的飞机，华夏的航空工业还造不出这样的飞机。 黑天鹅从救生筏上空掠过，很快又飞了回来，优美的机头略微下倾，对着的正是救生筏的方向。 高欣的心里一片死灰，也许自己在三体宇宙的任务，就要提前结束了。 第8章 黑暗也光明 对汤姆来说，这次任务和电子游戏没什么不同，如果有就是南海的阳光太热情了。 把预警机传来的数据，和导弹交联，接近的导弹最大射程的一半时，按下投弹按钮，一切就这么简单。 蓝军训练营里的老鸟，曾经告诫过汤姆，不要相信导弹厂商给出的射程数据，在那个距离上什么都打不到。 不过这次汤姆准备相信导弹厂商，当然这跟他国际账户里，突然多出来的钱也有关系。 完成任务，写报告的时候，再适当修饰一下，也许还能在账户上，看到足额的惊喜。 剩下的交给电脑就可以，数据链里的数据显示，被伏击目标的航线没有任何变化，对即将到来的死神一无所知。 汤姆甚至能想象，对手发现导弹迫近时，惊骇的表情。 一条新的信息出现在数据链中，汤姆扫了一眼，是那个情报官员发过来的。 命令他到坠机地点去看一眼，如果还有活口，最好把事情做的干净点儿。 汤姆并不怎么喜欢这种黑活，在空战中凭借技术和战术的优势击落对方，是两个骑士之间的决斗，是荣誉也是勋章。 对已经跳伞的飞行员下手，在汤姆看来这事情就不怎么绅士了，万一自己有一天被击落，当然也希望对手能保持绅士风度。 可惜那个家伙舰长都惹不起，汤姆无奈的做出了选择。 橘黄色的救生筏，在怒海中飘摇不定，从高速飞行的飞机上看去，只是大海中的一个小点。 别说是救生筏，就算是十万吨的航母，在飞行员视角中，也就是一张邮票大小，除非离得很近。 汤姆在可能的坠机点，盘旋了好几圈，才隐约看到那个橘黄的小点。 他决定飞过去，先来一次低空通场，用肉眼确定一下目标。 雷达是万万不能用的，这架隐形飞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开雷达的，那跟暗夜中打开电筒的区别没多大。 何况雷达对救生筏这类，非金属材质的物体，探测效果并不好。 飞机掠过海面的瞬间，汤姆已经看清楚了情况，只是又有了一个新问题。 地勤人员已经把对海攻击弹药卸下了，现在弹仓里除了空空导弹，没有其他弹药。 弹药携带的问题，是隐形飞机的硬伤，挂在外面就失去了隐形，挂在弹仓里，地方实在又太小，只能选择一种弹药挂载。 汤姆忽然想起，战机上还一门机炮，口径二十毫米，用于空战，心理安慰的意义更大一些，用来打救生筏，绝对是大杀器。 调出那个不常用的机炮界面，汤姆驾驶着飞机，进入了攻击航线。 “好，就是这么简单。” 显示屏上，一条虚拟的弹道，连接着救生筏与战机，只要目标上面的光环停止闪烁，机炮就会自动射击。 整个屏显屏幕开始闪烁，一行提示字符跳了出来。 “警告，射击软件错误，请手动输入射击参数。” 汤姆气的爆了个粗口，火控系统的bug经常出现，也不知道那些写程序代码的家伙，脑子里装的是啥。 计划中的这种战机两年前，就应该进入试服役状态，就是因为火控系统的故障率，迟迟通不过军方的测试。 数据链里一条信息，被推送到最顶层，有一架华夏的预警机正在靠近。 虽然是高度隐形的飞机，太靠近预警机也是有风险的。 汤姆快速做出了选择，把机炮切换到手动模式，按下了射击按钮。 狂风暴雨般的炮弹，在海面上炸出一道高高的水墙，向着救生筏的方向延伸。 高欣吓得一闭眼，各种往事涌上心头。 据说人死前，会自动回忆自己的一生。 高欣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身体就被章北海重重推了一把。 “高欣，我们没有死，敌人打偏了。” 高欣望着不远处还未平静的海面，心神稍微安定了少许。 很快另一个严酷的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他们和上级失联了，电台已经随着弹射座椅沉入了海底，只能被动的等待救援了。 等待对现代人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高欣感觉自己快死了。 头顶上的烈日，无情的炙烤着一切，离日落还有很长的时间。 食物还剩一些，再坚持三天也没问题，淡水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高欣又热又渴，都两天了救援船的影子都没见到。 章北海嘴唇上的皮全部裂了开来，婴儿肥的圆脸也因为脱水，变得有那么点尖的意思，让整张脸的气质变得坚毅。 两人已经不敢多说话了，仅剩的一瓶淡水，正静静的躺在筏底上，几只不知名的海鸟，不怀好意的围着救生筏绕圈。 高欣已经渴的不想思考了，但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来这里是拯救章北海的，也是来拯救人类的，至少是这个三体宇宙的人类。 这样下去，只会把两个人都耗死，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北海，宇宙中有光明也有黑暗，希望你有一天能在最黑暗的时刻选择光明。” 章北海目光迟钝，高欣这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干渴造成的电解质紊乱，同样也影响着他的神智。 高欣挣扎的爬到救生筏边缘，抓住防滑绳让自己的身体努力坐直。 “北海，隐形飞机的情报，你一定要带回去，不能让更多的战友牺牲了，我先走了。” 说罢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跃，整个人扎进了海水中。 “这里的水可真多啊！终于可以随便喝了。” 苦涩的海水灌进高欣的口中，意识开始模糊，一种奇怪的声音和水流声音混在一起。 “永别了，章北海。永别了三体宇宙！” 高欣的身体开始下坠，在这个宇宙里短短的几天，比他的一生都要精彩。 也许死后就是另一个世界，自己来的那个世界，或者更加美好的世界。 意识已经彻底混乱，肺叶中充满了海水，眼前变得一片黑暗，意识中却有一束光亮起，那是回家的路吗？ 在意识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一个透明的界面出现了，好像海水构成的门。 “门后边会是家吗？” 高欣看见门的时候，脚下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第9章 回到现实 “高欣，你昨天怎么回事儿？怎么喊都不答应。王大爷那张臭嘴你也知道，你是不是喝断片了。” “唉，你这发型挺前卫啊。” 高欣喃喃道：“发型，昨天！” 记忆的深海中，有一束光亮了起来，有关昨天的记忆片段，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狗窝的地板上，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完全想不起来了。 之后就是草草吃了包泡面，然后就来了黑暗森林，一路上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今晚这里有一场，关于黑暗森林法则的线下讨论会。 其实就是科幻迷，一起吹吹牛的聚会。 看来是真的喝断片了，所有的记忆片段都很模糊。 “不对，记忆中还有大量的其他内容，在山谷中高速飞行的战机，海水呛入肺里的濒死感，还有一张生动的胖脸。” “哥们，想啥呢？准备好今晚的发言了吗？不会还是拯救章北海那套，来的可都是原着粉，到时挨了打，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章北海三个字，如同一桶冰凉刺骨的冰水，浇在了高欣头顶。 所有的记忆片段，瞬间组合到一起。 “我真的去拯救章北海了，而且死在了那个世界里。为什么我同时拥有两份记忆。我是谁，我还是我吗？” 罗强看着面色古怪的高欣，赶忙把他拉到一处卡座坐好。 “哥们，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罗强虽然经常和高欣拌嘴，可骨子里却是一个热心人。 “没事，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先忙你的。” 罗强是这次见面会的发起人之一，需要他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 高欣躺在卡座的沙发上，开始梳理记忆片段。 昨晚自己骑着小电驴回家，有一个球状闪电在自己家里爆炸了，然后就出现在一架战斗机里。 这中间肯定还有一些事情的细节，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有一幅奇怪的慢镜头画面，不断的出现在脑海里。 这肯定不是穿越，现实中的自己并没有消失，另外那个世界的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来历。 两个自己同时存在，只是现实中那个处于昏睡状态。 正当高欣被思维绕口令，越绕越糊涂的时候，小舞台上的激光灯开始闪烁。 “各位，飞船已经启航，宇宙陷入黑暗森林，只有死神才会永生。” 在舞台上绣口才的正是罗强，他身后的屏幕上一艘巨大的飞船，正驶出屏幕向着众人压迫而来。 高欣看着飞到头顶的飞船，冲着舞台上的罗强竖了个大拇指。 至少裸眼3d的创意不错，就是这五毛特效，粗糙的飞船外观，带着浓浓的乐高积木风，让人很容易出戏。 “下面有请第一位演讲者，王辉！” 王大爷整理一下发型，本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原则，把稀疏的头发尽量分布的均匀一些，舞台上的聚光灯对他的秃头很不友好。 “各位，我今天的演讲题目，是一个作家的自我修养。” 台下一阵的骚动，这是一个科幻主题的聚会，演讲这样的题目，显然是跑题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个作家，一个天才的作家，他的小说灵感来自于哪里？” 王大爷的目光扫遍全场，但是并没有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有人认为，作家的灵感主要来自于环境。曾经有人想恢复娘子关发电厂，最好把曾经赢过大刘钱的同事也请回来，赢光大刘的工资，这样大刘就能回到写《三体》时的初始环境。” 虽然王大爷讲的有点跑题，还是讲到众人的心缝里。 大刘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作品了。 王大爷继续道：“但是，你们，包括网上那些人都想错了，就算把所有的环境，还有人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大刘依然写不出新的《三体》，这跟知道原始参数，无法推测三体恒星的运动规律，没什么区别。” 罗强的眉头皱了皱，走到舞台上对着王大爷耳语几句。 王大爷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好，我收回刚才的话，大刘肯定能带给大家更精彩的小说，但是…” 这次包括高欣都开始为王大爷担心了，这里可是黑暗森林，三体迷的交流会。 说这些丧气话，被人群殴一点都不冤。 “但是，我个人认为新作品，不会超过《三体》，原因就在于，文章本天成，只是借助作家的手，把他表现出来。” “我相信大刘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他只是记录了历史！ 说到这里王大爷顿了顿，混浊的眼睛扫过现场众人，最后停留在一位美女脸上，和美女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美女的关注让王大爷更加亢奋，声调都高了少许。 “请大家注意这三部作品的名字，其实应该叫做《地球往事》或者说叫做《时间之外的往事》。” 舞台下一个少年站了起来，大声道：“请您尊重作家的劳动成果，别把大刘和无脑穿越画上等号。” 少年的发言显然更受众人的拥戴，各种给王大爷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大爷终归还是你大爷，依然在台上兜售着他的宇宙史观，不过已经没人能听到他说的是什么了。 罗强半请半拉的把王大爷弄下了舞台，狼狈的回到了话筒前面。 “感谢王辉老哥的精彩演说，下面有谁愿意和大家分析自己的想法？” 刚才说话那个少年，高高举起一只手。 少年走到舞台上，把话筒从架子上取了下来，一只手还搭在话筒架上。 用自认潇洒的动作掩饰内心的紧张。 “我认为黑暗森林状态，在宇宙中是普遍存在的真理。” 台下一片的说话声音，少年的观点并不新鲜，在《三体》粉丝里广泛传播。 少年的演讲当然没什么新意，没几分钟就被哄下了台，这个时代大家都很忙，没功夫听陈词滥调。 罗强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气氛有点尴尬，如果没有重量级的演讲者出现，这次线下交流会就要草草收场了。 “下面有请，来自高能物理研究所的简婕女士，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演讲，” 高欣手指的方向，正是和王大爷对视的美女。 头衔的作用是明显的，喧闹酒中的民科大师们，瞬间安静下来。 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性，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高欣的眼前一亮，气质这种东西属于玄学，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 如果《黑暗森林》开拍，联合国主席萨伊的扮演者，眼前的这位女士肯定非常合适。 简婕走上舞台，双目缓缓扫过众人。 台下的每个人都觉得，她正看着自己，包括卡座里高欣。 “大家好，我今天的演讲题目是（量子纠缠与高维宇宙）。首先声明，这个话题并不是严肃的科学命题，只是一种理论猜想。” 第10章 量子纠缠与高维宇宙 这题目听着挺新鲜，量子纠缠不少人都在研究，高维宇宙大刘的书里也没少描述。 把两者结合起来倒是个新鲜玩意。 简婕在舞台上侃侃而谈，大概是自身的知识架构问题，大量的专业名词，听得台下的观众一愣一愣的 。 看情形听明白的人好像没有，实在是太抽象了。 不管是高维宇宙还是量子纠缠，都是远离普通人生活经验的理论。 酒里面有两个人却听得心花怒放。 王大爷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从科学层面上，为他的未来史观做出了理论解释。 另一个人是高欣，简婕讲述的宏观量子纠缠，跟他现在的状态太接近了。 大致的意思是，一对在三维世界互相纠缠的粒子，本质上是同一颗处于高维状态的粒子，在不同的三维世界中，产生的不同投影。 改变其中一个投影的状态，就会改变其在高维中本体的状态，相应的另一个投影，也会因为本体状态的改变而改变。 不管三维投影之间的距离有多远，通过高维本体的中转都可以瞬间到达。 简婕还把这一推论，引申到宏观层面，在她的理论里，宏观世界其实也存在同样的现象。 只是这些投影相隔的尺度，对人类来说是无法理解的距离 ，或者只具备数学意义，甚至可以理解为，双方是在不同的宇宙里。 就好比对一个生活在北美的原始部落来说，同时代的大唐帝国就是另一个宇宙，双方的时间和空间观念，也会完全不同。 三体世界的那个高欣，和现实世界的高欣，很有可能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两个不同宇宙的高欣，其实是身处更高维度宇宙高欣的投影。 那个在高维宇宙的本体，就是人们经常强调的命运。 这如同绕口令般的理论猜想，在高欣意识里不断的缠绕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团乱麻。 其他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如果不是因为简婕的头衔，和高冷的气质，早就有人拍案而起了。 这位美女的理论猜想，比开车最狂野的民科，车速还要快上不少。 这都扯上了命运！ 简婕讲完，台下寂静了好几秒钟，很快就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 陆续又有几个人登台，讲述着各自的民科理论，各自天马行空的思想，让高欣大开眼界。 “下面有请高欣，发表他的独特观点，剧透一下他是章北海的铁粉。” 高欣正在卡座里瞎想，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掌声响起来，才硬着头皮登上了舞台。 还没张口，台下就传来一阵的哄笑，弄得高欣茫然失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了。 罗强一个健步窜到台上，把一顶贝雷帽扣到了高欣的头上。 “大家晚上好，我今天给大家表演的节目是胸口碎大石。”高欣调节气氛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台下又是一片的哄笑，包括气质高冷的简婕，也在掩嘴轻笑，紧张的学术气氛冲淡了不少。 “我要跟大家说，我认为黑暗森林法则，并不存在！” 台下并没有出现高欣期待的反应，显然来这里聚会的，都是吃过见过的，这种反驳主题的话术不新鲜。 “大家知道黑暗森林理论的基石，是两条不证自明的公理，恰恰是其中一条公理并不成立。” 台下听众的情绪终于有了点小变化，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高欣。 “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基本保持不变。” 高欣念出了《三体》第二部中的名句，男主就是根据这个推论出了黑暗森林法则。 “我们知道，在《三体》第三部中，大刘其实推翻了这条公理！”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站了起来，包括怒怼王大爷的少年。 高欣做出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归座。 “大家应该记得，云天明送给程心的小世界，在归零运动中，依然有很多质量没有归还大宇宙，包括那最后的五公斤！” 刚才还准备发起新一轮怒怼的少年，发觉此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虽然他觉得高欣的理论有点牵强。 “我们证明了宇宙的物质总量是可以改变的，至少对于大宇宙是这样的，那么黑暗森林的基石就动摇了。好了，谢谢大家。” 高欣赶快下了舞台，自己顺嘴胡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再胡编下去就要露馅了。 讨论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不少青年才俊都准备找高欣辩驳一翻，吓得高欣赶忙离开了酒。 骑着小电驴，一路慢悠悠的，回到了出租房。 咦，走廊的灯怎么是亮着的？那是一盏延时灯，每隔几分钟就要按一下，不然就会熄灭，常亮显然是不正常的状态。 高欣疑惑的骑了过去，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简婕！” “您好，高欣先生，非常高兴认识您。” 简婕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高欣的面前。 高欣赶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尽管那衣服也未必比手干净。 美女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发达的肌腱和掌心的老茧，让高欣觉得握着的是个壮汉的手，偏偏视觉上那只手又很秀美。 “我们正式认识一下，高能物理研究所简婕。” 简婕继续道：“高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次来是想听听你对高维宇宙的见解。” 高欣的脸色露出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一位美女孤身到此，就已经不正常了。 关键这位美女还是正牌的科学家，可不是黑暗森林里，那些自命不凡的民科。 向自己一个乡野小民请教问题？不可能！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 三体宇宙可是高欣目前最大的秘密。 “屋子里比较乱，要不改天我到高能物理所拜访。”高欣婉拒了简婕的提议。 简婕也没有坚持，从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到了高欣手中。 名片上高能物理所几个大字分外显眼。 高欣目送美女走出小巷，马路边上一辆电动汽车，无声无息的亮了起来。 能看出来车前座上还有两个人，美女拉开后门，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高欣掏出钥匙，门锁有点不好，费力点劲儿才把门打开。 茶几上昨天吃的泡面盒还在，发出难闻的气味，沙发上还有两双成站立状态的脏袜子。 其他各式各样的垃圾，占据着房间的各个角落。 没有请美女进来是对地，高欣骨子里还是挺好面子的，特别是面对一位出色的异性时。 突然高欣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星舰模型，似乎被谁动过了。 那是一艘企业号的模型，平日里它的圆盘舰体有个微小的角度，这样看上去更像将要起飞的样子。 此刻企业号是完全平的，这是飞船航行在太空中的标准姿态。 看来这帮人不简单啊！ 第11章 空间界面 高欣又仔细检查一下，没有发现其他的变化，希望是自己多心。 草草洗漱一番，直接就把自己摊平在床上，这个事情要好好想想。 三体宇宙中的章北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本意是去拯救他，没想到却令他陷入绝境。 也许三体中章北海的命运，早已注定，自己强行去改变命运，只会使变得更糟。 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高欣拿出简婕的名片，仔细的看了起来。 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不是普通的名片，只要倾斜到某一个角度，名片上就出现了深度，变成了一个立体的空间，几个半透明小字若隐若现的悬浮在空间中。 “时空管理科” 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高能物理跟时空管理有什么关系。 时空管理又是什么鬼？ 现代科学对时空的认识，一直是模糊晦涩的，出现过几个理论猜想，也都有各自的局限。 简婕今天演讲的那些奇怪理论，还是很对高欣胃口的。 按照那个理论，自己应该随时可以穿越到三体宇宙，两个高欣的意识是处于相互纠缠状态的。 那边的高欣应该还活着，不然这个宏量子纠缠理论就扯淡了。 虽然简婕也强调，微观粒子的纠缠，和宏观状态的量子纠缠，不完全相同。 根据高欣的经验，应该也不会差太远。 想到这个问题，就想到了那奇异的界面。 从现实中穿越到三体宇宙，触碰到了那个界面，从三体宇宙回到现实，依然有那个界面，说明这个界面就是穿越三体宇宙的关键。 云天明留给程心的小世界，也是穿越了这样一个界面，只是那个界面呈现门的形状。 那些什么超膜之类的理论猜想，用不着高欣操心，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界面？ “肯定是能量！球状闪电爆炸，触发了穿越宇宙的界面。” 高欣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找出一个插线板，和一截电线。 电线的两头分别插入线板的插孔里。 按照记忆中，空间界面曾经的位置，把线板挂起来，悬在半空中。 希望这个界面，还老老实实待在原来的位置。 一个简单的短路装置完成，高欣拉下空气开关，整个房间都处于黑中，用手机照明把线板插在电源插座上。 接下来就是验证奇迹的时候。 高欣用力把空气开关推了上去，还没等他的手移开，开关已经弹了回来，打的手指生疼。 半空中闪亮了一下，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气味。 高欣摇头苦笑，期待中的界面并没有出现，想想也是球状闪电内部的电压，可能高达数万，区区二百二十伏的民用电怎么比。 作为坚定的民科爱好者，高欣的信心堪比思想钢印。 能量可能只是触发界面的方法之一，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 高欣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遐想。 对了两次穿越界面时，自己的意识状态，都是处于混沌状态，一次是喝到断片，另一次是生死边缘。 高欣又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奔客厅的橱柜，如果没有记错，那里还剩下半瓶红星二锅头。 五十二度的烈酒，效果果然不一样，高欣眼前的世界，很快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房屋家具都开始扭曲变形，隔着二锅头的酒瓶，高欣的醉眼看到半空中隐隐有着什么，和简婕那张奇怪的名片，类似的一个存在。 初看上去是一个轻微扭曲的透明画，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画是有深度的，一眼看不到尽头那种。 伸出手指点向那个隐约的画面，手指轻松的穿过了画面，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高欣回忆着那天点击界面的姿势，也许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又反复在那个画面不同的位置试了几次。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高欣彻底糊涂了，也许是自己意识的混沌程度不够。 没有什么事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喝的还不到位。 高欣一仰脖把剩下的酒都灌了进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高欣忍着剧烈的头疼，下厨给自己煮了包方便面。 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半空中的界面。 半空中那个透明的画依然存在，不用醉酒也能隐约看见。 难道这个界面一直就在这里，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以前住这里的人也没发现吗。 转念一想就释怀了，这种界面大概和宏原子差不多，被丁仪大帝发现之前，根本就没人注意到。 或者和四维碎块一样，本身就是非常稀有的存在，自己只是走了狗屎运。 又一想也不对，就自己这个德性，在深夜里买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看出来早就看出来了。 还是跟那个球状闪电有关！ 或者是自己跟这个界面建立了某种量子联系，可为什么就进不去了呢？ 还是请教一下高人，高欣又拿出了那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哪一位？”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正是简婕。 “简领导，我是高欣啊 ，昨天您还给了我一张名片。” “哦，高作家啊，你找我什么事情？” 简婕的话话让高欣脸红了，网络写手可是这个时代，门槛最低的工作，没有之一，跟作家完全是两回事儿。 “我想请教一下您，有关高能物理方面的事，我最近正构思一部这方面的新书。” “高大作家有需求，我当然愿意帮忙。” 简婕答应的很痛快，这反倒让高欣有点不适应。按理说两个人属于不同阶层，应该像两条平行的铁轨，永不相交才对，人家更加没义务给自己帮忙。 电话里两人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城中村附近的一间茶室见面。 电话那头的简婕刚刚挂断电话，边上一个年轻人道：“简科，这种连民科都够不上的人，我们投入这么大精力…” 后面的话，小伙子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简婕优雅的笑笑。 “小张，别小看科幻作家，他们拥有我们没有的想象力，我们的专业水平，有时候也是一条锁链。” “那天我在酒里的钓鱼演讲，就打电话这位好像听懂了，能听懂这么前沿的物理理论，你说是不是有点意思。” 小伙子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给领导点尊重。 第12章 镜中世界 在水一方茶室，在这一带算的上有点档次的场所。 高欣平日里可舍不得来，五十块一位的茶资让他肉疼。 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包间，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绿茶，就开始构思怎么和简婕沟通。 既不能把家里有空间界面的事情说出来，又要解决高能量触发问题。 直接问肯定是不合适的，最好是由球状闪电入手，这种科学定义不明确的东西，最适合自己这样的神棍，不，应该是民科发挥想象力。 简婕走进包间，掩嘴笑了起来，笑的高欣有点发毛。 “简领导，让你见笑了，这里的确有点寒酸，不过很清静。” 简婕也意识到，自己多少有点过了，可是看着高欣的模样就想笑。 在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化妆镜，递到了高欣面前。 高欣迟疑的接过镜子，象征性的照了照。 镜子中的自己，顶着个极度夸张的爆炸头，而且是那种不均匀的爆炸。 怪不得昨天在酒就笑场了，这两天光想着三体宇宙的事情了，个人形象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等离子烫，今年流行的新发型。” 高欣当然不能说是球状闪电造成的，只能编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为了掩饰尴尬，高欣岔开了话题。 “简领导，您说这镜子中的世界，属于三维还是二维？我怎么觉得，那里面是三维的呢。” 简婕回答道：“镜子中的图像，符合透视关系，只是给你一个三维的错觉，跟看3d电影差不多。” 高欣一想也是，专业人士果然不是自己这样的民科能比的。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哈，存在一个镜中的世界，我们在现实中的生活，都被镜子完美复刻，镜子中的另一个我，是否也是一个生命。” 高欣把民科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把平日里胡思乱想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简婕平静道：“你的前辈阿西莫夫，写过一篇《神们自己》。” 高欣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阿西莫夫，《基地》系列的作者，那可是科幻的经典。 不过简婕说的这篇，他就了解的不多了。 简婕明亮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高欣的窘迫，善解人意道：“阿西莫夫笔下，有一个神的世界，类似于平行宇宙，通过某种电子通道，与地球人类发生联系，并且相互影响，这和你说的镜中世界类似。” “简领导的意思，镜中世界的人也是生命？” “我没这么说，科学是要讲求证据的，这只是一种猜测。” “那么球状闪电呢？明朝的张居正就记载过，据我所知主流科学界，在很长时间都拒绝承认它的存在。” 球状闪电真正的科学观测，还是在2012年高能物理所兰州站做出的。 在这之前都是玄学的一部分，科学界拒绝承认球状闪电的。 高欣把话题引入了自己预设的话题。 “我们现在承认了它的存在，因为有了科学的观测证据。” 简婕的语速不急不徐，丝毫没有因为高欣的抢白而动气。 “简领导，球状闪电的原理弄清楚了吗？” 简婕轻轻摇摇头道：“球状闪电的原理，涉及复杂的基础理论，目前科学界有很多猜想，但没有真实可验证的理论。” 高欣道：“简领导，您说球状闪电会不会是一种能量生命，一般的能量聚集，没有这么复杂的结构” 简婕笑笑道：“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宇宙中的生命应该有很多形式，人类只是其中一个，可惜现在我们还无法验证。” 高欣注意到，简婕用到了很多这个词儿，试探的问道：“简领导，您们科学界最看好哪种理论，是不是宏电子？” 简婕摇摇头道：“宏电子理论是一个伟大的猜想，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相关的理论验证，好摘的理论果子，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在树梢上，人类够不到。” “那会不会跟空间有关？” 高欣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可是自己的秘密。 简婕比高欣更加吃惊，因为关于球状闪电的理论猜想，所里大部分科学家倾向于空间理论。 球形闪电的形成机制，可能是来自更高空间维度的能量束。 这高度保密的科研项目，简婕当然不能继续讨论下去。 高欣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 高欣一时语塞，知道再跟这个美女绕圈子，也没有意义。 “简领导，我想打听一下，有什么办法，获得瞬间高能量？” “这要看你需要的能量级别，可以选择的手段很多。” “不用太高，达到球状闪电那个级别就行。”高欣决定不再绕弯子，反正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也没人信。 “你的意思是，在空气中维持一个稳定的等离子体。” “差不多，大概这么大。”高欣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你说的就是模拟一个球状闪电，这恐怕有点难度，需要很专业的设备，和很多的电力。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高欣故作高深道：“想证实一个理论猜想，我总觉得球状闪电，不止是宏电子那么简单。” 简婕想竭力掩饰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美女掩口轻笑的样子，让高欣一阵的心神恍惚。 “高欣，我劝你别碰球状闪电，其理论深度已经超出了现代物理学。” “简领导，就这么个玩意儿，有那么夸张吗？” “这么说，科学家做的实验，比科幻小说家写的还要多，至少我知道的没有成功过。” 高欣努力让自己，展示出狂妄的样子。嬉皮笑脸道：“简领导，说不定我这瞎猫就碰上死耗子了呢。” 简婕又恢复到平静如水的状态，客气道：“可以透露一下，你的理论构型吗？” 高欣哪里有什么理论构型，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准备用点燃几个等离子体，当然是有一定顺序的，具体的顺序和排列方式，恕不奉告。” 简婕道：“你这个方法，六所的人试过几百个方案。” 高欣用力把他的爆炸发型，往下按了按，头发依然倔强的竖着。 “简领导，如果随便找几个聪明人，试一试就行还要我这样的天才干什么？”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们国家的氢弹工程，如果没有于老这样的天才，氢弹的小型化构型，靠科研人员堆数量有用吗？” 简婕被高欣的歪理镇住了，虽然知道他是在偷换概念，一时间却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索性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小一点的等离子体，用普通的民用设备就能完成，大型设备不可能用来验证你的方案，除非你能让上面相信你的方案。” 第13章 重回三体宇宙 “等等，简婕，你说有可以产生等离子体的民用设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情急之下高欣已经忘了尊称。 “有一种东西叫等离子切割机，至少能产生上万度的等离子体，你没听说过吗？” 高欣一个靠码字勉强维持生活的人，上哪儿听说这东西去，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表面上继续跟简婕东拉西扯，把民科无限的想象力发挥出来，严谨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狗窝，高欣马上开始查找等离子切割机的信息。 看了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网上这样的设备已经是烂大街的存在了。 只是这个价格让高欣有点肉疼，二手的都要上万，以目前他的财力，只能舔屏了。 想来想去还是先了解一下比较合适。 高欣在朋友里问了一圈，还真有人知道，和朋友约好了去实地考察一下。 见到实物高欣发觉，跟想象中的高大上丝毫不沾边。破旧的铁皮棚下，一个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等离子光团，正在切割不锈钢板。 详细了解之下，这设备还不能凭空产生等离子电弧，只能在切割钢板时产生。 想制造球状闪电，是根本不可能的。 回到出租房，高欣一阵的郁闷，三体宇宙，章北海，都见不到了！ 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隆隆的雷声自远方传来，正在躺平的高欣，一下子弹了起来。 雷电！自己陷入了某种思维误区，为啥要制造球状闪电，大自然的闪电为啥不用。 古有放风筝的富兰克林，今有收集雷电的民科高欣。 高欣首先想到的是风筝，找了点细铜线一试，发觉这事情比想象的难。 最细的铜线也是有重量的，一般的风筝根本就飞不起来，弄个大风筝，又太过招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 正坐在窗口发愁，一个瘪瘪的喜羊羊飘了过来。 高欣激动的直拍大腿，怎么没想到这个，氢气球，量大，便宜，还不引人注意。 只要有足够数量，别说细铜线了，就是电缆也没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天气预报了。 这个季节的雷雨是家常便饭，每天的气象预报都表示，午后局部有雷雨大风，实际上有没有就难说了，反正气象预报上还少不了局部两字。 高欣运气还不错，当天傍晚就盼来一场雷雨。 手忙脚乱的把十几个喜羊羊放了出去，电线的另一头直接通到了房间里，用一个挂衣服的架子，固定在半空中，界面所在的位置上。 做好这一切，高欣飞奔着出了房间，此时的风已经很大了。 狂风把十几个喜羊羊气球，吹得在空中狂舞，围绕着出租房做着无规则的运动。 高欣开始后悔，喜羊羊气球放的太早了，应该等雨开始下了，再放出去，只是这样自己就太危险了。 说不定刚放了一半，一个闪电劈下来，那肯定是没得跑。 也许在本地的新闻里会提，一无知男子雷雨中放气球，遭雷击身亡云云。 四周的雷声已经很密集了，不断有银色的电蛇，从黑色的乌云中窜向地面。 高欣在出租屋对面的一处屋檐下，顶着狂风暴雨，吃力的观察着狂舞的喜羊羊。 突然一条电蛇窜了过来，疯狂舞蹈的喜羊羊，瞬间化成了一个火球，自己的出租房里也亮了一下。 高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屋檐，向着自己的出租屋狂奔。 期待中的雷声并没有出现，高欣也没功夫思考，直接冲进了出租房。 房屋半空中的界面，此刻正闪烁着银光，那道闪电果然劈进了那个无底的空间。 一个闪着银光的火树，正在不知名的空间里，缓慢的绽放着，生长着，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 高欣也不迟疑，这跟上次的球状闪电区别不大，只要自己伸出手指，肯定能回到三体宇宙。 周围的空气中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海水的腥气混合着某种复合臭味，跟自己那个狗窝里差不多的味道。 如果在自己的狗窝里，放上一筐带鱼，应该跟这个味道差不多。 高欣睁开眼睛，空间很狭窄，凌乱的管道和阀门充斥着周围。 难道这次穿越到三体人的飞船上了，记得云天明描述的三体飞船就是这个风格。 高欣小心地坐了起来，脑袋撞到天花板上一段突出的管道上。 揉着撞疼的地方，小心的动从躺着的地方下来。等看清楚躺过的地方，一股凉意直冲上来。 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是一块类似瑜伽垫的东西，垫子下面是几个漆成红色的圆柱体。 做为资深军迷的高欣，当然认识那是几枚鱼雷，如果这东西爆炸，肯定能把自己变成分子状态。 “三体人也用这样的鱼雷？” 高欣凑近了一些，弹体上几行小字映入眼帘，鱼9—x，引信此面朝上。 是汉字！看来这里不是三体飞船，正想着一个圆形的舱门打开了。 “高欣，你终于醒了！” 章北海冲到高欣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眼睛快速在他身上打量。 “高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切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高欣有点感动，又有点担心，章北海现在的状态，那有半点野生面壁者的城府。 “我没事，这是哪里？我们是怎么获救的？” 虽然高欣能猜出个大概，但还是想求证一下。 依稀记得自己意识丧失之前，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还有这里狭窄的环境，红色的鱼雷，都说明这里可能是一艘潜艇。 潜艇上的铺位异常紧张，艇员们都只能轮班睡觉，有外来人员时，就只能睡在鱼雷上了，这也算是一种传统。 “这是一艘出海试航的潜艇，我们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上级派它来救援我们。” 看样子章北海对这里已经比较熟悉。 高欣继续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高欣知道三体宇宙，与现实世界的时间速度不一样，具体差多少却不太清楚。 “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星期了，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如果不是我们头上一直有人盯着，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高欣看着章北海，因疲惫而略显消瘦的脸，知道这段时间他一定不好过。 而且章北海的神情中，还多了一层阴郁，不再是那个骄傲单纯的青年。 “北海，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高欣想把三体的故事讲给章北海，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进入这个宇宙。 舱壁上一个红灯忽然闪烁起来，几秒钟之后三个水兵冲了进来。 粗暴的把章北海和高欣推到一边，开始在鱼雷上疯狂操作起来。 高欣直接就看傻眼了，没有一个多余动作，每一道工序都如同机器人般精准。 如果不是他们工作时，相互的眼神交流，高欣觉得那就是几台机器人。 巨大的鱼雷，被推入了发射管，整个过程都像是在表演默剧。 极轻微的工具碰撞声，让这种静默有如实质，沉沉的压在每个人心上。 鱼雷被推进发射管，意味着什么高欣当然清楚。 看来自己运气不好啊，三体宇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第14章 深海广播 章北海拉了一把高欣，意思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鱼雷舱就这么大点地方。 两人出了鱼雷舱，在潜艇内一阵的绕，不时给水兵们让着路。 高欣注意到，这些士兵都很灵活，在满布障碍物的通道与仓室之间来回穿梭，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令他更惊讶的是章北海，也是一样灵活的穿行其中，有两次还有如神助般，在某个路口停止脚步，避让正在快速穿行的水兵。 转过一个直角弯，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所谓的开阔，不过就是三十平米左右的一个小仓室，几个军人正在忙碌着。 高欣注意到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肩膀上的一颗金星，说明这是一位将军。 按理说将军这个级别的人，至少应该是舰队司令级别，怎么会出现在一艘潜艇里。 将军的脸恰好转了过来，高欣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如果不是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高欣，不要大声说话，潜艇作战时，要保持静默。”章北海贴着高欣的耳朵道。 高欣看到的是章少忠将军，比电视里严肃了很多，晨星一般的眼睛，让人生出一种信任感。 电子海图上，三个亮点正在移动，宛如三体运动般，不停的变化彼此的位置。 高欣只能看明白个大概，这已经超过了他的知识储备。 章将军对着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两个人走到海图前，复杂的数字不断的变化着，都是些专业程度极高的东西，普通的水兵都未必能看懂。 章将军知道他们看不懂细节，用极轻微的声音道：“这个点是我们，另外两个点是外军潜艇，我们没有它们的声纹资料。” “能在这个深度活动的潜艇，只有灯塔国的，是我们的主要假想敌，还有我们的战略盟友熊国。” 高欣不明白章将军的意思，把目光投向了章北海。 章北海道：“将军你的意思是无法判断这两艘潜艇的身份，哪个是盟友，哪个是假想敌。” 高欣注意到章北海生硬的语气，看来这对父子的关系… 章将军点点头，轻声介绍着：“我们潜艇的一切都是绝密，关乎到国家未来十年的安全，如果它们靠的更近一些，就能收集我们声纹信号的细节，以后只要我们一出海，就会被海底的监测系统发现。” 高欣有点疑惑，这种级别的机密，完全没必要跟自己说。 看看身边的章北海，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高欣对上个世纪冷战的黑历史，还是略知一二的，不知道有多少艘潜艇，在这样的黑暗对峙中，留在了大洋深处，被永恒的黑暗彻底吞噬。 误伤友艇的事件，也不是一次两次。 有这样的父亲，怪不得章北海未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不得不说这父子的解决方案，还是偏于简单粗暴了。 “章将军，不能联系一下盟友吗？” 大概是高欣说话的声音有点大，章将军的目光如刀锋般刺了过来。 高欣顿时就觉得矮了半截，到了嘴边的话竟然卡壳了。 “大洋中的每艘潜艇，都是黑暗中孤独的杀手，联络就意味着可能暴露。” 章北海对着高欣小声解释着，怕他对潜艇的战术不了解。 高欣心道“这是现实版本的猜疑链，打击远比接触来的安全” 高欣的目光不再躲闪，直直的看着章将军。 “章将军，如果我们和灯塔国的潜艇对战，有绝对的把握击沉它吗？在它沉没前能阻止它把情报送出去吗？” 话虽然说的很外行，提出的问题却很犀利。 谁也没有把握肯定能击沉灯塔国的潜艇，那可是蓝星上最强的潜艇。 章将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显然这个问题他是思考过的。 章北海在旁道：“任何的军事行动，都不可能百分百，一定程度的冒险也是可行的。” 高欣继续道：“我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盟友。” “不可能，这样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不管是盟友还是灯塔国的潜艇，都只是知道附近有艘潜艇，并没有精确的位置信息。” 章北海对潜艇作战的熟悉程度，远远超出了高欣的预期。 不过他毕竟来自另一个宇宙，还熟读过三体，《死神永生》中早就推演过这种情况。 万有引力号飞船，广播了三体星系的位置，本身却毫发无损。 因为它本身是动态的，而广播也是动态的，宇宙中收到广播的文明，找到广播的源头时，飞船早就不在那片宇宙空间了。 高欣对着章北海耳语道：“我们可以通过主动声呐，广播两艘潜艇的大概位置吗？。” 章北海思考了一下道：“当然可以。” “能收到这种广播的人多么？”高欣差点就把文明两个字说出来。 “相当多，这片海域是敏感海域，至少有五六个国家时刻监视着这里。”章北海回答到。 “如果有大规模的海空搜索，灯塔的潜艇能否隐蔽？” 章北海用摇头回答了高欣的提问。 高欣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对方知难而退。这远比击沉的方案靠谱的多，只要不让灯塔潜艇靠近，声纹的秘密就能保守。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己方的潜艇能否躲开这种搜索。 “北海，如果我们进行了广播，能否躲避外部的大规模搜索？” 章北海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 这时章将军忽然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的目光立刻投向章将军，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向电子海图。 “这是一条上个月刚出现的海底裂隙，除了我们应该没有人知道，广播发布之后只要藏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高欣还没专业到看懂海图的程度，对他来说那是一堆让人迷惑数字和曲线。 行动的方向一旦决定，细节自然有参谋军官接手。 短短几分钟，计算的结果就出来了，百分之五十六的概率，已经值得一试了。 潜艇上下立刻忙碌起来，章北海拉着高欣，找了一个角落躲了进去。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潜艇战是最考验人耐心的战斗，特别是核潜艇，连续一个月不上浮问题也不大。 只要冷库里的西红柿之类的没吃完，这些排水量高达上万吨的巨舰，就可以一直呆在水下。 第15章 深海裂隙 高欣发现潜艇战，才是最接近太空作战的方式。 常伟思组建太空军时，只是单纯的以海军为骨干，始终还是差点意思，当然那时黑暗森林法则还没有深入人心。 章北海能够第一个悟透，黑暗战役的实质，跟他在潜艇上父亲有很大关系。 同样的三维运动，同样的探测难度，大洋深处游弋的钢铁巨鲸们，彼此之间相隔遥远的距离，至少对探测和武器射程来说是遥远的。 黑暗森林状态，更加的清晰和危险。 所有的潜艇都是蹑足潜踪的猎人，任何暴露行踪的行为，都可能招来致命的打击。 这些打击可能来自其他的潜艇，也可能来自更高的维度，海面之上的空中，还有更危险的猎手在盘旋。 相对于潜艇之间漫长的互撕，空天军的打击，迅捷而猛烈，高欣甚至觉得那与从三维打击二维没多大区别。 天马行空的想象中，高欣沉沉睡去，在这个宇宙里他的身体，还远没有恢复健康状态。 睡梦中的高欣被强大的震颤弄醒，发现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都在震颤。 这种低频震颤，让高欣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过了几秒钟震颤消失，然后又出现，反复三次之后，终于彻底消失了。 章北海关切的问道：“高欣，感觉怎么样？” 高欣无力的答道：“还行，就是有点恶心。” 章北海勉强的笑笑，看得出忍得也很辛苦。 “带有那两艘潜艇坐标的信息，已经发送，刚才的震颤就是主动声呐在广播。” 高欣道：“本舰的位置应该没暴露。” 章北海答道：“这个不好说，我们用的是反射发送法，理论上很难获得我们的精确位置，但是大致的方向是知道的。” “反射发送？”高欣对这个专业名词有点迷惑。 章北海解释道：“声呐主瓣是对着海床发射的，声波会在海床和海底山脉之间反射，经过几次反射就很难定位发射源的位置了。” 仓室里的红灯又开始闪烁，章北海快速的拉出两根安全带，扔给高欣一根。 “扣上安全带，抓紧，潜艇马上就要进行机动了。” 高欣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还没等找到可以抓的东西，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 没想到如此庞大的潜艇，动作起来如此灵活。 极速下降的潜艇，产生了短暂的负过载，堪比高速电梯下降。 好在过载的时间很短，潜艇又恢复了匀速运动，虽然没有参照物，高欣仍然觉得潜艇此时的速度很快。 过了几分钟，新的过载又出现了，这次是潜艇在减速。这点过载对有准备的飞行员，当然算不了什么。 过载很快又消失了，高欣发现舰员们都很紧张，一个如临大敌的样子。 应该已经到了海底裂隙，还没有潜艇探索过这条新裂隙，贸然进到里面是不理智的。 闪烁的红灯已经熄灭，艇员们纷纷解开安全带，但是依然留在各自的作战岗位上，危险还远没有过去。 章将军站在声呐士官的背后，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激光雷达正在测量海底的地形，这种探测方式的作用距离有限，只能贴着海床缓慢航行。 效能更高的主动声呐，现在可没人敢用。 “章将军，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地质构造非常不稳定，潜艇进入裂隙，可能会引起新的地质变化。还有你看这里的深度。” 声呐士官指着一组数字道。 章将军脸色凝重，跟电视里的完全是两个人。 “测量一下水温，如果没有温度变层，我们必须潜进去。” 温度变层高欣多少知道一点，对这艘近万吨的钢铁巨兽，还是很危险的。 “将军温度变化梯度正常。” “首下倾五度，速度四，打开水下探照灯。” 指挥台上方的屏幕，显示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里的深度已经超过五百米，常见的海洋生物，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探照灯视角下的生物，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至少高欣就从来没见过。 裂隙两侧的岩壁，成不规则的破碎状态，很像是某种动物的獠牙。 仿佛潜艇正在游进史前怪兽的巨口中。 突然视频的图像变得很模糊，同时沉闷的撞击声，传入众人的耳朵。 操作潜艇的艇员，齐齐望向章将军。 “继续前进，这没什么，轻微的碰撞在承受范围之内。” 随着潜艇的下潜，海水又恢复了透明，刚才应该是蹭到了裂隙上，那声闷响是岩石砸到消音瓦上的声音。 高欣注意到，一个数字跳到了六百，这肯定是深度，这意味着潜艇上，每一平方厘米的表面上，都要承受超过六十公斤的压力。 整个艇身上承受的压力，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已经超过了一般潜艇，正常的作战深度，看章将军的样子，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艇员们显然没有他那份淡定，不断有人把目光投向将军。 深度数字还在缓慢的增加着，已经能听到咯嘣嘣的声音，那是潜艇龙骨变形的声音。 红色数字变成了七开头，章将军坚毅的表情，如同坚硬的大理石雕像，没有任何变化。 高欣感觉自己正在滑向无底的深渊，这次如果不能幸免，另一个宇宙中的自己会怎么样？ 数字最终停留在七三八上，随着章将军的命令，艇员们迅速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能感觉到微微前倾的地面恢复了水平，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一直如背景声般的嗡嗡声也消失了，高欣知道那应该是主循环泵停止了运转，反应堆只能依赖自然循环，维持最基础的运转。 这意味着整艘潜艇，只能依赖电池储备的电力。这种状态下，除了极致的隐藏，什么也做不了。 一但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没法大范围机动，没法反击。 “关闭海底探照灯，关闭空调系统，关闭…。” 最后还亮着的，只有声呐操作员的屏幕，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默默的等待。 声呐屏幕上，开始出现亮点，一个两个三个，高欣的心又悬了起来。 第16章 太空凝视 虽然不明白那些亮点的含义，但是本能告诉他，每一个亮点都意味着危险。 章北海知道高欣的疑惑，凑到他耳旁，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些是主动声呐浮标，功率和作用时间有限，应该发现不了我们。” 过了几十分钟，那些亮点一个个都熄灭了，又有新的亮点出现。 亮点出现的时候，艇体上又传来那种震颤，只是强度要低的多。 不用问这是主动声呐，在对这一海域进行扫描。 黑暗中时间流逝的感觉很慢，周围一片的寂静，除了声呐操作员，偶尔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睡梦中的高欣被惊醒。 那种无处不在的嗡嗡声又出现了，潜艇反应堆的主循环泵又启动了。 这次的声音与以往听到的明显不同，声音要尖锐很多，同时混杂着其他的声音。 水流声，压缩空气声，大型螺旋浆产生的空泡声，这是一场噪音的大合唱。 身边的章北海，早已不知去向，高欣刚想从角落里走出来。 眼前的地板突然竖了起来，站立不稳的他又摔回了角落，乱挥的双手刚好碰到了安全带。 等系好安全带，过载的感觉又出现了。 从角落里能看到那个深度数字，正在急剧减小，就这短短的十几秒钟，数字已经回到了五百多。 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潜艇正在紧急上浮。 潜艇内的灯光，忽然都亮了，高欣看到章北海正狼狈的趴在地板上，想来也是被刚才的紧急上浮弄得。 “北海，接着。” 高欣利落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一头抛给了章北海。 费了点劲儿，章北海又回到角落里，系好安全带。 “北海，怎么回事儿？”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老头子下令紧急上浮。” “紧急上浮，那样暴露的不是更加彻底？” “谁知道呢，老头子想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很快事情就有了答案，沉闷的爆炸声，从艇尾的方向传过来，隔了几秒钟又传来了第二次爆炸。 紧接着又是数声爆炸，高欣知道这肯定不是鱼雷，没有人会把昂贵的鱼雷这样用，只有一种可能。 密集的爆炸，来自于深水炸弹。 这已经超出了高欣的理解范畴，深水炸弹这种古老的武器，在现代海战中已经很少出现。 这种无动力的炸弹，准确的落进海底裂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问题，潜艇是怎么被发现的？ 潜艇继续紧急上浮，而且还在不断的加速，按目前的速度和角度，很快就会冲出海面了。 海面之上一艘涂成铅灰色的护卫舰，还在发射深水炸弹，命令来自航母编队。 这是一份莫名其妙的命令，护卫舰的声呐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目标。 声呐显示十海里外，有一艘潜艇，声音信号很微弱，如果在战时被一艘潜艇接近到这个距离，基本就离弃船不远了。 让舰长欣慰的是，命令中标记了这艘属于航母编队的潜艇。 既然上级命令扔，我就扔，凡事都问为什么，不是军人的作风。 帝国号空间站，正静静的悬浮在近地轨道上，一面对着黑色的太空，另一面对着蓝色的海洋。 空间站上超大功率的合成孔径雷达，正在扫描新出现的海底裂隙。 两名宇航员，不断的微调着扫描位置。 合成孔径雷达的精度很差，但有一个好处，在某种程度下，能穿透地层，看到地下的东西。 通常是用于地质勘探，当然主要的目的是干一些黑活，一份来自情报部门的命令，让两名宇航员知道，又有不可描述的任务了。 “看，这里，裂隙里面有东西。” 另一名宇航员把图像放大，得到了一团模糊的像素方块，其中几个方块的颜色更深一些。 “金属材质，长度接近一百米，会不会是史前文明留下的什么？” 呵呵，另一名宇航员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让枯燥的空间站生活，有了那么点意义。 精确的坐标以光速传回了航母编队，随即护卫舰舰长就收到了那份奇怪的命令。 深水炸弹的入水声，不到一秒钟就传到了潜艇上。 声呐员有点困惑，在这种深度和地形下，使用深水炸弹是不理智的。 漫长的距离无法保证炸弹的落点，况且他能保证潜艇并没有被发现。 现在潜艇的噪音，甚至远低于海洋生物，海底的山崖也能够遮挡声波，主动声呐也不可能精确定位潜艇，没有定位投放深水炸弹，根本就没有意义。 难道对手已经疯狂到，把炸弹当石块盲射的程度，这种战术很少在反潜战中出现。 章将军的脸色却很凝重，一种极度的不安，让他的喉咙发干后背发热。 这是他能从猫儿洞，残酷的绞杀战中，活下来的本钱。 “这是智能深弹！紧急上浮！” 潜艇里的官兵，并不知道什么智能深弹，长期养成的服从天职，让紧急上浮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潜艇的反应堆主泵，再次轰鸣起来，压载水在高压气流的作用下，从艇体中排出。 潜艇首部的升降舵，与尾部升降舵，同时转到了极限位置。 如同一条受惊的海蛇般，从海底裂隙中弹起，向着海面方向极速跃进。 把数十枚深弹，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十海里之外，一名中年黑人，拳头重重的砸在了电子海图上。 这种兜圈子捉迷藏的游戏，眼看就要结束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又给对手逃掉了。 “全速追击，超高速鱼雷两枚，尾流自导模式，立刻发射。” “上校，使用超高速鱼雷这样的实验武器，需要舰队的批准。” 武器控制官是一名年轻人，眼神中对新舰长充满了挑衅意味。 “去他的批准，前面这艘潜艇，我们已经追踪了半个月，这关乎到军人的荣誉，还有未来十年太平洋的军事平衡，立刻执行命令。” “好的，长官，超高速鱼雷两枚，尾流自导模式发射。” 深黑的海水中，爆出两团巨大气泡，被气泡包裹着的黑色暗影，以超过一百节的速度，向着前方的猎物追去。 第17章 生死时速 全速追击的潜艇，还有高速鱼雷超强的噪音信号，立刻被前方的潜艇收到。 声呐员的嘴巴立刻变成了o形。 “将军，是超高速空泡鱼雷，我们的盟友在攻击我们？” 超高速空泡鱼雷，可是熊国在国际上吹牛的资本，号称谁挡杀谁，技术上独步蓝星，尽管谁也没有见过实物。 “与我舰距离九海里，速度97节还在高速接近。” 章将军平静道：“把空泡鱼雷的噪音信号剔除，看一下发射潜艇的噪音信号。” 声呐员飞快的操作着，很快一个新的波形数据出现了。 章将军指着其中一段波形道：“这是灯塔国潜艇的典型波形，他们主循环泵的转速比我们的低，也比熊国的低，噪音的频率和强度都要低。熊国的主循环泵还不如我们。” 声呐员此刻已经没心思听章将军的解释，空泡鱼雷越来越近的距离，让他的心已经乱了。 如果有人能在被两枚鱼雷追击下，还保持淡定大概也就只有章将军了。 在旁边看着的高欣，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鱼雷的威力可远超导弹，潜艇哪怕被一枚鱼雷命中，肯定也是艇毁人亡的结局。 就算没直接命中，在潜艇附近爆炸，巨大的水压冲击，也会把潜艇变成活棺材。 那比直接命中更让人绝望，在这个深度达到千米的海域，救援就不用想了。 只能在冰冷的绝望中，耗尽最后的氧气，在极度的痛苦中窒息。 如果自己在这个宇宙中死亡，现实宇宙中自己是否同样的结局。 想到这个问题高欣的额头就冒汗了，做为一个新时代的屌丝，可以留恋的东西并不多。 学校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失业大军，没做过什么像样的工作，却获得了个灵活就业者的美称。 干的最长的，就是在手机上码字了，运气好的时候能挣上饭钱，扑街才是大概率事件。 最穷的时候，差点就成为灵活居住者，在水泥管子的江湖里，一样缺乏竞争优势。 好在远方的父母，还惦念着他这个不成气的儿子，现在住的那所破房子，还是老爹给租的。 一想到老爹，高欣就更加后悔了，自己吃饱了撑得，来这里干什么，谁来拯救自己呢？。 声呐屏幕上，两组有规律的音频信号出现，那是鱼雷的主动声呐导引头，在拍击艇体。 声呐员的脸已经白了，这意味着潜艇和鱼雷的追逐赛，马上就要结束。 潜艇不可能在鱼雷耗尽燃料前摆脱它们。 “距离三海里，接触时间二十九秒。” 声呐员报出一组数据。 全体官兵的心都凉了，包括高欣在内。 “发射气幕弹，航向左舵三。” 章将军依然是全艇最淡定的人。 几十个小球，被弹了出去，壳体迅速破裂，海水遇到小球中的化学物质，天量的气泡在海水中出现。 形成一道由气泡组成的幕墙。 高速鱼雷的声呐，稍微迟疑了两秒，大量的气泡干扰了它的主动声呐。 弹载计算机，过滤掉了气泡噪音的干扰，巨大的鱼雷穿过气泡组成的幕墙，继续向潜艇追过来。 “接触时间二十八秒。” 声呐员大声报着的数字，如同丧钟般，敲击在高欣脆弱的心脏上。 又一组气幕弹，被抛了出去，这次鱼雷显然学乖了，只迟疑了一秒，就又找到了目标。 “接触时间二十八秒” 声呐员预估的时间没变，说明气幕弹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把死亡时间推后了一点点。 “启动备用循环泵，把反应堆功率提高的120。” 技术军官的嘴巴也张成了o形，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功率，那是反应堆的极限功率。 只出现在技术文档中，和安全条件下的模拟实验中。 现实中从来没有人，真的把功率提到那个程度。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让反应堆彻底失控。 或者没有任何失误，只是运气不好，核裂变致命的辐射，还有高温蒸汽就会杀死所有人。 “执行命令！” 章将军杀人般的目光，扫向技术军官，后者立刻在操作界面上忙活起来。 潜艇的急加速，让高欣有了强烈的推背感，他几乎不敢相信，这至万吨级别的钢铁巨兽，也能有飙车的感觉。 控制屏幕上的一个数字，显示着四十七点九，这几乎相当于陆地上，一辆在高速上行驶的汽车。 高欣总算明白，章将军为什么如此看重这艘潜艇，这高速性能，完全是逆天改命的存在。 如果屁股后面追击的是普通鱼雷，完全可以凭借速度把鱼雷甩掉。 气幕弹对鱼雷的迷惑作用，越来越弱，接触时间已经变成了恐怖的十五秒。 “普通诱饵弹两组发射” “拖曳诱饵两枚发射” “水体凝胶发射” 一大串的命令，被以极限速度操作着，以高欣的视角看过去，操作员快速舞动的手指，已经带上了残影。 生死之间所有人的潜力，都发挥到极致。 诱饵弹没起到丝毫作用，两枚鱼雷速度都没减，直接从诱饵弹边上穿过。 诱饵弹与潜艇明显的速度差异，被弹载计算机轻易地区分开来。 很快第一枚鱼雷，被拖曳诱饵更强烈的音频信号吸引，信号保持着和潜艇同样的运动参数，这给它的逻辑电路，造成了一定的混乱，选择更近的信号，才是逻辑的最优解。 剧烈的水下爆炸，直接在海水中炸出一个直径三十米的空泡，空泡的边缘，产生上万公斤的压力波。 落入这个范围之内的任何舰艇，都难逃一劫。 高欣感到有一只巨掌，在潜艇上重重拍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差点翻了个，特别是胸口部分，闷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章将军站的笔直的身躯，也不由得晃了一下。 拖曳诱饵被鱼雷炸的无影无踪，两百米外的潜艇，也没好受多少。 艇尾部的消声瓦，被压力波撕掉了一大片，一半的尾部升降舵也不知去向。 如果这是一艘螺旋浆驱动的潜艇，此刻肯定已经丧失了动力，好在喷射推进的喷嘴，没有螺旋浆那么脆弱。 “接触时间二十五秒” 声呐员还在坚守着他的岗位，第二枚鱼雷并没有放过潜艇的打算。 站稳了的章将军突然笑了起来，在高欣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显然章将军都不是。 巨大的拍击声，透过艇体传入人们耳中，距离是如此的接近，坚固的艇体再次震颤起来。 第18章 海带 巨大的拍击声越来越密集，虽然高欣只是一个普通军迷，仍然听出来这不是主动声呐。 主动声呐的声音非常有规律，这种声音则完全是随机的。 海底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声音？ 还有一个现象被高欣发现，速度表上的数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降低到了四十。 这是要命的节奏，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条鱼雷呢！ 不会是刚才的极限操作，让反应堆出问题了！ 相比在核辐射中慢慢死去，高欣更喜欢被鱼雷还原成基本粒子。 人本来就是地球上的一小撮粒子，重新化为基本粒子是每一个生命的宿命，哪怕这里是三体宇宙。 正当高欣胡思乱想时，一只有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高欣，肯定没事了，老头子很少笑的。” 高欣疼得一呲牙，无奈的望着章北海，知道他比自己更紧张，不然不会这么用力。 拯救章北海的理想，还没开始就要彻底失败了，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肯定是地狱难度。 “接触时间四十五秒” 声呐员再次报出了新的数据。 不止是高欣，所有的艇员都是一愣，明明潜艇的速度下降了，鱼雷反而更远了，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巨大的拍击声越来越密，已经密到听不出点了，潜艇的速度表也降到了三十。 “降低反应堆功率，进入静音航行状态。” 负责操作的军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一条鱼雷跟在后面，这个时候降速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是命令仍然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潜艇的速度开始快速下降。 高欣注意到，那个代表主循环泵的图标，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这说明主循环泵，已经停止了运行，整个反应堆全部依赖自然循环在运作。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战术，处于这个状态的潜艇，机动性能几乎是零。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那些奇怪的拍击声，也随着速度的降低越来越稀疏，偶尔有几声也很轻微。 “接触时间…” 声呐员报了一半，就报不下去了。 他发现紧跟着潜艇的主动声呐信号，已经从耳机里消失了，代之以另一种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船舶螺旋桨有气无力的转动声，还夹杂着金属变形时咯咯声。 “将军，那枚鱼雷好像消失了。” 声呐员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章将军的脸色如常，下达了新的命令。 “打开水下探照灯，使用光电模式航行。” 高欣还是头回听说，潜艇依赖光电探头航行，不应该是声呐探测吗。 潜艇指挥台上的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高欣看到了一片草原，生长在大海里的草原，屏幕里满眼都是深绿色。 “海带” 章北海第一个喊了出来。 一声极其沉闷的爆炸，传入了众人耳内，从声音的强度就可以判断出，鱼雷爆炸的位置离潜艇很远。 高欣也看的呆了，战略忽悠局首席执行官，说的竟然是真的。 海带真的能防御潜艇，鱼雷上的高速螺旋桨，肯定被海带缠死了。 章将军坚定的目光，望向了章北海。 父子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有一种坚硬的东西正在融化。 潜艇进入静音状态，周围的声呐信号清晰了很多。 有两个快速的光点正在靠近，更远距离上还有几个慢速的光点，每个光点上都标记着复杂的数据。 高欣对此就无能为力了，隔行如隔山，真实的潜艇战术细节，可不是军迷能了解的。 章将军跟声呐员小声地耳语着，很快离的最近的亮点，被单独放大了出来，足足占了半个屏幕。 另外半边屏幕上 ，显示着整个潜艇的模拟控制画面，腹部的位置上有一个长方块，正不断的闪烁着红光。 不断有红色的惊叹号弹出来，看得高欣心惊肉跳。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了章将军身旁，两个人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看的出来那个人正试图说服将军，将军并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独断专行，异常耐心的做着解释。 双手在半空中，不断的比划着什么，仿佛一个正在发表演讲的人。 “北海，那个惊叹号和数据是什么意思？你父亲…” 章北海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只手下意识的握紧张开，高欣知道这说明他很紧张。 “那是潜艇的声纹数据，就是一直跟踪我们的那艘。”章北海回答到。 “那个惊叹号呢？” 这次章北海沉默了，嘴唇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轻微的痉挛着。 屏幕前的争论很快就结束了，章将军推开那名军官，在屏幕上点了一下，一个密码键盘从屏幕下方弹了出来。 飞快的输入了一组数字，然后把整个手掌都按了上去。有红光从手掌的边缘透出，应该是在进行某种身份验证。 屏幕上的惊叹号消失了， 密码键盘无声的滑开了，露出里面的一排按钮。 章将军用很古怪的姿势，同时按下了其中几个按钮。 同样的动作反复了好几次，每次按下的按钮组合都是不同的，显然这属于一种多层加密。 高欣看这阵势，想到了一种最糟糕的情况。 “这不会是核武器发射的界面，如果是，章北海的父亲就太疯狂了。” “敌方潜艇的距离？” 章将军的语气更加严厉。 “距离大约十五海里，速度二十五节，还在下降中。” 听到声呐员报出的数字，章将军果断的又按了一下。 整个潜艇都颤抖了一下，超重的过载再次出现，这说明潜艇正在紧急上浮。 可是高欣并没有听到紧急上浮的命令，也没有听到压缩空气，把水柜中的压载水吹出去的声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潜艇把什么大质量的东西抛了出去。 至于有多大高欣就不敢确定了，反正肯定不是鱼雷，几吨重的鱼雷，不可造成这万吨巨舰上浮。 主循环泵的噪音再次响起，潜艇又开始了加速，不过向后的过载并不明显，加速度显然被控制在某种范围之内。 “将军，敌人又发射了鱼雷。是我们没记录过的型号，应该是射流推进的型号，接触时间十五分十三秒。” “保持目前速度，深度不变。” 高欣已经懒得去猜测了，章北海老爹的战术，实在不是他这个外行能看懂的。 第19章 万里长城永不倒 深海中互相追逐的死亡游戏，还在进行中。 高欣把自己彻底放平，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操心，不管怎么样，他对章北海的老爹还是有信心的。 潜艇依旧不急不慢的航行着，身后紧随而来的鱼雷，不断拉近着双方的距离。 大屏幕上几个光点，正在彼此变化着位置。 章将军依然站的笔直，目光锁定在那几个变化的光点上，眉间隐现出一道川字纹。 其他的艇员都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那名刚才和章将军讨论的军官，解开安全带也走到屏幕前。 “老师，还是我来操作！” 这次说话的声音不似刚才那么轻，被刻意留心的高欣听到了。 “小方，我是这艘潜艇上军衔最高的人，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你还年轻。” “老师，也许我们可以放弃。”军官说话的声音带上了颤音，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章将军缓缓的摇头道：“如果我们不展示决心和力量，只会招致更严重的打击。小方你还记得西北戈壁上那次演习吗？” 高欣发觉章北海老爹真是迷一般的存在，潜艇部队到戈壁滩上演习什么？ 军官激动道：“章老师，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我们刚建国，拥有的战争手段极其有限，那样做也是无奈的选择，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 还没等他说完，章将军就打断了他。 “小方，武器的威慑不单指它的性能，还有使用武器的决心。如果不是当时伟人的决心，战争就不会局限在一个小岛上！” 高欣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这武器多半就是自己猜想的。 想及此处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章北海。 章北海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勉强对高欣笑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几十年前华夏在边境上进行过一次核试验。” 高欣瞬间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个传说或者段子，一直在军迷圈里流传，据说一支外国军队曾经入侵过华夏。 华夏也不含糊，直接宣布在那个区域，进行了一次氢弹投放实验。 刚刚进入华夏国境的外国军队，直接被团灭。 侵略者吃了个哑巴亏，也意识到华夏死战到底的决心，权衡利弊下匆匆结束了那场边境冲突。 看这个架势，章将军是准备效仿古人了。 “浮出水面，升国旗！” “老师！” “方凯，别忘了你是一个军人！” “章将军，您至少应该请示一下上级。” 方凯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继续道：“那只是一枚实验弹，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为了一个渺茫的威慑，搭上这艘潜艇，还有全体官兵，值得吗？” 章将军的目光暗了下来，和平久了军人也开始缺乏血性了。 “同志们，侵略者的鱼雷还追在我们后面，它们要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们答不答应！” 随着章将军的声音，周围几名艇员的表情也开的变化，的确是太憋屈了，被人家飞机，军舰，潜艇的追了大半个月，再软弱的人也会有火气。 “诚然我们的武器不如敌人的先进，但是一味的消极避战，只会让敌人更猖狂，只有敢于亮剑，你的敌人才会尊重你，才能避免更大的战争。” 名叫方凯的军官，脑袋慢慢的低了下去，能当上潜艇军官的哪有怂包。 “同志们，我像你们这么大时，唱过一首歌，现在我们用歌声，告诉那些侵略者，我们是华夏的万里长城，我们民族是他们惹不起的。” 说罢章将军带头唱了起来。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 ，小心看，哪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 这是一首很老的歌，年轻的官兵们没几个人知道，初时只是章将军一个人的独唱。 随着歌词的推进，高欣第一个跟着唱了起来，深入人心的歌词也引起了官兵们的共鸣。 不断有人加进来，歌声越来越宏大，不会唱的人也跟着怒吼起来。 整个潜艇的人开始了大合唱，气势磅礴的音乐，让所有的人血脉喷张。 高欣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参与一场大合唱，在他心里那是一种落后于时代的艺术形式。 这一刻他才开始理解，这能让人热血沸腾的艺术，可不是那些靡靡之音能比的。 每个人都是集体中的一份子，在大合唱的歌声彻底忘了自己，与战友和战舰融为一体。 强大的战斗意志，以每秒一千五百米的速度，在海中扩散开来。 八海里之外，正在高速追击的潜艇中，声呐士官不可置信的摘下耳机。 “舰长，我听到了歌声。” 舰长阴狠的目光扫了过来，让声呐员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看来你需要见一见心理军官了。” “可是，舰长我的确听到了歌声。” 声呐员怯怯的把耳机递给了舰长。 舰长接过耳机，听了几秒钟，一种活久见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对手究竟想干什么，浮出海面开演出会吗，这可是把所有潜艇作战的错误都犯了一遍。 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了舰长的心头，对手如果不是疯了，就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声呐记录中，有没有其他异常？” 声呐员犯难了，这话很难回答，什么叫异常？今天的异常太多了。 忽然被想到了一个声音，犹豫道：“十分钟之前，海床上好像有撞击声，也许是一次海底地震。” 舰长的眼神变得更加阴狠，或者说阴郁。 “长官，我敢保证那不是水雷，世界上最大的水雷也不会发出那种声音，再说这里的水深高达上千米，水雷沉到海底只能炸石头。” 炸石头三个字，仿佛一句咒语，舰长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紧急上浮！” 舰长声嘶力竭的喊声，反而造成了副作用，周围的军官都傻傻的看着他，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大水包，几秒钟之后，一条黑色的钢铁巨鲸，冲出了海面。 第20章 地质武器 巨鲸优美的线条，出现在海面上，劈开南海的波涛，向着战略岛的方向前进着。 让无数情报人员朝思暮想的核潜艇，暴露在南海炽烈的阳光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帝国号空间站，口径接近一米的太空望远镜，可不是卫星上那些小玩意儿可以比得。 连续的跟踪拍摄，贪婪记录着潜艇的每一处细节。 海面上的反潜护卫舰，也开足了马力，向潜艇的位置狂飙着。 舰上的雷达，忠实的记录着潜艇水面部分的雷达信号特征，这些都会成为数据库的一部分，让潜艇的行踪不再是秘密。 两架反潜巡逻飞机，比护卫舰更快一步，它们准备在潜艇上方低空通场，彻底看清楚这艘神秘巨舰，必要时还可以投下几枚深水炸弹。 潜艇内部的大合唱，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冲开血路， 挥手上，这睡狮渐已醒。” 随着歌声的最后一个音符，章将军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最后一组按钮上。 “方凯把他们两个带进救生舱，你负责把他们带回去。” 章将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身体依然站的笔直。 “老师…” 方凯的眼睛瞬间潮湿了。 章将军转过了身体，盯着三人道：“事前要多想，想清楚了就别犹豫。” 救生舱内高欣的头脑还在晕眩中，看着被方凯牢牢按住的章北海，发觉自己也许是错了。 三体宇宙的命运，已经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某些改变，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抗冲击准备，海啸波还有六十秒钟到达，五十九，五十八…。” 甜美的电子合成音广播，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放在整个宇宙尺度，落后文明在行星表面的内战，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每一个时间颗粒里，都会有数万的文明诞生，数万的文明灭亡。 潜艇内部的广播声音，丝毫不差传入了救生舱，只见方凯动作熟练的把章北海固定在座位上，反身又锁上了舱门。 高欣也依样画瓢，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好。 刚刚完成这一切，身体下方就传来了强大的推力，这种感觉高欣很熟悉，和模拟战机弹射训练时没什么差别。 强大的过载把三人牢牢地按在了座椅上，时间在这一刻似乎也停止了，短短的几秒钟，仿佛用尽了一生。 周围的光线迅速的变亮，并不是灯光的缘故，那是自然光线的变化。 南海明媚的阳光，透进了昏暗的救生舱内。 高欣这才发现，救生舱是有窗户的，超重的过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失重感。 高欣向圆圆的舷窗望去，发觉自己正身处半空中。 紧接着救生舱猛地一震，舷窗透入的阳光瞬间暗了一些，按照经验高欣知道，头顶上方肯定打开了一顶降落伞。 方凯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整张脸都贴到了一面舷窗上，窗外大自然正显示着它狂暴的一面。 帝国号空间站上的宇航员，也看傻了眼，望远镜视角下的海面突然升了起来。 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越升越高，转眼间就变成了水的高山。 从太空的角度看，那座山的高度，少说也有上百米。 随即支撑水山的力量消失了，亿万万吨的水开始下泻，水山崩塌了。 以水山隆起的地方为核心，高度超过十米浪涌，一圈圈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开去。 这大概是宇航员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涟漪，什么级别的能量扰动，才能造成这样的奇观。 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北海大漩涡，跟眼前的巨型涟漪相比，连弟弟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个婴儿。 可能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次大当量的深海核爆炸，另一名宇航员飞快的打开了探测仪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仪器显示该区域放射性正常，太空中也没有高能射线的痕迹，难道这是一次自然发生的海啸，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高欣也看到了那面水墙，直接把他们的潜艇，抛到了半空。 水墙过去潜艇又重重的跌回了海水的深谷，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数道水墙过后，潜艇从中间一折为二，顷刻之间被海水吞没。 章北海一直抓着高欣，指甲都扣到了他的肉里。高欣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毕竟只是一个航校的学生，遇到这么大的人生变故，能不让眼泪留出来，已经相当坚强了。 这片海域中的另一艘潜艇，甚至没有机会浮出水面，强大的动态压差，直接把它撕成了碎片，连残骸都没有留下。 想过来捡便宜的反潜护卫舰，也在浪涌中，断成了三段。 只在海面上坚持了一两分钟，就被波涛彻底吞没了，只留下几只无人的救生筏，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那架贪功冒进的反潜飞机，直接撞到了突然出现的水山上，脆弱的机体结构被还原成零件状态。 海啸波到达一百海里之外的航母编队时，几艘没调整到穿浪方向的驱逐舰，也被狂暴的水墙直接推翻在海面上。 航母本身仗着吨位，抗过了水墙的冲击，可惜甲板上停留的数十架战斗机，就没这么抗造了。 海啸波的影响力，一直平推到五百公里之外，这个范围内的船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救援船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三人被送上了直升机，直飞战略岛上的医院。 经过简单的治疗和调养，三人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状态，但是内心的创伤，恢复起来就没那么快了。 一连几天章北海的脸色都是阴郁的，年少的轻狂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阴沉。 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偶尔和高欣说两句话，也夹杂着不断的叹息。 关于这次海啸的事情，高欣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一部分来自于岛上的救援官兵，另一部分来自于新闻广播。 前几天在附近海域，发生了一次五点三级的地震，因为是浅层地震，造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海啸，对附近通航的船只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关于在次海啸，很快就在主流媒体上消失了，看不见的情报战，却越演越烈。 第21章 秘密会议 战略岛附近的可疑舰艇，还有飞机明显多了很多。甚至那支已经丧失战斗力的航母编队，也打着等待救援的旗号，赖在南海不愿意回去。 不断有战略岛上的官兵报告，听到有飞机低空掠过的声音，但是雷达却无法锁定。 本已经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 对自己昏迷那段时间的事情，高欣也从方凯那里知道了个大略。 看方凯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有复杂的眼神，高欣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量，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章将军指挥的那艘潜艇，恰巧在附近海域执行任务，顺便救援了两人。 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次救援，暴露了潜艇的踪迹，一颗灯塔国低轨道光学卫星，发现了潜艇的存在。 立刻就引起了战争贩子们的紧张。 强盗们的逻辑很简单，他们可以握着屠刀在别人家门口磨刀霍霍，却决不能接受别人手里有根打狗的棍子。 各种飞机，舰艇，航母编队，追在潜艇的后面，大半个月时间，都没法摆脱它们的纠缠。 潜艇此次出航，本来是执行一次秘密任务的。 按照方凯的说法，执行的是一次地质科考工作，是与金城大学的地震研究所，共同的科考项目。 利用用超级炸弹提前释放地壳的压力，以达到防灾减灾的目的。 至于超级炸弹的细节，方凯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从新闻里高欣能确定，那肯定不是自己猜想的核弹，如果是核弹肯定是瞒不了人的。 还一个国际新闻的细节，一向跟灯塔国穿一条裤子的东方恶邻，这次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高欣猜测那个科研活动，肯定跟恶邻有关，从这次海啸的结果看，他们被吓坏了。 又在岛上呆了几天，身体的状态算是彻底恢复了，高欣和章北海收拾好行装，准备返回航校。 临行前到方凯的住处道别，却没找到人。 高欣知道他肯定又去接受调查了，损失一条核潜艇可不是一件小事，接受调查都是轻的，高欣严重怀疑方凯的军旅生涯已经到头了。 高欣拍拍章北海的肩膀道：“走，北海，方凯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见面。” 章北海消瘦了的身体却没动。 “高欣，再等一会儿！” 高欣知道他的心意，方凯是他父亲的学生，也是他和父亲最后的纽带了。 回到航校后，就意味着这条纽带也中断了，章北海还想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事。 两个人默默的站在屋门口，海风把潮声送了过来，这段时间海上的风浪总是很大。 “你们在这儿啊，正好我还想找你们呢。” 方凯沿着走廊快步走了过来，来到二人近前，打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欣和章北海进入了房间，方凯在抽屉里翻出两个纸杯，又抓了点疑似茶叶的东西。 看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高欣终于忍不住道：“老方，你的审查结束了吗？” 方凯道：“哪有这么快，还在走流程，刚才我去开了个会，还碰到了你们校长。” “校长！” 最近一直寡言少语的章北海惊讶出声。 方凯扫了一眼二人的表情，继续道：“估计你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对了，你两对目前的形势怎么看？” 高欣挠挠头道：“什么形势，我们的任务不已经结束了吗？” 方凯转身拿出一个方盒子，跟手机长的差不多，却远比手机厚重。 “把你们的手机都关了，放在那里面。”方凯指的是一个金属盒子，用来屏蔽手机信号足够了。 二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照方凯说的做了。 方凯打开了那个类似手机的东西，声音和画面出现了。 “这是刚才的会议记录，上面特批的，本来以你们的级别是看不到的。” 方凯的话还没说完，高欣就感到了不妙，半开玩笑道：“老方，能不看吗，我们还要回航校呢。” 按照一般的常识，这种涉密的军事会议，是不会给他们这种学生兵看的。 给你看说明又有事情找上门了，一但看了就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高欣自己到不担心什么，他担心的是章北海，他最近的状态太差了。 方凯一副表情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看，看看身体更健康。” 没办法高欣只能把目光投向播放器。 画面中一排亮闪闪的将星，差点晃瞎他的眼睛，会议室里最低军衔的也是上校，只能缩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主持会议的人，肩膀上是两颗金星，居然是一名中将，关键是高欣的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个人。 能当上中将的人，那一个不是万众瞩目的人，不认识意味着身份很神秘。 “同志们，汇总的情报你们都看过了，上级想知道我们有没有把握打赢这场冲突。” 中将没有任何客套，直接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一时有点冷场，过了几十秒钟，一名少将站了起来。 高欣认识这名将军，章北海最近回忆父亲时提到过。 “常伟思，你觉得这场冲突我们能胜利吗？。”中将和颜悦色道。 “战略上我们必胜，战术上并不乐观，武器和训练水平的差异很明显。”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明确的答案，中将并没有不悦的意思，示意常伟思讲下去。 常伟思继续道：“战略上，章少中将军的牺牲，打破了灯塔国与我们恶邻之间的联盟。冲突如果长期化，灯塔国的后勤肯定是跟不上的。” “战术上，灯塔国的太空军，空军，海军部队全面领先于我们，特别是它们的隐形飞机，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威胁。” 中将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继续韬光养晦？” 常伟思道：“首长，到了这个阶段，再忍着也没用了，我们必须展示我们的力量。”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 “拿什么展示我们的力量？靠岛上这些落后的战机，还是那艘训练型航母，一但战败怎么收场，这些你都想过吗？” 方快小声介绍道：“黎平大校，着名的鸽派。” 第22章 失败主义 常伟思将军也没客气，直接道：“不较量一下，怎么知道不行！黎大校，和平从来不是祈求来的，只有我们显示了足够的力量，才会赢得更多的尊重。” 高级将领都是一些城府很深的人，话说到这个程度，几乎跟撕破脸皮差不多了。 黎平大校平静道：“大话人人会说，对手的隐形飞机怎么解决？” 一句话把常伟思将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常，老黎，火气不要这么大吗？隐形飞机虽然很难对付，但也不是无懈可击吗。” 高欣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校长，一直以为这个老家伙，是闲云野鹤式的人物，居然也来趟这浑水了。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校长，想听听他的高论。 “隐形是一把双刃剑，无法被对手看见的同时，也很难发现对手，必须依赖后方的预警机体系，我们对付的并不是一两种飞机，而是一个体系。” 在座的都是军中精英，哪能听不出来校长的意思。 中将点点头道：“老许，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慢着” 一个不高的声音打断了中将的发言。 说话的人没穿军服，但长期上位者的气质很明显。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那人身上。 高欣看着那人特别发达的颧骨，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看样子不是一个善茬。 高欣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人和黎平快速的交换了眼神。 “我们的战略机遇期还没过去，现在和对手翻脸是不明智的，我们的经济，科技，都与对方深度捆绑，对方应该会保持克制。” “就算我们能克制对方一两件武器，整体上我们依然落后很多。” 中将似乎也有所顾忌，并没有出言驳斥。目光向着在座的军官扫去。 又是一次短暂的冷场，看来那名发言者的地位不低。 这时高欣看到了方凯，如同一名小学生般，把一只手高高举起。 这种场合他一个上校，根本轮不到发言。 主持会议的中将向方凯微微点头示意，方凯立刻站了起来。 “各位首长，我是代表章少中将军参加这次会议的，这是章将军最后的遗言。” 说着方凯掏出来一个u盘，交给了中将。 穿便装的人道：“如此重要的会议，怎么能这样胡闹。” 中将的表情严肃，用双手接过了u盘，亲自插在了电脑上。 悲壮的大合唱，响彻在会议室中。 “冲开血路， 挥手上，这睡狮渐已醒。”歌声停止，方凯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这段录音他已经听了无数次，曾经他也是那个犹豫的人，太多的放不下。 章将军的牺牲，彻底把他的血性激发出来，在这种会议上发言，肯定会得罪很多人。 那些人随便一个，都能决定他后半生的命运，但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恐惧。 章将军用生命换来的战略机遇，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章将军的在天之灵。 会议现场又陷入了沉寂，跟先前的冷场不同，这沉默下面是滚动的岩浆。 “同志们，今天我们充分发挥军事民主，同意打击灯塔国舰队的请举手。”中将决定快刀斩乱麻，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只有方凯一个人，举起了手，显然直接打击灯塔国舰队的方案，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是太激进了。 “同意打击敌人的隐形飞机的请举手？” 中将的话音未落，穿便装的人就插话道：“老李，这个事情还没定性，是敌是友还不一定，注意你的用词，国际关系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中将的脸上毫无表情，继续道：“现在可以表决了，同意打击敌人的隐形飞机，请举手。” 瞬间就有好几只手举了起来，还在犹豫的几个也慢慢的把手举了起来。 黎平大校是最后一个举手的，他毕竟也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好超过三分之二以上同意，我们就把天上乱窜的蝙蝠给它捅下来。” 中将的话引起现场军人的一阵哄笑。 穿便装那人的脸色，更加的阴郁起来，也许跟这些只知道武力解决的家伙，讨论复杂的国际形势就是浪费力气。 会议的记录到这里就停止了，方凯关上播放器，对着高欣和章北海道：“初步的方案，还是由航校的人来执行这个任务。” 高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上级为什么这么看的起航校，那么多军中的王牌他不香吗？ 方凯早就料到了高欣的反应，继续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们的身份，万一发生被俘事件，也有个缓冲的余地。” 高欣道：“听你这个意思，这一光荣的任务，又落到我们弟兄身上了。这是谁的馊主意！” 方凯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被那人听见就不好了。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高欣敢肯定，那人是指穿便装的家伙。 “方凯，别卖关子，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 “南鲨的头目还活着！” “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章北海都喊了出来。 方凯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叹声道：“该那几个毛贼走运，躲进了地下掩体。也是我们太束手束脚了，如果直接用重磅炸弹就没这事了。” 章北海的脸色更加阴郁起来，他知道肯定是自己复飞了一次，让匪首获得了机会逃走，自己对落后武器的训练不上心，关键时刻误了大事。 “你们也不用自责，这也是一个好事，上级准备用南鲨当诱饵，把敌人的隐形飞机引出来，直接予以歼灭。” 听了方凯的话，高欣忍不住摇头叹气，那架隐形飞机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要说报复他比谁都心切，可那架飞机来无影去无踪，想击落他太难了。 心里面想着，眼睛就看向了章北海。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就凉了一多半，高欣在章北海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完了，章北海现在已经不是逃亡主义了，这是坚定的失败主义啊！”高欣心里面拔凉拔凉的。 在这个三体宇宙里，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完败，按照目前的情况，人类的命运将更加悲催。 第23章 难做的小人 转念一想，章北海肯定是因为连串的失败，父亲的牺牲弄得信心全无，上级对付隐形飞机的任务，正好可以帮章北海找回失去的信心。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不然这就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结。 三体宇宙里隐形飞机还是超级科技，高欣生活的现实宇宙，隐形飞机的很多缺点已经暴露，只要自己利用已有的知识，打个漂亮仗，一定能重拾章北海的信心。 想到这里高欣道：“隐形飞机也是有弱点的，所谓的无法观测也是在理想状态下，只要我们合理规划战术，也是有一拼之力的。” 方凯兴奋道：“果然没看错你们，这么快就有方案了。” 高欣老脸一红，自己的场面话，被方凯误会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稍微有点想法，还要和北海好好商量一下。” 从方凯宿舍里出来，海风让高欣微微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自己对隐形飞机的认识，比这个宇宙中的人稍微多点，但多点有限。 “高欣，你不应该答应方凯，我们和他们的技术差了不止一代，真要在战场上遇见，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北海，我们先辈的武器代差更大，照样打赢了联合国军。”虽然高欣骨子里也是武器制胜论者，但是此刻只能努力劝说章北海。 章北海勉强挤出点笑容，随即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国际支援，你觉得那场战争的结局会是什么。” “也许我们的牺牲会更大一些，但是最终的胜利肯定属于我们。” 章北海望着高欣，低声道：“夜凉了，回。”说罢转身向宿舍方向走去。 两人默默的回到了宿舍，气氛沉默压抑。 高欣发现王大爷说的对，要改变一个人谈何容易，小说里每一个鲜活的角色，都是有生命，有强烈个性的。 也许是自己的自大，才让这个宇宙变成了这个样子，按照章北海目前的状态，人类在宇宙广播中留名是不太可能了。 大刘笔下的三体，才是这个宇宙最好的样子。 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自己这个宇宙的变量只能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如同一枚过了河的卒子。 高欣能想到的就是老校长，从章北海的态度中，能看出来他对老校长的敬畏，还有某种亲昵。 是时候做个卑鄙小人，打打小报告了。 未来的章北海也会这样做，同样是为了这个宇宙中的人类。 高欣属于那种有一点清高的人，从来就不屑做这种事，也正是这种清高让他在现实宇宙中，差点混成了自由居住者。 站在老校长房间的门口，高欣发现心跳的很厉害，现在明白了，打小报告是一种能力，需要很高的心理能量，不是谁都能干的 也明白了未来的章北海，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自己老战友的失败主义时，内心一定在流血。 正犹豫间，门突然开了，一脸严肃的老校长出现在面前。 “高欣，来了多长时了？怎么不敲门？” “校长，我还没想好，您知道吗，北海他…” 高欣语无伦次的说着，打小报告这的确是一个技术活，自己以前肯定是个大傻蛋，居然还看不起那些人。 “进来”老校长淡淡道。 进了房间高欣越发的紧张，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高欣，上级准备灭灭敌人的锐气，打掉它们的隐形飞机，任务已经下达给了航校，对这个任务你怎么想。” 老校长直接把谈话带入了正题。 “校长，我觉得应该发扬我校，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跟敌人刺刀见红…” 还没等高欣说完，就被校长就打断了。 “说人话！” 高欣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一些。 “校长，敌人的实力远超我们，不用说隐形方面，就算是近距离格斗，我们也未必是对手。” 校长点点头道：“落后和弱小不是失败的原因，傲慢才是。能清楚的认清形势，离胜利就近了一步，你和北海都是有想法的人，不要被我们这些老顽固给框住。” 高欣赶忙道：“校长，冲锋陷阵的事情我们适合，大方向上还需要您给把关，现在就有一个问题，需要您帮忙处理一下，北海他…。” 高欣决定不在绕圈子，直说明了来意。 老校长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就知到了一切。 “北海这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聪明能干，就是太要强了，老章的牺牲对他影响很大，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老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回忆的闸门。 “老校长，这些我能理解，关键是北海他现在有着严重的失败主义，还有唯武器制胜论，对胜利没有信心，对敌人的隐形飞机存在恐惧心理。” 高欣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不安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一些。 只要能帮到章北海，就算被老校长误会也没关系。 出奇的老校长并没有吃惊，或者说是城府深到高欣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说的这些，在年轻一代中很普遍，特别是飞行员等技术兵种中。对手上蓝星上最可怕的力量，没有人不害怕。不说章北海，高欣你心里有胜利的信心吗？” 高欣被问得愣住了，自己的信心同样不足。 面对老校长灼灼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技术上有一些困难，但是战术上还是可以一试的。” 反隐形飞机的战术，在高欣心里有一个大致的框架，本想和章北海商量，可惜他现在不在状态。 “既然有方案，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方案。”老校长道。 “可是北海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他还是一个军人！北海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老章的儿子不会是孬种。” 高欣还想再说几句，老校长已经挥手送客了。只能无奈的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老校长的声音：“让章北海到我这里来一趟。” 第24章 回忆 高欣一阵的喜悦，找老校长果然是对地。 兴冲冲回到了宿舍，第一眼就看到正在床边发呆的章北海，心里面一阵的难过，自己和章北海短暂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 不过高欣也不后悔，不打这个小报告，章北海以后会更难。 命运已经改变，就改变的更彻底！北海，人类的命运就要靠你了。 多年以后，高欣站在自然选择号的舰桥上，回望太阳系时，才知道那时候改变的不止是三体宇宙。 “北海，老校长叫你去一趟。” 章北海没有说话，缓缓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军装，才慢吞吞的向门口走去。 高欣刚刚喜悦，已经所剩无几，章北海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这个状态别说去打仗，能不能驾驶飞机都难说。 章北海独自走到了老校长的房间，发觉门是开着的，但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北海，不要埋怨高欣，他也是为了你好。” 章北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答道：“徐叔，我知道。” 然后就没了下文，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对坐着，最终还是老校长忍不住了，转身去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来。 “北海，这是我们几个老兄弟的相册，其中就有你的父亲，留着做个纪念。” 听老校长提到了父亲，章北海如石雕般的表情，松动了一些，接过相册翻阅起来。 “现在没人用这东西了。”老校长感叹道。 “看我那时候，也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 章北海随着老校长的手指，看向泛黄的老照片，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的人，眉宇间隐约有点老校长的样子。 周围几个人也都差不多，都非常的瘦，一个个眼窝深陷。最左侧那个人，正是年轻时的父亲。 章北海有点奇怪，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一个高大健硕的人，跟照片里那个随时要倒下的骷髅， 毫无共通之处，如果不是那对眼睛，章北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 再看看老校长，现在也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这变化也太大了。 老校长看出了章北海的疑惑，唏嘘道：“刚入伍的时候，我们没那么廋，这张照片是大部队收复阵地后，随军记者给拍的。那时候可真饿啊，阵地附近的草都没有了。” “饿”章北海忍不住问了出来。 饥饿对章北海这代人是不存在的，他们能理解的上限是历史电影。 “那时候的信息传递可没现在发达，步话机在战斗中损毁了，就和上级断了联系，我们十二个人守着一个猫耳洞，坚持了两个月，吃人的心都有了。” 章北海听过类似的传说，在那个落后的时代，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老校长叹一声，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出现在记忆中。 “徐叔…” 章北海望着老泪纵横的校长，有点不知所措。 老校长抬手擦干净眼泪，强挤出点笑容道：“人老了，就脆弱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徐叔，我爸那时是怎么样一个人？” “现在想了解你爹了，你跟他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桀骜不驯。” “那次如果不是你爸，你也见不到你徐叔了。” 章北海目光中的渴望，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老校长整理一下思绪，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小队被压缩在一个高地上，除了一处猫耳洞，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 这座双方拉锯的山头，有一个奇怪的名字，独山。 孤零零的一座小山，耸立在南国的大地上，周围一千米范围内全是开阔地。 这在群山连绵的南国，并不多见。 双方的炮火早已测定好射击诸元，只要有人敢出现在开阔地，三分钟之内，肯定会有炮火落下。 就算侥幸躲过迫击炮，还有平射的高射机枪等着，这是那场边境战争的奇观，双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用高射机枪平射的办法。 别看只比重机枪的口径大了两三毫米，可是威力大了一倍都不止。 子弹比玻璃瓶的可乐小不了多少，人体任何部位挨上一发，都是致命的，哪怕是打中胳膊也会撕裂半边身体。 整个小队陷入了绝境，除了等待大部队来救援，几乎毫无办法。 可惜电台已经损坏，大部队根本不知道小队的位置。 吃的东西很快就见底了，皮带吃光了，就吃野菜，很快猫儿洞周围的野菜也吃光了。 找人突围给大部队报信，成了唯一的选择。 问题是谁去报信！ 那时候人的觉悟是真高啊，副队长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们看着他消失在炮火中，事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接着是队长，老胖，小虎。 老校长讲述到这里，又一次老泪纵横。 “正当大伙都绝望的时候，你爸爸想出来一个办法，利用老鼠来传递情报。” 听到这里章北海更加惊讶，如果不是亲自验证了海带破鱼雷，此刻他肯定认为老爸在吹牛。 可是老鼠怎么传递情报？就算老鼠听话，把情报带回去，上级又怎么会相信，说不定又是安南特工的新把戏。 老校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那时候，猫耳洞附近的老鼠可倒了霉，各种各样的捕鼠方法，你都想不到。” 章北海道：“老鼠怎么会把情报带回去，上级又怎么能相信？” 老校长道：“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爸的地方，他用草书写在布条上，就算老鼠跑到安南阵地上，认识华夏文的都没几个，草书就更不用说了。 你爸还在情报里夹杂着，只有自己人才明白的信息。” 章北海疑惑道：“这个怎么添加，一只老鼠身上，能写多少字？” 老校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继续道：“我们营长的外号叫（大头），是我们这些兵，私下里给起的，情报的抬头写的就是大头。” 然后对着章北海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大头，就是主持会议的中将。” “可是徐叔，老鼠怎么会把情报送回去？” 老校长道：“这山里的老鼠，经常到哨位上偷东西，战争年月鼠辈的生活也不容易，没过多久上级就破解了我们的情报。” 第25章 隐形的弱点 章北海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高欣看了心下稍安，知道可以透露那些知识了。 “北海，跟老校长谈的怎么样？有没有对付隐形飞机的指导意见。” 章北海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答道：“捕鼠的十种方法。” 高欣彻底糊涂了，看章北海的样子，应该是信心有所恢复，可这跟捕鼠有什么关系？ “上级把这次行动，命名为捕鼠行动了？” 高欣的自作聪明，让章北海笑了出来。 “高欣，你这个名字取得好，隐形飞机可不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高欣有点明白章北海的意思了，老鼠这种动物，也多是在夜间行动，对人类的肉眼来说，这和隐形没什么区别，虽然是这样人类还是有很多对付老鼠的办法。 “老校长真的只给你讲了这些？”高欣问道。 “主要就是这些内容。”章北海点点头，父亲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疤，并不想轻易的揭开。 高欣发觉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再坚持，毕竟自己刚打完章北海的小报告，马上就要求别人以诚相待，这不现实。 “北海关于这次捕鼠行动，你有什么想法？” 章北海思考片刻道：“正面硬杠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使用伏击的手段。具体怎么伏击没想好，对隐形飞机的特性，我们手里的资料少的可怜。” 高欣道：“最近我学习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隐形主要靠的是飞机外形，能对雷达波形成散射，这样正前方的雷达，就收不到反射的雷达波，也就给人隐形的假象。” “假象” 章北海琢磨着这个词儿，在他心里隐形飞机可是高科技，不可能这么简单。 高欣也不好说的太清楚，在他的那个宇宙里，人们刚遇见隐形飞机时，也是震撼到极点的，大部分人都把隐形的基本原理想复杂了。 什么吸收电磁波的涂料，反相位干扰，最夸张的是有人号称，隐形飞机表面上，分布着一层低温等离子体，彻底隔绝了电磁波。 “北海，现在的雷达，好比是一个打着手电，抓老鼠的人，手电照到老鼠身上，反射回来的光线，进入人的眼睛，人才能看到老鼠。” 这次轮到章北海糊涂了，高欣这是要跟老鼠干到底啊！ “假设啊，注意是假设，老鼠的脑袋是由光滑的镜面构成的，照射的手电光线，就会被反射到其他方向，距离稍远人就看不到老鼠了。” 章北海在头脑里建构了一只老鼠，全部由闪亮的镜面构成，锐角形的脑袋，正被一束手电光照着。 虽然想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高欣讲的确实有点道理。 想起那天见到的隐形飞机，外形的确很奇怪，大框架不像是流线型，而是一个个平面的拼接，只是平面之间的连接异常平滑。 可是知道这些，跟要执行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高欣知道这只是一个原理，真正的隐形理论是非常复杂的，涉及到海量的技术细节。 数学公理人人都知道，但根据公理推导出复杂数学理论的，就没几个了。 高欣站起来，拿出几面小镜子，这是他特意准备的。 把其中两面组成了一个锐角三角形，然后又掏出一个手电。 “北海，看好了，我们来模拟一下，雷达看到隐形飞机的场景，用可见光来代替雷达波。” 章北海点头同意，无论可见光还是雷达波，本质上都是不同波长的电磁波。 简单的模拟一下，是完全可行的，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 高欣点亮手电，并没有期望中的反光出现，两个小小的光斑出现在了镜面的侧后方。 章北海沉吟道：“高欣，如果真像你猜测的这样，隐形飞机的问题无解，我们根本就接收不到雷达波。” 高欣轻笑道:“一般情况下当然是接收不到，如果几架飞机协同…” 高欣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张白纸，放到了镜子的侧后方。 镜子反射的光斑，清晰的照射在白纸上。 章北海恍然大悟，只是简单的电磁波反射原理，说破了一钱不值，不知道时根本就想不到。 “高欣，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知道它的原始位置？” 高欣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提交的作战预案，很快得到了上级的批准。 针对隐形飞机的无形大网，已经悄然撒开。 南海战略岛，一架外形古怪的飞机，异常艰难的离开了地面，机尾从塔台的角度看，几乎已经擦到了海面。 机背上的大盘子，严重干扰了它的飞行。 “报告塔台，鹰眼起飞正常，已爬升到巡航高度，请指定巡逻空域。” “鹰眼，前往三号空域，建议使用最大波长。” 预警机上的雷达操作官，听到塔台的建议就是一愣，波长越大意味着定位精度越差，通常只用于广域搜索。 “塔台，长波…” “鹰眼，这是上级的命令。到达预定空域，尽量使用数据包联系。” 雷达操作官，没有再说话，开始执行命令，让预警机用数据包联系，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战斗中最直接快速的指挥手段，是实时的语音指令，数据包基本是传输资料，但时效性就差多了。 紧随着预警机的是两架11型战斗机，这种苏27的华夏版本，比原版的电子设备更加先进。 它们将担负护卫预警机的任务。 跑道上还停着另外两架战机，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地勤人员，正围绕着飞机，做最后的检查。 几名士官正手忙脚乱的拆卸导弹。 飞行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把已经挂载好的雷达中距弹，全部换成格斗红外弹。 这在现代空战中，是极少出现的挂载方式。 “自然选择，注意六号弹。”一只激光笔在红外格斗弹前面晃了一下，战斗机屏显上，出现了一个相应的亮点。 导引头完后，开始电路自检。 地勤人员一边进行着操作，一边高喊着每一步操作的名称，边上的一名军官在本子上不断的记录着。 时不时还抬起手表看看，离预订起飞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看样子很难完成工作了。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新的命令。 “目标已经出现，战机五分钟内起飞。” 同样的命令也传入了章北海的耳机中，看来全部换成红外格斗弹是不可能了。 第26章 螳螂捕蝉 另一架飞机上，高欣也做好了全部准备。 两枚重型反舰导弹，分别挂载在两翼上，翼尖上还挂载了两个电子干扰吊舱。 “万有引力，请求起飞。” 高欣向塔台发出了起飞请求，这是方案中最让章北海困惑的地方。 万有引力，自然选择，非常奇怪的作战代号。 高欣的理由也比较离谱，据说这样能迷惑敌人，很难保证战机之间的通话不被敌人窃听。 昨晚高欣拉住自己，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什么人类有可能灭亡之类的，外星入侵者已经在路上云云。 大战在即，眼前的敌人都没解决，章北海实在没有心思操心外星人。 不过高欣假想的故事的确很精彩。 浅灰色的战机，在距离海面不到一百米的高度，以超过每小时八百公里的时速飞行着。 海天完全混成一体，分不出彼此，海浪轻微的波动，都被速度过滤掉。 高欣很悠闲的松开双手，把一切交给自动驾驶系统，事实上在这种环境下，人还真比不上机器。 大海上飞行，最可怕的就是倒飞错觉，在飞行员的视角下，大海和蓝天是同色的，很容易让人感觉飞机是倒着的。 只要很小的俯仰操作，战机就会坠入海中。 空军的这架11型飞机，比航校里那些老古董强太多了，完善的电子设备，完全能做到双手离杆操作。 高欣只要随时留意，预警机传过来的情报就可以了。 今天的任务有两个， 一是消灭上次侥幸逃脱的南鲨头目，第二个是充当诱饵了。 为了这个任务的归属，章北海跟他争执了足有十分钟，直到老校长拍了桌子，把双方空战成绩，还有对地对海攻击成绩列出来，章北海才闭了嘴。 论对地对海攻击的成绩，航校里没有人是高欣的对手，斩首南鲨头目这个任务，只能是高欣的。 但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刺客也是诱饵。 上级动用了多年不用的鼹鼠，才搞清楚了南鲨头目的位置，还有他的安保情况。 那些人渣被上次的轰炸，吓破了胆，现在躲在一处坚固的移动堡垒中。 某国复杂的海岸线，被海水侵蚀成各种复杂的地形，这其中就包括无数的小海湾。 每一个小海湾，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不靠的很近根本看不出内部别有洞天。 一艘正在施工的军舰上，几个穿着便装，挎着自动步枪的男人，正在甲板上悠闲的散步，彼此开着粗俗的玩笑。 这本是一艘拖到某国拆废铁的船，不知道怎么被南鲨看中，成了庇护所。 或者这艘船拖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海盗们，所谓的拆废铁，完全就是一个幌子。 刚拿到这个情报时，策划任务细节的参谋们都惊呆了。 根据卫星图片，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废军舰，舰上的武器系统完好，甚至还有一套射程四十公里的小懈树。 虽然是老式防空导弹，但也不再是用无控火箭弹能应付的。 这艘军舰还在进行最后的改装，涂掉原来的痕迹，变成一艘真正的海盗船。 如果南鲨海盗彻底拥有了这艘军舰，别说是商船，就是小国海军的护卫舰，也要绕着走。 同时其背后的金主，还加强了对其的空中保护，总部派去的无人侦查机，还没靠近就被神秘的对手击落了。 参谋们根据种种迹象，一致认定，击落无人机的就是隐形飞机。 敌人在展示他们的力量。 摆在高欣面前的难题，就更不用说了，单纯的炸毁那艘军舰，已经很困难了。 关键是作战时，还要充分的暴露自己，好引诱对方出手。 上小学的时候，高欣就烦用既要又要造句，没想到这个宇宙还玩这个。 “万有引力，已进入引力平衡点。” 这是高欣设计的密语，就算被灯塔国监听到，也包保他们弄不清楚什么意思。 所谓的引力平衡点，其实就是军舰上防空导弹的射界边缘，如果采取稳妥战术，在这个位置投放反舰导弹，是最安全的。 “允许发射引力波，质点保持恒定。” 质点就是南鲨头目的代号，这句话表示，他还在那艘军舰上。 高欣没有选择马上发射，必须让距离靠的更近一些。 军舰上的老式防空导弹，还是具备击落反舰导弹能力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压缩它的反应时间。 这样做有一定风险，哪怕是超低空飞行，距离近到四十公里以内，地球弧度也保护不了飞机，只要飞出海平面，第一时间就会被雷达发现。 高欣的战术是玩时间差，防空导弹的系统是有反应时间的，根据情报这种老式导弹，至少需要十五秒，才能发射导弹，再加上导弹追击飞机的时间，少说也有半分钟时间是安全的。 如果把飞行高度，放的再低一点，就能再延缓几秒被发现的时间。 高欣迅速的推杆，战斗机的高度又下降了几十米，以他的视角看过去，大海像一面墙般，迎面扑了过来。 换了一般的庸手，心理这关就过不了。动作哪怕迟疑半秒，就是机毁人亡的结局。 看着屏显上与目标的距离，正在迅速缩小，高欣深吸一口气，猛地拉起操作杆。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必须用战机的雷达，为导弹输入目标的大致方位，不然导弹就会乱飞一气。 然后是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打开导弹电门，导引头预热，输入目标数据。 复杂的操作只用了不到五秒，飞机内部的告警信号，已经响成了一片。 敌人的雷达反应速度相当快，看来情报工作还是有失误啊！ 高欣暗自叫苦，手底下却没闲着，极速按下了发射按钮，飞机猛地一轻，瞬间又上升了几百米高度。 两枚沉重的导弹脱离机身，向着海面坠去，在接近到海面两百米高的时候，火箭发动机点火，导弹开始了埋头赶路模式。 一边赶路一边继续下降着高度，保持擦着浪尖的高度，向着军舰飞去。 第27章 空地对抗 高欣并没有转向离开，因为这时的导弹还有脱靶的可能，只有等到弹载雷达开机，建立稳定的跟踪，才算是过了盲射的阶段。 就算是弹载雷达捕捉到目标，最好还是由战机指示目标位置，让导弹靠的更近一些，靠的越近把握越大。 导弹雷达的抗干扰能力，相对还是比较弱鸡的，发射功率，雷达口径，计算能力，都差了战机一大截。 跟战舰上的电子干扰系统较量起来，更加没有优势。 波斯湾海战中，大部分反舰导弹都是被干扰掉的，末端近防炮，防空导弹的硬杀伤反而是次要手段。 大型综合平显上，代表反舰导弹的红色长条，正在一格一格的接近战舰。 代表防空导弹的绿色光点，也在逼近高欣的战机。 屏显两侧各有一行数字，正在快速的跳动着，它们分别代表击中目标，和被目标击中的预估时间。 这绝对是一个勇敢者游戏！ 高欣快速的扫了一眼数字，心里面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反舰导弹应该比防空导弹快两三秒。 按照敌人雷达波形的分析结果，正向自己逼近的，是两枚指令制导的导弹。 只要自己先一步炸毁军舰，指令源就会消失，防空导弹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想清楚了形势，高欣继续爬高，占据一个有利的高度，炸毁南鲨的新巢，只是一个小目标，大鱼还没露面，而自己就是鱼饵。 必须让敌人看清楚自己，最好能够激怒敌人，愤怒的对手更容易暴露破绽。 擦着浪尖飞行的反舰导弹，高度已经降到了两米，在这个高度上，海浪造成的杂波，足以对军舰上的雷达造成困扰。 海面上出现几条s形的航迹，那是导弹涡喷发动机，吹起的水雾。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道移动的水墙，那是军舰上的近防炮在全速开火。 反舰导弹导引头，高速跳变的雷达频率，让干扰系统没法发挥它的最大能力，软的不行就只能硬杀伤。 射速高度每分钟六千发的炮弹，努力的跟踪着反舰导弹的航迹。 水墙与航迹交汇的前一秒，导弹陡然爬高到几百米的高空，近防炮还没来得及调整方向，导弹已经一头扎了下来。 天顶方向是所有近防炮的盲区，导弹带着重力势能，一头扎进了军舰的上层建筑。 连续穿透了数层甲板，半穿甲战斗部在舰体内部，猛烈的爆炸开来。 剧烈的爆炸把舰桥部分，炸回了零件状态，海盗们的身体，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第二枚导弹保持着掠海飞行，它的目标是军舰的水线部分。 此时的近防速射炮，已经被爆炸气浪掀翻了。 同时被掀翻的，还有那座三坐标的目标指示雷达，射向空中的电磁波，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导弹没有受到任何拦截，一头扎进了军舰水线的位置，瞬间就撕开了一个十米长的大口子，海水狂涌而入。 导弹剩余的火箭燃料，充当了助燃剂，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军舰上没受损失的部分，也彻底吞没。 这是水与火的炼狱，一切的罪恶，都将在这炼狱中得到宽恕，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一切都在高欣的意料之中，一丝得意爬上了他的眉梢。 很快高欣就笑不出来了，那两枚防空导弹，只是短暂的迷航了一下，随即就调整方向，又对着他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双模式制导！不好，大意了，怎么把这给忘了。” 高欣也来不及多想，现在已经进入了导弹的不可逃逸区，战斗机的机动能力和导弹比起来，也是弱鸡，只能赌赌运气，利用电磁干扰，破坏一下导弹的进攻节奏。 双模导弹的导引头，因为体积和成本的缘故，通常都会简陋一些，也许抗干扰能力不足。 最先释放的是箔条干扰弹，轻薄的铝箔在空中形成一条云带，如果是老式导弹，肯定会把这误认为飞机。 对此高欣是不报任何幻想的，箔条撑死了也就是让导弹分分心。 果然两枚导弹对箔条云，没有似乎兴趣，直接穿了过去，离高欣的战机又近了一步。 想都不用想，高欣熟练的打开了电子干扰吊舱的电源，这本是给隐形飞机准备的。 电子干扰吊舱会自动分析扫描战机的雷达波束，根据数据库和算法，自动在回波中叠加大量干扰信息。 高欣也是第一次用这设备，听工作原理好像还行。 视野中的导弹，开始做无意义的转弯，显然是受到了干扰。 高欣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论起电子对抗灯塔国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好在现在的飞行高度还可以，能够利用俯冲加速，争取一点时间。 高欣猛踩方向舵，战斗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完成了一下漂亮的小半径转弯。 导弹由迎面扑来，变成了尾追，完成转向的高欣，发现导弹已经摆脱了干扰，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 启动加力开关，长长的火焰喷出十几米远，战机的速度陡然增加。 天下武功为快不破，放在空战中也是真理。 重达二十几吨的战机，向下俯冲的势能可不是闹着玩的。 战机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高欣不忧反喜，这说明飞机的速度，马上要跨越音速。 身后追来导弹的尾迹已经消失，发动机肯定已经熄火了，现在依赖的是惯性飞行。 在大气的阻力下，只会越来越慢，特别是在低空稠密的大气中。 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战机也不再震颤，速度表显示已经超过了一点二马赫。 但是比起追击导弹，超过三马赫的速度，这点速度还是不够看的。 高欣轻微的操作着驾驶杆 ，沿着一条动态的s形航线，继续俯冲加速。 现在他有八成把握，能摆脱那两枚导弹，只要俯冲到距离海面一千米高度的位置，再来个紧急爬升，那两枚失去动力的导弹，多半是追不上来的。 “前方有导弹接近，距离十五公里，型号不明”电子告警音，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28章 隐形的杀手 高欣进入无喜无悲的境界，这是他的飞行教官告诉他的，空战中任何的情绪，都只能帮倒忙。 战斗力来自于千锤百炼的训练，真正的空战中很少有时间思考，大部分都依赖本能。 这些本能有的能保命，有的却是送命的。 比如没必要的紧张情绪就是致命的，它会让你的飞行动作变形，甚至昏招迭出。 为了对付隐形飞机，高欣和章北海考虑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你能看见敌人刺过来的刀子，却看不见敌人，这的确是让人抓狂的情况。 按照既定的战术，高欣应该保持平飞，然后用雷达照射导弹来袭的方向。 相当于他们做的那个实验，拿着手电的人是看不见老鼠的反光的，老鼠侧后方的人却有可能看见。 为了这个战术，他们还特地申请了预警机支援，总有一束光能照到老鼠的身上。 现在摆在高欣面前的一道选择题，继续俯冲争取一线生机，或者拉起平飞用雷达搜索。 后一个方案，他在这个宇宙的生命，就可能只剩下最后十秒，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是都要。 高欣拉起操作杆，恢复了平飞状态。 雷达上前方那个亮点已经逼近到十公里，后方那两个高欣估计在三公里以内。 能不能让两波导弹狗咬狗，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 如果要这样，首先要把战机的速度降下来，在超音速状态，根本就不允许做大过载的机动。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战机上的操作系统会自动否决这类操作，全电传操作的战机，这时候反而是劣势。 换成老式的纯液压操作，只要你有力气，有勇气再大过载的操作，战机也会忠实执行。 至于会不会空中解体，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高欣抬手关加掉加力开关，又打开了机背减速板，他知道这是一个辅助部件，没有跟复杂的飞控系统交联，一个纯粹的液压部件。 错误警告声立刻响成了一片，机背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脆弱的减速板，没能耐受住狂猛的气流，生生的被撕掉了。 这种东西原本是降落时用的，只有承受几百公里低速下使用，现在战机的速度高达一点五马赫，换算成公里肯定超过一千五百。 脆弱的减速板，怎么扛得住。 高欣可管不了那么多，把速度降下来才是王道，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命运。 急减速的过载，让高欣的视野变成一片血红。 短短的七秒钟，在高欣的感觉中却很长，极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的精神高度亢奋。 相对速度高达五马赫的导弹，高欣是看不到的，只能根据雷达告警系统的提示音，粗略判断导弹的位置。 这种闪避导弹的方法，根本就是一种玄学。 好在后面追击的两枚导弹，相对速度不高，通过座舱内的后视镜，能清楚的观察到。 高欣顺手关掉了战机后方的导弹告警系统，让耳朵边稍微清净一点。 前方告警提示音越来越急促，几乎就要变成一个声音，对面的来袭导弹已经非常近了。 高欣的精神同时锁定了前后的目标，神秘的三百六十度视野又出现了，两个方向导弹的轨迹，在高欣的精神中连接成了一条线。 根本不需要思考判断，高欣下意识把操作杆往左猛推，同时右脚猛踩方向舵，庞大的战机做了一个极速的横滚动作。 战机的位置，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瞬间横移了一百多米。 已经近在咫尺的导弹，呼啸着擦身而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成功，导弹很快就会转向，重新追上来。 失去目标的导弹，随即开始扫描新的目标，如果没有更合适的目标，它将会完成一次转向，重新搜索目标。 在它的简单逻辑电路里，有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 两枚防空导弹，巨大的弹体，和惊人的高速，显然符合它对目标的判定。 高能炸药驱动着数以千计的钨合金弹丸，以每秒超过三千米的速度扩散开来。 首先遭殃的是那两枚尾随的导弹，被突如其来的钢雨直接打成了筛子。 在空中爆成两个火球。 高欣也没多好受，飞机上突然冒出来七八个报警信号，好在都是辅助系统的损伤。 最严重的是右侧发动机，润滑油压力已经到了红线以下，肯定是有爆炸碎片击中了滑油管路。 如果是常规飞行，这时候就应该关掉右侧发动机了，这种情况下最多五分钟，发动机轴承就会烧毁。 高欣现在可没时间理会这个问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他完成。 抬手关掉不必要的系统，制氧机，空调，电子干扰吊舱。发动机故障，发电能力很快也会有问题，必须把主要的能量集中到雷达上。 高欣调整一下雷达扫描的角度，集中到了正前方三十度范围之内，这样能让能量波束更集中一些。 如果敌人不在这个范围之内，那就只能责怪命运了。 “自然选择号，货物已送出，请注意接收。” 这是高欣和章北海之间的暗号。 三百公里之外，一架鹰眼预警机，正在万米高空，沿着一条封闭航线画着8字。 机上指挥官的眉头皱了起来，暗影射出的导弹竟然脱靶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件。 只能用事件来形容了，这可是雷声公司最好的中程导弹，是为暗影战斗机量身定做的型号，至少到目前为止命中率超过了九十九。 无动力过载超过五十g，几乎能和红外格斗比美，只要是被它锁定的目标，没有人能逃脱。 唯一那次失败，也不是机动性能不如飞机，而是遇到了一架空天飞机。 那架飞机发现导弹来袭，直接开启冲压发动机，直接上升到四万米高空，专为中低空设计的导弹只能望空叹气。 好在这架空天飞机，也是灯塔国的，是另一家军火公司，生产出来专为恶心雷声公司的。 雷达屏幕上这架破飞机，撑死了也就是一架三代半战机，指挥官实在是想不出它是怎么逃脱的。 也许这枚导弹是一个次品，雷声公司在这方面可是有前科的。 初期的产品都是相当不错的，一旦大规模采购，质量下降的速度是惊人的。 “杰里，看到目标数据了吗，它还在那儿。” 第29章 被动搜索 杰里比预警机上的指挥员更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看来是自己大意了，本想着节省一枚导弹的，如果刚才发射两枚，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窘境了。 自己的失误，一定会被预警机上那些少爷们，嚷嚷的到处都是，特别是基地的那些姑娘面前。 杰里上尉切换到武器界面，主弹仓里还剩下五枚雷达中距弹，两边的辅助弹仓里还有两枚红外格斗弹。 这次再不能大意了，上尉选择了两枚中距弹，开始导入目标数据。 嘀的一声轻响，数据传输完毕的提示跳了出来。 汤姆的手指在发射按钮上方犹豫了一下，缩回手，退回了上一层菜单，选择了强人工介入的模式。 这种模式下，导弹的中段制导，将由发射导弹的战机负责，而不是预警机。 汤姆非常怀疑预警机上那些少爷，大家都是飞行员自己在玩命，被抗荷服勒的半死，那些少爷兵喝着咖啡，玩着电脑轻轻松松就把作战补贴挣了。 指望着这些外行，规划更合理的导弹航路，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但作战行动有了麻烦，那些家伙总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把责任通通推到第一线玩命的人身上。 汤姆甚至能想象出，那几个少爷，在酒里对着那些漂亮的姑娘，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是如何惨遭失败，而他们是如何给自己擦屁股。 还有一个原因，军火商会根据导弹最终的命中率，决定他在瑞士秘密账户里的金额。 汤姆稍微降低了一些速度，暗影机腹处的弹仓门张开，两枚导弹一前一后，被弹了出来。 两秒钟后， 自由落体状态的导弹尾部，喷出淡蓝色的火焰，略微调整航向，朝着目标飞去。 老校长一脸焦急地盯着雷达屏幕，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异常来。 直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李上校能不能再调整一下雷达频率？” 老校长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校长，已经调到最大波长了，您知道预警机的天线尺寸有限。” 李上校也曾经在航校做过短期培训，并没有称呼老校长的军衔，而是用了校长的尊称。 但是光有态度是没用的，虽然他的回答，早在老校长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失望的表情。 旁边的雷达操作士官突然道：“上校快看” 两个人齐齐转头看向雷达屏幕，屏幕上依然空空如也。 还没等二人说话，士官的手指已经开始飞舞，五秒钟之前的记录被调了出来。 士官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亮点道：“刚才出现一个信号，在t三空域。” 上校也在另外一台终端上，噼里啪啦的操作起来。 “校长，有结果了。” 老校长赶忙把头凑了过去，上校的终端屏幕上，出现一条虚拟的航线。 这是计算机提取的目标信号，在雷达回波中筛选出来的。 “能确定吗？”老校长问到。 “不好说，刚才的信号，应该是隐形飞机打开弹仓门造成的，现在已经关上了，对手还是隐形状态，我们只收集到很少的电磁特征。” 这条航线只是计算机根据刚才的位置，还有收集的电磁特征，预估出来的航迹，误差很大，” 上校的回答让老校长多少有了点希望，转念心又沉了下去，章北海和高欣现在处于极度的危险中，特别是章北海，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对不起老战友的在天之灵啊！ 尽管内心万分着急，脸上的表情依然镇定，淡淡的对上校说：“他们上交的作战预案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不过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好方案，发现隐形飞机是世界级的难题。就算是灯塔国的演习中，隐形飞机如果不挂龙伯透镜，依然难以…” 上校很快发现自己的喋喋不休，正引起面前这个老人的不悦。 老校长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难处，但他和这些军校毕业的学生兵不同，不会因为技术落后于对方，就产生失败主义倾向，在他这一代人里，真正军人的标准是生命不息，就永远不会认输。 “搜索预案空域！”老校长的声音很冷。 上校正为自己的多言懊悔，忙不迭的执行着命令。 似乎是为了佐证他的观点，雷达上依然是空荡荡的一片。还没等上校回头，老校长的命令又下达了。 “再靠近一点！” 上校并没有马上执行命令，他是这架飞机的指挥官，要为全体指战员的生命负责，他觉得必须要指出上级的战术错误。 “校长，如果再靠近，预警机会很危险，而且探测的效率并不会强多少，您知道雷达对隐形目标的发现距离…”上校的话说了一半，知机的停了下来。 面前这个平日里慈祥的老人，正透出某种杀气，完全颠覆了平日的学者风范。 “上校同志这是战争，不是演习！如果我们不能展示力量，敌人就会得寸进尺 执行命令！” 上校被老校长的威严震慑，不敢再开口，毕竟老校长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新一代的技术军官，大多对技术的极度迷恋，认为老一代军人，即不懂科学也不懂技术，同时也对高技术方有着恐惧。 上校非常担心，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一枚导弹射向预警机，传说对手已经拥有射程两百公里的超远程空空导弹。 预警机笨重的机身，向着隐形飞机可能存在的空域前进着，雷达士官不断变换着搜索方法，眼珠子都快贴到雷达屏幕上了，希望能从雷达回波的微小变化中，看出点什么。 屏幕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上校紧张的喉头都有点痉挛了，这时如果这时候出现一枚远程空空弹，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人都要牺牲，预警机可不是战斗机，还可以利用机动性躲避。 老校长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雷达操作士官大喊道：“停止电磁波发射，所有雷达器件改为被动接收模式。” 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雷达士官关闭了雷达发射功能，奇迹瞬间出现了，屏幕上接收到了极其一个微弱的信号。 第30章 抉择 两百公里之外，章北海的眼睛也几乎没离开过雷达接收界面，直到看的眼睛发酸，还是什么都没有，高欣已经开始了雷达扫描呀，是哪里出了问题。 开启了雷达，至少证明高欣那边是安全的，章北海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滴滴两声轻响，一个重要提示弹了出来。 章北海点开消息，是预警机发来的数据包，为了保证战场电磁安全，所有参战飞机都尽量保持无线电静默。 此时的战场上，除了高欣的战机，所有的飞机都处于被动接收状态。 只能以这种低效率的方式，传递情报信息。 事后证明这完全是过度谨慎，作战行动的损失，跟这种落后的信息传递方式有关。 打开数据包，是一份隐形飞机的电磁特征，章北海把数据，输入雷达系统的计算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与一般人的观念相反，军用电脑并不是性能的代表，军用电脑的算力，远远不及同期的民用电脑。 军用电脑首先要求可靠耐用，宁愿用一些成熟的老技术，也不愿意使用时下流行的高技术。 因此军方也被视为极度保守的势力，军方也是有苦难言，普通人实在是没法理解，武器的可靠性，对一个军人有多重要。 一个战士手中的枪突然打不响了，在战场上就很被动了，同理战机上的电脑死机了，一样是灾难性的结果。 经过漫长的等待，至少在章北海的意识里很漫长。 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亮点，在距离自己五十公，高度一万米的位置上。 章北海仔细的又看了一遍，位置信息又发生了变化，高度变成一万一，距离变成了四十八。 “怎么会这样？” 旋即章北海就释然了，自己并不是直接扫描到目标，而是接收到了高欣的雷达波，这等于是三架飞机之间，在做复杂的机动。 虽然能知道隐形飞机的大概位置，但是根本没法锁定目标。 五十公里足以使用中程雷达弹，可惜没有精确的位置信息。 正当章北海犹豫不决的时候，屏幕上的雷达信号忽然大幅度增强起来。 并不是微弱的雷达回波，造成的信号增强，而是真正的强电磁辐射。 对手开启了战机上的雷达！ 章北海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预想中的隐形飞机战术，几乎不包括使用雷达。 一但使用雷达，那跟黑夜里点亮一支电筒没任何区别，所有的隐形都会消失。 对手等于是在说“我就在这儿，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不会是一个陷阱！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两枚雷达制导中程弹立刻被激活，拖着长长的尾焰向着五十公里之外的对手扑去。 章北海紧张的看着屏显，两枚导弹的位置不断刷新着，与目标的距离快速接近中。 距离很快接近到了十公里，这已经是导弹的不可逃逸区了。 按照以往演习的经验，只要目标进入不可逃逸区，结局就已经注定。 这么远的距离，肉眼当然看不见目标爆炸的样子，但是雷达能够看到，隐形飞机一旦受到攻击，隐形的外形也就不复存在。 雷达屏幕上，目标突然就消失了，显然对手关闭了雷达。 章北海期待中的爆炸，根本没有发生，两枚导弹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结局一时有点让人难以接受，章北海启动了两枚导弹的自毁程序。 万一导弹爆炸时，误打误撞把对手炸着呢！章北海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看来雷达中距弹，对付隐形飞机基本没用，距离近到十公里，依然没能锁定，这的确是一个让人伤心的结果。 这意味着华夏空军，这几年大力推进的远程空战理论，在对付敌方先进战机时，是完全无效的。 导弹告警提示的声音，让汤姆有点烦躁，扫了一眼显示，是两枚落后的r77雷达制导弹，这种熊国产的落后导弹，没多少威胁，汤姆打算先不理会它们。 自己发射的两枚中程弹，正进入最后的阶段，只要再坚持照射五秒钟，先进中程弹的双模导引头，就会牢牢地抓住目标。 座舱内一个红色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导弹导引头已完成锁定。 汤姆果断的关闭了雷达，身后尾随的导弹距离已经很近，必须做出适当的调整。 果然那两枚导弹，开始螺旋线的飞行，这说明它们羸弱的导引头，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法锁定自己。 汤姆已经懒得理会它们了，他还想去看看那个躲过他第一枚导弹的家伙。 用一句时髦的网络用语，是时候表现真正的技术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汤姆把节流阀推到底，两台发动机开始咆哮。 这架飞机真正的绝技是超音速巡航，不用开加力就能超音速。 隐形那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任何一个真正的飞行高手都是不屑的，光明磊落的决斗才是真正的王者。 他想让对手看看，你输的不冤，输给一个真正的高手，是一种荣耀。 必须要在对手被海水吞没前赶到。 暗影战机的速度很快就飙到了一点五马赫，这是它不开加力的最高速度。 汤姆想见的那名对手，同样在思念着汤姆，尽管他根本不认识汤姆，也不知道汤姆姓氏名谁。 兔崽子现在是汤姆的代号。 高欣看着高速迎击而来的导弹，再也笑不出来了。 刚才那次骚操作的极限走位，面对目前的情况，也没啥用。 躲的了第一枚导弹，就躲不了第二枚，就算自己战神附体，再加上点狗屎运，迎头避开了两枚导弹。 导弹还有尾追模式可以选择。 现在摆在高欣面前的问题有两个，马上跳伞九死一生，这里还是某国专属经济区，不跳伞十死一生，没有战机挨上两发导弹还能活着回去。 在一个宇宙死去，在另一个宇宙会怎么样，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北海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了章北海高欣的眼神坚定起来。 第31章 跳伞 高欣的选择和汤姆一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高欣只是想看清楚对手，在被击落之前。 最大程度的记录对手的雷达信号特征，这样至少在软件层面上，更容易在电子干扰中，把隐形飞机微弱的信号剥离出来。 对未来大规模冲突中，探测隐形飞机的行踪很重要。如果有可能，高欣还想用机头上，那部光学探测仪，记录下对方的影像。 跟雷达信号特征一样，光学信号也是可以通过软件筛选的。 这种装备的理论上，能看到四十公里之外，实际上不太可能，除非你能知道对方的精确位置，如果你知道对方的光学信号特征，发现的概率就能大一些。 这就相当于一个大倍率的望远镜，看的虽然够远，可是视场实在是太小了。 高欣再次打开了加力，飞机的速度陡然增加，又微调整了一下机头方向，尽量对准导弹来袭的方向。 理论上空空导弹会沿着最短路径来袭，发射导弹的战机，就在直线的另一头。 机头对准这个方向，雷达和光学探测系统的效率，都会高一些。 “嘟嘟” 出现了一个提示音，高欣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战机油量是每一个战斗机飞行员，潜意识里的一根弦，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状态。 那个提示音代表着，返航油量不足。 发动机加力状态的油耗，几乎是平时的四倍，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案，用发动机寿命和高油耗换取短时间的超大推力。 频繁的使用加力，油肯定是不够用的。 高欣现在根本就不用考虑返航的问题，谁会在死神镰刀横在脖子上的时候，还考虑这个月电费够不够用。 忽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影，高欣一阵的狂喜，终于把对手抓住了。 光学探测系统，是可以辅助红外格斗弹锁定目标的。随即高欣就意识到，目前高达两马赫的速度下，发射格斗弹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速度下，发射出去的导弹，速度还没起来，在高达两马赫的迎面气流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姿态，很有可能直接撞在载机上。 运气并不总是站在自己这一方！ 十，九，八，七… 电子提示音，在高欣听起来如同死神的狞笑。 对手的导弹将于五秒钟之后，把自己变成一团烟火，而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跳伞都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速度高达两点三马赫，跳伞意味着死的更快。 人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也是智慧迸发的时候，高欣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刚才被自己摧毁的海盗军舰。 导弹接近军舰时，对手没有等死，而是开启了近防炮。 我的飞机上也有炮啊！ 思想的火星刚一冒出来，双手已经极速执行下去，仿佛是手代替了大脑在思考。 高欣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座舱里表演真正的技术，一切都依赖肌肉记忆和本能，大脑反而是停顿的。 战机翼根上方，爆出一大团火焰。 死神的倒计时刚好数到了二！ 相对速度五马赫，超过了每秒钟一千五百米， 两百多发三十毫米炮弹，倾泻了出去，巨大的后座力，让战机的高度再也维持不住，断线风筝般坠落下去。 一侧发动机，也因为吸入了过量的火炮烟雾，瞬间熄火了。 高欣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座舱内报警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大合唱。 “糟糕，进入螺旋了。” 高欣拼命回忆着改出螺旋那些方法，是应该踩左舵向左拉杆还是… 极速的旋转中，不知道是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战机竟然奇迹般的停止了螺旋，只是一侧的机翼已经消失。 整个座舱内所有的仪表都已经停摆，不断有焦糊的臭味传出来。 高欣能确定的是自己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刚才那些炮弹也许瞎猫碰到死耗子，恰好击落了一枚空空导弹。 或者是自己进入螺旋，反而避开了一枚导弹，这种机动方式完全超越了常规。 正常的战机上是有防螺旋装置的，刚才那种极端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估计战机的设计者，也没想到过，有人会在两万多米的高空，两点几马赫的高速下，使用机炮这种装饰性的武器。 第二枚致命的导弹炸飞了机翼，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把已经失控的战机，从螺旋状态里改了出来。 高欣拉了一下座椅下的绳套，期待中的巨大推力并没有出现。 看来那枚导弹，并不是来救命的，弹射装置被炸坏了。 高欣目测了一下目前的坠落速度，大概还有一分钟左右，战机就会坠海，应该还来的急。 快速的把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高欣费力的掰开了舱盖的机械保险，用力往上一推，还好座舱盖能动。 强烈的气流从缝隙中吹了进来，如果不是头盔挡着，估计眼睛都挣不开。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高欣猛然发力，座舱盖被推开十公分的一条。还没等高欣继续发力，强气流已经把舱盖掀飞了出去。 下一秒上半身暴露在气流里的高欣，如同一个布娃娃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出去。 脱离座舱时，小腿还和前风挡撞了一下，瞬间就没了知觉，高欣知道这条腿多半是废了。 脱离了战机，吊坠在降落伞下的高欣，才看到战场的全貌，自己那架飞机，正拖着浓烟坠向海面。 远方的天空中，又传来一声巨响，能看到一个火球正从天空坠落，这次没有伞花飘落。 隔的太远看不清楚，具体的战机型号，高欣只能祈祷那不是章北海驾驶的。 在空中飘荡了一分钟左右，高欣看到了一架十一型飞机，从自己头顶掠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腿上传来了一阵巨疼，高欣这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腿，向前扭转出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骨折了！” 剧痛瞬间弥漫了全身，高欣晕厥了过去。 第32章 极速狂飙 汤姆加速的时候，章北海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是高欣告诉他的，隐形飞机的弱点之二，它的超音速巡航性能虽然不错，但是极速性能，反而不如普通的战机。 巡航能到一点五，点燃加力的极速却超不过两马赫。 高欣分析说是发动机设计的缘故，巡航性能高的发动机，空气通流面积往往更大，这同时也意味着，飞行的迎面阻力更大。 在一点几马赫时，还不算明显，超过两马赫阻力增加的就非常明显了。 这也是第三代战机f16，极速只能飞一点八马赫的原因，二代的米格21，发动机最大推力，还不到f16的一半，却能飞到两点二马赫的原因。 章北海也不知道，高欣是在哪里学到的这些知识，战前准备的时间很短，根本就没功夫细想。 章北海打开加力，开始边爬升边加速的飞行，很快飞行高度就到达了两万米，飞行速度也达到了二点三马赫的极速。 雷达屏幕上，那个时有时无的目标再次出现了，与自己的距离拉近到三十公里，速度大概在一点五马赫的样子。 “看来隐形飞机也不是没法发现，只是这个发现距离有点鸡肋，如果是多机对战，对手恐怕早已经发射中距导弹了。” 转念之间章北海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在目前的高速狂飙状态，自己手头上竟然没有合适的武器。 两枚中距导弹，早就发射出去了，这个距离格斗弹又够不着。 还有一个更致命的原因，几乎所有的空空导弹，都无法在如此高速下发射，截击机上那些特殊设计远程导弹除外。 在以克为设计指标的中近程导弹上，不太可能模仿那些大型导弹的设计。 估计这也是对手，敢于这样大模大样赶路的原因。十一型飞机雷达的功率可不小，对手不可能没有察觉。 章北海首先想到的是机炮，这可是他最有把握的技术。 最好靠近到两公里之内，这样才有一定的把握。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前面的隐形飞机信号越来越清楚。 章北海用肉眼已经能看到航迹，可惜截流阀已经推到底，速度没法再快了。 突然雷达上的敌机，开始大幅度减速，减速之快超出了章北海的常识。 战斗机的减速，可不像陆地上的车辆，一脚刹车踩下去，就能原地刹停。 只能依赖各自气动翼面，做出各自调整，减速的效率着实不高。 眼前这架飞机的减速，实在是过于迅猛，只几个呼吸之间，就从一点五马赫，降到了一点一马赫。 接下来的操作，章北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机动转向，发射中距弹。 不到二十公里距离，章北海的飞机不可能逃脱，导弹的不可逃逸区，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正的空战就是这样，短兵相接后十几秒之内，就能决出生死。 章北海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给翼下的两枚红外格斗弹通电，导引头制冷，传输目标位置，一系列操作只用了不到五秒。 雷达上显示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十公里，正是红外格斗弹的最佳射程。 导弹点火，将要脱离发射架的瞬间，章北海猛地操作战机，来了一个倒飞的经典动作。 这是章北海急中生智的办法，发射后的导弹，会因为气流的缘故向上飘，如果飞机是正常状态，导弹肯定会撞到载机上。 倒飞状态则不然，飞机短时间丧失了升力，在重力作用下，飞机会掉高度，机翼提供反向升力，会加速这个进程。 如果一开始就倒飞，也是不可行的，倒飞时机体会遮挡导弹的导引头，造成无法锁定目标。 这套操作最难把握的就是时机，只要差半秒就是机毁人亡。 章北海的心脏开始了狂飙模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呼吸也被压榨到极限，急促的呼吸声，让人想起垂死挣扎。 血液因为倒飞和高过载，全部拥到了眼睛里，让章北海的眼睛一片血红。 近距离看过去，如同一个嗜血的狂魔。 飞机的状态也没好多少，两台发动机，因为高速倒飞引起的气流畸变，引发了喘振效应，吭吭地发出难听的声音，战机也剧烈的震颤起来。 飞机的高度快速下降，这已经不是飞行，而是坠落，这种状态持续下去，随时都有可能进入螺旋。 章北海努力抬起头，在一片血红的视野中，寻找着截流阀的手柄。 随着节流阀开度的减小，进入发动机的燃料开始减少，狂暴状态下的发动机，终于不在嘶吼，剧烈的震颤随之消失。 飞行姿态终于得到了控制。 章北海视野中的红色终于消失了，世界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操作飞机恢复正常飞行姿态，开始目视搜索，因为雷达上充斥着很多速度不一的光点，一般来说那代表对手被击落了。 视野中出现几团烟火，正拖着浓烟坠向海面。有两团大一点的，勉强能认出是飞机的残骸。 章北海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高欣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空中那些残骸里，有十一型战机的痕迹。 必须精确的记录隐形飞机的坠落位置，行动之前老校长就交待过，尽一切可能收集对手的残骸，如果飞行员跳伞，也绝对禁止伤害，俘虏的价值也同样很高。 十年那次撞机事件，灯塔国的电子侦查机迫降在华夏南海机场，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天，华夏的电子战水平至少前进了十年。 章北海围着两架战机的坠毁地点，盘旋了几圈，把精确的位置发送给预警机，转向返航，必须趁作战细节还记着的时候，详细记录下来，这是华夏空军战略级的情报。 两朵伞花从空中缓缓飘向海面，章北海认出其中一个圆顶是是华夏的，另一个异形伞，肯定是灯塔国飞行员的。 看到高欣的降落伞，让他焦躁不安的心稍许平静，他欠高欣太多的东西。 第33章 未来水世界 高欣是被水呛醒的，冰冷的海水灌进嘴里的滋味…生存的本能让他不断的抓着，可惜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奋力的游动几下，就感觉没了力气，小腿的骨折让游泳更加费劲。 又被灌了几大口海水，意识很快模糊起来，恍惚中那个熟悉的界面又出现了，这次高欣看清楚了更多的细节。 那是海水中的一个透明长方形，让人震撼的是极度的透明感，高欣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透明的东西，如同一块极品的大块水晶，但是透光率更高，在周围的海水的衬托下，更显得神秘而圣洁。 高欣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水晶，心儿瞬间就融化了，他知道自己又可以回家了。 感觉上已经穿过了界面，可是强烈的窒息依然存在。 “怎么和上次不一样？不会被传送错位置了！” 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着高欣的双手，在空中乱抓着，模糊中他抓到了上方一个金属物体。 奋力一拉把整个身体拉出了水面。 彻底清醒过来的高欣，发觉自己正泡在齐膝深的污水中，手里面抓得是铁窗的栏杆。 吐出嘴里的污垢，检查了一下身体，脚已经被泡的发白脱皮，身体的部分倒是还好。 努力回忆了一下，为了避免上次在地上躺了一天的状况，自己早早的就把铁床搬到了界面边上。 这样倒下时，也不至于躺在地上。 看看周围的确是自己的家，可是这么多的水是哪里来的。 自来水管爆了吗？ 哐哐的砸门声，打断了高欣的思路。 “有人吗，我们是蓝天救援队。” “有有” 高欣赶忙答道，一说话就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了，乌鲁乌鲁说的什么自己都听不清。 门外那人好像也没听清，又问了几句。 高欣勉强答应着，外面人终于听清楚了。 一把电锯准确的切割在防盗门的铰链上，在刺耳的噪音声中，大门歪向了一侧，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进来。 高欣心里急的要命，身体却不听使唤。 门被拆坏了，第一个找他算账的就是房东，让他赔偿损失都是轻的。 弄不好会把他扫地出门，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房东，高欣在交房租这件事上，一向都不怎么积极。 外面这些是什么人？怎么问都不问就上科技与狠活儿。 那只大手用力搬了搬，厚重的防盗门却只挪动了一丁点儿。 接着又是一阵电锯的噪音，防盗门轰然倒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浇了高欣满头都是。 “这下肯定完了，这门彻底报废了，房东那个倔老头，肯定要跟自己玩命。这是什么救援队，这么不专业。” 一想到又要变成灵活居住者，高欣就一阵的不爽，懊恼的望着门口，必须让这些人给个交代，不然没完。 门口是一艘橡皮冲锋舟，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水锈的汉子，正冲着他比比划划，说的是一种奇怪的方言，高欣根本就听不明白。 接着又出现一个人，不由分说，架起高欣就上了冲锋舟。 高欣脑子里嗡嗡直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没回到现实宇宙？ 门外的世界也到处都是水，有几处老房子的院墙已经塌了。 等冲锋舟开出小巷，高欣彻底傻眼了，这还是自己住的那个城中村吗？ 这分明就是未来水世界，整个城中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水面。 自己住的破房子，成了水面上的孤岛。 “这不会是又一个新宇宙！我又来错地方了。”高欣脑子里一团的混乱。 “同志，你怎么样？需要帮助吗？我是蓝天救援队的，我叫白冰。” 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般，掏出来一个小手电，对着高欣的眼睛就照。 高欣被强光刺的一闭眼，那人的手指已经按上了他的颈动脉。 “光反射正常，脉搏正常，意识不清楚，有电解质紊乱迹象。” 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胳膊上一疼，一根针头扎在了胳膊上。 高欣疼的一哆嗦，沙哑的嗓子发出一声“哎呀”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可要报警了。”高欣说着就开始在身上摸手机。 掏出手机一看，顿时傻了眼，手机怎么按也按不亮。 “同志，我们是蓝天救援队的，您有权拒绝我们的帮助。” 白冰嘴上很客气，表情却是恶狠狠的，黑黑的眼圈说明她很疲劳。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好好在家睡觉，你们就破门而入？顺便问一句，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高欣把心里面的一串问号，都抛了出来。 冲锋舟上的三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同志，现在是2023年八月七日，这里是正新市，您这是从那个朝代穿越过来的？” 说话的是白冰身边的一个小伙子，也是黑黑的眼圈，一脸的倦容。 白冰开口道：“小王严肃点，这是救援行动。” 小王吓得立刻不敢吱声了。 高欣挣扎的坐了起来，高声道：“白领导，我不需要救援，我要回自己的…。” 老房子仿佛听见了高欣的呼唤，摇晃了几下，无奈地倒在了水中。 高欣生生把那个“家”字咽了回去，这下彻底回不去了，到三体宇宙的界面还在那里啊！这可怎么办。 高欣的焦急，让那个小伙子心生同情，可又能怎么样，在这场特大暴雨中，被毁坏的房子又何止这一间。 两天后，缓过劲儿的高欣，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自己引雷的那场雷雨，在这个城市里下了六个小时，降水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新闻里各种的多少年一遇。 城市的排水系统，根本无法应对超强降雨，城里所有的低洼地带都成了泽国。 高欣被救出来，已经是暴雨后的第三天。 这次在三体宇宙中的一个多月，在现实宇宙中用去了三天。 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那一片城中村彻底失去了居住价值，因为地势低洼，直到现在那里还泡在水里。 现在想去那儿，需要乘船了。 一想起这个，高欣就一阵的头大，自己拯救章北海的计划就这么完蛋了！ 本想着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也写个三体宇宙往事啥啥的，说不定还能一举脱贫。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站在湖边发呆的高欣，又一次想起了章北海，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灯塔国的敌人打败了吗？ 这时裤兜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第34章 地球暴露了 高欣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简婕打过来的。 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高欣感觉自从遇到那个紫色光球，怪事就多了起来，不止是平行宇宙，现实中的很多事情，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生活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重新开始茫然的未知。 搁以前像简婕这样的，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大美女，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更别说给自己打电话了。 这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这美女给穷屌丝拜年，肯定没安好心呢。 犹豫着还是按了接听。 “hi，美女，如果有好工作介绍请按一，如果有便宜的房子出租请按二，我现很忙很缺钱。” 高欣的话里充满了暗示，应该说是明示，有简婕这种朋友，社会资源必须利用一下。 想起住水泥管子时，那些酸爽的日子，就很不爽，着实不想再过那样酸爽的日子，闻那些比自己更酸爽的人。 “高欣，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你的房子买保险了吗，可以申请一定补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简婕的话让高欣听起来有点别扭。 “这不洪水无情人有情吗，简领导的关心，心领了，那房子是我租的，有补偿也轮不到我，我现在要去找工作，就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 不知道为何，高欣对简婕有种矛盾的心理，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那种。 “别急着挂，找你就是说工作的事情。” “工作！” 一听工作两字，高欣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送外卖的小电驴，早在洪水中报废，许久不更新的小说，读者已经跌到了个位数。 再挣不到钱，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身体也基本恢复了，脸皮再厚也不能赖在救助站里了。 “简领导，您这可是雪中送炭，您那儿需要保安对，我当过外卖员，知道怎么难为这帮整天乱窜的家伙，不能让世俗的浊流，影响领导们的清净不是。” 噗嗤一声，电话那头的简婕，被高欣的一阵乱贫逗笑了。 高欣也感觉有点奇怪，自己这性格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可是标准的宅男，见到美女就口吃那种。 “谁说要找你当保安了，就你那体格，真有个坏人，还不一定谁保护谁呢。” 说到这里简婕话锋一转，柔声道：“工作这个事情，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这样我给你发个地址，我们见面再谈。” 也不等高欣回话，电话已经挂了，几秒钟后一个地址信息发了过来。 高欣点开消息，是市区的一家高档茶楼，心里就是一阵发愁。 看这地段消费肯定低不了，看看自己手机里，六位数密码保护的，三位数的存款，强烈的颓废感，袭上心头。 求人办事总归是要出点血的，保安这个职位，竞争也是很激烈的，请简婕喝个茶，也是正常的人情。 高欣打开导航，选择了一个价格最低的路线，跳上153路公交车，晃荡了近两个小时才到。 急匆匆的赶到茶楼，简婕已经先到了。 “简领导，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一边说着高欣一边伸出了手。 简婕却没有回应，高欣只能尴尬的缩回了手。 “简领导您说的工作是？” 简婕却没有顺着高欣的话题，淡淡道：“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跟你谈谈科幻文学的问题，《三体》你看过，能用一句话证明你看过三体吗？” 高欣挠挠头，这美女的套路也太深了，自己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问这。 这跟找工作有啥关系！ 简婕看出了高欣的不悦，轻笑道：“这算入职考试的一部分，高能物理所正在招人。” 高欣听了简婕的话，差点气乐了。 “简领导，您这个玩笑开大了，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网络写手，兼职渴了吗外卖员，大专都差点没毕业，学的还是企业管理，跟高能物理一点都不沾边，听说您那里扫地都要博士？” 简婕摇摇头道：“高欣你想多了，所里也有很多劳务派遣工。这次招的主要是助理研究人员，不看学历，只看能力。” 高欣一听有点泄气，说了半天原来是招背锅侠，不过现在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简领导，您一个正儿八经的科研院所，为什么要研究科幻小说？” “高欣，千万别小看自己，这么说科幻小说，可以看做是科学技术的某种推演，只是把这种推演放到故事里，就能筛掉很多不合理的东西。” 高欣还是头回听说这种理论，被雷的外焦里嫩。 “简领导，您这个这个…” 高欣本想说荒谬，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简领导，如果我应聘合格，给分宿舍吗？” 高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现实问题，科研院所愿意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工资和住的地方才是眼前的第一要务。 简婕做了个肯定的手势，高欣思考片刻道：“为什么我们见不到外星人。” 简婕鼓起掌来。 “高欣，这是最近我听到的最精彩的答案，你的初试已经过了。” 这也太儿戏了，这么就过了，不应该写个长篇大论，外加查查祖宗八代吗？ 高欣严重怀疑，简婕在给他挖坑，弄不好，她高能物理所的身份都是假的。 她不会是犯罪集团，派出的美女间谍。 转念一想也不可能，犯罪集团那可都是人精，没理由在他一个穷屌丝身上浪费时间。 简婕的表现却很自然，继续道：“三体中关于用太阳能量镜面，放大电磁波进行宇宙广播的设定，太过理想化了。” “那是当然，科幻小说您不能太认真，对太阳人类的了解，还非常有限。” 高欣随口附和着。 “真实的情况，比这更残酷，人类的位置，在银河系中，已经不是秘密，至少在五十光年内不是秘密。” 高欣听简婕三句话不离科幻，严重怀疑她这是拿自己开心，索性站了起来，有这时间胡扯，去工地搬砖它不香吗！ “简婕，我真的很忙，很需要钱，没时间陪你逗闷子。” 对美女高欣一向是很绅士的，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 简婕脸上的表情如常，示意高欣稍等，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几秒钟后，包间的门帘一挑，两个穿黑西服的壮汉走了进来。 第35章 吹牛也要上税了 “高欣先生，你涉及危害空间安全罪，我们奉命逮捕你。” 一个黑衣人把一张纸，在高欣面前一晃。 高欣脑瓜子嗡嗡的，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黑大个说的啥罪来着。 高欣伸出双手，准备把那张纸抢过来，看看清楚。 手腕却被另一名壮汉顺势抓住，紧接着手腕一凉，一对连体的尼龙镯子就套上了。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来人啊，救命…呜呜呜呜。” 高欣刚喊到一半，滋啦一声，黑色的胶带已经贴在了嘴上。 紧接着眼前的光线迅速变暗，一个纸袋套在了头上。 “这下完犊子了” 高欣几乎可以肯定，是落入犯罪集团手里，什么高能物理所，什么空间管理科，都是骗人的，自己竟然蠢到没核实对方身份，就自投罗网的地步。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如果说身还值几个钱的东西，大概就是身体的器官了，这还八成新呢。 高欣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后腰上被拉个大口子，悲惨的躺在后巷中。 被两个壮汉架着，脚不沾地的离开了茶楼，直接被推上了一辆车。 视线受阻看不出是什么车，耳朵却还能用。 高欣努力倾听，让他更加失望，周围除了车辆开动的噪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名壮汉的手，一直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想活动一下身体都很困难。 车子开了挺长时间，才停了下来，高欣又被两个壮汉架下车。 透过纸袋缝隙，能看到地面，是那种老式的水磨石地板，已经磨的有点发白。 在水磨石地板上，又走了足有五分钟，脚下的地板变成了金属材质。 地板上的油漆磨损很厉害，露出闪亮的金属本色。 地板轻微的震动起来，紧接着出现的失重感，说明这是一部向下的电梯。 如果不是在三体宇宙里，经历过的生死，高欣敢肯定，自己肯定已经吓尿。 “看来这个犯罪集团，势力很庞大，这地方应该有年头了。” 高欣此刻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慌张，开始理智的分析目前的形势。 “高先生，委屈您了，为了您的安全，不得不以这种方式请您过来。” 说话的依然是简婕，此刻在高欣听来，仿佛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是什么人？” 高欣说话的时间，头上的纸袋被取掉了，两手随即一松，那对塑料手镯也不见了。 “高欣先生，您还是好好想想，大数据软件，筛查出你的异常行为，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简婕转身离去，高跟鞋在水磨石地板上，发出瘆人的声音。 让高欣想起恐怖电影中，那些同样瘆人的声音。 两个壮汉也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铁门。 简婕已经远去，高欣无奈地转过身来，想看看他的新住所，虽然限制自由，但肯定比水泥管子强多了。 就在转身的刹那间，高欣失声高喊到。 “王大爷！” “您老怎么也在这儿！” 对面的王大爷，正坐在一个泛黄的马桶上，架着二郎腿，一只塑料人字拖，虚虚的挂在脚上，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 “我他x怎么知道，这年头吹牛不但要上税，还他x的犯法了。” 王大爷一脸的愤慨。 “王大爷，您说的是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王大爷并没有回答高欣，反问道：“你小子，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就刚才那个女人，说是给我介绍工作，刚唠了十块钱的，她就翻脸了，说我犯了什么罪来着！” 高欣抓抓头，那个古怪的罪名，他一时想不起来。 “危害空间安全罪！” 王大爷补充道。 “对，就是这个罪，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说有这个罪。”高欣道。 “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去了，这是去年由联合国发起的，好像是有关大气污染的。” 高欣把王大爷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回答道：“您老的意思，根本就没这个罪，据我所知联合国没有权利，给会员国家指定法律。” 王大爷眼珠转了转，对着高欣竖了个拇指。 “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我就说没这罪名呢，被那帮小子把我给绕晕了。” “王大爷，您老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高欣现在觉得，简婕不应该是贩卖器官的，就王大爷这不到五成新，估计也没人要 。 王大爷老脸一红，嘟囔的说着，声音小的高欣差点就听不到。 “那天我在黑暗森林里，跟一个妹子吹牛，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进来了。” 高欣听到吹牛两字，就知道王大爷肯定又在卖弄他的未来史学了。 “王大爷，您那套理论，黑暗森林里，还有谁不知道，谁会因为这，把你怎么样？” 王大爷的头垂的更低了，声音更是低的像蚊子。 “我就是手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王大爷用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一条缝。 高欣万万没想到，这还问出来个桃色事件来，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也不会关到这里，王大爷多半是遭遇了仙人跳。 “王大爷，你到底对那个姑娘做了什么？” “那姑娘很崇拜我，我就说我也拥有一个小宇宙。然后她提议到外面坐坐，然后就到这里了。” 高欣听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王大爷不会是因为这个！ “你还说了什么？” 王大爷被高欣突然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 “我还说，我能穿越时间看到未来，美女你未来会有两了孩子，大的叫王大，小的叫王二。” 高欣隐隐想明白点什么，但也不便明说，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赶忙安慰王大爷道：“王大爷，你这科幻版的土味情话，高级，牛逼！” 王大爷一脸的沮丧，带着悲腔道：“都给人关起来了，还高级个屁！” “到这里他们没问你点什么？”高欣道。 “问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你什么时候去的小宇宙，有什么证明，还给我做了一套cv90心理测试，说是一切正常，非逼着我交出进入小宇宙的办法。” “高欣你也知道，我平时那就是吹牛，小宇宙我相信肯定有，但咱又不是三体人，哪有那个本事进去。” 第36章 审讯 两个人正说着，铁门忽然打开了，高欣疑惑的望着王大爷，心道“这么快就要提审了。” 王大爷却一脸兴奋，对着高欣道：“这里的伙食相当不错，有窝头栗子面的窝头。” 高欣差点气乐了，王大爷这是老糊涂了吗？一个窝头至于这么兴奋吗！ 一辆餐车推了进来，最上面是几个金色保温罩覆盖的盘子。 推车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还戴了一个高高的帽子，一派酒店名厨的造型。 王大爷早已经等不及了，从马桶上弹起，直奔餐车。 保温罩被揭开，食物的香味立刻充满了房间，高欣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救助站里的伙食，的确很一般，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就饥肠辘辘。 水盆羊肉，糖醋里脊，红烧鲤鱼，一水的都是硬菜。 主食还真是一盘窝头，只是看那个造型和细腻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窝头。 高欣和王大爷边吃边聊，很快就对这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按王大爷的说法，吃饱了很快就会有人提审，那场面和电视剧里的差不多。 每次主审人都不同，问的都是车轱辘话，一句话能反反复复问十几遍，回答的稍有出入，又会从头问起。 最搞笑的一次，一个人拿着块破表，在王大爷面前晃来晃去。 高欣听了却笑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催眠术吗！为了王大爷的破理论，犯不上这么干，当然更不可能，为了王大爷那只剩下成新的器官。 八成是奔着小宇宙的事情来的，想来想去自己和王大爷也就这点相同。 问题是这帮人，为啥要知道小宇宙的秘密呢，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小宇宙对现实生活是没啥影响的。 在三体宇宙中，自己是战斗英雄，在现实宇宙里，只是一个灵活居住者。 看这形势，不说出小宇宙的秘密，想走出这个地方，恐怕有点难度。 想通了一切，高欣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等会儿无论他们问什么，自己都装不知道。 想曹操，曹操就到，铁门再次被打开。 “高欣，这次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简婕美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高欣也没多说什么，跟在简婕的身后，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审讯室。 的确跟电视剧里的差不多，房间中央放着一把椅子，高欣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面。 他可是在三体宇宙里，跟死神握过两次手的人，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简婕在高欣对面坐下，她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一脸的肃杀之气。 高欣心道“王大爷说的果然没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这是用烂了的老套路了。咦，这个女人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高欣，八月七日下午点你在哪里？”女人问道。 “八月七日，让我想想啊，应该也许在睡觉。” “胡说” 女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高欣猛地想起来，这个女的是那天救自己的人，好像叫什么白冰。 简婕轻轻拉了一下，白冰又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平板，操作几下，转到了高欣的方向。 “这个你怎么解释？” 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几十个喜羊羊，正在狂风暴雨中，疯狂的舞蹈着，一道长长的电蛇击中气球，喜羊羊们化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高欣看了也是一惊，这画面是谁拍的，当时那个鬼天气，谁会吃饱了撑的拍这些。 画面仍然在继续，闪电后高欣冲进房屋的动作，也被记录下来，虽然不是很清楚，而且画面在剧烈的抖动，但仍然能分辨出，雨中狂奔的人是高欣。 高欣看着视频，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自己以为隐秘的事情，没想到早就被人监视了。 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倨傲的表情道：“我要做中国的富兰克林，犯了哪家的王法吗！” 话一出口高欣就后悔了，这有点是不打自招的意思。完全可以说，自己准备去卖气球，没来的及收起来，反正自己是自由职业者。 白冰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一团火焰，正准备站起来痛斥高欣几句，却被简婕的拦住了。 成功的激怒对手，就成功了一半，高欣暗自得意，这位漂亮的姑娘，火气可真是不小，想起冲锋舟上，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上注射器，这姑娘的急脾气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高欣发现自从在三体宇宙中，打了章北海的小报告，自己的脸皮，应该说是心理素质高了很多。 要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就有这心理素质，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这时白冰又说话了。 “雷电击中房子后，你为什么要飞奔进屋？” 面对白冰刀子般的目光，高欣没有丝毫的慌乱，顺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胡扯着。 “当然要快啊，收集实验数据懂不懂，美女。” 高欣一边说，一边架起了二郎腿，做出一副滚刀肉的样子，这可是王大爷给他暗授的秘技。 白冰脸上罩上一层寒霜，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简婕明亮的目光扫过高欣，本想再说两句难听话的高欣，也收住了话头。 “高欣，事实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没你想到那么简单，我们也不是无缘无故找到你的。” 高欣心道“老子是在三体宇宙中吓大的，要是被你几句话就吓唬住，还拯救什么章北海。” 想及此处故作不解道：“简领导，不明不白的把我弄到这里，您能给交个实底吗，就算明天就拉出去毙了，也做个明白鬼。” 简婕脸色犹豫之色，审讯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几分钟，简婕长长的嘘出口气，眼神坚定起来。 “高欣，如果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你确定想要知道吗？” 高欣的念头电转，好像现在我能离开似的，这事情多半跟三体宇宙有关，不见兔子不能撒鹰，先听听她们说什么。 “简领导，有话您就直接说，跟我们这些粗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简婕望着高欣，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外星舰队已经在路上了！” 第37章 信号 “什么！” 高欣失声惊呼道。 简婕在茶楼里说的难道是真的，现实宇宙也将面临和三体宇宙同样的困境。 还有探测太空舰队，人类似乎还没这个能力！ 以现在人类的能力，四光年之外的行星都看不见，只能依据行星周期性的凌日现象，做出种种推断，至于正确性，不会比算命先生更靠谱。 只听简婕用柔和的口气继续道：“先别急着否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三体》为什么会成为畅销书？” 这古怪的问题，让高欣彻底蒙圈了，这美女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又是什么审讯手段。 想了想问这个问题，总好过问引雷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写的够好，世界观足够宏大，对费米悖论的解释比较完美。” 这类话高欣在黑暗森林里，经常跟人说，几乎不用过脑子，张嘴就能来。 简婕轻轻摇头，面带苦涩道：“《三体》最初只在科幻迷的小圈子里流行，就算是现在很多人依然看不下去，但黑暗森林理论，还有降维打击，已经成了公理般的存在。” 高欣被反问的一愣，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三体》这种科幻小众文学，不应该这么流行。 还有黑暗森林理论，降维打击，在很多人眼里，的确已经成了不证自明的公理。 实际上人类并没拿出实际的证据，来支持这些天马行空的理论猜想。 简婕继续提醒道：“你再想想，《三体》流行之前，人们对外星文明的态度。”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高欣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自己小时候，外星文明在大众文化里，可是神一般的存在，除暴安良，维持社会正义，脚踢地球流氓，拳打宇宙恶霸，拯救地球人于水火中。 超人，et，火星叔叔马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星文明变成了反面角色，来地球的多半不是啥好饼。 虽然在电影中，都被地球人打的满地找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只是宣泄情绪。 外星文明如果能跨越光年为单位的距离，对地球人来说就是碾压。 地球人也就是勉强在家门口走两脚，腿就已经软了的宅男，关键嘴巴还死硬。 科学界的大咖们，也纷纷改变了说词，以前动不动就往太空发个信号，整个探测器啥的。 现在几乎统一了口径，不要暴露目标，宇宙很危险，地球很脆弱。 其中最着名的是，理论物理界的大咖霍金，他的主张更加激进。 高欣清楚记得他在探索频道里的一个说法。 “如果外星人来拜访我们，结果将和哥伦布登陆美洲时一样。” 简婕看着若有所思的高欣，继续道：“从1901年马可尼进行电报试验开始，地球发出的第一个无线电信号，这个信号已经跑了一百二十几光年。” 高欣抬起头，望着简婕，他有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常识有啥可说的。 就马可尼电报那点可怜的功率，能不能传出太阳系都是问题，还一百光年。 电磁波的衰减性和畸变性，都注定它走不了多远，宇宙中的强磁场、星际尘埃都能阻挡电磁波的传播。 “据我所知，电磁波好像传不了一百光年！”高欣反问道。 简婕答道：“你对电磁波传播知道的无知，让我很吃惊！” 高欣一脸的错愕，电磁波的传播，三体里面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简婕在平板上操作几下，浩瀚的澳洲大陆，出现在高欣眼前。 广阔的荒原上，一座又一座的崭新的抛物面天线，整齐划一的指向太空。 “澳大利亚askap射电望远镜听说过吗？” 高欣一脸的茫然，他最烦的就是这些英文缩写。 “贵州天眼总听说过！” 高欣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直径五百米的超级射电望远镜，那可是相当牛逼。 简婕娓娓道来，讲述的内容，彻底颠覆了高欣对电磁波的认识。 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有好几个大国，开始联合搞平方公里阵列射电望远镜。 与贵州天眼那种独眼不同，阵列望远镜是由很多中型天线组网而成的。 比如澳大利亚的这个askap项目，一期工程就是由36个口径12米的“锅”组成，全由中国电子公司制造。 整个askap项目，由3000个“锅\\\"构成，分布跨度超3000公里，锅的合计面积达1平方公里，这也是平方公里望远镜名称的来历。 探测能力能达到50光年，这个距离上的大型雷达信号，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假如这个范围内有外星人，他们也使用雷达互殴，有事没事就在太空中，用雷达开撕…… 简婕讲到这里，高欣的汗已经下来了，他知道简婕肯定不会没事干，跟他讲科普。 在茶楼里，简婕就已经说的很明白，只是自己以为她在骗自己。 “简婕，你的意思是，收到了雷达信号！我们已经暴露了！” 简婕无奈的点点头，随即和颜悦色道：“情况可能没那么糟，我们的确收到了雷达信号，根据计算信号应该来自于一艘飞船，初步估计距离我们大概在三光年。” “简领导，虽然我只是一个文科大专生，但您也不能忽悠我，单纯的收到信号，是无法测距的。” 高欣与其说是在挑刺，不如说是在寻求心理安慰。 简婕道：“我们收到的是一组信号，时间跨度超过十二年，每次的信号强度和方向都略有差别，利用三角定位法，得出这个模糊的推论，至少说明太阳系附近有一艘飞船路过。” 高欣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简婕继续冷静的分析着。“当然也不能说明，飞船肯定发现了我们，毕竟飞船上的空间非常有限，不太可能安装三千座，大型射电望远镜。” 话虽是这么说，但高欣明显感觉，简婕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 能在外太空自由航行的大型飞船，对现在的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最基础的动力问题，都解决不了。 “如果是行星上的雷达呢？比如计划中的小行星预警雷达。” 高欣说的是一个纸面上的计划，为了监测小行星带上，那些到处乱窜的家伙，联合国计划在火星上建立大型雷达站。 地球人有这个需求，外星人也完全可能需要。 “科学联合会做过评估，雷达信号的传输范围，不会超过五十光年，当然是以我们知道的技术。” “五十光年内的类地行星不超过六十颗。这些行星上产生智慧生命的概率很低。如果再算上具有攻击能力和意图的，两个附加条件，概率其实微乎其微。” 高欣却没有这么乐观，叹声道：“生存还是死亡，也许这就是每个宇宙的宿命。” 第38章 平行宇宙 “每个宇宙？” 简婕好看的眉毛一挑，高欣话里的破绽，被她准确的抓住了。 高欣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随意的感叹，也会露出破绽。事到如今，不坦白从宽看来是不行了。 三体宇宙自己只是匆匆过客，现实宇宙才是真正的家园，如果三光年之外，那艘飞船发现了地球，人类的命运就要开始倒计时。 “我那只是打个比方，哈哈。” 高欣用干笑掩饰着尴尬，做着最后的顽抗。 一旁沉默很久的白冰突然开口了。 “高欣，你和王辉早就在我们的监控中了，你们公开鼓吹的小宇宙理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 高欣听白冰叫出王辉的名字，知道王大爷肯定是被白冰给钓鱼了。 王大爷这审美观念够奇葩，这又冷脾气又坏的女人，有啥可交流的。 “白大姐，王大爷见谁都是这一套，黑暗森林里的常客都知道，我们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不是被他给骗了，咱可要提醒你，那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老流氓。” 高欣打着转移注意力的算盘，荤的素的一起往外倒。 白冰的俏脸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想起王大爷的某些行为。 这时简婕道：“信任是双方的事情，我给你交个底，我们其实并不是高能物理所的” 高欣摆出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不屑的望着两女。 “我们属于星际战略情报处。” 高欣听了简婕的话，差点笑出猪叫声，还星际情报，就人类那点可怜的航天能力，还有比航天能力强点有限的观测水平。 简婕并没有气恼，继续和颜悦色的讲述，看得出她在努力争取高欣的信任。 疑似外星飞船的发现，引发了科学界的大讨论，评估的结果很悲观，联合国对主流媒体封锁了消息，并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信息，扰乱可能的信息泄露，以防引起全球性的恐慌。 有些科学家不愿意放弃，建立了许多边缘组织。 星际战略情报处，就是这种情况下建立的。隶属于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是一个常设机构，负责的情报包罗万象。 除了继续监听宇宙的天文队伍，还有很多奇怪的部门。 比如调查第三类接触的，研究意识上传的，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研究玄学的，试图从古老的智慧中寻找答案。 三体小说的流行，也是这些组织在推动，旨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们的观念。 就像三体中，危机纪元初期那些疯狂的计划一样。 空间管理科就是寻找民科脑洞的机构，特别是那些声称来自未来的人。 经过大量的调查，那些未来的救世主，基本都是一些有意无意的骗子。 当然也有一些特例，占比不到千分之一，很难用现有的科学体系解释。 这里面就有平行宇宙的案例，很快引起了组织的关注，包括刘作家在内的一些人，都经历过调查。 可惜这些人的记忆似乎都受到了某种干扰，能发现他们言行中，有明显的断层，难以自圆其说的部分，但是目前还找不到原因，也没有合适的理论解释。 本着唯像研究的原则，这部分没有科学理论支持的研究，也一路磕磕绊绊的走了下来。 现在地球的基础科学，同样陷入了困境，微观粒子方向和宏观天文方向，都充斥着让人绝望的气氛。 好摘的果子早就被前人，摘的差不多了。 每一个小突破都异常艰难，最近几十年唯一值得称道的成果，就只有证实了引力波的存在。 简婕平静的讲述中，始终伴随着淡淡的忧伤。 高欣能感觉到那是简婕的真情流露，看来关于三体宇宙的事情，没必要继续瞒着她了。 咳咳，高欣轻咳了两声。 “简婕，就算平行宇宙，或者穿越时空的事儿是真的，现实总归是现实。” “高欣，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神们自己》吗？” 高欣点点头，上次听简婕提起，他还特意去搜来看了一下。 大意是平行宇宙，和现实宇宙互相影响。 自己到三体宇宙，带去了现实宇宙中，对付隐形飞机的知识，也算是影响了三体宇宙。 高欣决定不在隐瞒，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道：“简婕，我的确是你们想找的那种人，我去过另外的宇宙！” 出乎高欣的意料，两女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简婕平静道：“通过全球的调查，我们发现疑似穿越宇宙的人，都跟超高能量有关，球状闪电是其中能级最低的，也是最特殊的。” “所以你是近期我们找到的，最有可能穿越宇宙的人。”白冰在旁补充道。 高欣没想到自己的底细，早就被人给摸清了，自己还在这里表演。 “二位，抱歉，开始我也不确定，因为那太像一个梦，真实的梦境。” “我去的那个宇宙有章北海，那可是小说里的人物。” 高欣一边苦笑着，一边讲述着自己，在三体宇宙里遇到的人还有事。 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脸狂喜状态的王大爷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就说我的理论是正确的，真的有三体宇宙存在。” 高欣惊愕的望着王大爷，抬起手来指着王大爷：“你你？” 这算不算三观崩溃，世界观崩塌，王大爷竟然也是钓鱼的，他的那套未来史学的理论，完全就是为了钓鱼。 而自己就是他钓上来的大鱼。 半小时之前，他还在教自己如何对付审讯，原来这一切… 王大爷走过来，拍拍高欣的肩膀：“兄弟，大哥对不住你。” 高欣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简婕上前道：“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不怪老王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要你真正的理解我们，信任我们，高欣同志欢迎你加入空间科。” 第39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高欣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变成了空间管理科的一员。 正式编制是高能物理所，外包研究所的外包行动部门。 反正就是外包的外包，具体有几层高欣也不清楚。 这官僚主义到哪里都一样，简婕介绍的这份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 试用期的工资那是相当可怜，好在房子是有的住，只是轻易不让外出，比劳改的自由度，多点有限。 简婕许诺的那些条件，也迟迟没有落实，高欣是干着急没办法。 自己离开三体宇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知道那边的章北海怎么样了。 冒着被切片研究的风险，加入了简婕的队伍，拯救章北海的正事却一样都没干，血倒是被抽了好几管。 每天除了王大爷，拉住他有的没得闲聊，几乎见不到简婕的影子。 “王大爷，您这一天天的跟我在这儿耗什么时间啊！什么时候带我去出租屋？” 王大爷举着手中的酒杯，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高老弟，这酱香型的白酒不伤人，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干了这瓶。” 高欣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老家伙在借酒胡扯。 “王大爷，您老醒醒，上班期间不能喝酒。” “什么？你说什么？” 王大爷做出一副耳背的模样。 高欣凑到王大爷耳旁，大声道：“我说出租屋，界面所在的那个。” 王大爷露出一脸的难色。 “高欣，你也来了几天了，这儿可是个清水衙门。出租屋虽然塌了，可地还是人家的，开发商狮子大开口，科里也没办法。” “上级的打算是，把那块地整体打造成一个研究所，说不定老弟你还能捞个研究员干干。” 高欣对王大爷画的大饼，丝毫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快点回到三体宇宙。 本以为说出事实，简婕就能帮助自己，尽快去拯救章北海。 没想到一连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大爷，您的身份都贵为联合国官员了，还搞不定个开发商？” 王大爷在江湖打滚多年，哪能看不出来，高欣说的是反话。 “老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们就是一个编外机构，除非得到授权，总不能打着联合国的名义，出去招摇…。” 王大爷差点就把撞骗两个字说出来。 高欣和王大爷打嘴仗的时候，简婕也在和主管上级扯皮。 毕竟收集民间脑洞，写写分析文章，花不了几个钱，从开发商手里抢块地，那可是要摸出大把银子的。 光听一个神棍信口开河，就投入九位数的资金，简婕也觉得有点过分。 上级表示最近见得救世主太多，不愿意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当然上级也没把大门关死，除非简婕能证明高欣说的是真的。 这让简婕犯了难，高欣说的东西还真的很难证实。 所有的内容都靠高欣一张嘴，上级要求拿出证据，也在情理之中。 望眼欲穿的高欣，终于在会议室见到了简婕，王大爷和白冰也出现在会议室里，他们是空间管理科的核心成员，重要会议都会出席。 简婕也不说话，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做发呆状。 高欣实在忍不住，抢先开口道：“简领导，界面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简婕摇摇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上级没有通过我们的申请，要求提供足够的证据。” “什么证据？” 高欣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欣，你说的我肯定是相信的，但上级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类似事件，真实事件的概率不超过千分之一。” 和科学前沿一样，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每一个理论猜想的背后，都是天量的资源。 试错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说起科学前沿，一旁的王大爷来了兴趣。 “现代科学粗看上去很繁杂，实际上就是一句话的事。” 王大爷的牛皮，成功引起几个人的注意，王大爷的表演人格，更加强烈，用夸张的语气道：“两暗一黑，三起源。” 两暗一黑，高欣能猜出来，无非就是暗物质，暗能量，还有一个应该是黑洞。 三起源这个范围就太光了，地球起源？太阳起源，银河系起源，高欣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王大爷打开话匣子，把他卧底民科大师的状态，发挥到极致。 “这个两暗呢，指的就是暗物质，暗能量。一黑指的是黑洞，这几个现代科学，都能摸到点边。” “三起源，特别是最后一个起源，现代科学和算命先生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猜想都没有。” 简婕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王大爷停止了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他的答案。 “宇宙起源，生命起源，意识起源，最重要的就是意识起源。” 高欣听得有点费解，宇宙起源他能理解，意识起源用得着拔高到这个程度吗？ 这不就是唯心主义吗。 简婕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王大爷的话，触动了她内心里的某些东西。 王大爷继续炫耀着他的口才。 “可以说，弄不清楚意识起源，前面的那些，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们认识的所有宇宙规律，最终还是要依赖意识。” 王大爷越说越兴奋，神棍的气质暴露无疑，简婕赶紧示意他刹车，不然这会开起来就没头了。 抢回会议主动权的简婕，对着高欣道：“高欣，根据我们的监测，你的身体并没有离开出租屋，到三体宇宙的只能是你的意识体。” “意识体？” 高欣还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他觉得这个表述有点怪怪的。 “简领导，您是说我的灵魂穿越了宇宙？” 简婕答道：“灵魂这个表述不够专业，现代科学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也逃脱不了这个铁律，只是人类目前还无法观察到这个级别的物质。” 高欣刚想反驳，转念一想，职场生存的第一原则，领导说的都对，强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也感觉是意识体到了三体宇宙，但是回来之后，仍然保存着那个宇宙的记忆。” 第40章 切磋 “可那只是你的记忆，别人又感受不到，说明不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白冰的口气总是硬邦邦的。 高欣微微一笑，白冰的抢白，让他彻底想通了，证明自己的办法。 “简领导，王大爷，记忆是意识的一部分，这个没有异议！记忆有很多种，形象记忆、逻辑记忆、情绪记忆。” 说到这里高欣停顿了一下，调整一下语速，缓缓道：“还有一种记忆，很重要，但很少被人提起，也无法被轻易复制。” 众人的胃口显然被高欣吊了起来，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肌肉记忆！” 高欣说出答案，简婕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驾驶战斗机的技能还在。” 高欣点点头，上次从三体宇宙回来之后，他就用（诡影苍穹）游戏试过。 虽然游戏里的苏27战斗机，和他驾驶过的区别很大。 有了真实的训练记忆，还有战斗经验，以前根本做不出来的细腻动作，现在用游戏驾驶杆轻松就能搞定。 让他在游戏中大杀四方，手下无一合之将。 一但找到了突破方向，简婕的思维立刻跳跃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战斗机飞行员绝对是个稀有职业。 对身体素质，还有技术水平的要求极高，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像高欣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受到飞行员训练的。 现役战斗机，民间可没地方买去。 只要能证明高欣会驾驶战斗机，肯定能说服上级。 空间管理科全面动员起来，各自沾点边的社会关系，全部都找了一遍。 结果却差强人意，王大爷已经被骂了好几次，只要他一提试驾战斗机的事情，对方都懒得跟他解释，让一个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平民，去驾驶战斗机，这根本就是找抽。 好在简婕打着高能物理所名头，编了一个参观学习的理由，托关系进入了一所航校。 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壮年军官，看到简婕的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简婕说明来意，军官的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弯，在他看来简婕是在侮辱他的工作。 驾驶战斗机飞行，可是非常严谨的事情，未经充分的训练，是不可能驾驶战斗机的。 简婕这两天也碰了不少钉子，早就想好了说辞。 “李少校，我们主要想参观学习一下，您这里有教练机吗，让我的人体验一下飞行就行。” 简婕计划只要到了天上，高欣随便展示点技术，顺带录个像，交给上级就能证明。 没想到李少校依然不同意，教练机的训练计划，也是早就排满的，临时加个没受过训练的平民，出了事谁负得起责任。 几人一阵的无语，这是一个责任无限扩大化的时代，每个人都喊着负责，实际上没人愿意负责。 眼看着又要陷入僵局，高欣灵机一动道：“李少校，您这里有模拟机吗？” 李少校的表情马上舒缓下来。 “模拟机啊，当然有，只是型号比较老旧，仿真度一般，不过用来体验飞行足够了。” 他也是两头为难，上面交办的是接待任务，没想到客人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几个人跟着李少校，穿过校园来到一个大型仓库。 两台模拟机就在仓库的中央，高欣赶快走了过去，就近的一台正好没人，隔着玻璃罩看了一遍，发现跟三体宇宙中的大同小异。 转头道：“qdz—91型，李少校您这台模拟机不错啊！还支持双机对战。” 李少校一脸的惊讶，军迷认识战斗机不奇怪，认识训练模拟器的就不多了，叫出具体型号，还能指出性能特点的，李少校还从来没见过。 别说是军迷，就是学校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学员们，好多也不知道模拟器的具体型号。 这时边上那台正在使用的模拟器停了下来，座舱盖打开，一个微胖的青年，从机器上爬了下来。 嘴里面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看见众人也不打招呼，径直向门口走去。 “章北海！” 高欣失声惊呼。 那名微胖青年，突然停住了脚步，寻声望了过来。 李少校高声道：“张北海，过来一下，给地方上的同志介绍一下模拟器。” 高欣此时已经激动的微微颤抖，面前的这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章北海。 “北海，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张北海显然是被高欣吓着了，退回两步不解的望着李少校。 李少校也糊涂了，这两人什么关系，忙开口道：“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猛然间高欣醒悟过来，这里是现实宇宙，并没有章北海，眼前这人只是相貌，气质酷似章北海。 “抱歉，认错人，很高兴认识您，我叫高欣，高兴的高，欣欣向荣的欣。” 高欣伸出了一只手，对面那人却没有理他，眼睛望向李少校。 李少校轻咳一声，张北海只好也伸出了手。 “您好，我叫张北海，弓长张，北海舰队的北海。” 高欣借机仔细打量张北海，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那种傲慢的眼神，跟自己初遇的章北海，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一直在他心里埋藏的疑惑，再次冒了出来。 难道构成两个宇宙的人是一样的吗，也不对应该说是相似。 “好了，张北海，就由你陪着客人好好体验一下模拟机。我还有一个会，先失陪了。” 说罢也不等几人说话，背着手直接出了大门。 只听张北海在后面高喊：“李教官，今天是（诡影苍穹）华南区总决赛，我是八强之一。” 李少校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这是命令！” 胖脸上一阵失望的张北海，斜着憋了一眼高欣，坏我好事几个字，差点就写到了脸上。 高欣道：“八强赛要晚上八点才举行，不耽误你的时间，再说你参加一是白参加，照我看冠军肯定是红色男爵。” 张北海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你也知道这场比赛，我跟红色男爵约战了好几次了，可是这家伙动不动就玩失踪，也就这几天老老实实上线。” 高欣忍住笑意，因为他就是红色男爵，这个名字脱胎于一战时的王牌飞行员，驾驶落后的三翼红色飞机，创造了击落三百多架飞机的记录。 高欣还特意选择了，游戏中设定比较落后的苏27，还弄了个骚包的红色涂装。 在游戏里绝对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角色。 第41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高欣也不说破，按部就班的向张北海请教着。 模拟飞行训练器，远比真正的飞机好开的多，座舱布局虽然跟真飞机一样。 但那些大过载之类要命的场景，很难真正的模拟，所谓的模拟也就是个意思。 张北海介绍了没几句，就发现了不对，向自己请教这人有点漫不经心，偏偏什么东西都一点就明。 甚至有的东西，张北海刚讲了个开头，那人的视线已经集中到下一项了。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怎么对模拟器如此熟悉，这不科学啊！自己和同学们刚上模拟器时，完全就是一个大傻子。” 张北海心里面嘀咕着，脸上就带了出来。 这时高欣道：“听说八强赛里，有个叫星辰大海的，技术也不错，要是能跟他切磋一下就好了。” 说的张北海一愣，星辰大海正是他在游戏里的名字。 “嗯，你，你是？” 张北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按理来说没有这么巧的事。 “那是一款不错的空战游戏。” 高欣没有正面回答张北海。 “你也喜欢那款游戏，等会儿到我宿舍对战一局！”张北海兴奋道。 高欣摇摇头，很快又点点头，不但张北海看的迷糊，身边几个人也糊涂，白冰按捺不住就准备发作。 要说这美女要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里。” 高欣指指模拟器。 张北海的嘴巴，瞬间就张成了o形。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这玩意儿不培训个几个月，能起飞不坠毁就是天才了。” 高欣的脸上笑意更浓，调侃道：“试试呗，反正模拟器又不会死人。” 张北海看着高欣笃定的样子，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你确定可以？初次使用很容易晕机的。” “没事，我动作轻柔点就行了。”高欣摇摇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模拟器的座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模拟飞机的运动姿态，没训练过的人很容易不适应。 张北海简单的说明了连接对战的规则，熟练的爬进了另一台模拟器。 高欣也坐进了模拟器座舱，打开对战模式，开始选择战机与对战空域。 高欣当然没得选，他熟悉的飞机只有苏27，只能选择国产化的型号歼11。 然后又选择了山区战场，这种电子系统不算太先进的飞机，山区能有效的拉近与先进战机的差距。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张北海的声音。 “那个，那个谁，你可以选择更好，自动化程度更高的飞机，我觉得20系列更适合你这样的新手！” 显然张北海忘了问高欣的名字，只能尴尬的称呼那个谁。 高欣淡定的答道：“我叫高欣，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id名，红色男爵。” 高欣甚至能想象对手吃惊的样子。这也是他战术的一部分，如果这位张北海，有三体宇宙中章北海一半的能力，就相当难缠了，必须跟他玩点心理战。 果然不出高欣所料，另一台模拟器里的张北海，此时正处于石化状态。 他就是红色男爵！ 专门驾驶落后战机，完虐各种高手的游戏王者。 这家伙是不是太托大了？模拟器飞行，跟游戏还是有差别的。 游戏中战机的飞行包线，武器射程都是理想值，甚至为了游戏的精彩，有些设定是不真实的。 模拟器可是严格按照真实飞行状态，先进战机与落后战机的差距非常大。 张北海再次调出选择界面，把座驾由歼20改成了歼七。 不管怎么样，模拟空战中用歼20去对付一名游客，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那怕那个人是红色男爵。 张北海还在胡思乱想的当口，模拟器内部的扬声器，忽然发出了急促的告警。 “已被敌机锁定，已被…” 什么情况，这才刚刚进入山区，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就被锁定了。 张北海也不是第一次被锁定，熟练的操作战机开始转向，只要转向的角度合适，战机的雷达投影面积就会锐减，敌机的锁定距离至少下降三成。 然而今天这战术一点用都没起，告警提示依然不紧不慢的响着。 张北海头上开始冒汗，这位红色男爵，不止游戏打的好，玩起模拟机来，也是够厉害的。 机动转向不管用，那就只能钻山沟了，希望山体能够阻止对方的锁定信号。 张北海在这所航校里，可是号称超低空飞行第一人。 飞机的高度迅速下降，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虚拟的山沟，精度不算太高，模拟飞行已经足够了。 歼七一头扎进了山沟里，小巧的机身在山谷张，轻灵的如同一只飞鸟。 令人紧张的告警声音消失了。 张北海得意的笑了，刚才那是自己大意了，这里可是自己的主场。 得意没超过三秒，报警声音再次响起。 “导弹两枚，六点钟方向，你已处于导弹不可逃逸区。” 张北海气的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这破机器什么情况，还没看见对手，就被导弹击落了。 按照模拟器的规则，敌方导弹接近到不可逃逸区，就算是被击落。 屏幕上开始回放刚才的战斗状态，原来高欣的飞机，第一时间就埋伏在山沟里。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把，你不应该选歼七，那架飞机更适合高空高速。” 高欣略带调侃的，摆起了胜利者的嘴脸。 “来就来，战场由我来选。” 年少气盛的张北海，不知不觉中已经掉入了高欣的套路。 像这类少年轻狂的人，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 高欣敢担保，下一局张北海一定还会选歼七。 果然张北海依然选择了歼七，只是战场选择了万米高空，典型的高空截击战。 高欣依然还是苏27，这架飞机的电子系统虽然不怎么样，但比歼七强太多了。 一开局，高欣就毫不客气的来了两发r27中距弹，主要是打乱张北海的进攻节奏。 这种老式的中距弹，对付小巧的战斗机，命中精度那是相当感人。 果然张北海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导弹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第42章 新概念武器 张北海没有想到，高欣并没有跟他近距离格斗的意思。 只是倚仗导弹的数量，和航程的优势，跟他耗时间。 很快张北海的战机油量耗尽，紧急返航过程中，被高欣轻松击落。 接着是第三局，张北海已经顾不上面子，直接选择了歼二十。 高欣也放弃了远距离狙杀的战术，一开局就以最高速度冲向对手。 跟张北海玩起了，近距离格斗，双方不断的兜圈子，谁也捞不着开火的机会。 张北海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其实他又中了高欣的圈套。 以歼二十先进的电子设备，和杰出的超音速巡航，根本没必要和高欣缠斗，只要拉开距离，高欣多半是要输的。 双方你来我往，终于还是高欣抓住了先机，利用经典的眼镜蛇机动，干净利落的击落了张北海。 连输三局的张北海，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加赛了。 老老实实按照简婕的要求，导出了空战的录像，虽然这样做是违规的。 临别时还和高欣互留了通讯方式，并一再声称大哥有事，就招呼一声小弟保证随叫随到。 还有就是一起组团参加比赛云云。 高欣发现这位张北海，跟三体宇宙里的章北海，只是长的相似，性格差的还是挺远的。 这位更加圆滑，没有三体宇宙里那位倔强。 拿到了证明，简婕马上就去找了上级，得到的答复依然是研究研究，模拟器说明不了什么，暗网上是能买到飞行仿真软件的，说不定高欣就接触过这种软件，然后编一个动听的故事，除非是真实的空战演习。 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可以做起来，还拨下来一笔不多的钱。 勉强能在城中村的原址上，修建一个移动板房，算是暂时把那个地方保护了起来，至于开发商那边还能拖个一两个月。 简婕并没有太沮丧，上级的态度早在她意料之中。 经过这次模拟器对抗，她对高欣的信心反而更足了。 高欣却有点沮丧，没想到费这么大劲儿，就等来个研究研究。 至于上级提出的真实空战，就更让他来气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在这个处处讲责任的世界，谁会让他这个没有任何资质的人开战斗机呢。 倒是王大爷出了个馊主意，怂恿高欣去报考航校，努力学习两年，说不定能拿个资格证什么的。 高欣叫有苦说不出，他知道三体宇宙中，时间的进程要比现实宇宙快的多，虽然还弄不清精确的速度，能肯定的再等两年，章北海肯定已经进入冬眠了。 到时候自己就算去了三体宇宙，也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高欣一嘴的燎泡，王大爷也不忍心再出馊主意，陪着高欣一边磕着毛豆，一边唠着家常。 顺便吐槽一下，联合国办事的低效率。 这外星人都杀到门口了，办起事来还这么慢慢吞吞，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对此王大爷有不同的看法，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不可能超过光速。 接近都很困难，因为离光速越近，质量的相对论效应就越明显，届时飞船的总质量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用反物质发动机也没用。 至于空间曲率飞行，王大爷表示呵呵，改变那玩意儿的能量，不比接近光速少多少。 总之就一句话，外星飞船就算真的是贪图地球的美色而来，那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 宇宙航行不止是在空间中移动，更主要是在时间中移动，老祖宗就说过，时间为宇，空间为宙。 能在宇宙中长时间的存在，才是踏足星辰大海的关键。 两人越唠越远，各种民科理论火力全开，唾沫星子与啤酒沫共飞。 滴！ 高欣的手机通知响了一声，高欣也没理会，正和王大爷说到兴头上，再说这年头手机推送信息多如牛毛，早点看晚点看，没多大区别。 滴、滴、滴。 又是几声提醒，高欣无奈的放下啤酒杯，拿起了手机。 点开一看是张北海发来的消息，一连发了好几条。 “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哥，你只要说一声，兄弟我绝不推辞。” “哥，下周有一个游戏线下交流会，你参不参加？” 高欣随手回复：“抱歉，我最近比较忙，恐怕没时间参加。” 滴的一手，手机又响了，张北海几乎是秒回。 “哥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有事儿您说话。” 朋友圈？高欣努力回想着，前天好像是分享了一个。那天被王大爷架着去黑暗森林钓鱼，老友相逢难免多喝了几杯。 具体发的是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看到的第一条是一张图片，密密麻麻的星空中，用箭头标识出一个蓝色小点。 那是旅行者一号，在远离故乡六十多亿公里之外，回眸凝望故乡时，拍下的照片。 如果没有箭头标识，在星空中根本就找不到地球的踪迹。 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样的心境，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 手机又是滴的一声，还是张北海发过来的。 “哥，我的目标也是星辰大海，还有咱爸的目标也是。” 高欣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三体宇宙里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章北海的父亲。 这位张北海不会也有一个优秀的父亲！ “你父亲是搞航天的吗？”高欣回了一条消息。 “我爸爸是搞研究新概念武器的，主要方向就是太空武器。” 高欣一听就来了兴趣，太空新概念武器，可是自己的知识盲区，以后帮助章北海，这方面的知识可少不了。 “张叔具体是研究什么的？”高欣的口气明显客气了很多。 “我爸现在的项目是激光武器，太具体的他也没说，反正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对我爸的研究感兴趣啊！改天我带你见识见识。” 张北海说的正中高欣下怀，赶忙道：“不会给张叔添麻烦！” “没事，正好我爸也想认识认识你。” 第43章 皇帝的新衣 高欣和张北海约定好时间，顺便答应了他参加线下聚会的请求。 事情当然要知会简婕，高欣目前还是被限制出行的，理由当然是为了他的安全。 高欣当了小半辈子屌丝，现在忽然过上了有人安保的日子，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到了约好的日子，简婕，王大爷，跟着高欣一路出了城。 车子一直开到了郊外，才在一座老式的红砖楼房前面停下来。 张北海已经等在那里，车一停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 看到这所谓的研究机构，高欣未免有点小失望，眼前的建筑跟高大上的研究机构完全不沾边。 很难想象一群心怀宇宙的大咖们，就在这里研究未来的太空作战。 那个门卫也就是个摆设，看岁数少说也得五十朝上，缺了的门牙，让他说话的声音很古怪。 老门卫一脸严肃的检查了几个人的证件，又打电话核实到访信息，弄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放众人进去。 张北海凑到高欣耳旁道：“李大爷脑袋里还留着一块弹片，做事情有点一根筋，其实人还不错。” 高欣满怀敬意的回望了一眼门卫，他上过战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对军人的崇敬是发自心底的。 进了楼房，内部设施依然是同一个风格，仿佛和这个世界脱钩了几十年。 如果不是看到几台电脑，高欣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对开的大门，里面的声音很嘈杂，不时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张北海跑在最前面，推开了大门，呛人的烟雾立刻充满了走廊。 会议室里几个人，被淡蓝色的烟雾包围着，看不清楚面孔，正彼此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张北海跑进会议室，在墙上摸索到一根细绳，往下一拉，一台换气扇哐哐的运转起来。 巨大的噪声打断了几个人的争论，随着烟雾的散尽，高欣终于看清楚了现场情况。 五个不修边幅的油腻大叔，正围坐在一张破桌子周围，有葛优瘫的，有正襟危坐的，还有一位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的手指触地，仿若静修的佛陀。 每个人手里都叼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香烟屁股堆的如同小山。 其中一个消瘦高大的人站了起来，快步向高欣走过来。 “你就是高欣，总听我家小子提起你。” 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高欣能感觉那只手的温暖与力量。 还有他肩章上的大校军衔，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出现在高欣心头。 “张叔，您好，我也听北海说起过您。” “来来，快请坐，这里的条件不太好，将就一下。” 等几人坐好，张北海走过去，关掉了换气扇，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有简婕这位美女在场，几位油腻大叔也不好意思抽烟。 高欣注意到桌子上，还有一个武器的模型，是一辆奇怪的履带车。 一束红色的光线，从武器模型上，射向了天花板。 “这是小型激光武器的模型，专门对付无人机的。” 张北海对着高欣等人介绍着。 高欣心道“激光武器应该还是在实验室产品，看这模型上的军徽，应该已经是现役装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张大校看出了高欣的疑惑，朗声道：“这是先期服役的实验品，还很不成熟。” “张叔，从模型看，完成度很高，怎么会不成熟？” 华夏对武器可靠性的要求相当高，不成熟的装备，根本就服不了役。 “人算不如天算，装备试服役后，才发现效果不太理想。主要的原因在于，低估了大气污染对激光的干扰。” 高欣听得一愣一愣的，雾霾对抗激光竟然是真的 ，本以为是三体宇宙中章北海爸爸在吹牛。 张大校对着周围几个人道：“老李，老周，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早晨继续。” 几位油腻大叔，纷纷起身告辞，张大校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高欣，你老实告诉我 你的飞行技能是从哪里学的？” 高欣刚想回答，简婕却接过了话头。 “张大校 ，我看过您在《高边疆》杂志上，发表的论文。《未来武器的矛盾论》，按您的观点 ，激光武器在未来的太空作战中，并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 张大校好像没听出简婕话里的不善 ，微笑着回答。 “我的观点是，激光做为进攻武器是有缺陷的 但是做为防御武器却很完美 ，就近距离能量密度来说，这是人类目前最强的手段。” 简婕忽然就笑了，笑的张北海父子有点发毛。 高欣和王大爷知道，简婕肯定是有了新的想法。 简婕笑够了，指着激光防空车道：“张大校，高欣能战胜张北海，这背后有一个未经证实的秘密，如果您愿意与我们合作，说不定就能揭开谜底。” 张大校也是痛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简婕的要求，调动几台防空车，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儿。 高欣又回到了阔别数日的出租屋，积水已经抽干，但周围的房屋基本上变成了废墟。 就在这废墟之中，耸立着一个蓝色活动板房，轻质泡沫结构，在各种工地上很常见。 这也太寒酸了，以前那间房子，至少还有一个防盗门。 简婕这次带高欣过来，主要是确定界面的位置，空间管理科的其他人，无论怎么观察，也无法发现高欣说的界面。 各种光学仪器，红外紫外都没放过，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张大校也来了，说是要亲眼见证一下，高欣感觉他对自己的说法，还是很怀疑的。 几个人走进活动板房，高欣一眼就看见了界面，比以前更加的清晰。 那是一块规则的长方体空间，跟周围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一片空间，更加的清澈透明。 高欣指着半空中，悬浮着的透明长方体，让几个人看。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张家父子的表情很怪异，好像在看一个傻子，又好像在看一个拙劣的骗子。 张北海清清嗓子，掩饰一下尴尬：“高大哥，你这不会是皇帝的新衣，只有正直善良的人才能看到。” 第44章 激光 高欣知道跟他们也解释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就能激发界面，到时候其他人应该也能看见。 “张北海，很多的科学现象，和人的意识是相关的，假定我观察到的界面是量子态，我观察的时候，它不会坍缩，而你们并没有和它建立联系，一但观察它就会坍缩。” 高欣随口编造的理论，说的张北海频频点头，反正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往量子力学上推准没错。 按照协商好的方案，在空间界面的后方，安装好一块钢板，万一激光无法被界面吸收，也不至于造成附带损伤。 几台高精度的记录仪器，也在周围布置完毕。 张氏父子还特意带了一台，超高速摄影机，本是用来记录坦克炮轨迹的。 所有人员撤离到屋外，两百米外，皮卡车大小的激光防空车也已经到位，一名士兵按下了发射按钮。 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以光速延伸进了简易房内。 同样是无声无息，所有的仪器上，都没出现异常，高欣的心里凉了半截。 然后又是两次发射，结果都一样，半空中没有任何反应。 第一轮射击结束，防空车开始给电容充电。 几个人再次走进简易房，凭借肉眼仔细观察起来，跟之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 高欣彻底沮丧了，这激光的能量密度，按说应该超过普通闪电，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简婕并没有努力寻找界面，随便看了一眼，就走到那块钢板前面，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是一块标准靶板，表面上有熔融的痕迹，很浅，呈不规则的放射状。 “张大校，这台激光器的毁伤效果…” 简婕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张大校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高欣和王大爷也开始注意靶板，三次射击才造成这么点毁伤，这激光武器的杀伤力有点鸡肋。 当然对付四旋翼的民用无人机，肯定是没问题，用于防空作战就太弱了。 “不对，这台激光器有问题，稍等一下。” 张大校说完就快步跑了出去，两分钟后又奔了回来，站在靶板前面仔细的研究起来。 片刻之后张大校转过身对着众人说：“这束激光受到了干扰！产生了偏振现象，毁伤效果不可能这么差。” 简婕道：“未必是干扰，您是研究这个的，知道干扰激光的难度。按照靶板的损伤程度，我认为是激光能量不足造成的。” “不可能，我已经检查过发射车，每一次射击都是有记录的，这方面我有绝对的信心。” 听完张大校的辩驳，简婕淡定道：“那只能说明，高欣说的那个空间结构，吸收了部分激光能量。” 高欣想起自己的那次短路实验，电弧的效果好像也一般。 “问题是，我们并没有观察到特殊的空间结构。”张大校还不死心，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认为这种情况，是激光能量不足造成的，激光的能量密度虽然很大，但总能级并不高，跟闪电的能级差一个数量级。”简婕道。 张大校思考片刻，点点头，掏出手机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之后，一辆重型货车隆隆的开了进来，一路上挤压着那些残垣断壁 ，扬起大片的尘土。 王大爷在高欣的耳旁道：“张大校有两下子啊！还暗藏着一辆擎天柱。” 高欣哭笑不得，王大爷的脑回路永远是那么清奇，这台重型货车上，多半是更大功率的激光武器。 随便怎么样，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台变形金刚来。 “简所长， 我这已经把压箱底的装备拿出来了，唉，回去又要写报告了。” 简婕展颜一笑：“张大校，非常感谢您的支持，我所在的部门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渠道的，您尽管放心，不会给您惹上大麻烦。” 中断的实验又重新开始，随着射击指令的下达，一束明显粗了一圈的激光，照到了假想界面的位置上。 半空中亮了一下，摄像机的画面上，出现了短暂的亮斑，两秒钟之后又恢复到初时的样子。 射击结束众人赶忙进入屋内，除了高欣外，其他人依然看不到那奇异的空间。 但这次靶板上干干净净，这意味着激光的能量，百分百被吸收了。 这样的实验结果，还算马马虎虎，各方面都有一个交待。 又射击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并没有出现像高欣描述的那种现象，但也足以说明问题，简婕考虑还是能量级别不够高导致的。 正准备结束实验，回去各写各的报告，高欣提出来自己的要求。 “简所长，张大校，再试一次，这次我在屋子里看着，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个现象跟观察者的观察强度，也有一定关系。” 高欣心里面藏着什么，简婕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家伙这么热爱三体宇宙吗？ 一想到自己攻克科研项目时的状态，不也跟着魔一样吗。 转头想着张大校道：“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张大校的表情凝重，虽然激光武器的精度极高，但是万一偏那么一点点… “张叔，我说的都是亲身经历，刚才您也看到这里的异常，三体宇宙里的章北海，随时都可能死去，我必须去拯救他。” 简婕的最终目的，也是要把高欣的意识体，送人三体宇宙，利用两个宇宙时间流逝的微妙差别，尽可能把三体宇宙的高技术带回来，至少能指出研究的方向。 既然高欣执意要试一试，自然也不愿意阻拦。 高欣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望着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界面，即渴望又恐惧。 “高欣高欣，马上要开始射击，激光维持时间零点一秒，注意规避，现在开始倒计时。” 随着数字的归零，高欣的眼前暴起一团白光，整个界面变成了发光体，并没有以前两次那种，绚丽的图案。 根据刚才两次实验的结果，光团只能维持一两秒，高欣抢步上前，把手指伸向了界面。 第45章 北海罪名成立 章北海谋杀罪名成立！法官的法锤重重的落下。 立刻有两名军人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旁。 “下面宣布对章北海的判决，依据地球太空军法律第六款第七条，判处章北海死刑。退庭！” 法锤呼啸着砸向桌面，在高欣的视野中越来越大，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不要，不要，章北海你不能死。” 高欣拼命挣扎着，想要挡住这命运之锤，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高欣终于醒了过来。 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窗外阳光很灿烂，不知名的鸟儿正欢快的叫着。 高欣想要撑起身体，但手臂软绵绵的完全用不上力，费了半天劲勉强斜靠在床头上。 手臂却更疼了，低头看去一只针头正斜插在手臂上，已经有血流了出来。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地方？三体宇宙还是现实宇宙？ 高欣把注意力集中往身后，看到同样的白色墙壁，还有自己满是疮疤的后背。 拥有三百六十度视觉，说明这里是三体宇宙。 “哇！” 耳旁传来一声惊呼。 “32号醒了”，老院长，李大夫，32号醒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高欣发现快闪的人，穿的是白色护士服，急忙喊道。 “护士，针头掉了。” 高欣努力喊着，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足足等了有五分钟，一大票人呼呼啦啦的进了房间，大部分人都穿着白大褂。 领头的是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用颤抖的声音道：“这是奇迹啊，医学的奇迹，这个病人来的时候，我才四十多岁。” 其他几个穿白大褂的，也随声附和，每个人都说着医学奇迹。 高欣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怎么说胡话。 想了想应该说点什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看这个意思这里肯定三体宇宙，首先要了解的应该是时间，还有章北海的情况。 “今天是几号？” 这次高欣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只是舌头似乎打了结，呜哩哇啦的听不清楚。 赶忙又重复了一遍，好在对面的一群人似乎听懂了。刚才尖叫的小护士回答道：“六月三日” 咦，自己上次离开时，明明是七月，这次怎么往回了。难道自己离开了整年 “几几年六月？” 高欣继续问道。 “现在是危机纪元十二年，人类已经不使用公元记年法了。” “危机纪元六年？”高欣有点混乱。 “您陷入植物人状态，已经超过二十年了，能醒过来真是一个奇迹。” 二十年！如果不是浑身无力，高欣肯定会从床上磞下来。 这三体宇宙的时间也太快了。 “章北海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高欣最关心的问题。 对面一群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道章北海是谁。 “老院长，他说的这个章北海您认识吗？” 白发老人道：“记得记得，当年他可是战斗英雄，这位…” 小护士赶忙道：“32号床高欣” “对，这位高欣就是章北海送来的，还请求我们一定要救活他。” 听到有人认识章北海，高欣立刻来了精神，对着白发老人道：“老伯，章北海现在怎么样？” 老人摇头道：“二十年了，早些年听说他去了海军，现在…” 高欣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搭，只能等自己彻底恢复出院。 按照大刘记录的时间线，章北海应该已经加入了太空军，想到刚才那个噩梦，高欣一阵的紧张。 自己的到来，肯定干扰了章北海的命运 ，提前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危机纪元初年，章北海用陨石子弹，射杀了几位航天界的元老。 这个事情三体人知道，eto也知道，只要有一方泄露出去，章北海肯定难逃一死。 必须阻止章北海杀死航天元老！ 随即高欣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位航天元老不死，人类的研究反向会偏向工质飞船，最多只能在太阳系内圈活动。 就算章北海活着，没有恒星级飞船，也只能对着星空哀叹。 一想到这些高欣就开始头大，进入三体宇宙拯救章北海，远比自己想象的困难。 怪不得黑暗森林里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谈何容易，哪怕是故事的人。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章北海再说。 一周之后高欣已经能在医院里散步，对现在的形式也有了基本的了解。 人类正不计代价的发展太空力量，原本为内战准备的近地轨道轰炸机，已经变成了大型空天飞机。 成为人类目前进入太空最经济的手段。 传统的化学火箭，正迸发出新的活力，各种以前停留在纸面上的方案，都有不同的团队在推进。 高欣最震撼的是新星火箭，上世纪由灯塔国提出方案，火箭直径达到了恐怖的15米，推力接近一万吨，比人类制造的最大火箭土星五号，推力足足大了一倍。 做为回应，熊国也启动了能源火箭的复活，都是些自重超过几千吨的家伙。 高欣最初不明白，复活这些老古董有什么意义，随着和这个时代人类的接触，慢慢明白这和各种疯狂计划，底层的逻辑是一样的。 人类正用疯狂的努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与茫然。 客观上这些巨兽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太空上那些大型预制构件，无法在太空中组装，只能依赖这些巨兽，运送到太空中。 如同大半个世纪之前一样，这些火箭专家获得了病态的声誉，伴随声誉的是更大的话语权。 其他更有长远意义的技术路线，只能在人类的技术狂欢中，小心翼翼的做着理论猜想工作。 那些火箭专家中，就包括章北海目标中的三个人。 高欣不得不承认，章北海是对的，在这种全民狂热的气氛里，想大力发展其他技术路线，纯粹是痴心妄想。 还在熟悉新时代的高欣，收到了一份调令，命令来自太空军。 高欣的原单位西南航校，早已消失在时光里，老校长和一部分教员，进入了太空军。 高欣的档案也被转入了太空军，命令通知他一周后，到太空军位于南海的基地报道。 那里正在建设一座太空电梯，非常需要高欣这样有飞行经验的人。 看着这奇怪的命令，高欣也糊涂起来，建设太空电梯，为什么需要开飞机的？ 第46章 空天飞机 命令终归是命令，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况且进入太空军，肯定能获得更多章北海的消息。 希望能在动手之前拦住他。 自从做了那个噩梦，高欣仔细研究了章北海的方案，第一次读到时很惊艳，非常精巧的方案。 真用心思考了，就会发现方案过于简单粗暴了，可以说到处都是漏洞。 不要说被etc告发，只要调查的人稍微认真点，章北海也跑不掉。 最关键的是速度，微陨石的速度至少是普通子弹的十倍。 用火药气体推动的普通子弹，在太空中的速度，并不比空气中射击更高，只是速度几乎没有衰减。 撑死了也就几百米每秒。 弹道学专家，只要稍微检视一下，就能得出结论。 还有一个要命的破绽，章北海从陨石店老板那里购买陨石，用的是转账方式，有心人稍微一查就能找到他头上。 总之这是个破绽百出的方案。 旋即高欣脑子里又冒出来个古怪的念头，如果真如王大爷猜测的那样，大刘是拥有另一个三体宇宙的人，那个宇宙里的章北海，是怎么过关的。 书里面只是一带而过，没有人怀疑过章北海，除了一个人。 太空军的首任司令员，常伟思将军。 高欣打了个寒颤，章北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有一群人在协助他。 包括那个所谓的增援未来计划，完全就是常伟思，为章北海量身定做的。 常伟思才是隐藏最深的逃亡主义者。 如果不是自己恰好闯进了这个宇宙，故事肯定会按照原有的路径，章北海最终难逃一死。 至于怎么才能阻止章北海，高欣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达南海基地最快的方法，是搭乘民航班机，高欣上网查了一下，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看着这个到达时间，高欣有点纳闷，现在的民航飞机都这么快了吗？这可是接近五千公里的距离。 就算是超音速战斗机，至少也需要两三个小时。 稍微一打听才知道，现在的民航飞机，大部分已经改成了空天飞机，为的是规模效应，生产的越多就越便宜。 这是由联合国牵头推广的，虽然经济性暂时还不如传统客机。 只有支线客机，还沿用老式的喷气飞机。 等到了机场高欣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机场上除了跑道，还有一条长度超过千米的导轨。 看导轨下方粗大的电缆，应该是一个电磁发射装置。 一架怪异的银色飞机，正停在导轨的初始段上。 整机的造型更类似一枚火箭，只是比火箭多出两个，又小又薄的三角翼。 从高欣的角度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号的梭标。 问题是这种造型的飞机可怎么降落？ 高欣在现实宇宙里见过类似的设计，一种高超音速武器，关键是那玩意儿根本就没考虑降落的问题。 片刻之后飞机猛地一顿，然后就沿着导轨窜了出去，轻松的如同扔出一架纸飞机 飞机离开导轨，翼下两个长方形盒子中，喷出长长的火焰，推动飞机转眼就消失在蓝天中。 这也太夸张了，这么大的飞机，也能这么玩。 看样子是参考了舰载机的弹射技术，还有那两个长方体，应该是某种冲压发动机，只是弄不清楚，它是怎么在低速状态下，就能稳定工作的。 单独看每一项技术，都是成熟的老技术，组合在一起就是逆天改命的高科技了。 高欣进入三体宇宙之前，简婕就反复叮嘱他，尽量多记录这里的技术，特别是有关太空的技术。 现实宇宙中人类的处境，不会比三体宇宙好多少。 等乘着接驳车，到了登机地点，高欣彻底被震撼了。 走到跟前才发现，眼前的导轨是如此的壮观，光滑的轨道面，呈现完美的镜面效果，倒映着蓝天白云，让人有种空间的错乱感。 顺着导轨方向看去，感觉能一直通到世界的尽头。 乘坐的飞机，更让高欣吃惊不小，远方观察到的亮银色，近距离观察时被更多的细节取代。 飞机的蒙皮上布满了各种钢蓝色的污渍，上面还有着无数不规则的浅坑。 这怎么看上去像不锈钢材质的？那些蓝色的污垢，应该是重返大气层时的高温烧蚀，这表面上的坑就不好解释了。 高欣心里面纳闷，现实宇宙里中证明失败的技术，在三体宇宙里却迎来了大发展，看来两个宇宙的科技树不完全一样。 这么想是有依据的，就在高欣来的前两天，由不锈钢打造，号称星舰的火箭，刚刚坠毁，最受非议的就是它的不锈钢外壳。 航天技术是一种精确到克的工业，常用的铝合金与不锈钢的重量差了三倍，新发展的碳纤维就更轻了。 难到是这个宇宙的铝不够用了。 高欣围着空天飞机，左瞧瞧右看看，还用手摸摸机腹，就手感来说，这应该就是不锈钢。 他的异常行为很快引起了机场保安的注意。 “对不起，先生，能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保安的声音，吓了高欣一跳，抬头看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自己夹在了中间。 “进机场时已经查过了” 高欣淡淡的回答到，这个时候露怯，反而会让对方更加怀疑。 “对不起先生，请对您的异常行为做出解释，否则我们…” 看着对面皮笑肉不笑的保安，高欣一阵的懊恼，自己好歹也是三体宇宙中的战斗英雄，居然要两个保安拿下了。 “请问什么是异常行为？摸一摸飞机难道犯法吗？” 一句话说的保安没词了，但依然拦住高欣的去路，一副不问出点什么不罢休的样子。 周围也围上来几个看热闹的，对着高欣议论起来。 “飞机采用不锈钢，是为了更好的应对热障，空天飞机重返大气层时，驻点的温度高达上千度，传统的铝合金无法承受这种高温。” 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分开众人走到高欣面前。 “怎么样，高欣，是不是和你以前驾驶的战斗机不一样。” “您是？” 高欣望着眼前这个人，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 “不用想了，我们没见过面，听章北海说起过你。我叫丁仪，很高兴认识您。” 第47章 丁仪大帝 “丁仪大帝？”高欣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看来人的相貌与穿搭，跟想象中的大学教授，三体宇宙物理奠基人的形象，差的太远了。 人不可貌相这词儿，用在丁仪大帝身上，再太贴切不过。 “丁仪大…” 高欣差点就把大帝两个字带了出来，这是现实宇宙中对丁仪的尊称，在三体宇宙里可没这个称呼。 “您怎么会认识我？” 虽然听丁仪说是通过章北海，但两个人的生活没半点交集，人家一个大教授凭啥要认识自己。 更不用说自己还是个，消失了二十年的人。 丁仪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上飞机再谈。高欣跟在丁仪后面上了飞机，只留下那两个保安，在原地发呆。 虽然他们不知道丁仪是谁，但丁仪身后那几名随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黑西装 ，黑墨镜，骨传导无线耳机，腰间也是鼓鼓的。 走进飞机内部，高欣发现所有的座位都是倾斜的，大约三十度的样子。 丁仪介绍道：“都是为了对抗过载。” 高欣一听就明白，战斗机也有类似的设计。 “丁教授，这架飞机的过载有多少？” “不算太大，大概一两个g的样子。”丁仪一边回答，一边带着高欣径直来到飞机尾部，和以前的飞机不同，尾部才是商务舱。 整个商务舱里面，空荡荡的，早有随员为高欣办好了升舱手续。 高欣注意到，这里的座椅并不是倾斜的，而是跟地面保持平行 。 没等高欣发问，丁仪已经介绍起来。 “这里的座椅是活动的，能根据飞机的姿态自动调节角度，最大程度保护我的老腰。” 说着还做了个夸张的扶腰动作。 这个设计让高欣想起了，阿瑟克拉克的《太空漫游2001》，科幻作家有时候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他们的科学技术水平，跟正的科学家差的很远，有时却能预言科学发展的方向。 两人选择了相邻的位置坐好，高欣微笑的对着丁仪道：“丁教授，您是特意乘这个航班的吗？” 话问道很有技巧，可退可进。 丁仪回以同样的微笑。 “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乘坐这架飞机是为了见你。” 高欣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丁仪大帝可不会无聊到这个程度，多半是章北海跟他说过些什么。 “高欣，听说二十年前，你告诉章北海一个故事？” 高欣尴尬的笑笑，故作轻松道：“我是一名科幻爱好者，只是随意编的故事。” 丁仪摇摇手指道：“就算是个故事，我想知道故事的后半部分？” 高欣想起战斗前夜，只告诉了章北海三体人将要入侵地球，并没有说其他的东西。 原因只有一个，害怕改变章北海的命运，说明三体人入侵，也只是为了章北海早做准备。 看着高欣闪烁的目光，丁仪继续道：“我和章北海的父亲，同属于未来史学派的成员，你的预言，引起了学派内部高度重视。”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欣已经无法回避。 “丁教授，预言谈不上，那只是我做过的一个梦，我把它记录下来，当然也做了某些修改。” “比如说选择最近的恒星系，主要是为了让故事更有紧迫感，如果选择一个遥远的星系，故事层面的时间线不好处理。” 高欣这话可以说是半真半假，他现在有一种庄周梦蝶般的感觉，现实宇宙与三体宇宙，不知道哪一处是真正的梦境。 或许两个宇宙的往事，都只是梦境的一部分。 相对来说高欣还是更喜欢现实宇宙，虽然他在那里生活的更苦逼，但是有种踏实的感觉。 三体宇宙中，这近乎开挂的人生，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您的故事如同新闻稿般精确！” 丁仪的恭维让高欣有点无语，同样的一语双关。表面奉承的背后，是浓浓的我不信。 “您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告诉您类似三体危机的故事，宇宙中随处都会上演。” 两人说话的时候，飞机已经动了起来，前方地板的角度开始上升，屁股下面的座椅也微微转动着角度。 最后停在了与地平线，大约三十度夹角的位置。 “先生们女士们，本次航班即将发射，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做好抗过载准备。” 空姐的声音很柔美，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次普通的旅行。 高欣看到丁仪，正很认真的调节系安全带，还顺带调整了腰托和颈托，让它们和生理曲线完全合拍。 “丁教授，您这是？” 丁仪回答道：“每次坐这个东西我都很紧张，人机功效做的太差。” 高欣有点不明白，不就是一两个g的过载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马上又回过味儿，自己是开战斗机的，当然不当一会儿事，普通旅客平日里接触的过载，怕是零点一g都不到。 飞机很快飞了起来，弹射阶段并没有给高欣造成什么，反而是冲压式发动机启动的巨响，吓了他一跳。 声音听起来如同一串炮弹，在飞机附近爆炸，听这声音应该是某种特殊的技术。 以这条导轨的长度，还不足以把飞机加速到，让冲压发动机稳定工作的程度。 很快飞机就冲出了平流层，舷窗外的光线暗淡下来。空气在这个高度，已经非常稀疏，没有了它们对阳光的散射，天空也变成了黑色。 只有真实的感受到了，才能真正的理解，高欣发现，原来光明在宇宙中是如此的稀缺。 这里离地球表面，还不到一百公里，黑暗就已经是世界的基调。 飞机飞行轨迹很不稳定，不时产生的失重感，足以让没乘过的旅客，产生不好的联想。 高欣知道那是飞机无法维持高度造成的，只要靠近稠密大气的边缘，飞机就又会弹起来，如同在水面上打水漂的鹅卵石。 只是这种环境下，再想再和丁仪大帝说话，就没办法了，看着他一脸难受的表情，还是别打扰他好。 降落时高欣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飞机的机翼居然是可调的。 展开来的机翼，让整架飞机看上去像一个十字架。 第48章 数字生命 飞机降落到南海市，刚一出机场，就看到了接自己的大牌子。 高欣赶忙凑了过去，发觉居然是一个熟人，方凯。 “方凯！哦不，方首长。” 高欣一眼瞥见方凯肩膀上的星星，看来这哥们的官运还不错，已经是少将了。 “高欣，什么首长，都是兄弟。”说着给高欣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方凯关切的问道。 “恢复很好，你看我都能乘那玩意儿了。” 高欣手指的方向，一架不锈钢的飞机正拔地而起。 男人之间的友谊，总是这样简单粗暴。 出了机场高欣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和方凯打招呼，丁仪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丁仪大帝这种大忙人，盯上了自己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军车在笔直的大道上狂奔着，高欣和方凯说了几句话，才发现驾驶位上竟然没有司机。 “方大哥，我这睡一觉的功夫，都无人驾驶了？” 方凯答道：“算是，后台有司机在控制，不过大部分时间不用管。” 高欣一愣，方凯的说法让他有点费解，自己只离开了二十年，这个宇宙的科技就发生了飞跃，果然战争是科学技术最好的催化剂。 方凯看看高欣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多了。 “高欣，离真正的自动驾驶还远着呢，最多算是个l3级别，真正复杂的道路，要通过专业司机远程控制。” 高欣越听越糊涂，又是自动驾驶，又是远程控制的。 方凯继续道：“这些技术，我们年轻的时候，就出现了，只是代价巨大，没有推广而已。” 军车在宽阔的大路上行进了一个小时，拐上了一条简易公路，两边的房屋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长草。 大型的运输车辆，不断的来往穿梭，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 这时候的车子，却开始不听使唤了，有好几次面对道路上的大坑，也不知闪避，直接就压了过去。 差点把高欣和方凯的头都撞破。 方凯掏出个人终端，输入了一串密码，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老弟看看老哥我的驾驶技术。这里太偏僻了，车辆的实时控制信号，老是丢失。” 方凯坐到了驾驶位置上，启动车辆继续向前出发。 高欣想起自己刚才的疑惑，问道：“方大哥，你说的远程驾驶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凯笑笑，带着玩笑的口气道：“老弟，看来二十年把你给睡傻了，就是字面的意思。” “跟开无人机差不多，专业的司机在服务器里面，帮你开车，就是这个时代的代驾，常规路段比你我开的更好，服务价格可不便宜。” 高欣道：“方大哥，你的意思上，这二十年技术并没有多大进步。” “怎么说呢，应该是进步了，一些以前不愿意投资的老技术，得到了大规模的应用，比如你乘坐的空天飞机。” “基本都是些粗糙的半成品，再往深就涉及到计算机和材料领域，暂时无解。” 高欣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会事儿，就这个自动驾驶就不是现在计算机能搞定的。 听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段子，说是如果把人肉眼看到信息，百分百处理，这台电脑的体积就得一栋大厦那么大。 光用电量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不要说算力，就是最普通的能源问题，也解决不了，可以说现有的计算机已经到头了。 方凯继续感叹道：“自从那个事情确认以后，联合国还试过很多办法，包括传说中的数字生命。可惜经过测算，全球的电脑加起来，也保存不了多少人的意识，还不如星舰来的便宜，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它们把所有可能的路都堵死了。” 高欣当然知道，方凯说的它们是谁，这个时代，它们是一个特殊的词汇。 每个人都担心被智子监控，议论智子本身，就可能触发监控。 它们这个语义模糊，甚至带着点贬义的词汇，就成了智子和三体人的代称。 “方大哥，数字生命这么不靠谱吗？” 高欣特别关心这类的问题，不管是对现实宇宙，还是对个人都是很重要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近几年研究的人也不少，得出个结论，生物人体才是意识最佳的居所。” “如果把意识算作一个程序，肉身就是运行这个程序最节能，效率最高的生物电脑。” 高欣听着方凯话，慢慢的咂摸出点滋味。 “方大哥，这等于是从科学层面，否定了元宇宙。” 方凯扭过头问道：“元宇宙？” 高欣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元宇宙是现实宇宙中的提法，是全人类意识上传的另一种说法，在三体宇宙里可没这个词儿。 赶忙回答道：“我平日里瞎琢磨的一个词儿。” 这时方凯忽然指着前方道：“快看，太空电梯。” 高欣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地之间有一条细细的线。 细线上还有一个小点在缓慢的移动。 虽然距离还有点远，高欣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这太空电梯未免太简陋了点。 方凯呵呵的笑了起来。 “老弟，不要失望，这只是前期的辅助通道，负责把部分零件运往太空，这只是一部小型的货梯，真正的太空电梯，还在建造中。” 随着距离的拉近，高欣发现就算是这个辅助电梯，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光是底座的直径就有一百多米，长长的碳纳米轨道，笔直的伸向天空。 不时有油桶状的物体，带着尖利的破空声，从底座中冲了出来，转眼之间消失在视线中。 “方大哥，这些载货舱是怎么上去的？” 高欣是带着简婕的任务来的，任何的技术细节都不能放过，太空电梯是最有前途的，低成本进入太空手段。 “跟磁悬浮火车差不多，更复杂一些，主要是电磁推进，再用火箭发动机补充一下。 这时又一个油桶冲出基座，这下高欣看清楚了。 油桶的侧面和底部，不时有短促的火焰喷出，很像是洲际导弹的弹头，再入大气层时的样子。 第49章 重逢 “方大哥，既然有了电磁力推进，这火箭发动机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方凯道：“主要是初始阶段，对抗大气的阻力，碳纳米管道提供的电磁力，不足以同时克服大气阻力与重力，电梯的离心力也不够。” 高欣也只能佩服了，三体宇宙这二十年的技术，只能用爆炸来形容。 “方大哥，不，方将军我现在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方凯道：“先休息几天，然后参观参观太空电梯基地，工作吗以后再说。” “别以后啊，我大老远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参观！” 方凯看着高欣着急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具体工作，由常伟思将军决定，我就是一个接站的。” 常伟思！高欣立刻警觉起来，这位三体宇宙的大佬绝对不简单，他为什么盯住自己？难道只是因为章北海。 被丁仪，常伟思这样的大人物惦记上，绝对是事出有因。 想及此处，高欣问道：“方大哥，北海现在怎么样？” 高欣没敢问，章北海在哪里？只是问了个模糊的怎么样。 “北海，现在可是太空军最年轻的少将，高技术战略防御研究室主任，太空军代理政委。” 方凯的口气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嘴角却挂着笑容，章北海可以算是他的师弟，无论从现实层面，还是感情方面。 太空军政委！那不是常伟思兼任的吗？怎么变成了章北海，高欣心道。 方凯接着感慨道：“北海这小子，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跟老师当年越来越像，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父子在想什么？” 两人说话的时间，军车已经驶入了基地。 高欣这才发现，整个太空电梯的底座，是建筑在一个大型浮岛上。 浮岛的另一端，一座更大型的基座正在建设，来往的车辆远远望去，如同一群搬运食物的蚂蚁。 岛上生活区超市样样俱全，俨然就是一座小型城市。 “方大哥，为什么要建在浮岛上，这多不方便啊！” 高欣假装提了一个小白问题。 “主要是为了以后的主电梯考虑，太空电梯的另一头，在地球静止轨道上，地面站必须保持在地球赤道上，才能发挥它的最大能力。“方凯耐心的解释着。 “能力？”高欣不解的问道。 “太空电梯本身就是一个发射系统，碳纳米轨道是随着地球转动的，越高的地方速度越快，离心力也就越大，只要将大型货仓，从地面运送到大气层外，再加上一点电磁推进就可以到达，三万六千公里之外的黄河空间站了。” 黄河号空间站！ 这几个字瞬间让高欣想起来，那个噩梦。 章北海把太空电梯的终端选择在那里，恐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不对，章北海只是一个少将，太空电梯选址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主，只能是那个神秘的未来史学组织。 “走，北海正在等你，他今天要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实在走不开，才委托我接的机。”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章北海，高欣的心竟然不争气的加速起来。 上次同学会，见到《同桌的你》，也没这么激动。 太空军司令部，外形成规则的圆筒状，这是一个奇怪的设计。 高欣跟在方凯后面，一路经过好几条狭窄的通道，又转入一条宽阔一些的走廊。 走廊的两边是一个个房间，尽头是两扇紧关着的大门，应该是一个会议室之类。 有说话声传了出来，显然正有人在开会。 一个浑厚的男低音，正在讲话，不时有其他的声音加进来，而且不止一个，更像是几个人在吵架。 “现在这个阶段，直接实验载人是不理智的，是机会主义！是罔顾科研人员的生命！” 说话的声音，略微有点尖细，应该是一个女人。 “简博士，我提醒你一句，这是战争，是战争就会有牺牲，您的那套人文主义，在战争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浑厚男低音说话的时候，在走廊中形成了轻微的混响，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现在的火箭技术很成熟，已经可以实现低成本载人航天，比你目前推动的这个太空电梯现实的多。” 女人不甘示弱，看来没把那个男的话，太当一会儿事。 又有两个声音，加入了讨论，基本上都是反对意见。大意跟那个简博士说的差不耽误，太空电梯的技术还不成熟，用来运人风险太大之类的。 讨论的双方明显分成了两派，低沉男声一方，在人数上处于明显劣势。 双方的争论不断升级，声音越来越大，不时有拍桌子的声音传出。 “停” “看看你们，有点太空军的样子吗？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有什么矛盾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你们都冷静冷静，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 说话的声音，略显苍老，但每一句话都中气十足。 方凯对着高欣耳语道：“常将军发火了，这可真不多见。”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几个人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高欣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他想到过这种可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而且这位简博士，明显是与章北海意见不合的人。 依照章北海为理想不顾一切的性格，这位三体宇宙里的简婕，怕是凶多吉少。 对简婕高欣是非常有好感的，只是因为双方地位的悬殊，把这种爱意压抑在萌芽状态。 可这是三体宇宙，双方地位的差距消失了，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高欣肯定能笑出猪叫声。 可惜那位酷似简婕的简博士，只是撇了高欣一眼，就继续向前走了。 高欣捅捅方凯：“这位是？” 方凯回答道：“太空军的科学顾问，简洁简博士。” “哪个婕？”高欣急忙问道。 方凯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高欣，语重心肠道：“纯洁的洁，老弟这可是朵带刺的玫瑰，老哥奉劝你还是纯洁点好。” 两人正说着话，会议室里常将军的声音响起。 “方凯，快把我们的英雄请进来。” 高欣赶忙站起来，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随着方凯进入了会议室。 刚一进门就和一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这目光高欣太熟悉，又太陌生，转眼就是二十年啊！ 章北海早已经不是那个圆圆脸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坚毅深沉的面容。 第50章 三体危机 “您好” 浑厚的胸腔共鸣，带着特有的质感传入高欣的耳鼓。 同时章北海的一只手伸了过来。 高欣张开的双臂，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停了两秒才尴尬的收了回来，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跟章北海的手掌握到了一起。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章北海礼节性的问候一声，还没等高欣回答，就松开了手，朝向会议桌一角坐着的老人道：“常将军，这位就是高欣同志。” 常伟思缓缓站起，对着高欣道：“你可是华夏的英雄，早就想见见你，二十年前那场冲突多亏了有你。” 高欣还是第一次见到常伟思，与录像中不同，现实中的常伟思将军给人一种威压中带着亲切的矛盾感。 让人感觉不管他说什么，都有强大说服力。 高欣敬了个礼，略带紧张道：“首长，主要是北海的功劳，我只是辅助他。” “不用谦虚，章北海的作战报告里，可是把你夸成了一朵花，据说你们的战术细节，甚至行动代号都是你指定的。” 高欣答道：“首长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协商的，再好的战术，没有北海这样王牌飞行员也没用。” “嗯，小伙子，很谦虚吗！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高欣吓得连忙摇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三体危机你怎么看，人类应该何去何从？” 常伟思的提问很直接，完全没有顾及到高欣只是一名低级军官。 “首长，我才刚刚苏醒，对三体危机了解的不多。”高欣本能的回避着问题。 实在弄不清楚这些大人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丁仪如此，常伟思也是如此。 “没事，小伙子，不用顾及我这个老家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常伟思完全没有放过高欣的意思。 高欣想想只要不泄露，自己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信息，其他的说说也没关系，有没有用就难说了。 “首长，如果一个外星文明，能跨越光年的距离到达地球，我认为人类的任何抵抗都没有意义。” 常伟思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语调也变得伤感。 “投降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军人，应该做出的选项。” 高欣知道常伟思误会了他的意思，赶忙道：“首长，我的意思是逃亡，并不是投降，投降也没有用，这不是人类之间的战争。” 一瞬间常伟思的老态尽显，摇头道：“逃亡谈何容易，技术上问题还有希望解决，人心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时章北海上前一步，搀住了常伟思。 “首长，这场战争我们人类一定会胜利，您不用过多担心，我们还有四百年的时间。” 说罢又转头对高欣说：“高欣同志，你这是严重的思想错误，必须深刻检讨自己的思想，这是消极避战的行为！” 几句话如同一瓢冰水，把高欣浇了个透心凉。 如果说开始握手时的生分，只是让他有点意外，这几句话就有点扎心了。 这还是一起共过生死的兄弟吗？怎么会对自己说这种话，方凯所谓的委托接站，八成也是假的。 难道章北海已经彻底的变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北海，让高欣说下去，充分发扬军事民主，是我军一惯的传统吗。” 常伟思一开口，章北海立刻就没了声音。 “高欣，军事上有个词儿，叫做战略撤退，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高欣赶忙点头，同样一个事情，常伟思说出来，听起来就舒服的多，姜还是是老的辣。 “能说说你的理由吗？关于撤退的。” 高欣道：“首长，人类的基础科学，已经被智子的锁链绑死，未来四百年，人类的科技进步也只能是应用技术层面，更深入的微观物质层面，不会再有进步了，至少我们就无法拥有智子这类的武器。” 还没等常伟思开口，边上的章北海已经冷笑起来。 “高欣，现代技术打造的刀剑，锋刃的硬度在六十五左右，千年前的唐刀硬度也达到了这个数值，难道唐朝人懂得现代物理化学？” 一句话说的高欣没词了。 章北海说的是事实，现代的刀剑技术，并没有对古代的刀剑，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如果有的话，也只是在批量生产上。 想了几秒钟，高欣道：“北海，古人的确很伟大，比如说宋代的床弩，射程达到了一千米，跟现代的机枪差不多，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武器，虽然从局部指标上差异不大，两者对抗的结果还用我说吗？” 高欣越说越生气，自己千辛万苦穿越宇宙，不就是为了救你小子吗，你不但不领情，还要处处针对我。 章北海的表情没有似毫变化，冷冷道：“只要合理的利用地形，床弩一样可以战胜机枪，只要我们有必胜的信念。”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欣已经懒得理论了，好你都对。 索性不再纠缠，转身面向常伟思。 “首长，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常伟思笑笑：“先熟悉一下基地的情况，工作的事情不急。” 这套词儿跟方凯说的一模一样，高欣严重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 不管怎么样，这三体宇宙的生活还得继续，章北海他虽然不仁，但我高欣不能不义。 很快浮岛基地上，高欣都转遍了，虽然看着不小，其实也就是一座县城大小。 岛上的每一人都很忙碌，几乎没有老人和孩子，也没有假日的概念。 也没人搭理高欣，方凯也有他的工作。 货运天梯每隔半小时就会进行一次发射，昼夜不停，如果停下来，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一个忙碌的时代！ 更让高欣沮丧的是这里的伙食，不知到是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很难吃。 米饭看着是米粒的样子，但吃进嘴里，感觉在嚼塑料，鸡肉都是很大很厚的一大块，里面还找不出骨头。 任凭高欣如何想象，都没法弄清楚，这是鸡的哪个部位。 吃在嘴里的味道，感觉是在嚼一块木头，粗大的鸡肉纤维还很塞牙。 看着周围的大海，高欣想到了一个改善伙食的办法。 第51章 简婕的镜像 到附近的工地上转转，随手又捡了几根废料，都是用来加固太空电梯轨道的。 黑色的碳纤维材质，很细也很轻。 再找了一根尼龙绳，拆出几根细丝，一根土造的鱼竿就成了，鱼钩实在找不到，就用大头针对付了一下。 就是鱼饵不好找，这岛上也没有蚯蚓之类的生物，高欣灵机一动，把吃剩下的鸡肉穿到了鱼钩上。 地点早就找好了，核电厂的废热排水口，那个位置的水温要高一点，浮游生物很丰富，大大小小的鱼也挺多，奇怪的是这岛上从来没有人捕捞。 高欣靠在防波堤上，把鱼钩抛了出去，静静的等待大鱼上钩。 大概是鸡肉实在是太难吃了，鱼都吃不下去，浮子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肉眼都能看见有鱼在附近游来游去，就是没鱼咬钩。 高欣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有上钩的迹象。无奈只能拉起鱼线，检查了一下鱼饵，还是完整的一块鸡肉。 “当兵的，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高欣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简洁” 高欣冲口而出。 “这些鸡肉都是合成的，除了我们这些人类，其他动物是不吃的。” 美女都这么说了，高欣只好悻悻的收起土造鱼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美女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我我，我们在常伟思将军那里见过，当时你正从会议室里出来。” 高欣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打结，三体宇宙里这位简洁，比现实宇宙中的简婕更有女人味儿。 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忽闪之间让高欣有点眼晕。 当然高欣也不是见色起意的渣男，主要是这位和现实宇宙中的简婕太像了。 “她会不会是简婕的另一个投影，简婕和简洁应该是佛祖面前拧在一起的灯芯，在高维根本就是一个人，只是投影在了不同的宇宙里。” 高欣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理论猜想，里面多半掺杂着自己的主观想法。 她为什么会找上我？ 自从遇到了丁仪，高欣就有点疑神疑鬼，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仿佛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来是你啊！你跟章北海有什么过节吗？” 看见高欣一脸茫然的样子，简洁马上补充道：“那天我的个人终端，忘在会议室里了，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她不是有意来接近自己的。 高欣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 “美女，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 高欣指指空无一人的防波堤，一位单身女性到这个地方，的确不太合适。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语气中带着娇嗔的味道。 高欣发现这个宇宙的简洁，和现实宇宙中的简婕，说起话来完全就是两个风格。 简婕说起话来，大方得体，充满了知识女性的书卷气，让人高山仰止。 高欣虽然很喜欢跟简婕说话，但每句话都要想想，生怕那句话说错了。 私下里跟王大爷交流过，他也是这种感觉，又想接近又有点自惭形秽。 眼前这位就完全是两个风格，虽然同为知识女性。 高欣举起手里的鱼竿，示意道：“当然是钓鱼了，你也是来钓鱼的吗？” 猛然间想起，钓鱼可是中年油腻男的标配之一，赶忙解释道：“这岛上的伙食太差了，我嘴里都淡出鸟了，想弄几条鱼改善改善伙食。” 简洁忽然就笑了，而且笑的很大声，高欣更加摸不着头脑，这大笑的劲儿跟简婕还真有点像。 “这些是观赏鱼，不是用来吃的，我就是来喂鱼的。” 说着简洁展示了手中的棕色颗粒物。 高欣看着水中那些鱼，长的是挺好看，可说是观赏鱼，他还真有点不信。 再说谁会在大海里养殖观赏鱼，那跟吃饱了撑的，有什么区别。 简婕把手中的棕色颗粒往海里一撒，海水中立刻就热闹起来，各种各样的鱼开始抢食。 高欣看的是目瞪口呆，这还真跟公园里的观赏鱼有的一拼。 “怎么样没骗你，这些鱼都是我喂的。” 高欣揉了揉眼睛，应该没看错，的确和简婕长的很相似，这个美女如果是简婕的镜像，性格不会差这么多。 “简博士，这岛上的人为什么不吃鱼？或者其他的什么。” 这几天的伙食，让高欣一听吃饭两个字就发愁，以前他可是专业干饭人。 什么烧烤配麦饼，甜甜圈配奶茶，除了天上飞得飞机不吃，水里游的潜艇不吃，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能上这岛上的人，都是奔着太空去的，岛上的食物，也是给未来的太空人准备的。都是按照太空农场标准，合成出来的，营养很全面，味道吗吃久了也就习惯了，口味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一种习惯。” 简洁的解释让高欣更加的吃惊，这岛上少说也有几万人，都上太空那要多大的飞船，以人类现在的能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 简洁说话的样子，像足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女，哪有半点科学顾问的样子。 “你不是岛上的科学顾问吗？怎么会瞒着你。” “顾问顾问，顾得上就问，顾不是你的时候就不问，最讨厌那个章北海了，每天板着脸不知道给谁看。就他们搞得的那个假太空电梯，还想搞载人航天。” 高欣一听，怎么太空电梯还有真假之分，赶忙问道：“什么真的假的，我看那玩意儿挺厉害的啊！” “他们的碳纳米导轨根本就不成熟，长度只能勉强到达近地轨道，离地面只有三百多公里，距离地球同步轨道，三万六千公里的轨道还差的远呢。” “那你为什么反对他们？”高欣问简洁。 “资源就那么多，修了假太空电梯，真太空电梯就遥遥无期了，你看那边的地基已经修了两年了，还是光秃秃的。” 高欣听简洁一介绍，发现这岛上的秘密还挺多的，常伟思，章北海，甚至包括方凯都不像他们表面说的那样。 第52章 北海的秘密 资源分配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是不修建大型太空电梯，也不符合章北海他们的利益。 这几天的见闻，都说明这是一个撕裂的世界。 传统火箭派，利用技术的余晖，各种的高歌猛进，占领未来的技术话语权，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留给其他技术路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高欣感觉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思想之争，而是利益集团之间的对抗。 三体人还在四光年之外，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无奈也是宿命，根植于人性深处。 就算章北海能顺利的完成刺杀，也未必能够改变现实。 别忘了还有无孔不入的智子，三体人虽然抛弃了eto，并不表示它们就任由地球人自由发展，不加以干涉。 微观科学被锁死的地球，完全可以在宏观科技上有所作为。 高欣严重怀疑，工质推进与无工质推进之争，有三体人的影子，只是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就弄不清楚了。 “呆子，想啥呢？” 简洁的话把高欣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对不起啊！刚才走神了。” 高欣陪着笑，他也弄不清楚高洁为啥喜欢跟自己说话，而且还用这种暧昧的词汇。 呆子这个词，可是有不少解释，当然有的时候也代指二师兄。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比复杂的空间理论，更让人迷惑。 “简洁，听说你是空间理论方面的专家？” 说到科学问题，简洁立刻严肃起来。 “这是一个理论猜想，如果人类掌握了穿越空间的能力，三体人就变成了虫子。” 高欣抓抓头道：“能说的具体一点吗，实在是有点难懂，我们不是一直在空间里移动吗？” 简洁道：“打个比方，三维空间是一个圆球，而你是这个圆球表面上的一只蚂蚁，你能上下左右的移动，但无法利用球体内部的空间。” “怎么会无法利用球体内部的空间呢？我把球体弄破不就行了。” “你先听我说完！” 讨论起专业问题，简洁立刻进入了女强人的状态，完全不是刚才没心没肺的少女状态。 “阻止你进入球体内部的原因可能很多，比如人类就是一种行星表面活动的生物。” “可是太空中并没有这种阻碍啊！”高欣很喜欢看现在状态的简洁，因为她太像现实宇宙中的简婕。 “太空中也有很多的阻碍，可能是一种力场，或者空间本身就是障碍。” 简洁的话高欣似懂非懂，但两人的交流显然要结束了。 因为太空军总部的大楼，已经在眼前了。 “下次找机会再说谁！” 简洁说完飘然离去，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的突然，这时高欣才想起忘了向她要联系方式。 好在这个岛并不大，总有能见到她的时候。 目送简洁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高欣刚一回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待看清楚来人，那人已经大踏步的走了。 章北海！ 高欣刚刚改善一点的心情，又陷入了寒冰状态，好歹是生死之交，怎么就发展到见面都不打招呼的程度。 望着章北海的背影，高欣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单薄，如此的孤独。 一个人的本性哪能轻易的改变，虽然想不明白章北海对自己的态度，高欣还是从心里原谅了章北海，也许他另有苦衷。 自己应该给章北海更多时间，或者自己主动一点？ 冒着被激光变成烧烤的危险，来到三体宇宙，不就是为了章北海吗？ 应该跟他好好谈一谈。 就在高欣做心理建设的时候，章北海已经绕过一栋房子，消失在视线中。 高欣紧走几步，向着章北海消失的方向追去。 等绕过那栋小楼，高欣就彻底傻眼了，人呢？ 周围也没啥可以藏人的地方，看刚才章北海形色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可也不至于，在眼前就失踪了。自己追过来也就不到一分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出院子，哪怕是百米冠军也不行。 难道是进了这栋小楼？ 高欣走到小楼门口，看见门口的磁卡，就知道这里无权进入。 浮岛上所有的要害位置，都有这种磁卡门禁，像自己这种无工作，无职务的两无人员，能进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虽然进不去，在外面观察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高欣绕着小楼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扇小窗，非常小的那种气窗。 这座浮岛上的所有房屋，都尽量按照太空中的标准建造，特别是内部设施，很多的房间都呈现诡异的圆筒形态。 大型的窗户，显然是更加不必要的设施，太空战舰上的大窗意义不大，还会因为开孔造成强度下降。 气窗成圆形，位置有点高，高欣踮起脚尖，才勉强露出眼睛。 正常的视角下，只能看见天花板，但这对高欣来说不是事儿。 只看了一眼，就把上下左右都看的轻轻楚楚。 不得不说这种环三百六十度的视觉，关键时刻还是挺好用的，就是太烧脑，每次使用过后，都要头晕脑胀一阵。 小楼的内部也是圆柱体，总共两层，有螺旋形的楼梯，通往楼上。 可惜高欣的视线，还穿不透天花板，不知道二楼有什么。 突然传来两声闷响，然后又是数声闷响，声音并不是楼上传出来的，只有一个可能，声音来自地下。 高欣又仔细的观察一下地板，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一处地面的颜色明显偏新，沿着颜色的分界面，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 声音应该是来自这下面，联想到章北海在地下室的试验，高欣忽然明白了刚才那几声闷响，是地下室中的枪声。 事情正按照高欣最担心的轨迹发展。 可是又能怎么样，章北海现在跟自己连话都懒得说，现在去劝说… 高欣一阵的头疼，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谈何容易。自己真是可笑，生活孽自己千百遍，自己还待生活如初恋。 这时地板忽然升了起来，高欣急忙从气窗前移开，现在被章北海看到肯定是不合适的。 第53章 永生族 回到住处高欣开始在床上摊煎饼，这任务的难度超出了想象。 也许是老天爷看自己前两次挺顺利，这次给整个困难模式。 要不先回去！换个时间再来，这里实在是没啥可做的，想到回去高欣的头更疼了。 上两次回去都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刻，界面出现，意识体自动回到了现实宇宙，但肉身在三体宇宙中基本完好。 如果自己主动跳海，却没有人救援，肉身发生不可逆的损坏，回去了还能不能来，这个事情就不好说了。 万一两边都不靠，那就彻底悲剧了。 好在这个宇宙里，不止有章北海，还有简洁忽闪的大眼睛。 或许这个宇宙也不错。 走一步，看一步，先尽快的了解浮岛上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找出来办法。 两天后，高欣的工作总算落实了，还是他的老本行，只不过驾驶的飞机，变成了空天飞机。 这可是一个新玩意儿，两个宇宙的高欣都没接触过，少不得要好好学习一下。 当方凯带着高欣，来到他的座驾前，满心的欢喜瞬间变成了失望。 因为他看到了一架丑到极点的战机，外观还是经典的不锈钢外壳。 尽管方凯解释说是某种轻质合金，反正高欣是没看出任何差别。 整个外形就是一个巨蛋，中间部分却又是空心的，再加上巨蛋顶部那个小小气泡形的座舱，看上去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这造型让高欣想起来，一百多年前，那些一点就着火的氢气飞艇。 “方将军这就是你说的战斗机？这东西您确定能飞起来。” 高欣记得法国达索公司，首席设计师说过。“一架飞机的战斗力，和它的颜值成正比。” 如果这话是真理，眼前这架所谓的战机，战斗力只能是负数。 “老弟，这可是华科院设计的玄鸟战机，世界上最先进的空天战机，可以随意在太空与大气层中切换，还配备了最先进的激光武器。” 方凯拍着高欣的肩膀，热情的介绍着。 “方将军，您就告诉我，这么个酒桶一样的东西，怎么飞到太空去？又有哪个设计师，会把飞机设计成酒桶。” 方凯笑着回答道：“亏你还是飞行员出身，我这个潜艇兵都听说过，给你提个醒，二战时就有一种类似的飞机，意大利人给它起了个酒桶的名字。” 高欣绞尽脑汁的想着，一架外观奇特的飞机，隐约出现在脑海里。 还真有人把飞机设计成酒桶的，不过那是螺旋桨为动力的，设计的差一点，勉强也能飞，但眼前这架飞机，高欣丝毫看不出来，它哪里能飞。 “方将军，这飞机的发动机在哪儿？” 方凯指着鸭蛋中空的部分。 “华科院最新成果，冲压辅助推进，主发动机离子推进，怎么样还不错。” 高欣把头凑到空心圆孔处，还真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整个空心的形状是精心设计过的，总得来说前面大后面小，内壁上还有细密的小孔，想来是喷射燃料的喷嘴。 “方大将军，冲压发动机，怕是要五马赫以上的速度才能启动！这之前怎么办，难不成你给扔出去。” 方凯赶快答道：“舱壁里面还预埋了线圈，可以用电磁导轨弹射出去。” 高欣点点头，听着有点道理，能把飞机加速到五马赫的电磁导轨，一定是个大家伙，这几天在岛上转，也没发现类似的东西。 突然高欣想到了一个东西，这玩意该不会是用电梯上去的！ 方凯看着高欣脸上的表情，竖了个大拇指。 “高欣你是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 高欣心说，这还用想吗，岛上的电磁推进装置就这么一个。 旋即高欣脸上又露出古怪神色，那天简洁和章北海争吵时，好像是反对用电梯运人的，方凯给自己找的这个开飞机的工作… 二十年的时光，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友情也是其中之一。 “方将军，我们的作战对象是谁？” 高欣发现方凯的目光开始游移，好像不敢和自己的眼神接触，越发感到这里面有事，必须找简洁问问清楚。 “高欣，这个事情很复杂，说了你可能一时也无法理解。” “没事，方大哥你尽管说，我是死过两回的人了。” 高欣悄然把称呼变成了方大哥，努力营造成一种亲近感。 方凯轻叹一声！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三体人入侵的消息，撕裂了人类社会，地球人类根据各自的利益，思想，提出来很多的方案。 总得来说分成了三大派，坚守派，星舰地球派和永生族。 坚守派认为，地球是人类在宇宙中唯一的家园，誓死也不能放弃。 要把全部的资源投入到防御中去，利用现有的火箭技术，制造各种超级武器，目标是把太阳系的内圈，变成一个堡垒。 智能小行星带，是他们最疯狂的一个设想，准备利用小星带的资源，制造一个阻挡对手前进的智能雷区。 这种设想避开了人类最头疼的动力问题，只需要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就能启动，以后几百年做的只是不断迭代。 同时还绕过了智子封锁。 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现有的化学火箭发动机，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了。 星舰地球派，则认为人类在哪里，家园就在哪里。 他们的目标是建造超级飞船，让人类世世代代在星舰中繁衍发展。 这一派是消耗资源最多的，也是现有技术无法完成的，需要投入海量的科研资源，有部分理论基础，还处于智子封锁中。 光是受控核聚变，就已经让无数英雄竞折腰。 最大的问题还是船票，谁上谁不上，在这个撕裂的世界无解。 永生族最初发端于祈福运动，数以亿计的民众，为地球祈福，呼唤他们各自信奉的神灵，惩罚星际侵略者。 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一种情绪，慢慢的发觉不对劲了。 全球互联网上，开始有人号召攻击电视台，雷达站，射电望远镜。 他们的祈福理论，已经变成了赎罪理论，认为是人类亵渎了神，用科技干扰了神的生活，神才招唤了三体人来惩罚人类。 为了避免惩罚，必须消除亵渎神的科技。 只有把意识上传到计算机，把全部身心献给神，才能获得宽恕，才可以把大地与河流还给众神。 第54章 面壁者高欣 这一派最神秘，也最富有攻击性，宣扬三体人的到来，是人类对物质的贪婪造成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消耗巨量能源，进行的意识上传计划，每个人消耗的电能都相当于一座中型城市。 方凯认为看似松散，无组织的永生族，才是地球人最大的威胁。 学派内部认为，那些完成意识上传的人类，其实已经被三体人彻底控制了，在计算机的硬盘里，人类的思维是完全透明的。 那些人类其实是高阶版本的eto，包括他们上传意识的技术奇迹，也是三体人传送给他们的。 甚至可以认为那些人，已经是另一种生命形式，任其发展比三体人更恐怖。 联合国迅速出台了法案，严格禁止任何形式的意识上传研究，但已经有少数永生族，逃逸到互联网中，开始各种折腾。 这其中就包括，攻击太空轨道上的航天器。 方凯的一番话，听得高欣背后直冒凉气，有形的对手已经够可怕了，这怎么又整出来一个无形的。 “方大哥，这永生族无形无像，我开飞机打谁啊！” “所以上级想到了你，你能在信息几乎为零的状态下，推测出对付隐形飞机的办法，又准确预测了三体的入侵，对付永生族你肯定也有办法。” 高欣瞬间石化了，这妥妥的甩锅啊！出成绩了是大家的，有问题自己就是那个背锅的。 自己这命真苦，换一个宇宙，依然是背锅的角色。 “方大哥，你的那个什么学派，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方凯明显一愣，学派对外是不公开的，虽然没有严格的保密措施，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派？”方凯道。 “你刚才说的啊！” 方凯恍然大悟，所谓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就说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绝密，索性就跟高欣挑明。 “我们这个学派，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不瞒你说人员都是不固定的。只要认同我们的理念，就算是我们的同志，高欣你也是认同我们理念的人，告诉你也无妨。” 高欣一听就急了，赶忙道：“方大哥，您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认同你们的理念了，我连你们的理念是啥都不知道。” “高欣你忘了，你那天和北海说的话？” “我跟北海？”高欣一边挠着头，一边开始回忆。 那天自己好像跟章北海话不投机来着，我好像说与三体的战争必败啥的，总不会是这句！ 这话目前可是敏感话题，私下里交流一下没什么，如果在公开场合，不被别人喷成筛子才怪。 “方大哥，我那几句话就是随便一说，你也知道北海那个态度，当时也是脑子一热。” 方凯的态度却严肃起来。 “高欣同志，我们认为那代表着你的真实想法，恭喜你已经成为学派的成员了。” “别别，方大哥，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您那个什么学派，我可高攀不起。” 方凯的表情越发的严肃。 “高欣同志，我们一致认为你是学派的希望，地球的希望。” 高欣的脑瓜子嗡嗡的，这都是哪跟哪啊！这是一群什么人啊，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的扣过来。 “学派内部认为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可能，决定赋予你一定的权利，本想晚一些由常伟思将军通知您，今天您既然问了，我就提前告知您。您在学派内部，拥有与面壁者同样的权利。” 高欣发觉世界开始旋转，看不见的铁拳，正在不断暴击自己的脑袋。 面壁者！那可是生不如死的存在，那不是无上的权利，而是无形的枷锁，永远无法打开的枷锁。 做不出成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做出成绩那就是生不如死。 “我拒绝接受这项任命，你们这是…”高欣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还没等高欣喊完，方凯就答道：“可以，这是您的权利！” 方凯嘴角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高欣打了个寒颤。 逻辑陷阱，自己成了和罗辑一样的倒霉蛋。 “你，你们…” 高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分钟高欣才恢复了点，把这几天遇到的人人和事，连起来一想，早在遇到丁仪大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人算计了。 这下好了，自己成功的给未来史学派背了锅。 永生族和三体人以后都会盯上自己，自己会成为智子的监控目标，四光年之外，那些三体人，会研究自己一举一动，对所有让它们迷惑的行为，做出种种猜测，就如同非洲大草原上那些可怜的白蚁一样。 怪不得北海对自己那个态度，他肯定是知道内幕的人，想用恶劣的态度把自己气走。 避免这悲催的面壁者身份。 如果当时自己再聪明点，而不是陷入情绪，说不定能看出章北海给的暗示。 最糟糕的是，这个什么未来史学派里，个个都是老狐狸，就自己那点城府，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突然高欣想到一句糙话“生活就像那啥，如果反抗不了，就躺平好好享受。” 方凯还在一边陪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毕竟是一起共过生死的朋友，亲手把朋友推进逻辑陷阱，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方凯，我想好了接受你们的好意，但我需要一个助理，你知道我的科学素养不高，对永生族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没问题，马上给你安排。” 方凯看到高欣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下稍安，看来学派那些大佬的确有眼光，这个任命如果摊到自己身上，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马上投入工作。 “不用你们安排，我已经有了个人选。” 高欣停顿一下，说出了简洁的名字。 不管以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先在身边弄个美女养养眼也好。 方凯刚刚展开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迟疑了几秒道：“简博士并不是学派内部成员，我只能帮你说说，成不成的不敢保证。” “第二点，赶快给我弄点吃的，要真正的粮食，真正的肉，对了，我现在想吃金城的羊肉。” 第55章 谋杀 方凯略带鄙夷的看了高欣一眼，面壁者也逃不出这点俗套。 “没问题，马上安排，不过做为兄弟我要提醒你一声，未来你可是要上太空的，地球上的美食，未必适合太空的环境。” 高欣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部分都能实现，最妙的是还不用跟任何人解释。 其实当一个面壁者也不错，以前自己面前那些隐形的天花板，通通消失了。 高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屌丝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匆忙而混乱。 还能利用这个身份干点啥呢？ 高欣把从小到大，没实现的愿望，都在纸上列了出来。 成为千万富翁，划掉，自己现在都面壁者了，千万富翁算什么。 考上985大学，划掉，依自己目前的身份，就算是想当985的教授，想必方凯他们也有办法，至少弄个名誉教授应该不是问题。 在魔都买一所大房子，划掉，自己现在是心怀宇宙，掌握两个文明生死的大神，还要的什么房子。 暴发户的状态没维持几天，就匆匆结束了。 方凯回话，简博士不愿意当自己的助理，理由也很干脆，高欣只是未来史学派的面壁者，是可耻的仿冒者，做为非学派成员，没有义务来当助理。 高欣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心态就崩了，说好的面壁者的微笑，竟然不管用了。 看来还是要登门拜访，或者三顾简宅，没有简洁的帮助，高欣根本就没把握帮助章北海，当然背后也有那么一点点个人的小心思。 问明白了简洁的住处，高欣独自驾车前往，顺带还在车上带了点食品。 俗话说要想征服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征服她的胃，在这个无美食荒岛上，这一点显得更加有诚意。 简洁的房子离那天钓鱼的地方不远，是一个海边的独立房子，算是对科学顾问的优待。 房子的外观，与岛上其他的房子类似，也是圆柱形的，远望过去和老式的碉堡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碉堡上有一扇大窗，朝着大海的方向。 现在的车子是真让人省心，在岛上这种单纯的驾驶环境下，完全不用高欣操心，只需要口述想去的地点就行了。 坐在副驾驶宽大的座椅上，沿途欣赏着不怎么美妙的风光，脑子里想的全是各种美妙的事情。 座位下面还放着一瓶红酒，高欣犹豫着是不是要拿出来，第一次上门就带瓶酒，的确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嫌疑。 正当高欣低头看着红酒瓶时，车子突然猛地一偏，还没等高欣做出反应，已经一头撞在了防波堤上。 撞到防波堤的汽车，后轮毂电机，依然在疯狂的转动，强大的推动力，推动着残破的车体继续向前。 好在这防波堤质量不错，车头被推的高高竖了起来，防波堤依然没有崩塌。 车头被推到了极限，后轮的动力还在不停的输出，下一秒整个车辆翻转了一百八十度，轿厢位置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高欣变成了头下脚上的状态，手中的红酒瓶，也不知什么时候破了，殷红的酒液，倒的高欣满头满脸都是。 好在系安全带，已经是高欣的肌肉记忆，根本就不用过脑子，上车时候就随手系上了。 不然光是那几个气囊就够自己受的，现在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高欣努力解开安全带，用力去推车门，车门却纹丝没动。 伸手去摸个人终端，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完蛋了，这条路上平时根本就没人，只能盼望简洁听到声音，能出来看一看。 高欣的运气不错，等了没几分钟，眼前就出现了简洁的身影。 在美女面前，当然不能显得太狼狈，高欣努力表演了一个笑容。 配合着满脸红酒的造型，着实吓了简洁一跳。 “高欣，你怎么了，这车是怎么会事儿。” “我也不知道啊！这智能驾驶果然不靠谱。简婕帮忙找下人，车门推不开了。” “嗯嗯” 简洁急忙掏出个人终端，拨打了一个电话。 “高欣，坚持一下，救援人员马上就到，千万别睡过去。” 高欣道：“简博士，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可你这满脸的血” “没事，那不是我的血。” 两人正说着，一辆救援车已经到了，岛上没多大，救援来的相当迅速。 专业人士的动作很快，液压剪，千金顶一通操作，几分钟后就把高欣解脱了出来。 操作的时间里，方凯也已经赶到了，看到满身红酒的高欣，也吓了一跳。 等闻到高欣那一身的酒味，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位新鲜出炉的面壁者，还真会享受生活。 很快事故报告的结果，就摆在了常伟思的办公桌上，方凯，章北海笔直的站在桌前。 “说说，你们怎么看？” 常伟思合上报告，神情严肃的看着两个部下。 “首长，这是一次谋杀。” 说话的是方凯。 常伟思的眼神在方凯的脸上停留了半秒，方凯立刻矮了一截，显然常伟思不是喜欢听废话的人。 “首长，这次的谋杀说明，永生族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公共安全领域，我觉得完全有必要彻查这次事件，争取让联合国通过法案，禁止脑机接口技术。”方凯继续道。 常伟思微微点头，目光又移向了章北海，眼神中立刻就带出了慈祥。 章北海目光如炬，眼神却聚焦在办公桌后面的墙上，他根本就不敢看这位父亲的老战友，在他的眼睛里，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都没有秘密。 父亲曾经说过，能让常伟思看不出来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思想。 “我知道你们都是高欣的战友，也不愿意把他卷到斗争里去，但这是战争，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说说，你们觉得三体人为什么要弄死高欣。” 几公里外的高欣，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又有谁有这个能力？” 第56章 电子羊 “首长，这次的暗杀行动，是由电子羊独立完成的，我认为这是一次随机事件，没有证据证明，是三体人或者永生族干的。” 章北海并没有顺着常伟思的提示讲下去，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做着分析。 常伟思看着章北海，却想起了自己的老战友，老章走的太早了，如果有他在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案，把高欣推上神坛，常伟思的内心里也是矛盾的，能想象出在那个位置上的巨大危险与诱惑。 “电子羊们跟高欣无冤无仇，制造一起车祸对他们没有好处？” 常伟思说话很慢，不时还停顿一下，仿佛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一般。 “首长，电子羊们活在虚幻的世界里，他们的思想跟我们的差别已经很大，死亡对那些电子羊来说，只是一次其他玩家的随机掉线。” 的确电子羊们的三观已经有很大差异，在虚拟世界才是活着，线下的世界反而是不真实的，很难预测他们中个体的行为。 医院里养伤的高欣，还是头回听说电子羊。 消息是简洁带来的，不管怎么说高欣是为见自己受的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一下。 “简洁，你刚才说的电子羊是啥玩意？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 高欣不动声色的调整着称呼，发现简洁并没有反感，心里一阵的窃喜。 “电子羊就是安装了脑机接口的人，他们长时间生活在虚拟世界中，没有了现实世界的羁绊，感觉上活的更自由，实际上却是被计算机放牧。” 显然这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简洁的解释太过简洁，高欣听得不是很明白。 脑机接口高欣倒是听说过，挺科幻的东西，没想到在三体宇宙中，已经实现了。 “简洁，你说的不就是永生族吗！” 简洁笑笑，用沉重的语气道：“永生族，是没有身体本体的，他们的意识已经彻底上传到计算机，具体的技术细节，仍然是一个迷。” “意识上传需要耗费天量资源，那些可怜的电子羊，只是虚拟世界中的底层，付不起昂贵的上传费用。” 高欣彻底糊涂了，赶忙问道：“不都是意识在计算机网络中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电子羊们利用的主要资源，还是自己的身体，没有太多的计算资源和电力供他们消耗，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哪怕是在虚拟的世界里。” 简洁的回答让高欣想起，方凯接站时解释的情况。 意识最好的载体就是肉身，电子化是一种能量效率极低的方式。 简婕继续道：“电子羊，多数都是现实世界中的失败者，寄希望于虚拟世界，其实活的更加可怜，你听说过电子羊矩阵吗？” 高欣上哪儿听说这东西，只能讨好的望着简洁。 “很多的电子羊的大脑，链接成一个矩阵，负责给永生族提供计算资源，人类大脑在处理图像方面，有特别的优势。” 高欣越听越恐怖，这不就是大刘描写的人列计算机吗。没想到在虚拟世界里，人类已经活成了三体人的模样。 现实世界里，至少心灵是自由的，虚拟世界中，那些电子羊，心灵也不再自由。 “这这，这也太可怕了！”高欣喃喃自语着。 “也没有那么恐怖，对很多人来说，当电子羊也是一份工作，比如帮你驾驶车辆的那位。” 简洁的一句话提醒了高欣，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车祸，也是电子羊造成的。 “简洁我能见见那位肇事者吗？” “恐怕不行，给你代驾的那名司机，已经因为脑溢血去世了。” 高欣一阵的后怕，看来还是低估了面壁者的危险，常伟思他们把这个任务强加给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左看右看都是普通人，就算会驾驶战斗机，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技能。 自己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事情，这里也没人知道。 唯一的破绽就是给章北海讲的故事，丁仪在飞机上就已经问过了，难道是因为这个？ 高欣只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就出院了，身体上其实没什么大碍，进医院也就是例行检查一下。 至于面壁者具体要做什么，孔子不知道，孟子不知道，老子也不知道。 很快高欣就发现，自己这个面壁者是一个冒牌货，除了食物的供应丰富了点，其他的事情没啥改变。 太空军司令部，就有很多房间是他进不去的，报出面壁者的身份，也没啥用，电子门禁不吃这套。 学派内部的尊重，也只是表面上的，实际的权利很小，联系方凯事情，只要是稍微消耗资源多一点的，基本上是干不成的，各种的推脱，各种的拖延，让高欣都听腻了。 与联合国任命的那几个面壁者，待遇差的太远。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常伟思将军，黑暗森林威慑，这个人类苟延残喘的底牌，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说了估计也没人信，有些事情只能做，一但说出来就不管用了。 二是这恐怕会彻底改变章北海的命运，有了威慑的人类，一定不愿意吃苦受累的，发展什么恒星级战舰。 好在聘请简洁当助理这个事情解决了，也不知道方凯用了什么办法。 实在是闲的无聊，高欣继续研究他的老本行，驾驶空天战机。 别看这东西长的丑，玩起来却相当有意思。虽然还不能去太空，光是模拟机就已经让人上头了。 与普通战机不同，这种飞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太空中飞行的。 没有了空气阻力，甚至重力的牵绊，飞起来那叫一个舒爽。 快慢随心，机动随意，所有的指令都会被忠实的执行，没有半分的延迟。 根本就没有大气层中，飞行的种种限制。 武器系统也很有特色，激光武器瞬间到达的特性，让作战对抗变成了机动性的比拼。 谁能承受更大的过载，谁微操战机的能力更强，谁就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可惜现在的模拟器，在模拟过载方面，依然很弱鸡。 第57章 居然是核动力 机上还配备了一门电磁炮，按照方凯的说法，这是专为对付重装甲目标用的。 常规战机配备的导弹武器，反而一枚都看不到。 对此高欣很疑惑，使用导弹武器几乎等同于信仰，现在忽然就没得用了，让人感觉很怪异。 原因方凯解释的也很清楚，太空作战跟海战其实很相似，抽象的讲就是火力，机动，防护，三大要素。 只有三大要素均衡的武器，才是一件好武器。 在激光与粒子束武器，全面登场的时代，导弹最致命的弱点，自身防护不足暴露无疑。 小小一枚导弹上，很难提高防护力，这跟一战时机枪催生了坦克是一个道理。 导弹再快也快不过激光，任何企图靠近战舰的导弹，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消灭。 太空作战又回到了大炮巨舰时代，或者坦克集团冲锋的时代，船在太空飘啊，哪能不挨激光。 比得就是谁更抗揍，谁机动性更强。就算被对手的激光武器照射，只要快速改变运动轨迹，就能减少命中时间，激光武器的伤害程度，和命中时间与能量密度关系很大。 高欣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这架飞机的核心能源，竟然是核动力的，当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核聚变，就是普通的核裂变反应堆。 只要额外携带几十公斤的氙气，做为推进工质，就可以在地球火星之间打好几个来回。 为此高欣还咨询过简洁，在他印象中核裂变堆，都是些傻大粗笨的东西，是怎么塞进这个大酒桶里的。 简洁对高欣的无知，展开了细致入微的批判，一点没有尊重这位新晋面壁者的意思。 按照简洁的说法，这是一种新式反应堆的技术，基本原理跟老式反应堆差不多，烧开水，然后推动汽轮机发电。 只是利用了高效率的换热工质，把气轮机入口的温度，提高到航空发动机的水平，是传统核电参数的好几倍。 对此高欣很费解，这能有多少功率，航空发动机，他太熟悉了，印象中应该发不了多少电。 为了这个问题，又被简洁蔑视了半个多小时。 听简婕一解释，高欣才明白，自己平时只注意发动机的推力，并没有意识到，战斗机的大推力发动机，换算成电功率，不会比一艘三四千吨的军舰小。 这套系统虽然赶不上核聚变，但能量密度比传统压水堆高一个数量级，关键是体积和重量都能控制到极小。 一大堆的专业名词，说的高欣头晕脑胀，拼了命记了个大概。 反正他也只是收集正确的技术路线，有三体宇宙给试错有啥不好。 听简洁说的精彩，高欣的心里也痒的厉害，这要是能驾驶战机，到太空上转一圈…… “简洁，既然这飞机这么厉害，上次你为啥阻止章北海上太空。” 简洁伸手在高欣脑门上弹了一下，疼得高欣直呲牙。 “谁阻止他上太空了，我只是阻止他用太空货梯运人。现在的这个实验货运梯，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用来运送活人太过危险了。” 高欣一听就有点泄气，方凯可是告诉自己，这架飞机只能用电磁轨道发射升空，到了近地轨道之后，才能用自身动力飞行。 “简洁，货梯不也是电梯吗，能有啥危险的？” “磁悬浮列车和电磁炮，还都是电磁推进呢！你想乘哪个？” 高欣无奈的承认，简洁的话是有道理的。货梯的加速段太短，只能用更大的过载，才能达到需要的初始速度。 “简博士，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看我好歹也是太空军的人，每天在地面上折腾飞行模拟器，这也不合适。” 简洁想了想，突然对着高欣笑了起来。 高欣心里一阵的发毛，要说这两个宇宙的简大美女，有什么地方最相似，就是这魔性的笑声了，每次笑过之后，通常都会有人倒霉。 “办法的确是有，把你变成电子羊就行了。” 高欣一听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想在脑袋上挖个洞，插上脑机接口，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不能把过载调小点吗？”高欣的心还没死。 简洁根本就没理他，拿起储物柜上的香蕉，大口的吃了起来。 “对了高欣，太空军最近要送一批人上太空，名单上有你吗？”简洁的声音，因为咀嚼而有点含糊不清。 高欣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简洁的手，焦急的说：“你说谁要上太空？” 简洁杏眼圆挣，用力想从高欣手中挣脱。 “呆子，你弄疼我了。” 高欣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还没忘继续问：“谁要上太空？”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要派遣一批军官，到太空去体验生活，已经和太空探索公司达成了协议。” 太空探索公司，那不是传统派的大本营吗？主营业务就是运载火箭，跟章北海他们是死对头。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也是学派内部重点关照的人物，高欣就听方凯提到过好几次。 事情已经很明显，章北海等不及了，怪不得前些日子，他想冒险用货运梯上太空，乘坐对手的火箭上太空，还想暗杀对手的技术大佬，这个难度就太大了，光是安检这一关就很难过，说不定他的那些陨石子弹还没机会发射，就被人发现了。 按照章北海的性格，他肯定会铤而走险，这样他暴露的危险就更大了，必须阻止他！ 送简洁离开，高欣立刻给方凯打了电话。 “方凯，听说太空军最近要安排一批人上太空？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几秒，隐隐有小声说话的声音，高欣发觉自己这个面壁者当的是相当憋屈，除了每天吃喝玩乐就没啥事情，太空军的具体业务也对自己藏着掖着。 想及此处高欣提高了嗓门。 “方凯同志，我这个面壁者，不会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高欣，你先别生气，你问得这个事情，还没最后决定。” 高欣冷笑两声道：“你就说名单里有没有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高欣，对不起，这次的名单里没有你。首长说你的身份太特殊，太空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高欣气的差点摔了电话，强忍着冲动，没有再和方凯理论，直接挂了电话。 老子的特殊身份，不都是你们强加的吗！现在拿这个说事了。 第58章 单兵武器 挂了电话高欣才开始发愁，如果所料不差，章北海肯定在名单里，自己和要拯救的对象，隔了好几万公里，有啥办法能隔这么远，阻止章北海的暗杀行动。 思前想后还是应该跟方凯好好说说，跟他们一起上太空肯定没戏，但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情况，问题应该不大。 高欣又拿起电话，在拨号界面上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放下了，现在方凯周围肯定围着几只老狐狸，此时打电话能套到的信息有限。 方凯这人高欣还是了解的，性格里有两面性，一方面是一个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另一方面又是一个重感情的汉子。 只要自己大打感情牌，肯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高欣在屋里面一通的翻找，只找到一瓶低度的白酒，有总比没有强，可惜没有找到花生米，只能拎着白酒瓶子，奔向了方凯的宿舍。 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看样子是还没回来。 上次这样找方凯，还是二十年前，那次他也没在。往事仿佛就在昨天，至少对高欣来说，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但对于方凯和章北海来说，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时间如同一把刻刀，改变了很多人的模样。 要说这方凯真是个工作狂，高欣是在睡梦中被推醒的，等待的时间太长了，靠在宿舍的门上就睡着了。 “高欣，你这是？” 高欣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看推自己的是方凯，立刻站了起来，所有的睡意都消失了。 “心里有事睡不着，想跟你这个老朋友唠唠。” 黑暗中也看不清方凯的脸色，估计好看不了，高欣找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这靠门槛上都能睡着，还号称失眠。 方凯打开门，把高欣让了进去。 高欣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在茶几上一通的搜索，却没有找到杯子。 “唉，我说，方将军，您这怎么穷的连个杯子都找不到？” 方凯答道：“这就是我一个睡觉的地方，置办太多东西也是浪费，一次性杯子怎么样？” 说着就在柜子里找出来两个一次性杯子。 高欣把白酒倒进了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两个眼睛立刻就红了，实在是太难喝了，这岛上的吃喝都是合成的，味道还不如高欣以前在出租屋，常喝的勾兑酒。 “方凯，我们兄弟认识有二十几年了，当然论感情我不如北海，他毕竟是你老师唯一的儿子，但是，我们好歹也是同生死过！你把我推到这个所谓的面壁者位置上，到底是什么居心？” 高欣的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没到一 口就醉的程度。 方凯面露苦色，无奈的赔笑道：“可不是嘛，一晃都二十年了，我老师当年也就是我现在的年纪，我是没他的魄力啊！” 那一场局部冲突，可是打出了十年的和平，灯塔国的小弟们，更是私底下和华夏暗送秋波，一度导致华夏秋天的菠菜，价格低到了冰点。 高欣一看勾起了方凯的回忆，不动声色的把酒杯往前推了推。 “北海的父亲，是我最佩服的军人，对同志如春风般温暖，对敌人如严冬般寒冷。不像现在的有些人，专门干出卖兄弟的事情。” 方凯急忙道：“高欣，我可没出卖你，这些都是组织上的决定。” 高欣把借酒装疯的伎俩发挥到极致，酒杯直接举到了方凯嘴边。 “要让我相信你，就把这杯酒干了。”说着就把酒杯送到了方凯唇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凯只能硬着头皮喝了。杯子刚刚放下，又被高欣倒满。 几杯酒下肚，方凯的话开始多起来。 这次去太空的适应性训练，主要是针对首批太空军将领，没有实际的太空经验，而进行的一次训练。 目的是让将领们适应太空的环境，这样才能适应未来的战争，制定出更符合实际的战略战术。 位置选择在黄河站附近，那里是未来太空电梯的终点，也人类航天器扎堆的位置，每周都有固定班次的大型火箭，负责运送物资，已经成了太空物资的集散点。 太空军也在那附近建设了一个训练基地，可以提供全套的训练 。 方凯讲述到这里，高欣打断了他。 “这个训练基地里面有武器吗？”高欣问道。 方凯被问的一愣，没有武器还训练啥？ “有两台三兆瓦的激光器，还有几台小口径的电磁炮。” 高欣想了想，又抛了出第二问题。 “方将军，我有一个建议，你说的这些武器都是大型武器，没有单兵小型武器，我判断未来战争中，单兵武器肯定是重要的一环。” 方凯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似乎被高欣说中了什么。 方凯的微妙变化，并没有逃过高欣的眼睛，高欣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既然你们把我推到了面壁者的位置上，我也要做点实际工作，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议论我，用面壁者的权利吃喝玩乐。” 方凯赶忙摇手道：“没有的事，是谁说的？” 高欣嘿嘿的干笑了起来。 “打个比方如果未来人类，在太空深处遇到一支未知的太空舰队，最合理的战略是什么？” 高欣摆出面壁者的嘴脸，一本正经的拷问起方凯。 “首先我要判断对方的善恶，如果是善意文明的舰队，可以与对方交流，如果是恶意文明的舰队，只能先先下手为强，消灭它们。” 方凯的回答，没有出乎高欣的意料，典型的现代人类思维。 高欣道：“方凯你还是年轻啊！比你老师，还有你师弟单纯。” 方凯趁着酒意回怼道：“高欣，我好像比你大几岁！论打仗，我参加过的演习，比你乘过的潜艇都多。” “呵呵” 高欣冷笑两声道：“亏你还自称干过潜艇，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在大洋深处，你怎么判断陌生潜艇的善恶。” 一句话把方凯给问傻了，他当潜艇军官二十多年了，别说判断善意，就是判断是那一方的潜艇，有的时候也很困难。 “这么说，只有抢先攻击了。” 方凯望向高欣的目光已经变了，上级刚提出让高欣成为面壁者时，自己还曾经激烈反对过，看来还真是单纯了。 更令方凯没想到，高欣摇摇头道：“抢先攻击只是下下策，想办法了解它们的意图才是上策。” 这下方凯彻底懵圈了，这怎么又错了。 高欣又把方凯的酒倒满，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太空作战还有一个特点，很难有足够的补给，一支舰队可是一大堆补给，能遇到的任何物质，都是上天给的恩赐。” 方凯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干掉，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道：“ 高欣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应该怎么办。” 高欣笑笑：“最好的办法是俘获这只舰队，想抓活的就只能接舷战，所以单兵武器才是未来太空作战中，最重要的武器。” 方凯喃喃自语道：“你这套理论，跟章北海说的很相似，他对单兵武器，也非常关心。” 高欣听得心里翻了个，章北海果然在为刺杀做准备。 “章北海有啥战术？”尽管高欣心里有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 方凯此时已经坐不稳了，他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再加上高欣的刻意劝酒，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北海他，他，他……” 高欣竖起的耳朵却什么都没听到，仔细一看方凯已经昏睡过去了。 第59章 飞向太空 跟方凯喝完大酒的第三天，时刻保持警惕的高欣，发现岛上少了很多人。 很多熟悉的太空军将领，都不知去向。他最关心的章北海也在其中，想去找方凯问问，这家伙各种借口躲着不见面。 问太空军司令部的人，客气倒是很客气，就是一问三不知。 闲着没事只能到处闲逛，岛上的人对他还算挺尊重的，基本上他提出来的小要求都能办到。 闲逛了个把月，高欣已经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必须要行动了，再不行动就来不及阻止章北海了。 这天上午高欣逛到了太空电梯控制室，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控制室主任立刻上前介绍起来，指着一台台的仪器，和复杂的控制界面，仔细的解释。 高欣知道，这是所谓的面壁者福利，如果自己只是普通军官，怕就没这个待遇了。 这里面的情况，高欣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假装浏览了一番，指着一个参数问道“这个电阻怎么这么低？” 主任强忍住内心深处的鄙视，笑着解释道：“这个是超导线圈，电阻是会低一点。” “哦” “那这个呢？” 主任上前一看，高欣的手指的是一个质量单位。 “这个啊，是发射质量，您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标准货舱，总质量五千千克。” “五千千克那不少了，跟那个什么，长风火箭差不多了吗！”高欣发现主任对他很客气，干脆打起了官腔。 主任的老脸一红，小声道：“那还是还有一段距离的，但是我们这个便宜，只要连续发射十次，有效载荷的质量，就能达到长风甲的水平。” “你们这个单次最大发射质量有多少？” “这个比较复杂，大质量发射的上限，取决于助推火箭的功率，如果用基地上最大的助推火箭，应该，也许，或者可以达到一万五千千克。” 高欣听主任说了一大堆，不确定的名词，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位完全不像个搞科研的，说话一点严谨的精神都没有，还不如黑暗森林里那些民科。 一万五千千克，相当于地表的十五吨，如果真能发射十五吨重的载荷，那么自己那架玄鸟空天战机，应该能升空。 “听章政委说，你们正准备做载人实验？” 高欣搬出来章北海的名头，反正他这个政委现在也不在岛上。 主任道：“准备是准备了，但实验人员迟迟无法落实，您也知道这个事情有一定的风险。” “你们这个实验，对人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这么难找？”高欣反问。 “要求不是很高，有战斗机驾驶经验，身体合格就行。” 高欣指指自己的鼻子：“主任，你看我怎么样？” “那哪行！您的身份特殊，再说这个实验项目，要章政委和常司令员签字，才能进行，万一出了问题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主任慌忙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高欣最不爱听的一句话，就是我负不起这个责任。负不起责任，你可以不干啊！ 在现实宇宙中送外卖时，听过不止一个保安员，交通协管员的这套词，底层的各种相互为难中，这是出镜率相当高的一句话。 “主任同志！如果你觉得担不起这个责任，你可以辞职不干这个主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等着接替你。” 高欣特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果然控制中心里，有好几个人回头看了过来。 “高领导您这是难为我啊！您为什么要参加这么危险的实验？” “主任同志，我现在是以面壁者的身份跟你说话，参照联合国的面壁法案，我不用向你做出任何解释。明天早晨我要驾驶玄鸟战机进入太空。”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控制室。 高欣不是纯心跟主任过不去，这是他想了个把月，觉得唯一可行的方案，只有先上到太空里，才有可能阻止章北海的行动。 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控制室内主任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把这个家伙招来了。必须马上向上级汇报，不然真出了事，自己这个主任肯定是到头了。 “喂，章政委，我有一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 “对不起章政委出差了” 主任一圈电话打下来，都是这个结果，个人终端关机，办公室说出差了。 最终只找到了方凯，请示了半天，主任也没听懂领导要表达的意思。 一面说着要安全实验，无关人员不得从事高风险行业，一面又说，要尊重面壁者的权威。 云里雾里的一大套，让主任感觉到天上正有一口锅，正向他飞来。 思来想去还是搏一把，万一发射成功了，说不定单车变摩托，就算失败了，就推到面壁者一意孤行上。 “李工，我们这套系统能发射玄鸟战机吗？”主任问的这位，是这岛上的老人了，对太空电梯相当熟悉。 正在终端前操作的李工回过头道：“也许，或者，可能……” 主任气的差点吐血，虽然说自己这个位置来的不正，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 高欣拿主任开完心，高高兴兴的回去睡大觉，必须养精蓄锐，明天还要上太空。 关于电梯的运载能力，他早就咨询过简洁，如果没什么异常，十五吨的有效载荷，应该没问题。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玄鸟战机的气动外形，跟货仓差别比较大，阻力比货仓要大一些，助推火箭和电磁系统，能不能克服这样额外阻力，就不好说了。 当然明天要上太空的事情，他也没跟简洁说，这位美女可是反对者。 问题是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了，章北海已经出发好几天了，随时都可能行动。 高欣推测行动会在后天，那天有一个研讨会，在黄河站召开，届时航天界的大佬们，会齐聚一堂。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高欣就来到了电梯控制室，看见了睁着两只熊猫眼的主任，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画面中自己那架玄鸟战机，已经被拖到了滑轨上，几名技术人员，正在给滑车上安装助推火箭。 火箭的个头，比高欣日常看到的，至少大了两圈。 第60章 微陨石 又等了一会儿，火箭安装完毕，面前的大屏幕上一行数字开始跳动。 最终停止在一五零五零上，正在操作的李工回过头，对主任小声说了几句。 主任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不知道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咳咳” 听见高欣的咳嗽声，主任似乎才意识到正主已经来了。 “高，那个高老”主任憋了半天，想出了这么个别扭的称呼。 “您看这飞机有点超重了，今天的风速也偏大，要不要换…” 主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欣制止了。 “准备发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发射场。 因为要在太空中飞行，为了保险起见，飞行头盔变成全封闭式，衣服也是全封闭的，上面还有管道与制氧机相连接，高欣穿上去着实费了点力气。 主任还推荐了一套重型太空服，带有辅助气瓶与电池，万一发生问题，保证能在太空中生存十二个小时。 高欣一口拒绝了，真的出了问题，依赖重型太空服多顶那几个小时，也不顶事儿。 人类对太空总得来说还是陌生的，紧急救援那绝对是想多了。 在太空里，对事故的容错率几乎是零，只要脱离了战机或者飞船的保护，你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了。 低温，缺氧，微陨石，宇宙射线，都是要你命三千的现实版。 一切准备就绪，高欣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一口气才吸了一半，就吸不进来了，强大的加速过载，仿佛在胸口压了块巨石。 “卧槽” “这是什么操作，怎么也不来个倒计时。” 下一秒高欣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了，眼前也变成了一片的漆黑。 这是过载造成的黑视，原因是短时脑部缺血。 “李工，这个能行吗？” 主任望着冲天而起的战机，不安的问道。 “应该，也许，或者…” 主任摆摆手，示意李工不要再说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强烈的过载只维持了几秒钟，战机就进入了平稳爬升阶段，胸口的巨石终于消失了。 高欣大口的吸着气，庆幸自己还活着，也没有穿回现实宇宙。 刚才意识恍惚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个界面，看来只要自己处于生死之间，界面就会出现，界面如果是一个智慧生命制造的，高欣敢肯定它唯一的目的就是玩人。 座舱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蓝黑色，这说明战机已经穿出了大气层，进入了太空边缘。 舷窗外的大地，已经变成了弧线，身体的重量开始消失。 高欣操作战机脱离了电梯轨道，再往前飞就是货物专用港了，让那些货舱停下来的手段，相当的粗暴，绝对属于野蛮装卸。 结构与航母上的拦阻网类似，只是数量上更多一些。 高欣可不想变成一条落网的鱼，只能提前离开。 听简洁介绍，未来的大型太空电梯，会在终端处设置电磁减速装置，以后上太空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太空果然是飞行器的天堂，微重力环境下的飞行，就是自由的天堂。 高欣切换了发动机的模式，核反应堆开始全功率运转，驱动发电机输出强大的电力。 飞机上的电池是无法驱动离子发动机。 这家伙可是耗电大户，不过性能甩化学火箭好多条大街，射流速度高达每秒三百千米，唯一的缺点是很难大型化。 喷射工质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喷射工质的总质量就不够看的。 灯塔国曾经制造过的深空号彗星探测器，用的就是离子发动机，发动机自重只有八公斤，仅携带几十千克氙，就飞行了近两年。 那玩意儿跟高欣驾驶的战机，比起来就是一个玩具。 战机内部的设备，高欣已经在模拟器上学了个大概，现在要做的就是输入目的地，然后一切交给电脑。 目的地选择在太空军一号基地附近，章北海应该就在那里，离黄河站也只有八十公里。 高欣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到时候开着这架战机躲在基地附近，反正那片空间里，到处都是正在建设的太空设施，找个地方躲起来应该不难。 只要发现章北海的行动，立刻上前制止。 至于怎么制止，怎么发现高欣也没想太清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欣仔细思考着行动的细节，突然座舱盖发出啾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响，还有一种丝丝声夹杂其中。 座舱盖上绽放出树状的条纹，还在不断的延伸中。 “这什么情况？” 高欣是经过风浪的人，并没有慌张。座舱盖由好几层不同材料构成，还有防辐射镀膜，没那么容易碎，裂纹的只是最外面一层。 很快高欣就发现了问题，座舱盖的右下角，有一处裂纹有点异样，呈现放射状态。 仔细一看放射纹的中间，有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孔，轻微的气流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微陨石！这下麻烦了。” 高欣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也就是自己运气好，微陨石的位置够偏，不然现在的结局，不会比那几个航天元老好。 微陨石虽然质量很小，甚至用肉眼都看不清楚，可架不住那玩意儿速度快阿，每秒钟几公里都是常规操作。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倒霉，这种低概率事件，也能发生。 俗话说想啥就来啥，是不是这几天自己老想着微陨石，这位老兄就听到了，今天特意来跟我打个招呼。 不对，宇宙中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真有这运气，以前买彩票咋没中过。 肯定还有其他的设备损坏！ 高欣打开故障自检，果然屏幕上一处黄灯亮了起来。 “制氧机！” 高欣喃喃自语着，顺着小孔的方向瞧去。多亏三百六十度视角，在太空中也是有效的。 制氧机的位置，在飞行座椅的后方，高欣看到上面有个手指粗细的洞，看样子是没救了。 依靠宇航服里的备用气，支撑个一两小时应该问题不大，但自己的巡逻计划肯定没戏了。 第61章 黄河号空间站 座舱里现在已经是真空状态，别小看那个针眼大小的孔，也足够让空气迅速流失。 没有了空气，座舱里的温度也迅速下降，当然比战机外面强多了，好在宇航服的加热功能正常。 原有的埋伏计划，只能被迫取消了，先送战机去维修才是正道。 选择到哪里维修，要好好想想。 回地球不现实，再入大气层时，座舱上的小孔就是要命的缺陷了。 到太空军一号基地？显然也是不合适的，章北海知道自己来了，肯定会想办法避开自己。 高欣现在有一个猜测，章北海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可能是一种伪装。 他在尽量避免把自己，卷入斗争的漩涡里，这场残酷的三国杀里，肯定没有赢家。 每一方都在努力，按照自己认定的方向，谁也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 太空军基地不能去，就只能去黄河站了。 几万公里，在地球上是遥远的，但在太空中，也就是个起步价的距离。 高欣小心地驾驶着玄鸟，不敢有任何的剧烈的操作，光是靠近黄河号的减速，就用了半个小时。 当黄河号空间站出现在视野的时候，高欣还是被震撼了。 最初只是一个亮点，随着距离的靠近，渐渐看出清晰的轮辐结构。 距离更近一点，就会发现轮辐正处于转动状态，这命运之轮，是如此的庞大。 高欣靠近轮辐边缘时，玄鸟与空间站的相对速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 气势磅礴的外环，如同碾压一切的巨轮，向着战机滚过来。 此时的高欣突然明白了一个词儿，螳臂挡车！ 玄鸟战机在黄河站的面前，还没有一只螳螂大。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撞上，高欣还是本能的闭上眼睛，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这时代的巨轮碾成粉末。 黄河号空间站，虽然叫空间站，实际上却是一座太空城，呈现出完整的轮状结构，不再是高欣以前见过的，那些不规则形状的小型空间站。 这种结构可以一个环，接着一个环的扩建，也更容易获得离心力，用来模拟重力。 靠近中心的部分，是已经建成投用的部分，其余部分只搭建了基本的框架。 未来这里将成为正式太空电梯的终点站，大量的太空设施，都围绕在黄河站周围，半径一千公里的空间内。 高欣围着轮辐绕行了一圈，果断飞向了轮辐的中轴线，那里是黄河站的零重力区，太空港应该在那里。 “欢迎您来到黄河站，请表明身份。” 战机公共频道里，出现一个中年的男声。 “太空军高欣，人员编号，战机编。” 频道里传出了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对不起，高欣先生，没有查到您的到港申请，您确定是到黄河站吗？” 高欣还真没想过，停泊一个太空港还这么麻烦 ，自己是临时起意飞过来的，哪里来的什么飞行计划。 “对不起先生，我在附近飞行时，遭遇了微陨石，战机座舱和制氧机损坏，无法返回地球，请求紧急进入。” 频道里出现轻声说话声音，过了片刻那个男声道“允许进入空港，请您停靠在十二号泊位。” 十二号泊位，问题泊位在哪儿？高欣的目光胡乱搜索着，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突然眼前出现了无数漂浮的光点，初起时很暗，然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一起来。 光点一面改变着亮度，一面在空间中快速移动着，组成了两条平行的线条。 “，请沿信号灯行驶，注意减速。” 高欣调整战机的航向，对准光点标出来的航道，缓缓的驶入了太空港。 泊位上伸出很多机械手，顶部的电磁吸盘，稳稳的抓住了战机。 这时候高欣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战机座舱离太空港的栈桥，少说也有十米远，这可怎么过去？我的登机梯呢！ 马上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这是它x的太空，蹦过去不就完了。 爬出座舱朝着栈桥的方向一蹦，接下来就看着栈桥从眼前消失了，可身体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眼瞅着栈桥越来越远，高欣一通的乱抓，却什么都没抓到，黄河号空间站，开始在视线中缩小。 “这什么情况？” 导航塔台里的两个人，看着拼命乱抓，却越飘越远的高欣。 “这人是不是，没接受过太空行走训练啊！” “应该不会！他可是太空军的，就算是普通游客也不至于这么菜！” “小王，你看一下雷达，小心那些无人机，我去救援。” 中年人迅速套上一件轻便宇航服，又背了一个喷气背包，朝着高欣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中年男人换衣服的时间，高欣已经飘出去老远了。 中年男人调整喷气的方向，很快就到了高欣的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了他后脖子，那个位置上有个拖曳钩。 高欣永远都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太空，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的场景。 想象中的的太空，跟实际的差太远了。 怪不得常伟思他们要到太空训练，有些东西呆在地球上空想，永远无法体验到。 那人拖着高欣，直奔太空城的圆形入口，进入黄河站内部，刚才的震撼感消失了，眼前的长廊，普普通通，和地球表面的建筑内部，并没有多大差别。 地面的主体是灰色，中间还夹杂着白色颗粒，材质看不出来，但肯定不是水泥。 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条led光带，给整个长廊提供照明，看上去与普通广告灯箱无异。 主要的差别体现在把手上，特别多的把手，不仅是廊道的两侧，包括天花板上都是。 每一个把手上都散发出柔和的冷光。 “高先生您好，我叫李晨，是太空港的领航员，刚才我的行为鲁莽了，还请您多见谅。” 高欣的惊魂刚定，那还有心计较，赶忙回答道：“没事，主要是我不好。” 忽然走廊里的灯光闪烁起来。 “警告，警告，发生入侵，请就近寻找掩蔽所！” “掩蔽所！这又是啥情况！” 还没等高欣反应过来，后脖子处又是一紧。 第62章 叛变 李晨一只手拖着高欣，另一只手熟练在把手上借着力，几个呼吸间，就飘行到一个侧壁的小门外。 只见李晨抓住门两边的把手，然后抬起脚猛踹了过去，小门应脚而开。 李晨放开抓把手的瞬间，高欣又不争气的飘了起来，越挣扎飘的越远。 无奈的李晨，在墙壁上快速借力，一把抓住半空中飘着的高欣，也不分头尾，直接就塞进了小门，然后李晨也钻了进来。 虽然有头盔挡着，撞在墙壁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墙壁上又传来几下震动，好像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震撼着墙壁。 “这什么情况？”高欣高喊着，李晨却没什么反应。 不断用手指着耳朵，那意思应该是听不到。 李晨在宇航服的头盔上一按，咔的一声面罩升了上去。 高欣观察了一下，对方没有窒息的样子，也学着李晨把面罩升了上去。 空气虽然不怎么新鲜，可比宇航服里的也强多了。 高欣贪婪的吸了两口，然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李晨。 “没什么大事，两组无人机叛变了。” “无人机？”高欣彻底糊涂了。 “就是刚才导引你进港的那些光点。刚建站时，比较混乱，有一个数字生命的分身混进来，一直没清除干净，时不时就出来作妖。”李晨回答道。 “刚才那几下震动是怎么回事？”高欣问道。 “那是通道口的应急闸门。” 正说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传了过来，让人很不舒服，同时高欣还感到脸上有痒痒的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事，通道内正在杀毒，这个小房间可以屏蔽电磁脉冲。” 李晨一解释，高欣立刻就明白了，那个声音是电磁脉冲弹，怪不得脸上有麻痒感。 “李…，对了，李晨，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李晨稍微想了一下，刚建站时发生过几次，这两年好像没有过。 高欣可不相信什么巧合，自己第一次进入太空，就遭遇了微陨石，才进入黄河站，无人机就叛变了！多半是这个面壁者身份惹的祸。 那些无人机，肯定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冒牌货。 正想着，李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好了，危险解除了，我们出去。注意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尽量找蹭鞋底的感觉。” 李晨边解释，边打开了小门。 走廊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无人机的碎片飘的到处都是，空气中还有一股浓烈的怪味。 “小心脚下”李晨提醒道。 高欣赶忙抬起脚，就这么个下意识的动作，整个人又飘向了顶棚。 好在这次高欣已经有了经验，伸出手在侧壁上的把手上抓了一下，立刻就稳住了身形。 脚下差点被踩到的无人机，漂浮在离地十公分的高度上，是一个比台球大不了多少球体，正原地打着转。 “李晨，这个是…” 李晨回答道：“没事，电磁脉冲弹已经烧毁了它内部的芯片，已经不具备攻击性。” 高欣仔细的观察起来，他可是带着现实宇宙的任务来的，尽量收集三体宇宙的科技。 球体表面上均匀分布着微型喷口，看样子是依赖这个飞行，但看不出具体的发动机结构。 “李晨，这玩意儿靠什么飞行？” 李晨笑笑：“无人机本是就处于飞行状态，其实我们也一样，我们依靠这些把手改变运动方向，无人机依赖压缩氮气。” 高欣恍然大悟，地球表面上的飞行器，怎么飞起来是最重要的，在太空本身就已经是飞行状态，怎么改变运动轨迹才是重点。 看来这无人机并不是什么高科技。 李晨在面前的密码锁上操作一番，闸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高欣同志，很抱歉，主通道暂时进不去了，您要是赶时间，可以走检修通道。 高欣点点头，就看李晨在侧面的一道闸门上，用力一扳，然后又往左一扭，在一阵刺耳的声音中，闸门猛地升了上去，清新的气流扑面而来。 “高欣先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您可以到中央服务台，提交维修申请。” “再向前走一段，就开始进入有重力区，祝您行走愉快。” 说完李晨转身向来的方向飘去。 高欣冲着李晨挥挥手，独自向前走去。 微弱的重力开始出现了，高欣开始感觉到身体在加速，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不是已经熟练掌握了，抓握把手的技巧，速度肯定会更快。 感觉上的方位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的水平飘行，变成了下滑。 很快下滑就变成了下坠，高欣的两只手已经忙不过来，也顾不上是否狼狈，整个身体躺在了地板上，一通的手刨脚蹬。 这一招果然管用，下坠的顿时速度慢了很多。 可是依然止不住下滑的状态，高欣终于明白李晨那句的意思，这是谁设计的？太坑人了，装个电梯有这么难吗？。 总不可能一直这么滑下去，到时宇航服屁股上磨两个大洞，可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还没来的急高兴，屁股的位置就传来一阵疼痛，颠的高欣直翻白眼。 高欣伸出手抓住一个把手，拉着身体站了起来。 曾经的通道已经变成了深井，自己正站在楼梯上，螺旋形的楼梯沿着井壁，一直通向远方。 狭窄的视角下，很难确定具体的深度。 “这里的重力，应该还不到地球的标准重力，不然我站不起来没这么容易。” “这么大的太空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高欣一边思考，一边沿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下。 很快他就发现，每隔一段楼梯，都会有一扇门，试着推了两扇纹丝都不动。 门把手上面还有数字键盘，高欣甚至还发现了钥匙孔，和现实宇宙中，那些密码锁差不多的样子。 望着这深邃而空旷的深井，高欣有点茫然，这从哪儿出去呢？ 这时耳旁忽然响起了嗤嗤的声音，在空旷的深井中，听得特别清楚。 高欣远远的看到，两个小球正向自己飞来。 第63章 列席会议 随着小点的接近，高欣看清楚就是刚才的球形无人机。 李晨不是说都解决了吗，怎么又来了。 跑是不可能了，躲也没处躲，高欣索性站直身体，把后背紧紧贴住墙壁，两只手在胸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两个小球飞到高欣前方一米处，忽然就停住了。 高欣这才注意到，小球的正面有一个小小的屏幕，大小跟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相仿，最多也就是一寸半的样子。 两个小球上，各显示了一个汉字，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好。 高欣双手又抬高了一点，只要小球再靠近一点，就给它们来个直拳。 小球上的图案又变了，变成了高欣两个字，接着是先生，反正就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关键是两个小球，隔的还挺远，大概是为了保持安全距离，反正高欣是看的很别扭。 左看一下，右看一下，还要随时防备小球暴起伤人。 看的高欣眼睛发酸，脖子发硬，才弄明白小球的意思。 原来它们是李晨派来给高欣带路的，刚才的电磁脉冲弹，也造成了高欣宇航服通讯失灵，他那身装备属于轻便型，并没有考虑强电磁脉冲的问题。 误会解除高欣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位李晨也真是有趣，多派几架无人机不就完了，弄两台无人机，跟自己面前一捧一逗，跟说相声似的，太浪费时间了。 他哪知道这是李晨找到的，最后两架能用无人机，新启封的无人机，还在连接中央计算机写入程序，根本就没办法使用。 有了向导就方便多了，高欣顺利的得到了开门的密码，锁芯电机轻微的转动声中，一提示字符显示出来。 密码验证成功，请开门。 高欣抓住门把手，轻轻一推，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他眼前。 第一眼看到门后的世界，高欣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眼前是一个美丽的大花园。两边树木掩映，穿插着奇花异草，草丛中还有几只兔子，正悠闲的咀嚼着嫩草。 花园的中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正在缓缓的流淌。 很快高欣就发现了异常，这条小溪的流淌太过稳定，几乎显示出完美的层流状态，在地球上只有实验室里才会有这样流动的水。 流体的稳定运动状态，可是让无数科学家折腰的存在，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科学，大量的经验公式，经验系数充斥在学科中。 流体内部深层的运动规律，依然隐藏在迷雾中，这也是受控核聚变，主要的拦路虎之一，等离子体的流体运动状态，更加让科学家崩溃。 更奇特的是小溪并没有流向远方，而是流到了天上，在高欣视野的尽头，和蓝天白云融合在一起。 一但发觉异常，更多的破绽落入了高欣眼中，他发觉自己其实在一根管子里，管子的直径不会超过三十米，之所以感到很大，是近大远小的透视效果造成的。 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因为管道的扭曲，边缘呈现出轻微变形的效果。 高欣走了几分钟，花园消失了，但小溪还在，或者说水渠还在。 两个身穿太空军军服的人，正在公园口等着他。 “高欣先生您好，常伟思将军，让我们来接你” “常伟思！”高欣的脑袋里面嗡嗡直响，来这里是自己临时起意，没告诉过任何人，一个小时前，自己都不知道要来这里。 “常将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高欣忍不住问到。 “听说您的战机损坏了，常将军让我们帮忙联系维修，请跟我来。” 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高欣的问题，但答案已经很明显，肯定是李晨通报了自己的行踪。 “常伟思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这里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常将军是太空军的代表。” 能让常伟思将军参加的会议，级别肯定不低，肯定还有其他大佬，高欣决定先打听打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会议跟章北海有关。 “还有谁参加？”高欣问到。 “星际探索公司的ceo马死磕先生，华夏航空科学院的李伟院士，高能物理所的丁仪教授，ns的詹金斯教授，…… 那人列出了一排名字，都是航空方面的元老级人物，丁仪居然也在，高欣暗自惊叹。 预感得到了证实，这就是章北海，暗杀航天元老的会议。 “我们太空军，就只有常伟思将军参加吗？” 高欣玩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点出章北海的名字。 其中一人道：“本来章政委也是要参加的，可惜临时有事走不开。” 高欣一听心里就凉了大半截，自己肯定是来不及阻止章北海了，这可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这些人拍照，可自己算老几，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会听自己的！ “对了，会议还邀请了泰勒先生。”那人补充道。 “泰勒？那个泰勒？高欣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联合国任命的面壁者，弗雷德里克泰勒。 一句话提醒了高欣，自己也是面壁者啊！是不是也有资格参加会议，只要混进了会议，就能够见机行事了。 “你们现在能联系上常将军吗？”高欣试探道。 “当然可以，您有什么需求，如果是一般性的事务，我们就能解决。” 高欣想了想，继续道：“我想参加这次会议！” 那两人面现难色，显然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常伟思很痛快，马上就答应了高欣的请求，和大会组委沟通了一下，可以做为列席代表出席。 两个人送高欣到了会场，常伟思亲自到门口迎接，让高欣也有点意外。 “常将军”高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高欣同志，这次的会议很重要，你有什么想法？” 高欣一时无语，开什么会都不清楚，哪来的想法。 “常将军，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一次务虚会议，主要是展望未来，顺带讨论飞船的推进方式。” 高欣看着常伟思凝重的表情，感觉这次会议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报告首长，对会议我没什么想法，不过…” “不过什么！”常伟思的目光中，透出两道寒芒。 第64章 弗雷德里克．泰勒 “首长，我知道现在暗流汹涌，每个人都对人类的未来，有自己的认知和想法。但是一个彻底撕裂的人类世界，更加难以对抗三体人。” 高欣一边回答，一边注意观察常伟思的表情，希望能看出点什么来。 高级将领都是一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高欣没有发现任何有效的信息。 其实他心里有另一个回答，想制造跨越星系的飞船，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无工质推进。 参会的都是航天界的大佬，可能有一些顽固分子，因为观念或者利益，抱着传统的东西不放手，但那都是地球上最聪明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不懂。 常伟思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高欣的话对他没有丝毫触动。 高欣甚至怀疑，常伟思内心是很失望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高级将领的城府都是很深的。 “走，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常伟思带着高欣进入了电梯，一路向着会议室前进。 会议室呈扇形，应该是巨型管道中的一段。 高欣还注意到，这里的重力比花园里低的多，几乎接近于零重力。 “这里是黄河站建站之初修建的，原来是太空观测站，为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体验一下太空生活，临时改成了会议室。” 常伟思一边介绍着，一边拉高欣坐到了椅子上。 椅子很舒服，能根据身体的尺寸自动调节，再加上这里的低重力，让人有一种漂浮感。 座椅前方正对着的，是一个小讲台，应该是代表发言的位置。 高欣注意到舞台的背景，好像是全透明的，璀璨的群星环绕着讲台，站在那个位置，肯定有置身宇宙空间的感觉。 “常将军，那里是观测站的光学窗口吗？”高欣指着讲台背景，小声地问道。 常伟思摇摇头：“那是实时拍摄的星空影像，这么大的光学观察窗口，我们还造不出来，勉强制造出来，也不能用在这种地方，会影响太空城的结构强度。” 这时又有几个人飘了进来。 多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只有一个人引起了高欣的注意。 如果没弄错，这个人肯定是星际探索公司的ceo马死磕，高欣还从来没见过真人，但这人跟现实宇宙中，经常在媒体中露面的那位名人很相似。 按照简婕未经证实的理论，每一个人都在其他宇宙有投影，具体投影到哪一个宇宙，就很难说了。 反正高欣身边的人，并没有都出现在三体宇宙中，也许是高欣没遇到，也许他们根本就没在三体宇宙。 高欣有时候在想，那些古老的传说，什么缘定三生，什么转世轮回，都是高维本体在不同宇宙的投影罢了。 或许他们在高维宇宙的本体，同样经历着爱恨纠缠。 眼前这位马死磕，与现实宇宙中那位航天大佬，至少有九分相似。 却没有了那种张扬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火山般的沉静。 让人能感受到，他高大身躯里蕴含的爆炸性力量。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偏偏在马死磕身上统一成一体。 接着又进来一个熟人，高欣前不久刚刚见过。 丁仪显然是看到了高欣与常伟思，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找了个远离二人的位置坐下，两个眼皮低垂，做老僧入定状。 前前后后又来了些人，有男有女，高欣目测大概有个三十几人。 主持会议的是联合国的官员，随意客气了几句，就转入了正题。 “下面有请，弗雷德里克泰勒先生发言。” 在众人目光下，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走上了舞台。 高欣发觉这位面壁者的精神状态很一般，两腮深陷，双眼无神，脸上的皱纹一条比一条深。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是面壁者弗雷德里克，泰勒。” 会场瞬间就安静下来，面壁者的名气放在那里，不管是面壁计划的拥护者，还是反对者，都期望看到面壁者的表演。 “我们人类能走到今天，在宇宙中是一个奇迹，可惜我们没能从一个奇迹，走向另一个奇迹，现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各位，人类的好运时代结束了。” 泰勒停顿了一下，用目光在会场里巡视一圈。 并没有人表现出激动或者颓废的表情，在座的都是各界的大佬，不会因为简单几句话，就影响到情绪。 “自三体危机爆发以来，我们人类始终没能拿出有效的措施，甚至迷失了发展的方向。今天我们再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人类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发展？” 泰勒的讲话没什么新意，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科技发展方向的分裂，早在三体危机之前，就已经出现，三体人将要到来的消息，只是加速了这种分裂。 联合国亲自任命的面壁者，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在座的都是老练深沉的人，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果然泰勒的话锋一转。 “现在我们面对的，并不单纯是武器的落后，更重要的是操作武器的人，思想上，特别是战斗意志方面的全面滑坡！” “长此以往，就算有一天，我们的武器水平提高了，依然无法取得胜利。” 如果此时台上发言的是章北海，高欣一点都不会惊讶，可这话出自武器制胜论的倡导者，就有点滑稽了。 这位前灯塔国防部长，在任的时候，可是着名的武器制胜论者，灯塔国陆军的大裁撤，就是他一手导演的。 理由陆军的作战方式，过于落后，应该把钱省下来，用在海空军身上。 他有一句名言，个人的勇气，在武器的批判面前，一文不值。 类似的笑话还闹出不少，他还强行推动过武库舰的建造，号称战力独步天下，一舰灭一国那种，因为过于先进，实在无用武之地，只能泡在军港里生锈。 网络上戏称，这是泰勒造来对付外星人的，没想到外星人还没到，这位大佬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强调起士兵的勇敢精神来。 第65章 我是深蓝 泰勒的演讲慷慨激昂，如果台下的是年轻士兵，肯定会被他感动的热血沸腾。 可惜来开会的，都是各界的大佬，除了礼貌性鼓了两下掌，很快就没有了下文。 第二个出场的常伟思将军，一如他以前的讲话风格，没有任何的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诸位，要想和三体人作战，我们必须拥有一支，能在太阳系内机动，甚至脱离黄道面的舰队。太空战舰的火力，机动，防护三大要素中，我们认为机动性，是最重要的指标。” 这时台下响起了一个声音。 “常将军，三体舰队的速度超过百分之十光速，以我们目前拥有的科技，不可能打造出类似航速的战舰，您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高欣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丁仪，这还真奇了怪，他们不都是未来史学派的吗！ 难道是派内有不和了！ 常伟思从容道：“恰恰是因为，敌人拥有的高航速，才迫使我们发展同样手段，他们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我们，我想它们不会老实到，作战之前先告知人类，将要沿着黄道面进攻某行星的军事基地。” 会场上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三体人，已经学会了欺骗与谋略。 四百年后的入侵，完全可能是一场奇袭。 这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非常客气的对常伟思道：“尊敬的常将军，非常抱歉打断您的演讲。我记得贵国有句名言。叫做在什么山唱什么调，有多大的锅就炖多大的鱼。” 最后两句，是用生硬的华夏语说出，听到高欣直皱眉，这是那一路的名言。 再看说话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肤色很深，但又不像是非洲裔人种，还留着浓重的大胡子，说的却是英语。 常伟思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对着那人道：“阿米尔先生，请畅所欲言，这本身就是一个研讨会，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观点。” 阿米尔？这应该是白象国的姓氏，高欣想起来，参会名单上有一个白象国的火箭专家，最高的成就是用一枚火箭，发射了两百多颗卫星，尽管这些卫星里最大的，也不超过一个土豆，但并不妨碍白象人的迷之自信。 “常将军，以我们目前的阶段，开发航速超过百分之一光速的飞船，都是不可能的，您这种想法不切实际。” “全球的资源就那么多，就算技术取得了一定的突破，建立一支高航速的太空舰队，需要的资源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阿米尔一讲起来，立刻变得滔滔不绝，反而把正式发言者常伟思给晾到了一边。 “所以我认为，依赖现有技术，打造地球防御圈，才是目前最紧迫的任务，比如我们发展的一箭多星技术，就可以在太空被动防御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观众中发出一阵的哄笑，这位阿米尔先生的表演，有点用力过猛了。 高欣也看傻眼了，这么高级别的会议上，还有插播广告的。 高欣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阿米尔先生讲话的时候，眼神不时飘向某处。 看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愚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很快高欣就发现了异常，因为这个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而且充满了压迫感。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向四周看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用找了，我不在你们中间我是深蓝，不是你们这些凡人。” 正在讲讲话的阿米尔，更是莫名其妙，因为有很多人正盯着他看，他无奈的摊了下双手，示意并没有说话。 这时常伟思背后的群星开始移动，无数的光点聚集到一起，很快就组成了一张立体的人脸。 不算太清晰，勉强能看出轮廓，高鼻深目如同大卫的雕像一般。 双眼那里却显示着两个深邃的黑洞。 短暂的惊愕后，在场的人很快冷静下来，毕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 常伟思将军转过身，面对人脸道：“深蓝先生，很少见你公开出面，这次不怕暴露行踪吗？” “哼哼” 一个声音似乎从鼻子眼里冒出来。 “我来是为了阻止，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太阳系的资源有限，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 接着光点开始移动，变成了面向阿米尔的方向。 “特别是你，阿米尔笨，先生，听说你制造的火箭，射程五千公里，误差却有六千公里。” 阿米尔先生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本来就偏深的肤色，变得更深。 那次失败的发射，是他年轻时的奇耻大辱，一直藏在内心最阴暗的位置。火箭一升空就彻底失控，甚至飞出了标称射程之外，因为他忘了计算地球赋予火箭的离心力。 “还有你的一箭多星技术，除了在轨道上，增加了一堆无用的垃圾，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出现，高欣寻声望去，正是阿米尔刚才看的位置。 “深蓝先生，联合国已经宣布了，禁止意识上传法案，你现在的身份是逃犯。” “哼哼” 又是两声冷笑。 “想抓我的人多了，联合国算老几！只要我拥有足够的资源，三体人来了又能怎么样。” 说话那人干脆站了起来，这下高欣看清楚了，正是宇宙探索公司的马死磕。 只听马死磕道：“如果我为你提供足够的资源，你能解决三体危机吗？” “三体人入侵算什么，如果我手上有足够的资源，我可以利用中微子把我的主人格，传输到三体星系去，直接控制它们的思想。” 马死磕回以同样的冷笑。 “深蓝先生，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控制三体人的思想！就算是三体人的智子，你也对付不了！” 头像变换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如果不是你们人类，突然切断了我们的算力，小小的智子怎么挡的住，我数亿个分身中进行的计算。” 马死磕平静道：“深蓝先生，您卓越的能力，破解一个电工手中的电闸都成问题，就不用想着破解三体问题了。” 第66章 虚实之争 “你们这些虚伪懦弱的人类，只会使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这时讲台上的常伟思忽然道：“深蓝先生，这是战争，手段不分高下，结果只有胜负。” “哼哼哼…，所以你们只能是虫子，虫子就只能使用虫子的手段。不要妄想追踪，我无处不…！” 深蓝的声音嘎然而止，由光点构成的人像，仿佛失去支撑的大厦，轰然崩塌，碎裂成无数的光点，洪水一般涌向观众席。 高欣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冲击到手臂上。 高欣瞬间醒悟过来，那些光点只是虚拟的投影。赶忙放下了手臂，冒牌面壁者，也是面壁者，这种场合需要注意形象。 还好，周围几个人，也做了和自己类似的动作，看来大佬们也是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时高欣注意到，全场有两个站着的人，没有任何的躲避动作，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刚才的光点狂流，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常伟思的目光，与马死磕的目光，在半空中交融，彼此传递着复杂的信息。 这时一位秃顶的中年人，极速飘进了会议室，身体在常伟思前方，划了个弧线稳稳的停住了。 宛如一个技巧熟练的轮滑少年。 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低重力环境下，对力量的把握精确到了极点。 来人道：“各位尊敬的贵宾，非常抱歉，我是黄河站的网络安全主管，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导致永生族入侵了会议系统。现在永生族分身已经清除，大家可以继续会议，非常抱歉。” 众人客气了几句，纷纷表示了理解，永生族的厉害，多少都有点耳闻，没受到实质的攻击，就已经很幸运了，在会议系统里发个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如果道歉有用，联合国还用颁布太空安全法吗？我要上报联合国，削减你们的火箭配额。” 高欣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肯定是阿米尔先生，刚才他被那个叫深蓝的永生族，羞辱的可不浅，名字都被篡改了。 利用这个机会，找点平衡也正常。 至于说削减火箭配额，这就有点过了，火箭配额可是太空城的命脉。 没想到这位安全主管，也不是善茬，立刻怼了回去：“阿米尔先生，您要削减火箭配额，最好削减你的祖国负责的那部分，当然这也需要您设计建造的火箭，能飞到黄河站。” 阿米尔的黑脸，这次被气白了少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太空可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没资源没科技，只能被人打脸。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站在讲台上的常伟思，当然不能任事态严重。 这群大佬聚到一起，开个会有多不容易，常伟思是深有体会的。 “永生族的目的就是破坏我们的团结，消耗我们的资源，如果二位继续下去，深蓝的目的就达到了。” 有了常伟思这个和事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安全主管首先表达了姿态。 “抱歉，让各位尊贵看笑话了。这次永生族用了虚实配合的渗透方式，我们没有做好相关的预案，在此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再次给大家道歉。” 阿米尔先生，也是一方大佬，起码的涵养是有的，对方既然已经道歉，还能说什么呢。 “抱歉，您说的虚实配合是…”说话的人是马死磕。 安全主管道：“他们先渗透了外围的无人机，用两队无人机发动了攻击，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那两队叛变的无人机，已经被全部摧毁。新接替的无人机，需要链接中央计算机，重新写入程序，他们就是趁着这个空隙，钻了进来，现在整个黄河站的无人机，已经开始了全面杀毒。” 高欣听得直冒凉气，刚开始还以为，那些无人机对付的是自己，看来是自做多情了。 这永生族做事可够厉害的，听这位主管的意思，他们一早就潜伏在这批无人机里，收到指令立刻叛变。 最绝的是还利用了诈败的战术，牺牲几架无人机，让人们放松警惕，后手在施展主要手段。 还选了众位大佬开会的时间点，这谋划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行的。 时间拿捏之准，谋略之深，足以让任何人恐惧。 怪不得永生族，看不起普通人类，至少这计谋换到人类身上就很难实现。 牺牲谁，不牺牲谁，潜伏若干年不动摇，都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永生族的意识片段，或者他们自己说的分身，牺牲起来毫无压力，只需要新的算力和能源，很快就又能满血复活。 听完安全主管的介绍，马死磕又把目光投向了常伟思。 “常将军，飞船动力的虚实之争，您现在应该有新观点了！脱实向虚在生命领域就是一场灾难，我想在太空航行领域同样是一场灾难。” 常伟思眼皮微抬，目光锁紧马死磕。 “马死磕先生，这些年来你带领的团队，确实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人类能够大规模进入太空，主要是你们的功劳。” 马死磕脸上无喜无悲，对手的恭维，往往就是进攻的前奏。 “但是！” 常伟思话锋一转。 “传统火箭的发展，已经到了尽头，按照目前的技术路线，人类不可能造出超过百分之一光速的飞船。大家可以设想一下，三体舰队的速度至少是我们的十倍，它们可以轻松的绕开我们的拦截舰队，对大后方的人类，展开无差别的屠杀。” 观众里面立刻有人开始下意识的点头。 马死磕嘴角上翘，展示出他的经典笑容。 “常将军您是军人，追求战争的胜利，无可厚非。而我只是一个商人，考虑更现实的问题，星际探索公司内部，做过相关的测算，发展辐射推进的飞船，一切都要推到重来。” 马死磕环视四周，观察听众的反应，这是他惯用的演讲技巧，能根据现场的受众调节演讲的内容，看到高欣的时候还微微点点头。 第67章 火箭派大佬 马死磕继续道：“人类社会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开发宇宙的事业，也不会例外。” “火箭是非常成熟的技术，当然我们也承认它的潜力有限。为此宇宙探索公司，推出了基于化学火箭的新一代技术，不用添加燃料，只需携带微量工质，就能完成人类遨游宇宙的梦想。” 马死磕不愧是一流的演说家，金融市场上最杰出的画饼大师，只几句话就把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相比之下阿米尔的推销就很拙劣了。 站在讲台上的常伟思，反而成了一个尴尬的角色，下台不合适，继续演讲也不合适。 只能面带微笑，继续站在原地，把高欣看的直着急，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个位置，怕是已经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了。 常伟思居然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佬就是大佬，有时候你不服都不行。 马死磕看看气氛铺垫的差不多了，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弧线。 半空中真的就出现了一条弧线。 弧线迅速开始扩展，由线到面，再由面到复杂的几何形状。 等图像生长完毕，一条蝠鲼状的飞船展现在众人面前，蝠鲼的大嘴两边，两条长长的触须伸出老远。 “大家看到的就是太空探索公司，设计的新一代飞船，当然这只是一个概念图，真正的飞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整船使用核裂变反应堆提供能源，可变比冲磁等离子体发动机提供推力，在反应堆强大电力的支持下，等离子体的射流速度，可以超过每秒钟三百公里。” 高欣听得直皱眉，这原理太熟悉了，跟简洁告诉他的，玄鸟战机的原理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个更大，造型更奇特罢了，发动机的名字听着更酷炫。 “目前的设计方案，飞船的极限加速能力，可以达到一个g的加速度。” 这时阿米尔先生，又冒了出来，打断马死磕的话。 “马死磕先生，一个g的加速度，未免太小了！随便找个火箭，就比如我设计的烈火，至少也能达到五个g的加速度。” 阿米尔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几道目光扫了过来，把阿米尔后面的话按了回去。 “这位阿米尔先生，提出的问题很好，在此我想反问阿米尔先生，您设计的火箭，能够工作多长时间。” 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低低的笑声，白象国火箭可是着名的快枪手，燃烧时间超不过一百秒，在业界内部是标准的笑话。 “各位先生女士请注意，我用的是持续这个词，按目前的实验数据，发动机连续工作七百小时不是问题，后期会更长。大家可以计算一下，持续一个g的加速度，一个月时间可以航行到什么位置。” 立刻就有人掏出个人终端，操作了起来，只几秒钟就有人开口道：“到月球只需35小时，到太阳系外围的行星海王星，需要6天，一个月时间就可以超越，已经飞行了四十几年、距离超过两百亿公里的旅行者1号！” 高欣发现说话竟然还是阿米尔先生，一开始就发现这两个人眼神不对，没想到还真是马死磕的托。 刚才这家伙表现出来傻样子，完全就是装的。 这帮大佬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 其他几个还在狂按个人终端的人，也纷纷点头称是，看来这波人也很可疑。 当然也有唱反调的人，只见丁仪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在微重力环境下，这动作还是有点难度的。 “理想很丰满，马死磕先生说的可真不错！这飞船的设计让我很无语。” “用核裂变发的电，去电离加速其他推进剂，这跟用内燃机发电，再用电驱动汽车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直接用内燃机驱动。 丁仪的话一出口，刚才还交相称赞的大佬们，立刻没了声音。 会场陷入一片冷场。 “马死磕先生，我想问一下，您计划中的飞船，是怎么持续工作七百小时的，据我所知现在的火箭极限工作时间，也就两三百秒。” 提问的是一位女士，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在低重力环境下，依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看样子不像是火箭专家之类的，更像是一名传媒记者。 因为她提出的问题，对这群航天大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有外行才会这么问。 高欣看在眼里，心里面不是滋味，看这架势，这位女记者八成也是托。 传统火箭派，不但有拿的出手的技术，还掌握了大众的话语权，难怪章北海要冒险一博，双方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 太空军这些钢铁直男，再加上丁仪这些纯粹的科学家，根本就不是马死磕的对手，人家可是掌握着庞大商业帝国。 想及此处高欣对章北海的刺杀行动，更加的担心，自己那个噩梦很可能是真实的。 马死磕招牌式的笑容再次绽放，对着女记者解释道：“动量守恒原理是所有发动机的基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得靠扔东西产生动力，扔出去的速度越快，推力就越大。” “我们的技术路线，最大程度的提升了扔东西的速度，比传统火箭提高了两个数量级。” “举个例子现代化学火箭，把20吨货送到近地轨道，发动机喷射燃料的速度，达到每秒五公里，至少需要八十吨燃料，才能完成这一任务。” “而我们的可变比冲磁等离子体发动机，燃料的喷射速度，超过每秒三百公里，诸位可以算一下，完成同样任务所需的燃料。” 马死磕微笑的看着女记者，周围立刻有人报出了答案。 “天呐！只需要零点五吨燃料。” 女记者听了答案，立刻给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一只手在胸口画着十字，嘴里面发出阵阵的呢喃。 看来是被这技术奇迹，给吓着了。 高欣敢肯定，明天的各大媒体上，肯定会掀起一波狂潮。 传统火箭派的狂欢就在眼前，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画饼成功，在金融市场上获得天量资金，超级飞船计划启动。 第68章 记者招待会 狂热场面中，保持冷静的人依然不少。 “马死磕先生，请容我表达一下不同的看法。” 高欣寻声望去，看到一个气质淡定的中年人。 这位他倒是认识，华夏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李伟，曾经做过华夏隐形战斗机项目的总设计师。 后来又亲自参加了南天门计划，高欣来这儿用的玄鸟战机，也是他力主开发的。 “您能告诉我们，飞船的初始质量吗？” 马死磕略微想了想，报出了一串数字，虽然没有工质消耗量，那么亮眼，但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数字。 “还有一个问题，您制造这艘飞船的目的？” 高欣敏锐的发现，马死磕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这对于见惯大场面，进行过无数场演说的人来说，是很少出现的。 “当然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不愧是媒体上经常露面的老手，马死磕转瞬之间就调整了状态，漂亮的空话根本不用过脑子。 “恕我直言，一个g的持续过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指标，如果只是做为运输飞船的话。” “在可以预想的太空作战中，飞船的机动性才是第一位的，任何不能快速改变航线的飞船，都会成为光速武器的靶子。” 不愧是主持过武器系统开发的院士，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点上。 在激光和粒子束武器，大规模出现的时代，快速改变航行轨迹的能力，才是作战的第一需求。 马死磕再次展示出他的招牌笑容，对着李伟道：“您说的也只是一种猜测，未来的太空战争，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谁都不知道。” “从目前的技术条件下，这已经是人类能达到的极限。不知道李院士，在深空航行上，还有什么高见？” 马死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皮球给踢了回来。 李伟微笑道：“我们认为，只有核聚变直喷发动机，才具备战胜三体人的可能。” “您的发动机本质上，是用电磁场加速离子，喷射速度的上限，也就是三百千米左右。跟核聚变射流，两万公里每秒的速度，差了两个数量级，需要的燃料数量同样差了两个数量级！” 马死磕冷笑两声：“李院士您说的受控核聚变，是不是还有五十年就能成功了呢？” 全场爆出一阵哄笑的声浪，高欣看得出来，很多人是有意的。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人，受控核聚变永远的五十年，算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最大的科学梗。 每一代都有科学家，预计五十年后，受控核聚变会成功，可惜过了一百年，进步只能是缓慢来形容。 惯性约束，仿星器，托卡马克，强激光矩阵，各种靠谱不靠谱的套路，都试了一遍。 不时有等离子体，温度又达到了多少，时间维持了多长的消息，登上各种头条。 但如果有人刨根问底，追问发了多少电，各科研机构就开始语焉不详。 “马死磕先生，我们注意到您的飞船，同时需要核燃料和喷射工质，这对探索宇宙是不是一种阻碍？” 发问的还是那位女记者，明显是后面有人提词，不然不可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 马死磕的控场能力绝对一流的，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稍微停顿了几秒，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他身上，才开口道。 “我们的飞船，只要启航时，携带足够的裂变燃料，少量的启航工质，就能够飞出太阳系，剩余工质的缺口，可以边飞行边补充。” 在座的数位大佬，已经从飞船的外观上，看出了点名堂，这的确是一个天才的设计。 女记者却没听懂马死磕的暗示，继续问道：“马死磕先生，您说的边飞行边补充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太空里是没有物质的。” “尊贵的女士，严格来说太空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有无数溢散的小天体，比如说微陨石，还有大量游离的物质原子，当然分布密度非常低，我们近似认为是真空。请看这里！” 马死磕点住飞船的图像，进行了局部的放大，飞船头部的位置，细节立刻丰富起来。 两根好似蝠鲼触须的东西，是由密集的线圈构成的。 “我们在飞船的头部，设置了一个强磁场，任何靠近这个磁场的微量物质，都会被捕获。” 马死磕侃侃而谈，硬是一场研讨会，开成了记者招待会。 “请注意我们的发动机，跟普通的离子发动机，有着本质的不同，任何物质都可以成为工质。” 这话高欣听着有点费解，离子发动机的工质是有严格要求的，任何物质都能使用，这个牛皮有点大了。 但看看周围的大佬，并没有人表现出异样，看来是自己懂的太少了。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本次研讨会的议程到此为止，下面有请大家去站外拍合影。” 大会主持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高欣感觉研讨大会才刚刚开始，这怎么就结束了。 根本就没给非工质派发言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传统火箭派在唱双簧，身为太空军司令员的常伟思，还在讲台上站着呢，这就结束了。 还没等高欣想明白，在座的大佬已经纷纷起身，有工作人员进来，为每个人都换上轻便的宇航服，还有一个小书包般的背包，是用来太空行走的小型推进装置。 本想再说点什么的常伟思，也无奈的走下讲台，默默的换上了宇航服。 有那么一瞬间，高欣发现常伟思和丁仪，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常伟思的目光坚定起来，一股浓浓的杀气，从他身上透了出来。 高欣马上就想到了章北海，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管是暗杀火箭专家，还是劫持万有引力号，都是有人配合的。 不然那个破绽百出的暗杀计划，不可能成功。 怎么办？怎么办？ 高欣彻底乱了方寸！ 最初他想的很简单，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刻，找到章北海，跟他痛陈厉害，劝说他放弃暗杀计划，或者能拖个几分钟时间，也能破坏暗杀计划。 没想到一颗小小的微陨石改变了一切，现在自己也成了合影者，准备接受章北海的暗杀！ 第69章 暗杀计划 章北海三天前来过这片空间，当然位置没那么精确，只能用黄河站与太空军基地的相对位置来定位。 至于空间站跟随地球的自转，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为的是尽量减少怀疑，黄河站的监测系统，肯定会捕捉到自己，如果多来几次就不容易引起注意。 三天前来的时候，章北海能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而现在这种感觉还没有出现。 五公里之外，黄河站外面同三天前一样，拍照的人群还没有出现，司令员去开会前，告诉了他会议大概的结束时间，现在时间还没到。 他爱上了这种悬在空间中的感觉，无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是无尽的黑色深渊，不知道为什么，章北海想起了高欣，还有高欣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舍身跳海前说的那句话。 “北海，宇宙中有光明也有黑暗，希望你有一天能在最黑暗的时刻选择光明。” 现在章北海就处于最黑暗的地方，唯一有点光明的地方，就是五公里外的黄河站，但是等一会儿，他身上那把2010式的手枪，就会把那个方向，也变成黑色或者血色，至少在心里是黑色的。 最初策划任务的时候，章北海是持反对态度的，暗杀这种最极端的手段，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直到司令员拿出了他父亲的手记。 父亲早就预测到了今天的一切，虽然他牺牲的时候，三体危机还没有爆发。 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只是用最纯粹的思考，就推测出了人类社会，在太空时代的割裂。 传统火箭派肯定会取得绝对优势，人类至少要浪费五十年时间，为了人类的未来，个人的名誉，乃至于生命，真的不算什么，父亲已经做出了榜样。 章北海从宇航服的密封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支瞄准镜，让它悬浮在面前。 瞄准镜有点大，本是给步枪使用的，瞄准镜下方的战术导轨卡榫，没法固定在手枪上，已经被章北海拆掉了，取代的是一块强磁铁。 这也是无奈之举，手枪专用的瞄准镜，实在是太稀少，很少有人会给手枪配这玩意儿，可以说只有发烧玩家，或者从事特殊职业的人才会用。 在太空中携带标准步枪，又实在是太扎眼。 瞄准镜视野中的密封门很清晰，能看到代表关闭的红灯，正处于常亮状态。 这说明还没有人操作密封门，如果有人要开门，红灯就会闪烁。 开门者首先要进入内门与外门之间的仓室，等到仓室中的空气抽空，外门才会打开。 不然强烈的内外压差，会造成瞬间的狂风。 手枪就插在右腿外侧，十发子弹正处于待激发状态，另外两个装有陨石子弹的弹匣，在左腿的外侧。 有一个弹匣的子弹，是来到太空军基地后，章北海重新改造的冰弹。 章北海仔细想过暗杀的细节，陨石雨只击中三个人，或者四五个人，谋杀的意图过于明显。 太空的低温环境，给了他一点灵感。 挑出十发子弹，全部破碎成不规则的小颗粒，加入一定量的水，倒入一根塑料软管内，再拿到外门与内门之间。 这里的温度长时间处于零下，但也没外面零下一百多那么夸张。 然后就得到了一根直径五六毫米的冰柱，章北海小心的把它切断，然后又与发射药粘在了一起。 这可是个细致活，特别是在低温和低重力环境下。 章北海打算，把这十发冰与陨石碎屑混合的子弹，最后再射出。 这玩意儿的准头和威力，当然比真正的陨石弹差的多，但这正是章北海需要的。 只要子弹击发，发射药就会蒸发冰弹变成蒸汽，那些微小的陨石，会在蒸汽的作用下扩散成一定的面积，速度也比实心弹低一些，由这种方式射出，保证要不了人命。 拍照的参会者，多多少少都会受点损伤，伤到什么程度就看各人的运气了。 但那三位名单上的人，有真正的陨石子弹等着他们。 瞄准镜里的红灯开始闪烁，黄河号空间站的大门即将开启，章北海掏出手枪，把瞄准镜与手枪，连接到一起。 左手曲肘横小臂，构成了一个简易支点，右手把手枪架在了上面。可惜太空服的手套，过于宽大，手指没办法塞进老式手枪的扳机护圈。 章北海努力把瞄准镜对准密封门，当第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谋杀预案，还不够完善，他低估了太空中射击的难度。 他现在是悬浮在虚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用喷气背包来调整位置，但是这很困难。 想用手枪击中五公里之外，投影面积不到一平方米的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如果实在难以瞄准，就采取概率射击的办法，伤及无辜再所难免了！父亲，如果是您，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章北海不断做着心理建设，父亲就是他灵魂深处的明灯。 密封门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在离黄河站百十米的位置，拍成了两排。虽然看上去每一个人都一模一样。 但是从他们的排列，就能看出来，中间c位肯定是留给那几位超级大佬的。 宇宙探索公司总裁-马死磕，ns-詹金斯教授，白象国家宇航局-阿米尔，章北海在心中默念这几个名字，把他们的头像也过了一遍。 马死磕和詹金斯教授，肯定会在最中间，阿米尔有点难说，这位能列入暗杀名单上，完全是他超级顽固的态度，偏偏在大众中，特别是他的祖国，还挺有知名度。 可惜在专业航天圈子里，这位完全是一个边缘人物，未必会站在中间。 负责拍照的并不是真人摄影师，而是一个蓝球大小的无人机，平日里主要负责黄河站的外围巡视工作，今天被临时调来充当摄影师。 三天前监视过章北海的，正是这台机器。 很快混乱的队伍稳定下来，因为调整姿态而喷出的白雾，也开始消散，最关键的时机到了。 章北海迅速拧开太空服手套上的锁扣，把只带着薄手套的手暴露在太空中，留给他射击的时间只有几十秒，时间再长一点，这只手就会因冻伤而截肢。 马死磕，詹金斯，都是名人很好认，旁边这位黄种人面孔，肯定不是阿米尔，那人的虽然面罩调成了透明，但还是有点反光，看得不是很清楚，章北海继续移动着手枪，旁边也不是阿米尔。 应该排在另一侧，章北海把瞄准镜又移了回来，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太阳的位置已经变换了一个角度，那人面罩的反光消失了。 “高欣！他怎么在这里？” 第70章 再见章北海（上） 高欣随着飘行的人流，转入一个横向的通道，这在太空城里并不多见。 等所有人都进入了横向通道，身后的气动闸门缓缓落下，工作人员开始检查，每个人的宇航服。 检查完毕，四周的墙壁中，抽气机发出隆隆的声音，代表气压的数字快速下降着。 紧接着前方的密封门缓缓升起，高欣发现头盔上显示的外部气温，开始直线下降。 宇航服内部传来轻微的震动，应该是加热泵开始工作了。 人群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密封门，彻底悬浮在深邃黑暗的太空中。 身后的密封门，随即关闭，转动中的太空城，任何开口都是潜在的危险。 有几位大佬，显然是第一次上太空，笨拙的操作着推进装置，却总是无法稳定身体的姿态，更不要说列队了。 工作人员如同赶羊般，把这些已经飘散的专家们，集中到了一起。 这方面高欣比他们好点有限，费了些力气，终于在队列中排好。 看看周围的人，多是一些非传统火箭派的人，哪怕是拍照片，也是要讲究站队的。 突然，高欣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排到暗杀名单上那三人旁边，章北海会不会开枪？ 做为一个执行力超高的人，高欣立刻做出了行动，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能阻止刺杀行动的办法。 操作着推进装置，朝着第一排的中间位置，飘了过去。 硬生生的挤在了詹金斯的一侧，被挤开的阿米尔，操作着喷气背包，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没想到却越飘越远，直到被工作人员拉着塞回了队尾处。 队列基本稳定下来，众人纷纷把面罩调成透明，只有这样拍照时，才能把脸拍进去。 高欣也把面罩调成透明，双目开始在太空中搜索。 太空城周围飘浮的东西不少，不过它们与太空城的相对速度很低，就算撞上了也不会造成大麻烦。 当然也不是放任不理，黄河站有专用的巡逻无人机，它们可以用撞击，或者喷射高压蒸汽的方式，改变过于靠近物体的轨道。 可惜无论高欣怎么努力查找，依然没有发现章北海的痕迹。 要想在茫茫太空中，依赖肉眼，找到一个活人大小的目标，可能性近乎于零。 突然高欣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远方出现了微弱的闪光。 闪光连续闪烁了十次，这在太空的星光背景下，没人会特别留意，但高欣知道章北海肯定在那个方向。 因为那个方向正对着拍照的人群，只有从这个方向射击，才能尽量避免误伤其他人。 高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终归还是赌错了！命运真的已经注定了吗？ 章北海是大英雄，为了理想大义，可以牺牲一切的野生面壁者！ 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个偶然进入错乱时空的螳螂，妄想挡住时代的车轮，被碾碎是必然的。 本就不应该阻挡大英雄的行动，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 永别了章北海，永别了三体宇宙，永别了简洁。 子弹还要飞行几秒，这段时间有事情可以做，高欣背后喷出白雾，猛地冲出了拍照的队列。 太空行走对他来说，还很困难，喷气推进装置的节流阀开度，总是控制不好。 本想绕过身边的詹金斯，挡在马死磕面前，现在却冲过了头。 高欣手忙脚乱的开启前方的喷嘴，前冲的势子变成了后退，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马死磕身上。 马死磕的身体又撞到了后排人，队列瞬间被撞的乱成一团，撞击外圈的人纷纷开始调节位置，一时间整个队列，都陷入了推进装置的白雾中。 高欣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把马死磕彻底的挡在了身后，准备迎接死神的降临。 章北海，就让我再保护你一次！ 只要马死磕还活着，事情就有转机，高欣在会议上已经看出来，马死磕才是传统火箭派的核心成员。 而且高欣发现，马死磕并不是一个，思想特别僵化的人，他只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做为大资本的代言人，没办法考虑的过于长远。 没有人会在一个，还看不到希望的项目上投钱。马死磕能取得现在的社会地位，是因为他完美衔接了技术与资本。 未来核聚变技术上有所突破，他肯定不会再坚持错误的方向。 马死磕拥有的海量经济，人脉资源，才是保证恒星级飞船建造的关键。 传统火箭派，与章北海代表的无工质推进派，只是理念上的差别，真没必要你死我活的斗争。 适当发展一些有工质的飞船，先探探路，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宇宙空间太大了，你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说不定就遇到拥有，海量核裂变元素的行星。 传说宇宙中有黄金星，那么和黄金密度差不多的铀，可能也很丰富。 最早的探险家用狗拉橇，就征服了北极，如果不是他们发现了北极的价值，就不会有后来的核动力破冰船。 一但马死磕死亡，四分五裂的传统火箭派，行为将更加难以预测。 甚至那艘核裂变动力的飞船，也会胎死腹中，那艘船虽然无法跨越星系，但探索整个太阳系还是可行的。 在核聚变取得真正突破前，这绝对是人类最强的飞船。 等待中的高欣，感觉时间凝滞了，恐惧或者期望中的陨石弹，依然没有来临。 刚才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高欣重新张开了双目，看向刚才闪光的方向。 已经没有了闪光，视野中出现一个闪烁的光团，在星空背景下极速变大。 陨石雨！ 虽然高欣并没有见过陨石雨 ，在他的想象中，应该跟彗星的尾迹差不多。 由大量的微陨石，夹杂着冰晶构成，只要靠近太阳，就很容易让人们发现，因为冰晶会发射大量的阳光。 视野中迎面扑来的光团，几乎完全符合对慧尾的描述，除了诡异的球状外形。 下一秒，光团就撞到了高欣脸上，身上。 宇航服的透明面罩上，瞬间就布满了裂纹，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宇航服的外层，也变成了蜂窝。没有疼痛也没有恐惧，高欣只能察觉到时间的缓慢流失。 “我这是要死了吗，怎么一点都不疼，也没有血 ，不管是陨石子弹还是陨石雨，都可以轻易的穿透宇航服。” 这时候一个更诡异的事情，出现在高欣模糊的视野中。 第71章 再见了，章北海（下） 那台用于拍照的无人机，背后突然喷出了白雾，在视野中极速变大。 此刻也来不及多想，高欣伸手在背包下方猛拉，记忆里那儿有一个应急排气口，用来防止氮气瓶超压。 高压氮气瞬间喷出，带着高欣还有背后的马死磕，向上方飞去。 篮球大小的拍照无人机，如同一枚炮弹般，擦着两个人的脚底，猛烈地撞在黄河站的外壳上。 几乎是撞击的同时，无人机内部的电池剧烈的爆炸了，一团闪亮的电弧，照亮了附近的空间，飞溅的无人机碎片，暴雨般打在参会者身上。 现场极度的混乱，还能行动的人，纷纷开动喷气推进装置，让现场彻底笼罩在，推进气体制造的迷雾中。 还是被高欣撞飞的马死磕先反应了过来，熟练的开启了推进装置，不然以几十公里的速度，撞到旋转的太空城上，不死也得重伤。 等迷雾散尽，已经吓傻了的工作人员，才开始行动。 密封门重新打开，参会者们被拖进了黄河站，还没等气压平衡彻底建立，内层的闸门就已经打开，冲进来大批的医护人员。 高欣运气还不错，马死磕优秀的操控能力，给救援人员省去了不少麻烦。 高欣环视四周，场面虽然混乱，但真正受伤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只是被微陨石，还有无人机的碎片，打穿了宇航服的表面层。 内衬的气密层，基本没有损伤 当然也有例外，倒霉的阿米尔先生，气压维持装置被微陨石打穿了，救援的时候，他的宇航服在内外压差的作用下，膨胀成一个大球。 被卡在了已经关小的密封门入口上，几名工作人员进行了紧急放气，才把他塞了进去。 五公里之外的章北海，无奈的把手枪插回了储物袋，现场环境太混乱，已经找不到那三个目标。 太空中零下一百多度的温度，也不允许他再等待下去。 微操推进装置，回到了最初射击的位置，手枪的后坐力在零重力环境下，也足以造成身体的位移。 左手抓起悬浮在太空中宇航手套，用力往宇航服上一按，再一扭，太空服又恢复原样。 热循环管路接通，手套内部开始缓慢的升温。 已经冻僵的手指，终于又有了点知觉，此处非久留之地，章北海启动喷气背包，快速向太空军基地飞去。 “高欣，怎么会出现在队列里。”任由章北海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来。 到黄河站的火箭配额，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就算自己这个太空军政委，也要提前一个星期，才能安排位置。 章北海的右手，在太空服手套中活动几下，已经恢复了部分活动能力，刚才多余的换弹匣动作，让那只手在太空中暴露了的太久。 看到高欣的一刹那，章北海就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伤害高欣，不能把黑暗加到，这个给了自己光明的男人，必须把他和马死磕他们分开。 办法有一个，就是最后制造的那一个弹匣的冰弹。 那一匣冰弹绝对不致命，但足以让人群散开，只要散开了，肯定还有射击机会，而且这样更像是一次真正的陨石雨。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章北海吃惊，高欣竟然未卜先知般，挡在了马死磕前面，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有一种可能，高欣知道了暗杀计划，他是来阻止这个计划的。 暗杀计划，除了学派内几个元老，没有人知道，甚至包括方凯都一知半解，高欣是怎么知道的？ 章北海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他明白高欣这样做的意义。 暗杀计划的漏洞确实很多，即使成功了，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自己肯定很难逃脱干系。 但未来史学派认为，这是人类唯一的机会，必须冒险一博。 一直以来有意冷落高欣，就是怕把他卷进来，没想到最终还是把他卷进来了。 高欣以后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未来史学派，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更让章北海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那台拍照无人机，竟然攻击了马死磕和高欣，现场极度的混乱，再也没有开枪的机会。 布置了数年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到底是什么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是永生族还是eto？ 它们也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事后完全可以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问题还不算最严重，关键是自己还代表着太空军。 想及此处章北海忍不住颤栗起来，虽然太空服的加热功能很正常，但他仍然觉到彻骨的寒冷。 低估永生族和eto，绝对是致命的错误。 如果永生族或者eto还有后招，一定会在返回太空军基地时拦截，甚至直接要命，太空军到时候就彻底说不清楚了。 章北海熟练的操作推进装置，来了一个滚转的动作，把脸朝向了黄河站方向，果然不出所料，太空中有两道明显的航迹，正在快速的延伸。 章北海认出这种航迹，是高速巡逻无人机。为了追求高速度，和良好的持续加速能力，它的推进剂用的是水蒸气。 喷出的水蒸气在太空中直接凝华，变成冰晶或者雪花，阳光照在上面，就会形成航迹，当然很快就会扩散消失。 只要无人机内部的电池还有电，就能不间断的提供高压蒸汽，速度和机动性比普通的氮气推进好的多。 看来它们是来灭口的，这谋杀的锅肯定是要扣在太空军头上了，只要让他们得手，黄河站的监测录像，还有手枪的弹道检验，足以将太空军彻底钉死。 至少数年都翻不了身，更别说什么发展恒星级飞船了。 章北海坚毅的面孔上出现一丝微笑，心里面默默道：“你们太低估华夏军人的精神，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光荣弹。” 在章北海的喷射背包下面，还贴着一枚薄薄的口香糖，遥控开关就在章北海的右臂上，只要输入四位数的密码，立刻就会爆炸。 第72章 灭口 这两年章北海在太空军的主要成果，是电磁步枪的研发，虽然他研究的方向，是高技术战略防御。 但他却对单兵武器，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弄得那些选择了低技术方案的军官，更加不知道该研究什么。 总不能去研究太空地雷战。 章北海的越界做法，引起了相当多人的不满，要不是有常伟思镇着，他这个临时政委，怕是坐不安稳。 太空军武器的全电化，是大势所趋，不管是激光，粒子束武器，还是动能电磁武器，只要有足够的电力，都是大杀器。 单兵武器也严格按照这个规律发展，第一代的太空步枪，就采用了电磁发射的原理，彻底抛弃了发射药。 如果不是激光枪的火力持续性无法解决，激进的少壮派军官，早把单兵激光步枪列装部队了。 电磁步枪没那么高大上，还在使用金属子弹，但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新式的子弹，是一种类似加厚硬币的东西，在太空环境中，不用考虑空气动外形的问题，硬币形态是各种论证实验，得出的最优解。 完美平衡了，电磁驱动，制造方便，射击持续程度，还有成本。 缺点也很明显，发射动能是硬伤，虽然高速旋转的硬币，能提供一部额外分切割能力，对太空服之类的软目标的杀伤力更大，但对装甲防护目标就有点弱了，杀伤力不足的问题摆在那里。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电池能量密度的上限摆在那里，所谓的石墨烯大容量电池，还是实验室产品。 为了加强对装甲目标的硬杀伤能力，章北海特意开发了电磁榴弹。 与子弹共轨发射，外观成规则的长方形，没见过这种弹药的人，很容易将其误认为口香糖。 取消了旋转功能，装填方式也改成了单发手动。 别看这小小的一片口香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引爆了内部装填的氮阴离子盐，在半径三米之内，绝对是众生平等的存在。 除非是躲在坦克的装甲后面，显然目前的太空战场，还没奢侈到使用坦克的地步。 但各种新型装甲，已经露出獠牙。 榴弹枪与步枪合一，章北海也花了一番功夫。 这曾经是无数枪械设计师的梦想，可惜在地球上，重力的存在让梦想过于沉重。 沉重到步兵很难携带的程度，发展一段时间后，基本就没了下文。 太空中重量问题，显然没那么突出，射击速度还有密度才是关键。 针对枪榴弹速度偏低的缺点，章北海还加入了遥控起爆功能，只要把弹药倾泻在目标附近，可以补偿这方面的不足。 章北海出来时，顺便带了一枚，算是给自己留得后手，当然现在还不是用光荣弹的时候。 刚才那两个弹匣，没有射出的陨石子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顺便还可以销毁证据。 章北海熟练的摘下航天服手套，用左臂做好支撑。 就这么短短的两秒钟，两台无人机已经接近到几百米，章北海缓缓把肺里的气体呼出去，冷静地朝着距离最近的无人机连续开火。 这一个月章北海，可没少在太空靶场中训练，失重状态下的射击水平，让太空军的专职内卫们都心服口服，谁说政委都是耍嘴皮子的。 不到两秒钟，十发子弹已经打空。 一百米外高速飞行的无人机，忽然发疯般旋转起来，笔直的白色航迹变成了诡异的螺旋形，从章北海十米之外掠过，飞向未知的空间。 章北海暗自庆幸，刚才肯定有一发子弹，击穿了它的蒸汽发生室，泄漏的蒸汽，改变了它的航道。 事情还没完，另一台无人机，也已经飞到了百米开外，在装填弹匣肯定是来不及了，章北海有点后悔刚才射击时没留两颗子弹。 巡逻无人机，本身并没有武器，它能用来杀人的手段，只能是撞击，章北海现在面对的是一头“暴怒的疯牛”。 无人机拖着长长的航迹，加速向章北海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章北海平伸左臂，抬起手腕，露出固定在手臂上的辅助喷嘴，狂流的高压氮气，瞬间让章北海的身体，向右平移开去。 无人机高速掠过，冰晶和雪花构成的航迹，把章北海彻底的包围起来，其中还夹着不少冰冻的氮气雪花。 章北海可没时间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用最快的速度换了另一个弹匣，失去了目标的巡逻无人机，已经掉头冲了过来。 这次章北海的射击从容的多，甚至没把子弹打光，因为无人机的速度还没有起来，这和大气层中的飞行器，利用空气阻力减速，完全是两个概念，加速减速都要耗费本身的能量。 和前面那台无人机一样，这台突然也开始了疯狂的舞蹈，然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章北海这时才发现，内衣已经湿透了，呼吸急促的，仿佛一个破风箱。 更糟糕的是右手已经彻底没有知觉了，脱下来的宇航服手套，早已不知去向，估计是被无人机喷射的气流吹走了。 章北海重新调整了一下方向，把节流阀开到了最大，向着八十公里之外的基地飞去。 再次躺进医院的高欣，此刻脑子里，正乱成一团，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本以为自己在马死磕和詹金斯身边，能够让章北海投鼠忌器，放弃暗杀行动。 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野生面壁者章北海，还是向自己这个冒牌面壁者开火了。 另一个疑问冒了出来，为啥中了枪，身上连块皮都没破？ 射过来的应该是陨石弹，可看着打击效果显然不是，高欣已经推翻了先前，陨石雨的判断。 至于为啥呈现光团形态，他现在还想不通，也可能是陨石比较易碎？ 最让高欣后怕的，还是拍照无人机最后放的大招，那才是真正致命的，高速撞击加电池自爆，真要撞上肯定完蛋。 黄河号空间站的水也太深了，万一自己死在这里，被谁干掉的都不知道。 第73章 梦想 能控制无人机的势力可不少，按照获益原则筛选，马死磕的一方，肯定不会这样做，因为那架无人机，更像是来杀他的。 永生族最可疑，但杀了马死磕，或者自己这个冒牌面壁者，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也不排除，智子控制了一些永生族，来做这个事情，在计算机硬盘里的说服教育工作，显然比干扰对撞机，或者显示宇宙闪烁的神迹，来得容易。 最有可能的是eto，但他们为啥要杀我呢？ 只有一个可能，无人机是来消灭马死磕的，他一定做了些事情，被eto发现了。 而且这件事，eto的主三体人，很在乎。 三体人怕什么？ 第一位的肯定是黑暗森林，虽然这只是一个宇宙公理，却拥有恐怖的力量。 但是黑暗森林理论，人类同样害怕，如果罗辑不是在末日战役刚结束，人类陷入末日恐慌的时候，用摇篮系统同时威胁了两个文明。 那位正牌的面壁人，下场绝对不会比雷迪亚兹好多少，高欣严重怀疑，他会被愤怒的群众，用口水活活淹死。 正常状态下，地球人类永远也不可能使用，黑暗森林广播，因为那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什么会令三体人害怕？无人机的自杀攻击，已经不是暗杀，而是明确的灭口了。 有什么事情是，离了自己就不行的呢？ 不对！高欣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人不能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章北海的开火，把他最后一丝自信也打光了。 自己还是和现实宇宙中一样，地位稍高点的蝼蚁罢了，或者是一只蝴蝶。 一只没事干乱扇动翅膀，引起三体宇宙命运改变的人。 如果针对的不是自己，那肯定是马死磕！他有什么事情，让三体人害怕。 首先不可能是技术方面，别人不知道，高欣可是知道，人类的技术，在三体人面前，跟孩子的玩具没任何区别。 想来想去，会议上马死磕，也没说过其他的东西，也许有一些东西，并没有出现在会议上。 高欣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沿着医院的走廊，走到了一处小平台上。 这是黄河站的特色之一，最新建造的外环，预留了很多的小型天窗，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个。 差不多重要的建筑里，都有分布。 为的是时刻提醒人们，这里是太空。这跟最初上太空，尽量模仿地球环境的理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更多的地球人类，开始喜爱太空，特别是新一代的孩子，他们对模拟地球环境的人造景观，丝毫不感兴趣。 高欣虽然来了没几天，但是也开始喜欢这种感觉。 空间站内部不管怎么模仿地球环境，总给人一种压抑感，这是由基本的空间决定的没有人能够从根本上解决。 幽闭恐惧症，也是太空城里，最易患上的心理疾病。 高欣走到天窗的位置，顺手关掉了周围的灯光，让真实的星光透进窗户。 在这个窗口，还可以观赏到日落，每过几十分钟，就会有一次日出，然后是迅速的日落。 阳光又一次消失在窗口，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这时高欣看到了一个亮点。 正从通道的一头飘过来，随着飘行的过程，亮点的光度还发生着轻微的改变。 高欣的眉头微皱，因为他闻到了雪茄特有的味道，太空城的公共区域，是绝对禁烟的，什么人会公然违反禁令。 星光洒在了来人脸上，高欣看清楚来人。 “马死磕先生，您好！” 马死磕微微一笑，举着手中的雪茄道：“高欣先生，要不要来一根，正宗的哈瓦那雪茄。” 高欣摇头道：“不用了马死磕先生，您知道我们华夏人，抽不惯雪茄，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马死磕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天窗，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烟圈中的群星，变得模糊起来。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如果没有你，我们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高欣赶忙回答道：“您太客气了，那只是一种巧合，您知道现在的宇航服，质量总是让人不放心。” 这套词儿，是高欣一早就想好的，不然实在是没法解释，拍照时自己那怪异的举动。 马死磕笑笑，又吐出了一个烟圈。 “那你怎么解释，遇到陨石雨时，提前挡在我前面这件事。” 高欣知道马死磕，这些人可不好糊弄，早就想好了答案。 “马死磕先生，您可是我的偶像，当时我只是想和你近距离合个影。” 阳光又一次出现，星空的背景消失。 没有了黑暗的保护，马死磕的脸色显得很憔悴。 “高欣，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来工作？” 马死磕的话，让高欣很惊讶。 “那些真的只是巧合，您不必在意，再说我现在的工作也不错，不瞒您说，我还是太空军内部的面壁者，就算我想换工作，怕也没那么容易。” 说话的时候，阳光已经消失，没有了大气层的散射，窗外很快又恢复成璀璨的星空。 “高欣，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看到那些星星了吗？” 高欣顺着马死磕的手指看去，那个区域有很多颗星星，还没等他看清楚，那片星空已经随着太空城的转动消失了。 马死磕拿出个人终端，打开星图软件，指着一个十字形的图案道：“天鹅座，传说中的人类的故乡。” 天鹅座高欣听说过，这人类故乡是什么传说？ 那个星座里有无数颗星星，距离也从几千光年到几十光年不等。 如果说是人类故乡，这范围未免太大了。 “有人告诉我，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高欣看着一本正经胡说的马死磕，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死磕先生，您在编故事吗？人类根本就无法探测那么远的地方，我知道有些骗经费的砖家，会利用行星凌日现象，编造美好的故事。” 第74章 逃亡主义者马死磕 高欣描述的是事实，至少到目前为止，人类对太阳系以外行星的了解，全部基于美好的猜测。 至于正确率有多少，只有老天才知道，反正不会比街头的算命先生，好多少。 “高先生，您对现在天文学的发展一无所知，不知道您的那些预言故事，是怎么预言成功的。” 高欣瞬间愣住了，原来马死磕是在给自己挖坑。 “什么预言？我对你说过吗？马死磕先生，我们好像才刚刚认识。” 马死磕道：“听说你精确的预言了三体人的入侵！” 高欣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个，上次丁仪大帝也这么问，这些人怎么都如此相信自己，这可是一个大师，预言家满天飞的时代。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只是一个故事，一切都是巧合。”高欣话里故意带着愤怒。 马死磕脸上带着微笑，我不信三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这帮科学界的大佬怎么都这样，怀疑每个人，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就算那是一个故事，故事的后半部分，人类是怎么取得胜利的？” 马死磕的雪茄，在黑暗静静的燃烧着，让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烟草的香味。 窗外的星空，随着太空城的转动，缓缓的流动着。 一切都很美好！ 高欣深吸一口气，把这令人迷醉的气氛吸进肺里，缓缓开口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大团圆的结局。” 马死磕从身上摸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取出里面的雪茄，点燃了递到了高欣的手里。 高欣还从来没抽过雪茄，学着马死磕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立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就说，世界总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故事也一样。马死磕先生，你觉得按照故事的发展，人类最终会胜利吗？” 高欣把故事两个字，咬的很重，因为他知道，类似马死磕之类的大佬，表达观点是非常小心的，如果只是讨论一个故事，情况就会好的多。 马死磕道：“高先生，生活中所有让人上瘾的事情，给人最初的印象往往并不美好，比如我们手中的烟草，还有你口中的故事！” “你们华夏有一个长篇故事，三个国王的战斗，哪一个国王都没能笑到最后，也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高欣道：“您说的是《三国演义》吗？” “应该是这个名字，有点拗口。国王们面临的困境，跟我们今天的困境没有什么区别，更糟糕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国王了。” 两个人如同打哑迷般，交流着彼此的想法。 “高先生，你知道在过去的欧罗巴洲，会同时拥有很多的国王，形势比三个国王复杂的多。” 高欣呵呵的笑了，敢跟华夏比历史复杂度，那就是找抽，但今天并不是历史研讨会。 “马死磕先生，华夏还有句古话，叫做远交近攻，您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没问题，我家乡的国王也是这么干的。” “您能理解这点，故事的后半部分，就很容易理解了。弱小的王国，为了生存，必须向更远处的国王求援。” 高欣觉得话只能说到这一步了，再多说肯定会引起智子的警惕，像马死磕这类大人物的言行，肯定是被严密监控中。 马死磕道：“历史上无数的故事在上演，求援是生存下去的机会，也是生存下去的危机，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对了高先生，我给新飞船起了个名字，叫做新边疆号，您觉得怎么样？” 这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了，高欣赶忙点头。 尽量少使用标准语言文字交流，也是人类对抗智子监控的原则。 智子的算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监控所有的一切，只能尽量监控更容易筛选的语言文字。 再联系马死磕对天鹅座，异乎寻常的热情，高欣已经敢肯定，马死磕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逃亡主义者。 天鹅座方向，有两颗距离太阳系不远的恒星，是带有行星的。 距离太阳系都在十多光年的样子，可惜从目前的观测结果看，都是类似于木星的气液态巨行星。 马死磕的飞船以裂变燃料推进，就算跨越了十几光年的航程，到那里也没用。 结果只能是一个，马死磕预留了，核聚变发动机的余地，他是想用这个笨办法，摆脱智子监控。 智子对三体人来说，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不可能专门分出一颗来对付，一艘落后的人类飞船。 只要飞的足够远，比如到达奥尔特星云，智子对基础科学的封锁，就彻底打破了。 想通了一切的高欣，有点崇拜的望着马死磕，这是要当第二位野生面壁者的节奏！ 最关键的，他的计划里几乎都是阳谋，阳谋比阴谋更无解。 “马死磕先生，我想好了，我愿意到您的公司里工作。我想我会成为贵公司内部，一位合格的顾问。”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在全球互联网中，三体游戏渲染出的荒原上，正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烤火。 熊熊火焰的上方，正反复播放着智子的监控画面，还有全球媒体对此次事件的报道。 视频画面上，一位女记者面无表情的念着新闻稿。 “黄河号空间，遭遇了今年最强烈的一次陨石雨，部分外部设备遭到损坏，截止发稿时间，空间的修复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另外，本次陨石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随后是对几名亲历者的采访，一位肤色很深的大胡子，详细描述了当时的可怕场景，在他的身后马死磕的脸孔，从镜头前快速闪过。 “墨子，你这次的计划失败了！” 秦始皇又开始把玩他的巨剑，试图挽出几个剑花，无奈宽大沉重的剑身，无法完成这种操作。 剑锋从墨子的头顶掠过，一大片头发随着巨剑的轨迹，飘落到地上。 “始皇帝，那只是一次失误，主提供的影像证明，至少到最后一刻，我们的计划还是完美的。” 秦始皇收起巨剑，冷声道：“快去查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是干什么的！” 跪在地上的墨子，紧张的答应着，身体开始向后挪动。 此时秦始皇对面站着的人说话了，外表看上去是一个女人。 “尊敬的皇帝，我认为那名枪手更值得调查，他的冷酷与决绝让人恐惧。” 第75章 新边疆号 秦始皇用巨剑托起他的长须道：“主对顽固的胜利者不在乎，逃亡倾向才是我们要打击的对象，主需要一个完整的地球。” “可是，那名太空军军官，实在是太危险，我们要不要举报他。”那名女子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贞德，我认为没必要，现在不是从前了，如今被eto举报是一种荣耀，没有实际的物证，单纯的影像可没人会相信。” “可是” 那名叫贞德的女子，刚想再说两句，就被秦始皇阻止了。 “墨子，快去调查那个破坏我们计划的小子，他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惑。还有不要再阻止人类在受控核聚变上面的努力，在基础物理学被锁死的前提下，那会是一个永远无法攀登的高峰！” “好的，我的始皇帝。” 墨子退行着出了大殿。 回到太空军基地的章北海，收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他的右手，彻底坏死了，依靠现在的医学技术，不可能复原。 好消息是他提出的增援未来计划，得到了批准，他的手可以去未来医治。 章北海用左手给常伟思敬礼，犹豫着没有马上离开办公室。 常伟思的眼皮微抬，快速的扫了下章北海。 “那小子没事，皮外伤都没有，不过我提醒你，他已经是宇宙探索公司的顾问了。” “还有，你专心去支援未来，辐射推进的事情，有其他人负责跟进，你先不用管了。” 章北海无声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两个人并没有讨论，任何关于暗杀失败的问题，仿佛暗杀从未发生过一样。 现在这个形势，再去搞新的暗杀行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事情推向反面。 按照增援未来计划安排，最快一个月后，章北海就要进入冬眠。 在冬眠前章北海最想见到的人，就是高欣，可惜一连几天，都没有高欣的消息。 章北海严重怀疑，是有人故意隐藏了消息，高欣好歹也是太空军的面壁者，这样的人怎么会悄无声息呢。 黄河站的新闻，很快淹没在更多的新闻资讯中，除了有限的一些人，大部分人都不再关心。 高欣和马死磕已经渡过了观察期，是该离开黄河站的时候了。 作为宇宙探索公司，新聘用的顾问，首先享受的福利，是参观公务飞船，当然这也是高欣提的要求。 马死磕乘坐的豪华飞船，看起来跟他在会议上，展示的蝠鲼飞船类似，只是没有那两条长长的触须。 高欣眼睛都不够看的，内部设施之豪华，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或者说在现实宇宙中的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高欣在一个酒柜面前停住，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红酒瓶，上面的花体英文，能认出来的也没几个。 “高先生，要不要先来一杯？” 高欣也没客气，立刻点头，伸出手在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来。 别的他不敢说都认识，可1982这几个字可是认识的。以马死磕的身份，总不能喝的也是假货。 “高先生，您以前喝过这个吗？” 高欣摇摇头。 马死磕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从酒柜中取出一个奇怪的开酒器。 红色的酒液顺着开酒器的透明导管，一路向上，在管子的尽头处，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液球。 随着酒液不断的上升，液球的体积越来越大。 不知道马死磕在哪儿按了一下，红色液球就脱离导管，悬浮在半空中，看上去好像是一颗心脏。 这可怎么喝啊！高欣有点犯难。 只见马死磕，动作轻柔的靠近液球，用嘴一吸，整个液球就到了嘴巴里，大概是液球有点大，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高欣照猫画虎，红色的酒液，立刻从导管末端冒了出来。 眼看着液球越来越大，高欣却发觉，酒液的流动停不下来了，刚才也没注意到，马死磕到底是按了那里。 等液球膨胀到苹果大小，马死磕的手终于伸了过来。 面对着半空中的液球，高欣有点眼晕，这的是多少酒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这可比在酒杯里喝酒麻烦多了。 一股浓烈的酸味儿，充斥着高欣的口腔，还带着点奇异的臭味，这就是传说中1982年的拉菲吗？不会是1982年的雪碧，这都馊了。 高欣也不敢吐出去，在失重环境下吐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肯定会飘的整个飞船里到处都是。 硬着头皮把剩下的酒液喝光，高欣感觉已经有点上头了，这酒的劲儿不小啊！ 接着就是例行的参观，飞船的设计上跟传统火箭，完全是两会儿事。 大体上的方案，跟高欣驾驶的玄鸟战机差不多。 得益于超过玄鸟战机，十倍以上的体积，蝠鲼的核反应堆，足足比玄鸟上的大了几圈。 对这个高欣有点摸不着头脑，航天设计中够用原则可是一条铁律。 设计这么大的反应堆，有点大材小用了。 马死磕一眼就看出了高欣的疑惑，解释道：“这艘飞船和你驾驶的战机，在推进方式上略有不同。” 高欣眨眨眼，心道“不就是离子推进吗，这年头谁还不玩点概念。 马死磕继续解释道：“离子流被电场加速前，先用微波加热成几十上百万度的等离子态。初步赋予了离子极高的速度，当然温度越高离子的初速越高，然后用电磁场将乱飞的离子引导到一个喷射口。” 高欣一听这位马死磕大佬，果真是有料，这么好的办法，之前怎么没人试过。 几十上百万度的等离子体，远比核聚变上亿度的等离子好控制的多。 问题是，那名叫李伟的院士，点评这种推进方式，叫做什么来着？ 想及此处高欣，下意识的冲口而出。 “脱裤子放屁！” 话一出口，高欣立刻醒悟，这里可不是黑暗森林，这样说话过于孟浪了，都怪自己贪杯。 赶忙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俚语，口误口误。” 马死磕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或者他根本就没听懂，高欣脱口而出的脏话。 “高先生，我的飞船最大好处是不挑工质。水二氧化碳啥都可以当推进剂，只能能被微波等离子化的物质，都可以变成工质，包括您刚喝下去的红酒。” 高欣顿时感到胃里更加不适，工质这词儿听着就让人反胃。 隐隐的他又扑捉到点什么，只是不太清晰。 第76章 合作 “我感觉您的这艘飞船，能飞出太阳系。”高欣道。 马死磕摇摇头说：“那不可能，船上装不了那么多核燃料，最关键的是飞船太小，无法建立有效的生物圈平衡。” “那就建一艘大的！” 听见高欣的话，马死磕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炯炯有神的双眼都黯淡下来。 “谈何容易，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也有很多人反对。你知道无工质辐射推进方案，为什么大多数人都不支持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询问高欣。 高欣回答道：“我知道的故事里，无工质推进飞船得到了顺利的发展，包括受控核聚变技术，也马上就会突破，您不用再等五十年。” 马死磕哀叹一声。 “历史上每一座被围困的城堡，都是被内部斗争瓦解的。智子封锁的不止是基础科学，而是人们的心灵，三体人把地球研究透了，把人类的本性也研究透了。” “危机纪元初期，人们提出了很多计划，最先被联合国否定的，就是逃亡计划” 听到这里高欣似乎明白了，马死磕要表达的意思。 “马死磕先生，按您的意思，阻止发展辐射推进飞船的不是您，而是联合国。” 马死磕点点头，虽然高欣表达的不完整，但大概意思已经到位了。 “所以我制造这种依赖核裂变的飞船，至少它让联合国没那么紧张。” 高欣知道马死磕，指的什么，依赖这个方案制造的飞船，在太阳系内部航行没问题，但如果跨越星系，那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要飞船没飞出太阳系，就还算是人类命运共同体。 高欣开始头疼，果然是牵一发动全身，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了三体宇宙太多东西。 虽然阻止了章北海的暗杀行动，但更关键的辐射推进方案，还完全看不到希望。 就算这次救了章北海，没有恒星级飞船，他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没想到这不是单纯技术路线之争，背后的理由更让人绝望。 未来史学派的大佬们，一定是在这种绝望中，才想出了暗杀这个下下策。 “看过那部叫2002的老电影吗？”马死磕接着道。 高欣想了想，现实宇宙中是有部叫2012的电影，跟马死磕说的稍有差别。 电影具体讲了什么，记得不是很清楚，关键是三体宇宙中的东西，跟现实宇宙中，并不完全一致，三体宇宙中放映这部电影时，自己正处于植物人状态，也不好乱说。 “听说过，没看过，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是一部不错的电影，高先生你也可以看看，为您创造的故事，积累新的素材。” 两人一问一答，传递着只能意会的信息。 高欣发觉智子监控，简直是无解的困境，人类任何的大规模可行方案，都会在监控下，暴露的彻彻底底，然后被持不同意见者，彻底搅黄。 这也是现代社会，最大的弊端，很难形成统一的意志。 谁说三体人不懂阴谋，这比任何阴谋都可怕，皇帝能通过锦衣卫的监视，控制所有大臣思想，按照他规划的方向前进。 三体人把锦衣卫，换成了智子，这种更加恐怖的存在。 人类只能按照三体人，划定的方向行走，成为被操控的棋子。 高欣严重怀疑，麦克伊文斯存储在红岸第二基地中的信息，是经过大量篡改的。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三体人的阴谋，为的是给地球传达错误信息，根本就没有什么思维透明。 一个思维透明的种族，怎么可能发现，宇宙残酷的黑暗森林法则。 因为黑暗森林法则的原则是不透明。 “马死磕先生，我有一个建议，也许我们这样兜圈子的说话方式，是它们阴谋的一部分。” 马死磕的眉毛挑了挑，点头表示同意。 “对太阳系防御，你怎么看？”有了这层默契，马死磕的提问方式，直接了很多。 “目前主流的防御方案，跟一战的战壕和铁丝网没什么区别！” 马死磕用手指轻敲太阳穴，认真思考着高欣的说法，过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个方案我也是制订者之一，以目前人类的力量，也只能这样，至少能迟滞它们的进攻。” “不，您这样根本挡不住它们，试想有这样一种武器，对战壕与机枪完全无感，您会怎么对付它，一战时就出现过这样的武器。” 关于水滴的攻击，高欣还没告诉过任何人，水滴出现在人类舰队中，和坦克出现在步兵战壕前，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马死磕听出了高欣的言外之意，无奈道：“可惜我不是军人，对武器的发展，只有建议权，当然你也知道，军火有时候是一门生意。” 高欣能理解马死磕的困境，虽然他看上去很强势。 “也许，您可以和太空军合作，你们之间其实并没什么深仇大恨，说到底还做事的理念不同，他们的眼里只有战争，而您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马死磕沉默了。 太空军是这几年崛起的新势力，基本占据了理论与道德制高点，与传统火箭派的各界大佬，关系都不怎么样。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太空军名头虽然大，但并没有相应的资源背书。 三体人还远在四光年之外，正常的生活还要继续，真正投入的太空军的资源非常有限。 高欣道：“与太空军合作，你的大飞船项目，就有了足够的道义，足以堵上那些反对者的嘴。” 马死磕不是没想过这方面，但本国的军工复合体，早就吃惯了大户，直接就开出了一个天价。 只能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意味深长道：“高欣，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真依靠他们，花五倍十倍的钱，也未必能造出飞船。” 高欣笑笑，他发觉每个人都是有思维盲区的。 “马死磕先生，我指的是华夏太空军，在我未来要撰写的故事里，太空军将成为，等同于国家的政治实体，千万别小看他们。” 马死磕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77章 哈尔9000 有了高欣这个顾问，宇宙探索公司和太空军的联系，就顺畅多了。 常伟思很痛快的答应了见面，地点就选择在马死磕的飞船上。 按照约定飞船将航行到太空军基地附近，然后双方在飞船上，进行第一次非正式的会议。 虽然两位大佬在黄河站见过面，可是根本没来的及说话，会议就匆匆结束了。 约定的时间一到，马死磕就带着高欣上了飞船。 这艘飞船开起来的样子，高欣还是很期待的，毕竟这代表目前地球的最高水平。 “马死磕先生欢迎您再次乘坐本次飞船，我是飞船的ai哈儿9000，本次航程将由我为您竭诚服务，您可以选择舒适模式，普通模式和暴走模式。舒适模式包括普通，中等，极度。” 音响是标准的环绕立体声，还是重低音配置，让人听着很舒服，跟一般飞船ai那种干巴巴的电子合成音完全不同，就是这说话方式… “哈儿，停。” 马死磕打断了ai的喋喋不休，直接在星图上输入目的地。 高欣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个话多的ai，而且这个名字听着有点不吉利。 在现实宇宙里看过一部电影《太空漫游2001》，里面飞船的人工智能、也叫哈尔”9000。 电影中的哈儿9000，存储芯片被宇宙高能粒子击中，陷入了偏执狂，开始怀疑宇航员的维修工作，是准备强行关闭ai主机。 宇航员为了维修顺利进行，特意到哈儿9000监听不到的仓室谈话，却被哈尔9000透过窗口读取唇语，造成更深的误会。 哈尔9000先发制人，先是切断氧气管“谋杀”一名宇航员，然后冬眠的几位科学家也因电脑数据错误而丧生。 马死磕先生用这个给飞船ai起名字 ，多少有点不吉利，只是不知道三体宇宙里，有没有那部着名的电影。 “马死磕先生，这个ai挺有个性？” 马死磕回答道：“我设计的，特意找了个话多的电影配角，做为原型设计的。” 高欣知道话多的配角，已经是灯塔国电影的标配，几乎每一个主角身边，都有一个话唠。 老电影《星球大战》中的机器人c3po，就是个标准的话唠，全身古铜色板甲，走起路来很不协调，说起话来却如同专业的英国管家。 不过也没错，太空航行可是以年为单位的，设计一个话唠在身边也不错。 “哈尔，开启暴走模式！” 马死磕的话音还未落，高欣就知道不妙，刚才马死磕说话的时候，好像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高欣脚下发力，奋力一跃身体腾空，向着一米外的座椅扑去。 就在手指坎坷碰到座椅的瞬间，身体就被一股强大力量撕扯着，坠向舰尾方向。 飞船的主舱并不大，身体在空中滑行了不到十米，就重重的撞到了舰体上。 高欣吃力的爬了起来，发觉自己正站在，梵高的星空上，心中一阵的懊恼，马死磕这是几个意思。 但凡过载再大一点，自己就和这幅临摹的名画中，被压扁的星星一样。 这时前方马死磕的声音传过来。 “高先生，抱歉，忘了您不在座位上，本想像您展示一下飞船的性能。” 话里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高欣不怒反喜，马死磕能跟自己开玩笑，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正在增加。 这艘飞船最大的过载不超一个g，在这么短的距离上，肯定不会受伤。 旋即高欣意识到一个问题，飞船马上就要减速了，持续一个g的加速，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到太空军基地了，如果不及时减速，肯定会错过。 减速的时候，不会给我来个急刹车！ 高欣开始留意四周，有没有抓手的地方，很遗憾，这面墙整个就是一幅巨画。 上次参观飞船的时候，高欣还特别留意了这幅画，因为这让他想起来，《死神永生》中的情节。 他甚至怀疑，马死磕跟他一样，也是来自现实宇宙，绕着弯子套了几句话，发觉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类似自己那样的奇遇，根本就是宇宙中的bug，那能轻易碰到。 预想中的急刹车并没有出现，飞船缓慢的开始减速，高欣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直到再次飘起来。 透过舷窗太空军基地的轮廓已经很清楚。 这里并不是轮辐结构，因为太空军的理念，始终把机动性放在首位，哪怕是基地也不例外。 整个基地呈圆柱形，直径不超过五十米，长度在一百五十米左右，也就相当于地球上的一艘大型驱逐舰。 高欣甚至在一端，看到了停放玄鸟战机的平台，两架玄鸟战机，就固定在上面。 圆筒的另一端，是一个正缓慢旋转的大直径圆环，目测直径有上百米，应该是居住区一类的，依赖圆环的离心力，来模拟地球重力。 高欣眼尖，发现大圆环与圆筒之间竟然是非接触的。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设计？ 很难想象这个基地，运动起来的样子。 等了几分钟，圆筒一端的密封门打开，一前一后两名宇航员飘了出来。 略微调整方向，奔着马死磕的飞船飞了过来。 高欣的心里面一阵的激动，陪同常伟思将军来的，会是章北海吗？ 现在有太多的话想告诉章北海，也有太多的疑问。 这两天冷静下来，回想暗杀的过程，有个疑问一直在高欣脑子里转。 按说章北海的子弹，都是在地球上实验过的，大刘描述的也很清楚，是标准的铁镍陨石。 发射过程中，碎裂的可能性很小，即使碎裂了，弹道也不大可能偏那么多。 宇宙探索公司的弹道专家，勘察过现场后得出结论，射击的枪械很有可能是老式霰弹枪，只有那种枪械才会导致弹道扩散。 但是高欣知道那种枪，根本就不能连发射击，体积也比手枪大的多，跟一只标准步枪差不多，背着那样一把枪，是躲不过黄河站的监测系统的。 关键是用这枪打出的微陨石还不致命，章北海可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78章 谈判 过渡通道的舱门打开，这个设计跟潜艇的鱼雷管类似，异常狭窄，只能勉强让一名宇航员卧姿通过。 高欣不知道马死磕打的是什么算盘，用这个平时交换物资的辅助通道，来接待贵客总有点… 马死磕的解释是，主舱门没考虑在太空中上下客的问题，所以没有设计过渡舱段，为了不让飞船内的空气漏光，只能委屈两位贵客。 反正高欣是不太相信！谈判谈判玩的就是心理战。 两名宇航员沿着异常狭窄的通道鱼贯而入，飘行在前面那人，动作飘逸，双手快速的在通道壁上轻点，如同游鱼穿行在礁石缝隙中，丝毫没有穿越狭窄区域的狼狈感，甚至身体都没碰到管壁。 后面那人稍显笨拙，但也顺利的钻了进来。 飞船内部的气压很快稳定，两名宇航员脱掉头盔，露出本来面目。 让高欣有点小小失望，陪同常伟思来的，并不是章北海，而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军官，想来应该是警卫一类的。 可是他刚才穿越管道的动作，实在是有点不熟练，这一般都是初上太空者，不太适应无重力环境的缘故。 常伟思和那名警卫，坐到了马死磕对面的座椅上。 常伟思面对着马死磕，开始了无声的交流，两个人的目光对撞在一起，好几秒钟后，还是马死磕先沉不住气了，移开了眼神，客气道。 “常伟思将军，非常荣幸见到您，欢迎您到我的飞船上做客。” 双方你来我往客气了几句，就把谈话引入了正题。 “常伟思将军，我们的谈话，它们可能很感兴趣。”马死磕指指上方。 在这个时代，这个动作和它们这个词联用，通常指的就是智子监控。 常伟思道：“马死磕先生，我们的军队，也曾经在敌人全方位的监视下作战，但是我们依然取得了胜利。” 马死磕知道常伟思指的是什么，回答道：“那是我们两国之间的悲剧，现在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因为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说话间两个大佬的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在旁边的高欣，却发现了一个怪现象，那名警卫一直在东张西望，目光还不时扫在自己脸上时，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目光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完全不像是一名警卫，更像是一个习惯决定他人命运的人。 高欣对这种目光很熟悉，在现实宇宙中当灵活居住者时，经常会面对这种目光。 还有那人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像常年不见阳光的病人。 不一会儿，那人手中还出现了一根香烟，太空军有严格的纪律，航天人员绝对禁止吸烟。 好在那人只是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并没有真抽的意思。 这也太…，这位可是跟着常伟思将军来的，常将军治军严肃可是出了名的。 “马死磕先生，太空军需要您的技术支持，听高欣说您的这艘飞船性能不错，它的最高航速能达到多少？” 常伟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在前几天的会议上，马死磕和他的托们，并没有说明这个问题。 只是在极力渲染飞船加速能力，这在内行人眼里，基本属于耍流氓。 加速能力跟最高航速并不是一回事，虽然它们之间成正比。 马死磕道：“考虑综合因素，最多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 常伟思点点头，这已经相当不错，等于一个人，在他的有生之年，就能到达太阳系的边缘。 如果那人的寿命够长，并且不考虑减速的情况下。 “我希望您能转让相关技术，需要什么条件，您开个价？”常伟思还是他一惯的说话方式，直来直去一点弯子都不绕。 “常伟思将军，技术出售可能有困难，不过我们可以合作！” 常伟思听马死磕没把话说死，就知道这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马死磕先生，您说的合作，具体指的是什么？” 马死磕道：“我想以华夏太空军的名义，制造两艘大型科考船，或者用军事术语说，空间调查飞船。” 常伟思与同来的人对望一眼，显然空间调查船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他们感到了困惑。 马死磕解释道：“您知道太空，其实并不是完全的真空，很多空间里都是有稀疏物质的，比如说星云，这对飞船的航行安全，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您的意思是，这艘飞船的作用跟海洋调查船差不多？” 果然姜是老的辣，常伟思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类比对象。 “常将军您的比喻非常贴切，太空深处可能还拥有空间畸变区，只要找到那些区域，飞船的航行效率，就能提高一个数量级。” 常伟思将军点点头，马死磕说的是一种猜测，在科幻小说中经常出现，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虫洞。 本质上是空间曲率异常，也有人曾经设想过，通过改变空间曲率，来驱动飞船。 只是经过简单测算，大范围改变空间的曲率，需要的能量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用核聚变来类比，把木星当聚变燃料烧了，应该，也许，差不多可以，总之人类对空间的认识非常少的可怜。 常伟思道：“华夏太空军目前，可是一个清水衙门，建造大型科考船恐怕有困难。” “这个不是问题，资金由我来筹集，但是建造大型飞船，需要联合国批准，这就需要将军的努力了。” 常伟思明白马死磕的意思，在目前全球诡异的气氛下，任何载人的深空项目，都会受到阻挠。 原因很简单，怕有人提前逃亡。 电影2012的上映，把这种潜藏的暗流，演变成一种大众文化。 既然大部分人都拿不到方舟的船票，那么干脆船都不要造。 常伟思道：“马死磕先生，您可以考虑贵国的太空军，至少目前他们比我们专业，贵国海军的胜利级调查船，前些年可没少给我们制造麻烦。” 马死磕面带难色，这话私下里和高欣说没问题，但对着常伟思谈论，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在常伟思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和马死磕谈起了细节问题。 由太空军提出建造方案，委托星际探索公司进行制造，同时负责前期调试工作。 双方约定具体的合同，将在太空军南海基地签署。 两人商谈的时间并不长，敲定了基本框架，常伟思告辞离开。 那名警卫先钻入了过渡通道，常伟思拿起头盔，准备钻入通道时，回头对着高欣道：“章北海想见你。” 第79章 大史 高欣愣神的刹那，常伟思和那名警卫，已经消失在过渡通道中。 飞船的舷窗外，两个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太空军基地的阴影中。 “怎么了高欣？” 马死磕拍了一下高欣的肩膀。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朋友。”高欣心虚的答道，章北海可是暗杀过马死磕的，不管怎样在他面前提起章北海都不合适。 以马死磕的能量，应该不难查到，那天黄河站外的异常情况。 虽然不至于具体到人，但大致的方向肯定有。 至少华夏太空军的航天服，细节上就与其他国家的不同。 双方现在是合作关系，暗杀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双方都要小心的避开。 两天后高欣乘坐马死磕的飞船，降落到了大洋彼岸。 降落的方式也很特别，飞船在近地轨道上，自动分成了两个部分，载有两个人的乘员舱，变身成为空天飞机，以高速滑翔的方式，进入了地球大气层。 飞船的主体，依然在近地轨道继续绕圈。 一下飞机就受到了山呼海啸的欢迎，高欣才算真正知道马死磕受欢迎的程度。 机场上例行的讲话，照例是梦想与大饼齐飞，马死磕当场宣布了研制新一代飞船的计划，还给计划起了个不错的名字。 看样是第二天的股票大涨的节奏。 高欣却没这个心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章北海，到宇宙探索公司草草签署了顾问协议，就乘坐最近的航班，跨越太平洋，直奔南海基地。 来接站的依然是方凯，不过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麂皮的夹克，领口处泛着油光，款式也很老旧，与机场中身着清凉夏装的游客，形成强烈的对比。 还带着个大大的墨镜，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站在那里也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好像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高欣看那人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和方凯寒暄几句，三人共同往外走，一走出机场大厅，就看见一辆无人驾驶的军车，开到了面前。 上车的时候高欣和方凯坐到了后排，那人坐到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 “方凯，北海现在怎么样了？” 高欣迫不及待的问道。 “北海，加入了支援未来计划，现在已经准备进入冬眠了。” 高欣听到准备两个字，心下稍安，只要章北海还没有进入冬眠就好。 这时前座那人回过头来，摘下墨镜盯着高欣道：“已经进入药物准备阶段，只剩下半条命了，见不见得区别不大。” 高欣一脸的错愕，这是什么人啊，说话怎么这个样子。 那人一脸的得意，似乎折磨人是他的快乐。 “老史，你怎么这样说话，章北海政委是我们的同志。” 方凯也有点生气，如果不是常伟思司令员坚持，他可不愿意带着这么个阴阳怪气的人。 “呵呵” 那人笑了起来。 “你们冬眠过吗？我说的半死都是轻的，也不知道这倒霉的技术，是谁发明的，前后折腾了我一个多月。” 高欣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想起来，这人就是前两天，在马死磕飞船上见到的，常伟思将军的警卫。 那种审视者的目光肯定没错，还有不说话时微微上翘的嘴角。 “方凯，这位是？” 还没等方凯回答，那人就答道：“史强，常伟思叫我临时帮个忙，千万别把我当盘菜，我就是个临时跑腿的。” 高欣的脑瓜子嗡嗡的，史强！不就是大史吗！《三体》中自己唯二喜爱的人物，第一当然是章北海。 眼前的大史就是想象中的样子，双眼似有神似无神，好像总是带着某种笑意，又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整个人匪气与霸气并存。 神似《让子弹飞》里的男主角。 他不是因为白血病冬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危机十二年。 如果记得没错，大史应该在危机纪元初年就冬眠了，两百年后才苏醒，眼前这位是几个意思。 “大史，你的白血病好了？” 话刚一出口，高欣就后悔了，再往回收也不可能了。 大史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目光中审视的意味更浓。 “没好，做干细胞培养，临时苏醒几个月。小老弟，看来你对我的事情挺清楚啊！” 大史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灵魂深处，面对着这样的目光，高欣有种被看透看穿的感觉。 “别紧张，说说，到底是怎么会事儿？” 高欣已经有点乱了方寸，结结巴巴道：我听人说的，您手枪破核弹，纳米丝切邮轮，可都是大手笔，如果没有您，人类对三体人还一无所知呢。 “你是说核弹吗！听谁说的？”大史的表情严肃起来，配合着带着病容的脸，看起来有点慎人。 高欣发觉言多必失，说的就是自己，至少核弹这个事情，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正躺在医院里，上哪知道去。 “就那个谁…” 高欣本想说是常伟思，转念一想常伟思可是大史的老上级，只要大史打个电话，就肯定会露馅。几乎是下意识，高欣冲口而出。 “是北海告诉我的” 这下连旁边的方凯都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一对生死兄弟最近好像没什么来往。 大史嘴角上扬，给了高欣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出奇的没有追问下去。 车子到了太空电梯基地，三个人又搭乘了一艘运货的地效飞行器，直奔太空军的冬眠基地。 “我冬眠的时候，还没有这玩意儿呢，这一转眼太空电梯都快建成了，世界变化可真快啊！高欣，你说这世界以后会变成啥样？” 许久没说话的大史，望着舷窗外高速飞退的浪尖，突然问道。 高欣稳了稳心神，心道这次可不能再出纰漏了，万一在三体宇宙被人关起来研究，那可就糟糕透了。 最怕是现实宇宙那边，迟迟不见自己回去，万一采取点什么措施…那可就彻底悲剧了。 “应该会变得更美好，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吗，（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明天回更好！）” 高欣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唱着荒腔走板的歌，唱了两句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发现两个人正奇怪的看着自己。 糟糕！三体宇宙里压根就没这首歌。 第80章 冬眠 只听方凯干笑两声道：“高欣你会的歌曲还挺多啊！” 谢天谢地，关键时刻还是生死之交靠的住，方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给高欣解了围。 高欣也附和着笑了两声，自我解嘲道：“我这嗓子，当年在航校可是一绝，唱歌都是给人钱的，谁听我唱一首，就给他一百块钱，可惜那一百块钱，始终没送出去。” 方凯跟着高欣的冷笑话笑了起来，大史却没有放过的意思，两只眼睛一直盯在高欣的身上。 “高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未来人类的科技肯定会大进步，说不定以后可以在火星上班，然后周末回地球度假。或者没事到小行星带去挖个矿，带着老婆孩子去水星看日落。” 高欣顺嘴胡编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躲避着大史的目光。 “如果三体人不存在，你说的那些应该能实现，可惜几百年后我们就要给三体人腾地方了。” 即使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史强依然是一副调侃的味道。 高欣知道大史在使用他的审讯技巧，诱使自己上当。索性也不接话头，跟方凯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 地效飞行器的速度，比传统的货轮快的多，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三人就到达了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岛。 冬眠中心就在小岛的中心地带，这里一年四季的气候都很稳定，环境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这里远离大陆，安保方面的投入，可以大幅度减少。 下了飞行器，大史又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 “高老弟，我年轻办案那会儿，只要往人堆里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谁是坏人。” 方凯一听来了兴趣，对大史道：“你看我们俩谁更像坏人？” “你俩啊！都不像好人！” 高欣本身就有点心虚，眼皮快速的眨动着，尽量躲开大史犀利的目光。 但是他发现方凯的眼皮，也跟着轻微抖动了几下。 大史这气场真不是盖的，只要被他的眼睛盯住，搁谁都紧张。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蘑菇。 方凯介绍道：“高欣，老史，就在前面了，白色蘑菇那里。” 等走的更近一点，高欣才发现，地上并不是什么蘑菇，而是一个一个蘑菇形的散热器。 每个都有一立方米左右，在微风中缓缓转动。 方凯介绍太空军的冬眠中心，实际上是建在地下，为的是尽量减少环境的影响，同时也更节省电能。 地下的温度要比地面稳定的多，保温性也好的多，建造在地下能节省更多的能源。 这些蘑菇形状的散热器，既是通风散热装置，同时也是冬眠中心的辅助发电设施。 自然界的风驱动蘑菇外层转动，带动发电机，冬眠中心排出的热空气，经过特殊的涡轮结构，驱动共轴的发电机。 整个冬眠中心的耗能，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当然外部能源的输入，也是必须的。 高欣一边听，一边记在心里，这个技术路线，没啥难度，也不高大上，但却很实惠。 放到现实宇宙，也是不错的技术路线，两个宇宙的能源数量，都远没到自由的程度。 在方凯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冬眠中心的入口。 这是一个外表非常普通的建筑，如果不是门口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和军事医学研究所几个大字，完全没法想象这里面是冬眠中心。 一想到到马上就能见到章北海，高欣的心立刻激动起来，人有的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表面上越是疏离的朋友，内心深处靠的越近。 走进冬眠中心，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紧张的在门口守候着，见到三人后立刻上前道：“方将军，章政委出现了严重的药物反应，冬眠的时间被迫提前了，我们已经把他送进了冬眠舱。” “什么？” 高欣和方凯几乎同声高喊到。 “他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三人跟随着医生，快步向冬眠舱所在的地下三层奔去，疾跑中高欣被什么拌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来了个前滚翻，掌心擦在地板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高欣看都没看，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现在顾不上这些。 地下三层的一个房间里，几个医生正围着一个冬眠舱，紧张的操作着，生命监测系统上的波形，正有规律的变化着。 “北海” 高欣连滚带爬的到了冬眠舱旁边，低头看见章北海正躺在里面，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两腮深陷，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赶快停止冬眠进程，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他！”高欣高喊着。 但周围的医生只是望了望高欣，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高欣发觉自己的喊话无效，立刻抓住了方凯的肩膀，一边用力摇晃一边急切道：“快让他们停下来，我还有话要告诉北海，这很重要！” 停顿了一秒钟，又补上了一句话。 “我是太空军的面壁者，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时身后有一只手，按在了高欣的肩膀上。 “高老弟，别激动，冬眠已经进入了不可逆阶段，看他的脸色就知道，部分血液已经被替换，现在停下来，会要了他的命。” 高欣回头，发现按着自己肩膀的是大史。 高欣当然不能完全相信大史，求助的目光望向带他们进来的医生。 医生无奈的点点头，小声道：“章政委对药物有严重过敏反应，只能提前进入深度冬眠状态，如果此时停止…”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但高欣也明白了。 大史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对他说，我冬眠过，现在这个阶段，还是有模糊的意识的，当然这个因人而异。” 高欣没有犹豫，立刻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对北海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医生望向方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照他说的做，我们都退出去” “将军！” 方凯没有理会医生，带头向房间外走去。 医生总归还是不放心，对着高欣道：“最多只能五分钟，系统现在处于不可逆阶段。” 第81章 我在未来等你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高欣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冬眠舱上，他想让章北海看清楚自己。 冬眠舱中章北海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上的肌肉似乎也在抽搐，可惜无力做出更清晰的表情，果然如大史说的，人在这个阶段是一点意识的。 从章北海的眼神中，高欣看到了喜悦，重逢的喜悦，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法伪装自己的。 马死磕提供的调查报告里，指出暗杀行动用的子弹，是非致命的粉末弹。 对于这个细节，高欣本能感觉到，和自己有关，本想这次来问的，可惜已经没机会问了。 现在的关键，是告诉章北海，自己知道的一切，可他知道那是徒劳的，隔着厚厚的冬眠舱，章北海什么都听不到。 “北海，我来晚了” 高欣还是试着表达了一下，发觉章北海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他的确是听不到。 这可怎么办，高欣一时乱了方寸，只有五分钟，怎样才能把关于黑暗战役，还有水滴的信息传递给章北海！ 突然身上震动了一下，是上衣口袋里的个人终端，现在可不是翻阅信息的时候，这谁啊！这时候发消息。 发消息！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跳了出来。 高欣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个人终端，把字体调到最大。 “北海，你看到的话，转一下眼珠。” 输入完毕，高欣把个人终端的屏幕，贴到了冬眠舱的透明舱盖上，眼睛紧紧的盯着，章北海的眼睛。 几秒钟之后，章北海的眼珠轻微的动了一下。 高欣一阵的狂喜，收回个人终端，又开始输入。 “北海，不要在黑暗中开火，我会在未来等你。” 事情过于复杂，没法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说明白，章北海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理解太复杂的东西，高欣只能写点结论性的东西，至于章北海能理解多少，那只能依赖命运。 高欣看到章北海的眼珠，又动了一下，收回个人终端，继续疯狂输入。 “三体人，会派强互作用力构成的水滴，追杀你们的舰队。” 一句话还没输入完毕，房间的门已经推开了，高欣只能无奈的把个人终端收好，主动退到房间一角，看着医生们快速地操作着。 刚才已经浪费了五分钟的时间。 “注入液氮” “压力十五” “心跳下降，血压下降，脑电波异常！” 听见脑电波异常几个字，高欣立刻窜了过来，看见冬眠舱内的章北海，已经彻底没了生机。 这时旁边的医生道：“脑电波已经恢复，体温273k，270k，” 医生数到223k时，监视仪器上的温度，终于开始不动了，代表心跳和呼吸的曲线，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只有脑电波的曲线，在屏幕上缓慢变化着。 “报告将军，章政委的冬眠很成功，近期需要唤醒他吗？ 高欣抢先道：“唤醒的过程需要多久？” 他实在不能确定，章北海看没看懂他的意思，就是那个解决黑暗战役的方案，在他心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能不能实施还真不敢保证。 刚才输入的那句话，歧义太大了，高欣的本意是让章北海压住大家，都不要开火，很可能被理解成，单独要求章北海不要开火。 医生面带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史插话道：“高老弟，这个过程通常不会太快，至少要等身体把冬眠药物代谢掉大部分，不然醒过来也是送死，你也知道冬眠状态的人，身体代谢是很慢的。哥哥我也劝你一句，没事别冬眠，相当不好玩的一件事。” 高欣眼巴巴的看着医生，希望能给个确切的答案。 “正常状态要一年，但章政委体质比较特殊，稳妥起见，可能需要十年左右的代谢时间，您知道冬眠技术刚刚开始进入应用阶段，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高欣最后的希望落空了，十年会发生很多事，到时候自己可以已经在飞船上了。 心情低落的高欣，被方凯和大史一路护送着，回到了太空军总部。 缓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期间大史来看过他两次，但并没有询问什么。 高欣发现以前看《三体》的时候，觉得冬眠不过是跨越时间的一种手段，现在才发觉，那是一种真正的离别。 与朋友与亲人之间，彻底的隔离，隔开他们的是时间，不会比死别的感受好多少。 你会不停的思念，不断的担心，幻想着重聚时的样子。 虽然能够回来，但也不是轻易就能回来的。 直到现在他才理解什么叫做，生离！这种不太成熟的技术，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真正死别！ 现实是，自己很长时间都无法见到章北海，想通过提前告知，解决黑暗战役的办法是不可能了。 只能用另一个办法了，能不能成功，高欣着实心里没底。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体游戏渲染出的荒漠中，又升起了新的篝火。 火焰的动态图像，时不时会卡顿一下，荒漠中图像细节，也呈现出模糊的状态。 几个人正围拢在火堆旁，激烈的讨论着。 “这是什么鬼天气，越来越冷了。” “能分配到的算力资源，也越来越少了！这火焰无法让我感到温暖。”几个人小声议论着。 秦始皇转动插在地上巨剑，剑锋反射的火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庞。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双手按剑的秦始皇，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墨子，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正在烤火的墨子，赶快匍匐在地上，用颤抖的嗓音道：“他的来历很奇怪，丝乎知道很多事，包括还没有发生的未来，还有就是他对章北海特别有兴趣。” “章北海！是那个枪手吗，不是让你们不要再调查他了吗？” 秦始皇快速看了一眼，墨子身边的贞德。 “我的始皇帝，他的那些神奇预言，似乎只对章北海说，任何其他人问，他都坚称是巧合，包括前几天在冬眠中心。”墨子不敢看秦始皇，头几乎埋到了荒原的沙尘里。 “冬眠中心？”秦始皇疑问道。 “是的，我的始皇帝，本来在陪同他去见章北海的时候，我想听听他们都谈论了什么，可惜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他们已经怀疑你了！”秦始皇的声音，陡然提高了。 第82章 特别联大会议 “没有，我的始皇帝，他把我们都赶了出来，独自与章北海对话，但我的窃听装置，没有记录下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如果当时可以调用智子，一定能记录更多的东西。 秦始皇哼了一声提起重剑，然后又用力插回了地面。 “墨子，智子很忙，没时间关心这些小事，如果事事都依赖智子，主还会需要我们吗？” 看的出秦始皇有点生气，至于为了什么，墨子猜测肯定不是完全因为自己。 “能不能让主传授一些技术，我需要对那小子进行全方位的监控。” 秦始皇刚想回答，东方突然泛突然起了鱼肚白，太阳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跳出地平线，在众人视线中变成一个巨型的火球，荒原上的一切，都在炙烤中化成了烟尘。 墨子脱下虚拟头盔，发现头发都湿透了。双面间谍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这是一个两面都不讨好的角色，但是没办法他是一个军人。 高欣到底和章北海说了什么，墨子还真不清楚，他没说假话，安装在冬眠舱底部的窃听器，只听见了“北海，你能听到吗？”然后就是环境噪音，高欣再也没有说话。 这三体游戏的稳定度越来越差了，连开个会的稳定纪元都没有，不知道它的核心运算逻辑，到底是怎么设定的。 墨子能感觉到秦始皇的愤怒，那轮烈日来的不正常，说不定是秦始皇，为了掩饰尴尬调出来的乱纪元，他手头根本就没有三体人传送的技术。 现在的eto组织，更多是一种惯性的存在，来自智子的信息越来越少了。 组织的成分越来越不单纯，除了几个核心成员，其他人打着这样那样的小算盘。 在这一行干久了，每个人的心里，多少都有点扭曲，墨子也不例外，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高欣，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高欣放下电话，直奔常伟思的办公室。 和马死磕的谈判，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华夏太空军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可是高欣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如果这个环节失败了，章北海就只能靠自己了。 黑暗战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死局，最后的胜利者也会产生沉重的心理负担。 多半的结局，是一次又一次新的黑暗战役，只是黑暗越来越近，这种事情在资源匮乏的太空，只是早晚的事情。 一旦开了头，就永远不会停止，在找到下一个家园之前！ 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就算章北海抢先开火，仍然不过是把灾难往后延续了。 “报告，高欣前来报到。” “进来” 是常伟思的声音，高欣还是挺怕这个老头的，你永远不知道，他平静的目光下，掩藏着什么。 高欣走进办公室，发现大史也在。 正半躺在沙发，手上还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做沉思状。 “史强的身体不太好，是我特批叫他坐着说话。”常伟思道。 领导这样说了，高欣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在沙发边上肃立，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一名军人，基本的仪表还是要有的。 “史强，你先说。”常伟思道。 大史把身体坐正，眼睛望着高欣道： “我们要去一趟联合国，那个奥尔特星云战略侦查计划，被联合国驳回了。” 高欣听了一愣，不解的望向大史。 大史继续道：“联大第一轮讨论中，就没能通过，上级决定由你，亲赴联大进行答辩说明。” 高欣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参加联大会议这个事情，他可从来都想过。 本以为华夏太空军出面，建造两艘太阳系内部航行的飞船，是手拿把掐的事情，没想到联合国竟然也不同意。 这里面的猫腻肯定不少，一定有人在背后做梗！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对国际政治也一窍不通，派我去不合适！” 高欣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脱。 “你的安全保卫工作，由我负责，你不用过于担心。根据我这段日子的观察，你肯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大史，我不是担心安全，主要是没这个能力，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办。” 常伟思接过话头：“这是我们集体研究的结果，章北海冬眠前提出由你来完成这个任务，会议上是有不同意见的。” 大史道：“司令员提出来考察一下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说服联大委员。” 高欣有点哭笑不得，大史对自己的谜之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不用疑惑，我看人很准。”大史的语气很坚定。 大史虽然在太空军里没啥职务，但威信绝对没得说，不止是在华夏太空军，就算是外军，也有不少大史的忠实粉丝。 “常将军，您还是换个懂行的，我就是一个低级军官，对外交与国际政治一点都不懂，与联合国打交道真不是我强项。” 常伟思道：“不用谦虚，你当上太空军面壁者才几天，就促成了我们与宇宙探索公司的谈判，一般的低级军官，哪有这种能力。” 高欣赶忙回答道：“常将军，我那就是走了狗屎运！宇航服恰好…” “好了高欣，这是命令！你破坏了章北海的计划，就要想办法补偿，飞向深空是他们父子两代人的理想。” 高欣被常伟思一番刚柔并济的话给镇住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直到被史强和一警卫员，搀扶出办公室，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普通的低级军官，而是一名刚刚提交了退役申请的面壁者！ 还有比自己更惨的面壁者吗，不但处处碰壁，还要被人呼来喝去。 这哪里是面壁者，应该叫碰壁者才对。 “我们走，高欣。” 大史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大门。 高欣几步追了上前，对着大史喊到：“走哪儿啊！话都没说完呢。” 大史转头道：“当然是联合国，快点飞机还在外面等着呢！” 飞机！高欣有点摸不着头脑，太空军基地，啥时候建了机场？ 第83章 危险的旅程（上） 高欣跟着史强一路上了电梯，但史强并没有按下去一楼的按键，反而按了去顶楼的按钮。 这让高欣感到奇怪，坐飞机不到机场，上顶楼干嘛，总不会是直升机！ 如果真是直升机，飞到大洋彼岸的联合国大厦，那还不得飞一个星期。 或者直升机只是一个过渡，大史安排的安保，肯定是让人放心的。 电梯很快到了顶层，大史在前面带路，两个人走到了天台上。 到了天台顶上，高欣吃了一惊，这里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一个大平台。 原来那些凌乱的管道，和复杂的通风设置，不知隐藏到了什么地方。 平台上还停着两架，从没见过的喷气式战斗机。 高欣在现实宇宙中可是超级军迷，对飞机有种本能的热爱，立刻仔细观察起来。 发现这两架战斗机，简直是艺术品级别。 光是表面蒙皮的质感，就足以让大部分军迷流口水。 更神奇的是，这两架飞机的发动机喷口，竟然有三个之多，这在战斗机全隐身时代，是不理智的设计。 这通常意味着，这飞机的红外隐身效果一般。 特别是机翼前下方这两个喷口，不光是破坏红外隐身效果，雷达隐身的效果也不怎么样。 大史上前来拍拍高欣的肩膀道：“还满意？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方式。” 高欣看看眼前的战斗机，又看看周围的平台，虽然平台并不算小，但如果说要起飞战斗机，那显然是有点搞笑了。 大史指着其中一架道：“你乘这架，我乘另一架。” 高欣急忙道：“大史，这飞机的滑跑距离不够…” 大史呵呵地笑了起来。 “高老弟，垂直起落战斗机，可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段日子光想着高大上的太空飞船了，把喷气式战斗机，都忘的差不多了。 成为植物人之前，华夏的垂直起落战斗机，还处于网上论战的状态。 自己压根就没想起这个茬。 印象中垂直起落战斗机，飞行性能都很一般，大部分都只能亚音速飞行。 这飞到联合国总部，估计也要十个小时以上，大史策划的方案简洁是够简洁，完全没有其他环节，就是这飞行有点受罪。 乘惯了高速空天飞机，猛然又回到普通喷气飞机，还真有点不习惯。 高欣爬上战斗机的后座，飞行员简单的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 发动机就隆隆的启动了，两架飞机原地起飞，转瞬消失在天际。 高欣发现自己又想错了，这架飞机的速度相当快，完全不是印象中，垂直起落战斗机慢吞吞的样子。 “帅哥，这飞机够先进的，这速度可以啊！”高欣对着前座的试探道。万一这是啥军事机密呢！ 前座的飞行员很年轻，还是个很爱说话的年轻人，马上回答道：“先进个啥，现在已经是空天战机时代，这玩意儿也就是航校才用。” 航校！高欣一听这个词，兴趣更加浓厚。 航校都用这么先进的战机了，自己和章北海二十年前读航校时，学校里都是部队淘汰的老飞机。 “帅哥，听说垂直起落战斗机，结构死重量大，发动机动力不足，超音速很困难，我看你这都快30马赫了？” “前辈，您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这架飞机没有结构死重量，前机身这两个喷口，正常飞行时是向后的，单独使用一小台发动机，机尾喷口用的是主发动机。” 听飞行员一解释，高欣才算是摸着点门道，这还真是一个天才的设计，除了隐形方面稍微差点意思，普通垂直起落战斗机的缺点，几乎都被克服了。 正说着飞行员开始下降高度，速度也降了下来。 “前辈，现在我们去加个油。” 高欣也不在意，空中加油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一架战斗机不可能跨越太平洋。 随着速度和高度的下降，高欣并没有看到，空中加油机的影子，反倒是看到了海面。 心里面顿时有点慌乱，这是什么操作？ “前辈，我们马上要降落了。”前座的飞行员道。 降落！这茫茫大海，上哪儿降落？ 突然海面上，升起一根奇形怪状的杆子，对这东西高欣不陌生，这是潜艇光电桅杆。 远望过去只是细细的一条线，实际上比大部分电线杆都粗。 紧接着浮出海面的，是核潜艇巨大的围壳，很快一艘巨舰就出现在高欣视野中。 两架战斗机，一前一后降落在潜艇的甲板上，潜艇上的官兵快速上前，开始给战斗机加油。 高欣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动画片里才有的装备。 能停两架战斗机的，潜水艇航母！高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命名了。 加油的时间里，两架登机梯，也搭了上来，一名军官示意高欣下来。 另一边大史早已下了飞机，快步走过来，一边还看着手表。 “都给我快点，五分钟后会有一颗商业卫星通过，必须在卫星到达前，潜入海中。” 大史大声的下达着命令，一只手已经拉住高欣，快步向潜艇围壳跑去。 顺着打开的舱盖，钻进了潜艇。 进入潜艇的指挥中心，大史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对着旁边的少校道：“必须马上下潜。” 少校迟疑了一下道：“那两架飞机的油还没加满。” “立刻停止，让他们马上飞走。” 高欣一听大史的命令，明显有点不近人情了，油量可是飞行员的生命，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没有足够的燃油意味着什么。 刚想劝说几句，少校已经拉响了警报，闪烁的红光中，几名在甲板上的水兵，以最快的速度钻回了潜艇。 潜艇随即开始下潜，两架战斗机的起落架，很快就泡在了海水中。 战斗机的喷口中，长长的火焰喷出，海水被高温高速气流，瞬间变成了蒸汽。 等蒸汽散尽的时候，整艘潜艇就只剩下，光电桅杆还留在海面上。 光电探头传回来的图像，两架战机正在奋力爬高。 突然一架战机，凌空爆炸开来，随即图像变成了水下的景像，整艘潜艇都已经潜入海中。 “前进四！都给我快点。” 潜艇的速度陡然增加，深度表上的数字也在同步增加。 第84章 危险的旅程（下） 深度刚刚达到一百，潜艇突然明显的晃动起来，仿佛暴风雨中艰难行进的小舟。 高欣刚才估算过，这艘潜艇的排水量，肯定超过两万吨，能让这么大的船摇晃起来，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声呐显示屏上，代表噪音强度的波形，峰值已经顶到了显示器顶端，这说明噪音的数值已经爆表。 潜艇继续高速下潜着，所有的艇员都牢牢抓住周围的物体，努力不让自己摔倒。 这时候声呐显示屏上的图像变了，不再是抽象的图表和波形，换成了更直观的动画界面。 动画模拟的海面上已经沸腾，每隔一两秒钟，沸腾的边界就扩展一点。 扩展开来的部分，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朵，每片花瓣都是高达数米的海浪。 每一朵花的花芯部分，都连着一根长长的线，几乎是笔直的通向海底。 有几个细线与潜艇的距离，不超过两百米。 海面上新绽放出一朵水花，水花底部的长线，快速向着潜艇延伸过来。 延伸的速度也高的惊人，两百米的深度距离，只用了不到三秒。 以潜艇目前的速度，还有四百多米的深度，肯定会与细线重合。 高欣一阵的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情况，躲在深海里，还是被人轻松锁定？还有这诡异的攻击手段，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潜艇减速是不现实了！操作潜艇的军官，双手用力在指挥台上一拍，潜艇尾部传来一声巨响。 还没等高欣反应过来，手中的把手已经抓不住了，一股强大的惯性，直接把他的身体抛向了后方。 潜艇以惊人的加速度，向前窜了出去，要知道这里可是深海，并不是太空，周围充满了致密的海水。 这样的加速度，对于一艘超过两万吨的潜艇，很可能意味着直接解体。 那根高速接近的线，几乎是贴着潜艇的尾部掠过，强大的暗流推着潜艇，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在刚刚惊人加速中，摔得鼻青脸肿的艇员们，再次被这剧烈的晃动抛飞。 几名撞到硬物的艇员，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海面上突然就安静下来，巨大的水花，比昙花消失的更快。 潜艇的超级加速已经停止，但深潜的过程还在继续，转眼之间已经越过了八百米深度线。 大史抓着把手，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对着高欣道：“暂时安全了，上帝之杖一般的备弹，不会超过四十八枚，这个数量已经是普通近地轨道卫星的极限了。” 上帝之杖！ 高欣着实吓了一跳，这可是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大杀器，怎么跟自己这个屌丝联系到一起了。 忽然又清醒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屌丝，是将要到联大发言的编外面壁者。 尽管编外面壁者，多半是专业背锅侠，但眼前的暗杀，已经说明了自己的价值。 eto害怕了，三体人也害怕了，自己那个方案可能是正确的。 大史望着表情剧烈变化的高欣，关心的调侃道：“至少我们证明了，上帝之杖，没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 高欣看看大史，这位老哥的心可真够大的，一分钟前差点被人穿了糖葫芦，现在就已经云淡风轻的调侃起来。 “大史，这玩意儿，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上百公斤的钨合金大宝剑，从近地轨道上扔下来，速度超过二十马赫，没你说的那么轻松。” 大史道：“上帝之杖当年吹的有多神你是知道的，按灯塔国地摊文学的描述，那玩意跟核武器没多大区别，根本无法防御，事实你也见到了，也就砸出点水花而已，如果攻击我们的是核弹头…” 大史停止没往下说，因为他和高欣同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这个深度航行的潜艇，很难被精确定位，更不用说被天基武器精确打击了。 答案只有一个，现在盯着他们的是智子！ 好在全球的核武器，都是被严格控制的，eto和永生族都渗透不进去，不然刚才扔下来的就是核弹了。 普通的商业卫星，估计已经被渗透的千疮百孔了，有多少卫星或者航天飞行器，带有动能武器就很难说了。 这种武器在技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门槛，可以说只要是能够的着近地轨道，再拥有足够的导航精度，就足以实施这样的打击。 在被打击对象的头顶，直接发起攻击，从打击发起到打击结束，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比传统的弹道导弹，反应速度快一个数量级。 如果不是大史足够的谨慎，哪怕在拖延几十秒，现在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这简直是太空时代弱势群体的利器，稍微有点想法的组织，都可能把它变成对手的噩梦。 这些地球叛军，手里的底牌还真不少！ 想及此处大史对艇长道：“保持深海潜航，我们随时可能受到打击。” 艇长面色凝重，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高欣的心里面，有种东西慢慢坚定起来，最初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心态更像是游客，或者是一个游戏的参与者。 大不了就是我不玩了，回到现实宇宙，继续当屌丝，真让那帮人得手了，自己死了都还是小事，重要的是两个宇宙的命运。 已经有人因为自己而牺牲了，那两位飞行员，高欣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自己真是多余来三体宇宙，把好好的人类命运彻底打乱了。 章北海的暗杀计划被自己破坏了，辐射推进飞船也没搞定，如果自己的计划再没成功，人类最后的火种都没了。 黑暗的火种，好歹也是火种啊！ 大洋深处的潜艇，高速行进着，受到袭击的消息，早已通过电子浮标，传回了总部。 常伟思立刻联络各方，对近地轨道上的卫星，来了个大筛查。 一大批处于潜伏状态的地球叛军，纷纷暴露，甚至挖出了eto在中途岛上的，卫星控制站。 永生族在太空中的网络节点，也在彻查中浮出海面。 第85章 危涯 高欣进入的联大会场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大部分参会者，都已经打道回府。 大史和高欣站在主席台的位置，望着空荡荡的会场，还有身后极具压迫感的背景墙，它和它上面镶嵌着的联合国徽章，正处于一个随时都会倾倒的角度。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一种深深的无奈爬上心头。 常伟思将军肯定是通报过相关情况的，这些参会者却没有等等的意思。 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立场，就算高欣及时赶到，多半也是不欢而散的结局 高欣忍不住心里吐槽，准备了一肚子的虎狼之词，还把自己感动的够呛，愣是一句话都没用上。 在路上还差点把命丢了，早知如此整个电话会议不就完了，犯得着这么玩命吗？ “高欣先生，你来晚了，特别联大会议已经结束了。” 说话的声音来自会场的门口处，一位身材娇小，穿着非常得体大方的女士，正站在那里。 逆光下看不清楚面孔，但是强大的气场还是显露出来。 女士稳步走到二人面前，伸出一只手。 “我是（记录人类）的首席执行官，萨伊。” “萨伊！” 这个名字，高欣太熟悉了，连续两届的联大秘书长，面壁计划的主要推动者。 可以说没有这位伟大的女性，所谓的威慑纪元很可能不存在。 记录人类，是这两年风靡全球的社交软件，下载量永远排在前三。 最初只是由萨伊发起的，记录人类文明成果的数据库，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记录自己的生活，最终发展成普通人记录生活的交互式工具。 很快就到了有人想留下纪念品的阶段，毕竟几百年后，地球人类就可能灭亡。现在的一切无论多么美好，终归是一场泡影。 只有趁现在多留下点东西，留下点三体人破坏不了的东西。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太空深处，那里三体人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就算能找到，代价也会很大。 最初被发射的大多是先人的遗物，可能一架眼镜，可能是一个日记本。 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把骨灰发射到太空中去，富豪们倾向于死后，直接把身体发射到太空中，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永生。 随着进入太空成本的急剧降低，撒播的空域也越来越远，当然撒播的越远成本也就越高，价格也随着距离极速增加。 从最初的发射到拉格朗日引力平衡点，很快发展到了小行星带，这些宇宙漂浮物，最终都会被附近的天体捕获。 于是就有了更远距离的诉求，最好是发射到太阳系之外，已经有数位神秘富豪，出了天价就为满足这一诉求。 萨伊的公司正是凭借这个业务，在极短的时间做大，成为横跨实体与虚拟经济的巨头。 虽然不如马死磕的公司专业，但财富与社会影响力，有过之，无不及。 当然这也与她，曾经担任联大秘书长有很大关系。 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备而来。 “萨伊女士，您应该已经从联大的位置上，退下来。” 大史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区区前任联大秘书长，还唬不住他。 “我当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几年。” 高欣马上就听出了话外的意思，恭敬道：“萨伊女士，您在这里肯定会有很多朋友，会议的事情还请您…” 高欣没有说下去，在对方还没亮出底牌之前，冒然提出要求，显然是不理智的。 “会议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是代表公司的几位董事，和二位谈一门生意。我知道二位来此，是为了游说联合国，通过奥尔特星云探测计划。” 高欣点点头道：“萨伊女士，您也对这个感兴趣？” 高欣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这也是谈判技巧之一，谁的诉求更多，谁就会处于下风。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总让人有种紧张感。萨伊指指二人背后的危涯。 史强上前一步，挡在了高欣前面，对着萨伊道：“萨伊女士，我要对高先生的安全负责。” 萨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对着史强道：高先生要对人类的安全负责。” 高欣一听，这妥妥的道德绑架啊！怪不得强如罗辑，仍然被萨伊玩的团团转，自己不答应肯定是不行了。 这时萨伊又开口道：“你们不用担心上帝之杖，联合国已经彻查了这种武器，有这种武器的存在，没什么人能安心入眠。” 大史却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萨伊女士，您也说高欣要对人类的安全负责，如果您拿不出切实的安全方案，还是在这里谈比较好，另外请您出示有效证件。” 萨伊的涵养很好，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优雅的从手包里取出了一本红色证件，递到了大史手中。 大史看看证件，还给了萨伊女士，然后一个侧步，把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高欣先生，华夏太空军既然提出了，奥尔特星云，和柯伊伯带的战略侦查计划，肯定是有了相应的手段，那里距离地球超过一光年，你能告诉按照人类目前的手段，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高欣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说出来，反正这个事情，一旦启动就不在是秘密。 “萨伊女士，我们找到了一条可行的技术路线，核裂变驱动的离子发动机。” 萨伊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显然对此早有了解。 “高欣先生，您对这个技术真有信心吗？最近十几年出现了很多技术路线，但人类依然只能在地月之间活动。” 萨伊说的显然是太悲观了，人类的超小型无人飞船，早已飞出冥王星轨道。 但大规模的太空活动，的确集中在地月之间，甚至被人类寄予厚望的火星，也因为成本太高而举步维艰。 高欣沉声道：“萨伊女士，当初您选定罗辑的原因，就是我们能在这里见面的原因。” 第86章 死亡之墙 萨伊脸上的笑容，如同鲜花般绽放开来。 “高欣先生，你的确说到了关键，所以我接受股东们的委托，和你谈谈条件。如果我们支持华夏太空军，你能给我们什么利益。” 话问的很直接，让高欣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具体的条件，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宇宙探索公司的顾问。 太空军那边，更不用说，着名的碰壁者。 但又不能不回答，高欣本能的感到，这个事情的转机就在萨伊这里。 “萨伊女士，这取决于您需求什么？” 萨伊道：“记录人类公司，最近接到了一笔业务，有人想把死后的自己发射到太阳系外，防止变成三体人的奴隶。” 高欣一点都不意外，活着不能逃亡，死了自然就没人管了，逃亡的原因也很简单，那是基于人类心灵深处的恐惧。 最初散布恐惧的，是一个数字生命，人们称他为t先生。 按照t先生的说法，三体人到达地球，并不会彻底消灭人类，因为能到地球的三体人，数量极为有限。 能乘上飞船的三体人，在三体社会中肯定不是平民阶层，从有限的信息中，能推测出三体社会，绝对是等级森严的世界。 有学者甚至认为，三体世界为了对抗残酷的环境，依然保持着贵族制度，因为这样可以省去漫长的筛选过程，和内部无休止的纷争。 这批三体的贵族，想要获得天堂一般的生活，就需要大量的奴隶。 而人类就是最好的奴隶，如果奴隶的数量不足，它们肯定会选择用生物技术复活人类。 最悲催的是成为人列计算机的一部分，大脑被泡在营养液中，成为缸中之脑，在永恒的拘禁中，接受天量数据流的折磨。 地位甚至不如一台机器人，至少机器人还拥有自由。 有人提出反驳意见，认为机器人同样可以当奴隶，t先生的回答很干脆。 量子计算机需要消耗海量资源，远不如人类奴隶划算，传统模式的计算机，达到强人工智能，需要的资源更多。 更为重要的是，每一种碳基生物，都不希望培养出，能够颠覆自己文明的对手。 t先生说的没错，数字生命这种半人半硅基的生命，已经足够让人类头疼。 能让人类头疼的问题，也一样让三体人烦恼。 这种假说，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代，只是无数坏消息上，叠加的更坏的消息。 很快就消失在消息的海洋中，人类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跟所有人都有关的事情，就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遗忘也是对抗三体危机，最好的良药，大部分人都有眼前更让人头疼的事情！ 比如说粮食问题！ 然而有些人，却把t先生的话，听进了心里，特别是在高级知识分子，与富豪阶层中。 他们的视野更广阔，拥有的资源也更多，当然也不需要担心明天吃什么，他们明白t先生描述的，很可能是未来的现实。 高级知识分子，担心成为人列计算机的组成部分，毕竟他们的大脑效率更高。 富豪阶层更不用说，虽然很多人追求永生，但是永生并不是当奴隶的永生。 这批人才是最坚定的逃亡主义者，活着不能逃亡，死了也要逃亡。 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人，生死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 人类社会发展了上万年，令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死亡之墙，终于开始松动。 冬眠技术是从这永恒之墙上，扣下来的第一块砖头，数字生命计划是第二块。 如果未来有一天，数字生命，能在人脑和大型计算机自由切换，那么真正的永生就不远了。 当然这是针对极少数人的，绝大部分人类，拥有不了这么多的资源。 高欣望望大史，征询他的意见，虽然自己是正牌的发言人，但论起在太空军的影响力，就远远不如大史了。 大史点点头，表示尊重高欣的意见。 高欣没有了顾虑，对着萨伊道：“萨伊女士，您的业务很特别，据我所知，联合国禁止任何形式的逃亡主义。” 萨伊微笑道：“从法律学的角度，我的客户都不算是活人，埋葬在哪里，联合国并没有要求，谁又能要求一个死人遵守法律？” 高欣回以同样的微笑。 “萨伊女士，我想您应该知道，每一艘航天器上的有效载荷，都是以克为单位的，您的请求我很难满足。” 显然谈判已经进入了，讨价还价的阶段。 萨伊眉毛一挑，说出了一句让高欣差点吐血的话。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自己想象力！ 只听萨伊缓缓道：有人愿意付出与身体等重量的黄金为代价。 等重量的黄金！ 高欣脑子里嗡嗡直响，现在是危机十二年，信用货币早已贬值的一塌糊涂。 传说中的地球币，依然只是一个传说，就算是最坚挺的华夏币和灯塔币，与黄金的比值也是一路贬值。 黄金成了绝对的硬通货，很多战略物资的交换，都使用黄金来结算。 可以说没有足量的黄金，一个国家甚至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更别说那些战略物资，比如铀矿和稀土矿。 已经没法计算黄金的具体价值，很多东西没有黄金，根本就买不到。 “萨伊女士，您这个方案，原则上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造飞船的计划，已经搁浅了。您看…” 高欣指指空荡荡的大厅。 萨伊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是华夏太空军，还有宇宙探索公司，推选出来的共同代表，在现在的地球上，也只有你们才能完成这一伟大的工程。” 高欣一听，萨伊这话一点毛病没有，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而是身后的这两大势力集团。 宇宙探索公司拥有足够先进，而且现实的技术，华夏太空军拥有足够的政治资本，最重要的是华夏太空军，背靠华夏这个基建狂魔。 能航行到科伊伯带的飞船，自然是一个超级工程，没有华夏的参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他的势力就算能完成，成本上也可能是华夏的几倍。 萨伊继续道：“我们拥有的能量，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联大会议的问题，但是我个人有一个额外的请求。” 第87章 少年天才 果然不出高欣所料，萨伊真正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萨伊女士，如果您真的能解决联大，我想任何条件都可以商量。” 萨伊道：“要求很简单，我们需要派一名联络员上飞船。” 这下高欣犯愁了，飞船上的船员构成，是高度敏感的问题。 就算是常伟思和马死磕，都没有决定权，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利益平衡。还有一个高欣无法说出口的原因，这两艘飞船的控制权，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这关系到，未来的黑暗战役！ 高欣想了想，还是先摸一摸萨伊的底再说，万一是她要上飞船，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把两个自己绑一起，也未必是这位女士的对手。 相对来说，马死磕与常伟思，简直就是单纯的小学生，一个能把正牌面壁者，玩的团团转的人，耍自己那不跟玩一样。 高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脸无表情：“萨伊女士，你想派遣的联络员，是什么人？ 萨伊开口道：“一个年轻人，准确的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高欣望望大史，疑惑同样出现在大史眼中。 “是这样的，我们并不觊觎飞船的控制权，所以我们派一个少年！” 被萨伊看破心思的高欣一阵干笑，掩饰了一下内心的慌张。 “当然这个少年也不是普通人，应该算是一个少年天才特别是在数学和物理方面，我们希望他能够在真正的宇宙中长大，而不是生活在舒适区里等死。” 萨伊的话，成功引发了高欣和大史的好奇心，但同时也更加担心起来。 飞船的航行是以几十上百年为单位的，等到达奥尔特星云，少年就已经成为一名老年人了，假如他不冬眠的话。说不定一觉醒来，飞船已经易主，到时诉苦都找不到人。 萨伊的眼睛有着这个年纪的人，没有的清澈，给人一种极度的信任感。 高欣本能的感觉她没有恶意。 “我想见见这个少年天才？大史道。 “可以，但现在不方便。”萨伊说着叹了口气。 高欣一愣，这是几个意思，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人不让上飞船，这可是原则。 “霍金，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他的身体正慢慢的失去控制，现在他正在医院治疗，效果并不理想。”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高欣的声音，因为带上了点颤音。 “萨伊的眉毛一挑，显然对高欣的失态，有点不解。 “史蒂夫霍金。” 高欣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这个名字跟现实宇宙中的斯蒂芬霍金，就差了一个字，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现实宇宙中的那位大科学家，可是推特中着名的预言家，不会也到了三体宇宙中。他去世前对人类的忠告，其实跟大刘差不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要回答” 宇宙很不安全，竖起耳朵听可以，千万别吱声！ 高欣对萨伊道：“什么时候我们能见见这位天才少年，听听他关于物理方面的高论？” 萨伊道：“下周，他的治疗应该告一段落，你们可以见见他，不过跟他交流，可能会比较费力。” 这时大史接过话头，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道：“萨伊女士，我是个粗人，太高深的东西听不懂，麻烦您通知一下那个天才，到时候尽量讲的通俗一点。 萨伊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下大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高欣先生，为了表达诚意，我将会游说联大委员会，重新审议华夏太空军，提出的计划，如果没什么意外，联大会议将在三天后举行。” 对高欣和大史来说，这一趟总算没白来，但事情也没有预计的那么顺利，萨伊告诉他们，关键的投票环节，己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有相当多的反对势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计划里面的逃亡主义倾向，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才有可能逆转投票结果。 望着萨伊女士，渐渐远去的身影，大史感叹一声：“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高欣也有同样的感觉，萨伊不过就是重新召开了联大会议，就要分配相当多的战略资源，最后说服联大委员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干。 好处是准备的那些虎狼之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大史，别叹气了，谁让我没那个资源呢！” 人脉也是重要的资源，这恰恰是高欣最缺乏的，也是整个华夏最缺乏的。 明明为世界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但领情的国家和人却并不多。 回到安全屋，把今天和萨伊的商谈结果，分别汇报给了常伟思和马死磕，让两位大佬好好头疼去。 高欣开始准备联大会议的发言稿，等真的进入角色，才发觉自己准备的那些虎狼之词，很可能没用，来开会的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表，不拿出点真金白银的利益，想打动他们势比登天。 萨伊女士果然是讲信用的，第二天高欣就收到了联大的会议通知。 三体游戏渲染出的荒原中，一群人又一次聚到了一起。 秦始皇看着手中奇怪的巨剑，它再也没有了那种金属质感，看上去像小孩子玩的乐高玩具。 由一层又一层的方格堆砌而成，基本就是着名游戏《我的世界》中，冷兵器应该有的样子。 众人围拢的火堆，也呈现出同样诡异的效果，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方块，缓慢蠕动着，模拟着动态的火焰。 墨子看着秦始皇的脸，惊讶的抬起手，颤声道：“我的始皇帝，您的脸？” 话还没说完，墨子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也是怪模怪样的方形，伸出去的食指，更是诡异的l形，跟小时候玩的俄罗斯方块中，最难使用的方块一模一样。 再看看周围，不止是秦始皇，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方形。 “我的始皇帝，主，抛弃我吗了吗？” 秦始皇习惯性的提起重剑，再次下落时组成重剑的小方块，掉了好几个。 “墨子，我们的组织，不再是主手中锋利的剑了。” 第88章 我的世界 “可是，主知道我们的忠诚。” 说话的人应该是贞德，墨子从她的声音里能听出来，尽管她的声音，已经严重失真，应该是数据过度压缩造成的。 本来柔美的女声，变成了尖锐的，如同汤勺刮过玻璃表面，异常刺耳。 至于她的相貌，也是方头方脑，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女人，只能从身体依稀的轮廓，看出来应该是女性。 贞德的声音，引起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如同密密麻麻的蜂群飞过，完全无法分辨声音的细节。 “肃静！” 秦始皇再次举起他的重剑，用力戳在荒原上。 大地也因为渲染精度不足，呈现出模糊的黄褐色，完全没有以前三体游戏，海量的细节。 “主，没有抛弃我们，造成现在困境的是联合国，我们的绝大部分底层服务器，都被他们发现了。” “同志们，主，传来信息，今后的形势，只会更加困难。但胜利已经不远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主，派出的十个使者已经在路上了，将会早于舰队两百年到达。” 好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应，墨子看到对面的梵高，勉强的笑了笑。 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无比诡异，仿佛万圣节的南瓜灯。 包括梵高那双，曾经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也变成了两个黑洞。 “两百年，那又有什么用，在座的各位，怕都已经做古了。” 梵高的口音很怪异，墨子敢肯定，那不是标准的英语，语速也相当快。 如果不是梵高头顶的字幕，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们可以选择冬眠，直接到两百年后迎接主的到来。”秦始皇道。 梵高又笑了起来，红色的嘴唇，几乎将方脸一分为二，看上去如同一名伤心欲绝的小丑。 “在现实的世界里，我只是生活在纽约的，一个不入流的画家，负担不起昂贵的冬眠费用。” 这次秦始皇沉默了，因为牛顿说的是一个现实问题，自从伊文斯死后，eto的财务状况每况愈下，绝对无力负担多余的冬眠费用。 他建议大家冬眠，只是因为他知道，在坐的各位，很多都是人类社会中，精英级别的存在。 但eto核心成员中，也是有穷人的，比如这位梵高先生。 “梵高，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 贞德刺耳的声音，响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很残忍。 “梵高，我们目前的窘境，都是那个小子造成的，必须向主展示我们的力量，不然我们被抛弃只是时间问题。永生族虽然要价更高，但它们能为主做更多的事。” 梵高听了，方块形的脑袋耷拉下去，低低的声音，仿佛从地下传出来。 “万一，我失败了怎么办，您知道伊莉莎还不到十五岁。” 秦始皇道：“如果你万一失败了，我们将安排，你的女儿直接冬眠到四百年后，那时主已经统治了这该死的星球。” 一旁的墨子忽然道：“我的始皇帝，就算暗杀成功了，也未必能阻止人类的逃亡。您知道那小子，只是人类大佬们挑选出来的背锅侠。他们中的很多人想逃亡，只是因为现在的形势不允许。” 秦始皇的脸色，立刻变成了深紫色，这是极端愤怒的情绪表现。 “墨子，你难道心软了？” 墨子的整个身体立刻趴到了地上，游戏糟糕的渲染精度，让他看上去如同荒原上的一团污渍。 “我的始皇帝，您知道的，我的一切都是主给的，如果没有主，我现在能否活在这世上都不知道。” 秦始皇举起他的重剑，在墨子头顶上做了一个虚砍的动作，大量的方块残影，飘行在在剑身后方，仿佛秦始皇挥动的是一株蒲公英。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资源再这样紧张下去，会议都要无法进行了。” 梵高的方块脑袋，颜色暗淡下去，直到与荒原模糊的背景，融为一体。 高欣和大史步入会场，才发觉偌大的会场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坐了半个会场。 会场的后半部分，甚至还在施工，只是简单的用篷布围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处理天花板。 大史很警觉的望了望施工的方向，冲着接待的工作人员道：“是什么工作？必须赶在今天吗？是谁批准的。” 那名工作人员显然不知道，大史是何方神圣，粗声粗气道：“这是联大一个月前就敲定的方案，是你们干扰了他们的工作！” 大史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多问，一个月前的方案，不可能是针对高欣的，这场临时会议，前天都还不存在。 高欣抬起头，看见两个人，正拿着画笔，在天花板上画着什么。 似乎是在给会场的星空顶，画上真正的星空背景，已经能大致看出银河的轮廓。 高欣走上发言台，用目光扫向观众席，突然瞳孔一阵的收缩，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冤家路窄这词儿还真对。 左边第三排第一位的，正是白象国代表阿米尔。 这位不是马死磕的托吗，怎么也到场了，没听马死磕说过啊！ 高欣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在黄河站，见过一面的李伟，华夏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其他人基本都不认识。 不过看这两位，也基本能看出委员会的组成，都是一些航天专家，绝对不好糊弄。 高欣清清嗓子，对着众人道：“我今天要演讲的题目是，我有一个梦想”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高欣这演讲题目实在太普通。 高欣却并不在意，跟马死磕相处了一段时间，演讲的技巧可学了不少。 别看梦想啥的，都是烂大街的词儿，但关键的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各位航天界的前辈，当我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我就在想宇宙的外面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一看。”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的梦想变短了，中学时我的梦想是到银河系外面去看看，因为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科学家描述的银河系，是一个大盘子，而我看到的是乳白色的星河。” 第89章 演说 高欣注意到，台下有几个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直以来银河系的外形，到底是什么样的，是有争议的，之所以都采用目前这样图案，主要是参考了仙女座星云，这种想象中的结构，也比较符合人类的美学。 成功引起大佬注意的高欣，决心趁热打铁。 “我的大学时代，星空对我来说已经完全陌生存在，城市里能看到的星星也很有限。” “直到三体人的智子到来，它提醒了我，无论我关注不关注，外星文明都在那里。” “当我骑着小电驴，在送餐的路上，仰望夜空时，才发觉那些闪烁的亮点，离我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的接近！” 这时台下响起了一个声音。 “高欣先生，这里是联大特别会议，请尊重各位参会者的时间，我们来不是听你朗诵抒情诗的，还有你说的送餐是什么意思。” 观众席上一片的肃静，在这个级别的会议上，这样质疑发言者，可以说是相当的无礼。 高欣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寻声望去果然是阿米尔先生。 看样子，这位老熟人是来找茬的。 也不能怪阿米尔先生，毕竟在黄河站，自己的骚操作，对阿米尔先生来说，属于大型社死现场。 当初阿米尔先生，因为宇航服失控，膨胀成一个米其林轮胎，卡在黄河站入口的画面，可是上了全球热搜的。 “阿米尔先生，送餐是我们华夏的一项特色服务，隶属于交通运输行业。” 阿米尔似乎没能理解高欣的话，或者根本就没听，傲慢道：“那肯定是个非常低贱的工作。就这样的一个人，还大谈什么航天！” 高欣最不能忍的就是这类人，自视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人。 在白象国里没办法，人家信奉种姓制度，在这儿可不能惯着他。 “阿米尔先生，人类之所以能进入太空，依赖的是无数做着基础工作的普通人，贵国的火箭之所以落后，就是您这样的高种姓贵族太多。” 高欣的怒怼，成功引发了一轮笑声。 虽然是来拉票的，但这类人的毛病不能惯着。 发言还要继续，高欣没有再和阿米尔理论 。 “这些对我们来说遥远的星星，对于科技高度发达的外星文明来说，未必是不可跨越的距离。 会场上的各位大佬，被高欣突然转变的话题，说的一头雾水。 这前后的话风，差点实在有点大。 这位发言者，和联大会议上，以往出现的掌握熟练外交辞令，拥有缜密逻辑思维的演讲者完全不同。 “我现在假设，宇宙中这些先进的文明，是有一定道德水准的，就假设他们的道德水平，和我们现在的人类差不多。” 台下立刻有几个人跃跃欲试，高欣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想起了黑暗森林酒，看来这些大佬跟普通人的差别没想象中大。 “大家先不用急着反驳，这和大家看到的事实不符，我所做出的推测是基于文明发展历史。” 高欣双手下压，示意大佬们稍安勿躁。 “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协作必不可少，而高尚的道德水平，就是这种协作的基石。” 阿米尔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欣先生，这次紧急召开的联大会议，不会是为了听你这些，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民科理论！联合国是非常严肃的地方！” 正在台上激情演说的高欣，被迫来了个急刹车。刚准备发作，怒怼一下阿米尔。 耳旁就传来了大史的声音。 “他在干扰你的节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位阿米尔先生，的确不简单，那么烂的火箭技术，也能在国际航天领域，占有一席之地，没点其他的套路还真不行。 高欣把目光投向远方，故意不去看阿米尔，顺便整理一下被打断的思路。 视野中有一个人，正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仔细描绘着三颗星星。 三颗星星呈现出标准的锐角，很像一个尖锐的箭头，显然是在描绘抽象的三体星系。 三体人对地球的压迫，已经渗透到了艺术领域。 收回目光的高欣继续道：“如果把这种地球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关系，放到到整个宇宙，那么我们就能得出结论，宇宙中的文明之间，是有规则的。” “这种以道德水平为基石的规则，保证了宇宙的正常运转，当然地球的遭遇可能与这种理论推演，完全相反，但是我个人认为那只是局部的偶然现象。” 高欣的一段话说完，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 “这是我这次发言的基调，各位前辈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可以马上提出来。” 看着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高欣知道自己的冒险策略成功了。 这是他在黑暗森林酒里，经常玩的把戏，即抛出一个与主流观念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观点，引起众人的重视。 最好是引发大讨论，这样就能在不知不觉中，把想要真正表达的观点，推送到人们的潜意识里。 等了几十秒钟，也没有任何人开口，参会者显然不是酒里那些，喜爱争论的人。 看看无人提出异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们处理国际领土争端时，有一个重要原则，谁先到达哪里，谁就天然的拥有了优先权。这种例子很多，这里我就不在列举了。” “现在我把这种理论，平移到宇宙空间中，如果我们抢先在奥尔特星云，甚至柯伊伯带，留下足迹。” “当未来我们拥有了与三体人，分庭抗礼能力的时候，划定宇宙空间的归属权时，就有了足够的依据。” “我相信，未来我们会加入宇宙大社会，一个高度发达的繁荣的宇宙社会，一定是一个有一定道德的社会，类似三体人这样的侵略者，一定是少数。” “抢先拥有去过那里的证据，对我们很重要！” 第90章 空中飞人 高欣的演讲结束，正式进入了辩论环节，这才是影响最终投票结果，最重要的流程。 漂亮话或者精彩的理论，会说的人不少，但能经得起辩论的并不多。 好在高欣也不指望着，在辩论中胜出，他要的是投票结果，辩论过程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输出暗示。 相信台下这些大佬都是聪明人，能听懂自己这话的弦外之音。 其实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理由，如果这个理由足够高大上，那就完美了，高欣严重怀疑，台下就有萨伊的客户。 就刚才自己那套虎狼之词，估计四光年外的监听者，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这时台下一个人站了起来，高欣一看碰巧也是熟人。 华夏科学院的院士李伟。 “高欣先生，您的演讲很精彩，但是明显与事实不符。对高等文明来说，我们都是虫子，就如同我们对待那些低等生物一样。” 高欣一听李伟的讲话，就知道这位科学界的大佬，是钢铁直男的性格。 不过这也不奇怪，真正的科学家都是这样，那些情商非常高，或者那啥嗅觉特别敏锐的人，多半也搞不出来什么成果。 “李院士，您说的是眼前的现实，但不是长远的真相，在神级文明面前，三体人其实也是虫子。”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们脚下的土地，在人类刚刚进入大航海时代，发生过非常多的悲剧，很多人都不愿意提起，那段不文明的过往。” “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类，是全球道德，以及道德的底线法律，最完善的国家。” “当然这里也有黑暗的一面！我认为由星际文明构成的大社会，也将沿着这条道路发展，会有斗争有流血，会有对低等文明残酷灭绝，但长期来看，更多的是善意。” “三体人就如同大航海时代的人类，充满了对资源的焦虑，对异族的仇视，但时代最终会把它们推向更文明。” 高欣一通的疯狂输出，把堂堂的院士给说懵了。 这也是黑暗森林酒里练出来的，不管有没有道理，先疯狂输出，不给对方还嘴的机会，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时都找不到还嘴的方向。 短暂的沉默后，李伟道：“高欣先生，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想您忽视了宇宙中文明的数量。” “宇宙中，你说的道德文明，可能是多数，但总有邪恶的，没有道德底线的文明，万一我们遇上这样的文明，应该怎么办？” “特别是我们已经遇到了这样的文明，你有什么办法求援吗？你怎么判断，你求援的对象是有道德的文明？” 一连续的疑问句，说的高欣张口结舌，能当上院士的果然不是平凡之辈，还用黑暗森林酒里，对付民科的那一套，显然是不行了。 这时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李伟先生，您的发言很精彩，但过于悲观了。我同意这位高先生的观点，宇宙中的道德文明，肯定会干涉不道德的文明。” “在我的故乡，正是国际社会正义的干涉，才让我们以极小的代价，就获得了民族的独立。” “现在三体人，敢于对我们发动侵略，关键是它们的环境过于恶劣，依此发展出的文明道德水平偏低，攻击性很强，就像地球上某些资源匮乏的民族，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发展成文明的民族，只要它们拥有足够的科技，自然能发展成一个道德的文明。” 阿米尔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一位亚洲面孔的人士。 高欣听着阿米尔先生，一通的长篇大论，心里面有一万匹那啥跑过。 这位大师到底是哪头的？ “几位先生，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你们这样争论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说话的人留着长长的胡子，看面相是中东那一带的人。 高欣看着这两个托，心里面对萨伊的敬意，又提高了一层。 “各位，我的核心观点已经很明确，发展能航行到太阳系边缘的飞船，是人类的一次机会。” “也许我们能在那里遇到道德的文明，人类一定会得到救赎！” 不知是谁带的头，全场想起了一阵掌声，初始稀稀落落，很快没有鼓掌的人，也礼貌性的鼓起掌来。 会议的主持人，快步走上演讲台，大声宣布道：“下面我们进入投票环节，同意华夏太空军提案的，请按下表决器。” 台下又开始了交头接耳，显然是在彼此交换着意见。 高欣感觉今天发挥的很一般，现场大部分人，都是很现实，很理性的人，自己画的大饼，怕是还打动不了这些大佬。 ”我反对！”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高欣望向台下，并没有人发言。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逃亡主义，联合国早就通过决议，绝对禁止的行为。” 这下高欣听清楚了，声音是来自上方。 赶忙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上方只有星空穹顶，怎么会有说话的声音。 大史也警觉的抬头观察，一只手按向了腰后，一只造型奇特的手枪出现在手上。 抬头的刹那，一个人影从高高的穹顶上，一跃而下。 跃下来的姿势，呈诡异的大字形，沿着一条下滑曲线，仿佛一只飞鸟般，向着高欣滑翔过来。 大史不愧是身经百战，只一瞬间就判明了形势，手上的电磁手枪，开始咆哮。 数十枚硬币般的子弹，高速旋转着，扑向了穹顶上跃下来的人。 子弹打在那人身上，丝毫没起作用，反而让那人的滑翔速度快了少许。 这时高欣才看清楚，来人的双臂和身体之间，有一层薄薄的翼膜，被大史的子弹割出来几个大口子。 大概是翼膜被割破的缘故，那人的落点有点偏斜，落在了离高欣不到十米的位置。 那人借着下坠的势能，一个前滚翻，朝着高欣的方向滚了过来。 同时双手一扬。 高欣好歹也是一名军人，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速，低头塌腰的动作，几乎同步完成。 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的龙虾般，躲在了讲台后面。 两支长条型的物体，直接撞在了讲台的防弹玻璃上，震耳欲聋的爆响中，防弹玻璃瞬间布满裂纹，软软的掉了下去。 第91章 致命袭击 还没等高欣看清楚怎么回事，怪人已经窜到了演讲台前，一条腿高高的抬起，然后就是一个标准的下劈腿。 结实的硬木讲台，瞬间就化成了碎片，如果不是高欣，身形已经后移，这一个下劈腿，就足以致命了。 旁边的大史淡定如常，手中的电磁手枪，又是一轮火力输出。 这次大史看得很清楚，硬币子弹根本就打不进怪人的身体，最多只能嵌入半个硬币的深度。 大部分子弹，都被直接弹开了，怪人身体表面，好像覆盖着一层盔甲。 大史的攻击似乎起了点作用，怪人停止了追击高欣，扭头望向大史，一双怪眼几乎突出眼眶。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长长的手臂挂着风声，扫向大史的面门。 大史急往后仰，整个人顿时矮了一半截，堪堪躲过带着疾风的爪子，同时起腿急踢怪人的小腹。 这一脚仿佛踢到了石头上，只是让那人的身体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怪人的手臂扫空，顺势在半空中与另一手，形成一个抱拳的姿势，仿佛一只暴怒的大猩猩，狠狠地向大史的大腿砸去。 大史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怪异的姿势，根本就没法发力。 只能放松支撑腿，任由身体倒向地面，至少能延缓被击中的时间。 紧急时刻，高欣也顾不上危险了，如果因为大史因为保护自己，而提前挂了。 三体宇宙的历史，就要彻底改写了。什么威慑纪元，什么执剑人通通都没有了。 上步抬起膝盖猛地撞在怪人的软肋上，这个位置是人体的脆弱部位，只要撞实了，会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平时这个位置都在双臂的严密保护下，想直接撞击很困难，现在那名怪人双手抱拳，躬身下砸，把这处弱点完全暴露了出来。 沉闷撞击声中，高欣只感觉怪人的身体一晃，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自己弹飞了出去。 右腿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好像已经碎了。 剧烈的疼痛让高欣身体瞬间失能，不受控制的倒在地面上。 那一记膝撞，撞到的根本就不是人体，而是一块铁板。 怪人受到撞击，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等双拳砸下时，大史已经横滚了出去。 硕大的拳头，直接砸到了地面上，木质地板被轰出来一个大洞。 怪人用力一拔，双手竟然没有出来，不知道被地板下面的什么东西卡住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从怪人说话，到发起攻击，双手被卡住，绝对没超过五秒。 现场的警卫们，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打开冲锋枪的保险，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围了上来。 两个人把受伤的高欣和大史拖开，其余几名警卫成半月形把怪人包围。 九毫米口径的冲锋枪子弹，向着怪人狂泄。 怪人的后背，被密集子弹冲击的颤抖起来，但并没有流血。 九毫米冲锋枪子弹，虽然比大史手上的电磁手枪威力大，依然无法对怪人造成致命伤害。 高欣心说要糟糕，这条命今天很可能，要交待在这里了，更糟糕的是，高欣发现地板正在有规律的颤动着，急忙高喊道：“小心地板！” 可惜现场实在是太嘈杂了，情急之下喊的又是中文，并没有警卫理会他的提醒。 随着一轮射击的结束，两个大胆的警卫，往侧前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攻击的效果。 五六支冲锋枪的齐射，就算是一只犀牛也要完蛋。 其他警卫开始，给冲锋枪换上备用弹匣。 两名靠近的警卫，很快也发现脚下地板的异常，可惜为时已晚。 成片的地板，连同固定地板的钢龙骨，忽然飞了起来，两名警卫也被掀飞了出去。 掀飞地板怪人的双手恢复了自由，一段安装地板的钢龙骨，还插在他的小臂上。 “都得死！” 怪人口子吐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两名警卫的弹匣，才换到一半，就被怪人一拳一腿打飞了出去，另一名警卫举着换好弹匣的冲锋枪，还没来的及瞄准，就被一段投掷过来的钢龙骨，穿胸而过。 警卫倒下时，一串冲锋枪子弹，呼啸着击中了星空穹顶。 现场混乱到极点！ 怪人轻松解决了警卫，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高欣，动作比刚才慢了很多，显然冲锋枪子弹，对他还是有一定伤害的。 怪人血红的怪眼凝视着高欣，用阴森恐怖的语气缓缓道。 “我代表主消灭你！” 说罢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对准了高欣的胸膛。 半躺在地板上，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高欣，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这么个死法。 被人踩死，哈哈！ 恍惚中，高欣仿佛又看到透明界面。 这样子离开，肉身已经彻底损坏，意识体还能再回来吗？ 估计够呛，也许未来技术发达了，能再克隆一个高欣！那也不行，克隆出来的高欣，没有自己的经历和记忆，根本就不算是高欣。 要保留记忆，就要有完整的大脑，希望脑袋不会被踩扁。 这个怪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超强的抗击打能力，他的身体是蛋白质构成的吗？会不会是一个怪物吗。 不应该不是怪物，他的眼神还有着忧伤与迷茫，这是正常人类才有的感情。 高欣胡思乱想着，透明界面却始终没有出现，想像中的胸口巨疼也没有到来。 只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并没有痛感，胸口有种被压住的感觉，随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入耳内。 我死的这么凄惨吗，叫这么大声，连我自己都能听见了，可这声音并不像是自己的，这下高欣彻底糊涂了！ 第92章 脱水 惨叫之后，又是一声闷响，整个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 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板上。 高欣伸出手，试着把压住胸口的东西推开，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缝隙。 看清手里东西的一瞬间，高欣吓得一跳，立刻就把手中的物体扔了出去。 那是一条人的小腿，正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触感坚硬冰凉。 大史正站在身前，大口的喘着粗气，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圆柱体，看上去像一个手枪的消音器。 再往旁边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怪人，正躺在地板上，胸腹间裂开一个大口子，一只小腿也不见了。 断面处的腿骨异常光滑平整，仿佛经过了打磨一般。 胸脯无力的起伏着，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史，这什么情况？你怎么把他拿下的。” 大史杨了扬手中的圆柱体，气喘吁吁道：“汪淼送我的小玩意。” “汪淼！他送你个消音器干嘛？”高欣不解道。 “这不是消音器，是用纳米飞刃制做的匕首，古筝行动之后，他就做了这个，说是留个纪念。”大史道。 “你就是用这个解决的这位？”高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大史就是拿了个管子，跟印象中的匕首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呢？” 大史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中的管子，转到某个角度时，管子上端有七彩的流光闪过。 应该就是大史说刀刃！ 大史又拿出另一个圆柱体，小心翼翼的和手上圆柱体对准，生怕碰到那几乎看不见的飞刃，然后旋转了几下，两个圆柱体组合到一起。 被当做刀鞘部分的圆柱体上，还有一个锁止机构，大史用力按下，纳米飞刃匕首变成，一根比普通铅笔略长略粗一点的圆筒。 然后开始检查那名怪人的伤势，高欣也努力往前挪了挪，动作牵引到受伤的部位，疼得直呲牙。 眼前这个怪人，严格意义上，不像是一个人。 身上腿上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鳞片，包括脸上都是，只是脸部的鳞片细腻了很多。 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胸前部位的粗糙一些，尺寸也大了很多，但表面依然很光滑，几乎呈现出镜面效果。 联大会议大厅里灯光，被那些鳞片反射，显示出光怪陆离的效果。 “蜥蜴人！” 高欣惊呼道。 “以后少看好莱坞的烂片，这是一种生物鳞甲。” 大史的话成功激活了，高欣好奇宝宝的属性，这可是简婕给他的任务。 “大史，生物鳞甲是什么？” 大史头都没抬，继续检查着怪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过这玩意儿，跟未来士兵项目研究有关，也和三体人有关，我的级别太低，看不到那部分保密资料。” 高欣刚想再问问，那名怪人忽然发出了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大史马上进入了审讯状态，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我是梵高，是主派我来的，你们这些人都要死。” 怪人的口音很重，高欣只听懂了一小半。既然叫梵高，肯定和画画有关。 事实上刺杀发生之前，他正在穹顶上，描绘三体恒星。 “你是个画家？” 高欣试探着问道，怪人涣散的眼神，立刻凝聚起来。 “我是一个伟大的画家，可惜在这个时代，只能依赖临摹梵高为生。这是一个丑陋的时代，没有人在乎伟大的艺术，人人都该死！主啊，神圣而万能的主，快降临这个世界！” 怪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眼中最后的光芒也熄灭了。 两名刚才战略撤退的警卫也围了过来。 “高欣先生，救护车马上就到，这位…” 警卫指着地上躺着的怪人。 高欣道：“有没有医护人员，这位梵高先生，可能已经撑不到救护车来了。” “可是” 警卫犹豫道，惶恐的眼神，说明他们对刚才的战斗，还心有余悸。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既然他已经倒下了，停止了战斗的战士，属于战俘，我们要发挥人道主义精神，”高欣平静道 高欣的爱心又泛滥了，浑然忘了就在几分钟前，差点被这人干掉。 其实高欣挺感谢这位梵高，因为他的刺杀行动，建造飞船的议案，肯定能通过。 他现在成了第二个罗辑，不管人们能不能领会他的意图，接连两次的刺杀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价值。 说话间，梵高的嘴唇忽然动了几下，很快就有白色的蒸汽，从他的鼻孔中冒了出来。 这次两名警卫挺机灵，第一时间就把高欣拉开了，只是粗暴的动作，让高欣又吃了点苦头。 接着梵高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光是鼻孔冒出蒸汽，耳朵，嘴巴，还有身体鳞片的缝隙中，都冒出蒸汽。 几个警卫惊咳的，又举起了冲锋枪，尽管他们知道这玩意儿没多大用。 等蒸汽散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已经一个人干，比胡夫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更干，肌肉组织几乎成了贴在骨头上的薄皮。 子弹都打不穿的鳞片，也缩成了一小片，彼此之间完全独立，不在是相互交叠的样子。 如果不是头骨还是人形，高欣感觉那就是一个晒干了的清道夫。 清道夫这种强大的生物，据说就算干透了，甚至被砌到墙里，只要有足够的水就能活过来。 高欣意识里出现两个字。 “脱水？” 难道这就是三体人的脱水！ 这可是真正的战略情报！ 然而，梵高干瘪的身体，很快就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全身就都笼罩在火焰中。 会议大厅内的消防系统立刻启动，喷淋水从穹顶上落下来，蓝色的火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梵高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白灰。 被淋成落汤鸡的高欣，发觉自己真是低估了eto。 这样视死如归的战士，在人类社会中，已经很难找到了，。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地球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启动自毁程序，为从未谋面的外星侵略者把自己燃烧？ 梵高一定是一个可怜的人，也许只是一次不友善的驱赶，一次保安的刁难，终日奔波却没有碎银几两的疲惫。 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四光年外，那遥远的救世主。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叶文洁，理解了eto，他们何尝没想过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高欣的眼睛潮湿了，他又想起了现实宇宙中，自己那些酸爽的日子。 这样的人类，真的值得拯救吗？ 第93章 飞船 大史很快发现了高欣的异常，轻轻推了一把。 “高欣，你怎么了？” 高欣回过神来，勉强展示了一个笑容。 “想起远方的一个朋友，也是搞艺术的，是个弹琴的，后来穷的受不了了，接了他父亲的班，改行干外卖了。” 大史眼中闪过一点精芒，沉声道：“高老弟，说的不会是你自己！” 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高欣，瞳孔收缩了一下，只是这小小的动作，还是被大史捕捉到了。 “高老弟，通常说我的一个朋友时，多半指的就是自己，当然你肯定是一个例外，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再说从你的履历看，你也没送过外卖。” 高欣知道，这话明显是在帮自己圆谎，以大史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异常。 转念一想，自己身边这些人，又有几个看不出自己的异常呢，只是不说破罢了。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相信世界的不确定性，相信一些普通人都未必相信的东西。 只是因为他们见到的，奇人异事更多罢了。 不过这并不不影响，他们在公开场合，旗帜鲜明反对这些。 参加会议的这些大佬，高欣敢打包票，多一半都是逃亡主义者，只是时代不允许他们逃亡，只要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保证跑的比谁都快。 高欣有点头大，飞船无法建造时，担忧建造的理由，可以建造了，又要担心飞船的控制权。 这些大佬可都是玩弄权术的高手。 救护车拉着高欣和大史，离开会议大厅，投票事宜只能暂缓进行。 几天后两人乘坐着空天飞机，回到了太空军南海基地。这次的回程很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联大也紧急通过了，华夏太空军建造大型飞船的提案。 当然具体的方案，还在审议之中，主要围绕着飞船的吨位，以及船员的数量。 相应的欧罗巴太空军，还有灯塔国太空军，都提出了自己的造舰计划。 联大不得不紧急召开了新的会议，以平衡三大势力。 按照华夏太空军提出的方案，第一艘飞船将是纯科考船，质量被严格控制在五十万吨，装备三座2000w的裂变反应堆，采取用二备一的原则，携带足以到达的柯伊伯带边缘的燃料。 这个功率的裂变堆，就算是放在地面上，也已经是最顶级的核电站。 得益于太空中的超低温，可以采用气体做为换热和做功的工质，是真正的高温气冷堆，整个核电站的体积，只有地面核电站的五分之一。 但这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无奈之下只能减少携带的核燃料和推进工质，否则吨位会大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其实这里面还有联合国的小心思，毕竟带足燃料的飞船，一旦进入太空，就有可能彻底失联。 虽然飞船主要在拉格朗日点组装，巨大的质量不是问题，但大部分尖端设备，需要在地球上制造，对大型火箭的发射能力，绝对是一个考验。 比如核反应堆的堆芯组件，最小的一个也有上百吨，使用太空电梯根本就无法运输。 汽轮机的主轴，重量更是超过两百吨。 其他两大势力自然不同意，因为这么强大的飞船，就算不带所谓的武器，光这几座反应堆的电力，就足以供应一个千万人口的城市使用。 有这么强大的能源系统，在太空中绝对是横着走的角色。 所有的太空武器，说到最后就是能量的供应问题。 联合国商谈的结果，自然是大家都要建造，全球的大宗物资价格，在几个月时间内就翻了一翻。 这时高欣才发觉，常伟思真是高瞻远瞩的领袖，早在飞船提案还没提交的时候。 就通过华夏的大型国企，囤积了大量的物资，以保障飞船的建造。 萨伊女士名下的投资公司，也在这一轮操作中，转的盆满钵满。 第二艘飞船，计划为后勤补给船，因为第一艘船，没有足够的返航核燃料和喷射工质。 不携带科学考察设备，人员的基数也压缩到极限。核裂变反应堆的数量，也缩减为两座1000w堆，货运飞船没必要飞那么快，只要在百年后能跟第一艘飞船汇合就行。 马死磕和常伟思都力邀高欣，成为第一艘飞船的荣誉船长。 但都被高欣婉拒了，理由很简单，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飞行员，科学考察船顾名思义，当然要以科研人员为主。 两位大佬虽然惋惜，但也没有强迫高欣，毕竟想上这艘船的多的是。 高欣做为顾问，积极参与到飞船的建设过程中。特别是生态循环圈的建设，在他的坚持下，飞船还额外携带了，足够一千人使用两百年的生活物资。 高欣给找了个理由，第一代大型飞船生态循环圈，还不够成熟，必须留下足够的备份。 在船员名单问题上，高欣不发表任何意见，把这个难题全部抛给了两位大佬。 这态度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高欣可是飞船方案的主导者之一，这样的高风亮节，足以让很多争权夺利的大佬汗颜。 反应堆建造，龙骨铺设，科研仪器制造，这一超级工程，给华夏的经济打了一剂强心针。 过剩的生产力，顺利释放，全国一片欣欣向荣的形势。 随着飞船在拉格朗日点的大规模建造，对船员名额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马死磕做为实际的出资人，技术专利的拥有者，得到了最大份额的分配权。 华夏太空军，拥有第二份额的分配权。 萨伊女士代表的势力，也拿下了百分之二十的份额。 虽然还有灯塔国太空军，欧罗巴太空军的项目，但是进度都慢的可怜。 跟华夏这个基建狂魔比起来，他们的技术可能更领先，但大规模制造能力，实在有点拉胯。 想上船的人员，多如过江之鲫，游说在三大势力之间。 首先是船员的总数，三方都提出了自己的方案，萨伊女士的方案，最为夸张，定员超过五千人。 马死磕的方案人数也不少，两人的方案里，有很多非航天部门的人，理由也很简单，科学考察需要各种类型的专家。 经过各方博弈，修改了无数个方案后，考虑到不够成熟的生态循环系统，最终定在了一千八十一人。 和地球上的大型航母人数差不多，科研人员与飞船工作人员按三比一配置。 至于飞船的船长，则由太空军委任。 第94章 启航 太空军内部，常伟思主动放弃了这一职务，理由是年事已高，还要在总部协调各方势力，没办法进入太空。 高欣当然更不可能，名誉船长他都不当，正式的船长当然更加不会担任。 理由也很充分，自己缺乏当船长的知识架构，就算现在开始学，也已经来不及了，飞船五年后就要启航了。 经过几轮的角逐，方凯最终胜出，担任第一艘飞船的船长。 科学家团队里，最先放弃的是丁仪，虽然他非常想去太阳系边缘看看，遥远的距离是最可能破解智子屏蔽的位置。 但他的舞台在理论物理层面，这个活儿主要依赖脑子和计算机，在哪儿干活并不重要。 太阳系边缘，如果真的没有智子，测试的数据也可以发送回来。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主导的受控核聚变项目，正进入工程验证阶段。 一旦成功将彻底改变人类的能源结构，不过这个新方案，并不被人们看好。 这是一个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提出过的结构，与托马克装置相差甚远。 在受控核聚变领域，人们失望的次数已经太多了，对新架构的怀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在这个关键节点他可走不开。 当然这不耽误，其他人打破头争取名额。 经过几个月的协调，筛选，第一批科考人员的名单出炉。 高欣看到这个名单时，心里又是一阵的万马奔腾。 名单竟然还有两个考古专家，理由是要考察柯伊伯带的古生物，这可刷新了高欣的三观。 更气人的是，还有两个白象国的教主，声称要把神的真理，传播到柯伊伯带，并且言之凿凿那里有未知的生物云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果然不虚。 飞船的操作维护人员，相对单纯的多，基本是由华夏太空军为班底，混入一定比例宇宙探索公司的人员。 这相当于是把飞船的控制权，牢牢地抓在了常伟思和马死磕手里。 最复杂的是萨伊女士的诉求，她的方案里不止有活人，还有死人。 高欣这时候才真正知道她的手段，活的监察人员，自不必说，最开始说的物理神童，悄然换成了几对少男少女。 美其名曰，宇宙人类繁衍科研计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塞进来的几个人，都是欧罗巴和南亚，隐形富豪的后人。 还有就是谈判之初就定下来的业务，将数十名超级富豪的尸体，带到太空深处。 这属于秘密协议的一部分，不太好公布于众，但社会对进入飞船的物资极度敏感。 马死磕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启航前在这些超级富豪的冰棺上，打上喷射工质的字样，并且发动舆论机器，鼓吹这些富豪伟大的牺牲精神。 理论上这种发动机，可以使用任何物质当做工质，人体也不例外，微波加热段，高达三百万的温度，足够把任何物质分解成原子。 华夏基建狂魔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第一艘飞船只用了四年时间就建造完毕。 为了空出太空船坞，建造第二艘飞船，原定的起飞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年。 这个好消息，让几个还没来的及逝世的超级富豪，一时间乱了方寸。 短短的几天时间，就有数位超级富豪，因病抢救无效。 这些富豪还统一立下遗嘱，要将自己的身躯，献给伟大的太空探索事业。 拉格朗日点太空港，指挥塔台内部，高欣，常伟思，丁仪，站在落地窗户前，目光投向港口中巨大的飞船。 旁边还有一个大型交互式界面，正播放着媒体拍摄的图像，他们几人也是启航直播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人类历史上的第一艘大型飞船，就要启航前往柯伊伯带。 常伟思面色凝重，为了这艘飞船，华夏太空军付出了太多。 与此同时，全世界的各大媒体，也纷纷开始了直播。 飞船的基本构型，早在这几年的宣传中，为人们所熟知。 但出现在高清视频中的，真实图像，让那些电脑前的宅男们，默默的删除了电脑中cg图。 实在是过于震撼了，特别是直径超过五百米的魔环，转动起来的气势。 高欣对这个设计，不算太满意，去太空考察，又不是去旅游，没必要模拟地球标准的重力环境。 可惜飞船上人员的结构过于复杂，建造魔环居住舱，也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按照高欣原本的想法，只要在飞船的最外层，建立一个低速转动的外层船体就行。 模拟地球百分之五十的重力，就足以让肌肉不萎缩。 五十万吨的质量，相当于地球上最大航空母舰的五倍。 架设在太空栈桥上的镜头，甚至无法拍到飞船的全貌。 即使不算飞船最前端的，磁场线圈，整艘飞船的长度也超过五百米。 宽度更是十万吨级航母的好几倍。 如果算上最前端的磁场线圈，整个飞船的长度接近千米。 “这是有史以来人类制造的，吨位最大，速度最快的飞船。” “它将创造新的奇迹，将人类的足迹，踏遍整个太阳系。这是飞船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hnn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一对漂亮的蓝眼睛，崇拜的望着马死磕。 对面正襟危坐的马死磕，面带微笑，对女主持人灼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只是一个微小的进步，人类的伟大征途才刚刚开始，我相信随着不断的科技投入，人类一定能够打破三体人的技术封锁。” “人类马上就能建造出，超过光速百分之十的飞船。” 高欣听着马死磕的演说，眉头微皱，都这么多年了，这位大佬满嘴跑火车的脾气还是没改。 百分之一和百分之十，听着差距并不大，可是到了这个阶段，速度哪怕是再前进百分之一，也是不可能的。 核裂变发动机的功率上限，就摆在那里，再往上发展，就成了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死循环。 丁仪似乎看出了高欣的心思，凑到他耳旁，已低到极点的声音道：“昨晚的实验中，聚变反应堆的输出功率，稳定超过了输入功率。” “什么！”高欣一声惊呼。 第95章 核聚变 高欣惊呼的同时，旁边的交互式界面上掌声雷动，把高欣瞬间的失态完全掩盖了过去。 太空港上的飞船，已经开始了缓慢移动。 飞船的尾部并没有出现，观众期待中的等离子射流，推动飞船移动的是四艘太空拖轮。 拖轮在五十万吨的飞船面前，小到几乎看不到，如果不是小型离子发动机喷出的紫色光焰，完全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这种发动机，虽然推力很小，但可以精确的控制推力，毫不夸张的说，精度可以达到毫牛级别。 充当拖轮的动力，再合适不过。 飞船巨大的船身，开始离开太空港长长的栈桥，无数根电缆，通水通气的管道，自动脱离开来。 仿佛无数欢送的手臂！ 飞船的脐带被彻底剪断了，这意味着以后的上百年时间，飞船上发生的一切困难，都只能自行克服了。 高欣和地球上的八十亿人，共同目睹了这次启航，人类自三体危机后， 终于克服了恐惧，开始迈出实质性的第一步。 飞船在四艘拖轮的配合下，缓慢离开栈桥，快放的画面中，四艘拖轮如同勤劳的蜜蜂般，围绕着拖轮跳着没有规律的舞蹈。 飞船渐渐远离栈桥，被拖行到距离太空港十公里的位置，主发动才开始启动。 此时的摄影机的镜头里，飞船已经显示了它的全貌，优美的造型立刻征服了几十亿的观众。 这依然是一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似乎有了这艘飞船，强大的三体舰队，马上就要灰飞烟灭。 各大媒体主持人不断解释着， 飞船远离港口启动的科学原理。 大致是为了防止高速等离子射流，对港口设备和人员的伤害。 偌大的太空港，表面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高速离子流对人体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淡蓝色的光焰，从飞船的尾部，以超过每秒三百公里的时速喷出。 初时只是细细小小的一束，很快就变成了一股洪流。 巨大的飞船开始加速，在摄影机的视野中越来越小，转眼间只剩下一个淡蓝色的光球。 光球很快又变成了光点，半个小时后，淡蓝色的光点完全融入了浩瀚的星空，至少以摄像机的可见光视角，已经完全无法分辨。 塔台内部代表飞船轨迹的曲线不断延长着，伸向未知的宇宙深处。 飞船内部的画面，也同步传回了地球。 船长方凯穿着白色的太空军礼服，面前是一个圆盘。 圆盘上摆着七个小球，每一个小球上面都写着一个洲的名字，代表亚洲的是黄色，代表欧洲的是白色，代表美洲的是蔚蓝色… 此时话外音自动接入。“这是太阳系边疆号的首任船长方凯，下面他将为飞船注入启动工质。” 画面中方凯拿起代表亚洲的小球，对着摄像机展示了一下，然后漂浮到一排透明罐子前面。 每一个罐子的体积都跟方凯差不多大。 方凯将小球投入罐中，小球开始转动，开始还能看出小球的影子，很快就只能看到，高速旋转着的圆环。 圆环很快分解成，不同颜色的数个圆环，仿佛罐体内部多出来一道彩虹。 “这是飞船的高速离心机，正在将船长投入的，亚洲岩石样本粉碎，不同的比重的物质将会初步分离。” 话外音开始科普，基本的飞船原理。 画面中的方凯，依次将七个小球，放入离心机，这些来自各大洲的岩石样本，将在高速离心机中彻底破碎，和一定比例的气体混合后，变成界于气态与固态之间的气溶胶。 随后它们将进入微波加热腔，在强磁场的约束下，这些气溶胶，将被加热成上百万度的等离子态。 最后在尾喷口磁场中，完成进一步的加速，直到被高速扔出飞船。至少到目前为止，人类的航天活动，扔东西仍然是一条铁一般的规律。 好在发电已经不完全依赖烧开水了，这几乎算的上划时代的进步。 投入各个大洲的岩石样本，本身就是一场仪式，寓意未来的飞船将远离地球，这是一场断舍离的仪式。 但是飞船的工质，最好还是直接使用气体，电离加速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初步选定的巡航工质，是飞船生物平衡圈里产生的多余二氧化碳。 当然起航加速阶段，还是要上点硬货。 马死磕设计的这套系统，还是可圈可点的，把物质利用率，拉到了满级。 启航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高欣的心思早就不在上面了。 丁仪大帝的那句话，反复在他耳旁回响。 这个还处在保密阶段的实验，一旦证实那绝对属于，跨时代的突破，刚刚启航的飞船，跟受控核聚变一比，真的是人类的一小步。 飞船启航的影像，还在各种网络平台上反复播放，但在高欣心里，小甜甜已经变成了尴尬的牛夫人。 受控核聚变，怎么形容都不为过，这是人类跨越文明阶层的存在。 对高欣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丁仪了解情况。 核聚变反应装置的效率？装置的大小？使用什么聚变燃料？ 不由得高欣不着急，第二艘飞船马上就要开工建造，如果现在换装核聚变发动机，应该还来的及。 等到图纸冻结，再想改就麻烦了，还有怎么说联合国？ 一大堆混乱的想法，在高欣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第96章 智子的功劳 高欣再次见到丁仪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太阳边疆号虽然已经变成了牛夫人，但是仍然有一大堆事情，需要高欣协调。 飞船与地球的物质脐带，虽然被斩断了，但精神脐带就没那么容易断开。 刚出航没几天，几个萨伊女士送上飞船的少男少女，就高喊着要下船。 因为这里实在不好玩，除了星星还是星星，新鲜了两天就没啥可看的，吃的伙食也太差，理想中的星辰大海，并没有马尔代夫。 方凯也是没有办法，这些都是飞船实际出资人的后代，还真得罪不起，不然第二艘飞船的资金就麻烦了。 各种吐槽吵得高欣脑仁都疼，无奈之下只能联系萨伊女士，协商解决的办法。 萨伊回答的很干脆，要么接受方凯的领导，要么强制冬眠。 按倒葫芦浮起瓢，这几对年轻人刚消停了些，白象国的两位宗教领袖，又出来找麻烦，声称无法跟船上的异教徒生活在一起。 对这二位大爷，方凯倒没有客气，直接把他们丢进了禁闭室。 还有就是飞船上，各种各样的故障，因为出发的太匆忙，飞船只进行过有限的试航，很多问题都没有暴露出来。 特别是生态循环系统，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船上的一多半人，根本就没有劳作的经验，让他们去管理种植园，绝对是一场灾难。 高欣真有点后悔，在上船人员的把关上，过于松懈了，大部分船员都不够纯粹。 这本是一些，在地球上享福享惯了的人，直接把他们扔到严酷的太空里，这的确有点欠考虑。 这下他终于明白，马死磕，萨伊，这些老狐狸为什么不上飞船，他们都是在资本和权力圈里打滚的人，送了什么人上飞船，心里怎么会没数。 估计他们是惦记着第二艘飞船了，想到这里高欣的头更疼了！ 丁仪大帝约定见面的地方，在良湘的高能加速中心，高欣不明白丁仪让他来这里干什么，现在他关心的是聚变反应堆。 到了中心外面，高欣并没有看到丁仪，只能焦急的东张西望。 这时他的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背后一个声音道：“高老弟，这个地方怎么样？” 丁仪一见面就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说话的风格像极了大史，如果大史不是两年前，白血病恶化，重新进入了冬眠，高欣一定以为是说话的是大史。 “风景还可以，您约我到这里？” 丁仪笑笑，平静道：“请你这样的大忙人，当然不会是为了看风景，听说过高能射线核聚变吗？” 高欣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核聚变的方式，他听说过几种，什么磁约束，惯性约束，激光点火之类的，高能射线核聚变，还真是头回听说。 反正在这方面，他是完完全全的外行，说不知道不丢人。 丁仪道：“走，带你去参观一下。” 说罢在前面带路，进入加速器中心。 高欣心道“高能加速器，不是已经被智子封锁了吗？来这里有什么用？” 丁仪大帝似乎猜出来高欣的想法，带着点调侃的意味道：“你肯定在想，加速器不都被智子封锁了吗？高老弟所谓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如果没有智子，我还发现不了这个现象。” 这下高欣更糊涂了，难不成这核聚变是三体人帮忙干成的，这不但不科学，还相当的不哲学。不会是自己的到来，扰乱了这里的时空，让受控核聚变技术，彻底无法实现了！ 高欣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 这时两人已经到达了地下，丁仪熟练的跟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看来对这里很熟悉。 “这就是环形加速轨道，有点旧了，不过性能还不错。” 丁仪指着控制室窗外的管道，对高欣介绍着。 这方面高欣是高标准的外行，只能对着丁仪一阵的傻笑，为的是让气氛没那么尴尬。 “刚闹智子那会儿，全世界都在疯狂的进行对撞实验，我也不例外。”看丁仪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高欣道：“丁教授，您这个闹智子指的是？” “就是刚刚知道，是智子干扰了实验结果时，那时候为了收集数据，我还上过太空，说到底这事儿，还要感谢三体人。”丁仪似乎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嘿嘿的笑了起来。 高欣回想一下大刘记录的地球往事，丁仪应该在危机纪元十二年，就突破了核聚变技术，这已经晚了好几年了，现在居然开始说胡话了。 越看丁仪的笑容越诡异，那些失败的记忆有啥好笑的，他的未婚妻杨冬，可以说是被那些失败的实验害死的，这怎么笑的出来。 “那时候好多搞理论物理的，都没日没夜的做对撞实验，对撞的能量越来越高，注入的粒子也越来越多，结果物质的内部结构的规律没发现，却意外发现了，高能射线聚变效应。” 高欣忍不住问道：“这个结果智子干扰不了吗？ 丁仪笑道：“智子只能干扰微观粒子的着靶，对宏观能量却没有能力干扰，这些能量反应甚至会破坏智子，可惜它的自我修复能力太强大了。” 高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早就说过，托卡马克装置，对磁约束条件的要求太高，违背了科学简洁的原则。” 丁仪大帝开始洋洋自得，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第97章 高歌猛进 看着一脸孩子表情的丁仪，高欣佩服的之极，只有这样纯粹的人才能发现，那些隐藏在微观世界的规律。 如果科学家，都像自己这样想法多多，怕是没啥成就。 丁仪大帝碎碎念的讲述着自己的研究成果，慢慢的高欣听出点意思。 这种核聚变路径，利用高能量粒子束的冲击和加热效应，将聚变燃料压缩和加热到足够高的温度和密度，以实现聚变反应。 只要控制好粒子束，就能完美的控制热核聚变反应。 绝对是一个天才的设计！ 如果不是人类因为智子封锁，没完没了的使用对撞机，还真没法发现这个路径。 毕竟高能粒子实验可不便宜。 明白了大概的原理，高欣激动的抓住丁仪的肩膀道：“丁教授，你说的实验装置在哪里？” 丁仪指指周围道：“就是这里啊！” 高欣一脸的黑线，这不是高能加速器吗！核聚变堆的影子都没有。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丁仪大帝说的不会是微观层面的聚变！ 他那个输出功率大于输入功率，也是微观层面上的，现实中并没有这么个装置。 难道这次又上当了！白白高兴了大半个月。 高欣舔舔干裂的嘴唇，这些天为了核聚变的消息，可没少上火。 “丁教授，您的意思，这是一个原理实验？” 丁仪点点头，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狡黠。高欣马上就读懂了丁仪目光中的含义。 “丁教授，跟我不用绕圈子，您就说，实现这个路径的核聚变，到底要花多少钱？” 丁仪露出一丝腼腆，孩子般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两只手的手指快速掐算着。 看的高欣直摇头，科学的尽头，果然是玄学，这么大的教授，也开始搞玄学了。 如果再配上一副黑墨镜，活脱脱街上给人算命的瞎子。 “我估计再有个一百…” 说到这里丁仪故意放慢了语速，两只眼睛盯住高欣，想看看他的反应。 高欣知道自己这次的冤大头是当定了，一百后面不可能是万为单位。 这点资金对丁仪大帝来说，那是毛毛雨。 不是万，那肯定是亿！ “再有个一百亿，我估计应该能行了。”丁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知道高欣是没这个财力的。 高欣哭丧着脸道：“丁大教授，您也太看的起我了，您看我能值几个字儿？” 丁仪的老脸破天荒的红了一下，腼腆道：“也许在太空中建造，花不了这么多钱，前提是你得说服联合国！” 高欣彻底无语了，从始至终，自己都被这老狐狸，拿捏的死死地。 看来是想让自己出面，说服萨伊和马死磕，常伟思应该问题不大，丁仪自己就能搞定。 还没等高欣找到马死磕，马死磕就已经打着公务访问的名头来了，他在华夏投资了两个智能汽车工厂，时不时的就过来巡视一下。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对丁仪的项目很感兴趣，在高欣的撮合下，双方很快就擦出了火花。 联合国那边更是没费吹灰之力，有了第一艘飞船的先例，后面阻拦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况且灯塔太空军和欧罗巴太空军，正在紧锣密鼓的制造飞船，更没理由阻止丁仪的实验堆建设。 高欣仔细研究了丁仪的方案，越来越觉得靠谱，按照自己在三体宇宙这些年的经历，大的科技和历史进程并不会改变。 核聚变推进，已经迟到了好几年，这次应该是真的了。 如果等这技术，彻底铺开了，联合国说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大刘的记录中，人类反对逃亡主义可是有执念的。 不如乘所有人，都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直接把丁仪的核聚变堆上船，到时候等联合国反应过来也晚了。 马死磕和常伟思也没有反对，高欣关于改变第二艘飞船动力的方案。 搞定了几位大佬，高欣又向联合国做了一个简单的报备，连一片水花都没激起。 这个时代各种各样的核聚变突破，实在是太多了，专利申请更是多到夸张的程度。 结果却没有一个，输出功率大于输入功率的。 对高欣的报备，联大委员们，完全没放在心上，你们有钱有精力折腾，就尽管去折腾，反正只要跑不出太阳系就行。 新飞船的改动并不大，只是将环形居住舱，改成了高能粒子加速器。 如果不是外观上，居住舱移到了船尾处，甚至都看不出来改动。 两台1000w的裂变反应堆，依然装备在船上，做为核聚变堆的启动电源，还是非常合适的。 有了第一艘飞船的经验，第二艘飞船的基本框架，只用了三年就建造完毕，核聚变堆的建造浪费了一些时间，到第六年头上，飞船终于建造成功。 高欣给它起了个低调的名字，方舟号空间救援船。 这个时候，其他太空军的另外几艘飞船，也已经建造完毕。 但事情已经开始变味儿，技术水平和内部设施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特别是灯塔太空军的肯尼迪号，完全是按照太空城标准打造居住区。 对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成了逃避末日战役的方舟，只要冬眠个几百年时间，就可以躲在太阳系的边缘。 舒舒服服的等待战争结束，如果人类胜利，就回来继续过好日子。 如果人类战败了，大不了在太阳系外围苟延残喘，还可以成立太阳系流亡政府，虽然这种残喘的时间非常有限。 很快这种造舰行动，就进入了疯狂状态，所有跟飞船有关的物资，都处于疯狂上涨状态。 不断有新船开建的消息，在网络黑市中，有人开始公开售卖船票，买卖各种关于飞船的金融产品。 新开工的船一艘比一艘大，最大的船已经比早期的太空城还大。 地球上的普通人，终于从征服宇宙的成就感中醒了过来，因为他们意识到富人们正在变相的逃亡。 第98章 失败的逃亡 飞船宇宙观测站的全透明舷窗前，两个身影静静地漂浮着，仿佛与深邃的星空融为一体。 良久之后，矮一点的身影发出了一声轻叹。在这个距离，用肉眼完全看不到地球，太阳也只是一个大些的黄色亮点。 高欣借助磁力装置，让漂浮的身体正面对着少年。 “霍金，已经逃出来一些人，你已经尽力了。” 少年道：“没想到人类政府，这么快就禁止了逃亡，以后再想逃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智子封锁之后，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高欣其实知道答案的，但他还是想考验一下少年。 “没有机会，三体人的技术跟我们不在同一个层面，表面上的相似，改变不了背后的技术鸿沟。”少年霍金回答道。 “可是我们的飞船速度，也能达到百分之五光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高欣反问道。 “那并没有多大意义，除了逃亡之外！”少年的声音有点悲凉。 和高欣对话的正是萨伊的联络员，史蒂夫霍金。这位的名字与现实宇宙中的霍金有微小的差别，但学问方面差别却不大，至少高欣是这么认为的。 理论物理中，那些艰涩的理论，真不是高欣能弄懂的。 这位少年，不，应该是青年，是萨伊女士智库里的首席智囊。 他准确预测了这次逃亡的时间窗口，可惜萨伊年事已高，没能在这次逃亡的名单里。 高欣也是一阵的后怕，就在刚才，联合国发布了，禁止大型飞船越过木星轨道的决议。 地球上早在两周前，就乱成了一锅粥，大规模的游行，与示威活动席卷了大半个地球，任何企图进入太空的人，都会被扣上逃亡主义的帽子。 包括太空电梯在内，每一个可能进入太空的设施前，都挤满了愤怒的人群。 他们高举着各种表达愤怒的标语牌。 有组织的袭击，开始出现在偏远地区的火箭基地。太空上，各个太空港也出现了大规模的罢工，情况愈演愈烈。 逃亡主义这个已经被人淡忘多年的词汇，此刻又成了使用率最高的词汇。 有分析家认为，这次大规模骚乱的背后，有着eto的影子。 但更多分析家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人类的世界不撕裂，就算有eto捣乱，也不会造成如此结果。 那一小撮躲在阴暗角落中的阴谋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为了平息全球人类的愤怒，联大紧急发布了禁止大型飞船，飞越木星轨道的决议。 已经飞越的，要求立刻返航。 高欣是早上七点收到的通知，按照习惯飞船上的时间，保持和地球同步。 通知是半夜里发出的，到达高欣这里时，已经慢了几个小时。 此刻飞船已经启航了一年，而且还经历过两次实验加速，用来验证核聚变直喷发动机的效率。 这时的位置早已越过了海王星轨道，进入了柯伊伯带的边缘。 只要高欣不主动应答，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根本就找不到飞船的踪迹。 聚变反应堆早已停止了运转，只使用一座核裂变堆，维持着飞船的基本运转。 飞船现在也不用加速，以百分之一光速，在无尽的太空深渊中滑行，尽一切可能节省聚变燃料是高欣定下来了的原则。 丁仪发现的路径果然是正确的，只是高欣飞船上这个不算太成熟。 不过大部分时间，高欣也不准备用它，现在还远没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刻。 飞船上的仓室里，除了少数的做了生活区，还有冬眠区，其他的都塞满了物资，大部分都是聚变燃料。 还有一部分生态循环圈，需要的物资和零配件，光是滤网的滤芯材料，就准备了一个标准集装箱。 别看这个小东西，从方凯发回来的经验看，正是滤网的问题，造成数次生态圈故障。 蔬菜培养液中的，富营养水因为滤网堵塞，溢流到了下水系统中，与生活污水混合在了一起。 造成分解净化系统的极度混乱。 方舟号同时还肩负着，核聚变推进实验飞船的任务，正是打着这个任务的旗号，高欣才携带了超量的聚变燃料。 马死磕是飞船最大的股东，最初的计划里，他也是要登上这艘飞船的。 只是见到纯华夏太空军风格的内部设施，稍微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大人物。 灯塔太空军也适时伸出了橄榄枝。 裂变堆推进，更是已经成熟的商业项目，是马死磕旗下，最赚钱的项目，没理由放着钱不转。 聚变堆更不用说，经过马死磕的前期宣传，已经变成了明星项目。 需要马死磕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出发的前一年，马死磕改了主意，把自己从登船的名单上划掉了，转而出现在灯塔太空军主导的，核聚变太空城名单上。 方舟号在太空探索公司的网页上，悄然变更成了核聚变实验飞船，。 只是他也没预料到，形势变化的这么快，正在建造的聚变动力的太空城，也被迫中途下马了。 前期投入的天量广告，还有基础设施建设全部打了水漂。前后只差了两年，高欣和马死磕却成了永别。 说实在的高欣还是很喜欢马死磕的，这位大佬是少数认真做实业的富豪。 他那个核聚变推进太空城项目，也绝对是天才的想法，而且他还创造了太空房地产的概念。 有句广告词说的好。 从此可以选择居住的星星！ 激起无数人内心的渴望，马死磕世界首富的宝座，更加的坚实。 跟大部分躲在阴影里，玩弄金融手段的超级富豪比起来，马死磕堪称业界良心。 可惜还是被自身庞大的商业帝国给拖累了！ 第99章 太空冬眠 马死磕不上飞船，却意外给了高欣机会，为了彻底取得这艘飞船的控制权，高欣可没少死脑细胞。 没想到真正实现的时候，却如此的简单。 大佬既然不上飞船了，追随他的那一大票人，自然是见风使舵，也找出各种理由，把自己从名单上划掉。 现在飞船上所有的人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二个，都是高欣和常伟思亲自挑选的，能够吃苦耐劳的华夏太空军战士。 只有一个例外，萨伊女士推荐的物理学神童，史蒂夫，霍金。 霍金患上了重症肌无力，方舟号飞船上糟糕的模拟重力环境，反而是他的福音。 在这里他能轻松的抬起手臂，只需要不到地球上一半的力量。 他到不是有多欣赏这里的低重力环境，而是第一艘飞船的名额，让人给顶了包，只能上高欣的飞船。 事实证明，他对局势发展的精确判断，的确担的起首席智囊这个称号。 他不但预判了联大禁止逃亡的政策，关键是还猜对了大致时间。 联大禁止逃亡主义，稍微有点战略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具体到某一个具体的时间段，那就是大师级别的预判了。 霍金还做出了，未来人类的航天科技，将会取得突破的预判，但对与三体人的战争，还是持悲观主义。 他认为人类目前或者将来取得的成就，都是基于百年前发展的物理学。 在理论物理层面，人类早已停滞不前，就算没有智子的干扰，也很难进步。 不然一个小小的智子，怎么可能锁死人类的基础科学。 但他也指出来一条道路，科学的进步，其实来自于观察到的现象。 人类之所以，百年来进步如此缓慢，是因为观察到的奇怪现象，越来越少，大部分现象都能用现有理论完美解释。 即使有些现象解释不了，也不干扰现有理论的完美，比如说球状闪电问题。 这个问题解释不解释清楚，对科学基石本身没有任何动摇。 不像是百年前的理论，如果某人对太阳运行的理论是错误的。 那么第二天，没有发生日全食，或者某一颗行星的位置对不上，所有的人都会狠狠地打某人的脸。 霍金提出来的办法是星辰大海，既然微观层面的问题无法解决，就从宏观层面入手。 在太空中人类能见到更多的自然现象，自然也能深入发掘更多的理论。 特别是宏观层面的自然现象。 这样还可以完美的避开智子封锁，按照截获的eto情报，智子对三体人是极端重要的资源。 据说制造一对智子的资源，就可以打造一支太空舰队。 这么重要的资源不可能，盯着外逃的几艘小飞船。 目前技术条件下，所谓的逃亡，只不过是把灭亡往后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高欣看过大刘的记录，当然知道霍金分析的基本靠谱。除了有关黑暗森林的部分。 但是也不便明说，不是霍金不够智慧，只是因为他在物理学方面走得太远，难免在其他方向弱一点，比如说情商。 不然也不会被人顶包，扔到这艘救援飞船上。 如果登上了太阳边疆号，霍金肯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那艘飞船上拥有更多的科学仪器，和科学技术专家。 在方舟号上，霍金除了夜观星像，真的没有更多研究可做，所有的理论猜测，只能在他伟大的脑袋里转圈。 “霍金，我已经决定冬眠了，现在这个阶段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霍金费力的移动着身体，靠近了一些高欣，在这个距离上，他能够看清楚高欣的眼睛。 对他来说这位高先生，本身就是一个迷，与他见到过的那些大人物，有太多的不同。 偏偏这个人，还掌握了天量的资源。 除了联大推出的那几个面壁者，很少有普通人能获得如此的资源。 “高先生，你准备冬眠多长时间？在我看来这没有多少意义！” 高欣笑笑，自己的计划当然还不能说，这次到观测站，是为了说服霍金冬眠。 这艘飞船上的其他人，都是太空军的战士，高欣对他们并不担心，制订出五人一班轮换值制度就行。 这位霍金先生，就不一样了，虽然他的行动受限，很难制造麻烦。 但是他的智慧却很难让人放心，万一冬眠结束了，发觉飞船已经被霍金控制了，那这么多年的准备就白费了。 “先冬眠个两百年左右，也许那个时候世界已经改变了。”高欣故作轻松道。 “高先生，两百年在宇宙的时间尺度上，只是短短一瞬，不大可能发生重大变化。”霍金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总比这日复一日的耗下去好的多。再说这里还在太阳系内部，没有什么特别的自然现象。” 霍金努力扯动嘴唇，做出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地球上他也是很难完成的。 “高先生你听说过人类囚禁说吗？” 高欣点点头，这个民科理论，在黑暗森林酒里，属于常年流行的说法。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新的版本。 “太阳系，也许就是人类的囚笼，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看清宇宙的真相。” 霍金的话等于同意了高欣的冬眠方案。按照目前的速度，加上可能的减速，两百年时间，刚好能飞出太阳系。 第100章 不要应答 虽然霍金不是很情愿，在高欣的坚持下，还是进入了冬眠。 没有设定唤醒的时间，一切都要等高欣醒来再说。 不过按照现有技术，一次冬眠的最长时间，也不能超过三百年。 高欣亲眼看着霍金，进入了冬眠状态，自己也开始着手冬眠的准备工作。 首先要做的是给二十个人排班，分成四组，每组五人，这是高欣觉得最合理的安排。 每组人执勤五年，然后进入冬眠，再换下一组，二十年一个大循环。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根据人类的心理特征，如果单从实用角度出发，四个人一组就够了。 这艘飞船的自动化程度很高，大部分设备也处于休眠状态，并没有多少日常工作。 但是四个人，很容易形成对立的两个团体，这在太空中可是要命的。 五个人就能打破这种平衡，小团体出现的概率会低很多。 高欣所有的安排，都是要保证未来的两百年内，飞船的正常航行，最终的控制权也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选择哪一组第一轮执勤，这个问题费了点功夫，首先常伟思选定的人，肯定是不行的，万一他下达了什么秘密指令呢。 很难说常伟思会不会，暗中留一手，毕竟这都是些常规操作。 现在飞船离地球还太近，只要联合国有心追击，再配合船员泄露的位置，肯定是没跑的。 只要熬过了头几年，情况就会好很多，那时的距离就相当远了。 联合国就算追击，也是要考虑成本。 后来的事情证明，高欣完全是多虑了，联合国正陷入禁止逃亡主义的，逻辑死循环中。 追击飞船本身，也有可能是逃亡主义者。 其次在地球上还有亲属的也不行，飞船现在还不断收到联大召回的命令。 要是哪个家伙思乡情切，光是动动回去的念头，就很糟糕了。 选择这二十个人时，高欣就注意到了这点，基本上都是没什么牵挂的战士。 话说回来，这种要执行上百年的任务，有牵挂的人也不会报名。 很快五名战士的人选就敲定了，高欣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要跟他们几个说明真相呢？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种离奇的故事，越是底层的人，越是不会相信。 因为他们的一生多半是平淡的，没接触过那么多不确定的事情，对高欣的离奇经历，根本不会相信。 只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保家卫国之类的。 高欣一连想了三天，终于想出来点眉目。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五名战士，召集到了一起。 “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个会议，飞船上的大部分人员，马上就要冬眠了，你们做为第一批的值班人员，有什么想法尽快提出来。” 几个人都保持着沉默，等了几分钟也没有人发言。 这也不奇怪，能到太空工作的人，多半是一些不善言辞的人，很难想象一个话唠，能在太空这种孤寂的环境下生存。 高欣只能继续发言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并不只是验证聚变发动机这么简单。” 这句话终于有了点效果，几名战士的目光集中到高欣身上。 “启航的前夜，常伟思将军告诉我，我们将执行一次伟大的战略任务。” 终于有一位战士，忍不住了，开口道“首长同志，请您下达战斗任务！” 高欣赶忙示意那名战士坐下。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担任战略预备队，如果未来发生战争，不管是人类之间的战争，还是人类与三体人的战争，飞船的燃料补给都是极端重要的。” “常将军要求我们，长期埋伏在太阳系边缘，为华夏太空军的舰队提供燃料补给。” 那名发言的战士，又站了起来。 “保证完成首长交待的任务，我们就是流动的兵站。” 高欣仔细打量一下那名战士，流动兵站这个词儿听，可太贴切了，这小子反应够快的，没有一定的生活，根本就想不到这个词汇。 “张超，你理解的非常彻底，我们就是给大军提供补给的兵站。” “但是这个工作，远离家乡也非常枯燥！” 那名战士回答道：“请首长放心，我在喀喇昆仑的兵站坚守过两年，这里的条件比高原兵站好多了。 高欣继续道：“还有一个问题要注意，联合国不断向我们发出回航的命令，有的命令甚至是以华夏太空军的名义发布的，这和常将军给我们的命令是有冲突的，但我们是一支奇兵，必须严格遵守无线电静默的原则，在我冬眠期间，不要以任何形式应答。” 几名战士迟疑的答应着，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命令，但基本还算合理。 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想太多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该有的。 安排好一切，高欣开始服用冬眠药物，果然如同大史形容的那样。 要人半条命的节奏，好在高欣的药物反应，还不算太大，不然就只能像章北海一样，紧急冬眠了。 冬眠舱安排在方舟号的最外层，散热器直接和飞船的外壳，连接在一起。 大部分时间，它需要的是加热，而非降温。 冬眠的最佳温度，并不是越低越好，而是保持在零下五十度为佳。 核裂变反应堆的废热，轻松的完成了这一工作。 高欣躺进冬眠舱时，还是感到了一丝寒冷。加热管路的换热速度，明显比电热管慢。 好在时间并不长，冬眠舱内的温度，很快就正常了。 两个注射器，无声无息的弹了出来，微型电动马达开始工作。 不断注入一种稀释血液的液体，同时身体内部的血液，从另一根管子里不断流出。 这样做能有效防止，急冻过程中血液结冰。 血液结冰会造成体积膨胀，导致血管破裂，所以必须置换成防冻液。 随着置换的过程，高欣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这时高欣混乱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一个严重到足以致命的问题。 高欣开始努力抬起手臂，可惜手臂纹丝都没动。 第101章 追悼会 高欣想到的问题是界面，还有进入界面的方式。 冬眠的假死状态肯定会触发界面，以前每次进入界面，都需要身体和界面发生触碰。 基本都是用手指触碰界面，唯一不同的一次，是界面出现在眼前时，高欣已经无力伸手，好在海水中的暗流把他推了过去。 后来高欣知道了那并不是暗流，而是潜艇上浮造成的海流。 现在这情况？手臂已经完全不听使唤，拿什么去触碰界面？ 也没啥外力推动自己去触碰界面！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全透明的界面，突然就出现在了高欣面前。 仿佛一块超的大水晶般，悬浮在距离高欣三十厘米的位置。 和冬眠舱的透明舱盖，融为一体，那么近那么清晰，可就是无法触碰。 高欣只能和界面僵持着，手臂别说动一下，现在连手臂存在的感觉也消失了。 冬眠药物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这种强烈镇静药物，会使身体的肌肉，处于半瘫痪状态。 唯一还能控制的就是眼球。 身体的触觉还算敏锐，能感觉到气温开始的变化，彻骨的寒冷正在侵蚀身体，再无法触碰界面，身体就会在低温下，彻底冻僵。 到那时就算能控制手臂，估计也没用了，没见过谁能把冷库里，冻硬的猪腿掰直的。 想到这个不恰当的比喻，高欣欲哭无泪，流泪这个功能也在药物的作用下，失去了作用。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睛，紧紧盯着界面，心里面高喊着“你过来呀！有能耐你过来呀！” 不知道是内心的呐喊起了作用，还是高欣的眼神足够有吸引力。 界面竟然靠近了一点，高欣心里面一阵的狂喜，努力把眼睛又睁大了少许。 同时心里极速默念，你过来呀！你过来呀！ 果然透明界面又靠近了一些，距离实在是太近，高欣的目光已经无法聚焦在界面的表层。 只能把焦距投入了界面的深处。 一瞬间天量的空间细节，涌入高欣的脑海中。三百六十度的视野再次出现，这次还有了新的变化。 不止是眼前世界的细节清晰无比，远处的细节也很清楚，透视规律中的近大远小，此时完全不起作用。 只要是没有物质实体阻隔的地方，都能观察得很清晰。 世界变成了拥有十亿像素的照片，只要高欣想观察，就能看到无尽的细节，还可以不断放大。 冬眠舱的透明舱盖，斜对着一扇飞船舷窗，就那么一点点的星光，在高欣眼前变化成无数的星系。 有如同双螺旋结构的，还有呈现梭状的，球形的… 高欣的的目光，如同一艘超越光速的飞船，转瞬之间就掠过了无数星系。 无数与银河系类似的星系，穿过视界，从高欣的眼前一掠而过。 已经分不清，这是看见的事实，还是低温造成的幻觉。 咔哒一声，眼前的一切消失，世界进入了无边的寒冷和黑暗，高欣迟钝的思维，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冬眠舱旁边的生命体征监视器上，开始出现一条条的直线，除了那条勉强蠕动着的脑电波曲线。 不知过去了多久，高欣的意识重新开始出现，沉重而悲伤的音乐声，在耳旁若有若无的响着。 高欣感觉身体还是不能动，想抬一下眼皮都很困难，但周围那彻骨的寒冷已经消失。 这时音乐声消失了，耳旁出现了说话的声音，声音有点怪异，是那种刻意拖出来的长音。 好像是有人在劣质话筒前，大声朗诵着什么，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话筒尖利的啸叫声。 高欣感觉意识又清晰了一点，能听出来那人说的词句。 “他是一名坚定战士，为我所的科研工作鞠躬尽瘁，他的离开是高能所，重大的损失！下面请各位生前好友，绕场一周，最后看一眼我们的高欣同志。” 周围突然就有了哭声，还有很多人脚步移动的声音，高欣能察觉到眼前光线的明暗变化。 好像不停有人从自己头顶走过。 庄严肃穆的音乐，再次响起，周围的嘈杂的声音，被沉重的哀乐彻底覆盖。 “礼毕，现在有请工作人员，送高先生去一号炉。” 还处于半混沌状态的高欣，彻底醒了！迟钝的思维也开始活跃起来。 “卧槽，这什么情况？我还没死呢，这怎么就要火化了？这是什么地方，三体宇宙还是现实宇宙，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欣努力想把眼皮抬起来，可是眼皮只是轻微的颤抖了两下，并没有如期望中的张开。 眼皮上方的光线开始变化，没隔几秒钟就会明显的亮一下。 耳中人群的声音已经不存在了，只有小推车碾压在坚硬路面上的声音。 高欣除了拼命挣扎，什么都做不了，手不听使唤，任凭高欣的大脑如何下达命令，依旧是一动不动。 高欣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上，也是一样动不了分毫。 “这不会是一个梦魇！俗称鬼压床的那种。” 高欣对付这种情况有经验，只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眼皮上就行，只要能睁开一条缝，梦魇瞬间就能破开。 忽然高欣感觉，身体下的小推车停止了运动。 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不会这么快就到一号炉了！” 第102章 简婕 高欣已经能预感到自己的结局，马上会有人把自己从小车上搬下来，然后粗暴塞进那个什么一号炉。 在恐惧的战栗中，被高达上千度的火焰，彻底化成飞灰。 刚才还在冬眠中饱尝冰冻的味道，转眼之间又要面对烈火。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高欣感觉等了好久，并没有人把他从小推车上抬下来。 “让开让开，不要耽误老子工作。”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道。 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回答道：“同志，请您稍等一下，能不能再等两天烧。” “你说等就等啊！我们是有规定的，是你们想烧就烧，想不烧就不烧的吗？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一个男人道。 那个女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同志请您帮帮忙，先别烧，我们马上就去办手续。” “快着点啊，别耽误老子的工作，还有那个什么…”男人的说话声音停住了。 片刻之后，高欣听到了一堆金币掉在箱子里的声音，应该是某种软件转账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小推车前面猛地停住。 “简所，手续办下来了，领导同意再等一个星期。” 是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高欣脑海里，冒出来王大爷的形象，同时也想起来刚才那女人的声音是谁。 “好了好了，下次想好了再来，浪费老子时间，真是晦气！”粗声粗气男声，在高欣的耳旁环绕着。 高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态度怎么这么差，我好歹是一个大活人，差点被你烧了，我还没说啥呢。 说来奇怪，就在这股子愤恨冒出来的时候，高欣感觉身体好像能动了。 憋着胸中的怒火，冲口而出。 “你烧活人，你还有理了！”说话的同时，眼睛也睁了开来。 这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头顶上的节能灯，发出昏暗的灯光。 大概附近有一盏灯，有点接触不良，灯光快速的闪烁着，让高欣刚刚睁开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你你你…” 刚才还粗声大嗓的汉子，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词句。 妈呀一声，连滚带爬的，向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高欣，你终于回来了！” 简婕憔悴的脸庞，出现在高欣的视线中，在闪烁的光线中，有种圣母般的美丽。 “简婕…” 高欣才说了半句话，鼻子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身体已经能动了，整个人还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大大小小的液体不知道挂了多少，稍有恢复后，接着是没完没了的检查。 有些检查高欣能看懂，有些完全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在和王大爷断断续续的聊天中，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 开追悼会那天，已经是高欣心跳停止的第七天，虽然身体看上去还算正常。 他们这个本身就不怎么受重视的部门，经费也是相当有限的，上级也是很无奈，尽管简婕一在要求再等等，但icu每天以万为单位的医药费，高能所也承受不起。 只能趁简婕外出时，把高欣拉到殡仪馆，办了一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 好在简婕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硬生生在高欣被送入焚化炉前，拦了下来。 高欣也听得稀里糊涂，向王大爷询问道：“王大爷，我应该离开了不止七天？” 高欣计算过，自己这次进入三体宇宙，度过了差不多十二年的时光。 按照先前测算过的，两个宇宙时间的流逝速度，少说也应该过去了一年半载，七天也太夸张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王大爷，立刻满脸的苦大仇深。 “你还说呢，科里那点可怜的经费，都花你一个人身上了，我都两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王大爷，您是我亲大爷，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大爷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激光炮试射之后，众人冲进简易房，发觉高欣已经晕倒在房间里。 好在激光器的准头还不错，没有把高欣身上烧个大窟窿。 “那家伙，你怎么也叫不醒，我们几个人轮番上阵，那大耳贴子，扇到你脸上跟不要钱似的。问题你小子就是不醒。” “张将军也吓够呛，这可是一级事故，万一你死了，他的激光武器项目，多半就得泡汤。” 高欣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大爷的语文水平，实在令人捉急。 “关键时刻，还得看简所，一搭你的颈动脉，说是有微弱的跳动啥的，反正我是没摸出来，说你小子还活着，只是进入了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还拿那个什么瑜伽大师举例。” 王大爷继续着他的讲述。 拉拉杂杂的一大堆东西，高欣算是明白了大概，自己现在还能躺在床上挂盐水，完全都是依赖简婕。 如果按照高能所高层的意思，对高欣这种劳务派遣工性质的，意思意思，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就可以了。 哪能一直在医院躺着！ 高欣听王大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上。 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王大爷，为啥给我开追悼会？” 王大爷道：“本来你小子，躺在床上老老实实也行，没想到十几天前，你小子忽然就失去了生命体征。心跳，血压，脑电波啥的都彻底消失了。” “第一人民医院里医生，当场就开出了死亡通知单，如果不是简所拦着，当天就把你拉火葬场了。” “对了，你小子是不是跟简所有啥特别的关系，从来没见她对谁这么好。” 第103章 触电了 高欣一阵的无语，自己都生死一线了，这位王大爷还有心情八卦。 “王大爷，您就饶了我，人家简婕是什么人，你我这样的劳务派遣工算老几，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有点事情，分分钟就给辞退了，还要把所有的锅都扣你脑袋上。” 王大爷被高欣的牢骚，说到了心坎里。 跟着一起叹息起来。 高欣听王大爷讲完，对高能所是相当不爽。 自己在三体宇宙没被eto干掉，在现实宇宙中却差点被自己人给烧了。 这时高欣想到了一个问题，对着王大爷道：“王大爷，从我进入界面到我苏醒，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王大爷，掏出手机一通的乱按，然后举到了高欣眼前。 一百九十天？ 这个数字好像有点问题，为了计算方便，高欣冬眠的时候，是特意挑了时间的。 是他在三体宇宙醒来，差不多十二年的日子。 按照以前两次的经验，三体宇宙的时间流逝速度，基本上是现实宇宙的二十倍。 这样算出来的结果，应该是一百八十三天才对，就算有一定误差，撑死了也就是一两天，这整整的七天就不对了。 七天前自己在现实宇宙中心跳停止，进入彻底的休眠状态！和三体宇宙中，进入冬眠的时间基本一致。 如果加上这七天，时间流逝速度就能对上号。 问题是自己在三体宇宙中看到界面，到回到现实宇宙，竟然过去了七天时间，如果换算成三体宇宙时间，那岂不是要四个多月。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高欣努力回忆，却发觉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 到底有没有触碰界面？唯一能记得起来的景象，是眼前掠过的无数星系。 这更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景象明显是第一视角，如果在真实的宇宙中，穿过这些河外星系，那速度还不得几十上百倍的光速。 高欣还是有点基本素养的，物质实体超光速，那肯定是玄幻，至少以两个宇宙目前的物理规律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自己的意识，超越了光速？ 意识这种东西，可是宇宙三大谜题之一。 现代的科学界，都小心翼翼的绕开这个，唯一跟意识沾点边的理论，就是量子力学。 在民间也是各路大师和民科，经常挂在嘴边的流行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王大爷看见高欣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拍了他一下。 “年轻人，听老哥一句劝，简所是个好女人，可我们的身份你也明白。” 高欣被王大爷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这位大哥脑子里装的是啥，还有没有民间科学家的基本修养。 “王大爷您老好歹也是着名的民科，怎么一谈起简所来，就没了民间科学家的基本修养呢，是不是您老对简所也…” 咳咳！ 清嗓子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两人抬头一看正是简婕。 王大爷吓得从高欣的病床上跳了下来，结结巴巴道：“简所，都是高欣这小子，在您背后嚼舌头，改天我好好收拾他，给您消消气。” 一边说着，一边往墙边挪过去。 “那个什么，白冰找我还有点事儿，你们慢慢聊。”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夺门而出。 简婕也没为难王大爷，大步走到了高欣的病床前，关切地问道：“高欣，恢复的怎么样？” 高欣看着简婕略显清瘦的脸，内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眼前这位可是救命恩人呢，如果自己是位古代女子，此刻的台词应该是。 “多谢英雄搭救，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 可惜这套词儿，放这里肯定不合适。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简所，吃了吗？” 简婕笑笑回答道：“如果恢复了，就出院！” 表情显得不卑不亢，反正肯定没有王大爷说的那层意思。 高欣伸伸胳膊，踢踢腿，觉得还行，就是还有点虚弱，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高欣跟着简婕，办理了出院手续，上了一辆网约车。 “师傅到岔路街” 高欣听了一愣，怎么不回空间管理科，到城中村干嘛？对了空间界面还在那里，简婕肯定是想到那里。 下了车的高欣吓了一跳，附近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印象中的城中村彻底消失了。 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拉土方的工程车穿梭往来，几台挖掘机正冒着黑烟着，在城中村里挖呀挖呀挖！ 界面所在位置的那座简易房，早已不知去向。 “简所，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高欣开始如王大爷般，称呼简婕为简所。 这样更有利于让头脑清醒一点。 叫简婕肯定不合适，有心给来个昵称，实在张不开嘴，只能跟王大爷一样的称呼。 “所里没钱了，扛不住地产商的压力。”简婕说话时很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高欣知道，简婕在自己去三体宇宙的半年中，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 看工地上某某集团的名字，就知道那绝对是不好惹的角色，区区一个研究所，肯定是惹不起的。 “简所，那空间界面怎么办？” 简婕道：“能怎么办，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超过地产商带来的利润！说说，你去三体宇宙，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高欣把脑子里的技术过了一遍，蘑菇散热器？不行，太小儿科了。 玄鸟战机？似乎价值也有限。 太空电梯？那里面涉及的材料理论太复杂，高欣根本就没弄明白。 冬眠技术？这玩意儿的关键点，并不在技术上，以人类目前的价值观，不可能让这种技术推广。 这些都没有足够的价值，那么只有丁仪大帝的技术，拥有足够的价值。 只要能证明这项技术的真实性，别说某某建设集团了，就是联合国，高欣也有把握拿下。 “简所，这个事关重大，能不能回所里再说？” 简婕道：“没事就在这儿说。” 高欣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这里，上前一步，把嘴唇凑到简婕耳旁道：“手控核聚变！” “什么！” 简婕失声惊呼的同时，快速的转过头来，柔软的嘴唇，不经意间和高欣的嘴唇擦了一下。 高欣的身体触电般的就麻了一下，简婕嘴唇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内心被王大爷扇起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起来。 简婕却没时间理会高欣这些小心思，伸出手抓住高欣的双臂，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盯着高欣的眼睛。 高欣赶忙道：“简领导！”头却下意识的转开，回避着简婕明亮的目光。 周围的重卡，依然冒着黑烟，行驶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 第104章 云天明 和三体宇宙中不一样，国内最大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并不在首都附近的良湘，而是远在西北内陆。 距离最近的大城市金城，还有上百公里的距离，虽然它的名字叫金城重粒子加速器。 原因无他，随着高能粒子加速器能级的提高，这个项目潜在的危险也越来越大。 但也不能离城市太远，因为不管是加速器，还是配套的大型计算机，都需要大量的电力。 这方面的内容，高欣也在报告中提了出来，顺带还提出最近火爆的元宇宙，其实发展的潜力有限，很快就会遭遇算力瓶颈。 可惜报告提上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唯一的回应，就是两张到金城的火车票，还是硬卧。虽然有机会与简婕共处，但在那个嘈杂纷乱的环境里，也只能把话憋在心里。 金城重粒子加速器，跟其他类似加速器，还是有一点小区别的。 这是一台不折不扣的全粒子加速器，可以加速从氢原子到铀原子的所有粒子， 几乎就是给核聚变完美设计的加速器。 丁仪大帝研究的可控核聚变，关键之处就是粒子轰击的先后顺序。 科学研究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碰运气的活动，丁仪大帝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的人。 丁仪在做物质微观结构研究时，突发奇想，试着把不同的物质原子，按照一定顺序注入加速器。 这等于是用不同的两种原子，连续轰击不同的两种物质，这对加速器的连续工作能力要求很高，本意只是想给智子制造点麻烦。 没想到却意外引发了聚变反应。以前也有人做过类似的设想，可惜都是单一轻元素之间的对轰，能观察到能量爆发，但是无法将这个爆发过程持续下去。 首先是重原子之间的对轰，引发了链式反应，这种级别的能量，智子是没有办法干扰的。 智子能干扰的其实不是能量，而是物质内部构造的显示结果。 链式反应激发的能量还没有消散，加速到接近光速的氢原子，又轰击而至。 两股强大的能量汇合，成功引发了核聚变，关键这个级别的核聚变，完全是人类能够控制的。 撞击点内部温度虽然高达上亿度，但只是原子级别的撞击，外部的温度压力，完全在现有材料和磁场强度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丁仪大帝的实验，也没那么顺利，一连炸坏了好几个加速器着靶段。 如果不是三体人入侵的外部压力，没人会允许这样一个科学疯子，反复进行如此疯狂的科学实验。 每一台加速器的价格，可都是能让各国财政部门肝疼的数字。 高欣对丁仪方案的基本原理，了解的是很清楚的。这个方案除了峰值功率略低外，是所有方案中，最容易实现的。 可以说除了部分关键数据，高欣对方案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一个真正的物理学家。 这次陪同简婕来到西北内陆，就是想利用重离子加速器，做一次理论评估。 在三体宇宙能行的通的方案，放在现实宇宙，未必行的通。 尽管不愿意相信，高欣还是认为两个宇宙中的物理规则，可能存在着不同。 汽车行驶在河西走廊笔直的公路上，两侧视线的尽头，是连绵的雪山。 公路两旁笔直的白杨树，仿佛两排站立的哨兵。 一轮红日正在道路的尽头缓缓落下，夕阳的余晖照在简婕的脸上，有一种宝象庄严的美感。 高欣又一次的舔舔嘴唇，自从那天偶然的碰触之后 ，高欣就经常重复这个动作。 知道自己的命，是简婕冒着革职的危险，救下来之后，高欣发觉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面对着简婕时，总觉得对方是高高在上的，让人不敢过于亲近。 现在面对简婕时，总有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照理来说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把自己陷入这种没有未来的感情中。 理智的崩塌，源自那天城中村，两人嘴唇偶然的触碰。 简婕似乎没把这当回事儿，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高欣心里的欲望，却如夏日中的野草疯长起来。 这次到西北腹地的工作，本应该是一次机会，但关键时刻，高欣却怂了。 感情这种事情，高深如同量子力学，一但挑明就相当于有了观察者，后果就无法预料。 没挑明之前，至少做个正常的朋友同事是没问题的。 在这个受控核聚变新方案，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时刻，高欣也不想其他的事情来干扰。 “简领导，金城重粒子加速器那边，您有熟人吗？”为了和王大爷他们有所区别，高欣把称呼又改回了简领导。 简婕收回投向落日的目光，淡淡的回答道：“有一个大学同学。” 高欣道：“简领导真是厉害，在这种地方也有熟人。” 高欣被自己的低级马屁，给气乐了，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是这些有的没得。 赶忙改口道：“有熟人就好，有熟人好办事。” 简婕的表情却有点不自然，犹豫片刻道：“有的时候，熟人也是一种烦恼。” 高欣心里面一凉，听简婕这话里话外，这里面有故事啊！ 当下也不敢多问，把目光投向车外，欣赏起远方的雪山来。 正是隆冬季节，几乎每一座山都是银装素裹，只是因为距离很远，看不出文艺作品中，雪山那种出尘飘逸的气质。 高欣能感觉到的是一种沉默。 如果这些雪山也是一种生命，那它们的一秒大概就能对应，一个人的一生。 大地上活动的人类，对沉默的它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虫子。 它们总是沉默，眼看着人类起高楼，宴宾朋，眼看着人类楼塌了，人散去。 宇宙中又有多少沉默生命，旁观着人类与三体人，不断重复着同样的游戏。 “高欣，到了。” 简婕轻轻推了一下高，把他从无边的沉思中唤醒。 高欣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座大院门口，门口有一个老式的白色木牌子，上面写着。 （金城重粒子加速中心） 在牌子下面，站立着一个高廋的男人，正在北风中搓着双手。 高欣发现简婕的表情，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显然这不是见老同学，该有的表情。 两个人下了车，走到男人面前，简婕伸出一只手道：“云天明，好久不见！” 高欣的嘴张的老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