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秘事第二部》 第1章 郭图给袁谭出谋划策 嘘! 安静、肃静,冷静、镇静! 《三国秘事第二部》,已经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日上三竿,袁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发现郭图早已坐在屋子里等候多时了。 “你总算醒了!”郭图似笑非笑地说道。 袁谭揉了揉眼睛,又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郭图又在一边问道:“你昨晚去干什么了?我在你府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 袁谭又想起了昨晚的种种经历,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半晌过后,袁谭叹了口气道:“唉!昨晚我去袁府了!” “谈的怎么样?袁尚怎么跟你解释的?”郭图又问道。 袁谭苦笑着道:“谈什么呀?不给我兵权并不是袁尚的意思,而是那个毒妇的意思!我昨晚去袁府,就是为了找那个毒妇理论一下。可是那个毒妇胡搅蛮缠、死皮赖脸,满口的歪理邪说,我跟她实在无法沟通!” 郭图本以为袁谭去袁府是与袁尚理论,却没想到他是去找刘夫人了,不禁一阵摇头。 “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你找她谈有什么用?她除了护犊子,又哪里懂得什么军国大事?” 郭图语气之中明显带有几分埋怨。 “先生有所不知,袁尚目前虽然是河北之主,但他从小到大一直听那个毒妇的,自己根本毫无主见。所以我才去找的那个毒妇,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少跟我作对!”袁谭解释道。 郭图淡淡一笑,问道:“结果呢?管用吗?无济于事?徒劳无功?” 袁谭虽然跟刘夫人浪费了一晚上唇舌,又憋了一肚子气,但若说一点儿收获没有的话,他觉得倒也未必,起码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此时听郭图这么嘲讽自己,袁谭在心下琢磨着,要不要把那个秘密告诉郭图。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袁尚是自己的三弟,甄宓是自己的二弟媳,而二弟袁熙还依然健在,袁尚和甄宓却在自己家里大行苟且之事。 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一定会成为天大的丑闻,也会让袁家声誉扫地、颜面尽失。 可自己早就被袁家抛弃了,如今又与袁尚势同水火,想从他手中夺回嗣子之位。 无论刘夫人,还是甄宓、袁熙,都是袁尚一党。 虽然他们跟自己都是袁家的人,却远不如郭图跟自己的关系那般亲近。 异姓有情非异姓,同胞无义枉同胞。 既然他们对我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对他们不义在后了! 想到这里,袁谭决定把昨晚发现的惊天秘密告诉给郭图。 “先生,我昨晚虽然跟刘夫人谈的没什么结果,最后不欢而散,但却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郭图一听袁谭这么说,不由心下一怔,好奇地问道:“哦?那你都有何收获啊?” 袁谭又道:“昨天我从刘夫人那里出来,一时之间感到茫然无措,便在院子里徘徊了起来!后来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袁尚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跟刘夫人一起住的,昨晚却始终没有见到袁尚!袁尚并没有离开邺城,他不回家还能去哪?” 郭图插话道:“也许他是故意躲着你呢!” 袁谭摇了摇头,笑道:“后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原来袁尚在袁熙那!” 郭图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什么?袁尚去幽州了?” 袁谭连忙解释道:“他不是去幽州了,而是在袁熙的房间里!袁熙虽然常年呆在幽州,但袁府里也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间。袁熙有时候从幽州回来省亲了,就会住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郭图依然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袁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袁尚去袁熙那,他们在一起密谋了什么?” 袁谭一看这么闪烁其词的绕来绕去实在是太麻烦,而且郭图也并没有听懂,于是索性说道:“先生,是这么回事,袁熙并没回来,袁熙的屋子只有甄宓一个人住。但昨晚我却发现袁尚跟甄宓在一起,而且还哼哼唧唧的大行苟且之事!” 郭图闻听此言,顿时瞠目结舌起来。 甄宓自己再熟悉不过,倾国倾城、貌若天仙,那是一个能让所有正常男人都心猿意马、情迷意乱的女人。 她最开始是袁绍身边的丫鬟,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嫁给了袁熙。 但袁熙去了幽州之后,甄宓却始终没有跟袁熙过去,而是一直呆在袁府。 这件事情十分蹊跷,完全不符合人之常情。 袁熙与甄宓新婚燕尔,而且又膝下无子,小两口怎么能长期分居两地呢? 天下间哪有媳妇不跟丈夫在一起,而总跟公公在一起的道理? 所以甄宓与袁绍很有可能暗通款曲。 但当时由于自己忙于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所以也没太关注那件事。 后来自己去袁绍那议事,又闻到了他身上有很浓烈的胭脂味道,便再次产生了怀疑。 随后自己又派人到袁府询问下人,才得知原来甄宓与袁绍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年袁绍想立袁尚为嗣子,自己根本无力改变,又怕袁尚上位后,逢纪、审配一党会对自己不利,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把自己祖传的神草泡成药酒送给了袁绍,结果袁绍当天晚上便吐血身亡。 而令袁绍纵欲过度而死的人,正是那个甄宓。 如今袁绍去世了,袁谭又无意之中发现甄宓和袁尚私通,看来这袁家的事可真是有趣的很啊! 感慨之余,郭图又觉得袁谭的这一发现,的确是不小的收获,完全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公子,既然天意让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可不要辜负了上苍的一番美意啊!”郭图一脸坏笑地说道。 袁谭想了想,恨恨地道:“既然袁尚出尔反尔,不肯给我兵权,又干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就不要怪我袁谭对他不客气了!” 郭图眉头微皱,问道:“公子,你打算如何行事?” 袁谭沉吟一下,说道“我先回青州,然后再去幽州,亲自把这件事告诉袁熙,这样袁熙便会与袁尚反目成仇!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郭图莞尔一笑道:“公子这个想法不错,但却并不是上上之策!” “哦?先生,那何为上上之策呀?”袁谭好奇地问道。 “你应该先去找袁尚好好谈谈,用他跟甄宓苟且之事来威胁他,逼他把兵权交出来!如果他肯交的话,自然是最好。如果他不肯交的话,再采用你的计策,去到袁熙那里告状!”郭图为袁谭出谋划策道。 袁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郭图又道:“如果袁尚肯交出兵权的话,等你日后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河北四州之主,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袁尚和甄宓的事告诉袁熙!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二人便会势同水火,也更便于你控制他们!” 袁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可是先生,我去找袁尚要兵权的话,他很可能又得去问刘夫人那个毒妇,老毒妇肯定不会让袁尚交出兵权的!与其白费了半天劲,还不如直接去告诉袁熙呢!” 郭图笑了笑道:“公子,恐怕你们袁家的事,并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袁谭眉头一皱,不由问道:“先生此言何意啊?” “公子只看到了甄宓与袁尚感情深厚,却没看到甄宓与袁绍也关系匪浅!”郭图话里有话地说道。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惊得一阵瞠目结舌。 郭图又道:“既然你要找他们摊牌,那就不必有什么顾忌,把他们袁家所有的奇闻异事都拿出来说道说道!刘夫人若是还不让袁尚给你兵权的话,你就不妨把袁绍和甄宓的爱情故事给刘夫人讲一讲!” 袁谭满腹狐疑地道:“先生,袁绍和甄宓,也有那种事吗?” 郭图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什么,但他却有很多种理由可以确定这件事。 此时听袁谭这么问,郭图十分笃定地道:“千真万确!整个袁家,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第2章 袁谭未能如愿 听了郭图的一番点拨,袁谭顿时又找回了自信。 如今袁家的把柄都在自己手上,料想刘夫人那个毒妇也不敢再造次。 于是袁谭决定再去跟袁尚和刘夫人好好谈一谈,争取用和平的方式把兵权要过来。 袁谭精心组织了一下语言,第二日一早便又来到了袁府。 此时袁尚并没有在府上,刘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袁谭在屋子里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回来,便又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上次在袁府的院子里瞎转悠,袁谭无意之中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所以这次他也是颇有兴致,觉得很可能会再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溜达了一会儿,袁谭也没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不禁心下有些失望。 他又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甄宓屋子的窗外,情不自禁地朝着里面偷看起来。 此时甄宓正在镜子前面梳妆打扮,只见她肌肤如雪、青丝如瀑、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举手投足说不清的千般妩媚,眉梢眼角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袁谭在窗外看得直咽口水,又不由想起了那晚在窗外偷听,甄宓的连连娇喘、嘤嘤呻吟。 袁谭顿时变得血脉喷张、口干舌燥起来。 又看了一会儿,袁谭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又在院子中徘徊起来。 甄宓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不愧为人间极品、世间尤物,恐怕昔年的妺喜、妲己、褒姒、郑旦也不过如此! 整个袁家一共就只有四个男人,袁绍、袁熙、袁尚,还有自己。 袁熙娶了甄宓,早就一吻芳泽自不必说。 袁绍与甄宓关系匪浅,这是郭图亲口告诉自己的,肯定也是事实。 袁尚与甄宓有苟且之事,这也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而自己却从来没有享用过甄宓,同样都是袁家的男人,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甄宓既然能心甘情愿地服侍袁绍、袁尚,为何不能与自己同赴巫山、共享云雨? 按理来说应该完全可以,只是自己一直没给甄宓机会罢了! 想到这里,袁谭振作了一下精神,径直来到了甄宓的房间。 甄宓见袁谭突然来到了自己的屋子,不禁心下有些愕然。 她站起身来,微施一礼道:“伯伯,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袁谭自幼缺少母爱,性情也十分鲁莽,此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鼻而来,使得他顿时有些把持不住,直接朝甄宓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甄宓立刻变得花容失色、心惊肉跳。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伯伯,你这是干什么呀?放手啊,伯伯!” 袁谭在甄宓身上胡乱啃了一阵,又停下来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老子今天要临幸你!” 说完之后,袁谭又接着乱啃起来。 甄宓一听这话,也更加拼命地挣扎了,不但手上用力推脱,口中也尖叫了起来。 袁谭看甄宓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动作又停了下来,冷笑道:“甄宓,你跟老子装什么装,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甄宓低下头去,一脸尴尬地道:“伯伯,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 袁谭冷笑道:“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当年就主动勾搭袁绍!嫁给了我二弟之后,你不去幽州,反而留在邺城继续勾搭袁绍!袁绍死了之后,你又勾搭袁尚!老袁家的男人,就差我一个没光顾你了,今天老子就给你个机会,随了你的心愿!” 说完之后,袁谭快速地脱去了自己的上衣,又开始扒甄宓的衣服。 甄宓毕竟是女流之辈,又哪里能抵抗得住,只能一边推搡着,一边被袁谭渐渐除去衣裳。 情急之下,甄宓在袁谭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转眼之间,鲜血从袁谭的身上流了下来。 袁谭疼得哇哇大叫,刚要伸手打甄宓,刘夫人却突然走进了房间。 “袁谭,你在干什么?”刘夫人瞪着袁谭,厉声质问道。 袁谭目光闪烁、神色慌张,有些尴尬地道:“你来干嘛呀?这里没你的事,赶紧给老子退下!” 刘夫人哪肯听袁谭的话,又高声道:“放肆!这里是袁府,你竟然跑到我家里来撒野,还要玷污你的弟媳!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信不信现在我就叫家丁们把你轰出去?” 袁谭一琢磨,刘夫人如果真的叫过来几个家丁,不但自己对付不了他们,还会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的丑事,实在有些不划算。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自己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袁谭不禁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夫人看袁谭的气焰有所收敛,又厉声喝道:“畜生,还不给我滚出去?” 袁谭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夫人,咬牙切齿地道:“算你狠!” 紧接着,袁谭又连忙穿上了上衣,悻悻然地溜出了甄宓的房间。 由于刘夫人来的及时,甄宓并没有被袁谭怎么样,只是衣服撕扯的有些破了。 刘夫人仔细地对甄宓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道:“怎么回事?” 甄宓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发髻,一边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奴婢刚才在屋里呆着,袁谭便突然进来了,然后他也没说什么,就……” “这个逆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爷死了之后,他简直变得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刘夫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甄宓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又羞愧地低下头去。 这时,刘夫人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甄宓,那个畜生不会无缘无故就如此放肆的,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甄宓回忆了一下刚才袁谭与自己撕扯的情景,说道:“他说……,他说……” 刘夫人眉头一皱,急不可待地催促道:“别吞吞吐吐的,屋子里就咱们两个,又没有外人!快说,袁谭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甄宓霞飞双颊,一脸娇羞地道:“他说,奴婢当年勾搭老爷,嫁给了袁熙之后,不去幽州,反而留在邺城继续勾搭老爷!老爷死了之后,奴婢又勾搭袁尚!老袁家的男人,就差他一个没光顾奴婢了!所以,所以他要给奴婢一个机会!” 刘夫人一听这话,不禁心下暗自叫苦起来。 难怪袁谭敢这么肆意妄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小子一向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今天想玷污甄宓又没能得逞,被自己给撞见了。 他很有可能一气之下,便把袁家所有的秘密都传扬出去。 如果袁家的那些秘密真的被世人知道了,不但袁家颜面扫地,袁尚也会为人所不齿! 这样一来,袁尚的位置可就坐不稳当了! 刘夫人皱紧老眉,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苦苦思索起对策来。 若是换了旁人,刘夫人肯定会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住秘密。 但袁谭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又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可如果不杀他,又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能够让他守口如瓶。 刘夫人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一时之间直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不经意的一瞥,刘夫人突然发现甄宓嘴角有血迹。 刘夫人不禁问道:“袁谭刚才打你了?” 甄宓摇摇头道:“他刚要打我,夫人便及时赶到了,所以奴婢并没有挨打!” “那你嘴角怎么有血?”刘夫人十分诧异地问道。 甄宓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又看了看,才想起刚才与袁谭挣扎时,自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于是甄宓解释道:“刚才袁谭对奴婢用强的时候,奴婢奋力挣扎,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是袁谭的血迹。” 刘夫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随后,刘夫人又对甄宓耳语了一番,让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第3章 刘夫人的阴谋 傍晚时分,袁尚忙完了公务,从冀州府衙回到了家中。 刘夫人早已备好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正等着袁尚回来一起吃。 “娘,二嫂呢?”袁尚看到甄宓没在,不禁好奇地问道。 刘夫人回答道:“应该在她自己的房中呢!” 袁尚一听这话,又起身朝着甄宓的房间走去。 来到屋中一看,甄宓果然靠卧在榻上怔怔地发呆。 “二嫂,吃饭了!”袁尚走过去说道。 来到近前,却发现甄宓头发散乱、二目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袁尚觉得有些诧异,不禁问道:“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甄宓也不说话,不大一会儿,又嘤嘤地啜泣起来。 袁尚一看甄宓这副模样,心下更加奇怪了,又问道:“二嫂,你哭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甄宓并不回答,哭得更加伤心了。 袁尚看得一头雾水,在甄宓旁边坐了下来。 他一把搂过甄宓,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玉背。 “叔叔,我不想活了!” 甄宓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袁尚听得目瞪口呆,赶紧问道:“二嫂,谁欺负你了?我是河北四州之主,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非将他满门抄斩不可!” 说完之后,袁尚又有些后悔了。 平日里袁府只有刘夫人与甄宓两个女人,刘夫人也始终对甄宓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 还能有谁欺负甄宓,八成就是刘夫人。 可刘夫人是自己的亲娘,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甄宓的事,自己也绝不会把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袁尚不禁叹了口气,直感到身为一个男人,一定要兴不轻诺、怒勿滥决。 甄宓摇了摇头,郁郁地说道:“算了,叔叔,你还是别问了。” “不行!二嫂,你快告诉我,到底谁欺负你了?”袁尚又继续追问道。 甄宓看了看袁尚,说道:“就是告诉你了,你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袁尚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八成就是自己的亲娘刘夫人又招惹甄宓了。 可在甄宓面前,袁尚并不想表现得太过懦弱,就算真的是刘夫人欺负甄宓,他也要好好说道说道。 于是他冷笑着道:“不敢把他怎么样?就算曹操欺负你了,我也要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二嫂,你快告诉我!” 甄宓看自己已经把袁尚吊足了胃口,是时候该告诉他了,于是说道:“是,是袁谭!” 袁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但随即他又不由一阵挠头。 袁谭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自己的确不敢把他怎么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二嫂,大哥怎么会欺负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袁尚十分好奇地问道。 甄宓叹了口气道:“他今天来咱们府上了,当时刘夫人也没在,家中只有我一个人!然后袁谭就把我,把我……” 甄宓故意不把话说完,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袁尚一听甄宓这么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畜生,大哥真是猪狗不如、禽兽不如!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为你讨回公道!” 袁尚刚要起身,甄宓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臂,劝道:“叔叔,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袁尚眉头微皱,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甄宓又道:“袁谭是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弟,你又能把他怎么样?再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你再怎么做也是于事无补了!” 袁尚一听这话,不禁沉吟起来。 是啊,自己跑去找袁谭,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就算跟他大吵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自己之前曾答应过袁谭,要把兵权全部都交给他,还答应他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这件事,最后自己却食言了。 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哪还好意思再去找人家理论? 再说袁谭跟甄宓之间的事,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毕竟甄宓是二哥袁熙的老婆,又不是自己的老婆。 要给甄宓做主,也应该是袁熙去找袁谭理论啊! 想到这里,袁尚又道:“二嫂,娘知道这件事吗?” 甄宓看了看袁尚,十分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娘是怎么说的?”袁尚又问道。 甄宓摇了摇头道:“她没说什么。” 袁尚一听这话,不禁心下有些失望。 “走,我们先去吃饭,这件事稍后再议!” 袁尚说着,便拉着甄宓来到了刘夫人的房间。 刘夫人与甄宓、袁尚坐在一桌吃起饭来,老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袁尚忍不住了,问道:“娘,你知道袁谭与二嫂的事啊?” 刘夫人一听袁尚开始不管袁谭叫“大哥”,而是直呼其名了,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这说明袁尚已经开始憎恨袁谭了! 只要袁尚对袁谭产生了足够的仇恨,他就不会再把兵权交给袁谭了。 刘夫人停下咀嚼嘴里的食物,缓缓点了点头。 “娘,那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是好啊?”袁尚又问道。 刘夫人放下饭碗,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息事宁人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袁尚有些不甘心,问道:“可是二嫂他,他被袁谭那个了啊,怎么能若无其事呢?” 刘夫人又反问道:“那你知道袁谭为何敢如此色胆包天吗?” 袁尚想了想,说道:“二嫂长得漂亮呗,天下间哪个男人见了二嫂能不为之倾倒?估计袁谭也是见了二嫂的容貌而一时色迷心窍,才做下了伤风败俗之事!” 刘夫人摇了摇头道:“就算你二嫂长得再漂亮,她也是你二哥的媳妇啊!袁谭又岂会不懂悖逆人伦与禽兽无异的道理?他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他知道了咱们家的所有秘密!” 袁尚并不知刘夫人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不禁问道:“娘,那他都知道什么秘密了啊?” 刘夫人面无表情地道:“甄宓一开始是你爹的女人,后来又嫁给了你二哥。但甄宓又不跟你二哥去幽州,而是留在邺城服侍你爹。你爹去世后,甄宓又跟你暗通款曲。这些事袁谭都知道了,所以他才也想在甄宓这里分一杯羹!” 袁尚又不以为然地道:“娘,那不一样!我爹跟二嫂是主仆的关系,仆人服侍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而我跟二嫂又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自古英雄爱美人、自古美女配英雄。我袁尚不但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统领河北四州之地,还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与二嫂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袁谭那叫什么玩仍啊?不但官儿没我大,长得也不行,脾气还贼大,二嫂跟他是被强迫的!” “强迫也好,自愿也罢,哪个也好不到哪去,都拿不到台面上,传扬出去都是咱们袁家天大的丑闻!所以说老儿子啊,这次你一定要忍气吞声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一来,袁谭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他应该也不会把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传扬出去!”刘夫人叮嘱道。 袁尚一琢磨,自己也有把柄在袁谭手上,这次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下次袁谭若是还敢胡作非为的话,自己绝不能轻饶了他! 刘夫人又对甄宓问道:“甄宓,你确定在袁谭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甄宓笃定地点了点头。 刘夫人又对袁尚道:“老儿子,就算袁谭真的把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传扬出去,咱们也不怕!你二嫂被袁谭玷污的时候,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了如山的铁证。还有咱们三个,也都是证人!而袁谭知道的那些所谓的秘密,他手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更没有一个证人,到时咱们就说他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就行了!”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4章 袁谭袁尚彻底决裂 袁谭没吃到荤腥,还碰了一鼻子灰,他也没脸再去袁府了。 明明都吃到嘴里的肉,却让刘夫人硬生生地拽了出来,袁谭算是彻底被刘夫人征服了。 他觉得刘夫人就是自己生命当中的克星,她克夫克子,不愧是个毒妇! 这种毒妇,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但袁谭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根本没有达到,兵权还得继续要,否则岂不是白折腾这么长时间了嘛! 这日一大早,袁谭便又硬着头皮来到了冀州府衙。 此时袁尚正坐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一看袁谭又过来找自己,袁尚心下不由十分鄙夷。 他坐在案几之前,又目不斜视地批阅起了手里的公文。 袁谭在袁尚面前站了一会儿,发现他依然对自己不理不睬,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半晌过后,袁谭实在忍不了了,紧了紧嗓子道:“三弟,你这当了大官之后,一天可够忙的啊!” “嗯!” 袁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袁谭看袁尚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心下有几分不悦。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跟他谈正事,便隐忍了下来。 想等袁尚看完了手中的这份公文,再跟他谈要兵权的事。 但袁尚看完了那份公文,紧接着又拿起了一份,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袁谭这下再也忍无可忍,上去一下子抢过袁尚手中的公文,又用力地扔在了一旁。 袁尚也发火了,斜眼看着袁谭,质问道:“你干嘛呀?” “三弟,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但我现在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袁谭郑重其事地说道。 袁尚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之后,袁尚又捡起公文看了起来。 袁谭看袁尚对自己如此态度,顿时怒不可遏,说道:“袁尚,我可什么都知道了!” 袁尚斜视了一眼袁谭,冷笑道:“简直莫名其妙!” “你少他妈的在这装正人君子!你跟甄宓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袁谭又故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袁尚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看了看袁尚,不以为然地道:“我跟二嫂关系很好,不光你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啊!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袁谭突然放声狂笑起来。 笑过之后,袁谭又说道:“你们关系很好,好到了可以一被窝睡觉,这件事恐怕还没几个人知道?” 袁谭本以为自己把这件事一说出来,不把袁尚吓个半死,也得够他喝一壶的,没想到袁尚却依然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跟二嫂是清白的!” 袁尚语气之中充满了自信。 “那天晚上,我去袁府找你娘理论,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却始终没有见到你!你一直都跟你娘住在一起,又怎么可能突然就断奶了?后来我又在甄宓的窗根底下,看到你们俩大行苟且之事!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袁熙,再告诉天下所有的人!到时候看你还颜面何存,只怕连少主公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袁谭指着袁尚威胁道。 袁尚冷哼一声,问道:“证据呢?” 短短的三个字,却一下子把袁谭给问懵了。 是啊,证据呢? 自己虽然看到了,也听到了,可是手里却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啊! 袁尚如果就是死不认账的话,自己又拿什么来证明他和甄宓私通? 如果证明不了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的!”袁谭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这时,袁尚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袁尚又说道:“袁谭,你算什么证据啊?我告诉你什么才是证据!比如有人把一个女子给玷污了,女子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肩膀上的疤痕和那名女子的牙齿完全符合。女子和女子的家人出来指证那名凶手,那名凶手便会百口莫辩、在劫难逃!” 袁谭一听袁尚这么说,不禁顿时目瞪口呆。 本来今天自己是打算过来威胁袁尚,逼他交出兵权的。 没想到不但没威胁到袁尚,他居然还反过来威胁自己! 甄宓的确是在我身上咬了一口,也留下了疤痕,可自己并没有对甄宓怎么样啊! 你袁尚贼喊捉贼,真是岂有此理? “袁尚,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袁谭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时,袁尚站起身来,指着袁谭道:“呵呵呵,不打自招了!你玷污了二嫂,二嫂和我娘都是人证!当然了,我也是人证!这物证嘛,应该在你身上!” 袁谭顿时恼羞成怒,喊道:“你放屁!我根本没有强奸甄宓,分明是你跟甄宓通奸!” “那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左肩膀?”袁尚又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问道。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尚一看袁谭大惊失色的表情,心下更加确定袁谭玷污了甄宓。 一想到自己的毕生挚爱被袁谭糟蹋,袁尚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袁谭!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我娘的份上,我肯定要把你强奸二嫂的事一查到底、毫不姑息!等铁证如山了之后,再将你绳之以法、明正典刑!”袁尚声色俱厉地说道。 “你……” 袁谭气得直哆嗦,用手指着袁尚,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袁尚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袁尚又说道:“袁谭,我也不瞒你说,我跟二嫂确实有私情,不过那是你情我愿的事,别人管不着,更没有任何证据!而你,二嫂本来就很讨厌你,你却一厢情愿地霸王硬上弓,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而且你的左肩膀上还有如山的铁证,甄宓和我娘,还有我,我们都是证人!我们三个都对你的禽兽行为感到不齿、感到发指!如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真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袁谭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嘴角抽搐着说道:“袁尚,你想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吗?” 袁尚摇头冷笑道:“呵呵,我对臭鱼烂虾没什么兴趣!” 袁谭虽然生性鲁莽、脾气暴躁,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根本没有实力与袁尚硬拼。 一看跟袁尚来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试试了。 于是袁谭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对袁尚说道:“三弟,我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袁家的人,为什么咱爹可以享用甄宓,你也可以享用甄宓,唯独大哥不行?” 袁尚不假思索地道:“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二嫂跟我爹也好,跟我也罢,那都是她自愿的,但她跟你却是被迫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深究下去,希望你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袁谭一脸委屈地道:“三弟,你一定是误会了!大哥真没把甄宓怎么样啊,大哥是冤枉的啊!” 袁尚冷笑道:“那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左肩膀!” 袁谭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尚见此情景,不由轻蔑一笑。 从这一刻开始,在袁尚心里已经不再把袁谭当成大哥,而只当他是自己的仇人。 一个觊觎自己大位、图谋自己兵权、强暴自己挚爱的仇人。 “既然你不敢让我看,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你赶紧离开这,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忙!” 说完之后,袁尚又回到了案几前面。 “三弟,就算我把甄宓怎么样了,那又如何?我们兄弟之间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闹得如此不愉快吗?” 袁谭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几分哀求。 袁尚冷冷地看了一眼袁谭,目光又望向了别处,说道:“我不是你三弟,你也不是我大哥。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赶紧滚回你的青州去!” 袁谭一听这话,顿感万念俱灰。 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又转身离开了冀州府衙。 第5章 袁谭决定攻打袁尚 夜幕降临,屋子里烛火昏暗。 此时袁谭正坐在屋子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原本打算用甄宓和袁绍、袁尚私通的事来威胁袁家,让他们交出兵权。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那套,还对自己反咬一口。 自己这次真是栽大了,不但没占到甄宓什么便宜,还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最可气的是袁尚,他一口咬定自己强奸了甄宓。 自己什么都没做,如今不但身上挂彩,还被人冤枉,真是岂有此理? 那日去袁府的时候,袁尚并没在家,只有甄宓和刘夫人。 那么袁尚后来又是如何知道那件事的呢? 一定是甄宓和刘夫人告诉袁尚的! 但甄宓应该心知肚明,我并没把她怎么样啊,为何袁尚非得说我玷污了甄宓? 刘夫人! 一定是这个老不死的毒妇出的馊主意! 她就是想让袁尚嫉恨我,然后好不给我兵权,对我有所防备! 从自己被过继出去,到伪立袁绍遗命,阻止自己继承嗣子之位,再到不让袁尚给我兵权,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毒妇干的! 她从来就没把我当过她的亲生儿子,只是一心护着袁尚! 还有那个乳臭未干的袁尚,刘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刘夫人跟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自己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真是个地地道道的低能儿! 袁尚说他以后不再是我三弟,我也不再是他大哥,还说他以后不想再见到我,让我赶紧滚回青州。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跟自己断绝关系,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了。 既然你袁尚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袁谭不义在后了! 想到这里,袁谭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便在这时,郭图走进了屋子。 “公子,你去袁府跟他们谈的怎么样?”郭图开门见山地问道。 袁谭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唉!别提了!” “他们依然不答应把兵权交给你吗?”郭图又问道。 袁谭叹了口气道:“不但不把兵权交给我,恐怕以后跟我也是仇人了!” 郭图眉头一皱,问道:“哦?公子何出此言啊?” 袁谭本不想把自己这次的整个遭遇讲出来,毕竟自己的行为实在龌龊不堪、难以启齿。 但现在袁谭的身边,也只有郭图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郭图虽然只是个谋士,与袁谭没什么血缘关系,却远比刘夫人和袁尚对他好。 袁谭觉得自己所受的委屈,如果始终憋在心里,只会让自己一直痛苦下去。 找个亲近的人倾诉一下也好,于是他说道:“我先是去袁府找刘夫人,但是她没在,只有甄宓一个人在!甄宓确实是个能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的女人,我一时没控制住,就……” 郭图一听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袁谭又连忙道:“先生,你别误会!我当时的确是想临幸一下甄宓,但还没开始呢,刘夫人就回来了,所以我也没把甄宓怎么样!” 郭图厉声斥责道:“你太让我失望了!纣因妲己宗祧失,吴为西施社稷亡。古往今来,这样的教训还少吗?难道你连红颜祸水的道理都不懂吗?” 袁谭一脸委屈地道:“当时我确实有些色迷心窍了,可我的确也没把她怎么样啊!” “你虽然没把甄宓怎么样,但你有这个举动,而且又让刘夫人撞见了,跟你把甄宓怎么样了,效果都是一样的!”郭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袁谭直感到有苦难言、百口莫辩,端起酒杯,将一整杯酒直接倒入肚中。 郭图又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我就被刘夫人那个毒妇赶出了袁府!我一看正经事还没谈呢,第二天我又去冀州府衙找袁尚,结果你猜怎么着?袁尚那个糊涂蛋,居然一口咬定我把甄宓给玷污了!还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袁谭义愤填膺地说道。 郭图听得云里雾里,不由皱眉问道:“什么人证物证?” 袁谭苦笑道:“人证就是甄宓、刘夫人、袁尚他们三个,物证就是我肩膀上的疤痕!当时我想临幸甄宓的时候,她拼死抵抗,还在我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郭图哑然失笑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下好了,袁尚肯定不会把兵权交给你了!” “岂止是不交兵权那么简单啊?他还跟我断绝了关系,让我滚回青州,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袁谭又一脸郁闷地说道。 郭图听了袁谭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之后,隐隐感觉这仿佛是个圈套,似乎是刘夫人一手策划的一场好戏。 但他又有些难以置信。 刘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诡计? 再说她也不可能知道袁谭什么时候去她府上,以及去她府上干什么啊! 就算是刘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也怪不得人家。 苍蝇不叮无缝蛋,谣言不找谨慎人。 若不是袁谭自己失去理智,又怎么可能引发后边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这里,郭图叹了口气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必再纠结过去了。公子打算以后怎么办?” 此时的袁谭,也是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如今他跟刘夫人、甄宓、袁尚都闹掰了,再去向袁尚讨要兵权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兵马,那就只能再回到青州,继续当个小小的刺史。 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可是要夺回嗣子之位,再在河北四周建立一个国家登基称帝的。 如今梦想渐行渐远,实在令人无比唏嘘、万般惆怅啊! “公子还想争夺嗣子之位吗?还想在河北四州建立一个国家吗?还想登基称帝吗?还想光宗耀祖吗?”郭图一连串地问道。 “想啊!当然想了!袁尚那个熊样的,都能当河北四州之主,我袁谭文武双全,完全有资格当皇帝!”袁谭不假思索地说道。 郭图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投靠曹操了!曹操一直对你不错,他一定会支持你对付袁尚的!你先给曹操写一封信,表明一下你的心意,再说一下袁尚出尔反尔,不给你兵权,还跟刘夫人合谋陷害你!” 袁谭听了郭图的安排,心下有些不太愿意。 如果跟曹操把这些事都说了,那自己的丑事便也会暴露。 毕竟是自己先对甄宓图谋不轨的,而甄宓又是个有夫之妇。 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自己今后还哪有脸见人? “先生,先不用给曹操写信!我要先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给曹操看看,让他了解一下我的才华和能力!”袁谭摩拳擦掌地说道。 郭图心下一怔,问道:“你要跟袁尚打一仗?” 袁谭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和刘夫人栽赃陷害我,此仇我怎能不报?”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袁尚吗?”郭图又皱眉问道。 在郭图眼里,袁谭和袁尚半斤八两,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如果真要是矬子里拔大个儿的话,袁谭的确是比袁尚要强一些。 毕竟袁谭是长子,又独自在青州历练了多年。 而袁尚只是个幼子,又一直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身边。 但如果袁谭想攻打袁尚的话,恐怕还是很难取胜的。 毕竟袁尚继承了袁绍的基业,现在是河北四州之主。 无论是兵马,还是人心,袁谭都无法与袁尚相提并论。 而且现在是在邺城,这里是冀州的首府,也是袁尚的地盘。 袁谭本来兵马就少得可怜,又是在别人的地盘,所以实在是没什么胜算可言。 “袁尚跟曹操交手三次,均以失败而告终。而我袁谭跟曹操交手两次,则均以胜利而落幕。虽然曹操是有意让着我,但如果真打的话,我怎么也会赢一次。所以我跟袁尚孰优孰劣、孰高孰低,简直是不言而喻了!看来先生也不了解我的实力啊!无妨,明日我就给你展示一下!”袁谭信心满满地说道。 第1章 袁谭激怒袁尚 由于当初袁谭曾经带兵前往黎阳,随后曹操便亲自率军去黎阳打探虚实。 袁谭怕自己不是曹操的对手,又给袁尚写信求援,袁尚便带着数万精兵去了黎阳。 兄弟俩与曹操交手了几次,后来又退回了邺城。 袁尚怕曹操挥师北上,便让袁谭的兵马继续驻守在黎阳。 袁谭自然也不想把自己的兵马带到邺城,便答应了袁尚的提议。 这样一来,袁尚手下的兵马便都回到了邺城,而袁谭手下的兵马则一直驻扎在黎阳。 曹操从黎阳直接进兵邺城,袁谭觉得自己跟曹操关系不错,又让手下的将士们按兵不动。 将士们与曹操交手了几次,也都知道曹军的厉害,便眼睁睁地看着曹操的部队去了邺城。 第二日晨曦初露,袁谭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黎阳方向。 在那里整顿了一下兵马,袁谭又亲自挂帅,带领着手下近万人马,来到了邺城脚下。 此时袁尚正在府上批阅公文,忽然听得有侍卫来报,说袁谭大军兵临城下。 由于毫无心理准备,袁尚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袁尚虽然昨日跟袁谭闹得不欢而散,但袁尚却怎么也没想到袁谭会带兵来攻打自己。 不管怎么说,袁谭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兄弟二人怎么可能刀兵相见呢? 袁尚将信将疑地跟着侍卫来到了城楼之上,放眼望去,城下的确集结了很多兵马。 而为首的将领,正是自己的亲大哥袁谭。 袁谭见了袁尚,坐在马上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道:“老三,你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你好说好商量的不行,非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才知道我袁谭的厉害!” 袁尚顿时吓得瑟瑟发抖,险些站立不住。 他扶着女墙问道:“袁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袁谭轻蔑一笑,说道:“有种的话,你就出来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没种的话,就紧闭城门,当你的缩头乌龟!待来日曹操的大军压境,我再与他兵合一处,一起攻下邺城!” 袁尚一听曹操,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在黎阳战场上的狼狈不堪。 自己与曹操交锋,三战三败,折损了大部分兵马,而袁谭却是两战全胜。 论带兵打仗,自己的能力确实不如袁谭。 虽然当时曹操可能是故意让袁谭赢,但袁谭当年在青州北驱田楷、东攻孔融,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就连父亲也对他的战功颇为肯定。 自己虽然人马比袁谭多,但统兵能力却远远不如他。 再加上曹操目前已经占领了黎阳,随时可能会攻过来。 所以若是自己出城迎战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若是不出城迎战的话,面对着这么多的将士,自己又实在下不来台。 日后将士们也会对自己颇有微词,觉得自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就在袁尚一筹莫展之际,郭图又高声说道:“三公子,可还记得郭某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袁尚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哪还想得起来郭图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不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郭图又道:“高祖曾经说过,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军百万、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这段话对袁尚来说,已经完全耳熟能详。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在黎阳时,郭图和袁谭对他的那番规劝,让他当刘邦,袁谭当韩信。 这样一来,袁尚既不用以身犯险,又可以坐拥天下。 “先生,您的意思是让袁谭,啊不,让大哥掌兵,我当皇上?”袁尚在城楼上问道。 郭图捋髯点了点头,又说道:“公子,这件事我们之前在黎阳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嘛!只是公子回到邺城之后,身边的小人太多,才使得公子食言而肥!公子,为人主者,说话理应掷地有声、绕梁三日,绝不可出尔反尔、朝令夕改啊!” 袁尚一听这话,不禁兀自沉吟起来。 如果把兵权交给袁谭,不但自己不用再去沙场上征战,还能免去这场内讧,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袁尚正要开口答应把兵权交给袁谭之时,刘夫人赫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袁尚连忙上前拉住了刘夫人的手,就仿佛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袁谭和郭图在城下见了刘夫人,都不禁心头一凛。 “郭公则,你打的如意算盘不错啊!尚儿把兵权交给袁谭,然后你们手握重兵了,好图谋造反,将尚儿推下大位,让袁谭取而代之!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啊!”刘夫人冷笑道。 刘夫人毕竟是袁绍的结发妻子,又是袁尚和袁谭的亲生母亲,无论尊卑长幼,还是高低贵贱,都要比郭图强上许多。 郭图知道自己不合适跟刘夫人争辩什么,便朝着袁谭使了个眼色。 袁谭早已恨透了刘夫人,且不说被她过继给别人、破坏担当嗣子之位、阻止袁尚交出兵权等等仇怨,单是袁尚一口咬定袁谭把甄宓给玷污了这件事,也一定是刘夫人故意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毒妇!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去!”袁谭气急败坏地骂道。 刘夫人簌簌地流下泪来,哽咽着道:“谭儿,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竟然骂我是毒妇!” 袁谭当面儿骂刘夫人毒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刘夫人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之所以潸然泪下,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让袁谭下不来台。 毕竟百善孝为先,袁谭把自己母亲骂得痛哭流涕,任谁看了都觉得袁谭大逆不道、禽兽不如。 这时袁谭手下的士兵们也开始议论纷纷,都觉得袁谭对自己母亲如此态度,实在是有违人子之道。 “都给老子闭嘴!”袁谭回头朝着手下的士兵们厉声喝道。 将士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都不敢再说什么。 袁谭又转身对城楼上的刘夫人吼道:“少他娘的给老子来这套!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是我亲娘?你若是我亲娘的话,又哪会让我爹把我过继给别人?你若是我亲娘的话,又哪会跟逢纪、审配伪立我爹遗命,不让我这个袁家的长子继承大位?你若是我亲娘的话,又哪会不让袁尚把兵权给我?你若是我亲娘的话,又……” 袁谭本想说,“又哪会栽赃陷害我,非说我把甄宓给玷污了?”。 但转念一想,家丑不可外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实在不好把这件事说出来! 况且这件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也有一定责任,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于是话到嘴边,袁谭又咽了回去。 刘夫人哭得更加伤心了,她答非所问地道:“谭儿,是谁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又是谁含辛茹苦地把你抚养成人的?难道娘对你的恩情,你全然不记得了吗?” 袁谭越听越气,却又束手无策。 他知道刘夫人故意装成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就是想让自己在将士们面前丢人,觉得自己不孝,从而为袁尚笼络人心。 “毒妇,少在这假惺惺的装可怜,老子不吃你这套!识相的快让袁尚把兵权交出来!否则的话,曹操大军到来之日,便是邺城城破之时!到时候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了,方解我心头之恨!”袁谭指着刘夫人厉声说道。 袁尚一听袁谭要杀刘夫人,顿时变得热血沸腾、怒不可遏,大声喝斥道:“袁谭,你这个畜生!你跟二嫂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 袁尚正要把袁谭强暴甄宓的事公之于众,刘夫人赶紧制止了他。 袁尚支吾了一下,又咬牙切齿地道:“袁谭,你不是要跟我打仗吗?好,你在那等着,我这就出去杀了你!” 说完之后,袁尚便疯也似的跑下了城楼。 第2章 袁尚在邺城击败袁谭 看到袁尚怒气冲冲地跑下了城楼,要去与袁谭决一死战,刘夫人挂满泪痕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袁谭说的没错,刘夫人在众人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完全都是装出来的。 刘夫人之所以要这么做,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虑。 一方面,刘夫人想为袁尚拉拢人心。 袁谭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是辱骂,又是咆哮,导致母亲痛哭流涕,袁谭手下的将士们就会觉得袁谭非常不孝敬父母,简直是大逆不道、禽兽不如。 一个人对自己的母亲尚且如此,对手下的将士又能好到哪去? 将士们一旦都对袁谭有意见,就自然会有人前来投奔袁尚。 另一方面,刘夫人也想激发出袁尚的斗志,让袁尚彻底跟袁谭反目成仇、势不两立。 如果袁尚继续感情用事,在心里始终觉得袁谭是他大哥,不肯跟袁谭撕破脸皮,那么袁尚的位置必定不会坐稳,袁谭随时都可能发动兵变。 只有让袁尚消灭袁谭,或是打败袁谭,袁尚才会高枕无忧,成为河北四州真正的主人。 虽然袁谭也是刘夫人的亲生儿子,但刘夫人却早就不将袁谭视如己出了。 这么多年来,刘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不起袁谭,她自己也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挽回了。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的老儿子袁尚,毫不留情地打压自己的大儿子袁谭。 此时刘夫人只盼着袁尚能够在战场上斩杀袁谭,从而去除她多年以来最大的一块心病。 片刻之后,只见袁尚罩袍束带、顶盔掼甲,手握长枪、跨骑骏马,与审配带领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城楼之下,又朝着袁谭的军队气势汹汹地驶去。 袁谭和郭图见此情景,都不由心头一凛。 他们都没有料到事态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有想到袁尚竟然有如此勇气。 在黎阳与曹操交战时,袁尚是何等的不堪? 一听说要打仗了,他就吓得面无血色、魂不附体。 还是袁谭和郭图二人苦口婆心、深入浅出地劝他,他才硬着头皮跟曹操打了三仗。 如今袁尚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完全不畏惧打仗,反而还想与袁谭一决雌雄。 袁尚一抬手,整个大军在离袁谭所部不远的对面停了下来。 审配与郭图二人不约而同地互相打量着对方,都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年郭图为了陷害许攸,先把审配的两个儿子从无名小卒提拔成了中郎将。 随后郭图又让审配帮他想办法对付许攸。 审配为了投桃报李,便把许攸的老婆抓了起来,硬是定了个受贿的罪名。 但后来官渡兵败,袁绍只带着八百人逃回了河北,审配的两个儿子也都不幸被曹操俘虏。 审配觉得是郭图抛弃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便对他怀恨在心。 随后审配又与逢纪结盟,在袁绍面前多次诋毁郭图,从而让逢纪取代郭图,变成了袁绍身边的第一红人。 后来审配和逢纪拥立袁尚为嗣子,郭图拥立袁谭为嗣子,二人再次成为了对手。 郭图想出毒计,把袁绍害死,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棋差一招。 逢纪、审配竟然伪立了袁绍的遗命,让袁尚成为了嗣子。 如今袁尚是河北四州之主,而袁谭只是个车骑将军,而且还是自封的。 审配是袁尚手下最倚仗的人,郭图是袁谭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也导致了审配与郭图的身份地位相差得非常悬殊。 如果袁谭篡位成功的话,那么郭图也必然将审配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审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老冤家得逞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审配与郭图对视了半晌,审配终于开口了,说道:“公则兄,别来无恙?” “托审大人洪福,郭某如今还健在!”郭图没好气儿地答道。 审配坐在马上,手念胡须,又得意洋洋地对袁谭道:“大公子,你此番带大军前来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啊!老夫觉得你一定是受了奸人的蛊惑!” 审配说完之后,又拿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郭图。 “你想怎样?”袁谭又问道。 “如果你能即刻引兵退去,老夫保证让主公对你既往不咎!”审配一副十分仗义的样子道。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审正南,你少他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你是谁呀?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的!还他娘的主公?我呸!老子才是主公呢,你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审配并不恼火,只是在马上好整以暇、云淡风轻地微笑着,似乎完全不把袁谭放在眼里。 袁谭看审配也不搭话,又对袁尚道:“袁尚,识相的话,你就赶快把兵权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袁尚怒目圆睁地瞪着袁谭,胸中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袁谭屡次辱骂自己的母亲刘夫人,想起了袁谭强行玷污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甄宓。 他再也不想跟眼前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多废一句话,只想将其除之而后快。 “弟兄们,给我杀呀!斩袁谭首级者,赐千镒金,封万户侯!”袁尚咆哮着道。 紧接着,袁尚又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地冲入了袁谭的大军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袁谭和郭图都感到十分意外,也有些措手不及。 郭图本以为此番带着军队过来,吓唬吓唬袁尚就得了,根本不用大动干戈。 袁尚向来惧怕打仗,一看到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便会知难而退地交出兵权。 可他没想到的是,袁尚现在二话不说,直接就带兵杀过来了。 此时袁谭的兵马跑也不是、打也不是,直有一种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感觉。 袁谭却并不惧怕袁尚,一直恨不得跟他真刀真枪地打一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在袁谭心里,袁尚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童心未泯的小屁孩儿,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护着他,不让别人欺负他。 而且袁尚也根本没打过什么仗,唯一一次在黎阳与曹操交战,也是三战三败。 袁谭觉得袁尚与自己当年北驱田楷、东攻孔融的赫赫战功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看袁尚主动攻过来了,袁谭也是不慌不忙,亲自率军沉着应战。 然而,袁谭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袁尚的实力。 当年袁谭在青州之所以能驱走田楷,主要还是因为袁绍的主力部队把公孙瓒打得节节败退,田楷作为公孙瓒的心腹大将,也无心在青州逗留,才跟着公孙瓒一同去了幽州。 而孔融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不过是个只会纸上谈兵、坐而论道的文人墨客。 让他讲大道理,他是行家里手,让他带兵打仗,他便一窍不通了。 在黎阳与曹操交战,虽然袁尚三战皆败、袁谭两战皆胜,但那完全是曹操精心策划的好戏,并不能说明什么。 况且当时曹操、郭图都在帮着袁谭,而袁尚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邺城交战,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袁尚与袁谭双方兵力相差悬殊不说,袁尚所部都是当年袁绍留下来的最精锐部队。 再加上有审配这种老成谋国的人在一旁辅佐,就算郭图再足智多谋,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一人善射,百夫决拾。 怒火中烧的袁尚打起仗来异常骁勇,其手下的将士们也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不大一会儿工夫,袁尚所部便把袁谭的兵马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郭图观战了半天,也知道此战袁谭必败无疑了,如果垂死挣扎的话,最后只能被屠戮殆尽。 于是郭图连忙调转马头,高声对袁谭喊道:“公子,快撤!快撤!” 袁谭也早已无心恋战,赶紧喝令道:“全军撤退!” 第3章 审配劝阻刘夫人 袁尚率军把袁谭所部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也没有再继续追赶,而是鸣金收兵,率领部队又回到了邺城。 如果袁尚所部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话,袁谭和郭图都将死于乱军之中。 袁尚虽然对袁谭十分痛恨,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对袁谭痛下杀手。 一方面,袁尚性情温和、心地仁厚,并不是那种嗜杀成性、嗜血如命的人。 另一方面,袁尚还是觉得袁谭是自己的亲大哥,即便他有天大的罪过,自己也不该手足相残。 于是袁尚看袁谭兵败了,便也不再穷追猛打、斩尽杀绝,决定放袁谭一条生路。 刘夫人虽是妇道人家,不懂男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事,但通过在城楼上观看整场战事,她也知道此役是袁尚赢了,袁谭败了。 但刘夫人并没有因为袁尚的获胜而太过高兴,毕竟袁谭还是跑了,并没有被生擒或者斩杀,那么袁尚终究还是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袁尚进入邺城之后,又直接向城楼上跑来。 他想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终于打了一场胜仗,自己并不是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懦夫。 “娘,孩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此役我军大获全胜!”袁尚见了刘夫人,异常兴奋地说道。 刘夫人上前一把搂过袁尚,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十分欣慰地道:“我就说嘛,我老儿子最厉害了!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袁谭,就是曹操来了,也完全不在话下!” 袁尚虽然取得了自己人生中的首场胜利,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想到当时在黎阳,曹操手下的那些猛将和谋士,袁尚便不寒而栗,实在不敢与之争锋。 此时听刘夫人这样说,袁尚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刘夫人放开袁尚,又说道:“老儿子,你刚才说大获全胜,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 袁尚秀眉微皱,不禁问道:“娘,难道刚才你在城楼上没看到吗?我可是率领将士们把袁谭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啊!” “可袁谭还是跑了,还有那个郭图也跑了。只要他们俩个还活着,你便永远也不能高枕无忧!”刘夫人有些严肃地说道。 “娘的意思是?”袁尚不由问道。 刘夫人目视远方,正色道:“尚儿,你虽然取得了一场胜利,但这只是个开始,后面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什么时候,你把袁谭和郭图都彻底铲除了,才叫做真正的大获全胜!” 袁尚虽然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但他的本性还是很纯良的。 虽然袁谭曾经多次辱骂刘夫人,也曾经强行玷污过甄宓,但他毕竟是袁尚的亲大哥。 袁尚跟袁谭打了一仗,把袁谭打得大败,袁尚心里的仇怨已经完全化解了。 他并不想手足相残,对袁谭赶尽杀绝。 所以此时听刘夫人这么说,袁尚不禁心下一阵愕然。 这时,袁尚身边的审配开口了,说道:“夫人,袁谭经历了这场大败,应该不会再来邺城寻衅滋事了!就算是他真的敢来,我们也完全能击退他!” 刘夫人瞪了审配一眼,问道:“审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对袁谭和郭图置之不理了?” 审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引起了刘夫人的不悦,他也不敢正视刘夫人,目光游离地点了点头。 刘夫人冷笑两声,又说道:“自从老爷去世之后,袁谭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他跟尚儿要兵权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与尚儿争夺嗣子之位!只要袁谭不死,他便会一直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等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了,必然还会卷土重来!” 刘夫人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时之间审配有些无言以对。 袁尚看刘夫人和审配闹得有些不愉快,又笑着道:“娘,孩儿觉得审叔叔说的有道理啊!袁谭这回被我打得狼狈而逃,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臣之心、非分之想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袁谭也是,也是咱们袁家的老大!” 刘夫人面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道:“尚儿啊,常言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虽然把袁谭当成大哥,但袁谭可从来没把你当过弟弟啊!就像我一直拿袁谭当亲生儿子,但他却从来不拿我当他的亲娘!这些年来袁谭是怎么对我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绝不能对他姑息养奸啊!” 袁尚有些尴尬,又把目光望向了审配。 审配一看袁尚也站在自己一边说话,不禁来了底气,说道:“夫人,恕老臣直言,自古取祸之道,无不是祸起萧墙、变生肘腋!正所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如今公子刚刚继位,人心不稳、大业不固,先主公尸骨未寒,兄弟之间实在不该自相残杀啊!” “一派胡言,简直是妇人之见!”刘夫人嗔怒道。 审配不卑不亢,又继续道:“夫人,如果三公子与大公子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得利的只能是曹操以及天下其他各路诸侯。我们何必要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更何况,大公子也是你和先主公的亲生骨肉啊!” 刘夫人皱眉问道:“审大人,我问你,袁谭回了青州,如若我们置之不理的话,他招兵买马怎么办?更何况他本来就有好几万的青州军!” 审配想了想,说道:“这个嘛,公子,老臣觉得你当以此番袁谭带兵造反为理由,撤销他青州刺史的职务,另立一个自己的心腹担此要职!” 袁尚一脸兴奋地道:“嗯,审叔叔这个主意出的不错!撤了袁谭的青州刺史,他手里也没什么兵马了,还能闹出多大动静?这样一来,他也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我们兄弟之间也就不用再闹得你死我活的了!” 刘夫人依然心有不甘,又对袁尚道:“袁谭掌管青州多年,心腹党羽遍地都是,即便是换了别人,也很难控制得住青州!而且袁谭他那个性格,能听你的吗?恐怕青州之主不是你想换就能换的!” 刘夫人说的这些,也正是审配所担心的。 袁谭生性乖张、暴戾易怒,向来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再加上身边有个老狐狸郭图给他出谋划策,岂能轻而易举地就把青州刺史的职务给他撤了? 即便是换了个人担任青州刺史,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袁谭给弄死。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禁心下焦虑起来。 袁谭此番前来邺城挑衅,被袁尚杀得落荒而逃,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州的兵力并不能与袁尚抗衡,但如果再联合别人,那可就胜负难料了。 袁谭很有可能去幽州找袁熙,把甄宓和袁尚的丑事说出来。 即便袁熙和袁尚兄弟二人的关系再好,袁熙也不可能忍受那种侮辱。 那么袁谭与袁熙一旦联手,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可此时有审配在场,这些话也不好讲出来,刘夫人只能在心底下干着急。 “尚儿,你听娘的话没错,一定要一鼓作气铲除袁谭,否则后患无穷!”刘夫人又突然说道。 袁尚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审配。 审配正色道:“夫人有所不知,此时曹操已经率军渡河,占领了黎阳!如果我们再去攻打袁谭的话,曹操必定会趁机偷袭邺城。到那时,恐怕三公子和大公子谁也当不了主公了,河北四州都会落入他人之手,先主公毕生的基业也将化为乌有!” 刘夫人毕竟是妇道人家,并不懂得军国大事,一听审配说的如此严重,也有些害怕起来。 她沉吟半晌,又款款走下了城楼。 第4章 郭图劝袁谭去幽州 袁谭被袁尚击败之后,也变得头脑清醒起来。 他不再觉得自己如何骁勇善战了,也不再觉得袁尚实在不堪一击了。 经过了一番规模不大不小的战斗,袁谭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袁尚的对手。 或者更确切地说,袁谭的兵力远远不如袁尚。 袁谭本打算带着残兵回到青州,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说,然而郭图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如果直接退回青州的话,虽然可保一时无虞,但却绝非长久之计。 因为袁尚很有可能派兵攻打青州,或者更换青州刺史。 如果袁尚继续对袁谭穷追猛打的话,那么以袁谭的兵力,根本守不住青州。 如果袁尚更换青州刺史的话,袁谭便会变成废人一个,就连青州的兵马也会失去。 就算袁尚念及兄弟情义,不向袁谭发兵,也不更换青州刺史,袁谭也只能还是个刺史,他的梦想依然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当年的袁谭也曾满怀抱负,不仅想要继承袁绍的整个基业,还要在河北四州建立一个国家,然后再登基称帝,接着再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从而光宗耀祖、名垂千古。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袁谭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跟袁尚决出个胜负,甚至是生死。 若想击败袁尚,曹操无疑是袁谭最好的帮手。 在听了郭图的一番剖析之后,袁谭率领着剩下的残余部队再次来到了黎阳。 曹操虽然占据了黎阳,但他此时却并没在那里,而是派贾信驻守在了黎阳。 袁谭和郭图看曹操并没在黎阳,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在黎阳等曹操到来,似乎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 因为曹操身为当朝司空,不仅要日理万机,也要东征西讨、南征北战。 谁又能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莅临黎阳呢? 如果在黎阳傻等曹操的话,实在不知道会等到猴年马月。 无奈之下,袁谭给曹操写了一封信。 信上大致陈述了一下袁谭与袁尚在邺城对决,由于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最后袁谭才败给了袁尚。 希望曹操能尽快发兵,帮自己夺回嗣子之位。 信件由快马送往了许昌,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始终杳无音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袁谭和郭图近乎绝望之时,又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 青州的刘询发动了叛乱,而且各个郡县的大小官员也都纷纷响应,集体投靠了袁尚。 这样一来,就算是袁谭再想回青州也不行了,他一下子从青州刺史变成了丧家之犬。 去邺城打袁尚,袁谭的兵力实在不足,指望曹操发兵,曹操又迟迟没有动静,返回青州又无异于自投罗网,难道就一直呆在黎阳吗? 一时之间,袁谭心烦意乱、愁眉紧锁,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郭图思虑良久,突然心生一计。 这日一大早,他便来到了袁谭的军帐。 “公子不要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日暮穷途的时候!”郭图一见到袁谭,便鼓励道。 袁谭一听郭图这么说,黯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连忙问道:“先生,可有何妙计啊?” 郭图知道此时袁谭心急如焚,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便直奔主题道:“俗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冀州和青州都容不下我们,我们不妨去幽州投奔袁熙!” 袁谭刚看到一丝希望的火光,似乎一下子又被扑灭了。 他愁眉苦脸地道:“什么?先生,我们老袁家的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袁熙那厮一直和袁尚关系匪浅,也一直跟我明争暗斗。去幽州投奔袁熙的话,那不等于自讨没趣吗?别到时候袁熙一急了,再把我绑了给袁尚送去!” 郭图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也!袁熙跟袁尚关系确实不错,在拥立嗣子时,袁熙的态度也很明显,是站在袁尚一边的!但他肯定不知道袁尚和甄宓私通的事,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他,就算他和袁尚关系再好,也会反目成仇的!” 袁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是啊,天下间的男人,谁能忍受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呢?更何况给袁熙戴绿帽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情同手足的亲弟弟!” “一旦袁熙答应与我们联手,袁尚便不足为惧了!先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公子再坐收渔翁之利!”郭图又接着说道。 袁谭顿时笑逐颜开,说道:“袁熙一旦知道袁尚跟甄宓私通,都不用我说啥,他就得带兵杀向邺城,到那时幽州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郭图点点头道:“到时我们再南下收复青州,也会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袁谭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该死的刘询,竟敢落井下石,到时候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不,我要把他整个家族的人全都大卸八块,才方解我心头之恨!” 郭图觉得袁谭的话题扯得有点儿远,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冀州,于是又道:“公子,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还是尽快开拔,赶往幽州!” 这时,袁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袁熙跟袁尚都是一路货色,都是娇生惯养、骄奢淫逸的公子哥。 只不过后来刘夫人生了袁尚,袁熙才似乎长大了一点点,不过也比袁尚强不到哪去。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一直瞧不起袁熙,与他的关系也非常一般。 如果此番贸然前去投奔袁熙了,就算把袁尚和甄宓的事告诉袁熙,他又真的能相信吗? 自己手里并没有什么证据啊! 之前自己在邺城已经吃了一次哑巴亏,刘夫人、甄宓、袁尚三人口径一致,不但不承认袁家的那些丑事,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一口咬定是自己玷污了甄宓。 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 如果自己跟袁熙说了袁尚和甄宓的事,袁熙再去邺城找他们对质的话,他们肯定还得故技重施,不但矢口否认袁尚和甄宓的苟且之事,还得指责自己强暴了甄宓。 由此可见,去找袁熙告密,挑拨他和袁尚的关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弄不好又会像上次那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想到这里,袁谭不禁悲从中来,说道:“先生,我跟袁熙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手里又没有证据,说了那件事他能相信吗?如果他不相信的话,恐怕会弄巧成拙啊!” 郭图沉吟半晌,说道:“公子,此事你大可放心,郭某自有办法让袁熙相信你!” 袁谭抓着郭图的手臂道:“哦?先生此话当真?那你快说说,到底有何妙计啊?” “常言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跟袁熙说袁尚与甄宓的事,他肯定不会直接相信的。不过我们可以让他自己去看,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甄宓倾国倾城、貌若天仙,袁尚既然与她私通,就绝不可能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之前发生过,现在和以后也一定还会发生!如果袁熙突然回到袁府,就会很容易发现他们的事,到那时就由不得他不信了!”郭图头头是道地说道。 袁谭顿时一阵狞笑,又连连点头道:“妙,妙啊!没准儿袁熙一怒之下,当场就会把袁尚给宰了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咱们可就省大事了!” 袁谭说完之后,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喃喃自语道:“刘夫人最疼袁尚,如果袁熙把袁尚给宰了,刘夫人肯定跟袁熙没完。这样袁熙一怒之下,就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刘夫人也给宰了。因为所有的幺蛾子都是刘夫人起出来的,她如果不从中作梗的话,袁熙也不会接二连三地被家里人戴绿帽子!袁尚和刘夫人一死,我在袁家可就彻底无敌了!摆平一个小小的袁熙,完全不在话下!” 郭图觉得袁谭实在太乐观了,又道:“公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还是先把第一步走好!” 袁熙这才收回思绪,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5章 袁尚决定除掉袁谭 是夜,袁尚从府衙回到家中,却发现一切变得与往常大相径庭。 以往袁尚回家,刘夫人早就做好了香气四溢的饭菜,甄宓也把房间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而今天,不但香气扑鼻的味道没有了,家里也乱七八糟的。 刘夫人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怔怔出神,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娘,你这是怎么了?”袁尚见了刘夫人,赶紧跑过去,心疼地问道。 刘夫人缓缓地将目光从别处移到袁尚脸上,淡淡地道:“哦,没什么。” 袁尚更加好奇了,又追问道:“娘,你嘴角怎么流血了?” “哦,不碍事的。”刘夫人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尚拉着刘夫人的手,一脸焦急地问道。 刘夫人答非所问地道:“尚儿,娘今天晚上没有做饭,中午还剩了一些饭菜,去叫你嫂子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说着,刘夫人便起身去了后厨。 袁尚看得一头雾水,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又来到了甄宓的房间。 进去一看,只见甄宓秀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痕。 袁尚心下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上前问道:“二嫂,你怎么了?” 甄宓也不说话,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袁尚就是再粗心大意,也猜出了个十之八九。 “是不是袁谭那个畜生又来咱们家了?”袁尚一边握着甄宓的手,一边问道。 甄宓不置可否,更不置一词。 “二嫂,你说话呀,到底是不是他?”袁尚追问道。 甄宓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叔叔,咱们还是先去吃晚饭!” 说着甄宓站起身,朝着刘夫人的房间走去。 袁尚也站起身来,跟在甄宓后面。 刘夫人已经将中午的残羹冷炙准备好了,三个人围坐在桌前一起吃了起来。 袁尚吃了几口,又问道:“娘,二嫂,是不是今天袁谭那个畜生又来咱们家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放下碗筷失声痛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都不告诉我,是想急死我吗?” 袁尚也“当”地一下,重重地放下了碗筷。 刘夫人叹了口气道:“宓儿,还是你来说!” 甄宓点点头,嗫嚅道:“今天,今天袁谭又来咱们家了!” “什么?真的是他?那他,难道又……?”袁尚问道。 甄宓看了一眼刘夫人,又接着道:“他这次更过分了,不但把我……,还打了娘!” 袁尚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什么?这个畜生,简直是禽兽不如!我说娘嘴角怎么还有血呢,原来是袁谭干的好事!我明白了,一定是袁谭把你玷污了之后,被娘发现了,娘责备袁谭,袁谭就动手打了娘!” 刘夫人点了点头,两行热泪又汩汩地流了下来。 “我这就带兵去打他,这次不把他宰了,我袁尚誓不为人!” 袁尚说着便起身要走出房间。 刘夫人赶紧上前把袁尚拦了下来,说道:“尚儿,切不可鲁莽行事!你审叔叔上次不是说了嘛,曹操现在屯兵黎阳,如果你去打袁谭,他很有可能来攻打邺城!再说你爹尸骨未寒,你现在去杀你大哥,又岂能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啊?” “曹操屯兵在黎阳也不足为惧,我冀州兵多粮足,又岂会怕他?袁谭不是我大哥,我没有这个连自己亲娘都打、自己亲嫂子都强暴的畜生大哥!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袁谭这厮的脑袋砍下来,替娘和二嫂讨回公道!”袁尚义愤填膺地说道。 刘夫人依然紧紧地抱着袁尚的胳膊,劝道:“尚儿,就算你要为咱们袁家清理门户,也不能急于一时!你知道袁谭现在人在哪里啊?起码也要掌握了他的确切行踪,才能出兵啊!” 袁尚一听这话,情绪顿时缓和了下来。 是啊,自己现在连袁谭人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打他呀? 据斥候探报,袁谭带兵逃出邺城之后,并没有返回青州,而是去了黎阳。 后来青州刘询又连同手下的人反叛,纷纷投靠了自己。 这样一来,袁谭就更不太可能回青州了。 当务之急,是让斥候先摸清袁谭的所在,然后再前去发兵征讨。 想到这里,袁尚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碗筷吃起饭来。 刘夫人和甄宓互视一眼,也都继续吃了起来。 原来袁谭根本就没来过袁府,刘夫人和甄宓在袁尚面前的这番表演,都是刘夫人一手策划的。 那日审配劝袁尚不要跟袁谭继续争斗下去,还陈述了个中利害,袁尚本身也想放袁谭一马,刘夫人便只好作罢。 但刘夫人一向争强好胜,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反而听一个区区审配的话,刘夫人心里又岂能舒服? 知子莫若父,知儿莫若母。 袁谭虽然跟刘夫人关系十分不好,但他也毕竟是刘夫人所生。 所以刘夫人对袁谭的脾气秉性还是非常了解的。 袁谭没争到嗣子之位,又没要到兵权,跟甄宓没怎么样,却被袁尚一口咬定他玷污了甄宓,最后又被袁尚杀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以袁谭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报仇雪恨。 而且刘夫人估计,袁谭已经知道了甄宓和袁尚之间的秘密,他很有可能跑到幽州去告诉袁熙。 如果袁熙一旦知道了的话,便会和袁谭联起手来对付袁尚。 袁谭始终有非分之想,对嗣子之位垂涎三尺,若是不尽早除掉他,袁尚便始终无法坐稳位置。 万一袁谭有朝一日真的篡位成功了,不但袁尚万劫不复,刘夫人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当年袁绍是天下第一雄主,但在刘夫人眼里,他也只不过是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介匹夫罢了。 你袁绍想找小老婆,我刘夫人就帮你找,而且还一下子找来五个,只不过黑的黑、丑的丑、矮的矮、胖的胖、老的老。 你袁绍能说什么? 只能说自己的正室贤良淑德,体贴丈夫。 你想纳甄宓为小妾,我就偏偏把她许配给袁熙,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连袁绍那样的一代枭雄都要事事顺着刘夫人,就更别说刘夫人自己亲生的小儿子了。 所以刘夫人便想出了这样一条毒计,假装袁谭又来府上闹事,不但再次强暴了甄宓,还殴打了自己。 其目的就是要彻底激怒袁尚,让袁尚对袁谭恨之入骨,并尽快将其斩草除根。 这样一来,不但袁尚能够听刘夫人的话,还能够彻底消灭隐患。 甄宓本来就不敢违拗刘夫人的意思,又十分讨厌袁谭,还生怕袁尚有什么危险。 所以刘夫人一跟甄宓讲述完了各种利弊,甄宓便一口答应下来,配合刘夫人上演了一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大戏。 “尚儿,你如果实在要去打袁谭,娘也不拦着你,但你一定要答应娘两件事!”刘夫人又说道。 袁尚停止了咀嚼,好奇地问道:“娘,哪两件事啊?” “第一,今天的事你一定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我们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袁家最注重的就是家族的声誉,所以你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刘夫人煞有介事地叮嘱道。 袁尚深以为然地道:“娘,这种事实在是家门不幸,孩儿绝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的!” 刘夫人点点头,又说道:“第二,你去打袁谭,不要告诉审配!如果你告诉审配了,他一定会阻止你的,又得滔滔不绝地跟你讲一些大道理!可他从来都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咱们家里的事,他又哪里知道?”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孩儿明白!” 刘夫人一看自己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又开始闷头吃起饭来。 第1章 刘夫人对袁尚面授机宜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袁尚便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加强了袁府的守卫,增派了很多官兵,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否则的话一律军法从事。 这个 “闲杂人等”不但包括一切与袁府不相关的人,也包括袁谭和袁熙。 没有袁尚亲自的批准,即便是袁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也不允许进入袁府。 第二件事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去四处打探袁谭的下落,一旦有了确切消息,立刻回来向袁尚禀报。 不出半日功夫,便有斥候回来禀报,说袁谭一路人马从魏郡一路沿着东北方向行进,经过阳平郡、平原郡、乐陵郡,抵达了渤海郡,目前正驻扎在南皮。 袁尚得知了袁谭的确切位置,心下十分兴奋,立刻从州衙一路小跑地回到了袁府。 “娘,袁谭那个畜生现在南皮!”袁尚一见了刘夫人,便直奔主题道。 刘夫人闻听此言,不禁心头一凛。 南皮,自己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当年袁绍与董卓撕破脸皮,从洛阳逃了出来,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那里,在那里一住就是数年。 后来袁绍又被朝廷册封为渤海太守,而南皮正是渤海郡的治所。 袁谭从小在那里长大,他去那里干什么? 难道是想召集儿时的好友一起来攻打袁尚吗? 可是那也不对呀! 渤海郡是冀州的管辖,也是袁尚的地盘,那里的大小官员也都是当年袁绍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不可能帮着袁谭犯上作乱啊! 沉吟了一会儿,刘夫人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所担忧的事。 袁谭可能会去找袁熙,把甄宓和袁尚的事告诉袁熙,然后再与袁熙联手,一起攻打袁尚。 对,一定是这样! 否则的话,袁谭理应从平原郡直接返回青州,还继续北上去渤海郡干什么? 渤海郡地处冀州东北,是冀州与幽州的交界,那么袁谭下一步一定是去幽州找袁熙。 想到这里,刘夫人连忙问道:“尚儿,你可知袁谭为何要去南皮吗?” 袁尚想了想道:“我们小时候都是在南皮长大的,估计袁谭是怀念故土了,去哪里故地重游一番。” 刘夫人一阵摇头,说道:“尚儿,事情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袁谭刚经历了一场大败,而且又是被你这个幼弟打败的,他还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故地重游,一定是另有企图!” 袁尚眉头微皱,问道:“哦?那娘认为袁谭会有什么企图啊?” “按说,他在魏郡被你打败了,理应返回青州,到达平原郡的时候就该向东走了,怎么还要北上呢?渤海也是我们冀州的地盘啊!所以他下一步一定是去幽州,找你二哥袁熙!”刘夫人分析道。 袁尚眉开眼笑道:“娘,这个你放心,二哥从小就跟我关系最好,而且他也很讨厌袁谭,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收留袁谭的!” 刘夫人冷哼一声,说道:“那如果袁熙知道你跟你二嫂的事呢?还会跟你一如既往地情同手足、肝胆相照吗?” 袁尚不由心头一凛,问道:“娘,您的意思是,袁谭是想去青州跟我二哥告密?” 刘夫人点点头道:“一定是这样!”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道:“娘,那也无妨!您不是说过,袁谭手里没有证据,而您和甄宓,还有我,咱们三个口径一致,一口咬定是袁谭玷污了二嫂,这样便可万无一失了。而且袁谭肩膀上还有二嫂咬过的疤痕呢,这也是铁证!” 刘夫人苦笑道:“尚儿啊,如果别人跟你说,有人与你老婆私通,即便他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心里是不是也会犯嘀咕啊?更何况甄宓始终留在邺城,就更会让人怀疑里面有问题了!”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刘夫人斩钉截铁地道:“当务之急,你要亲自率领兵马火速赶到南皮,一定要阻止袁谭北上幽州!” 袁尚一听这话,心里实在是一百个不乐意。 南皮距离邺城有将近七百里的路程,就算步兵每日行军一百里,也要差不多七天时间才能赶到。 骑兵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抵达。 可自己手下的骑兵数量有限,自己也不擅长骑马,就算咬牙带着骑兵去了,也是疲于奔命、凶多吉少。 如果带着整个骑兵和步兵去南皮,只怕赶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袁谭早就到了幽州。 再说此行路途实在遥远,比去黎阳还要远上许多,这一来一回的,又要与甄宓离别数日了。 “娘,南皮离这里实在太远了,孩儿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至少也得五天时间,还能不能有别的办法啊?”袁尚愁眉苦脸地问道。 刘夫人沉吟一下,又道:“尚儿,你可以先派八百里加急去渤海郡送信,命令那里的官兵封锁住北方的全部出口,然后你再带着人马赶过去!你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跟袁谭打仗,而是要阻止他去找你二哥,明白吗?” 袁尚点了点头,又立刻派人去渤海太守那里,传达封锁北上路口的命令。 吩咐完之后,袁尚又问道:“娘,如果来不及了怎么办?也许还没等我的命令送到南皮,袁谭就去了幽州呢!” 刘夫人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袁熙是自己亲生的,自己对他太了解了,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夺妻之恨,不共日月。 袁熙得知甄宓和袁尚的事之后,肯定会死心塌地地和袁谭一伙,共同对付袁尚。 袁尚这孩子太单纯,一个袁谭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如果再加上个袁熙,恐怕…… 想到这里,刘夫人怔怔地看着袁尚,问道:“尚儿,你喜欢甄宓吗?” 袁尚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刘夫人又道:“可你们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啊!甄宓再好,也终归是袁熙的老婆,袁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忍痛割爱的!” 袁尚不明白刘夫人到底什么意思,不由问道:“那娘的意思是?” “如果袁熙真的和袁谭联手,与你作对,你也就无需再顾及什么兄弟情义了!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二人一起铲除!然后你再光明正大地跟甄宓在一起,为我们袁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刘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袁尚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一想到甄宓,就感觉袁熙顿时变得微不足道了。 袁尚微一沉吟,又缓缓点了点头。 第2章 袁尚率军抵达南皮 也是该着袁谭倒霉,如果换了其他地方,他早就匆匆路过,去幽州找袁熙了。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他快抵达幽州的时候,偏偏是经过渤海郡。 这里是他少年时代成长的地方,有着无数的内亲外戚、亲朋好友。 所谓故人重逢,格外亲切,大家听说袁家的大公子回来了,都纷纷前来探望,邀请袁谭去家里做客的更是大有人在。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大家都如此热情,袁谭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与昔日的挚交密友们纷纷开怀畅饮了起来。 就这样,袁谭一连在南皮停留了数日,等想启程北上的时候,却发现通往幽州的各处关隘都被牢牢封锁,根本无法通过。 袁谭知道这是袁尚搞的鬼,但他却想不通袁尚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踪和意图的。 郭图也感到一筹莫展,如果实在无法前往幽州,那就只能先退回青州韬光养晦了。 就在袁谭准备开拔返回自己老巢的时候,袁尚的兵马抵达了南皮。 这一日,袁尚亲率兵马来到了袁谭营前。 袁谭听说袁尚过来了,不敢怠慢,立刻走出了营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袁谭和袁尚在南皮又见面了,二人早已不是昔年的手足兄弟,而是彼此心中都充满了仇恨和怨怼。 “袁尚,你又来干什么?”袁谭愤怒地问道。 “袁谭,你这个畜生!你……” 袁尚本想说,“你强暴二嫂,还殴打亲生母亲,简直是禽兽不如!”。 但他转念一想,刘夫人曾再三叮嘱过自己,家丑不可外扬。 毕竟当着这么多将士们的面儿,说这种丑事,实在有损袁家的声誉。 于是袁尚又转移话题道:“笑话,渤海郡是我冀州治下,是我袁尚的地盘,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何须你过问!” 袁谭苦笑着点点头,说道:“小人得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君子……” 袁谭本想让幕僚补充后面的话,却发现幕僚此时并没在自己身边。 “君子无能怨自修。”郭图在袁谭身边低声说道。 “对,君子无能怨自修!”袁谭说道。 袁尚冷笑道:“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地卖弄学问,敢不敢跟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袁尚,你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上次我在邺城放你一马,你不但不偷着乐,还真把自己当战神了?你以为打仗我会怕你啊?难道你忘了在黎阳的时候,你被曹操打成什么德性了吗?”袁谭冷嘲热讽道。 不提黎阳还好,一提到黎阳,袁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审配分析的没错,就是曹操故意让着袁谭,否则的话,就袁谭那个实力,连自己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两战皆大败曹操。 “袁谭,黎阳是黎阳,南皮是南皮!黎阳有曹操给你撑腰,南皮可没人惯你毛病!还有,曹操是父亲毕生最大的敌人,父亲也是因为他才郁郁而终的。你却与曹操狼狈为奸,真是大逆不道、忤逆不孝,今日我便要为我们袁家清理门户!”袁尚怒不可遏地说道。 袁谭刚要反唇相讥,郭图用手在下面拽了一下他的裤子。 袁谭看了看郭图,立刻欲言又止。 郭图又对袁尚道:“公子,你和袁谭是亲兄弟啊,难道真的要手足相残吗?你也知道曹操与你父亲不共戴天,是你们真正的敌人。如果你们自相残杀的话,只会白白便宜了曹操啊!” 这番话在袁尚听来,与之前审配说的话如出一辙。 可他们这些外人又哪里知道袁家的事! 袁谭一而再、再而三地强暴甄宓,还殴打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狼心狗肺、衣冠禽兽的家伙,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必须尽早除掉! 想到这里,袁尚说道:“郭图,你不要在这强词夺理,若说自相残杀,也是袁谭先去邺城造反的!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们自相残杀会让曹操坐收渔利,为何又要与袁谭去邺城造反?” 郭图听了这话,顿感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本以为袁尚娇生惯养、胆小怕事,袁谭带兵去邺城吓唬他一下,他就会交出兵权。 却没想到袁尚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的懦弱和胆怯完全不见了,还亲自带兵出城厮杀,骁勇异常。 袁谭并不怕袁尚,但眼下的情景,他不得不低头。 渤海郡地处冀州,是袁尚的地盘。 而此番袁尚来南皮,带来了至少两万兵马。 自己只有几千残兵,大部分还都身负重伤。 天时、地利、人和,袁谭一样也不占。 若是真的与袁尚交战起来,恐怕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可是如果就这样退缩了,又实在没面子,岂不是承认自己怕袁尚了吗? 就在袁谭进退两难之际,郭图又开口了。 “公子,你先回去,如果你实在想战的话,等过几日我们再议!” 袁尚骑在马上,手握长枪,嘴角上扬,洋洋得意地道:“怎么?你们怕了?” 郭图淡然一笑道:“大公子这几日身体不适,即便是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还是先回去,等过几天大公子身子康复了,再公平对决,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哈哈哈,好!我就给你们几天时间,看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借口!” 袁尚说罢,命令自己的大军在原地驻扎下来。 袁谭看袁尚收兵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又与郭图回到了中军大帐。 “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啊!等过几天袁尚再来搦战,我该如何是好啊?”袁谭愁眉苦脸地问道。 郭图沉吟半晌,说道:“如果与袁尚正面交锋的话,我们必败无疑!这里是冀州,是他袁尚的地盘。他的兵马不但比我们多,还比我们精!” “那我们还是赶紧逃回青州!”袁谭提议道。 郭图摇摇头道:“谈何容易?此番袁尚带着大约两万精兵是从南边赶来的,我们逃回青州,往南是必经之路,必然要被他阻截。”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袁谭心急如焚地问道。 郭图叹了口气道:“公子,为今之计,只能麻烦你去袁尚那里走一趟了!” 袁谭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问道:“什么?袁尚对我恨之入骨,如果我去了他那,那岂不是去白白送死?” 郭图看了看袁谭,也不再说话,又把目光移向别处。 第3章 袁谭只身闯敌营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军帐之中出奇地安静,袁谭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忐忑不安。 “先生,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袁谭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郭图之所以一直不出声,就是想营造一种气氛,让袁谭感到越发恐惧。 此时他看火候差不多了,坚定不移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先生,袁尚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恨我?你也知道,并不是因为我管他要兵权,而是因为我跟甄宓撕扯过,结果袁尚就一口咬定我把甄宓给强暴了!他这就是蛮不讲理!他跟甄宓私通就理所当然,我跟甄宓私通就罪无可赦。再说我也没把甄宓怎么样,简直是岂有此理?”袁谭愤恨不平地说道。 郭图苦笑道:“公子,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生,天地良心,我真没把甄宓怎么样!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袁谭竖起几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袁尚认为你强暴了甄宓,是某个人的阴谋。人家就是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让袁尚下定决心铲除你!”郭图解释道。 袁谭咬牙切齿地道:“这我当然知道,无非是刘夫人那个毒妇!当年我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娶了这么个挨千刀的败家老娘们儿!” “事到如今,咒骂别人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办。”郭图劝道。 袁谭点点头,又问道:“先生,难道必须得我亲自去袁尚那一趟吗?” “青州我们一时是回不去了,幽州又被袁尚封住要道,我们的兵力根本打不过袁尚,曹操那边又迟迟没有动静,你说还能如何?”郭图反问道。 “可是,袁尚那么恨我,我去了之后,他还不得把我直接宰了啊?”袁谭愁眉苦脸地道。 郭图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营帐中踱起步来。 过了一会儿,郭图又道:“你若去找袁尚的话,也许是九死一生;你若不去找袁尚的话,肯定是在劫难逃!何去何从,你自己定夺。” 袁谭沉吟半晌,一咬牙道:“好,死就死,我去一趟便是了!” 郭图又在袁谭身旁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凶险!袁尚生性纯良,并不像刘夫人那么心狠手辣。你们又是亲兄弟,只要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袁谭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我去了袁尚那里,应该和他说什么啊?” 郭图一想,眼下已经到了这般生死关头了,再刻意教袁谭一些说辞,并无任何意义,反而让袁尚感觉虚情假意。 倒不如什么也不教袁谭,让他自己自由发挥,方才显得更加情真意切。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袁尚能不能放了你,就看你的能力和造化了!”郭图云淡风轻地说道。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自己最想把袁尚臭骂一顿,然后再让他把嗣子之位让出来。 可这话又怎么能跟袁尚说呢? 说了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早点儿见袁绍去。 就在袁谭万般为难之际,郭图又道:“夜长梦多,你越早去袁尚那里,便会越安全,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郭图便起身走出了军帐。 袁谭直感到头脑一片空白。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他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但又觉得只要袁尚能饶自己一命,哪怕是跪下给他磕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半晌之后,袁谭深吸了一口气,只身前往了袁尚的军营。 袁尚的部队都是袁绍当年留下来的,无论士卒还是什长、都伯、屯长、军侯、司马、都尉,都对袁谭十分熟悉。 虽然他们知道袁尚与袁谭关系不睦,但也都不敢得罪袁谭,始终把他当成袁家的大公子。 袁谭并没费什么周折,便来到了袁尚的中军大帐。 袁尚看袁谭一个人来到了自己的营帐,也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你来干什么?”袁尚拿着兵书,目不斜视地问道。 袁谭走近袁尚,十分煽情地道:“三弟,三弟!难道你真的不认大哥了吗?你小时候在外边挨欺负,哪一次不是大哥出面替你教训他们?从小到大,大哥又有哪里对你不好?” 袁尚放下手中的书简,面无表情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你把那些陈年往事搬出来干嘛?” “可是大哥就不明白,你为何就非得对大哥不依不饶,想要跟大哥拼个你死我活呢?”袁谭又问道。 袁尚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袁谭一脸委屈地道:“我,我干什么了?不就是管你要兵权嘛,大哥这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啊!我们在黎阳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嘛,大哥当韩信,帮你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你当刘邦,只管与佳丽们在后宫里娱乐就行了!怎么一回到邺城,你就反悔了呢?反悔也行,大哥也不怪你,毕竟乱世之中,手里有兵才是硬道理!那你不给我兵权就不给我嘛,也没必要追着我打呀!” 生死关头,袁谭为了保命,也算是把自己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致。 “你们先出去!” 袁尚屏退左右之后,又说道:“袁谭,我问你,前几天你干什么去了?” 袁谭有些莫名其妙,快速回忆了一下,说道:“没干什么啊,这段时间我都在南皮呆着了!咱们是在这里长大的,大哥喜欢交朋好友,在这边的朋友很多,所以就跟他们喝喝酒、叙叙旧。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找出一大堆证人来!” 袁尚眉头一皱,厉声问道:“少装蒜,你前几天分明是去了我们家,又把二嫂玷污了一回,还把娘给打了!是也不是?” 袁谭一脸委屈地道:“冤枉啊,三弟,绝无此事啊,大哥真的没有做过啊!我就是对咱娘再有意见,也不可能动手打她啊!” 袁尚看袁谭一副无辜的样子,也不禁有些狐疑起来。 袁谭又辩解道:“三弟,南皮距离邺城有将近七百里路程,一个来回,就算快的话也要三四天时间,我怎么可能去那里呢?” 袁尚却道:“怎么不可能?你自己骑上一匹快马,三四天就能杀一个来回。而你去我们家应该是在五天以前,所以你绝对有作案时间!” 袁谭不再说话,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为自己洗清冤屈。 第4章 袁尚识破了刘夫人的阴谋 袁尚看袁谭不说话,还以为他又理屈词穷了,刚要拿起手中的书简,却听袁谭说道:“三弟,大哥就是再不济,好得也是车骑将军、青州刺史,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邺城干什么?难道就为了宠幸一下甄宓吗?大哥也承认自己好色,但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就什么都不顾了?甄宓就是再漂亮,也不至于让大哥大老远地专门去找她?” 袁尚一听这话,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 袁谭刚刚在邺城被自己打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再一个人跑去袁府呢? 再说他又如何能够知道自己当时不在家? 万一自己在家的话,他岂不是根本无法得逞? 再说袁谭也算是个有志青年,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特意从南皮一个人大老远地跑一趟邺城。 可是娘当时的确被人打了,甄宓也是一副楚楚可怜、披头散发的样子,这是自己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有假呢? 一时之间,袁尚也无法确定袁谭到底是不是在撒谎了。 袁谭看袁尚的态度有所缓和,又趁热打铁道:“三弟,大哥自从兵败了之后,先是去了黎阳,然后又从那里去了阳平郡、平原郡、乐陵郡,最后才来到了渤海郡,根本就没时间去别的地方!而且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问!” 袁尚一想,之前斥候也是这么说的,袁谭对自己的行踪的确没有隐瞒,心下不禁更加狐疑起来。 “你去黎阳干嘛?是不是去找曹操了?”袁尚又问道。 袁谭连忙解释道:“三弟,这可是冤枉大哥啊!曹操早就不在黎阳了,大哥之所以去那里,是想看看能不能收复那里!毕竟黎阳是冀州的地盘,是当年咱们的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然而曹操的兵马实在太强壮,大哥势单力孤、兵微将寡,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只好引兵退去。” “那你接着又去那么多地方干嘛?”袁尚又问道。 袁谭眼珠一转,说道:“本来大哥是打算从黎阳回到临淄,其中阳平郡和平原郡是必经之地。但没成想到达平原郡的时候,昔日的故友收到了消息,非要让我去渤海郡叙叙旧。我一想渤海是咱们的故土,也好多年没回去看看了,便直接从平原途经乐陵,来到了渤海郡。” 袁尚听了袁谭的这番辩解,不禁沉吟起来。 如此看来,娘分析的并不对,袁谭并不是想去幽州找袁熙告密,只是想回老家看看。 而且按照袁谭和此前斥候的说法,袁谭根本没有时间去邺城。 也就是说,娘被殴打和甄宓被强暴不是袁谭干的。 那么又是谁干的呢? 为何娘和甄宓都一口咬定是袁谭干的呢? 难道是一个长相与袁谭极为相似的人,闯入了袁府,先强暴了甄宓,又殴打了娘? 这也不太可能啊! 袁府守卫森严,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入内的。 就算侥幸混进去了,甄宓认不出来袁谭,娘还能认不出来吗? 袁尚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思忖半晌之后终于得出结论——是娘和二嫂诬陷袁谭。 她们是想让自己去剿灭袁谭,但自己又狠不下心来,所以她们就想出了这样一个缺德的办法。 确切地说,不是“她们”,而是娘一个人! 一定是娘想出来的办法,然后再指使二嫂这么做的。 二嫂一直都很怕娘,对娘的吩咐向来都是乖乖照做。 想到这里,袁尚又问道:“大,大哥,你到底有没有玷污过二嫂?” 袁谭一脸委屈地道:“三弟呀,大哥跟你实话实说,当时大哥发现你和甄宓的事了之后,心中确实是生出过杂念!你说甄宓长得倾国倾城、貌若天仙,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啊?她嫁给了二弟,又服侍咱爹多年,后来又跟你那样,咱们袁家的男人,就差我一个人没享用过她了,凭啥呀?大哥那天本来是回家找刘夫人谈事的,可她当时没在,就甄宓一个人在家。大哥一时兴起,就跟她撕扯了起来!但是没多大功夫,刘夫人就回来了,我什么都没干,还被甄宓咬了一口!结果你们竟然一口咬定我把甄宓给侮辱了,你说大哥冤不冤呐?” 袁尚听了袁谭这番说辞,心下不由暗忖起来。 袁谭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因为袁府有那么多家丁和侍卫,袁谭想强暴甄宓绝非易事。 甄宓都有机会狠狠咬袁谭,那就更有机会大喊大叫。 只要她一喊叫,那些家丁侍卫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的。 只怪自己当时一时粗心,没有想到这些细节,才错信了娘和二嫂,冤枉了袁谭。 想到这里,袁尚有些歉然地道:“大哥,自打我继位之后,一直公务缠身,有些琐事也没精力去调查,我想这里面可能会有一些误会。你先回去,容我回头再好好调查一下。”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看来袁尚基本上是被自己说服了。 “三弟,那你还跟不跟大哥打仗了?”袁谭又问道。 袁尚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哥,如果事情调查清楚了,你确实是被冤枉的,我便即刻退兵返回邺城!” “哎呀,三弟,你还调查什么啊,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大哥就是被冤枉的,是被刘夫人那个毒妇栽赃陷害的!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袁谭口无遮拦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袁谭不说这话,袁尚本来已经打算退兵了,但他却偏偏来了个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刘夫人在袁尚心中的位置是无人能够替代的,袁尚绝不允许任何人辱骂刘夫人。 而袁谭竟然当着袁尚的面儿说刘夫人坏话,袁尚刚刚平息的怒火又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你肩膀上到底有没有二嫂咬过的疤痕?让我看看!”袁尚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 袁谭剥开上衣,露出左肩,一道被人咬过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 袁尚冷笑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强暴了二嫂,只是未遂罢了!” 袁谭满脸堆笑地道:“你们都临幸过她,大哥也是男人啊,呵呵!” “那不一样!二嫂跟别人都是自愿的,而跟你却是被迫的!”袁尚一脸鄙夷地道。 袁谭讪笑着道:“是是是,大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呵呵呵!” 袁尚又拿起书简阅读起来,不再搭理袁谭。 袁谭也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悻悻地走出了中军大帐。 第5章 袁尚决定铲除袁谭 袁谭走了之后,袁尚又把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 最后袁尚觉得袁谭确实是被冤枉了,确切地说是被陷害了。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无疑是刘夫人,可就算是刘夫人再阴险、再可恶,袁尚也能理解她。 因为刘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更确切地说,是为了她的老儿子。 袁尚也不打算再跟袁谭开战了,他觉得袁谭也挺可怜的。 从小就缺少父爱母爱,长大后又被过继给了别人,后来又因为逢纪、审配他们违立父亲遗命,使得他不能继承嗣子之位。 自己本来都答应他了,要把兵权交给他,后来又反悔了。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只是强暴甄宓未遂,却被刘夫人栽赃陷害了两次。 可是兴师动众地从邺城赶到南皮,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实在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也没法和将士们交代。 思来想去,袁尚决定在渤海郡转一转。 一方面怀念一下自己小时候长大的故土,另一方面也巡视一下周边的防御工作。 拿定主意之后,袁尚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在南皮四处转了转,又到渤海郡边境巡视了一番。 此前袁尚曾经下达过命令,让渤海郡封锁通往幽州的所有出口,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通过,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袁谭去幽州找袁熙。 在与一名边防侍卫交谈的过程中,袁尚得知袁谭确实来过这里,想要出关,却由于没有袁尚的亲笔文书,被拦截了下来。 回到南皮之后,袁尚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心情有些沉重。 母亲说的没错,袁谭这厮来渤海郡绝不是像他说的,是受故友邀请,而是的确想去幽州。 看来他还是贼心不死,想去找袁熙告密,再与袁熙一起联手对付自己啊! 那么自己到底还要不要退兵呢? 如果退兵的话,袁谭还会想方设法地联合一切力量来对付自己。 万一哪天他真的跟袁熙见面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自己虽然能阻拦袁谭去幽州,却无法阻止袁熙去青州。 如果哪天袁熙去青州找袁谭了,自己和甄宓的事便会彻底败露。 如此看来,母亲栽赃陷害袁谭是完全有必要的。 袁谭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实在是死不足惜! 可自己已经答应他退兵了,如果再去讨伐他,岂不是出尔反尔、反复无常? 言而无信实在非君子所为! 就在袁尚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侍卫来报,说青州别驾王修和东莱太守管统带着各自的人马来到了南皮,似乎是来支援袁谭的。 袁尚顿时眼前一亮,拍案叫绝道:“好!正愁没理由收拾他呢,这回可就好办了!” 袁谭的军帐之中,几个人正在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 “先生,这回我们不用怕袁尚了!”袁谭有些兴奋地说道。 王修和管统的到来,让袁谭精神为之一振,但郭图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如果他们不来的话,袁谭跟袁尚眼看着就要缓和了,袁尚也会很快退兵。 他们带兵来到了南皮,必然要引起袁尚的警觉。 甚至会让袁尚觉得,袁谭之前去找他,只不过是为了给援兵争取时间。 等援兵一到,袁谭便会立刻与袁尚开战。 关键是王修只是个文官,根本不会带兵打仗。 而管统手里的兵马也极为有限,他们来救援袁谭,根本无济于事。 “你别太高估自己了!我问你,现在我们的兵力,与此前去邺城搦战时相比如何?”郭图没好气儿地问道。 袁谭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差不多,或者现在稍弱一些!” “当时我们的兵力都打不过袁尚,就更别说是现在了!”郭图又直指要害地道。 王修又问道:“先生,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郭图此时是一肚子火,很想把王修和管统臭骂一顿。 但他转念一想,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不但毫无用处,还可能得罪王修和管统,从而横生枝节。 再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一片赤诚。 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 青州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诸侯,此时袁谭被困在南皮,其他人都置若罔闻、坐视不理,只有王修和管统他们两个前来救援了,就凭这份仗义,也不好指责人家什么。 “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啊!”郭图叹了口气道。 管统又问道:“先生,此话怎讲啊?” 郭图解释道:“如果袁尚退兵,那就谢天谢地!我们尽快返回青州拨乱反正,把那个刘询绳之以法,然后再韬光养晦、以待时变!如果袁尚不退兵,还来攻打我们的话,我们则要采取声东击西之计!” “先生,怎么个声东击西法啊?”袁谭饶有兴致地问道。 郭图在案几上一边画,一边说道:“我们要回青州的话,向南是必经之路!然而此番袁尚是从南方带兵过来的,如果我们直接去平原郡,根本无法突破他的大军!所以我们只能摆出一副要去幽州的架势,这样袁尚才会把大军调到北方拦截,我们也才会有机会回到青州!” 王修和管统都听得一头雾水,只有袁谭完全明白郭图所说的意思。 王修又问道:“先生,我们去幽州干嘛?幽州不是袁熙的地盘吗?” “是啊,如果袁尚不派大军在北方拦截怎么办?”管统也跟着问道。 袁谭与郭图互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笑了笑。 袁谭神秘一笑道:“哎呀,这个你们就放心,袁尚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们去幽州的,否则他的奇闻异事就该传出去了!” 王修和管统根本听不懂袁谭在说什么,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走进了军帐,递上了袁尚的亲笔书信。 袁谭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书信迅速阅读起来。 原来袁尚在信上说,袁谭根本没有诚意,还把王修和管统的部队调了过来,分明是想跟自己决一死战。 既然袁谭想一决雌雄,那袁尚便随他所愿。 三日之后,袁尚会亲率大军前来搦战。 袁谭把信交到郭图手里,问道:“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啊?” 郭图看完了信,又对袁谭耳语了一番。 袁谭对信使道:“你回去跟袁尚说,老子不想跟他打,老子要去幽州,跟二弟袁熙好好叙叙旧,顺便跟他分享一下某些人的风流韵事,哈哈哈!” 信使点点头,拱手施上一礼,转身走出了军帐。 第1章 大海捞针 汝南的夏天,不但十分闷热,而且特别潮湿。 烈日炎炎之下,往往让人透不过气来,心情也变得有些烦躁。 上蔡县城的大街上,两个汉子正在闲逛。 其中一个汉子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身非常结实的肌肉,给人一种很野蛮、彪悍的感觉。 而另一个汉子则截然相反,不但长得矮小瘦弱、面容沧桑,步履也有些蹒跚。 两个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不时引来路人的侧目观望。 “大哥,我看今天也没什么希望了!”高个的汉子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道。 矮个的汉子一听这话,心下也生出几分沮丧。 但他依然不想放弃,内心里期盼着奇迹的随时发生。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两个汉子依然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矮个的汉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显然已是正午时分。 “二弟,我们去吃点东西。”矮个的汉子提议道。 “大哥,我不饿,我现在就想找一条河,先痛痛快快地喝个饱,然后再下去畅游一番!”高个的汉子说道。 矮个的汉子停下脚步,前后看了看,目力所及之处,根本没有自己想找的人,索性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高个的汉子一听这话,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说道:“大哥,我知道哪里有河,我带你去!” 矮个的汉子点了点头,跟着高个的汉子快步赶起路来。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家馒头铺,矮个的汉子又买了几个馒头带在身上。 不大一会儿工夫,二人便来到了河边。 高个的汉子赶紧跑过去,蹲在那里,手捧河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喝饱之后,他又脱下衣服,一丝不挂地跳入了河中。 矮个的汉子也在河边喝了些水,然后又洗了把脸,找个地方坐下,掏出馒头细细地咀嚼起来。 原来,高个的汉子正是许褚,矮个的汉子则是曹操。 他们已经来上蔡集市上数日了,却始终一无所获。 自从那日曹操在西平与关羽分开之后,他便变得魂不守舍起来。 曹操并不是惦记关羽,而是思念貂蝉。 关羽背叛了曹操,又在曹操的地盘上与貂蝉私会,这实在让曹操心里不是滋味。 当时曹操亲自带兵来到西平,本来是打算吓唬吓唬刘表和刘备,再让袁氏兄弟放松警惕,然后就带兵返回许昌。 可后来发生了两件事,让曹操决定还是要留在西平。 第一件事,是在这个期间,袁谭曾经写过几封求援信,让曹操派兵帮他。 现在袁氏兄弟的局面是袁尚兵强马壮、袁谭兵微将寡。 如果曹操派兵帮助袁谭,实在是胜败难以预料。 就算最后能助袁谭打败袁尚,曹操也会损失惨重。 所以曹操想先让他们二人多消耗一下,等袁尚和袁谭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手相助袁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样一来,曹操既不用投入太多兵力,又能让袁谭对自己感恩戴德。 另一方面,曹操认为帮忙这个东西是有技巧的,绝不能瞎帮忙、乱帮忙、随随便便帮忙。 别人求到你了,你在可帮可不帮的情况下帮助他了,那叫帮忙。 别人没求到你,人家自己完全可以做到,或者人家找别人完全可以做到,而你却主动去帮助人家,那不叫帮忙。 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主动付出,别人也不会领你的情。 别人实在走投无路、黔驴技穷了,除了你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帮他了,这时你出手帮他,他才会感激你一辈子。 相反,这时你若是坐视不理、见死不救,他也会记恨你一辈子。 之前袁谭给曹操写了几封求助信,希望他能发兵支援。 但曹操知道,袁谭还远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他自己完全有实力跟袁尚抗衡一阵子,也可以找别人跟袁尚抗衡。 毕竟河北还有袁熙和高干,曹操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跟袁尚一伙,还是跟袁谭一伙。 但收到了人家的求助信,不派一兵一卒又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曹操就选择继续留在西平,到时就跟袁谭解释说,自己当时没在许昌,他写的信都寄往了许昌,自己根本就没看到。 等袁谭实在支撑不住了,曹操再来个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发兵攻打袁尚,那样必然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二件事,是曹操在西平与关羽不期而遇。 这件事对曹操来说,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如果曹操只在西平逗留,每天会过得毫无意义,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但曹操遇见关羽之后,一诈他,竟然诈出了貂蝉在上蔡。 这对曹操来说,可是个天大的秘密。 上蔡和西平接壤,都是汝南地界,又都是曹操的地盘,这对曹操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曹操暗下决心,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貂蝉给搜查出来。 但曹操毕竟是当朝司空大人,名为三公之职,实则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这样一个大人物,如果在一个区区县城大张旗鼓地搜寻貂蝉,传扬出去必然会遭人诟病、遗人话柄,让人们觉得他是个贪淫好色之徒。 思来想去,曹操决定只把这件事告诉许褚。 他们两个化装成普通的布衣百姓,悄悄到上蔡来寻找貂蝉。 可是一连数日过去了,两个人晒得黝黑、累得够呛,却根本没见到貂蝉的半点影子。 曹操也曾多次怀疑过,难道是关羽在骗他吗? 可是以曹操对关羽的了解,他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心机啊! 如果貂蝉的确没在上蔡,那就是已经被关羽接到了新野。 但曹操仔细一琢磨,这也不可能啊! 从上蔡去新野,西平是必经之路。 自己在这里屯扎了上万精兵,两个大活人从这里经过,肯定会被发现啊! 再说貂蝉始终都很讨厌刘备,她也不愿意去刘备那啊! 刘备对貂蝉垂涎已久,关羽如果把貂蝉接到新野去了,岂不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为别人做嫁衣? 曹操一边咀嚼着馒头,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知不觉间,许褚已经从河里走了出来。 “你赶紧穿上点儿!挺大个老爷们儿,光天化日一丝不挂的,像什么样子?”曹操没好气儿地责怪道。 许褚不以为然地道:“这里又没别人,怕什么?就算是有别人的话我也不怕,谁还能把我玷污了不成?” 曹操瞪了一眼许褚,说道:“万一你嫂子来河边洗衣服怎么办?” 许褚一听这话,赶紧把内裤套了上去。 第2章 刘表蔡夫人各怀心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襄阳城中,刘表正卧在榻上心事重重,难以入睡。 曹操的大军已经在西平屯集了数日,虽然始终没有南下侵犯荆州,却也根本没有退兵的意思。 那么他到底意欲何为呢? 如果曹操始终不退兵,荆州便每天都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作为荆州之主,自己也始终都坐立不安、寝食难安。 也许,曹操是在等着北方战场的结果。 袁尚和袁谭目前激战正酣,一旦他们分出了胜负,曹操便会决定是挥师南下,还是班师还朝。 不管怎么说,袁绍也是一代枭雄。 当年十八路诸侯盟主何等威风? 怎么会生出如此不堪的儿子? 袁绍尸骨未寒,曹操虎视眈眈,袁绍的几个儿子竟然先打的不亦乐乎! 真是可悲可叹、可恨可怜啊! 刘表身边的蔡夫人此时也没有入睡,她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近来刘备和刘琦走的很近,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刘备作为一个外地逃过来避难的丧家之犬,对荆襄的形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刘表有三个儿子,分别为刘琦、刘琮、刘修。 刘表本人年事已高,已经时日无多了,那么立嗣之事便成了荆州的头等大事。 虽然刘表很看好刘琦,但刘琦却根本继承不了他的基业。 因为他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刘琮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荆州是个受世族集团掌控的地方,当地有蔡、蒯、庞、黄四大家族。 这四大家族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表是哪一家也不敢得罪,哪一家也招惹不起。 也正是因为有四大家族的扶持,当年刘表才能顺利坐稳荆州刺史的位置。 刘琮与侄女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大婚之后刘琮便成了蔡瑁的女婿,也是自己的侄女婿,蔡家必然会鼎力支持刘琮。 蒯越和蔡瑁是众所周知的亲曹派,所以他们俩的私人交情也非常不错。 一旦蔡家扶持刘琮,蒯家也会站在蔡家一边,同样扶持刘琮。 蒯家与庞家也沾亲带故,蒯家的蒯祺娶了诸葛珪的长女,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娶了诸葛珪的幼女。 所以蒯家支持刘琮,庞家也必然支持刘琮。 黄承彦娶了蔡家的长女,自然也要帮着蔡家说话。 此外黄承彦和庞德公都是荆襄名士,二人私交甚笃。 总而言之,在立嗣之事上,蔡、蒯、庞、黄都会站在刘琮一边,也只有那个傻了唧的刘备才会站在刘琦一边。 另一方面,据弟弟蔡瑁所说,整个荆州的部队都掌握在他和张允的手里。 张允虽是刘表的外甥,却更是蔡瑁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他一直把蔡瑁当成亲大哥,对蔡瑁也始终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如果蔡瑁要拥立刘琮的话,张允肯定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刘琮。 等到刘琮一当上荆州之主,自己便可以美梦成真了。 刘琮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却管自己叫母亲,而且他又是自己的侄女婿,到时一定会对自己百依百顺。 到那时,第一件事便是管刘备要赵云! 如果刘备答应的话,算他识相,还则罢了。 如果刘备不答应的话,就让刘琮打他,把他撵出荆州! 至于赵云本人,也一定愿意来襄阳做事。 在刘备手下,能有多大出息? 以赵云的本事,来了襄阳之后,直接就变成了刘琮的手下大将。 日后再与自己完婚,赵云便成了荆州武将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与自己的弟弟蔡瑁平起平坐、不分上下。 蔡夫人越想越开心,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刘表有些好奇,把身子翻了过来。 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刘表发现蔡夫人也没有入睡,而且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 “你,笑什么呢?”刘表莫名其妙地问道。 蔡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今晚的月亮好美呀!” 刘表顺着蔡夫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天上的月亮平淡无奇,与以往别无二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美的地方。 “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圆的,就是弯的,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刘表在心里感叹道。 蔡夫人收起笑容,对刘表问道:“老爷,你怎么还没睡呀?” 刘表叹了口气道:“唉!睡不着啊,大敌压境、军情紧急,也不知曹操打的什么主意!” 蔡夫人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曹操屯兵于西平的消息,嗔怪道:“当时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派刘备去偷袭曹操,你偏不听!” 刘表一脸委屈地道:“我怎么不听了,不是给了刘备五千人马嘛,结果没几天就让他都给折损了!” “五千怎么够?刘备后来管你要五万人,结果你没给。要是当时你给他了的话,也许现在曹操都成了我们的阶下囚了!”蔡夫人辩驳道。 刘表抚摸着蔡夫人的秀发,苦笑道:“我荆州一共才十万人马,给刘备五万,我们以后怎么办?就算刘备能赢了曹操,他在许昌自立了呢?那我岂不是用自己的老本儿为刘备做嫁衣?” 蔡夫人知道自己对战场上的事只是一知半解,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兴趣,便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刘表又问道:“夫人,你知道我为何迟迟没立嗣子吗?” 蔡夫人一听刘表这个问题,顿时来了兴致,说道:“老爷是喜欢大公子刘琦,但又被形势所迫。因为整个荆州的世族和军队都支持刘琮,所以你才迟迟拿不定主意!” 刘表沉吟一下,说道:“想我刘表当年能单枪匹马来到荆州赴任,多亏了几个世族大户的支持。为了荆州的繁荣安定,我也得罪不起他们,这一点我承认!但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我就偏偏看好刘琦!没有世族和军队的支持,就算刘琦当了荆州之主,也很快就会被推翻的!” 蔡夫人柳眉微皱,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不赶紧立刘琮为嗣子?” “你知道河北袁绍吗?当年他可是天下间最有实力的枭雄!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袁绍是十八路诸侯盟主,也是河北四州之主!可是现在他的儿子们打得热火朝天,就因为袁绍立了幼子袁尚为嗣子!我是担心立了刘琮,也会重蹈覆辙啊!有道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这是多少年来人们总结出来的,可谓放之四海而皆准、推之百世而不悖!” 蔡夫人并不以为然,心下说道:“打就打呗,有什么好怕的?刘琮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还能打不过刘琦啊?再说刘琮也不是幼子,而是次子。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也要让刘琦继位,只有这样自己日后才能得到赵云!” 第3章 刘表左右为难 第二天一早起来,刘表先是写了两封书信,随后又把刘琦和刘琮都叫了过来。 通过与蔡夫人的深夜畅谈,刘表突发奇想,觉得应该给袁谭和袁尚分别写一封信送过去。 信中劝他们兄弟二人和解,并把两封信和袁家的这些事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好讲一讲,希望他们能够引以为戒、警钟长鸣。 刘表先拿出一封信来,让刘琦和刘琮仔细阅读。 这封信是刘表给袁谭写的,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再跟袁尚打下去了。 “你们有何感想吗?”刘琦和刘琮都读完了信,刘表又问道。 刘琦竖起大拇指道:“父亲的文笔果然出众,不愧为‘八俊’、‘八顾’啊!” 刘表此时根本没心思听别人恭维自己,又说道:“看完了这封信的内容,说一下你们的感想,没让你评价为父的文笔!” 刘琦面露赧然之色,支支吾吾地又拿起信看了起来。 刘琮又问道:“父亲,君子违难,不适仇国;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刘表有些不悦,问道:“刘琦,你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 刘琦唯唯诺诺地道:“意思是说,一个有德行的人,即使避难也不会逃到敌国去,即使与别人断交,也不会口出恶言!” “没事多读读书,不要老沉迷于酒色!”刘表对刘琮训斥道。 刘琮悻悻然地点了点头。 刘表又对刘琦问道:“刘琦,你能揣测出为父写这封信的意思吗?” “大概意思就是说,让袁谭不要跟袁尚再打下去了,要高风亮节,以大局为重。等消灭了曹操,为他们的父亲报了仇之后,再去解决他们的家庭内部恩怨。”刘琦试探着说道。 刘表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俗话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袁谭身为大哥,要对弟弟友好,弟弟才能对他恭敬!” 说完之后,刘表把信从刘琦手里收回来,又拿出了另一封信递给刘琦和刘琮,让他们仔细阅读。 这封信是刘表给袁尚写的,希望他能够宽宏大量,与袁谭握手言和,一起对付曹操。 刘琮看完了信之后,问道:“父亲,袁尚和袁谭为什么要打仗啊?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袁尚和袁谭都是袁绍的亲生儿子,袁谭是袁绍的长子,袁尚是袁绍的幼子!袁绍死了之后,把嗣子之位交给了袁尚,袁谭觉得不甘心,便跟袁尚争了起来!”刘表解释道。 刘琦和刘琮互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刘表又道:“古往今来,帝王之家为了争夺王位而手足相残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为父想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兄弟俩会如何相处?” 刘琦赶紧道:“父亲,我和二弟绝对不会像他们那样的!荆州本来就是我们刘家的,谁当主公不都一样?就算二弟当了主公,我也会全力支持他的!” 刘琮也不甘落后地道:“父亲,大哥说得对,我们兄弟俩是绝不会手足相残的,您大可以放心!” 刘表听了二人的一番话,感到很欣慰,又道:“只怕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父子三人,我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把所有的事都好好地讲清楚!” 刘琦和刘琮都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 刘表又道:“我年纪不小了,近年来身体也是每况愈下,面黄肌瘦、形销骨立,自知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在我有生之年,必须要把嗣子之位的人选确定下来,让所有人都安心,正所谓逐兔分定!” “父亲,什么叫逐兔分定啊?”刘琮好奇地问道。 刘表把目光望向了刘琦。 刘琦道:“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兔走於街,百人追之,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市,过不能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 刘琮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叹道:“大哥,爹就说了四个字让你解释,结果你弄出这么一大堆话来,而且听起来更加晦涩难懂了!” 刘琦又解释道:“刚才我说的是逐兔分定的原文。那段话的大概意思是,有一万个人都追逐兔子,一个人获得了,其他的人也就不再追逐了,因为兔子已经有了主人!一个兔子在大街上跑,后面有一百个人追它,大家都很贪心,这并不是人们的不对,而是兔子的归属权没有定下来!集市上有很多人贩卖兔子,穷人却连看都不看,并不是他们不想要兔子,而是兔子的归属权已经定了,人们就算品质再恶劣也不会去争兔子!” 刘琮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这和谁当嗣子有什么关系?” 刘表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嗣子之位就好比那只兔子,早点儿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大家就都踏实了,也不会再争了。如果不把这件事确定下来,让它始终悬而未决,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就会争来争去!” 刘琮这才听明白刘表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表又道:“你们两个,论个人能力,刘琦要比刘琮强很多,自古立长不立幼,我也一直想立刘琦为嗣子!” 刘琮惊得目瞪口呆,问道:“什么?母亲和岳丈,以及所有人可都说你会立我为太子呢!如今你竟然要立大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刘琦有些忍俊不禁,刘表道:“那叫嗣子,你爹不是皇上,咱们家出不了太子!” “哦,对对对,我一时口误!蔡夫人、蔡瑁、张允,还有蒯越他们,都跟孩儿说你会立我为嗣子啊!”刘琮纠正道。 刘表一听这话,不禁沉默下来。 这也是最让他感到为难的地方。 虽然刘表一心想立刘琦为嗣子,可毕竟是孤掌难鸣、专欲难成啊! 荆州这些有分量的人物,几乎所有人都推举刘琮。 因为只有刘琮当了嗣子,才能够使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可刘琮实在是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若是真的让他掌管了荆州,必然会大权旁落,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那时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都会拱手送与他人。 “琮儿,那你自己想当荆州之主吗?”刘表又问道。 刘琮想了想,说道:“如果大家都一致看好我,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毕竟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嘛!” 刘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挥挥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 第4章 审配吃了闭门羹 南皮的战场上,袁尚与袁谭激战正酣。 袁尚的信使回去之后,把袁谭的话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袁尚。 袁尚怕袁谭去幽州找袁熙告密,便自己亲率大军连夜赶到了渤海郡北部边境,在那里扎下大营。 但袁尚并没有把所有的部队都带走,而是留下一少部分驻扎下来,想给袁谭来个前后夹击。 袁谭先是把自己在南皮的大营向北移了数十里,装出一副想要去幽州的样子。 虽然给人感觉袁谭好像是想去往幽州,实际却是声东击西之计。 然而这样一来,袁谭离袁尚的大营却更近了。 还没等袁谭安顿下来,袁尚便带着大军前去挑战。 郭图让袁谭高挂免战牌,坚守营寨不战。 虽然袁尚下令发动猛攻,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攻克整个营寨。 不过双方实力毕竟相差悬殊,所以袁谭还是损失惨重。 后来袁谭趁着袁尚退兵回去,赶紧拔营向南逃去。 在南皮南部地区,由于袁尚依然留下了一些部队,双方又经历了一番浴血奋战。 好在袁尚一方群龙无首,大家又都认识袁谭,不敢太和他硬拼,袁谭才侥幸带着残余部队逃到了平原郡。 惊魂未定之时,刘表的书信送了过来。 袁谭简单地看了看,不禁心下叫苦不迭。 刘表是在信上劝袁谭,不要跟袁尚自相残杀。 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袁谭根本不想与袁尚打,是袁尚追着袁谭不放。 袁谭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带着自己的残余部队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所以刘表的这封劝和信对袁谭来说,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与此同时,刘表的另一封信也送到了袁尚手上。 袁尚对刘表很陌生,只知道他是荆州牧,其他的便一概不知,甚至连他到底长什么样、多大岁数都不清楚。 袁尚对刘表的信也根本不感兴趣,此时他只想着军心正盛,要带兵前去攻打平原,一鼓作气消灭袁谭。 按照惯例,袁尚在外打仗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信笺和公文都送到邺城,交由审配代为处理。 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袁尚也没拆开刘表的这封信,直接派人将其送去了邺城。 审配接到刘表的信笺,不敢怠慢,赶紧拆开仔细阅读。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审配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刘表给袁尚写这封信,是想劝袁尚赶紧收兵,不要自相残杀。 为人主者,理应以大容小、以优容劣。 袁谭的确脾气暴躁,但袁尚作为河北四州之主,更应该宽宏大量,不与其斤斤计较。 否则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只能白白便宜了曹操。 审配放下信,背负双手,在冀州府衙大厅里踱起步来。 这次袁尚亲自带兵去打袁谭,都没跟自己打招呼,这就足以说明他不想让自己干涉这件事。 可是自己作为袁尚手下的头号大臣,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又怎能一直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现在刘表都写信来劝架了,说明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自己确实不能再装聋作哑、无动于衷,而是应该挺身而出、尽力而为。 如果直接劝袁尚罢兵,他肯定不会听。 袁尚这小子最听他娘的话,还得劝刘夫人管管他的宝贝儿子。 拿定主意之后,审配又来到了袁府。 刘夫人此时正在院子里赏花,看审配风尘仆仆地过来了,不禁有些好奇。 “审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刘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审配也无心跟刘夫人调侃,说道:“夫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夫人挥退丫鬟,与审配来到了一个亭台之中坐了下来。 “夫人,眼下大公子和三公子激战正酣,您能不能劝劝他们,不要再打下去了?”审配开门见山地道。 刘夫人笑着道:“哎呦,这事我可管不了,你们男人打打杀杀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插手啊?” “夫人,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是您的亲生儿子,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他们这样自相残杀吗?”审配又问道。 刘夫人收起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上次袁谭来邺城挑衅,袁尚带兵把袁谭打跑了,就是审配这个家伙从中作梗,才使得袁尚没有乘胜追击。 后来自己费了好大力气,又是跟甄宓演戏,又是费尽唇舌,才使得袁尚坚定信念,要铲除袁谭这个心腹大患。 今天审配这个讨厌的家伙又出来捣乱,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也根本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想到这里,刘夫人没好气儿地道:“审大人,我们袁家的事,老生不希望外人干涉!” 审配哑然失笑道:“夫人,三公子现在是冀州刺史,河北四州之主,大公子又是青州刺史,他们两个交战,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的家事了!老臣作为总幕府、治中别驾,有权利也有义务干涉这件事!” 刘夫人对官场上的事一知半解,更不知审配到底是多大的官,所以也就不在这方面跟他做口舌之争,又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袁谭是大公子,简直是无稽之谈!袁谭以前是大公子,但是早就被老爷过继给别人了!我们袁家只有两个公子,一个是袁熙,一个是袁尚!袁谭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他只是个外人!如今,做手下的有不臣之心,尚儿出去讨伐叛逆,这不是很正常嘛?” “夫人,可是我们现在大敌当前啊!曹操已经占领了黎阳,正对我们河北四州之地虎视眈眈呢!他之所以一直没什么动静,就是想让袁谭和袁尚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再发兵攻打我们!”审配苦口婆心地说道。 刘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望向了亭子外面的花花草草。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尚儿怎么可能跟袁谭那小子拼个两败俱伤呢,分明是尚儿最后大获全胜嘛!别以为老娘是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有眼线!尚儿在南皮把袁谭打得节节败退,袁谭现在已经逃往平原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老儿子就会凯旋而归!”刘夫人一脸得意地说道。 审配摇了摇头,又道:“夫人,别忘了袁谭还有青州呢!他在那里苦心经营多年,就是据城死守,也能耗上个一年半载的!您太高估少主公的实力了,想彻底消灭袁谭,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刘夫人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说袁尚不行。 袁尚是刘夫人最疼爱的儿子,在她眼里,袁尚什么都好、什么都行,是天下间最棒的大英雄。 刘夫人更不允许有人说袁尚的任何不是。 “审配,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等尚儿回来了,老娘再跟你好好算账!”刘夫人说完之后,起身拂袖而去。 第5章 高干前来搅局 刘夫人走后,审配坐在凉亭之中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这刘夫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吗? 袁谭和袁尚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让曹操坐收渔利。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恐怕在邺城随便找个普通百姓都能想得明白。 再说袁谭也是刘夫人的亲生儿子,为何刘夫人非要逼着袁尚去打袁谭呢? 难道袁谭被袁尚杀了,刘夫人就开心了? 人们都说,“女孩的心思你不要猜”。 看来这句话很片面,应该是“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审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郁郁地回到了冀州府衙。 百无聊赖之下,审配又拿起刘表给袁尚写的那封信看了起来。 信上说,为人主者要宽宏大量,可袁尚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啊! 更何况袁谭还是袁尚的亲大哥,刘夫人若是不逼袁尚,袁尚肯定不会对袁谭穷追猛打。 审配又不由想起了袁绍当年的那五个小妾,袁绍刚一去世,刘夫人便把五个小妾全部处死了。 光是这样刘夫人还不解气,还要把她们的头发全部剃光,以墨敷面,再把她们都满门抄斩。 毒妇! 名副其实的毒妇啊! 此等毒妇要杀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袁谭脾气暴躁,又多次辱骂刘夫人,刘夫人肯定对袁谭怀恨在心,想让袁尚杀了袁谭,替自己报仇雪恨。 自己身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是袁尚手下的头号大臣,怎么能眼看着一个毒妇在这胡作非为、兴风作浪呢? 审配开始思考起如何阻止袁尚和袁谭继续内耗下去。 现在袁谭是被动挨打,被袁尚从邺城打到南皮,又从南皮打到平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那么要阻止他们的争斗,就要从袁尚身上入手。 仅凭自己去据理力争,袁尚是肯定不会听进去的,因为他此次出兵,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显然是怕自己阻拦他。 袁尚最听刘夫人的话,如果刘夫人让袁尚撤兵,不要再打袁谭了,袁尚一定会立马返回邺城。 可是自己已经找刘夫人谈过了,她实在是蛮不讲理、不可理喻。 话还没说完呢,刘夫人竟然莫名其妙地拂袖而去。 由此可见,指望刘夫人去劝袁尚撤兵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来指望别人劝袁尚收兵是没希望了,只能另辟蹊径。 忽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审配的头脑之中闪现出来。 既然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如果派人把刘夫人抓起来,再跟袁尚说刘夫人被人掳走了,袁尚肯定会立刻返回邺城。 直接派士兵去抓刘夫人肯定不行,一方面袁府守卫森严,很难得手;另一方面,那样做也太明目张胆了,很容易被袁尚发现。 如果袁尚一旦知道是自己指使手下劫持刘夫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只有找一些身手矫捷的士兵,化装成匪寇,在夜里闯入袁府,把刘夫人劫持出来,然后再软禁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等什么时候袁尚和袁谭彻底握手言和了,再把刘夫人放出来。 想到这里,审配有些兴奋,自言自语道:“一个老娘们,我堂堂审大人再治不了你可得了!” 第二天一早,审配刚要把手下的心腹叫过来吩咐一番,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高干突然来到了邺城。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袁谭、袁尚的表兄弟。 原来之前在黎阳,袁谭、袁尚与曹操交战的时候,袁尚派高干、郭援联合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共攻河东,以缓解东线压力。 本来高干是打算联合西凉马腾、韩遂一起攻打曹操的,结果马腾被钟繇说服,站在了曹操一边,还派出马超和庞德率兵攻打高干的部队。 曹操的部队本来就很厉害,再加上西凉兵向来骁勇善战,高干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郭援阵亡,高干也退回了并州,以求自保。 通过这场战争,也让高干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人性。 郭援本来是钟繇的外甥,却被庞德阵斩。 庞德是马腾的部将,马腾又投靠了曹操。 钟繇是曹操手下的心腹大臣,负责镇守河东。 也就是说,钟繇为了除掉反贼,并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戚。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在立场和利益面前,亲戚关系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高干听说袁尚和袁谭在南皮打得不可开交,又从南皮打到了平原,俨然一副不决出生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于是高干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自己也是袁绍的外甥,袁绍虽然待自己不薄,但也只是封自己当了个并州刺史。 平心而论,自己的能力完全在袁绍的三个儿子之上,只不过他们有个好爹。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 能者居之,居者能之。 按照个人能力来说,自己也理应统领河北四州。 如今袁尚和袁谭打得火热,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嘛! 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这河北之主的位置也该改弦易张了。 于是高干便来到了邺城,想了解一下袁尚和袁谭的具体交战情况,从而寻觅自己篡权夺位的机会。 高干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审配的所有计划。 审配本打算找些手下把刘夫人劫持出来,然后再派人去告诉袁尚。 袁尚与刘夫人一向母子情深,袁尚听说自己的母亲被人劫持了,一定会星夜兼程地赶回邺城。 可现在高干突然来了,审配就没法再劫持刘夫人了。 毕竟高干是刘夫人的外甥,管刘夫人叫舅母。 你当着人家的面儿,劫持人家的舅妈,这哪里说得过去,高干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审配不禁心下暗自叫苦,但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元才,你怎么来了?” 审配见到高干,赶紧迎了上去。 “审大人,我在晋阳听说大公子和三公子打起来了,到底所为何事啊?”高干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 审配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为了争夺嗣子那点儿破事嘛!他们这样打下去,只怕是最后谁也当不成嗣子,只能白白便宜了曹操啊!” 高干沉吟了一下,说道:“审大人,那你没劝劝他们吗?” 审配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劝了,可是他们不听啊!确切地说是袁尚不听,他只听刘夫人的话!要不你去劝劝你舅母,也许她会给你这个面子呢!” 高干口是心非地道:“好,一会儿我就去舅母家好好劝劝她,让他把袁尚叫回来,千万不能再跟袁谭打下去了!” 说完之后,高干又在心中冷笑道:“我才不管他们俩的破事呢,他们打的越热闹越好!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到时候河北就是我高干的了,哈哈哈!”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高干便离开了冀州府衙,直奔袁府而去。 第1章 许褚曹操小酌 上蔡集市,烈日当头。 曹操和许褚依然如往常一样,在大街上来回溜达着,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苦苦寻觅着貂蝉。 “大哥,我看今天也没啥希望了!”许褚郁郁地说道。 曹操看了看许褚,只见他满头大汗、满脸惆怅,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 “二弟,走,我们喝酒去!”曹操拉着许褚说道。 许褚一听这话,简直喜出望外,说道:“嘿嘿,今天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儿出来了,还不到半天工夫呢,大哥就要带我去喝酒了!” 曹操也不搭话,不大一会儿,便跟许褚来到了一个小酒馆。 二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又跟伙计点了一些酒肉。 许褚早就口渴的不行了,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起来。 喝了一阵之后,许褚一边擦嘴,一边问道:“大哥,这还没到中午呢,你怎么就带我来喝酒了?” 曹操笑了笑道:“二弟,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大哥今天不为别的,就是想犒劳犒劳你!” 说着曹操端起酒碗,跟许褚碰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我说大哥呀,你也是个干大事的人,你说咱们干点儿什么不好,天天在这找个女人,这也太没出息了?” 许褚话里的意思,明显对曹操有所埋怨。 曹操就知道许褚心里不舒服,所以才特意来带他喝酒,想好好开导开导他。 “二弟,那你说我该干点儿什么呢?”曹操故意问道。 许褚刚要开口,曹操做了个手势,许褚又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可以带兵去打刘表啊!我们万余精兵囤积在西平,完全有实力去讨伐荆州啊!” 曹操笑着摇摇头道:“刘表已经时日无多了,完全没那个必要。他手下的蔡瑁和蒯越前段时间来找过我,当时你不是也看到了嘛。他们都是想投靠朝廷的,就等着刘表去世了!荆州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何乐而不为呢?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许褚挠了挠后脑勺,又道:“那你可以去打刘备啊,他不是一直都跟你作对嘛!” 曹操摇摇头道:“刘备现在寄居在新野,属于刘表的手下。如果我去攻打刘备,那不是等于向刘表开战了嘛?” 许褚又问道:“那这个刘备先后在汝南、叶县作乱,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啊?” 曹操一脸不屑地道:“刘备,跳梁小丑耳!何须我亲自去打他?等到刘表一命呜呼,我看刘备何处遁形!” 许褚皱眉沉吟一下,又问道:“如此说来,刘表和刘备都不用打,我们只需等着就行了。那你干嘛还把大军屯集在西平啊,我们直接回许昌等着不就得了吗?”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二弟,你有所不知!现在河北袁尚和袁谭激战正酣,从实力上讲,明显是袁尚强于袁谭。袁谭也给我写了数封求救信,让我发兵帮他!” “那你打算帮他吗?”许褚好奇地问道。 曹操喝了口酒,说道:“帮肯定是要帮的,如果不帮袁谭的话,袁尚很快就会灭了袁谭,那样他就会成为河北四州真正的霸主。只有帮助袁谭,让他有实力与袁尚抗衡,他们兄弟之间才会旷日持久地自相残杀,我们也才能更好地坐收渔人之利!” “那你怎么一直不发兵呢?”许褚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在等待时机!如果一开始就帮袁谭,不但袁谭没什么损失,我们还会伤亡很大。毕竟袁尚的军队都是当年袁绍留下来的精锐,实力不容小觑!所以我们要让他们耗得差不多了,袁谭实在不行了的时候再出手,这样才会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回报!”曹操解释道。 许褚仍然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大哥,那这些事和你屯兵于西平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谭给我写了几封信,我始终没回,更没发兵,他肯定会怨我的!到时我就跟他说,他的信是送往了许昌,而我当时是在西平,根本就不知道他写信。所以我才没发兵相救,这样不就解释通了嘛!”曹操再次解释道。 许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大哥可真是诡计多端啊!啊不对,足智多谋,哈哈哈,足智多谋!” 曹操也不介意,笑道:“意思都一样,呵呵!” 许褚又道:“我说大哥呀,你在西平呆着无聊,要是实在犯瘾了,我们可以找个窑子去逛逛啊,也没必要成天在这大海捞针啊!” 曹操佯怒道:“混账!我堂堂司空……,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万一要是被熟人撞见,传扬出去岂不是贻人口实、遭人诟病?” 曹操本想说自己是司空大人,但他又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许褚一脸坏笑地道:“大哥,你就别装了!你跟许攸可没少逛窑子,这事谁不知道啊,你的本质大家早就都知道了。” 曹操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许攸口无遮拦,把自己和他当年的丑事都告诉了别人,不禁又对许攸产生了几分恨意。 “那时候我还年少无知,再说也没什么身份地位,但现在可不一样了,绝不能再放浪形骸、肆意妄为了!”曹操有些赧然地道。 许褚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大哥呀,我觉得咱们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古人是怎么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契而舍之,朽木不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静则明,心诚则灵!” 许褚讪笑着道:“古人云的我一点儿都没忘,因为我根本就没记过,怎么忘啊?大哥,我是个粗人,大道理讲不出来,也根本不懂,但我知道一个什么呢?你比方说,你在这碗酒里找鱼,那是绝对找不到的,因为它里面根本就没有嘛!我们在上蔡县城转悠这么多天了,一共就这么屁大丁点儿的地方,来来回回的女人也就那么多,我都快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了,其中根本就没有貂蝉!所以我觉得,貂蝉根本就没在上蔡!我们在这找,就像在这酒碗里找鱼一样!” 许褚的这段话,倒是提醒了曹操。 如果貂蝉不在上蔡,而自己偏偏要在这里找她,那岂不是缘木求鱼、水中捞月? 也许,真的是方向搞错了,该抬头看看路了。 想到这里,曹操端起酒碗笑着道:“二弟,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哥呀!来,大哥敬你一碗!” 第2章 曹操终于找到貂蝉 曹操与许褚酒足饭饱,并没有继续在上蔡集市上转悠,而是直接返回了西平。 这一日,曹操独自一人坐在中军大帐之中,仔细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在西平驻军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袁尚和袁谭打得更激烈一些。 无聊之余,为了打发时间,自己才跟许褚去上蔡寻找貂蝉。 可一连找了这么多天,根本没见过貂蝉的影子,问上蔡集市上的那些平民,也没人认识她。 也许许褚说得对,貂蝉根本就没在上蔡,自己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方向一对,事半功倍。 酒碗里没有鱼,就算你很努力地找一辈子,也永远不可能找到鱼。 那么貂蝉到底在哪里呢? 难道是关羽在骗我吗? 曹操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在西平与关羽偶遇时的情景。 当时自己诈关羽,说知道貂蝉在汝南,随后关羽不假思索地说她在汝南上蔡,这是千真万确的呀! 关羽一介武夫,他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心机,更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头脑啊! 当时关羽是一个人偷着从新野跑出来,去跟貂蝉私会的。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肯定要寻求最快的速度往返。 这样的话,关羽就只能走直线,绝不可能绕路。 关羽星夜单人独骑路过西平,说明貂蝉一定是在汝南。 否则的话,关羽完全可以不走西平,而走别的路线。 由此可见,貂蝉一定在上蔡,闹市里没有,难道她是被关羽藏在了村庄之中? 对,一定是这样! 貂蝉长得貌若天仙,如果把她放在闹市的话,一方面容易遇到劫匪,另一方面也很容易引起汝南官方的注意。 只有把她藏在村庄里,才是最安全、最隐秘的。 想通了此节,曹操决定再次前往上蔡,寻找貂蝉的下落。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和许褚又乔装成布衣,一人一骑去了上蔡。 这次他们不再去闹市,而是去了乡村。 乡村比县城要广阔得多,人口也要多得多。 乍一看,去乡村寻找一个人要比县城难上无数倍。 但乡村里面都有里长,也就是一里之长,这个人往往对自己手下的各家各户了如指掌。 貂蝉长得倾国倾城,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里长也一定会对她印象深刻。 要在乡村里面寻找里长,可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随便找个村民询问一下,他都会告诉你里长家在哪里。 曹操和许褚来到一个村庄,便先打探里长的住所,然后再去向里长咨询,看他的辖区里有没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 这一招果然很实用,不到一天工夫,曹操和许褚便打探出了貂蝉的下落。 夕阳西下,曹操与许褚来到了貂蝉的住所。 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倩影倚门而立,似乎在期盼着谁的到来。 曹操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许褚,缓缓来到了貂蝉近前。 貂蝉一见到曹操,黯淡无光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问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蝉蝉,你瘦了!”曹操一脸关切地道。 貂蝉也不搭话,兀自转身走进了屋子。 曹操在后面也跟了进去。 许褚则把马匹拴好,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貂蝉淡淡地问道。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想起了连日来自己所付出的种种辛苦和努力,顿时百感交集。 如果不把这个过程好好给貂蝉讲一遍,实在对不起自己对她的这片痴心。 “官渡之战结束后,我回到许昌,听说关羽带着你逃跑了,便开始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后来听说你们逃到了汝南,我便亲自带兵来汝南搜寻。结果没找到你,反而遇到刘备他们了!他们打不过我,就跑到荆州去了,我便留在汝南继续找你!”曹操添油加醋地说道。 貂蝉有些吃惊地道:“汝南这么大,你竟然能找到我?”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古人云: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我就在汝南挨家挨户地找,找啊找、找啊找,找完了平地找山区、找完了湖泊找小溪!到现在都找了好几年了,还好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把你给找到了!”曹操十分夸张地说道。 貂蝉心下有些感动,不由仔细端详了一下曹操。 平日里他穿着官服,远接高迎、前呼后拥的,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现在他穿了普通的粗布衣裳,显得更加猥琐不堪了。 “你,你怎么穿成了这样?”貂蝉好奇地问道。 曹操苦笑道:“我好歹也是当朝司空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穿了官服,再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寻找你的下落,那岂不是会落人话柄、贻人口实?所以我和许褚就化装成了平民百姓,挨家挨户地找你!” 貂蝉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如果曹操派官兵搜查整个汝南,寻找自己会容易得多,但他却化装成普通百姓。 偌大的汝南,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弄不好还会遇到盗匪白白送了性命,看来他对自己还真是很在乎啊! 貂蝉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打完官渡之战的啊?” 曹操掐指算了算道:“大前年呗,这一晃儿都好几年过去了!” “那,那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找我?”貂蝉又问道。 曹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还好,只用了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就找到你了,上苍待我不薄啊!” 貂蝉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感动至极。 一个堂堂司空大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竟然化妆成了普通百姓,在乡村里苦苦找了自己三年多,这份情意恐怕天下间也难找! 关羽能做到吗? 貂蝉实在不愿再往下多想。 “你饿了?我去给你们做饭!”貂蝉起身说道。 曹操一看貂蝉对自己如此热忱,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对了,外面还有个许褚呢,那小子可能吃,你多做一点!” 貂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曹操在貂蝉的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番,但见家徒四壁、环堵萧然,屋子简陋至极。 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这几年竟然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的。 感慨了一会儿,曹操又来到了院子里。 许褚见到曹操,笑着道:“主公,这下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曹操嗔怪道:“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刚刚见面,叙叙旧而已!” 许褚一脸坏笑地道:“我看没那么简单!” “对了,在貂蝉面前,你可别乱说话,一定要看我脸色行事!她如果问你咱们找了她多久,你就说三年多!”曹操又叮嘱道。 许褚顿时目瞪口呆,刚要说话,只听得貂蝉在屋子里喊道:“饭好了,快进来吃!” 第3章 曹操貂蝉叙旧 曹操和许褚一听招呼,立刻回到了貂蝉的屋子里。 貂蝉简单地做了几道小菜,虽然算不上丰盛,倒也十分可口。 曹操和许褚也早就饥肠辘辘、腹鸣如鼓了,也不在乎没酒没肉,赶紧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一会儿,曹操又问道:“蝉蝉,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吗?” 貂蝉凄然一笑,说道:“这算是好的,只怕我平时还吃不上这些东西呢!” 曹操听了貂蝉的话,不禁有些心酸,又问道:“那,关羽不管你吗?他跟刘备投奔了刘表,生活应该还算富裕啊!” 貂蝉淡淡地道:“他给了我很多钱!有时候也会来看看我!”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貂蝉的心里还是对关羽充满了怨怼。 在这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有钱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并不像在京城里那样,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在这里,只能到县城的集市上去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而且还不能太招摇,否则会被别人盯上。 所以貂蝉虽然是有不少钱,但却没多大用处。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蝉蝉,我和许褚在上蔡的集市上转悠了好多天,但却从来没见过你啊,难道你平时是去别的集市上买东西?” 貂蝉摇了摇头道:“我平时几乎不出门,要买什么就把钱给村里的大婶,让她们帮我带回来。” 许褚忍不住问道:“哦?这是为何呀?你们女人不是最爱逛街吗?” 曹操佯怒道:“你懂什么!貂蝉这么貌若天仙,如果她到集市上肯定会惹人注目的,到时不但会遇到强盗,还会遇到色狼!” 许褚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嫂子,我和大哥找了你三年多啊!” 貂蝉和曹操听了这话都有些尴尬。 曹操从来就没正式娶过貂蝉,后来又把貂蝉赏赐给了关羽。 貂蝉早就跟曹操没关系了,许褚竟然管她叫起了“嫂子”,真是让人听了哭笑不得。 貂蝉勉强地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好继续低头吃饭。 曹操又问道:“蝉蝉,那关羽多久来看你一次啊?” 貂蝉一听曹操这么问,不禁悲从中来。 自从关羽把自己带出了许昌,他便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一开始还好,一两个月来找自己一次,后来竟然几个月都未必能来一回。 上次关羽来找她,也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貂蝉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啊哈,这个嘛,不一定,没什么规律的。” 曹操看貂蝉神色有些黯然,也不再刨根问底了。 过了一会儿,貂蝉又问道:“对了,你们找我干嘛啊,有什么事吗?” 曹操找貂蝉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好几年没见,心里想她了,想看看她。 在西平呆着又每天无所事事,曹操便跟着许褚出来寻找貂蝉。 曹操觉得如果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就当溜达了。 许褚快人快语地道:“嫂子,大哥其实一直都很想你啊,要不你跟我们回许昌得了!” 貂蝉跟曹操只是有过一段经历,连他的妾室都不是,现在却俨然被许褚说成了夫妻一般,貂蝉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曹操听得心花怒放,表面却嗔怪道:“许褚,你说什么呢,别胡说!” 许褚想起了曹操之前的叮嘱,连忙道:“嫂子,大哥找你找了三年多啊!” 貂蝉抬起头看了看曹操,发现曹操也正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貂蝉心下对曹操生出了几分情愫。 “谢谢你!”貂蝉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曹操煞有介事地道:“其实三年多时间,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本来是打算不找到你,此生我就一直呆在汝南了。没想到上天垂爱,只让我用了三年,就找到你了!” 许褚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说道:“大哥,我吃饱了,先出去凉快凉快,你们俩慢慢吃!” 不待曹操答复,许褚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转眼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曹操和貂蝉两个人。 良久之后,曹操问道:“蝉蝉,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貂蝉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洒落下来。 曹操握着貂蝉的手,柔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还要逃离许昌呢?” 貂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在许昌的时候,人们总是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尤其是那些女人,说我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什么的,所以我就一直想离开许昌!后来你去官渡打仗,把许昌所有的大将和兵力都调到前线去了!关羽想趁机夺取许昌,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荀彧发现了!关羽怕荀彧告发他,你回来了会责罚他,便带我逃离了许昌。”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貂蝉所言非虚,荀彧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为何不跟关羽在一起,而要独自留在上蔡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呢?”曹操又问道。 “刘备一直对我有非分之想,这个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的。关羽不能把我带到刘备那里,所以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藏了起来。” 曹操眉头微蹙,又问道:“那他为何非要去找刘备呢?完全可以带着你远走高飞呀!” 这也正是貂蝉对关羽意见最大的地方。 当年在徐州他们刚确立关系的时候,貂蝉就跟关羽提过无数次,要跟他远离纷争,去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做一对布衣夫妻,男耕女织、白头到老。 但关羽总是推来推去、支支吾吾,每次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原因,总之就是时机不成熟。 时间长了,貂蝉也就懒得跟关羽再说了,因为说了也是白说,还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也许,在他眼里,他的那些兄弟比我重要!”貂蝉郁郁地说道。 曹操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地道:“关羽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觉得刘备比你重要!刘备算什么东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成天除了哭就是跑,一打仗就输,从来没赢过!就这种货色,关羽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为了他而抛弃自己心爱的女人,真是愚蠢至极、不可理喻!” 曹操当然不是真生气,而是在逢场作戏。 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挑拨貂蝉和关羽之间的关系。 貂蝉虽然对关羽很失望,但他们毕竟曾经相爱过,所以貂蝉也不想在关羽背后说他的不是。 听曹操这番说辞,貂蝉只好沉默不语。 第4章 曹操敲打许褚 曹操跟貂蝉寒暄了一阵,又抬头向窗外望去,发现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很晚了。 曹操想要告别貂蝉,返回西平。 但转念一想,都聊得这么晚了,貂蝉怎么一直都没下逐客令呢? 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想到此节,再看看貂蝉貌若天仙、风情万种的样子,曹操不禁春心荡漾起来。 可是如果真的留下来的话,关羽万一来了怎么办? 那还不得把自己剁成肉酱。 还有就是许褚,貂蝉这里就一个屋子,总不能三个人都在一个屋子里住? 但如果就这么回去了,又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啊! 美人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岂可交臂而失之? 权衡了半天,曹操心下终于有了主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果貂蝉同意自己留下来的话,那就一定要留下来。 关羽来就来,大不了就不要脑袋了! 再说也不可能那么巧,偏偏自己刚找到貂蝉,关羽就杀过来了。 貂蝉也说了,关羽好几个月都来不了一次。 至于许褚,就让他在院子里对付一宿,顺便还可以帮自己望望风、盯盯梢。 想到这里,曹操笑着道:“蝉蝉,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是不是……?” 貂蝉莞尔一笑,没有接曹操的话茬。 曹操一看貂蝉这副态度,更是平添了几分自信,又道:“蝉蝉,不瞒你说,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这里的,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要想回去的话,还得找人问路!可这大半夜的,人们都睡觉了,找谁问路去啊?只能等明日亮天以后,再一点点地打听着回去了!” 曹操完全是在夸大其词,现在只是亥时时分,并不是大半夜,很多人也不会睡觉。 要想找别人问路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貂蝉噗嗤一笑,嗔怪道:“哎呀,你想在这住就直接说好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呢!” 曹操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蝉蝉,那你是同意了?” “你找我找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也不能那么不近人情,大晚上的让你出去摸黑问路啊!那你就在这对付一宿,明天白天再回去!”貂蝉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 曹操一听这话,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又说道:“蝉蝉,我先出去安顿一下啊,稍后就回来!” 说完之后,曹操又来到了院子里。 许褚正坐在那里望星星,看到曹操来了,起身说道:“主公,你可算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差不多尽兴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曹操拉着许褚的手臂,和他一起坐了下来,说道:“先不着急!这良辰美景的,那么早回去干嘛!” 许褚有些莫名其妙,不禁说道:“大哥好雅兴啊!听你的意思,今晚我们要在这赏月啊?” 曹操抬头看了看月亮,笑着道:“也未尝不可呀,呵呵呵!” 许褚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再说话。 曹操沉吟了半晌,说道:“仲康啊,你可知我手下的这些大将,我最喜欢的是哪一个吗?” 许褚想了想道:“那肯定是夏侯惇啊!他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在军中德高望重。每次立了战功,夏侯惇把赏赐都分给手下的将士们,自己一点儿也不留。大家都很佩服他,我也很佩服他,主公自然应该最喜欢他啊!” 曹操摇摇头道:“元让确实战功累累、老成持重,而且为人清廉,爱兵如子!但他太严肃了,在我心里始终都把他当成大哥,只有尊敬之情,却无亲近之意,我们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 许褚想了想又道:“那就是张辽了!咱们这些武将里面,数张辽的武艺最高。而且他又是并州人,并州铁骑,天下无敌啊!” 曹操又摇了摇头道:“张辽确实武艺高强,而且有勇有谋。但他毕竟是降将,是从吕布那里投靠过来的,又怎么能与从刚开始就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相提并论呢?” 许褚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道:“那还有谁啊?于禁、乐进、李典、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这些人武力都很一般,张合、徐晃虽然很能打,却也都是从别人那里投奔来的……” 曹操拍了拍许褚肩膀道:“我给你点儿提示,不要老是从活着的人里面搜寻,要把思路打开喽!” 许褚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有了答案,脱口而出道:“那我知道了,一定是典韦!死了的将军里面,无人能与他相媲美!据说他死了之后,你当着全军将士们的面儿哭过他两回,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如此待遇了!”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不错,我最喜欢的大将正是典韦!那你知道我为何喜欢他吗?” 许褚兴致勃勃地道:“典韦的英雄事迹,我也听说过一些!当年在濮阳,你中了陈宫的诡计,身陷重围之中。是典韦一人拿着十几支戟奋力厮杀,最后击退了吕布的并州军,才让你能够死里逃生!在宛城,张绣发动叛乱,带着大队人马攻打你的中军大帐。典韦在身中数十创的情况下,依然拼死保护你,使得敌人不敢靠近,最后你才逃出生天!” 曹操看许褚越说越上道,不禁心下一阵窃喜,又说道:“仲康,那你想不想成为典韦那样的英雄?” “想!主公,我是你的贴身保镖,职务与当年的典韦一样。如果我们也遇到濮阳或宛城那样的事,我肯定也会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许褚义正言辞地说道。 曹操笑了笑道:“没那么严重!不过,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许褚瞠目结舌地道:“啊?貂蝉这么快就同意你留下来了?” “还记得在上蔡的饭馆里,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曹操一脸得意地道。 “那,那我就住厨房!”许褚提议道。 曹操摇了摇头道:“厨房有什么好,一股柴火和油烟的味道!外面景色这么怡人,又有繁星又有皓月的,你还是呆在院子里!” 许褚听了曹操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院子里连个床都没有,难不成是想让我直接睡地上? 但一想到宛城时的典韦,许褚便觉得自己吃的这点儿苦实在不算什么。 “也罢,主公,那我今晚就在院子里住!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在里边儿尽量小点儿声啊,以免吵得人家没法睡觉!”许褚调侃道。 曹操佯怒道:“看来我刚才给你讲典韦的事,真是白讲了!宛城时典韦是怎么表现的?再看看你,刚给你交代完任务,你就开始跟我讨价还价了!” 许褚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我怎么了?我不是答应你在院子里住了吗?” “这要是换了典韦,今天晚上他肯定得像猫头鹰似的,时刻提防着关羽的到来!” 曹操说罢,转身走进了屋子。 许褚呆立在原地欲哭无泪,看来今晚自己是别想睡觉了。 第5章 貂蝉决定跟曹操回许昌 寂寞恨更长,欢娱嫌夜短。 转眼之间,曹操与貂蝉已经在上蔡的村庄里温存了数日。 曹操毕竟是一代枭雄,他绝不会一直沉醉在温柔乡中而不务正业、无法自拔。 毕竟目前天下未定、大业未成,实在不是贪图享乐的时候。 一想到自己的大军还屯驻在西平,河北袁尚和袁谭也不知到底打得怎么样了,刘备和刘表更不知作何打算,曹操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只想着早日离开上蔡。 这一日早上醒来,曹操深情地凝视着还在沉睡之中的貂蝉,只等她醒来后,与她依依惜别。 不知过了多久,貂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发现曹操正在怔怔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貂蝉好奇地问道。 曹操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道:“蝉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已经出来好多天了,朝廷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呢!我,我该回去了!” 貂蝉一听这话,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在上蔡呆了这几年,貂蝉已经从一个充满幻想的少女逐渐地变为了一个思想成熟的少妇。 貂蝉本以为逃出许昌那种是非之地,能与关羽去一个世外桃源,从此二人远离世俗纷争,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然而现实很残酷,根本没有貂蝉期待的那么美好。 关羽只把貂蝉一个人留在了上蔡的乡村,自己却飘忽不定、下落不明,只是偶尔才过来看看她。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貂蝉都是独自垂泪到天明。 也曾经有无数个日子,貂蝉都是倚门而立、望眼欲穿。 这样的日子太折磨人了,貂蝉实在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关键是什么时候才能改变现状? 几年下来之后,貂蝉发现那简直就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关羽现在刘备手下,往好听了说是个将军,往不好听了说,只是刘备手下的一个小弟。 而刘备自己都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就更别说关羽能有什么前途了。 貂蝉让关羽离开刘备,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关羽又总是推三阻四、敷衍塞责。 难道此生就要一直这么度过吗?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爱情,那么貂蝉宁可不要这种饱经折磨、备受煎熬的爱情。 若是回到许昌,貂蝉可以继续过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 自打曹操来上蔡找到貂蝉,貂蝉便一直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此生她一共经历了五个男人,分别是王允、董卓、吕布、曹操、关羽。 这五个人当中,比较起来,也许只有曹操对她是最好的。 别的不说,光是乔装成布衣,在村庄里苦苦找了她三年多,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而剩下的几个男人,实在是乏善可陈、不值一提。 王允表面上看是个正人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他在貂蝉怀了他骨肉的时候,竟然把貂蝉送给了董卓。 后来董卓死了,王允又厚着脸皮来找貂蝉,想要跟她复合。 董卓是个混世魔王,自打进入洛阳之后,便经常夜宿龙床、淫乱后宫! 貂蝉在董卓眼里,只不过是个枕边玩偶。 董卓一过了新鲜劲儿,便一会儿把貂蝉许给曹操,一会儿又把貂蝉许给吕布。 貂蝉在董卓眼里并不是个女人,甚至都不是个人,只是他发泄欲望和谋取利益的工具。 吕布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女人见了他一般都会为之心动。 但他却喜新厌旧、沾花惹草,这种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在事业上不会有什么作为。 关羽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只可惜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就更别说能给一个女人什么了。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站能吸风,坐能吸土。 此时貂蝉已经年近三旬,正是女人的虎狼之年。 那种孤枕难眠、欲壑难填的滋味,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所以貂蝉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要关羽一刀两断,让曹操带自己回许昌。 就算是再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也总好过一个人在村子里日日夜夜、形单影只地望眼欲穿。 二人沉默良久,貂蝉终于开口了。 “要不,你也带我走!” 貂蝉的语气之中明显带有几分乞求、几分渴望。 曹操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眉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你如果不嫌弃我的话,就带我离开这里!” 貂蝉鼓起勇气,把说话的声音也放大了很多。 曹操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本来曹操是打算来上蔡找貂蝉,找到她了之后,看看她,跟她叙叙旧,以解多年来自己的相思之苦。 结果貂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跟曹操作对,反而还对曹操很热情、很友好。 后来曹操便想着得寸进尺,看看能不能留下来与貂蝉重温一下旧梦,结果貂蝉又没拒绝,算是默许了。 现在貂蝉又说让曹操带她走,这幸福简直来的太突然了,着实让曹操大喜过望、受宠若惊。 “蝉蝉,你说的可是真的?”曹操不禁问道。 貂蝉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实在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里穷乡僻壤、穷山恶水的,不但人迹罕至,而且盗匪横行,我平时都不敢出门!到了晚上更是莫大的煎熬,有时候一有什么动静,我就再也睡不着了,生怕有什么坏人闯进来!” 曹操也听得一阵心疼,又问道:“那,关羽呢,我带你走了,关羽再来找你怎么办?” 貂蝉冷冷地道:“让他去死!他拿我当他的女人了吗?如果他拿我当他的女人,又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几个月才来看我一趟呢?” 一提到关羽,曹操不禁又产生了一些遐思。 关羽深爱貂蝉是千真万确的,这一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对貂蝉,也实在是形格势禁、身不由己。 以前的种种事实表明,关羽为了貂蝉,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把貂蝉带回许昌的话,以后有用得着关羽的地方,这也是很好的一枚棋子。 挟天子可以号令诸侯,挟貂蝉也同样可以号令关羽。 “嗯,关羽这么做的确是没拿你当回事啊,若是换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这种苦头的!”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貂蝉又道:“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带我去许昌,我不想住你们家里,否则又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你给我另外准备一套宅子,也不用太好,隐秘一些就行!” 曹操心中说道:“老夫也正有此意!若是让人发现我把你带回许昌了,再传到关羽耳朵里,他还不得不顾一切地杀过来!” “安排!必须安排!”曹操搂着貂蝉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第1章 关羽寻找貂蝉 是夜,曹操单人独骑,奔袭在浓密的夜色之中。 曹操是从上蔡的村庄,也就是貂蝉所在的地方赶回西平军营,而许褚和貂蝉则是去了许昌。 曹操让许褚护送貂蝉秘密地回到许昌,不得告诉任何人,更要保证貂蝉的人身安全。 突然之间,一个风驰电掣般的黑影映入了曹操的眼帘。 曹操定睛望去,那人不是关羽,又能是谁? 曹操赶紧在马上把身子背了过去,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苍天有眼呐,幸好是今天回来了! 如果再多耽搁一天,恐怕许褚和自己都将被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剁成肉泥! 曹操心惊肉跳地催马疾驰,很快便抵达了西平的军营。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曹操此时却毫无睡意。 一想到关羽,他便心有余悸。 关羽去了上蔡,发现貂蝉不在那里会作何感想? 又会作何举动? 这小子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单人独骑地取下河北四庭柱之首颜良的首级,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想到这里,曹操赶紧把手下几个将军叫了过来,让大家严防死守、枕戈待旦。 同时曹操也让将士们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不日便撤军返回许昌。 关羽来到了貂蝉的住所,发现屋子的门并没有关着。 进去一看,却是空空如也,貂蝉并不在屋子里面。 关羽坐到榻上,皱眉沉吟起来。 大半夜的没在家,她去了哪里呢? 难不成是去邻居家住了? 可是之前貂蝉从来没夜不归宿过啊! 一时之间,关羽心中也是毫无头绪。 点燃了一支蜡烛,关羽又仔细打量起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床榻之上,被子没有叠起来。 而且是一个被子,两个枕头。 厨房里,有三副碗筷摆在那里,还有一些剩菜剩饭。 屋子里其他的地方,则与以往别无二致。 关羽熄灭了蜡烛,又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如此看来,现在貂蝉并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八成是跟附近的姐妹搭伙生活了。 有时候她们来貂蝉家里吃饭、住宿,也有时候貂蝉会去她们家里做客。 那么今晚貂蝉没在家,应该是去了附近姐妹的家里。 想到这里,关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倒在榻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关羽随便在厨房里找了点儿吃的,便又开始苦苦等待貂蝉回来。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无奈之下,关羽只好出去寻找。 上蔡的村庄关羽并不熟悉,也不认识什么人,索性便从挨着貂蝉住所的第一间屋子找了起来。 一家挨着一家,找了几家,终于发现一户人家的大婶认识貂蝉。 原来貂蝉的日常生活用品,包括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等必需品,很多都是由这位大婶帮着她到集市上去买回来的。 但这个大婶也不知貂蝉去了哪里,更矢口否认貂蝉和什么姐妹有来往。 关羽听了之后,不禁心头一沉,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貂蝉没去别人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盗匪抢走了。 关羽又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的确遇到了一些泼皮无赖、地痞流氓,但他们也都不认识貂蝉。 半天下来毫无收获,关羽只好又回到了貂蝉的住所。 如果貂蝉是被坏人掳走的,那起码屋子里也要有一些挣扎的痕迹。 可是看屋子里的陈设,一切都很正常,并不像是有坏人闯进来过。 关羽百思不得其解,貂蝉又不在,他也不愿在此地久留。 吃过午饭之后,关羽便又跨上赤兔马,匆匆向新野的方向驰骋而去。 在路过西平的时候,遥望着曹操的军营,关羽勒马停了下来。 曹操在这里驻军良久,他到底想干什么? 既不打刘表,也不打刘备,却把大军屯集在豫州和荆州的交界,这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曹操并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上万大军每天在这里人吃马喂的,耗费甚巨,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把部队屯集在这里。 忽然之间,一种猜测在关羽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难道,难道曹操把大军屯扎在这里,是为了搜捕貂蝉? 上次在西平与曹操偶遇,曹操明显知道貂蝉就在汝南。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曹军毫无动静,貂蝉又突然失踪。 难道她是被曹军搜查出来,然后又给抓走了? 嗯,一定是这样! 否则也无法解释貂蝉为什么会失踪,更加无法解释曹操为什么要长期屯兵于此了! 想到这里,关羽鞭鞭打马,朝着曹操的军营奔去。 白马之战,是关羽的巅峰之作。 他单人独骑闯入千军万马之中,谈笑间便斩下了颜良的首级。 从此关羽名声大噪、威震四方。 曹军上下也没有不认识关羽的,很多人更是将关羽奉若天神。 今天守营的侍卫也认得关羽,看他突然来了,既兴奋又紧张。 “关将军,您怎么来了?”一个侍卫上前问道。 关羽道:“请问曹大人在里面吗?” 侍卫点了点头。 “我要见他!”关羽朗声说道。 “那请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之后,侍卫赶紧一路小跑地去了中军大帐。 不大一会儿,侍卫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关将军,曹大人说他现在很忙,暂时不见任何人!” 关羽卧蚕眉一皱,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我?” 侍卫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刚才曹大人说他这几天一直都很忙,不方便见任何人!” 关羽眉头紧锁,坐在马上沉吟起来。 这曹操到底是故意躲着不见我,还是真的很忙呢? 如果他是故意躲着不见我,那就说明他做贼心虚,我就是把曹营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貂蝉找出来! 如果他真的很忙,那也总有吃饭、睡觉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等着,就不信他能一直忙下去! 拿定主意之后,关羽翻身下马,来到了侍卫跟前。 “小兄弟,你们在西平屯兵这么久,到底想要干嘛啊?”关羽对一个守卫问道。 守卫想了想,答道:“刚开始说是要打刘表,后来不知怎么着,又不打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关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的整个大军,这段时间就一直驻扎在这里吗?” 守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每天什么事都不干,也不知曹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让我们在这干呆着!” 关羽心下一怔,又问道:“那你们最近有没有抓一个女人回来?” 守卫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这个绝对没有!曹大人向来军纪严明,手下的将士们没人敢做那种强抢民女的事!” 关羽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茫然。 第2章 关羽暗投曹操 夜幕降临,曹操背负双手,缓缓地踱出了西平大营。 曹操知道关羽一直在营外没离开,也知道关羽是个直性子。 如果自己不见他,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曹操觉得完全可以跟关羽见面聊聊,否则的话,反倒显得此地无银、做贼心虚。 于是曹操便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走了出来。 “哦?云长,你怎么来了?”曹操明知故问地道。 关羽一看曹操终于出来了,不禁眼前为之一亮。 他嗫嚅了一下,问道:“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操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关羽有些尴尬,他本来是想请曹操到营外一叙。 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跟他打听一下貂蝉的下落。 可曹操根本不给关羽这样的机会,直接就转身走了回去。 如果是在营外,关羽有赤兔马,又有青龙偃月刀,凭借他的一身武艺,纵然是千军万马,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但到了军营里面可就不一样了,如果曹操想把关羽抓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想到貂蝉,纵然是龙潭虎穴又如何? 关羽一咬牙、一跺脚,便跟曹操走了进去。 来到中军大帐之中,曹操又坐在了帅案之上。 “云长啊,随便坐!”曹操伸手示意道。 关羽点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曹操又问道:“云长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关羽看了看曹操周围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操立刻会意,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侍卫们听了曹操的吩咐,立刻鱼贯而出。 “云长,此番你是前往上蔡交作业,还是已经交完了作业,准备返回新野休息啊?”曹操揶揄道。 关羽听得哭笑不得,但从曹操的言语中不难发现,他并不知道貂蝉已经失踪了。 此时关羽在头脑中快速权衡着,要不要把貂蝉失踪的事说出来。 通过跟守营侍卫的聊天,关羽发现这段日子曹军并没有搜捕什么人,只是在原地驻军,更没把任何女人劫到营寨。 而看曹操说话的意思,他也并不知道貂蝉失踪的事。 难道貂蝉失踪真的和曹操无关吗? 或者曹操早就跟侍卫打好招呼了,他们在一起演戏骗自己? 如果貂蝉失踪的事真的和曹操无关,那么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看笑话。 如果貂蝉的确是被曹操掳走了,那么即便是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还是暂时不要提貂蝉失踪这件事比较好。 想到这里,关羽问道:“曹大人,您在西平已经屯兵数日了,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请问您意欲何为啊?” 曹操本以为关羽一上来就会询问貂蝉的事,没想到他却问起了这个问题。 捋髯沉吟了一下,曹操笑着道:“云长,这涉及到军事机密,按理说呢,是不该透露给外人的!不过老夫一直没拿你当外人,所以跟你透露一下倒也无妨!” 关羽一听这话,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曹操又接着道:“老夫亲自率领大军来到西平,本来是打算攻打荆州的,但刘表打算投靠朝廷了,所以我就没必要再起刀兵了!这段日子我们一直在谈判,等双方都达成共识了,我便引兵撤退!” 关羽闻听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刘表打算投降了? 那么刘备怎么办? 刘备现在是刘表的部下,如果刘表要投降曹操的话,刘备便也成了曹操的部下。 可刘备之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曹操的事,又是加入衣带诏跟董承造反,又是杀死车胄夺了徐州,又是投靠袁绍在曹操后方袭扰。 刘表投降之后,曹操还不得把刘备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曹操静静地打量着关羽的表情,看到他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下十分得意。 其实刘表根本没打算投降曹操,他也不可能投降曹操。 因为他在荆州当了这么多年土皇帝,早就不愿意再看人脸色、受人摆布了。 曹操之所以这么跟关羽说,就是希望关羽能够弃暗投明,离开刘备,再回到自己身边。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曹操又道:“云长,你在新野过得怎么样啊?” 关羽强作欢颜地道:“哦,还好!” “那你为何不把貂蝉接过去呢?她一个柔弱女子,孤零零地在外地呆着,多可怜啊,再说也不安全啊!”曹操又问道。 关羽有些无地自容,支支吾吾地道:“这个,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把她接到身边的。” 曹操伸了个懒腰,突然转移话题道:“人老了,头发也白了,身体大不如前了,总感到很乏累!对了,云长,你今年多大了?” 关羽脱口而出道:“大人,关某今年四十有四!” 曹操点了点头道:“也不小了,我们都老了!” 关羽突然之间产生了一阵莫名的伤感。 时机不成熟,呵呵! 这种鬼话简直就是自圆其说、自欺欺人! 自己眼看着奔五十岁的人了,要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才能成熟? 难道要等到花甲之年? 到那时即便时机成熟了又有何用? 人生还有几年光景? 也许当年自己真的错了,就不该背叛曹操! 如果不背叛曹操的话,自己现在不但是闻名天下的猛将,还会与貂蝉在许昌过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跟了刘备之后,不但要四处寄人篱下,还要与貂蝉天各一方。 如今更是可悲,连貂蝉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真是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云长,你有一身本领,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如这样,等我拿下了荆州,你再回到我身边来做事,我让你和貂蝉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省的你交个作业还得跑来跑去、偷偷摸摸的,多遭罪呀!”曹操趁机说道。 关羽一听曹操这么说,不禁心花怒放。 没想到自己曾经很对不起曹操,他居然还能不计前嫌地给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跟着刘备混实在没什么前途,更别说能跟貂蝉终成眷属了。 与其四处寄人篱下,不如主动弃暗投明。 “曹大人大恩大德,关某无以为报、没齿不忘!”关羽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刘备嘛,你先在他那里呆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等我拿下了荆州,再考虑怎么处理他!” 关羽起身拱手道:“大人放心,刘备的事包在关某身上!那关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关羽又转身走出了中军大帐。 第3章 关羽又飘了 关羽一回到新野,刘备便赶紧拿出一封信来让他看。 信是刘表写来的,让刘备去攻打屯集在西平的曹军。 原来刘表给袁谭和袁尚写了劝和信之后,发现他们完全当耳旁风,依然打得热火朝天,便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袁尚和袁谭打来打去,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难怪曹操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亲自带着大军来到了荆州与豫州的边境西平。 曹操虽然一直按兵不动,但很有可能是他在等待着北方战场的结果。 一旦袁尚和袁谭打不动了,河北变成唾手可得之地的时候,曹操便会挥师南下直扑荆州。 所以刘表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与其等着曹操攻打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但刘表又不想自己去打曹操,因为曹操的部队一向骁勇善战,荆州军只擅长水战,陆战根本不是曹军的对手。 如果刘表贸然向曹操发动进攻,必然是凶多吉少。 于是刘表便想让刘备先去帮自己趟曹操这个雷,不管结果怎么样,对刘表来说都有好处。 就算刘备被曹操打败了,他手下有关羽、张飞、赵云这等猛将,曹操也会大伤元气。 到那时,或者曹操引兵退回许昌休养生息,或者继续挥师南下,刘表再抵御起来便会容易得多。 刘备当然是不愿意去打曹操,之前每次跟曹操交手,不是惨败就是逃跑,从来没赢过一次。 曹操用兵如神,又兵强马壮、兵多将广,刘备实在不愿意自寻死路。 可是如果直接违抗命令的话,刘备在刘表那里又无法交代。 毕竟刘备现在还在新野,寄居在刘表的地盘之上。 刘表的信让刘备感到坐立不安、左右为难。 刘备便想让关羽也参与进来,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关羽看完了刘表的信,沉吟了片刻,说道:“玄德,你是什么想法?” 刘备苦笑着道:“我当然是不想找死了!上次咱们攻打叶县,后来被夏侯惇、于禁、李典他们追杀,差点儿没命回来!现在曹操又亲自带着大军过来了,咱们这点儿人,怎么是人家的对手啊?” 张飞摩拳擦掌地道:“大哥,怕他个鸟啊!曹操虽然厉害,但咱们有我和羽哥,还有子龙,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曹操不就带了一万多人驻扎在西平嘛,让我们几个过去把他杀个精光,顺便咱们再搬到许昌去!”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觉得他简直是胡言乱语、痴人说梦。 关羽又正色道:“我觉得玄德说得对,我们不应该跟曹操打!” 此言一出,刘备、张飞、赵云都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之前关羽可完全不是这个态度。 是他撺掇刘备去偷袭许昌,弟兄们才一路打到了叶县。 后来由于曹操的援兵及时赶到,刘表又不派兵增援,刘备孤军奋战、寡不敌众,才火烧博望坡,退回了新野。 怎么此时关羽竟然与之前判若两人,也劝刘备不要打了呢? 关羽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突兀,毕竟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暗中投靠了曹操。 微一沉吟,关羽又解释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之前我们偷袭许昌,是因为曹操在黎阳作战,无暇顾及后方!但现在他亲自来了西平,又把主力部队都带了过来!兵法有云:避其精锐,击其惰归!我们势单力薄、兵微将寡,万万不可与曹军正面交锋。否则的话,就算侥幸胜了,也必然是惨胜,只能给刘表做嫁衣!” 刘备连连点头,心想这位目中无人的大爷,这次终于跟自己观点一致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飞有些不悦,但听关羽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好反驳什么。 赵云又道:“只是我们不打曹操的话,又如何跟刘表交代呢?” 关羽捋髯笑道:“这个好办!我们也别说不打,曹操可以打,但我们兵马不够,如果刘表肯给我们五万兵马的话,我们就去打!如果不给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不过我估计,刘表是绝对不可能给我们五万兵马的!” 刘备和赵云都连连点头,表示赞成关羽的主意。 张飞又问道:“那万一刘表给了呢?” “给了就更好了!如果刘表真的肯给我们五万兵马,再加上我们现有的兵马,就有将近六万人了!而曹操在西平屯兵只有一万多人,到那时估计都不用我们出兵,他就该主动逃跑了!”关羽振振有词地说道。 刘备刚要说话,关羽又道:“玄德,此事还得麻烦你和子龙跑一趟!” 刘备眉头微皱,问道:“哦?我和子龙去哪里跑一趟?” “去荆州啊!你们去找刘表要兵,不管刘表给不给,这事都好办!”关羽答道。 张飞又问道:“羽哥,为何要让大哥和子龙去呢?” 关羽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道:“我们兄弟俩得留下来守城啊,万一曹操来攻打新野怎么办?再说玄德和子龙此前去襄阳找过刘表,对他的脾气秉性风格喜好什么的都比较熟悉!” 刘备暗自打量着关羽,心下十分不满。 关羽这个不可一世的大爷,之前一直跟自己对着干,这次好不容易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反而对自己指手画脚起来。 他先是审时度势,然后又出谋划策,最后再布置任务,俨然他才是老大,其他人都是他的小弟。 这小子经常神出鬼没的不知去往哪里,但这次回来之后,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精气神一下子比以前好了很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谁让自己现在太窝囊呢,人家关羽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咱实在得罪不起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以现在自己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等什么时候自己真正强大了,再跟关羽好好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刘备和颜悦色地道:“羽哥说得对,那你和飞弟就留下守城!明日一早,我和子龙再去襄阳跑一趟!” 关羽手捋长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关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玄德,用不用我亲自给刘表写一封书信,阐明一下个中利害呀?他看了我的亲笔书信,应该就不会难为你了!” 刘备心里一阵冷笑,表面不露声色地道:“好啊,那就有劳羽哥了!” 关羽起身与刘备走进了屋子,张飞和赵云呆立在原地,都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第4章 刘备鼓励刘琦 刘备和赵云很快便从新野来到了襄阳。 这次与以往不同,刘表并没有立刻接见他们,而是说自己最近身体有恙,等病好了再说。 这样一来,刘备和赵云便在襄阳呆了下来。 襄阳对于刘备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他在这里并不认识几个人。 像蔡瑁、张允、蒯越他们都是亲曹派,也不可能搭理刘备。 庞德公和黄承彦是荆襄名士,为人清高,更不会主动接近一个四处寄人篱下的无名之辈。 唯独跟刘备关系近一点的,便是刘琦。 刘备和刘琦之所以关系走得很近,主要还是刘备有意为之。 当年在徐州陶谦手下的时候,刘备尝到了甜头。 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平原县令,公孙瓒又派刘备去徐州,帮陶谦抵御曹操大军。 后来陶谦病重,他的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又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坚决不走仕途。 陶谦万般无奈之下,便把徐州牧的位置白白送给了刘备。 刘备刚来荆州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 毕竟刘表岁数也大了,而且身体一看就不太好,估计用不了几年就得驾鹤西去。 这样一来,如果他的几个儿子也跟陶商和陶应似的,自己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荆州之主了嘛。 但在荆州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刘备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几乎是不切实际的。 刘表和陶谦完全不同,他是绝不可能把荆州之主传给外人的。 刘表有三个儿子,分别为刘琦、刘琮、刘修。 刘表最看好刘琦,相对来说,刘琦也是他几个儿子之中最有能力的人。 刘琮的势力最大,蔡瑁、张允、蒯越、蔡夫人,等等等等,似乎荆州所有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拥护他。 刘修就不用考虑了,年纪太小,恐怕刘表归天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 那么对于刘备来说,值得考虑的人选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刘琦,一个是刘琮。 这两个人在刘备看来,就好比当年的曹操和袁绍,一个太弱,一个太强,一目了然、毫无争议。 当年在官渡之战之前,甚至整个官渡之战的过程中,很多人都投向了袁绍,只有少数目光长远的人投向了曹操,比如说荀彧、郭嘉、贾诩、张绣等等。 如果拥护刘琮的话,即便他最后成功继位了,刘备也依然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因为在他上面还有蔡瑁、张允、蒯越等人。 如果拥护刘琦的话,一旦他成功继位了,刘备便会成为荆州第二号人物,因为目前几乎没有人支持刘琦。 刘备觉得自己应该当荀彧、郭嘉、贾诩那样的人物,拥护类似当年曹操角色的刘琦。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刘琦的身体不是很好。 如果他继位的话,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等他一死,荆州便是刘备的了。 基于这些原因,最后刘备独树一帜、孤注一掷,果断地选择了刘琦。 刘备呆在襄阳感到很无聊,既见不到刘表,又不能直接返回新野,实在是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百无聊赖之际,刘备便想到了去找刘琦打发时间,这样也可以增进他们之间的友谊。 这日刘琦正坐在那里怔怔发呆,刘备突然走了进来。 “皇叔!我还正要去拜访你呢,快快请坐!” 刘琦看到刘备,不禁眼前为之一亮。 上次刘表找刘琦和刘琮谈了一次立嗣之事,最后也没什么结论,就不了了之了。 但从那以后,刘琦的日子却变得越发难过。 蔡夫人、蔡瑁、张允、蒯越等人轮番在刘表面前诋毁刘琦。 三人成虎,三告投杼。 大家众口一词,也使得刘表对刘琦冷落了许多。 刘琦的母亲去世的早,自己又尚未娶妻生子,想找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所以看到刘备前来自己府上,刘琦感到格外亲切。 刘备在刘琦旁边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问道:“公子,最近可好啊?” 刘琦摇摇头道:“好什么啊,都变成孤家寡人了!” 刘备心下一怔,问道:“嗯?公子何出此言啊?” “父亲岁数一天比一天大了,也想早点儿把嗣子的人选确定下来!前段时间他找我和刘琮谈了一次,最后却是不欢而散!可是从那以后,父亲就对我倍加冷落,也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刘琦郁郁地说道。 刘备一听是有关嗣子的事,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公子,上次景升兄是怎么跟你们谈的?最后为何又不欢而散呢?” “父亲讲了个逐兔分定的典故,想早点儿把嗣子确定下来,当时他还肯定了我的能力!但父亲问刘琮想不想当嗣子,刘琮说想当,后来父亲就没再说什么,这件事就再没下文了。”刘琦回忆道。 刘备手指搓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景升兄还是很看好你的!只不过刘琮的势力太大,他怕你继位了之后,蔡家和蒯家会把你推翻,所以才问刘琮想不想当嗣子!如果他不想当的话,就什么都好办了,但他却偏偏也想当,最后景升兄左右为难,就只好把这件事先放下了。” “皇叔,其实当不当嗣子无所谓,我也不是非要跟二弟争权夺利。但现在荆州那些有分量的人物,见了我就跟见到瘟神一样,就连二弟和父亲也对我不理不睬了,这一点让我很郁闷!”刘琦愁眉苦脸地说道。 刘备正色道:“公子,嗣子之位你一定要争取!” 刘琦眉头微皱,问道:“哦?皇叔何出此言啊?” 刘备喝了口茶,又说道:“古往今来,兄弟之间为争夺王位反目成仇者不可胜数,现在的袁尚和袁谭不就是个很好地例子嘛!如果你不争,那嗣子之位就一定不是你的,到时刘琮一旦继位,还有你的活路吗?到那时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刘琮就是不杀了你,也一定会折磨你的。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刘琮的位置就不稳固!” 刘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叹道:“唉!二弟有那么多人拥护他,他又眼看着就是蔡家的女婿了,蔡夫人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我拿什么跟二弟争啊?” 刘备拍了拍刘琦后背,鼓励道:“大公子,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可是大汉皇叔啊,呵呵呵!” 刘备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让刘琦振作一点,其实连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大汉皇叔又能怎样? 还不是被曹操追得东跑西颠、东躲西藏的! 曹操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就更别说什么皇叔了,更何况自己这个大汉皇叔还是假冒的。 但刘琦并不知道各种细节,听了刘备的一番鼓励,顿时又平添了几分自信。 第5章 刘表召见刘备 转眼之间,刘备在襄阳已经呆了数日。 这一日,刘表终于派人来找刘备了。 刘备不敢怠慢,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又拿上事先准备好的礼品,便匆匆来到了刘表府上。 刘表依然是卧病在床,看到刘备来了,努力地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愚弟参见贤兄!”刘备抱拳拱手,笑容可掬地说道。 刘表摆了摆手道:“玄德,不必多礼,随便坐。” 刘备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刘表又道:“玄德呀,我这身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几天一直没见你,还望你能够体谅啊!” 刘备笑了笑道:“景升兄,在下绝无半点挑理的意思!此番前来,在下实在是不知您身体不适,否则也就不会过来叨扰了!” 刘表微微点了点头,靠在床榻上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 刘表知道刘备这次来襄阳,十有八九又是来要兵的。 虽然他的确病得很重,却也没到不能见人的程度。 刘表之所以一直不见刘备,就是想故意冷落他一下,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总随随便便就管自己要兵。 过了一会儿,刘备又道:“景升兄,恕在下直言,您的年纪也不小了,立嗣之事还是早些定夺为妙啊!” 刘表有些意外,没想到刘备一开口竟然说的是立嗣之事。 刘表点了点头,又问道:“玄德,那你觉得我该把荆州的基业传给谁呢?” 刘备沉吟了一下道:“景升兄,这是您的家事,在下不便干预。” 刘表笑了笑道:“无妨,今日屋子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我们说什么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老夫绝不会跟第二个人透露半个字!”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河北的战事想必景升兄也听说了,袁尚和袁谭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是袁尚追着袁谭不放,大有不消灭袁谭誓不罢休的架势!” 刘备顾左右而言他,刘表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刘备的意思是说,袁尚不成熟,作为弟弟,主动打自己的大哥,袁绍当年就不应该把河北之主的位置交给他。 那么荆州也是一个道理,应该立刘琦为嗣子。 因为刘琦是兄长,怎么说也要比弟弟刘琮成熟一些。 “玄德,如此说来,你是看好刘琦了?”刘表笑着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自古立长不立幼,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是经过了无数人反复印证过的千古良训!” 刘表凝视刘备片刻,又问道:“玄德,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立嫡不立庶的规矩呢?” 刘备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难道刘琦和刘琮还有嫡庶之分吗? 如果刘琦是庶子,刘琮是嫡子,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这个在下自然听过!不过,琦公子和琮公子应该都是嫡出?”刘备试探着问道。 刘表摇了摇头道:“非也!琦儿的母亲去世的早,后来我又娶了蔡夫人。琮儿虽然不是蔡夫人亲生,但是蔡夫人一直都很喜欢他,还跟他以母子相称。” “那琦公子与蔡夫人不是以母子相称吗?”刘备又问道。 刘表又摇了摇头,说道:“蔡夫人喜欢琮儿,却不喜欢琦儿。” 刘备一听这话,不禁心下暗自叫苦。 真没想到荆州的水这么深,还人为地把刘琦和刘琮划分成了嫡庶。 蔡夫人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刘表怎么那么重视他?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自己的这句名言,看来刘表是没听过啊! “景升兄,恕我直言,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为人主者,向来是能者居之、居者能之,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的个人喜好,就来决定未来的荆州之主呢!”刘备据理力争道。 其实刘琦和刘琮的嫡庶之分,完全是刘表的信口开河,他只不过是看刘备拥护刘琦,故意跟他唱反调罢了。 因为如果刘表也跟着刘备一起拥护刘琦,那么不但会助长刘备的野心,更会让刘琮一党掀起波澜、生出事端。 眼下曹操大军还屯扎在荆州边境,若是自己内部再生出什么祸乱,那可就真的是内忧外患了。 “玄德呀,如果真的是能者居之的话,也就不必分什么长幼嫡庶了,有很多年幼的、庶出的孩子,确比年长的、嫡出的孩子能力要强啊!还有,刘协也不用再当什么皇帝了,曹操的能力明显比他强很多嘛,哈哈哈!”刘表打趣道。 刘备有些无言以对,又问道:“那景升兄的意思,是想立刘琮为嗣子?” 刘表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玄德,你此番前来襄阳,应该不是跟我讨论让谁担任日后的荆州之主?” 刘备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笑着道:“哪里哪里,这不是景升兄问起,在下就胡乱发表一下愚见嘛!景升兄,前段时间您说让我发兵攻打曹操,可是我们的兵力实在不够啊!曹操的主力部队都集结在西平,我手里就那么点儿残兵败将,去攻打曹操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啊!” 刘表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玄德呀,天下没有的午餐!当年张绣来投奔我,我为何收留他,就是要让他在南阳抵御曹操!结果他干的很好,不但把曹操的第一爱将典韦给杀了,还杀了曹操的儿子和侄子!可是你知道吗,当年张绣也就两千兵马,你的兵再少也要比张绣多很多!” 刘备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刘表竟然拿自己跟张绣比,而且话说的很清楚,人家不能白收留你,你得帮人家干活儿! “这个,呵呵呵……” 刘备有些无言以对,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刘表又道:“据我所知,你现在的兵马不下于一万人,而且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赵云这等当世名将,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而曹操的兵马也不过一万人而已,手下的将领也无法跟关张赵相提并论。你去攻打曹操,完全有把握取胜!” 听了刘表的一番说辞,刘备直感到哭笑不得。 表面上看,刘表是在夸自己,而实际上,他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自己虽然有一万兵马,但战斗力根本不行,大多都是黄巾余部和刚招募的新兵。 而曹操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人家随时可以从许昌和各地调兵过来,手下更是猛将如云、谋士如林。 刘表看刘备理屈词穷,又说道:“玄德呀,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任何一个将军,都是因为立下了赫赫战功才有了高官厚禄。你也干一件大事让大家看看,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刘备讪笑着点了点头。 第1章 刘表黯然神伤 刘备走了之后,蔡夫人又从隔壁的房间走了进来。 “老爷,快躺下休息,别太操劳过度了!” 蔡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要扶着刘表躺下。 刘表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老夫的身体已无大碍!总在榻上躺着也不行,也得适当活动活动。” 蔡夫人又在刘表身边坐了下来。 “刚才我和刘备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刘表拉过蔡夫人的手,笑着问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刘备也真是的,竟然拥护刘琦,他对我们荆州的局势实在是太不了解了!别的不说,咱就说这段时间,自打老爷生病了,琮儿隔三差五地就过来探望。而刘琦却一次都没来过,只知道在家里饮酒作乐!” 刘表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阵伤感。 蔡夫人所言非虚,他生病这段日子,刘琮确实表现得很孝顺,而刘琦却从未露过面。 但他却不知道刘琮也是受蔡夫人指使,才故作姿态的。 若是没有蔡夫人的点拨,刘琮也会和刘琦一样,对刘表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刘琦和刘琮母亲去世的早,刘表又终日忙于政务,所以他们从小在礼节方面就没受过什么教育。 刘表生病的事,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哪有不生病的? 找个郎中看看,再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然而身为皇室宗亲的刘表,却对礼节非常在乎。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也是刘表的观点。 这次他生病,对刘琦的确是大失所望,而对刘琮却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夫人,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立琮儿为嗣子了?”刘表问道。 蔡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没什么城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 此时听刘表这么问,她赶紧道:“那当然了,琮儿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都比刘琦强很多,又即将成为我们蔡家的女婿,荆州之主非他莫属!” 刘表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不悦。 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只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 听蔡夫人说的意思,似乎自己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他当荆州之主?那老夫呢?”刘表质问道。 蔡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哎呦,老爷,刚才奴婢一时心急,没把话说全!奴婢的意思是说,琮儿是下一任的荆州之主!不过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毕竟老爷现在春秋正盛呢!” 刘表被蔡夫人逗乐了,说道:“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春秋正盛呢?呵呵呵,你是在故意逗我开心!” 蔡夫人心道:“当然是故意逗你开心了,你可抓紧时间早登极乐!否则的话,我可倒霉了,还得一直陪你守活寡!” “奴婢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老爷本来身子骨就很硬朗嘛,再活个二三十年的完全没问题。”蔡夫人口是心非地说道。 刘表也不想再跟蔡夫人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转换话题道:“关于嗣子的事,琮儿我会考虑的。当然了,琦儿我也会考虑的。” 蔡夫人有些不悦,不禁撅起了樱桃小口。 每次刘表都是这么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从来不明确表态到底让谁继位。 其实刘表刚才与刘备交谈,他也考虑到蔡夫人可能会在隔壁偷听。 所以当刘备说刘琦合适当嗣子的时候,刘表才故意跟他唱反调。 如果他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那么蔡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十有八九要去找蔡氏家族商议如何拥立刘琮的对策。 那样一来,荆州内部又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权宜之计,只能是这么含糊其辞,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再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 话不投机,蔡夫人也不愿再呆在这里,又跟刘表说她要去集上买东西,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刘表卧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又起身走出屋子,在庭院之中徘徊起来。 刘表一边闲庭信步,一边百感交集。 人们都以为当主公好,可以对别人发号施令、指手画脚,手中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可这只是光鲜亮丽的一面,那些不为人知的凄楚,又有谁能体会得到呢? 就说现在,自己是何等的孤单,身边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找不到。 蔡夫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她一心只想着扶持刘琮继位,想着她的个人利益,却从来没真正的为自己考虑过。 刘琮的能力实在太弱,就算有那么多人辅佐他又如何,最后很有可能成为人家的傀儡,甚至被别人取而代之。 纵观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实在俯拾即是、不胜枚举。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大汉是怎么衰落的,不就是外戚干政、宦官乱政所导致的嘛! 如果汉灵帝刘宏自己有本事,那些外戚和宦官又怎么能无事生非、兴风作浪? 最后刘宏不但自己成了短命鬼,还把他的儿子都给害了。 可是蔡夫人一个女流之辈,跟她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她是不可能听明白的。 自己最亲近的人,无疑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上次自己也找刘琦和刘琮谈过了,当时自己话说的很明白,刘琦的能力要比刘琮强很多,但绝大部分人是拥护刘琮的。 如果刘琮能听得懂自己说话的意思,就应该直接说,“父亲,儿子能力不够,不适合当嗣子,还是让大哥来当!” 只要刘琮自己不想当嗣子,什么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就算蔡夫人、蔡瑁、张允、蒯越他们那帮人再怎么使劲,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人家刘琮自己不想当嗣子,你还能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苦苦相逼吗? 到时刘琮就跟所有人说,拥护他大哥继位,大家就只能全心全意地辅佐刘琦。 可是偏偏刘琮这小子有野心,也想当嗣子,这就不好办了。 让他当,他能力实在不行,早晚会被推翻或者变成傀儡。 不让他当,又有那么多人拥护他,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错,有这个能力胜任。 如果自己态度坚定一些,就偏让刘琦当太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自己百年之后呢? 拥护刘琮的那些势力肯定得把刘琦推翻,甚至施以毒手。 眼下拥护刘琦的就只有刘备一人,可惜他的势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而且刘备又是从外地逃过来避难的,根本无法与当地的那些豪强们相抗衡。 刘表望着树上的白鹭,不禁感叹道:“人啊,哪有不痛苦的!还不如这小鸟,能够每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鸟儿啊,你们真是羡煞旁人,也羡煞老夫啊!” 第2章 刘备劝刘琦娶黄月英 刘备在刘表那里碰了钉子,在外面失魂落魄地徘徊了许久,又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襄阳的馆驿。 进到房间一看,除了赵云,蔡夫人也在屋子里。 蔡夫人看到刘备回来,脸上闪过了一丝羞涩,随即又收敛起来,笑着道:“刘将军回来了!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襄阳的特产,快过来尝尝!” 刘备走过去一看,有西瓜、油桃等水果,成色一看就很不错,令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多谢夫人了!” 说罢,刘备随手拿个桃子吃了起来。 蔡夫人十分热情地道:“你们远道而来,我们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老爷身体不适又公务繁忙,便派我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小女子一定尽力而为!” 刘备点了点头,连声道谢。 襄阳的水果的确很不错,在新野根本没有这种特产,刘备和赵云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刘备一边吃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蔡夫人,而蔡夫人却时不时地把一双秋水偷偷地望向赵云。 联想到第一次蔡夫人来馆驿时的情景,刘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吃完了一个桃子,一拍脑门道:“哎呦,我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给忘了,不行,我得赶紧出去一趟!” 还没等赵云和蔡夫人说什么,刘备便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馆驿。 原来刘备发现了蔡夫人对赵云有意思,他便不想在驿馆里当电灯泡,随便找个借口跑了出来。 出来之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他便又来到了刘琦的府邸。 刘琦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自然对刘备格外亲切。 看到刘备又来自己府邸了,刘琦不禁喜出望外,赶紧把刘备迎到了书房。 “皇叔,你去见过父亲了?”刘琦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 “那你们都聊什么了?”刘琦又问道。 刘备去找刘表,本来是打算管他要兵。 可还没等他开口,刘表就说了一大堆话,让刘备根本没脸再提要兵的事。 但此时刘备并不想跟刘琦说这些,于是说道:“我去找景升兄,主要是跟他聊了聊荆州继承人的问题。” 刘琦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那父亲是怎么说的?他说到底让谁当嗣子了吗?” “景升兄问我谁适合,我当然推荐的是公子你,我给他讲了很多你的优点,还……”刘备无中生有地道。 “等等,皇叔,我都有什么优点啊?”刘琦打断了刘备的话,好奇地问道。 刘备一下子被刘琦问懵住了,不禁有些语塞。 平心而论,刘备也不知道刘琦到底有什么优点。 不但没什么优点,缺点还一大堆。 如果刘备是荆州牧的话,也不会把嗣子传给刘琦。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 刘备自然不能对刘琦直来直去、实话实说。 沉吟了一下,刘备牵强附会、含糊其辞地道:“比如说知书达理啊、平易近人啊、言而有信啊、成熟稳重啊,等等等等!公子的优点实在太多了,根本一言难尽啊!” 刘琦听得心花怒放,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比刘琮是强多了!”刘琦十分自信地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公子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刘琮虽然个人能力不如你,但他的势力比你大。蔡夫人、蔡瑁、张允、蒯越等等有实力的人物,可都是站在刘琮那边!” “这个我也知道,可这些我也无力改变啊!”刘琦一脸愁容地说道。 刘备想了想,说道:“公子的个人能力要比刘琮强很多,只是势力不如刘琮!但自古为人主者,凭的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大家的拥护和支持。正所谓: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那么公子能否也在树立党羽、培植势力方面努力一下呢?” 刘琦皱眉道:“荆州,有势力的莫过于蔡、蒯、庞、黄四大家族。蔡氏家族就不用想了,蔡瑁的女儿与刘琮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蒯家嘛,蒯越膝下无子嗣,蒯良只有一个儿子。庞家,庞德公也只有一个儿子庞山民,庞统、庞林、庞宏也都是男人。” 刘备点了点头,忽然又感到有些奇怪。 刘琦明明说荆州有四大家族,怎么刚才只说了三个? “那黄家呢?”刘备又追问道。 刘琦苦笑道:“黄家,黄承彦的确是有个女儿还待字闺中呢,可是,唉!……” 刘备提议道:“那不是正好嘛,她未嫁,你未娶,你跟他结为连理,便可以跟黄家搭上关系啊!” 刘琦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龇牙咧嘴地道:“我可不娶她!皇叔,你是没见过那女的啊,见了之后保证让你吃不下饭去!” 刘备有些忍俊不禁,问道:“有那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那女的长的,黑不溜秋的不说,头发还是枯黄色的,而且身材、皮肤、脸蛋、五官,简直一无是处!我要是娶了个那样的老婆,还不如进宫当宦官的好呢!”刘琦歇斯底里地说道。 刘备渐渐收敛了笑容,苦口婆心地道:“公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容不得我们再挑肥拣瘦的了!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吃多大苦,能享多大福!你就委屈一下,把黄家的闺女先娶过来,跟黄家搭上关系。等日后你做荆州之主了,小妾那不随便找嘛!我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弟兄们都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刘琦好奇地问道:“哦?皇叔有何至理名言啊?” 刘备紧了紧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 刘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备又道:“其实衣服破了可以补,也可以丢了再买一件新的。正所谓: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嘛!” 刘琦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并不像刘备那样饱经风霜、阅人无数,还是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很高的期待和向往的。 一想到黄月英的样子,刘琦就感到百爪挠心,实在无法忍受。 “皇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琦心有不甘地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道:“刚才你也说了,荆州有实力的就这四大家族。而四大家族里面,就只有黄家有个未嫁的闺女。你若是想跟人家攀上关系,只能靠联姻这个唯一的途径!” 刘琦沉吟起来,心下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蔡瑁的女儿刘琦也见过,简直比黄月英强上千倍万倍。 凭什么刘琮能娶貌美如花的女人,而自己却只能娶奇丑无比的女人呢? “唉!皇叔,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啊!”刘琦叹了口气道。 第3章 赵云先发制人 夜幕降临之后,刘备又回到了襄阳的临时驿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俯下身来侧耳聆听。 半晌之后,发现里面毫无动静。 刘备刚要推门进去,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改成了敲门。 不大一会儿,赵云打开了房门,刘备走了进去。 此时蔡夫人早已离开了驿馆。 “她走了?”刘备一边四处看看,一边问道。 赵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主公,你这是去干嘛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留人家一个人跟蔡夫人独处,好不尴尬呀!”赵云埋怨道。 刘备一脸坏笑地道:“只怕我留下来,咱们三个都尴尬,哈哈哈!” 赵云不再说话,拿起一个桃子吃了起来。 “怎么样?”刘备坐在赵云身边问道。 赵云看了看刘备,一脸茫然,问道:“什么怎么样?” 刘备又问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没什么感觉啊!”赵云莫名其妙地说道。 刘备喝了口茶,又问道:“子龙啊,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 赵云浓眉一皱,说道:“我今年三十有九了!主公问这个干嘛?” 刘备语重心长地道:“子龙啊,今天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了!你说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一个人晃晃荡荡的,就算你不感到孤独,你能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你到现在连媳妇都不娶,更别说为你们老赵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了!” 赵云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一直想着干出一番事业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偏偏天意弄人,转眼间自己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却依然一文不名、一事无成! 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一直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可是刘备好端端的,提出这个话题干嘛? 难道他白天出去,是为自己物色到了合适的女子? 这也不太可能啊! 刘备在襄阳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啊! “主公,不是我赵云不想成家,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啊!”赵云又感慨道。 刘备摇摇头道:“子龙啊,你就是脸皮太薄了!女人嘛,你得主动去追求,不能不好意思!你小伙子条件这么好,只要稍微主动一点,那好女子还不有的是嘛!” 赵云眼前一亮,问道:“难道主公为在下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 刘备一脸神秘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人你也见过,我觉得你们很合适,而且那女子也对你很有意思。只要你稍微主动一点儿,你们便可成了好事!” 赵云听了刘备的话,不由满腹狐疑起来。 此人我也见过? 那能是谁呢? 自从来了荆州,在新野呆着,每天不是练兵,就是和关羽、张飞喝酒,哪有什么女人啊! “主公,恕在下愚钝,实在想不起来了。你就不妨直说了,到底是何人啊?”赵云迫不及待地央求道。 刘备笑着道:“就是白天来给我们送当地特产的那个美妇人啊!” 赵云一听这话,顿时瞠目结舌。 原来刘备说的竟然是蔡夫人! 她可是有夫之妇啊! 而且她的丈夫不是别人,正是堂堂荆州之主刘表刘景升! “主公,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要是让刘表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赵云有些惶恐地说道。 刘备不以为然地道:“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嘛!蔡夫人对你的暗送秋波,不,是明送秋波,这谁看不出来啊!她说是给咱们来送吃的,实际上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过来看你!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就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听刘备这么说,赵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蔡夫人的所作所为,不禁心头一震。 赵云愁眉苦脸地道:“可是,蔡夫人毕竟是有夫之妇啊,她是荆州牧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刘备拍了拍赵云后背道:“哎?那又如何!这刘表也活不了几年了,而蔡夫人还风华正茂、风韵犹存。等刘表一死,蔡夫人就成了自由身了!到那时,她未嫁,你未娶,她又那么钟情于你,你们岂不是天作之合?” 其实刘备早就看出了蔡夫人对赵云有意思,白天他故意找个借口离开,就是想让他们俩在一起单独培养一下感情。 如果赵云跟蔡夫人扯上了男女关系,蔡夫人也就有了把柄在刘备手上。 到时再以此为要挟,让蔡夫人扶持刘琦继位,她就不敢不答应了。 刘琦一上位之后,刘备便会成为荆州第二号人物。 刘琦年少懵懂、体弱多病,就算他一直不死,也会成为刘备的傀儡。 所以刘备表面上是为赵云好,想让他早点成家,实际则是为自己的通盘大计做谋划。 虽然刘备的算盘打得不错,但赵云却对蔡夫人根本没什么兴趣。 一方面,堂堂正正的男人是不会跟有夫之妇暗通款曲的。 另一方面,蔡夫人岁数也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子嗣。 很可能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无法生育了。 就算以后刘表死了,自己把蔡夫人明媒正娶了,她不能为自己延续香火,要她又有何用? 刘备看赵云沉吟不语,又劝道:“子龙啊,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如果我是你的话,必定会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但抱得美人归,以后在荆州也必将成为风云人物!只可惜这个蔡夫人对我毫无兴趣,只对你情有独钟!” 赵云根本不为所动,哭着哀求道:“主公,我真的不喜欢蔡夫人,您还是饶了我!男人找老婆,无论如何也得找自己喜欢的,如果自己根本就不喜欢,那找了也是活受罪呀!” 赵云的这种表现,大大出乎了刘备的意料。 真没想到他千军万马都如履平地的大英雄,却能因为这点儿小事而失声痛哭。 原来赵云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知道刘备的看家本领是哭,一有点儿什么事,如果你不答应他,他就给你来个声泪俱下,甚至有时候还跪下来哭。 所以为了防止刘备拿出看家本领,赵云只好先下手为强。 别一会儿刘备开始进入哭戏了,赵云可就被动了,最后只能被迫答应刘备的要求。 “子龙啊,俗话说:强摘的花不香,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喜欢蔡夫人,那此事就算我没说过,为兄再帮你寻觅别的窈窕淑女。”刘备安慰道。 赵云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主公!不过一定要找那种从没嫁过人的呦!” 刘备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4章 赵云蔡夫人赏月 赵云看刘备不再逼自己跟蔡夫人勾搭,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刘备此时脸上却布满了愁云。 此番来襄阳,本来是打算管刘表要兵的。 如果刘表不给,刘备便有理由不去攻打曹操。 可还没等刘备说什么,刘表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诫他,必须要去攻打曹操,而且刘表不会给刘备一兵一卒。 再在襄阳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可如果就这样走了,难道真的要回去点齐兵马,再前去进攻西平吗? 那不是自取其辱、自掘坟墓嘛! 如果不去打曹操,那就是抗旨不遵,刘表那边又如何交代,还哪有脸再在荆州呆下去? 赵云看刘备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主公,你怎么了?刘表没同意给你兵马呀?” 刘备苦笑着道:“都没说到那个话题!刘表跟我说,无功不受禄。当年张绣只有两千兵马,便把曹操杀得落花流水、损兵折将。如今咱们有一万兵马,对付曹操完全绰绰有余。我还好意思说什么啊,只能一肚子苦水往肚子里咽呗!” 赵云听了这话,也是唉声叹气,不知该如何开导刘备。 如果真的去打曹操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上次偷袭都没有得手,更别说这次是曹操亲自带兵过来了。 可如果不打曹操的话,刘表那里又交代不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刘备又问道:“子龙,你能不能帮帮我?” 赵云心头一凛,问道:“主公,此话怎讲?” “此事需要你牺牲一点点色相,就一点点!”刘备用拇指和食指比划道。 赵云不知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敢轻易答应,一时之间不置可否。 刘备又道:“子龙,蔡夫人对你有意思,并不是我乱点鸳鸯谱,你自己肯定也能感觉得到!她是刘表的后妻,平日里刘表最宠爱她。如果她能帮咱们说说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主公,那你想让我如何行事?”赵云心惊肉跳地问道。 刘备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就先在襄阳呆着,先别急着返回新野!我估计随后蔡夫人一定还会再来看我们的,到时你就哄她开心,顺便让她去跟刘表说,别让咱们去打曹操了!” “这……” 赵云不禁面露难色。 刘备又比划道:“一点点,就牺牲一点点就足够用了!牺牲你一点点色相,可以挽回我们无数将士们的生命!子龙,就算我求你了,我代表云长和翼德,以及全军将士们求求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赵云不答应了。 如果他再推三阻四、扭扭捏捏,也实在不近人情,弄不好一会儿刘备又得嚎啕大哭起来。 “好,那子龙就按照主公的吩咐去做!”赵云豪气干云地说道。 刘备拍了拍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云又道:“主公,只是这一点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我一个老光棍,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啊!” 刘备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让赵云取悦蔡夫人,但是还不能太过,否则蔡夫人动了真格的可怎么办? 总不能让赵云从了她! 到时赵云如果不从蔡夫人的话,那又难免会惹她不高兴。 蔡夫人一不高兴,就很可能蓄意报复,到时更会雪上加霜。 所以这个尺度一定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要让蔡夫人想入非非,又不能让她跨越雷池半步。 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如果是两情相悦,很难不擦枪走火。 一时之间,刘备还真想不出太好的方法。 不经意之间,刘备将目光望向了窗外。 此时早已夜幕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挂在星空之中。 眼看着中秋就快到了,月亮也越发地明亮起来。 刘备突然来了灵感,对赵云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果然如刘备预料的那样,没过两天,蔡夫人又拿着很多东西过来了。 刘备故伎重演,说自己有事,赶紧离开了馆驿。 赵云有些尴尬,但一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一想到整个新野弟兄们的生死存亡,便瞬间将所有的羞涩和矜持都抛到九霄云外。 蔡夫人早就是人妻,孤男寡女在一起,她并不感到羞涩。 看刘备又走了,蔡夫人心下不由一阵窃喜,自己又可以与赵云独处了。 “赵将军,这是我今日到襄阳集市上特意买来的葡萄,你尝尝,可甜了!” 蔡夫人十分殷勤地把一粒葡萄递到了赵云口中。 赵云也不客气,直接吃了下去。 蔡夫人看赵云对自己一点儿也不见外,心里顿时甜滋滋的。 赵云吃了几粒葡萄,说道:“夫人,今晚的月色好美呀,我想出去看看!” “好呀好呀,赏月好呀,多浪漫呀,我也要去!” 蔡夫人手舞足蹈、活蹦乱跳,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赵云不由分说,起身便来到了驿馆外面的院子里。 蔡夫人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赵云站在那里,抬头仰望起了天空。 他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月亮,觉得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赏月、赏夜。 但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以免扫了蔡夫人的雅兴。 蔡夫人站在赵云身边,跟他一起仰望起了月亮。 半晌过后,蔡夫人突然歇斯底里地道:“哎呦,我感觉有些冷!” 此时虽然是秋天,但荆州却依然很热,只是昼夜温差大了一些。 赵云一个热血男儿,当然不怕晚上的些许凉意,所以只穿了一件单衣。 如果是穿了外套,赵云还能脱下来给蔡夫人披上。 可他只穿了一件衣服,又怎么能脱下来给她呢? 赵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蔡夫人却悄悄地把头靠在了赵云的肩膀上。 赵云环顾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住了蔡夫人。 这一刻,蔡夫人如沐春风、如饮佳酿,陶醉得简直快要晕了过去。 赵云又道:“夫人,恐怕,恐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蔡夫人抬起头,柳眉微蹙着问道:“什么?为什么再也见不到我了?难道你要回新野了吗?可是你回新野也不要紧啊,你还可以再来襄阳呀,而且我也可以过去看你呀!” 赵云叹了口气道:“夫人有所不知,刘荆州派我们去攻打曹操。可曹操的兵力是我们的数倍,所以恐怕,恐怕在下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啊!” “什么?刘景升让你们去打曹操?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嘛!我一会儿回去跟他说,叫他不让你们去打曹操!”蔡夫人打抱不平地道。 赵云又道:“夫人,军令如山啊,刘荆州能听你的吗?” “你放心,这件事包在老娘……,包在小女子身上!”蔡夫人信誓旦旦地道。 第5章 刘备躲过一劫 赵云跟蔡夫人赏月的主意,无疑是刘备的神来之笔。 久病床前无孝子,花前月下有情人。 孤男寡女在一起赏月,本来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如果由赵云主动提出来,更会令蔡夫人意乱情迷、想入非非。 但在外面赏月,就算是再浪漫,蔡夫人也不能对赵云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毕竟这里是荆州,是刘表的地盘,人多眼杂、人言可畏,蔡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这样一来,既让蔡夫人得到了心灵上的慰藉,又不会让赵云太过为难。 等两个人感情培养的差不多了,再由赵云道出自己的难处,蔡夫人便会挺身而出、大包大揽。 蔡夫人告别了赵云之后,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刘表此时正坐在榻上批阅公文,看到蔡夫人回来了,也没说什么。 蔡夫人在刘表旁边坐下,问道:“老爷,听说你要让刘备去打曹操?” 刘表放下公文,看了看蔡夫人,笑着道:“哦?你怎么知道的?” 蔡夫人又道:“我当然知道了,刘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襄阳呢,肯定是有事找你相商啊!” 刘表点点头道:“不错,我是让刘备去打曹操!我在刘备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成为了他的保护伞,使得曹操不敢轻易动他。现在曹操大军压境、虎视眈眈,难道刘备不该做点什么报答我吗?如今曹操虽然一直按兵不动,却迟迟不肯退去,其目的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战机!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先下手为强!” 蔡夫人对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也是听得似懂非懂。 她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老爷,那曹操多厉害呀,袁绍都打不过他,你让刘备去打他,那不是等于让刘备去送死嘛!” “这是什么话?当年张绣才两千人马,还不是打败了曹操的上万大军!如今刘备和曹操的兵力相当,刘备手下又有关羽、张飞、赵云这等当世猛将,完全有实力与曹操一战!再者说,就算刘备败了,也足够曹操喝一壶的。到时他再跟咱们打,咱们也会轻松许多!”刘表深入浅出地为蔡夫人讲解道。 蔡夫人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刘表在说什么,只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刘表又道:“夫人,你的态度怎么与上次大相径庭啊?我记得上次刘备要去打曹操,来管我要五千兵马,还是你劝我支持他呢!这次你怎么又不想让刘备去打曹操了?” “这个嘛,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上次是偷袭,如果偷袭成功了不也挺好的嘛!但这次可是正面作战啊,连蔡瑁都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刘备了!”蔡夫人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刘表从榻上站了起来,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面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说道:“自打刘备来了荆州到现在,可以说是寸功未立。他上次折损了我五千人马,不但不以为耻,还狮子大开口,又管我要五万人马。这次他又厚着脸皮来襄阳找我,八成是还想要兵。我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我刘表是吃素的呢!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刘备付出点儿代价,打赢了曹操更好,若是打输了嘛,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无能了!我刘表不养没用的废物,要么立功,要么战死,要么就赶紧给我滚出荆州!” 蔡夫人坐在那里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大半天,终于想出了一点儿理由,说道:“老爷,奴婢虽然不懂什么兵法,更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但我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家不欺负咱,咱也不能欺负人家!曹操虽然在西平屯兵,但他也没来攻打荆州啊!西平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愿意怎么屯就怎么屯,咱管不着!如果曹操来攻打荆州了,你再让刘备打他,这才合情合理、出师有名呢!” 刘表端着蔡夫人的下巴,笑着问道:“那上次我们派刘备偷袭叶县呢?曹操也没打咱们啊,你怎么支持我先打曹操呢?” “对呀,上次我们做的不对,所以才大败而归,还折损了五千兵马呀!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能再错上加错、重蹈覆辙了呀!”蔡夫人强词夺理地道。 刘表摇了摇头道:“现在是乱世,没什么道理可讲!你不打别人,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打你,要么你就投降!” 蔡夫人拉着刘表的胳膊撒起娇来,说道:“老爷!我觉得曹操不会打荆州的!” 刘表歪着脖子问道:“哦?何以见得?” 蔡夫人想了想,说道:“你想啊,你是皇室宗亲,曹操是代表朝廷的,是我们大汉的臣子,他打你干嘛呀,那不是犯上作乱嘛!再说蔡瑁和曹操是总角之交,他们从小关系就特别好,曹操也不可能打他的!” 刘表有些无奈地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到底想让老夫怎样呢?” 蔡夫人连忙道:“收回成命,别让刘备主动挑衅了!如果曹操真的攻打荆州,再派刘备抵御不迟!” 刘表虽然很宠爱蔡夫人,但也绝不会什么事都对她言听计从。 刘表知道女人就得哄着来,只要什么都答应她,她也就不作不叫、不哭不闹了。 但答应归答应,具体怎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那就依夫人所言!”刘表敷衍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这回赵云总算没事了,自己答应他的事总算是做到了!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蔡瑁匆匆地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主公!”蔡瑁抱拳拱手道。 刘表心下一怔,蔡瑁此时应该是率领大军驻扎在舞阴,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德珪,你怎么回来了,前线发生什么事了吗?”刘表有些忐忑地问道。 蔡瑁连忙道:“主公,喜事,喜事啊,曹操撤军了!” 刘表一听这话,连日来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主公,您看我军是不是该撤回来了?”蔡瑁又问道。 刘表看了看蔡夫人,又转头对蔡瑁说道:“先不要着急撤回来,曹操那厮诡计多端,再观察几日,如果消息准确无误,再退兵不迟!” 蔡瑁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这时刘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蔡瑁说道:“德珪,曹操撤军的这件事,不要跟襄阳的任何人说,一定要严格保密,老夫自有计较!” 蔡瑁有些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蔡夫人似乎明白了刘表的用意。 他是想把曹操撤军的消息瞒着刘备,然后再收回让刘备攻打曹操的命令。 这样不但显得刘表体谅下属的难处,还能让刘备欠他个人情。 “老爷,小女子也会对此事守口如瓶、讳莫如深的!”蔡夫人也跟着说道。 第1章 蔡夫人的好消息 拂晓时分,蔡夫人便再也睡不着了,躺在那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自己的绞尽脑汁、费尽唇舌之下,刘表总算是答应不让刘备去攻打曹操了,同时也帮了赵云一个大忙。 虽然后来曹操退兵了,但天可怜见,是自己先苦苦哀求刘表,他同意不让刘备攻打曹操了之后,曹操才退兵的。 所以无论怎么说,自己这次也是功不可没。 一会儿一大早自己便要去驿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赵云,相信他也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投桃报李的。 到时候刘备又会有事出去,然后自己便又可以和赵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了。 刘备转危为安、化险为夷,那么赵云也应该快离开襄阳了。 自己应该好好跟赵云说说心里话,下一次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呢! 然后到了晚上,又可以跟他出去赏月了。 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发生更美好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蔡夫人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表此时还睡意正浓,听到蔡夫人发出声音,他很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蔡夫人。 蔡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用嘴捂住了嘴巴。 看刘表又昏昏睡去,蔡夫人才放下心来。 那么今天去了,该跟赵云说点儿什么呢? 反正他也要走了,也没必要再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了,还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表白。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人家是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儿比较好! 还是跟他说点儿别的。 赵云现在是在刘备的手下,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头领。 等刘表一死,刘琮一继位,就立刻把赵云从新野调到襄阳来,然后再把他提拔成大官儿。 然后我们俩再发展一段时间,就可以正式地谈婚论嫁了! 爱情、婚姻、事业一下子都有了,相信赵云也会非常乐意的。 至于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话题就留给风花雪月。 蔡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又陶醉在了那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她靠在赵云肩膀上,赵云搂着她,二人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 蔡夫人赶紧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下地准备早饭。 吃过早饭之后,蔡夫人便哼着小曲,一路小碎步地来到了刘备和赵云的驿馆。 “咚咚咚……” 蔡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 此时刘备和赵云都还没有起床。 “谁呀,大清早的就不让人睡觉!”赵云十分厌恶地埋怨道。 “赵将军,是我呀!怎么,你还没有起床吗?”蔡夫人在门外柔声问道。 一听是蔡夫人来了,刘备和赵云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啊,稍等哈,马上就好!”赵云在屋子里说道。 蔡夫人抿嘴一笑,在头脑中想象着屋内赵云的样子,结实的肌肉、宽阔的胸膛、魁梧的身材、迷人的眼神,还有那神秘的部位…… 蔡夫人险些站立不住,赶紧用手扶住了墙,才勉强没有跌倒。 不大一会儿,赵云打开了房门,将蔡夫人迎了进去。 “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搅了你们的好梦啊?”蔡夫人面带愧色地问道。 刘备赶紧道:“哪里哪里,分明是我们太懒了!这都日上三竿了,竟然还没起床,哈哈哈!” 蔡夫人进屋之后,又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觉得还是把自己的努力成果早点儿告诉他们,于是说道:“赵将军、刘将军,昨天晚上我跟刘表争论了一宿,最后他终于同意不让你们去攻打曹操了!” 刘备听蔡夫人这么说,简直是难以置信。 这么立竿见影吗? 赵云头天晚上刚出卖了一点点色相,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奇效了? “夫人,此话当真?”刘备皱眉问道。 蔡夫人十分笃定地道:“千真万确,难不成小女子还大清早的跑过来骗你们不成?估计一会儿刘表就得找你们过去,跟你们说这件事!” “可是夫人呐,在下有些不大明白,你为何要跟景升兄争论,劝他不让我们去打曹操呢?”刘备明知故问地道。 “这个嘛……” 蔡夫人看了看赵云,脸上变得有些潮红。 蔡夫人劝刘表收回成命,不让刘备攻打曹操,其实是为了赵云。 她怕赵云会有危险,所以才拼尽全力去说服刘表。 可这种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毕竟她现在可是刘表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牵强附会地解释道:“这个嘛,打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你打人家,人家以后也会打你!再说了,你打人家也不见得就能赢啊,还可能输呢,也可能两败俱伤。正所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总之嘛,打仗不好,能不打还是尽量别打!” 刘备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如果人人都有蔡夫人这么高的境界,大汉早就中兴了,天下也早就太平了!” 蔡夫人也听不出刘备的揶揄调侃之意,只以为他是在夸自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时不时地还偷偷地扫两眼赵云。 其实刘备一听说蔡夫人成功地说服了刘表,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刘备之所以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不想让蔡夫人觉得,他和赵云欠她的人情。 这事是你蔡夫人自己主动去做的,我们可没求你去做。 所以刘备才故意问蔡夫人,为何劝刘表收回成命,让蔡夫人觉得他不但丝毫没有惊喜,反而还有些失望。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赵云终于开口了。 “只怕天下太平之时,我们这些武将也就只能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喽!”赵云也假装失落地叹道。 “哎呀,这离天下太平还早着呢,你解什么甲、归什么田啊!虽然暂时不用攻打曹操了,但以后这仗还是早晚要打的。像你这种英雄,还大有用武之地呢!”蔡夫人在一旁鼓励道。 赵云郁郁地道:“眼看着都四十的人了,还能蹦跶几年,哪来那么多用武之地啊?” 蔡夫人辩驳道:“四十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 赵云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 刘备看了看蔡夫人,又看了看赵云,心下一阵发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嘛! “夫人,那景升兄不派我们去打仗了,还给没给我们安排别的任务啊?”刘备又问道。 蔡夫人眉心微蹙,想了想说道:“没有,他也没说别的呀,只是说不让你们去打曹操了!” 刘备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道:“哦,这样啊!” 第2章 蔡夫人憋了一肚子气 三个人又寒暄了一阵,便都不再说话,气氛也沉寂了下来。 蔡夫人坐在那里直着急,觉得刘备早就应该有事出去了。 刘备也看出了蔡夫人的意思,连忙故伎重演,说道:“哎呦,我差点儿给忘了,我……” 赵云赶紧上前抓住刘备的手臂,说道:“主公,你差点儿忘了要去小解!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去!” 刘备看了看赵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犹豫了一下,刘备点了点头,起身跟赵云走出了房间。 来到驿馆外面,刘备问道:“子龙,你这是何意啊?” 赵云苦笑着道:“主公,这次你可说什么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屋子里,自己溜之大吉了!” “人家蔡夫人是奔着你来的,我在那待着不太好,多影响你们之间培养感情啊!”刘备一脸坏笑地说道。 赵云一脸严肃地道:“主公,你上次可是跟我说的,只需要我付出一点点。我已经付完了,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理应到此为止啊!如果再让我跟蔡夫人单独在一起,恐怕就适得其反了!” “怎么个适得其反啊?”刘备笑着问道。 赵云哭笑不得地道:“上次赏月,蔡夫人先是说自己冷,其实她是想让我搂她。结果看我没什么反应,她又把脑袋靠到我肩膀上了。这次她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还不得……,反正是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笑了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说人家蔡夫人长得也前凸后翘、有模有样的。虽然岁数大了一点,但人家也是风韵犹存、风骚尚在啊,不行你就从了她!” “那可不行!我可是黄花大小伙子,怎么能被一个有丈夫的半老徐娘给玷污了呢,绝对不行!”赵云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备感到有些为难,如果跟赵云一起回去的话,一方面大家都尴尬,另一方面也会使得蔡夫人不高兴。 蔡夫人可得罪不起啊,人家是蔡氏家族的人,又是刘表的老婆。 “主公,反正我不管,你要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你要是说有事离开,我也说有事离开!”赵云又说道。 刘备沉吟了一下,勉强地道:“那好,今天我就当一回遭人讨厌的第三者。” 回到房间之后,三个人又接着没话找话地闲聊起来。 后来聊得差不多了,蔡夫人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之前来驿馆,每次都是先聊一会儿,刘备就说有事出去了,然后自己再跟赵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今天刘备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眉眼高低呢? 是不是得敲打敲打他呀? 想到这里,蔡夫人对刘备问道:“刘将军,你今日没什么事情要办吗?” 刘备笑了笑道:“哦,今日没事,还是比较清闲的!” “那你不打算出去转转吗?襄阳很大的,好玩的地方也很多!”蔡夫人又提议道。 刘备讪笑着道:“哦,来了这么多天,都转的差不多了,再说也实在有些累了,还是好好歇歇。” 蔡夫人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你不去刘表那里汇报一下工作吗?” 刘备又道:“哦,该汇报的早都已经汇报完了,就等着景升兄下一步的安排部署了!” “那,那你不打算去看看刘琦?你不是跟他关系一直不错嘛!”蔡夫人又提议道。 刘备笑容可掬地敷衍道:“琦公子和琮公子在下都已经探望过了,也不能总去叨扰人家。” 蔡夫人终于找到了破绽,说道:“你胡说!你什么时候去刘琮那里了?” 刘琮和蔡夫人关系非常好,也管蔡夫人以母亲相称。 平时无论有什么事,刘琮都会跟蔡夫人汇报。 如果刘备真的去看过刘琮,刘琮肯定会跟蔡夫人说。 所以蔡夫人几乎可以确定,刘备根本没去过刘琮那里。 看到蔡夫人突然一反常态,刘备也是一惊,但旋即又镇定下来。 他眼珠一转,说道:“刘琮?哦,我还以为是琮公子呢!” 蔡夫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刘琮和琮公子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了,刘琮是刘琮、琮公子是琮公子,不信你问子龙!”刘备煞有介事地说道。 赵云跟刘备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心领神会,也跟着道:“对对对,刘琮和琮公子怎么能是一个人呢?刘琮是刘琮,琮公子是琮公子,二者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蔡夫人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琮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去看刘琮呢?” 刘备笑了笑道:“夫人呐,俗话说的好:君不入臣府,父不入子宅!” 蔡夫人柳眉微蹙,一脸茫然,并不明白刘备这句话的意思。 赵云又解释道:“就是说什么意思呢?我们大汉民族的传统美德讲究一个尊老爱幼、扶老携幼!先要尊老,然后老的才能爱幼的;先要扶老,然后老的才能携幼的!” 刘备向赵云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又说道:“我刘某人此番来襄阳,景升兄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必须主动去拜访他!而刘琦和刘琮都是晚辈,从礼节上来说,应该是他们先来拜访我!” “哎!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讲,都是小的看望老的,从来没有老的主动去看望小的一说!”赵云又说道。 赵云和刘备一唱一和,直把蔡夫人说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不过蔡夫人也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就是刘备作为长辈,没有主动去看望刘琦、刘琮这种晚辈的道理。 “可是刘琦那里你怎么就去了呢?”蔡夫人又问道。 刘备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道:“我什么时候去刘琦那里了嘛,根本就没有的事情嘛!” “那你刚才不是说你看过琦公子了吗?”蔡夫人又质问道。 刘备笑着道:“夫人你又误会了,刘琦是刘琦,琦公子是琦公子!” 赵云又跟着道:“对对对,刘琦和琦公子怎么能是一个人呢,刘琦是刘琦,琦公子是琦公子,二者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蔡夫人这回彻底没词了,她真没想到这里边儿还有这么多说道,只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一旁的刘备和赵云又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来。 他们聊的话题,都是一些打仗、练兵、比武、行军之类的话题,蔡夫人也根本插不上话。 “刘备刘备刘备!你个死刘备,怎么还不出去?净坏我的好事!” 蔡夫人在心中一遍遍地反复咒骂着。 但刘备也根本听不到,仍然若无其事地与赵云谈笑风生,直令蔡夫人感到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又过了一会儿,蔡夫人实在待不下去了,便起身跟赵云道别,匆匆离开了馆驿。 第3章 蔡夫人撒泼 蔡夫人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家中,坐在屋子里看什么都不顺眼,直感到怒火中烧、心烦意乱。 丫鬟把茶水端上来,还没等说话,蔡夫人便把茶杯连同整个拖盆给掀翻了。 茶杯茶壶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也惊到了屋子里的刘表。 刘表放下手上的公文,起身来到蔡夫人身边,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蔡夫人怒不可遏地道:“刘备,是那个该死的刘备!” 刘表心下一怔,又问道:“刘备?他怎么惹你了?” 蔡夫人愣了一下,又无中生有地道:“他,他非礼我!” 刘表老眉深蹙,半信半疑,问道:“此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就是他非礼我!” 蔡夫人一口咬定是刘备轻薄了她。 刘表背负双手,正色道:“夫人,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刘备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我襄阳的地盘上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就是在你的地盘上干伤风败俗的事,你管不管?”蔡夫人逼问道。 “来人呐!”刘表喝令道。 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去把刘备和赵云给我绑来!”刘表吩咐道。 蔡夫人一看刘表要动真格的了,这还了得! 如果真把刘备抓来了,赵云也很容易会受到牵连。 再说自己这么诬陷刘备,赵云又如何看待自己? 自己温婉动人、贤良淑德的形象还不全给毁了! 想到这里,蔡夫人赶紧起身说道:“等一下,老爷,你着什么急啊?你们几个先下去,一会儿再说!” 侍卫们看了看刘表,刘表微微点了点头,几名侍卫又退了出去。 刘表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刘备,刘备他看我的眼神不对!” 刘表听得一头雾水,不由问道:“看你的眼神不对?他用什么眼神看你了?” 蔡夫人撅着樱桃小口,撒娇道:“刘备看人家的眼神色眯眯的,一看那样就是心里头没打什么好主意!” 刘表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没了,就这些啊!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蔡夫人一副十分顽皮的样子道。 刘表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夫人呐,你就凭这个,就说人家非礼你啊,这也实在太牵强附会了!” “哎呀,你不懂了!男人看女人是什么眼神,就代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刘备现在没什么具体行动,那只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一旦时机成熟了,他肯定得付诸行动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正所谓:心向往之,身必至之!”蔡夫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刘表也不再说话,又回到案几前,看起了公文。 蔡夫人看刘表是这个态度,仍然心有不甘。 她又来到了刘表跟前,说道:“老爷,其实你们男人的心思,只有我们女人最明白了。刘备看奴婢的那种眼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非礼的一种!” 刘表也不搭话,继续看他的公文。 蔡夫人从刘表手中拿下公文,拉着刘表的手臂来回摇晃,撒娇道:“老爷,这件事你管不管嘛?” 刘表看了看蔡夫人,哑然失笑道:“你想让我怎么管?难道就凭人家看你的眼神不对,就把人家给杀了?那让荆州的文武官员怎么看我?让荆州的百姓怎么看我?这不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吗?” 蔡夫人眼珠一转,说道:“谁说让你杀刘备了,你不用杀他,也不用治他的罪,只需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就行了!” 刘表好奇地问道:“怎么个惩罚法?” “刘备其实就是草包一个,主要是他手下有几个厉害的角色!关羽、张飞就不用说了,他们跟着刘备出生入死多年,肯定不会离开他的!但赵云我们可以要过来!赵云武艺高强,若是把赵云要过来了,不但能让老爷如虎添翼,还能让刘备痛失一臂,岂不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蔡夫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赵云?” 刘表老眉一皱,在头脑之中回想起了那个在刘备身边的将军。 他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看上去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蔡夫人又接着道:“是啊,就是赵云!老爷你有所不知,赵云的武艺比关羽、张飞还厉害许多呢!如果我们把赵云要过来了,对刘备的惩罚也算可以了!” 刘表虽然见过赵云,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此时听蔡夫人把赵云说得神乎其神,刘表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蔡夫人解释道:“我听蔡瑁说的!而且老爷你想啊,刘备来荆州,每次都是带着赵云,赵云就相当于刘备的贴身保镖!为什么他不带关羽、张飞呢?这就说明赵云比他们都厉害,当老大的肯定得让武功最高的人当保镖啊!” 刘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觉得赵云此人非同小可。 “可是夫人呐,赵云再厉害,那也是刘备的保镖啊,他又怎么肯给我呢?我看还是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刘表说着又要拿起公文批阅。 蔡夫人一把将公文抢过去,别在自己背后,说道:“老爷,刘备是你的手下,连他的命都是你的,就更别说他手下的保镖了!你要是不好意思管他要,我管他要!他要是敢不给我,我就让蔡瑁把他剁成肉酱!” “胡闹!简直是胡闹!咱们荆州是四战之地,东有扬州孙权、西有益州刘璋、南有交州士燮、北有奸贼曹操,强敌环伺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你还想挑起荆州的内斗吗?刘备咱们得用,他在新野可以抵御北方的曹操!如果把刘备杀了,曹操便可以直接挥师南下,到那时我们整个荆州将会变得岌岌可危!”刘表苦口婆心地说道。 蔡夫人并不了解荆州面临的形势,听刘表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害怕,连忙道:“老爷,我就是那么一说,难不成还真能杀了刘备呀!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要赵云,刘备不答应,我可以吓唬吓唬他!” 刘表皱眉问道:“夫人,你对这个赵云似乎很感兴趣啊?” 蔡夫人脸上刚要泛起一丝红晕,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老爷,您说什么呢?人家这么做,可都是为您着想啊!赵云武艺那么高强,恐怕在我们整个荆州也找不出一个人来与他相提并论。我这不也是想为老爷找一个武功盖世的保镖,才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嘛!可您不但不明白人家的良苦用心,竟然还怀疑人家!” 通过这一番喊叫,蔡夫人脸上的红晕便显得自然多了,看上去是因为争吵才面红耳赤的。 刘表起身揽过蔡夫人,哄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4章 刘表想挖刘备墙脚 刘表把蔡夫人哄好之后,又派人把刘备叫了过来。 “你们都下去!” 刘表挥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蔡夫人也跟着一块儿出去了,只不过她又来到了隔壁的屋子里偷听。 刘备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心中满怀期待,等着刘表跟自己说,不用再去攻打曹操了。 刘表呷了两口茶,问道:“玄德,你此番到襄阳,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刘备表面上是想管刘表要兵,实际上则是找借口不去招惹曹操。 刘备一琢磨,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刘表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则失人。 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则失言。 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所以刘备觉得也没必要对刘表有所隐瞒,倒不如开诚布公的好。 于是刘备说道:“景升兄,实不相瞒,我此番来襄阳,是想管你借兵!” 刘表点了点头,表示早在他意料之中。 刘备又道:“景升兄,其实我现在新野只有五六千人马,并不是像外界传扬的那样,至少上万精兵!” 刘表老眉一皱,满腹狐疑地道:“哦?难道是我州牧失察,搞错了数字?” 刘备连忙道:“在下绝不是这个意思!在没偷袭曹操的时候,在下的兵马确实已经差不多上万了!但在下从新野带着弟兄们一路打到了叶县,后来又被夏侯惇、于禁、李典他们反扑了过来,所以伤亡也是十分惨重的!” 刘表点点头道:“嗯,这就对了!也就是说你之前有上万精兵,偷袭许昌不成之后,就只剩下五六千人了。” 刘备又道:“差不多!不过这五六千人之中,也不全是精兵,很多都是黄巾余部和新招募的士卒,那些老兵大部分也都浑身是伤!所以更确切地说,在下目前在新野应该是有五六千的残兵,这些人根本没什么战斗力。曹操亲自带了一万精兵,我们又哪有实力主动攻打人家呢!所以在下才厚着脸皮,从新野跑到襄阳来跟您借兵!” “那你想借多少兵马?”刘表又问道。 刘备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道:“五万!” 刘表心下十分不悦,问道:“玄德呀,老夫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在博望坡兵败的时候,就是管我要五万兵马!这次你又管我要五万兵马!为何你每次找老夫要兵都狮子大开口呢?老夫手下一共才多少人啊?总不能为了抵御曹操,把一大半的兵力都给你?” 刘备老脸通红,也觉得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上次管刘表要五万人马,的确是想好好跟夏侯惇他们打一场,赢了的话就可以占领许昌。 这次找刘表要五万人马,则是为难刘表,从而避免跟曹操交战。 但总不能跟刘表说这些,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 沉吟了一下,刘备又道:“景升兄,其实您误会了,我并不是管您要兵,而是管您借兵!如果您真的借了我五万兵马,我们的兵力数倍于曹操,那么他便会不战自退,这样我们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后不费一兵一卒,便把敌人吓跑了,何乐而不为呢?等曹操退兵了之后,我再把兵马悉数奉还给您啊!” 刘备的这个解释,听起来确实很合理,就连刘表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只不过如果真的借给了刘备五万兵马,他到底怎么用、到底能不能还,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玄德呀,那我上次借你的五千兵马,你打算什么时候悉数奉还啊?”刘表调侃道。 上次偷袭许昌,刘表的确是借给了刘备五千兵马,却被他消耗殆尽,最后死走逃亡的,一点儿没剩下。 此时听刘表又问起这件事,刘备不禁有些无地自容。 但刘备毕竟是刘备,不但演戏是顶级的水平,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功力也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景升兄,上次就是因为你借的太少了,所以我军才寡不敌众,五千将士全部死走逃亡。如果你真的借给我五万兵马,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刘备振振有词地辩驳道。 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责任又全都推给了刘表,似乎刘备不但没有责任,还很委屈。 刘表十分恼火,心中说道:“好小子,自己打了败仗,反倒怪起我来了!这也就是你命好,曹操退兵了,否则你必须得去给我打曹操!你若胆敢违抗军令的话,老夫就将你军法从事!” 刘备看刘表沉默不语,又讪笑着道:“当然了,这件事的责任主要还是在我。如果我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话,也就不会折损那五千将士了。不过曹操兵强马壮、兵多将广,在下的确是自惭形秽、自叹弗如。而且战场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啊,呵呵呵!” 刘表叹了口气道:“玄德呀,我后来又仔细考虑了一下,既然你目前的兵力有限,那就先不要去攻打曹操了!” 刘备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不禁欣喜若狂。 但表面上,刘备却表现得依然波澜不惊,心想先别高兴太早,万一刘表再提出什么别的要求呢! 刘表又道:“曹操只是屯兵在西平,而西平又是他的地盘,咱们管不着,所以咱们贸然挑起战端也不占理,再说曹操也不好惹呀!” 刘备点了点头,趁机恭维道:“兄长英明!” “你这段时间先回去抓紧招兵买马、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迎战!如果有朝一日曹操真的来犯我荆州了,你再带兵前去御敌!”刘表又命令道。 刘备拱手道:“属下明白!” “玄德呀,老夫听说,关羽、张飞、赵云,此三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此话可否属实啊?” 刘表突然转换了话题。 刘备也不知刘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假思索地道:“属实!绝对属实!关羽曾经在千军万马之中,单人独骑取下颜良首级!张飞、赵云的本事跟关羽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遇到机会罢了!” 刘表一脸艳羡地道:“唉,我荆州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地方,但老夫手下却连一个这样的人物都没有,真是可悲可叹、可恨可怜呐!” 刘备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刘表看刘备并不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索性说道:“玄德呀,你手下有三个万人敌,你看看能否借我一个用用,让老夫也体验一下被绝世高手贴身保护的感觉!” 刘备心头一沉,直感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类似的话,当年在许昌时曹操也说过。 原来这刘表跟曹操是一个德行,也想挖自己的墙脚啊! 第5章 刘备赵云各显神通 刘备坐在那里沉吟不语,他在头脑中迅速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原来刘表这是在跟自己谈条件,虽然先不让你去打曹操了,但你却得舍出一员猛将。 给你个甜枣,再扇你一巴掌,不愧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家伙! 自己戎马半生,四十几岁的人了,混到现在却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如今唯一值得自豪的资本,便是关羽、张飞、赵云这三个弟兄了。 他们武艺高强,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猛将,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果有一天连他们再失去了,那自己便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兄弟如手足,手足断安可续? 不行! 绝对不行! 关羽、张飞、赵云这三个弟兄,自己一个也不能拱手送给刘表! 可这事又不能直接开口拒绝,如今只能见招拆招、借力打力了。 想到这里,刘备问道:“景升兄,不知您想借用哪个人啊?” 刘表一听刘备这么说,觉得这事有门儿,于是说道:“玄德啊,关羽、张飞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你们食则同器、寝则同席,这个老夫也有所耳闻!所以老夫想跟你借赵云一用,不知玄德意下如何呀?” 论武艺,赵云比关羽、张飞都厉害。 论智谋,赵云也远在关羽、张飞之上。 关羽虽然名震天下,却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张飞虽然骁勇善战,却贪杯好酒、性烈如火。 唯有赵云,行事沉稳、思维缜密,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别说是不能借刘表任何一个人,就是能借的话,也绝不会把赵云借给他! 想到这里,刘备满脸堆笑地道:“景升兄,您有所不知!子龙跟我的关系,比关羽、张飞还要近呢!他当年是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那时我也在公孙瓒那里效力,我们早就立下过誓言,此生永不分开!” 刘表听了这话,脸色又沉了下来,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屋子里的气氛,也一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刘备在考虑着如何应付眼前的窘境。 自己的看家本领已经很久没使用过了,现在就连赵云也把自己的独门绝技偷学去了。 他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岂有此理? 何不借此机会,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生平绝学? 想到这里,刘备扑通一下跪倒在刘表面前,很快又泪如泉涌。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表也有些大惊失色。 “玄德,你这是干什么?” 刘表显得有些尴尬。 刘备泣不成声地道:“呜呜呜……,景升兄,我真的不能没有子龙啊!还是让我去打曹操,我跟子龙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对不能分开啊!呜呜呜呜……” 刘表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把刘备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里,蔡夫人正与赵云共处一室。 原来蔡夫人先是在刘表和刘备谈话隔壁的屋子里偷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然后又突发奇想,匆匆离开了刘府。 蔡夫人觉得刘备来了刘表府上,赵云一定还在驿馆里,这岂不是自己与赵云私会的大好时机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过去之后,正好可以跟赵云推心置腹一番。 刘备不在驿馆,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赵云也不知道蔡夫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毫无准备之下,便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两个人随便聊了一阵,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蔡夫人又想起了那一晚赵云与她赏月时的情景,想重温一下经典。 但现在是白天,又哪里来的月亮啊? 要赏月还得等到晚上,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那个该死的刘备很可能就回来了。 蔡夫人心下很焦急,说道:“赵将军,今天的太阳很美,要不我们出去观赏一下?” 赵云听了蔡夫人的话,顿时瞠目结舌。 自己听说过有赏月的,还真没听说过有赏日的。 太阳光线这么强烈,看一会儿还不得把眼睛晃瞎了嘛! “夫人,大热天的,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啊,还是在屋里待着凉快儿一会儿得了!” 赵云心下只盼着刘备能赶紧回来,以免蔡夫人又起什么幺蛾子。 蔡夫人一听赵云说热,突然来了灵感,说道:“哎呦,的确是很热呀!我都快热死了!” 还没等赵云反应过来,蔡夫人便开始脱起衣服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赵云脸一红,赶紧把身子转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蔡夫人脱得只剩下了内衣。 “赵将军,你那么害羞干嘛?来,看看我的身材好不好,我可是从来都没生过孩子呢!”蔡夫人拉着赵云的手说道。 赵云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恨不得把头埋入自己的胸膛里。 “赵将军,你看看人家嘛,不要害羞嘛!”蔡夫人摇晃着赵云的胳膊撒娇道。 赵云冷冷地道:“夫人,请自重!” 蔡夫人也有些恼火起来,放开赵云的手,嗔怒道:“赵云,你装什么装啊?那天晚上你还搂我了呢,怎么今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赵云浓眉紧蹙,他知道蔡夫人绝不能得罪。 一旦得罪了她,弄不好自己和刘备连襄阳都出不了。 “夫人,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这是馆驿,我和刘备住的馆驿,刘备随时都可能回来的。如果刘备回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啊?” 蔡夫人由于一时心急,还真没考虑到这些问题,于是又赶紧一件件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还以为你不理人家了呢!”蔡夫人用食指点了一下赵云的额头说道。 “别瞎说,我怎么会不理你呢!”赵云曲意迎合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又道:“龙龙,你知道刘表找刘备干嘛吗?” 赵云不由心下一怔。 龙龙? 这名听起来好恶心啊! 赵云也不敢说什么,看了看蔡夫人,又摇了摇头。 “刘表要把你调到襄阳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蔡夫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刘备能答应吗?”赵云问道。 蔡夫人轻蔑一笑道:“切!他算老几啊,他敢不答应吗?刘表是荆州之主,他说的话在荆州就是圣旨!刘备要是敢违抗的话,除非是他活的不耐烦了!” 赵云突然用力地抓住蔡夫人的两个肩膀,认真地道:“我来襄阳有什么意思,到处都是刘表的耳目,我们还怎么在一起?你如果真对我有情有意的话,你就去新野!只有你去新野了,我们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蔡夫人一听赵云这么说,不由一阵头晕眼花、目眩神迷,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被赵云征服了。 第1章 蔡夫人自我介绍 过了好长一段儿时间,蔡夫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发现赵云早已经放开了自己,正站在那里望着窗外。 “龙龙,你在看什么呢?”蔡夫人柔声问道。 赵云正盼着刘备赶紧回来,所以才望眼欲穿地朝着外面四处张望。 “哦,没什么,随便看看。”赵云有口无心地回答道。 “那你过来陪人家聊聊天嘛!”蔡夫人声音发嗲地央求道。 赵云呆立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坐到了榻上。 不过他也刻意地跟蔡夫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赵云和蔡夫人并不熟悉,该寒暄的早就寒暄过了,此时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蔡夫人一琢磨,赵云对自己并不了解,应该好好地跟他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于是蔡夫人又问道:“龙龙,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自从蔡夫人管赵云叫“龙龙”之后,赵云便有一种如鲠在喉、苦不堪言的感觉。 不让她叫,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让她叫,自己一听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也只能先忍上一忍,反正呆不了多久就回新野了。 想到这里,赵云又问道:“你不是刘表的妻子嘛,怎么了?” 蔡夫人嘴角上扬,一脸自豪地道:“那只是人家的其中一个身份,人家还有其他的身份呢!” 蔡夫人看赵云也不往下问,又兀自说道:“人家还是蔡家的二小姐!我们蔡氏家族可是荆州第一名门望族,就连刘表也要忌惮我们蔡家三分呢!啊不,应该是五分,至少得有五分!当年若是没有我们蔡家的鼎力相助,刘表是不可能当上荆州牧的!” 赵云点了点头,附和道:“荆州蔡家,名动天下!” “我大姐嫁给了黄承彦,黄承彦是荆襄名士,黄家也是荆州的四大家族之一!我小弟蔡瑁,几乎掌管着荆州的全部兵马,是刘表身边的第一红人!而我嘛,虽然没什么官职,但我却能完全驾驭刘表,因为我是荆州第一夫人!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刘表什么事都听我的!你想要兵,我就让刘表立刻给了刘备五千兵马!你不想去打曹操,我就让刘表立刻收回成命!”蔡夫人洋洋得意地说道。 赵云连忙辩驳道:“哎?可不是我不想去打曹操哈,是你不想让我去打曹操!” “哎呀,都差不多了!反正是刘表什么事情都听我的,他虽然是荆州牧,但我才是真正掌控荆州的人!”蔡夫人大言不惭地炫耀道。 赵云又问道:“那刘表管刘备要我,你能管得了吗?” “怎么管不了,一会儿我回去就跟刘表说,让他别管刘备要你了!”蔡夫人又胸有成竹地道。 赵云点了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 来襄阳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前程。 眼看着就到不惑之年了,至今还一文不值、一事无成,虽然自己的本事在关羽、张飞之上,却始终没有机会展示出来。 难道自己此生就这么碌碌无为、默默无闻了吗? 虽然很不甘心,却也十分无奈。 刘备只是区区一个新野县令,而且还要时刻面对着曹操的挥师南下。 这种风声鹤唳、临渊履冰的日子,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但这也许是件好事。 因为诚惶诚恐的日子一旦结束了,新野也就被曹操攻克了,自己也早就战死沙场了。 刘表想把自己要过去,这明显是蔡夫人的意思。 刘表是荆州之主,如果自己到他手下做事,凭借自己的能力,起码不会比蔡瑁、张允之辈差。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蔡夫人打的是自己的主意。 如果蔡夫人能把自己当成弟弟,做姐姐的真心为弟弟好,把自己调到襄阳,完全是为了弟弟的前程,那么就算是刘备再不同意,自己也会据理力争、一往无前的。 可偏偏蔡夫人并不是把自己当成弟弟,而是想把自己当成面首。 如果自己真的来了襄阳,只怕事业还没什么起色,就会被刘表看出端倪,然后再来个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之类的。 所以就算襄阳再好,自己也绝不能去,而是要继续踏踏实实地待在新野,跟着刘备混日子。 就在赵云百感交集之时,刘备又走了进来。 原来他在刘表那里大哭了一场,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刘表也没有明确表态,既没说让他去攻打曹操,也没说非得把赵云要过去。 刘备打算跟赵云赶紧回到新野,然后再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蔡夫人看刘备回来了,又想起了赵云刚才所说的话。 刘备随时都会回来,如果让他撞见就不好了。 蔡夫人不禁心下一阵后怕,同时也对赵云更加倾慕,觉得他真是料事如神。 刘备看蔡夫人与赵云又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蔡夫人又痴痴地看着赵云,一脸陶醉的样子,心想难道他们已经……? “蔡夫人,子龙怎么样?”刘备意味深长地问道。 蔡夫人定了定神,说道:“啊?很厉害呀,他很厉害的!” 刘备一听这话,心下更加确信了几分,又一脸坏笑地朝赵云看去。 赵云突然把刘备拽出了房间。 二人来到驿馆外面,赵云又赶紧解释道:“主公,你可别误会呀,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得了,还谦虚呢,人家都夸你厉害呢!如果你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她怎么会知道你厉害呢?”刘备揶揄道。 赵云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蔡夫人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赵云苦笑着道:“谁知道她什么意思啊?女人心,海底针嘛!总之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是说,可能一会儿会有事,那我还跟你进去吗?”刘备又调侃道。 赵云正色道:“当然了!你必须得跟我回去!对了,刘表找你过去,听说是跟你要我?”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没答应,后来刘表也没说什么,我就离开了!子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回到新野去!” “那刘表说没说,我们还用不用攻打西平了?”赵云又问道。 刘备叹了口气道:“他一开始跟我说,不用去打曹操了,后来又说想把你要过去!也就是说,不打曹操了可以,但得把你献出来!如果不肯把你献出来,那就还得去打曹操!” “这个老狐狸可真够狡猾的!”赵云愤愤不平地道。 刘备淡然一笑道:“无妨,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刘表若是还让我们去打曹操,我们就去呗!到时候离老远儿装装样子,然后就夺命而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备又道:“子龙,编筐窝篓,全在收口!我们此番襄阳之行,这最后一出戏可一定要唱好,蔡夫人咱们绝对得罪不起呀!” 赵云点点头,跟刘备又回到了房间。 第2章 蔡夫人的无助 蔡夫人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正感到百无聊赖之际,刘备和赵云又回到了屋中。 “你们两个干嘛去了,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蔡夫人嗔怪道。 刘备和赵云互视一眼,刘备笑着道:“哦,夫人,我们刚才去了趟如厕!” 蔡夫人听得半信半疑,问道:“两个大男人,一起去如厕,一听就让人感到恶心!” 刘备有些无言以对,赵云又替刘备解围道:“这算什么,我们在外面打仗的时候,经常一堆人在一起小解呢!” 蔡夫人本来就不愿跟赵云作对,听赵云这么说,立马又变得温柔起来,说道:“呵呵,我刚才是跟刘将军开玩笑呢!我也知道你们男人干什么事都喜欢拉帮结伙、成群结队的!” 三个人都笑了笑,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如果是刘备和赵云单独在一起,他们会有聊不完的话题,经常会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然而此时,他们却变得无话可说。 聊新野的事,蔡夫人也听不懂,插不上话,显得对人家不礼貌。 聊襄阳的事,蔡夫人听了又难免不传闲话,到时得罪了谁都不好。 聊男人与女人的事,有蔡夫人在场,又实在难以启齿。 蔡夫人心中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她希望刘备能有别的事情,赶紧离开驿馆。 然后自己就可以再与赵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两个人好好说说心里话,从而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了解。 或者赵云想去哪里,她便也跟着一起去。 这样路上也可以跟他好好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 但偏偏事与愿违,蔡夫人坐了老半天,刘备和赵云都没有要离开驿馆的意思。 一股无名之火从蔡夫人心头油然而生,她又把心中怨气撒在了刘备身上,也只能撒在刘备身上。 “你个死刘备!臭刘备!狗刘备!猪刘备!老娘每次一跟赵云到了关键时刻,你就出来捣乱!这自我介绍还没完事呢,你就回来了,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蔡夫人在心中骂道。 刘备并不知道蔡夫人心中有气,为了表现自己的谦谦君子风度,他一如既往地笑容可掬。 蔡夫人见刘备来捣乱,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对他的怨怼。 三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蔡夫人也有些待不下去了,于是起身告辞,离开了馆驿。 蔡夫人最开始想的还是回去跟刘表告状,但走了几步便又驻足下来。 这次再告刘备的状,该跟刘表说什么呢? 难道还说他非礼自己吗? 上次说刘备非礼自己,刘表就不以为然,如果这次再故伎重演,显然更不灵验。 这个刘备虽然讨厌,却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样子,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无法挑出他有什么毛病来。 苦苦思索了半天,蔡夫人仍然毫无报复刘备的办法。 突然之间,蔡夫人感到自己很茫然无助。 蔡夫人平日里虽然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在襄阳乃至整个荆州,能跟她聊得来的人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刘表就不用说了,虽然他是荆州之主,也是蔡夫人的丈夫,但蔡夫人并不喜欢他。 当年蔡夫人嫁给刘表,只是迫于整个蔡氏家族的压力,而进行的政治联姻。 老夫少妻,两个人差了将近二十岁,又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更何况刘表老态龙钟,身体每况愈下,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光景了。 这也使得蔡夫人更加不在乎他,只盼着他能够早登极乐,自己也好得以解脱。 蔡夫人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即便是在世,母亲也总是听从父亲的,凡事全无半点主意。 而父亲蔡讽,正是当年极力主张把蔡夫人嫁给刘表的人。 蔡讽的眼里只有蔡氏家族的兴衰荣辱,从来没有自己女儿的个人感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名门望族中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蔡家的长女蔡氏,是蔡夫人的大姐。 她嫁给了黄承彦之后,与蔡夫人也很少有来往。 黄承彦与刘表的人生道路截然不同。 刘表走的是仕途,属于入世者。 而黄承彦则是荆襄名士,终日与一些隐士在一起吟诗作对、吟风弄月,属于出世者或遁世者。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大姐嫁过去了之后,便也跟着黄承彦当起了遁世者。 她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争名夺利,过着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生活。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合不足为友。 刘表与黄承彦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即便是连襟,两人也几乎没什么来往。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 所以蔡夫人和自己的大姐也几乎没什么来往。 蔡瑁是蔡夫人的弟弟,是刘表手下的第一号人物,掌握着整个荆州兵马。 刘表之所以相信蔡瑁,也是因为他的确对刘表忠心耿耿。 所以在关系到荆州利益、刘表利益,以及蔡氏家族利益的时候,蔡瑁肯定会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因为蔡夫人是他的姐姐,便因私废公、徇私枉法。 刘琮深得蔡夫人喜欢,主要是因为他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向来都很听蔡夫人的话。 刘琮喜欢蔡夫人的侄女,也就是蔡瑁的女儿,便更加对蔡夫人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但刘琮毕竟是个黄口小儿,又是个毫无主见的纨绔膏粱,所以蔡夫人有什么真正的心里话,也跟他聊不到一起。 蔡瑁女儿虽然也跟蔡夫人关系不错,但她也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少不更事、娇生惯养,又是一副乳臭未干、童心未泯的样子,自然也是什么事都听不明白。 蔡夫人把自己周围最亲近的人一一想了一遍,却找不到一个人能跟自己推心置腹、开诚布公。 虽然在别人眼里蔡夫人光鲜亮丽、贵不可言,但每当遇到烦恼的时候,她却连一个为自己排忧解难、出谋划策的人都找不出来。 虽然找不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但蔡夫人却想到了刘琮与蔡瑁女儿的婚事。 刘表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夜里撕心裂肺的咳嗽,经常把别人吵醒,这一点蔡夫人比谁都清楚。 所以应该尽早地把刘琮和侄女的婚事敲定下来,让两人赶快拜堂成亲,这样也就确定了日后荆州之主的人选。 万一哪天刘表突然撒手人寰了,刘琮和侄女却还没成亲,那可就夜长梦多了。 而且刘备一直跟刘琦走的很近,自己极力拥护刘琮,也算是报复刘备的一种手段了。 想到这里,蔡夫人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她整理了一下云鬓,振作了一下精神,又朝着刘琮的府邸走去。 第3章 刘表同意了刘琮的婚事 蔡夫人去了刘琮府上,并没有待多长时间。 她主要吩咐刘琮做两件事:一件是去探望刘表,以表孝心;另一件是顺便提出成亲,尽快把蔡瑁的女儿娶过来。 刘琮对蔡夫人一向言听计从,再说蔡夫人对刘琮的耳提面命,也都是为了他好,所以自然是乖乖照办。 娶蔡瑁女儿是刘琮朝思暮想、梦寐以求之事,他也早就迫不及待了。 无论探望刘表,还是与蔡氏结亲,都有助于刘琮日后顺利接掌荆州。 所以蔡夫人一离开刘琮的府邸,刘琮便立刻着手准备起来。 蔡夫人回到府上,心中的阴霾已经基本一扫而空了,又跟刘表闲聊了起来。 “老爷,今天刘备过来,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他答应把赵云给你了吗?”蔡夫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表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蔡夫人看刘表这副模样,又想起了赵云跟她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阵窃喜。 赵云曾双手抓着蔡夫人的肩膀说,他如果来襄阳的话,到处都是刘表的耳目,他们还怎么在一起? 只有蔡夫人去新野,他们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看刘表的意思,刘备是没答应他,蔡夫人自然是十分高兴。 “那刘备是怎么说的?”蔡夫人又饶有兴致地问道。 刘表哑然失笑道:“这个刘备,我可真服了他了,不给就不给嘛,还跟我嚎啕大哭起来了!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真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 蔡夫人听了刘表的一番讲述,也有些忍俊不禁。 她再一想到刘备上如厕还拉上赵云,便直接咯咯娇笑起来。 刘表拿起蔡夫人的一只玉手,一边抚摸着,一边夸赞道:“刘备简直不可理喻,还不如你一个柔弱女子呢!” 蔡夫人听了刘表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又趁机说道:“老爷,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看不如这样,你把刘备给撤了,让我去新野当县令!” 刘表听得瞠目结舌,佯怒道:“胡闹!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什么县令?” 蔡夫人撅起小嘴撒娇道:“你不是说刘备不如人家嘛,那也就是说让他当新野县令,不如让我当新野县令!” 刘表有些哭笑不得,放下蔡夫人的手,正色道:“夫人,你理解错了。在哭哭啼啼这方面,你的确比刘备强。但在带兵打仗和驾驭手下方面,你可比不上刘备。别的不说,他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你能驾驭得了他们吗?” 蔡夫人一听这话,有些无言以对。 但一想到赵云,她还是很希望能够去新野当县令。 刘表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过了一会儿,刘表又说道:“夫人,你以为新野是什么好地方吗?那里是我们北拒曹操的军事重地,一旦曹操挥师南下,新野便是第一个狼烟四起、尸横遍地的地方!就算你有能力治理新野,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去那里冒险呢?” 蔡夫人听得有些感动,忍不住点了点头。 刘表看蔡夫人被自己哄好了,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蔡夫人又道:“老爷,那刘备跟你哭完了之后,你们又是怎么说的?” 刘表摇了摇头道:“也没说什么,我就让他回去了!本来是打算不让他去打西平了,然后他把赵云给我,以此来作为交换条件,但他却死活不答应。” “那你还让不让刘备去打西平了?”蔡夫人又问道。 “曹操已经撤兵了,我们也暂时解除了北部的危机,当然不能贸然兴兵。否则的话,很可能会再次引来曹操的主力大军。”刘表分析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建议道:“老爷,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刘备不肯给你赵云,你就别要了。然后你再跟刘备说,不让他去打西平了,也算是卖了个人情给他!” 刘表手捋稀疏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果然是心有灵犀,老夫也正有此意!” 就在此时,刘琮提着大包小裹的礼品走了进来。 “孩儿参见父亲大人!”刘琮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施礼道。 刘表感到十分欣慰,连忙道:“琮儿免礼,随便坐!” “父亲,您的身体可好些了吗?”刘琮又一脸关切地问道。 刘表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已无大碍。相信假以时日,为父便可痊愈!” “祝父亲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刘琮又念念有词地说道。 原来是蔡夫人叮嘱刘琮,让他多准备一些好听的话,来了之后跟刘表说。 刘琮不敢怠慢,在家中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找了几个好词,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们背诵了下来,才在刘表面前谄媚了一番。 刘表虽然听着有些别扭,却也差强人意,点了点头道:“琮儿有进步,不过以后还是要多读书!” 刘琮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蔡夫人给了刘琮一个眼色,刘琮立刻心领神会,又说道:“父亲,孩儿年纪也不小了,子曾经曰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孩儿想……” “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吗?” 刘表打断了刘琮的话。 蔡夫人微微摇了摇头。 刘琮连忙道:“哦,那孩儿可能是记混了,子曾经曰过,曰过……” “老爷,琮儿这孩子是太想在您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了,所以才有些紧张,呵呵呵!”蔡夫人替刘琮解围道。 刘琮有了台阶下,又说道:“对对对,孩儿的意思是说,孩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儿成家立业,为咱们刘家传宗接代,让父亲能早日抱上大孙子!” 对于延续香火的事,刘表其实比谁都着急。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一个孙子都没有呢,这如何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刘表之所以迟迟没有催促这件事,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嗣子之位,从个人能力的角度考虑,刘琦比刘琮更合适。 如果蔡家能够拥护刘琦,把蔡瑁的女儿嫁给刘琦就好了。 可偏偏天意弄人、事与愿违,蔡家上下一致看好刘琮。 所以刘表便一直心存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蔡家能够放弃刘琮,而把女儿嫁给刘琦,这样自己也就能立刘琦为嗣子了。 可是这一天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事。 如果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到自己入土那天,也等不来蔡家态度的改变。 此时听刘琮提出了这个重大问题,刘表也不想再拖下去了,索性点了点头道:“琮儿所言甚是!为父会尽快选个良辰吉日,让你与蔡家姑娘一堂缔约、两姓联姻!” 第4章 刘备没参加刘琮的婚礼 刘表表过了态之后,不但刘琮很高兴,就连整个蔡氏家族都很高兴。 当然,这其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蔡夫人。 刘琮一旦娶了蔡瑁的女儿,刘蔡两家再度联姻,蔡氏家族在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必定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蔡夫人作为蔡家的千金大小姐,肯定是受益匪浅、获利颇丰。 而刘琮一旦成为了蔡瑁的女婿,整个蔡家乃至荆州的四大家族就都会鼎力支持刘琮继位。 刘琮一直管蔡夫人叫母亲,对蔡夫人也始终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刘琮继位之后,蔡夫人在荆州简直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到那时,重中之重、首当其冲便是把赵云调到襄阳,然后蔡夫人再光明正大地跟他拜堂成亲。 刘备一直和刘琦走得很近,自然也想拥立刘琦继位。 刘琮一旦继位,刘备的希望便会彻底破灭,蔡夫人也算报了刘备耽误她好事的“大仇”。 还有一点,就是刘备和赵云很快就会离开襄阳回到新野了。 如果刘琮成亲的时间尽快确定下来的话,刘备、赵云就必然会继续呆在襄阳,等参加完了刘琮的婚礼再走。 这样一来,蔡夫人就又有机会接触到赵云了。 刘表虽然是同意了刘琮与蔡瑁女儿的婚事,也答应帮他们挑选黄道吉日,却并不想立刻就操办,而是打算自己倒出空来再议。 但蔡夫人却根本等不及,一直在刘表身边催促个不停。 刘表无奈之下,只好很快便定下了刘琮的婚期。 日子选定之后,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筹备,以及把请柬发放出去,给荆州所有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 刘备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刘表和蔡夫人本以为刘备还呆在襄阳,便把刘备的请柬派人送到了驿馆。 但此时刘备和赵云已经离开了襄阳。 原来刘备和刘表闹了个不欢而散,刘表最后也没说什么,刘备还以为条件没谈成,自己依然要去攻打西平。 而刘表本打算把刘备找来,告诉他不要赵云了,西平也不用他打了。 结果一忙乎刘琮的婚事,刘表便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刘表听说刘备不辞而别,心下有些恼火。 但一想到刘备带着几员虎将在新野抵御曹操,对自己还十分有用,而且刘琮的大喜之日也转眼即至,便不想再计较什么,又派人把请柬送到了新野。 刘备和赵云从襄阳离开,并没有直接返回新野,而是两人两骑乔装打扮成商人,前往了西平。 原来刘备觉得刘表肯定会派自己去攻打曹操,便想先去摸摸对方的底细,看看他们屯兵在哪里,大概有多少人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对曹军的大致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刘备别的不敢说,起码成功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到时刘备带着手下人马远远地走走形式、做做样子,骚扰一下曹军,然后再跑回新野,不但自己毫无损失,也可以跟刘表有个交代。 这样一来,刘表的请柬送到新野,就只有张飞收到了。 张飞看完信之后,也感到十分纳闷。 刘备本来就在襄阳,刘表娶儿媳妇想张罗酒席,直接跟刘备说不就得了嘛,干嘛还多此一举呢? 请柬上只说请刘备,并没提到其他人。 张飞一琢磨,刘表的儿子娶老婆,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也就没当回事,把请柬扔在了一边,继续过着自己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 转眼间,刘琮的大喜之日如期而至,刘表府上也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整个荆州大大小小的官吏,包括各大名门望族中的重量级人物都赶到了襄阳。 甚至交州、扬州、豫州、益州等地的一部分官员和世族也派了代表,前来参加刘琮的婚礼。 一时之间,刘表府上人声鼎沸、人山人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刘表忙得不亦乐乎,与前来到访的客人们一一寒暄,也根本无暇他顾。 蔡夫人倒是没什么事,无论迎客、引导、记账、接待、端茶、倒水等等工作,都用不上她。 刘琮又不是蔡夫人的亲生儿子,她也没必要跟着参与什么事情。 但蔡夫人却忙得不亦乐乎,甚至比刘表还要忙。 她先是站在阁楼上朝人群中眺望,然后又走下阁楼,来到院子和会客大厅,近距离与客人们接触。 蔡夫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寻觅个不停,纵然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己朝思暮想、昼思夜盼的人。 赵云没来,刘备也没来,蔡夫人当然找不到了。 蔡夫人并不了解个中细节,所以心下也是暗自称奇。 为何会是这样? 赵云没来倒也有情可原,刘备居然也没来! 荆州牧的二公子成亲,刘备竟然公然缺席,他还把不把刘表和蔡家放在眼里了? 别说是刘表的儿子娶妻,就光是蔡瑁嫁女儿,整个荆州辖区,哪个县令敢不来参加? 以后还想不想在荆州地界上混了? 现在不光是蔡瑁嫁女儿,还是刘表娶儿媳妇,刘备一个小小的新野县令竟然敢不来? 而且刘备不但自己不来参加婚礼,也不派手下过来道贺,简直是岂有此理? 蔡夫人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暗自幸灾乐祸。 她觉得刘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光凭这件事,刘备以后在荆州也待不下去了。 曲终人散之后,刘表又筋疲力尽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本来大病一场就没有彻底痊愈,再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刘表的身体更加羸弱了。 他刚坐下来闭目养神,蔡夫人又走了过来。 “老爷,今天你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没有?”蔡夫人问道。 刘表睁开了充满血丝的一双三角眼,老眉微蹙着问道:“什么地方不对?” “刘备,他根本就没来!” 蔡夫人一语道破、直指要害。 整个一天下来,刘表都在忙着接待客人,根本没工夫去考虑别的事情。 至于谁来谁没来,他也不可能做到了如指掌,只能通过日后翻阅账簿去查明。 此时听蔡夫人说刘备没来,刘表不禁也有些意外,问道:“那他没派别人过来吗?” 蔡夫人冷笑道:“账簿我都翻阅好几遍了,根本没有新野的人前来参加婚礼!” 刘表疲惫不堪,也没心思再追究这件事,于是道:“这件事回头再说,老夫累了,得早点歇息了!” 蔡夫人只想告刘备一状,让刘表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于是蔡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边为刘表宽衣解带,一边服侍他入榻就寝。 第5章 刘表解梦 刘表并没有因为刘备没来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而对刘备怀恨在心或者打击报复,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日后刘备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刘表便会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作为一州之牧,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恐怕刘表也早就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别说刘表并不知道刘备是什么原因毫无表示,就算他知道刘备是无故缺席自己儿子的婚礼,看在曹操对荆州虎视眈眈的份儿上,也不会对刘备蓄意报复。 刘琮与蔡瑁女儿正式成亲了,那么接下来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便是刘表立嗣之事。 蔡瑁与蔡夫人当然都希望刘琮能成为刘表的接班人,而且盼着这件事越早尘埃落定越好。 经过了几番谋划商议,蔡瑁和蔡夫人分别跟刘表直接提出了立嗣之事,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拥护刘琮继位。 刘表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在他心里也已经把刘琮当成嗣子了。 刘表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当着整个荆州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的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一晚,刘表正在睡梦之中,却被身边蔡夫人的梦呓所惊醒。 只听得蔡夫人躺在那里,断断续续、嗫嗫嚅嚅地道:“龙龙……你怎么没来?……龙龙……你在干嘛呀?……龙龙……我好想你呀!……龙龙……你何时再来襄阳呀?……龙龙……,龙龙……” 刘表卧在榻上,眉头微皱,揣测着蔡夫人到底说的什么。 她这明显是在说梦话,估计是做梦了,才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个“龙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荆州好像没有叫“龙龙”的人啊! 起码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当中,没有叫“龙龙”的。 听蔡夫人说的意思,她似乎很是想念这个叫“龙龙”的人。 难道那人是她的孩子? 蔡夫人在嫁给自己之前,并没跟过别人,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她又哪里来的孩子呢? 可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又为何会如此想念呢? 刘表一时之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被蔡夫人这么反反复复地呓语所扰,却是睡意全无。 此前刘表一直忙于公务,戒备曹操在西平的随时进攻。 后来他又操持儿子刘琮的婚事,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事情。 现在曹操退兵了,刘琮也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蔡瑁的女儿。 刘表如释重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也感到了明显的异样。 这种异样,便是来自于蔡夫人。 仔细回想一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很反常。 蔡夫人先是劝自己,别让刘备去攻打西平,然后又说刘备非礼她,而且还把人家看她的眼神不对叫做非礼,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随后蔡夫人又劝自己,管刘备要赵云。 结果刘备不同意,蔡夫人又劝自己别再要赵云了。 刘琮举行婚礼,刘备没来,这一点就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自己手下的那些人,也没一个跟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唯独蔡夫人注意到了,还跟自己打小报告。 这刘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蔡夫人,为何她要一直抓着刘备不放呢? 刘表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熟睡中的蔡夫人,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蔡夫人又含糊不清地呼唤起了“龙龙”。 这一次,刘表似乎有所顿悟。 赵云,字子龙,难道蔡夫人口中的“龙龙”,指的是赵云? 赵云这个人,刘表是见过的,而且对他也有所了解。 赵云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相貌不凡,生得浓眉大眼、阔面重颐,身材也十分高大威猛。 更重要的是,这个赵云似乎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并没娶妻生子。 想到这里,刘表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难道蔡夫人是喜欢上了赵云? “龙龙”、“龙龙”的叫得好不肉麻,让人听了直感到阵阵作呕! 刘表又仔细地回忆起刘备和赵云来襄阳这段时间,蔡夫人的整个表现。 蔡夫人先是劝自己管刘备要赵云。 结果刘备根本不同意,还嚎啕大哭了好一阵,最后又不辞而别,返回了新野。 然后刘琮举办婚事,刘备毫无动静,蔡夫人又跟自己告状。 那么蔡夫人恨刘备这件事,似乎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她喜欢赵云,想让赵云留在襄阳,然后劝自己管刘备要赵云。 但刘备根本不同意,就带着赵云走了。 蔡夫人因为刘备才没能得偿所愿,所以对刘备恨之入骨。 刘表嘴角有些抽搐,心中骂道:“这个臭婊子!老子还没死呢,她就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下一任夫君了,倒是挺会打如意算盘的!” 自古以来,打天下的都是男人。 他们吃苦受罪、流血流泪,甚至舍家撇业、舍生忘死,就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有个保障,过上幸福生活。 而女人却是成天在家里呆着,看家护院、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以及负责生孩子、养孩子。 女人上不了战场,更入不了官场,只能靠着自己的男人来养活。 这也正是《诗经》上所说的“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男人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甚至更多的老婆。 而女人只能嫁给一个丈夫,并且要忠贞不二、从一而终。 男人官做得越大,或者越有实力,就越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忠。 刘表自然也不例外。 当他发现蔡夫人睡在自己的床上,口中却反复念叨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刘表不禁想象着自己有一天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蔡夫人将会如何行事。 她还不得直接把赵云领到家里,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戴绿帽子嘛! 对于赵云,刘表也接触过几次,不难看出他是条好汉,绝不是那种贪淫好色之徒。 一定是蔡夫人见到人家长得英俊,便一厢情愿地想入非非。 可蔡夫人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又是蔡家的二小姐,如果动她的话,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整个荆州都会变得动荡不安。 蔡夫人一直想让刘琮继承自己的基业,而刘琮又是个很好摆布的人,对蔡夫人始终言听计从。 如果真的让刘琮继位,蔡夫人还不得直接把赵云当成她的男宠嘛! 看来这个嗣子还真的不能随便立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刘表直感到义愤填膺、心烦意乱。 他猛然翻了个身,背对着蔡夫人,又把被蒙在了头上。 第1章 张飞受到表扬 刘备和赵云在西平转悠了几天,却并没有发现曹操的部队。 由于西平只是个县城,一共也没有多大地方,而曹操的上万大军也不可能藏匿得无影无踪,所以刘备也意识到曹操已经撤军了。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又匆匆和赵云返回了新野。 这一日,张飞正在府衙里与手下的将士大碗喝酒。 看到刘备和赵云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张飞不禁喜出望外。 他急忙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道:“大哥,子龙,你们可回来了!” 席间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来,一副尴尬的样子。 刘备看张飞一身酒气、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下有些不悦。 环顾了一下其他喝酒的将士,刘备又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众人点了点头,立刻鱼贯而出。 刘备又问道:“飞弟,关羽呢?” 张飞双手一摊,说道:“我哪知道嘛?羽哥向来神出鬼没的,一问他,他就说出去巡视了!想跟他一起去,他又不同意!” 刘备一听这话,也有些无言以对。 张飞所言非虚,自从关羽叛离曹操,来到汝南与几个兄弟会合,他便总是动不动就要消失几天。 后来大家从汝南来到荆州投奔刘表,被刘表安置在了新野。 刚开始的时候,关羽还算老实,每天都呆在城中,可后来他又原形毕露,经常玩儿失踪。 刘备也心知肚明,关羽所说的巡逻绝对不是真的。 他肯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才对大家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看到眼前的这番情景,刘备直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当年在徐州,自己与关羽出去与袁术交战,留张飞自己把守下邳。 结果张飞喝得酩酊大醉,还跟曹豹胡吹大气,说他强奸过貂蝉。 随后曹豹向吕布告密,吕布便趁机夺取了徐州。 从那之后,自己便一蹶不振、每况愈下。 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不但被曹操追得东跑西颠、疲于奔命,还从堂堂的州牧大人,混到了如今的新野县令。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拜张飞所赐,正是关系最亲近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往事不堪回首,刘备收了思绪,换上一副笑容,拍了拍张飞的肩膀夸赞道:“飞弟,你很了不起啊!” 张飞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大眼睛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刘备又解释道:“飞弟,你仅凭一己之力就守住了新野,没有被曹操的大军偷袭,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成长了、成熟了!”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刘备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另有它意。 张飞讪笑着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在夸俺,还是在骂俺?” “当然是在夸你了,这还听不出来吗?当年在徐州的时候,你一个人守城可是有点儿吃力哦,难道你忘了吗?”刘备意味深长地问道。 张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不过他之前由于喝酒,脸本来就是红的,所以此时也看不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又坐了回去。 刘备和赵云一路快马加鞭从西平赶回新野,也早已饥肠辘辘。 看到张飞坐下,也跟着坐下大吃大喝了起来。 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埋头大快朵颐。 张飞却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刘备刚才的那番话,对自己来说,简直是点人死穴、揭人伤疤。 那一年刘备和关羽带兵出城与袁术交战,自己留在下邳守城。 本来下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自己只要每天老老实实地待着就行了,守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事,也被自己给搞砸了。 有一天喝了酒之后,跟曹豹胡吹大气,说自己搞过吕布的老婆,结果被曹豹告诉了吕布。 那时吕布正是落魄的时候,刚被曹操从兖州打了出来,是刘备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他。 只要是个人,一般都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 也许吕布开始时并没有想过要打徐州的主意,听了曹豹的闲言碎语,他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气之下窃取了徐州。 可是不管怎么说,丢了徐州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正在张飞耿耿于怀之际,刘备又笑着道:“飞弟,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大哥并没有讽刺挖苦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进步了,大哥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高兴!” 张飞尴尬地笑了两声,一仰脖将一碗酒倒入了肚中,擦了擦嘴说道:“若是连个小小的新野都守不住,那俺老张也不活了!” 刘备看张飞依然话中带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 赵云打圆场道:“翼德,这段时间还是你过得逍遥快活呀,每天有酒有肉、无忧无虑的,不像我们每天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这时张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子龙,你们怎么在襄阳待了那么长时间啊?刘表答应给咱们兵马了吗?” 刘备苦笑着摇摇头道:“他不但没答应给咱们兵马,还打算把子龙要过去呢!” 张飞啪地拍了一下桌案,高声喝道:“什么?真是岂有此理!绝对不能答应他!实在不行老子带兵直接杀过去,把刘表宰了,让大哥当荆州牧!” 刘备和赵云都笑了笑,没有搭话。 张飞也意识到自己又酒后吹牛了,就凭新野这区区几千人马,想拿下刘表的十余万大军,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大哥,刘表那个鸟儿子娶老婆,他为什么要脱了裤子放屁啊?”张飞又问道。 刘备眉头微皱,不明所以,问道:“你说的什么醉话?” “刘表那个鸟儿子,叫什么刘琮的,不是最近娶媳妇嘛?”张飞又问道。 刘备心下一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张飞有些不悦地道:“倒不是听谁说的,而是刘表那厮把请柬送来了!你和子龙本来就在襄阳,他却把请柬送到咱们新野来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再说请柬上只说邀请你,若是邀请俺老张的话,送到新野来还差不多!” 刘备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心急火燎地道:“快把刘表的请柬拿出来给我看看!” 张飞站起身来,在屋子里翻了又翻、找了又找,那份请柬却不知到底放在了哪里。 无奈之下,张飞又坐了回来,满脸堆笑地道:“大哥,一个小小的请柬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我都已经看过了,上面也没写什么,就说刘表的鸟儿子要成亲,请你去参加婚宴!” 刘备一脸无奈地看着张飞,有些哭笑不得。 刚表扬完他,这粗心大意的毛病又暴露无遗了。 刘备叹了口气,又对赵云道:“子龙,看来我们又得跑一趟襄阳了!” 第2章 刘备把旧闻当新闻 刘备跟赵云匆匆填饱了肚子,又立刻离开了新野,直奔襄阳方向而去。 刘琮结婚完全在刘备的意料之外,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凑巧,偏偏在他离开襄阳又没返回新野的时候举行婚礼。 刘表是荆州之主,刘琮是他的二公子,而刘琮娶的又是蔡瑁的女儿。 蔡瑁不但掌管荆州全部兵马,蔡家更是荆州四大家族之首。 刘琮和蔡氏,无论哪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刘备根本得罪不起。 人家结婚把请柬送了过来,你不但自己不去参加,竟然连个代表也不派过去,这又哪里说得过去? 所以刘备只能亲自去跟刘表当面解释其个中原委,才能继续在新野混下去、在荆州混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刘表也是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刘琮结婚的事耗费了刘表不少心血,他本打算尽早确立嗣子,却又发现蔡夫人不安于室、移情别恋。 这段时间,蔡夫人晚上时不时地在梦中呼唤“龙龙”,弄得刘表也是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但刘表毕竟苦心经营荆州十余载,大风大浪、沟沟坎坎经历无数。 形形色色的人、林林种种的事,刘表更是早都见怪不怪。 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梦话而方寸大乱,而是会以大局为重。 俗话说,不哑不聋,不做阿公。 人生在世,有些事必须要装聋作哑、装疯卖傻。 蔡夫人喜欢说梦话,那就让她说。 反正在她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的,更不会明目张胆地跟赵云怎么样。 但刘表也绝不会让蔡夫人得逞。 不让她得逞,就势必不能立刘琮为嗣子,而是要让刘琦继承荆州牧之职。 刘琮娶了蔡瑁的女儿,蔡家是无论如何都要拥立刘琮的了,只有为刘琦找个势力更大的靠山才行。 荆州之地,没有哪家士族豪强比蔡家的势力更大,只能放眼于其他各州。 曹操、孙权、刘璋、张鲁、马腾等等,他们也都是有女儿的人,只要耐心等待机会,就一定可以让刘琦与之联姻。 刘表拿定主意之后,虽然胸有惊雷,却是面如平湖。 他每天依然对蔡夫人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可谓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 刘备和赵云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抵达了襄阳。 刘表闻听刘备又过来找自己了,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果然如自己所料,刘备没来参加刘琮的婚礼是另有原因的。 他此番前来襄阳,一定是想跟自己当面好好解释一下。 刘表把刘备迎进大堂,又暗自细细端详了赵云一番。 “景升兄,愚弟有个天大的喜讯,特来向景升兄汇报!”刘备十分夸张地说道。 刘表闻言一怔,不禁问道:“哦?玄德有何喜讯,快说来听听!” “曹操已经退兵了!”刘备眉飞色舞地说道。 刘表一听刘备这么说,实在是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喜讯? 还天大的喜讯,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大失所望! 自己早就知道的消息,刘备却还当个新鲜事拿来说! 不过转念一想,刘备之前并不知道曹操退兵,自己也没告诉他,还曾让他去攻打西平。 如果此时表现得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岂不是露馅了? 想到这里,刘表也一脸惊讶地道:“哦?玄德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几天我和子龙去了西平,就是想摸摸曹操的底,看看他到底在哪屯兵,大概有多少兵马!结果我们把整个西平县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见到曹军的影子!曹操之前可是带来了万余人马,不可能全部藏匿起来。所以完全可以判断,曹操一定是退兵了!”刘备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刘表手捋稀疏的胡须,连连点头,尽量装成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原来,刘备在来襄阳的路上之时,便反复思忖了该如何跟刘表解释。 如果直接说自己去了西平,没收到刘表的请柬,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自己当时离开襄阳是不辞而别的,这一点在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 也就是说,如果直接道出没参加刘琮婚礼的原因,就说明自己是从襄阳去了西平,又从西平回到了新野。 听张飞说收到请柬之后,才又匆匆赶来了襄阳。 那么离开襄阳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 岂不是太不把刘表放在眼里了吗? 与其解释起来还有瑕疵,不如索性根本不解释。 就直接说自己这段时间是去西平打探军情,发现了重大情报之后,又返回襄阳跟刘表汇报。 至于刘琮成亲的事,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所以没能参加婚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刘表也很出乎意料,他本以为刘备此番前来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没来参加刘琮的婚礼,结果他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玄德呀,俗话说好事成双,呵呵呵,除了曹操退兵这一喜讯,老夫这里还有一件好事!”刘表笑着说道。 刘备表现得十分惊讶,问道:“哦?景升兄还有好事,那可真是太好了!让愚弟猜一猜,嗯,莫非是孙权被黄祖打败了?” 最近孙权突然对江夏发起进攻,扬言要为父亲孙坚报仇。 这件事荆州人尽皆知,所以刘备也故意拿将出来,跟刘表周旋。 刘表摇了摇头道:“孙权,黄口小儿、不足挂齿!老夫所说的喜事,是犬子成亲了!” 刘备连忙道:“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恭喜景升兄!贺喜景升兄!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啊?亦或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要同时操办喜事?” 刘表叹了口气道:“是二公子刘琮!这大公子也真够让老夫操心的,到现在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呢!” “自古联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大公子高不可攀、贵不可言,自然不会看上庸脂俗粉、残花败柳。景升兄不必多虑,正所谓:饭好不怕晚,茶吃后来酽!”刘备安慰道。 刘表听了刘备的这番话,心下也有几分慰藉,笑着道:“但愿能如玄德所言!” 刘备一看自己在谈笑间就把事情解决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便又说道:“景升兄,天色不早了,那在下就不打搅您休息了!” 刘表感到有些奇怪,此时已是亥时时分,难道刘备要连夜返回新野? “玄德要去哪里啊?”刘表又问道。 “回驿馆啊!”刘备脱口而出道。 这段时间刘琮操办婚事,四面八方的客人都朝着襄阳纷至沓来,刘备之前所住的驿馆早就人满为患了。 “玄德呀,这几天你没在,老夫还以为你回新野了呢。所以你之前所住的驿馆,有可能已经住了别人啊!这样,我派人再给你们安排一处地方!”刘表有些歉然地说道。 刘备煞有介事地道:“是愚弟疏忽了,当时只想着去西平打探军情,忘了跟景升兄打招呼,呵呵呵!” 第3章 刘表与刘备密谈 便在这时,蔡夫人走了进来。 原来她听说赵云又来了襄阳,心中的小鹿顿时又乱撞了起来。 刚才刘备和刘表谈话,蔡夫人一直躲在隔壁偷听。 她知道赵云和刘备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去驿馆找赵云。 “刘将军,老爷可是很想你呢,你可得多陪他聊聊天啊!”蔡夫人娇滴滴地说道。 刘表和刘备均是一愣,不知蔡夫人何出此言。 蔡夫人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刘表,说道:“你们先聊着,就让奴婢带赵将军先去把住宿安顿下来!” 刘备这才明白,原来蔡夫人又想制造机会,和赵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到这里,刘备说道:“好好好,那就有劳蔡夫人了!” 赵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刘备,只见刘备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赵云微一踌躇,又随着蔡夫人一起走出了议事大厅。 刘表在一旁看得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直想上去一刀捅死蔡夫人。 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占据了上风,刘表强自忍耐下来。 转念一想,小贱人走了也好,省着她在一旁偷听,这下终于可以跟刘备好好谈谈正事了。 刘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对刘备说道:“玄德,你说曹操退兵,日后还会不会再卷土重来呀?” 刘备没想到刘表能问出这么个问题,可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而是毫无疑问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曹操只想割据一方,在乱世之中有自己一席之地的话,那么官渡之战结束后,他的想法肯定会彻底改变。 天下间实力最强劲的诸侯袁绍都被曹操打败了,其他人在曹操眼里岂不是更加不堪一击? 一个人的欲望会随着时势的变化而变化,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曹操之所以暂时退兵了,可能是由于北方有危险,他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 一旦北方被曹操悉数收入囊中,他必将挥师南下、剑指荆州。 而袁绍虽然是一代枭雄,他的几个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废物,被曹操消灭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简而言之,曹操早晚都会来讨伐荆州的,除非荆州主动投降。 但刘表是刘备的上司,刘备又不知刘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微笑着说道:“景升兄,在下认为曹操肯定会卷土重来的,他志在一统天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刘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备的想法,又说道:“玄德呀,记得曾经我们聊过一个话题,那就是荆州立嗣之事!当时有蔡夫人在一旁偷听,所以老夫也不便跟你多说什么。现在她跟赵云去驿馆了,我们也可以好好推心置腹一下了!” 刘备趁机奉承道:“贤兄英明,嗣子之事还是尽早确定下来为妙!” “不瞒你说,老夫年事已高,身体也是大不如前。若是像曹操那般年纪,立不立嗣都无所谓,先跟曹操一决雌雄再说。”刘表一副壮志未酬的样子道。 刘备微微点头,又问道:“那贤兄的意思是,立哪位公子为嗣子啊?” 刘表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刘备面前来回踱起步来。 过了一会儿,刘表又说道:“这件事实在是让人左右为难!老夫的意思是想立刘琦为嗣子,可眼下的形势根本不允许啊!” 刘备好奇地问道:“哦?贤兄何出此言啊?” “老夫膝下有三个儿子,老大刘琦,老二刘琮,老三刘修!刘修还太小,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嗣子的人选只能从刘琦和刘琮之间产生!论个人能力,刘琦远在刘琮之上。但刘琮的势力实在太大,他不但深受蔡夫人宠爱,还娶了蔡瑁的女儿,几乎荆州所有人都支持他继位!”刘表愁眉苦脸地说道。 刘备看刘表真情流露、言出肺腑,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于是也实话实说地道:“景升兄,愚弟不才,不过愚弟可一直都是站在琦公子这边的!” 刘表看了看刘备,不禁哑然失笑。 你站在刘琦那边有什么用啊? 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能跟整个蔡氏家族相提并论吗? 你手下的那点儿兵马,能跟蔡瑁的十万大军势均力敌吗? 刘备又道:“愚弟是大汉皇叔,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由于时运不济、蛟龙未遇,他们才一时不得施展才华!如果有朝一日曹操真来犯我荆州,到时您便知道他们的本事了,绝非蔡瑁、张允之辈所能比肩!” 一提到赵云,刘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又问道:“赵云,字子龙。他还有没有别的名字了,比如小名、乳名之类的?” 刘备一听刘表这么问,心下大为诧异。 正在谈立嗣之事,怎么刘表又扯到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上了? “好像没有了,平日里我都对他以子龙相称!”刘备如实答道。 刘表冷笑道:“那‘龙龙’是谁?” 刘备闻听此言,不由心下一怔。 “龙龙”是蔡夫人对赵云的称呼,刘备也曾听到过。 此时刘表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为人主者,哪个不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刘表当了十几年的荆州牧,对枕边人的所思所想有所察觉也不足为怪。 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和盘托出呢? 如果说出来的话,刘表一怒之下很可能会杀了赵云,那自己岂不是折损了一员大将? 可如果不说的话,刘表已经看出端倪了,自己再蓄意隐瞒,岂不是又得罪了他? 孔子曾经说过,“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则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则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还是说出来的好,而且让刘表知道了这件事,他便会对蔡夫人恨之入骨,从而也就不会把荆州交给与蔡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的刘琮了。 想到这里,刘备挠了挠鬓角,故做回忆状地道:“我印象当中,好像是有人管子龙这么称呼过。” 此言一出,在刘表心中更加确定了蔡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刘表面无表情,又问道:“老夫如果没猜错的话,赵云至今还孑然一身?” 刘备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们子龙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普通的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而且他还必须得找个河北的,年纪也得比他小好多!” “找个河北的?”刘表莫名其妙地问道。 “是啊!子龙是常山人,所以他只想找个老家的女人当老婆,对河南的女子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刘备一副笃定的样子道。 刘备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暗示刘表,蔡夫人对赵云什么心思并不重要,但赵云是绝对不会委身于蔡夫人的。 因为她不是河北人,年纪又比赵云大。 刘表听了这话,稍微放心下来,也对蔡夫人更平添了几分厌恶。 第4章 关羽寻觅貂蝉 上蔡的村庄里,关羽独自一人徘徊着。 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寻找貂蝉了,却始终不见貂蝉的踪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是貂蝉死了,关羽看见了她的尸体也就死心了,可偏偏连尸体也找不到。 这说明貂蝉还活着,所以关羽始终没有放弃,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她。 关羽并不具备曹操的头脑,曹操到村庄里找貂蝉,会先想到向里长打探情况。 但关羽不会,他只会大海捞针,甚至是缘木求鱼。 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这一日下来,终于有了貂蝉的线索。 原来关羽再次来到了貂蝉曾经居住过的屋子,却突然发现里面有人。 屋子里的人不是貂蝉,而是两个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相貌也十分普通。 “你,你找谁?”其中一个人看到关羽走进屋子,十分警觉地问道。 关羽一把抓起了那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凶神恶煞地问道:“貂蝉在哪?” “什么貂蝉,没听过!”那人战战兢兢地答道。 另一个人看关羽一副高大威猛的样子,估计他也是个身手不凡的人,赶紧上前劝道:“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关羽一把将那人放了下来,又问道:“貂蝉在哪?” 两个人互视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人又说道:“好汉,这个貂蝉应该是个宝贝,我们真不曾见过啊,连听都没听过啊!” 关羽听得哭笑不得,冷冷地道:“再敢装蒜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俩全都宰了?” 两个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声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真不知道什么是貂蝉啊!” 关羽凝视了二人半晌,感觉他们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又问道:“这是貂蝉的家,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人口中所说的“貂蝉”,其实是个人名。 其中一人解释道:“好汉,我们兄弟俩是外地逃难过来的!老家连年战乱,实在活不下去了。这里是曹操的地盘,相对来说还安全一些,所以我们就来了这里呀!” 另一个人又跟着道:“是啊好汉,我们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啊!” 关羽看二人说得真切,面色也缓和了下来,说道:“你们起来,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两个人点了点头,连忙按照关羽的吩咐站了起来。 关羽又问道:“你们是外地过来的,来这里避难没问题,可为何要占了貂蝉的屋子?” 其中一个人一脸委屈地道:“好汉冤枉啊!我们来这里是里长给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这间房子是谁的呀,他让我们住哪儿,我们就住哪儿呗!” 关羽听了这话,心下似有所悟。 里长既然知道这间屋子是空的,就说明他知道这间屋子里曾经住过人。 那么很可能里长会知道貂蝉的下落,或者貂蝉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想到这里,关羽拉起两个人,不由分说地道:“走,带我去见这里的里长!” 三个人很快便来到里长家里,经过一番询问,那两个人果然是外地过来的难民,对关羽所说的话也都完全属实。 关羽让两个难民先回去,自己又单独留了下来。 “里长,在下想跟您打听个人,您可知一个叫貂蝉的女子吗?”关羽低声问道。 貂蝉在上蔡的时候平时很少出门,就连左邻右舍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所以里长并没听过貂蝉的名字。 里长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过,真的没听过!” 关羽有些失望,又问道:“那刚才的两个难民,现在所住的地方,之前是何人居住你可知道?” 里长不假思索地道:“哎呀,那可是个绝世美人啊,美得简直是无法形容!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从来没出过那么漂亮的女子,不知是什么香风把她给刮到这来了!” 关羽一听里长对貂蝉有所了解,心下不由一阵窃喜。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为何离开了这里?又去了哪里?” 里长脸上的神色又黯淡下来,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对她还了解哪些?”关羽又追问道。 里长想了想,说道:“那个女子平日里很少出门,一天从早到晚都是倚门而立、翘首以盼,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找她!估计是她等的人出现了,把她带走了!” 关羽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原来貂蝉每天都是这样度日的,真是苦了她了! 貂蝉等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可自己还没来,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莫非是被贼人掳走了? 里长又道:“这好看的女子,惦记的人就是多!前不久就来了两个人,也是打听貂蝉的下落。这还没过几天呢,你就又来打听了!我看你还是别惦记了,一家女百家求,九十九个都是空手而归的!” 关羽心下一怔,又问道:“两个人?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 里长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看起来是普通百姓,但言谈举止之间,却又跟普通百姓大为不同。也许是乔装打扮的,谁知道呢?” 关羽继续追问道:“那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里长回答道:“说起这两个人啊,倒是很有意思!一个长得很高很壮,另一个长得又瘦又小。不过说来也怪,那个高大威猛的人反而对那个瘦小枯干的人一副毕恭毕敬、惟命是从的样子!” 关羽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个身材矮小的人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吗?” “那个人的长相实在不怎么样,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可以说是非常的猥琐!不过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感觉像是个大官儿!至于特点嘛,他是谯县口音,说话的时候经常会狡黠一笑,给人感觉狡猾至极、奸诈无比。”里长根据自己的记忆描述道。 关羽听到这里,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曹操。 而那个长的膀大腰圆的人,自然就是他的贴身保镖许褚了。 “他们来这里找貂蝉的时候,貂蝉还住在村子里吗?”关羽又问道。 里长想了想,说道:“应该还在!那天早上我在村子里溜达,还见到她在家门口愣神了呢!” 关羽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沉。 如此说来,貂蝉十有八九是被曹操给劫持走了! 落入了曹操的魔爪,想把她营救出来岂不是事比登天? “里长,多谢了,在下先告辞了!” 关羽心乱如麻地走出了屋子。 第5章 新野团聚 关羽骑着赤兔马,风驰电掣般的从上蔡来到了西平,却发现曹操的军营已经不在了。 关羽心如刀割、万念俱灰,呆立在旷野之中,怔怔地望向北方,想象着貂蝉此时的处境。 貂蝉一定是被曹操劫回了许昌! 许昌不但屯有重兵,还猛将如云、谋士如林,可谓龙潭虎穴,又如何才能将貂蝉营救出来啊? 不知过了多久,关羽失魂落魄地又翻身上马,往新野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关羽很快便抵达了新野,恰好刘备和赵云也刚从襄阳赶了回来。 兄弟几个久别重逢,心情都格外激动。 张飞提议当即开怀畅饮一番,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赞成。 酒肉很快备齐,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四人便围在一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欢声笑语,但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刘备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折腾了这么多天,他虽然心力交瘁,却也不无收获。 不但不用去西平攻打曹操了,还了解了刘表对立嗣之事的真实想法。 虽然刘表暂时还不能直接立刘琦为嗣子,但也绝不会立刘琮的。 就凭蔡夫人的水性杨花,刘表也不会让他们蔡家得逞。 赵云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职责所在,不得不追随刘备左右,先后两次前往襄阳。 即便襄阳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也不怕,可那里却偏偏有个对他死缠烂打、胡搅蛮缠的蔡夫人。 赵云既不能妥协于蔡夫人,又不敢得罪蔡夫人,只能半推半就、若即若离。 其中的分寸着实不好拿捏,稍有不慎便会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回到新野,赵云也终于可以摆脱蔡夫人对他的纠缠了。 张飞的心情很简单,只是想跟兄弟们大喝一场,一解连日来的孤独寂寞之苦。 屋子里最想喝酒的人,则是关羽。 他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但又不能跟别人倾诉,只想借酒消愁。 赶紧把自己灌醉,然后昏昏睡去,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 关羽独自咕咚咕咚灌了几碗酒,说道:“兄弟们,你们可知我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吗?” 其他三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平日里关羽对自己的行踪总是闪烁其词、讳莫如深,今天竟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大家都纷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去了西平!曹操退兵了,我们的仗暂时可以不用打了!”关羽又说道。 四人之中,只有张飞不知道曹操退兵的事。 刘备和赵云在西平逛了好几天,早就知道了曹操退兵的消息。 此时听关羽这么说,二人不禁大失所望。 张飞叹道:“唉!看来最近又没仗可打了!” 赵云问道:“翼德,你在新野没听说曹操退兵的消息吗?” 张飞摇了摇头道:“没听说,我还派斥候去蔡瑁那里打听消息了呢,也没听说曹操退兵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备听张飞这么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新野方面不知道曹操退兵,自己和赵云待在襄阳,也没听说曹操退兵。 随后自己才和赵云去西平打探军情,而恰恰就在这几天,刘琮和蔡瑁的女儿又成亲了。 蔡瑁就一个宝贝女儿,他肯定会提前回来为女儿张罗婚事。 然而大敌当前,蔡瑁身为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绝不敢擅离职守。 所以应该是在曹操退兵之后,蔡瑁才回到了襄阳,为女儿操持了婚礼。 这就说明曹操早就退兵了,刘表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一直对自己有所隐瞒,又对新野方面封锁消息。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拿不让自己进攻西平为条件,管自己要赵云。 曹操退兵了,本来就不用攻打西平了,刘表却故意不告诉自己,这个老狐狸可真够狡猾的! 想到这里,刘备苦笑了两声,说道:“羽哥,其实曹操应该是早就退兵了!他不退兵,蔡瑁便不会返回襄阳,蔡瑁不返回襄阳,他的女儿也就不会成亲。” 关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下暗忖道:“曹操应该是在上次自己去他大营找貂蝉的那一两天退兵的,他把貂蝉从上蔡劫到了军营,然后又立刻退兵了。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真是太会演戏了,劫走了貂蝉,竟然装得若无其事一般!还让自己先在刘备手下潜伏,等时机成熟了再回许昌为他效力。自己也真够蠢的,竟然还信了。真是被人卖了,还屁颠屁颠地帮人家数钱记账呢!” 张飞又问道:“大哥,你们去襄阳都干什么了,怎么一去就那么多天啊?” 刘备苦笑着道:“此事说来话长啊!不过总而言之,刘表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直在拿我们当猴耍!” 赵云也不由点了点头。 刘备又一脸坏笑地道:“不过子龙此番可是艳福不浅呦!” 张飞顿时眼前一亮,问道:“哦?子龙在襄阳找到心仪的女子了?” 赵云哑然失笑道:“主公,你就别拿我取笑了,那叫什么艳福不浅啊,简直是噩梦不醒!” 张飞听得更加好奇了,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来听听!” “有人看上了子龙,不过我们子龙却没看上人家!正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呦!”刘备打趣道。 “那没看上就拉倒呗,不搭理她不就得了嘛!子龙一身本事,怎么还会怕一个柔弱女子?”张飞又刨根问底道。 刘备笑着道:“哪有那么简单啊,此女可不是一般人,是刘表的妻子蔡夫人!” 张飞和关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又都哄堂大笑起来。 张飞打趣道:“看来这刘表是年纪大不中用了啊,满足不了那个蔡夫人,逼得人家出来吃夜草!” 刘备点了点头道:“刘景升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自己也知道,还跟我商议立嗣之事呢!” “那当然得立刘琮好啊!刘表一死,刘琮就成了荆州的土皇帝,到时子龙再委屈一下自己,从了蔡夫人,不就成了荆州的太上皇了嘛,哈哈哈!”张飞调侃道。 刘备连忙否定道:“那样的话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太委屈子龙了嘛!我们一定要坚决拥护刘琦继位!如果刘琮一继位的话,整个荆州便会落入蔡氏家族手中,到时候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关羽点点头道:“不错,只有刘琦继位了,荆州才能落入我们手中!然后我们再厉兵秣马、挥师北上,入京勤王、除贼扶汉!” 刘备端起酒碗说道:“羽哥说的没错,曹操是我们的敌人,刘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我们兄弟几个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便一定会打败他们!” 大家都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用力地碰了一下酒碗,纷纷一饮而尽。 第1章 貂蝉长大了 自从曹操回到许昌之后,便每天公务缠身、日理万机。 在西平驻军这段时间,朝廷积压了很多公文。 手下的一些文武群臣也纷纷前来汇报各种大事小情,令曹操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通过争分夺秒甚至通宵达旦,曹操终于把手上的公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不由又想起了貂蝉。 貂蝉被许褚从上蔡带回许昌之后,又安排在了一处秘密的豪宅之中。 这件事除了曹操和许褚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日夜幕降临,曹操只带上许褚一人来到了貂蝉的住所。 和在上蔡时一样,许褚在外面守候,曹操独自走了进去。 貂蝉回到许昌之后,又过上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 虽然平日里她依然感到空虚寂寞,但比起上蔡的孤苦伶仃、穷困潦倒,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在上蔡时,貂蝉不但物质匮乏、生活拮据,还要成天提心吊胆、惴惴不安,毫无安全感可言。 而在许昌,安全方面完全不是问题。 这里是天子脚下,又是曹操的老巢。 貂蝉的豪宅门口还有身手不凡的侍卫轮流把守她,根本不用担心有盗寇闯入。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经过了一番对比之后,貂蝉还是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十分满意。 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比在上蔡时好了很多,不但比之前丰腴了一些,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貂蝉的相思病已经彻底痊愈了。 她再也不用每天倚门而立、翘首以盼,左顾右盼、望穿秋水了。 定能生智,静能生慧。 貂蝉回到许昌这段日子,虽然每天都是一个人度过,但她却思考了很多很多。 无论是王允、董卓、吕布、关羽,还是曹操,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是男人。 女人对男人来说,尤其是对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来说,只不过是附属品。 男人之间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董卓死了、王允死了,吕布也死了。 关羽虽然没死,也是颠沛流离、前途渺茫。 男人干的事,女人是根本干不来的。 在乱世之中、在战争面前,女人只能永远躲在男人背后。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讲究“妻以夫荣、母凭子贵”。 而貂蝉由于种种原因,此生已经无法再生育。 一个女人膝下毫无子嗣,那就无法依靠儿子,只能依靠丈夫。 而丈夫也不是随便瞎找的,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亦所谓“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 关羽虽然有情有义,但他却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别的不说,就是光凭他把貂蝉一个人放在上蔡这件事,便可见一斑。 并不是他薄情寡义,实在是他能力有限。 形格势禁之下,关羽自顾尚且不暇,又岂可有暇他顾? 曹操对貂蝉也不错,哪怕之前貂蝉再怎么跟他作对、跟他耍怪,他都始终对貂蝉很好,这一点貂蝉是深有体会的。 远的不说,就是曹操乔装成布衣,去上蔡村庄里找她三年多的时间,便足以说明一切。 貂蝉曾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她曾经迷恋过吕布,也曾经深爱过关羽,但事实表明他们都不是能够托付终生的人。 没有梧桐树,不招金凤凰。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而曹操才是唯一的那个既有梧桐树,又有金刚钻的男人。 作为一个小女孩儿,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但长大了之后一定要及时醒来,否则一定会泪水涟涟、伤痕累累。 天下间所有女子,终有一天要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一个女人的,只是早晚而已。 这一天来得越早,这个女子便会越幸福。 这一天来得越晚,这个女子便会越痛苦。 当貂蝉想通了这些道理之后,她也不知不觉地从一个女孩儿蜕变成了一个女人。 见到曹操独自来自己的住所,貂蝉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笑脸相迎道:“奴婢参见老爷!” 曹操在貂蝉的俏脸上刮了一下,笑着道:“胖些了,气色也好多了!” 貂蝉连忙道:“都是拜老爷所赐,奴婢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貂蝉的态度让曹操感到受宠若惊,于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对我不是这个态度啊,什么时候管我叫过老爷啊,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貂蝉有些赧然地道:“那时候奴婢还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后来奴婢知错了!如今奴婢吃的、穿的、用的、度的,还有这所大宅子,一切的一切都是老爷赏赐的。奴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想一心一意地服侍老爷!”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貂蝉没有搭话,拉着曹操坐在了榻上,自己又主动地坐在了他的怀里。 曹操搂着貂蝉摇晃着享受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前段时间见到关羽了。” “哦。”貂蝉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曹操之所以挑起这个话题,就是想看看貂蝉的反应。 关羽还没有死,别哪天他们再死灰复燃了。 但貂蝉只冷冷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弄得曹操有些失落。 “你不想了解一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曹操又问道。 貂蝉转过身来,看着曹操,摇了摇头。 曹操完全没想到貂蝉是这个态度,前不久还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漠不关心了? “蝉蝉啊,如果有一天,我在战场上和关羽相遇了,你说我是杀了他啊,还是放了他啊?”曹操又问道。 貂蝉想了想道:“全凭老爷定夺!您是三军之主,想杀便杀、想放就放嘛!” “那倒是!不过如果我杀了关羽的话,你会不会对我有所怨怼?”曹操又问道。 貂蝉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绝对不会的!奴婢是老爷的女人,只对老爷一个人忠心。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又与奴婢何干?” “关羽武艺高强,如果有朝一日他肯归顺朝廷的话,老夫不但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还会对他委以重任的!”曹操又说道。 貂蝉莞尔一笑道:“军国大事,奴婢实在不懂,也没兴趣。” 这下曹操彻底无语了。 他本打算用这道题考一下貂蝉,如果她给关羽求情的话,那便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关羽,以免他们日后再死灰复燃。 但现在她对关羽完全不在乎,看来是彻底对关羽死心了。 当晚,曹操留在了貂蝉的宅子里。 貂蝉也与之前判若两人,使尽浑身解数、拿出生平绝学去服侍曹操。 曹操虽然很受用,却更有几分失落。 曾经的那个任性、调皮、高冷、叛逆的大美人,自己恐怕此生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2章 袁谭突围失败 平原战场,袁尚大军把袁谭围得密不透风、水泄不通。 袁尚在南皮中了袁谭的调虎离山之计,从而使得袁谭从南皮跑到了平原。 反应过来之后,袁尚赶紧率军火速堵住了平原通往青州的要道,随后又派大军把整个平原县城包围。 袁谭也没想到袁尚会对自己如此穷追猛打,本打算率军在平原歇歇脚之后,再返回青州。 然而转眼之间,袁谭便发现自己已经插翅难飞了。 平原本是冀州地界,东部与青州毗邻。 在袁绍管辖河北四州之时,并没有对平原做出太严格的划分。 所以袁谭虽然是青州刺史,却也掌管着平原。 袁绍死了之后,袁尚便一直想收回平原,平原的大部分人也都纷纷倒向了袁尚。 袁尚虽然没怎么亲自上过战场,但也毕竟是在冀州跟袁绍熏陶了多年,兵法方面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此番袁尚又是兵多将广,所以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袁谭虽然在平原落脚,却是危机四伏,不但城外被袁尚大军所包围,城内也大部分都是袁尚的人。 袁谭被困在城里,看谁都像奸细,想跑又跑不出去,惶惶不可终日,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日一大早,郭图又过来找袁谭商议军务。 “先生,都火烧眉毛了,计将安出、如之奈何啊?”袁谭见了郭图,心急火燎地问道。 郭图云淡风轻地道:“慌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岂可因为眼前的一点点困难,就心慌意乱、自乱阵脚?” 袁谭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道:“是是是,那先生可有何妙计应对眼前的困局吗?” 郭图捋髯沉吟了一下,说道:“看来这个袁尚是铁了心的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袁谭咬牙切齿地道:“袁尚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小畜生,等老子哪天缓过劲儿来了,非把他活剐了不可!” “目前我们能指望的人,只有曹操!”郭图又正色道。 袁谭一听这话,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从南皮到平原,袁谭给曹操写了好多封求援信,却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这就说明曹操是根本不会出兵帮袁谭的,人家只想置身事外、坐观成败。 人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指望人家干嘛呀,那不是徒劳无功、自讨没趣嘛? “唉,这曹操是别指望了,还是再想想其他人!”袁谭一脸郁闷地叹道。 郭图笑了笑,一连串地反问道:“指望其他人?还能指望谁啊?你指望袁熙?高干?你能冲得出袁尚的包围圈吗?你指望孙权?刘表?人家认识你吗?就算认识,离得这么远,人家凭什么帮你?帮你又对人家有什么好处?” 袁谭思忖了一下,觉得郭图分析得头头是道。 目前除了曹操,其他人更加指望不上。 “可我已经给曹操写了无数封求援信了,他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啊!”袁尚愁眉苦脸地说道。 郭图顿了顿道:“我觉得曹操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果我们真的被袁尚消灭了,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好处。袁尚和高干、袁熙关系都不错,袁尚在河北如果没了敌人,曹操再想拿下河北可就太难了。” “那曹操为什么始终都一点动静没有啊,哪怕是给我回一封信也好嘛!”袁谭十分不解地说道。 郭图眉头微皱,分析道:“也许是我们的信曹操根本没收到,亦或是曹操的公文实在太多,他没有看到我们的信。”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袁谭又追问道。 郭图看了看袁谭,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写信这种方式行不通,我们就不妨另辟蹊径。” “另辟什么蹊径?”袁谭好奇地问道。 郭图神秘一笑,说道:“公子亲自到许昌走一趟,看看曹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只要你跟曹操阐述清楚个中利害,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身闯敌营这种事,对袁谭来说并不陌生。 他之前在南皮时,就曾经独自去过袁尚的大营,并且还用自己的口才和演技征服了袁尚。 虽然袁尚最后没有退兵,但当时却没有杀袁谭,更没有把他囚禁起来。 曹操对袁谭来说,并不是敌人。 自打袁谭与曹操接触,曹操便一口一个“贤侄”地称呼着他,显得格外亲切。 在黎阳战场,曹操也总是暗中帮着袁谭,而极力打压袁尚。 袁谭与曹操交锋,每次都是大获全胜。 而袁尚与曹操交锋,则每次都是一败涂地。 虽然袁绍的死跟曹操有着很大的关系,但袁谭跟袁绍的关系并不亲密,否则袁绍也不会把袁谭过继给别人。 在袁谭看来,曹操虽然是袁绍的敌人,却并不是他袁谭的敌人。 袁绍是袁绍、自己是自己,袁绍跟谁有深仇大恨,并不代表自己也跟谁不共戴天。 所以去曹操那走一趟,对袁谭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他完全可以欣然接受。 袁谭微一沉吟,说道:“也罢,我便亲自去一趟许昌,看看曹操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图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得傍晚时分,袁谭化装成了普通斥候,一人一躸,借着浓密的夜色,悄悄地溜出了平原城。 还没走多远,忽然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原来袁尚的部队几乎所有人都对袁家大公子十分熟悉,一名哨骑远远地看着袁谭在马上的身影,便认出了是他。 随后哨骑又赶紧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袁尚,袁尚又命手下将士都点起火把,务必将袁谭生擒活捉。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袁谭放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兵士正朝着自己驶来。 他顿时吓得心惊胆战,赶紧拨转马头,又朝着平原城疾驰而去。 由于袁谭发现得早、反应得快,最终有惊无险,又安全地逃回了平原城中。 这一切都被城楼上的郭图看在眼里,他不禁连连摇头,心下暗自叫苦。 如此看来,让袁谭亲自去找曹操求救这一招也行不通了。 难道天要亡我郭公则?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袁尚的人马对袁谭太过熟悉,所以只要他一出现,随便一个人都能认出他来。 那么自己去曹营走一趟呢? 凭借自己的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说服曹操派兵救援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是,自己当年由于一时糊涂,觉得袁绍在官渡之战中必胜曹操,随后便会登基称帝,从而得罪了许攸、张合、高览。 他们现在可都是曹操身边的红人啊! 他们随随便便在曹操面前说句自己的坏话,都可能使自己人头落地啊! 就在郭图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第3章 辛毗成功突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辛毗。 当年袁绍召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辛毗和哥哥辛评便投入了其麾下。 随后,辛毗经历了袁绍驱逐韩馥、消灭公孙瓒、统一整个河北四州之地,又在官渡之战中败给了曹操。 袁绍去世之后,辛毗又和辛评一起选择了辅佐袁谭。 在十几年的时间里,辛毗亲身经历也亲眼见证了袁家的沧海桑田、兴衰荣辱。 平心而论,袁绍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最起码他曾经担任过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后来又统一了河北四州,成为了天下间实力最为强劲的诸侯。 当年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诸侯,都败在了袁绍的手里,足见袁绍的个人能力。 但袁绍的几个儿子却根本没有其父遗风,一个不如一个,选择袁谭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在辛毗眼里,袁谭和袁尚都是一个德行,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膏粱。 但哥哥辛评选择了袁谭,辛毗总不能与哥哥为敌,所以便也跟着一起追随了袁谭。 眼下平原被围数日,眼看着就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辛毗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无所作为了,所以便主动前来找郭图商议对策。 “佐治,你怎么来了?”郭图有些惊讶地问道。 辛毗笑着道:“哦,在下闲来无事,所以便上城楼来跟军师一起观望一下战局。” 说完之后,辛毗又把目光朝着城楼下望去。 但见袁尚带着数万大军站在下面,正朝着城楼上张望。 辛毗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问道:“军师,袁尚深夜来此,难道是想攻城吗?” 郭图摇了摇头道:“攻城的话,他们的兵力还远远不够。不过袁尚如果就这么一直围下去的话,我们也很快就会弹尽粮绝、不攻自破了。” “那袁尚不想攻城的话,深夜来此意欲何为啊?难道他是来向咱们示威的?”辛毗又问道。 郭图苦笑道:“佐治,你有所不知啊!本来我是和大公子商议好了,让他亲自去许昌找曹操求援。结果他才刚一出城,就被层层包围了,无奈之下只好又退了回来。” 便在这时,袁谭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城楼。 “好险啊!幸亏我眼疾手快,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谭一边说着,一边朝城楼下望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兵马,袁谭也不由更加心有余悸起来。 “大公子吉人天相、善者神佑,每次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辛毗半真半假地说道。 袁谭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郭图问道:“先生,如今可如何是好啊?袁尚他们死盯着我不放,简直是插翅难飞啊!” 郭图此时也黔驴技穷了,只是呆立在那里不说话。 辛毗问道:“大公子,您是想去许昌找曹操求援吗?” “正是!爱卿可有何良策?”袁谭心急火燎地问道。 辛毗顿了顿,说道:“卑职不才,愿代公子跑一趟,不知可否?” 袁谭和郭图互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嘀咕。 郭图心道:“这袁尚的兵马把整个平原城围得密不透风,你一个小小的文官又如何跑的出去?” 袁谭心道:“辛毗只是个毫不起眼的人物,当年河北那些名士之中,田丰、沮授、郭图、许攸、逢纪、审配、崔琰、陈琳,哪个人的名气都比他大。派辛毗去许昌的话,曹操能搭理他吗?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袁谭说道:“那就有劳爱卿了!” 郭图又问道:“佐治啊,你的勇气倒是可嘉。可眼下袁尚这么多兵马围城,你又如何能冲的出去呢?” 辛毗沉吟了一下,说道:“在下只是想试一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实在无法突出重围的话,那便以身殉主嘛,倒也死得其所!” 袁谭听了这话,顿时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他双手抱着辛毗的肩膀,十分激动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爱卿,如果此番你能成功搬来曹操的救兵,替我解了平原之围,回来之后我一定给你加官进爵!等日后我登基称帝了,还要对你封侯拜相!” 辛毗听得哭笑不得,表面上却一脸感激地道:“谢主公知遇之恩!” 说罢,辛毗便走下了城楼。 郭图和袁谭都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的辛毗,在生死关头却表现得如此淡定,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然而这并不算什么,还有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不大一会儿,辛毗便单人独骑大摇大摆地出了平原城。 袁谭和郭图在城楼上都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本以为辛毗怎么也得回去准备一下,然后等袁尚退兵了,他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乔装打扮之后再悄悄出城。 谁知他说走就走,而且连装束都不换一下,完全无视袁尚的数万大军。 袁尚本打算撤兵回营了,忽然看到城中有一人缓缓走来,也大感意外。 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正是辛毗。 当年袁绍在世时,辛毗和袁尚便颇有交情。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辛毗和辛评一起追随了袁谭。 但袁尚却也没有怪罪辛毗,因为袁尚知道,辛毗是为了哥哥辛评才迫不得已那么做的。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 待辛毗鞭鞭打马来至近前,袁尚和颜悦色地问道:“辛二哥,真的是你啊!” 辛毗在马上抱拳拱手道:“辛某参见尚公子!” “辛二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袁尚又问道。 辛毗摇了摇头,接着又失声痛哭起来。 袁尚看得一头雾水,问道:“辛二哥,你怎么了,缘何哭泣啊?” 辛毗哽咽着道:“家父,家父不幸去世了!” 袁尚这才明白辛毗为何如此伤心,于是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辛二哥节哀顺变!” 辛毗点了点头,又道:“尚公子,辛某想回家再见父亲最后一面,不知您可否放行啊?” 千经万典,孝悌为先。 袁尚一琢磨,人家辛毗父亲去世了,哪有拦着人家、不让人回去吊孝的道理? 于是袁尚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辛二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回去吊唁父亲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拦着你呢?” 辛毗听了这话,心下一阵感激。 平心而论,袁尚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他不怎么会带兵打仗,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却不阴险狡诈,颇有君子之风。 若是放在以前,辛毗一定会跟他阐明个中利弊,劝他退兵。 可现在已经不似从前了,袁谭和袁尚势同水火,绝无可能并立于世,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然后被别人坐收渔利。 既然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那就没必要再枉费唇舌了。 袁尚一声令下,手下将士们立刻为辛毗让开了一条路。 辛毗与袁尚道别之后,又策马扬鞭,直奔许昌方向绝尘而去。 第4章 辛毗谒见曹操 曹操虽然身在许昌,却一直密切关注着河北的战事。 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往平原,打探袁尚与袁谭的战局。 曹操当然不希望袁尚快速消灭袁谭。 因为那样的话,袁尚不但在内部没有了劲敌,还会为自己树立起威望,使得大家更加团结。 此前袁谭多次写信给曹操,请求派兵支援。 曹操之所以一直毫无动静,不但不出兵,甚至连一封信也不回,就是因为曹操觉得袁谭还没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 只有袁谭连求援信也写不出来了,才说明他是真的绝望了,也该到曹操出手的时候了。 此时袁谭已经很久没写信了,又被袁尚围得水泄不通。 曹操决定亲自率兵到平原去走一趟,帮袁谭压压惊。 就在曹操点齐兵马刚要发兵之际,辛毗却突然前来造访。 曹操对辛毗这个人是有所耳闻的,他曾是袁绍的手下。 在曹操刚当上司空大人的时候,也正是用人之际,他广招天下饱学之士,当时也曾征辟过辛毗。 但那时辛毗还在袁绍手下做事,袁绍集团又风生水起、如日中天,所以辛毗便严辞拒绝了曹操。 这件事给曹操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曹操本想随便找个人接待一下辛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亲自接见了他。 “在下拜见司空大人!”辛毗见了曹操,毕恭毕敬地说道。 曹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道:“老夫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此番前来,应该是来求援的?” 辛毗摇了摇头,说道:“那司空大人还真是猜错了!”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那你来此见我,到底意欲何为?” 辛毗不卑不亢地道:“在下是来给司空大人献计献策的!” 曹操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罢之后说道:“老夫手下谋士如云,眼下无甚战事,你要献何计何策呀?” 辛毗却道:“曹大人暂时确实没什么战事,但在下知道您并不是一个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的人。所谓‘天下虽平,忘战必危!’,更何况现在天下并不太平,还有很多诸侯并没有投靠朝廷,曹大人也远远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啊!那就说说你的计策!” 辛毗顿了顿,说道:“目前袁尚和袁谭在河北激战正酣,袁谭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袁尚消灭袁谭板上钉钉、指日可待。大人何不趁此机会直捣黄龙,一举拿下邺城?到那时,河北四州之地定会不攻自破、望风归附!” 辛毗的这番话实在是语出惊人,曹操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本以为你辛毗来许昌是帮袁谭搬救兵的,结果你却来了个卖主求荣,直接建议老夫直捣河北老巢。 你这是公然背叛袁谭,想投奔老夫啊!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当年老夫礼贤下士、纡尊降贵地主动征辟你,那时候你怎么不投奔过来呢? 如今袁绍死了,袁家不行了,你又想过来投靠老夫。 这叫什么? 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趋炎附势、趋利避害! 见风使舵、随风摇摆! 吃里扒外、卖主求荣! 如此看来,袁绍麾下的谋士大体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直接背叛了袁绍,像荀彧、郭嘉、许攸、张合、高览之流。 一类是被袁绍冷落了,像田丰、沮授之辈。 一类就是辛毗这种落井下石、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看到人家扬名立万、飞黄腾达了,便去投靠人家。 看到人家气数已尽、大势已去了,便要背叛人家。 不但直接背主投敌,还恨不得上去狠狠地踩旧主一脚。 这种人完全就是势利小人! 现在我是比别人威风一些,可当年袁绍不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嘛?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你是否再背叛我去投奔别人呢? 自从经历了官渡一战,自己便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成败去论英雄。 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所以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不是“百战百胜”。 两军交战,不可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主将所能决定的。 一个主将能左右的事,只能是做好自己,等待时机到来,期盼敌人出现破绽或者失误。 然而做好自己这件事,尚且勉强可以做到。 等待时机到来和敌人出现漏洞,却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如果没有时机,敌人也根本没有漏洞,那便无法取得胜利。 所以《孙子兵法》上说:“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回想当年的官渡之战,有多少军事专家都看好袁绍,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根本打不过袁绍,可后来却稀里糊涂地赢了。 这场仗完全是侥幸取得的胜利,根本就不是自己个人能力的真实体现。 如果许攸不背叛袁绍呢? 如果许攸是假投降引自己上钩呢? 如果在乌巢烧完粮草,回营的路上袁绍设下一支伏兵呢? 如果张合、高览不临阵倒戈呢? …… 后果简直不言而喻、可想而知! 恐怕现在自己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 而这一切是自己做的吗? 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吗? 完全不是,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当时我军眼看着就弹尽粮绝了,如果许攸、张合、高览不背叛袁绍,用不了几天就只能退回许昌死守,然后再被动地等待袁绍围城、攻城。 虽然在官渡之战中,许攸、张合、高览都是居功至伟的人物,没有他们,根本无法取得胜利。 但对于这些卖主求荣、背主投敌的小人,自己心里总是十分抵触,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张辽虽然也是从吕布那里投奔过来的人,但却和他们截然不同,因为那时吕布已经死了。 而许攸、张合、高览,还有这个辛毗,都是在自己的主公还活着的时候就公然背叛。 不管怎么说,许攸、张合、高览都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立下过大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动他们。 但辛毗却是另一码事。 他一介文弱书生,两手空空而来,自己完全可以随时把他宰了,以免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曹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准备叫人把辛毗拉出去砍了。 便在这时,辛毗又开口了。 “曹大人,能容在下去见见几个故人吗?” 曹操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你在许昌还有故交?” 辛毗点点头道:“在下是颍川人,跟荀彧、郭嘉都是同乡,原来我们也一同在袁绍手下共过事。在下与荀彧、郭嘉等人,当年过从甚密、相得甚欢。”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又收回了杀机。 应该跟荀彧、郭嘉他们侧面了解一下,看看这个辛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跟他们关系很好,又是个人才的话,那还真得留着! 第5章 郭嘉力挺辛毗 辛毗离开了司空府,又前往了荀彧的府邸。 曹操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又一拍脑门,忽然想起当年征辟辛毗,便是荀彧向自己举荐的。 当时荀彧的确是说了辛毗一大堆的好话,只是具体都是什么,实在想不起来了。 如果再问荀彧,意义也是不大,荀彧肯定还是会对辛毗大加褒奖一番。 于是曹操便又让人把郭嘉叫了过来。 “微臣参见主公!” 郭嘉依然是一副风流俊逸的样子。 “奉孝不必多礼,随便坐!”曹操微笑着示意道。 郭嘉点点头,在曹操身边坐了下来。 曹操又开门见山地道:“奉孝,今日找你前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辛毗你认识吗?” 郭嘉连忙道:“主公,这你可是找对人了!全许昌的人,没人再比微臣了解辛毗这个人了!” 曹操有些诧异,不由问道:“哦?奉孝何出此言啊?” “微臣是颍川阳翟人,与辛毗是同乡。我们从小便相识,可以说是总角之交、莫逆之交!”郭嘉解释道。 曹操点头笑道:“看来颍川还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啊,阳翟更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主公过誉了,在下不才,不过辛毗可的确是个大才呢!”郭嘉十分谦虚地说道。 “那他都有何本事啊?”曹操又好奇地问道。 郭嘉想了想,说道:“辛毗此人修学好古、实事求是,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直率、刚正不阿,从来不会向权贵低头!孔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也正因为如此,微臣才跟他非常投缘!” 曹操没想到一向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郭嘉,竟然把辛毗夸得神乎其神,看来此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奉孝啊,在老夫心中,始终有一个结。我手下的文武百官,形形色色、林林种种,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是一直就死心塌地跟着我的,也有的是后来从别人那里投奔过来的。但后来从别人那里投奔过来的人,又不能一概而论,还分为几种。像你和荀彧是一种,你们是在袁绍如日中天的时候投奔过来的,在普通人看来便是弃明投暗,在老夫看来却是雪中送炭。像许攸、张合、高览是另一种,他们是在袁绍那里不得志,才投奔过来的。他们的背叛,也直接改变了敌强我弱的局面,使得官渡之战得以逆转,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张辽又是一种,他是在吕布死后投奔过来的,这不算卖主求荣。张绣、贾诩又是一种,他们曾经背叛过我,还杀害了我的儿子和典韦。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也怪不得他们!”曹操滔滔不绝地感慨道。 “那主公的心结何在呢?”郭嘉又问道。 曹操喝了几口茶,又接着道:“现如今,辛毗来了,如果老夫接纳了他,我手下的人便又多出了一种。他在袁绍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主动投奔我。我征辟过他,也被他严辞拒绝了。现在袁绍死了,袁氏兄弟四分五裂,打的不可开交。辛毗看袁家气数已尽、大势已去,便又来投奔我了。这种人,老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天下间的枭雄,谁能保证百战百胜、长盛不衰啊?如果哪一天我打了一场大败仗,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辛毗肯定也会背叛我,再去投奔别人啊!” 郭嘉摇了摇头道:“别人微臣不敢说,但辛毗绝不是那样的人!主公有所不知,当年我们在袁绍手下共事的时候,他也对袁绍诸多不满,而且经常犯颜直谏。袁绍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喜欢别人顺着他说话,所以对辛毗也是倍加冷落!辛毗之所以当年拒绝了主公的征辟,主要还是因为他哥哥辛评!”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辛评?对了,他怎么没跟他弟弟辛毗一块儿来投奔我呢?” 郭嘉笑了笑道:“俗话说的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凤育九雏,各有所好。辛评和辛毗虽然是亲兄弟,却有着很大的差异。辛评更加愚忠,他选定了一个主公,哪怕这个人是天下间最大的昏君,他也会誓死追随。而且辛评的一家老小都在邺城,拖家带口的,想再另投明主也绝非易事。辛毗就辛评这么一个哥哥,父母死的又早,所谓长兄如父嘛,自然是哥哥干什么,弟弟就也跟着干什么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既然辛毗什么事都听这个辛评的,那辛评还跟着袁谭呢,他怎么一个人跑许昌来了?” 郭嘉想了想,又解释道:“想必是辛毗之前也曾劝说过辛评,辛评没有接受,于是辛毗觉得不能陪着他一起等死,便自己跑到许昌来弃暗投明了。” 曹操听了郭嘉的这番话,不由沉默下来。 辛评和辛毗自小相依为命,肯定是情同手足、感情甚笃。 那他怎么可能轻易抛下哥哥而独自一人求生呢? 有很多的结义兄弟还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更别说他们这种关系了。 辛评死心塌地地跟着袁家,辛毗也理应追随哥哥呀! 难道他们是早就策划了一个大阴谋? 袁尚和袁谭一直在假打,辛毗此番前来,就是想说服自己前去攻打邺城,而他们早就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辛毗这小子有点儿意思,看来还真得重视起来呀!”曹操意味深长地说道。 郭嘉微微点了点头。 曹操又问道:“辛毗跟我说,想让我趁袁尚和袁谭激战正酣之际,带兵前去偷袭邺城,从而一举拿下河北。奉孝,你觉得此法如何呀?” 郭嘉追随曹操多年,对曹操早就十分了解,知道他是个非常多疑的人。 虽然自己费尽唇舌地跟他说了辛毗一大堆好话,但他也未必能一下子听得进去。 那么对于辛毗的计策,曹操也必然会疑窦丛生。 于是郭嘉答道:“微臣觉得河北之地早已是囊中之物,不必急于一时!”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知我者,奉孝也!如果我去攻打邺城,即便是真的拿下了邺城,并州高干、幽州袁熙,还有平原的袁谭、袁尚这几个小兔崽子,还不得抱成一团地反扑过来嘛?” “主公英明!”郭嘉趁机恭维道。 曹操沉吟半晌,又道:“辛毗,先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的确是真心来投,日后老夫定会对他委以重任。接下来老夫要亲自去平原走一趟了,呵呵呵!” 第1章 曹操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二日一大早,曹操点齐兵马,亲自率军全速开往了河北方向。 这次他所带的文武与上次完全相同,武将方面依然是张合、张辽、徐晃、乐进,谋士则为许攸、郭嘉、程昱、荀攸。 所不同的是,曹操派徐晃和程昱赶往平原北部,在渤海郡和河间郡屯兵,守住通往平原的要道。 曹操又派乐进、荀攸赶往平原西部,在甘陵国和安平郡屯兵,守住重要关卡。 这样一来,袁尚如果想向北逃往幽州,或者想向西逃回邺城,就都很难成功了。 而东部是青州,是袁谭的地盘,袁尚是绝对不会往那里跑的。 南部又是曹操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袁尚最后无处可逃,只能选择跟曹操正面交锋。 曹操来到平原城下定睛一看,四周果然被围得水泄不通。 正对着城门下不远处,一面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尚”字。 毫无疑问,这代表着袁尚的部队。 面对此情此景,曹操有些忍俊不禁。 两军交战,战旗从来都是写着主帅的姓氏。 但由于老袁家是手足相残,哥俩都姓袁,为了区分开来,只好在战旗上写主帅的表字。 若是袁绍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曹操的部队缓缓来至近前,曹操一抬手,将士们齐声高喊起来:“杀!杀!杀!……” 如山呼海啸、似地动山摇,只让人感到震耳欲聋。 袁尚在军中当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心头一凛,赶紧从军营中跑了出来。 袁尚手搭凉棚,只见一副熟悉的场面又映入了眼帘,与之前在黎阳时的情景几乎是别无二致。 “曹操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又来捣乱了?” 袁尚恨恨地骂了一句。 他此番带兵出征,并没带军师。 由于一路凯旋,令袁尚早就觉得自己与父亲袁绍一样,也是文武双全的大人物了。 直到此时曹操出现,袁尚才突然有一种惊恐万状、茫然无助之感。 袁尚硬着头皮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了曹操大军近前。 “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呵呵呵!”曹操见了袁尚,狡黠一笑道。 袁尚顿时脸羞的通红,连日来的威风也一扫而空,俨然一个因做错事而羞愧的小孩子。 还没等袁尚说话,曹操又道:“张合何在?” 张合鞭鞭打马走了出来,朗声道:“末将在!” “听说上一次你在黎阳曾经与小朋友交过手,简单汇报一下战绩!”曹操命令道。 “是!上次在黎阳,末将与小朋友交手,斩敌一万,我军大获全胜,未损失一兵一卒!”张合高声说道。 袁尚一听这话,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次自己被张合追得魂都快丢了,他那个长枪在自己周身左扎右刺、虎虎生风,稍微偏一点儿的话,自己的小命也就没了。 张合实在是太厉害了,都把自己给吓尿裤子了! 曹操佯作不悦之色,又道:“不详细!老夫想听详细的过程!” 许攸立刻会意,鞭鞭打马走上前来,说道:“主公,微臣也参与了那场战役。小朋友的兵力是我军的数倍,而且还都是当年袁绍留下的主力部队,也可以说是整个河北四州最精锐的部队。而我们的部队,却是主公手下实力最弱的部队。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依然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可见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呀!小朋友不但不会指挥打仗,还带头第一个当逃兵,害得手下的将士死伤无数啊!” 曹操手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攸说的虽然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大体还是属实的。 袁尚听了之后,小脸顿时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曹操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失时机地指着袁尚对大家说道:“大家看看,大家都看看,小朋友害羞了,哈哈哈!” 袁尚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曹操又道:“张辽何在?” 张辽鞭鞭打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朗声道:“末将在!” “听说上次在黎阳,你也跟小朋友交过手,汇报一下战况!”曹操命令道。 “是!末将上次在黎阳与小朋友交手,斩敌两万,大获全胜,我军未损失一兵一卒!”张辽高声说道。 曹操看了看张辽,佯怒道:“没了?” 张辽点了点头。 曹操又道:“文远,你也跟张合犯一个毛病。汇报整个战事要尽量详细,怎么能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呢?” 郭嘉又鞭鞭打马走上前来,说道:“主公,上次张辽将军与小朋友作战,末将也参与了!” 曹操手捋胡须,看了看郭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郭嘉高声道:“小朋友那仗打的,真叫一个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啊!被我军杀得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人头乱滚、血肉横飞!不过小朋友却安然无恙,因为他根本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仗刚一开始打,小朋友就第一个跑回去了。俗话说的好:将乃兵之胆,帅乃军之魂。主将都没有胆量打仗,下面的将士们还怎么打,只有任人宰割、引颈受戮的份!” 说到这里,郭嘉又调转马头,对着袁尚的士兵们说道:“一会儿打仗的时候,你们大家可以注意一下,小朋友肯定是第一个当逃兵。所以你们也没必要白白送死,要么弃暗投明,要么也跟着小朋友早点儿逃命!” 郭嘉说完之后,转过身来与曹操对望一眼。 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袁尚手下的将士们听完了曹军那些人的话,也是千姿百态、千奇百怪。 有的人抿嘴偷笑,有的人窃窃私语,也有的人指指点点,还有的人一脸鄙夷…… 袁尚早已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原来这一切都是曹操事先安排好的。 他深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的道理。 所以在与袁尚交战之前,曹操要把袁尚的糗事拿出来,当着两军将士们的面儿好好抖搂一下。 这样一来,袁尚在心理上就会对曹军更加恐惧。 毕竟袁尚之前是每战必败,而且还都是在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惨败的。 除此之外,还可以瓦解袁尚的军心和士气。 袁尚手下的士兵们,听了袁尚不顾大家死活,自己逃命的过往,肯定会对袁尚十分鄙夷,打起仗来自然也不会卖命。 曹操凝眸仔细地观望着袁尚,不难看出他此时心里已经崩溃了。 袁尚在曹操面前就是个孩子,又怎么能斗得过曹操这样的老狐狸呢? 更何况曹操那边还有许攸、郭嘉这样的谋士,还有张合、张辽这样的猛将。 曹操看袁尚迟迟不说话,又问道:“小朋友,听说你最近很威风嘛,敢不敢跟叔叔比试比试啊?” “不敢!”袁尚不假思索地喊道。 曹军这边的将士顿时轰然大笑起来,袁军那边的将士也抿嘴偷笑起来。 “那就回家找你娘去!”曹操又说道。 “好的!” 袁尚答应一声,赶紧带着部队朝邺城方向逃去。 第2章 曹操来到平原 袁尚的确是被曹操放回去了。 在曹操细细打量袁尚的时候,他也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到底该不该跟袁尚打一仗。 看袁尚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跟他打一仗,获胜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将他生擒活捉。 但是然后呢? 就算把袁尚生擒活捉了,整个河北就能收入自己囊中吗? 恐怕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高干、袁熙,还有审配等人,到时只怕会非常开心,然后他们再推举出一个人来统领河北。 这样一来,打败袁尚或是生擒袁尚就毫无意义,甚至会适得其反。 袁尚只是个少不更事、弱不禁风的孩子,对臣下的驾驭、对战局的把握、对时势的判断、对人心的揣测,方方面面都还差的太远。 河北有这样一个庸主来统领,岂不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秦赦孟明而襄公惧,楚杀子玉而文公喜。 如果敌将真的很有本事,那么就一定要打败他、除掉他。 如果敌将只是个草包,那么留着他效果会更好。 草包当主公,只会让敌国越来越弱、越来越乱。 所以曹操最后还是决定把袁尚这个小朋友给放了,还是让他继续当他的四州之主去。 别抓了袁尚之后,换了一个厉害的明主,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袁尚走了之后,曹操又带着大军来到了平原城。 袁谭和郭图在城楼上,也看到了曹操与袁尚对峙的整个经过。 根本无需大动干戈,只是几个人轮番羞愧了一下袁尚,便使得袁尚乖乖退兵了。 更确切地说,是狼奔豕突、抱头鼠窜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曹操的本事。 “贤侄,别来无恙,哈哈哈!”曹操骑在马上,高声对城上的袁谭说道。 袁谭见了曹操,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之前自己左一封信、右一封信地向他求援,他却毫无动静,不但没派来一兵一卒,甚至连封信也不回。 最后还是把辛毗派过去求助,曹操才终于肯出兵相助。 所以袁谭对曹操的情感很矛盾,既有愤恨,又有感激;既有失望,也有惊喜。 可是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人家替袁谭解了平原之围,否则袁谭必将被袁尚困死在城中。 “曹叔叔,你可想死贤侄了!”袁谭有些激动地说道。 曹操狡黠一笑,嗔怪道:“那你还不快快出城迎接叔叔?” 袁谭一听这话,赶紧飞奔着跑下了城楼。 不大一会儿,平原城门打开,袁谭跑了出来,来至曹操近前。 “曹叔叔,跟贤侄进城一叙!”袁谭仰脖对马上的曹操说道。 曹操老眉一皱,打量了一下平原城,又对许褚使了个眼色,方才翻身下马。 许褚也翻身下马,曹操和许褚二人把袁谭夹在中间,三人朝着平原城里走去。 后面的大军也跟在后面,驶进了平原城。 来到议事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 曹操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许褚站在曹操身旁,袁谭、郭图、张合、张辽、许攸、郭嘉等人都坐在了客位上。 曹操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袁谭身上。 只见他比之前明显地消瘦了许多,颧骨也高高地凸了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与当年逃难的汉献帝刘协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刻,曹操确信无疑了,袁尚和袁谭是在真打。 袁谭是出生在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为了演一场戏而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呢? 一定是袁尚连日来的围城,使得袁谭粮食紧缺,再加上终日提心吊胆、殚精竭虑,又毫无退敌之策,才把袁谭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贤侄,你瘦了!”曹操看着袁谭,一脸关切地说道。 袁谭一听这话,心里一酸,哇地哭了起来。 “贤侄,何故哭泣啊?”曹操问道。 袁谭鼓起勇气道:“叔叔,你怎么才来呀?你若是再不来的话,恐怕,恐怕你就再也见不到贤侄了!” 说完之后,袁谭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显得十分委屈。 曹操一脸无辜地道:“你派辛毗去找叔叔求救,叔叔听辛毗说完了之后,连饭都没吃,就立刻带兵过来了,难道来的还晚吗?” 袁谭停止了哭泣,看了看郭图,又对曹操说道:“不对呀,我之前给你写了好多封求援信呢,难道你没收到吗?” “那你的信是送到了哪里啊?”曹操明知故问道。 袁谭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许昌啊,您不是在许昌嘛?” 曹操一拍大腿,煞有介事地道:“哎呦!贤侄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夫之前一直带兵在西平屯扎,本是准备攻打荆州来着!后来听哨骑说辛毗来许昌求救,老夫便星夜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许昌,然后又火速带兵来到平原,替你赶走了袁尚。所有的公文、信函都是发往许昌朝廷的,老夫在西平又哪里知道啊?” 袁谭这才知道,原来曹操不回信,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到自己给他写的信。 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袁谭有些惭愧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贤侄是误会曹叔叔了!这段时间以来,袁尚那小兔崽子一直对我死缠烂打,我根本就不知道您去了西平,还以为您一直呆在许昌呢,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老夫也想呆在许昌陪陪老婆孩子啊,这不刚从西平回来,还没住上一晚,就又跑到平原来替你解围了嘛!”曹操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说道。 袁谭抱拳拱手道:“曹叔叔的大恩大德,贤侄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此时郭图坐在那里,也是心事重重。 在场的人当中,许攸、张合、郭嘉,他都见过,也都是老相识,当年都在袁绍手下共过事。 如今大家不但分道扬镳,而且高下立判。 他们都是曹操身边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却跟着袁谭这个傻小子被追得抱头鼠窜,还差点儿没被围死。 能当面接触到曹操的机会实在不多,理应好好把握,在他面前多展示一下自己。 都说曹操唯才是举、求贤若渴,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只要能让他发现,便一定会得以重用。 只要曹操能把自己调往许昌,无论担任什么职务,也总好过跟着袁谭。 自己现在成天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实在是应该早日弃暗投明。 想到这里,郭图满脸堆笑地对曹操道:“司空大人,刚才您在城下对袁尚的那番凌辱真是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啊!” 说着,郭图又对曹操伸出了大拇指。 曹操面无表情地扫了郭图一眼,站起身来对袁谭说道:“贤侄,走,陪叔叔逛一逛平原城!” 郭图呆立在原地,张合、许攸、郭嘉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第3章 袁谭跟曹操抢人 曹操之所以要如此行事,并不是因为他对郭图这个人十分厌恶。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奉承自己,也都会讨厌别人贬低自己、嘲讽自己。 即便是再圣明的君主、再贤德的帝王。 平心而论,曹操对郭图并没有什么偏见,反而更想了解一下这个昔日袁绍身边的第一红人。 只不过当时有郭嘉、许攸、张合在场,曹操只能对郭图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郭嘉倒还好说,许攸和张合都与郭图积怨颇深,他们恨不得将郭图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所以曹操只好对郭图故意排斥,免得大家对曹操有所怨怼。 郭图在官渡之战当中,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如果没有他的话,许攸和张合很可能就不会叛变,袁绍也很可能就不会在一片大好形势之下惨败而归。 由此可见,这个郭图还是曹操的大恩人。 没有郭图当年从中作梗,也就没有曹操今日睥睨天下。 随后,曹操又跟袁谭在平原城里四处转悠了起来。 这里是冀州地界,却是袁谭的地盘。 由于连日被围城,城中的百姓早就所剩无几了,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曹操看的也有几分忧心,觉得只有尽快把河北拿下来,才能好好治理一番。 二人走了一会儿,曹操又笑着问道:“贤侄,日后有何打算?” 袁谭想了想,答道:“先回青州,这次出来的实在太久了,回去看看老婆孩子!” 曹操在心中冷笑道:“果然不是干大事的人,脑袋里竟然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事!岂不闻:儿女情多,风云气少?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然后呢?”曹操又问道。 袁谭摇了摇头道:“不瞒曹叔叔,贤侄也对未来感到很迷茫啊!” 以袁谭目前的实力,确实也没什么然后了,能守住青州这块地盘儿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他跟袁尚的仇,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了。 袁尚不来打袁谭,袁谭就烧高香了,他根本没能力再去报仇雪恨。 曹操点点头,故意夸赞道:“很好!孔老夫子曾经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就喜欢贤侄的坦诚,不像有些人,明明自己不知道,却偏要装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袁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幕僚没在。 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引经据典,只好傻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曹操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想夸奖袁谭,只是想给他两句好话,跟他拉拉关系。 毕竟袁谭在青州苦心经营了很多年,在那里还是有一定根基的。 如果再换了别人过去担任青州刺史,人地两生的一定会十分艰难。 袁谭若能一心归顺朝廷,还是可以让他继续执掌青州的。 “贤侄啊,那我们就各忙各的,你回你的青州,我回我的许昌!”曹操提议道。 袁谭点了点头,又跟曹操回到了平原城中。 随后,曹操便带着手下所有兵马离开了平原。 但他并没有直接返回许昌,而是先向西去与乐进、荀攸所部会合。 在那里,曹军又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甘陵国和安平。 紧接着曹操又挥师北上,与徐晃、程昱所部会合,顺便拿下了渤海郡和河间郡。 这样一来,冀州东部的几个郡就都落入了曹操手中。 袁谭和郭图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残余部队匆匆地离开了平原。 到达青州地界却发现那里早已物是人非,诸郡太守早已投靠了袁尚,还有很多职位都换上了新人。 大家都知道袁谭是谁,不想惹他,更不会杀他,却也不会让出自己的地盘给他。 袁谭最后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带着家眷又返回了平原。 安顿下来之后,袁谭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辛毗去了曹操那里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他找郭图分析了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最后得出结论,很有可能是曹操把辛毗挖过去了。 袁谭心下对曹操十分怨怼,自己没了青州不说,手里就这么几个可用的人了,曹操居然还从自己手里挖人,真是岂有此理? 便在此时,袁尚手下的武将吕翔、吕旷也投靠了曹操。 吕翔、吕旷二人当年是袁绍的手下,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不但能带兵打仗,武艺也甚是了得。 此二人在袁绍麾下时,便与袁谭交情匪浅。 袁谭以故友重聚、把酒言欢为由,邀请两个将军来平原郡。 吕翔、吕旷也不推辞,欣然如约而至。 这日傍晚时分,袁谭、郭图、吕翔、吕旷四人在平原府衙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大吕、小吕,听说你们投奔曹操了?” 袁谭借着酒兴挑起了话题。 吕翔和吕旷是两个兄弟,其中吕旷是哥哥,吕翔是弟弟。 袁谭所说的‘大吕’是指吕旷,‘小吕’是指吕翔。 吕旷点了点头。 吕翔抱怨道:“唉!别提了,一想起这件事我就郁闷!当年在袁绍手下时,我们哥俩都是中郎将。本以为投靠了曹操之后,这官衔能往上涨一涨,混个偏将军之类的。谁成想到了曹操那还不如以前呢,连个官衔都没给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吕翔和吕旷都是行伍出身,当年由于吃不上饭而参军,凭借健壮的身体和过人的胆识一点点混出了头。 二人并没有什么远见,只认为谁给的官衔大,就应该给谁卖命。 他们之所以背叛袁尚、投靠曹操,也是想捞到更多的好处。 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所以此时难免牢骚满腹、抱怨不休。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此时自己正是缺人之际,何不把他们俩挖过来呢? 他们既然看重官衔,如果对他们封官许愿,给他们个大官当,他们不就能死心塌地地跟自己干了嘛! 想到这里,袁谭说道:“这曹操,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手下的能人太多,许褚啊、徐晃啊、张辽啊、张合啊、夏侯惇啊、夏侯渊啊、于禁啊、乐进啊,等等等等!关羽本事大,他都在曹操那干不下去了!” 吕翔、吕旷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些草率。 袁谭又煞有介事地道:“我这儿现在正在招募偏将军,包括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方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等各方面儿地!二位兄弟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 吕翔连忙道:“那还考虑什么,我们就跟你干了!” 吕旷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郭图默不作声,兀自夹着菜往嘴里塞,心下却是一阵叫苦。 第4章 曹操正式接纳辛毗 曹操回到许昌之后没多久,不由又想起了辛毗。 想起了辛毗,曹操又想到了他之前为自己贡献的那条计策。 通过亲自去平原走了一趟,曹操发现袁尚和袁谭的大打出手是真的,那么辛毗的献计献策就也应该是真的。 曹操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采纳辛毗的建议,趁着袁尚围攻袁谭之际,直接去攻打邺城。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现在袁尚回去了,日后再有那样的机会,怕是不太容易了。 郭嘉对辛毗的高度评价,再加上曹操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也使得曹操对辛毗的态度有所改观,不再像以前那样满腹狐疑、嗤之以鼻。 不管怎么说,辛毗好心好意献计,曹操没有采纳,还是辜负了人家。 曹操心下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应该再跟辛毗好好推心置腹一番。 这日一早,曹操派人把辛毗找了过来。 “在下参见曹大人!”辛毗见了曹操,毕恭毕敬地说道。 “佐治啊,在许昌住的可习惯否?” 曹操直接对辛毗嘘寒问暖起来。 辛毗有些受宠若惊,明显地感觉到曹操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从之前的冷漠变得热情起来。 辛毗不由心下一阵窃喜,说道:“还好,还好!承蒙司空大人关心!” 曹操笑了笑道:“你先将就几天,等我派人收拾出一间大宅子,你再住进去。” “谢主公厚恩!”辛毗感恩戴德地说道。 短短几个字,已经足以表明了辛毗的心意。 他已经把曹操当成了自己的主公,接下来就看曹操是否接纳他了。 “佐治啊,对你,老夫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你是颍川阳翟人,跟奉孝、文若都是同乡,他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啊!我曹某人向来是唯才是举、求贤若渴,所以我早就想把你招致麾下了,哈哈哈!”曹操笑容可掬地说道。 辛毗有些难为情地道:“主公,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其实在下也早就想要过来投靠您了,只是形格势禁、情非得已啊!在下的哥哥一直在袁绍手下做事,而且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在邺城。在下父母去世的早,是哥哥抚养长大的,所以实在不忍心离开哥哥呀!” 曹操点了点头道:“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自古忠孝难两全嘛!” 辛毗又真情流露地道:“袁绍死后,我和哥哥便追随了袁谭!但袁谭也绝非明主,和袁尚兄弟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在下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才过来投奔主公的!此前我也跟哥哥说了,但他说什么也不跟我出来。毕竟他的一家老小还在邺城,如果他公然与袁尚为敌,恐怕会殃及到他的家人。不过哥哥也同意我来投奔明公,不希望我呆在袁谭那里等死!” 曹操皱眉问道:“老夫就不明白了,你说这个袁尚和袁谭,他们是亲兄弟啊,怎么就非得往死里打呢?袁谭跟袁尚争夺嗣子,现在袁谭明显是争不过他了,可袁尚为何还非要赶尽杀绝呢?” 对于这件事,辛毗曾经思考过,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小孩子的思维,大人永远无法理解。 辛毗调侃道:“袁尚就是个黄口小儿,据说到现在还没断奶呢!” 曹操顿时目瞪口呆,说道:“看来老夫管他叫小朋友还真没冤枉他呀,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辛毗笑着点了点头道:“小朋友绝非浪得虚名!” 曹操又想起了找辛毗过来的真正目的,于是言归正题道:“佐治啊,上次你献的计策老夫仔细考虑过了,的确不错!不过为何老夫后来没采纳呢,主要是因为我对邺城根本不熟悉。既不知道那里到底屯了多少兵马,也不知道有谁来把守,更不知道那里的地形。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那么老夫去偷袭邺城的话,属于知己不知彼,还是有些铤而走险,所以最后便没有采纳你的计策!” 将拒谏则英雄散,策不从则谋士叛。 曹操牵强附会地解释了老半天,就是想跟辛毗拉近关系,别让他对自己感到寒心。 辛毗拱手道:“主公所言极是!在下献计的时候,没想到这方面的因素,还是有些唐突了!” 曹操连忙道:“哎?计是好计,是老夫的问题,老夫对邺城的情况不了解嘛!” 辛毗想了想,又说道:“邺城乃是袁绍的老巢,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若想攻下城池绝非易事,恐怕要旷日持久、经年累月!所以我们一定要开通粮道,只有保证粮草的供给,才能打下这场持久战!” 曹操听得兴致勃勃,问道:“那佐治觉得,我们该如何开通粮道啊?” “邺城外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名曰‘白沟’。白沟发源处靠近淇水,为黄河支流,东北流下接清河。我们可以命令将士们修建白沟,以通粮道。”辛毗提议道。 曹操并不知道什么白沟,又问道:“那我们该具体怎么个修法呢?” 辛毗想了想,说道:“可使人作堰,截淇水入白沟。这样可以加大水量,并且疏通白沟,使其能通航运粮。白沟修成后,接通淇水和清河,便可成为黄河以北地区的水运干道。” 曹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都不再说话,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屋子里的气氛也沉寂了下来。 曹操坐在那里,还是对上次没采纳辛毗的计策,而感到耿耿于怀。 正所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袁尚亲率数万精兵前去平原攻打袁谭,这正是偷袭邺城的天赐良机,却被自己白白错过了。 如果袁尚再也不去打袁谭,而是带着自己的数万精兵据城死守的话,拿下邺城恐怕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问道:“佐治,你说袁尚那小子,还会再去攻打袁谭吗?” 辛毗想了想,说道:“这个很难说,小孩子的想法,大人可不好猜!” 说罢,二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便在这时,一名侍卫走了进来,说有重要事情要跟曹操汇报。 侍卫还看了看辛毗,显然是不想让他听到。 辛毗正想起身离开,却被曹操拽了回来。 曹操对侍卫斥责道:“佐治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侍卫连忙道:“诺!司空大人,据哨骑探报,吕翔、吕旷二位兄弟投奔了袁谭。” 曹操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 侍卫转身退了出去。 第5章 皇帝赐婚 对于吕翔、吕旷二人,曹操觉得实在名不见经传,也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曹操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曹操手下的武将根本就不缺,而吕翔、吕旷的能力完全无法和曹操手下的那些大将相提并论。 吕氏兄弟只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好狠斗勇、舍生忘死尚可。 若是统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他们可就差得远了。 所以吕翔、吕旷转投袁谭,曹操一点儿也不心疼。 另一方面,这种人一会儿投奔这个、一会儿投奔那个,跟当年的杨奉、韩暹颇为相似。 说明他们也不是什么忠义之辈,不过是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 经过调查,曹操又发现是袁谭私刻印绶,才把吕翔、吕旷二人招揽了过去。 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曹操有些气愤,袁谭如果没有他的出兵相援,恐怕现在已被袁尚困死在了平原城中。 就算是袁谭想要人马,起码也得跟曹操打声招呼。 曹操同意了,袁谭才能把人要过去。 总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曹操的人挖过去。 曹操也得知了袁谭最近的处境,目前青州已经落入袁尚手中,袁谭最后走投无路,又返回了平原。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袁谭没了地盘,又没了兵马,他迫不及待地想壮大自己的队伍,便挖走了吕翔、吕旷二人。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但规矩不能没有,私刻印绶实在大逆不道。 如果再纵容袁谭如此行事的话,他下次还指不定会从自己手里把谁挖过去呢! 曹操决定给袁谭点儿眼色看看,也好立立规矩、抖抖威风。 于是曹操写信召袁谭入京,想当面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并警告他一下。 袁谭接到了曹操的书信,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原来曹操怕他不肯来许昌,在信中说让他来朝廷接受封赏,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 袁谭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又跟家人打了声招呼,便要立刻赶往许昌。 袁谭的女儿一听父亲要去许昌,便也跃跃欲试起来。 许昌是京城,那里一定很繁华。 袁谭的女儿从来没有去过许昌,便也想跟袁谭一起过去转转。 袁谭多年来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 袁谭也一直把这个女儿视若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她提什么要求,袁谭都会尽量满足。 于是袁谭便带上了几个侍卫,和女儿一起赶往了许昌。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许昌。 曹操也特意为袁谭安排了一场册封仪式,袁谭带着女儿一起前往大殿接受册封。 但见大殿之上,皇帝坐在那里至始至终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曹操则是腰别青釭剑、脚穿翘头履,堂上一呼,阶下百诺。 俨然曹操才是真正的皇帝,而所谓的皇帝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曹操当众宣读了皇上对袁谭的册封,正式任命他为青州刺史。 袁谭听完了朝廷的册封,不由心下暗自叫苦。 本以为大老远的跑过来,能被封个什么大官呢,结果却封了个青州刺史。 青州现在是袁尚的地盘,自己根本无法去赴任,这种册封完全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曹操发现袁谭身边有个小姑娘,不禁有些好奇,问道:“袁刺史,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何人啊?” 袁谭躬身答道:“回禀大人,此乃微臣之女。” “芳龄几何,可曾婚配?”曹操又问道。 “小女芳龄二七,尚且待字闺中。”袁谭回答道。 曹操暗暗打量了一下袁谭的女儿,顿时心生一计。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爱生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恰好老臣膝下也有一子尚未婚配,老臣斗胆请皇上为他们二人赐婚!”曹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皇帝刘协连忙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刘协又紧了紧嗓子,说道:“朕要赐曹爱卿令郎与这位……” “袁刺史!”曹操在一旁提示道。 “对对对,袁刺史!朕要赐曹爱卿令郎与袁刺史令爱即日完婚!” 刘协说完之后又看了看曹操。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刘协长出了一口气。 袁谭听得欣喜若狂,赶紧拉着自己的女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高声喊道:“谢陛下隆恩!谢司空大人隆恩!” “爱卿平身!”刘协有气无力地说道。 随后,曹操便不再说话。 刘协等了半晌,不由看了看曹操。 曹操点了点头,刘协又连忙道:“退朝!” 满朝文武都鱼贯而出,袁谭也带着女儿退出了大殿。 袁谭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就在一瞬间,自己便跟曹操攀上了亲戚。 之前还管曹操叫叔叔,这一下子就大了一辈儿,成了曹操的亲家。 从今往后,满朝文武谁不得高看自己一眼? 如果谁敢跟自己过不去,那就是跟曹操过不去。 还有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袁尚,以后他再敢出兵攻打平原,曹操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兵相救! 此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朝廷给自己封的官不太好。 青州刺史只是个空衔,根本无法去上任。 不过也不要紧,曹操肯定会想办法帮自己夺回青州的。 就在袁谭想入非非之际,袁谭的女儿娇嗔道:“爹,人家还不想嫁人呢,这怎么突然就让人家出嫁了?” 袁谭赶紧捂住了女儿的嘴,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随后袁谭又拉着女儿来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低声道:“傻闺女,你可不能随便乱说话呀!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天子脚下,随便见到一个人都是大官儿啊!” 袁谭的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袁谭又接着叮嘱道:“皇上给你赐婚,你还能不嫁吗?不嫁不是抗旨不遵嘛,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连你爹你娘都得被咔嚓了!” 说着,袁谭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袁谭的女儿撅起小嘴道:“那好,我嫁还不行嘛!” 袁谭拍了拍女儿的后背道:“哎,这就对了嘛!你嫁的不是别人,而是曹操的儿子!曹操就是刚才在大殿之上最有面子的那个,连皇上都得听他的!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他儿子呢,这天大的好事竟落在了你的头上,你就偷着乐!以后跟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起码得让人家见一面啊!”袁谭的女儿又说道。 袁谭有些不悦地道:“男人长什么样,完全不重要!俗话说得好: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你爹长得也不高不帅呀,但是有气质、有内涵、有作为、有前途,这些就足够了!正所谓,以貌取人……呵呵呵……” 袁谭女儿补充道:“失之子羽!” 袁谭连连点头道:“嗯,这个知识点掌握得还可以。等随后为父有时间了,再教你新的内容!” 第1章 曹操袁谭商议儿女婚事 袁谭好不容易说服了女儿袁氏,正准备带着女儿和几个侍卫返回平原去准备婚事。 忽然,迎面走来了几个侍卫。 “请问您是袁刺史吗?”带头的侍卫问道。 袁谭点了点头,十分客套地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司空大人为你们安排了驿馆,请跟我们来!”那个侍卫又说道。 袁谭怔了怔,觉得来朝廷领完了封赏,如果就这么直接走了,是有些没礼貌。 起码也得去曹操那里打声招呼,再对他表示一下感谢。 在许昌住几天也好,顺便在这里转转,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再结识一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也好为日后消灭袁尚打好基础。 想到这里,袁谭便道:“那就有劳这位兄弟带路了!” 随后,袁谭一行人跟着侍卫来到了驿馆。 安顿下来之后,袁谭先是在许昌城中转了转,又买了些贵重礼品。 到得傍晚时分,袁谭又来到了曹操府上。 曹操此时正在批阅公文,看到袁谭终于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务,把袁谭迎到了会客大厅。 原来曹操料到袁谭可能会在退朝之后,就直接返回平原。 因为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从小便娇生惯养,并不懂得什么礼数。 无论袁谭被封官,还是他的女儿被皇帝赐婚,都是曹操的意思。 按照常理来说,袁谭也理应过来看看曹操。 就是返回平原的话,也应该过来跟曹操打声招呼。 但袁谭是公子哥,他很有可能不会这样做。 为了防止袁谭不辞而别,曹操才派侍卫把他接到了驿馆。 “亲家,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袁谭也不客气,直接把对曹操的称呼,从“叔叔”改成了“亲家”。 曹操有些忍俊不禁,又点了点头。 袁谭把礼品放下之后,又在曹操对面坐下,说道:“亲家,今天我来,还想跟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曹操捋髯道:“老夫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 “哦?婚期定在哪天?”袁谭好奇地问道。 “两日之后。”曹操脱口而出道。 袁谭心下一怔,皱起眉头道:“什么?这也太仓促了?我们还得返回平原准备一下啊,还要通知一些亲朋好友什么的,两日之后根本来不及啊!” “显思,老夫也是没办法呀!皇上赐婚你也看到了,他说的明明白白,说让两个孩子即日完婚。什么是‘即日’?就是这几天的意思。老夫仔细地看过了黄历,这几天当中,只有两日之后是黄道吉日。其他的日子都不好,不是不宜婚嫁,就是有血光之灾!”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谭又讪笑着道:“叔叔,啊不,亲家!皇上那就是随口一说,只要我们让两个孩子完婚不就得了,管它是哪天呢?” 曹操摇了摇头道:“皇帝金口玉牙,说啥是啥。他说‘即日’,那便就是‘即日’,断无更改之理。如果我们不能让两个孩子在‘即日’完婚的话,那便是抗旨不遵。一旦皇帝怪罪下来,你我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袁谭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如果女儿两日之后出嫁,那自己现在就必须得快马加鞭地返回平原。 回去之后,就得立刻准备一下婚嫁的相关事宜,再赶紧通知河北四州的亲戚朋友。 可是请柬送过去也需要时间啊,两天时间根本不够用啊! 但皇上既然下了口谕,自己也只能乖乖地照办。 想到这里,袁谭起身道:“亲家,时间紧迫,我得赶紧赶回平原了,后边还一大堆事呢!” 曹操拉着袁谭的胳膊,让他坐了下来,又说道:“显思啊,既然时间紧迫,你就不要再返回平原了,就在许昌呆着。两日之后,两个孩子举办完了婚礼,你再回去不迟。” 袁谭不由一阵愕然,说道:“那怎么行,我得把女儿带回去啊!娶媳妇最起码男方得先派人上女方家里求亲啊,还得给女方家彩礼,最后才能上女方家把新娘子接走啊!” 其实袁谭对明媒正娶的规矩并不真正了解,只是根据自己多年来的所见所闻说了个大概。 根据《礼记》和《仪礼》所记载,中国的传统婚姻习俗要包括“三书”和“六礼”。 “三书”是指聘书、礼书、迎书。 聘书为订亲的文书,在纳吉,即男女订立婚约时,由男方家交予女方家的书柬。 礼书为过大礼时所用的文书,列明过大礼的物品和数量。 迎书为迎娶新娘的文书,是男方亲自迎接新娘过门时,送给女方的文书。 “六礼”是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彩是当儿女婚嫁时,由男方家长请媒人向女方家提亲,男方家在纳采时,需将大约达三十种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送给女方家,女方家亦在此时向媒人打听男方家的情况。 问名是指女方家长接纳男方家提亲后,将女儿的年庚八字带返男方家,以使男女门当户对和占卜吉凶。 纳吉是指男方家接收庚帖后,将其置于神前或祖先案上请示吉凶,以确定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当得知双方并没有相冲相克之征象后,婚事便可初步议定。 纳征是指男方家把聘书和礼书送到女方家里,在大婚前两周到四周,男方家会请两位或四位全福之人的女性亲戚约同媒人,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到女方家中,女方家也需要回礼。 请期是指男方家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方家的同意。 亲迎是指在结婚当天,穿着礼服的新郎偕同媒人、亲友等人,亲自前往女方家迎娶新娘,新郎在到女方家前,需到女方家的祖庙行拜见礼,之后才能用花轿将新娘接到男方家,在男方家完成拜天、拜地、拜祖先的仪式之后,妻子才方可送入洞房。 “显思啊,时间紧迫,我们就不必考虑那些繁文缛节了!如果你再回去,恐怕连发请柬都来不及了!”曹操劝道。 袁谭一琢磨,返回平原怎么也得将近一天时间。 这样一来,就还剩下一天了。 到时就算把请柬送出去了,人家也赶不过来呀! 曹操看袁谭有所动摇,又说道:“你现在就赶紧发请柬,彩礼的事你放心,老夫肯定会加倍给你的!” 袁谭看了看曹操,沉吟了一下,又勉强点了点头。 第2章 曹整袁氏约会 袁谭与曹操商量了一会儿,便又匆匆返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之后,袁谭赶紧拿出笔墨纸砚,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匆匆忙忙地写起请柬来。 袁谭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但却一心要把自己嫁女儿的事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一番。 请柬上写道:“当朝司空大人曹操的爱子曹整,向小女袁氏求婚成功,婚期定在某年某月某日,希望某某人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喝杯喜酒!” 请柬写好之后,袁谭又派出大量信使,往河北四州之地发放出去。 袁谭的女儿袁氏年纪尚小,对自己未来的夫婿也十分好奇。 她很想看看曹整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便一直央求袁谭,想要跟曹整见一面。 袁谭一琢磨,提前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大婚之时也会省去很多麻烦、多出一些默契,便跟曹操提出了这个要求。 曹操也一口答应了下来,将二人安排在了司空府大院的一处亭台中见面。 袁谭把女儿袁氏带到了曹府,便让她独自过去找曹整见面。 袁谭自己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躲在了树丛后面。 袁氏怯怯地来到了亭台,曹整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曹整开口问道:“你就是严谭的女儿?” 袁氏抬起头来说道:“才不是呢,我爹叫袁谭!” 曹整笑了笑,说道:“哦,都差不多!就你想嫁给我呀?” 袁氏小嘴儿一噘,娇嗔道:“谁想嫁给你了,是我爹非让我嫁给你的!” 曹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袁氏,只见她的长相实在乏善可陈。 一双小三角眼黯淡无光,透着几分泼辣。 鼻孔倒是老大,还朝上撅着。 嘴虽然挺小,但却有点儿地包天,也就是兜齿。 身材也不敢恭维,尤其是腿,粗且不直。 总而言之,曹整对袁氏的长相很不满意。 其实那日在朝堂之上,曹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袁氏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完全是违心之言。 曹操之所以那么说,一方面是为了给袁谭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想把袁氏纳为儿媳。 袁谭的相貌就很丑陋,她又只娶了一个老婆,又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袁氏也不太可能相貌出众。 她的长相往好听了说,也就是个普通人。 “说句心里话,你长得不咋地!”曹整直言不讳地感慨道。 袁氏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反唇相讥道:“你长得也贼他妈磕碜!” 曹整是曹操的第二十个儿子,生于建安二年,今年才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虽然他只有七岁,但由于平时吃得太好,再加上他母亲的遗传,这孩子发育得特别快。 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大很多,就像十几岁一样。 曹操叮嘱过曹整,如果别人问他多大,就说自己十五岁。 其实曹操选择让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也是无奈之举。 其他的儿子当中,有几个年纪合适的。 曹操也都一一询问过,但却没一个人愿意娶袁氏,因为她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俗话说:强摘的花不香,强扭的瓜不甜。 自己儿子不乐意娶,曹操也不好硬逼着人家娶。 最后曹操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曹整身上,因为他只有七岁,应该不会鉴别女子的长相。 曹整由于发育过快,长相自然也十分不堪。 他的外表很像曹操,却没有曹操的那种霸气和睿智。 换句话说,曹整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曹操的缺点,曹整基本都继承了,看着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给人感觉很猥琐。 曹操的优点,曹整一点儿没继承,看着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给人感觉很蠢钝。 曹整这次出来跟袁氏见面,曹操也亲自叮嘱过他。 人家袁氏是小女孩儿,所以什么事都要让着人家,更不能打人家、骂人家。 否则回家之后,曹操要打曹整的屁股,也不给他好吃的。 袁氏说曹整长得丑,曹整也不生气,莞尔一笑道:“那你喜欢我吗?” 袁氏顿时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那正好啊,我也不想娶你,你走!”曹整又说道。 袁氏坐在那里,有些左右为难。 之前袁谭跟她说过,曹操是大官,以后家里还得靠他呢。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父亲一定会生气的。 曹整又道:“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这时,袁氏哇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把曹整给吓坏了,这要是让曹操知道了,回家还不得挨板子、不给好吃的嘛! 曹整连忙问道:“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打你?” 袁氏仍然啼哭不止。 曹整又哄道:“我不让你走个,我娶你还不行嘛?” 袁氏听了这话,才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你多大个?”曹整又问道。 袁氏听得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地看着曹整。 其实曹整是想说,“你多大了?”。 但由于他是大舌头,所以说“了”字的时候,便会说成“个”。 袁氏却不了解曹整的这个特点,所以一时也不知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多大个,就是你今年几岁个!”曹整又说道。 袁氏噗嗤一笑,又模仿着曹整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个?” “我今年十五个!那你多大个?”曹整回答道。 袁氏依然听得云里雾里,心下琢磨着,什么十五个呀?十五个什么呀? “我不知道,你去问你爹!”袁氏说道。 曹整一脸无奈地道:“真是个傻姑娘,连自己多大个都不知道!那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曹操!”袁氏这回听明白了,脱口而出道。 曹整瞪着眼睛质问道:“哎呀?我爹爹的大名,也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敢直呼的?” “不是你问的吗,你不问我才懒得说呢!”袁氏没好气儿地道。 曹整想了想,又道:“你得这么说:你爹爹是当朝司空曹大人,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连皇上都得听你爹爹的!你爹爹还打败过武功天下无敌的吕布!你爹爹还打败过四世三公的袁绍!你爹爹还……” “你胡说!” 袁氏一听曹整说自己爷爷的坏话,立马就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曹整的侃侃而谈。 曹整不明所以,问道:“我胡说什么个?” “袁绍是我爷爷,比你爹厉害多了!我爷爷当年是十八路诸侯盟主,你爹是什么?”袁氏反问道。 曹整并不知道袁绍这段事迹,被袁氏这么一问,一下子懵住了,有些无言以对。 “你拿你爷爷跟我爹爹比什么?要比也得拿你爹爹出来比啊!你爹爹是什么官?又有过哪些丰功伟绩?”曹整又问道。 袁氏想起了那日在朝堂之上,皇上对父亲的封赏,说道:“我爹爹是青州刺史!” 曹整顿时乐得前仰后合起来,过了一会儿又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原来就是个刺史啊!不行个,我肚子饿个,我得回家个!” 曹整说完之后,也不待袁氏答话,便离开了亭子。 两个孩子的对话,全都被躲在树后的袁谭听到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袁谭心里仍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深深地感受到,如果一个人没本事,不但大人会看不起你,就连小孩子都会嘲笑你。 第3章 袁谭开导女儿 袁氏和曹整见完了面,袁谭又把女儿带回了驿馆。 对于曹整,袁谭也感到很失望。 他本以为曹操的儿子应该风流倜傥、器宇轩昂,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家伙。 曹整相貌长得跟曹操差不多,只不过又黑又胖,还傻乎乎的,说起话来不但大舌头,还十分幼稚,根本不像富贵人家的公子。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皇帝已经赐婚了,请柬也已经发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把女儿这朵鲜花插在曹家那坨牛粪上了。 就在袁谭无比郁闷之际,女儿袁氏却又过来添乱。 “爹爹,我不喜欢那个曹整,我不想嫁给他!”袁氏摇着袁谭的胳膊央求道。 袁谭一脸苦相,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 如果现在悔婚的话,不但皇上和曹操那里无法交代,也会令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嗤之以鼻、笑掉大牙。 请柬都发出去了,到时候大家都赶过来了,你袁谭却又悔婚了,这不是拿大家当猴耍呢嘛! 可女儿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又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袁谭沉吟了一下,把袁氏搂在了怀里,柔声道:“闺女,你为何不想嫁给曹整呀?” 袁氏想了想,说道:“曹整就是个丑八怪!他说起话来吐字不清,让人听不懂!而且他还看不起我们袁家,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觉得他们曹家才是最了不起的!” 袁谭抚摸着袁氏的头发,说道:“闺女,你说你二叔长得怎么样?” 袁氏的二叔是袁熙,长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袁氏从小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袁氏摇摇头道:“不好看,实在是太磕碜了!” 袁谭又问道:“那你二婶呢?” 袁氏的二婶是甄宓,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不但所有见了甄宓的男人都神魂颠倒、情迷意乱,就连老幼妇孺也都对甄宓交口称赞。 “二婶当然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了!”袁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貌若天仙的二婶为什么会嫁给奇丑无比的二叔呢?”袁谭又问道。 袁氏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袁谭苦口婆心地道:“这就是婚姻!并不是好看的找好看的,难看的找难看的,而是利益交换。你二婶看重的是你二叔家里的权势,你二叔看重的是你二婶的身材容貌,所以他们喜结良缘了。如果咱们家现在也有权有势的,那爹也可以给你找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但咱们家现在没落了,只能依附有权势的人家,用你的容貌去换取人家的权势。” 袁氏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爹爹,咱们家当年不是很厉害嘛,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有口皆碑、家喻户晓啊!” 袁谭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袁家曾经是很辉煌。可是后来你爷爷死了,你那个该死的三叔又追着爹爹穷追猛打,所以咱们袁家就没落了。” 提起袁尚,袁谭又不由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当年在袁家,就是因为自己的容貌猥琐才不受刘夫人待见,被过继了出去。 而袁尚一无是处,就是因为有一副好皮囊,才深受刘夫人和袁绍的宠爱。 所以一想到相貌英俊的男人,袁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他们都是小白脸,真正的男人不应该靠脸吃饭。 沉吟了一会儿,袁谭又道:“你三叔长得漂亮,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成亲,因为没有女人肯嫁给他。” “为什么呀?”袁氏十分不解地问道。 说到袁尚至今尚未婚配的原因,袁谭也不得而知。 袁谭隐约感觉可能是因为袁尚迷恋甄宓,但甄宓毕竟是袁熙的老婆。 袁尚为了甄宓而不找老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面对女儿的提问,袁谭有些张口结舌。 他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词,说道:“红颜祸水!长得帅的男人都是祸水!你看吕布长得帅,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结果他年纪轻轻的,就被曹操给杀了,最后留下了一大堆孤儿寡母。还有那个孙策,人称‘江东第一美男’。他二十五岁就死了,也把他的老婆孩子给坑了。” 袁谭说的这些人,袁氏都不认识,也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通过这些事就说明一个什么道理呢,长得漂亮的男人不能嫁,他们是红颜祸水。所以你三叔到现在也没有女人肯嫁给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 说完之后,袁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给女儿解释过去了。 袁氏仍然心有不甘,说道:“我也没说非要找个好看的男人嫁了,长得普通就可以了,可那个曹整实在是太丑了!” 袁谭喝了口茶,又苦口婆心地劝道:“闺女啊,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管他长得什么样呢,嫁过去之后,有好吃好喝的就比什么都强!再一个就是什么呢,你们小孩子都没什么人生阅历,根本不会看人。所以在婚配嫁娶这件事上,才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我和曹大人都一致看好你们两个,皇帝又赐了婚,相当于皇帝给你们保的媒啊!这就说明你们两个非常合适,所以你可一定要珍惜这份美好姻缘啊!” 袁氏被袁谭劝的有些动摇了,缓缓点了点头。 袁谭又道:“长相的事解决完了,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你说曹整说话吐字不清是,这个你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袁氏想起了在亭台中跟曹整的对话,又问道:“什么叫‘你多大个’、‘我十五个’?女儿根本听不明白!” 袁谭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多大个,就是你多大了的意思。我十五咯,就是我十五了的意思。闺女,爹跟你说,这说话不利索的人多了去了,有的人说话就像嘴里含了东西似的,你整句都听不明白。他这根本不算什么,你就把他说的‘个’当成‘了’就行了!” 袁氏不由抿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袁谭陪着女儿笑了一阵,又感慨道:“曹整看不起我们袁家,觉得他们曹家很了不起,这很正常啊,本来人家曹家现在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枭雄嘛!那日上朝,你不是也跟我去了嘛,你看曹操在上面多威风啊!堂上一呼,阶下百诺,就连皇上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咱们不如人家,就得虚心地低下头来向人家学习。等有朝一日你爹也威风了,风头盖过了曹操,你也可以对曹整颐指气使、大呼小叫的呀!” 袁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袁谭一看女儿没什么疑惑了,又连忙道:“那就这么定了,后天你们就成亲!” 袁氏伸了伸舌头,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第4章 娶妻还是纳妾 时光如流水,弹指一挥间。 转眼之间,曹整和袁氏的大婚之日便如期而至。 袁谭本以为女儿的婚礼会风风光光、大操大办,曹家得用八抬大轿把自己女儿娶进门去,宴席上也会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但实际情况却与袁谭的预想大相径庭。 一大早,的确有人敲锣打鼓地抬着一顶小花轿到驿馆来接袁氏。 袁氏也早就穿好了衣服、化好了妆,便被几个人搀扶着上了花轿。 袁谭和老婆文氏,还有从平原带来的几个侍卫也跟着去了曹府。 来到曹府之后,花轿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从侧门进入。 袁谭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由于是大喜的日子,周围又有很多客人,所以袁谭当时也就没说什么。 进了曹操府上,几个婢女把袁氏搀出了花轿,又带她到屋子里换了一身嫁衣。 袁氏之前穿的是大红的嫁衣,又被换上了一件粉红的嫁衣。 出来之后,袁氏之前戴的盖头也不见了,又被人带着来到了大厅里,曹整正穿着礼服端坐在那里。 一个婢女让袁氏上去给曹整敬了杯茶,袁氏便照做了。 曹整喝完了茶之后,也没说什么,便抱着袁氏进了洞房。 整个过程大致就是这些。 袁谭和文氏看完之后,当时就傻眼了,呆立在原地,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谭也是结过婚的人,他觉得就是平民百姓结婚,也不可能这么简单,更别说是司空大人的公子娶老婆了。 你说时间仓促,不去平原接新娘子,这倒也默许了,但起码得走一些基本的过场。 得有个司仪主持婚礼,先来一段开场白,对新人祝福一下。 然后再由双方家长讲话,接着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才能进入洞房。 但曹操和曹整的母亲根本就没露面,男方家的亲戚朋友似乎也都没来,在场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家丁和婢女。 更令袁谭颜面扫地的是,他这边也一个亲朋好友都没到场。 当时写请柬累的,袁谭手都快抽筋了,也发出去不少,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袁谭也暗自庆幸,这万一要是真有人来了,看自己嫁女儿竟然这么寒酸,还不得让人家笑掉大牙嘛! 就在袁谭百感交集之际,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低声道:“公子,恕在下直言,这不是娶妻。” “是啊,我也觉得太简单了,哪有这么娶妻的呀?” 袁谭也很赞同侍卫的说法。 侍卫又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这是,这是纳妾!”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他转过身来看了看侍卫,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你说什么?” 侍卫不卑不亢地道:“公子息怒,在下并没有信口开河。在下之前见过类似的场面,的的确确就是纳妾!” 袁谭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怒火,深吸了几口气,问道:“你,你凭什么说这是在纳妾?” 侍卫解释道:“首先,曹家不是用八抬大轿过来迎亲的,而是抬着个小花轿过来的。其次,进到曹府的时候,轿子不是从正门抬进去的,而是从侧门抬进去的。还有,来了曹府之后,小姐的嫁衣也给换了,换成了粉红色,还除去了盖头。” 这时,袁谭旁边的文氏也开口了。 “我觉得也是!哪有明媒正娶父母不露面的?” 袁谭依然有些不愿接受残酷的现实,又说道:“也许,也许是曹操公务繁忙,一时无法脱身。” “那这个曹整应该也有母亲!就算他没有母亲,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家里怎么也得出一个长辈!还有,你看这里除了咱们几个,全是曹府的下人,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说明人家曹家谁也没通知。”文氏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袁谭的面目表情很难看,下意识地用力搓着手掌,心里也乱成了一团。 文氏又用手指点了一下袁谭的额头,哭着道:“都怨你,非得攀高枝!这回可倒好,把咱们女儿推到火坑里了!呜呜呜……” 娶妻和纳妾虽然都是结婚,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娶妻的仪式要比纳妾正规得多,排场也要大得多。 男人可以纳很多小妾,不必征求父母意见,却只能娶一个妻子。 而且娶妻必须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妻子的地位也要比妾室尊贵得多。 妻子所生的孩子为嫡子,小妾所生的孩子为庶子。 在继承家业上,庶子跟嫡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立嫡不立庶”。 妻子作为一个家庭的女主人,是家庭内部事务的决策者,享受的是主人的待遇,有财产以及下人的支配权,也有照顾整个家庭的义务。 娶妻、休妻也都有宗法制度的约束,男子不能随意做主。 休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所以明媒正娶能使女子最低限度地免于任意被夫家抛弃的命运。 而小妾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奴才、下人,需要侍奉包括妻子在内的所有主人。 小妾属于丈夫的私有财产,丈夫可以随意处置甚至变卖,就算处死自己的小妾,也可以不受法律的制裁。 袁谭和文氏一看自己的独生女儿竟然给别人当小妾了,自然是心下十分恼火和懊悔。 “行了,你个臭娘们,哭什么哭,你哭丧呢?今天是咱们女儿结婚的大喜之日,你他娘的哭个屁呀!”袁谭对文氏破口大骂道。 文氏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又动手跟袁谭撕扯了起来。 文氏一边撕扯,一边尖声叫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大喜个屁!女儿都成了人家的小妾了,你还大喜呢!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却让你这个挨千刀的给送到火坑里去了!呜呜呜……老娘今天也不活了,老娘跟你拼了!呜呜呜……” 曹府里的下人看到袁谭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都忍不住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袁谭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一把推开文氏,跑出了曹府。 袁谭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冷静了一会儿,喘匀了气之后,又不禁回想起此番来许昌的整个经过。 曹操说要给我封官,结果来了之后,竟然给我封了个青州刺史。 傻子都知道,那就是画大饼! 青州是袁尚的地盘,袁尚又是自己的死敌,自己又怎么能去青州上任? 毫无疑问,青州刺史就是个空衔。 曹操又说给女儿赐婚,结果根本不是明媒正娶,女儿竟然稀里糊涂地成了曹操儿子的小妾。 而且曹操那个儿子还傻不拉几、肥粗扁胖的,一看就蠢钝如猪! 好你个曹操啊,竟敢拿老子当猴耍,老子非得找你要个说法不可! 想到这里,袁谭怒气冲冲地朝着司空府走去。 第5章 袁谭司空府受辱 袁谭来到司空府,曹操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多时了。 原来曹操本打算把袁谭召入许昌,当面质问他为何要私刻印绶招纳吕翔、吕旷二人。 但曹操又怕袁谭不敢来许昌对质,便谎称朝廷要给他封官。 袁谭来了之后,曹操发现他身边带着个女儿,便忽然心生一计。 那就是与袁谭联姻,让自己的儿子娶袁谭的女儿。 这样一来,袁谭就有人质在自己手中,以后就可以任凭自己摆布。 当然了,在曹操眼里,袁谭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往好听了说,他是个没有实权的青州刺史。 往不好听了说,他只不过是个被袁尚穷追猛打、靠曹操派兵救援的丧家之犬。 就跟当年的刘备一样,封他当个豫州牧,却根本不让他去赴任,实际上他就只是个小沛县令。 而如今的袁谭,还不如当年的刘备。 刘备再落魄,他手下也有关羽、张飞、赵云三员虎将。 而袁谭手下,却连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将军都没有。 曹操当年对刘备不错,刘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不但杀了徐州刺史车胄,还跑到袁绍、刘表那里捧臭脚。 所以对袁谭来说,曹操打内心里是看不起的,更要对他加以提防。 那么即便让袁谭的女儿跟自己的儿子联姻,也只能给她个小妾的身份,而绝不能娶为正妻。 曹整虽然只有七岁,并没有娶妻,但这一点袁谭并不知道。 所以曹操完全可以跟袁谭说,曹整已经有正室了,袁氏只能被纳为小妾。 但纳妾这件事又不能提前告诉袁谭,如果提前告诉他了,他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另一方面,袁谭的女儿在许昌举办婚礼,他肯定会邀请河北四州之地的亲朋好友过来参加。 那些人或者不敢来,或者来了之后也是奔着背叛袁尚、投奔曹操而来。 这样一来,就又可以把袁尚的人拉拢过来一部分。 只可惜袁谭的人缘太差,女儿结婚竟然一个人也没来参加。 不过这样也好,袁谭肯定会恨死那些之前他以为是亲朋好友的人,从而彻底与袁家决裂。 最后袁谭知道了事情真相,肯定会有怨言。 但曹操并不在乎,他就是要让袁谭了解自己的行事风格。 要么你就笑纳,从今以后乖乖听话。 要么你就决裂,从今以后自生自灭。 曹操面带微笑地看着袁谭,等着他开口说话。 袁谭喘匀了气,问道:“曹大人,我想问问你,我女儿的婚礼,为何办得如此简单?” 曹操想了想,说道:“古人云:大道至简!” 袁谭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你儿子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 “纳妾!”曹操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袁谭嘴角有些抽搐,顿了顿又问道:“皇帝给咱们两家赐婚,你却让你儿子纳我女儿为妾?” 曹操拍了拍袁谭的肩膀道:“显思啊,赐婚就是赐予婚姻的意思啊!婚姻这个东西,不一定非得是娶妻啊,纳妾也是婚姻的一种形式啊!” 袁谭有些理屈词穷,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曹操又诉苦道:“老夫的这些儿子,要么就都已经有家室了,要么就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你让老夫怎么办?老夫是左挑右选、精挑细选啊,最后才找出这么一个曹整来!他虽然娶妻了,但还没有妾室,更没有子嗣,令爱跟他最为合适了。老夫其他的那些儿子,都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了。如果把袁氏嫁给他们,她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袁谭苦笑着道:“在下谢谢司空大人了!” “显思不必客气,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谭在心中把曹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儿朝天,但他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 他知道许昌是曹操的地盘,自己哪敢在这里造次? 当务之急,是赶紧发展壮大自己,尽快收复青州,当一个名副其实的青州刺史,然后再图大业。 想到这里,袁谭道:“亲家呀,如今儿女的婚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我想跟你谈点儿正事了!” 曹操眉头微皱着道:“显思有何事,但说无妨!” 袁谭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我被朝廷封了青州刺史,但青州已经被袁尚霸占了,我根本无法前去赴任。”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等着袁谭继续往下说。 袁谭又道:“亲家,您看您能不能借我点儿兵马,等我打完了青州,再加倍奉还给你!” 曹操狡黠一笑道:“我不是借给你兵马了吗?” 袁谭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亲家,哪有的事啊,你可别信口开河啊!” “吕翔、吕旷,不是都借给你了嘛!”曹操看着袁谭,意味深长地说道。 袁谭这才听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他把吕翔、吕旷算成了借给自己的兵马。 这个老狐狸,可真是够会算账的! 可吕翔、吕旷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大将,而且他们手里的兵马实在有限,根本不足以前去攻打青州。 再说吕翔、吕旷是自己设法招纳过来的,他们手里的兵马原本也不是曹操的。 就算他们先投靠了曹操,自己从曹操手里把他们挖了过来,可曹操也从自己手里挖人了呀,辛毗不就是个例子嘛! 想到这里,袁谭苦笑道:“亲家,你要这么说的话,可就有点儿不讲理了!吕翔、吕旷之前是袁尚的人,后来又投奔了我。他们的兵马本来就是自己原来的,并不是你的。我是想管你借兵,你总不能一毛不拔?” 曹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不错,吕翔、吕旷之前的确是袁尚的人。可后来他们投靠了老夫,那便是老夫的人了,他们的兵马自然也就变成了老夫的兵马。你私自把他们要了过去,老夫什么也没说,就当是老夫对你的援助。” 袁谭顿时怒不可遏,高声道:“亲家,凭什么你可以挖我的人,我就不可以挖你的人啊?你也太霸道了!” 曹操拍了拍袁谭的肩膀道:“显思,稍安勿躁!老夫什么时候挖你的人了,你可有何证据吗?空口白牙的乱说话可不行啊!” “怎么没有证据?辛毗之前是我的人,我派他来许昌求援,后来他人就不见了,难道不是被你挖走的?”袁谭指着曹操厉声质问道。 曹操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辛毗给我找来!” 不大一会儿,辛毗走了进来。 曹操问道:“佐治啊,你跟他说说,是老夫把你挖过来的,还是你自己主动投奔过来的?” 辛毗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袁谭,不卑不亢地道:“回禀主公,是在下主动投奔过来的!” 曹操看着袁谭,一脸得意地道:“你可听到了?” 袁谭愤恨不平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第1章 袁尚返回邺城 袁尚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返回了邺城。 曹操虽然传下命令,让手下的人放袁尚一马,但他同时也强调绝不能让袁尚轻轻松松、顺顺利利地回到邺城,而要好好吓唬他一下。 袁尚从平原撤兵,他知道曹操的兵马在阳平郡,所以并不敢直接向南返回,而是向西去了甘陵国。 在那里,袁尚又遇到了乐进所部。 乐进带着手下的兵马只追不杀,又把袁尚向东北方向驱逐,赶到了渤海郡。 袁尚刚松了一口气,又遇到了徐晃所部。 徐晃带着手下的兵马也是只追不杀,又把袁尚赶往了西边的河间郡。 就在袁尚惊魂未定之际,程昱又带着人马杀了出来,又把袁尚赶往了西南方向的安平郡。 到了安平郡,又有一队人马杀了出来,正是荀攸所部,又把袁尚向西北方向驱逐,赶到了中山国。 袁尚本以为曹操在各郡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到了中山国,袁尚早已筋疲力尽、万念俱灰,也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 可出乎袁尚意料的是,到了中山国之后,居然毫无动静了。 袁尚有些受宠若惊,在中山国屯扎下来,休养生息了数日,才提心吊胆地返回了魏郡的治所邺城。 其实这一切都是曹操事先安排好的,他就是想要好好吓一吓袁尚。 把袁尚吓个半死,让他下次再见到自己的兵马,直接准备引颈受戮。 袁尚经历了这一路抱头鼠窜,虽然有惊无险,却也被吓得不轻。 一想到曹操,他便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袁尚追击袁谭的这段日子里,邺城大小事务均由审配一人负责。 审配恪尽职守、一丝不苟,也使得邺城井井有条、安然无恙。 他每天都亲自在城中各处巡视,还经常站在城楼上四下观瞧,看是否有敌军来袭。 当袁尚带着兵马返回邺城,审配也在第一时间获悉了此事。 审配连忙命人打开城门,又亲自到城外迎接袁尚。 袁尚正好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便顾不上回家,直接跟审配来到了冀州府衙。 “公子,您此番出征历时四月有余,辛苦了!”审配率先抚慰道。 袁尚一听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直感到一言难尽、无地自容。 其实他从八月份出兵算起,跟袁谭只对峙了月余。 剩下的时间里,袁尚都是在东奔西逃和惊心动魄之中度过的。 但审配却并不清楚袁尚都经历了什么,还以为他这几个月一直都在跟袁谭交战。 袁尚尴尬一笑道:“呵呵,应该的。遥想当年,父亲也是常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我这才出征了短短几个月,实在不值一提!” 审配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公子,那结果如何呀?” 袁尚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呐!本来我眼看着都要把袁谭围死了,结果曹操那厮又跳出来跟着捣乱,才使得袁谭捡回一条狗命!” 审配一听这话,方才知道袁尚出征好几个月,耗费钱粮、辎重无数,最后的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审配决定借此机会好好劝劝袁尚。 “公子啊,老夫始终有一事不明,你跟袁谭是亲兄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审配道出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在一年前,审配问这个问题,袁尚一定会直言不讳地和盘托出,因为那时他还很单纯。 但现在却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袁绍死后,袁尚接管了河北四州,他一下子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也逐渐地长大了。 袁尚亲自挂帅出征,前去追杀袁谭,随后又遭遇了曹操的各种凌辱和围追堵截,也使得袁尚变得心智成熟了一些。 袁尚知道,人都是有隐私、有秘密的,不能什么事都对别人乱说,尤其是为人主者。 正如《易经》所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至于攻打袁谭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自己跟甄宓暗通款曲,被袁谭发现了,他很有可能去告诉袁熙。 如果袁熙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跟袁谭联起手来,自己的位置势必岌岌可危,甚至性命不保。 所以从自己的个人利益出发,也只能牺牲掉袁谭了。 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没几个,甚至连袁谭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让审配这种外人知道呢? 万一他哪天再告诉了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自己还哪有脸再见人? 整个袁氏家族又颜面何存?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 所以自己绝不能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给审配。 想到这里,袁尚说道:“先生,是袁谭先来攻打邺城的,你也都清楚啊!” 审配一听袁尚这么说,脑海之中不由又浮现出之前袁谭来邺城叫嚣时的情景。 审配笑了笑道:“呵呵,他那不过是装装样子。就他那点儿人马,怎么跟咱们打呀?再说了,就算是他前来挑衅的,你在邺城也把他打败了。你的气也出了,那不就行了嘛,干嘛还非得抓着他不放呢?” 袁尚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对我娘不孝,这个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俗话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我们袁家出了这么个逆子,我必须要清理门户!” 审配又回想起自己曾经去找刘夫人,让她劝袁尚收兵,而刘夫人却根本不听的事。 估计袁尚对袁谭这么穷追猛打,肯定也是刘夫人的意思。 “公子,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还准备再去攻打袁谭吗?”审配又问道。 袁尚最不想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连续攻打袁谭数日,最后曹操插手,使得自己功亏一篑。 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心有不甘。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办? 袁谭有曹操撑腰,如果自己再去攻打平原的话,曹操又得发兵支援。 到时自己轻则无功而返,重则小命不保。 袁尚叹了口气道:“我在邺城打跑了袁谭,在南皮又大败了袁谭,在平原围城数日,也把他折腾得够呛。该报的仇也报了、该出的气也出了,还是算了。毕竟是亲兄弟嘛,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审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能有这种雅量,着实令老朽刮目相看啊!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公子真的亲手杀了你的大哥,不但公子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天下人也会对公子说三道四的!”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2章 刘夫人吃审配的醋 袁尚又来到地图前面,双臂别在胸前,凝眸而视。 审配也跟着袁尚走了过来。 袁尚指着地图道:“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目前都已经被曹操占领了!” 审配顺着袁尚手指的地方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冀州西部的渤海郡、河间郡、安平郡、甘陵国、阳平郡都已被曹操占领,袁谭呆在平原郡。 整个冀州治下,加起来才十三个郡,而曹操和袁谭就占了六个,已经快拥有冀州的半壁江山了。 “公子,在你没攻打袁谭的时候,这些地方可都是我们的啊!”审配不由感慨道。 袁尚叹了口气道:“曹操这个老狐狸,真是不要脸!趁我和袁谭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他把平原周围的几个郡全给抢去了!” 审配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袁尚有些无言以对,也很后悔自己当初带兵前去攻打袁谭。 审配又正色道:“兵者,诡道也!越是擅长阴谋诡计的人,越能取得战争的胜利。所以公子不要瞧不起曹操,战场上从来没有君子,比的就是谁更阴险、狠毒、狡猾、奸诈!” 袁尚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打袁谭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几个郡给夺回来!” 审配摇了摇头,又指着地图道:“公子请看,目前曹操和袁谭虽然占据了渤海、河间、安平、甘陵、平原,但并不足为虑。这几处地方北有幽州袁熙,东有青州刘询,西部又有我们,可以说是三面受敌。所以只要我们能够坚固好冀州的其余各地,时机一旦成熟,这几个郡自然会失而复得。” 袁尚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审配的想法。 其实袁尚也不想再出兵打仗了。 连续打了好几个月,不但耗费甚大,将士们也早就疲惫不堪了,是该好好休养生息一下了。 便在这时,刘夫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哎妈呀,老儿子,你可回来了!”刘夫人双手抓着袁尚胳膊,歇斯底里地感叹道。 袁尚赶紧跟刘夫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半晌过后,袁尚又挣脱开来,问道:“娘,你还好?” 刘夫人点点头,又一副心疼的样子道:“老儿子,你瘦了,也黑了,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在这待着干嘛呀?快点儿跟娘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刘夫人说着,便要拉着袁尚往外走。 袁尚挣脱了刘夫人的拉扯,说道:“娘,我正和审大人商议军事呢,一会儿再回去!” 刘夫人回头瞪了审配一眼,又转过身来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儿子,先跟娘回家吃饭去!” 袁尚看了看审配,审配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袁尚又被刘夫人生拉硬拽地走出了冀州府衙。 回到袁府,刘夫人也没心思做饭,拉着袁尚坐在榻上,嘘寒问暖地唠叨个不停。 袁尚经历了几个月的历练,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懵懂少年了,对刘夫人的依赖也明显减少了很多。 寒暄半晌之后,袁尚又正色道:“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刘夫人讪笑着道:“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呗,跟娘客气什么!” 袁尚沉吟了一下,说道:“袁谭之前真的来过咱们家吗?” 刘夫人闻言一怔,问道:“老儿子,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上次的事。你不是说袁谭来咱们家,把你给打了,又把二嫂给那个了嘛。我想问问,真有这事吗?”袁尚更加具体地问道。 刘夫人十分笃定地道:“当然是真的了,娘还能骗你不成?再说还有你二嫂作证呢,难道你连我们俩都不相信啊?” 袁尚心道:“二嫂一直都对你言听计从,她说的话、做的事,十有八九都是你让的。” “娘,上次的事,我仔细调查过了!袁谭被我从邺城赶跑之后,先是去了黎阳,然后又去了阳平郡、平原郡、渤海郡,他根本就没时间来邺城。”袁尚看着刘夫人说道。 刘夫人表情十分不自然,眼神也很闪烁,尴尬一笑道:“啊哈,老儿子啊,你确定没搞错吗?” 袁尚摇了摇头道:“绝不会搞错!我手下那些斥候可不是吃干饭的。” 刘夫人一听这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不错,袁谭上次的确没来过咱们家,是娘骗你的!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治娘的罪吗?” 袁尚一看刘夫人这般态度,反倒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支吾了一阵,袁尚又问道:“娘,那你为何要骗孩儿呢?” 刘夫人理直气壮地道:“为何?还不是为了你嘛!袁谭跟你争嗣子之位,只要他还活着,你便永无宁日!对了,这次你去平原怎么样,杀了袁谭没有?” 袁尚怔怔地看着刘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谭在刘夫人眼里似乎就是一个外人,完全看不出是她的亲生儿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刘夫人竟然一心想着要杀掉袁谭。 难怪袁谭会对刘夫人意见那么大,就是换了自己,肯定也会对她怀恨在心的。 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刘夫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一直最偏向自己,所以自己也实在不好指责她什么。 袁尚摇了摇头道:“在平原围城数日,本来眼看着就快把袁谭围死了,结果曹操又蹦了出来,把袁谭给救了!” 刘夫人拍了拍袁尚的胳膊,说道:“老儿子,没关系的。一次不行咱们就两次,两次不行咱们就三次,我就不信袁谭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袁尚郁郁地道:“娘,我可不去打袁谭了。” 刘夫人老眉一皱,说道:“什么?那怎么行,难道你要坐以待毙吗?袁谭绝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你让他缓过劲儿来,他肯定还会带兵打过来的!” 袁尚苦笑着道:“娘,战场上的事你不懂!孩儿这次跟袁谭打仗,一点儿便宜没捞到,不但白白耗费了大量的钱粮、辎重,还丢了好几个郡呢!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跟袁谭打来打去的,到头来只能白白便宜曹操。” 刘夫人一听袁尚说自己不懂战事,心下有些不悦,连忙道:“尚儿,你可别受审配那个老狐狸蛊惑啊!他肯定是不希望你和袁谭打了,反正你和袁谭谁做主公对他来说都一样。若是袁谭夺了你的位置,审配那个老狐狸也照样会受重用的。还有,下次再打仗回来,记得先回家看娘,别跟审配扯个没完没了的。” 袁尚觉得话不投机,索性直接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袁尚又问道:“娘,袁谭是不是根本就没玷污过二嫂?” 刘夫人以为袁尚又调查清楚了,于是实话实说道:“嗯,放心,老儿子!当时袁谭只是被你二嫂啃了一口,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第3章 高干再来邺城 袁尚刚刚平安无事了几日,高干又再次来到了邺城。 原来高干是听说袁尚回到邺城了,想过来了解一下他和袁谭的战事,以及袁尚后面的打算。 高干自认为自己文武双全、志存高远,袁谭、袁熙、袁尚在他眼里不过是行尸走肉、酒囊饭袋。 他们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官职,只不过是摊上了一个好爹。 当得知袁尚和袁谭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高干简直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最后河北不就是自己的了嘛! 等取了河北之后,再图谋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袁尚退兵了,袁谭还有一息尚存,所以还得想方设法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等袁家的几个兄弟都苟延残喘、穷途末路了,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整个河北四州。 之前袁尚、袁谭在黎阳与曹操作战的时候,高干曾联合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共攻司隶河东郡,却被曹操手下的钟繇联合西凉马腾打得惨败而归。 高干知道正面交锋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只能先立足于河北,再慢慢寻找机会。 如果袁尚去打袁谭的话,曹操便会出手帮助袁谭。 这样就相当于袁尚和曹操交战,那么高干既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又可以伺机偷袭曹操后方。 所以高干此番前来邺城的目的很明确,他要劝袁尚再去攻打袁谭。 高干也知道邺城目前的形势,审配等一干权臣都不希望袁尚和袁谭自相残杀,但刘夫人却一心想让袁尚把袁谭除掉。 于是高干觉得完全没必要去冀州府衙,免得说起话来不方便,而是要直奔袁府而去。 这日傍晚时分,袁尚从府衙回到了家中。 刘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也希望高干能够好好劝劝袁尚。 袁尚一看高干远道而来,感觉格外亲切,赶紧坐下与他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干聊起了正题。 “三弟,你此番前去攻打袁谭,所向披靡、威风八面啊,我在并州都听说了!”高干直接奉承道。 袁尚嘴角上扬,一脸得意地道:“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了!我只不过是在邺城大败了袁谭一场,在南皮又大败了他一场,后来在平原又把他围得水泄不通而已。” 高干又问道:“可我听说,袁谭好像还没死?” 袁尚把一碗酒倒进肚中,说道:“算这小子命大,曹操后来出手把他给救了!” “什么?曹操把他给救了?袁谭投靠了曹操?”高干歇斯底里地问道。 其实高干早就知道袁谭投靠了曹操,此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大惊小怪。 袁尚点了点头道:“是啊,他早就投靠了曹操,当初在黎阳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跟曹操打仗,曹操就把他最精锐的部队派出来,拼尽全力跟我打。袁谭跟曹操打仗,曹操就派一堆老弱病残出来,故意让袁谭赢。” 高干义愤填膺地道:“真是岂有此理!舅舅还尸骨未寒,袁谭竟然投奔了曹操,难道他不知道曹操是我们的仇人吗?如果不是曹操在官渡之战中打败了舅舅,舅舅又岂会英年早逝?” 提起袁绍,袁尚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当年袁绍对袁尚最好,袁尚也最听袁绍的话。 袁尚继位之后,不但没将袁绍的事业发扬光大,反而丢了冀州好几个郡县。 袁尚觉得自己实在不孝,也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袁尚在地上倒了一杯酒,哽咽着道:“父亲,孩儿敬您一杯!” 高干也跟着袁尚往地上倒了一杯酒,说道:“舅舅,外甥也敬您一杯!” 袁尚又提议道:“表哥,一会儿我们去给父亲烧纸,我已经好久没给父亲送钱了。” 高干点了点头,看袁尚把话题越扯越远,又说道:“三弟呀,光烧纸可不行,我们得干出一些丰功伟绩,才能让舅舅含笑九泉啊!曹操是害死舅舅的罪魁祸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袁谭又跟曹操勾结在了一起,我们理应立刻清理门户啊!” 袁尚心不在焉地道:“怎么清理呀?” 高干提议道:“还得去打他呀,把他和曹操的人头放在舅舅的坟前,那才是真正的孝子呢!” 袁尚喝了口酒,苦笑道:“表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曹操手下全是猛将,像什么张合、高览那样的人物,在曹军里面都排不上号。我手里有谁?拿什么和人家斗?我也想再去攻打袁谭,可我一去打他,曹操就蹦出来帮他。别最后袁谭没怎么样,再把我给搭进去了。” 高干在头脑中飞速思索着如何去说服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道:“哎?三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曹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当年舅舅当十八路诸侯的时候,他就是个小喽啰。官渡之战曹操只不过是侥幸取胜了,如果许攸、张合、高览不叛变的话,曹操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了!” 袁尚一听这话,更有说辞了,说道:“当年父亲手下有河北四庭柱,可现在呢?颜良、文丑阵亡了,张合、高览叛变了,我手下一根庭柱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打啊?” 袁尚说的句句属实,高干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 高干微一沉吟,又道:“那你不打袁谭的话,就只能眼看着袁谭一天天发展壮大,随后他再带兵来邺城打你!” 刘夫人在一帮附和道:“老儿子,你表哥说得对,斩草一定要除根!养痈遗患,后患无穷啊!” 话音刚落,袁尚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高干和刘夫人俱是一愣,都感到匪夷所思。 袁尚这么大的人了,而且还是个男人,又是少主公,不会因为说不过别人就哭鼻子。 刘夫人安慰道:“尚儿,谁欺负你了,快跟娘说说!” 袁尚伤心欲绝地道:“我上次去打袁谭,差点儿没死在外头!我先是从平原郡逃到了甘陵国,遇到一伙追兵!然后又从甘陵国逃到渤海郡,又遇到一伙追兵!然后又从渤海郡逃到河间郡,又遇到一伙追兵!然后又从河间郡逃到安平郡,又遇到一伙追兵!然后又从安平郡逃到中山国,这才总算没有追兵了。我在那呆了数日,缓过神来之后才返回了邺城!这好不容易消停两天,你们就整天逼我打打打的,完全是想把我往坟圈子里送啊!” 刘夫人并不知道袁尚之前还有这么凄惨的遭遇,不由听得一阵心疼。 她一把搂过袁尚的头,哄道:“老儿子,咱不打了,以后再也不打了!咱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娘天天陪着你!” 高干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只好坐在那里借酒浇愁起来。 第4章 袁熙回到邺城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袁尚不会再出兵攻打袁谭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场意外。 这也使得袁尚下定决心,必须要将袁谭除掉。 连日来甄宓时不时地呕吐,经过大夫把脉,确认她是有喜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袁尚措手不及,茫然不知所措。 袁尚目前的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如果甄宓能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就可以当爹了。 忧的是,甄宓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又谈何容易,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种事对袁尚来说,唯一能求助的人便是刘夫人。 于是袁尚便来到了刘夫人的屋子,喝退所有侍婢,又把门窗都紧紧地关上。 刘夫人看袁尚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下也十分好奇,问道:“老儿子,什么事啊?” 袁尚低声对刘夫人道:“娘,二嫂她,她有喜了!” 刘夫人闻听此言,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好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袁家又要添丁进口了,我也要抱大孙子喽!” 袁尚则显然没有刘夫人那么开心,愁眉苦脸道:“好什么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把孩子生下来得十个月呢!这期间,万一二哥回来了怎么办?” 刘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袁尚的眉心,嗔怪道:“你个傻小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你二哥若是回来了,叫甄宓躲起来不就行了嘛!” 袁尚一听这个主意不错,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冀州牧,想藏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嘛! 但他还是有些没有把握,不由问道:“娘,这样行吗?” 刘夫人胸有成竹地道:“有什么不行的!你若是做不来,这件事包在娘身上!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到时候等着当爹就行了!” 袁尚又问道:“那若是二哥回来了,他问二嫂去哪了,我们怎么回答呀?” 刘夫人想了想,说道:“就说,就说她回娘家了!” “那如果二哥去她娘家找呢?那样不就露馅了嘛!”袁尚愁眉苦脸地道。 刘夫人点了点头,叹道:“还是我老儿子聪明,这事都想到了!那就说甄宓去亲戚家了,具体什么亲戚,怎们也不清楚。”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如果二哥一直在家等二嫂回来呢?” 刘夫人想了想,又道:“那咱们就说,不知道甄宓上哪去了。袁熙想等就让他等,看他能等几年!” 袁尚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又问道:“娘,那你打算把二嫂安顿在哪里啊?” 刘夫人笑着道:“放心,娘在邺城有的是亲戚,随便把甄宓放在一个亲戚家不就行了!” 袁尚有些心虚,怕袁熙随时都会回来,又催促道:“娘,那就赶快把二嫂送过去,等二哥回来就来不及了!” 刘夫人点了点头,嘴里哼着小曲儿出去安排去了。 甄宓被刘夫人送走了之后,袁尚便每天变得提心吊胆起来,生怕有一天袁熙回来,找他和刘夫人索要甄宓。 袁尚每天魂不守舍、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袁谭现在呆在平原,渤海郡已经是曹操的地盘了,袁谭若是想去幽州的话很容易。 如果袁谭去幽州向袁熙告密,那么不但袁熙要和自己反目成仇,恐怕甄宓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即便最后甄宓把孩子生出来了,袁熙知道那不是他的骨肉,也会将他杀掉。 阻止袁谭去幽州告密的唯一办法,便是亲自带兵去平原杀了他,只有杀人才能灭口。 可攻打平原又谈何容易? 曹操在那里屯有重兵,一旦自己带兵过去了,必将凶多吉少。 一时之间,袁尚直感到茫然无措、左右为难。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便到了建安八年年底。 北方的冬季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袁熙在幽州也待得很无聊,便准备回到邺城,和家人一起过年。 思乡情重、归心似箭,袁熙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赶回了邺城老家。 当袁熙突然出现在袁尚面前的时候,袁尚险些站立不住。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二哥,你回来了!” 袁熙拍了拍袁尚的肩膀道:“三弟,你在冀州的事我也听说了!” 袁尚心头一凛,以为袁熙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袁熙又笑着道:“你把袁谭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从邺城跑到了南皮,又从南皮跑到了平原,哈哈哈!” 袁尚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尴尬一笑道:“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刘夫人已经把酒菜备好,三个人一起围着饭桌坐了下来。 袁熙感到有些奇怪,不由问道:“甄宓呢?她怎么不过来吃饭?” 袁尚嗫嚅道:“二嫂她,二嫂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袁熙眉头一皱道:“什么?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尚向刘夫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刘夫人连忙道:“什么不知道去了哪里,被袁谭掳走了!” 袁熙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被袁尚和刘夫人搞糊涂了,又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呢,赶紧把甄宓叫出来吃饭!” 刘夫人和袁尚不再说话,对袁熙的话置若罔闻。 袁熙腾地站起身来,朝着甄宓的屋子走去。 来到屋里一看,空空如也,里面显然是很久没住过人了。 袁熙又回到刘夫人的房间,大声问道:“甄宓到底去哪了?” 刘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说了嘛,她被袁谭掳走了。” 袁熙毕竟也当了多年幽州刺史,也有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并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傻小子。 袁府平日里守卫森严,袁谭怎么就能随便掳走一个大活人呢? 再说袁谭被袁尚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他还哪有能力来邺城抓人? 就算袁谭和袁尚水火不容,自己也没得罪过他呀! 自己跟袁尚私交确实不错,可袁谭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就去难为一个女人啊! 袁熙满腹狐疑,盯了刘夫人半晌,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刘夫人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道:“哎呀,得有大半年时间了!就是尚儿和袁谭从黎阳回来,袁谭就把甄宓掳走了。要不尚儿能一直追着他打嘛,还不是为了帮你抢回老婆嘛!” 袁熙一听这话,心下有几分相信了。 难怪袁尚这么死追着袁谭不放,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好,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平原,找袁谭当面问个明白!”袁熙斩钉截铁地说道。 袁尚和刘夫人互视了一眼,均是心头一凛。 第5章 袁尚再攻平原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躺下休息了。 袁熙在甄宓的屋子里住宿,袁尚和刘夫人在另一个屋子里住宿。 袁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悄声对刘夫人道:“娘,你怎么胡说八道啊?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说不知道二嫂去哪里了嘛!怎么你今天又跟二哥说,她是被袁谭掳走的呢?” 刘夫人瞪了一眼袁尚,反问道:“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道真的说不知道甄宓去哪了?你当袁熙是三岁小孩儿呢?” “可是你这么说完了之后,就更麻烦了!明天二哥去袁谭那里一对质,不就全都露馅了嘛!”袁尚心急如焚地说道。 刘夫人沉声道:“老儿子,你就不会吓唬吓唬袁熙啊!” 袁尚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吓唬他呀?” 刘夫人想了想,说道:“你明天就跟袁熙说,袁谭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掳走甄宓,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把袁熙放在眼里。如果袁熙去了,他也不会承认的,弄不好打起来的话,袁谭还会把他给咔嚓了!”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道:“可这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就算二哥明天不去找袁谭,以后他也早晚得去找他的。幽州和平原离的那么近,渤海郡现在又是曹操的地盘,二哥想去找袁谭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也没了主意。 半晌过后,刘夫人又道:“去就去呗,怕他干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袁熙真的去找袁谭了,咱们也不用怕。袁谭肯定是不能承认,他得说没掳走甄宓。但是咱们娘俩一口咬定甄宓早就被袁谭给掳走了,那袁熙也没辙。这就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何况袁谭只是一个人,咱们这有两个人呢,少数服从多数!” 袁尚听得哭笑不得,他彻底被刘夫人的神奇逻辑给搞无语了,直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以前是提心吊胆地怕袁谭去幽州找袁熙告密,这下可好了,还得盼着袁熙别去平原找袁谭打听。 不大一会儿,刘夫人呼呼睡去,袁尚却辗转反侧、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袁熙一起来,袁尚便来到了他跟前。 “二哥,你还是别去找袁谭了!”袁尚央求道。 袁熙眉头微皱,问道:“为何啊?” “袁谭现在投奔了曹操,摆明了是要跟咱们袁家作对了。如果你去找他的话,不但救不出二嫂,反而还会被扣为人质。”袁尚一本正经地说道。 袁熙虽然是幽州刺史,却并没怎么打过仗,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此时听袁尚这么一说,袁熙心里也直感到忐忑不安。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凭自己的老婆被袁谭掳走吗?”袁熙又问道。 袁尚一看袁熙有些被自己说动了,又趁热打铁道:“当然不行!这样,二哥,我们先把年过了!等过完年你回幽州,我们来个南北夹击、双管齐下!你从幽州出兵,我从邺城出兵,我们一起去攻打平原,把二嫂营救出来!” 袁熙一琢磨,这个办法倒是非常可行。 既然不能去管袁谭要人,那也只能刀兵相见了。 袁谭虽有曹操撑腰,但若是袁尚和自己一起出兵的话,还是完全能够打败他的。 “那好,就依三弟所言!” 袁熙终于答应下来。 袁尚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消停一段时日了。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安乐祥和、欢声笑语的新年转眼间便过去了,袁熙又返回了幽州。 袁尚与袁熙二人约定,在二月一齐出兵攻打平原,从而救出甄宓。 曹操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而是完成了一项巨大的工程。 他命令手下的兵士在淇水修建了堤坝,增大了白沟的水量,使得淇水与清河相连,从此白沟便可以通航运粮了。 与此同时,曹操一直密切关注着邺城的动静,期盼袁尚能够再次出兵攻打袁谭。 二月转眼即至,袁尚与袁熙约定出兵的时间也到了。 袁尚打心眼里不想再去打袁谭,一想到上次的种种惊心动魄,至今他还心有余悸。 可不去打袁谭的话又万万不行,袁谭随时可能去幽州向袁熙告密,袁熙也随时可能去平原找袁谭对质。 更何况袁尚已经与袁熙约好了出兵,如果到时袁尚失言,也没法跟袁熙交代。 万般无奈之下,袁尚还是硬着头皮前去攻打平原了。 这一次,袁尚带上了最精锐的队伍,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袁谭,也彻底除去长久以来自己最大的一块心病。 审配听说袁尚又要出兵,又是一阵苦口婆心地劝阻,可最终却根本无济于事。 至于为什么非要出兵,袁尚把原因都推在了刘夫人身上。 审配一想到刘夫人那个毒妇,便恨得咬牙切齿。 审配又给袁谭写了一封信,让袁尚顺便捎过去。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袁熙在幽州方面却并没有发兵。 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 一来,袁熙并没怎么打过仗。 他生怕到了战场上,兵荒马乱、刀光剑影的,自己会有什么闪失。 另一方面,袁熙也考虑到了甄宓。 如果幽州和冀州一起出兵的话,拿下一个小小的平原应该不在话下。 但甄宓目前还在袁谭手上,也可以说是人质。 万一袁谭狗急跳墙的话,很可能会杀了甄宓,然后再自杀,就像当年公孙瓒那样。 如果只是袁尚在冀州方面出兵,甄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袁熙没发兵攻打袁谭,袁谭也不应该随便就杀袁熙的老婆。 袁尚一看袁熙方面并没什么动静,不禁心下暗自叫苦。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 既然自己兴师动众、长途跋涉地过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袁尚兵临城下,派人把审配的书信射向了城楼。 袁谭站在城楼上,看了审配的来信,不禁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审配在信中说,袁尚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攻打袁谭,欲除之而后快,完全是刘夫人撺掇的,希望袁谭以大局为重,不要被妇道人家扰乱了心智。 袁谭刚跟曹操闹了个不欢而散,也不好意思再张嘴求人家发救兵。 看着城下呜呜泱泱、密密麻麻的将士,袁谭自知难逃一死。 再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曹操那个傻儿子的小妾,又不禁悲从中来、泣下数行。 袁尚这次也没耐心围城了,直接大手一挥,云梯、攻城车、投石车蜂拥而上,平原城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袁尚意气风发、志在必得之际,忽然一名斥候飞马奔了过来。 “报!曹操已经大举进攻邺城了!” 袁尚脸色顿时大变,喃喃自语道:“围魏救赵,曹操这个老狐狸这是围魏救赵啊!” 第1章 袁谭负隅顽抗 袁尚虽然得知曹操去攻打邺城了,却并没有从平原退兵。 一方面,袁尚为曹操没有来平原救援而感到庆幸。 袁尚认为这也正是他消灭袁谭的大好时机。 如果退兵回去救援邺城,此番远道而来又将前功尽弃。 袁谭和袁熙随时可能碰面,自己的阴谋也很容易被拆穿。 另一方面,在袁尚的内心深处对曹操依然充满恐惧。 之前在黎阳,袁尚曾与与曹操三次交锋,被杀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至今还常常浮现在袁尚眼前,犹如噩梦一般挥之不去、阴魂不散。 上次袁尚来平原围攻袁谭,曹操虽然放了袁尚一马,可袁尚在回邺城的路上也是强敌环伺、险象环生。 一会儿这里出现一伙追兵,一会儿那里又出现一处埋伏,使得袁尚一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袁尚觉得邺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又有审配把守,所以曹操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攻下。 先把袁谭这个隐患彻底铲除了,再回去与审配来个里应外合,击退曹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袁谭被困在平原城中,早已是心如死水、万念俱灰。 他终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也根本无心守城。 郭图却并不甘心坐以待毙,始终积极地率领全城将士们拼死抵抗。 将乃兵之胆,帅乃军之魂。 平原守城的将士看袁谭都放弃了抵抗,也变得绝望起来。 大家都认为城破之日近在眼前,袁谭大势已去、气数已尽。 就在郭图也快要放弃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曹操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并派人用箭射到了平原城楼之上。 郭图取下信件一看,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原来曹操是怕袁谭败的太快,袁尚会赶回邺城救援,便亲自写信鼓励袁谭,让他再努力坚持几日。 一旦邺城告急,袁尚自然会引兵撤退。 曹操在信中还特意提到了袁谭的女儿袁氏,说她在许昌过得很好,唯有牵挂父亲的安危。 郭图看完了信,赶紧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袁谭的住处。 “公子,曹操来信了,曹操终于来信了!”郭图气喘吁吁、眉飞色舞地喊道。 袁谭心不在焉地问道:“他什么意思?想看我笑话?” 由于袁谭上次在许昌与曹操闹了个不欢而散,他并不相信曹操此时还会帮他。 郭图连忙摇头道:“非也非也!绝对非也!曹操采用的是围魏救赵的计策,他这是在帮咱们啊!” 袁谭眉头微皱,好奇地问道:“围魏救赵?如何围魏救赵?” 郭图解释道:“曹操目前亲自带兵去攻打邺城了。邺城一旦告急,袁尚必然会退兵回去支援。如此一来,平原之危便可解矣!” 袁谭苦笑着道:“只怕邺城还没怎么样,平原就先沦陷了!” 郭图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肃声道:“袁谭,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难道就打算坐以待毙了吗?孟子曾经说过: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一个人可以被消灭,但绝不能够被打败,打败你的从来就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如果你自暴自弃、自怨自艾,我们也只能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袁谭听得似懂非懂,从郭图手中接过曹操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当看到信中提到他的女儿时,袁谭顿时变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起来。 郭图又道:“你可以自己不要命了,但你总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女儿!她还盼着你能够早日退敌,平平安安地与她团聚呢!” 袁谭用力地点了点头,一种为人父亲的责任心和使命感陡然而起、油然而生。 目前自己的掌上明珠只是别人的小妾,自己一定要帮她成为正室,这样她才能过上好日子。 而想要帮女儿成为曹家的正室,自己就必须要东山再起。 先守住平原,日后再收复青州,堂堂青州刺史的千金,才不至于沦落成别人的妾室。 想到这里,袁谭滕地一下站了起来,朗声道:“我堂堂青州刺史,又岂能心甘情愿做待死鼠辈?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袁尚嘛,小屁孩儿是老子看着长大的!老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他还在家放屁崩坑、撒尿和泥呢!走,我们一起去指挥将士们守城!” 郭图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袁谭来到了城楼之上。 连日来袁谭一直没有露面,此时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守城的士兵都精神为之一振。 “弟兄们,都给我精神点儿!袁尚蹦跶不了几天了,曹操目前正在攻打邺城,袁尚过几天就得滚回去!”袁谭大声对士兵们说道。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斗志,一下子忘记了连日来身上的伤痛和疲惫,更加卖力地抵抗起攻城的敌军来。 袁尚坐在马上,远远地观望着战局,也发现了一丝异样。 “哎呀!袁谭怎么突然出来了?”袁尚对身边的侍卫问道。 侍卫想了想,说道:“垂死挣扎!一定是垂死挣扎!说明他们已经抵抗不住了,城破之日已经为时不远了!” 袁尚听得一阵欣喜,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高声喊道:“弟兄们,他们已经守不住了,都给我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取下袁谭、郭图首级者,赐金千镒、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攻城的士兵一听这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云梯上的士卒前仆后继,用攻城车撞击城门的士兵们也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由于袁尚带来的士兵都是袁绍当年留下的最精锐部队,兵力上也明显占据优势,守城一方顿时变得捉襟见肘、力不从心起来。 面对着局势的急转直下,郭图心下也是一阵叫苦,他生怕袁谭再次放弃。 情急之下,郭图挥舞着手中的书信,高声喊道:“将士们,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曹操书信在此,他正在攻打邺城!一旦曹操攻下邺城,袁尚便彻底成了丧家之犬,哈哈哈!” 袁谭一听郭图这么说,也来了灵感,跟着喊道:“弟兄们,曹操一旦攻下邺城便会登基称帝,老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亲国戚,到时保证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周围还有一大堆美人伺候着!” 说完,袁谭也拿起弓箭,朝着攻城的士兵一顿乱射。 守城的将士顿时变得士气高涨起来,射箭的射箭、抛石的抛石,一时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战局此消彼长、瞬息万变,攻城将士的气势一下子又被打压了下去。 北方的二月,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这也给攻城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守城将士们又士气高涨、军心大振,一时之间双方又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第2章 许攸建议取毛城 曹操此番亲自带兵攻打邺城,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所以也带上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武将方面,有张辽、张合、高览、许褚、徐晃、乐进。 谋士方面,有许攸、郭嘉、荀攸。 大军抵达邺城之后,便在城外扎下营寨。 曹操又命令士兵们起土山、挖地道,向邺城发动一轮接一轮潮水般的猛攻。 审配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亲自带领城中的将士们据城死守。 他又命人给袁尚送去书信,希望袁尚能够早日带兵回援。 邺城毕竟是当年袁绍的老巢,就连许昌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邺城的城池修建得十分坚固,可以说是坚如磐石、固若金汤。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曹操连续发动了无数轮的进攻,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还损失惨重。 一时之间,曹操也变得束手无策、望而兴叹起来。 这日一大早,曹操又把手下的几名谋士召集了过来,想问问大家都有何对策。 “连日来我军徒劳无功、伤亡惨重,耗费粮草、辎重甚巨。大家都说说,你们对目前的战事都有何建议?”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几个谋士面面相觑,怔怔不语。 许攸走上前来,面有得色地道:“阿瞒呐,你若是早点儿问计于我,又岂会白白浪费了两个月时间呢?” 郭嘉和荀攸互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曹操好奇地道:“哦?子远可有何良策吗?” 许攸手捋胡须,故意卖关子道:“阿瞒呐,还是先听听奉孝和公达有何良策!” 曹操和颜悦色地道:“子远,你就别吊老夫胃口了,奉孝和公达又岂能与你相提并论啊?快说说你的想法!” 许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阿瞒,我先给你提个建议,以后再有什么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的。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干嘛非要找来一堆人呢?岂不是劳师动众、多此一举嘛?” 郭嘉轻蔑一笑道:“子远兄,你言外之意是说我和荀攸在这里多余了,那我们出去便是!” 许攸连忙道:“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在这里听一听许某人的高见也好,以后再出去打仗也会多一些思路!” 荀攸和郭嘉都苦笑着点了点头。 许攸又大言不惭地道:“其实我并不是想撵你们走,而是给阿瞒提个建议。商议军事要找对的人,否则便是问道于盲。” 曹操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笑着道:“是是是,子远说的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只找你一个人!” 许攸点了点头,又问道:“阿瞒,你可知袁尚为何始终都没回来援救邺城吗?” 曹操不知许攸想说什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许攸又道:“因为他知道邺城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强攻肯定是攻不下来的。所以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邺城会被攻克,才迟迟在平原没有回来。”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子远兄可有何高见啊?” “夫这个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许攸引经据典地道。 《孙子兵法》曹操早已烂熟于胸,对于这段话也十分熟悉。 曹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的兵力大约在敌军的两倍左右,若是正面交战取胜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关键是审配始终据城死守,根本也不出来应战啊!” 许攸摇摇头道:“孙武的兵法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水平还是有待于提高。审配据城死守,说明他不敢开战,不敢开战也就不敢出城。所以无论我们兵力几何,都完全可以围之。” 曹操煞有介事地道:“子远所言甚是!看来这孙武跟你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矮了一大截啊!” 许攸一脸惆怅地感慨道:“只可惜我许子远没出生在那个诸子百家的时代,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世人便只闻《许子兵法》,而未闻《孙子兵法》了!”郭嘉打趣道。 许攸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奉孝就是奉孝,仅凭你刚才这句话,就足以配得上‘鬼才’的美誉!” 大家一听这话,都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曹操见许攸把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又问道:“子远的意思是让老夫围城?” 许攸点点头道:“不错!围城比的是什么?兵力和粮草!我们虽然没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但审配畏惧我军之强大,并不敢出城迎战,所以兵力方面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攸又接着道:“粮草方面,我们有白沟这条便利的航运,可以从兖州、豫州源源不断地调运粮草过来,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要切断袁军的粮草,邺城一旦断粮,城里的人便会不战而降。” 许攸说完之后,又来到了地图前面,招招手道:“阿瞒,你过来!” 曹操看了看许攸,起身走了过去。 郭嘉和荀攸也跟着曹操一同来到了地图前面。 “邺城地处冀州魏郡,冀州东北部的甘陵国、安平郡、河间郡、渤海郡目前已经落入我们手里。袁尚与袁谭在平原郡又激战正酣,所以邺城不可能从幽州和青州调运粮草,只能从并州运粮。只要我们能切断他们并州的粮道,邺城便可不攻自破、不战自降。”许攸滔滔不绝地分析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望向了冀州与并州的往来要道上。 许攸又问道:“阿瞒,你可知邺城从并州调运粮草是走哪条道路吗?” 曹操凝视着地图,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许攸又对郭嘉和荀攸问道:“你们知道吗?” 荀攸十分配合地道:“在下愚钝,愿闻许兄高见!” 郭嘉也跟着道:“在下亦是如此!” 许攸手指地图,说道:“这里,仅此一条路而已!” 大家朝着许攸所指的地方定睛一看,原来是冀州与并州的交界毛城。 许攸在袁绍手下做事多年,又一直呆在邺城,他当然知道邺城的粮道所在。 而曹操、郭嘉、荀攸三人当中,也只有郭嘉在袁绍手下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他们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的。 许攸便利用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在三人面前大肆卖弄了一番。 曹操心知肚明,自己想取下邺城还真离不开许攸。 纵然郭嘉和荀攸再有本事,也对冀州的情况十分陌生。 所以目前对曹操来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攸恃才放旷了。 许攸拍了拍曹操的肩膀,问道:“阿瞒,这回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操狡黠一笑,又点了点头。 第3章 郭图力挽狂澜于既倒 曹操何等睿智,经过许攸一番指点之后,便立刻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了。 曹操派曹洪率领一队人马在邺城驻守,一有风吹草动赶紧飞马来报,又亲自带着其余人马前往了毛城。 毛城地处冀州与并州交界,是两州之间往来的重要通道,也是上党通往邺城的唯一粮道。 毛城虽然是军事重镇,却并不坚固,只是一座小城而已。 守城的人叫尹楷,一听说曹操亲自率领大军前来讨伐了,顿时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他只是带兵出城装装样子,便慌不择路地弃城逃跑了。 就这样,曹操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毛城,也彻底切断了邺城的粮道。 拿下毛城之后,曹操派一队人马驻守在那里,又带着主力大军返回了邺城大营。 接下来对于曹操来说,便是按兵不动、静候佳音,等候邺城弹尽粮绝、等候审配开城献降。 平原方面,袁尚与袁谭的鏖战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攻城的将士也越发斗志昂扬,似乎破城指日可待。 袁谭一开始被郭图鼓励了一番,也的确是树立起了守城的信心。 可这种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局势的恶化,也渐渐消失殆尽、化为乌有。 这日一大早起来,袁谭便一脸愁容地坐在屋子里喝起了闷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这两个月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袁尚此番对平原志在必得,攻势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城中伤兵满营,有生力量越来越少,粮食也眼看着就消失殆尽了。 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就算袁尚没攻破城池,城里的人也会被活活饿死。 唯一盼望的,就是曹操能早日取下邺城。 可曹操那边却毫无动静,根本不像他信中说的那样乐观。 看来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只恨当初不该相信曹操,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女儿。 就在袁谭胡思乱想之际,郭图走了进来。 “袁谭,你又在借酒浇愁!”郭图怒斥道。 袁谭醉眼惺忪地看了看郭图,说道:“必须地!现在这形势,必须得抓紧喝!喝一顿少一顿、喝一口少一口!”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又在袁谭身旁坐了下来。 袁谭又调侃道:“要不你也来点儿,喝好了就没那么多愁事了!” 郭图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么醉生梦死的能解决问题吗?别忘了,你女儿还在许昌给人家做妾呢!若是你死了,你女儿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愁眉苦脸地道:“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该做的事我已经都做了,袁尚死抓着我不放,曹操那个老狐狸又一点儿消息没有!不喝酒,我还能干嘛呀?” 说到这里,袁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道:“我他娘的中计了!曹操就是想让我跟袁尚多消耗时间,所以才故意写信挑好听的说。我跟袁尚消耗的时间越长,对曹操就越有利。我看不如明天直接投降算了,早晚也是死,何必这么硬撑着呢,还白白地便宜了曹操那个老狐狸。” 郭图冷冷地道:“那还等明天干嘛,你现在便出去投降。”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对于主动选择死亡,他并没有那个勇气。 况且袁谭向来看不起袁尚,当大哥的向一个小屁孩儿投降,面子上也过意不去。 郭图见袁谭怔怔地不说话,又道:“你现在出去投降,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袁尚凌辱一番,然后再杀掉!当然了,袁尚那么恨你,他应该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可能会千刀万剐,或者碎尸万段什么的。” 袁谭听得毛骨悚然,讪笑着道:“我刚才就是那么随便一说,还能真投降啊?城破之日,我会自行了断的。” 郭图冷笑了两声,问道:“你还有点儿别的能耐吗,就会坐以待毙啊?” 袁谭又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酒,自嘲道:“我袁谭跟西楚霸王的命运如出一辙,时运不济、遇人不淑,最后只能乌江自刎!当然了,我不用去乌江,我就在平原自刎!” “当年霸王是可以逃生的,但他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最后才选择了自尽!你若是可以逃生的话,也会选择自尽吗?”郭图又问道。 袁谭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我若是能逃生,肯定不会自杀。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关键是我怎么逃生啊?整个平原城被袁尚围得密不透风,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城里的粮草又眼看着快没了,曹操那边又毫无动静。” 郭图又问道:“若是我能帮你逃生呢?” 袁谭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先生,你可有何妙计?” 郭图微微一笑道:“妙计倒算不上,不过我们不妨一试。试的话,可能会死里逃生。不试的话,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袁谭听得将信将疑,说道:“先生快说来听听!” 郭图对袁谭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袁谭听了之后有些失望,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郭图模仿曹操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袁谭又拿着这封信跑上了城楼。 城楼之上惨不忍睹,不时有爬上来的士兵与守城的侍卫厮杀。 虽然一时还不能完全被攻下,却眼见着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守城的侍卫也是越来越少。 袁谭也顾不上这些,摇晃着手里的信,高声喊道:“弟兄们,曹操来信了,他已经亲自带兵来平原支援了,我们有救了!” 守城的士兵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信心,拼了老命地与攻城的士兵厮杀起来。 曹操来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很快便传到了袁尚的耳中。 袁尚顿时心头一凛、脸色大变,在马上险些摔将下去。 一想到曹操,他便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恨不得赶紧策马扬鞭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逃多远。 “曹操,曹操此番带了多少人马?”袁尚对身边的哨骑问道。 哨骑也不知曹操具体带了多少人马,但又不能说不知道,于是信口开河地道:“大概两三万人。” “坏了!这下可坏了!曹操这厮真讨厌,每次一到了关键时刻他就出来捣乱!”袁尚龇牙咧嘴地道。 “是啊,上次也是这样。我们在平原围城数日,眼看着就要攻下了,曹操便带人过来了。”袁尚身边的侍卫附和道。 袁尚不由自主地朝西南方向看了看,却是空空如也。 他喃喃自语道:“按说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微一沉吟,袁尚又高声喝令道:“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第4章 郭嘉献计引水灌城 曹操拿下了毛城,切断了邺城的粮道,许攸又让他按兵不动、静候佳音。 然而转眼之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邺城却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曹操知道审配这是在硬撑,没有了上党的粮食支援,邺城只能靠着之前的储备度日。 但曹操却并不清楚邺城之内到底有多少粮食储备,更不知道审配到底能支撑多久。 当年董卓与十八路诸侯联盟交战,最后迁都长安,在那里储备了大量粮草,据说可以支撑数十年。 如果像当年董卓那样,审配也在邺城屯集了三十年的粮食储备,或者十年、二十年的粮食储备,拿下邺城岂不是变得遥遥无期、虚无缥缈? 别说是十年,就是三年五载的,曹操也根本耗不起。 可若是采取强攻的手段,就很可能还会像之前那样徒劳无功、伤亡惨重。 连日来,曹操茶饭不思、百虑攒心,眼看着偌大一座邺城就在眼前,却仿佛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这一日,夜幕降临、繁星璀璨,曹操独自站在军帐外面仰望苍穹、苦思良策。 不知何时,郭嘉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奉孝,老夫都预感到了,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你总会出现,哈哈哈!”曹操朗声大笑道。 “主公,您可是在为邺城之事而殚精竭虑、劳心伤神?”郭嘉微笑着问道。 曹操满意地看了看郭嘉,说道:“知我者,奉孝也!” 郭嘉不再说话,跟曹操一起遥望起了夜空。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如今,城我们也攻过数次了,粮道我们也给断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是不知邺城还能撑多久啊!如果他们就这么一直撑下去,只怕在我有生之年对邺城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郭嘉调侃道:“许攸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嘛,主公何不去问问他该当如何?” 曹操苦笑道:“已经问过数次了,他只说让我等下去,还说什么按兵不动、静候佳音,也不知这佳音何时才能候到啊!” 郭嘉笑了笑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年的下邳?” 下邳之战,是曹操的成名之战。 在那次战役中,他战胜了不可一世、天下无敌的吕布,从而使得自己在各路枭雄中声名鹊起、脱颖而出,曹操又岂能忘记? “当然记得!下邳之战的关键人物是魏续,就像……” 说到这里,曹操突然停了下来。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看附近没什么人,又接着道:“就像官渡之战的许攸一样。可邺城里面到底有哪些人,咱们根本就不知道啊,也不知还有没有魏续、许攸这样的人物。” 说完之后,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明日我可以跟许攸打听打听。若是审配手下也有魏续这样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人物就好办了,我就再来个‘招贤纳士’!” 郭嘉笑了笑,问道:“主公,若是许攸又立了一大功,您还能驾驭得了他吗?”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又想起了连日来许攸的表现。 由于此番出兵没带程昱,许攸一下子变得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起来。 他不但当面对自己一口一个“阿瞒”地叫着,还终日里喝得酩酊大醉、口出狂言,到处宣扬拿下邺城是他许攸的功劳。 这邺城还没拿下来呢,他只不过是献计让自己切断了邺城的粮道。 至于最后到底能否拿下邺城、什么时候能拿下邺城,还都是未知之数。 居功自傲、小人得志被许攸演绎得淋漓尽致,可自己目前又不得不用他,只好姑息养奸、一忍再忍。 “奉孝,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行事啊?”曹操又问道。 郭嘉道:“引玉需要抛砖,引珠需要投砾。当年我们是如何让魏续背叛吕布的?无非是引水灌城,使得魏续这个‘人才’最终浮出了水面。” 曹操不禁茅塞顿开,叹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起土山、挖壕沟、绝粮道都想到了,唯独引水灌城没想起来!” “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郭嘉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郭嘉这小子也不是不拍马屁,而是很会拍马屁。他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恰到好处地把马屁不轻不重地拍上一拍,让人既不感到讨厌,又会感觉受用。” “来人呐!”曹操高声喝令道。 一名士卒立刻跑了过来。 “传令下去,把所有阵亡的士兵都投到漳水!明日一早三军全体将士挖壕沟,要挖一道又深又宽的壕沟,把漳水引入邺城之中!”曹操命令道。 “诺!” 士卒答应一声,便下去传达命令了。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在头脑中想象着下一个“魏续”到底是何许人也。 过了一会儿,郭嘉又问道:“主公,您可知当年我为何要离开袁绍吗?” 曹操眉头微皱,不知郭嘉想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郭嘉又道:“就是因为他手下像郭图、许攸这样的人比比皆是,而田丰、沮授那样的人却总是受到排挤、打压!” “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你不想成为屈原那样的人,所以才弃暗投明了。”曹操引经据典地道。 郭嘉点了点头。 曹操似乎明白了郭嘉的用意,说道:“许攸,我现在还得用他。我手下的这帮谋士,包括你在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河北四州的情况啊。” 郭嘉有些失望,嘴上却道:“主公英明!” “不过……” 曹操狡黠一笑、话锋一转,又说道:“等取了河北四州之后,老夫恐怕要把许攸……” 曹操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郭嘉顿时会意,说道:“主公,在下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更不愿在背后对人品头评足、说三道四。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一条臭鱼真的能腥了一锅汤。比如郭图,如果袁绍能早点儿把他杀了或弃之不用,又哪会将大好局面白白断送?” 曹操点了点头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句话乍一听,好像是说为人主者得了天下之后,便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然而其真正含义,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有的人的确是害怕手下拥兵自重、篡权夺位,但也有很多人是从大局考虑,不得已而为之。小人一旦得志便会忘形,一旦忘形便会成为害群之马。所以奉孝你放心,河北四州攻克之日,便是许攸命丧黄泉之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夫是绝对不会重蹈袁绍覆辙的!” 郭嘉对曹操佩服得五体投地,发自肺腑地道:“主公英明!” 第5章 曹操被许攸激怒 第二日一早,曹操大军便热火朝天地挖起了壕沟。 日上三竿之时,许攸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迷迷糊糊地从榻上爬了起来。 走出营帐一看,原来大家正在挖壕沟。 许攸又走上前去,跟几个士卒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曹操是打算引水灌城。 了解了情况之后,许攸又回到军帐之中,细细思量起来。 平心而论,引水灌城绝对是个好主意。 把死尸投入到河中,河水便会产生瘟疫。 这样一来,邺城里的军民喝了之后便会生病,甚至死亡。 邺城虽然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却也是由夯土堆砌而成,肯定受不了长时间的浸泡。 总而言之,这种方法肯定比每天什么也不做,呆在原地傻等强得多。 关键问题是,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若是曹操自己还则罢了,若是郭嘉、荀攸想出来的,他们的风头岂不是一下子就盖过了自己? 那自己还怎么当曹操手下的第一谋士? 许攸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最终还是忍不住来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此时曹操并没在自己的军帐之中,而是跟将士们一起来到了前线,亲自率领将士们挖沟决水。 许攸又来到了前线,经过一番打听,最后终于找到了曹操。 “阿瞒呐,你怎么也干起活儿来了?”许攸不可思议地问道。 曹操停了下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身先士卒嘛,给将士们起到一个模范带头作用。而且还能打发时间、锻炼身体,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许攸把曹操拉到了一边,说道:“阿瞒呐,你这是要干嘛呀?啊?” 曹操笑着道:“引水灌城啊,当年吕布就是这么被我打败的!” 许攸歇斯底里地道:“什么?引水灌城?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曹操不愿把郭嘉献计的事说出来,索性道:“是我想出来的啊,怎么了?” 许攸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又道:“你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呢?此计不妥啊!” 曹操心下一怔,问道:“哦?有何不妥?” 许攸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说道:“我说不妥就是不妥!我们断了邺城的粮道,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你却突然自作聪明,来个什么引水灌城。你可知道现在邺城最缺的就是水吗?你这不是雪中送炭,帮敌人解燃眉之急吗?”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子远,你有所不知,我已命人把阵亡的将士都投到了漳水之中,他们喝了我们送去的水,岂不是死得更快?” 许攸一听曹操这么说,有些理屈词穷了,顿了顿又说道:“你什么时候把死尸投进去的,我怎么没听说呢?” 曹操道:“昨天晚上啊,我命人把死尸全部投到了漳水!” 许攸顿时来了灵感,说道:“才一天工夫,能生出瘟疫吗?人腐烂是有个过程的,怎么也得天!” 曹操莞尔一笑道:“天就天嘛,这水让他们先喝着,等天之后,再让他们喝‘好水’!” 许攸再次无言以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 过了半晌,许攸又道:“阿瞒啊,你这引水灌城,确实能把城里的人全淹死或者毒死!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邺城里还有很多老弱妇孺以及能人异士呢,难道你想把他们也都害死吗?当年你在徐州屠城,已经是声名狼藉、臭名远扬了,难道你如今还想落一个残害忠良的骂名吗?” 曹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面色铁青地说不出话来。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一幕幕地出现在了眼前。 当年由于父亲被杀,自己又年少轻狂,便一下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徐州滥杀无辜。 最后导致怨声四起、众叛亲离,陈宫、张邈等人造反,自己险些丢了兖州。 年轻人意气风发、血气方刚,行差踏错在所难免。 然而无论是谁,自己曾经干下的蠢事,从来不愿提起,也最怕别人提起。 而许攸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当着众人的面儿点人死穴、揭人伤疤。 “那依你的意思,我该当如何行事?”曹操没好气儿地问道。 许攸一看曹操有些动摇了,心下十分得意,又道:“立刻命令将士们住手!” 曹操长久以来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吼道:“放屁!你再放屁的话,小心我把你屁眼堵上!” 许褚、徐晃、张辽、张合等人闻听此言,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许攸顿时面红耳赤、胆战心惊,嗫嚅道:“阿,阿瞒,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嘛!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可全是为了你好啊!” 曹操冷笑两声,厉声喝道:“我就滥杀无辜了!我就杀人如麻了!我就大开杀戒了!我就嗜杀成性了!谁能把老夫怎么样,啊?你要不想在这待着,就滚回袁绍那里去!” 许攸一听曹操这么说,不由沉吟起来。 什么叫滚回袁绍那里去? 袁绍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难道曹操也想把自己杀了吗? 不可能! 没有我许攸,他根本拿不下整个河北四州!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我。 老子跟你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还能怕你吓唬? 想到这里,许攸鼓起勇气道:“阿瞒!曹阿瞒!你别他娘的跟我瞎叫唤!若没有我许攸,你能在官渡之战中死里逃生、反败为胜吗?若没有我许攸,你能攻下毛城,断了邺城的粮道吗?若没有我许攸,你能轻而易举地就拿下邺城吗?”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质问道:“我还没拿下邺城呢,少在这里胡吹大气!” 许攸不以为然地道:“曹阿瞒!你这是忘恩负义!邺城你是早晚会拿下的,因为我许攸帮你断了他们的粮道!不管你是水攻也好、火攻也罢,那都不是获胜的主要原因!” 曹操已经没有耐心跟许攸废话了,高声道:“虎痴何在?” 许褚手握佩剑,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来道:“末将在!” “外面天太冷,你把我们的这位许大军师送回去!记住,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若是他掉了半根头发,我拿你是问!”曹操气急败坏地说道。 许褚怒不可遏地瞪着许攸,许攸早吓得两腿发软,问道:“干嘛,你要干嘛?阿瞒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若是我掉了半根头发,你就废了!” 许褚一阵狂笑,突然朝许攸脸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主公,没掉半根头发,只是掉了两颗牙!”许褚调侃道。 许攸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两眼直冒金星。 许褚蹲下来问道:“许大军师,您没掉半根头发?” 许攸吐了口鲜血,尴尬地笑着道:“没有,呵呵,没有没有!” 曹操看得十分解气,却拍着大腿道:“哎呀,刚才牙的事忘说了!” 第1章 刘夫人找审配求救 曹操大军休养了近一个月,将士们也都攒足了力气,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大家众志成城,很快便挖好了一道长四十余里、深宽各两丈的壕沟,又把漳水引入了邺城。 这日一大早,刘夫人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审配府上。 “我说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儿子派你守城,你怎么守成了这副德行?”刘夫人一见到审配,便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审配一脸鄙夷地看了刘夫人一眼,淡淡地道:“那依你的意思,我该守成什么德行?” 刘夫人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一边拧着裤脚的水,一边说道:“你看看现在邺城都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变成鱼了!” 审配苦笑着道:“曹操派人在城外挖壕沟,引水灌城,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刘夫人瞪了审配一眼,嗔怪道:“有什么办法,你出去跟他打啊!把他打跑了,他不就挖不了壕沟了嘛!” “我拿什么跟他打?啊?袁尚把城中的精锐部队都带到平原去了,城中只留下了少量守卫,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如果我真的带兵出去跟曹操打,那才正合了曹操的心意呢!”审配没好气儿地道。 刘夫人对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也不知该如何跟审配理论。 她双手叉腰,气哼哼地沉吟了一下,又吹毛求疵地道:“哎呀?你竟敢对我老儿子直呼其名,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等我老儿子回来了,我不告你状才怪!” 审配不再搭理刘夫人,说道:“悉听尊便!” 说完之后,审配便要起身走出府邸。 “你上哪去,话还没说完呢!” 刘夫人急忙上前拦住了审配。 审配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下,又回到了屋中,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时间在这跟你废话,还得前去指挥将士们守城呢!” 刘夫人一听审配竟然这么跟自己说话,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等我老儿子回来了,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家伙! 但刘夫人现在也没心思跟审配计较,于是又问道:“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你哪个儿子,袁谭还是袁熙?”审配故意抬杠道。 刘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挠审配一顿。 但她看审配今天突然一反常态,也不敢轻易撒泼,别到时候再让他给胖揍一顿。 刘夫人深吸了两口气,又道:“袁尚!袁尚什么时候回来?” 审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今日,也许明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心急如焚地道:“你说什么?尚儿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审配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袁尚和袁谭在平原交战,若是曹操派兵支援袁谭的话,袁尚根本不是对手。估计袁尚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被生擒活捉!” 刘夫人一下子瘫坐在了榻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审配又上前指着刘夫人斥责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血口喷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刘夫人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审配冷笑着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你非逼着袁尚去攻打袁谭,曹操又哪有机会趁火打劫、乘虚而入,前来攻打邺城?若不是你非逼着袁尚去攻打袁谭,袁尚又岂会生死未卜、音讯杳无?上次我到你府上劝你,说自古兄弟阋墙都是取祸之道,可你偏偏不听,非逼着袁尚去攻打袁谭!试问天下间,哪有当娘的成天撺掇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的?你个毒妇!” 刘夫人被审配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你胡说,老娘才不是毒妇呢!是袁谭一直对嗣子之位有非分之想,我才让尚儿除掉他!如果不把袁谭除掉,尚儿的位置永远坐不稳!”刘夫人辩驳道。 审配紧绷嘴唇点了点头,又说道:“这回好了,这回他能坐稳位置了,只不过是在坟堆里坐稳位置!” 刘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哇地一下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喃喃地道:“尚儿,尚儿啊!” “事已至此,哭有何用?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太平之时就知道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危险之时便只知道大哭小叫、上蹿下跳!”审配又对刘夫人强烈谴责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连忙停止了哭泣。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问道:“审配,你说尚儿真的遇到危险了吗?” 审配叹了口气道:“凶多吉少。曹操围攻邺城数月,现在又引水灌城。袁尚自小跟你关系最近,按说他理应带兵回来支援。可他却始终毫无动静,这说明什么?” 刘夫人越听越怕,直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审配站起身道:“老夫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刘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审配,哀求道:“审大人,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审配甩开了刘夫人,质问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夫人早已乱了方寸,连忙道:“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审配眉头一皱,心下一阵好奇。 刘夫人又道:“事到如今,我们家的事让你了解一下也好。袁尚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去攻打袁谭,其实这里面另有隐情!袁尚跟甄宓的关系非比寻常,而袁谭却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袁尚怕袁谭把这件事告诉给袁熙,才想着要杀人灭口的!” 刘夫人以为袁尚已经没指望了,或者战死、或者被俘,所以便一心想为自己洗脱冤屈,好让审配救自己一命。 审配听了刘夫人的话,不由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审配又满腹狐疑地道:“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吗?据老夫对袁尚的了解,他可是正人君子啊,又怎会干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呢?” 刘夫人连忙道:“千真万确,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证据!” 审配好奇地道:“哦?你有何证据?” 刘夫人又道:“甄宓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来月了,孩子是袁尚的!” 审配回忆了一下,说道:“正旦时节袁熙也回到了邺城,你凭什么说孩子是袁尚的?” 刘夫人想了想,又道:“等孩子生下来,你一看便知。我大孙子肯定是跟尚儿长得一模一样,也是特别的招人稀罕!” 审配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刘夫人还惦记着自己大孙子的长相呢。 审配冷哼一声道:“老夫对五个月之后的事没兴趣,邺城能不能坚持五个月都是未知之数。” “审大人,无论如何你也要相信我,袁尚和袁熙打仗真不是我撺掇的!”刘夫人又继续为自己辩解道。 审配一脸鄙夷地道:“小人之过也必文!” 刘夫人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审配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尴尬地笑了笑。 审配不再搭理刘夫人,直接走出了屋子。 第2章 甄宓小产 审配走了之后,刘夫人又一个人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 她意识到目前袁尚是已经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便是甄宓。 于是刘夫人又匆匆离开了审配的府邸,来到了甄宓的住处。 甄宓怀孕的这几个月,被刘夫人安置在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邺城大小官员无人知晓,就连审配都没有留意。 此时甄宓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轻揉着肚子,腹中的胎儿已经显怀了。 甄宓也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希望能够早日顺利地把他生下来。 虽然每天衣食无忧,身边也有侍婢伺候着,但甄宓也多少听说了一些邺城的情况。 袁尚又带着大军前去攻打袁谭了,曹操兵临城下,又引水灌城。 甄宓也不免忧虑起来,既牵挂袁尚安危,又担心邺城失守。 就在甄宓胡思乱想之际,刘夫人突然走了进来。 “甄宓,跟我回去!”刘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甄宓柳眉微蹙,不由问道:“回去?回哪里啊?” “回家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风声鹤唳的,城里也到处都是积水,你一个人在这待着我不放心!”刘夫人说道。 “可是,可是我若是回去了的话,袁熙回来怎么办?”甄宓又问道。 “哎呀,外面到处都是曹军,袁熙怎么可能回来?走,赶紧跟我回去!” 刘夫人不由分说地,拉起甄宓的手就要往外走。 甄宓挣脱了一下,说道:“夫人,容我简单收拾一下东西!” 刘夫人点点头道:“嗯,那你快点儿!” 不大一会儿,甄宓收拾好了东西,便跟着刘夫人回到了袁府。 来到自己的屋子,看着昔日的陈设,甄宓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不由又想起了袁尚。 “夫人,袁尚回来了吗?”甄宓问道。 刘夫人叹了口气道:“唉!估计他是回不来了!” 甄宓顿时心头一凛,连忙追问道:“什么?他为什么回不来了?” “宓儿啊,你想想,曹操又是攻城又是灌水的,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了!我是尚儿的亲娘,你又是尚儿的至爱,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宝宝,他若是能回得来的话,会置身事外、见死不救吗?” 甄宓听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哽咽着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说,袁尚已经,已经……” 甄宓不愿把“袁尚已经死了”这几个字说出来,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刘夫人握着甄宓一双玉手,安慰道:“宓儿啊,估计尚儿已经不在了,否则不可能几个月了都杳无音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节哀……” 还没等刘夫人把话说完,甄宓一下子晕了过去。 刘夫人一把扶住甄宓,又把她搀扶到了榻上。 甄宓躺下之后,刘夫人又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忙乎了半天,刘夫人也有些累了,索性也卧在榻上小憩起来。 不知何时,一个侍婢跑了过来,对刘夫人道:“夫人,不好了,甄夫人她,她出事了!” 刘夫人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甄宓的屋子走去。 只见甄宓正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刘夫人的心头,她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我的姑奶奶呀,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甄宓额头见汗,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阵摇头。 刘夫人又赶紧派人把大夫叫了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为甄宓把了把脉,又观察了她一阵,便把刘夫人叫到了一旁。 “夫人,在下愚见,还是打掉腹中的胎儿,否则的话很可能一尸两命!”大夫低声对刘夫人说道。 刘夫人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什么,这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道:“只怕是神仙来了,也是无力回天啊!” 原来甄宓这种情况是小产,又叫伤娠、损娠。 女子怀孕三个月以上,胎儿在腹中已经成形,却由于气血虚弱、外界刺激等原因,而损伤了冲脉和任脉,导致无法摄血养胎,又或者是因为服了毒药,损伤了胎儿。 这段日子里,邺城外面兵荒马乱,袁尚始终不在身边,导致甄宓的情绪十分焦虑。 曹操先把死尸投入漳水,然后又引水灌城。 水中产生了毒素,城里的人饮用,若是年轻力壮或身体健康的尚无大碍。 但像甄宓这般怀有身孕的柔弱女子饮用,则肯定会中毒。 今日甄宓又听刘夫人说,袁尚已经死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再也承受不住,便一下子晕了过去,腹中的胎儿也就保不住了。 由于甄宓已经怀孕五个月左右,胎儿较大,无法自然流产。 所以才需要服用一些打胎药物,否则的话很可能连大人也保不住。 刘夫人沉吟了一下,无奈地道:“那好,就按你说的意思办。不过你记住,这件事一定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若是你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我保证你全家都活不成!” 大夫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又写下了一张药方。 刘夫人把几个金元宝交到大夫手上,又吩咐侍婢出去照方抓药去了。 转眼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刘夫人和甄宓二人。 刘夫人坐在榻上,看着满头是汗、苦不堪言的甄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本来是指望你能把孩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然后再拿去给审配看。 孩子长得像袁尚,也就说明了袁尚与甄宓的确是珠胎暗结。 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了。 袁尚三番五次地前去攻打袁谭,是怕袁谭把这个秘密告诉给袁熙,而绝不是自己撺掇他们兄弟自相残杀的。 可你倒好,直接来个小产,这还怎么帮自己洗脱冤屈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刘夫人转念一想,甄宓意外小产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眼下袁尚已经死了,袁谭又对自己恨之入骨,三个儿子之中只能指望袁熙了。 若是真把孩子生下来,袁熙早晚也会知道不是他的。 一旦袁熙追查起来,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现在甄宓小产了,她与袁尚的那段孽缘也就彻底画上了句号。 那么自己撺掇甄宓和袁尚暗通款曲的事,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用不了多久,甄宓调养恢复过来,便又成了一个绝世美人。 到时再让袁熙来邺城,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倒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刘夫人不由抿嘴偷笑起来。 第3章 曹操抓获邺城信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曹操决水灌城已将近一个月。 随着雨季的到来,漳河的水位也开始明显上涨。 漳河的水位上涨,邺城里的水位也自然而然跟着上涨。 城里的井水已经无法再饮用,只能取肮脏的水源来维持生活。 这样一来,邺城里的军民染上疾病的也就越来越多。 一时之间,邺城之中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而且这种恐慌的情绪,正在飞速地蔓延和发酵。 刘夫人一向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又哪里经历过这种磨难? 眼看着城里的水位越来越高、死去的人们越来越多,刘夫人也是叫苦不迭、坐立不安,急得团团直转。 这一日,刘夫人又坐在屋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审配看来是指不上了,本打算让甄宓把孩子生下来,再去跟审配证明自己的无辜,可甄宓却意外小产了。 空口无凭,审配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再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眼下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袁熙。 袁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是甄宓的丈夫,母亲和妻子被困在城中,他理应挺身而出、全力以赴。 想到这里,刘夫人又赶紧跑到另一个屋子去找甄宓。 甄宓意外失去了腹中胎儿,整个人自然也是备受打击。 她每天变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甚至经常生出轻生的念头。 见了刘夫人,甄宓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毕恭毕敬,而是熟视无睹。 “宓儿啊,你得振作点儿啊!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命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刘夫人坐在甄宓旁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甄宓看了看刘夫人,面无表情、不置一词,依然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宓儿,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指望袁熙了!”刘夫人又说道。 提到袁熙这个人,甄宓突然感到十分的陌生。 虽然袁熙是甄宓的丈夫,但甄宓似乎都快把袁熙给忘了。 甄宓又很努力地回忆起了袁熙,心中不禁充满了怨怼和失望。 若不是他软弱无能,自己又怎么会沦落成今天这步田地? 当初他娶了自己,如果能直接把自己带到幽州,自己就不会委身于袁绍了。 后来袁绍去世,自己提出想跟他去幽州,他又莫名其妙地一口回绝,导致自己又被刘夫人推给了袁尚。 所以袁熙虽然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却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只想跟他一刀两断。 刘夫人看甄宓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久久不语,又说道:“宓儿啊,袁尚死了,袁谭又投靠了曹操,现在只有袁熙能救我们了。所以麻烦你给袁熙写一封信,他看了你的信,一定会前来相救的。” 甄宓淡淡地道:“你怎么不写,你是他的母亲啊。” 刘夫人本来也想给袁熙写信,但她又觉得自己在袁熙心中没什么分量。 三个孩子之中,刘夫人最偏爱袁尚,也因此与袁谭闹得很僵。 袁熙虽然跟刘夫人表面上过得去,但实际上却并不亲近。 刘夫人也心知肚明,自己对不起袁熙。 当年袁绍是跟甄宓先认识的,本打算纳甄宓为妾。 刘夫人得知此事后醋意大发,趁着袁绍带兵出去打仗的空当,让袁熙直接娶了甄宓。 后来袁熙也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不可能不对刘夫人有所怨怼。 若不是刘夫人从中作梗,袁熙就不会找了个老婆,非但不能长相厮守,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留在自己父亲身边。 刘夫人没脸给袁熙写信求救,她知道就算是她厚着脸皮写了,袁熙也会置之不理的。 所以刘夫人才过来找甄宓,想让甄宓给袁熙写信。 “宓儿啊,你是袁熙老婆,我是袁熙母亲。这俗话说得好,娶了老婆忘了娘。所以在袁熙那里,你比我力度可大多了,你给他写信效果才会更好啊!”刘夫人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甄宓对刘夫人言听计从惯了,便也不再推辞。 她起身来到案前,提笔给袁熙写了一封信。 刘夫人接过信一看,不禁大失所望。 上面写的很简单,只是说了曹操围攻邺城又引水灌城的事,并没有提及其他。 “这么写不行!你得写的生动一些,让袁熙明显地能感觉到是十万火急!这样,你把我也加进去!就说我身染重病,命不久矣,让袁熙速速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刘夫人对甄宓面授机宜道。 甄宓也没心思跟刘夫人争辩什么,于是又按照刘夫人的吩咐重新给袁熙写了一封信。 刘夫人过目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又派人连夜送往了幽州。 然而,刘夫人虽然为自己打的如意算盘不错,但她却并不了解曹操。 若是换了其他人围城,派信使出去送信,也许月黑风高的可以蒙混过关。 但曹操向来心细如发,做起事来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又怎能轻易让信使冲出他的重围? 信使刚一出城不久,就被曹军截获了,连人带信地押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曹操仔细地看了一遍信,又面目狰狞地上下端详了信使一番,信使自然被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 “说,你想死还是想活?”曹操阴阳怪气地问道。 “想活,当然想活!”信使不假思索地答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很好,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夫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信使小鸡啄米般地一阵点头道:“是是是,小的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曹操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嘛,若是你所说的有半句假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信使连忙道:“明白明白,小的完全明白!” 曹操拿起案几上的信,问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应该是甄宓写的。”信使回答道。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甄宓?何许人也?” “她是袁熙的老婆!” “放屁!来人呐,给我拉下去,先把两只胳膊砍了!”曹操声色俱厉地道。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大人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信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曹操看信使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又问道:“袁熙在幽州,他的老婆怎么会在邺城?还敢说你不是在撒谎?” “这,这小人也不得而知啊!甄宓跟袁熙成亲后,便一直呆在邺城,从没去过幽州!”信使如实说道。 曹操沉吟一下,说道:“这件事容后再议,你说的是真是假,老夫早晚会查个明白!” 信使一看自己躲过一劫,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 第4章 曹操向信使打探情报 曹操背负双手,在中军大帐之中踱来踱去。 刘夫人派出的那名信使跪在地上,目光不离曹操,身子也跟着转来转去。 曹操此时满腹狐疑,他怎么也不相信甄宓会写信向袁熙求援。 邺城被围数日,又被引水灌城,理应是审配之类的人物写信求援,怎么会让一个妇道人家去做这种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看着眼前的这名信使被自己吓得哆哆嗦嗦、冷汗直流,显然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的小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又岂敢信口雌黄? 曹操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纠结,又问道:“那我问你,袁谭、袁熙、袁尚三个人,谁的本事最大,谁带兵打仗最厉害?” 信使一看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不由一阵窃喜,连忙说道:“平心而论,应该是袁谭的本事最大。袁熙和袁尚都是纨绔子弟,没打过什么仗。袁谭当年只身去青州,北驱田楷、东攻孔融,这件事尽人皆知。而袁熙和袁尚哥俩,却没什么骄人的战绩。这也难怪,袁谭是老大嘛,当老大的肯定要比其他弟兄成熟一些。” 曹操手捻胡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袁绍没立袁谭为嗣子,反而立了幼子袁尚呢?” 信使又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袁绍当年死的突然,并没有立嗣子。所谓的遗命,只不过是逢纪、审配他们矫立的,小人也是后来才听说这件事的。”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道:“你说袁谭打仗更厉害,袁尚没什么骄人的战绩。可是据老夫所知,袁谭可是被袁尚打得不轻啊!袁尚把袁谭从邺城撵到了南皮,又从南皮撵到了平原,还先后两次围城,大有一举消灭袁谭的架势啊!” 信使不以为然地道:“若在下是袁尚的话,也完全能够做到,说不定还不用费那么多周折呢!” 曹操笑了笑道:“哦?看来你比袁尚厉害了?” “小人别的不敢说,但袁尚那小子是真不行,就跟个没断奶的小孩儿似的。他之所以能屡次战胜袁谭,只不过是因为袁绍给他留下了当年河北最精锐的部队。而袁谭手里的人马少得可怜,又没什么精兵强将,当然打不过袁尚了。这就好比什么呢?我们跟别人打群架,我们有十个男人,而对方只有两个女人。那我们能打不赢吗?就是傻子上去了,也肯定能打赢啊,毕竟双方实力相差的太悬殊了啊!”信使滔滔不绝地道。 曹操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信使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又说道:“袁尚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若不是他死缠着袁谭不放,邺城又哪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就叫‘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曹操惊讶地道:“你懂得不少嘛,也读过书?” 信使有些伤感地道:“小的的确读过一些书,但由于出身贫寒,没什么身世背景,也无法举孝廉,最后只能弃文从武了。” 说到“季孙之忧”,曹操又来了灵感,问道:“你们邺城里面有没有卖主求荣的人?” 话音一落,曹操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连忙纠正道:“有没有想弃暗投明的人?” 信使思索了一阵,说道:“现在邺城大水漫灌、人心惶惶,相信一定有很多人都想投奔大人。只不过审配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城门把守得十分森严,一时才没人敢轻易前来投奔大人。”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曹操又问道。 “小的是刘夫人派出来的。这个刘夫人是袁绍的正室,此人十分的刁钻泼辣。袁绍当年的几个小妾也是她给找的,长得一个比一个恶心。整个邺城没有不怕刘夫人的,就连审配也要敬她三分呢!”信使眉飞色舞地说道。 曹操暗忖道:“难怪袁绍死后,袁家便一泻千里,原来是有妇人干政啊!” “也就是说,信是袁熙老婆写的,是刘夫人让你送出去的,想请袁熙带兵过来解邺城之围?”曹操又问道。 信使点了点头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小的估计,这信也是刘夫人让甄宓写的!” 曹操又问道:“刚才咱们聊了袁谭和袁尚,这袁熙是何许人也啊?” 信使皱起眉头,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袁熙的信息。 过了一会儿,信使说道:“袁熙是幽州刺史,他与甄宓成亲之后便去了幽州,甄宓则是一直留在邺城照顾刘夫人。据小的所知,袁熙从来就没打过仗,带兵打仗的能力应该还不如袁尚呢!” “那你说,假设你把这封信送过去了,袁熙会过来支援吗?”曹操又问道。 信使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这都好几个月了,袁熙也不是瞎子、聋子,他不可能不知道邺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如果他真想来救援的话,肯定早就来了,根本不用派人去送信。”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信使又道:“还有那个并州刺史高干,他也一直置身事外,不发一兵一卒。这些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至于邺城什么样,他们才不会管呢!”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袁熙、高干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拿下邺城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目前邺城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曹操又问道。 信使并不知邺城到底有多少粮草,实话实说地道:“小人不敢欺瞒大人,小人对这件事实在是一无所知。粮草的事,一直是审配亲自抓的。而且他口风甚严,从来不跟别人透露这方面的具体情况。”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看来审配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简单啊,粮草管理得不错嘛! 难怪袁绍死后,审配会成为袁尚手下的第一能臣。 信使看曹操有些不悦,又连忙道:“不过大人放心,邺城肯定不会支撑太久了。现在城里的水越来越多,之前的井水已经无法再用了,只能饮用那些脏水。这样一来,染病而死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就算他们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不会太久是多长时间?” 信使想了想,说道:“小人推测,按照现在这种死法,不出半年,不出半年邺城便会成为一座空城!” 曹操连忙摇头道:“太久了,老夫等不了那么久!拿下一座城池用将近一年时间,这天下间那么多城池呢,老夫得猴年马月能一统天下啊!” 信使连忙附和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小人的意思是,最多还能支撑半年。” 曹操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第5章 曹操给许褚上课 曹操再次在军帐中踱来踱去,信使也不敢多嘴,乖乖地跪在那里,等着曹操的下一个问题。 半晌过后,曹操又道:“你回去!” 信使先是一喜,随后又义正词严地道:“大人,小人想弃暗投明,从此追随大人。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小人也义无反顾、在所不辞!” 曹操有些惊讶,凝眸看了看信使,又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若是信使直接起身回去,走不出几步,曹操便会立刻派人把他杀了。 因为信使回去之后,肯定会跟审配透露曹操军中的情况。 但信使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奔曹操,说明他还是能够看清眼前形势的。 通过一番交流,曹操也知道这名信使很不简单,并不是普通的武夫,完全可以为己所用。 “小伙子不错,很有眼光嘛!”曹操夸奖道。 信使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小人先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再感谢大人的知遇之恩!只要大人肯收留小人,小人愿为大人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 曹操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眼下便有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信使不由大喜过望,连忙道:“大人请吩咐!” 曹操走到案几前拿起了甄宓的那封信,又递到信使手里,说道:“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去幽州送你的信,然后再返回邺城。” 信使一脸茫然地看着曹操,嗫嚅道:“大人,这……” “回到邺城之后,你依然一如既往地做你的本职工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我这里。”曹操又吩咐道。 信使似有所悟,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小的回去当细作,到时与您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邺城!”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孺子可教也!你回邺城之后,仔细留意着审配手下的那帮权臣,看看有没有也想弃暗投明的。若是有的话,你就去找他密谈,就说老夫对他渴望已久,早就想把他招致麾下。他若是诚心想投靠朝廷,自然会有所行动。” 信使抱拳拱手道:“大人放心,小的必定不负所托、不辱使命!” 曹操又道:“若是邺城提前拿下来了,算你头功!回到朝廷之后,老夫定会表奏天子,为你加官进爵!” 信使听得欣喜若狂,连忙道:“谢大人栽培!” 曹操拍了拍信使的肩膀道:“去!” 信使点了点头,把信揣好,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中军大帐。 待得信使走远,许褚问道:“主公,你怎么也不问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啊?” 曹操狡黠一笑道:“没那个必要。” 许褚一脸茫然地道:“怎么没必要了?你要表奏天子封他做大官,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怎么行啊?” 曹操看了看许褚,忍俊不禁地道:“老夫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这是有前提的,如果邺城提前拿下来的话,我会封他做大官。至于怎么才算提前拿下来,可是由老夫说了算的。战前老夫预计是不出一个月,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就算现在能拿下邺城的话,也明显是延后了。” 许褚琢磨了老半天,问道:“主公,那你这是耍那傻小子呢?” “呵呵呵,算你猜对了。”曹操会心一笑道。 许褚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主公,我看那小子不错啊,也是诚心来投的,还答应帮咱们当细作,你为何要耍人家呢?” 曹操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来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派出去的信使也被敌人截获了,他在敌军面前把我军的秘密全抖搂出去,我们是不是就完蛋了?” 许褚点了点头道:“真正的军人,应该有忠贞不渝的品质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若是被俘虏了,要么自行了断,要么宁死不屈。” 曹操又道:“所以像刚才那个人,我只能利用他,而绝不能重用他。等拿下邺城之后,如果他还活着,我便把他咔嚓了!” 许褚没好气儿地道:“主公,你这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啊!” “不错就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驴拉完了磨,如果不把它宰了,它就会成天乱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狗抓住了兔子,如果不把它烹了,它就会到处乱咬人,一犬吠影、百犬吠声!”曹操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许褚心里依然过意不去,说道:“利用人家的时候,就对人家客客气气、好言好语,还封官许愿。等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还要杀人灭口。反正我是干不出来这么卑……这么狠的事来!” 许褚本来想说“卑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曹操冷笑道:“所以你只能当一名武将。古人云: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纵横!为人主者,绝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老夫若是像吕布那样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早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许褚郁郁地道:“哦,知道了!” 提起“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曹操又不由想起了许攸。 “仲康啊,上次你出手也太重了,一下子就打掉人家两颗门牙,弄得老夫都不好收场!”曹操埋怨道。 许褚一听这话,知道曹操是在说自己上次打许攸的事,于是理直气壮地道:“许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主公下不来台,我修理修理他还不应该嘛?若不是看在主公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给宰了!” “你拉完屎痛快了,最后还得老夫给你揩腚!”曹操嗔怪道。 许褚一脸无辜地道:“你不是说要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嘛,官渡之战早就打完了,主公怎么还不把许攸给宰了呢?” 曹操叹了口气,耐心地道:“许攸现在对我们还很有利用价值,所以老夫暂时还不能动他。卸磨杀驴,得等驴拉完了磨才能杀。兔死狗烹,得等兔子都死干净了才能烹狗。知识你要活学活用,不能死记硬背、生搬硬套。” 许褚知道自己根本说不过曹操,不由尴尬地点了点头。 曹操又道:“别的不说,就是眼下的邺城,咱们整个军中恐怕没有人比许攸更了解个中细节。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我们可以做到。知彼,可还得靠人家许攸呢。” 许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主公准备何时杀掉许攸这头蠢驴?” 曹操想了想道:“等他拉完磨,在他拉完磨之前,你一定要对人家好一点儿!” 许褚忍俊不禁地道:“呵呵,知道了。许攸拉完磨之前,我再也不打他了!” 第1章 信使为刘夫人指点迷津 信使不敢怠慢,离开曹营后,便按照曹操的吩咐,一路纵马驰骋向幽州驶去。 到了幽州,信使又把甄宓的信交到了袁熙的手里。 袁熙看了信之后,也没说什么,便打发信使回去了。 由于刘夫人连日来饱受战火煎熬,心浮气躁、心烦意乱,也早就忘了当初跟袁熙撒过的谎。 正旦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袁熙刚回了一趟邺城,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甄宓。 刘夫人和袁尚说她被袁谭掳走了,至今生死未卜、祸福难料。 那时袁熙就满腹狐疑,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是在骗自己,甄宓应该就在邺城之中。 如今袁尚与袁谭在平原交战,邺城告急,甄宓却又突然冒了出来。 袁熙识得甄宓的笔迹,书信也的确是甄宓亲笔所写。 信使也是从邺城前来求援的,袁熙也认识信使,这就说明甄宓肯定是在邺城,并没有被袁谭掳走。 那么刘夫人和袁尚为何要联合起来骗自己呢? 袁尚又为何始终抓着袁谭不放呢? 一时之间,袁熙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袁熙也庆幸自己没有出兵跟袁尚一起去攻打袁谭。 如果那样的话,可就真的稀里糊涂地搅进了袁尚和袁谭的恩怨之中,也会彻底得罪袁谭。 至于发兵救援邺城,袁熙是绝不会干那种傻事的。 曹操向来用兵如神,就连袁绍当年都败给了他,就更别说他袁熙了。 去了之后,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邺城没救下来,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再者说,你们不是说,甄宓被袁谭掳走了嘛! 既然甄宓被袁谭掳走了,那就说明她没在邺城,信使送来的信是假的。 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 袁熙与甄宓两地分居多年,早已经没了什么感情。 虽然他们表面上还是夫妻,实际上则是貌合神离、名存实亡。 袁熙在幽州又找了好多女人,早就把甄宓忘到了九霄云外。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今战事紧张,袁熙觉得还是自己保命最重要。 至于甄宓是死是活、是福是祸,对袁熙来说几乎没什么意义。 刘夫人虽然是袁熙的生母,但袁熙对她的态度却一直是不冷不热、不亲不疏。 刘夫人最疼爱袁尚,对袁熙也就那么回事,要尽孝也轮不到他袁熙。 更何况当年刘夫人还瞒着袁熙,让袁绍的女儿甄宓跟袁熙成亲。 袁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侍奉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多年,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总而言之,袁熙是绝对不会去救邺城的。 信使从幽州返回邺城,又去了一趟曹操大营。 一方面,信使跟曹操汇报了一下情况,信已经送到了袁熙手里,曹操交代的任务也算顺利完成。 另一方面,信使又跟曹操商量了一下该如何里应外合。 如果邺城里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发现了想弃暗投明的重要人物,信使会第一时间通报给曹操。 至于如何通报,乃是重中之重。 审配向来恪尽职守、明察秋毫,一般的细作是很难逃过他的法眼的。 由于整个邺城是坐北朝南而建,南门便是邺城的正门。 曹操的大军也都囤积在邺城南面,审配也对南门的看守十分重视。 而东门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审配一般也很少过去。 信使与曹操约定,让曹操每天晚上派斥候去东门打探消息。 如果发现有人举着火把往天上照,就说明有情况,等着信使传递消息就可以了。 曹操对信使的表现很满意,赐给了他一些金银财宝,又打发他返回了邺城。 信使回到邺城之后,先是回到自己的军营把财宝藏好,然后又赶紧跑到袁府向刘夫人汇报。 刘夫人一看信使终于回来了,赶紧把他迎到了屋中。 “信送到袁熙手中了?” 刘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信使连连点头,表示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怎么样,袁熙什么时候来救援?”刘夫人又追问道。 信使故意气喘吁吁地道:“小的,小的也不得而知啊!” 刘夫人老眉一皱,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信使想了想道:“他什么也没说,就打发我回来了。” “什么?袁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娘病危,他老婆也被困在城里,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刘夫人气急败坏地道。 信使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好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刘夫人又问道:“那你估计袁熙会来救援我们吗?” 信使看了看刘夫人,唯唯诺诺地道:“夫人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刘夫人凝眸看了看信使,叹了口气道:“都说说!先说假话!” 信使听刘夫人这么说,不由目瞪口呆。 正常情况下,如果别人这么问,回答的人一定会说想听真话。 而刘夫人却来个都想听,还让自己先说假话,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然而转念一想,这也不难理解。 女人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而真话又哪来那么多好听的,所以她们当然爱听假话了。 信使有些哭笑不得,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二公子一定会回来救援的!您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且又在信中提到自己病危,二公子又岂会不来看自己的亲娘?俗话说得好,百善孝为先嘛!” 刘夫人老眉一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信中提到病危,难道你偷看了我的密信?” 信使心下暗自叫苦,在曹操那他便把信都给看了,此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冤枉啊夫人,小的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偷窥您的密信呢?刚才小的刚进屋的时候,是您自己说的啊!”信使急中生智地为自己辩解道。 刘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刚才自己确实说过自己病危。 她脸上的愠色顿时烟消云散,又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那真话又是什么?” 信使嗫嚅地道:“夫人,小的,小的若是说了真话,您不会大发雷霆,治小的的罪?” 刘夫人叹了口气道:“都什么时候了,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治你什么罪啊?你放心,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说,真话是什么?” 信使一听这话,顿时有了底气,说道:“夫人,邺城被曹操围攻都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么大的事,袁熙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幽州刺史,幽州又和冀州接壤,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呀!如果袁熙想救邺城的话早就来了,根本不用我们给他写信。如果他不想救邺城的话,就是我们再怎么给他写信,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如梦方醒,愤恨地道:“逆子,跟袁谭一样,也是个逆子!” 第2章 小德子巴结刘夫人 经过信使的一番分析,刘夫人不禁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直感到生无可恋、死不足惜。 乱世之中,女人只能依靠男人而生存,正所谓:妻以夫荣、母凭子贵。 自己活了一把年纪,丈夫已经撒手人寰了。 三个儿子之中,大儿子袁谭与自己势同水火,二儿子袁熙对自己见死不救,三儿子袁尚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如今曹操又兵临城下,大军迟迟不肯退去,还引水灌城。 城里的活人越来越少、死人越来越多,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还真不如一了百了的好,起码不用再承受什么痛苦了。 然而刘夫人毕竟是妇道人家,面对死亡并没有勇气主动选择,而是感到望而却步、望而生畏。 毕竟养尊处优惯了,一想到自杀,刘夫人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渴望着奇迹的发生。 就在刘夫人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之际,信使再次来到了袁府。 原来信使按照曹操的吩咐,在邺城之中寻找弃暗投明的人,找来找去却根本找不到。 一方面,信使的身份太过低微。 曹操让他寻找有权势的人弃暗投明,可那些有权势的人,又哪是他一个小小信使能搭上话的? 审配恪尽职守、军纪严明,手下的人也都忠心耿耿、众志成城。 即便是有人心里有想法投靠曹操,也绝不敢随便说出来,更不会跟身份地位的人敞开心扉。 信使苦苦寻觅了数日,不禁大失所望、心急如焚。 如果一个人都找不到的话,自己又如何向曹操交代? 如果最后曹操攻下了邺城,自己却半点功劳都没有,日后又如何加官进爵? 情急之下,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信使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说到邺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刘夫人肯定是毋庸置疑的,自己也只认识她这么一个大人物。 而刘夫人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她的几个儿子失踪的失踪、怨怼的怨怼、不理的不理,大难临头一个也指望不上。 说服刘夫人投降曹操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能在曹操那里立一大功。 拿定主意之后,信使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组织了一番语言,便来到了袁府。 刘夫人一看到信使前来拜见自己,也是倍感亲切。 因为眼下形势严峻,她身边已经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甄宓每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显然还没从痛失爱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信使几乎成了刘夫人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 “小德子,你来了,快坐!”刘夫人笑容可掬地说道。 信使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只知道自己的小名叫小德子,所以他也始终没告诉曹操自己叫什么。 因为小德子这个名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小德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刘夫人的身边。 “小德子,有什么事吗?”刘夫人又问道。 小德子道:“哦,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夫人。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城里又被淹成了这样,很多人都感染瘟疫死掉了,夫人可一定要保住身体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一脸感激地摸了摸小德子的头,说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谢谢你了,还惦记着老生!” 小德子此番前来找刘夫人,目的十分明确。 他打算先跟刘夫人套近乎,等感情建立的差不多了,再跟她谈投靠曹操的事。 此时一听刘夫人这么说,小德子顿时来了灵感,煞有介事地道:“哎呦,夫人您可真是过谦了,您怎么是‘老生’呢?您长得一点儿都不老,说实话,您看着比我姐姐还年轻呢!”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女人都喜欢男人夸赞自己年轻貌美,刘夫人当然也不例外。 听了小德子的一番恭维,刘夫人顿时心花怒放,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你姐姐今年多大了?”刘夫人又问道。 其实小德子根本就没有姐姐,从他记事起,便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小德子也知道刘夫人的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于是说道:“我姐姐今年快四十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更是喜不自胜。 自己都五十来岁了,居然比不到四十岁的女人长得还年轻! 她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又来到镜子前面照了照。 由于刘夫人长期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身边又有很多侍婢、家丁伺候着,长得的确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听小德子这么一说,刘夫人便也信以为真了。 刘夫人照够了镜子,又重新坐了回来。 她看了看小德子,十分心疼地说道:“多好地孩子啊,可苦了你了,在这受这份罪!如果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这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啊?” “夫人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在下愿追随夫人左右,纵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在所不惜!”小德子大义凛然地说道。 小德子说得虽然夸张,倒也不是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这些年来刘夫人待他确实不薄,也很信任他,所以去幽州送信的重任才交给他去完成。 “小德子啊,一看到你,我便想起了我的尚儿啊!” 刘夫人说到这里,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小德子见缝插针道:“夫人,在下从小便是孤儿,如今袁尚也死了,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在下愿给您做儿子,伺候您下半辈子。” 刘夫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如今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婆,这平白无故地就捡了个大儿子,以后岂不是又有了依靠? 而且论长相,小德子也生得十分招人喜欢。 刘夫人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所以她才一直对袁尚十分偏爱。 现在袁尚死了,又来了个小德子,对于刘夫人来说,倒也差强人意。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你了!”刘夫人有些激动地说道。 小德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 刘夫人连忙把小德子扶了起来,说道:“儿啊,现在兵连祸结、战火纷飞的,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小德子点了点头,琢磨着此时该不该把正经事说出来。 刘夫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德子的脸,说道:“以前还真没仔细端详过你!今天才发现,你也是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 小德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刘夫人又看了一阵,说道:“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 小德子闻言一怔,问道:“娘,这话是何意啊?” “军营里条件那么差,瘟疫又那么厉害,还回去干什么?这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就住在自己家里。”刘夫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道。 第3章 小德子住在了袁府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小德子也不敢违拗刘夫人的意思,再说他的正经事还一点没说,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已是午夜时分。 “小德子,娘困了,咱们睡觉!”刘夫人打了个哈欠说道。 小德子也困得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一听刘夫人说要睡觉,简直开心的不得了,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再陪她闲扯下去了。 虽然今天一直没说正事,但却跟刘夫人攀上了关系,也算不虚此行。 等感情再培养培养,日后有的是机会跟刘夫人谈正事。 小德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娘,我在哪间屋子里睡呀?” 袁府虽然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但平时能住宿的房间却不多,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当年袁绍和甄宓的屋子,一个是刘夫人自己的屋子。 袁绍死了之后,刘夫人便立刻把袁绍的五个小妾给全部处死了,她们的屋子也都分给了下人。 袁谭、袁熙长大后便都搬了出去,他们当年的屋子也变成了仓库。 袁尚始终没有自己的屋子,不是跟刘夫人住,就是跟甄宓住。 刘夫人笑着道:“就在这屋住。” 刘夫人毕竟是个女人,如今兵荒马乱、危机四伏的,她自己住也感到提心吊胆,便提出要跟小德子一起住。 小德子顿时睡意全无,目瞪口呆地问道:“什么?娘,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跟你住一个屋子呢?咱们家这么大,就没有别的屋子能住人了吗?” 刘夫人没好气儿地道:“你嫌弃我呀?嫌弃我的话,你就到那屋去住!” 说着,刘夫人又指了指甄宓的屋子。 小德子顺着刘夫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他并不知道那间屋子里住着甄宓,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的,那孩儿就去那屋住。” 刘夫人不再搭理小德子,兀自铺起被褥来。 不大一会儿,小德子又返了回来。 “娘,你在拿孩儿找乐子啊,那间屋子里已经有人住了,而且还是个女的!”小德子埋怨道。 刘夫人一脸坏笑地道:“不但是个女的,还是袁熙的老婆呢!” 小德子顿时脸色大变,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也没进去,一听屋里有人就赶紧跑回来了!” 刘夫人又道:“咱们家能住人的屋子就两间,一间是我这里,一间就是甄宓那里,你自己选。” 小德子沉吟一下,说道:“那,那我还是回军营去住!” 刘夫人有些不悦,嗔怒道:“你嫌弃我是吗?宁可去那不是人住的地方,也不肯在我这里!” 小德子有些进退两难,尴尬一笑,说道:“娘,您误会了,孩儿怎么会嫌弃你呢?可是毕竟我都这么大了,跟您住在一起实在不太方便啊!” 刘夫人瞪了小德子一眼,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袁尚还是河北四州之主呢,不也照样跟我住在一起?再说了,你若是嫌丢人的话,咱们不告诉别人不就得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还能有谁知道?大家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可丢人的?” 小德子一琢磨,袁尚跟刘夫人住一起的事,外人还真都不知道。 如果自己跟刘夫人一起住,她肯守口如瓶的话,外人也不会知道。 “那好,孩儿就听您的。”小德子勉为其难地道。 刘夫人顿时转怒为喜,说道:“快上床睡觉!” 说着她又把自己的外衣全部脱去,身上就只剩下内衣。 小德子看得血脉喷张、面红耳赤,由于屋子里灯光昏暗,他的窘态倒也不太明显。 刘夫人倒显得很自然,直接钻进了被窝。 小德子朝床榻上看了看,再次目瞪口呆。 但见上面只有一张被子,而刘夫人已经睡在了里面。 “娘,咱家还有没有被了?”小德子不由问道。 “你是说咱们家啊,还是说咱们这个屋子啊?”刘夫人故意问道。 小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刘夫人所指何意,说道:“咱们家!” 刘夫人淡淡地道:“咱们家还有一张被子,在甄宓的屋子里呢,咱们这个屋就一张被子。” 小德子眉头紧蹙,心下暗自叫苦。 就一张被,还被刘夫人给盖了,那自己怎么办啊? 这大冷天的,睡觉也不能不盖被啊! 难道袁尚当年也是跟刘夫人住一被窝的吗? 想到这里,小德子又问道:“娘,袁尚以前也,也是跟您住一被窝啊?” 刘夫人十分自豪地道:“那当然,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跟我住一被窝跟谁住一被窝?” 小德子一听这话,不由沉吟起来。 如今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为了日后的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跟个老太太住一被窝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小德子一咬牙、一跺脚,脱掉外衣,也钻进了被窝之中。 原来刘夫人非拉着小德子一起住是有原因的。 自从袁绍有了甄宓,便不再跟刘夫人住一个屋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夫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有无数个夜晚,刘夫人都是在孤独与寒冷中度过的。 无力挽回袁绍的心,她便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袁尚身上。 正好那时袁尚也小,跟刘夫人一起住,大家也说不出来什么。 后来袁谭、袁熙都长大了,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 袁府的事他们也不再过问,袁尚便顺理成章地一直跟刘夫人住。 袁尚对刘夫人的依赖性很大,几乎每天都要吃奶。 反过来讲,刘夫人对袁尚的依赖性更大,她特别喜欢给袁尚喂奶,更愿意搂着袁尚一起进入梦乡。 再后来,袁尚迟迟不肯成家立业,刘夫人才忍痛割爱,把袁尚推给了甄宓。 刘夫人想让甄宓这个大美人帮袁尚培养起对女人的兴趣,然后好娶妻生子,为袁家延续香火。 可没想到,袁尚一得到了甄宓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但对别的女人更没了兴趣,还跟甄宓有了孩子。 刘夫人也很后悔自己当初把袁尚推给甄宓,不但最初的目的没达到,还让自己饱经折磨、备受煎熬。 如今小德子认了刘夫人做母亲,刘夫人自然想重温一下当初的美好时光。 小德子躺在被窝里,背对着刘夫人,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却听得刘夫人忽然道:“你背对着我干嘛,转过来,陪娘说说话!” 小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转过了身子。 刘夫人一只胳膊放在了小德子的身上,眼睛怔怔地盯着他。 小德子被看得心里发毛,再加上刘夫人身上那股浓烈的胭脂味道,简直让他心猿意马、情迷意乱。 这时,刘夫人又想起了袁尚,问道:“你怎么不搂着娘?” 小德子唯一踌躇,抬起了一只胳膊,缓缓地放在了刘夫人身上。 第4章 小德子彻底被征服 小德子虽然很听话,但他的表现,刘夫人并不满意。 跟袁尚比起来,小德子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袁尚与刘夫人同住时,会搂着刘夫人耳鬓厮磨,跟刘夫人说很多悄悄话。 二人有种母子情深、亲密无间的感觉。 而这个小德子却明显地与刘夫人有着一层隔阂。 刘夫人又岂是善男信女,不如她意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行,太热了,娘睡不着!” 刘夫人说着坐起身来,把自己上身的内衣脱了下去。 此时虽然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但月光却甚是皎洁,小德子还是能够朦朦胧胧地看到刘夫人那赤裸的上身。 小德子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刘夫人重新躺了下来,看小德子依然不为所动,又问道:“小德子,你饿不饿?” 跟刘夫人聊了大半天,小德子不但费尽唇舌,还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此时听刘夫人这么一问,小德子还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嗯,孩儿的确是有些饿了。”小德子说道。 “那你趴过来,娘喂你吃奶。”刘夫人又说道。 小德子并不知道刘夫人说的什么意思,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着刘夫人,只见刘夫人的双峰已经呈现在他面前。 小德子再也抑制不住,便趴了上去,疯狂吮吸起来。 这样一来,也彻底点燃了小德子内心深处淤积已久的欲望,使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刘夫人半老徐娘一个,自然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一番云雨过后,小德子翻身下马,四脚朝天地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刘夫人本来是打算使一些手段让小德子跟自己亲近一些,就像当年袁尚那样。 可她哪里知道,小德子活了这么大,始终都是个光棍。 小德子不但没碰过女人,就连女人的身体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被刘夫人这么一撩拨,小德子还哪里承受得了,便把一切都抛诸脑后,酣畅淋漓地肆意妄为起来。 虽然刘夫人比小德子年长许多,但她保养的很好,平时也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贵妇人的模样。 所以对小德子这样的人来说,刘夫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刘夫人也感到十分受用。 小德子对刘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已经有很多年了,刘夫人都没经历过男人的滋润。 而小德子精力旺盛、体力充沛,也使得刘夫人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回过神来之后,小德子有些无地自容,怯怯地道:“娘,刚才我,我一时没忍住!你实在,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 刘夫人搂着小德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没关系的,娘非常能理解你!古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嘛!” 小德子一看刘夫人并不计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说道:“娘,袁尚也跟你做过那种事吗?” 刘夫人用食指点了一下小德子的眉心,嗔怪道:“呸,我老儿子才不像你那么没出息呢!人家只是每晚都要吃奶,吃完了奶人家就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小德子听得哭笑不得,心道:“你都多大了,还哪里来的奶啊?” 刘夫人似乎听到了小德子的心声,又说道:“说实话,我早就没奶了,不过让儿子吮吸着那里,也还是蛮舒服的!” 小德子对男女之事只是懵懵懂懂,听刘夫人这么一说,也是一头雾水。 “娘……” 刘夫人打断了小德子的话,埋怨道:“娘什么娘?以后别管人家叫娘了!你都把人家那样了,还叫什么娘,害不害臊?” 小德子心道:“这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就因为自己一时没忍住,就又给弄丢了,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可是天下间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呢?除非他是身体不健康,亦或精神不正常!” 刘夫人一脸坏笑地道:“你不是说人家长得比你姐姐还年轻嘛,那就是说人家长得跟你差不多了,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别做母子了,免得悖逆人伦,你就当我的男宠!” 小德子听了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这刘夫人就算长得再年轻,那也是半老徐娘了。 而自己却是年富力强、前途无量。 日后被曹操封了官,找个年轻貌美的老婆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她的贼船了呢? 这可真是一朵鲜花硬往牛粪上插呀,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牛粪! 他是袁谭、袁熙、袁尚的生母,若是日后事情真的败露了,还不得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想到这里,小德子又道:“娘……” “不是告诉你了嘛,别叫我娘,我有那么老吗?” 刘夫人再次打断了小德子的话。 小德子哑然失笑道:“那我该叫您什么呢?” 刘夫人想了想道:“你不是说我比你姐姐长得年轻吗,那你就叫我二姐!” 小德子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又道:“二姐,你说让我当你男宠,这个事不太好?” 刘夫人连忙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们男人可以三宫六院、三妻四妾的,凭什么我们女人不行?再说了,袁绍早就死了,我也早就恢复了自由之身。别说是让你当我男宠,就是让你当我丈夫也是完全可以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通过刚才小德子的那番折腾,刘夫人也算是彻底尝到了甜头。 刘夫人也决定不再守身如玉、中规中矩了,本来余生就不多了,外面又兵荒马乱的,还是风流一时是一时、快活一日是一日,方为上上之策。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若是让小德子当刘夫人的干儿子,刘夫人再想与小德子行苟且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那样做是伤风败俗的。 但若是让小德子当刘夫人的男宠,那可就方便多了,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小德子不再说话,而是在心中苦苦思索着对策。 本来是打算说服刘夫人,让她投降曹操的。 现在可倒好,不但正事一点儿没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给这个半大老太婆当男宠,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如何才能挽回局面呢? 若是现在直接跟刘夫人摊牌,让她投降曹操,她会答应吗? 小德子兀自摇了摇头,心下根本没有半点把握。 权宜之计,也只能先委身于她,再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便在这时,刘夫人的魔掌又伸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简单地抚摸小德子,而是直奔主题。 小德子毕竟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只好再度沦陷…… 第5章 小德子的计谋 一连几天下来,小德子都在内心的痛苦挣扎之中度过。 一方面,他无法拒绝刘夫人的诱惑,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 另一方面,他又十分不甘心就这样沦为一个老女人的枕边玩偶。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若想出人头地,人生中有些苦头是必须要经历的。 相比于那些成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拼命的人来说,小德子觉得自己目前受的这点儿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日,一番巫山云雨下来,小德子对刘夫人道:“二姐,咱们这样的日子虽然风流快活,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她叹了口气道:“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等日后邺城被曹操攻下了,咱们也就没有这种幸福时光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只争朝夕、不负韶华啊!” 说着,刘夫人又朝小德子扑了过去。 小德子早已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娇羞和腼腆,他这几日除了应付刘夫人的欲壑难填,也在冥思苦想着如何完成曹操交给他的任务。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德子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二姐,你先别着急,咱们先谈谈正事!时间有的是,一会儿再做那种事不迟!” 小德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刘夫人放了下来。 刘夫人虽然有些不悦,但她听小德子说要谈正事,也就不再一时性急了,问道:“什么正事,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正事?” 小德子正色道:“二姐,你心里也清楚,曹操攻下邺城是早晚的事。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刘夫人不知小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不坐以待毙还能怎样?难道你有什么死里逃生的办法?” 小德子一脸神秘地道:“小弟这里还真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二姐肯不肯配合!” 刘夫人一下子来了兴致,催促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二姐,你了解曹操这个人吗?”小德子问道。 刘夫人老眉一皱,兀自沉吟起来。 过了半晌,刘夫人说道:“当年在洛阳时,我见过曹操。长得小个不高、其貌不扬的,而且看上去十分猥琐,笑起来非常狡诈,一瞅那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德子刚想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然而转念一想,连孔老夫子都能犯这种错误,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刘夫人了。 “还有呢?除了相貌,你还对曹操了解哪些?”小德子又问道。 刘夫人又道:“还有,不就是他跟我家那个死鬼打仗嘛!官渡之战,最后把我家那个死鬼给打败了。不过这件事我后来也打听了,并不是曹操有多能耐,而是他运气好。许攸、张合、高览一起背叛了我家那个死鬼,否则的话,曹操根本赢不了!” 小德子心道:“有些事情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表面上看,的确是曹操侥幸赢得了官渡之战。可袁绍也并不是运气不好啊,他手里有天下最好的谋士和武将,兵马、钱粮、土地、人口、辎重、军械等等等等,方方面面都占尽了优势。然而即便是这样,袁绍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只带着八百人马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河北。他有田丰、沮授那样的鼎级谋士不用,却偏偏启用郭图那样的溜须拍马之辈。他有颜良、文丑这样的猛将,却由于轻敌而白白断送了他们的性命。许攸、张合、高览,他们为何要背叛袁绍?如果袁绍真的是个明主,谁又愿意轻易背上不忠不义、朝秦暮楚的骂名?” 小德子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跑题了,赶紧收了思绪,又回到眼前,问道:“二姐,那你恨曹操吗?” 刘夫人对曹操的印象根本就不深刻,更谈不上恨不恨。 她冷哼一声道:“我恨他干嘛,我都不认识他。我家那个死鬼的死确实跟曹操有点儿关系,官渡之战惨败之后,我家那个死鬼就整天闷闷不乐的,最后才郁郁而终!可他也不想想,是他先去打人家的。你打人家去了,人家还手很正常啊,不还手才不正常呢!” 小德子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刘夫人不恨曹操,下面的话就有的说了。 “二姐,那如果曹操攻下了邺城,他跟咱们说降者免死,你会降吗?”小德子又问道。 刘夫人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会降了!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谁不愿意活着呀?” 说完之后,刘夫人又抚摸着小德子的脸道:“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呀!关键是曹操能轻易放过我吗?我是袁绍的妻子,又是袁尚的母亲,袁绍和袁尚可都是曹操的死敌啊!” 小德子摇摇头道:“二姐,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刘夫人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曹操不会杀了我?” 小德子点了点头,又道:“二姐,曹操有个癖好,他专门喜欢别人的老婆。二姐长得如此漂亮,若是能够委身于曹操的话,估计他肯定不会杀了你。” 小德子平时在军营中跟将士们聊天,关于曹操的事也听说过不少。 曹操喜欢别人的老婆,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最有名的便是宛城之战,曹操跟张济的老婆邹氏苟合,激怒了张绣。 后来张绣先降后叛,结果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爱将典韦全部壮烈牺牲。 为了一个女人,连儿子都不顾,可想而知曹操是多么的喜欢别人的老婆。 小德子让刘夫人去勾搭曹操,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一旦刘夫人同意了,小德子也圆满地完成了曹操交代的任务,还能把自己从刘夫人的魔掌之中解救出来,最后刘夫人也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曹操也会感激小德子为他觅得了别人的老婆。 刘夫人一听小德子夸自己长得漂亮,顿时沾沾自喜、飘飘欲仙。 起码已经有二十几年没人这么夸过她了,如今悦耳的话再次响起,真是令她如痴如醉、如饮甘露。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回过神来,又问道:“真的吗?曹操真的喜欢别人的老婆啊?” 小德子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二姐,你长得真的很漂亮,又是别人的老婆,只要你肯以身相许,曹操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刘夫人听得心花怒放,又问道:“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哎呀,二姐放心!曹操公务缠身、日理万机,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那么多妻妾哪顾得过来呀!只要咱们先把命保住,以后就有的是机会!”小德子眉飞色舞地说道。 刘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1章 曹操去看望曹丕 小德子与刘夫人商议好了之后,便又给曹操写了封信。 到得后半夜,东门守城的将士也都打起盹来。 小德子偷偷观望了一阵,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蹑手蹑脚地走上了城楼。 看城楼上漆黑一片、鸦雀无声,小德子又赶紧点起了手中的火把,往天上照去。 过不多时,果然有曹操的斥候来到了城下。 小德子与斥候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又把一封书信射下了城去。 斥候拾起信来,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曹操刚要进入梦乡,忽听得有斥候来报,说是邺城有书信送到。 曹操连忙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跣足而出、抚掌而笑。 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曹操不禁心花怒放起来。 原来小德子在书信中写道,他已经说通了刘夫人。 刘夫人也答应要投靠曹操了,并且还愿意以身相许。 小德子还特意浓墨重彩地夸奖了一番刘夫人的相貌,说她体态端庄、雍容华贵、面容姣好、风韵犹存等等,看得曹操心猿意马、口水直流。 曹操并没有见过刘夫人,也不知她长什么样子。 但他却知道刘夫人是袁绍的老婆,料想袁绍一代枭雄,他的老婆自然也是国色天香、万里挑一,起码要比张济的老婆邹氏强上很多。 曹操越想越开心,不禁睡意全无。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直感到心中一头小鹿四处乱撞。 第二天一早,曹操容光焕发、心情大好,背负双手在军营中漫起步来。 走到曹丕的军帐附近时,隐隐传来了曹丕朗朗的读书声。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首诗是曹操的《蒿里行》。 当年董卓进京祸乱朝纲,袁绍逃出洛阳,又召集了十八路诸侯共同兴兵讨伐董卓。 曹操被董卓派到袁绍的关东联军当中做了卧底,还被袁绍封为奋威将军。 由于十八路诸侯各怀鬼胎、各自为政,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曹操也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不可能打败董卓。 为了把戏做足,在无人敢率先与董卓正面交战的时刻,曹操愤然而起、挺身而出,带了三千兵马前去荥阳迎战徐荣。 徐荣按照董卓的吩咐,只是跟曹操的人马做做样子,便让曹操全身而退了。 从此曹操在十八路诸侯之中声名鹊起,一下子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曹操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便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蒿里行》。 此时听到曹丕朗诵起自己当年的诗词,曹操不禁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江山如画,浮生若梦。 流年似水,生命如歌。 一转眼十五年的时间便过去了,人世间也早已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当年不可一世的袁绍、袁术,如今都已成为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 当年骁勇善战的孙坚、公孙瓒,如今也早已驾鹤西归、魂归天外。 还有那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的吕布,也被自己吊死在了白门楼上。 自己年少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董卓,没被敌人打败,却死在了自己的义子吕布手里,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曹操在帐外感慨了一阵,又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子桓,这么早就起来了?”曹操捋髯笑道。 曹丕一大早地起来拜读曹操的诗词,曹操发现此事,当然是发自内心地高兴,此时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其实曹丕并不是随随便便这么做的,而是机关算尽、用心良苦。 曹操的儿子之中,曹植也很喜欢读书,而且文采远在曹丕之上。 但曹植生性玩世不恭、放荡不羁,说话做事也总是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曹植读书,是喜欢什么便读什么,而且很少起早读书。 他经常是头一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 而曹丕却截然不同。 他知道自己的文采远不如曹植,这是天赋使然,纵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逾越,于是便在讨曹操喜欢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这次曹操前来攻打邺城,带上了曹丕,曹丕也绝不会错过这个讨好曹操的大好机会。 带兵打仗,曹丕年纪还小,武艺和胆识还差的太远,根本派不上用场。 出谋划策,曹操帐下高手如云,也完全轮不到曹丕。 所以曹丕就只能好好表现,给曹操留下个好的印象。 曹丕并不是经常晨读,但他知道在曹操面前,一定要每天晨读,哪怕是再苦再累。 因为曹操就是个很勤奋的人,他当然不会喜欢懒惰的儿子。 至于读什么书,其中也是大有学问的。 绝不能像曹植那样,专挑自己的兴趣爱好去读。 那样的话,即便是曹操知道了,也只能给他留下个普通的印象。 如果专门拜读曹操的诗词,一旦让曹操知道了,便会觉得曹丕很崇拜他。 曹丕崇拜曹操,曹操自然就会喜欢曹丕。 于是曹丕自从来到邺城之后,便每天都一大早起来拜读曹操的诗词。 虽然很枯燥乏味,曹丕却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被曹操发现了。 “回禀父亲,孩儿对这首《蒿里行》非常感兴趣,每次拜读起来都觉得受益匪浅、感受颇多!‘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形容得太恰到好处了,只怕是屈子重生、韩非在世,也无法做出如此深奥的名句啊!”曹丕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道。 曹操听得十分受用,手捋胡须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问道:“子桓呐,你今年多大了?” 曹丕答道:“孩儿今年十八了。” 曹操又正色道:“子修去世之后,你便是兄弟们的大哥了,你可要起到一个良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啊!” 曹丕不知曹操到底想说什么,也不敢多话,只是连连点头。 曹操又问道:“子桓啊,目前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呢?” 曹丕这才知道,曹操是在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不禁在头脑中飞快地思考着该如何作答。 谈婚论嫁这方面的事,自己的确是从来都没考虑过。 是否该跟父亲实话实说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是说没有的话,父亲大人会不会不高兴呢? 可若是说有的话,父亲真的追问起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又上哪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啊? 情急之下,曹丕只好实话实说道:“回禀父亲,目前还没有。不过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直都在苦苦寻觅着。” 第2章 曹操给曹丕答疑解惑 原来曹操是听了曹丕朗诵自己的《蒿里行》,才突然有所感悟。 时光如流水,弹指一挥间。 《蒿里行》是自己十五年前所作,十五年的时间,转眼之间便过去了。 那么再过十五年呢? 或许自己早已成了一抔黄土,又或许自己老态龙钟、奄奄一息,随时准备驾鹤西去。 自己的确是很努力地为曹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找了一大堆老婆,也生了一大堆儿子。 刘夫人也对自己暗送秋波,邺城一旦攻下,自己便又会抱得美人归。 可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儿子们都早日娶妻生子,才能使得曹氏家族得以延续下去。 如今自己的一堆儿子也都逐渐长大成人了,可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给自己诞下孙子的。 虽然曹整纳了袁谭的女儿为小妾,可曹整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只是发育得比同龄人快了一些。 曹丕作为孩子们的大哥,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一定要赶紧娶妻生子,为其他孩子们带个好头。 想到这里,曹操又苦口婆心地道:“子桓呐,古人云:人若无妻,如屋无梁。人不婚宦,情欲失半。所以娶妻生子这件事,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赶紧给为父找个儿媳妇,再让为父早日抱上孙子,知道吗?” 曹丕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又说道:“父亲,孩儿在儿女私情这方面确实是十分愚钝的,不像父亲那样妻妾成群。不过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不负众望、尽力而为的。”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说道:“找老婆这件事,说困难也困难,说容易也容易。为父也是从你这么大的年纪过来的,当年也有心仪的女孩儿,可人家却怎么也看不上我。不过不要紧,要用实力去征服她。” 曹丕知道曹操说的是貂蝉,不禁抿嘴笑了笑。 曹操又道:“找老婆尽量不要找那种生瓜蛋子,太麻烦!” 曹丕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父亲,什么是生瓜蛋子?” “破瓜之年是指芳龄二八,也就是十六岁,十六岁以下的便是生瓜蛋子了!当然了,这是为父的个人理解,书籍上并没什么记载。”曹操解释道。 曹丕似乎听懂了曹操的意思,又问道:“父亲是想让孩儿找已经嫁过人的女子?” 曹操微笑着点了点头。 曹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实在无法苟同。 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 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 士不必贤世,要之知道。 女不必贵种,要之贞好。 天下间的男人,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嫁给自己的时候是清白之身? 有那么多冰清玉洁的女子不找,为何非要找已经嫁过人的呢? 曹操看曹丕一脸茫然,却不敢多问,又问道:“古人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你可懂这句话是何含义?” 曹丕想了想道:“鹊辛辛苦苦垒好的巢穴,被鸠霸占了。” 曹操又道:“这句话还有引申含义,便是一个人找了老婆,被另一个人给抢跑了。” 曹丕忍不住问道:“父亲,为何非要抢别人的老婆呢,自己找一个不行吗?”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为父可以现身说法,给你讲一讲这其中的道理。当年为父很喜欢貂蝉,她长得貌美如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董卓的宠妾。” 曹丕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孩儿倒是有所耳闻。” 曹操又继续道:“董卓何许人也?天下人都说他淫乱后宫、祸乱朝纲、鱼肉百姓、滥杀无辜。但在为父眼里,他却是个顶天立地、不折不扣的大英雄,起码他活得很真实,也很有胆识和魄力。桓灵二帝就不淫乱后宫吗?就不祸乱朝纲吗?就不鱼肉百姓吗?就不滥杀无辜吗?若他们真是有道明君的话,也不会引发数十万人揭竿而起,加入黄巾军发动叛乱了。” 当年董卓进京时,曹丕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 他对董卓的了解,也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天下间几乎没人不骂董卓,此时听曹操这么一说,曹丕不禁心下暗暗称奇。 “是啊,董卓跟桓灵二帝比起来,不知要比他们强上多少倍,起码人家没建什么裸游馆!”曹丕附和着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庄子曾经说过: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就是说世上的人都说一个人好的时候,我们就要仔细地想一想,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好。同样道理,世上的人都说一个人坏的时候,我们也要认真地琢磨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坏。因为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常人总是愚昧的、大众总是错误的。正所谓:知者减半,愚者全无。” 曹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曹操一看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又说道:“那么董卓这样的枭雄,他的宠妾又会是什么样子?那肯定是万中无一的女子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皮肤有皮肤、要什么有什么!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成为董卓的宠妾。” “貂蝉确是貌若天仙、人间极品!”曹丕感叹道。 “所以为父也不用再去别处左挑右选、千挑万选的了,董卓已经帮为父挑选好了。若是为父再去挑选,不但会浪费很多时间、精力,最后就是挑出来了,也很难与貂蝉相媲美。”曹操又说道。 说到这里,曹丕基本上听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直接把身居要职、手握重兵之人的老婆娶过来,要比自己去找老婆省很多事,而且那女人方方面面也都是出类拔萃、万里挑一的。 这就相当于夺人所爱、坐享其成。 难怪鸠要占鹊巢,因为鹊巢很舒适,鸠就没必要自己再辛辛苦苦地垒巢了。 那样的话不但浪费时间,垒出来的巢也没有鹊巢住着舒适。 但曹丕毕竟还只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他虽然听懂了曹操的理念,却并不能完全接受。 曹丕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觉得别人的老婆再好也不是清白之身了,找个残花败柳实在没什么意思。 曹操又道:“当年高祖皇帝刘邦也是这样,打下一个城池,便把那些妻妾都叫过来,问她们平时都谁最受宠,然后再把她们带走。” 曹丕勉强笑着道:“英雄所见略同,呵呵呵!”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人家好的地方,你也要努力去学习。以后再拿下城池,你也把眼睛放亮一点,看看有没有能看上眼的女人。”曹操叮嘱道。 曹丕心下一阵叫苦,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3章 小德子找审荣喝酒 变动不居,周流六虚。 上下无常,刚柔相易。 曹操只开心了几天,又不由焦虑起来。 小德子写来书信,说刘夫人已经答应投降了。 可这具体怎么个投降法啊? 是开城献降,还是等着曹操攻下邺城之后再投降啊? 开城献降是不可能的。 刘夫人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手下无一兵一卒,有审配严防死守,她根本没那个权力。 等着曹操攻下邺城之后刘夫人再投降,无非就是想让曹操饶他一命。 可是这对眼前的僵持局面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刘夫人的投降对曹操来说就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曹操着急,小德子比曹操更着急。 他时不时地偷偷跑上城楼,看看曹操有没有什么动静。 可一连数日下来,曹操依然是按兵不动,城外也依然是风平浪静。 小德子以为曹操知道刘夫人投降,便会派人跟他取得联系,商量一下后面该如何行事。 可曹操又哪里知道小德子的想法? 这一日,小德子再次跑上城楼,却无意间听到审荣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抱怨。 “他娘的,这死去的弟兄越来越多,还守个什么劲啊,不如开城献降算了,还能少死好多弟兄!”审荣口无遮拦地说道。 小德子识得审荣,他是审配的侄子,在邺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审荣手握重兵,被审配安排负责把守邺城东门。 小德子一听审荣这么说,不由心花怒放。 这不就是曹操让自己找的人嘛,有一定的分量,又想要弃暗投明。 那还等什么,赶紧拉他入伙啊! 到得夜幕降临,小德子看审荣周围也没几个人了,于是上前问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审荣并不认识小德子,鼻孔朝天地道:“你他妈谁啊,无名小卒就想找本将军单独交流?” 小德子眼珠一转,说道:“我是刘夫人的侄子,袁尚的弟弟。” 审荣心下一怔,上下打量了小德子一番,又说道:“走。” 小德子把审荣带到了袁府,早已吩咐下人备好了酒菜。 审荣一看小德子竟然在袁府是这般待遇,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兄弟,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呵呵呵!”审荣端起酒杯,满脸堆笑地说道。 小德子有些受宠若惊,刚才还飞扬跋扈的,现在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势利小人! 虽然小德子心下对审荣十分鄙夷,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还要跟他谈正经事。 “哪里哪里,在下刚才也有些唐突,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城楼上人多眼杂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我才把你带到了姑妈府上。”小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 审荣又四周打量了一下室内的陈设,感叹道:“袁府果然名不虚传啊,比我叔父家气派多了!” “审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家中自然是朴实无华了!”小德子间接恭维道。 两人寒暄了一阵,不知不觉间,酒已饮至半酣。 “兄弟,记得刚才你说要借一步说话,这已经借了好多步了,都借到你们家来了,你想说什么话呀?”审荣醉眼迷离地问道。 小德子沉声道:“白天的时候我听大哥说,不想守城了,想投降。不知您是说的心里话,还是……” 审荣酒劲早已上涌,此时又是在袁府之中,除了小德子再无旁人。 于是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口无遮拦地道:“当然是心里话!这几个月以来,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是他妈人过的日子吗?守城死了很多弟兄,引水灌城又死了很多军民,每天都有很多人染上瘟疫啊!” 小德子听得连连点头。 审荣又拿起一个鸡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兄弟,不瞒你说,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有的是,管够,呵呵呵!以后大哥要是想吃肉了,就只管来袁府,小弟保证让大哥吃个痛快!”小德子拍着胸脯说道。 审荣拍了拍小德子,端起酒杯道:“兄弟,咱哥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呐!早点儿认识你就好了!啥也不说了,大哥再敬你一杯!” 二人碰杯之后,都一饮而尽。 这杯酒喝过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地拉近了不少。 “要我说,这邺城是早晚都守不住的,还不如趁早投降算了!”审荣又说道。 小德子煞有介事地道:“大哥所言极是!若是我姑父还活着,或许还可以击退曹操。可自从他死了之后,袁家几个兄弟勾心斗角、各自为政,甚至还反目成仇、大打出手。邺城被围这么久了,无论袁尚、袁谭,还是袁熙、高干,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说明他们也知道邺城守不住了。” 审荣点点头道:“袁绍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不是见死不救,就是自相残杀。哎?对了,高干是袁绍的外甥,他都能当并州刺史,你怎么没弄个刺史当当?” 小德子有些无言以对,支吾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嘛!高干是袁绍那边的亲戚,自然要给安排个位置了。而我是刘夫人这边的亲戚,跟袁绍的关系明显远了很多,不给安排也是很正常的。再说河北一共就四个州,三个儿子,一个外甥,自然没我什么事了。” 审荣笑了笑,宽慰道:“兄弟别灰心,他们也得瑟不了几天了。等曹操一旦攻下邺城,无论袁谭、袁尚,疑惑袁熙、高干,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到时他们能活下来都算烧高香,还当狗屁刺史呢!你这样更好,无官一身轻!” 小德子端起酒杯敬了审荣一个,又试探着问道:“大哥,你说你想投降,那你打算怎么投降啊?” 审荣叹了口气道:“那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件事谈何容易啊?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我叔叔那里。我叔叔是个死脑筋,特别特别愚忠,他宁可慷慨赴死,也不愿背叛袁家。” 小德子也知道审荣说的都是实话。 审配这个人,往好听了说,是忠贞不二、矢志不渝。 往难听了说,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大哥,不瞒你说,我和我姑姑已经跟曹操通上气了!”小德子低声说道。 审荣一听这话,顿时酒醒了大半,悄声问道:“哦?刘夫人也有降曹之意?” “那当然!谁愿意毫无意义地白白送死啊?如果现在弃暗投明的话,曹操肯定会欣然接纳。到时不但可以免死,还能成为有功之臣,回朝廷接受封赏。若是城破之日再想投降的话,那可就来不及了,只能引颈受戮。”小德子眉飞色舞地说道。 审荣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4章 小德子的幼稚 审荣听完了小德子的一番说辞,不禁有些心动。 自己毕竟还年轻,谁愿意就这么眼睁睁地等死? 如果再这么硬扛下去,别说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只怕没准儿哪天也染上了瘟疫,像死去的弟兄们那样病发身亡。 审荣对袁家并没有什么感情,他觉得根本没必要为袁家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唯一让他放不下的,便是他的叔叔审配。 若是没有审配的一路提携,审荣也不可能有今天。 审配对审荣来说,可以说是恩同再造、无以为报。 但审荣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叔叔,他对袁家的感情非常深,恨不得为袁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若是审荣投降曹操的话,那便是公然与审配为敌。 虽然审配最后难逃一死,但审荣在良心上却实在过意不去。 一时之间,审荣长吁短叹,直感到左右为难。 小德子看审荣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由又想起了曹操之前对他说的话。 于是小德子又对审荣道:“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曹操对你非常看好,他一直想把你招致麾下呢!” 审荣一听这话,不由眼前为之一亮。 真没想到自己一个落魄待死的无名之辈,竟然能入得了曹操的法眼! 那可是位极人臣的大官啊,跟了他的话,自己必然也是前途无量啊! 审荣不禁问道:“哦?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德子道:“曹操亲口跟我说的啊!他说他非常赏识你的才华,若是你能投靠朝廷,他一定会表奏天子,对你加官进爵的!” 审荣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曹操的?” “上次我姑姑派我去幽州送信,我便有幸跟曹操见了一面,还聊了很多。他还特意提到你呢,说你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什么的!”小德子无中生有地道。 审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他陶醉了一会儿,又讪笑着道:“兄弟,不瞒你说,我现在最顾忌的,便是我的叔父,若是他能投降曹操的话,那我早就大开城门了!关键是他根本不可能投降曹操啊!” 小德子叹了口气道:“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难道你想陪着审配一起受死吗?” 审荣摇了摇头道:“说心里话,肯定是不想,可自古忠义难两全啊!若是我对得起叔父的话,就只能继续负隅顽抗下去,最后弹尽粮绝了,再跟他一起死去。若是我投靠曹操,就注定会对不起叔父。” 小德子沉吟了一下,问道:“大哥,那若是有一天审配死了呢?” 审荣脱口而出道:“那我二话不说,立刻开城献降!” 话一出口,审荣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兄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陷害我的叔父吗?” 小德子义正词严地道:“大哥,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做兄弟的来帮你背着个黑锅。最后不仁不义的骂名落在我头上,跟你毫无关系!” 审荣连忙道:“万万不可!我怎么能亲眼看着别人害死了我的叔父呢?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胡作非为啊!我叔父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拿你是问!” 小德子一看审荣这副态度,心下也是叫苦不迭。 自己在这忙乎了大半天,等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来说去,审荣还是不能投降曹操。 你光想着要投降,却不付诸行动,那又有什么用啊? 我还想当皇上呢,空想根本毫无意义! 过了半晌,审荣说道:“这样,我再去劝劝我的叔父,也许他能被我说服呢。若是他真的被我说服了,那不就什么事都迎刃而解了嘛!” 小德子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审配能被审荣说服。 二人又喝了一阵,审荣便告辞离去了。 审荣走后,小德子又来到了刘夫人的房间。 刘夫人看小德子一身酒气,没好气儿地道:“你这是跟谁喝的呀,把自己喝成了这副德行!” 小德子早已不拿刘夫人当外人,往榻上一躺,说道:“跟审荣呗!” 刘夫人心下一怔,问道:“审荣?审配的侄子,你怎么跟他扯到一块儿去了?” “两个字,缘分!我这段时间经常往东门跑,无意间听到了他的抱怨。原来他也早就想投降曹操了,于是我便把他请到了家里,跟他喝了一顿,拉拉关系。”小德子解释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刘夫人的心头,她赶紧关好房门,又回来问道:“你把投降曹操的事跟他说了?” “对呀!只有跟他说了,才能拉他入伙啊!”小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你个小傻瓜,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刘夫人埋怨道。 小德子笑了笑,调侃道:“妇人不得干政,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少跟着瞎掺和!” 刘夫人瞪了一眼小德子,冷笑道:“你算什么男人,裤裆底下的毛还没长全呢,你还男人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已经是大祸临头了!” 小德子看刘夫人一脸严肃,顿时酒醒了大半,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什么?二姐,你可别危言耸听啊!” “你跟审荣说投降曹操的事,还要拉他入伙,审荣又是怎么说的,肯定得说回去问他叔父审配。”刘夫人猜测道。 小德子点点头道:“嗯,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刘夫人又道:“审配那是何等样人,向来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审荣一问审配,审配就得刨根问底儿,反问审荣到底是怎么回事。审荣肯定会一五一十地把你跟他说过的话,全都告诉审配。审配知道了会怎么样?” 小德子顿时吓得面色铁青,嗫嗫嚅嚅地问道:“会,会怎么样?”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不是说妇人不得干政嘛!”刘夫人调侃道。 小德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拽着刘夫人的裙裤央求道:“娘,娘你一定要救救孩儿啊!” 刘夫人挣脱开小德子,没好气儿地道:“谁是你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我不是你娘,你也不是我干儿子!” “二姐,你可得救救我呀,二姐!”小德子连忙改口道。 刘夫人嘲讽道:“刚才还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呢,转眼之间就又哭又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赶紧起来!” 小德子站起身来,又重新坐到榻上。 刘夫人拉着小德子的手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谅那审配也不敢太放肆。” 小德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第5章 审配审讯小德子 邺城大牢之内,刽子手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说道:“大人,他晕过去了。” “浇醒!”一个沙哑的声音命令道。 “是!” 刽子手应了一声,哗地一盆冷水泼了上去,犯人缓缓苏醒过来。 原来审荣没有食言,回去之后的确跟审配商议了投降曹操的事。 结果毫无疑问,审配一口回绝,还义正词严地责骂了审荣一番。 随后审配又仔细询问,方知原来是小德子撺掇审荣投降曹操的。 审配做事向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二话不说便命人把小德子抓了起来。 下入大狱之后,审配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小德子先是一顿毒打。 小德子被捕时并没在袁府,所以刘夫人也根本不知道。 “说,你想怎么个死法?”审配冷冷地问道。 小德子反问道:“你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审配老眉一皱,问道:“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刘夫人的侄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赶快把我放了!否则我姑母一旦知道了,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德子壮着胆子说道。 对于小德子这个人,审配是有一些印象的。 他不过是一名信使,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寂寂无名,怎么突然又变成刘夫人的侄子了? 这绝对不可能! 袁尚这辈儿的兄弟,审配全都见过,从来没听说刘夫人还有什么侄子。 再说就算他是刘夫人的侄子又如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更别说你一个刘夫人家的亲戚了! “继续打!”审配淡淡地道。 刽子手又举起了鞭子,卖力地朝着小德子的身上挥舞起来。 审配性格刚烈、手段残忍,他审讯犯人的时候没什么别的方法,就只是严刑拷打。 这种方法有好处,也有坏处,需要因人而异。 有些人骨头硬,不管你用什么残忍的手段,他都不会招供。 还有些人骨头稍硬一些,你只是对他上酷刑,他也不会招供。 必须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诱之以利,最后他才能招供。 更有些人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根本忍受不了酷刑。 只要你一打他,他就会一股脑地把什么秘密都说出来。 小德子显然就是这最后一种人。 “大人,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啊!”小德子一脸苦相地央求道。 审配一抬手,刽子手停了下来,闪到了一边。 审配一双鹰眼凌厉地注视着小德子,就像刀子一样,让小德子不敢与之对视。 “看着我!”审配冷冷地道。 小德子缓缓地将眼神移向了审配。 “你还是不是刘夫人的侄子了?”审配冷笑着问道。 小德子连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不是了,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审配得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你有半句谎言,我就让刽子手活活把你打死!” 小德子再也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刘夫人派他去幽州送信、他半路上被曹操截获、他答应给曹操做卧底、他回来之后被刘夫人勾引、刘夫人答应投降曹操、他给曹操写信、他撺掇审荣投降曹操等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坦白交代了出来。 审配听完之后,眯着眼睛凝视着小德子良久。 当确定小德子没有说谎后,审配也不禁大吃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夫人也想要投降曹操,还跟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男人私通。 不管怎么说,刘夫人也是袁绍的正室。 袁绍跟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这么做对得起袁绍的在天之灵吗? 袁绍虽然死了,但你作为一个妻子来讲,也要为他守住贞节牌坊啊! 竟然耐不住寂寞,勾搭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过审配转念一想,倒也觉得不足为怪。 刘夫人向来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她都能撺掇自己的两个儿子打个你死我活,还有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审配背负双手,在牢房里走来走去。 他最开始想到的,就是等小德子把所有事情都招了,他核实之后再将小德子当众处以极刑。 现在城中的将士人心惶惶,有很多人都想着要投敌。 就连自己的侄子都有这个想法,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如果处死了小德子,可以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让将士们都好好看看吃里扒外、卖主求荣是什么下场。 不过这样一来,就势必要得罪刘夫人。 刘夫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唯一的男宠被自己杀了,还不得天天跟自己撒泼打滚嘛! 平心而论,自己并不怕刘夫人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你再怎么泼辣刁钻,也毕竟是个女流之辈。 敢瞎叫唤的话,就先把你胖揍一顿! 再不老实的话,就一刀宰了你! 然而从大局出发,自己还是对刘夫人有几分忌惮的。 袁尚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袁熙也还在幽州,还有袁谭也应该还活着。 他们都是刘夫人的亲生儿子,如果刘夫人真在自己手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又怎么跟他们交代? 再说河北之所以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归根结底还不是自相残杀的结果。 如果袁家的几个兄弟肝胆相照、同仇敌忾,别说是守住河北,就是拿下整个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邺城绝对不能再内耗下去了,对刘夫人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尽量不要跟她发生正面冲突。 另一方面,小德子也跟自己说了他给曹操写信的事,这一点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小德子不是暗地里投靠了曹操嘛,还跟他约定在东城门以举火为号,给曹操通风报信。 之前小德子已经给曹操写过一封信了,之后完全还可以再写嘛! 想到这里,一条反间计渐渐在审配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又来到了小德子面前,问道:“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小德子想了想,说道:“没有了,小的知道的,全都告诉大人了!大人饶命啊!” 审配面目狰狞地道:“想让我饶了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小德子连忙道:“一定!一定!小的一定完全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审配低声对小德子耳语了一番,告诉他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小德子连连点头,不住地道:“是,是是……” 第1章 曹操准备进入邺城 夜深人静,曹操刚要进入梦乡,忽听得斥候来报,又有一封书信送到。 与上次别无二致,依然是小德子在邺城东门城楼上举火燎天。 斥候发现之后,便悄悄来到城下。 不大一会儿,小德子便从城楼上射下来一封书信。 曹操顿时困意全无,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接过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信上说,小德子已经与东门的守卫谋划好了,明晚三更时分,便会打开城门,迎曹操大军入城。 等曹操大军入城后,再直接杀向南门,将审配一党彻底铲除。 除此之外,信中还提到了一件无关宏旨的事。 曹操拿下邺城之后,小德子想让曹操把甄宓赏赐给他。 小德子还特意介绍了一下甄宓,说她是袁熙的老婆,长得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小德子对甄宓爱慕已久,希望曹操能够成全他的夙愿。 曹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这封信,确定是小德子的笔迹无疑,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自己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邺城,终于即将可以收入囊中了! 而且既不用强力攻城,也不用大动干戈,只需悄悄溜进城中把审配一党歼灭即可。 曹操揉搓着双手,在军帐中走来走去,心情也变得异常兴奋。 兴奋之余,曹操又不由想起了小德子信中提到的甄宓。 如果小德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个甄宓完全可以与貂蝉相提并论,而且很可能比貂蝉还要年轻许多。 那天真不该跟曹丕说那么多,劝他赶紧找个老婆,尽量把位高权重之人的老婆抢过来。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还哪里收得回来? 如今也只能自食恶果,眼睁睁地看着甄宓被曹丕抢走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更何况邺城还有袁绍的老婆刘夫人,许昌还有貌若天仙、举世无双的貂蝉。 这次就先忍痛割爱,以后再攻打其他城池,粉黛尤物还不是恒河沙数、俯拾即是? 至于小德子说想要甄宓,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邺城攻克之日,便是小德子命丧黄泉之时!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破晓,曹操小憩了一会儿,又把所有文武都召集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终于可以拿下邺城了!”曹操十分兴奋地说道。 众人都感到匪夷所思,不由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张辽、张合、高览、徐晃、许褚、乐进听令!”曹操又高声道。 几名将军大步走上前来,抱拳拱手、异口同声地道:“末将在!” “今晚三更时分,你们各率本部人马前往邺城东门。进城之后,再火速赶往南门,将审配一党全部拿下。若是能生擒审配更好,若是不能生擒的话,那就将他就地正法。此役我们志在必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曹操慷慨激昂地说道。 “诺!”众将齐声答应道。 大家虽然领了曹操的命令,却都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邺城东门虽然人迹罕至,但若想攻下也绝非易事。 曹操却只说前往东门,然后进城,并没说怎样才能进入东门。 几个将军都不约而同地向对面的谋士们望去,希望他们之中,有人能够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谋士们也都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一上来就这么有信心,说肯定能拿下邺城。 许攸本想向曹操问个明白,却也不敢多嘴。 自从上次跟曹操闹僵之后,许攸又被许褚打掉了两颗门牙。 许攸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嚣张跋扈。 尤其在人多的时候,他更是尽量缄口不言。 这时,郭嘉站了出来,问道:“主公,我们如何从东门进入啊?是强攻,还是另有他法?” 曹操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跟大家说如何进入东门。 他一拍脑门,叹道:“奉孝提醒的是,老夫差点儿忘了!是这么回事,之前我军截获了邺城的一名信使。老夫对他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把他招纳了过来,又派他去邺城当了细作。昨日他写来书信,说已经跟东门的守卫谋划好了,今晚三更时分打开城门,引我军入城。” 郭嘉、荀攸、许攸三人一听这话,都不由满腹狐疑起来。 郭嘉又道:“主公,兹事体大,不可掉以轻心啊!那个信使如果是真心投靠我们,还则罢了。若他是审配的死忠,那岂不是要故意引我军入城,然后再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曹操大手一挥,不以为然地道:“哎?奉孝多虑了,这件事老夫心里有数!老夫纵横天下数十载,识人之明还是有的。他是真降,还是假降,老夫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郭嘉一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又退回了原位。 众人心里都有些嘀咕,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再敢对曹操提出质疑。 曹操又道:“邺城被围了好几个月,我们又引漳水灌城,城中军民苦不堪言,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若是换了你们,是想呆在城里等死,还是想弃暗投明、重见天日,被朝廷加官进爵啊?” 大家一听曹操这么说,心下都相信了大半。 曹操一向老谋深算,他既然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那便听话照做就是了。 早点儿攻下邺城也好,既可以论功行赏,又可以早点儿回家与亲人团聚,岂不是皆大欢喜? 曹操看大家脸上的疑云散尽,又说道:“都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先散了,赶紧回去准备,晚上我们准时出发!” 众人都鱼贯而出,曹操又道:“曹丕留下。” 大家都走了之后,军帐中就只剩下了曹操和曹丕父子二人。 曹操又问道:“子桓啊,上次为父给你讲的东西,都消化理解了没有啊?” 曹丕知道曹操指的是什么,连忙道:“回禀父亲,孩儿字字谨记在心!” 曹操捋髯点了点头,又问道:“攻下邺城之后,你第一件事该干什么?” “找袁尚的老婆,若是差不多的话,就把她据为己有。”曹丕脱口而出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据小道消息,城里有个叫甄宓的女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她是袁熙的老婆。进城之后,你先去找她。” “孩儿明白!”曹丕抱拳拱手道。 曹操又耿耿于怀地道:“这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老夫定然不会将甄宓拱手让人的!” “父亲对孩儿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孩儿日后必将结草衔环、滴水涌泉!”曹丕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下去!” 曹丕施上一礼,又缓缓退了出去。 第2章 曹操险些中计 曹操对小德子放他进城的事深信不疑,主要有几点原因。 首先,曹操亲自接触过小德子,从他的言谈举止当中,不难看出他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辈。 邺城被围攻了数月,又被淹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小德子是绝不会死心塌地给审配当死忠的。 再说他只不过是一个送信的,完全没必要给审配卖命。 其次,曹操带兵来邺城已经五个月了,这场仗可以说是旷日持久。 五个月连一座城池都没能拿下,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曹操也是真着急了,只想着尽快能拿下邺城。 虽然完全相信小德子有些冒险,或者说是在赌,但曹操却很愿意赌一下。 赌赢了的话,曹操便会顺势拿下整个冀州,乃至河北四州。 赌输了的话,曹操也无非就是打一场败仗。 对于目前的曹操来说,他完全输得起,也完全赌得起。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德子在信中提到了甄宓,说他想让曹操把甄宓赏赐给他。 而且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占了整个书信的大部分篇幅。 如果其中有诈的话,小德子完全没必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浓墨重彩。 小德子既然对甄宓如此垂涎三尺,也正说明了他很希望曹操能拿下邺城。 因为甄宓毕竟是袁熙的老婆,只有曹操拿下了邺城,他才有可能得到甄宓。 但曹操又哪里知道,小德子已经被审配察觉了,他写这封信也是审配冥思苦想、反复斟酌之后的杰作。 曹操一向多疑,审配也深知曹操的这个特点。 审配就是想让曹操深信不疑,所以才翻来覆去地在信中提到甄宓。 小德子说,他与刘夫人有染,也给了审配莫大的灵感。 袁府一共就两个女人,小德子既然住在袁府,肯定也是见过甄宓的。 甄宓倾国倾城、貌若天仙,没有男人见了她会不心动。 所不同的是,有的人只是心动,而有的人却会付诸行动。 所以让小德子把自己见到的甄宓客观真实地描述出来,一定会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曹操看了之后,也很可能会信以为真。 接近三更时分,曹操大军已经全部集合完毕。 随着曹操的一声令下,全军开往了邺城东门。 曹操骑在爪黄飞电上,按辔徐行,警觉地朝四处观望着。 不知不觉间,整个兵马已经来到了邺城东门附近。 放眼望去,确如小德子在信中所说,城门已经打开了,城上也没几个守卫。 小德子站在城楼上,手里举着火把,正朝曹操挥舞着。 此时审配正躲在暗处,弯弓搭箭,侧着脑袋,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瞄准。 他打算曹操进入自己的射程之后,便亲手杀了他。 “再近一点!”审配不由喃喃自语道。 曹操并不知道此时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依然缓缓向前,眼看着就要进入了审配的射程范围之内。 便在这时,一个女人突然跑上了城楼。 “小德子,你怎么在这?快跟我回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夫人。 小德子不禁心下一阵叫苦,低声道:“二姐,你先回去,我稍后便会回去。” 刘夫人不由分说,拉着小德子便要走下城楼。 小德子疼得哎呦哎呦地直叫,原来是刘夫人碰到了他身上的疤痕。 “怎么了,你叫唤什么?”刘夫人好奇地问道。 小德子也不便解释,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什么。” 刘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德子,又掀开了他的上衣,发现了一道道疤痕。 “他打你了?”刘夫人瞪着三角眼问道。 小德子知道审配正躲在暗处,也没法跟刘夫人说什么,只好道:“二姐,你快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刘夫人突然放声吼道:“不行!审配呢?你个老不死的,快给老娘滚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曹操也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地勒紧了马缰,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原来审配抓了小德子之后,当晚并没有放他回去,而是把他留在了牢房之中,两个人研究怎么写信直至午夜时分。 后来写完了信,小德子又到东门城楼上把信射给了曹操的斥候。 小德子一看快亮天了,也就没回袁府,而是留在牢房里,接着跟审配商量如何对付曹操。 刘夫人一看小德子突然夜不归宿,第一个便想到了审配。 一定是审荣把投降曹操的事告诉了审配,审配又派人把小德子抓走了。 碍于身份和颜面,刘夫人也不好亲自去找审配要人。 她便派人去打听小德子的消息,结果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无奈之下,刘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亲自出来寻找小德子。 她先是去了南门,听守城的士兵说审配去了东门,就又赶紧来到了东门。 刘夫人毕竟是袁绍的正室、袁尚的生母,整个邺城谁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刘夫人平时无论去哪里,也没人敢阻拦,于是她便很容易地就上了东门城楼。 上来之后,发现小德子果然在这里,刘夫人便想要带他回家。 曹操并不认识刘夫人,他始终以为刘夫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 所以见到了眼前这个老女人,曹操也不可能想到是刘夫人。 突然看到了这么一出戏,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就连阅人无数、历尽沧桑的曹操也是看的一头雾水。 一个老泼妇跑上城楼,对审配破口大骂。 小德子管老泼妇叫“二姐”,老泼妇要带小德子回家。 小德子之前还被别人给打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对郭嘉说道:“奉孝,你去南门看看!” 郭嘉点了点头,纵马而去。 片刻之后,郭嘉又回到了曹操面前。 “主公,似乎不太对劲!”郭嘉沉声道。 曹操眉头一皱,等着郭嘉继续往下说。 郭嘉又道:“平日里南门城楼上有很多侍卫,审配也会时不时地去巡视。而今日那里却没几个人,审配也没见到。” 曹操又朝城楼上看了看。 这时,小德子大声叫道:“大人,快快入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也朝着城楼下望去,顿时吓得两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老夫对如何入城十分陌生,还请你出来迎接并带路啊!”曹操在马上说道。 小德子一听这话,不由暗忖起来。 自己若是出城接曹操的话,曹操必然会把自己劫为人质,随后再让自己与他一起入城。 这样一来,就必然会进入到审配的埋伏之中,到时很可能会被万箭穿心。 况且就算自己真想出城迎接曹操的话,审配也不会同意的。 可曹操明显是已经生疑了,若是不出城接他的话,他又哪肯进来? 他若不进来的话,审配也不会放过自己。 一时之间,小德子直感到一筹莫展、左右为难。 第3章 审配想除掉刘夫人 气氛僵持了一阵,曹操的疑心更重了,说道:“你不出城来迎接我,说明你没有诚意,那我可要回去了?” 小德子依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很希望审配能立刻现身,告诉他该如何行事。 但审配却始终躲在暗处不肯出来。 曹操叹了口气,大手一挥,整个大军又原路返回。 审配躲在暗处,端着弓箭的胳膊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曹操和他的军队缓缓离开了。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要了曹操的命! 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审配狠狠地把弓箭扔在了地上,又重重地朝城墙上击打了一拳,鲜血顿时从他的手指上流了出来。 刘夫人发现城下没了动静,又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城下东张西望起来。 “小德子,刚才那帮人是谁呀?”刘夫人好奇地问道。 小德子也心下一阵叫苦,没好气儿地道:“曹操!”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刘夫人又一脸得意地道:“还是我厉害,我一来,他们就被吓走了!” 城楼上的几个侍卫一听刘夫人这么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夫人又拉着小德子道:“这回曹操也走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走,跟二姐回家!” 便在这时,审配走了出来,冷冷地道:“他不能走。” 刘夫人一看审配终于出来了,顿时怒不可遏,尖声道:“审配,你个老不死的,终于肯露面了!你凭什么打我们家小德子?你看看你给人家打的!你看看!” 刘夫人一边埋怨,一边把小德子的上衣掀了起来。 审配看了一眼刘夫人,又把目光望向别处,说道:“你们家小德子?这话老夫倒是不太明白啊!” 刘夫人解释道:“他是我弟弟,我是他二姐,不信你问他!” 审配白天时早把小德子的底细调查清楚,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信使,当年逃荒来到了邺城,跟刘夫人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审配笑了笑道:“刘夫人,你出身洛阳一家名门望族,而小德子只不过是出生在冀州的一个孤儿,你们又怎么可能是姐弟关系?” 刘夫人眼珠一转,狡辩道:“后认的!后认的不行啊?” 审配没料到刘夫人会如此胡搅蛮缠,也不想再多跟她废话,又说道:“总之你不能带他走。” 刘夫人又问道:“你凭什么打他?” “他触犯了军令,我只好依军法从事。所有想投敌的人,一经查出,决不轻饶。不管他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本将军都一视同仁。”审配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夫人一听审配这是话里有话,心里也有些发虚,又鼓起勇气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必须带他回去,我看谁敢拦我一个?” “来人呐,把小德子给我押下去!”审配厉声命令道。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把小德子带了下去。 刘夫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尖声道:“审配,你个老不死的,你竟敢以下犯上、喧宾夺主?你对得起老爷的在天之灵吗?你对得起我老儿子的在天之灵吗?” 审配反唇相讥道:“我就是对得起先主公的在天之灵,才不允许男盗女娼的事再度发生,以免辱没了袁家的声誉。还有,少主公目前生死未卜,很可能还活着,又哪来的在天之灵?”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面红耳赤,心想原来审配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半晌,刘夫人又道:“好,审配,我算你狠!我今天可以不带走小德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审配瞥了一眼刘夫人,面无表情地道:“那要看什么事。” “你不能再打他了,如果你再打他,我跟你没完!”刘夫人恐吓道。 审配微一沉吟,说道:“好,我绝不会再打他了,你请回。” 刘夫人又朝城楼下看了看,只见四州空空如也,又说道:“今天我把曹操的大军都给吓跑了,你就偷着乐去!” 说完之后,刘夫人便匆匆走下了城楼。 审配双手别在胸前,目光望向了远方的一片漆黑。 此时此刻,他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眼看着曹操再走几步,自己的箭便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曹操一死,曹军必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只能被迫撤军,邺城也就有了喘息之机。 可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刘夫人突然冒了出来,让曹操没有进入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 当曹操让小德子下城接他的时候,自己也没了主意。 曹操不愧是个老狐狸,他这么做完全让人无法破解。 若是让小德子出城迎接的话,曹操很可能又把小德子给策反了,然后小德子跟他一起退兵。 若是不让小德子出城迎接的话,显然就是有诈。 所以自己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取曹操性命了! 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是刘夫人这个毒妇在捣乱。 若是没有她的话,邺城又岂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刘夫人这个毒如蛇蝎的泼妇,简直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袁绍一死,刘夫人就把袁绍的五个小妾全都杀害,还以墨敷面、毁坏尸体,又让袁尚将其家属全部杀害。 之后刘夫人又三番五次地撺掇袁尚去攻打袁谭,导致最后曹操乘虚而入,大军压境、决水灌城。 后来刘夫人又跟小德子私通,给袁绍戴绿帽子。 自己煞费苦心地设下了一条反间计,眼看着就可以杀掉曹操了。 刘夫人又鬼使神差地蹦出来搅局,使得曹操可以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曹操明明是被刘夫人给救了,刘夫人却大言不惭地说,是她吓退了曹操。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审配脑海中闪现出来,那就是立刻除掉刘夫人。 只有除掉了这个害群之马,邺城才有希望,河北才有希望。 如果不除掉刘夫人,就算最后邺城保住了,日后她说不定还会起什么幺蛾子。 直接杀掉刘夫人肯定是不妥,人多眼杂、人言可畏,日后一旦传到袁熙他们的耳朵里,他们肯定会给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 况且袁尚现在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万一他还活着,日后返回邺城了,自己又如何向他交代? 找个身手矫健的士兵,让他化装成贼人,去袁府抢劫,再杀了刘夫人。 就算日后袁熙他们追问起来,自己也没什么责任。 审配刚拿定了主意,忽听得一名士卒噔噔噔地跑上了城楼,原来是袁尚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第4章 刘夫人再骂审配 这段时间曹操围攻邺城,彻底切断了审配与袁尚之间的联系。 曹操历来治军严明,他是绝不容许有信使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所以连续几个月下来,审配都无法派信使去给袁尚送信,袁尚也无法派信使给审配送信。 审配并不了解袁尚是什么情况,看他迟迟没有动静,也不回城救援,便觉得他有可能是阵亡或者被俘了。 这次曹操本打算一举拿下邺城,便率领全军将士赶到了东门。 这才使得袁尚有隙可乘,把很久之前的一封书信给审配送了过来。 袁尚在信中说,他在平原与袁谭激战正酣,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 一旦袁尚攻下了平原,便会回来救援邺城。 这封书信对审配来说,无异于一支强心针,更加坚定了他坚守下去的信念。 袁尚在信中还特意提到了刘夫人和甄宓,让审配一定要照顾好她们,保证她们的安全。 审配读过了信之后,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计划。 现在袁尚显然还活着,而且很快便会凯旋而归了,邺城也眼看着就有救了。 那刘夫人这个毒妇,还真就不能杀了。 就算刘夫人是被盗匪所杀,自己身为邺城第一权臣,到时也是难脱其责、难辞其咎。 审配有些耿耿于怀,但从大局考虑,他也只能暂时放弃暗杀刘夫人的打算了。 虽然杀不了刘夫人,但审配觉得也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她不是对小德子很感兴趣嘛,那就给她来个芝焚蕙叹、兔死狐悲。 让她好好难过难过,也好好长长记性,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也根本不怕她。 以曹操的心智,肯定会判断出小德子已经背叛了他,从而再也不会上当了。 小德子暴露了,又是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家伙,这种人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杀了他不但可以灭灭刘夫人的威风,还可以整顿一下军纪,让大家都看看暗中投敌到底是什么下场。 第二天一大早,审配便把小德子押到了刑场,准备斩首示众。 刑场四周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士兵,大家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审配高举袁尚的信,对大家朗声说道:“少主公刚刚来信,他在平原作战很顺利,不日便会凯旋而归!到时我们前后夹击、双管齐下,曹操必然大败而退!” 将士们一听审配这么说,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又建立起了坚守到底的信心。 过了一会儿,审配来到小德子跟前,又说道:“这个人卖主求荣、吃里扒外,暗中投靠了曹操,如今本官要清理门户、明正典刑!” 小德子嘴里塞着抹布,根本无法为自己辩驳。 审配大手一挥,刽子手一刀将小德子的脑袋砍了下来,鲜血喷了一地。 审配背负双手,在人群中来回走了两圈,又指着死去的小德子说道:“今后再有想投降的人,这便是他的下场!” 人们在现场看了会儿热闹,便都纷纷散去。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到了刘夫人的耳朵里。 刘夫人听说小德子被审配杀了,不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帮自己聊天解闷、充饥解渴的人,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就被审配那个王八蛋给杀了! 再找个像小德子那么好看又听话的男人,谈何容易? 伤心之余,刘夫人不由又想起了审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若是放在之前,刘夫人很可能就忍气吞声了。 但现在不同了,她知道袁尚并没死,很快就会回到邺城。 这样自己就又有了靠山,身份相当于河北四州的“皇太后”。 堂堂“皇太后”,怎么能咽得下这口鸟气? 刘夫人决定找审配好好理论一下,出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小德子暗通曹操,也使得审配意识到了东门的城防有些薄弱,他又往那里增调了兵力。 此时,审配正在东门城楼,对侄子审荣以及几个侍卫训话。 突然,刘夫人怒气冲冲地跑上了城楼。 审配不由心下一怔,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毒妇怎么又来了? “审配,你个老不死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打小德子了吗?”刘夫人一上来便指着审配厉声质问道。 审配气定神闲地道:“不错,老夫的确答应过你,而且也没有食言!” 刘夫人老眉一皱,问道:“那你干嘛把他给杀了?” “他暗通曹操,邺城差点儿毁在他手里,老夫完全有权处罚他。”审配不卑不亢地说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不由有些理屈词穷。 审配又意味深长地道:“小德子什么都招了,包括同党还有谁。” 刘夫人一听审配话里有话,自己有袁尚这个靠山,难道还能被他给吓住了? “审配,你个老不死的,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你在冀州,只不过是韩馥手下的一条看门狗!若不是老爷抬举你,你能有今天?如今你翅膀硬了,敢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刘夫人唾沫横飞地骂道。 审配也不生气,置若罔闻一般,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样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此时审荣也在旁边站着。 上次刘夫人来东门城楼上胡闹,审荣就被气得够呛。 若不是看在小德子的面子上,审荣早就上去跟刘夫人理论了。 审荣年纪较小,他并没有受过袁绍什么恩惠,更不觉得刘夫人有什么了不起。 这次刘夫人又来撒泼,还对审荣的叔叔破口大骂,审荣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来,瞪着眼睛对刘夫人怒骂道:“败家老娘们,你骂谁呢?你才老不死的呢!你才臭不要脸呢!小爷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能怎么样啊?” 刘夫人并不认识审荣,以为他只是审配手下的一个普通守城侍卫。 于是刘夫人又对审配问道:“审配,你就是这么管教你手下人的吗?我的人犯法了你说杀就杀,那他呢?他对我如此无礼,你管不管?” 审荣刚要反唇相讥,审配却厉声喝令道:“来人呐,把审荣拖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审荣一脸委屈地看着审配,问道:“叔叔,我是在帮你说话啊,你竟然还让人打我?” 刘夫人一听审荣管审配叫叔叔,一下子有了话柄,嗔怪道:“呦呦呦,我说这小子怎么那么嚣张呢,原来是你大侄啊!那还是别打了,把你大侄打坏了可不好啊!” 审配不依不饶地道:“战场无父子,拖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两名侍卫走上前来,把审荣插了下去。 第5章 审配刘夫人关系缓和 审配之所以对刘夫人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无非是想以大局为重。 袁尚毕竟现在还活着,而且很快便会返回邺城。 只要再坚守一段时日,邺城军民便可拨云见日、苦尽甘来。 如果跟刘夫人闹得太僵,袁尚回来之后,审配也不好交代。 弄不好刘夫人又得跟袁尚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让袁尚疏远审配,甚至把审配架空。 那样的话,邺城便会又变得岌岌可危了。 刘夫人并不相信审配会真的打审荣,便也跟着士卒一块儿去看热闹。 审配向来言出必行、军令如山,他既然传令下去要仗责审荣,那肯定是千真万确的,而且每一板子都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审荣龇牙咧嘴、满头大汗的样子,刘夫人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打完了之后,审荣已经疼得快要晕厥过去。 刘夫人又上前问道:“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没大没小的了?” 审荣心里早把刘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嘴上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刘夫人再生事端,只好十分气愤地把脸转了过去。 “老娘问你话呢!”刘夫人尖叫道。 审荣沉吟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不,不敢了!” “你今天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审配杀了我的人,而你才被打了几板子!今天老娘心情好,高抬贵手,也不跟一个后生晚辈计较了!不过你给老娘记住,下次若是再敢以下犯上,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刘夫人说完之后,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审荣趴在地上,用力地攥紧了拳头,不住地在地上砸着。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叔叔为什么会杖责自己。 上次自己想要投降曹操,叔叔也只是对自己训斥了一顿。 这次却因为一个作恶多端的刘夫人,而打了自己四十军棍。 这袁尚还没回来呢,刘夫人就如此嚣张跋扈。 若是袁尚回来了,以后自己还能活吗? 到时刘夫人随便安个罪名,便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叔叔不但不帮自己,反而还向着人家行事,真是岂有此理? 趴在地上抱怨了一会儿,审荣又被手下的士卒抬回了家。 “将军,您这伤得可不轻啊,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是养不好啊!”一个士卒感叹道。 审荣身上虽疼,但心里更疼,郁闷的根本不想说话。 另一个士卒道:“将军,这次审大人实在是有点儿不可理喻啊!你明明是帮着审大人说话,他却反而帮着刘夫人打你,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滚滚滚!别在我面前聒噪,烦着呢!”审荣没好气儿地道。 两个士卒一看审荣心情不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审荣趴在榻上,最期盼的就是审配能亲自过来安慰安慰他,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打他。 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审配性格刚烈、手段狠辣,而且做事从来都不跟人解释。 其实打审荣四十军棍,审配也很心疼,但他更希望审荣能长点儿记性。 邺城现在还没有解除危机,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况且就算日后邺城解除危机了,这里也是袁家的天下。 刘夫人是袁尚的母亲,袁尚又是河北四州的少主公,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又哪里得罪得起? 然而一向沉默寡言的审配,是绝不会跟审荣解释这些的,此时他正在东门的城楼上与刘夫人周旋。 原来刘夫人观赏完了审荣挨军棍,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觉得自己总算是扳回一局,于是又回到城楼上跟审配耀武扬威去了。 “这回你满意了?” 审配一看刘夫人的表情,就猜到她是去看热闹了。 刘夫人嘴角上扬,一脸得意地道:“差强人意!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若是小兔崽子再敢对老娘不敬,我管他是审配的侄子,还是叔配的儿子,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审配听得哭笑不得,只好沉默不语。 “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刘夫人又问道。 审配眉头微皱,说道:“应该为期不远了。他在信中说很快就会攻下平原,之后便会返回邺城救援。” “要我说你呀,真是没用,想打败曹操还得靠我和我儿子!你比方说上次, 曹操带了那么多人马过来,我一出面,他马上就退兵了!”刘夫人大言不惭地说道。 审配一听这话,心中一阵作呕。 若不是你个毒妇出来捣乱,曹操的人头恐怕早已落地了! 但审配也知道,这件事跟刘夫人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索性调侃道:“刘夫人果然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下次曹操再带兵过来,还有劳刘夫人出来退敌!” 刘夫人一回想起上次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情景,顿时吓得一颗心脏怦怦乱跳,连忙说道:“哎妈呀,以后我可不管那事了!每次都让我退敌,还要你们干什么?” 审配轻蔑一笑,不再说话。 这时,刘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审呐,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小德子什么都招了?” 审配看了看刘夫人,点了点头道:“对呀,我差点儿没把他打死,他身上的疤痕你不是也都看到了嘛!”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霞飞双颊。 若是小德子真的什么都说了,那自己与他的事,审配岂不是也知道了嘛? 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以后一张老脸还往哪搁? “我说老审呐,小德子是我的人,你把他杀了,我也不怪你,但我有个要求!”刘夫人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审配看刘夫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刘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小德子跟你说的那些事,你别跟别人说行吗?只要你能守口如瓶,以后我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 审配当然听得懂刘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希望自己不要把小德子跟她私通的事抖搂出来,以免坏了她的名声。 其实刘夫人完全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刘夫人和小德子的风流韵事,女人之间扯老婆舌还勉强说得过去。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审配这种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男人,根本不屑于对别人说三道四、蜚短流长。 再说刘夫人毕竟是袁尚的亲娘,袁家的名声扫地,对邺城和整个河北四州都没什么好处。 另一方面,审配也一直想找机会跟刘夫人缓和关系,只有大家精诚团结起来,才能抵御住曹操的进攻。 “夫人,小德子已经死了,老夫以后也绝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个人!”审配一语双关地说道。 刘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还差不多!放心,等我儿子回来了,我肯定在他面前帮你多说几句好话!” 审配哑然失笑道:“在下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第1章 曹操闭门思过 曹操带着全军将士灰头土脸地返回了大营。 此番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虽然阴差阳错地没有中计,却也让曹操颜面尽失。 他本以为今晚志在必得,可以顺利拿下期盼已久、梦寐以求的邺城,后来却发现险些中了敌人的圈套,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一连几天,曹操的情绪都十分低落。 这日一早起来,他又在中军大帐之中闭门思过、反躬自省。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完全可以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历事无数了。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算计别人,没想到这次却着了一个毛头小伙子的道,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眼啊! 可自己到底是怎么着了人家的道呢? 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着了人家的道呢? 回想起邺城的那个信使,自己也是仔细观察过的,他的的确确是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人啊! 邺城被围攻数月,又被决水灌城,他完全没理由对审配愚忠啊! 当年在濮阳与吕布交战,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那一次自己中了田氏的反间计,亲自带兵进入濮阳城中,险些死于吕布戟下。 那是陈宫的杰作,而且田氏是濮阳大户,也明显要比小德子沉稳老辣得多,再加上自己那时也很年轻稚嫩,并没什么作战经验。 这种情况下,着了别人的道倒也有情可原,可小德子算什么? 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身份低微的信使,自己竟然连这样的人都会看走眼! 一时之间,曹操百思不得其解,也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事到如今,基本上可以判断出小德子并不是真心投靠自己,而是审配的死忠。 这也说明审配这个人的确深不可测,与当年的陈宫相比,其水平智谋不相上下、难分伯仲,自己还真得重视起这个可怕的对手。 可邺城到底该怎么办? 城中没有了细作,也无法再里应外合,只能继续傻等下去。 围城已经五个月了,耗费钱粮辎重无数,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虽然自己暂时还能承受得起,可就这么遥遥无期地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而且袁谭也苦苦支撑了好几个月,很有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一旦袁尚消灭了袁谭,再带兵返回邺城,与审配来个两面夹击,自己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一筹莫展之际,曹操又想到了问计于谋士。 此番来邺城,他带来了郭嘉、荀攸、许攸三个谋士。 郭嘉和荀攸虽然足智多谋,但他们对邺城却并不熟悉。 三个谋士之中,熟悉邺城的也只有许攸一人。 这段时间自己都快把许攸这个人给忘了,自从上次与他吵了一架,许褚又打了他一拳,许攸便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一想到这些,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曹操的心头。 明者远见于未萌,知者避危于无形。 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 许攸是从袁绍那里叛逃过来的,当年是袁绍得罪了他,他一气之下转投了自己。 这个微小的细节,却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也使得官渡之战的走势发生了逆转。 那么现在呢? 虽然自己现在围攻邺城还占尽优势,但却得罪了许攸。 若是许攸叛变,再转而投奔审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许攸在自己手下待了好几年,对军中大小事务都了如指掌。 此番来邺城,军中各种情况他也都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若是许攸把这些军事机密都告诉审配或是袁尚的话,恐怕官渡之战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一幕又会重演。 想到这里,曹操赶紧叫来了两名侍卫,让他们去看看许攸还在不在营中。 不大一会儿,侍卫回来禀报,说许攸正在营中喝酒。 曹操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又命令侍卫盯紧许攸,不能让他到处乱跑。 发了一会儿呆,曹操又把许褚叫了过来。 “仲康,你上次打完了许攸,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了?”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褚大大咧咧地道:“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回事呗!他见了我也老实多了,这种人就是欠修理,不能给他好脸儿,呵呵!” 曹操又道:“仲康啊,你这样不行啊!许攸现在是大爷,我们还不能得罪他。不但不能得罪他,还得把他当天王老子一样供着。你现在就过去找他,赶紧给他赔礼道歉!” 许褚一脸茫然地道:“什么?让我去给他赔礼道歉?凭什么?我才不去呢!” 曹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许攸这小子很嚣张,你也是好心替我出口气,才打了他一拳。可现在我们要拿下邺城,还离不开许攸的出谋划策,所以你一定要跟他把关系缓和了!” 许褚愁眉苦脸地道:“主公啊,你就是打我一顿,我都没什么怨言。但你让我去给许攸赔礼道歉,我这面子上实在过意不去!” 曹操正色道:“面子有什么用,不过是虚荣罢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刘邦可受唾液之骂。他们若是要面子,也不会成就日后的丰功伟业,恐怕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许褚依然心有不甘,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曹操又语重心长地道:“仲康,你说这次我们去邺城,我有面子吗?之前我跟大家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拿下邺城,结果去了才发现是个圈套,还险些中计。之前郭嘉还提醒过我,但我却完全当耳旁风、不以为然。将士们得怎么看我?又得怎么议论我?但我根本不在乎!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只要别让我听到就行!” 许褚忍不住讪笑了起来,说道:“主公,这次你确实挺丢人的,我都忍不住想笑!” 曹操一听这话,也跟着许褚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曹操又道:“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听话,赶紧去给许攸赔礼道歉去!” 许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主公,上次你不是说,我拉的屎,你帮我揩腚嘛,怎么让我自己揩了?” 曹操瞪了一眼许褚,说道:“我肯定得帮你揩腚!不过你得先去找他赔个礼道个歉,然后我再去跟他赔不是。是你把人家牙打掉的,光我去说怎么行?” 许褚沉吟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说道:“那好,我去找他赔礼道歉便是!” 曹操又嘱咐道:“仲康,你记住,成大事者一定要学会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次不管许攸对你什么态度,你都要一一隐忍下来,必须要把他哄好了,否则的话就不要回来见我!” 许褚一脸郁闷地道:“诺!” 第2章 许褚点拨许攸 许褚是个十分爽利的汉子,他不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还更听曹操的话,这也是曹操喜欢他的一个主要原因。 离开了曹操的中军大帐,许褚便径直地来到了许攸的军帐。 此时许攸正在一个人喝闷酒。 这段时间许攸的确是非常郁闷,他跟曹操闹掰了,又被许褚打了一拳,还打掉了两颗牙。 上人不好,下人不要。 曹操手下的文武群臣也都知道曹操很讨厌许攸,所以他们也都对许攸故意疏远和排斥。 许攸也很想跟曹操缓和关系,毕竟是寄人篱下,跟主公闹成这样,对自己实在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但许攸又不想放下身段,主动去找曹操缓和关系。 一方面,许攸觉得曹操是他的发小。 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可以说是总角之交。 这种交情,曹操实在不应该跟他记仇。 另一方面,许攸还是居功自傲。 他觉得自己在官渡之战中立下了不世之功,使得曹操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此番围攻邺城,自己也为曹操出谋划策,让曹操断了毛城的粮道,拿下邺城指日可待。 而上次跟曹操发生矛盾,仔细想想,许攸觉得自己并没什么过错,不过是言语上有些过分,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曹操理亏,理应曹操主动来找许攸赔礼道歉。 然而一连过去了这么多天,曹操却一直毫无动静。 许攸也变得越来越心烦意乱、忐忑不安了,只好整天借酒浇愁。 喝得不省人事之后,便可倒头呼呼大睡,心里也就没什么烦恼了。 许攸也的确想过要叛离曹操,去投奔袁尚。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被许攸自己给否定了。 袁尚只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跟他混根本没什么前途。 而审配那个人,许攸也十分了解,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两个人的矛盾,可谓由来已久。 当年审配先是把许攸的老婆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抓入了大牢。 然后许攸又背叛袁绍,投靠了曹操,使得袁绍在官渡大败,审配的两个儿子也被曹操俘虏。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审配都会对许攸恨之入骨,是绝对不肯收纳他的。 这样一来,许攸就只能还在曹操这混。 他也希望奇迹能发生,曹操能早日来找他赔个不是,给他个台阶下。 许攸看到许褚突然走了进来,心头顿时一凛。 自己脸上挨的那一拳还隐隐作痛,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 许攸在整个朝廷上下,能让他畏惧的人屈指可数。 他甚至连曹操都不怕,却只怕两个人:一个是程昱,一个便是许褚。 程昱是谋士,但却根本没有文人的儒雅,倚老卖老、沾火就着。 就没有能让程昱忌惮的人,连曹操都要让他三分,就更别说许攸了。 而许褚则是一介匹夫,一言不合便动手打人。 许攸一见了他就头疼,直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许褚也不客气,看许攸正在喝酒,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许褚看着一桌子大鱼大肉,不由感叹道。 许攸战战兢兢地看着许褚,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许褚一看许攸的样子,忍俊不禁地道:“我也饿了,不知能否跟你一起吃点儿!” 许攸不知许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拒绝,只好说道:“那就一块儿喝点儿!” 说着,许攸又命侍卫拿上一副碗筷酒杯。 许褚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许攸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由琢磨着他此番前来到底意欲何为。 许褚吃了一阵,又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一杯!” 许攸有些受宠若惊,稀里糊涂地跟着许褚喝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之后,许褚又道:“上次我打了你,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了!不生了!早就忘了,呵呵呵!”许攸口是心非地说道。 许攸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还被打掉了两颗牙,又怎能轻易忘记这奇耻大辱? 他只恨自己生得太单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许褚的对手。 许攸心知肚明,对于许褚这种匹夫,不能跟他好狠斗勇,只能好言好语。 待日后有机会了,在战场上派他去完成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许攸便可一雪前耻、大仇得报。 “真的不生了?”许褚瞪着环眼问道。 “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嘛!将军的本事果然了得,许某算是领教了!”许攸竖起大拇指假装恭维道。 许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说许攸啊,上次我打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主公手下的这帮人,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管主公一口一个‘阿瞒’地叫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顶撞主公。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长此以往你会闯下大祸的!” 许攸不以为然地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跟阿瞒是发小,总角之交。我管他叫外号是显得我们关系近,他也不会介意的。” 许攸摇了摇头道:“主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阿瞒’这个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他之所以一直没说什么,还是念在你们多年的情义上,抹不开面子。” 许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 上次曹操突然发了那么大的火,让许攸直感到匪夷所思,觉得他完全是小题大做。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原来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已经隐忍自己好久了,所以才由一个导火索突然爆发了出来。 人家现在毕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朝司空大人,天下间的人谁敢对他不敬? 别说是总角之交,就是刎颈之交也得对人家使用尊称啊! 想到这里,许攸端起酒杯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之前的确是我许攸失礼了,经老弟一番点拨,大哥茅塞顿开、如梦方醒!来,大哥敬你一杯!” 许褚也有些受宠若惊,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大哥了?我又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弟了?” 许攸想了想,说道:“你姓许,我也姓许,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们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嘛!” 许褚打内心里很鄙视许攸,并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但之前有曹操的再三叮嘱,此时许褚也只能默认了。 许褚也端起酒杯,跟许攸碰了一下,一仰脖把酒倒进肚中。 “老弟呀,阿瞒还生我的气吗?”喝完之后,许攸又问道。 “主公向来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跟你斤斤计较呢?不过你若是再管他叫‘阿瞒’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伴君如伴虎,老虎屁股摸不得!”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许攸连连点头道。 第3章 许攸献计 许褚此番前来找许攸,本来是打算跟他道歉的,但来了之后,许褚却发现完全没这个必要。 许攸一见了许褚就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只要许褚对许攸稍微客气一点儿,许攸就谢天谢地了。 跟许攸喝完酒之后,许褚心情大好,总算没丢面子又完成了任务,又赶紧回来跟曹操复命。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便亲自来到了许攸的军帐。 许攸看曹操终于肯过来找他了,不由一阵心花怒放。 但他心里虽然乐不可支,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子远呐,连日来老夫公务缠身,也没过来看看你,最近还好?”曹操见了许由,屈尊降贵、嘘寒问暖地道。 许攸知道曹操这是主动来找他缓和关系了,又摆起了架子。 他用手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淡淡地道:“尚可。” 曹操笑了笑道:“子远,我们是总角之交,从小便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但绝对没有隔夜仇!老夫那日的确是心情不太好,才跟你发了脾气,还希望你不要介怀!” 许攸一看曹操主动道歉了,也不好再端着了,顺坡下驴道:“孟德呀,我许子远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绝对不会跟你斤斤计较的,这点你放心!不过事情咱们还是要说清楚,你说你自作主张决水灌城,现在怎么样了?徒劳无功嘛,而且还会害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曹操一听许攸对自己的称呼从“阿瞒”改成了“孟德”,不禁心下暗暗称奇。 难道这许攸是突然开窍了? 叫“孟德”虽然比叫“阿瞒”好听一些,但也不是当臣子的该叫的。 自己手下这帮人,哪有一个人敢对自己直呼其名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许攸还是比之前有进步了,知道对自己尊重一些了。 “子远批评的是,决水灌城这件事,老夫是欠考虑了。”曹操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道。 许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前几天,你说什么在邺城安插了细作,从东门入城,最后拿下整个邺城。你发没发现,至始至终我都没发表意见?我一听这事就不靠谱,但我又不想当着那么多文武群臣的面儿打击你,所以就由着你一意孤行了。最后怎么样,不但根本没拿下邺城,还差点儿全军覆没!” 曹操连连点头,问道:“子远,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呢?邺城的那个信使,我跟他聊了很多,他绝对是个卖主求荣之辈。可为何最后我们就功亏一篑了呢?” 许攸也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见过小德子,更不知道曹操和小德子具体是怎么谈的。 但为了在曹操面前表现自己,许由必须要装出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样子来。 “这件事很好理解啊!那个所谓的信使,就是审配故意派出来的。他布了个局,想诱你上钩!但说实话,这个局布的水平很一般,我一眼便能识破!”许攸大言不惭地说道。 曹操知道许攸又在胡吹大气,也不揭穿他,只是笑了笑。 许攸又道:“孟德呀,我猜你今日来我这里,主要有两个目的。” 曹操莞尔一笑,问道:“哦?子远不妨说来听听!” “这一来嘛,你是想跟我缓和一下关系。二来嘛,你是想要问计于我。”许攸嘴角上扬,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道。 曹操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怔。 看来许攸是还有什么妙计啊,这小子故意等我来求他呢! 求于人者畏于人,人到无求品自高。 既然自己有求于人,那就必须要礼下于人。 想到这里,曹操一副遇到自己的样子叹道:“知我者,子远也!” 许攸点了点头,又道:“这第一个目的,你现在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便是这第二个目的了。” 曹操急忙问道:“子远可有何妙计,让我军能够尽快拿下邺城啊?” “孟德呀,你可还记得官渡之战吗?”许攸又问道。 官渡之战对曹操来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曹操眉头微皱,不知许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点了点头。 “官渡之战结束后,我们俘虏了一些重要人物,其中都有谁,你可还记得?”许攸又问道。 曹操思索了片刻,说道:“说到重要人物,也就只有一个沮授。可他已经死了啊,莫非子远要拿他做文章?” 许攸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曹操被许攸吊足了胃口,拉着许攸的手道:“子远,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妙计!” 许攸笑了笑,一脸得意地道:“官渡之战,除了沮授,我们还俘虏了审配的两个儿子。”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许攸是什么意思。 曹操一拍大腿,叹道:“妙啊!老夫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忘了?” 官渡之战结束后,曹操收缴了大量战俘。 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诚心归顺了朝廷,只有沮授等极少部分人宁死不降,也被曹操处死了。 审配的两个儿子当然也是识时务者,他们也都归顺了曹操,而且至今都还活着。 “孟德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下面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许攸笑着道。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邺城现在是审配负责把守,若是把他的两个儿子带到他面前,他一定会舐犊情深、开城献降的!” 曹操刚要起身离开,许攸又道:“孟德,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曹操心下一阵愕然,不由问道:“老夫说过很多话啊,你指的是哪一句?” “拿下冀州之后,封我做冀州牧!”许攸提醒道。 曹操不由心下一怔,他早就把这个茬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官渡之战结束后,许攸去找曹操要官,曹操确实跟他说过这话。 不过那只是曹操为了能先稳住许攸,而随意给他画的一张大饼。 冀州牧位高权重,岂能轻易就封给别人? 若是真的封了许攸做冀州牧,他还不得嚣张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但眼下邺城还没拿下来,河北四州也都在别人之手,许攸还很有用,还得当个大爷哄着、供着。 别说他是要冀州牧,就是他要当皇上,也得先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曹操说道:“不错,老夫是说过这话。不过子远啊,我觉得你当冀州牧有点儿可惜啊,大材小用了!” 许攸点点头道:“先干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官场上的事,然后再往上走也不迟。” 曹操十分配合地道:“也罢,那三公的位置,老夫就先给你留着!” 第4章 审配不受人质威胁 这日一大早,审配正站在城楼上观望,忽然发现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 不大一会儿,那队人马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下。 审配手搭凉棚,仔细望去,却发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 “正南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说话的人正是许攸。 审配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问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卖主求荣的许攸许子远啊!你过来干什么?” 许攸手捋胡须,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道:“许某此番前来,一则是看看多年的老朋友,二来嘛,则是给正南兄带来了一份大礼!” 审配眉头微皱,暗忖着许攸在耍什么花样。 许攸拍了拍手,手下的几名士兵把两个人押了上来。 审配定睛观瞧,顿时面如土灰、心如刀割。 原来那两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两个儿子。 过了一会儿,许攸又道:“正南兄,有道是:通机变者为英豪,识时务者为俊杰。邺城是根本守不住的,你又何必做困兽之争呢?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你肯开城献降的话,我许攸保证在曹操面前帮你说好话,不但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对你加官进爵。” 审配咬紧牙关,狠狠地攥着拳头,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许攸又道:“正南兄,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不过不要太久呦,时间是不等人的!” 原来许攸为曹操献计,让曹操以审配的儿子做威胁,还要求由自己亲自来操办这件事。 一方面,审配当年曾经把许攸的老婆无故收监,许攸想一雪前耻,也让审配尝尝家人被殃及的滋味。 另一方面,许攸也沉默许久了,想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如果审配真的能够开城献降,许攸无疑又立下了不世之功。 许攸在马上东张西望、神气十足,一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样子。 过了半晌,审配把心一横,说道:“许攸,你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滚回去!” 许攸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问道:“审配,难道你不想要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了?” 审配冷哼一声,反问道:“听闻许大人博闻强识、博古通今,不知您可曾听过高祖的故事?” 许攸不知审配所指何意,不由问道:“正南兄何出此言啊?” 审配又娓娓地道:“当年楚汉相争,彭城一战中,高祖刘邦被西楚霸王项羽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在逃跑途中,高祖想把自己的家人带上,结果在路上只撞见了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楚军在后面穷追不舍,高祖怕自己乘坐的马车跑得不快,便把一对儿女踹了下去。而吕后与高祖的父亲刘老汉在兵荒马乱之中误入楚军队伍,最后被俘虏,项羽把刘老汉和吕后当做了人质。为逼刘邦投降,项羽又命人置一口大锅,欲把刘老汉置于锅中烹了喝汤。” 许攸接过话茬道:“结果高祖却说: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审配干笑两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也知道这段故事嘛!” 许攸点点头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你跟高祖比什么?人家能打败项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大汉王朝,你呢?你不过是袁尚手下的一个跑腿打杂的!” 审配点点头道:“不错,审某确实无法与高祖皇帝相提并论。不过审某却也懂得为臣当忠、从一而终的道理,不像有些人朝秦暮楚、始乱终弃。纵观古往今来,卖主投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会被人家卸磨杀驴。” 此时曹操也在大军之中,听了审配的一番说辞,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审配不但是个忠贞不渝的贤臣,更是独具慧眼,竟然连许攸日后的下场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攸被审配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早没了之前的威风。 但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即便最后不能成功说服审配开城投降,许攸也不能丢了颜面。 “审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的儿子宰了?”许攸威胁道。 审配心头不由一沉,却依旧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 沉吟了一下,审配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攸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指着审配道:“你!……” 审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许攸,不瞒你说,官渡之战结束那年,我便以为我的两个儿子都为国捐躯了!如今他们又活了好几年,老夫已经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哈!” “来人呐,把这两个人给我拉下去砍了!”许攸声嘶力竭地喊道。 正欲有人上前把许攸的两个儿子拖走,却忽听得有人说道:“且慢!” 说话的人正是曹操,他鞭鞭打马,缓缓来到了城楼之下。 “阿瞒,孟德,你想干嘛呀?”许攸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曹操并没有理会许攸,而是朝着城楼上的审配看了看,又说道:“审配,审正南,老夫由衷地佩服你的风骨。看在你的面上,老夫可以饶他们两个不死。” 说完之后,曹操又转过身来,对将士们大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吗,公而忘私、国而忘家,这正是我们当臣子的应该具备的素质!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的家人被敌人俘虏了,包括老夫在内,我们也要像审配这样,丝毫不为所动!” 曹操又朝着城楼上的审配说道:“审配,就凭你今日的表现,他日老夫攻下邺城之后,一定会饶你一命!” 审配冷笑道:“曹大人也太自信了,你能否攻下邺城,完全是未知之数。若不是你命大,恐怕现在早就成了审某的箭下之鬼了!”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霞飞双颊,不由想起了之前在东门险些中计的事。 “审配,上次是你设的计?”曹操又问道。 审配点了点头,说道:“只差一点点,我审配只差一点点就要了你的狗命!不过你不可能总是运气那么好,下次可一定要小心你的项上狗头!” 将士们一听审配怒骂曹操,都不由把目光望向了曹操。 曹操顿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来人呐,把审配的两个儿子给我砍了!” 话音刚落,几名士卒走上前来,手起刀落,两个人头应声落地。 审配看得五内俱焚,指着曹操颤声说道:“你,你,你不是说不杀他们了吗?” 曹操一脸得意地道:“我什么我?你刚才不是讲了嘛,刘邦就是个臭无赖。其实我比他还不要脸呢,呵呵呵!” 审配面色铁青、心如刀绞,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5章 审荣暗投曹操 本来以为可以大功告成,可审配却如此冥顽不灵、铁面无私,许攸也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为了挽回颜面,返回大营后,许攸又跟曹操来到了中军大帐。 “阿瞒,孟德呀,你怎么把审配的儿子给杀了呀?本来主动权是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审配最后肯定会被说服的。可你一下子把他两个儿子全给杀了,咱们的优势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许攸十分郁闷地抱怨道。 曹操此时也是心烦意乱,眼看着偌大一座邺城就摆在那里,却怎么也拿不下来,真让人感到唏嘘不已。 兵者凶器也,怒者逆德也。 曹操一怒之下杀了审配的两个儿子,也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感到十分后悔。 然而事已至此,实在是悔之晚矣。 “子远呐,以后你还是管我叫阿瞒,别叫阿瞒孟德了,这名让人一听还以为是异族人呢!”曹操没好气儿地道。 许攸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咳!这叫了几十年都叫习惯了,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改过来!那我叫你‘阿瞒’,你不介意?” 曹操口是心非地道:“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许攸点了点头,又道:“阿瞒呐,不过你也别灰心,这审配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曹操眼前一亮,不禁问道:“哦?子远何出此言?” 许攸深入浅出地分析道:“我们先是切断了邺城的粮道,又引漳水灌城,现在又把审配的儿子给杀了,他还能蹦跶几天?虽然审配这次没有开城献降,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那肯定是方寸大乱、万念俱灰啊!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的儿子被杀,你是什么感受,连死的心都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攸本来是想安慰一下曹操,结果却适得其反。 曹操一听许攸这么说,又回想起了当年在宛城曹昂被杀的伤心往事,不由悲从中来。 许攸看曹操神色黯然,又道:“审配就两个儿子,这回可好,全死了。你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点儿念想都没有了!” 曹操一想这话不假,不由点了点头。 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看着自己儿女死去而束手无策。 自己死了一个曹昂都悲痛欲绝,就更别说审配的儿子全被杀了。 “唉!只怕这次审配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了,只会跟我们顽抗到底!”曹操愁眉苦脸地说道。 许攸又道:“俗话说的好,虎毒还不食子呢!而审配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他手下的人看了也会寒心的。一个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还会顾别人吗?审配手下那帮人,以后肯定不会再死心塌地给他卖命了!” 曹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名斥候来报,邺城东门方向又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原来这封信是审荣写的。 上次审配帮着刘夫人打了审荣四十军棍,后来也根本没去安慰审荣,这实在让审荣感到大失所望、心灰意冷。 好不容易把伤养好了,审荣又亲眼目睹了审配大义灭亲的场面。 虽然审配的两个儿子是曹操所杀,但其罪魁祸首却是审配。 看到这一幕令人触目惊心的情景,审荣也对审配彻底失望了。 审配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就更别说是他的侄子了。 审荣觉得,跟着审配干根本没有前途,还早晚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邺城若是沦陷了,曹操也会像杀审配儿子那样,把自己杀掉。 就算邺城最后守住了,审荣又得帮着刘夫人欺负自己。 袁尚回来之后,刘夫人随便说两句坏话,就足够自己喝上一壶的。 袁尚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把自己给宰了。 思前想后,审荣觉得还是投靠曹操靠谱。 审荣负责把守东门,也知道东门附近有曹操的斥候。 于是审荣便给曹操写了一封密信,发现曹操的斥候后,又用箭把信射了过去。 审荣在信中说,自己诚心想投靠曹操。 他还把小德子的事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告诉曹操小德子已经被审荣斩首示众了。 如果曹操相信审荣的话,审荣愿意与曹操约定好时间,引曹操的军队从东门入城。 曹操把信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心下也是疑窦丛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被小德子骗了一次之后,曹操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很难再相信有人肯诚心引自己的大军入城了。 曹操又把信递给了许攸,想听听他的看法。 许攸看完了信之后,笑道:“雕虫小技,又是雕虫小技!” 曹操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许攸继续说下去。 “这审正南用计也太幼稚了,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嘛?他前不久才刚刚用了这招反间计,这次又想故技重施。我许攸可还在军营呢,岂能瞒过我的法眼?”许攸大言不惭地说道。 表面上看,许攸是自吹自擂、自卖自夸,实际则是拐弯抹角地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许攸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曹操会中计,但他许攸却根本不可能中计。 由此可见,许攸要比曹操高明得多。 曹操也不计较,问道:“子远,这个审荣是何许人也?” “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审荣是审配的侄子,他自幼便是个孤儿,由审配抚养长大。审配对审荣恩重如山、视若己出,审荣又怎么可能背叛审配呢?”许攸言辞凿凿地道。 曹操这才知道审荣与审配是这层关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攸又一脸得意地道:“阿瞒,别的不敢说,这邺城里的人际关系,我门清!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关系差、谁跟谁是亲戚、谁跟谁是同党、谁跟谁是朋友、谁跟谁是敌人,等等等等,我许攸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一般!” 这时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子远,你方才不是说,审配会大失人心吗?他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更不会顾别人的死活,所以他手下的人不会再死心塌地地给他卖命了。” 许攸点点头道:“对呀!” 曹操又道:“这审荣是审配的侄子!会不会是因为审荣看审配连自己儿子都不管,更不会管他侄子了,所以才想要投奔我们呢?” 许攸想了想,又强词夺理地道:“阿瞒,凡事不可一概而论!审配今天这么做,肯定是会大失人心。但审荣不一样,审配对审荣有再造之恩,审荣又怎会背叛审配呢?正所谓:生身父母大于人,养身父母大于天嘛!” 曹操听得半信半疑,在他心中还是隐隐感到事情绝非许攸说的那样,也许审荣真的是想投靠自己。 跟许攸刚刚缓和了关系,曹操也不想在言辞上跟他争得面红耳赤。 曹操觉得不能直接否定审荣,应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夺。 第1章 苏由请审荣喝酒 无独有偶,除了审荣,苏由也想投降曹操。 当初袁尚离开邺城去攻打平原,留下审配和苏由负责守城。 所以这苏由便是邺城里的二号人物,身份地位仅在审配之下。 邺城已经被围了好几个月,通往并州上党郡的粮道也被牢牢封锁,又被曹操引漳水灌城。 眼看着邺城里的将士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苏由也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小敌之坚,大敌之擒。 苏由觉得完全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开城献降。 投降曹操的话,不但可以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也可以让城中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就在苏由打算与审配商量投降的时候,却亲眼目睹了曹操杀掉审配两个儿子的血腥一幕。 苏由彻底对审配有了重新的认识,他宁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杀,也决不开城献降。 执迷不悟、冥顽不灵,这是苏由在心中对审配的评价。 既然审配是这样的态度,苏由也就没法再找审配谈了。 谈完了之后不但枉费唇舌、徒劳无功,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无奈之下,苏由只好另辟蹊径。 之前小德子暗通曹操的事,苏由也略有耳闻。 不过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了解其中的具体细节。 经过一番打听,苏由了解到小德子是在邺城东门跟曹操的斥候接头。 于是苏由便也时不时地去东门转转,想看看能否遇到什么机会。 这一日,苏由又来到了东门城楼之上。 审荣负责把守东门,也注意到了苏由最近有些反常。 虽然苏由是邺城守军中的二号人物,巡视城防是他的职责所在,可他这段日子明显与以往不同了,似乎一有时间就来这边转悠。 审荣走上前去,笑着道:“苏将军,这边的城防我已经仔细巡视过了,绝对安全!” 苏由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好,那就好。” 审荣又问道:“苏将军,不知您今日可否有空?” 苏由不知审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不置可否。 “若是您有空的话,小侄想请您喝一杯,不知苏将军可否赏脸啊?”审荣十分恭敬地问道。 审荣是审配的侄子,与审配亲如父子,苏由又哪里敢不给审荣的面子? 而且苏由也很想与审荣拉拉关系,顺便打探一下小德子暗通曹操的一些细节。 “真是心有灵犀啊!贤侄,咱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正想找你好好喝喝酒、聊聊天呢!走,到我家里去,哈哈哈!”苏由十分豪爽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审荣也不推辞,便跟着苏由来到了他的府上。 酒菜很快备上,二人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苏由率先端起酒杯道:“贤侄少年有成,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苏某先敬你一杯!” 审荣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一仰脖便把酒倒入了肚中。 眼下这个处境,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还谈什么前途! 自己本打算投降曹操,可给他写了信之后,却犹如泥牛入海一般,至今都杳无音讯。 看来曹操并不相信自己啊,都是跟审配这层叔侄关系给害的。 感慨之余,审荣苦笑着道:“苏将军说笑了,如今邺城能否保住都尚未可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啊!” 苏由一看审荣神色黯然,又感叹道:“邺城只怕是凶多吉少啊!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了,倒也死不足惜!不过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太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唉!” 说完之后,苏由又暗暗地打量着审荣的神色。 只见审荣坐在那里,一副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样子。 “贤侄,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今日就不妨跟你说说心里话。其实有时候想想,我还是挺欣赏那个叫‘小德子’的信使的。有道是:通机变者为英豪,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德子虽然只是个默默无闻、寂寂无名的小兵,却能够看清形势,不甘心坐以待毙,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他最后没能成功,但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 审荣一听苏由谈起小德子,不由说道:“这个小德子我很了解,他当时想投曹的时候还找我密谈过呢!” 苏由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哦?竟有此事?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他不知道你是审大人的侄子吗?” 审荣想了想道:“他应该知道。” 苏由暗忖道:“看来这个小德子还是太稚嫩了,找人投敌竟然找到审荣这来了,难怪他会失败被杀。” “贤侄,那你可知小德子是如何与曹操接头的吗?”苏由又问道。 审荣也没多想,便把小德子在东门以举火燎天为信号,跟曹操的斥候接头,还给曹操写密信,等等所有细节都告诉了苏由。 苏由听了之后,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既然曹操的斥候用这样的方式跟小德子取得联系,那么若是自己再用这种方式,也一定能与曹操接上头。 一旦自己与曹操见了面,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听审荣这么一说,小德子暗通曹操最后被审配发现,十有八九是审荣告的密。 如此看来,这个审荣还是不得不防啊! 毕竟血浓于水,审荣是审配的侄子,自己的真实想法绝对不能透露给他。 想到这里,苏由不露声色,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吃里扒外之徒、卖主求荣之辈都是不忠不义之人,都应该千刀万剐。所以小德子被审大人处以极刑,也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啊!” 审荣听了这话,心下一沉,不由又联想到了自己。 审配是自己的叔叔,自己也一向对他忠心耿耿。 但上一次自己帮他说话,他却帮刘夫人毒打自己四十军棍。 审配这个人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他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杀而若无其事,就更别说是他的侄子了。 若是有一天自己暗通曹操的事也被审配发现了,他肯定也会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斩首示众的。 所以再死心塌地地给审配卖命完全不值得,必须要尽快投奔曹操。 虽然上次给曹操写了一封信,他至今都毫无动静,但自己完全可以再写嘛!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自己就一封接着一封地给曹操写下去,就不信他能一直不搭理自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由、审荣二人都各怀心事,也都不愿意敞开心扉,所以气氛也十分沉闷。 二人又喝了一阵,审荣便告辞离去了。 第2章 审配察觉到了苏由 月光皎皎,凉风阵阵。 审荣出得苏由府邸,独自一人在外面走了一会儿,酒也醒了几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审荣头脑清醒之后,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找苏由喝酒是为了什么? 他这几日没事就来东门转悠,到底所为何事、意欲何为? 可一喝起酒来,自己竟然把这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根本也没问他到底想要干嘛。 这酒岂不是等于白喝了嘛? 审荣又在脑海之中仔细回忆起在苏由府上的每一个细节。 整个过程,他似乎也没说什么。 一开始他说小德子勇气可嘉,敢与命运抗争。 后来他又说小德子卖主求荣,实在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这完全是矛盾的嘛! 评价一个人好坏,正反都让他给说了,他这到底是想干嘛呀? 审荣沉吟了一会儿,又想起苏由向他打听小德子是如何与曹操接头的事。 他打听这个干嘛? 苏由这个人老奸巨猾、深不可测,无关紧要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随便说的。 想到这里,审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一个黑影悄悄登上了邺城东门的城楼。 不大一会儿,那人又点起了火把,朝着天上来回晃动。 审荣一声令下,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将那人制伏。 审荣走上前去,把那人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你是何人?”审荣问道。 那人并不说话,眼神也是四处躲闪。 审荣又问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德子刚被处死,难道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那人连忙道:“大人,不关小人的事啊!” 审荣冷笑了两声,说道:“不关你的事?之前小德子就是像你这般暗中与曹操联络的,莫非你也是小德子的同党?” 那人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大人冤枉啊!” “那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上城楼点火把干嘛?”审荣又质问道。 那人看了看审荣身边的侍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审荣立刻会意,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先下去!” 几个侍卫退下之后,那人定了定神,又在审荣耳边低声道:“是苏将军,苏将军吩咐小人这么做的。” 审荣一听这话,一切全都明白了。 难怪苏由这几天没事就来东门转悠,还无缘无故地把自己找到他府上喝酒,原来他是想投靠曹操。 审荣不再说话,转过身去沉吟起来。 看来邺城确实是大势已去了,不但自己想投降曹操,就连苏由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也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纵然审配再苦苦支撑,恐怕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邺城根本守不住,被曹操攻克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自己要不要去跟苏由说明自己的想法,然后再跟他一起去投奔曹操呢? 苏由这个人一向老奸巨猾、笑里藏刀,若是自己真的跟他表明心意,他也未必会完全相信自己。 再说苏由的职位比自己大得多,就算是跟他一起投奔了曹操,到了曹操那里,也还是要屈居在苏由下面。 不如送审配个大礼,把苏由企图投靠曹操的事汇报给他,自己欠他的情义也就一笔勾销了。 想到这里,审荣厉声道:“来人呐,把这个人给我押下去!” 那人被带走后,审荣又匆匆跑下了城楼,直奔邺城南门方向而去。 审配此时正在南门城楼上巡视,看到审荣突然出现,也不由有些出乎意料。 “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在东门恪尽职守?”审配有些不悦地问道。 审荣一脸严肃地道:“叔叔,侄儿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不敢耽搁,便赶紧跑来向叔叔汇报!” 审配正色道:“古人云: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叔叔!” 审荣尴尬一笑道:“诺,审大人!” 审配点了点头,又问道:“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审荣抱拳拱手道:“回禀审大人,刚才末将在东门城楼上抓到了一个人。他脸戴面罩,穿了一身夜行衣,到了城楼上,也手举火把朝天上照,与之前的小德子别无二致。经末将一番审问才知道,原来他是受苏由委派,也想暗通曹操。” 审配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凛、脸色大变。 苏由可是邺城的第二号人物,而且也是手握重兵,他居然也想投靠曹操! 若是他真的投敌成功了,那邺城必将不攻自破。 审配愁眉紧锁,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审荣十分笃定地回答道。 审配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审荣又道:“已经被在下抓了起来,审大人可以亲自去审问。” “走,快带我去见他!”审配迫不及待地说道。 不大一会儿,审荣便带着审配来到了邺城大牢。 那个被抓的犯人见了审配,连忙愁眉苦脸地道:“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冤枉的啊!” 审配一双鹰眼冷冷地凝视了犯人半晌,又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那个犯人连忙道:“想活,小的想活啊,大人!” 审配又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那个犯人连忙道:“是,大人!今天晚上,苏大人派小的去东门城楼上举火燎天,若是发现城下有斥候出现,便争取跟他取得联系,让他给曹操带个话,说苏大人仰慕曹操已久,想跟他见上一面。小的便按照苏大人的吩咐去做了,没想到刚点上火把,便被审荣将军给抓了。上命所差,盖不由己。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人!” 审配再次凝视了那个犯人良久,又转过身去,皱眉沉吟起来。 这小子说的应该是真的! 不过苏由也的确狡猾得很,做事滴水不漏,并没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他想投靠曹操。 如果光凭着这个人的一面之词就说苏由想投敌,他肯定不会承认。 那么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呢? 难道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吗? 那样的话,就只能把这个人放回去。 如果把他放回去的话,他又肯定得把自己被抓又被审问的事告诉给苏由。 这样一来,苏由就会对自己产生戒心,更坚定了他投靠曹操的打算。 可如果把这个人杀了也不妥! 苏由一看自己派出去的人没回去,更会怀疑是自己把他杀了。 到时候苏由再来个狗急跳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事缓从恒,事急从权。 时间已经不允许自己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必须要斩钉截铁、当机立断。 无奈之下,审配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3章 苏由投奔曹操 苏由在府上苦苦等待着派去的那个兵士回来复命,却始终毫无动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由也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了。 稳妥起见,自己也只能当机立断、铤而走险了。 拿定主意之后,苏由又点齐了自己手下的心腹弟兄,带着大家一起赶往了南门。 之前派去的那个兵士是去东门与曹操的斥候联络,如果他被人发现的话,审配势必也要赶往东门。 所以苏由决定带领大家从南门出城,连夜前去投奔曹操。 来到南门,守城的士兵一看是苏由带着一队人马来了,也不敢多问什么。 苏由跟守城的士兵说情况紧急,要连夜出城迎战。 守城的士兵想也没想,便放下了城门。 就在城门快要完全放下的时候,忽然审配、审荣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快快关闭城门!”审配高声喝令道。 守城的士兵直感到莫名其妙、左右为难。 两个头领,一个说让打开城门,一个说要关闭城门,到底该听谁的? 就在士兵犹豫不决之际,审配的人马已经杀了过来。 城门还没完全打开,苏由不得不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的弟兄们与审配的部队激战起来。 审配料到苏由可能会狗急跳墙,所以带来了大队人马,而且又都是精兵强将。 苏由一伙虽然人少,却都是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生死关头、人命关天,大家也都抱定了必死信念、拿出了生平绝技。 一时之间,双方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守城的侍卫也都看傻眼了,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老大和老二还打起来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守城侍卫也忘了审配让关闭城门的命令。 不大一会儿,苏由发现城门已经完全放下,赶紧道:“弟兄们,城门打开了,快撤!” 说完之后,苏由拔马便走。 手下的其他弟兄也紧随其后,赶紧跟着苏由逃出了邺城。 审配带兵追了一阵,便喝令将士们停下了脚步。 若是带着大家一齐出城,万一遇到了曹操的大军,不但灭不了苏由,还会全军覆没。 审配望着绝尘而去的苏由一队人马,仰天长叹了一声,又退回了邺城之中。 审荣又跟着审配来到了南门的城楼上,一起向下定睛观瞧。 只见不大一会儿工夫,苏由一队人马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此刻,审配的心情沉重极了。 自己的两个儿子刚刚被杀,如今这苏由也叛逃了。 若是袁尚再不回来驰援,只怕这邺城是真的保不住了。 审荣也不说话,此时他也是心事重重。 此番虽然没有抓到苏由,让他逃了出去,但自己还是立了一大功的。 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苏由想投靠曹操,他们真的取得了联系,随后再来个里应外合,不但邺城会失守,就连审配也会性命不保。 审荣知道审配从来不会夸奖自己,所以也不奢求什么溢美之词。 他只希望审配能问问他,上次挨了军棍,身上的伤好没好。 他只希望审配能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帮刘夫人打他。 也许审配对审荣嘘寒问暖一番,再解释一下打他军棍是为了给刘夫人一个交代,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再招惹刘夫人,审荣便会回心转意,不再想着投奔曹操,而是一如既往地对审配忠心耿耿。 然而,最后审荣还是失望了。 审配什么也没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审大人,在下告退了!”审荣耿耿于怀地道。 审配依然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苏由逃出邺城后,便直接来到了曹操大营,并让侍卫前去禀报,说有人真心来投。 不大一会儿,曹操亲自来到了军营门口。 “来者何人啊?”曹操一边观望着眼前的这伙人,一边问道。 “大人,在下名叫苏由,此番是真心来投的!”苏由抱拳拱手回答道。 曹操并不认识苏由,发现他只带了几百人马,以为他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流寇。 有道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为将者当然不怕自己手下的人多,既然有人想来投奔,自然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几百人的开销用度,对曹操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原来是苏将军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名不虚传啊!快快随老夫进账一叙!”曹操故作姿态地道。 苏由一看曹操如此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心下不由一阵窃喜,便跟着他来到了中军大帐。 分宾主落座后,曹操又仔细地上下端详了苏由一番。 “苏将军,此番前来投奔老夫,你一共带来了多少人马啊?”曹操率先问道。 苏由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大人,由于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所以我只带了五六百人马出城。我还有很多部下都在城中呢,一旦攻下邺城之后,他们自然会回到我的身边,任凭大人差遣。”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原来这苏由是邺城的啊,他这大半夜的带着几百人前来,想交战肯定是不可能了,难道这又是审配设下的圈套? 想到这里,曹操顿时对苏由生出了戒心。 “苏将军,你说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这话是什么意思?”曹操又问道。 苏由便把他派人暗中联络曹操,又被审配发现,仓皇之下带着手下的弟兄杀出了邺城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曹操叙述了一遍。 曹操听了之后,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审配平时对城门的把守十分严格,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擅自打开城门。 这苏由怎么就能轻而易举地带着几百个人马跑出来呢? 莫非他是诈降? 想打探一下我军的虚实,然后再与审配来个里应外合。 苏由看曹操疑云满面、良久不语,又说道:“大人,在下这次的确是真心来降的,还希望大人能够相信我们的诚意!” 曹操狡黠一笑道:“你可有何证据,能证明你的诚意啊?” 这么一问,苏由顿时懵住了。 让苏由拿出有力证据,来证明他的诚意,他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来。 一般情况下,投降别人又让别人相信自己,要么事先立下大功,要么过来献计献策,可这两样苏由都没有。 无奈之下,苏由只好把邺城里的情况给曹操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说每天都有大量人死去,城中的将士已经快死一半了,只要假以时日,邺城必然不攻自破。 然而曹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就是苏由不说,曹操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二人又交流了一会儿,曹操便让人把苏由一行人等安顿了下来。 第4章 曹操找苏由了解情况 曹操对苏由并没什么好感,不但没什么好感,还戒心十足。 苏由跟小德子不同,小德子一看便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给人感觉十分单纯。 而苏由却是一双眼珠子乱转,说起话来也是三缄其口、滴水不漏。 连小德子这样的人,都险些害得曹操中计,就更别说苏由这种一看上去就老奸巨猾的人了。 曹操之所以把苏由暂时留了下来,是觉得他们不过只有几百人,在数万大军中掀不起多大浪花。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吩咐手下将士将他们屠戮殆尽就行了。 先把他们留下来,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如果真是审配用计的话,争取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从而利用苏由除掉审配,拿下邺城。 苏由也知道他自己有什么毛病。 多年的江湖经验,使得他老奸巨猾、深不可测。 所谓相由心生,具备了这些能力,从面目表情以及举手投足之间便很容易看得出来。 这样一来,苏由就会给别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觉得他这个人十分阴险、狡诈。 曹操对苏由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苏由也明显能感受得到。 不管怎么说,苏由只是个降将,目前毫无尺寸之功。 他觉得曹操毫不犹豫地接纳了自己,已经是十分的难能可贵了。 只能通过日后建功立业,再改变曹操对自己的印象了。 这一晚,斥候又把一封书信送到了曹操的手上。 书信是审荣所写,依然表明他想前来投奔曹操。 原来审荣看苏由直接出城投奔了曹操,自己便也跃跃欲试起来。 审荣负责把守东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可以随时打开城门,这也为投奔曹操提供了便利条件。 上次审荣给曹操写信,是想打开城门,引曹操入城。 而曹操迟迟没有动静,也说明他怕重蹈小德子那一次的覆辙。 审荣觉得既然曹操不敢入城,自己便索性出城投奔他,于是便又给曹操写了一封信。 曹操看过了书信,不禁心下疑窦丛生。 这刚接纳了苏由,审荣也要过来投奔。 如果他们都是审配派出来的细作,那以后这曹营岂不成了贼窝? 思来想去,曹操又把苏由叫了过来。 苏由一看曹操主动召见自己,顿时欣喜若狂,心想这次一定要在曹操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苏将军,邺城里可有个叫审荣的人吗?”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由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曹操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自己投曹事情败露,在城中与审配展开激烈厮杀,险些身首异处,十有八九是拜审荣这小子所赐。 上次请审荣来自己家中喝酒,他可能看出了端倪,然后又告诉了审配,所以才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派出去接头的士兵。 “有啊,大人想了解他吗?”苏由问道。 曹操手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苏由想了想,说道:“审荣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他叔父是审配,所以他才勉强混了个将军,负责把守邺城东门。大人怎么想起了这个人?” 曹操笑了笑道:“他也和你一样,想投奔老夫。” 苏由连忙道:“大人,其中必定有诈,万万不可轻信啊!审荣是审配的侄子,他怎么可能被判审配呢?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此番仓皇出逃,也是拜这个审荣所赐!” 曹操眉头微皱,连忙追问道:“哦?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听听!” 苏由点了点头,又道:“前段时间,我曾找审荣到我家中去喝酒,就是想了解一下小德子是如何跟大人接头的。后来知道他是在东门,以举火燎天为号,与大人的斥候接头。我便也派人如法炮制,想以此种方法跟大人见上一面,表达一下我的心意。结果事情就突然败露了,审配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追杀我。料想一定是审荣看出了破绽,报告给了审配。”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个小德子你可熟悉?他可是少年老成啊,老夫都险些栽在他的手里呢!” 审配设计引曹操入城,那次行动苏由并没有参与。 所以苏由也不知道曹操说的是什么事,于是不以为然地道:“大人说笑了,那个小德子不过是个送信的,又怎么能算计得了大人呢?况且,他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实在不足挂齿!” 之前审荣给曹操写信,也提到小德子已经被审配杀了。 曹操并不确定此事是否属实,听苏由这么一说,心下才相信了大半。 曹操又好奇地问道:“小德子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也想投奔大人嘛,还私下里找审荣,想撺掇审荣也跟他一起投奔。但审荣是什么人,那是审配的亲侄,又怎么可能跟着外人背叛自己的叔父呢?于是审荣就把小德子的事告诉了审配,审配又把小德子给斩首示众了!”苏由回答道。 曹操若有所思地道:“有道是:卑不谋尊,疏不间亲。看来这个审荣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叔父的,那么他想前来投奔老夫也是假的了!” 苏由趁机恭维道:“大人英明,这一定是审配的计谋!此等雕虫小技唬别人还有可能成功,却根本逃不过大人的法眼!” 曹操又问道:“苏将军,那依你之见,老夫该如何行事呢?” 苏由想了想,说道:“大人不妨回信答应审荣,等审荣带着人马过来了之后,再一举将其拿下!” 曹操狡黠一笑道:“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可是老夫有个疑问,难道这审配就不怕老夫这么做吗?如果审荣来降,老夫直接将其拿下,那审配岂不是把自己的亲侄子往火坑里推吗?” 苏由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按说审配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让自己的侄子去诈降。 曹操很容易就会识破,然后再杀了审荣,那审配岂不成了杀害自己侄子的凶手了嘛? 一时之间,苏由也想不明白审配到底意欲何为,只好牵强附会地道:“大人,您可能对审配这个人不太了解。他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也只能兵行险着、剑走偏锋了。万一审荣诈降成功了,审配就可以起死回生、反败为胜。就算是失败了,牺牲个侄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审配连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亲眼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的面前,就更不会在乎侄子的死活了。” 曹操点点头道:“嗯,老夫明白该怎么做了。谢谢你了,苏将军。” 苏由连忙道:“大人不必客气,在下只不过是略尽绵薄!” 第5章 许攸开始招贤纳士 苏由离开中军大帐之后,曹操又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思忖起来。 自己虽然刚才跟苏由说,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实际上自己却根本不知道。 小德子被审配给杀了,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之前小德子去幽州送信,被自己的哨骑截了下来。 然后小德子又被自己招揽过来,派他去邺城当细作。 后来小德子写信过来,说已经跟东门方面的人联系好了,并跟自己约定了时间,引自己率领兵马进入邺城。 结果自己去了之后,又阴差阳错地差点儿中计。 这些都完全可以说明小德子是审配派出来的细作,他是跟审配合谋,上演了一场大戏,害得自己险些丧命。 可后来小德子怎么又被审配给杀了呢? 还是以暗通敌军的罪名当众斩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曹操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由在撒谎。 他之所以撒谎,无非是他不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才信口开河。 这也说明苏由不是真心来投,他很有可能也是审配派过来的奸细。 还有那个审荣,更加令自己看不明白。 他明明是审配的侄子,却连续给自己写了两封信,想要投奔自己。 第一封信上说,他想引自己的大军入城,这倒可以理解,他在城中早已设好埋伏,想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可这第二封信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居然想直接带着他的兵马前来投奔,难道他就真的能够把生死置之度外吗? 小德子、苏由、审荣,这几个人对曹操来说,都是捉摸不透的人物。 一时之间,曹操实在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小德子、苏由这两个人都好办,暂时可以不用理会,可这个审荣到底该如何对待呢? 他已经写来两封信了,依然置之不理吗? 万一他是真心想要投降,岂不是白白错过了瓦解审配的大好机会? 若是给审荣回信,同意招降他,似乎也不妥当。 到时他带着几千人马过来,万一哪天跟苏由的人马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心血岂不是要一下子付之东流、化为乌有? 万般无奈之下,曹操又想起了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许攸。 苏由既然是邺城里的人,许攸就一定认识他。 向许攸打听一下苏由这个人,也许会有所启发。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又来到了许攸的军帐之中。 许攸看曹操过来找自己,还以为他又着急了,劝道:“阿瞒呐,是不是又坐不住了?这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讲究一个多磨,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邺城最后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曹操哑然失笑道:“我知道,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如今也只有耐心等待了!” 许攸点点头道:“嗯,按兵不动、静候佳音即可!” 曹操又问道:“子远,你可认识一个叫苏由的人吗?” 许攸当年在袁绍手下时,苏由还只是袁尚手下的一个部将。 后来袁尚继位,苏由才得以脱颖而出、扶摇直上。 所以许攸虽然听过苏由这个人,却对他并不了解。 “啊,认识,太认识了!怎么了,你怎么想起这个人来了?”许攸故意吹嘘道。 “昨夜他带着几百人马前来投奔了我们。”曹操实话实说道。 许攸有些惊讶,又问道:“那你收留他了吗?” 曹操点了点头道:“暂时把他收留了下来,但我不知他是否真心来降,还望子远帮我指点迷津啊!” 许攸一听这话,不由沉吟起来。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拿下邺城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拿下了邺城,自己便会任领冀州牧。 身为一州之牧,自己手下没有心腹爱将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一定要利用各种机会,为自己招贤纳士、举贤任能。 苏由既然是袁尚手下的爱将,就说明其能力还是说得过去的。 况且苏由在邺城待了很多年,对冀州的情况也十分熟悉。 日后自己上位,这样的人才对自己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在曹操面前帮苏由多说一些好话,让曹操把他收留下来,再厚待他。 日后苏由知道了,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投桃报李的。 想到这里,许攸煞有介事地道:“苏由这个人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个人能力绝对不在当年的河北四庭柱之下!” 曹操并不想听这个,因为他手下猛将如云,早已不缺大将。 他想知道的是,苏由是否真心来投。 曹操又道:“子远,为人主者最怕的便是忠诚无能、能臣不忠,当然了,在能力和忠心面前,还是忠心最为重要。” “阿瞒呐,别人我不敢说,但这个苏由绝对是真心来降的!”许攸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哦?子远何以见得?” 许攸想了想,解释道:“阿瞒你有所不知,其实苏由早就不想在袁绍手下干了!他冲锋陷阵也好、排兵布阵也罢,可以说与颜良、文丑不相上下、难分伯仲。但袁绍却有眼无珠,始终都不重用苏由。苏由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袁家,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冀州,他又十分留恋故土,不想离开冀州。” 曹操点了点头道:“如今我们即将拿下邺城,冀州也要改旗易帜了,所以苏由才想到了要弃暗投明。” 许攸一看曹操终于不怀疑苏由了,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操又道:“子远,那你说审荣会不会也想着弃暗投明呢?” “绝无可能!审荣是审配的侄子,怎么可能投奔我们呢?你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的侄子会背叛你吗?或者你会背叛你的叔父吗?疏不间亲、血浓于水啊,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许攸振振有词地说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可这审荣已经给我写来两封信了,第一封是让我带兵进入邺城,第二封更离谱,他要直接带兵前来投奔。既然他不会背叛审配,那老夫就先回信答应他。只要他敢来到我军大营,老夫便二话不说,将其全部屠戮殆尽!” 许攸一听这话,再度暗忖起来。 审荣也是武将,也在邺城待了多年,也对冀州十分熟悉。 他跟苏由的情况差不多,所以也应该争取将其为己所用。 曹操不接纳审荣,审荣就不会被除掉。 等日后攻下了邺城,自己再想办法力保审荣不死。 想到这里,许攸又道:“阿瞒,不可迎审荣来我军大营。审配一向诡计多端,他是绝不会让自己的侄子白白送死的,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满腹狐疑起来。 半晌过后,曹操又道:“那就不搭理审荣,他愿意写信就让他写,老夫不回信便是。” 第1章 曹操慰问苏由 曹操一向求贤若渴、唯才是举,听许攸把苏由夸得天花乱坠,他也对苏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二日一大早,曹操又来到了苏由的军帐。 苏由看到曹操亲自来自己的军帐了,顿时受宠若惊、欣喜若狂,连忙把曹操迎进了帐中。 曹操四周打量了一下,问道:“苏将军,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呵呵呵!”苏由笑着连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说句心里话,军营里的条件还是简陋了一些。不过你放心,等仗打完了,老夫就带你回许昌。然后老夫要表奏天子,对你进行加官进爵,还要赐你一所大的宅子。” 苏由连忙拱手道:“末将谢曹大人厚爱!” 曹操下意识地说完了这句话,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 许攸曾经说过,苏由是冀州人,他的家人也在冀州,所以他才多年呆在冀州为袁家做事。 那自己要带苏由去许昌,他怎么不婉言谢绝呢? 想到这里,曹操又问道:“苏将军,你可愿随老夫去许昌吗?” 苏由也不知道曹操何出此问,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愿意,当然愿意!” 曹操颇感诧异,又问道:“苏将军,你是冀州人吗?” 苏由摇了摇头道:“末将是豫州汝南人,自幼父母双亡,便投奔了袁绍,后来又跟随袁家来到了冀州。” 曹操是豫州谯郡人,谯郡西部与汝南郡毗邻,所以曹操对汝南人的说话口音也十分了解。 听苏由的口音,并不完全是汝南口音,却也不是冀州当地口音。 “苏将军,那你的妻儿可也跟你来到了冀州?”曹操又问道。 苏由笑了笑道:“不瞒大人,末将至今依然是孑然一身,并无妻儿!” 曹操又是不由一阵诧异,这苏由看起来怎么也在四十上下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娶老婆呢? 但这涉及到个人隐私,若是人家不想说,外人也不便打听。 苏由看曹操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解释道:“大人,末将在早年的时候,有一次跟别人打仗伤到了命根子,后来便失去了那方面的功能,也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了,所以就……” 曹操拍了拍苏由的肩膀,安慰道:“我手下的这帮将士,像你这种情况的人很多。所以这也没什么,乱世嘛,能生存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呢,更别奢望娶妻生子了,呵呵呵!” 苏由附和着道:“大人所言极是!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是我身体没有缺陷,也不该娶老婆生孩子。因为没准儿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了,若是我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也是受罪。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无家无室、无牵无挂的好,就算是我哪天真的阵亡了,也不会拖累任何人。” 说到打仗,曹操又不由想起了一件事。 许攸曾经说过,苏由很擅长冲锋陷阵、排兵布阵,与当年的河北四庭柱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苏将军,听说你深谙兵法、武艺超群,可否让老夫见识一下啊?”曹操又问道。 其实苏由察言观色、运筹帷幄的能力倒是尚可,可若是说到战场厮杀的话,他实在是能力平平,只不过是许攸无中生有、夸大其词罢了。 苏由虽然知道自己的武艺很一般,却也想在曹操面前表现一下,便说道:“那末将就献丑了!” 曹操点了点头,带着苏由走出了军帐,又派人把张合叫了过来。 苏由一看张合来了,不禁心下暗自叫苦起来。 本以为曹操是想让自己随便耍两招,没想到他是想让自己跟别人比武。 而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之一张合将军。 张合虽然当年也是袁绍所部,但他却并不认识苏由。 因为二人在军中的身份相差实在悬殊,而且又分属不同人领导,张合是袁绍所部,而苏由则是袁尚所部。 张合在袁绍手下炙手可热之时,袁尚还只是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伙子,就更别说他手下的苏由了。 虽然张合不认识苏由,但苏由却认识他。 河北四庭柱赫赫有名,河北军营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儁乂啊,这位是苏将军,他想跟你切磋一下武艺。”曹操对张合说道。 张合打量了一下苏由,却见他一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 “好,那末将就来领教一下苏将军的本领!请赐教!” 张合说着便摆开了架势。 事已至此,苏由已经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跟张合打一架了。 他只盼望张合能够对自己手下留情,别把自己打成个重伤、残疾什么的。 苏由走上前去,两人比划了起来。 刚一交手,张合便发现这个苏由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完全可以在瞬间将其撂倒,甚至取其性命。 为了在曹操面前给苏由留点儿面子,张合也没有下手太狠,而是点到为止。 经过了几番你来我往之后,张合才将苏由掀翻在地。 曹操虽然不是太精通武艺,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苏由根本不是张合的对手。 二人较量完了之后,张合便告辞离去,曹操与苏由又回到了军帐之中。 “曹大人,末将献丑了!”苏由灰头土脸、自惭形秽地说道。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哎?这算什么,不但你打不过张合,老夫也打不过他呀!若是换了老夫去跟张合打,恐怕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得被他弄断,呵呵呵!” 苏由看曹操并不怪罪自己,心下便也有些释然了。 “苏将军,你应该听过河北四庭柱的名号?”曹操又问道。 苏由连忙道:“末将当然听过,刚才那人便是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合!其余三人分别是颜良、文丑、高览。” 曹操点点头,又问道:“河北四庭柱之中,谁的武艺最高啊?” 苏由想了想道:“单说武艺的话,应该是颜良最高,其次是文丑,再次是张合,最后是高览。不过为将者不能光凭武艺论高低,还要看统兵能力、应变能力,等等综合素质。若论综合素质的话,末将觉得河北四庭柱之中,还是张合将军首屈一指、无出其右。” “老夫听说你的能力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可有此事?”曹操又问道。 苏由赧然一笑,面带愧色地道:“主公说笑了,末将哪能与河北四庭柱相提并论啊?不过末将武艺虽然远不及他们,调兵遣将、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曹操便起身离开了苏由的军帐。 第2章 真假难辨 曹操离开了苏由的军帐,又来到了张合所部。 张合与高览正在闲聊,看到曹操过来了,立刻起身抱拳拱手道:“末将参见主公!” 曹操点了点头,走进军帐,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儁乂啊,刚才跟你比武那个人,你可认得?”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合摇了摇头道:“末将并不认得,不过当年在袁绍手下时,好像曾经见到过他。” 高览又说道:“主公,那人叫苏由,是袁尚手下的人。” 原来张合比完武之后,便回来跟高览说了苏由这个人。 高览也不认识他,又跟手下的人打听了一番,才对苏由有了一些了解。 曹操又问道:“那你们可知苏由是哪里人吗?” 张合和高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他家中可有妻儿老小?”曹操又问道。 张合、高览互视一眼,又同时摇了摇头。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苏由的武艺刚才老夫已经看到了,根本不是儁乂的对手。” 张合实话实说道:“不瞒主公,末将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的话,立时便可将其撂倒。” 曹操手捻胡须,说道:“老夫听说苏由的本事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你们可听说过此事?” 高览一听曹操这么说,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高览又说道:“主公,世间哗众取宠之徒、欺世盗名之辈实在不计其数,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必理会。” 张合也跟着道:“主公,不是我们狂妄自大,苏由确实无法与河北四庭柱相提并论。他只不过是一个杂牌将军,若是真有本事的话,他的名号早就有口皆碑、家喻户晓了,绝不会至今仍然默默无闻、寂寂无名。” 曹操笑了笑道:“其实老夫并不是怀疑苏由是否被埋没。他的能力老夫也亲眼目睹了,完全不值一提。老夫是不确定苏由这个人到底是真心来投,还是另有阴谋。” 张合和高览一听曹操这么说,也都不再说话,都兀自沉吟起来。 由于对苏由并不了解,也无法妄下定论。 也许苏由是看邺城实在守不住了,才想要弃暗投明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就是真降。 也许苏由跟审配是一伙,商量好了计策之后,又过来找曹操。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就是诈降。 等完全取得了曹操的信任之后,苏由再与城中的守军来个里应外合。 但具体是哪种情况,目前实在无法判断。 若是贸然下了结论,一旦判断错了,后果可大可小,所以还是缄口不言的好。 再者说,张合、高览当年也是从袁绍那里投奔过来的降将。 所以他们二人也不好对降将品头评足、说三道四,反而有一种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感觉。 曹操看张合、高览都不说话,又直接问道:“你们认为苏由是真降还是诈降?” 高览朝张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口拙,心思也不缜密,还是张合来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比较合适。 张合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公,末将认为这件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还需要仔细观察。若说苏由是真降,完全相信了他,万一他是诈降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若说苏由是诈降,我们把他杀了,倒是完全不会吹灰之力。但万一他是真降的话,我们就错杀了好人。所以末将认为,还是先留着他观察一段时间,等日后有了结论再做定夺不迟。这段日子也没什么仗打,监视苏由这件事就由我们兄弟二人负责。” 高览也十分赞成张合的提议,跟着说道:“是啊主公,就让我们兄弟二人监视这个苏由,保证他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不能轻信任何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能错杀任何一个好人。既然目前无法判断苏由的真伪,就由你们兄弟二人负责监视他。只要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前来向我汇报。当然了,若是他立下了什么大功,证明他是真心来降,也要立刻向我汇报。” “末将领命!”张合、高览抱拳拱手道。 张合又问道:“主公,苏由此番前来投奔我们,带了多少兵马?” “大概在五六百人左右。”曹操回答道。 高览胸有成竹地道:“太好了!主公放心,苏由的一举一动将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就算哪天他真的有什么阴谋,我们将他的人马全部歼灭也完全不是问题!”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告辞走出了军帐。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曹操又不由独自沉思起来。 这个苏由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至今仍然无法判断。 许攸说他是冀州人,他自己却说他是豫州汝南人。 汝南人自己见的多了,他们说话是什么口音,自己完全听得出来。 苏由说话的口音有点儿汝南腔,又不是纯汝南话。 但他的口音又明显不是冀州腔,那他到底是哪里人呢? 许攸又为何说苏由是冀州人呢? 由人及己,由己推人。 曹操又不由联想到了他自己。 自己虽然是豫州谯郡人,但由于四处征战多年,在外地呆的时间久了,家乡话也有点儿变了味道。 每次回到谯郡,也有很多人说自己不是当地人。 这就说明苏由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他就是汝南人。 因为在外面待久了,所以说话的口音才变得有些杂了。 许攸又说苏由是因为拖家带口才一直呆在邺城,而苏由却说他是光棍一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还说乱世之中不找老婆孩子才是上上之策,免得哪天阵亡负了人家。 许攸又说苏由的本事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而苏由与张合比武,自己也亲眼看到了,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张合也说他可以在瞬间便将苏由撂倒。 瞬间撂倒是什么概念? 那就说明两个人的差距非常之大,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换句话说,别说是河北四庭柱,就是冀州四庭柱也轮不到苏由来当。 那许攸为什么要这么夸苏由呢,难道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时之间,曹操直感到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一切皆有可能! 不能听信任何人的话,还得自己去分析判断、摸索实践。 苏由和审荣,他们谁都可能是真降,也谁都可能是诈降。 万一审荣是真降,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一枚重要棋子、浪费了一次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曹操来到案前,提笔给审荣写了封回信。 信上说同意接纳他,但先不让他带兵来投,等时机成熟了,曹操自然会主动与他联络。 第3章 郭图用计令袁尚退兵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袁尚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焦躁起来。 他只想快点攻下平原,再赶回邺城援救母亲和甄宓。 此前郭图用计,将曹操大军来援的消息散布出去。 袁尚一听曹操要来,顿时心惊胆战、魂飞魄散,立刻逃回营寨坚守不出、静观其变。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之后,却依然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随后郭图再次用计,在城楼上竖起了“曹”字大旗,又令袁尚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反复观察了数日,袁尚发现平原城中并没有曹军,只不过是袁谭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罢了。 随后,袁尚又向平原城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在袁尚按兵不动的日子里,袁谭也得到了喘息之机。 他召集了很多昔日旧部,之前的伤兵也得到了很好的休养生息。 所以面对袁尚的再度攻城,袁谭并不像之前那样捉襟见肘、狼狈不堪,而是能与之抗衡一阵。 然而顽抗只能顶得住一时,却撑不了太久。 毕竟袁尚兵力充足,又都是袁绍当年留下的冀州最精锐部队。 所以时间一长,袁谭便又感到力不从心、险象环生。 一时之间,平原城再度变得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起来。 便在这时,郭图急中生智,又想出一条妙计。 这一日,袁尚正在马上观望着将士们攻城。 忽然有一名士卒来报:“主公,据说,据说刘夫人被曹操抓了!” 袁尚一听这话,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又厉声问道:“什么?此话当真?” 士卒想了想,说道:“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大家现在都这么说啊!” 袁尚与刘夫人关系最好,袁尚是在刘夫人的万般宠爱之下长大的。 虽然袁尚现在是河北四州之主,但他在心理上却仍然对刘夫人十分依赖。 此番带兵前来攻打平原,转眼之间过去了数月,袁尚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刘夫人。 他只盼着能够赶紧除掉袁谭这个心腹大患,好回去与自己的母亲团聚。 可如今自己的母亲却被曹操俘虏了! 若是刘夫人被抓了,那么甄宓也一定被抓了。 自己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同时被抓,生死未卜、祸福难料,这还了得? 情急之下,袁尚早已气血攻心、方寸大乱。 他根本无心辨别消息的真伪,连忙高声喝道:“全军撤退!” 手下将士们一听主将下令收兵,立刻停止了厮杀和攻城,纷纷退了回来。 袁尚又鞭鞭打马,来到了城楼之下,朝着城楼上的人问道:“袁谭何在?” 不大一会儿,袁谭和郭图站在了城楼之上。 “袁谭,母亲真的被曹操掳走了吗?”袁尚心急如焚地问道。 袁谭刚要搭话,郭图却抢着道:“三公子,曹操大军围攻邺城数月,先是断了粮道,又是决水灌城,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袁尚当然知道邺城现在十万火急,所以他才想早点儿攻下平原,然后再回去驰援。 “郭先生,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派出去的斥候也没人回来说我母亲被抓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袁尚一脸焦急地问道。 郭图一本正经地道:“曹操来信说的啊!这种消息属于军事机密,你派出去的斥候又如何能打探得出来啊?” 袁尚闻听此言,不由一阵唉声叹气,直感到头脑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郭图一看袁尚上道了,又赶紧趁热打铁道:“三公子,俗话说得好,百善孝为先。刘夫人待你一直不薄,如今她被曹操掳走了,生死未卜、祸福难料,你却置之不理、见死不救,这可是人子之道?” 袁谭也跟着道:“这个,夫孝……”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袁谭身后的幕僚赶紧补充道。 袁谭转身对幕僚没好气儿地道:“你慢点儿说,一句一句地!还有,你蹲下点儿,别让下边的人看着!” 幕僚蹲了下来,又说道:“德之本也!” 袁谭对城楼下的袁尚喊道:“德之本也!” 幕僚又小声道:“教之所由生也!” 袁谭又对城楼下袁尚喊道:“教之所由生也!” 幕僚又小声道:“始于事亲!” 袁谭又对城楼下的袁尚喊道:“始于事亲!” 幕僚又小声道:“中于事君!” 袁谭又对城楼下的袁尚喊道:“中于事君!” 幕僚又小声道:“终于立身!” 袁谭又对城楼下的袁尚喊道:“终于立身!” 幕僚又小声道:“完了!” 袁谭又对城楼下的袁尚喊道:“完了!” 话音一落,袁谭便意识到了不妥,又转身踢了幕僚一脚,训斥道:“完了不用说,什么脑子?” 袁尚并没读过《孝经》,也不明白袁谭说的什么意思,甚至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几个字。 其实不光袁尚如此,袁谭也只是一知半解。 气氛沉寂了一阵,袁谭又煞有介事地道:“袁尚,我刚才说的话可能稍微有点儿深,你如果听不明白的话,可以回去找有学问的人请教一下!” 袁尚一脸鄙夷地道:“袁谭,你居然也有脸说‘孝’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谭不甘示弱地道:“我凭什么不能说‘孝’字,若是我没被过继给别人的话,早就星夜赶往邺城营救刘夫人了!” 袁尚又对郭图说道:“郭先生,曹操写的那封信可否借我看看?” 郭图故意沉吟起来,过了半晌,又说道:“按说这属于军事机密,我是不该让你看的。不过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又是先主公的三公子,老夫就破例一次!” 说完之后,郭图又让人取过信来,朝袁尚的方向扔了下去。 袁尚接过书信一看,上面果然写着刘夫人已经被抓,邺城也不日就会被攻克,还说让袁谭一定要拖住袁尚,别让他返回邺城救援,等拿下邺城之后,曹操大军便会来平原一举歼灭袁尚。 袁尚看过了信之后,顿时心乱如麻,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袁尚又朝城楼上的郭图说道:“郭先生,谢谢你了!” 说完之后,袁尚又命令手下把信射向了城楼,便立刻引兵退去。 在回营的路上,袁尚反复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母亲是自己平生最亲近的人,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袁谭,就让他自生自灭! 与自己母亲的安危比起来,袁谭去不去幽州向袁熙告密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回到营寨之后,袁尚立刻命令全军将士收拾行囊,即刻拔营启程,火速赶往邺城驰援。 第4章 曹操派苏由攻打袁尚 袁尚带领大军从平原返回了魏郡,发现曹操大军是在邺城南面扎下的大营。 为了避其锋芒,袁尚又悄悄地带着手下兵马来到了邺城北面,打算从北门入城。 曹操得知袁尚率军返回,又去了邺城北面后,立刻命令全军拔营,又把大营转移至了邺城北面,准备拦截袁尚。 袁尚也发现曹操又把营寨挪到了邺城北面,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距离邺城十几里左右的地方,临滏水扎下了营寨。 随后,袁尚又命令手下将士们点起火把,以示城中将士,自己已经来到邺城驰援了。 审配在城中很快得知了消息,赶紧一路小跑地来到了邺城北门城楼上观望。 此时的审配异常兴奋,直有一种扬眉吐气、拨云见日的感觉。 袁尚终于回来了,这下邺城算是有救了! 而且还可以两面夹击曹操,让他首尾不能兼顾、腹背都要受敌。 曹操在大营北面观察完了袁尚所部的情况,又来到了大营南面,发现审配正站在城楼上狠狠地注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审配的眼中仿佛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曹操鞭鞭打马,来到城下,朝审配狡黠一笑,问道:“你怎么跑北边来了?袁尚前来领死,你是想亲眼目睹一下那种壮烈的场面吗?” “曹操老贼,你休要在这里大言不惭,如今我们已经对你形成了合围之势,你的死期到了!到时老夫非要亲自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为我死去的两个儿子报仇雪恨!”审配用手指着曹操,咬牙切齿地说道。 曹操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地道:“大言不惭的人,恐怕是你!一连龟缩了五个多月,又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杀,只会躲在城里瞎叫唤,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审配一听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指着曹操撕心裂肺地咆哮道:“曹操老贼,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让你给我儿子陪葬的!” 曹操看着审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下也有几分发怵。 他在马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说道:“好,老夫等着你。” 审配又问道:“曹操,苏由那个叛徒是否投奔了你?” 曹操闻言一怔,随即又辩驳道:“那不叫叛徒,那叫弃暗投明、弃恶从善!你们与朝廷作对,就是反贼。反贼之中有人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了,那怎么能叫叛徒呢?你仔细想一想其中的道理!” 审配冷笑道:“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等到时候让你和苏由一起给老夫的儿子陪葬!” 曹操也不想再跟审配无谓纠缠,冷哼一声便打马返回了营寨。 审配不提苏由还好,一提到苏由,曹操更加疑窦丛生起来。 难道审配这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吗? 他故意说苏由是叛徒,就是想迷惑自己,好让自己对苏由深信不疑。 如今袁尚率军回来驰援了,何不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苏由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 想到此节,曹操又立刻来到了苏由的军帐。 “在下参见曹大人!”苏由见了曹操,毕恭毕敬的样子道。 曹操摆摆手道:“苏将军不必多礼!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苏由抱拳拱手道:“请曹大人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如今袁尚带兵从平原赶回来了,在邺城北面的滏水扎营,所以我们也把大营从城南迁到了城北。你之前是袁尚的部下,对他应该十分了解。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老夫思来想去,觉得派你去会会袁尚最为合适。” 苏由闻听此言,不由心下一沉。 袁尚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自己背叛了袁尚,心下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忍心去带兵打他? 可是若是违抗军令的话,曹操这里又说不过去。 一时之间,苏由直感到左右为难。 “这个,这个……” 曹操看苏由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样子,又问道:“苏将军,可有何难处吗?” 苏由微一踌躇,又鼓起勇气道:“大人,末将之前的确是袁尚的部将,他也对末将恩重如山。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末将实在不忍心前去攻打自己的恩人啊!” 曹操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冷笑着问道:“既然如此的话,苏将军何不前去投奔袁尚啊?如今他近在咫尺,就在咱们的对面。苏将军若是想投奔故主的话,老夫自当全力配合,这就派人把你们送过去。” 苏由一听曹操这么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自己真的去投奔袁尚,只怕还没走出曹操大营,就被剁成一团肉泥了。 曹操又引经据典地道:“苏将军可知‘正女不从二夫,忠臣不事二君’的道理吗?为女不正,虽复华色之美,织纴之巧,不足贤矣;为臣不忠,虽复才智之多,治行之优,不足贵矣。何则?大节已亏故也!” 苏由一听曹操这么说,直感到有苦难言、有口难辩。 自己只是不愿带兵去攻打昔日的故主,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曹操的事,难道这就叫不忠吗? 可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司空大人,人家高高在上、一言九鼎,即便是说错了,自己也得跟着拍手叫好。 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降将,来到曹操麾下寸功未立。 人家好心好意地接纳了你,还亲自过来慰问过你。 第一次下达命令就公然违抗,也实在说不过去。 苏由心知肚明,自己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也只有前去攻打袁尚,才能真正取得曹操的信任。 想到这里,苏由面带愧色地道:“大人教训得是,是末将一时糊涂,才生出了妇人之仁。那末将就遵从大人的命令,带兵前去攻打袁尚。”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哎!这就对了嘛!袁尚之前对你再好,他也是朝廷的反贼。你既然已经弃暗投明了,就要与朝廷反贼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苏由又问道:“大人,那您打算给我多少兵马啊?” 曹操反问道:“你手下不是有兵马嘛,怎么还管我要呢?” 苏由苦笑着道:“大人,袁尚大军怎么也得在万人以上,而我手里只有五六百人。若是您不分给我一部分兵马的话,那不等于是羊入虎口、鹿落狼群嘛!” 曹操心中冷笑道:“我若是给了你兵马,你带着我的人去投奔袁尚了,那老夫岂不是赔大了?况且你到底是不是审配派出来的细作,目前还不得而知。只有你带着你的人去打袁尚,打一场以少胜多的仗给老夫看看,才能证明你是真心来降。” 第5章 曹操找许攸对质 随后,曹操与苏由二人便都不再说话。 苏由等着曹操答复,而曹操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苏由额头上的汗水也涔涔地流了下来。 “大人,末将已经答应您带兵前去攻打袁尚了,可末将手下的确只有区区几百人啊,难道大人就忍心让末将前去送死吗?”苏由斗胆问道。 曹操看了看苏由,说道:“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夫手下的这些将军,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地立下了赫赫战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老夫一向讲究论功行赏,老夫麾下也从来不养大爷。如果给你一万精兵,那这仗还用打嘛,恐怕袁尚吓也吓死了!这种将军谁不能当?只怕随便从军中拉过来一个小卒,也完全能够取得胜利!” 苏由迅速地在脑海之中搜索着说辞,过了片刻,又道:“大人,兵法有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也就是说,若想打胜仗的话,要稳操胜券了再去打,而不能弄险啊!您也是深谙兵法之人,应该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啊!” 曹操冷笑道:“那官渡之战呢?袁绍带着十几万大军前来讨伐老夫,当时老夫只有区区两万人马,难道老夫就应该直接投降吗?若是老夫当时投降了的话,恐怕不但不会创造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军事奇迹,还早就变成冢中枯骨了!” 苏由一听曹操这么说,顿感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曹操暗暗打量着苏由,已经开始对他起了杀心。 这小子很可能就是审配派过来的内应,想打探我军情况,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再管我要兵,前去与袁尚所部会合。 审配打的如意算盘不错啊! 他特意在城楼上说,要让老夫跟苏由一起给他儿子陪葬,简直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苏由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分明就是跟审配一伙儿的! 又过了一会儿,苏由依然低头不语,曹操高声喝令道:“来人呐!” 两名侍卫立刻走进了军帐之中,苏由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曹操本打算下令直接把苏由拉下去砍了。 然而转念一想,许攸很看好苏由,在自己面前把他夸得玄而又玄、神乎其神。 不如把许攸找来,让他们好好对对质,也好让苏由死个明白。 “去把许攸给我找来!”曹操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许攸闪身走进了军帐。 抬眼一看,曹操和苏由正坐在里面,苏由的样子明显很狼狈。 许攸一头雾水地道:“阿瞒呐,怎么把我叫到这来了,有什么事吗?” 曹操看了看许攸,问道:“子远,老夫记得你曾经说过,苏将军早就不想在袁绍那里干了,只不过因为他是冀州人,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在冀州,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一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许攸点点头道:“对呀,我是说过这话呀,怎么了?” 曹操和苏由互视了一眼,都不做声。 许攸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问道:“阿瞒,你向苏将军打听他的家事了?” “苏将军,你来说说你的祖籍和家庭情况!”曹操淡淡地道。 苏由点点头道:“末将是豫州汝南人,早年便父母双亡,至今尚未娶妻,更无子嗣。” 许攸一拍脑门,煞有介事地道:“哎呦,那可能就不是你。还有个人也不叫什么来着,跟你身材长相都特别相似,老夫就给记混了!” 曹操顿时哭笑不得,难以置信地道:“记混了?” 许攸十分笃定地点点头道:“阿瞒呐,这个很正常啊,当年冀州那么多将士呢,谁能全都记住啊?你手下的人,你能都记住吗?记混了,没错,肯定是记混了!” 曹操一脸郁闷地道:“好,这件事先姑且放在一边。老夫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苏由的本事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有这事?” 许攸又点了点头,说道:“有啊,阿瞒你放心,我许子远说过的话,我肯定都会承认!” 这回不等曹操开口,苏由自己先说话了。 “许大人啊,您这不是折煞在下嘛,我怎么能与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相比呢?人家是什么武艺、什么胆识、什么谋略、什么气魄?我只不过是袁尚手下一个不起眼的杂号将军,根本无法与河北四庭柱相提并论啊!” 许攸眼珠一转,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是记混了!我说的还是那个人,就是那个老家是冀州的,一家老小也都在冀州的那个。那人的本事确实与河北四庭柱不相上下,绝对错不了!” 曹操实在忍无可忍,厉声质问道:“许攸,你以为这是在玩儿小孩儿过家家吗?君无戏言,岂能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你随随便便来个‘记混了’,却误了我多少军中大事?” 许攸一看曹操发火了,连忙道:“阿瞒你别生气啊,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其实并不是我记混了!” 曹操一听这话,更加哭笑不得,等着许攸如何解释。 “其实是这么回事!你不是非要我当冀州牧嘛,但当冀州牧手里头没有得力干将怎么行啊?你阿瞒求贤若渴,我许攸也是爱才如命啊,所以我便想把苏由招致麾下。苏由一直在冀州呆着,对这里的各种情况也都十分熟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次你跟我提到他,说他是刚来投奔的,不知是真是假。我便帮他在你面前说了两句好话,希望你能相信他,日后也好让他为我所用。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叫起真来了,把我说的那些全去调查了一遍。阿瞒呐,不是我说你,为人主者得学会抓大放小、逐本舍末,不能事无巨细都操心。正所谓: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非怀细以害大!”许攸滔滔不绝地说道。 曹操听了这番话,心下对许攸更加憎恶了。 当着别人的面儿,依然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称呼自己为“阿瞒”! 冀州牧明明是你管我要的,却大言不惭地说是我非要让你当的! 你想要苏由,便信口开河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谎话,害得我在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更可气的是,你还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口吻来教训我,让我不能这么做、不能那么做的! 到底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 不过通过这么一番对质,也说明了苏由并没撒谎,所有的误会都是许攸一手造成的。 那么暂时还不能断定苏由就是审配派过来的细作,也就没必要非得逼着苏由去袁尚那里送死了。 想到这里,曹操笑了笑道:“苏将军,原来是一场误会。你先不用去打袁尚了,原地待命!” 说罢,曹操起身走出了军帐。 第1章 袁谭成为渤海太守 袁尚退兵之后,袁谭如获大赦一般,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连续好几个月,袁谭一直都是在痛苦和煎熬之中度过。 若不是他心中还牵挂着女儿,若不是郭图苦苦支撑,恐怕袁谭早就自暴自弃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平原保卫战,不可谓不壮观、不可谓不惨烈。 城中死伤了很多将士不说,袁谭也变得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松懈下来之后,袁谭每天又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开怀畅饮、胡吃海塞,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 过了几日之后,袁谭终于感到身心都恢复了过来,情绪和气色也好了很多。 这一日,袁谭正一个人在屋中喝酒,郭图突然走了进来。 “先生,快过来跟我一起喝点儿!”袁谭见了郭图,热情洋溢地道。 郭图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古人云: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袁谭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也大致能听的出来,郭图是在讽刺他这种放浪形骸、无所事事的生活态度。 “先生啊,这文武之道,讲究一个一张一弛。我们都紧张好几个月了,也该放松放松了!”袁谭为自己辩解道。 郭图一琢磨,袁谭这几个月也的确是不容易,能坚守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郭图又道:“你暂时放纵几天倒也无可厚非,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总不会一直喝到袁尚跟曹操的仗打完了,再来围攻平原?” 袁谭一听这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先生,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毒妇被曹操抓了的?” 郭图知道袁谭所指的毒妇是他的母亲刘夫人,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 袁谭顿时目瞪口呆,叹道:“什么?你不知道刘夫人被抓了啊?哎呀,你可真是一屁俩谎啊,连我都给骗了!” 郭图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赌一次,赌袁尚也不知道刘夫人被抓。若是赌赢了的话,便可暂解平原之围;若是赌输了的话,我们也不损失什么。” 袁谭顿时竖起大拇指道:“妙!妙啊!苍天有眼,最后我们赌赢了,袁尚退兵了,哈哈哈!” 郭图并没兴趣听袁谭夸赞自己,又问道:“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袁谭想了想,说道:“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然后嘛,然后去渤海郡!” 郭图听袁谭这么说,也大感出乎意料,皱眉问道:“什么?你去那里干什么?” 袁谭解释道:“我小时候在那里呆了数年,所以在那也有很多亲朋好友。渤海郡与幽州接壤,如果袁尚再来打我的话,我就可以往袁熙那跑。咱们可不能再呆在平原了,这里一旦被围,根本逃不出去啊!” 郭图沉吟了一下,问道:“难道公子就只想着不被袁尚围城吗?” 袁谭有些不明所以,不由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郭图提议道:“你是朝廷正式册封的青州刺史,此时袁尚自顾不暇,我们理应趁此时机收回青州!” 袁谭愁眉苦脸地道:“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我手下现在才有多少人马啊?而且连续打了几个月的仗,不但伤兵满营,将士们也都十分疲乏。青州那么大,一时半会儿哪能收的回来啊?” 郭图一琢磨,袁谭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坐观曹操与袁尚交战的结果,然后再见机行事、因势利导。 若是曹操胜了,日后自然会帮袁谭收复青州。 若是袁尚侥幸把曹操逼退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来渤海攻打袁谭。 想到这里,郭图斩钉截铁地道:“那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让大家赶紧收拾行囊,我们全军即刻朝渤海郡进发!” 袁谭有些不情愿地道:“先生,再歇两天呗,这仗刚打完,那么着急干嘛呀?” 郭图看了看袁谭,没好气儿地道:“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次我们死里逃生,完全是靠侥幸。若是袁尚回到邺城,发现刘夫人并没被抓,一气之下再来攻打平原的话,我们可就再也守不住了。”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一阵毛骨悚然,连忙道:“那好,就依先生所言!” 几个时辰之后,袁谭的部队收拾停当,全军开往了渤海郡。 渤海郡的治所在南皮,那里也是袁绍当年担任渤海太守时,生活过数年的地方。 袁谭在少年时期便在南皮结交了很多朋友,所以袁谭便带领大军直接来到了南皮。 袁尚在第一次围攻平原的时候,曹操亲自带兵支援,袁尚望风而逃,曹操也顺便拿下了渤海郡。 但曹操并没在那里驻军,连渤海太守也没有更换,当时那些人只是口头上答应了曹操要投靠朝廷。 袁谭去了南皮之后,郭图又跟渤海太守说,袁尚与袁谭握手言和了。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渤海太守一看是这种情况,心里也直犯嘀咕。 这渤海郡现在是曹操的地盘了,但冀州却是袁尚的地盘,北边幽州是袁熙的地盘,东边青州是袁谭的地盘,可以说这里是个四面受敌的地方。 如果死心塌地地跟曹操一伙,必然要受到袁家三兄弟的围攻。 可若是再投靠袁家,不但显得自己是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而且日后曹操打败了袁氏兄弟怎么办? 还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思来想去,渤海太守觉得无论站在哪边都不妥,还是退位让贤方为上上之策。 当不当官无所谓,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是渤海太守便来了个退位让贤,主动把关防大印交给了袁谭。 袁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本来是打算来渤海郡避难的,没想到刚一到这儿,就稀里糊涂地混成了太守,真如天上掉馅饼一般。 这样一来,自己手里便又有了精兵强将,再加上之前的人马,兵力已不在少数。 为将者手中兵马数量有所增加,胆色和野心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水涨船高。 当年父亲袁绍便是渤海太守,后来通过他的一番努力,统一了河北四州之地,成为了天下间实力最强劲的枭雄。 父亲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我袁谭不行? 将门出虎子,虎父无犬子。 父亲笑傲群雄、睥睨天下,自己只能是青出于蓝而甚于蓝! 袁谭稀里糊涂地当上了渤海太守,便立刻变得野心勃勃、雄心万丈。 他打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再上演一下父亲袁绍当年创造的辉煌和奇迹。 第2章 袁谭跟郭图谈理想 这一日,袁谭正在太守府上爱不释手地把玩儿着关防大印,突然郭图走了进来。 “老郭,又有何指示啊?”袁谭斜眼瞥了一下郭图,揶揄道。 袁谭如今又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不再是那个穷途末路、危在旦夕的落魄将军了,所以他对郭图的称呼,也从“先生”改为了“老郭”。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渤海太守你不能当,还是赶紧把关防大印还回去!”郭图正色道。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神色大变。 他放下手中的关防大印,厉声问道:“什么?老郭,你是疯了吗?我好不容易混了个渤海太守,你竟然不让我当?难道我还要抱头鼠窜、据城死守,被袁尚那个兔崽子围追堵截、穷追猛打吗?” 郭图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一下子让你放弃渤海太守之职,你一时之间肯定难以接受。但这个渤海太守,确实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你想过没有,渤海郡是曹操的地盘,没有他的命令,你擅自当了渤海太守,曹操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行事?他肯定会觉得你是在跟他抢地盘,回头再来找你理论,或是直接发兵讨伐!我们好不容易才跟曹操结成了亲家,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万一惹怒了曹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郭图不提曹操还好,一提到曹操,袁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怒不可遏地道:“曹操?你少拿他吓唬我,老子根本就不怕他!我跟他结成了亲家?我呸!那叫什么亲家啊?他找了个傻儿子,娶了我的宝贝女儿,还不是明媒正娶,只是简简单单地纳妾,连个正式的仪式都没有。我那次去参加婚礼,这老脸简直都丢尽了!” 郭图知道袁谭在嫁女儿这件事上对曹操有所怨怼,也知道曹操做得的确很过分,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 袁谭又道:“还有,曹操拿我当过亲家吗?第一次袁尚围攻平原,我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一封也不回。后来眼看着平原就要被攻克了,曹操才假惺惺地过来做做样子,也没真打,袁尚便退兵了。第二次袁尚围攻平原就更可气了,曹操明明知道我们这兵微将寡,根本守不住城池,却完全坐视不理、见死不救!还给老子写信,说什么很快就会攻下邺城,让我再稍微坚持一下。老子这稍微一坚持,就是他娘的五个多月啊!若不是你设计骗走了袁尚,恐怕老子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郭图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公子说的句句属实、班班可考。不过眼下我们并没有实力跟曹操抗衡啊,只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等日后我们有实力了,再跟曹操算总账也不迟啊!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对呀,我现在也没想着跟曹操算总账啊!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带兵去邺城打他了!”袁谭理直气壮地道。 “公子,总之你不能当这个渤海太守,否则一定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的!”郭图再次不厌其烦地规劝道。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这个渤海太守老子当定了!徒弟,弟子!弟子何在?” 袁谭手下的幕僚快步走了进来。 袁谭又比比划划地道:“夫这个,不积跬步……” 幕僚连忙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夫这个,合抱之木……”袁谭又颐指气使地道。 幕僚连忙道:“合抱之木,生于亳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袁谭朝幕僚点点头道:“不错哈,知识点掌握得还可以,再接再厉!” 幕僚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 袁谭又对郭图振振有词地道:“老郭,我的志向是整个天下,但必须要一步一步来。先拿下渤海郡,此乃第一步。然后再拿下冀州,此乃第二步。接下来便是河北四州,此乃第三步。最后一统天下、改朝换代,此乃第四步。如今这第一步我已经顺利地迈出去了,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也是个很好的兆头。万事开头难嘛,第一步是最难的。所以你一定要支持我、理解我、鼓励我、认可我,呵呵呵!”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问道:“敢问公子,下一步,你如何能拿下整个冀州?” 袁谭想了想,说道:“这个嘛,不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曹操和袁尚不是在邺城打得不可开交嘛,这正是我们的机会。等最后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尽享渔人之利。当然了,这段时间我也不能闲着,必须得只争朝夕地趁火打劫,疯狂扩张自己的地盘。” 郭图心头一沉,问道:“公子难道下一步还要再攻打别的城池?” 袁谭摇了摇头,又对幕僚比比划划地道:“夫这个,屈人之兵……” 幕僚连忙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袁谭眉头一皱,摇摇头道:“不是这句!” 幕僚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拨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袁谭点了点头,又对郭图道:“老郭呀,这攻城略地未必非要打仗,我是怎么当上渤海太守的?完全没费一兵一卒嘛!正如刚才我的弟子所说,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郭图调侃道:“你下次再引经据典,敢不让你的弟子在场吗?” 袁谭煞有介事地道:“那可不行,我得随时随地考查弟子知识点掌握得是否扎实,是否能够灵活运用,不让他在场怎么行?” 郭图也没心思再跟袁谭胡扯下去,又问道:“那敢问公子,你下一步的目标是哪里呢?” “河间郡!”袁谭不假思索地说道。 郭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袁谭又道:“老郭,不瞒你说,我已经仔细琢磨过了,取河间郡我准备故伎重演,也跟他们用渤海的那番说辞。如果他们识相的话,就乖乖地交出关防大印,主动退位让贤。如果他们不识相的话,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弟子,这用一个成语怎么形容?” 幕僚想了想道:“先礼后兵!” “对对对,就是先礼后兵!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袁谭解释道。 郭图并不以为然,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袁谭又道:“老郭,当年我爹就是渤海太守,后来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统一了河北四州。我是我爹的儿子,所以我也必定会成功的!夫这个,不知其子……” 幕僚连忙道:“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观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识其地,视其草木!” 袁谭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非常不错哈,前几天教你的知识点,这么快就都掌握了!” 第3章 曹操被袁尚逗乐了 七月的冀州,闷热得令人窒息。 此时曹操正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中愁肠百转、烦闷不已。 最近不断有斥候来报,袁谭先后拿下了渤海郡、河间郡、安平郡、甘陵国,正准备朝着阳平郡进发。 这几个郡是曹操在袁尚第一次围攻平原郡时,顺手拿下来的。 虽然没费一兵一卒,却也用尽苦心、费尽唇舌。 然而转眼之间,曹操之前辛辛苦苦拿下来的城池,就又落入了他人之手。 曹操很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在那里驻军。 可眼下兵马实在紧缺,如果在各个郡县都屯兵的话,这仗也就没法再打了。 曹操也很后悔当时在拿下那几个郡之后,没有把太守换成自己的人。 如今看来那帮人都是见风使舵、随风摇摆,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眼下自己面临的处境,前有袁尚大军来势汹汹,后有审配守城虎视眈眈,西面又有磨刀霍霍的高干,东面又有肆意扩张的袁谭,可以说四面受敌。 所以那几个郡的太守纷纷背叛了自己,又投靠了袁家。 这个袁谭也真是可恶,竟然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不费一兵一卒,便把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拿下来的几个郡县都给篡夺了过去。 其实曹操并不了解个中细节。 原来袁谭在渤海郡尝到了甜头,便总结出了经验。 抢地盘要专门挑曹操之前在冀州拿下的几个郡县,让他们知道自己与袁尚已经和好了,自己是来收复失地的。 曹操现在已经不行了,如果他们不交出关防大印、不肯退位让贤的话,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几个郡的太守都是老油条,谁都能看出眼前的形势。 袁家和曹操胜负难料,却谁也得罪不起。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不趟这滩浑水,远离是非之地。 于是大家便都乖乖地按照袁谭的吩咐,把关防大印交了出来。 这样一来,曹操的处境便急转直下,不但对邺城束手无策,还很可能会遭到围攻而导致全军覆没。 曹操想到了退兵,但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毕竟他此番在邺城待了好几个月,耗费的兵马、钱粮、辎重无数,若是就这么退兵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如果现在不退兵的话,也许后面想跑都跑不了了。 就在曹操考虑要不要退兵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士卒来报,说袁尚正带着大军在营前叫阵,让曹操亲自出去搭话。 曹操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盔掼甲、罩袍束带,率领手下兵马缓缓走出了营寨。 “小朋友,你是来挑战老夫的吗?”曹操冷笑着问道。 袁尚见了曹操,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强自镇定下来,问道:“曹操,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由于袁尚跟邺城一直无法取得联系,所以他并不知道刘夫人的具体情况。 之前在平原听郭图说刘夫人被曹操掳走了,袁尚便先入为主、信以为真。 曹操闻言一怔,心想:“你母亲怎么样了,你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老子,哪有义务照顾你母亲啊?” 袁尚见曹操并不回答,又说道:“若是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我拼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曹操暗暗打量着袁尚,心道:“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看这架势,不像是在用什么阴谋诡计啊!他怎么一上来就满嘴都是他母亲呢?难道……” “小朋友,你母亲很好,你放心!”曹操试探着说道。 袁尚点点头道:“俗话说的好: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找我了结便是,万万不可伤害我的母亲!” 听到这里,曹操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小朋友,我跟袁绍也是老朋友了,又怎么忍心伤害他的老婆呢?不过你可要乖乖的,你若是不乖的话,那就说明你母亲没有教育好你!慈母败儿嘛,到时老夫可就要找她好好理论一下了!”曹操板着老脸,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尚秀眉一皱,问道:“那你要如何理论?”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那就要看你闯多大的祸了!你若是闯了大祸,老夫可能会大怒;你若是闯了小祸,老夫可能会小怒;你若是不闯祸嘛,老夫自然就会不怒。” 袁尚有些不服气地道:“我闯了祸,你为何要找我母亲理论?” 曹操手捋胡须,摇头晃脑地道:“子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袁尚听得似懂非懂,连忙说道:“那好,我不闯祸便是!” “来人呐!”曹操突然喝令道。 一名侍卫立刻跑上前来,抱拳拱手道:“主公!” “中午给他母亲加两个鸡腿儿!”曹操吩咐道。 侍卫听得一头雾水,不由抬起头来看了看曹操。 只见曹操跨在马上,正朝他挤眉弄眼。 “是!”侍卫会意后,十分配合地说道。 曹操又直起身子对袁尚说道:“小朋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袁尚有些莫名其妙,好奇地问道:“什么交易?” 曹操顿了顿道:“你只需在这里按兵不动,老夫也不会去攻打你。数日之后,老夫便会退兵,也会将你的母亲完好无损地奉还给你。若是你敢以卵击石、轻举妄动的话,老夫可就不能保证你母亲顿顿都能吃上鸡腿儿了!” 袁尚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 自己本来就不想跟曹操正面交锋,只想老老实实地待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曹操说,自己只要什么也不做就行了,过几天他一退兵,还会把母亲还回来,这岂不是皆大欢喜、尽如人意? “曹操,你说的可是真的?”袁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曹操莞尔一笑道:“笑话!老夫堂堂当朝司空大人,说话岂能儿戏?自然是掷地有声、绕梁三日了!” 袁尚沉吟了一下,说道:“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不过这些天我母亲在你那里,你可一定得让她吃好睡好,每顿饭都得有大鱼大肉!” 曹操点点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就是老夫吃不上饭,也会保证你母亲顿顿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那好,我先回去了!” 说着,袁尚便带着自己的大军返回了滏水大营。 曹操跨坐在马上,看着袁尚大军的背影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曹操又会心地笑了起来。 “主公,何故发笑啊?”旁边的许褚问道。 曹操忍俊不禁地道:“这就是袁本初的儿子,而且还是他的继承人!若是没有他的话,老夫都打算退兵了,哈哈哈哈……” 第4章 审配偷袭失败 袁尚的这一“神来之笔”,对曹操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针。 本来曹操真的是打算要退兵了,却因为袁尚的横空出世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对于这场战争,曹操又重新拾起了信心。 曹操觉得如果连袁尚这样的小朋友都对付不了,那以后也就不用再带兵打仗了。 至于袁尚为什么会认为刘夫人在曹操手上,曹操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原因。 最后只能还是之前得出的结论:小朋友的思维,大人永远无法理解。 曹操也对自己提出的条件十分后悔,回想起当时那种情景,就是让袁尚直接投降,他也能干得出来。 可由于幸福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让曹操猝不及防、无法置信,才只想到了让袁尚按兵不动。 不过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袁尚不对曹操用兵,便省去了曹操很多麻烦。 毕竟袁尚目前手下的人马,是当年袁绍留下来的最精锐部队。 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所以袁尚只要能按兵不动,曹操就已经很知足了。 安排好了袁尚,接下来便是如何对付审配,尽快拿下邺城的问题了。 邺城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如果只是一味地傻等下去,恐怕会夜长梦多。 万一哪天袁尚发现他的母亲并不在曹操手上,他随时都可能与审配来个前后夹击,曹操便会腹背受敌。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所以曹操觉得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拿下邺城。 经过了一番权衡利弊,曹操决定引审配出城迎战。 袁尚刚回到邺城在滏水岸边扎营的当晚,曾命令将士们点起了火把,烈火熊熊,将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曹操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料想袁尚一定是点火示意审配,他已经回来了。 那么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命令自己的手下在营寨北门也点起火把,让审配误以为袁尚是点火为号,要跟他一起夹击自己。 拿定主意之后,当晚曹操便命令将士们在营寨北面点起火把,又故意把营寨南面兵力布置得很少,显得防守十分空虚。 审配也一直在北门城楼上密切注意着远方的动静。 他早就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只等着袁尚发出信号,他便带兵杀出城去,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首尾不能兼顾。 也许是为子报仇心切,也许是盼着邺城之围早日解除,这次审配完全大意了,根本没想到这是曹操的引蛇出洞之计。 审配带着邺城的兵马来到了曹操大营南面,又仔细观瞧了一番。 他发现这里的兵力很少,四周静悄悄的,守营的几个侍卫也都哈欠连天,困得上眼皮直打下眼皮。 审配不由心下一阵窃喜,心想曹操的主力大军都被调到了北面应战袁尚,自己正好可以乘虚而入了。 此时曹操正与几个将军在营寨中的隐秘处仔细观望着审配,只盼着他能够尽快上钩。 这时,苏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抱拳拱手道:“大人,此番让末将前去迎战审配!” 曹操看了看苏由,问道:“你只有几百人马,能打得过他吗?” 苏由大义凛然地道:“打得过便为大人立下一功,打不过的话,大不了战死沙场,也不枉大人好心收留了末将!” 曹操听得有些感动,但他还是对苏由不太放心。 如果苏由真的是审配派来的细作,很有可能他想带着手下几百个弟兄出去与审配会合,然后再反戈一击。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足为惧。 袁尚根本不会出兵,自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审配。 就算苏由和审配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也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 曹操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好,你就带着你的人马前去会会审配。不过一定要小心,若是实在打不过的话,就赶快撤回来!” “末将领命!” 苏由说完之后,便立刻转身而去。 对于苏由的主动请缨,曹操之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主要是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曹操想看看苏由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 考察了苏由这么久,至今还没有个定论,今晚便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和审配拼个你死我活,便足以证明他并不是审配派来的内应。 另一方面,曹操也想诱敌深入。 审配带兵出城,若是直接派大军去打他,他一定会觉得曹操早有防备,是故意设计诱他出战,立刻便会退兵回城。 先让少量兵马前去迎敌,审配便会觉得曹操的主力部队真的在北面跟袁尚交战,他才会安下心来跟曹操好好打一场。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对张合、高览道:“两位将军,你们也率领本部人马出城!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苏由和审配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你们一看便知。若是他们真打,你们便上去支援苏由。若是他们假打,那你们便将苏由、审配一举歼灭。当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要将二人生擒活捉,老夫还想跟他们好好聊聊呢!” “末将领命!”张合、高览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二人带领本部人马出得营寨,但见营外苏由与审配激战正酣。由于双方兵力实在太过悬殊,苏由很快便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就在审配手下部将即将生擒苏由的那一刻,嗖的一只箭射了过来。 那个部将顿时倒地毙命,射箭之人正是张合。 “苏由休慌,高览来也!” 高览大喝一声,与张合率领本部人马冲了过去。 审配手下的将士都认得张合、高览,当年赫赫有名、威风八面的河北四庭柱,邺城军中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大家一看张合、高览杀过来了,顿时心惊胆战、魂飞魄散,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四下里拼命地抱头鼠窜起来。 审配却坐在马上岿然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苏由正欲上前将审配拿下,却听得张合说道:“苏将军且慢!” “审大人,我敬你是条好汉,你且回去!若是下次再在战场上相遇,可就莫怪刀枪无眼了!”张合义薄云天地说道。 审配一脸鄙夷地道:“叛徒,你们几个都是叛徒!” 苏由反唇相讥道:“你不是叛徒!你为了成全你忠贞不渝的名节,便让城中无数将士和百姓无辜惨死!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叛徒更可恶!” 张合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各从其志。苏将军不要再说了,我们走!” 苏由狠狠地瞪了审配一眼,又跟张合、高览退回了营寨。 第5章 袁尚知道了事情真相 张合回营之后,向曹操大致汇报了一下情况。 此役大获全胜,审配的部队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人,狼狈不堪地逃回了邺城。 张合也特意强调了一下苏由,说他作战勇猛、舍生忘死,险些被敌人擒获。 曹操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也相信了苏由是真心来投。 苏由对张合自然也是感恩戴德、投桃报李,对张合故意放走审配一事只字不提。 原来苏由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他知道来到曹营之后,曹操始终对他有所提防。 自己寸功未立,又没什么良策奉上,实在没法让人家完全信任。 上次曹操让自己去打袁尚,自己又推三阻四、扭扭捏捏,气得曹操险些将自己杀掉。 幸亏有许攸出来说情,把责任都揽了过去,曹操才放过自己一马。 所以苏由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在曹操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立不立功倒在其次,起码要让曹操相信他是真心来投。 于是当苏由听说审配来偷袭大营南门,便挺身而出、主动请缨。 虽然苏由的人马只有五六百,远远不是审配的对手。 但他也心知肚明,曹操绝不会坐视不理、见死不救的。 在他危难之际,曹操一定会出手相救,只要自己奋力杀敌就可以了。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诚意了。 否则的话,曹操对自己的怀疑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曹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审荣。 苏由不敢撒谎,对曹操如实汇报,说此番审荣并没有前来偷袭。 这样一来,曹操对审荣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曹操觉得审荣很有可能是真心投靠自己,日后他也很有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审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邺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曹操大军怎么会出现在营寨南面。 按说袁尚在北面点火为号,应该是在曹操大营的北面发起了猛攻,曹操也理应率领主力部队去北面迎战。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审大人别来无恙?” 审配眉头微皱,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李孚,是袁尚手下的行军主簿。 他此番来邺城,是受袁尚委派,给审配送信的。 袁尚本来是打算给审配写一封书信,却被李孚劝了下来。 邺城周围到处都是曹操的斥候,信使很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李孚被曹军抓去了,书信便会被搜查出来,他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所以还是带口信比较好,即便被抓到了,就死不承认,身上又没什么证据,斥候也拿他没办法。 入夜之后,曹操大军在大营北面点起火把的时候,李孚便趁乱跑了出来。 后来李孚在路上又遇到了一名曹军的斥候,他跟斥候谎称自己是附近的村民。 斥候在李孚身上一搜,什么也没有,便也信以为真。 李孚又趁那斥候不注意,一下子结果了斥候,然后换上了斥候的衣服,来到了邺城。 守城的侍卫虽然看李孚是穿着曹军的服装,却认得他,便把他放进了城中。 就这样,李孚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审配的面前。 “三公子让在下给审大人带个信,曹操已经跟他约定好了,不日便会退兵!”李孚说道。 审配听得目瞪口呆,不由问道:“什么?曹操要退兵?他为何要退兵啊?” 李孚摇了摇头道:“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今晚三公子在北面的战况如何?”审配又问道。 李孚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战况?也没打仗啊,能有什么战况?” 审配眉头紧蹙,问道:“公子不是在北面点火为号,要与我来个两面夹击嘛,难道他没有出兵?” 李孚笑了笑道:“审大人你搞错了,那火不是三公子点的,而是曹军点的。” 审配一听李孚这么说,才知道今晚自己中计了。 原来曹操在北面故意点起火把,就是想诱自己出城偷袭,然后再来个迎头痛击。 都怪自己一时麻痹大意,没有仔细辨别那火把到底是何人所点。 自责一番之后,审配又问道:“你刚才说曹操跟三公子约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孚答道:“曹操不是抓了刘夫人嘛,他说三公子只要按兵不动,便可保证刘夫人的安全,还能让她顿顿都吃上山珍海味、喝上美酒佳酿。等过几天曹操退兵了,就会把刘夫人完好无损地还回来,所以三公子便答应了他!对了,刘夫人是怎么被掳走的?” 审配苦笑着道:“哪有的事啊?刘夫人在邺城待的好好的,三公子这是中了曹操的奸计了!” 李孚一想起在平原时,郭图也是这么说的,还以为审配是在骗他,怕袁尚知道了会迁怒于他,于是说道:“审大人,那你带我去见见刘夫人!” 审配点了点头,又带着李孚前往了袁府。 李孚亲眼见到了刘夫人,便又匆匆离开了邺城。 一路无话,李孚很快便回到了军营,又立刻向袁尚汇报了情况。 “什么?我母亲还在邺城?这怎么可能呢?郭图的信我也是看过的,曹操也亲口说我母亲在他大营里啊!”袁尚难以置信地说道。 李孚哭笑不得地道:“主公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刘夫人在邺城,这是在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那你说说,他们为何要骗我?” 袁尚依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孚哑然失笑道:“主公啊,兵法有云:兵不厌诈。这郭图骗你,是想让你快点儿退兵,因为平原快守不住了。而曹操骗你,是想让你按兵不动,好给他足够的时间攻下邺城啊!” 袁尚如梦方醒,顿时怒不可遏。 他背负双手,在军帐中踱起步来。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郭图和曹操都不是正人君子!”袁尚愤恨不平地说道。 李孚听得哭笑不得,说道:“主公啊,乱世之中都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哪来的什么君子啊?君子是永远也斗不过小人的,越是小人,抢到的地盘就越多,封到的官儿也越大!” 袁尚一听这话,又不由想起了自己与甄宓的事。 自己一向以君子自居,也一直被人们看成是谦谦君子,可私下里又怎么样? 还不是干着奸夫淫妇、伤风败俗的勾当,与自己的二嫂暗通款曲,又暗结珠胎! 看来凡尘俗世中所谓的君子,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不如表里如一的真小人呢,起码人家很率真、不虚伪。 如果真想当一个君子的话,就只能远离尘世,去过那种超然物外的生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在小人堆儿里当君子,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章 袁尚找手下问计 夜已经很深了,袁尚却依然没有入睡。 此时他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心事重重。 已经连续几个月了,他早已过够了这种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生活。 有时袁尚会想起刘夫人,怀念每晚抱着她入睡的幸福时光。 有时袁尚也会想到甄宓,她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令袁尚心驰神往、魂牵梦绕。 可如今虽然邺城近在咫尺,却如同天涯海角一般遥远。 眼看着已经到了家门口,袁尚却怎么也进不去。 李孚说他亲眼见到了刘夫人,袁尚自然是深信不疑。 刘夫人并没在曹操那里,而是在邺城。 可曹操为何要骗人呢? 他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呢? 袁尚想不明白,也没有能力去想明白。 既然刘夫人不在曹操那里,袁尚觉得也就没必要忌讳什么了,正常回家就可以了。 可是前面有曹操大军的拦截,曹操会放自己过去吗?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 这是袁尚第一次失眠,而且是彻夜未眠。 起床随便吃了点东西,袁尚便派人去召唤手下的几个谋士,打算问问他们,眼下该如何行事。 阴夔、陈琳、李孚、牵招四个人纷纷来到了袁尚的中军大帐。 袁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昨夜李孚去了邺城,亲眼见到了我娘。几位爱卿说说,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啊?”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阴夔首先走上前来,说道:“公子,微臣觉得我们应该跟曹操打一仗,把他打跑了之后,我们再回邺城。” 袁尚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说道:“什么?跟曹操打一仗?亏你想的出来!曹操那么多人马,手下又有那么多大将,我们拿什么跟他打?若是我像我爹当年似的,手下也有河北四庭柱,那我二话不说,肯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可现在颜良、文丑早死了,张合、高览也投靠了曹操,我手下根本无人可用啊!” 阴夔有些沮丧,更多的是失望,郁郁地不再言语。 袁尚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问道:“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啊,本帅要集思广益,你们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陈琳又走上前来说道:“公子,左丘明曾说过: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袁尚听得似懂非懂,问道:“爱卿啊,孤知道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能不能用通俗一点儿的话说一说,别动不动就引经据典的!” 陈琳尴尬一笑,又解释道:“公子,打仗靠的是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我们对曹军有恐惧心理,那即便我们的部队再精锐、武器再精良,也不会取胜的。若是我们拼死与曹操一战的话,未必就不能打败他。况且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部队也是先主公留下来的河北最精锐部队。” 袁尚一听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根本不想跟曹操正面交锋,也不敢主动招惹曹操。 一想到之前的几次惨败,袁尚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李孚又走上前来说道:“主公,末将觉得孔璋此言差矣。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我们在平原已与袁谭交战数月,将士们早就十分疲惫,而曹操却是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所以双方一旦交战起来,我军必然会凶多吉少!” 孔璋是陈琳的表字,李孚之所以这么说,目的是想贬低陈琳,抬高自己,同时也想取悦袁尚。 袁尚一听这话,频频点头,称赞道:“爱卿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 牵招又走上前来,说道:“主公,兵法有云: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至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我军一旦主动跟曹军挑起战端,则会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袁尚听得心花怒放,说道:“嗯,爱情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阴夔愤愤不平地对牵招质问道:“牵大人,你说非危不战,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危险吗?如今眼看着邺城就要被曹操攻下来了,邺城一旦攻下,整个冀州就会落入曹操手中。冀州是河北四州的老巢,一旦老巢被端了,其他各州也必然变得岌岌可危。” 牵招不以为然地道:“阴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那日曹操也说了,数日之后他便会撤兵。李大人也亲眼见到了审配和刘夫人,他们都好好的,又哪里有什么危险了嘛?” “你!……”阴夔指着牵招,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袁尚手下的这几个谋士,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阴夔追随袁绍多年,早年便被袁绍封为豫州刺史。 只不过由于豫州被曹操所占领,阴夔始终无法赴任,但他的官职却比其他任何人都大。 袁绍待阴夔不薄,阴夔也感恩戴德、知恩图报,始终对袁家忠心耿耿。 袁绍死后,阴夔便又追随了袁尚,对袁尚也是悉心辅佐,经常仗义执言、犯颜直谏。 陈琳早年是大将军何进的主簿,后来董卓入京,陈琳又逃到了袁绍那里避难。 陈琳的文学造诣当世罕见,在官渡之战爆发之前,他为袁绍写了一篇讨贼檄文,不但把曹操骂得狗血喷头,更得到了士林界的广泛好评。 袁绍死后,陈琳也追随了袁尚。 陈琳虽然也像阴夔那样忠心耿耿,但性情却并不耿直。 若是明知道袁尚听不进去或者不会采纳,陈琳便不会执意进言,而是会选择保持缄默。 今天陈琳也看出了袁尚的意思,根本不想跟曹操打。 所以当李孚直接否定陈琳的时候,陈琳选择了微微一笑、缄口不言。 李孚是袁尚的行军主簿,从袁尚当上冀州牧,到后来继承袁绍大业,李孚始终都是袁尚身边的重要人物。 李孚这个人心灵手巧、眼疾手快,所以才能够在曹操大军的严密监视下,不费吹灰之力便混入了邺城。 昨晚李孚已经与袁尚单独聊过,也知道袁尚根本就不想跟曹操打,所以李孚觉得再怎么劝也是没用。 顺情说好话,干直惹人嫌。 与其费力不讨好,不如顺着袁尚的心思去说。 这样不但不会自讨没趣,还能讨主子欢心。 袁尚一开心,李孚自然也有好处。 牵招这个人,十分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袁尚的心思,牵招总是揣摩得一清二楚,也总是顺着袁尚的喜好去行事。 所以,阴夔和陈琳是一路人,李孚和牵招是一路人。 从他们对袁尚的称呼上,就可看出端倪,阴夔和陈琳管袁尚叫“公子”,李孚和牵招则称袁尚为“主公”。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主公明显要比公子好听得多。 第2章 袁尚向西撤军 阴夔与李孚、牵招争辩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双拳难敌四手,一舌难辨二口。 阴夔本来就不善言辞,又哪里说得过李孚和牵招? 最后只好心里不服,却是茶壶煮饺子——有话说不出来。 袁尚听得十分开心,看这意思,少数服从多数,还是不必和曹操交战了。 可开心归开心,最后还是得拿个主意。 即便不用跟曹操打了,眼下也总得想个办法。 不能总是在家门口扎个大营,眼看着家就在眼前,却根本无法回去。 “爱卿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也听出你们的意思了,就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跟曹操动手。不过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各位爱卿可有何良策啊?”袁尚又问道。 阴夔和陈琳都低头不语,李孚和牵招互视了一眼。 牵招又提议道:“主公,我们可以跟曹操好好谈谈。他不是说刘夫人在他那里嘛,那就让他把人带出来看看。如果他能带出刘夫人,那我们就还按照之前跟他约定的,继续按兵不动,等曹操退军了再议。” 李孚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不由埋怨道:“哎呀,老牵呐,我都说过了,我在邺城亲眼见到了刘夫人。她根本就没在曹操那,你怎么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了?” 牵招笑了笑,说道:“李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如果曹操拿不出人来,那我们可就有理了!你堂堂司空大人,说话理应一言九鼎、掷地有声。为什么要骗我们,对不对?我们要回邺城,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对不对?” 牵招完全是在敷衍袁尚,几个谋士也都感到啼笑皆非。 袁尚秀眉一皱,问道:“牵大人,这能行吗?” 牵招又胸有成竹地道:“主公放心,绝对没问题!曹操毕竟是当朝司空,说话不能不算数啊!如果他交不出人来,那就说明他撒谎了,是他理亏了。我们要回家,他就只能放我们过去。”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俗话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曹操骗人在先,若是再不让我回家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就先到这!” 阴夔和陈琳互视了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袁尚归心似箭,拿定主意之后,便立刻带着人马来到了曹操营前。 曹操听说袁尚又来找自己了,立刻带着自己的队伍出营相见。 “小朋友,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这段时间要按兵不动嘛,怎么不乖呢?”曹操讪笑着问道。 袁尚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曹操,你说我母亲在你大营,到底是真的假的?” 曹操狡黠一笑道:“当然是真的!老夫一把年纪了,骗你个小娃娃作甚?” 袁尚点点头道:“好,那你让我娘出来一趟,我要亲眼见见她!” 曹操眉头一皱道:“什么?咱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嘛,等过几日老夫退兵了,就把你娘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但是在我退兵之前,你要乖,要按兵不动,难道你想反悔吗?”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道:“我没反悔,如果我娘真在你那,我肯定还会遵守我们的约定。但我现在怀疑你骗人,我娘根本就没在你那。” 曹操沉吟了一下,对旁边的郭嘉说道:“奉孝,去把袁尚的娘请出来!” 郭嘉看了看曹操,拱手道:“是!” 袁尚一看曹操竟然这般态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娘真的在曹操手里? 那李孚怎么说在邺城见到娘了呢? 难道是李孚看走眼了? 亦或是李孚怕自己着急上火,给自己来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大一会儿,郭嘉一个人回来了,说道:“回禀主公,刘夫人今日身体有恙,实在无法起床。刘夫人还说,如果袁尚真想见她的话,就进来探望。” 曹操与郭嘉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小朋友,听到了嘛,你娘今天身体不舒服,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就到大营里见她!”曹操对袁尚说道。 袁尚一听这话,不由犹豫起来。 “主公,万万不可啊!若是你进了曹操大营,定然是有去无回啊!”旁边的阴夔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袁尚一脸焦急地问道。 “只有拼死一战,只要我们击退了曹操,便可以回到邺城了!”阴夔建议道。 袁尚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 “阴大人怎么老是想打仗啊,咱们完全可以好好跟曹操谈谈嘛!”牵招在一旁说道。 袁尚点了点头,又大声对曹操说道:“曹操,我想回家!” 曹操笑着道:“小朋友,你想回家就回嘛,跟老夫说干嘛?弄得好像老夫让你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你的大营挡住了我的去路,请你把军营挪开。”袁绍指着曹操大营说道。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曹操又道:“哈哈哈,这可不行,老夫的大营又没扎在你家里,你无权指手画脚。” 袁尚愤恨地看着曹操,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曹操又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道:“不过呢,小朋友,若是你想从老夫的大营借道回家的话,老夫是不会不近人情的,还是可以让你从老夫的大营通过的。” 袁尚又不由朝着曹操的大营里望去,只见里面刀枪林立、甲士如云,直叫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怎么办啊?咱们怎么办啊?”袁尚对周围的人问道。 李孚在一旁劝道:“主公,不如我们先退回营寨,然后再从长计议。” 袁尚又看了看曹操和他的军营,不由连连点头。 随后,袁尚便带着手下人马返回了大营。 快要到大营门口时,忽见一队人马杀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张辽。 “小朋友,你的大营已经被我占了!”张辽霸气十足地说道。 袁尚心头一凛,问道:“你占我军营干嘛?” “小朋友,你不是想回家嘛,还回大营干什么?”张辽声如洪钟,用月牙戟指着袁尚问道。 还没等袁尚答话,后方又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袁尚战战兢兢地拨转马头,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张合。 “主公,快撤!”李孚焦急地说道。 “往,往哪里撤?”袁尚早已乱了方寸,哆哆嗦嗦地问道。 牵招想了想,又道:“如今南边和北边都是曹操的兵马,我们也只能往东西两路撤了。依微臣之见,我们还是往西撤的好。东面是袁谭的地盘,若是我们去了那里,他定然不会放过我们。而西面是并州,若是邺城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还可以去晋阳投奔高干。” 眼看着前后两路兵马越杀越近,袁尚也来不及仔细琢磨,惊慌失措地道:“好好好,就依爱卿所言,全军向西撤退!” 第3章 袁尚在漳水扎营 由于袁尚对曹操极度恐惧,所以他在来找曹操理论的时候便带上了全部大军,企图在气势上给自己壮壮胆。 这样一来,也使得袁尚滏水大营的留守侍卫很少,几乎成了一座空营。 当袁尚带着大军来到曹操大营时,曹操便洞悉了这个细节。 袁尚要见他的母亲,说明他已经起疑了。 若是再放袁尚回营的话,他随时都会发起进攻或是偷袭,所以曹操决定先端了他的大营再说。 袁尚与曹操在阵前交谈时,曹操一边偷偷地派张辽去劫营,一边故意拖延时间。 这样一来,张辽就有充足时间端掉袁尚的大营。 袁尚的大营本来就没几个人把守,所以张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营寨。 袁尚率军返回军营的时候,早已来不及救援。 随后,曹操又命张合去追击袁尚。 其实以张辽和张合的实力,完全可以前后夹击,将袁尚的人马全部歼灭。 但曹操却觉得这样做不妥。 袁尚就是个小朋友,他死了或者被抓了,对曹操来说都没什么太大意义。 反倒是吓唬吓唬他,再放他一条生路,效果才会更好。 袁尚如果健在的话,他就会跟袁谭继续内耗下去。 就算他不去攻打袁谭,袁谭也会来攻打他。 袁谭现在接二连三地拿下了好几个郡,肯定是踌躇满志、雄心万丈,惦记着找袁尚一雪前耻。 所以曹操便吩咐张辽、张合,对袁尚只追不杀,最后再放他一条生路。 袁尚向西逃窜,也完全在曹操的意料之中。 因为袁尚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张合和张辽南北夹击,东面又是袁谭的势力范围,袁尚只能往西去投奔高干。 袁尚失魂落魄地带着他的人马逃到了西面,看身后并没有曹军追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勒马止步之后,袁尚不由暗忖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再往西便是并州地界了,那里是高干的地盘,去他那避一避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自己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去了之后跟高干怎么说啊? 从平原回来,仗也没打就被曹操撵到了并州,这也实在太丢人了。 再说自己最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还是回家见母亲和甄宓。 如果去了并州,就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思前想后、思来想去,袁尚觉得还是应该返回邺城。 于是他又带着手下兵马向南驶去,在漳水岸边扎下了营寨。 这样一来,袁尚的营寨便扎在了邺城的西面。 然而这一切都在曹操的掌控范围之内。 曹操虽然给袁尚在西面留了出口,但他是绝对去不了并州的。 因为从邺城通往并州,毛城是必经之路,而毛城早就被曹操拿下了。 袁尚只有两条路,要么往北逃,要么往南逃。 往北逃的话,不但没什么太好的去处,还会离邺城越来越远。 而往南逃的话,还是围着邺城转悠,可以找机会溜回城中。 袁尚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肯定想着早点儿回家找娘,所以曹操料定他会往南逃。 刚一扎下营寨,突然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又摆在了袁尚的面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袁尚这次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粮草未动,兵马先行。 由于袁尚的滏水大营被劫,他没回营便带着大军一路奔逃,军粮还都在滏水军营,将士们马上就要面临无粮可吃的窘境。 听到军营中传来的不断抱怨,袁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直打转。 无奈之下,袁尚又赶紧把手下的几个智囊叫过来开会。 “如今我们已经断粮了,将士们怨声载道。若是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发生哗变的。各位爱卿快想想办法,该如何是好啊?”袁尚忧心忡忡地说道。 阴夔率先站出来提议道:“公子,依老臣之见,我们还是杀回滏水。张辽虽勇,但我们也不用怕他,只要我们能全力死战,夺回营寨应该不是问题。” 袁尚瞪了阴夔一眼,说道:“杀什么杀,匹夫一天就知道杀杀杀的,我要的是妙计、是良策,不是杀来杀去!” 阴夔铁青着脸,不再说话了。 陈琳又站出来提议道:“公子,依我看,不如我们降了。降了的话,就不用再杀来杀去的了,将士们也有饭吃了。” “什么?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我堂堂名门之后,怎么能臣服于一个宦竖遗丑之下呢?再说我们袁家跟曹贼有不共戴天之仇,父亲就是因为败给了曹贼,最后才郁郁而终的。若是我降了曹贼,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袁尚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道。 李孚又站出来,笑着道:“主公息怒,微臣这里倒是有一计。” 袁尚顿时眼前一亮,问道:“哦?爱卿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 李孚又接着道:“主公,我们虽然没粮了,但邺城里粮食可多得是啊,我们可以管邺城要粮啊!” 袁尚连连点头道:“妙计,妙计啊!邺城离我们这么近,运粮也方便啊!这下终于能解燃眉之急了!” “主公,那微臣今晚就再去邺城跑一趟,跟审配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把粮草调运过来。”李孚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尚一脸感激地道:“那就有劳爱卿了,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袁尚和李孚都不知道,其实邺城早就被曹操断了粮道,又引漳水灌城。 城里早已饿殍遍地、满目疮痍了,还哪有什么多余的粮食? 当年袁绍把邺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也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袁尚在邺城生活了那么多年,每天也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酿。 所以袁尚觉得邺城里面粮食一定很富裕,也一定能帮他渡过眼下的难关。 然而在李孚心中,却并不是袁尚那种想法。 就算邺城里真的有粮,自己又哪有那个本事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把粮食运过来。 李孚之所以跟袁尚这么说,是觉得他穷途末路、大势已去了,自己应该找个理由赶紧溜掉,然后再另投别处。 牵招一看李孚要去邺城调运粮草,顿时也来了灵感,说道:“主公,微臣也有个妙计!” 袁尚又是眼前一亮,连忙道:“好啊好啊,爱卿快说来听听!” “主公,邺城的粮食未必能够咱们大军使用。若想让将士们都吃上饭的话,不能光指着邺城里的那点粮草,毕竟城里的人也得吃饭啊!所以微臣觉得,除了邺城,我们还应去并州调运粮草。”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牵招又接着道:“主公,微臣愿为您去并州走一趟!” 袁尚一脸感激地道:“好的,那就有劳爱卿了,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牵招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第4章 刘夫人受辱 这日一大早,审配正在东门城楼上巡视。 突然,刘夫人哭哭啼啼地跑了上来。 “审配,你个老不死的,我儿子跟曹操打仗,你怎么不出兵呢?”刘夫人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审配听得莫名其妙,他并没听说袁尚与曹操交战的事。 “夫人,何出此言啊?”审配皱眉问道。 “还何出此言,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儿子跟曹操打仗了?就你个老不死的,成天揣着明白装糊涂!”刘夫人没好气儿地埋怨道。 审配一听这话,不由沉吟起来。 现在曹操大军围城,自己根本无法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如果袁尚和曹操真的打起来了,数万大军对决,自己在邺城离得这么近,也肯定会听到动静。 可这几天城外根本毫无动静,并无人喊马嘶、金铁交鸣之声。 这就说明他们肯定没打仗,起码没有大动干戈。 “夫人,你不要道听途说,若是公子真的跟曹操打起来了,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的!”审配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听听大家都在议论什么!” 刘夫人说着就要拉审配走下城楼。 审配挣开刘夫人,说道:“你赶紧回你的府上老实待着去,休要在这里胡闹!” 刘夫人依然不依不饶,继续拽审配袖子,破马张飞地道:“哎呀,你个老不死的,玩忽职守你还有理了?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儿子死在外头,完了你好篡权夺位!” 审配凝眸看了看刘夫人,意味深长地道:“刘夫人,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若是你再撒野,可别怪审某不客气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不由放开了手。 之前刘夫人曾跟审配有过约定,如果审配不跟别人透露刘夫人和小德子的事,刘夫人就会一如既往地支持审配。 如果刘夫人再这么胡闹下去,审配一怒之下,很有可能把她和小德子的丑事传播开去。 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自然还是有所忌惮的。 所以刘夫人一看审配动怒,嚣张的气焰一下子便收敛了几分。 “老审呐,我这也是太着急了,才对你有些失礼。不过我儿子的确是被曹操打败了,这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不会不知道?” 刘夫人说话声音明显变得柔和了一些。 审配十分笃定地道:“无稽之谈,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若是他们真打起来了,我们在城里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曹操的诡计,企图灭我士气、乱我军心!” 原来曹操劫了袁尚的滏水大营,获得粮草辎重无数,又把袁尚赶到了邺城西面的漳水,之后便让手下的士兵们四处散布消息,说袁尚被曹操打的大败,现在已不知逃往何处。 由于曹操的大军是围城,所以将士们散布消息非常容易,邺城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 再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便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关于袁尚兵败的事,人们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袁尚被曹操的大军射瞎了一只眼睛,变成了独眼龙。 也有人说袁尚的一只手臂被砍断了,现在已经成了独臂大侠。 还有人说袁尚的腿被打瘸了,连马都骑不了了,只能靠人背着。 更有人说袁尚身中毒箭昏迷不醒,目前生死未卜、吉凶难测。 刘夫人一向听风就是雨,再加上这事发生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所以顿时心急如焚,便连忙来找审配抱怨了。 这时,审荣也闻声赶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刘夫人瞪了审荣一眼,质问道。 审荣一脸鄙夷地道:“笑话!我负责把守东门,在这里坚守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本来就应该呆在这里。反倒是你,为什么又跑到这来撒野了?离老远儿就听到你嗷嗷叫唤!” 刘夫人顿时怒不可遏,双手叉腰,歪着脖子道:“哎呀,小兔崽子,你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上次打的军棍都好了是,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啊!看来还得继续打呀,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呀!” “我又没违反军令,凭什么打我?”审荣毫不示弱地反问道。 刘夫人眼珠一转,辩驳道:“你怎么没违反军令?我问你,我儿子跟曹操在外面交战,你为何不出去帮忙?审配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差,胆子也小,不出去帮我儿子倒也说得过去。你呢?你一个大小伙子,年轻力壮的,怎么也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你这就是玩忽职守!回头我查查你这种情况应该打多少军棍,然后再对你明正典刑!” 审荣冷笑了两声,朝着远处的侍卫招了招手。 不大一会儿,两个侍卫走了过来。 “哎?你们都听说过小德子的事吗?”审荣一脸坏笑地问道。 一个侍卫道:“听说过呀,大名鼎鼎的小德子,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另一个侍卫也跟着点点头道:“小的也听说过!” 刘夫人一听审荣说小德子,顿时来了兴致,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审荣又道:“那你们都听说过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一个侍卫道:“小德子吃里扒外的事大家都知道,咱就不说了。说点儿大家不知道的,听说他被一个老太太给霸占了。” 审荣歇斯底里地道:“哎呀,还有这事呢?小德子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年纪还不到二十,竟然被一个老太太给霸占了?可真是天鹅肉被癞蛤蟆给吃了啊!” 另一个侍卫道:“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据说那个老太太还很那个,就是那方面很那个!小德子临死的时候,都瘦成皮包骨了,眼瞅着就快被吸干了。” 审荣笑得前仰后合,感慨道:“不会,人们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一个老太太,按说早都过了虎狼之年,怎么瘾头子还那么大呢?” 刘夫人听到这里,早已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但她却只能憋着,根本没法发作。 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如果刘夫人贸然上去打骂他们,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嘛? 刘夫人狠狠地瞪了审荣一眼,匆匆地走下了城楼。 审配也有些忍俊不禁,上前说道:“你们几个臭小子啊,真是太坏了!看把人家刘夫人弄的,都不好意思在这待了。” 审荣一脸坏笑地道:“这还没讲到精彩的部分呢,她就受不了啦。也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等下回那个毒妇再过来撒泼,我们再把更精彩的段子讲给她听!” 说完之后,几个人都捧腹大笑起来。 第5章 曹操把袁尚吓哭了 李孚和牵招走了之后,袁尚便坐在中军大帐中苦苦等待,希望他们能尽快调来粮草。 然而一连几天过去了,二人却丝毫没有动静。 袁尚也是心急如焚、望眼欲穿,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牵招去并州,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倒是在情理之中。 可李孚是去邺城,邺城离袁尚的漳水大营近在咫尺,却也杳无音讯,这就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不管邺城还有没有富裕的粮食,李孚总得回来报个信啊! 然而袁尚却不知道,李孚根本就没去什么邺城,而是去平原投靠了袁谭。 这日一早,袁尚正坐在那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忽然营外又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兵马声。 袁尚不由心头一凛,赶紧走出了中军大帐。 一名小卒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道:“启禀主公,曹操大军来了!” 袁尚顿时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什,什么?曹操到底想干嘛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卒也不敢多嘴,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袁尚心惊肉跳,赶紧琢磨着此时自己该如何行事。 眼下李孚和牵招都去调运粮草了,自己若是带兵逃跑的话,他们的粮草送过来了怎么办? 再说就算自己带兵跑了,军中无粮又能跑多远,最后还不得活活饿死嘛? 不行,先不能逃跑! 怎么也得等粮草送过来了再说! 还是先看看曹操此番率军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若实在想打的话,那自己就高挂免战牌,然后再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带领全军将士死守营寨。 拿定主意之后,袁尚又顶盔掼甲,带着自己的人马走出了营寨。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曹操嬉皮笑脸的说道。 袁尚听得哭笑不得,问道:“曹操,你又来干什么?” “猜猜看!若是你猜对了,想要什么条件,叔叔都答应你!”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尚想了想,问道:“你是来打我的,对吗?” 曹操摇了摇头,说道:“我打你干嘛呀,你这么活泼可爱,我跟你父亲又是总角之交,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呢!” 袁尚秀眉微蹙,又问道:“那你来干嘛呀?” 曹操狡黠一笑道:“老夫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好像还没吃饭呢!” “是啊,粮草都被你抢走了,我哪还有吃的?”袁尚脱口而出道。 曹操此番带兵前来,就是想听这句话。 他知道袁尚的粮草大部分都在滏水大营,被夺了营寨之后,粮草并没有带出来。 现在袁尚又在漳水扎了营,军中是否还有多余粮草,曹操却并不知晓。 若是袁尚还有多余粮草的话,那他的漳水大营依然不容小觑,还得想办法收拾他。 若是袁尚已经断粮了,那便不足为虑,整个大军不日便会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让曹操大喜过望的是,来了之后还没聊几句,袁尚便把自己的老底儿都说了出来。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小朋友,叔叔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呢!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等等等等,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你若是饿了的话,就到叔叔那里吃点儿东西去!” 袁尚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 曹操在马上用手指着袁尚,对郭嘉笑着道:“小朋友还不是太幼稚,有的事也懂一些啊,呵呵呵!” 郭嘉也讪笑着点了点头。 袁尚也不知道曹操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又说道:“那你要没啥事的话,就先回去。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你那做客。” 曹操收起了笑容,又正色道:“小朋友,老夫还有事呢!之前你在滏水大营,是怎么答应老夫的?” 袁尚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起来当时都跟曹操说了些什么。 曹操又道:“老夫让你乖,要听话,按兵不动,老夫便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后来又是怎么做的?按兵不动了吗?没经老夫允许,便把大营从滏水迁到了漳水,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袁尚这才想起当初自己跟曹操的约定,说道:“当时你说我娘在你大营,我才答应你的。其实我娘根本就没在你大营,你就是个大骗子!” 曹操反驳道:“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说老夫是骗子?你母亲明明就在叔叔的大营里嘛,叔叔还允许你进去看望她呢,是你自己不肯去嘛!” “我去了你的大营,你该把我给抓起来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袁尚怯怯地说道。 曹操冷哼一声,问道:“那你是要违背我们当初的约定了?” 袁尚听曹操的语气有些恐怖,嗫嚅地问道:“你,你想怎样?”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说道:“既然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那老夫就要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袁尚额头上已出现了涔涔的汗珠,心惊胆战地道:“什,什么道理?” “严师出高徒,棍头出孝子。”曹操面无表情地道。 “啊?难道你要打我?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招惹你,你干嘛打我?做人的道理我娘也可以教我,只要你让我回邺城,我娘肯定会教我好多道理的!” 袁尚说完之后,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又湿了。 曹操不再说话,一双三角眼对袁尚凝视起来。 气氛又沉寂了下来,曹操想让袁尚心中的恐惧好好发酵一下。 半晌过后,曹操又道:“小朋友,你回去之后好好把脖子洗一下,三日之后,我过来杀你!” 说完之后,曹操大手一挥,带着整个大军离开了袁尚的军营。 曹操走后,袁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阴夔闻声走了过来,上前劝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袁尚哽咽着道:“完了,这下完了,彻底没活路了!曹操刚才说,三日之后过来杀我!” 阴夔却道:“公子,那岂不是正好嘛?我们就痛痛快快地跟曹操打一仗,打赢了我们就可以回到邺城了。就算打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好什么呀?我只是想回家而已!都到家门口这么长时间了,就瞪眼珠子回不去,呜呜呜……” 说完之后,袁尚哭得更加伤心了。 阴夔看袁尚一副哭天抹泪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又劝道:“公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你……” “我不是男儿,我是男人!”袁尚打断了阴夔的话,咬文嚼字地说道。 “那你就哭,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阴夔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袁尚坐在地上喃喃地道:“我根本就不想有什么出息,只想回家找我娘,还有甄宓!” 第1章 漫长的一天 这一整天下来,对袁尚来说,完全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拂晓时分,袁尚便被饿醒了,肚子叽里咕噜地乱叫,也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饥肠辘辘、腹鸣如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袁尚在榻上饿的实在受不了,又下地咕咚咕咚地灌了个水饱。 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袁尚又爬回榻上昏昏睡去。 天亮之后,袁尚又被尿憋醒。 出营帐解了个手,袁尚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感觉,饿得两眼直冒金星。 他自己的营帐之中,除了一些剩鱼之外,再没什么吃的。 而那些剩鱼,袁尚连看都不想看。 从滏水大营被赶到了漳水下寨,由于一点粮草也没带,全军将士们只能在河里捞鱼,上顿下顿靠着吃鱼过日子,袁尚自然也不例外。 前两顿还好,到了后来,袁尚一打嗝嘴里就都是腥味儿,一见到鱼就直想吐。 所以袁尚的营帐里虽然还有一些鱼,但他却一点儿都不想吃。 无奈之下,袁尚又来到了军营,想看看将士们都在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其他食物可以拿来果腹。 军营之中,很多将士也跟袁尚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已经开始偷偷地杀战马来充饥了。 战马是部队的命根子,无论是在战争之中,还是在行军之中,战马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袁尚本来对杀战马也是明令禁止的。 但此时大家已是日暮穷途、弹尽粮绝,袁尚也不好再说什么。 上顿下顿吃鱼的滋味,他早已有过切身体会。 若是阻止将士们杀战马,他们很可能会造反或叛逃。 袁尚走了几个营帐,看大家都在里面吃马肉,也不避讳他,便随便找个营帐走了进去。 “马肉能吃吗?”袁尚对几个正在吃饭的士兵问道。 一个士兵道:“能吃啊,要不主公您也尝尝!” 由于袁尚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便过惯了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日子,所以他从来没吃过马肉。 在袁尚的认知里,那东西根本不能吃。 除非像胡人那种畜生,他们连人都吃,就更别说是马肉了。 而现在若是不吃马肉的话,就只能接着吃鱼。 袁尚一想到那股腥味儿,就不由阵阵作呕。 良心丧于困境,为了能填饱肚子,为了不再回去吃鱼,袁尚也只能试一试了。 他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小块儿马肉放入口中,小心翼翼地咀嚼起来。 吃了两口之后,袁尚发现味道果然不错,甚至比平时吃的大鱼大肉还美味可口。 于是他也不再客气,赶紧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了之后,袁尚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丝罪恶感,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营帐。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袁尚又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 管仲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今天自己算是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一个人如果连饭都没的吃,还讲什么礼节? 一个人如果连衣服都没的穿,又哪里知道荣辱? 如今自己也是这样,因为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连自己定的规矩都给破坏了,竟然跟将士们一起吃起战马来。 希望李孚和牵招能够早日把粮草调运过来,也省得自己再不顾礼仪和荣辱。 随后袁尚便在军帐中苦苦等候李孚、牵招二人的消息,有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出去转转,朝着营寨门口张望一下。 然而几个时辰下来,外面却毫无动静。 黄昏时分,饥饿感再度来袭。 袁尚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 他又跑到士兵的营帐之中,跟大家一起吃起了战马。 吃完之后,虽然满足了口腹之欲,但袁尚心中的罪恶感却更加强烈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一匹战马都没有了。 夜幕降临,李孚、牵招二人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袁尚在营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愁眉苦脸、团团乱转。 便在这时,阴夔走了进来。 “阴哥,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袁尚急不可待地问道。 阴夔本来是想看看袁尚怎么样了,还哭不哭了,却一进来就被劈头盖脸地问了这么一句,直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消息啊?”阴夔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孚啊,还有牵招,他们回来了吗?”袁尚又问道。 阴夔摇了摇头道:“没有!牵招去了并州,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的。” 袁尚点了点头,又道:“可李孚是去了邺城啊,邺城近在咫尺,按说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呀!” “公子,也许,也许李孚是被曹军抓了!”阴夔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 袁尚一听这话,一下子瘫坐在了榻上。 半晌过后,袁尚又问道:“阴哥,那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曹操那天跟我说,三日之后他要过来杀我。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阴夔看了看袁尚,问道:“公子,你可听过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的故事?” 这个故事袁尚当然听过,不过由于太过久远,他也有些淡忘了。 “怎么了?破釜沉舟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袁尚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阴夔又道:“当年巨鹿之战,秦军四十万,楚军只有五万。项羽率领全军渡过黄河后,命令将士们把锅打破、把船凿沉、烧掉房屋帐篷、只带三日口粮,以此来告诉大家此役有进无退、不胜则死。楚军将士们一看项羽如此志在必得,也都信心百倍、斗志昂扬,与秦军交战无不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经过九次激烈战斗,楚军最后终于取得了胜利,打退了章邯、活捉了王离,杀死了苏角、涉间。” 听到这里,袁尚似乎明白了阴夔的意思。 他沉吟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跟曹操打一仗?” 阴夔点点头道:“公子,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跟曹操打一场!曹操的兵力并不比我们多多少,而我们又是当年先主公留下来的河北最精锐的部队。若是总之您能下定决心,我觉得这一仗我们还是很有可能打赢的。” 袁尚一想到之前跟曹操打的几仗,一种莫名的恐惧便立刻袭上心头。 曹操手下那帮人实在太厉害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 父亲当年在最鼎盛的时期都不是曹操的对手,就更别说少不更事、弱不禁风的自己了。 袁尚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地直摇头。 第2章 袁尚派陈琳求和 阴夔看袁尚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不禁心急如焚,又劝道:“公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已经火烧眉毛了!如果你再不下定决心的话,我们全军将士都会曝尸荒野啊!” 袁尚抬起头来,看了看阴夔,问道:“阴哥,必须得跟曹操打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阴夔又道:“两军交战,无非有四种情况——战、降、避、逃!若是不战的话,那就只能选择后三种。” 袁尚顿时眼前一亮,说道:“那也行啊,只要不跟曹操打,我们不妨在后三种里面选一样。” 阴夔苦口婆心地道:“眼下我军驻扎在漳水,曹操大军围攻邺城,邺城我们是肯定回不去了。而曹操的大营又转移到了北面,我们想往北逃也绝无可能。西面是并州,但毛城早已被曹操占据,并封锁了我们的粮道。唯一只剩下南面,但南面却是曹操的地盘,我们若是去了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我们根本无处可避、无处可逃啊!”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如此说来,那就只剩下投降了,我记着还有个‘和’?” 阴夔哑然失笑道:“‘和’与‘降’几乎是一个意思,只不过前者说的好听一点。两军交战,弱的一方如果不想打仗就会求和,但强的一方未必会答应,即便答应了,也会提出很多苛刻的条件。所以‘和’与‘降’从本质上来说一回事。” 袁尚不以为然地道:“那我们也要‘和’,绝对不能‘降’!‘降’传出去了多难听啊,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阴夔早就习惯了袁家的沽名钓誉,听袁尚这么说,也不足为怪,于是又道:“也罢,那我们便跟曹操求和,看他能否答应。” 袁尚点了点头,来到了案几前,准备给曹操写一封求和书信。 然而他思忖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对了,陈琳不是文章华美、词藻璀璨嘛,让他来写这封信!”袁尚提议道。 阴夔无奈地点了点头。 随后,袁尚又派人把陈琳找了过来。 陈琳来了之后,袁尚又突然产生了灵感,说道:“陈哥,我记得当年官渡之战前夕,你写过一篇讨贼檄文,波澜壮阔、气势恢宏,读起来令人荡气回肠啊!” 陈琳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过誉了!” 袁尚又道:“哎?没过誉,没过誉!你们文人的笔可比武将的刀厉害多了,杀人不见血啊,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陈琳补充道:“毫毛茂茂,陷水可脱,陷文不活!” 袁尚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句!你们要是一骂谁,那人肯定没好儿,比死还难受呢,呵呵呵!” 陈琳淡淡地笑了笑。 袁尚又挠着鬓角回忆道:“我记得孔子曾经说过,上士也不什么玩仍,中士也不什么玩仍,还有下士也不怎么这么地!” 陈琳补充道:“子曰: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 袁尚顿时对陈琳刮目相看,称赞道:“哎呀,一说啥都知道,我就佩服你这样的人!陈哥,你之前写了一个讨贼檄文,如今能不能再写一个啊?” 陈琳不知袁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公子,难道您还想再骂一次曹操吗?” 袁尚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上次你写了个讨贼檄文,这次你能不能写个劝贼檄文?” 陈琳听得一头雾水,不由问道:“劝贼檄文?写什么内容啊?” 袁尚道:“你就给曹操写封信,劝他立刻退兵,然后再旁征博引、脍炙人口的,你看怎么样?” 陈琳哑然失笑道:“公子,这恐怕不妥。我们既然想劝曹操退兵,那就得跟人家好说好商量啊,怎么还能写劝贼檄文呢,那不分明是骂人家嘛?再说当年的讨贼檄文你也知道,对官渡之战根本没起到丝毫作用,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一旁的阴夔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曹操连别人去攻打他都不怕,就更别说弄这些文字性的东西了。公子,我们还是研究点儿正经事,时间已经不多了,明天一过,曹操大军就要来攻打我们了!” 袁尚一听这话,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道:“也罢,也罢!那陈哥就给曹操写封求和信!” 陈琳不置可否,阴夔又道:“公子,此法不妥。我们就只还有一天时间,这信写完了送过去,曹操未必会看。若是他没看的话,便不会知道我们的心意,后天依然会来攻打我们啊!” 袁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啊?” “我们应该派人去一趟,当面跟曹操说清楚,这样才更稳妥一些。”阴夔建议道。 袁尚看了看陈琳,又说道:“陈哥,你口才出众,那就有劳你走一趟!” 陈琳顿时脸色大变,说道:“公子,我当年写过《为袁绍檄豫州文》,把曹操和他祖宗三代都给臭骂了一遍,这你是知道的。若是我去了曹营,曹操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嘛?” 袁尚不以为然地道:“陈哥,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呀,你去了之后,可以为自己辩解啊!曹操听了你的一番辩解,就不会杀你了!” 陈琳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公子还是另请高明。” 袁尚一看陈琳这副态度,顿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道:“陈琳,难道你想违抗军令吗?你不去谁去,难道你想让我去吗?我平时就是对你们太姑息养奸了,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以后我必须得严格要求你们了,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听什么,决不许跟我讨价还价!” 陈琳看了看袁尚,不卑不亢地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袁尚听得一头雾水,直接说道:“别跟我扯那些没用地!你就直接去就完了,若是这次你立了大功,回来之后我肯定重重有赏!” 陈琳听得哭笑不得,直感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阴夔又道:“公子,孔彰毕竟是一介文弱书生,之前又写信大骂过曹操,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曹营实在有些不妥,还是让阴某跟他一起去。” 袁尚不耐烦地道:“好好,不过你们可要记得早点儿回来呀!” “微臣明白!” 阴夔和陈琳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第3章 陈琳阴夔向曹操求和 由于袁尚粮草告急,陈琳和阴夔当晚便来到了曹操大营。 曹操听说袁尚派来了使者,在中军大帐亲自接见了他们。 “两位是袁尚派来的?”曹操和颜悦色地问道。 陈琳和阴夔点了点头。 陈琳道:“在下程林,这位是阴夔,我们都是袁尚的手下。” 当年官渡之战前夕,陈琳曾写过一篇讨贼檄文,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琳生怕曹操知道了他是谁,会直接杀了他,所以故意把自己的名字说成了“程林”。 曹操也没在意,又问道:“二位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陈琳回答道:“大人,我们是受袁尚委派,前来向大人求和的。”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求和?怎么个求和?” 这一问,陈琳也有些无言以对了。 袁尚只说派他过来求和,却没说具体怎么个求和法。 当时陈琳耿耿于怀,也忘了向袁尚询问。 阴夔又道:“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粮食了,将士们每天都靠捕鱼杀马充饥,但这也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大人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大恩大德容后再报!” 曹操一听这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曹操又道:“穷途末路了,才想到来求和,当初干嘛去了?老夫二月份便来了邺城,现在都快八月份了,老夫废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兵马、钱粮,难道最后就换来了你们轻描淡写的一句大恩大德容后再报?简直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阴夔和陈琳对视一眼,阴夔又义正言辞地道:“大人,相信您应该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我们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若是您还不放过我们的话,那我们也只能放手一搏、拼死一战了。那样的话,即便最后是大人胜了,也一定是惨胜。况且兵法有云:哀兵必胜,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最后到底谁胜谁负、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啊!” 曹操冷冷地看了一眼阴夔,问道:“你这是在威胁老夫吗?” 阴夔连忙道:“在下不敢!我们只有两个人前来,而且没带一兵一卒。这里是您的地盘,您随时都可以杀了我们,我们又哪敢威胁大人呢?在下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曹操脸色有所缓和,眯起眼睛沉吟起来。 阴夔又朝陈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他也能说几句,从而说服曹操答应求和。 但陈琳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言不发。 曹操又问道:“你们是求和,还是求降?” 阴夔虽然知道二者的意思差不多,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却说道:“求和!袁尚公子特意叮嘱过我们,是求和,而不是求降!” 曹操对于求和、求降的理解,与阴夔有所不同。 曹操觉得求和与求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求和是指人家的兵马、地盘还是人家的,只不过对你客气一点儿,不想与你为敌。 而求降则是指对方的兵马、地盘,包括粮草、军械等等,统统归自己支配,对方的所有人都对自己俯首称臣,任由自己差遣、发落。 既然在邺城投入了这么多本钱,目的无非是要拿下这块地方,包括所有的一切。 如果答应对方求和的话,曹操就会远远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在曹操看来,只有对方投降才行。 “求和!就是让老夫直接退兵,然后袁尚再回到邺城,暂时对老夫客气一些。等缓过劲儿来了之后,袁尚再找老夫报仇雪恨?”曹操对阴夔调侃道。 曹操虽然表面上是在调侃,但说的也完全都是事实。 阴夔有些尴尬,笑了笑道:“大人误会了,以后我们也不会找你报仇的,不但不会找你报仇,还会帮你对付你的敌人。” 曹操狡黠一笑,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小朋友身边儿呆的时间长了,把谁都当成小朋友了?这种鬼话老夫能信吗?老夫把邺城打得这么惨,城里的人都快死光了,袁尚能不恨我?以后他缓过劲儿来了,不但不报仇,反而还会帮我?” 阴夔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们愿写下保证书,并让袁尚在上面签字画押!” “那有个屁用!就凭一纸空文就想让老夫上当受骗,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曹操毫不客气地说道。 阴夔一看曹操这副态度,直感到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不断地朝陈琳使眼色,想让陈琳也拿出一些有力的说辞,但陈琳却依然不为所动。 阴夔实在没办法了,索性直接说道:“孔璋,你不是也有很多话想跟曹大人说嘛,这么好的机会,你赶紧说啊!” 陈琳这才如梦方醒一般,不咸不淡地道:“哦,大人就答应我们求和。” 阴夔期待陈琳能继续说下去,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再开口说话,不禁大失所望,心下一阵叫苦。 曹操又面无表情地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回去,就跟袁尚说,求降可以,求和万万不行!” 阴夔满脸堆笑地道:“大人,其实这求和与求降还不都是一个意思嘛,只不过一个说着好听,一个说着难听而已!”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一个意思?那你们能交出手里的所有土地和兵马吗?若是能的话,老夫可以考虑答应你们求和!” “这……” 阴夔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知说什么是好。 便在这时,陈琳却又突然开口了。 “大人,只要您能答应我们求和,您提什么要求都好说,我们这就回去跟袁尚商量,估计他应该会同意的。” 曹操点点头道:“那好,你们回去跟袁尚商量一下,不过一定要尽快给我答复。咱们约定的三天时间,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了。过了明天,老夫便要去攻打袁尚了。” “好,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给大人答复!”陈琳承诺道。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陈琳与阴夔便告别曹操,走出了大营。 “孔璋啊,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这回去了之后,三公子若是不同意可怎么办啊?”阴夔一脸愁容地问道。 陈琳云淡风轻地道:“不会的。袁尚既然不想跟曹操打,那就只能投降。既然投降的话,那人家说什么,咱们就得听什么。不就是地盘和兵马嘛,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跟性命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 阴夔一听这话,不由皱眉暗忖起来。 陈琳今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在曹操面前什么都不说,光让我在那唱独角戏。 后来他又自作主张,还对袁尚直呼其大名,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人若反常必有刀,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 阴夔实在不敢再往下细想。 第4章 陈琳暗投曹操 夜深人静,曹操正要进入梦乡,忽然有侍卫来报,说有人前来求见。 曹操不敢怠惰,又从榻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来定睛一看,却颇感意外。 “是你?”曹操有些惊讶地问道。 “在下参见司空大人!”那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曹操营寨离开不久的陈琳。 原来陈琳一开始并不想去曹营,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写文章骂过曹操。 曹操现在位高权重、如日中天,自己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但袁尚却根本不顾及陈琳的感受,非要让他去当说客。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 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凰遑遑而无所集。 陈琳也早就对袁尚心灰意冷,经过这件事更是坚定了陈琳弃暗投明的决心。 陈琳拿定主意之后,便决定自己主动去投奔曹操。 若是曹操肯收留他的话,他便誓死追随。 若是曹操不肯收留他的话,那便听天由命。 曹操刚才就发现陈琳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有些古怪。 “你到底是谁?怎么又回来了?”曹操好奇地问道。 陈琳躬身施礼道:“在下陈琳陈孔璋。” 这个名字对曹操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的一篇讨贼檄文把曹操骂得狗血喷头,至今依然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曾经有无数次,曹操都在脑海中想象着陈琳到底长什么样子,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曹操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就是陈琳啊,久仰久仰!” 陈琳又道:“大人,刚才有阴夔在场,在下说话不方便。回到营寨后在下思前想后,便又来到了您这里,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曹操一听这话,知道陈琳大半夜地独自来找他,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便道:“哪里哪里,长夜漫漫,老夫也是无心睡眠。你来得正好,老夫正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呢,呵呵呵!” 陈琳又正色道:“大人,时间紧迫,在下就长话短说了!” 曹操点了点头。 陈琳又道:“在下此番是来投奔大人的。” 此言一出,曹操顿时一怔。 眼前的这一幕与若干年前的那个晚上何其相似。 当年官渡之战,许攸也是大半夜的背叛了袁绍,跑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并帮助自己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只不过时过境迁、时移世易,现在自己早已经不像当年那般狼狈了,不但拿下邺城指日可待,袁尚也被自己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 而陈琳与许攸也截然不同,许攸是自己的发小,陈琳却是当年骂过自己祖宗三代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前来投奔肯定是好事,更别说是陈琳这种文坛泰斗了。 想到这里,曹操笑容可掬地道:“陈琳,袁绍麾下第一文豪,老夫没说错?” “大人过奖了,那都是同僚抬举在下。”陈琳受宠若惊地道。 “孔璋啊,以后就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主公。我手下那帮人都叫我主公。” 曹操趁机跟陈琳拉近了一下关系。 陈琳笑了笑,问道:“主公,您就这么轻易地把我招纳了?难道您就不怕我是袁尚派过来的细作?” 曹操狡黠一笑道:“若是换了别人,老夫自然要考证一番,但孔璋则须另当别论。老夫在见到你之前,就对你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了,今日一见更是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刚才你和那个阴夔过来的时候,老夫便觉得你不太正常。袁尚明明是派来了两个说客,却光听着阴夔一人在那滔滔不绝,而你却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哪有这样当说客的,说明你早就心有所属了,哈哈哈!” 陈琳心悦诚服地道:“主公果然明察秋毫,在下的心思一下子便被你看了出来。” “孔璋啊,以后你到了老夫这里,可要多写一些军国书檄啊!凭你的本事,一定能留下很多传世之作!”曹操对陈琳勉励道。 陈琳一听这话,有些无地自容,说道:“主公,有件事一直憋在在下心中多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曹操好奇地道:“哦?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陈琳点了点头,面有愧色地道:“主公,当年在下在袁绍手下做事,曾写过一篇《为袁绍檄豫州文》。在这篇文章里,在下把您还有您的父辈、祖辈都骂了一遍,心下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在下想说的是,当时在下写的那篇文章,并没提到您的家人,是后来袁绍让在下加进去的。” 曹操莞尔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有道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写文章骂我,还不是袁绍下的命令嘛!若是你违抗命令,自己也没好日子过。所以归根结底,那是我和袁绍的恩怨,跟你毫无关系。老夫当了这么多年主公,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陈琳一听曹操这么说,心下更加佩服曹操了,由衷地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主公气量恢宏,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像这样的恭维之词,曹操早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也没什么兴趣再听。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孔璋啊,你说这个袁尚想求和,老夫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陈琳想了想,说道:“在下认为,不能答应袁尚求和。若是答应了袁尚求和,别人会怎么看?好像主公您是非要挑起战端,人家是想追求和平似的。”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层老夫此前倒是没有考虑到。对,不能答应他求和,只能是求降。” 陈琳摇摇头道:“在下认为,求降也不能答应。目前河北四州,袁尚、袁熙、袁谭、高干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如果饶了袁尚,让他有了喘息之机,日后必然会反咬一口的。万一他们几个联合起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曹操眉头微皱,手捻胡须沉吟起来。 过了半晌,曹操又道:“孔璋啊,如果不答应袁尚投降,他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啊,那样的话我们也会有损失的。再说人家投降你不答应,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日后老夫再去攻打别的地方,别人也该顽抗到底了。” 陈琳意味深长地道:“主公,我们虽然不答应袁尚投降,但嘴上完全可以不说出来呀!” 曹操有些茫然地看着陈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琳走过去,低声对曹操耳语了几句,告诉他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啧啧称赞。 第5章 曹操向袁尚提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袁尚还在睡梦之中,便被营寨外面的人喊马嘶之声所惊醒。 “报,主公,曹操又率领大军过来了,正在营寨外面!”一名小卒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袁尚赶紧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皱眉说道:“不对呀,曹操跟我说好了是三天之后啊!按说他应该是明天才来呢,这怎么提前来了?” 小卒也一头雾水,不知如何答话。 袁尚摆了摆手道:“下去!” 小卒立刻转身走出了军帐。 袁尚发了会儿呆,又赶紧穿好铠甲,点齐兵马来到了营寨门前。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曹操在马上神气十足地说道。 袁尚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每次一听到这句话就准没好事。 此时听曹操这么说,袁尚不由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曹,曹操,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三天之后过来杀我,这还没到三天呢,你怎么就来了?”袁尚战战兢兢地问道。 曹操笑了笑道:“小朋友,老夫一向说话算话,说好三天就是三天,今天老夫不是来杀你的。” 袁尚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方才稍微放下,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你昨晚不是派了两个说客过去找我求和嘛,老夫今日前来,正是要跟你商议此事的!”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尚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同意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求和不行,求降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袁尚一琢磨,反正都是一个意思,难听就难听! 只要曹操能饶了自己,让自己赶紧回邺城家中吃饭,管他求和还是求降呢! “也罢,求降就求降,那我投降了,你退兵!”袁尚又说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啊?求降你得拿出你的诚意来呀,让老夫看到你足够有诚意,才能答应你求降啊!” 袁尚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你想要什么诚意?” 曹操反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什么事都问叔叔啊?是你想求降,又不是老夫想求降,你得自己说,你都有什么诚意才行啊!如果你再这个态度,叔叔可要走了,咱们明天见!” 说着,曹操便要调转马头,引军撤退。 袁尚赶紧道:“哎?你先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你先让我想想!” 曹操一听这话,假装给袁尚个面子,又停了下来。 袁尚又立刻让手下侍卫把阴夔和陈琳找了过来。 二人来了之后,袁尚又低声询问了一番,然后对曹操说道:“以后冀州归朝廷管辖,兵马也都听朝廷调遣。” 曹操坐在马上岿然不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袁尚看曹操不置可否,又问道:“可以吗?” 曹操嗔怪道:“完了?就这么一句话啊?” 袁尚秀眉微皱,问道:“那你还想怎样?” 曹操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问老夫了,那老夫就不妨帮你补充几条!首先,你和刘夫人,还有那个叫甄宓的,都得搬到许昌来住。其次,你之前攻打袁谭可以说是虎头蛇尾、半途而废,所以到了许昌安顿下来之后,你还要继续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业。第三,幽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打完了袁谭,再去劝说袁熙来降,若是袁熙不答应的话,那你再帮朝廷铲除袁熙、平定幽州。第四,并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帮朝廷收复了幽州,再去劝说高干来降,若是高干不答应的话,你再帮朝廷铲除高干、平定并州。第五,荆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帮朝廷收复了并州,再去劝说刘表来降,若是刘表不答应的话,你再帮朝廷铲除刘表、平定荆州。第六,扬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帮朝廷收复了荆州,再去劝说孙权来降,若是孙权不答应的话,你再帮朝廷铲除孙权、平定扬州。第七,益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帮朝廷收复了扬州,再去劝说刘璋来降,若是刘璋不答应的话,你再帮朝廷铲除刘璋、平定益州。第八,凉州现在也没有归顺朝廷,等你帮朝廷收复了益州,再去劝说马腾、韩遂来降,若是他们不答应的话,你再帮朝廷铲除马腾、韩遂,从而平定凉州。” 曹操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袁尚直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袁尚终于回过神儿来,说道:“曹操,你这提的都是什么条件,凭什么那么多地方都让我一个人去打?” 曹操煞有介事地道:“小朋友,老夫这是在为朝廷培养人才啊!等你帮朝廷收复了那几个州之后,老夫便会表奏天子,封你做大将军!好好干,老夫很看好你呦!” 袁尚听得喜忧参半,真不知道曹操到底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讽刺他。 阴夔和陈琳也是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不置一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操给袁尚提的这些要求,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一个人来,能够全部做到,就更别说是一个稚气未脱的袁尚了。 曹操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拐弯抹角地不接受袁尚投降。 曹操看袁尚不说话,又接着道:“小朋友,老夫再给你最后一天的考虑时间。若是你真想投降的话,晚上就派人过来签字画押。若是你想英年早逝的话,老夫明日一早便会过来杀你。” 袁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住地点头。 曹操又对袁尚身边的将士们说道:“小朋友想英年早逝,未必代表你们也想英年早逝。若是你们之中有人想弃暗投明,不妨直接来找老夫,老夫定会给你们加官进爵,甚至是封侯拜相!” 说罢,曹操调转马头,大手一挥,全军便缓缓撤去。 原来,曹操的这些做法都出自陈琳的手笔。 曹操给袁尚提出这么多要求,就是要让袁尚无法接受,接受不了也就不能投降,而袁尚又根本不敢跟曹操打,那就只能继续逃跑。 患难见真情,国难显忠臣。 袁尚这一跑,便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手下的人到底谁是他的死忠。 因为袁尚已经弹尽粮绝、穷途末路了,只有对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人才会跟着他一起跑。 而那些对袁尚并不十分忠心,还想求生存的人,便会弃他而去。 这样一来,袁尚手下的人便会一下子少了很多,有的人会逃往别处,有的人会投奔曹操。 通过一番此消彼长,不但能使袁尚雪上加霜,更会让曹操锦上添花。 袁尚的冀州部队一旦四分五裂、土崩瓦解,邺城也就唾手可得了。 曹操一向从善如流,听完了陈琳的计策,第二天一早便果断付诸了实践。 第1章 袁尚如梦方醒 中午时分,袁尚吃过午饭之后,便把阴夔和陈琳都叫了过来。 “我已经想好了,就按照曹操的吩咐去做。你们一会儿再去一趟曹操大营,告诉他一声。”袁尚轻描淡写地说道。 阴夔和陈琳一听这话,都不由大吃一惊。 陈琳大出意料的是,自己设计了如此苛刻的条件,袁尚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 看来当时还是考虑的不够成熟,应该再给他出一些难题。 阴夔则是觉得袁尚此举太过不可思议,因为曹操提出的那些要求,袁尚一个都做不到,就更别说都答应了。 阴夔皱眉问道:“公子,在下没听错?曹操提出了那么多要求,你全答应了?” 袁尚点点头道:“对呀,我仔细考虑过了,他说的那些要求,我都可以做到。许昌是京城,我虽然没去过,但估计怎么也比邺城好多了。而且邺城现在被淹成这样,城里又死了那么多人,再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京城的好。” 陈琳又问道:“公子,那刘夫人和甄姑娘会跟你一起去许昌吗?” 袁尚胸有成竹地道:“当然了,我娘最疼我了,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我二嫂嘛,哎呀,总之她也会跟我一起去许昌的!” 袁尚一想到甄宓,便觉得信心十足。 甄宓始终什么事都听娘的,娘又什么事都听自己的。 所以自己想让甄宓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 再说甄宓跟自己两情相悦,又怀了自己的骨肉,她肯定会夫义妻顺、夫唱妇随啊! 自己想让甄宓去许昌,她也肯定会去的。 阴夔又铁青着脸说道:“这只是曹操的第一个条件,后面可还有一大堆呢!” 袁尚回忆了一下,说道:“不就是打袁谭嘛,小菜一碟!如果不是曹操捣乱,我早就把平原给攻下来了!这回我归顺了朝廷,曹操也不会再帮着袁谭了。我再亲自带兵去一趟平原,肯定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那打完了袁谭呢?袁熙和高干你怎么办?”陈琳又问道。 袁尚信心十足地道:“我是河北四州之主,二哥和表哥只是地方官员,他们都得听我的。我让他们归顺朝廷,他们肯定会服从命令的,他们俩也完全不是问题!” 阴夔又问道:“好,就算你把袁谭、袁熙、高干全都摆平了,后面还有刘表、孙权、刘璋、马腾、韩遂呢,那些人可都是称霸一方的枭雄,就连曹操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能打得过吗?” 袁尚从小在袁绍和刘夫人身边长大,从来没出过冀州。 他只知道冀州之外有个曹操很厉害,其他人到底有什么实力,他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也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刘表?我听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应该活不了几年了,没准儿我还没打完袁谭呢,他就死了!”袁尚一厢情愿地说道。 阴夔苦笑道:“就算刘表死了,还有他儿子继位呢。况且刘表手下还有刘备,刘备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可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当年刘备去冀州的时候,袁尚曾经见过他,两个人都比较注重仪容仪表,所以也很投缘。 袁尚不以为然地道:“阴哥,这个你放心,刘叔叔跟我私交非常不错,他不会为难我的。到时候我跟他好好说说,让他也归顺朝廷,估计应该问题不大。” 陈琳又问道:“那扬州孙权呢?公子跟他也熟吗?” 袁尚并不了解孙权,挠挠头问道:“孙权?他是什么来头,多大岁数了?” 陈琳回答道:“孙权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孙坚死后把江东传给了小霸王孙策,孙策死后又把位置传给了孙权。这个孙权很有本事,上位短短几年时间,便把江东治理得井井有条,使得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孙权还多次攻打江夏黄祖,誓要为父亲报仇。” 阴夔又道:“公子,这个孙权可跟刘表不同,他是个青年才俊,年纪比你还小呢,你想把他靠死了可不容易啊!” 袁尚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当年孙坚在袁绍麾下,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他的故事袁尚小时候就听过。 将门出虎子,虎父无犬子。 孙坚那么厉害,那他儿子孙权肯定也差不了。 袁尚有些咋舌地道:“这个孙权嘛,可以暂时放一放,先不用管他。剩下的人呢,还有谁?” 阴夔又道:“西蜀刘璋虽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终日沉迷于酒色歌舞,但他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袁尚好奇地道:“哦?纵情声色的人也有优势?” 阴夔解释道:“益州是凭借天险自立,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人们都说,蜀道难于上青天啊!” 陈琳又跟着道:“益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常言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 袁尚听得似懂非懂,阴夔又解释道:“西蜀易守难攻,只要派人守好各处关隘,外人很难攻得下来。” 袁尚皱眉叹道:“看来这个刘璋也不好对付啊,那就不妨也把他先放一放,还有别人吗?” 阴夔又道:“西凉马腾、韩遂,那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们当年都是董卓的部下,杀人不眨眼睛、吃人不吐骨头!西凉铁骑天下无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傕、郭汜死后,整个西凉便无人能与马腾、韩遂抗衡。公子去打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袁尚虽然不知道马腾、韩遂,但他却知道董卓。 当年袁绍就是惧怕董卓,才从洛阳跑到了渤海郡。 所以袁尚也多次听袁绍说过,董卓有多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此时听阴夔这样一说,袁尚不禁又有些毛骨悚然。 陈琳又道:“就算公子把这些人都打败了又如何,曹操就真的会封你为大将军吗?绝对不会!他还会给你派更艰巨的任务,直到你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还为止。” 说到这里,袁尚终于如梦方醒,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曹操根本就不是真心招降我,所以才对我提出了那么多苛刻的要求。” 阴夔和陈琳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生公说法,顽石点头。 二人浪费了老半天唇舌,总算让袁尚开窍了。 袁尚愁眉苦脸地问道:“这降也不行,不降也不行,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阴夔依然是老生常谈,说道:“公子,我们现在已经别无出路了,唯有与曹操拼死一战!只要我们拿出应有的斗志,未必就不能够战胜曹操啊!” 袁尚龇牙咧嘴地道:“啊?拼死一战?那不还是得死嘛!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第2章 袁尚带兵逃到蓝口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袁尚的心理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突然之间,袁尚似乎来了灵感,问道:“阴哥,之前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两军交战无非几种情况,都是什么来着?” 阴夔脱口而出道:“战、降、避、逃四种选择。” 袁尚一拍大腿,说道:“对对对,我们未必非要与曹操开战,完全还可以选择其他方式!降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逃也不好听,我们选择避,我觉得这个方式不错!” 阴夔听得哭笑不得,陈琳却道:“公子英明!《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如今曹操兵强马壮,我们理应选择退避!” 袁尚囫囵吞枣地听了个大概,但他却听懂了陈琳所说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以及“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哎呀,我忽生一计!”袁尚又一拍脑门说道。 阴夔和陈琳一听袁尚要用计了,都感到十分惊讶,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袁尚又接着道:“曹操不是说了嘛,若是我接受他的条件,就派人去通知他。那我不派人去通知他,就说明是打算跟他开战了,他明天就会带兵来攻打我。但我既不去派人通知他,又不打算跟他开战,直接来个全军开拔。这样就给曹操来了个出其不意,让他措手不及,明天过来直接扑了个空。这就叫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哈哈哈!” 阴夔和陈琳听了之后,都不由大跌眼镜。 还以为袁尚有什么妙计呢,原来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率军逃跑。 “公子,那我们全军开拔去往哪里啊?”阴夔又问道。 袁尚来到了地图前面,阴夔、陈琳也起身跟了过去。 袁尚又指着地图说道:“目前曹操大营在北面,我们是肯定不能往北走了。西面通往并州的毛城也被曹操占领了,所以西面我们也不能去。东面是邺城,曹操大军围城,我们也去不了。由此可见,我们只能往南走了。” 阴夔不以为然地道:“公子,南面是兖州和司州,那里可都是曹操的地盘啊,难道我们要自投罗网吗?” 袁尚摇了摇头,说道:“阴哥,要学会变通,凡事不能钻牛角尖,更不能一条道跑到黑!我们可以先去南面的蓝口驻扎,这样就可以暂时避开曹操大军的挑战。曹操在漳水扑了个空,一定会很郁闷,然后他只能回去继续围城。这样我们就可以去东面的安阳,在那里屯扎下来。这时,邺城就在我们的正北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陈琳连忙道:“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 阴夔又补充道:“掎角之势!” 袁尚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到时安阳与邺城便会形成掎角之势!曹操若是攻打邺城,我们便出兵袭其后。曹操若是攻打安阳,邺城也会在他后方偷袭。” 阴夔和陈琳听了袁尚的一番战术分析,都觉得实在无法苟同。 在阴夔看来,曹操是绝对不会轻易让袁尚进驻安阳的。 但袁尚此时兴致勃勃,阴夔也不好意思直接给他浇一盆冷水,只好缄口不言。 陈琳对袁尚的提议更是不以为然。 曹操从兖州来到邺城,安阳是他的必经之地,只有取下了安阳,他才能兵临邺城之下围攻数月。 虽然陈琳没有询问过曹操在安阳的具体情况,但他估计十有八九那里早已被曹操占领了。 否则的话,曹操也不可能在邺城如此肆无忌惮。 但陈琳已经暗投了曹操,此时他也不可能再跟袁尚说这些了。 袁尚又布置了一番,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全军将士吃过晚饭后,袁尚便带着大军趁着浓密的夜色,悄悄地离开了漳水大营。 一路上全速行进,袁尚所部很快便抵达了蓝口,袁尚又命令大家在这里扎下了营寨。 安顿下来之后,陈琳又带着酒肉来到了阴夔的营帐。 正好阴夔也饿得腹鸣如鼓,他也不客气,便跟着陈琳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琳问道:“阴夔兄,若是有一天,我们被曹操俘虏了,你打算怎么办?” 阴夔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道:“那阴某也只能一死以谢主公了。主公对阴谋有知遇之恩,而在下却没有辅佐好少公子,主公对在下的大恩大德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陈琳有些伤感地道:“阴夔兄,除了自行了断,你就没想过别的方式吗?” 阴夔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田丰、审配,这都是冀州乃至整个河北响当当的人物。然而当年田丰只是个别驾,审配只是个治中,而阴谋却被主公任命为了豫州刺史。刺史是什么概念,你应该也清楚,河北四州也只有主公的三个公子和外甥高干才被委以如此重任啊!可见主公对阴某是何等的器重和赏识,阴谋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陈琳本来是打算劝劝阴夔,让他也弃暗投明。 但一听阴夔如此忠诚于袁绍,一肚子的话便没法再说了。 原来陈琳那晚去了曹操大营,曹操本打算让他直接留下来。 但陈琳却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回到袁尚军营。 因为陈琳毕竟是一介书生,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名节。 若是他直接留在了曹操大营,日后人们一定会说他背叛了袁尚,主动投奔了曹操,也就是见风使舵、卖主求荣。 所以陈琳觉得,自己必须要再次回到袁尚身边。 等袁尚最后彻底覆灭了,自己被曹操俘虏了,这样才顺理成章、理直气壮,不会被人说三道四、议论纷纷,史书上也不会记载自己趋炎附势、朝秦暮楚。 曹操执拗不过陈琳,便只好放他回了袁尚的军营。 但曹操也对陈琳耳提面命了一番。 一方面,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身份千万不要暴露。 另一方面,要挖掘一些有用的人才,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早日弃暗投明、归顺朝廷。 陈琳思来想去,便想到了阴夔。 阴夔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他的为人陈琳十分佩服。 同时阴夔也很有能力,当年颇受袁绍的赏识。 若是把这样的人挖到曹操身边,陈琳无疑是大功一件。 然而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陈琳跟阴夔推心置腹地交流了一番,发现他一心想要报答袁绍,便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第3章 曹操拿下蓝口大营 二人又喝了一阵,阴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孔璋,其实少公子那天只是一时心急,他说你也是有口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琳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哦,阴夔兄说笑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阴夔又感慨道:“其实袁尚那孩子本质上还是很纯良的,只是生在了诸侯之家,所以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陈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看来这句话十分的博大精深啊!” 这时,阴夔又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道:“孔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也祝你好运!”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陈琳说着端起酒杯,跟阴夔撞了一下,又仰脖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袭上了陈琳的心头。 阴夔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完全知道了我的想法?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想法,那他也一定知道我已经暗中投奔了曹操啊! 知道自己已经投奔了曹操,却不禀报袁尚,也不说出来。 这说明阴夔这个人的确很仗义,也拿自己当真正的朋友了。 也许这就叫做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原来那晚阴夔和陈琳回到袁尚大营,本来是想立刻跟袁尚汇报情况的。 结果袁尚却早已入睡了,并不接见任何人。 阴夔很失落,也很着急,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便又去找陈琳,想跟他商议一下对策。 刚走到半路上,阴夔却发现陈琳匆匆地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阴夔又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一阵,发现陈琳是去了曹操那里。 看到这一幕,阴夔又不由回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袁尚派陈琳去曹营,陈琳不想去。 袁尚发火了,说了他几句,后来陈琳便硬着头皮去了。 在曹操大营,陈琳也没怎么说话。 自己多次给他使眼色,他却浑然不觉。 陈琳又一反常态,对袁尚直呼大名。 他还自作主张,跟曹操说袁尚会答应投降。 所以阴夔早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陈琳应该是暗中投奔了曹操。 阴夔虽然也十分痛恨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之辈,但陈琳却另当别论。 陈琳是文人,骨子里还是很清高的,也不会做曲学阿世、侮食自矜的事。 袁尚的确只是个孩子,虽然本质不坏,但也绝非明主。 如今他又落魄到了这个地步,陈琳为了自保而去投奔曹操,这也无可厚非。 所以阴夔也不揭穿陈琳,只希望日后他能有个好的前程。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之际,袁尚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曹操大军又来了!”袁尚心急火燎地说道。 阴夔安之若素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操来就来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跟他见面了。” 袁尚一听这话,紧张的情绪稍微有所缓解,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阴夔笑了笑,说道:“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说罢,阴夔、袁尚、陈琳三人便带着手下人马来到了大营门口。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曹操依然用袁尚耳熟能详的开场白说道。 “曹操,那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明天才来攻打我们嘛,怎么这大半夜的就提前过来了?”袁尚对曹操质问道。 曹操冷哼一声,反问道:“小朋友,那你说话就算数吗?之前老夫跟你约好了,明早去漳水打你,可你怎么跑到蓝口来了?” 袁尚被问得有些理屈词穷,支吾了一阵,说道:“出其不意,这叫出其不意,兵法上说的!” 曹操点点头道:“那老夫深夜前来也是出其不意啊,你可以出其不意,凭什么老夫就不可以呢?” 曹操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袁尚算是彻底无言以对了。 曹操又对袁尚身边的将士说道:“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样的主帅,你们跟着他干什么,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他只是个小朋友,而你们都是成年人啊!” 将士们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曹操又朗声道:“如今你们已经弹尽粮绝、穷途末路了,降者免死、战者必亡!如果你们弃暗投明的话,不但可以加官进爵,更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如果你们是在不想活了,那就继续跟着你们的小朋友东跑西颠、东奔西逃。” 将士们一听这话,都不由有些动心了。 曹操又道:“我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考虑,想活命的就走出营寨,到东边去集合,不想活命的就继续留在营寨之中。一炷香过后,老夫就要大开杀戒、全力猛攻了!” 话音刚落,袁尚手下的部将马延便带着本部兵马走了出来,又缓缓地去了东边。 不大一会儿,袁尚手下部将张凯也有样学样,带着本部兵马走出营寨,来到东边集合。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把握住机会,一会儿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之后,又有一些士卒纷纷溜出营寨,朝东边跑去。 袁尚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士纷纷背叛了自己,不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你们,你们都给我回来!”袁尚撕心裂肺地喊道。 曹操狡黠一笑,问道:“小朋友,你让人家跟你回去干什么啊?陪你去见阎王爷啊?想见阎王爷你自己去就可以了嘛,何必要拉上别人呢?” 说完之后,曹操又大声对袁尚手下的将士们问道:“还有没有了?抓紧时间,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啊!” 一眨眼功夫,东面已经集结了无数兵马,而袁尚大营里的士兵已经变得稀稀拉拉、零零散散。 曹操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再没什么动静了,大手一挥,高声喝令道:“全军听令,即刻猛攻营寨,一定要活捉小朋友!尔等可以把小朋友眼睛射瞎,也可以把小朋友胳膊腿砍掉,但一定不能杀了小朋友,违令者军法从事!” 袁尚一听这话,转身撒腿便跑。 来到马厩,袁尚又立刻跨上自己的战马,拼命地抽打马屁股,夺命似的冲出了营寨后门。 阴夔本打算追随袁尚而去,却哪里还追的上,只好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曹操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袁尚的营寨。 由于袁尚跑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上,曹操不但缴获了大量军械、辎重,还得到了袁尚的印绶、符节、斧钹。 曹操又下令,对营寨里的所有人格杀勿论。 陈琳当然除外,非但不能杀,还要重点保护起来。 阴夔果然言出必行,还没等曹操的士兵走到近前,便早已自行了断。 第4章 刘夫人挠审配 其实曹操在与袁尚见面之前,便早已把蓝口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袁尚之所以能逃出生天,是因为曹操故意放他走的。 大军进入蓝口大营之后,曹操又派出一支轻骑,由张合统领,去追赶袁尚。 张合在黎阳之战时,手中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给袁尚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曹操便再次派出张合前去追赶袁尚。 追赶袁尚的目的,并不是将其斩杀,或是生擒活捉,而是要把他赶到中山国。 据斥候探报,袁谭此时正在安平郡。 安平郡与中山国毗邻,在中山国的东南方。 把袁尚赶到中山国,才能离袁谭更近一些,也好让他们兄弟之间了却一下之前的恩恩怨怨。 张合在袁尚身后不远处追赶,却始终跟袁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离得远一些了,张合便会把马骑得快一些,立刻赶上去。 两人离得近一些了,张合又会把马骑得慢一些,刻意拉开一段距离。 袁尚却不知道张合到底是什么心思,只吓得拼命地抽打马屁股,生怕跑得慢了被张合活捉过去。 就这样,张合带着手下人马一路向北,把袁尚从蓝口追到了广平郡,又从广平郡追到了巨鹿郡,最后又赶到了中山国。 到了中山国之后,张合便故意把速度降了下来,渐渐地被袁尚甩开了。 这日一早,审配正在城楼上巡视,突然远处又出现了一队人马。 审配放眼望去,正是曹操大军。 不大一会儿,曹操便来到了城楼之下。 “审配,快下来收尸!”曹操朝着城楼上喊道。 审配闻言心下一沉,暗忖道:“收尸?收什么尸?难道是……” “审配,还愣着干什么,袁尚已经死了,还不快下来收尸?”曹操在城下再次催促道。 城中的将士一听这话,顿时一片哗然,都纷纷跑上城楼,向下张望起来。 审配冷笑道:“曹操老贼,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光天化日的收什么尸?难道你是想让审某下去给你收尸吗?” 曹操在马上狡黠一笑,拍了拍手,几名士兵把一堆东西抬了出来。 审配定睛一看,是一具尸体,还有袁尚的印绶、符节、斧钹、衣服等物品。 城楼上的将士顿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确实是主公的尸体!” “那个印绶我认得,的确是主公的!” “还有兵符,主公的兵符也被曹操缴获了!” “那件衣服是上次我陪主公到集市上买的!” …… 审配仔细地看着城下的一切物件,顿时面沉似水、心死如灰。 难道袁尚真的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有上万大军呢! 又都是袁绍当年留下来的河北最精锐的部队啊! 就算是袁尚与曹操正面交锋,也不可能轻易伤到主帅的性命啊! 原来,曹操是在战场上找了个跟袁尚身材相貌差不多的死尸来冒充袁尚,目的就是想瓦解审配意志、动摇邺城的军心,从而轻而易举地拿下邺城。 因为袁尚的印绶、符节、斧钹、衣物都是真的,所以找个假的尸体来冒充袁尚也很容易让人相信。 便在这时,刘夫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跑上了城楼。 “让开,都给老娘让开!” 刘夫人拨开人群,趴在城楼上,朝城下望去。 看了一会儿之后,刘夫人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了。 “儿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呐!” 刘夫人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地嚎叫着。 曹操又催促道:“审配,还在那看什么,一会儿尸体都臭了,快下来给袁尚收尸!” 审配冷哼一声,说道:“曹操老贼,你休要在这里耍阴谋诡计,老夫是不会上你当的!” 审配这句话的意思是并不相信袁尚死了,所以他不会下去收尸。 但刘夫人却根本听不明白,也跟着催促道:“审配,你个老不死的!曹操耍不耍阴谋诡计的关你屁事,还不快下去给我儿子收尸?” 审配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袁尚根本没死,我收什么尸?” “哎呀,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儿子长什么样,难道我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那就是我儿子,还有衣服什么的,也都是他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下去给我儿子收尸!” 刘夫人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拽着审配。 审配从刘夫人手里挣脱开来,厉声喝道:“你休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府里去!” 刘夫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一副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样子道:“哎妈呀,审配你个不人揍的、挨千刀的,我儿子刚死,你就这么对我了!当年老爷是怎么对你的,啊?他可是把你从韩馥手下的一条狗,变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活人啊!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你丧良心啊,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儿子都死了,老娘今天也不活了,老娘要跟你同归于尽!” 城楼上的士卒一看刘夫人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审配高声喝令道:“来人呐,把这个泼妇给我叉出去!” 两名士卒走上前去,刘夫人突然拔出一把匕首,说道:“我看今天谁敢动我一个?老娘是袁绍的正室,又是袁尚的亲娘,反了你们了,竟然听审配的,不听老娘的!都给老娘滚一边儿去,再过来别说老娘跟你们同归于尽!” 两个士卒一听这话,也不敢再靠前,只好呆立在原地不动。 虽然制服刘夫人并非难事,但她如果自杀的话,这罪过可就大了,弄不好还得掉脑袋。 毕竟刘夫人是袁尚的母亲,就算袁尚死了,袁熙、袁谭还在呢,谁敢惹她呀? 刘夫人看两个士卒一下子胆怯了,顿时来了自信,又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审配身边催促道:“审配,你快下去给我儿子收尸,听到没有?” 审配依然坚持己见,说道:“那不是袁尚,而是曹操的阴谋诡计!” 刘夫人双手叉腰,不以为然地道:“老娘刚才不是说了嘛,曹操耍不耍阴谋诡计关你屁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下去给我儿子收尸!” 审配哭笑不得,直感觉与刘夫人理论无异于是对牛弹琴,索性直接说道:“不去!”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地道:“审配,你个老不死的,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不还我儿子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由于审配的注意力都在城下,所以也没提防刘夫人。 刘夫人一上来就又抓又挠,一下子便把审配的脸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审配手捂着脸,恼羞成怒地道:“来人呐,快把审荣给我叫来!” 第5章 曹操终于见到了审荣 不大一会儿,审荣便带着两个侍卫来到了南门城楼上。 刘夫人看审荣带着两个侍卫过来了,不禁心头一凛。 那两个侍卫,正是上次在东门城楼跟审荣一起讲小德子故事的人。 审荣走上前来,问道:“叔父,发生了什么事?” 审配面色铁青地捂着脸,愤恨地道:“我被毒妇给挠了!” 审荣又对审配身边的侍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侍卫也顾不得刘夫人在场,实话实说道:“刘夫人让审大人出城去给主公收尸,审大人不肯下去,刘夫人便,便挠了审大人。” 审配又补充道:“城下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主公,那是曹操使的阴谋诡计!” 审荣瞥了一眼刘夫人,朗声说道:“大家都过来,朝我这边儿看!你们有没有听过小德子的故事?” “没听过!”将士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虽然将士们大多数都听说过小德子投敌被斩的事,但却并不知道审荣是什么意思,于是都十分好奇。 审荣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没听过小德子的故事,今天我们便跟大家讲讲!” 说完之后,审荣又对身边的两个侍卫道:“上次咱们说到哪了?” 一个侍卫绘声绘色地道:“哎呦,小德子可够惨的,他临死之前都快被一个老太太给吸干了!” 审荣一拍脑门,说道:“哦,对了,小德子快被老太太吸干了,那后来呢?” 另一个侍卫眉飞色舞地道:“话说那一晚,小德子已经快精尽人亡了,但那个老太太却仍然不肯放过他,还对他不依不饶、管他一要再要。小德子躺在那里不动弹,但见那个老太太忽然使出一记观音坐莲!……” 将士们听得津津有味,也有很多人都把目光朝着刘夫人望去。 刘夫人早已羞得老脸通红,正狠狠地瞪着审荣和他身边的两个侍卫。 审荣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然后呢?” 那名侍卫接着道:“小德子只好勉为其难地招架一下。后来小德子终于恢复过来了,又反客为主,使出一记罗汉推车。那个老太太哼哼唧唧地一顿叫唤,方才心满意足、昏昏睡去。” 将士们都不由哄然大笑起来。 另一个侍卫刚要接着讲述,刘夫人又突然大呼小叫了起来。 “审配,你个老不死的,你丧良心!” 将士们一听刘夫人又说话了,又都把目光望向了她。 刘夫人又接续道:“袁绍活着的时候,你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一见了我就馋涎欲滴,甚至有时候还垂涎三尺!后来袁绍死了,你又强行霸占了我!我儿子为什么去打平原,还不是被你给支走的!他走了之后,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你个老不死的,霸占了我不说,如今还想霸占我的儿媳甄宓,看袁熙回来怎么收拾你!” 原来,刘夫人一看审荣当着众人的面儿对自己冷嘲热讽,害羞一阵之后,便也适应了下来。 刘夫人觉得反正自己已经很丢过人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再把审配也拉下水,于是便信口雌黄地胡说八道起来。 审配虽然根本没做过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刘夫人这么一说,也感到十分的无地自容,脸上也不由泛起了红晕。 刘夫人一看审配脸红了,更加来劲儿了,指着审配道:“哎!大伙都看看哈,审配做贼心虚了,脸都红了!” 将士们大多都听过小德子的事,却从来没人听过刘夫人和审配的事。 所以刘夫人讲的故事显然比审荣讲的故事更加吸引人,于是人们又纷纷向刘夫人靠了过去。 刘夫人又口角生风地道:“他刚才说小德子会罗汉推车是吗?审配也会,那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呢!” 将士们又把目光望向了审配,审配顿时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避避。 审荣一看刘夫人反客为主了,这还了得,又上前说道:“泼妇,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什么德行!就你这样的,别说了,就是倒找钱都没人肯吃那个苦!” 刘夫人煞有介事地道:“小兔崽子,你懂什么!俗话说的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老娘虽然不是很年轻了,但却宝刀未来、风韵犹存!否则的话,你叔父也不可能始终对我迷恋的无法自拔了!” 曹操在城下看得也是一头雾水,本打算骗审配出来收尸,结果他们却在城楼上面讲起了家长里短。 “喂,审配,你到底敢不敢给袁尚收尸?不敢的话,一会儿我可把他丢到山里喂狼了!”曹操又在城下要挟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拽着审配尖声道:“你个老不死的,快下去给我儿子收尸啊!再磨磨蹭蹭的,信不信老娘把你那半边脸也挠花了!” 话音刚落,审荣仓朗朗拔出身上佩刀,又架在了刘夫人的脖子上。 “泼妇,再在这里撒泼,信不信我立时就宰了你?”审荣恶狠狠地瞪着刘夫人问道。 刘夫人一看审荣来真的了,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她又连忙向审配求救道:“审配,你管管你侄子,赶紧让他把刀放下啊!” “审荣,休要在这里放肆,还不快把刀收起来!”审配厉声说道。 审荣却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道:“叔父,你怎么亲疏不辨、里外不分呢?侄儿是来替你解围的,你怎么反倒向着这泼妇说起话来?今天我非宰了她不可!” 说着,审荣又把刀向前推进了一下。 刘夫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胡闹!你把她杀了,你也活不了!”审配对审荣厉声训斥道。 审荣不卑不亢地道:“活不了就活不了!你的两个儿子都活不了,侄儿也没指望能活!就算我死了,也总比成天困在这受气的好!” “混账,赶紧滚回你的东门去!”审配怒不可遏地骂道。 审荣义愤填膺地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下次那个毒妇再跟你撒泼,你别再找我帮忙!” 说完之后,审配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两个侍卫走下了城楼。 曹操在城下将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审荣虽然给曹操写过两封信,曹操也给他回过一封,但曹操却并不知道审荣到底是谁,更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审荣,曹操也算是不虚此行。 而且审荣与审配吵架,从中不难看出审荣心中对审配极度不满,那么很有可能他是真降投靠朝廷。 曹操望着城楼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嘴角上又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第1章 审荣遇到了高手 曹操在城下又观望了一阵,便带着大军退回了营寨。 假的袁尚尸体,以及印绶、符节、斧钹、衣服等物品,也被曹操一并带走了。 刘夫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渐渐远去的曹操大军,顿时心如死灰一般,声嘶力竭地一遍遍呼唤着“尚儿”。 又过了一会儿,城楼上的人们也逐渐散去。 刘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审配,又匆匆走下了城楼。 审配一看曹操和刘夫人都走了,顿感如释重负,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审配脸上被刘夫人挠破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刘夫人无中生有地当着大家的面儿诋毁他,更令他颜面尽失、心有余悸。 但审配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又不由自主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凭自己的直觉,曹操刚才带来的那个尸体应该不是袁尚。 但那些印绶、符节、斧钹、衣物应该是真的,这一点不但很多士兵可以作证,就连自己也看着很眼熟。 那么袁尚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呢? 亦或是被曹操俘虏了呢? 如果袁尚真的被曹操俘虏了,那曹操肯定会把他带过来,用他做人质,逼城里的人打开城门投降。 所以袁尚应该还没死,更不在曹操手上,十之八九是逃跑了。 由于跑的仓促,曹操才把他的那些东西给缴获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没死,日后就还有希望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审配一颗悬着的心又稍微放了下来。 审荣今天的表现也很反常,刘夫人再怎么胡闹,他也不该拔刀杀人啊,更何况是当着自己和众位将士们的面儿。 上次审荣顶撞刘夫人,挨了四十军棍都没说什么。 今天刘夫人也没把审荣怎么样,审荣却要直接杀了刘夫人,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而且审荣从小到大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从来没跟自己顶过嘴。 今天他竟然说什么“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还说什么以后再有事别找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吗? 一时之间,审配直感到百虑攒心、大惑不解。 原来,审荣今天是故意表现得很反常。 他来到南门城楼上,也看到了城楼下的曹操。 这段日子里,审荣一直在想着怎么跟曹操取得联系,再跟他里应外合拿下邺城,尽快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曹操去过东门,审荣也认得他,但曹操却并不知道审荣是谁。 于是审荣故意在城楼上表现得很抢眼,又是讲小德子的荤段子,又是拿刀威胁刘夫人,就是想让曹操注意到他。 审荣当然不会杀了刘夫人,因为杀了刘夫人不但对他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袁尚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但毕竟袁谭、袁熙、高干等人还活着。 这几个人随便冒出来一个找审荣算账,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审荣也心知肚明,审配就在跟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杀了刘夫人的。 所以审荣只是吓唬一下刘夫人,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曹操注意到自己。 而审荣一反常态,跟审配顶嘴,摆出一副牢骚满腹,欲分道扬镳的样子,也是给曹操看的。 审荣就是想让曹操知道,虽然他是审配的侄子,但却对他意见很大,完全可以背叛他,转投曹操。 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审荣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曹操已经看出了端倪,审荣想要的效果基本都已经达到了。 曹操回到大营后,立刻又给审荣写了一封书信,想约他见面详谈。 审荣收到书信后顿时欣喜若狂,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发生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也终于要结束了。 审荣赶紧给曹操回了封信,当晚又穿着夜行衣,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邺城。 按照曹操在信中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审荣来到了城外的一棵老树下。 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了一阵,却发现周围毫无人影,审荣的心中不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个人影从树上纵身一跃,出现在了审荣的面前。 审荣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险些站立不住,手也不由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你是何人?”审荣十分警觉地问道。 “审荣,你为何要背叛大人?”那人反问道。 审荣闻听此言,顿时心头一凛。 听这意思,这人好像是审配派来的。 “什么大人,什么背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审荣神色慌张地说道。 那人干笑两声,把一封信扔在了地上。 审荣蹲下来捡起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正是白天他给曹操回的那封信。 “看来真是被审配发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审配向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回去之后他还不得把我处以极刑?当务之急,只有把眼前这个人杀了,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然后再从长计议!”审荣在心中暗忖道。 想到这里,审荣从地上抓了一把土,直接朝那人扬去,又立刻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那人似乎早有防备,审荣刚一抓起土,那人便早就闪到了一旁。 审荣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朝着那人一顿乱砍。 那人却身形十分迅捷,几个躲闪腾挪,将审荣的刀一一避了过去。 审荣猛然砍了一阵,便感到腰酸背痛、头重脚轻,动作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阵,审荣实在砍不动了,便只好停了下来,用刀支撑在地上,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而那人却一点儿也不累,似乎刚才只是在陪小孩子玩儿游戏一样。 “你为什么要背叛审大人?”那人又上前问道。 审荣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更别说能把他杀掉了。 既然打不过他,那就只能用三寸不烂之舌了。 也许经过一番据理力争,可能会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呢! 审荣喘匀了气,看着那人说道:“不错,审配是我的亲叔父,我的确是背叛了他。但我有什么办法,我是逼不得已、别无选择啊!他一心想守城,可是真能守得住吗?邺城早晚会被曹操攻下来的,只是早晚而已,拖得时间越长,城里死的人就越多。我不背叛他怎么办?难道要跟他一起害死更多的人,然后再害死自己吗?” 那人听了这话,却突然鼓起了掌,说道:“好好好,果然是好样的,在下佩服!” 审荣不由听得一头雾水,他怔怔地看着那人,心道:“他这是在讽刺我吗?” 第2章 曹操接见审荣 原来,那个从树上跳下来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乐进。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曹操精心策划的。 此番曹操前来攻打邺城,手下的大将带来了张辽、张合、高览、徐晃、乐进,以及曹操的贴身保镖许褚,一共六人。 这六员大将当中,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尽相同。 张合、高览之前都是袁绍手下的人,又是赫赫有名的河北四庭柱,所以邺城里的将士,几乎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审荣也是一名将军,他也一定认识张合和高览。 张辽的武艺最高,在一开始攻打邺城的时候,也多次身先士卒,率领将士们奋勇攻城,所以邺城里的人也几乎都认得他。 徐晃性格沉稳、处事干练,在战场上对千军万马指挥若定,也多次在两军阵前抛头露面,很多人也都认得他。 许褚虎背熊腰、天生神力,对曹操忠心耿耿。 但他的头脑却有些迟钝,使蛮力是他的强项,若是需要动脑筋的事吩咐他去做,那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而乐进在攻打邺城时几乎没怎么出现过,只是在一旁负责策应。 他除了作战勇猛之外,头脑也十分灵活,见机行事、随机应变都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 曹操派乐进去跟审荣接头,心中还是对审荣有些不放心,便想考察一下他到底是否真心投奔。 乐进一开始并不透露真实身份,只是反复地质问审荣,他为何要背叛审配,然后又把审荣给曹操的亲笔书信拿出来给他看。 这样一来,审荣就会觉得乐进是审配派来的人。 如果审荣不是真心投奔,就会赶紧跟乐进说,那是他故意骗曹操的,他早就和审配谋划好了,用诈降之计骗曹操上当。 如果审荣是真心投奔,就必然会做贼心虚,以为自己背主投敌的事情败露了。 然后他就会对乐进痛下杀手,企图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经过乐进一番考验,不难看出审荣并不是审配一党,而是真心投奔曹操的。 “你,你到底想怎样?”审荣怯怯地看着乐进问道。 乐进笑了笑,又自我介绍道:“想必审将军是误会了,在下乐进乐文谦,是曹大人麾下的一个无名小卒。” 乐进的大名审荣当然听过,一听乐进这么说,审荣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抱拳拱手道:“原来是乐大将军,幸会幸会!” 乐进也抱拳还礼道:“彼此彼此!” 审荣又面带愧色地道:“乐大将军,你怎么不早点儿报上姓名啊,害得我还以为你是审配的人呢,还跟你大打出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嘛!” 乐进反问道:“审将军给我机会说了吗?” 审荣一听这话,赧然地笑了笑道:“唉,我也是一时心急,才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你痛下杀手的!这大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竖耳不闻人声,突然从树上蹦下来一个人,多吓人啊!我又是偷着从城里跑出来的,心里也是没底啊!不过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冒昧之处还请乐大将军多多海涵。” 乐进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不打不成交、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审荣一听乐进这么说,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又称赞道:“乐大将军,今天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你这武艺果然了得啊,一招也不出,就光躲来躲去的,就把我累了个半死。以后有机会我可得多跟您请教一下,到时还望您能不吝赐教啊!” 乐进不以为然地道:“我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不算什么,主公麾下比我厉害的人不可胜数。走,我带你去见主公。” “啊?去哪见主公啊?”审荣又问道。 乐进回答道:“当然是去中军大帐了!” 审荣有些犹豫起来,问道:“乐大将军,这曹大人我也没打过交道,他什么脾气秉性啊?” “平易近人、知人善任、唯才是举、因任授官!” 乐进把平时自己经常听到的,大家对曹操的评价都说了出来。 审荣仍然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我这深更半夜的,就一个人去曹大人那里,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乐进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回去多带些人马?还是不敢去见主公,直接回邺城啊?” 审荣不再说话,不由兀自沉吟起来。 回去再多带一些人马? 就是把整个邺城的兵马都带出来,去了曹操大营,人家想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说回去带兵马出来,肯定要闹出动静,审配也很快便会知道。 直接回去就更不行了,连日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想见曹操一面。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又岂能叶公好龙? 曹操毕竟是当朝司空,位高权重、口衔天宪,人家那么大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到荒郊野外来见自己? 想见他的话,也只能去人家的大营里拜会。 想通这些关节,审荣满脸堆笑地道:“哎呀,乐大将军说笑了,我就随便一问,有什么不敢的?走,我跟你去见曹大人便是!” 说罢,审荣便跟着乐进来到了曹操大营。 曹操早就在中军大帐恭候多时了,见乐进把审荣带来了,又看了看乐进。 乐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检验过了,审荣没什么问题。 曹操立刻会意,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人,小的终于见到大人了!小的对大人的景仰,犹如三山五岳连绵不绝!还犹如……”审荣十分夸张地恭维道。 曹操并没兴趣听阿谀奉承的话,打断了审荣,说道:“好了好了,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老夫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招揽你,就说明老夫还是很看好你的!审荣,年轻有为、年富力强,前途不可限量!” 审荣听得受宠若惊,连忙抱拳拱手道:“小的感谢大人的器重和赏识,小的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纵然肝脑涂地亦必在所不辞!” 曹操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审荣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便只好沉默下来,等着曹操开口。 曹操又道:“小审呐,老夫记得你之前给老夫写过两封信,一封说是要引老夫入城,另一封是想带着你的兵马投奔过来。老夫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也就一直没给你准确的答复。最近老夫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进城的主意不错啊!” 审荣连连点头道:“大人英明,英明啊大人!大人只要一进城,这邺城以后就是您的了!” “这样,你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的三更时分,你准时打开东门,迎接老夫的大军入内!”曹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审荣连忙道:“好的大人,小的必将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第3章 牵招返回冀州 牵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漳水,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他临走之时大相径庭。 袁尚的大营已经消失不见了。 经过一番打探,牵招又来到了蓝口。 然而苦苦寻觅了半天,他依然找不到袁尚的大营。 后来听当地的居民说,曹操曾经来过这里,牵招这才猜出了个大概。 一时之间,牵招直感到茫然无措、漂泊无依。 他随便找个僻静之处坐了下来,又细细思量起了自己的前途。 袁尚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他一定是兵败了,或者阵亡,或者被俘,总之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 那么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该去哪里呢? 曹操大军围攻邺城,邺城肯定是回不去了,并州更是想也不要想。 此番牵招前去并州调运粮草,可以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 他本以为可以从毛城去上党,可到了毛城才发现,那里早就被曹操给占领了,而且往来排查十分严格,没有通关文牒根本无法通过。 虽然不能走正常的大道,但也绝不能再回到漳水大营。 因为牵招本来就是以调运粮草为由,从漳水大营逃了出来,想远离是非之地。 回去了之后,岂不还要惶惶不可终日,随时等着曹操来攻打自己? 万般无奈之下,牵招只好另辟蹊径,选择翻山越岭前往并州。 经历了一番曲折之后,牵招终于来到了上党郡的壶关。 壶关是上党的治所,也是并州的军事重地,此前邺城的粮食都是从这里调运过去的。 牵招本打算在壶关先避避难,再把粮食送到袁尚大营。 这样既可以免受战乱之苦,又可以立下一件大功,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高干也在壶关。 高干是并州刺史,按说是应该呆在太原郡的晋阳,但他这段时间却一直呆在壶关。 原来,毛城被曹操拿下之后,高干便来到了壶关。 之前邺城的粮草一直由上党供应,高干早就很不乐意了。 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庄稼、攒的粮食,却白白地打了水漂,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会耿耿于怀。 高干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又没法不给邺城供粮,毕竟袁绍是他的舅舅。 高干并州刺史的职务也是袁绍任命的,不知恩图报实在说不过去。 当高干听说曹操想封锁邺城的粮道,简直心花怒放、大喜过望。 因为粮道一被封锁,高干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给邺城提供粮草了。 所以曹操在攻打毛城时,高干选择了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若是他出兵支援的话,毛城也没那么容易就被曹操拿下。 高干之所以一直呆在壶关,就是怕邺城方面再派人来催粮。 上党毕竟只是一个郡,郡守又哪里敢得罪袁家那帮大爷。 只有自己亲自坐镇,才会守住自己的粮仓。 牵招并不知道高干的真实想法,还以为他跟袁尚是表兄弟,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呢。 于是牵招便向高干建议,让高干先给袁尚把粮草送过去,帮他渡过眼前的难关,然后再把袁尚接到并州来。 并州东有大河为天堑,西有恒山作天险,北面又有强大的胡人。 高干手握五万雄兵,再加上袁尚的冀州军,二人联手的话,完全可以对抗曹操。 但高干却完全不同意,根本不接受牵招的建议。 高干觉得现在并州是自己一个人的,若是袁尚来了,并州便成了袁尚的了。 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要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做嫁衣吗? 高干认为自己也是个胸怀大志的人,而且天文地理无一不晓、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只不过没有袁尚那么好的爹罢了。 等袁尚和曹操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天下便唾手可得矣。 高干虽然不接受牵招的建议,但却不能直接说出来,于是便想方设法地在牵招身上吹毛求疵、求全责备。 他先说牵招是别有用心,是曹操派来的奸细。 牵招让袁尚来并州,完全是想让袁尚把冀州拱手让给曹操。 高干又说毛城早就被曹操占领了,牵招怎么能如此容易就从冀州跑到并州来了,分明是早就暗投了曹操,特意被曹操派过来的。 牵招万万没想到高干会是这般态度,自己本来是想过来避难的,却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如此看来,在并州还不如在冀州老老实实地待着好呢。 无奈之下,牵招又使出了看家本领——溜须拍马。 他说高干如何如何年少有为、如何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如何文武双全、如何如何风流倜傥…… 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高干虽然很讨厌牵招,却也受不了他甜言蜜语的侵蚀。 听了牵招的一番阿谀奉承,高干直感觉沾沾自喜、飘飘欲仙。 随后高干对牵招的印象又好了起来,觉得他也不容易,只不过是袁尚手下一个跑腿的,自己也没必要太为难他。 渐渐地,高干和牵招便熟络起来,牵招也对高干更加了解。 高干这个人虽然名声在外,却并没有多大能耐,属于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那种人。 他总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渔翁,曹操和袁尚也不是鹬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尚与高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曹操打完了袁尚,早晚要谋取并州。 高干却眼看着曹操一点点发展壮大,而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这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这些话牵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高干一直自视甚高,若是跟他说了这些逆耳之言,他还不得把牵招千刀万剐了。 后来牵招又想起了自己此番来上党的使命,便让高干调运粮草给袁尚。 高干一听这话,顿时又火冒三丈。 于是高干又故伎重演,说牵招是曹操派来的奸细。 牵招不由心下连连叫苦,直感到伴君如伴虎,翻脸似翻书。 高干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又死活不肯给袁尚粮草,牵招觉得自己再呆在并州也毫无意义。 于是牵招便不辞而别,又是一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最后终于返回了冀州。 牵招收起了回忆,坐在地上不由仰天长叹。 此番并州之行,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也不无收获,起码自己知道了高干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竖子难成大器,实在不足与谋! 那么谁又可与谋呢? 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牵招脑海中闪现出来。 “溪涧之水,唯入江河,方掀波澜!郭嘉、荀彧、许攸等人,自己并不比他们差,只不过是一时没跟对人而已。”牵招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4章 牵招投奔曹操 “奉孝啊,这个牵招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曹操对郭嘉问道。 郭嘉心下一怔,问道:“主公说的可是安平牵招牵子经?” 曹操以前并没听说过牵招这个人,更不知道他的故乡和表字。 他估摸着说道:“应该是,冀州还有第二个人叫牵招吗?” 郭嘉拱手道:“那微臣可就要恭喜主公了!”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哦?此话怎讲?” 郭嘉又道:“牵招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文武兼备、智勇双全,才华能力远在微臣之上!” 虽然当年郭嘉在袁绍手下做事时,也知道牵招十分擅长阿谀奉承,但却对他毫无反感。 同样是拍马屁,人与人之间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有的人阿谀奉承,是因为他只会这一招,并无真才实学。 为了能够讨好主子,他们虽然无所不用其极,却也只是一招鲜吃遍天。 而有的人阿谀奉承,则是因为他识时务,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才迫不得已而为之。 两者虽然貌似一丘之貉,却有着天壤之别。 前者无论遇到谁,都只会一味地花言巧语,顺着主人的意思去说去做。 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再贬低别人,顺便抬高自己。 而后者则不同,他们会看自己的主公到底是什么风格,然后再投其所好。 有的主公就喜欢手下说好听的,那他就会专门挑好听的说。 有的主公就喜欢手下脚踏实地、一丝不苟,那他就会埋头苦干、实话实说。 而牵招便是后一种人,他对主子采用什么风格会因人而异,这也正是他的过人之处。 郭嘉何等睿智,他早就看出了牵招是何等样人。 曹操将信将疑地道:“有那么厉害?奉孝不是故意自谦?” 郭嘉摇摇头道:“主公,微臣说的都是事实,绝无半点夸张。牵招曾经当过乌桓兵的头领,统兵能力相当了得。在袁尚身边,牵招又是个谋士,负责给袁尚出谋划策。”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乌桓与幽州接壤,在幽州的北部。 若是把牵招招纳过来,日后去幽州攻打袁熙,一定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曹操笑逐颜开地道:“既然奉孝对此人如此肯定,那老夫定然也要对他刮目相看、委以重任了!好,老夫就亲自会会他!来人呐,传牵招入内!” 郭嘉一看曹操要召见牵招,又赶紧退到了屏风后面。 不大一会儿,牵招走入帐中,躬身施礼道:“在下拜见司空大人!” 曹操仔细打量了一下牵招,只见他神色自若、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小人之辈,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牵招不必多礼,随便坐。”曹操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 牵招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曹操又问道:“牵招,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回禀大人,在下是来投奔您的。”牵招开诚布公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之前在袁尚那里?袁尚的整个大军几乎都被老夫收编了,个别的也都逃命去了,老夫怎么一直没见过你?” 牵招苦笑着道:“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之前是去并州借粮了。没想到粮食没借来,袁尚也不知所踪了。” 曹操一听牵招去了并州,顿时来了兴致,又问道:“并州现在什么情况,会发兵救援冀州吗?” 牵招连忙摇头道:“绝对不会的,大人大可放心!高干的意思是想让你和袁尚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袁尚根本就不敢跟大人交战,大人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冀州。” 曹操一听牵招这么说,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打趣道:“看来这个高干还挺有意思,喜欢白日做梦啊!年轻人有梦想也无可厚非嘛,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现实的残酷了,哈哈哈!” 牵招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曹操又煞有介事地道:“子经啊,不瞒你说,老夫也盼你好久了,可以说是大旱盼甘霖啊!不过老天对我还算不薄,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牵招有些受宠若惊,面带愧色地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这么看好你,你怎么也得有点儿表现! 想到这里,牵招又道:“大人,在下此番去并州,对高干这个人算是了解了一些。他很高傲,也很有野心,此人不得不防啊!”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嗯,一个一个来,袁尚现在已经基本利索了,接下来就是袁谭,然后就轮到这个高干了。” “大人,袁尚是被您处死了吗?”牵招又问道。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反问道:“哦?你问这个干嘛?” 牵招神色有些黯然地道:“袁尚毕竟是我之前的主公,若是他真的死了,在下想给他上炷香,祭拜一下!” 牵招之前在河北听说过曹操哭典韦的事,所以他觉得曹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于是牵招便故意跟曹操来了这么一出,显得自己也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 曹操看了看牵招,狡黠一笑道:“小朋友留着还大有用处,老夫怎么舍得杀他呢?”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牵招又追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中山国。”曹操直言不讳地道。 牵招沉吟了一下,说道:“大人,在下建议您给袁谭写封书信。”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哦?为何要给他写书信?” 牵招解释道:“之前袁尚围攻平原数月,袁谭险些死在他的手里,所以袁谭一定对袁尚恨之入骨,时刻想着要报仇雪恨。袁谭现在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听说还夺了好几个郡县。但他很可能不知道袁尚在中山国,所以我们应该提醒他一下。” 曹操一脸坏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所言极是,子经所言极是啊!不提醒一下袁谭,他还以为袁尚在邺城呢,那还怎么报仇雪恨啊?” 话音刚落,曹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子经啊,你说袁尚是你的主公,那你怎么还建议老夫撺掇袁谭和袁尚打仗呢?” 牵招义正辞严地道:“大人,有道是: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自古忠义难两全,在下既然已经投奔了大人,便只会为大人着想,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有袁谭和袁尚再斗个你死我活,我们才能坐收渔利、趁火打劫!”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子经啊,以后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叫我主公!” 牵招连忙抱拳拱手道:“谢主公接纳在下!” 第5章 李孚险些投奔袁谭 李孚一路风尘仆仆,从袁尚的漳水大营出发,途经阳平郡来到了平原郡。 此时袁谭正在安平郡,只有郭图留在了平原郡。 最近这段时间,袁谭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有如神助。 他不费一兵一卒,仅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便先后拿下了渤海郡、河间郡、安平郡和甘陵国。 袁谭现在之所以呆在了安平郡,主要是想观望一下形势。 若是袁尚处于下风,袁谭便趁火打劫,拿下安平郡西面的巨鹿郡。 然而,郭图跟袁谭的想法则完全不同。 郭图觉得袁谭这样做是贪小便宜吃大亏,日后曹操收拾完了袁尚,一定会回过头来找袁谭算账的。 所以郭图就呆在了平原郡,若是日后曹操问起来了,背后抢地盘也没郭图的责任,都是袁谭自己干的。 郭图和李孚是老相识,之前在袁绍手下时,两人便十分熟悉。 后来袁绍去世,郭图投奔了袁谭,李孚则投奔了袁尚。 虽然袁尚和袁谭积怨颇深,但却并不影响郭图和李孚之间的交情,他们都知道各为其主、狗吠非主的道理。 郭图看到李孚前来拜访自己,也显得很热情,亲自将李孚迎到了郡衙大厅。 “公则兄别来无恙!”李孚满脸堆笑地说道。 郭图打趣道:“还无恙呢,被你们在平原围攻了数月,这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了啊!” “公则兄说笑了!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邺城被曹操围攻了数月,又决水灌城,早就已经危在旦夕了。”李孚有些失落地说道。 郭图知道李孚不会平白无故大老远的从邺城跑到南皮,一定是有要事相商,于是问道:“李主簿,你此番前来有何指教啊?” 李孚连忙道:“不敢,不敢!李某都成了丧家之犬了,还哪敢有什么指教啊?哎?大公子呢?” 郭图并不想把袁谭的事告诉李孚,随口说道:“他有点事,出去了。” 李孚一看郭图讳莫如深,也就不再多问,又说道:“公则兄,李某此番前来,是想投奔大公子的,到时还望您能在他面前帮在下美言几句啊!” 郭图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一怔。 看来果然不出所料,袁尚在邺城的情况不妙啊! 李孚是袁尚身边的红人,竟然也不想跟袁尚混了! “哦?李主簿不是在少公子那里干的不错嘛,怎么想起来投奔我们了?”郭图明知故问地道。 李孚叹了口气,说道:“袁尚还是个毛头小子,又哪里是曹操的对手啊?他在滏水被曹操劫了大营,后来又逃到了漳水,但全军却断粮了,估计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郭图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这袁尚一败,以后就再也没人整天追着袁谭不放了,总算可以过一过太平日子了! 李孚此番前来,原来是想要投奔袁谭。 李孚的水平能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若是真的收留了他,以后自己的权力地位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被李孚取而代之也是不无可能的事。 不行,绝不能让李孚留下来! 想到这里,郭图对李孚劝道:“李主簿,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打算弃暗投明,郭某也很赞成你的想法。但你得找个好的主子啊,袁谭现在都什么样了,你竟然来投奔他,这不是从屎窝挪尿窝嘛,呵呵呵!” 李孚并不知道袁谭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禁问道:“大公子不是投奔了曹操嘛,应该不会差呀!曹操眼看着就会拿下冀州,到时大公子起码还是他的青州刺史啊!” 郭图摇了摇头道:“李主簿有所不知啊!朝廷虽然封了袁谭做青州刺史,可青州那帮人早就投奔袁尚了。袁谭根本无法赴任,只能呆在平原这个弹丸之地。曹操表面上是接纳了袁谭,实际上却是在利用袁谭,想让袁谭跟袁尚耗的久一点,然后曹操好从中渔利。” 李孚听郭图这么一说,也不再言语,皱眉沉吟起来。 过了一会儿,袁谭又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大厅。 “你?你来干什么?”袁谭瞪着李孚问道。 “在下是来投奔大公子的!”李孚低眉顺眼地说道。 袁谭看了看李孚,冷笑道:“袁尚不行了,呵呵,这回该轮到老子发威了!” 郭图也听得十分诧异,不禁问道:“公子,你此言何意啊?” 袁谭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说道:“袁尚被曹操打败了,现在跑到了中山国,我报仇雪恨的时刻终于到了!” 原来,曹操接受了牵招的建议,给袁谭写了封信,向他透露了袁尚的具体情况。 袁谭看完信后,便立刻从安平郡赶回了平原郡,想点齐兵马前去攻打袁尚,一雪前耻。 “你要去攻打袁尚?”郭图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袁谭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要让这个小兔崽子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顺便再拿下中山国!”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如此确定袁尚就在中山国?”郭图又问道。 “曹操亲笔给我写的信,应该错不了!”袁谭脱口而出道。 郭图沉吟了一下,说道:“万万不可呀!曹操怎么自己不去打袁尚,偏偏让你去呢,他就是想让你们自相残杀,然后他再出来捡便宜!”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样?现在平原、渤海、河间、安平、甘陵都在我手中,到时我再拿下中山国,便在冀州拥有了半壁江山,完全可以跟曹操分庭抗礼!他想捡便宜,我呸!老子的便宜是那么好捡的嘛?等老子灭了袁尚,回头再跟曹操那个老狐狸算账!” 由于袁谭最近实在太顺,所以他也变得忘乎所以起来,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连曹操也不放在眼里了。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但他也知道此时袁谭雄心万丈、自视甚高,无论怎么劝他,他都不会听进去的。 李孚听到这里,才知道袁谭目前是什么情况。 李孚原本以为袁谭投奔了曹操,打算自己先投奔袁谭,再寻找机会结识曹操,最后再投奔过去。 没想到袁谭竟然早就跟曹操闹掰了,还抢了曹操不少地盘。 袁谭跟曹操作对,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这是毋庸置疑的。 幸好刚才郭图没同意收留自己,否则后面还真不好办了。 庆幸之余,李孚又说道:“公子,公则兄,那你们先商议军国大事,在下就先告辞了!刚才在下说的事,回头有时间你们再考虑一下!” 说完之后,李孚便站起身来,匆匆离开了平原府衙。 第1章 曹操瞒天过海 这一日子时刚过,曹操大军便突然在南门发起了猛攻。 一时之间,投石车、冲车、云梯全部用上,山呼海啸、攻势如潮。 曹操亲自坐镇指挥,并反复对将士们咆哮:有生擒审配者,赐金千镒、封万户侯。 将士们一听这话,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攻城也变得异常猛烈起来。 审配站在城楼上面色凝重,心下也感到十分诧异。 攻城应该是在白天,哪有黑灯瞎火的来攻城,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但眼下情势危急,他也顾不得考虑太多,只能全神贯注地在城楼上指挥着将士们奋力抵抗。 曹军虽然众志成城、气势如虹,但邺城毕竟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绝非一时半刻就能拿得下来。 攻守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局面也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知不觉之间,已到了三更时分,乐进率领着一支轻骑来到了邺城东门。 审荣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按照事先他与曹操的约定,这时曹操会率领大军来到邺城东门,而审荣的工作便是打开城门,让曹操大军顺利入内。 审荣在城楼上向下四处张望,却并没发现曹操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失望,问道:“乐大将军,曹大人呢?” 乐进在马上答道:“审将军放心,主公随后就到。三更已到,快快打开城门!” 审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 随即城门便缓缓地放了下来,乐进朝里面看了看,又鞭鞭打马,带着手下一队轻骑徐徐走了进去。 原来,曹操还是对审荣有些放心不下。 曹操觉得就算审荣是真心投奔,也有可能横生枝节。 毕竟邺城里面还有个老奸巨猾的审配,万一审荣的行径败露了,不但会功亏一篑,还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 于是曹操便采用了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主力部队都调到南门去攻城,只让乐进率领一小部分人马从东门进入。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吸引审配的注意力,就算东门有什么变故,曹操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而乐进一旦成功了,部队进城之后,再来个里应外合,便可大功告成,一举拿下邺城。 曹操此时正坐在马上,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激烈战斗场面。 忽然一骑快马奔至近前,来人正是乐进。 “主公,一切顺利!”乐进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 曹操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又高声道:“张合、高览何在?” 攻城是由张辽、徐晃带兵冲锋在前,张合、高览所部一直在原地待命。 二人早已心痒难耐、跃跃欲试了,一听到曹操的召唤,立刻来到近前。 “末将在!”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二人速速带领本部人马与文谦赶往东门,从那里入城,进城之后再打开南门!”曹操吩咐道。 “末将领命!” 说罢,张合、高览便带着本部人马火速开往了东门方向。 曹操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是有原因的。 张合、高览当年是袁绍的手下,他们对邺城里的情况非常熟悉,进入邺城该怎么走、该干什么,完全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所以几员大将之中,只有张合、高览二人最适合率先进入邺城。 张合、高览所部走了之后,曹操又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邺城即将拿下来了,也完全没必要再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了。 曹操又缓缓来到了城楼之下,此时审配正在上面狠狠地瞪着曹操,恨不得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曹操狡黠一笑,问道:“审配,你还不投降吗?” 审配冷哼一声,说道:“笑话!袁幽州所部兵马正朝这里赶来,你还是赶紧滚回你的许昌,再晚就来不及了!” 审配口中所说的袁幽州,正是幽州刺史袁熙。 虽然审配知道袁熙并没有来邺城,也不可能来,但为了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他也只能这样说。 曹操一听审配这么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对着城楼上的其他将士们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吗?审配说袁幽州要来救援,也就是袁熙!那他为何不说袁尚呢?因为他也知道,袁尚已经死了,哈哈哈哈!” 审配没想到曹操会如此奸诈,自己无意之中说了句话,他都能找到破绽,拿出来大做文章。 “奸贼实在是太可恶了!”审配在心中兀自骂道。 “曹操老贼,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妖言惑众!袁尚是去幽州搬救兵了,所以袁熙才会过来救援!”审配辩驳道。 曹操也不搭理审配,又对城楼上的将士们说道:“真金不怕火炼,事实胜于雄辩。你们朝东面看看,就知道老夫和审配到底是谁在蛊惑人心了!” 审配一听这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也赶紧把目光望向了东面,只见密密麻麻、呜呜泱泱的人马潮水般地从东门涌进了城中,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审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怒不可遏地道:“叛徒,一定是城中出现了叛徒!” “来人呐,把辛评一家全给我宰了,立刻!马上!”审配歇斯底里地吼道。 一名小卒赶紧跑下了城楼,朝着监狱的方向奔去。 曹操看审配气血攻心、方寸大乱的样子,心下自然是十分得意。 他又问道:“审配,你都看到了吗?是老夫蛊惑人心,还是你愚弄将士啊?” 审配额头青筋暴露,嘴角抽搐地指着曹操骂道:“曹操老贼,一定是你在城中安插了奸细,否则你们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进入城中!”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没错,看来审配还是有两下子的,这都能猜到!那么你再猜猜,我安插的奸细是谁?” 审配一听这话,眉头一皱,不由沉吟起来。 小德子之前是曹操的内应,后来已经被自己斩首示众了。 苏由叛逃了,他虽然对邺城很了解,但城门终日紧闭,他也不可能混进来啊! 还会有谁呢? 曹操又一脸得意地道:“审配,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想了这么半天都说不上来!也罢,老夫就不妨给你点儿提示,出卖你的人,正是跟你关系最近的人!” “跟我关系最近的人?父母早就去世了,老婆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十年来都对自己一心一意、惟命是从,两个儿子也都被曹操给杀了,那还有什么最近的人会出卖我?”审配在心中暗忖道。 “哎呀,老夫再给你一点儿提示,那个人跟你一个姓!这回你若是再猜不出来,可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曹操嗔怪道。 审配心头顿时一凛,原来是他! 第2章 曹操进入邺城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张合、高览便控制了整个邺城。 审配被生擒活捉,南门也被打开,曹操又带着大军趾高气昂、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城中。 曹操走上城楼,背负双手,昂首阔步地来到了审配面前。 “怎么样?猜到是谁背叛你了吗?”曹操一脸坏笑地问道。 审配歪着脖子冷哼了一声,并不与曹操对视。 曹操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哎呀,既然你猜不到,那还是让老夫告诉你!” 说完之后,曹操又高声道:“审荣何在?” 审荣一听曹操招呼自己,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躬身拱手道:“小的在!” 曹操看了看审荣,点点头道:“嗯,小伙子干得不错!此番我们攻下邺城,你功不可没!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居功至伟!” 审荣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到无地自容。 虽然曹操当众表扬了他,但此时毕竟有自己的叔叔审配在场。 “下面由你跟将士们分享一下你的成功心得!”曹操揶揄道。 审荣的脸顿时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审荣,不要谦虚,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曹操又鼓励道。 审荣看了看审配,只见审配正在瞪着他,突然又朝他脸上吐了口浓痰。 审荣再也忍受不了了,一边抹着脸上的口水,一边愤恨地说道:“不错,你是我的叔父,我也是你的亲侄子,可那又如何?之前刘夫人跟你撒泼,我好心好意替你解围,你不但不感激我,还帮着刘夫人打了我四十军棍,差点儿没把我打死!好在老天有眼,又让我活了下来!后来刘夫人又跟你撒泼,你又派人把我叫过来替你解围,结果我要杀了刘夫人,你却把我一顿臭骂!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连你儿子的死活都不顾,又怎么能顾你侄子呢?我若是再死心塌地地给你卖命,早晚有一天也会死在你的手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邺城是根本守不住的,粮食越来越少,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曹操,不是不是,就算曹大人不攻城,城里的人也早晚都得死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弃暗投明,于是我就投奔了曹大人!” 审荣一口气把自己连日来的委屈竹筒倒豆般地都说了出来,直感到酣畅淋漓、心旷神怡。 曹操听完之后,带头鼓起了掌。 将士们也都有样学样,跟着用力拍起了手,城楼上顿时掌声雷动。 审配一脸鄙夷地道:“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 审荣不以为然地道:“叔父,你都死到临头了,就别在那引经据典的了!有啥用啊?你说那玩仍能当饭吃啊,还是能救命啊?赶紧态度端正一点儿,曹大人也能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儿,少让你受点儿罪!” “滚!我审配不是你叔父!也没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侄子!”审配怒不可遏地骂道。 审荣僵笑着道:“好好好,那你好自为之!” 审配又补充道:“别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死了之后,你也没几天活头儿,走着瞧!” 曹操也没兴趣看审配和审荣在这打嘴仗,说道:“审荣,你先下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审荣点点头,赶紧退了下去。 曹操又转过身来嗔怪道:“谁让你们把审大人绑起来的,啊?经过老夫批准了吗?来人呐,快给审大人松绑!” 两名小卒赶紧走上前来,给审配解了身上的绳索。 “眼看着快亮天了,你们也都到城里面好好转转。弟兄们打了好几个月的仗,也都辛苦了,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是自己喜欢的,只管据为己有!”曹操吩咐道。 将士们一听这话,顿时欢呼雀跃、一哄而散,纷纷跑下了城楼。 曹操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仗打完了,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大家可以充分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了。 城里的宝马美人、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珍珠玛瑙,见到什么只管抢就是,抢到了便是自己的。 众人作鸟兽散之后,城楼上便只剩下曹操、审配、许褚三人。 “审大人,这回安静了,陪老夫说说心里话。”曹操和颜悦色地说道。 审配看了看曹操,又把目光望向了远方无尽的黑暗之中。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半晌之后,审配道出了这八个字。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知道自己无力回天,那为何不顺应天意呢?” 审配摇了摇头,辩驳道:“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这是荀子曾经说过的话,简单来说就是人不能认命,要与命运抗争。 曹操哑然失笑道:“审大人,老夫很佩服你的学识,也很欣赏你的气节。做臣子的能做到你这个样子,也算是世间罕见了,着实令老夫刮目相看、望而兴叹!” 审配苦笑着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如今老夫已是阶下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操眼珠一转,见缝插针道:“悉听尊便?此话当真?” 审配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曹操心下一阵窃喜,又说道:“老夫向来求贤若渴、爱才如命,眼下朝廷也正是用人之际。审大人人才难得,老夫想让你到我身边来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审配听曹操这么说,不由一阵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曹操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之前自己曾多次在众人面前辱骂曹操,他竟然毫不计较。 邺城被围攻了数月,自己一直据城死守、负隅顽抗,按说曹操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才对。 如今自己落在了他的手里,他不但不想杀自己,反而还想重用自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即便曹操再对自己许以高官厚禄,自己也绝不能做对不起先主公袁绍的事。 袁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理应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而袁绍又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自己真的投奔了曹操,那岂不是忘恩负义、禽兽不如,又何以面对九泉之下的袁绍呢? 想到这里,审配淡然一笑,说道:“曹大人的好意,审某心领了。不过审某心意已决,只求速死,还望曹大人成全!” 曹操一张热脸贴到了冷屁股,顿时尴尬得下不来台。 他沉吟了一下,依然心有不甘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悉听尊便吗?” 审配笑了笑,解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曹大人不要断章取义!” 第3章 审荣临终前嘱咐曹操 随后,曹操与审配都沉默下来,二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再说话。 审配心如止水、万念俱灰,只想着早日到九泉之下与自己的主公袁绍相见。 曹操本来是不打算杀审配的,虽然审配骂过他,也曾是他的死对头,但那只不过是各为其主。 如今邺城被攻下来了,杀掉审配对曹操来说并没什么太大意义。 一个忠贞不渝、刚正不阿的人,即便他有天大的罪过,也总是能得到为人主者的宽恕和怜悯。 审配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精神,也着实令曹操佩服得五体投地。 曹操很希望自己手下的人都像审配这样,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何愁天下不可得? 但往往天不遂人愿,审配却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心态,曹操就是再只手遮天、再大权独揽,也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惋惜之余,曹操又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自己曾经一时气恼,杀了审配的两个儿子,已经与审配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又怎么可能投靠自己呢? 就算是换了自己,儿子全都被人家杀了,也绝不可能若无其事、没心没肺地给人家效力啊! 再说审配又下令杀了辛评一家,辛评是辛毗的哥哥,辛毗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跟荀彧、郭嘉私交甚笃。 若是饶了审配的话,又如何与辛毗交代? 所以审配必须得死,他若不死的话,不但后患无穷,也难以服众。 想到这里,曹操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审大人一心求死,那老夫也只能满足你的心愿了。” “谢曹大人成全!”审配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 曹操又问道:“审大人,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跟老夫说吗?” 审配此时早已不恨曹操,不但不恨他,还心下对他有几分愧疚。 曹操虽然杀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却也是事出有因的。 谁让你负隅顽抗呢? 明知道邺城根本守不住,却依然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而曹操在生擒活捉了自己之后,并不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而是礼贤下士地想征辟自己。 想到这里,审配觉得在临死之前,还应该嘱咐曹操几句。 “曹大人,当年主公在世时,河北四州何等的强盛?天下各路枭雄,又有哪个人不对主公侧目而视、刮目相看?可为何主公去世之后,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袁家便一败涂地、一泻千里了?”审配突然问道。 曹操想了想,说道:“后继无人啊!袁绍确实是一代枭雄,这一点我也承认,但他的几个儿子实在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袁谭,脾气暴躁,还喜欢附庸风雅,自己肚子里没几滴墨水,却偏要装成一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样子。袁尚,乳臭未干、童心未泯,他手下虽然有当年袁绍留下来的河北最精锐的部队,却根本不敢跟我打。成天东跑西颠、东躲西窜的,最后把整个大军都挥霍一空,自己也成了光杆司令。袁熙虽然我不了解,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还有袁绍的外甥高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他没多大能耐,野心倒是不小,还想来个渔翁得利,最后一统天下,简直是异想天开!” 审配很赞同曹操的评价,不由点了点头。 曹操又道:“《论语》有云: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袁绍死后,河北四州立刻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袁尚抓着袁谭穷追猛打,非要把袁谭斩尽杀绝不可。而邺城被围数月,无论并州高干,还是幽州袁熙都毫无动静,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坐观成败的姿态。若是他们一起发兵,老夫必定要退守许昌,邺城又怎么会被轻而易举地攻下?” 听到这里,审配不由自主地道:“大事去矣,大事去矣!审某死了之后,袁家几个公子哥儿也余日无多矣,余日无多矣!” 曹操点点头道:“不错,等邺城稳定下来,老夫下一个目标就是收拾袁谭,接着便是袁尚、袁熙、高干。当然了,若是他们几个自相残杀的话更好,老夫就省事了,呵呵呵!” 审配看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又说道:“《尚书》有云:牝鸡无晨!” 曹操眉头微皱,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审配怎么突然之间冒出了这句话。 审配看曹操一脸茫然,又接着道:“牝晨羝乳,斁伦败俗!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曹操依稀记得,这是《诗经》里的名言警句。 大致意思是说,阴盛阳衰绝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喜欢亲近小人、喜欢搬弄是非、喜欢说三道四,这样一来便会无端生出很多祸乱。 “审大人,你怎么说起这段诗句来了,一定是有什么深意?”曹操好奇地问道。 审配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河北沦落至此,罪魁祸首是谁吗?” 曹操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 审配恨恨地道:“主公的糟糠,刘夫人!” 之前小德子跟曹操提过刘夫人,说刘夫人对曹操有意思,等曹操拿下邺城之后,刘夫人会主动对曹操投怀送抱。 所以曹操对刘夫人有着很深的印象,也很期待能够早日见到她。 在南门的城楼上,刘夫人大闹审配,还把他的脸给挠花了,曹操也亲眼看到了。 但当时离得太远,刘夫人又是披头散发的,曹操并没看清她的脸。 此时听审配特意提到了刘夫人,还把河北现在的悲剧归到了刘夫人头上,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一个妇道人家,有那么大本事吗?”曹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审配苦笑着道:“袁尚为什么抓着袁谭不放,还不是刘夫人撺掇的!袁谭怎么说也是刘夫人的亲生儿子,但刘夫人却偏说袁谭要篡权夺位,逼着袁尚除掉他!还有那次在东门,我本来都可以取你性命,刘夫人却突然鬼使神差地跑出来捣乱,最后你没有进入我的射程范围之内,犹豫一下就退兵了!还有审荣的背叛,也是因为刘夫人!她非要让我处罚审荣,我为了大局考虑,只好打了审荣四十军棍,审荣才怀恨在心,最后背叛了我!” 曹操听得目瞪口呆,感慨道:“哎呀,看来这个刘夫人是我命里的贵人呐!若是没有她的话,老夫根本不可能拿下邺城啊!” 审荣冷笑着摇摇头道:“曹大人好自为之!” 第4章 苏由审荣消失 晨曦初露,东方欲晓。 不知不觉间,一个晚上又过去了。 曹操与审配又聊了一阵,便走下了城楼。 “审大人,跟老夫去吃点早饭。”曹操提议道。 审配摇了摇头道:“不了,在下急着去见主公,早已迫不及待了,我们还是去刑场!” 曹操听了这话,心下不由一阵愕然。 没想到审配竟然这么着急去死,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好,我们走!” 说着,曹操便跟审配来到了邺城的刑场。 曹操觉得审配是条好汉,所以也不想让大家过来看热闹,就没通知什么人,只是派人把辛毗找了过来。 辛毗的哥哥辛评被审配所杀,辛毗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走出来,见到审配之后,便立刻上前拿着马鞭狠狠地抽打起了审配。 审配却神色自若,仿佛根本不疼一样,云淡风轻地说道:“别再费力气了,赶紧送我上路!” 辛毗一看审配是这般态度,也就没心思再抽打他了,又把马鞭扔到地上,愤恨地退到了一旁。 刽子手刚要举起大刀砍去,审配却道:“我君在北,我要面北而死!” 刽子手看了看曹操,曹操点了点头。 刽子手又把审配调转了一下方向,审配突然仰天大笑道:“主公,微臣来与你团聚了,哈哈哈哈!” 只听得噗嗤一声,刽子手手起刀落,审配的人头应声落地,鲜血也溅了刽子手一脸。 曹操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又匆匆离开了刑场。 当晚,曹操大排筵宴,犒赏三军,同时也把此番邺城之战的有功之臣聚到了一桌。 其中有许攸、苏由、审荣、牵招、郭嘉、荀攸、张辽、张合、高览、徐晃、乐进、许褚。 曹操笑逐颜开,率先端起酒杯道:“此番邺城之战,在座的各位都功不可没,老夫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也是一脸喜悦,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阿瞒呐,趁此良机,你是不是该跟大家提前透露一下了?”许攸对曹操问道。 曹操有些莫名其妙,问道:“透露什么?” “就是冀州牧的事啊!如今邺城也攻下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州不可一日无主啊!你还是跟大家透露一下,让大家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许攸在一旁提示道。 曹操这才知道许攸想干什么,原来他是想让自己跟大家宣布,封许攸为冀州牧。 “子远啊,老夫只是个司空,你说的那件事老夫也做不了主!须回许昌之后表奏天子,然后再由陛下来开朝宣布啊!”曹操故意推脱道。 许攸一琢磨,曹操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冀州牧可不是个小官,理应由皇上来拟定诏书,然后再当众宣布。 于是许攸叹了口气,说道:“唉!这繁文缛节就是麻烦!也罢,那就日后再说!” 曹操一看终于摆平了许攸,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道:“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老夫的旧部,只有苏由、审荣、牵招三人是新加入到老夫麾下的。下面我提议,大家都轮流敬一敬他们,以表示对新人的热烈欢迎。”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推杯换盏起来,酒桌上也出现了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 苏由和审荣都是武将,平时在军中就经常饮酒,所以酒量也相当不错。 但曹操手下这帮人的酒量更大,张辽、张合、高览、徐晃、乐进、许褚,每个人都是量如江海、千杯不醉,不怕喝多、就怕喝少。 许攸、郭嘉、荀攸虽然都是谋士,酒量却也尚可,应付这种场面完全绰绰有余。 其中最难受的人便是牵招。 他虽然是武将,却不会喝酒。 自从跟了袁尚之后,他更是没喝过一滴酒。 此时大家轮流敬他,几杯下来之后,牵招便摇摇晃晃地有些坐不住了。 曹操一看机会来了,便起身道:“子经不行了,哈哈哈!你们都敞开了喝,今天必须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老夫就先失陪了,送子经回去歇息!” 说完之后,曹操又对许褚使了个眼色,起身退到了一边。 许褚跟了过来,曹操又低声耳语道:“吃饱喝足,送其上路!” 许褚不由问道:“主公,都谁啊?” 曹操嗔怪道:“笨蛋,还能有谁,大家灌的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许褚又朝着桌子上看了看,问道:“苏由、审荣、牵招,就他们三个啊?” “牵招一会儿我带走,不用你管。就苏由和审荣两人!” 许褚又问道:“那许攸呢?” 曹操摇摇头道:“许攸先不能动,还没到时候呢!” “好的,末将明白了!” 许褚说完之后,又回到了桌上,继续对苏由和审荣敬酒。 曹操又让两个侍卫架起牵招,走出了大厅。 苏由和审荣虽然酒量不错,但也架不住曹操这么多猛将的轮番轰炸,此时早已醉眼惺忪、头晕目眩。 但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曹操的人喝酒,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面子。 况且曹操也吩咐过他们,今天必须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所以他们只好咬牙硬撑,即便是肚子里装不下了,出去吐完回来之后依然接着跟大家喝。 到了后来,苏由和审荣实在喝不下去了,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纷纷退去之后,许褚又按照曹操的吩咐,将二人拉到城外活埋了。 原来,曹操一直就看苏由和审荣不顺眼。 一见到他们,曹操就总会想起当年在下邳时的魏续、侯成、宋宪等人。 吕布一代枭雄,陈宫一代智囊,最后却都死在了几个卖主求荣的宵小之徒手上,这怎能不令人唏嘘? 曹操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盛不衰,更不可能百战百胜。 若是有一天自己走了霉运,苏由、审荣又会如何行事简直可想而知。 苏由是审配的副手,审荣是审配的侄子,这种关系都能毅然决然地出卖审配,就更别说素无瓜葛的曹操了。 张合、高览虽然当年也背叛了袁绍,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的当世名将。 而苏由、审荣简直一无是处、一文不值,攻下邺城之后,再留着他们只能是白白浪费粮食。 所以曹操在酒席之前,便对手下几个大将耳提面命了一番。 今晚大家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新投奔过来的几个人给灌趴下,灌到他们不省人事为止。 牵招酒量实在有限,他生怕在酒桌上丢人,便提前跟曹操打了招呼。 曹操正好也不想杀牵招,便在中途把他带了出去。 苏由和审荣喝得不省人事了,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他们上路了。 第5章 曹操悼念审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牵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不能喝酒的人,虽然在酒桌上没面子,倒也有其独有的优势。 这种人虽然醉的快,但是醒的也快。 牵招睡了一觉之后,便完全清醒了,既不头痛,也不迷糊。 此时曹操正坐在他的对面。 牵招一看曹操在自己跟前,连忙从榻上爬起来,面有愧色地道:“主公,在下实在不胜酒力,所以今晚丢人现眼了!” 曹操莞尔一笑,说道:“子经不必内疚,不胜酒力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嘛!” 牵招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曹操此言何意。 曹操又笑了笑,说道:“苏由和审荣倒是很胜酒力,不过,恐怕今晚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开怀畅饮了!” 牵招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凛。 难道曹操要杀他们? 苏由和审荣都是降将,自己也是降将啊! 这岂不是凶多吉少了嘛? 曹操拍了拍牵招的肩膀,说道:“子经不必多虑,老夫既然单独把你带了出来,自然是要特殊保护你的。至于其他人嘛,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算了。” 牵招仍然心有余悸,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人家既然说不会动自己了,便索性信以为真。 于是牵招连忙抱拳拱手道:“谢主公厚恩!” 其实,曹操对牵招也没什么好感,毕竟他是从袁尚那里叛逃过来的。 只不过听郭嘉说,牵招曾经统领过乌桓军,所以曹操才觉得牵招对自己还大有用处。 郭嘉还说牵招文武双全,曹操才改变了对牵招的看法,决定把他留在身边观察一阵。 今晚曹操故意安排了这场鸿门宴,也是想让牵招看看,苏由和审荣也是叛将,牵招也是叛将,但曹操却杀了苏由、审荣,而厚待牵招。 如此特殊待遇,自己琢磨日后怎么报答。 牵招何等睿智,他又怎会看不出曹操的心思。 既然都是叛将,人家只放了你一个人,而杀了其他的人,你必须要感恩戴德、滴水涌泉。 想到这里,牵招连忙说道:“主公,在下估计袁尚和袁谭应该快打起来了。若是袁尚败了的话,他一定会去幽州投奔袁熙,因为袁家三兄弟,袁尚和袁熙关系最好。”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若是袁谭败了呢?” 牵招微一沉吟,又说道:“在下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曹操看了看牵招,想听听他的理由。 “之前袁尚虽然在平原围攻数月,占尽了优势,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若是他们公平对决的话,袁尚、袁熙都不是袁谭的对手。此时袁尚的冀州军死走逃亡,几乎消失殆尽。而袁谭最近夺了好几个郡,手下也有了不少兵马。所以他们哥俩一决雌雄的话,袁谭可以说是志在必得、稳操胜券。”牵招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曹操皱眉说道:“袁谭,这小子打败了袁尚,肯定还会过来跟老夫一争高下的!” 牵招连忙道:“主公英明!所以我们不能眼看着袁谭彻底打败袁尚,再回过头来打我们,而是要在袁尚还活着的时候就出手!” 曹操十分诧异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再帮着袁尚打袁谭?” 牵招点点头道:“不错!袁尚跑到中山国,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落网之鱼。袁谭一定会报仇雪恨,想要对袁尚斩草除根。此时便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时机,到时袁谭腹背受敌,必定很容易被消灭。” 曹操沉吟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妙!先让袁谭打袁尚,然后我们再去打袁谭。袁谭兵疲将殆,袁尚也无力再战,我们便可轻而易举地先除掉袁谭。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 牵招看曹操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不禁心下一阵窃喜,又说道:“主公,我们打败了袁谭之后,幽州便不在话下了。到那时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袁尚和袁熙会逃到乌桓。” 一提到乌桓,曹操不禁有些心里发怵。 那里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部落,也属于胡人的一种。 他们都很擅长骑马,骑兵打起仗来自然也是骁勇异常。 “子经,我听说你曾经统领过乌桓军?”曹操不由问道。 牵招点了点头道:“在下早年确实在乌桓呆过一段时间,而且与峭王苏仆延也有一定的交情。” 曹操对乌桓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他此时并没有兴趣了解乌桓。 因为袁家的那几个兄弟都还尚在,消灭他们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先把牵招这个重点保护对象给照顾好,让他能够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想到这里,曹操又笑着道:“子经啊,咱们就一步一步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为上上之策啊!” 牵招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听曹操这么一说,赶紧关闭了话匣子,连忙道:“主公英明!”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曹操便离开了牵招的住所。 第二天一早,曹操又在邺城府衙设起了灵堂。 人们一开始都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哪个重要人物乐极生悲,在庆功宴上喝的太多,才撒手人寰了呢。 后来才知道,曹操的灵堂是为审配而设。 原来曹操十分佩服审配的忠义,也希望自己手下的人能够像审配那样对自己忠贞不二、矢志不渝,便为审配设了灵堂,要专门祭奠他一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曹操手下的文武群臣听说主公都亲自去给审配吊唁了,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灵堂之上,曹操跪在那里,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正南啊,此生我们有缘无分啊,来世老夫可一定要与你做君臣啊!呜呜呜……哪怕是你做君,老夫做臣,总之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啊!呜呜呜呜……”曹操声泪俱下地说道。 大家看曹操这副模样,也都跟着嚎了起来。 曹操站起身来,又对众人正色道:“审配,审正南,他宁可去死也不背叛袁绍!这叫什么?忠肝义胆!铁血丹心!贞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所以你们大家也一定要向审配学习!” 说完之后,曹操又对许褚使了个眼色。 许褚连忙挥着拳头喊道:“向审配学习!向审配学习!” 众人一看,也有样学样,跟着许褚一起挥拳喊了起来。 曹操一脸不悦地吼道:“都他娘的没吃饭吗?喊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曹操环视了一圈,又回到审配棺材前面,声泪俱下地道:“本初啊,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嫉妒过别人,却唯独嫉妒你啊!呜呜呜……本初啊,你的命可真是太好了,手下竟然有正南这种忠贞不渝、刚正不阿的人物啊!呜呜呜呜……” 第1章 曹操初见刘夫人 曹操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操办审配的丧事,就是想让自己手下的人都像审配那样对自己的主公忠心耿耿。 而有些人却通过曹操的这一举动,感到了诚惶诚恐。 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 这句话刺激到了很多人。 张合、高览,许攸,甚至徐晃、张辽等人都有些耿耿于怀,他们觉得自己只能为曹操更加努力地效命,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以及项上人头。 审配下葬完了之后,曹操又立刻想到了刘夫人。 审配在临终之前对曹操着重强调了刘夫人,说她是整个河北之乱的罪魁祸首。 小德子也曾在曹操面前提起过刘夫人,说她对曹操十分倾慕,等曹操攻下邺城,想对他以身相许。 总而言之,曹操对刘夫人的兴趣越来越浓。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又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曹操很想立刻先睹为快。 这日一大早,曹操便跟曹丕、许攸、许褚来到了袁府。 府上很大,也很气派,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令几个人都眼前为之一亮。 来到大厅一看,正有两个女人待在那里。 一个女人坐着,另一个女人站在她的身后。 坐着的那个女人浓妆艳抹、搔首弄姿,时不时地还朝着曹操挤眉弄眼。 而站着的那个女人却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俨然一个婢女的模样。 原来,刘夫人听说曹操攻占了邺城,便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翘首以盼曹操的到来。 刘夫人又跟甄宓换了衣服,自己穿着二十几岁女人的服饰,让甄宓穿着五十来岁女人的服饰。 这还不够,刘夫人还让甄宓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头发也散落下来,尽量把脸全部遮住。 刘夫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自己的容貌,从而让自己进入曹操的法眼。 几个人一进来,刘夫人一打眼便猜出了谁是曹操。 许攸之前是袁绍的手下,所以刘夫人也早就认识他。 曹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肯定不是主公。 许褚一身铠甲,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匹夫。 唯独曹操,年近半百,一脸沧桑,眼中透着睿智,岁月早已在他身上沉淀出了足够的深度和厚度。 于是刘夫人也不看别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朝曹操暗送秋波,甚至是明送秋波。 然而,虽然刘夫人用心良苦,却不知曹操是何等的明察秋毫、火眼金睛。 曹操只看了一眼坐着的刘夫人,随即便把目光望向了她身后的甄宓。 “抬起头来!”曹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甄宓说道。 甄宓缓缓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曹操,又立刻把目光望向别处。 瑕不掩瑜,纵然甄宓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却无法掩饰她那无与伦比的气质和容颜,甚至这种朴素之美更加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曹操点了点头,夸赞道:“嗯!庄子曰:静而圣,动而亡,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你就是刘夫人?” 刘夫人老眉一蹙,心急如焚,连忙拍着胸脯自我介绍道:“大人呐,你搞错了,我这才是刘夫人啊!” 曹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刘夫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她脸上擦了厚厚的胭脂,都快往下掉面儿了,嘴上也涂抹得血红血红,就像刚吃完死孩子一般。 曹操顿时大失所望,心下叫苦不迭。 他沉吟了一下,又负手走到了门口,仰天长叹起来。 这女人啊,一旦人老珠黄了,不化妆反而更好,显得真诚一些,自然一些。 一化妆反倒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让人一看就想吐。 丑女人化妆,更是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既然坐着的那个是刘夫人,那站着的那个就一定是甄宓了。 此女果然貌若天仙、秀色可餐,只可惜自己当时把她许给了曹丕。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还哪里收得回来? 真是悔不当初、悔之晚矣啊! 其他人看曹操去了门口,也跟着走了过来。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我们走!” 这时,刘夫人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曹大人,你先别走,小女有话跟你说!”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小女?哪个小女?” 刘夫人羞答答地道:“就是,就是我啦!” 几个人顿时忍俊不禁,都捂嘴偷笑起来。 曹操紧了紧嗓子,尽量让自己忍住笑,说道:“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 刘夫人又看了看曹操身边的人,示意有外人在场,说话不太方便。 曹操却视而不见,依然背负双手,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刘夫人忍不住问道。 曹操看了看刘夫人,点了点头,又跟着刘夫人来到了庭院之中。 刘夫人一看四下无人了,沉声说道:“大人,小德子曾经跟您提起过我?” 曹操故意摇了摇头道:“小德子?哪个小德子,老夫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难道小德子是骗自己? 这个该死的小德子,活该审配把他给杀了,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 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毛遂自荐了。 想到这里,刘夫人又试探着问道:“大人,我听说你特别喜欢别人的老婆啊?” 曹操看了看刘夫人,矢口否认道:“道听途说!完全是齐东野语!” 刘夫人哪里肯信,又道:“您就别谦虚了!当年您在宛城的时候,跟张济的老婆邹氏就有一腿,而且还因此而死了儿子和那个叫典什么的猛将呢!” 曹操当年在宛城时的风流韵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人们在茶余饭后,也经常会拿此事当成谈资笑料,所以刘夫人也听说过这件事。 曹操有些羞愧难当,旋即又镇定下来,笑了笑道:“都是年轻时干的一些荒唐事了,不值一哂!” 刘夫人又自卖自夸地道:“大人,其实我跟那个邹氏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也是死了丈夫,我也是死了丈夫,而且说到会照顾人,我肯定比她强上百倍呢!我洗衣做饭、看家护院,包括夫妻那方面儿的本事都很厉害的!” 曹操哭笑不得地道:“您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老夫如今已经年近半百,那方面儿早都不中用了。” 刘夫人却依然不肯放弃,又说道:“那,那我可以做您精神上的伴侣啊!” 曹操狡黠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老夫有精神病,发作起来十分恐怖,会让我身边的人生不如死!”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回过神来一看,曹操早已不知所踪。 第2章 曹丕找许攸问计 曹操离开了袁府,又独自在邺城之中四处转悠了起来。 邺城虽然饱经战乱,又被漳水灌城,却依然软红十丈、人家三千,比许昌要繁华得多。 曹操知道,随着自己事业的发展,手下的文武百官也会越来越多,而许昌城实在太小了,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 于是曹操当机立断,决定将自己的据点儿从许昌迁到邺城。 至于许昌,就让汉献帝和少量可有可无的人物在那里留守。 一想到日后要来邺城生活,曹操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刘夫人。 这个神奇的老女人,实在令曹操感到啼笑皆非。 本以为她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没想到见了之后却让自己大失所望。 就算是刘夫人再年轻三十岁,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她刁钻泼辣,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袁绍也真是够可以的,当年竟然娶了这么一个活宝当正室,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卞夫人不知比刘夫人好上多少倍,就凭这一点,袁绍输给自己也不冤。 踬马破车,恶妇破家。 这是推之百世而不悖、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审配临终前也特意对自己叮嘱了一番,所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夫人再有机会兴风作浪的。 可这个刘夫人该如何处置呢? 如果留着她的话,日后在邺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是麻烦。 如果杀了她的话,袁尚、袁谭、袁熙还不得恨死自己? 说不定他们兄弟之间会冰释前嫌,合起伙来给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 思来想去,曹操还是决定留着刘夫人,因为刘夫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退一万步讲,有她在自己手上,袁家那几个小兔崽子也不敢轻易造次。 在邺城的另一个角落里,曹丕和许攸也在四处闲逛着。 “公子,你有什么心事吗,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呢?”许攸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问道。 曹丕叹了口气道:“唉!父亲让我娶甄宓!” 许攸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道:“这是好事啊,甄宓长得什么样你不是也见到了嘛,不施粉黛都那么漂亮。有多少男人对她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呢,阿瞒却把她赏给了你,你应该感到幸运啊!” 自从曹丕见了甄宓之后,便感到左右为难。 甄宓长得貌若天仙、倾国倾城,这是大家有目共赏的。 然而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羊羔虽美,众口难调。 曹丕却对甄宓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总觉得自己是头一次娶妻,怎么也得找个黄花大闺女。 日后纳妾的话倒是无所谓了,哪怕是几经易手的女人,只要有利可图也不必计较。 但曹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曹丕娶别人的老婆,还指明了让他娶甄宓。 一方面,曹丕不想委屈了自己,娶个残花败柳回来。 另一方面,曹丕又不敢违拗曹操的意思,对甄宓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一时之间,曹丕直感到茫然无措、徒叹奈何。 于是他便想让许攸给他出出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从来到邺城,许攸便一直和曹丕走的很近。 这当然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许攸有意为之。 许攸发现曹操此番前来攻打邺城,众多子嗣之中,只带上了曹丕一人。 连能征惯战的曹彰、才高八斗的曹植都没带,这说明什么? 曹操眼看着就年过半百了,立嗣之事肯定是为时不远了。 而攻打河北这么重要的战役,曹操只带曹丕一人出来历练,不难看出曹丕一定是嗣子的不二人选。 所以许攸便有意无意地与曹丕靠拢,希望日后自己的子孙也能享尽富贵荣华。 曹丕看了看许攸,支支吾吾地道:“可,可她是袁熙的老婆啊!袁熙还活着呢,这件事我怎么想心里都觉得别扭。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我感觉自己就像小妾一样,而那个袁熙才是正室呢!” 许攸一听这话,顿时乐不可支,朗声大笑了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啊,非常单纯幼稚,也非常注重形式和名声!”许攸在心中说道。 曹丕却根本没心思笑,又说道:“先生,你别笑了,能帮我想想办法嘛!” “公子想怎样?”许攸反问道。 “我不想娶甄宓,但又不想得罪父亲,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曹丕问道。 许攸一直想在曹丕面前表现得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所以无论曹丕问他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些他不懂的,或做不到的,也会不懂装懂、大包大揽。 此时许攸看曹丕问计于他,自然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 许攸沉吟起来,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计策。 阿瞒让曹丕娶甄宓,曹丕却不想娶。 如果他不娶的话,阿瞒就会不高兴。 所以要想出一个办法,既让曹丕娶不到甄宓,又让阿瞒挑不出毛病。 如果甄宓跟了别人的话,曹丕自然就娶不到甄宓了。 所以只要找个人把甄宓娶了,又能得到阿瞒的认可,这事不就大功告成了嘛! 可这个人该找谁呢? 许攸绞尽脑汁地把周围的所有人都考虑了一遍。 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许攸头脑之中产生。 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自己! 自从进入邺城之后,将士们便纷纷抢劫金银财宝。 但那些文臣谋士却不能那么做,太有辱斯文、有伤风化,虽然看着眼馋也只能忍着。 再说阿瞒早已把冀州牧许给了自己,以后整个冀州都是自己的,也不差那点儿黄白之物。 但话又说回来了,进了邺城之后,几乎人人都有收获,唯独自己一无所获、两手空空。 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之前自己找了个婊子,也没给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后来她又被审配下了大狱,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如今自己也年过四旬了,却依然孑然一身,是该考虑考虑娱妻弄子的事了。 如果再不娶老婆,恐怕自己以后就要断子绝孙了。 而甄宓绝对是天上罕见、地上仅有的人间极品,虽然她不是清白之身,却也瑕不掩瑜,她的姿色还是完全能够令自己神魂颠倒、心猿意马的。 自己当了冀州牧之后,再娶个大美人,生下一堆孩子,以后便可尽享天伦之乐了! 想到这里,许攸咽了咽口水,说道:“公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瞧好!保证你既不用娶甄宓,又不会惹阿瞒生气!” 曹操看许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半信半疑地道:“那就有劳先生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许攸手捻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3章 曹操给许攸下套 傍晚时分,许攸吃过晚饭便来到了曹操在邺城的临时住所。 曹操一看许攸又过来找自己了,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心下不由暗忖起来。 这老小子过来找我,肯定又是要冀州牧的事。 自己打算把据点儿搬到邺城,那就肯定不能让许攸当冀州牧。 如果许攸当了冀州牧,自己是当朝司空,那冀州到底谁说了算? 大伙儿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如今只是占领了邺城,冀州还没完全拿下来呢,很多郡县还在袁家兄弟手里呢! 河北其他各州,更是长路漫漫、任重道远。 许攸还是很有用的,也不能没拉完磨呢,就先把驴宰了啊! 就在曹操一筹莫展之际,许攸开口了。 “阿瞒呐,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啊!” 曹操语重心长地道:“子远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那件事也急不来,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我们得先把整个冀州拿下来了,然后我再回许昌表奏天子,让他封你做冀州牧。如今我们才只拿下了一个邺城,其他各郡还是一片混乱,其中平原、渤海、河间、安平、甘陵又都被袁谭那小子抢去了。好事多磨,你先不要着急啊!” 许攸一看曹操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哎呀,阿瞒,你误会了,我想找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曹操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 不是冀州牧的事,那许攸又想起什么幺蛾子啊? 许攸又道:“阿瞒呐,我想找你说的,是我的终身大事!” 曹操眉头微皱,说道:“你老婆找到了?她还活着?” 许攸一脸不屑地道:“别提那个婊子了,我早就跟她一刀两断了!我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了,打算另立新欢!”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调侃道:“这回也是从青楼找的吗?” 许攸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绝对不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许攸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这次我找的那个人你也见过,长得相当漂亮了,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啊!” 曹操听得一头雾水,继续调侃道:“哦?我也见过,难道是刘夫人?” 许攸连忙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我许攸一朵鲜花哪能往那种牛粪上插呀!是刘夫人身后站着的那个,上次你也见到了。” 说到这里,曹操才知道许攸说的是谁。 曹操一脸惊诧地道:“甄宓?” 许攸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曹操不再说话,皱眉沉吟起来。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冀州牧的事还不知怎么办好呢,这现在又来找自己要甄宓了! 许攸这老小子一天要不给我找点儿麻烦,他都不姓许啊! 自己已经早就跟曹丕说好了,让曹丕娶甄宓。 就算曹丕没看上甄宓的话,甄宓也得是自己的啊,怎么也轮不到他许攸头上啊! “阿瞒,我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老婆了。但我许攸并不是那种寒不择衣、贫不择妻的人,普通的货色根本配不上我。我也知道甄宓是嫁过人的女人,但我也不能总是眼光太高了。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所以这次我决定把自己的标准适当地往下降一降,也算是给甄宓一个机会!”许攸大言不惭地说道。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只好缓缓地点了点头。 许攸一看曹操没有反对,顿时来了勇气,又说道:“阿瞒呐,我们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看你现在老婆孩子一大堆的,再看看我,老光棍一个。你也知道,我许攸的水平能力并不在你之下,但在儿女私情这方面,咱俩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这次我是下定决心要娶甄宓了,抓紧生几个孩子出来,也好为我们许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许攸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是商量的口吻,但却柔中带刚、绵里藏针,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曹操微微笑了一下,心中却暗下了杀机。 许攸这老小子就是个得寸进尺、得陇望蜀的人。 他之所以敢厚颜无耻地来向自己要甄宓,就是因为之前自己轻易就答应了他做冀州牧。 溪壑可盈,志欲无满。 若是这次再纵容他的话,下次还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呢! 但若是不答应他的话,他肯定又会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己把据点儿搬到邺城,这件事是板上钉钉、雷打不动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安置许攸。 若是真让他当了冀州牧,再让他娶了甄宓,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另起炉灶、自立山头,甚至要当皇上。 所以绝对不能让许攸当冀州牧,更不能让他娶甄宓。 许攸的问题,必须尽早解决。 如今已经拿下了邺城,许攸的用处也就不大了,就算真把他杀了也无所谓,只不过手段一定要合理。 毕竟许攸是自己的发小,又功勋卓着,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方式除掉他,以掩悠悠之口。 想到这里,曹操笑着道:“子远啊,不瞒你说,我也很看好你和甄宓啊!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你们俩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也祝愿你们能够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许攸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连忙道:“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阿瞒了!” 曹操嗔怪道:“哎?子远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完全是不分彼此嘛!想当年你老婆开创事业,我可是没少光顾她的生意啊!” 许攸连忙道:“阿瞒,以后甄宓可就不行了啊,人家可是良家女子!”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子远呐,婚事一定要大操大办,办得风风光光,绝对不能草率。而且一定要等你当上了冀州牧之后再操办,那时你身份上去了,去的人才会多,收的礼也才会重啊!” 许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又黯然了下来,感慨道:“哎,只是如今冀州一片混乱,等我们拿下整个冀州,再回到许都受封,一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啊!” 曹操一看许攸着道了,心下一阵窃喜,又一脸坏笑地道:“子远呐,生米完全可以先做成熟饭嘛!你也是明白人,凡事不必墨守成规、拘泥俗套!那么一个大美人摆在你眼前,干嘛还非得等个三年五载的之后再去享用啊,完全可以现在就尝尝鲜嘛!” 许攸一听这话,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了甄宓的音容笑貌,顿感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他咽了几口唾沫,连连点头道:“阿瞒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第4章 曹操给许褚特殊赏赐 许攸走了之后,许褚愤恨不平地说道:“主公,难道你真的要封许攸为冀州牧吗?” 曹操嗔怪道:“胡说什么,小心掉脑袋!老夫哪有权封别人那么大的官,是表奏天子封别人任什么什么官职,至于天子能不能答应还不一定呢!” 许褚小声嘀咕道:“净挑好听的说,其实还不是那么回事嘛!你咳嗽一下都把皇上吓够呛,你让别人当什么官,皇上又哪敢不答应?” 曹操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心下却是十分得意。 许褚又问道:“主公,你不是想让丕公子娶甄宓嘛,这怎么又把甄宓许给许攸了呢?甄宓若是跟了许攸,那可真是牛粪插得实在有点儿过了!” “许攸是老夫的总角之交,在官渡之战上又立下了不世之功,攻打邺城他也是屡献良策,让我们把毛城粮道封锁,又拿审配的儿子当人质,人家要点儿赏赐也不为过!”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许褚却不以为然地道:“没他也照样!官渡之战张合和高览投奔了我们,这就注定了袁绍会失败!” 曹操吹胡子瞪眼地道:“你懂什么,许攸不劝我烧了乌巢的粮草大营,张合和高览能投降过来吗?” 许褚一脸郁闷,撅着大嘴不再说话。 曹操又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问道:“仲康啊,如今我们攻下了邺城,你也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想要什么赏赐啊?” 这个问题可把许褚给难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赏赐。 他本来是一介武将,做了曹操的贴身保镖之后,发现封什么将军都没有成天跟在曹操身边儿好。 正所谓:蝇附骥尾而致千里,狐假虎威而慑百兽。 曹操手下的那帮大将,无论武艺再高强,亦或战功再显赫,见了许褚都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因为他们都知道,得罪了许褚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褚随便在曹操面前说别人两句坏话,别人便会吃不了兜着走。 反过来说,如果许褚在曹操面前说别人两句好话,别人自然也会前途无量、受用无穷。 所以封官对许褚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呆在曹操身边当保镖。 至于赏赐,也无非是金银财宝、宝马美人之类的。 曹操历来生活节俭,妻妾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彩。 许褚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没用,总不能过得比主公还奢华。 而且许褚平时也不少吃、不少喝的。 曹操吃什么,许褚便也跟着吃什么。 曹操喝什么,许褚便也跟着喝什么。 许褚的生活待遇跟曹操完全一样,自然是终日山珍海味、美酒佳酿。 至于汗血宝马,许褚也早就有了,平时也很少长途奔袭,那东西要多了也没用。 至于粉黛尤物,许褚也不是太感兴趣。 他觉得女人脱光了都一样,吹灭蜡烛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要有个老婆能给自己生孩子就足够了。 许褚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却依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赏赐。 曹操看许褚一副搜肠刮肚的样子,狡黠一笑,说道:“仲康,你最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能说对了,老夫一定会赏赐给你!” 许褚一听这话,不由心花怒放。 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给我? 那我必须得想出一个来呀! 否则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大好机会? 然而高兴归高兴,真让许褚说自己最想要什么,他依然是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曹操突然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不是最想杀了许攸?” 许褚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进了邺城之后,许攸便成天颐指气使、阴阳怪气的。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阻止将士们烧杀劫掠。 许攸觉得以后他就是冀州牧,整个邺城也是他的,里面的东西予求予取、随心所欲。 但如果被将士们都洗劫一空了,许攸可就损失大了。 将士们慑于许攸的淫威,知道他跟曹操关系不一般,也就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然而将士们攻城拔寨、出生入死,早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一旦攻下了一座城池,将士们便随心所欲,进城之后尽情抢夺财宝和女人,这也是众所周知、约定俗成的。 当兵的图的什么? 出去跟别人打仗,回来后很可能胳膊、腿儿就没了,也很可能直接就回不来了。 大家之所以舍生忘死,还不就是为了打赢了仗之后,能够获得一些战利品嘛! 虽然都说论功行赏,可整个部队那么多人,人人都赏的话,谁又能赏的起? 就算有的将军仗义疏财,自己得了赏赐,又分给了手下的士兵,但平均下来每个人分的也是寥寥无几,完全是杯水车薪。 所以大家只能靠自己去抢,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自己用身家性命去换来的东西。 而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有的敌军曾杀死过自己的战友,或者曾经伤害过自己、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将士们进城之后,见到了这样的人又怎能不恨? 盛怒之下便会大肆发泄一番,该杀的杀、该烧的烧。 战争就是这样的,没有对与错,只有胜与败。 获胜的一方怎么做都可以,而失败的一方就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关于这方面,曹操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他从来没有明说过让将士们肆意烧杀抢掠,但也从来没有明令禁止过。 只要不明令禁止,就说明这种事可以做。 所以长久以来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凡拿下一城一地之后,将士们便可以酣畅淋漓、肆无忌惮地进城劫掠。 只有这一次例外,遇到了许攸这个瘟神,竟然不让抢东西、不让杀人,将士们都恨透了他。 许褚自然也是对许攸恨之入骨,简直是旧仇未了、又添新恨。 “主公说的没错,我现在一想起许攸,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许褚咬牙切齿地说道。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说道:“仲康,卸磨杀驴的时候到了!既然你最想杀了许攸,我就把这个美差赏赐给你!” 许褚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没想到曹操会说出这句话。 如今刚刚拿下邺城,怎么也得等河北四州有了眉目,才能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啊! “主公,您不是在说笑?”许褚将信将疑地问道。 “君无戏言!”曹操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 第5章 许褚杀了许攸 许褚听了曹操的话,顿时喜上眉梢,抱拳拱手道:“谢主公赏赐!”说着便要转身出门。 曹操连忙厉声喝道:“站住,你要干嘛去?” “去杀许攸啊!”许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曹操走上前去,用食指点了一下许褚的脑门,责怪道:“你个呆子,杀人也要讲究讲究一下方式方法嘛,怎么能直接去杀许攸呢?” 许褚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杀人就是杀人嘛,手起刀落的事,干嘛弄得那么费事?” 曹操又把许褚拉了回来,说道:“你先给我坐下!” 许褚坐了下来,曹操背负双手,在地上踱了一阵,又说道:“仲康啊,你好好想想,许攸也没犯什么罪,你哪有权力直接杀他啊?” 许褚一脸委屈地看着曹操,说道:“我是没有权力啊,但刚才你不是给我权力了嘛!”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说道:“我也没有权力随便杀人。你以为我位高权重,就可以为所欲为、滥杀无辜了吗?错!大错特错!权力越大,行事越要慎重!正所谓: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许褚听得一头雾水,郁郁地道:“主公,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得了,别总所谓这个、所谓那个的!你一所谓,我就听不明白你说的是啥玩仍了!” 曹操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那我就不妨告诉你,许攸绝对不能直接杀!他一没犯法、二没犯罪,又是我手下的头号大功臣,如果就这么贸然把他杀了,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许褚挠了挠后脑勺问道:“那不直接杀的话,你想怎么杀?” 曹操狡黠一笑,在许褚旁边坐了下来,说道:“刚才我跟许攸的谈话,你不是也都听到了嘛?许攸想娶甄宓,但娶甄宓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许攸等不了那么久,肯定得先偷腥!” 许褚不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问道:“许攸偷腥不偷腥的,关我什么事?” “你等他偷腥的时候,再去杀他,这不就有说的了嘛!强奸妇女,而且还是有夫之妇!”曹操一脸坏笑地提示道。 强奸在大汉朝是重罪,就连强抢民女都会被砍掉脚趾,然后再被发配服徭役。 人们也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都管强奸犯叫衣冠禽兽。 许褚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许攸强奸甄宓,再被自己捉奸在床的情景,不由痴痴地笑了起来。 “妙!妙啊!若是直接杀了许攸的话,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按照你说的办法,不但可以除掉许攸,还可以让他声名狼藉、臭名远扬!刚才我还纳闷呢,你明明让曹丕娶甄宓,怎么又劝许攸先尝尝鲜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可真够坏的,呵呵呵!”许褚竖起大拇指对曹操夸赞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付许攸这种人,就得以毒攻毒,否则他都能上天!” 许褚又一脸期待地道:“主公,这个差事可真不错啊!我可以先看一场活春宫图,然后再除掉许攸这个败类!” 曹操拍了许褚脑袋一下,佯怒道:“想什么呢?甄宓是曹丕的,你想找死啊?等许攸刚一动手时,你就得及时出现见义勇为,绝不能等看完了再动手!” 许褚一脸郁闷地道:“啊?那怎么行?俗话说的好,捉奸在床啊!起码也得等许攸弄到半截的时候,我才能出现相救啊!” “不行!若是那样的话,甄宓岂不是都让你看到了?日后你怎么面对曹丕?许攸想强奸甄宓,甄宓肯定得反抗,然后他俩就会撕扯,等甄宓衣服快被脱下来的时候,你就该出现了!”曹操再次叮嘱道。 许褚听得龇牙咧嘴,说道:“啊?去早了不行,还没开始呢!去晚了也不行,要是稍微晚一点儿的话,甄宓的衣服就被脱下来了!这个分寸,可实在太难拿捏了啊!” 曹操拍了拍许褚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拿捏得恰到好处!” 接下来的几天,许褚便潜入了袁府,不时地在甄宓的窗根底下偷听,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天晚上,许攸喝得五迷三道,实在受不了甄宓的巨大诱惑,借着酒劲儿来到了袁府。 刘夫人一看是许攸,知道他是曹操身边的红人,所以也不敢惹他,只好装聋作哑、置若罔闻。 许攸当年在邺城待了多年,甄宓当然认识他。 一看到许攸贸然前来,甄宓也颇感意外,好奇地道:“许先生,你怎么来了?” 许攸痴痴地看了甄宓一会儿,舌头打卷儿地说道:“甄姑娘,阿瞒把你许配给我了!” 甄宓一听这话,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说道:“这怎么可能,我是袁熙的妻子啊!” “哎?袁熙,待死鼠辈耳!你跟他混,一点儿都没发展!我许子远,知道嘛,日后是冀州牧,整个冀州都是我的!所以你跟了我之后,保证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许攸自吹自擂地道。 甄宓看许攸一身酒气、晃晃悠悠,只当他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便也不再跟他理论。 许攸看甄宓也不搭理自己,又说道:“甄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清白之身。但你也不要太自卑,只要你以后能够一心一意地服侍我,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我许攸完全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去,真的!” 甄宓一听这话,顿时霞飞双颊,直想把许攸赶出去。 但她也知道许攸是曹操身边的红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只好忍耐下来,只盼着许攸说完了话之后赶紧离开。 许攸又语无伦次地道:“甄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娶你,我肯定得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那种!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你也不用太着急!那么眼下我们该干什么呢?没错,就是抓紧生娃!你看你成天就一个人,多寂寞啊!我又每天公务缠身、日理万机,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你一旦有了我们的孩子,那可就不一样了,每天光逗小孩儿玩儿就特别有意思!” 说着许攸便扑向了甄宓,与她撕扯了起来。 甄宓哪里是许攸的对手,只好连声尖叫救命。 刘夫人虽然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觉得甄宓若是做了州牧夫人,自己肯定也会跟着沾光。 便在这时,许褚突然冲了进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强奸民女!” 说完之后,许褚一下子把许攸从榻上拎了起来,然后又朝着屋子里的顶梁柱一顿乱撞。 几下之后,许攸便头破血流、一动不动了。 第1章 曹操审许攸命案 天刚蒙蒙亮,曹操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把双手枕在头下,望着棚顶胡思乱想起来。 许褚已经去了好几天了,怎么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许攸不会提前偷腥? 应该不会啊,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许攸绝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啊! 别说是许攸了,就是自己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也不会白白错过啊! 母猫一撅腚,公猫没有按兵不动的,这是自然规律啊! 那么是不是许攸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是许褚办事不力,打草惊蛇了? 唉,都怪自己一时疏忽,没有好好地筹划一下这件事的具体细节! 如果许褚真把这件事给办砸了,那可就麻烦了,后面再想杀许攸又谈何容易? 而且冀州牧和甄宓的事也会变得十分棘手。 就在曹操百感交集、惴惴不安之际,忽然有一名小卒来报。 “主公,不好了,许攸,许攸他……”小卒支支吾吾地说道。 曹操顿时眼前一亮,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问道:“许攸他怎么了?快说!” “许攸他死了!”小卒答道。 曹操险些笑出声来,幸好小卒是单膝跪地低着头,看不到曹操的面部表情,否则非穿帮不可。 曹操稳定了一下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赶紧滚下去!再胡说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小卒连忙道:“大人,小的没有胡说啊,许攸的的确确是死了!” “不可能!昨天我还和子远促膝长谈了呢,今天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曹操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小卒嗫嚅道:“是,是许将军把许攸给杀了?” “许将军?哪个许将军?”曹操明知故问道。 “许褚将军!”小卒答道。 曹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来人呐,把许褚给我拿下!直接押到邺城府衙去等候受审!” 随后,曹操又召集手下文武群臣到邺城府衙去议事。 不大一会儿,邺城府衙之中,文东武西、列立两厢,曹操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许褚也被两名侍卫押了过来。 “许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老夫的发小许攸给杀了!说,你为何要杀他?”曹操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许褚看了看曹操,说道:“许攸他,他强奸妇女!” “什么?强奸妇女?你可有何证据?”曹操又问道。 便在这时,甄宓和刘夫人也匆匆走进了府衙大厅。 原来,昨晚许褚杀了许攸,甄宓和刘夫人全都吓傻了,又赶紧让人把尸体抬了出去。 但许褚却死活不答应,尸体若是抬出去了,岂不是没有了现场的证据? 那样一来,就会说不清楚,很容易让人觉得许攸是被许褚暗杀的。 所以必须要把许攸的尸体摆在袁府甄宓的屋子里,等着曹操调查此事。 自从曹操进了邺城,袁府里的侍卫便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那帮侍卫根本不听刘夫人的,许褚不让动尸体,那些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动。 一个死尸躺在屋子里,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都害怕,甄宓和刘夫人又怎能不怕? 许褚想回去向曹操复命,甄宓和刘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非要让他留下来陪她们度过这个血腥味儿十足的夜晚。 许褚无奈之下,只好留了下来。 三个人在袁府坐了一宿,第二天便来到了邺城府衙。 许褚是被曹操派人押过来的,而甄宓和刘夫人则不同。 她们一方面不敢在屋里待着,另一方面也想投桃报李,帮许褚做个证人。 刘夫人正好听到了曹操的问话,连忙上前说道:“大人,小女可以作证!” 曹操看了看刘夫人,问道:“哪个小女,是你还是她?” 刘夫人尴尬一笑,说道:“呵呵,是我!” 府衙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曹操也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即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也就是说许攸强奸了你,然后许褚把他给杀了?那说明许攸的眼光很独特啊!”曹操调侃道。 刘夫人连忙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许攸强奸了甄宓,许将军见义勇为,把许攸给杀了!” 曹操闻听此言,不由心下一怔。 难道许攸真的得逞了? 自己之前对许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在许攸施展兽性之前动手,他怎么还是慢了一步呢? 难道是看得太入神了,把自己的叮嘱抛诸脑后了? “甄宓,刘夫人说的可是真的?”曹操又向甄宓问道。 甄宓连忙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什么?那就是说刘夫人在撒谎了?是他跟许褚串通一气害死了许攸?” “大人,昨晚许攸来到小女房中确实图谋不轨,当时小女便与他奋力挣扎起来。随后许褚将军便出现了,把许攸拉了下来,又撞在了柱子上,结果他就死了!不过许攸并没有把小女怎么样!”甄宓解释道。 曹操看了看刘夫人,又看了看甄宓,问道:“你所说的小女,是指刘夫人吗?” 甄宓摇头道:“不是的,是指我自己!” “你称自己是小女,你也称自己是小女,这叫人如何分辨清楚?我看不如这样,甄宓是小女,刘夫人是大女,这样也好区分!”曹操打趣道。 刘夫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曹操又问道:“大女,小女说的可是实话?” 刘夫人先是一怔,又点了点头。 曹操正色道:“情况老夫基本上听明白了,许攸强奸甄宓未遂,许褚见义勇为,就把许攸给杀了!” 许褚点了点头。 曹操顿时拍案而起,厉声道:“混账!许攸是我的发小,又是我的大功臣,你竟然把他给杀了?人家强奸妇女,关你什么事?” 许褚义正辞严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曹操又问道:“路见不平?你是怎么知道许攸要强奸甄宓的?” 许褚一听这话,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总不能说自己悄悄潜入袁府,蹲了好几个晚上才把许攸盼来! 曹操又替许褚解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外面巡视,听到甄宓尖叫,然后才冲进袁府的!” 许褚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曹操又道:“你本来是想拉开许攸,结果一不小心就把他推到了柱子上,才误杀了他!” 许褚继续小鸡啄米般地一阵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曹操沉吟了一下,问道:“奉孝,按照大汉律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判罚?” 郭嘉连忙道:“见义勇为,误伤人命,证据确凿,功过相抵!” 曹操叹了口气,又指着许褚道:“算你命大!” 第2章 曹操哭许攸 晚上,曹操叫手下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又亲自为许褚斟满了一杯。 “仲康,这杯是老夫敬你的!”曹操端起酒杯,笑容可掬地对许褚说道。 许褚有些受宠若惊,端起酒杯跟曹操碰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 “仲康,你又成长了!”曹操放下酒杯,一边夹着菜,一边表扬道。 许褚瞪了一眼曹操,嗔怪道:“每次帮你办完了事,都会挑好听的来哄我!” “哎?这次与以往不同,这次可是老夫的肺腑之言!”曹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许褚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哦?那我怎么成长了?” “这次的事办得漂亮,令老夫对你刮目相看啊!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直接一刀结果了许攸的性命,没想到你却是采用了这种方法!若是你真直接把他杀了,那这事还不能这么容易就了断!但你拿他脑瓜子往柱子上撞,这就不同了。这是属于误杀,你的本意只是想阻止许攸强奸妇女!是许攸自己体格不好,撞了一下柱子就死了,呵呵呵!”曹操解释道。 许褚又道:“哪是一下啊,起码得五六下子呢!” 曹操笑着道:“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别管是撞五六下,还是撞百八十下,只要你不说,别人都不知道,就当你只是撞了一下。” 许褚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在公堂之上,你可把我问蒙了,竟然问我怎么知道许攸要强奸甄宓的!当时我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有老夫呢!你不会回答,老夫帮你回答不就完了嘛!” 许褚傻笑着道:“嘿嘿,主公,你也够厉害的,还说什么我在路上巡视,听到甄宓尖叫才冲进了袁府。你是不知道啊,袁府深宅大院的,甄宓在屋子里叫,外面的人又怎么听得见啊?” “可惜没几个人去过袁府,而且去过的也不会乱说话!”曹操一脸得意地说道。 许褚点了点头,又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牛肉。 “你此番去袁府,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曹操又问道。 许褚挠了挠后脑勺,过了片刻,说道:“我一连在袁府呆了好几天,都没发现什么动静。昨天晚上我杀了许攸,刘夫人和甄宓都吓得不行了,想把尸体移出屋子,但是我没同意,因为得保留现场证据啊!她们在屋子里待着害怕,就非让我留下来陪她们,于是我们三个就在屋子里干坐了一宿!”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这件事你考虑得很周到。若是把尸体抬出去了,就无法证明你是见义勇为了。到时候甄宓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节,再矢口否认此事,我们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那整个晚上,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不可能三个人一句话不说地干坐了一宿!” 许褚一脸鄙夷地道:“甄宓倒是没说什么,一晚上就光听刘夫人在那嘚嘚的!” 曹操好奇地道:“那刘夫人都嘚什么了?” 许褚皱眉回忆了一下,说道:“刘夫人就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说自从甄宓来了袁府,他们家就没消停过。因为她,袁绍和袁熙父子关系破裂,这次又把许攸招来了。对了,还有袁谭,刘夫人说当年袁谭也想强奸甄宓!” “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看来这人长得漂亮,的确是有很多人惦记啊!”曹操感叹道。 许褚又道:“总之我感觉他们袁家的事很复杂,刘夫人也说的含糊不清,显然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道:“甄宓是袁熙的老婆,按说这袁谭对甄宓有非分之想,应该是袁熙去打袁谭才对啊!结果却是袁尚一直对袁谭穷追猛打,这件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刘夫人最偏爱袁尚,莫非,这袁尚也跟甄宓有一腿?” 许褚听曹操这么一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刘夫人说袁绍和袁熙因为甄宓关系破裂,那说明袁绍跟甄宓也有一腿!看来这甄宓就是袁家的公共茅厕啊,袁家的这几个男人都跟她有关系!” 曹操听得有些心驰神往,直想有朝一日也去这个茅厕光顾一下。 许褚又问道:“主公,既然甄宓是这等货色,你还让丕公子娶她吗?” “当然!越是如此,越说明甄宓是极品,简直跟当年的貂蝉有异曲同工之妙!”曹操眉飞色舞地说道。 许褚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再搭茬,兀自大吃大喝起来。 第二日一早,曹操又在邺城府衙大厅设起了灵堂。 曹操手下的文武百官听闻此事,都感到十分纳闷。 这审配刚死了没几天,怎么又搞起了追悼会啊? 但纳闷归纳闷,谁也不敢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又都纷纷赶到了邺城府衙。 只见曹操一身缟素,趴在地上抱着许攸的棺材伤心欲绝、声泪俱下。 “子远呐,你是朝廷的大功臣,老夫还打算上表天子让你做冀州牧呢!你这一走,朝廷顿失一柱啊,简直是社稷的悲哀、万民的不幸啊!呜呜呜……” “子远呐,你可是我曹阿瞒最好的朋友啊,我们小时候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这一走老夫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子远呐,你走的太早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嘛,你怎么就这么舍我而去了啊!呜呜呜……” “子远呐,你说你喝酒归喝酒,但你也不能酒后乱性去强奸妇女啊!我就是再向着你,这种事也爱莫能助啊!呜呜呜……” “子远呐,你说你小时候一喝多了就爱嫖,经常逛窑子还赊账!后来实在还不上了,就把那个窑姐给娶回家了!呜呜呜……” “子远呐,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的是刘夫人嘛,怎么喝多了之后跑到甄宓那去了啊?你说你要是没找错人的话,人家是不是也会积极配合你,你就不会死了啊!呜呜呜……” “子远呐,当年官渡之战你背叛了袁绍,导致他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一败涂地,后来又郁郁而终!你说你这到了九泉之下,见了袁绍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在场的人一看曹操这副模样,也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在开追悼会,完全是在开批判大会。 曹操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许攸的罪行都一一列举了出来,生怕大家不知道许攸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第3章 曹丕到袁府求亲 这日一大早,曹丕便拎着大包小裹地来到了袁府。 许攸的离奇死亡让曹丕看出了一丝端倪,虽然他并不知道许攸想娶甄宓,却隐隐感觉到这件事一定跟自己有关。 余桃啖君,天威难测。 虽然曹操并不是皇帝,但他的权力却比皇帝还大。 所以曹丕觉得绝对不能再自作聪明,妄图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思了。 于是曹丕便亲自来到袁府,向甄宓上门提亲。 刘夫人知道曹丕是曹操的儿子,看到他来自己府上,不敢有丝毫怠慢,满脸堆笑地把他迎了进来。 但曹丕却说要找甄宓,刘夫人只好又把曹丕带到了甄宓的屋子。 在曹操进入邺城之后,甄宓虽然跟曹丕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知道他是谁。 刚刚经历了许攸的一番蹂躏和惊吓,突然又来了一个男人,令甄宓感到十分厌烦。 曹丕放下手里的东西,和颜悦色地道:“甄姑娘,在下曹丕,这厢有礼了!” 甄宓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曹丕有些尴尬,他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平日里人们见了曹丕都会点头哈腰、低三下四,上门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大家都知道曹丕是曹操的儿子,自从曹昂死了之后,曹丕便成了曹操的长子,日后还很有可能成为嗣子,所以大家都对曹丕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但眼前这个甄宓似乎并不拿曹丕当回事,连句客套的话都没有。 曹丕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顾不得颜面了,硬着头皮说道:“姑娘,自从上次我与你见了一面之后,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被姑娘的气质所深深吸引而无法自拔。所以今日我特来上门求亲,还望姑娘能够接受。” 甄宓一听这话,顿时花容失色,连忙道:“公子请自重,不要开这种荒唐的玩笑!” 曹丕眉头一皱,说道:“我是曹丕,是曹操的长公子,日后的嗣子,难道还配不上,配不上你吗?” 曹丕本来想说,我堂堂一个司空大人的长公子,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个残花败柳吗? 但他转念一想,这话实在太过无礼,便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甄宓看了曹丕一眼,又把目光望向别处,柔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早已嫁为人妇。我的老公是袁熙,他现在是幽州刺史,我又怎么能再嫁别人呢?” 听了这话,曹丕顿时感到哑口无言。 人家是一个有夫之妇,你却来上门求亲,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这……” 曹丕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嗫嗫嚅嚅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公子,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拿上你的东西回去!须知男女有别,我这里实在不方便招呼你。”甄宓淡淡地说道。 曹丕一看甄宓说的在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人家又是有丈夫的女人,实在于理不合。 于是曹丕站起身来,歉然施上一礼,说道:“姑娘,在下之前实在不知您已经嫁人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甄宓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曹丕又拎上东西悻悻地退出了屋子。 刚走了两步,刘夫人便从后面追了过来。 “公子,您这是去哪啊?好不容易驾临寒舍,您怎么也得到屋里坐坐啊!”刘夫人十分热情地说道。 接着,刘夫人又不由分说地把曹丕拉到了自己的屋子。 “公子是来提亲的?”刘夫人直奔主题道。 刚才曹丕在甄宓的屋子里说话,刘夫人就躲在外面偷听,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了。 曹丕面带愧色地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不知甄姑娘已经嫁人,所以此番前来,实在有些唐突。” 刘夫人却道:“哎呀,这有什么唐突的?甄宓的确是嫁给了袁熙,但袁熙在幽州也一直不回来呀!他们的婚姻呐,早就形同虚设、名存实亡了!” 之前邺城被围时,刘夫人曾派小德子去幽州求援,但袁熙却始终置之不理,不发一兵一卒。 这件事也令刘夫人对袁熙怀恨在心,她早就不把袁熙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更不会顾忌袁熙和甄宓的婚姻。 刘夫人觉得此时曹丕上门提亲,正是自己跟曹操攀上关系的大好时机。 如果甄宓嫁给了曹丕,日后自己也跟曹操成了亲家,还不是跟当年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刘夫人决定把握住这次良机,一定要促成曹丕和甄宓的婚事。 “可是,可是甄宓还是不愿意啊!”曹丕一脸郁闷地说道。 刘夫人问道:“公子,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想不想娶甄宓?” 这话让曹丕听了有些啼笑皆非。 说心里话,自己当然是不想娶了。 甄宓是袁熙的老婆,袁熙还活着,而自己可是从来都没娶过老婆的人,跟甄宓成亲的话实在是太委屈了。 可父亲大人明确提出让自己娶甄宓,自己找许攸想办法,许攸却突然离奇死亡。 若是再敢违拗父亲的意思,恐怕嗣子就别想当了。 自己上门来提亲,甄宓言辞拒绝,如果日后这桩婚事最后真的没成,父亲肯定得骂自己是个窝囊废。 想到这里,曹丕口是心非地道:“想!当然想了!我对甄姑娘是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若是我能娶到她,那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刘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件事包在老娘身上!甄宓不答应没关系,老娘帮你去做她的工作,最后保准让你能如愿以偿!” 曹丕感恩戴德地道:“那就谢谢刘夫人了!” 说着,曹丕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刘夫人,说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若狂,说道:“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就不用收了。当了这么多年河北第一夫人,天下间什么稀世珍宝我没见过?我只想交公子你这个朋友,等日后我有什么困难了,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肯帮我就足够了。” 曹丕连忙道:“这个自然!刘夫人若是促成了这门亲事,便是我曹丕此生最大的恩人。以后您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在下自然是尽力而为。不过东西我还是不带回去了,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若是再带着东西回去了,别人看到了会作何感想?万一若是让我父亲看到了,更会骂我的。” 刘夫人十分爽快地道:“那好,东西我就先收下,你回去听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曹丕点了点头,拱手跟刘夫人道别,又匆匆离开了袁府。 第4章 甄宓答应嫁给曹丕 曹丕离开了袁府之后,刘夫人便立刻来到了甄宓的屋子。 “宓儿啊,刚才曹丕过来干什么来了?”刘夫人明知故问地道。 甄宓眼神有些闪烁,嗫嚅地道:“没,没什么。” 刘夫人拉着甄宓的手,一脸慈祥地道:“宓儿啊,现在咱们这个家就只剩下咱们娘俩了,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跟娘说的!” 刘夫人也心知肚明,目前自己的处境十分艰难。 袁绍去世之后,自己便没了丈夫。 三个儿子之中,袁尚死了,袁谭是彻底得罪了,袁熙也不搭理自己,现在就只剩下甄宓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了。 所以刘夫人一改常态,把对甄宓的称呼也从直呼大名改成了“宓儿”,还以“娘”的身份自居。 刘夫人深深地清楚,只有甄宓嫁给了曹丕,以后自己才有好日子过,同时也帮了曹丕一个大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甚至是一举多得。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甄宓,让她帮自己攀上曹家这束高枝。 甄宓一看刘夫人如此虔诚,也不好再有所隐瞒,有些羞涩地说道:“他,他是来求亲的。” 刘夫人顿时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地道:“哎呀!竟然有这好事,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你嫁给了曹丕,以后我们娘俩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甄宓却根本高兴不起来,波澜不惊地道:“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刘夫人老眉一皱,问道:“宓儿啊,你是被许攸给吓傻了吗?曹丕!那是曹丕啊!他可是曹操的大公子,日后是要继位的!等曹丕继承了曹操的大位,你不也成了司空夫人了嘛!到时整天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别人做梦都求不来呢!” “夫人,可我是袁熙的妻子啊!袁熙还在幽州呢,我若是嫁给了曹丕,岂不成了一女嫁二夫了嘛?”甄宓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刘夫人拍了拍甄宓的手背,劝道:“宓儿,以后不要再叫我夫人了,要叫我娘!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相濡以沫、相呴以湿,我也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甄宓看了看刘夫人,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刘夫人又一脸鄙夷地道:“袁熙,你还提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干嘛?我们在邺城饱受了大半年的战乱之苦,他干什么去了?当时你亲笔给他修书一封,让他速来救援,可他又是怎么做的?到现在都一点儿动静没有,此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当没生过他!” 刘夫人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却也句句属实,甄宓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刘夫人又接着劝道:“既然袁熙不仁不义,你又何必为他独守空闺?听为娘一句劝,还是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曹丕那小伙子多好啊,一表人才的,对你又是一心一意,这样的男人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甄宓依然不为所动,说道:“娘,俗话说的好:幼嫁从亲,再嫁由身。我真的不喜欢曹丕,就算是再嫁的话,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论长相,袁熙和袁尚都比曹丕强许多。 曹丕长得很像曹操,也是贼眉鼠眼、龌龊不堪,让人一看了就浑身不舒服。 所以甄宓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曹丕,就算她是自由之身,也根本不想嫁给曹丕。 “傻孩子,俗话还说了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人怎么能光看长相呢,那袁尚长得好,现在怎么样了?啊?所以啊,你还得脚踏实地一些才对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貌取人,也不怎么怎么地来着!” 刘夫人本想引经据典,但却由于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只能说出个只言片语。 甄宓补充道:“太史公有云: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刘夫人一拍大腿,叹道:“对呀,你看你,道理你不是都知道嘛!所以说呀,无论是嫁人也好,还是交朋友也好,我们都不能以貌取人!” 甄宓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娘,那还是等袁熙把我休了再议此事,否则实在于理不合!” 刘夫人一琢磨,这袁熙根本就不来邺城,等他把甄宓休了的话,简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刘夫人微一沉吟,又唾沫横飞地道:“哎呀,闺女啊,你就别那么循规蹈矩了行不行?上赶着嫁给曹丕的人有的是,等袁熙休了你那天,恐怕曹丕早就妻妾成群、儿女遍地了!你现在嫁给曹丕,你就是正室,等以后你再嫁给曹丕,在小妾里头都排不上号!” 甄宓实在不想在没跟袁熙解除婚约之时就又嫁给别人,但又不想跟刘夫人做口舌之争,于是也不再言语。 以前甄宓一直是对刘夫人言听计从,就连刘夫人让她服侍袁尚,她都没说什么。 如今她却敢违拗刘夫人了,而且刘夫人掰饽饽说馅地求她,好话说了三千六,她却依然不肯答应,刘夫人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甄宓,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啊?啊?你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老娘我还不知道吗?嫁给袁熙之后,你不去幽州,常年呆在邺城服侍袁绍!袁绍死了之后,你依然不去幽州,又伺候袁尚,还怀了他的孩子,差点儿没生下来!如今让你嫁曹丕,看把你委屈的,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这件事你若是不同意的话,你以前那些个风流韵事很快就会传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你自己掂量着办!” 刘夫人原形毕露,又拿出了昔日泼妇的风采。 甄宓听了刘夫人的一番说辞,顿时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羞愧地低下了头,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刘夫人一看甄宓哭了,心下也有些愧疚,又安慰道:“宓儿啊,娘这是着急啊,这是恨铁不成钢啊!你说你不嫁给曹丕,我们怎么办?这家里头刚死完人,晚上连个男人都没有,我们怎么睡觉?谁不害怕啊?” 说完之后,刘夫人也干打雷不下雨地嚎了起来。 甄宓一看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妥协了。 否则的话,刘夫人还不知得怎么折腾呢。 “娘,你别哭了,我答应嫁给曹丕便是!”甄宓勉为其难地说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破涕为笑,一把搂过甄宓说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娘的乖女儿!” 随后,刘夫人又跟甄宓闲聊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袁府去找曹丕了。 第5章 曹丕找曹操诉苦 邺城安顿好了一切,曹操把大部分人马都留在了邺城,只带上一队轻骑回到了许昌。 这日一大早,汉献帝刘协又召集文武百官举行朝议。 “陛下,此番攻打邺城历时半年有余,我军损兵折将,只剩下了一小队人马,而逆贼袁尚却逃往了幽州方向,依然对邺城虎视眈眈!所以老臣建议,由老臣亲自驻守邺城,以抵御逆贼的反扑!” 曹操堂而皇之地给自己搬到邺城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刘协连忙道:“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 曹操又正色道:“邺城目前兵力空虚,尚不足以守城,所以老臣建议,把许昌的精锐部队派出一部分到邺城去驻守!” “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 刘协又把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曹操点了点头,又接着道:“目前逆贼袁尚弃城逃跑,冀州牧的位置也空缺了出来!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州不可一日无主。老臣建议,由老臣暂领冀州牧一职。待到日后冀州平定下来,再选出合适人选统领冀州!” “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刘协继续重复道。 汉献帝刘协与曹操打了将近十年的交道,到了最后总算是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那就是在上朝的时候,无论曹操跟他说什么,他都说“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 这是最妥当的一句话,除此之外其他的说辞都不合适。 如果刘协有异议,曹操便会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大堆理由来驳斥他,最后刘协还是得听曹操的。 如果刘协不置可否,曹操会逼他拿个主意,最后刘协也还得听曹操的。 如果刘协不置一词,曹操会逼他说话,最后刘协也还得听曹操的。 只有“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这句话最合适。 刘协每次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曹操都会很满意。 刘协自己也不费事、不遭罪,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刘协知道自己根本没能力跟曹操抗衡,当年的董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还想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只能熟练地掌握那句“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散朝之后,曹操回到府上命人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又带着所有妻妾子嗣包括貂蝉,一并赶往了邺城。 到了邺城之后,曹操又立刻给曹丕和甄宓操办了婚事。 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曹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曹操正在府上批阅奏折,曹丕突然走了进来。 “怎么样?”曹操一脸坏笑地问道。 曹丕初为人夫,也已经历了床笫之欢,所以他也知道曹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所言非虚,甄宓果然是人间极品!” “你小子命好,但也别太贪欢了,注意点儿身体!”曹操又叮嘱道。 曹丕点了点头,又问道:“父亲,您曾教导过孩儿,找女人要找有权有势之人的老婆,这样既省事又能找到极品。正所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那么您呢?您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以身作则啊?” 曹操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曹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曹丕,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曹丕在曹操对面坐了下来,说道:“父亲,这袁绍是一代枭雄,可算得上是有权有势的人了?” 曹操点点头道:“那当然,官渡之战若不是我命好,恐怕现在他都当上皇帝了!” “父亲,袁绍的老婆现在可还待字闺中呢,你何不来个鸠占鹊巢呢?”曹丕又问道。 原来刘夫人帮曹丕促成了他跟甄宓的婚事之后,便住到了曹丕的府上。 刘夫人说自己是甄宓的娘,袁府之前又死过人,如今成了凶宅,自己一个女人住在那实在害怕。 刘夫人对曹丕有恩,曹丕也实在没法拒绝刘夫人的要求,便让她在自己府上住了下来。 结果没过几天,刘夫人又去找曹丕,想让曹丕帮她跟曹操说说,让曹操把刘夫人给收了。 曹操搬到邺城之后,刘夫人看曹操妻妾成群,完全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但这是对曹操来说,对刘夫人可就不同了。 一旦刘夫人成了曹操的女人,不但可以衣食无忧、住行无虞,还不用整天在曹丕这里碍手碍脚又碍眼的了。 之前刘夫人曾经跟曹操单独聊过,也主动地向曹操抛出过橄榄枝,但曹操却婉言谢绝了。 于是刘夫人打算来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找曹丕去帮自己牵线搭桥。 曹丕一琢磨,这件事对自己也很有利。 一方面,如果曹操收了刘夫人,她就可以不用住在自己府上了。 另一方面,自己也算帮了刘夫人一个大忙,还了她牵线搭桥的人情。 再一方面,还可以让自己父亲又得到一个人妻,这也正符合曹操的口味。 由此可见,让曹操笑纳了刘夫人,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于是曹丕便来找曹操商议这件事。 曹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看曹丕,说道:“丕儿啊,知识要活学活用,不能生搬硬套、死记硬背。为父的确是说过,找女人要找有权有势之人的老婆,可你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情况不同处理啊!刘夫人是什么,那是袁绍的结发妻子,也就是糟糠之妻,大丈夫找女人怎么能找糟糠之妻呢?对不对?起码你得看看年龄、肤色、身材、相貌等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曹丕被曹操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心下不由暗自叫苦。 看来这次是帮不上刘夫人了,她只能继续在自己府上住了。 曹操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地上踱了几个来回,又说道:“为父可以再教给你一个技巧!一个女人,你发现有好多人都惦记,这样的女人才是极品。你比方说貂蝉,还有你刚娶的甄宓。许攸是怎么死的,没有甄宓他能死吗?或者说如果没有甄宓的话,许攸能死那么快、那么惨吗?” 曹丕连连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受教了,那孩儿就先告辞了!” 这时,曹操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等等!刘夫人长得什么样你也见过,不夸张地说,令人咋舌!令人作呕!男人避之犹恐不及!为父又怎么可能收她呢?你这突然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曹丕沉吟了一下,说道:“父亲,不瞒你说,孩儿也是有苦难言啊!自从我跟甄宓成了亲,刘夫人便住进了我的府上,说什么也撵不走。孩儿以为,若是父亲能把刘夫人收了,以后孩儿不就可以放开手脚为您传宗接代了嘛!” 曹操老眉一皱,厉声道:“什么?简直是胡闹!她凭什么住你府上,真是恬不知耻!来人呐,去把刘夫人给我找来!” 第1章 刘夫人向曹操表忠心 曹操的侍卫并不知道曹操叫刘夫人去干什么,所以只跟刘夫人说曹操召见她。 刘夫人还以为曹丕终于说服了曹操,曹操派人来找她,是想娶她过门,于是顿时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兴奋了一阵之后,刘夫人又来到镜子前面仔细打扮了一番,还管甄宓借了一套衣服,穿好了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侍卫去了曹府。 曹操一看到刘夫人浓妆艳抹、穿红戴绿,又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百爪挠心地说不出话来。 “大人啊,你总算是想通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底细,那我就不妨简单地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系出名门,家里是河北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自幼我便生得如花似玉,出落成大姑娘之后,上门求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但是后来阴差阳错地,我就嫁给了袁绍。其实说心里话,我根本不喜欢袁绍,只不过婚姻之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我也只好认命了。不过俗话说的好,幼嫁从亲、再嫁由身。如今我父母也早就去世了,袁绍也死了,所以再嫁给谁完全是我自己说了算。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感觉,我相信你也一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你位高权重,所以也不好意思直接向我表白。好在老天长眼,最后还是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刘夫人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说道。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但他却不想立刻拒绝刘夫人。 刘夫人并非普通女子,而是袁绍的正室、袁氏兄弟的生母。 这种身份的女人,肯定也会知道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曹操想先跟刘夫人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再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 但刘夫人一上来就滴里嘟噜地说了一大堆话,曹操一时之间也不知从哪里接下去才好。 刘夫人看曹操不说话,又说道:“大人呐,你可知道当年袁绍和袁术为何打得不可开交吗?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有什么事能让他们反目成仇呢?” 曹操对袁家的事很清楚,袁绍是庶出,袁术是嫡出,袁术一向看不起袁绍,而袁绍的能力又远远强于袁术。 这样一来,一个有实力,一个有身份,二人为了争夺地盘便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了。 但曹操却想听听刘夫人到底怎么说,也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哦?所为何事啊?”曹操好奇地问道。 刘夫人低下头来,羞涩地笑了笑道:“呵呵,大人,凭借您的智慧,应该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曹操沉吟了一下,突然瞠目结舌地道:“莫非是因为你?” 刘夫人点了点头道:“大人果然好眼力,正是如此!当年袁术也喜欢我,袁绍也喜欢我,后来袁绍费尽心思地把我弄倒了手,袁术便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最后才跟袁绍闹掰的。” 曹操听得半信半疑,但听刘夫人这么一说,却引发了他的遐思。 “刘夫人,那袁尚和袁谭打得不可开交,不会也是因为这种事?”曹操好奇地问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她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曹操。 曹操不露声色,暗暗观察着刘夫人的表情。 刘夫人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有什么事都会表现出来。 从刘夫人的表情和神色之中不难看出,袁尚和袁谭之间的矛盾,绝非简单的嗣子之争。 曹操又继续攻心道:“刘夫人,老夫身为当朝司空,手下的情报人员无数,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老夫的?不过呢,子曾经曰过,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则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则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刘夫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大人啊,小女才疏学浅,您能不能通俗易懂地说一说,孔子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该跟另一个人实话实说,却藏着掖着、闪烁其词,那么就会失去另一个人。为什么呢?因为另一个人本来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并不是好奇打听什么事情,而是看这个人够不够坦诚,跟不跟他说实话。再详细一点说,袁尚和袁谭的事,包括你们袁家的事,老夫早就一清二楚、如数家珍。若是你还当成秘密守口如瓶的话,那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刘夫人一听曹操这么说,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不由心下一阵狂喜。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又说道:“大人啊,这您可就冤枉小女了!小女既然都以身相许了,整个人都是您的了,肯定会对您毫无保留啊!小女不是不跟您说实话,更不是拿您当外人,而是正在掂量着这话该从何说起。我们袁家的事,啊不,他们袁家的事实在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曹操笑了笑道:“无妨,时间有的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就十句八句,甚至更多。老夫也知道袁家的事很复杂,也很龌龊不堪,没心思再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丑事翻出来。老夫唯一的目的,就是看你对老夫是否真心。” 刘夫人一听这话,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袁家的事全部抖搂了出来,包括袁绍想纳甄宓,刘夫人又把甄宓嫁给了袁熙,甄宓又没跟袁熙去幽州,而是留在邺城服侍袁绍;袁绍死后甄宓依然留在邺城,后来又跟了袁尚;袁谭强奸甄宓未遂,却发现了甄宓和袁尚的秘密;袁尚怕袁谭向袁熙告密,便三番五次地对袁谭穷追猛打,其目的就是想把袁谭彻底铲除。 曹操听了之后,虽然面无表情,心下却大为愕然。 真没想到袁家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难怪袁谭根本没实力争夺嗣子之位了,袁尚还依然想把他除掉。 曹操不露声色,又问道:“还有呢?不只是这些?” 刘夫人老眉一皱,继续搜肠刮肚起来。 过了半晌,刘夫人又道:“大人,袁家主要的事就是这些了,应该没落下什么。至于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等日后小女想起来了,再跟你娓娓道来。你若是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小女,小女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曹操凝眸看了一会儿刘夫人,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今天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又煞有介事地道:“小女对大人的一片痴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第2章 卞夫人打算会会刘夫人 随后,二人都沉寂下来。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行多必过,言多必失。 刘夫人虽然很能说,也很喜欢说,但此时她却不敢再多话。 因为这是刘夫人头一次来曹操的府邸,她并不了解曹操是什么样的人。 与其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不如什么也不说的好。 曹操背负双手,在地上踱来踱去,不由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此时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了审配在临终前对他那番叮嘱的真正深意。 刘夫人这个老女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整个袁家被她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河北四州也被她搞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若是自己直接拒绝了她,不难想象,她肯定不会甘心,很可能会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端。 这个老女人还不能直接除掉。 眼下袁尚、袁熙、袁谭,包括并州高干都还尚在,除掉刘夫人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愤怒。 到时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反而是留着刘夫人更有用,自己手上有她这个人质,袁家那几个兄弟也肯定会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反扑过来。 可是不杀刘夫人的话,又该如何安置她呢? 难道真的把她笑纳了? 这个害群之马,若是进了自己家门,非搞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不可。 如果自己不收刘夫人的话,她或者继续住在曹丕那,或者回到袁府。 住曹丕那肯定不合适,刘夫人跟曹丕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回到袁府的话,许褚刚在那里杀了许攸,刘夫人一个人在那住肯定不乐意,还得接着搞事情。 事到如今,权宜之计也只能让刘夫人先到自己府上来了,然后再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想到这里,曹操说道:“刘夫人,既然你对老夫心仪已久,老夫也对你很有好感,那你就搬到我府上来住。” 刘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连忙道:“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操又正色道:“不过老夫要给你提几点要求。” 刘夫人连连点头道:“只要小女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首先,你以后不能再住在曹丕那了!甄宓是袁熙的前妻,而你却是袁熙的母亲,如今甄宓已经又嫁人了,嫁的又是我儿子,你说你住在曹丕那算怎么回事?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曹操语气中明显带有责备的意思。 刘夫人面带愧色地道:“是是是,这样确实不好。哪有女人再嫁人了,还跟之前的婆婆一起住的道理?不过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说许攸刚死在了袁府,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腥味儿,我一个柔弱小女子住在那实在太吓人了!不过这回好了,我去您府上住,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你到了我府上,跟我的那些妻妾一定要和睦相处,不能再争风吃醋、争强好胜的了!” “哎呀,大人,这方面您大可放心,小女一向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这俗话说的好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会对你好了,我又怎么会跟姐妹们过不去呢?”刘夫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道。 曹操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要求了,于是点点头道:“那好,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之后,我派人到曹丕府上接你。” 刘夫人点了点头,兴高采烈、一蹦三跳地离开了曹府。 是夜,曹操来到了卞夫人的屋子。 每当曹操在家里遇到难题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地来找卞夫人。 卞夫人贤良淑德、善解人意,是曹府首屈一指的贤内助。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才把卞夫人从侧室立为了正室。 卞夫人一看曹操来自己这里了,连忙扶曹操坐了下来,然后又帮他揉肩捶腿。 曹操也不说话,坐在那里只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可以为您排忧解难吗?”卞夫人柔声细语地问道。 “唉!最近老夫遇到了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袁绍的遗孀刘夫人,也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非要让老夫收了她。”曹操开门见山地道。 卞夫人嫣然一笑,说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既然她对老爷有意思,那老爷收了她便是嘛!” 曹操抚摸着卞夫人的秀发,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个刘夫人就是个老妖怪,袁家沦落至此,可以说都是拜她所赐!她若是进了咱们家,轻则鸡飞狗跳,重则家破人亡!” 卞夫人又建议道:“那老爷拒绝她便是了。” 曹操苦笑道:“拒绝她?她现在住在曹丕那,整天碍手碍脚的。不让她住曹丕那,她就只能回到袁府。可袁府刚刚死过了人,让她一个人住,她肯定不甘心,又得起幺蛾子。” 卞夫人又问道:“那老爷把她关起来不行吗?” 曹操摇了摇头道:“刘夫人尖酸泼辣、刁蛮任性,若是把她关起来,她再一时想不开,来个咬舌自尽什么的。目前河北仍是一片混乱,袁家那几个兄弟也都还在,若是刘夫人死在我手里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刘夫人这个老妖怪,我是杀也杀不得,关也关不得,真叫人左右为难啊!” 卞夫人听曹操这么一说,大致对刘夫人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喃喃地道:“既不能让她继续住在曹丕府上,又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袁府,也不能把她关在牢里,那就只能把她接到我们府上。”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答应她了,不答应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这个人咱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她就是个妖怪,又老又丑的妖怪,一旦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兴风作浪的!” 卞夫人能从曹操身边众多女子之中脱颖而出,取代了丁夫人被扶为正室,自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卞夫人是歌舞伎出身,早年便独自一个人行走江湖靠卖艺为生。 她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泼妇、悍妇、淫妇、荡妇、毒妇、妒妇、怨妇、贱妇、罪妇、犯妇、妖妇、骚妇、浪妇、刁妇、寡妇、弃妇、类弃妇、准弃妇、河间妇、长舌妇,等等等等,卞夫人早都见怪不怪了。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所以卞夫人倒并不觉得刘夫人有多难对付,反而心下有些跃跃欲试,很想会会这个能让曹操都感到头疼的神奇女人。 “老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帮你管好她的!”卞夫人十分自信地说道。 曹操看了看卞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刘夫人是袁绍的老婆,你是我曹操的老婆。我已经彻底把袁绍打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卞夫人一脸认真地道:“老爷放心,奴婢必定不辱使命!” 第3章 曹操的夫人们 这日一大早,刘夫人便在镜子前仔细梳妆打扮起来。 今天是曹操跟刘夫人约定的时间,也是刘夫人的大喜之日。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名侍卫来到了曹丕的府上,说是要接刘夫人去曹操府邸。 刘夫人顿时目瞪口呆、大失所望。 自己嫁曹操虽然不是头婚,但是怎么也得有顶轿子,竟然如此简单,就派了两个小卒前来迎娶。 但事情也由不得刘夫人,若是她不乐意的话,那就只能再回到袁府,一个人在凶宅里终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刘夫人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地跟侍卫前往了曹府。 到了曹操府上,刘夫人又被带到了一个屋子里。 侍卫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她的住所。 刘夫人大致打量了一下房间,无论是曹丕的府邸,还是袁绍的府邸,都要比这里强上千倍万倍。 失望之余,刘夫人心下自然是抱怨连连。 侍卫走了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刘夫人一个人。 她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又把自己的行李物品都摆放整齐,便再也无事可做,只好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 这里虽然简陋,但这只是暂时的。 凭借自己的本事,日后一定可以脱颖而出、扶摇直上,在曹操众多的妻妾之中鹤立鸡群。 到那时,再换一间豪华的屋子也为时未晚。 当务之急,是先跟曹操的正室搞好关系,早日坐稳第二把交椅,然后再找机会将其取而代之,成为尊贵的司空夫人。 就在刘夫人胡思乱想之际,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一个女人走上前来,笑容可掬地道:“这位便是刘夫人?” 刘夫人看她和蔼可亲、气质不凡,点了点头,又问道:“请问您是?” 那女人答道:“我是卞夫人,你们几个也都自我介绍一下。” 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都纷纷走上前来,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刘夫人一看这架势,心下便猜到了几分。 大家都对卞夫人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她肯定是曹操的正室。 “卞夫人,小女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名不虚传啊!”刘夫人不亲假亲、不近假近地说道。 环夫人一脸惊诧,不由问道:“小女?谁是小女啊?” 刘夫人老脸一红,有些羞涩地道:“小女,小女就是我啦!”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杜夫人又道:“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贱在自不量力。有的人过了四七,便知道自己是老女人了。而有的人呢,都到了八七,还觉得自己很招风呢!” 秦夫人又道:“姐姐真是说笑了!这《黄帝内经》上只规定到了‘七七’,哪来的‘八七’一说啊?女人一过了‘七七’,也就没有了生育能力,没有了生育能力,还叫什么女人啊?” 尹夫人又道:“不对不对,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黄帝内经》我可是仔细研究过的,女人一过了‘四七’就成黄脸婆了,用书上的话讲,叫‘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刘夫人听着几个女人在旁边叽叽喳喳,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黄帝内经》,却听得出来这几个女人是在对自己冷嘲热讽。 “四七”就是二十八岁,是指年龄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之间的女子。 而刘夫人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属于名副其实的“八七”。 按照她们的说法,刘夫人早就是没有生育能力的黄脸婆了,甚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连女人都不算。 卞夫人又说道:“你们几个别在这扯老婆舌,谁还没个老的时候啊,还是聊点儿别的!” 几个女人一听卞夫人吆喝,立刻停了下来,屋子里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环夫人又道:“你们听说了吗?邺城里有一家宅子好像闹鬼啊!” 杜夫人道:“哎?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一到晚上,那间宅子就鬼哭狼嚎的,好像有冤死鬼来索命呢!” 秦夫人道:“你们说的是哪间宅子啊,赶紧说具体点儿,下次我再出去,也尽量不走那条道了!” 尹夫人道:“好像是叫‘袁府’,没错,就是叫袁府!听说之前有个叫许攸的大官死在了那里,弄得满屋子都是血,相当恐怖了!从那之后,袁府便天天闹鬼呢!” 卞夫人不以为然地道:“你们几个别在这胡说八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啊!” 环夫人道:“姐姐,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杜夫人道:“是啊姐姐,咱们都是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有人装神弄鬼,吓也把咱们给吓死了呀!” 秦夫人道:“反正我可胆儿小,平时见到家里死了个老鼠都吓得不行,就更别说死个人了!” 尹夫人道:“除了闹鬼,我还听说袁府是个不祥之地,什么袁绍啊、袁尚啊都死了,甄宓也赶紧从那里逃出来,改嫁给了丕公子。反正啊,谁在那住谁倒霉呢!” 刘夫人听几个女人这么一说,坐在那里不禁心惊胆战、冷汗直流,直想赶紧把这几个人都撵出屋子。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给刘夫人递上了一杯茶。 刘夫人刚要拿起茶杯喝两口压压惊,环夫人却一把夺过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卞夫人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环夫人道:“那茶水有毒,我是在救刘夫人呀!” 便在这时,一只猫跑了进来,在打破茶杯的地方舔舐了两口,又朝外面走去。 还没走上两步,便“喵喵”惨叫两声,倒在地上一阵蹬腿,最后又一动也不动了。 刘夫人看得毛骨悚然,朝着环夫人僵笑着点了点头。 杜夫人道:“这老爷府上,每次一有新来的女子,便有人下毒,而且屡禁不止,真是太可恶了!” 刘夫人又瑟瑟地问道:“那,可曾有人被毒死吗?” 秦夫人道:“还说呢,大部分都被毒死了!我们几个命大,才活到了今天呢!” 尹夫人又道:“大姐,您平时吃饭可得注意着点儿,这茶水下毒倒是不常见,但在饭菜里下毒可是常有的事呢!” 刘夫人听得头皮直发麻,又战战兢兢地问道:“那,曹操,曹大人不管吗?” 卞夫人叹了口气道:“姐姐刚来可能不知道,老爷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很少在家呆着,他又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啊?” 刘夫人一听这话,再看看地上气绝身亡的猫,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4章 卞夫人给刘夫人上大项目 随后的几天,刘夫人经常听到几个女人议论纷纷,谁谁谁又死了、谁谁谁又没了,直让她感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日一大早,卞夫人又来到了刘夫人的屋子。 “姐姐,最近怎么样,生活得还习惯吗?”卞夫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道。 刘夫人尴尬一笑,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尽管跟我说,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客气!”卞夫人又一脸真诚地说道。 刘夫人一听这话,赶紧问道:“我说妹妹呀,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这曹府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啊?” 卞夫人不以为然地道:“这阵子还好些了呢,之前死的人更多!” 刘夫人感到十分好奇,问道;“那她们都是怎么死的?” 卞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有的人是经常被老爷临幸,难免引来别人的妒忌,最后就被毒死了。还有的人是从来不被老爷临幸,最后就郁郁而终了。也有的人是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被别人下了打胎药,最后就一尸两命了。又有的人是根本生不出孩子,觉得对不起老爷,最后就自杀谢罪了。更有的人是年纪大了,不被老爷临幸,又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最后就自寻短见了。前几天更离谱,那个女子只因为多跟老爷说了两句话,回去之后就离奇死亡了,估计也是被人下药毒死的!” 刘夫人听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不禁问道:“妹妹,你们几个是怎么做到的?” 卞夫人柳眉一蹙,问道:“嗯?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你和那天过来的几个夫人,你们怎么一直都安然无恙啊?有什么秘诀吗?” 刘夫人想跟卞夫人取取经,学学她的生存之道。 卞夫人嫣然一笑,说道:“嗨!其实也没什么了,只要有儿子就没事了。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儿子,我也是如此。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儿子,老爷便会对她重点保护的,而且儿子长大了也会保护自己的娘啊!曹丕、曹彰、曹植、曹熊都是我的亲生儿子!曹丕文能提笔、武能骑马,曹彰力大无穷、骁勇善战,曹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唯独曹熊差了些,一生下来就病病殃殃的。不过这也不要紧,有三个儿子保护我就足够了。哪个女人要是敢害我,那除非是她活得不耐烦了,我三个儿子必将为我报仇雪恨,让她生不如死!” 刘夫人一听这话,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相当不是滋味。 自己本来也有三个儿子,却由于偏爱小儿子而得罪了老大和老二。 如今老大跟自己势同水火,老二对自己不理不睬,老三又被曹操给杀了。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有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如果没有儿子的话,起码自己心里没有那么多遗憾和失望。 事到如今,自己对卞夫人和其他几个夫人也只有望尘莫及、自惭形秽的份了,根本模仿不来。 就在刘夫人百感交集之际,突然有两个侍卫牵进来两条大狼狗。 刘夫人见状,不由心头一凛。 难道这又是有哪个女子要陷害自己吗? 好家伙,被狼狗咬死,还不如被毒药毒死呢! 卞夫人又煞有介事地道:“来,试试看!” 刘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忙问道:“试什么?” 卞夫人秀眉一蹙,问道:“老爷没跟你说吗?” 刘夫人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卞夫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刘夫人,又朝着两个侍卫挥挥手道:“哎呀,你们先下去!” 侍卫走出了屋子后,卞夫人又道:“想必是老爷公务繁忙,忘了跟你说了!” 刘夫人心下十分好奇,问道:“什么事啊?” 卞夫人低声道:“姐姐,你听说过汉灵帝吗?” 汉灵帝刘宏是汉献帝刘协的父亲,也是上一个大汉皇帝,刘夫人当然听说过。 刘夫人不假思索地道:“听说过啊,他不是先帝爷嘛,怎么了?” “他的一些嗜好,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卞夫人又问道。 刘夫人皱眉沉吟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汉灵帝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喜欢看宫女和动物做那种事!”卞夫人一脸坏笑地说道。 刘夫人老脸一红,又缓缓点了点头。 卞夫人又道:“不瞒姐姐,老爷已经年近五旬了,那方面早就不行了。但他却说什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刘夫人听得更迷糊了,不由问道:“这跟汉灵帝有什么关系?” “英雄所好,往往略同!”卞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夫人老眉一皱,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莫非曹操跟那汉灵帝都是变态,也喜欢看女人和动物做那种事? 天呐,可要了亲命了! 刘夫人龇牙咧嘴地问道:“难道,老爷他也?” 卞夫人一看刘夫人终于听懂了,点点头道:“不错,老爷也有那个嗜好。不过老爷跟汉灵帝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汉灵帝喜欢看的是宫女和各种动物,包括狮子啊、老虎啊,还有狗熊什么的!但老爷却比汉灵帝仁慈得多,他很体谅我们这些女人的不易,只喜欢看他的女人和大狼狗!” 听到这里,刘夫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卞夫人又道:“姐姐不必惊慌,那些大狼狗都是训练好了的,它们不会咬人的!” 刘夫人一脸委屈地道:“妹妹,老爷有这么多女人呢,我都一把年纪了,凭什么让我做这事啊?” 卞夫人笑了笑道:“姐姐,我们这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来一个问问。新入府的女人必须要过这一关,然后才能在府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啊!” 刘夫人听得直咧嘴,问道:“可不可以不走这步啊?” 卞夫人摇摇头道:“那怎么行啊?姐姐,妹妹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咱们这是提前演练演练,等老爷真正观赏时,你也好轻车熟路、应付自如。如果把这步省了,到时候你直接给老爷表演的话,那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如果你演砸了,老爷肯定会不高兴的。况且那毕竟是狗,你不跟它们提前熟悉一下,到时候咬你怎么办啊?” 刘夫人听得哭笑不得,犹豫了半晌,说道:“妹妹,今天我真的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要不你看这样行嘛,你先让我酝酿酝酿,等酝酿好了,我再过去找你。” 卞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不过要抓紧时间啊,老爷这段日子都在府上,没准儿哪天就过来观赏了!” 刘夫人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我一定抓紧时间酝酿!” 第5章 刘夫人沦为女仆 接下来的几天,刘夫人变得终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她苦苦思索着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本打算让曹操收了自己,到了曹府之后,再通过一些手段坐上正室的位置,然后覆雨翻云、一呼百诺。 然而才来了曹府几天,便发现自己当初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曹操身边的这些个女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到曹府那日,就冒出来一大堆女人冷嘲热讽,一会儿说自己年纪大,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紧接着又遇到了下毒,幸好自己慢了一步,否则现在早被那杯茶水给毒死了。 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卞夫人还牵过来两条大狼狗,让它们跟自己训练,还说到时候要表演给曹操看。 如此看来,别说是当曹操的正室了,就是小妾也当不了啊! 这整天又得忍辱负重,又得提心吊胆,还得毛骨悚然地跟狼狗一起训练,谁能受得了啊? 而且这才几天啊,后边说不定还得有什么挑战呢! 可是如果不当曹操的女人,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曹丕那里肯定是回不去了。 上次曹操直接提出了这件事,让自己以后不要再去曹丕那住,自己也亲口答应了。 回到袁府,又都说那里闹鬼。 自己一把年纪了,又是个女流之辈,一个人在那住,还不得被吓死嘛! 离开邺城,去幽州找袁熙? 别说他一直不搭理自己,就算能搭理的话,到时又怎么跟他说? 说自己把甄宓介绍给曹丕了,他还不得跟袁谭合起伙来对付我?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自从袁绍死了之后,他便跟自己疏远了很多。 毕竟自己只是高干的舅母,跟人家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 邺城被围了大半年,并州与邺城近在咫尺,高干却始终毫无动静。 如果去投奔高干的话,估计他也不能搭理自己。 思来想去,刘夫人觉得天下虽大,却根本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只能继续呆在曹府,实在找不出一个地方能比这强了。 就算是继续呆在曹府,也绝不能再做曹操的女人了。 否则的话,就算不被毒死,也早晚得被折腾死。 拿定主意之后,刘夫人觉得应该跟卞夫人好好谈谈。 这日一大早,刘夫人吃过饭后便来到了卞夫人的屋子。 “姐姐,我还正要去看你呢,什么好风把你给吹来了?” 卞夫人热情洋溢地把刘夫人迎了进来。 刘夫人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又满脸堆笑地道:“妹妹呀,这段时间我也考虑清楚了。” 卞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来人呐,去把那两条大狼狗牵过来!” 刘夫人连忙道:“妹妹,你误会了,先听我把话说完!” 卞夫人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让两个侍卫退出了屋子。 刘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来到曹府之后,我也见到了老爷的这帮女人。说实话,我感到望而生畏、自惭形秽啊!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没有资格跟人家比啊,更没有资格做老爷的女人啊!所以我决定还是退位让贤,别再丢人现眼了!” 卞夫人故作惊诧地道:“什么?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年纪虽然是大了一点点,但是你风韵犹存啊!再说让你做老爷的女人,那是老爷的主意,谁敢违抗啊?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了?那人是谁?我帮姐姐出这口气!” 刘夫人连忙道:“没有没有,真的没人说我什么。实不相瞒,我是自己顿悟了。我真的不适合当老爷的女人,别的不说,就是狼狗那关我都过不了。” “姐姐,你不要心理包袱太重,其实狗也是通人性的,只要你跟它们处好了,它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提前演练呢!一开始你可能有点儿不太适应,不过一回生两回熟啊,适应两回就好了,真的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卞夫人语重心长地劝道。 刘夫人两手乱摆,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拐弯抹角、别有用心的地方!我真不能给老爷当女人了。” 卞夫人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姐姐,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刘夫人面色凝重地道:“曹丕那里,我是断然不能再回去了。袁府我也不能回去,都说那里闹鬼。所以我也无处可去,只能继续留在曹府。不过妹妹你放心,我在这一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绝不会给你们添乱。只要你能答应让我留下来,我就是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卞夫人故作难色,说道:“姐姐,此事事关重大,我也做不了主,那我回头问问老爷。” 刘夫人连连作揖,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一定要帮我在老爷那里美言几句!” 说完之后,刘夫人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卞夫人坐在那里,不由抿嘴偷笑起来。 卞夫人这些年之所以能在曹操的心目当中无可替代,就是因为她什么事都站在曹操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想曹操之所想、急曹操之所急,先曹操之忧而忧、后曹操之乐而乐。 古人云: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卞夫人对这句话也深以为然。 不但如此,她还在此基础上做了一下修改,叫做“夫忧妇辱,夫辱妇死”。 卞夫人觉得,作为一名合格的妻子,一定要替自己的丈夫分担忧愁,只有丈夫好了,自己才能好。 那天晚上,曹操一跟卞夫人说完那个难缠的刘夫人,卞夫人便开始琢磨起对策来。 到了第二天,卞夫人又把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让大家直抒胸臆、各抒己见。 于是刘夫人一来到曹府,大家便各行其是,各显神通。 有的人冷嘲热讽,有的人讲鬼故事,有的人往茶水里下毒,有的人牵过来狼狗。 至于刘夫人经常看到的那些“死人”,也是几个夫人手下的婢女假扮的。 其目的就是让刘夫人不敢再回到袁府,又不敢在曹操府上兴风作浪。 但卞夫人没想到的是,刘夫人并不像曹操说的那么难缠,还有很多事先准备好的手段没上呢,她就知难而退了。 卞夫人本来是打算吓唬吓唬刘夫人,让她呆在曹府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但刘夫人却主动提出不再当曹操的女人了,只要能留在曹府,即便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这样一来,就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上许多,刘夫人连个妾室都不是,就根本没机会惹是生非了。 几天之后,卞夫人又去找了刘夫人,跟她说曹操闻知此事雷霆震怒,卞夫人又在曹操面前苦苦相劝,最后曹操才勉强同意让刘夫人在曹府当个女仆。 刘夫人自然是连连称谢,也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 第1章 袁谭扬眉吐气 自从袁尚逃到冀州的中山国安顿下来之后,他便想一直在这呆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 袁尚如今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还不曾想到过死亡这件事。 此番来到中山国,对袁尚来说是故地重游。 当年袁尚去攻打平原,曹操派兵救援,便把袁尚赶到了中山国。 后来袁尚去援救邺城,又被曹操赶到了中山国。 袁尚觉得自己跟中山国很有缘,也许这里才是他真正的立身之地、容身之所。 刚开始的时候,袁尚也曾思考过自己到底该情归何处、身处何方。 刘夫人和甄宓如今还都在邺城,袁尚很想念她们,也很想去把她们接到中山国来。 但一想到曹操那狡猾奸诈的样子,以及他背后的千军万马,袁尚便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幽州袁熙是袁尚的二哥,虽然他们自幼便感情深厚,但明明约好了一起去平原攻打袁谭,结果袁熙却爽约了。 邺城被围攻了大半年,袁熙更是毫无动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所以袁尚在内心之中已经与袁熙有了隔阂,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年少时那般莫逆、那样纯真了。 并州高干是袁尚的表哥,从小到大他们一直没什么矛盾,表面上也一直说得过去。 但邺城被围了那么久,高干也始终是无动于衷。 牵招去上党调运粮草,迟迟没有动静,很有可能是高干不肯帮忙。 由此可见,高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袁尚也并不打算去并州投奔他。 权衡一番之后,袁尚不难发现,邺城回不去,幽州、并州不想去,最后也只能继续呆在中山国了。 然而世事难料、好景不长。 袁尚在中山国刚刚松了口气,袁谭便带着大军前来围城了。 袁谭与袁尚的风格截然不同。 袁尚当初围攻平原,目的就是想把袁谭歼灭,来个杀人灭口,免得有朝一日袁谭把袁尚和甄宓的秘密告诉袁熙。 而袁谭围攻中山,却并不想铲除袁尚,他跟袁尚没那么大的仇恨。 一方面,袁谭想一雪前耻,在袁尚面前好好耀武扬威一番。 另一方面,袁谭是想抢地盘,拿下了中山国,再顺势收取周边的雁门郡、常山郡、巨鹿郡。 这样一来,袁谭便可以拥有冀州的半壁江山。 日后再一鼓作气打败曹操拿下邺城,袁谭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冀州牧了。 所以虽然袁谭是带着大军前来中山国,却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选择了围而不攻。 中山国地处冀州的最北部,与幽州接壤。 而幽州和冀州当年都是袁绍的地盘,所以袁绍在这里只驻扎了很少的兵力。 袁尚接手河北四州之后,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袁尚的主力部队也没有进行调整,依然是驻扎在冀州南部,以抵御曹操。 而袁谭拿下了几个郡之后,手里的兵马自然也是与日俱增。 这样一来,袁谭和袁尚手中的兵马相差得就十分悬殊。 当初袁尚把袁谭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又躲在平原城中龟缩不出,主要是因为袁尚兵精粮足、兵多将广。 若是在平等条件下双方开战,袁尚根本不是袁谭的对手。 如今袁谭兵力明显占优势,袁尚就更打他不过了。 所以自从袁谭带着大军来到了中山国,袁尚便一直高挂免战牌。 这一日,袁谭鞭鞭打马,神气十足地来到了中山国城楼之下。 “叫袁尚那个兔崽子出来答话!”袁谭朝着城楼上喊道。 不大一会儿,袁尚便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袁谭一脸狰狞地对袁尚说道。 袁尚不甘示弱地道:“当初在平原,若不是我中了郭图的诡计,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袁谭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老子那是故意装的打不过你!夫这个,兵者,诡道也!” 袁谭身旁的幕僚低声道:“故能而示之不能!” 袁谭又大声说道:“故能而示之不能!” 幕僚低声道:“用而示之不用!” 袁谭又大声说道:“用而示之不用!” 幕僚低声道:“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袁谭又大声说道:“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幕僚低声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袁谭又大声说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幕僚低声道:“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袁谭又大声说道:“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幕僚低声道:“怒而挠之,卑而骄之!” 袁谭又大声说道:“怒而挠之,卑而骄之!” 幕僚低声道:“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袁谭又大声说道:“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幕僚刚要再说,袁谭低头问道:“还有多长了?” 幕僚道:“快完事了,还继续说吗?” 袁谭点了点头,幕僚又低声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袁谭又大声说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幕僚低声道:“完事了!” 袁谭又大声说道:“完事了!” 话一出口,袁谭又狠狠地瞪了幕僚一眼。 袁尚虽然没怎么读过兵法,但这段话的意思,他大致也能听得明白。 袁谭的意思是说,他在平原很被动是故意装出来的。 “袁谭,你少在这挑好听的说!你在平原时被打得什么德行,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嘛?”袁尚又质问道。 袁谭实在不想再提起那段痛苦的经历,又说道:“兔崽子,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可知道老子此番率军前来,为何一直没有攻城吗?” 袁尚秀眉一皱,沉吟起来。 袁谭看了看幕僚,幕僚赶紧低声道:“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袁谭又大声说道:“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幕僚又低声道:“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袁谭又大声说道:“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幕僚低声道:“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袁谭又大声说道:“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幕僚低声道:“必以全争于天下!” 袁谭又大声说道:“必以全争于天下!” 幕僚低声道:“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袁谭低头问道:“他娘的,怎么这句也这么老长啊?” 幕僚讪笑着道:“这是最后一句了!” “再说一遍!慢点儿说!”袁谭小声吩咐道。 “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幕僚又说道。 袁谭听完之后,还是觉得记不下来,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他又朝着城楼上的袁尚说道:“小兔崽子,太深的东西老子也不想给你讲了,给你讲了,你也听不懂!” 此时袁尚已经看出了门道,说道:“袁谭,有本事你让你身边的那个人离远点儿,然后你再引经据典!” 袁谭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师徒之间的事,外人无权干涉!” 说完之后,袁谭便调转马头,大摇大摆地返回了军营。 第2章 袁谭雄心万丈 第二天一大早,袁谭又来到了中山国城楼之下。 在袁尚面前虎视眈眈,在众人面前威风凛凛,这种感觉让袁谭十分受用。 然而,这一次袁谭却失望了。 他在城楼下叫了半天,袁尚却始终没有出来。 不大一会儿,城门缓缓降了下来。 袁谭满腹狐疑,一个小卒走上前来道:“袁将军,袁尚已经逃跑了,请您快快入城!” 袁谭朝城里看了看,只见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老弱残兵,不禁大失所望。 自己的风头还没出尽呢,袁尚这小兔崽子竟然跑了,真是扫兴! 愣了会儿神,袁谭又带着大军进入了城池。 中山国地处冀州边境,人口也很稀少。 袁谭一看在这待着实在没什么意思,收了关防大印之后,便又带兵返回了平原。 刚一到府衙,郭图便把一封信递到了袁谭手上。 这封信是曹操写来的,开门见山、要言不烦,直接管袁谭索要渤海郡、河间郡、安平郡、甘陵国。 袁谭看完信之后,顿时怒不可遏,把信撕了个粉碎。 “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几个郡,他就凭简简单单的一封信就想拿去,简直是白日做梦!”袁谭愤恨不平地说道。 郭图看袁谭这副模样,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跟曹操说?” 袁谭沉吟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说道:“当年我在平原被围,给曹操写了那么多信,他一封也没回。后来还说什么他带兵去了西平,根本没看到我的信。如今老子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子也带兵去中山国了,也没看到他的信,也不给他回,更不会拱手让出那几个郡!” 郭图在一旁提示道:“曹操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如今他已经拿下了邺城,又把自己的据点儿搬到了邺城,自任冀州牧,整个冀州到处都有他的斥候。你在没在中山国,他又岂会不知啊?” 袁谭看了看郭图,不以为然地道:“知道又怎样,老子就是不给他!我不管他要地盘就不错了,他还敢跟我要地盘,真是莫名其妙!”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问道:“你有点儿太不自量力了,你现在敢得罪曹操吗?” “有什么不敢得罪的!你可能不知道,在中山国我把袁尚打的那叫一个惨啊!他手里有袁绍留下的河北精锐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袁谭是有能力打下任何城池的!先让曹操过几天安稳日子,等我把中山国周边的几个郡拿下来了之后,再去邺城找他算总账!”袁谭大言不惭地说道。 郭图知道袁谭这段时间顺风顺水,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想入非非。 让袁谭直接把几个郡拱手交还给曹操,袁谭肯定不会答应,于是也就不再劝他。 “那袁尚死了没有?”郭图又问道。 袁谭一听这话,嚣张的气焰立刻降下来几分,噘着嘴摇了摇头。 “那你把他生擒活捉了?”郭图又问道。 袁谭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道:“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袁尚不仁,我袁谭却不能不义!后来我攻下中山国后,高抬贵手故意放了他一马!” 郭图眉头一皱,又问道:“那你可知袁尚去了哪里吗?” 袁尚是趁袁谭不注意时偷偷逃出中山国的,他到底去了哪里,袁谭根本无法得知。 袁谭沉吟了一下,说道:“当时袁尚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的,谁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郭图十分笃定地道:“他一定是去了幽州!” “差不多!邺城肯定回不去,冀州又待不了,青州还太远,所以不是去幽州,就是去并州呗!”袁谭心不在焉地说道。 郭图不无感慨地道:“你这是妇人之仁啊!放走了袁尚,无异于纵虎归山!他去了幽州,一定会撺掇袁熙再过来攻打你的!”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纵虎归山?袁尚也算虎吗?他顶多也就是一只猫,而且还是病猫、幼猫!”袁谭一脸不屑地说道。 郭图根本没心思跟袁谭胡扯,又说道:“依我看,我们还是把那几个郡县物归原主。这样一来,起码我们还是曹操阵营的,袁尚、袁熙也会对我们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们可是腹背受敌,很容易遭到袁尚和曹操的两面夹击啊!” “老郭啊,我们家的事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跟袁尚有仇,但我跟袁熙这么多年来可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红过脸儿。就算袁尚让袁熙发兵打我,袁熙也不可能听他的。”袁谭振振有词地说道。 郭图不再说话,又沉默下来。 袁谭一看郭图没动静了,不由信心倍增,又说道:“先生,你也不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曹操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凭什么总得让着他呀,对不对?他现在是占了邺城,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也是三面受敌啊!西面有并州高干,北面有幽州袁熙,东面又有袁家大公子这个强劲的对手。曹操敢轻举妄动吗?绝对不敢!所以这段时间我的任务还是接着收地盘,把地盘收的差不多了,再去攻打邺城。” 郭图看了看袁谭,问道:“就算袁尚、袁熙不来打你,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曹操吗?曹操久经沙场、用兵如神,他手下的那些大将你也见过,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袁谭一听这话,不由想起了当年在黎阳,自己和袁尚与曹操大军交战的情景,心下也顿时一阵惶恐。 张辽、张合、高览、徐晃、许褚、乐进,这都是当世名将,而曹操手下还不止这些人,还有夏侯氏和曹氏兄弟。 自己手下有谁啊? 只怕连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将都没有! 过了半晌,袁谭又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嘛,可以从长计议。兵法有云: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我跟曹操不一定非得真打,我可以找他谈嘛!” 袁谭的幕僚在中山国时曾跟他说过《孙子兵法》上的很多名句,袁谭只记住了这句“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此时便对郭图引用了一下。 郭图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好,祝你与虎谋皮能够取得成功。” 袁谭眉头一皱道:“与虎谋皮?” 郭图打趣道:“就是跟老虎商量,想要扒了它的虎皮。凭借袁家大公子的本事,跟老虎谈完了,它一定会同意你扒它虎皮的!” 袁谭尴尬一笑,随后又点了点头。 第3章 袁氏被退还 这一日,袁谭刚点齐兵马,正准备朝着中山国南面的常山郡进发。 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了袁谭的眼帘。 “闺女,你怎么来了?” 袁谭赶紧翻身下马,跑上前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袁谭的女儿袁氏。 “爹!” 袁氏只叫了一声,便趴在袁谭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袁谭还以为女儿是好久没回来,一时激动才哭了起来。 他轻轻地拍着袁氏的后背,安慰道:“闺女不哭,走,跟爹回家!” 说完之后,袁谭又朝着将士们高声喊道:“弟兄们最近都挺辛苦,今天先散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原地待命!” 将士们顿时欢呼雀跃、一哄而散。 袁谭又带着袁氏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回到家中,文氏见了女儿,母女俩又搂在一起大哭了一场。 “女儿啊,在曹家过得还好吗?” 哭过之后,文氏开始对袁氏嘘寒问暖起来。 自从袁氏嫁到了曹家之后,每天的日子便过得平淡无奇、味如嚼蜡。 曹整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又哪里会哄一个比他大五六岁的女子开心? 时间一长,袁氏也知道了曹整的真实年龄,不禁一阵叫苦。 这次袁氏回家并不是探亲,而是曹操把她退还了回来。 原来曹操给袁谭写完了信之后,看他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不禁雷霆震怒。 曹操把袁氏退还回来,也是想来个敲山震虎,以此来警示一下袁谭,让他知道曹操已经动怒了,赶紧把之前夺去的那几个郡奉还回来。 文氏摇了摇头道:“我以后再也不去曹家了!” 袁谭还以为女儿说的是孩子话,在一旁憨笑起来。 “女儿啊,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曹家才是你真正的家啊!这里只是你娘家,你怎么能不回去了呢?”文氏劝慰道。 文氏撅着小嘴说道:“才不是呢!曹整退婚了,我已经不是他的小妾了!” 此言一出,袁谭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文氏也是吃惊不小,连忙问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你自己看看!” 说着,袁氏便把一封书信从行囊中掏了出来。 袁谭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封休书,字写得七扭八歪、潦草至极,一看就不是大人的笔迹。 “这是谁写的?”袁谭不由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曹整了!”袁氏回答道。 袁谭依然无法置信,问道:“曹整怎么说也是曹操的公子,他就写这种书法?” 袁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会写字就不错了,他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袁谭不由目瞪口呆,问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了,他就是七八岁的孩子,只不过发育的比同龄人快很多,所以看上去才像是跟我差不多大。”袁氏解释道。 袁谭怒不可遏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曹操这个老狐狸真是太可恶了,让我的宝贝女儿做妾不说,竟然还让她嫁给了一个孩童!” 文氏瞪了袁谭一眼,嗔怪道:“还好意思说呢,当初都怪你,非得想着攀高枝!结果怎么样?高枝没攀上,还把女儿送到火坑里了!” 说完之后,文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袁氏问道:“闺女啊,那曹整把你怎么样了没有啊?” 袁氏听不明白文氏是什么意思,点点头道:“嗯。有时候他跟我吵吵嘴、打打架什么的,但他毕竟年纪还小,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也一点儿不吃亏,呵呵呵!” 文氏又道:“哎呀,娘说的不是这个!你们平时是睡在一起吗?” 袁氏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他动过你吗?”文氏一脸焦急地追问道。 “动过!他睡觉很不老实,睡着了也总是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胳膊腿儿什么的就会碰到我!”袁氏又说道。 袁谭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直接说道:“哎呀,你俩可别在这磨叽了!就说他操没操过你?” 袁氏一听这话,顿时变得面红耳赤起来。 她虽然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但对男女之事还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 “曹整才七八岁,他哪会干那事?”袁氏低着头,十分羞涩地说道。 文氏一听这话,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退婚了咱也不怕,以后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袁谭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完了,这下可完了!”袁谭愁眉苦脸地说道。 文氏没好气儿地道:“完什么完啊,女儿这身子还是清白的,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就完了啊?” 袁谭停下脚步,瞪着文氏说道:“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你懂个屁!曹操退婚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文氏一头雾水,不由问道:“意味什么啊?” “意味着他与我撕破脸了,以后我们两家也不是亲家了!”袁谭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 文氏反唇相讥道:“那不是更好!咱们闺女这么好,凭什么给他家儿子做妾?再说了,那曹整一看就傻了唧的,而且才七八岁,咱们闺女跟他算怎么回事?” 袁谭气得直咳嗽,说道:“你就臭美,刚过上几天消停日子,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看着,用不了几天,曹操的大军就会打过来,到时咱们谁也活不了!” 文氏一听这话,又想起了之前平原被袁尚围攻时的惨状,心下也不由害怕起来,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现在是人家退婚了,又不是咱们主动退婚的,怪得了我吗?” 袁谭此时也是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由坐在那里,冥思苦想起对策来。 曹操之前写信过来讨要几个郡县,自己也没回信,更没把地盘交出来。 他这紧接着便又把女儿退了回来,这说明自己已经完全惹怒了曹操。 若是想跟曹操缓和关系的话,就得把几个郡县拱手交出来,然后再把女儿送回去。 可自己辛辛苦苦忙乎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拿下了几个郡,若是交出来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就算真的对曹操死心塌地又如何? 袁尚来打我的时候,他不照样坐视不理、见死不救? 所以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再者说,把女儿送回去的话,女儿也是遭罪。 给人家当小妾不说,还给个孩童当小妾。 这种畸形的婚姻之下,女儿又怎么会过得幸福? 想通了这些关节,袁谭反而不感到恐惧了。 他转忧为喜,又对袁氏和文氏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女儿回来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嘛,呵呵呵!” 第4章 袁谭执意与曹操为敌 曹操退还了袁氏,也使得袁谭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他本来是打算拿下常山郡、雁门郡、巨鹿郡,占据冀州半壁江山,然后再与曹操周旋,争取拿下整个冀州。 但曹操突然把袁氏退了回来,就说明他彻底跟袁谭撕破脸皮了,很有可能随时发兵攻打袁谭。 所以袁谭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先驻扎在平原郡观望一阵再说。 这日一早,袁谭在家中刚刚吃过了早饭,郭图便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子,听说曹操把令爱退了回来?”郭图直奔主题道。 袁谭点了点头道:“这下可好了,以前有我宝贝闺女在曹操手上,我还对曹操有所顾忌。现在我闺女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跟曹操较量一下了!” 郭图却道:“公子,你赶紧带着女儿去邺城走一趟,跟曹操道个歉,再把关系缓和下来。” 袁谭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我去邺城给曹操赔礼道歉?凭什么呀?他对不起我在先,我只不过拿回了我应有的东西,凭什么给他道歉啊?再说我这一道歉的话,岂不是还得把那几个郡还回去?” 郭图苦口婆心地道:“公子啊,俗话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曹操是当朝司空,现在又是冀州牧,他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枭雄,我们真的没有实力跟他讲道理啊!别说是拱手让出几个郡,就是他要咱们的脑袋,人家也完全有那个实力啊!”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我说老郭啊,你能不能别总说这种丧气的话?我也不是没对曹操好过,可最后换回了什么?我的女儿嫁到他们曹家,连个正室都不是,只是个小妾。更可恶的是,曹操竟然让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娶我女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郭图并不知道袁氏与曹整成亲的具体细节,此时听袁谭这么一说,心下也是一怔。 袁谭又接着道:“之前袁尚来平原攻城,曹操写信说让我坚持一下,他很快就会过来支援。结果大半年时间过去了,他没派过来一兵一卒。一桩桩、一件件,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曹操拿我当亲家了吗?如今他又不跟我商量,直接来了个一纸休书,把我女儿退了回来。所有的事实都表明,曹操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拿我当人看。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利用工具!” 郭图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可你想过我们眼下的处境吗?袁尚和袁熙在幽州,曹操在邺城,我们若是得罪了曹操,很有可能受到南北夹击啊!” 袁谭笑了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袁熙不会来打我的。我跟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是一个爹妈生的,他吃饱了撑的啊,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来跟我打仗!即便是他真的来了,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跟他好好讲讲袁尚和甄宓的故事,让他去找袁尚算账去!” 郭图点了点头,又问道:“好,就算北面的幽州与我们相安无事,那曹操大军来攻打我们,你能抵御得了吗?” “曹操轻易也不会来打我的。上次我不是帮你分析了嘛,他现在是三面受敌。若是他再敢贸然兴兵,必定凶多吉少。就算曹操真的来了,那我也不怕他。我可是今非昔比了,不是袁尚围攻的时候那般兵微将寡了。现在我手握数郡,麾下更是兵强马壮,若是曹操真的敢来送死,那还省着我再跑到邺城去打他了呢!到时候打败了曹操,我便是冀州刺史、当朝司空,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随后再收复河北四州,最后再一统天下!”袁谭满怀憧憬地说道。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也不再说话,兀自暗忖起来。 袁谭这小子只会夸夸其谈、痴心妄想,只怕是大难不远了。 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儆之。 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 这世上有很多人,早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因为他们一旦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开始忘乎所以、妄自尊大,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然后再瞎折腾一番,最后闯下弥天大祸才算拉倒。 所以这种人平平淡淡、庸庸碌碌的反而更好,起码不会瞎折腾、不会闯祸、不会招灾、不会作死。 就像很多穷光蛋一样,他们就不能有钱。 他们一旦有钱了就会得意忘形,干出很多荒唐的事,最后锒铛入狱,甚至一命呜呼。 他们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反而更加快乐,还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 袁谭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他刚刚拿下了几个郡县,就觉得曹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完全可以与之一决高下。 可他也不想想,这几个郡都是怎么拿下来的? 根本也没打仗,只是碰到了几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听袁谭一忽悠便主动让位了。 而曹操是何等样人? 那是经历过濮阳之战、下邳之战、官渡之战、黎阳之战等等大大小小战役的人! 人家的地盘可是脚踏实地、真刀真枪地打下来的! 袁谭又怎么能与身经百战、用兵如神的曹操相提并论呢? 一旦曹操亲率大军前来讨伐,袁谭必败无疑。 到那时他又该拍大腿后悔了,又该低三下四、满脸堆笑来找自己问计问策了。 饥则附人,饱便高扬。 这也正是袁谭这种人的真实写照。 只能让他天天饿着,他才能乖乖听话不闯祸。 一旦给他喂饱了,他就会出去惹事生非、胡作非为。 就像袁尚之前来攻城那样,平原城岌岌可危,被围得水泄不通,袁谭才会对自己客客气气、言听计从。 等袁尚一退兵,袁谭又拿下了几个郡之后,他就立刻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了,不但口无遮拦、出言不逊,还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然而袁尚倒还好对付,凭自己的一些计谋完全可以让他退兵。 但曹操可不行啊,自己那些雕虫小技在他身上又岂能奏效? 只怕这次不是让袁谭饿着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把他活活饿死。 郭图收了思绪,苦笑道:“那好,公子既然执意要与曹操为敌,那我也就不再枉费唇舌了。到时曹操来攻打平原,希望公子能够大获全胜。” 袁谭听得心花怒放,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不出意外的话,曹操是不敢前来送死的。万一哈,我是说万一!万一他要是真想找死的话,那我也只能成全他了!” 第5章 郭图偶遇故人 郭图告别袁谭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平原府衙。 若是换了往常,郭图一定会回到府衙,或阅读公文,或阅读兵书,再时不时地去城楼上巡视一下。 但现在郭图的心境却完全变了,他觉得再像往常那样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此时此刻,郭图的心情无比烦闷。 他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头脑之中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自己眼前的处境。 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前所未有的生死关头,甚至比袁尚率大军前来围攻平原时还要严重得多。 袁谭自掘坟墓,自己虽然无力左右,但却绝不能跟着他一起往坟墓里跳。 得罪曹操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袁绍鼎盛时期都不是曹操的对手,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袁谭了。 那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幽州虽然暂时并无大碍,但曹操一旦攻克了平原,必定还要挥军北上。 就算最后袁熙开城献降,也顶多就是曹操的一枚棋子。 由此可见,自己前去投奔袁熙也没什么意思。 再者说,如果袁熙与曹操顽抗到底的话,袁熙最后的下场也与袁谭大同小异。 并州方面,高干一直毫无动静,但自己却很了解高干这个人,他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高干一向喜欢想入非非,总觉得曹操跟别人打完了,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曹操并不是螳螂,高干也绝非黄雀。 等曹操把袁家的几个兄弟给摆平了,高干的末日也就为时不远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谁好投奔了,真正有雄才大略的明主唯有曹操一人。 可是在官渡之战的时候,自己得罪了许攸、张合、高览,他们现在可都是曹操身边儿的红人。 自己若是去了曹操那里,还不得被他们几个给祸害死? 就算他们不直接杀了自己,几个人在背后合起伙来搞阴谋,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只怪当年自己太年轻,只以为官渡之战袁绍必胜,才没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能与袁谭同流合污,不能去幽州投奔袁熙,不能去并州投奔高干,又不能去投奔曹操,那自己还能去哪呢? 难道真的要待在平原等死吗? 郭图不由仰天长叹了一声,直感到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所。 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郭图的眼帘。 郭图快步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见了郭图也有些意外,想躲却又躲不开,只好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去平原投奔袁谭的李孚。 之前李孚去平原找袁谭,当时袁谭没在,是郭图接见了李孚。 郭图怕袁谭收留了李孚后,会影响自己的位置,便婉言谢绝了李孚。 随后袁谭又回到平原,说他趁着曹操和袁尚交战之时,从曹操手中抢了好几个郡,李孚便赶紧溜出了平原府。 李孚本以为袁谭投靠了曹操,自己先投靠袁谭,再想办法结识曹操,却没想到袁谭已经背叛了曹操。 所以李孚觉得袁谭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的好。 免得跟袁谭走得太近了,日后曹操找袁谭算账,李孚也受到牵连。 郭图看李孚目光游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下也感到十分可疑。 “李主簿,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难道就一直潜伏在平原吗?你是不是袁尚派来的细作?”郭图厉声质问道。 李孚一脸委屈地道:“公则兄,你误会了!我早就离开袁尚了,又怎么会是他派来的细作啊?” 郭图用力握着李孚的胳膊,问道:“那你去了平原府之后,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说,你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意欲何为?” 李孚知道这里是郭图的地盘,他随时都会招呼过来一堆士兵把自己抓走。 所以若是跟郭图说不清楚的话,自己今天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可自己这些天真的什么也没干,还能说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说了,至于郭图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想到这里,李孚又笑容可掬地道:“公则兄,你先把手放下,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有话好好说。我也跑不了,你没必要用手抓着我。” 郭图看了看李孚,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又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孚四下望望,一看周围没人,低声道:“公则兄,是这么回事!我一开始,确实是想投奔大公子来着。后来我发现大公子也没投靠曹操啊,而且他还抢了曹操的地盘,所以我就又不想投奔大公子了。你也知道,曹操那人多厉害呀,我可惹不起他,好不容易从袁尚那逃出来了,别再找个跟曹操作对的人啊!所以我就没再去找你们,就是这么点儿事。” 郭图听得半信半疑,又问道:“那你离开了平原府,这些天就一直呆在平原了?” 李孚点点头道:“对呀,我就一直呆在这了,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啊,先在这观望一下呗!” 其实,李孚心中还是有自己的算盘的。 他觉得袁谭抢曹操的地盘,曹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带兵前来攻打平原。 所以他哪也不去,就在平原等着曹操来,只要能见到曹操就好办了。 凭借自己冀州主簿的身份和对冀州的了解,曹操肯定会把自己招致麾下的。 李孚也听说袁尚被曹操打跑了,曹操已经占领了邺城,当了冀州牧。 但邺城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曹操更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与其大老远的跑一趟邺城,历尽千辛万苦也未必能见到曹操,还不如来个守株待兔,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平原等曹操来。 只要袁谭在平原,就不信曹操不来。 郭图知道李孚浑身都是心眼儿,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平原这个饱经战乱的弹丸之地,当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于是郭图又威胁道:“李主簿,你若是再不跟郭某说实话,可别怪我把你抓到牢里用刑了!快说,你为何要在平原逗留?” 李孚一看郭图态度如此坚决,若是再对他有所隐瞒的话,自己难免会受皮肉之苦,便只好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郭图听得连连点头,同时也深受启发。 一记良策在郭图脑海之中渐渐浮现了出来。 第1章 郭图暗投曹操 曹操把袁氏送回去之后,本以为袁谭能够有所悔悟,主动来邺城跟自己赔礼道歉,再把夺去的几个郡县双手奉还。 然而一连等了数日,袁谭那边都毫无动静。 曹操知道袁尚逃到中山国之后,又被袁谭围攻,后来跑到幽州投奔袁熙去了。 之前牵招曾经跟曹操建议过,等袁谭和袁尚开战之后,双方的战斗还没结束就出兵攻打袁谭,以免袁谭把袁尚打败了之后,地盘和队伍都扩大了,再回过头来攻打曹操。 然而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太可能发生了。 袁谭和袁熙一直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又是亲兄弟,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刀兵相见呢? 他们不但不会打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还很可能会冰释前嫌,兄弟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曹操。 毕竟他们的母亲刘夫人还在邺城,几个儿子团结一致去营救母亲完全在情理之中。 还有甄宓,虽然曹丕已经娶了她,袁熙却并没有休了甄宓。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甄宓也是袁熙的老婆。 甄宓长得倾国倾城,又风华绝代,哪个男人见了她不神魂颠倒,袁熙又怎么能轻易舍弃她? 从甄宓这个角度来考虑,袁熙和袁尚也很有可能随时攻打邺城。 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曹操决定事不宜迟,应该立刻出兵攻打袁谭,然后再考虑如何对付袁尚、袁熙。 就在曹操调兵遣将,准备向平原进军之时,忽然有一封书信送了过来。 曹操打开一看,竟然是郭图所写。 郭图在信中说,袁谭自作主张地抢了曹操的几个郡县,却根本不管他郭图的事,完全是袁谭自以为是、自取灭亡。 郭图还说他一直都很仰慕曹操,很希望能成为曹操的心腹。 若是曹操能够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愿意在平原做内应,帮助曹操消灭袁氏兄弟。 原来,郭图听了李孚的一番话之后深受启发。 李孚本来是想投奔袁谭,然而当他得知袁谭抢了曹操的几个郡县之后,便又刻意地跟袁谭保持了距离,只想留在平原县等曹操大军到来,然后再去毛遂自荐,让曹操将他招致麾下。 刚听李孚说完的时候,郭图也很想像他那么做。 但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孚一直在袁尚手下任行军主簿,他并没参与官渡之战,也跟许攸、张合、高览那帮人没什么过节。 对于曹操的人马来说,李孚算是白纸一张。 而他郭图可不一样,在官渡之战中他一时鬼迷心窍,只想着袁绍打赢了曹操之后便会登基称帝,他也跟着当个宰相什么的。 所以郭图便想提前树立党羽、铲除异己,为自己奠定基础、扫清障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官渡之战袁绍败了,郭图的春秋大梦也白做了,还得罪了一大堆重要人物。 郭图并不知道许攸已经被曹操杀了,他以为许攸仍然活着,还是曹操身边的红人。 若是光得罪了张合、高览倒还好说,他们毕竟是武将,到时候自己态度好一点、嘴甜一点,再用一些小伎俩完全可以把他们摆平。 可许攸却是个十分棘手的家伙,官渡之战中他覆雨翻云,最后让袁绍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之下败给了曹操。 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所以郭图没法直接去投奔曹操。 对于李孚,郭图模仿不了,只有羡慕的份。 虽然不能完全效仿,但郭图觉得还是可以借鉴李孚的思路。 投奔曹操并不一定非要在他身边,在其他地方也一样。 天下这么大,曹操在各州各郡都需要安插自己的心腹。 若是自己留在地方,又成了曹操的心腹,那就可以不用惧怕许攸、张合、高览他们那伙人了。 他们就是再恨自己也没用,因为离得太远,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等日后曹操打败了袁氏兄弟,自己也是功不可没,可以继续留在平原郡当太守或者加官进爵。 拿定主意之后,郭图便给曹操写了一封密信,信中言辞中肯、态度谦恭,说他想投靠曹操,在袁谭这里给曹操做内应。 曹操拿着信反复读了几遍,不由沉吟起来。 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之中,不难看出郭图是真心想投奔自己。 袁谭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他们就是再弄什么反间计之类的也是徒劳无功。 可自己是否要接纳郭图呢? 郭图,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当年打完了官渡之战,自己身边的很多人都提到过他。 虽然说什么的都有,但却没人说他半句好话。 什么害群之马呀,跳梁小丑啊,媚上欺下呀,巧言令色呀,拉帮结派呀,党同伐异呀,等等等等,现在这些话还言犹在耳。 所以自己虽然没见过郭图,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却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既然大家都说他的坏话,说明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自己到底该不该搭理他呢? 如果招纳郭图的话,这小子可别日后再来个官渡之战,让自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之下小阴沟里翻船,最后败给了弱小的对手。 况且张合、高览,包括荀彧、郭嘉那帮人都对郭图恨之入骨、深恶痛绝,若是把郭图招揽过来,又怎么跟那帮人交代啊? 如果不接受郭图的投奔,完全可以不给他回信,这样他也就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郭图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袁谭,而自己也少了一个内应,完全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自己一贯奉行的用人之道是“唯才是举”,只要你有能力,不论你是什么德行,都可以为我所用。 郭图这小子当年能够在袁绍手下顺风顺水、炙手可热,把田丰、沮授、逢纪、审配、辛评、辛毗、陈琳、崔琰等等所有能人都踩在脚下,说明他一定是个有头脑、有手段的人。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完全可以拿来利用一下,大不了最后和苏由、审荣他们一样,来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出兵乃下下之策,兵不顿而利可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郭图真的能帮自己消灭袁氏兄弟的话,也省着自己再兴师动众地跑一趟了。 想到这里,曹操来到案几前面,提笔给郭图回了一封信。 第2章 郭图让袁谭攻打幽州 自从袁氏回到平原郡之后,袁谭便每天都陪在女儿的身边。 他完全沉浸在家庭的幸福之中,也不再去城中巡视防务。 这天午夜时分,郭图正站在城楼上东张西望,忽然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人一躸。 郭图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转眼之间,那人已经来到了城下。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朝郭图点了点头,将一封书信朝城楼上射了过来。 郭图赶紧取下书信,将其揣入怀中,四处看了看,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了家。 关好门窗,对着灯光打开一看,郭图不由欣喜若狂。 书信是曹操写来的,他同意招纳郭图了。 曹操还在信中指出,让郭图离间袁氏兄弟,至于具体采用什么方法,由郭图自己定夺。 郭图对着烛光,斟字酌句地将书信反复阅读了好几遍,把每一个字都牢牢地刻在了脑海之中,随后又把书信付之一炬。 郭图喜上眉梢、心花怒放,搓着手掌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 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回自己的前途总算是有着落了! 就算日后袁谭垮台了,自己也可以毫发无损、高枕无忧! 接下来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离间袁氏兄弟。 袁谭和袁尚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不用离间。 袁尚和袁熙远在幽州,自己也奈何不了他们。 主要是袁谭和袁熙,这两个人一直没什么恩怨,如今又一个在冀州,一个在幽州,手下还都有数万兵马。 对于袁熙,自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从袁谭身上打主意。 那么怎么才能让袁谭恨袁熙呢? 似乎也不太可能啊! 袁熙在幽州一直很老实,也从来没招惹过袁谭,他们俩又是亲兄弟,让袁谭平白无故对袁熙产生仇恨又谈何容易? 郭图不由愁眉紧锁,坐在那里冥思苦想起对策来。 良久之后,一条计策终于在他的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郭图便来到了袁谭府上。 袁谭见了郭图,心下不由一怔,问道:“老郭,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袁谭这段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整天和女儿待在一起,也忘却了现实中的很多烦恼。 他知道郭图轻易不会来找他,来找他也基本没什么好事。 “公子,你看看!”郭图也不说什么事,直接把一封书信递到了袁谭手上。 袁谭接过书信一看,竟然是曹操给袁熙写的。 上面说曹操接受袁熙的投诚,但他和袁尚要先去攻打袁谭。 又说曹操刚搬到邺城,每天的大小事务实在太多。 等他安顿好了一切之后,再出兵去攻打袁谭,与袁熙、袁尚来个南北夹击,从而彻底铲除袁谭。 还说事成之后,封袁熙为幽州刺史,袁尚为青州刺史。 其实这封信并不是曹操所写,而是郭图模仿曹操的笔迹写的。 袁谭之前也看过曹操给他写的信,此时一看眼前这封信的字迹,与之前曹操给他来信的字迹如出一辙,便也深信不疑。 “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啊?”袁谭看完书信之后,忧心忡忡地问道。 郭图一看袁谭这副态度,心下感到十分鄙夷。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家伙! 这回又改口管我叫“先生”了,不叫“老郭”了! 这说明这小子现在又没主意了,想问计于我,便又开始对我客气了。 “这封信是昨晚我军哨骑在城外截获的,看来袁熙很快就会对我们用兵了!”郭图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知道,先生,那你快想想办法啊!”袁谭央求道。 郭图调侃道:“曹操和袁尚、袁熙很可能对我们两面夹击,这事我之前也跟你说了。你当时不是说不足为惧嘛,怎么现在又紧张起来了?” 袁谭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袁熙这小子能这么不要脸啊,竟然跟曹操勾搭上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袁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那你作为袁家的长子,完全有义务帮你们袁家清理门户嘛!”郭图趁机提议道。 袁谭苦笑着道:“袁熙在幽州至少有五万精兵呢,我这手里才多少人马呀,怎么跟他打?” “打不了的话,那就洗净了脖子坐以待毙。就算到时开城投降,你把曹操得罪的那么厉害,估计也是难逃一死。”郭图故意危言耸听地道。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他拉着郭图的胳膊,哀求道:“先生,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一定不会眼看着我坐以待毙的。” 郭图略一沉吟,说道:“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打袁熙?”袁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 郭图点了点头,振振有词地道:“不错!信上写的内容你也看到了,曹操现在刚到邺城,立足未稳,整天公务缠身。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无暇他顾,不会来攻打我们的。那么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先去幽州把袁熙、袁尚消灭了。彻底解除后顾之忧,然后才能全力以赴对付曹操。” 袁谭龇牙咧嘴地道:“的确是这么回事,现在的机会不错,按说我们应该好好把握。可是我目前就这么点儿人马,怎么跟袁熙打呀?” 郭图摇摇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你不是带兵打仗很厉害嘛,又怎么会怕袁熙呢?” 袁谭又道:“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把袁熙、袁尚放在眼里。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几斤分量我太清楚了,根本无法与我袁谭相提并论!只不过,我跟袁熙一直都没什么矛盾,这贸然去幽州打他,实在有点儿师出无名!” 郭图把那封书信在袁谭眼前晃了晃,说道:“怎么会师出无名呢?白纸黑字的证据在这摆着呢,是他先暗通曹操的,这就是我们攻打袁熙的理由!” 袁谭苦笑着道:“先生,这有点儿太牵强了。这毕竟是曹操写的书信,虽然其中提到了袁熙,可袁熙到时候矢口否认,说根本就没暗通曹操这回事,咱们又能如何呀,又没什么其他证据!” 郭图不由对袁谭有些刮目相看,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一层,还真有点儿贼起飞智的意思。 郭图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董卓入京勤王你总该听说过?” 袁谭不知郭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勉强点了点头。 郭图一脸奸笑地道:“我们也可以照葫芦画瓢,来个入幽州勤袁熙!就说袁熙身边的袁尚是袁家的败类,把父亲打下的基业拱手让给了曹操,我们要铲除这个败类。袁熙肯定不会轻易交出袁尚,这样我们就只能强行攻打幽州,帮袁熙铲除他身边的败类了。” 袁谭沉吟了一下,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3章 袁谭决定攻打幽州 随后,二人便都沉默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郭图不露声色,一直在暗暗地打量着袁谭的表情。 袁谭则是心里直犯嘀咕,即便是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攻打袁熙,但他也还是不愿意去冒险。 幽州地处大汉最北方,是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眼下已经进入了冬季,冀州都如此寒冷,就更别说大北边儿的幽州了。 况且袁熙手里至少有五万精兵,是袁谭兵马的数倍,你大老远地贸然前去攻打人家,肯定是凶多吉少。 袁谭虽然在冀州连续拿下了几个郡,但他也心知肚明,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这些东西他在行,若是真让他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那可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良久过后,袁谭又愁眉苦脸地问道:“先生,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得去攻打幽州啊?” 郭图笑了笑道:“有啊,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曹操决个雌雄嘛,我们可以直接去邺城攻打曹操。只要我们打败了曹操,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将曹操取而代之,担任冀州牧、朝廷司空,挟天子以令诸侯!” 袁谭尴尬一笑,说道:“呵呵呵,先生说笑了。攻打曹操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从长计议!” 郭图又面无表情地道:“那就还剩下一种办法,就是我们一直在平原待着,等着袁谭和袁尚的大军从北面进攻,也许我们会守得住城池。紧接着曹操再率领大军从南面进攻,那时我们就很难守住了。城破之后,也许你我都早已战死。即便侥幸还活着,也会被曹操俘虏。” 袁谭听郭图这么一说,不禁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自己趁曹操与袁尚交战之际,抢了曹操好几个郡县。 随后曹操写信过来索要,自己也没回信,后来曹操又把自己女儿退了回来。 曹操俘虏了自己之后,还能有命活嘛,痛痛快快地被杀死都是一种奢求! 之前袁尚围城强攻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这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就又要重蹈覆辙了,自己真是命途多舛啊! 郭图看袁谭坐在那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又问道:“公子,还记得你当初的梦想吗?” 袁谭眉头一皱,问道:“梦想?什么梦想?”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分四步走!第一步是当上渤海太守,第二步是当上冀州刺史,第三步是当上河北四州之主,第四步是一统天下,登基称帝!” 郭图将袁谭之前的鸿鹄之志又重复了一遍。 袁谭早就把那些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听郭图再度提起,不禁感到十分汗颜。 “先生,这个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谁都知道梦想和现实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但人生在世一定要有梦想,有了梦想才会成就一番作为。即便现实很残酷,我们也一定要怀揣梦想!正所谓,这个这个,呵呵呵……” 袁谭又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才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家里,幕僚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其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其赤!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郭图引经据典地道。 袁谭连连点头,又煞有介事地道:“对对对,今天我弟子没在跟前,也不知道这个知识点他掌握了没有,呵呵呵。” 郭图也没心思跟袁谭逗闷子,又说道:“人不能光有志向,更要付诸行动。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合抱之木,生于亳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由此可见,公子不能光有志向,更要有实际行动才行啊!” 袁谭一琢磨,郭图这说来说去的,还是撺掇自己去攻打幽州。 他不禁心下一阵叫苦,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公子,如今你已经年近四旬了,你的女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难道你要蹉跎一生、虚度一世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难道你不想光宗耀祖、名垂千古了吗?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啊!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啊!”郭图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袁谭依然不为所动,感慨道:“先生啊,活到我这个岁数,其实回过头来仔细想一想,成天打打杀杀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人生这个东西,简简单单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蹉跎一生就蹉跎一生,总比不蹉跎就活了半生要好啊!” 郭图一看袁谭油盐不进,一时之间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便在这时,袁氏走了进来。 “爹,你们在聊什么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啊!”袁氏提议道。 郭图一看袁氏过来,顿时来了灵感,叹道:“哎,真是白瞎了这个姑娘啊,还待字闺中呢,就……” 袁谭不知郭图想说什么,心下一沉,连忙问道:“就什么?” “若是曹操一旦攻下平原,令爱只怕是要拉去做营妓啊!”郭图危言耸听地道。 袁氏并不懂什么叫“营妓”,好奇地问道:“爹,营妓是什么?” 袁谭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袁氏,说道:“闺女,你先出去玩儿,一会儿爹跟你郭伯伯商议完了正事,再陪你出去玩儿!” 袁氏点了点头,又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屋子。 袁谭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问道:“先生,你说曹操真的能攻下平原吗?” 郭图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袁尚之前攻打平原数月,你不是也经历过了嘛!若不是老夫设计让袁尚退兵,恐怕此时我们早就成了他的阶下之囚了。一个小小的袁尚我们尚且不能抵御,就更别说曹操、袁熙、袁尚三路大军一起攻打平原了。” 袁谭一听这话,又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在天真无邪的年纪,就到军营中被那帮畜生轮番蹂躏。 半晌过后,袁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好,既然如此的话,我去攻打幽州便是。” 郭图一看自己终于说服了袁谭,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这才对嘛!公子只要拿下了幽州,曹操便不足为惧,我们起码可以跟他分庭抗礼。” 袁谭冷笑了两声,豪气干云地道:“恐怕到时没那么简单!拿下了幽州,紧接着我便要去攻打邺城,然后再收编并州高干、青州刘询,统一河北四州!紧接着我还要把曹操的地盘全部抢过来!最后我再一统天下,登基称帝!我不弄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样太麻烦!我这个人,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大的,把皇上杀了,直接改朝换代!”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口是心非地道:“公子壮志可嘉,着实令郭某刮目相看啊!” 第4章 袁尚袁熙重逢 涿郡与中山国接壤,地处幽州南部。 袁尚与曹操打了几次交道之后,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兵法上所说的“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不管是逃也好,避也罢,总之打不过人家就要趁早溜之大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袁尚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袁谭,留在中山国守城也根本守不住,于是便趁着袁谭还没攻城之际,单人独骑趁夜逃了出来。 天下虽大,但是除了袁熙那里,袁尚也实在无处可去。 于是逃出了中山国之后,袁尚便直奔幽州方向而去。 到了幽州袁尚才发现自己由于逃的仓皇,竟然身上忘带了盘缠。 袁尚在冀州还可以如履平地一般,因为各地的官员都认识他,但到了幽州可就不行了。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你官再大人家不认识你也是白搭。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袁尚也只好呆在了故安。 故安是个小小的县城,在涿郡辖区之内。 随后,袁尚又给远在蓟县的袁熙写信,让他派人来接自己过去。 袁熙一听说袁尚过来了,自然也是十分的兴奋。 兄弟俩自幼感情甚笃,转眼数月不见,难免十分想念。 于是袁熙便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故安迎接袁尚。 这日傍晚时分,袁熙与袁尚兄弟二人正在一所驿馆里把酒言欢。 袁尚醉眼惺忪,借着酒劲儿问道:“二哥,你为何不发兵攻打平原?我们不是之前都说好了吗?还有,邺城被曹操围攻了大半年,你为何一直不发兵救援?” 这两件事也是一直郁积在袁尚心中,让他对袁熙有所怨怼。 袁熙一看袁尚语气之中明显带有责备,干笑了两声,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何骗我?” 袁尚心下一怔,不知袁熙所指何事,不由问道:“二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去年我回邺城,一直没见到甄宓。你和娘说他被袁谭掳走了,有这事?”袁熙问道。 由于数月来袁尚一直在提心吊胆、颠沛流离之中度过,他早就把自己当时的谎话给忘了。 此时听袁熙又提起这件事,袁尚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对呀,袁谭是把甄宓掳走了,怎么了?”袁尚明显底气不足地说道。 袁熙看了看袁尚,笑着道:“你从小就有个特点,一撒谎就磕磕巴巴的,眼神也不敢跟别人对视,就像现在这样。” 袁尚一听这话,脸唰地一下变红了,目光也更加闪烁,说道:“谁说的,哪有的事!” 袁熙又接着问道:“邺城被曹操大军围攻的时候,曾经有一名信使来幽州求救,你可知那封信是谁写的吗?” 袁尚并不知道甄宓给袁熙写求援信的事,猜测道:“审配?” 袁熙摇了摇头道:“甄宓!” 袁尚这才知道露馅了,跟袁熙说甄宓被袁谭掳走了,结果甄宓却明明呆在邺城。 “二哥,这……” 袁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袁熙笑了笑,又问道:“这什么?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袁尚的谎言被揭穿,自己也感到十分尴尬,不禁低下头去,不住地往嘴里夹菜。 “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袁熙又追问道。 袁尚虽然本质很淳朴、为人很坦诚,但他知道,自己和甄宓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袁熙透露出来的。 勾引二嫂是江湖大忌,而自己不但跟甄宓有染,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孩子现在已经生下来了,只不过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若是把所有这一切都告诉袁熙的话,自己跟他就没法再做兄弟了。 说不定他还会发兵攻打邺城,把甄宓和自己的孩子全部杀死。 而眼下自己已然是穷途末路,若是再得罪了袁熙的话,那可就真的变成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 袁尚在头脑中苦苦思索着该怎么跟袁熙解释。 两杯酒下肚之后,袁尚硬着头皮道:“二哥,我的确是骗了你!去年你回邺城的时候,甄宓也在那里,她并没有被袁谭掳走!” 袁熙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娘为何要骗我?” 袁尚一听袁熙提到自己的娘,一下子来了灵感,说道:“二哥,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一切都是娘的主意!” 袁尚说这话,袁熙倒是觉得十分可信。 袁尚从小到大一直都听刘夫人的,刘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刘夫人让他撵狗,他绝不赶鸡。 “那娘为何要跟你合起伙来骗我啊?”袁熙又追问道。 袁尚讪笑着道:“二哥,这件事实在说来话长,改日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天咱们正好有时间,以后还真不一定有时间了呢!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袁熙一副刨根问底儿的样子。 袁尚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了一阵,说道:“二嫂,二嫂她水性杨花,早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娘实在看不过去,便把她赶出了家门。” 袁熙听得半信半疑,又问道:“什么?跟别的男人好上了?那人是谁?” “还能有谁,曹操的儿子曹丕呗!” 袁尚在中山国时,也听说了甄宓嫁给曹丕的事。 他也对甄宓十分不满,也不知她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了谁去照顾。 若是直接带到曹府的话,那孩子可受罪了。 一生下来就摊上个后爹,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还不得受尽虐待嘛! 于是袁尚对甄宓由爱生恨,便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你说的可是真的?”袁熙满腹狐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现在曹丕已经跟甄宓成亲了,二人就住在邺城!二哥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派人过去打听。曹丕可是曹操的儿子,那婚礼办得甚是风光,冀州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袁熙一听这话,不由勃然大怒。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真是岂有此理!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袁尚一看总算把这事圆过去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袁熙又道:“甄宓水性杨花,你们为何要往袁谭脑袋上扣屎盆子,说他把甄宓给掳走了?” 袁尚想了想,解释道:“娘非要我跟你这样说,她说你远在幽州,惹不起曹操,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时意气用事就不好了。而袁谭又一直想篡权夺位,所以娘就让我跟你说,袁谭掳走了甄宓,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对付袁谭。” 袁尚喝得五迷三道,撒起谎来也就不心虚了。 袁熙听袁尚说的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基本也就信以为真了。 第5章 袁尚想借助乌桓复仇 袁熙虽然是甄宓的丈夫,但他却早就对甄宓没什么感情了。 这么多年来,二人的夫妻关系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当年袁熙娶甄宓的时候,的确是很喜欢她。 后来袁熙发现,原来这都是刘夫人一手策划的,自己只不过是刘夫人的一枚棋子。 虽然袁熙娶了甄宓,却不能把她带到幽州。 更加残酷的是,袁熙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甄宓留在邺城服侍自己的父亲,那种滋味真是欲语无言、欲哭无泪。 袁熙也曾反抗过,也曾挣扎过,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最后他还是屈服在了袁绍的淫威之下。 袁绍又暗示过袁熙,日后要把嗣子之位传给他,于是袁熙也就妥协了。 后来袁熙在幽州又找了很多美女,也就不再惦记甄宓了。 袁绍死后,甄宓想去幽州,袁熙反倒不愿意了,找了诸多借口,让她继续留在邺城。 究其原因,一方面,袁熙觉得自己在幽州左拥右抱,身边美女如云的,甄宓去了对自己没什么意义,反而还会碍手碍脚。 另一方面,袁绍并没把嗣子之位传给袁熙,袁熙在心中对甄宓也有所怨怼。 甄宓整天呆在袁绍身边,哪怕是稍微吹吹枕边风,袁绍也不会食言啊! 一定是甄宓一点儿也没帮自己说好话,最后袁绍才把嗣子之位传给了袁尚。 所以邺城被曹操大军围攻时,甄宓虽然亲笔给袁熙写了求援信,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袁熙听说甄宓跟曹丕有染,后来又嫁给了曹丕,虽然表面上显得很气愤,但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毕竟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拐跑了,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怎么也不能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袁尚此时的想法却与袁熙完全不同。 他很想念自己的母亲刘夫人,也很想念自己的孩子,想看看他长的什么样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袁尚并不知道甄宓其实早就已经流产了,他也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然而,袁尚若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攻打邺城。 把曹操打败,再把自己的母亲和孩子拯救出来。 但袁尚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所以袁尚打算借助袁熙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二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袁尚又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老老实实在幽州待着呗!”袁熙有口无心地说道。 “什么?二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夺妻之恨,不共日月啊!曹操害死了我们的父亲,他儿子又霸占了你的妻子,咱们的娘如今也被曹操囚禁在邺城,难道你不打算报仇雪恨吗?”袁尚义正辞严地质问道。 袁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当然想报仇雪恨了,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三弟你可能不知道,这幽州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不但是苦寒之地,北部和东部还有很多胡人。东部的公孙康也是天高皇帝远的,根本不听我指挥。虽然我也很想报仇,却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袁熙说的倒是实话,他虽然是幽州刺史,但无论是乌桓蹋顿,还是辽东公孙康,谁都不听袁熙的,袁熙也谁都惹不起。 袁尚一听袁熙提到胡人,不禁想起了袁绍当年对他的嘱托。 袁绍曾经说过,乌桓和袁家关系非常好。 当年公孙瓒欺负乌桓人,袁绍没少帮乌桓人的忙,还把宗人的女儿嫁给了乌桓首领,让袁家与乌桓联姻。 所以如果以后袁尚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去找乌桓人,他们一定会鼎力相助。 “二哥,爹曾经说过,乌桓跟咱们袁家关系非常好,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啊!”袁尚提议道。 袁熙在幽州待了这么多年,却很少跟乌桓人来往,更不知道他们跟袁家到底有何渊源。 但袁熙却知道乌桓有个头领,名叫蹋顿。 那可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人们都说他“敢受亡命,以雄百蛮”。 攻不攻打邺城对袁熙来说并不重要,但跟蹋顿攀上关系可绝对是件好事。 有这么一个神一样的人物在后面撑腰,以后在幽州还有谁敢不服自己? 想到这里,袁熙问道:“三弟,你跟蹋顿很熟吗?” 袁尚都没听过蹋顿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他是谁,不禁问道:“谁是蹋顿?” 袁熙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苦笑着道:“就是乌桓首领啊!” 袁尚信心十足地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毕竟是河北四州之主!他见了我,应该就像见了咱爹一样!” 袁熙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一个毛头小伙子,哪能跟人家相提并论啊?人家可是威风八面的胡人首领,就像当年的檀石槐那样,连大汉皇帝都惹不起呢!” 袁尚不以为然地道:“二哥,那你赶紧带我去见见蹋顿!我觉得只要我把情况跟他说清楚,他肯定会帮咱们的。” 袁熙一琢磨,跟袁尚去一趟乌桓倒也无所谓,他们若是能搭理自己更好,不搭理的话,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袁熙点点头道:“那好,明天我们先回蓟县,然后再从那里出发,赶往乌桓去见蹋顿。” 便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斥候来报,说袁谭大军已经抵达蓟县城下。 袁熙听完之后,顿时脸色大变,喃喃地道:“袁谭?他来干什么?来就来呗,怎么还带着兵马过来了?难道他是想攻城?可是我也没得罪他啊!” 袁尚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袁谭率领大军来蓟县还能干什么,无非是让袁熙把自己交出来呗! 绝不能让袁谭和袁熙见面! 否则的话,自己和甄宓的秘密,很可能被袁谭透露给袁熙。 “二哥,我们不能回蓟县了,得直接去乌桓!”袁尚神色凝重地说道。 袁熙眉头一皱,问道:“为何要如此行事?” 袁尚眼珠一转,解释道:“二哥你有所不知,袁谭的计划是先拿下冀州,然后再拿下幽州、并州。如今曹操已经占领了邺城,袁谭也不敢跟曹操正面交锋,于是他便调转枪口,把兵锋又指向了幽州。” 袁熙听了之后,不由大惑不解,问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亲兄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非要打来打去的吗?” 袁尚煞有介事地道:“二哥,这回你终于知道娘为何非要逼我去攻打袁谭了!若是不除掉袁谭,咱们袁家就永无宁日啊!” 袁熙一脸惆怅,缓缓点了点头。 第1章 蹋顿接见袁尚袁熙 袁熙和袁尚听说袁谭带着大军去了蓟县,也不敢再回去,直接从故安前往了乌桓辽西郡。 乌桓是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属于东胡部落联盟中的一支。 此时,乌桓人主要分布在幽州的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和辽东属国。 上谷郡在蓟县西部,而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和辽东属国则坐落在蓟县东部。 在这几个部落之中,又以辽西郡为核心,蹋顿便是辽西乌桓的首领。 蹋顿是乌桓大人丘力居的从子。 丘力居去世时,由于他的儿子楼班还年幼,便把单于的位置传给了骁勇善战的蹋顿,并让他总领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 再加上自己的辽西郡,蹋顿便成了四个部落的总统领,只有辽东属国的乌桓部落不在蹋顿的统治之下。 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是峭王苏仆延,他不想臣服于蹋顿,但又没有能力取代他的位置,一时便被孤立了起来。 后来,丘力居的儿子楼班长大了,苏仆延又撺掇其他几个部落的头领推举楼班继承父位。 但几个部落的头领都害怕蹋顿,只有上谷郡的乌桓大人难楼响应了苏仆延。 他们二人率领本部人马一齐推举楼班继承父位,做乌桓单于。 蹋顿的位置本来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无奈之下也只好退位为王。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蹋顿虽然不是乌桓单于了,但他的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乌桓之中绝大部分人还是对蹋顿奉若神明,楼班也对蹋顿言听计从。 此前袁熙虽然常年呆在幽州,却跟乌桓人很少有来往。 袁熙觉得他们都太野蛮,半人半兽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但一听袁尚说,乌桓和袁家交情匪浅,又让袁熙改变了对乌桓的态度。 袁熙觉得若是能跟乌桓结为盟友,更有利于他坐稳幽州刺史的位置。 一路无话,袁熙、袁尚兄弟二人很快便抵达了辽西的乌桓部落。 蹋顿听说袁尚和袁谭一起来找自己,也是大感意外,亲自把他们迎入了毡帐之中。 袁尚和袁熙都是第一次见到蹋顿,不禁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只见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豹头环眼、满脸虬髯,一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袁尚满脸堆笑,鼓起勇气道:“您就是乌桓首领蹋顿吗?” 蹋顿声如洪钟地道:“我是蹋顿没错,不过乌桓首领现在已经不是我了,而是楼班,我退位为王了。二位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袁尚和袁熙互视了一眼,袁尚又说道:“叔父,我是袁尚,袁绍正是家父!” 蹋顿也听说过袁绍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叫袁熙,一个叫袁尚。 但蹋顿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所以也不认识。 蹋顿点了点头,猜测道:“哦,那这位就是袁幽州袁熙公子了?” 袁熙连忙抱拳拱手道:“正是在下!小侄参见蹋顿叔父!” 说完之后,袁熙又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弟,他是河北四州之主!” 蹋顿看了看袁尚,点点头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贤侄小小年纪就坐上了袁绍当年的位置,真是后生可畏啊!” 袁尚听得十分受用,又道:“叔父,父亲在世时曾跟我说过,我们袁家和乌桓交情颇深。由于我公务繁忙,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时间过来看您。此番前来,小侄正是想结识一下叔父这个朋友。” 蹋顿毕竟是老江湖了,他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 袁尚和袁熙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找自己的,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议,或者找自己帮忙。 蹋顿也不急着追问,想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把戏。 袁尚四处打量了一下毡帐里的布置,好奇地问道:“叔父,您是准备打仗吗?” 蹋顿浓眉微皱,问道:“贤侄何出此言啊?” 袁尚解释道:“我每次出去打仗的时候,也是住在营帐里。若是没有战事的话,便会呆在家里。因为家里要比营帐里舒适得多,呵呵!” 蹋顿捋髯笑道:“贤侄有所不知,我们游牧民族是以移动放牧为生,向来居无定所,一辈子都是住在毡帐里,并不像你们汉人那样住在房屋里。” 袁尚听得瞠目结舌,不禁问道:“叔父,幽州本来就地处北方,冬天在这里住多冷啊!” 蹋顿不以为然地道:“我们穿得厚啊,再说毡帐里也可以用火盆取暖嘛!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习惯就好了。” 袁熙又趁机奉承道:“三弟,你对幽州的情况不了解,对乌桓更不了解。咱们叔父那可是所向披靡的人物,平时谁敢惹他,在幽州地界上他不可能跟别人打仗!” 蹋顿苦笑着道:“贤侄言重了!别说是幽州,就是乌桓,也有很多人不服老夫,否则我也不能从单于的位置上下来啊!” 袁尚和袁熙一听这话,心也一下子凉了半截。 难道蹋顿现在英雄迟暮了? 还指着他打跑袁谭、打败曹操呢,这可如何是好? 蹋顿又豪气干云地道:“不过二位贤侄放心,我虽然不是单于了,但是余威尚在。我手下也还握有数万兵马,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跟叔父开口。只要叔父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袁熙听得心花怒放,连忙道:“叔父,我此番前来正是想请叔叔帮忙的!” 蹋顿好奇地道:“哦?贤侄有什么困难,不妨先说来听听!” “我这几天没在蓟县,没想到袁谭乘虚而入,带着大军去攻打蓟县了。我现在没法回去,还请叔父发兵相助啊!”袁熙要言不烦地说道。 蹋顿一听这话,直感到匪夷所思。 袁谭是袁家的大公子,是袁熙的亲兄弟,他们怎么还自相残杀起来了? “贤侄,这不太可能,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呀?血浓于水,袁谭是你大哥,又怎么会带兵打你呢?”蹋顿一脸茫然地问道。 袁尚又道:“叔父,此事说来话长,还请您立刻发兵相助啊!等您击退了袁谭,我们再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给您讲一遍。” 蹋顿面色凝重,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我跟袁绍的确是有交情,但我跟你们可没什么交情。凭什么让我平白无故地发兵帮助你们,那样做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虽然我嘴上说要帮你们,但那只不过是客套话。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真是两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跟楼班一样,都是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蹋顿在心中兀自嘀咕道。 第2章 蹋顿决定帮袁熙 三个人都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气氛也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 袁熙知道想跟乌桓结盟绝不像袁尚说的那么简单,这帮胡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的,人家不可能帮你。 但此时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人家不肯出兵相助,难道自己就这样返回蓟县吗? 那岂不是成了袁谭的阶下之囚?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蹋顿发兵相助,大不了日后把幽州再割出来一部分给他,也总比整个幽州都被袁谭抢去的好。 袁熙刚要开口,袁尚却道:“叔父,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凭你的本事,理所当然应该统领整个乌桓啊,为何要从单于的位置上退下来呢?” 这话算是问到了蹋顿的心坎上,被逼退位也是蹋顿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当年丘力居把单于之位传给了蹋顿,但蹋顿却并没有统领整个乌桓,还有一个辽东属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中。 辽东属国属于辽东郡,是辽东太守公孙度的治下。 辽东虽然只是幽州的一个郡,却土地辽阔、地处偏远,朝廷几乎无法控制。 公孙度早在初平元年,便被董卓封为辽东太守。 后来他又趁着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割据的时候,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接着公孙度又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越海取胶东半岛北部东莱诸县。 公孙度雄才大略,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苏仆延自然也是狐假虎威。 苏仆延仗着公孙度的威风,让乌桓其他部落不敢小觑,也让蹋顿无可奈何。 后来丘力居的儿子楼班长大了,苏仆延又撺掇乌桓其他部落首领推举楼班继位,蹋顿才被逼退位为王。 但楼班跟丘力居不同,他只是个黄口小儿,并没什么真本事。 蹋顿自然也是对他非常不服,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夺回自己的单于宝座。 恰好在今年,公孙度去世了,蹋顿又变得心猿意马起来。 他打算秘密召集各路人马攻打辽东属国,统一整个乌桓,重登单于之位。 当然了,蹋顿的志向并不止于此,他还有更大的抱负。 那就是统一完乌桓之后,再统一整个北方游牧民族,做一个匈奴单于冒顿或是鲜卑首领檀石槐那样的盖世英雄。 然而统一乌桓绝非易事,乌桓各个部落大人都各自为政,很难找出真正跟蹋顿一条心的人。 而且他们也很忌惮辽东属国的苏仆延,谁也不想无事生非。 蹋顿神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唉!这件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啊!不过我蹋顿绝不甘于平庸,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一定会东山再起!” 袁熙一听这话,连忙见缝插针地道:“叔父,侄儿愿助你一臂之力!” 蹋顿不禁眼前一亮,问道:“哦?你打算如何助我?” “叔父,侄儿在幽州也有五万精兵,若是叔父手下兵马不够的话,完全可以从侄儿这里调用。不过此时袁谭企图占领幽州,若是他一旦成功的话,我那五万精兵可就都被他收入麾下了!”袁熙说道。 蹋顿浓眉一皱,看着袁熙道:“贤侄,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兵帮你击退袁谭,然后你再帮我统一整个乌桓?” “正是!”袁熙脱口而出道。 蹋顿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袁谭此番带了多少兵马去蓟县?” 袁熙并没回蓟县,又哪里知道袁谭的实际情况,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袁尚又道:“也就是四五千人,不可能太多了。之前我在平原围攻了袁谭大半年,他手下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青州各郡也都反叛了,曹操又占了邺城,所以袁谭此时不可能有多少兵马,更不可能有什么精兵强将。” 蹋顿迟疑了一阵,又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是亲兄弟,一个爹妈生的,他袁谭是疯了吗,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打?还有你,竟然在平原围攻了袁谭大半年,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袁尚一听这话,雪白的小脸顿时变得绯红,心想若不是他知道了自己和甄宓的秘密,自己怎么也不会对他穷追猛打的。 “叔父,我也是没办法呀!父亲把位置传给了我,袁谭却不服,总想着篡权夺位,所以他才来攻打幽州的。”袁尚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蹋顿东征西讨、戎马半生,当然也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的道理。 纵观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而骨肉相残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袁家兄弟为了争夺嗣子之位打来打去,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蹋顿感叹道。 袁尚和袁熙互视了一眼,都听得似懂非懂。 蹋顿也不再说话,兀自沉吟起来。 凭借自己跟袁绍的交情,袁谭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若是能够说服袁谭罢兵的话,便是帮了袁熙一个大忙。 日后自己想统一乌桓,找袁熙借兵,他也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就算不能说服袁谭罢兵,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无非是白跑一趟,面子上难看一些罢了。 到时他们兄弟之间再怎么杀来杀去的,跟自己也没关系了。 此事到底能不能成,就看袁熙的造化了。 至于袁尚所说的,袁谭只有四五千兵马,完全是他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至于袁谭到底有多少兵马,也无所谓了,就算再多也不足为惧。 自己跟袁绍交情颇深,算是袁谭的长辈,他总不会连自己的长辈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蹋顿义薄云天地道:“既然贤侄眼下有困难,做叔父的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明日一早我便跟你们去蓟县走一趟,会会袁谭那小子!” 袁熙、袁尚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抱拳拱手道:“谢谢叔父!” 蹋顿笑着道:“分内之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不过贤侄说的话也不要忘了,日后我统一乌桓,也要靠贤侄帮忙呦!” 袁熙连忙道:“一定!一定!到时我把手下的精锐部队全部派过来,叔叔也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 蹋顿满意地点了点头。 袁熙又问道:“叔父,那你此番前去蓟县,打算带多少人马呀?” 蹋顿干笑两声,说道:“区区袁谭何须叔父兴师动众?只带上几个贴身侍卫前往即可!” 袁熙和袁尚互视一眼,都不由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3章 曹操决定先攻打袁谭 袁尚和袁熙当晚也住在了乌桓的毡帐之中。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两个兄弟躺在床上却是各怀心事,谁也无法入眠。 袁熙此时的心情是悲喜交加。 蹋顿答应出手帮自己,这当然是件好事。 但他却说不带兵马,只带几个贴身侍卫,这就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虽说艺高人胆大,但蹋顿毕竟是英雄迟暮了啊! 袁谭率领大军前来蓟县,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带了多少兵马,但少说也得有个几千人。 而蹋顿就带几个人过去,又如何能击退袁谭呢? 蹋顿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跟袁谭交战,而是想通过谈判去说服他。 可袁谭如果不买蹋顿的账,到时不但赶不走袁谭,自己也得搭进去。 袁尚此时的感觉则是忧心忡忡。 他倒不是担心蹋顿不带兵马去蓟县,而是生怕袁熙和袁谭见面。 到时候两人一对质,自己和甄宓的事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若想让袁谭不透露自己的秘密,必须得想方设法阻止他们说话。 “二哥,咱们明天也跟蹋顿去蓟县吗?”袁尚没话找话地道。 袁熙翻了个身,看了看袁尚,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了,总不能人家去帮咱们,咱们自己都不出面!” “可是蹋顿说他不带兵马,就带几个贴身侍卫,这又怎么能打败袁谭呢?别到时候袁谭先把蹋顿杀了,再把咱俩都抓了!”袁尚故意对袁熙吓唬道。 这也正是袁熙所担忧的,他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咱们明天就别去了,让蹋顿自己带着人过去。咱们留在这等消息,若是蹋顿成功了,我们再回蓟县。”袁尚提议道。 袁熙听得哭笑不得,说道:“三弟呀,咱们是求人家帮忙,如果连咱们自己都不去的话,蹋顿还会去吗?再说了,就算蹋顿肯去,最后真让袁谭退兵了,那蹋顿顺势把蓟县占了怎么办啊?蓟县是幽州的治所,可比辽西富庶多了。蹋顿若是真进了城,还哪会愿意再回来,肯定得把自己的老窝都搬过去。到那个时候,咱俩可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袁尚一听这话,不禁感到无言以对。 “三弟,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赌一下了。若是蹋顿成功了,我们就可以顺利回到蓟县。若是蹋顿失败了,那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不过我觉得蹋顿是乌桓头领,袁谭应该不敢把他怎么样的。若是袁谭真的把蹋顿给杀了,那整个乌桓还不得跟袁谭玩儿命嘛!”袁熙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袁尚一琢磨,看来无论如何袁熙也得去蓟县和袁谭见面了。 权宜之计,也只能跟在袁熙身边,尽量阻止他和袁谭单独接触了。 如果袁谭非得跟袁熙说甄宓的事,那自己就索性把袁谭强暴甄宓的事也告诉袁熙。 袁谭的事有娘作证,而自己的事却只是袁谭的一面之词,毫无人证、物证。 所以自己跟袁谭比较起来,还是明显占有优势的。 想到这里,袁尚便也释然了,不大一会儿又呼呼睡去。 第二日一早,蹋顿便带着侍卫们来到了袁熙和袁尚的毡帐。 几个人简单聊了两句,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了蓟县。 袁谭带领大军来到蓟县之后,在城楼下叫袁熙出来答话,守城的侍卫却说袁熙没在城中。 袁谭确定之后,不由大喜过望。 袁熙不在蓟县,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岂不是兵不顿而利可全? 袁谭高兴了一会儿,又让守城的侍卫打开城门。 侍卫认识袁谭,知道他是袁熙的大哥,也不敢多话,便乖乖地打开了城门。 就这样,袁谭便轻而易举地带着自己的队伍进驻了蓟县。 安顿下来之后,袁谭又立刻给郭图写了一封书信。 信中袁谭把自己胡乱吹嘘了一番,说他如何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如何运筹帷幄,最后一举将蓟县攻克,袁熙和袁尚被他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郭图收到袁谭的信后也是一阵惊喜,又赶紧给曹操写了一封密信,详细地汇报了一下情况。 当然了,袁谭给郭图写信是吹嘘自己,郭图给曹操写信也要标榜自己,好让曹操知道他的忠心和能力。 然而曹操看了郭图的信却并不高兴。 首先,曹操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本打算让袁谭与袁尚、袁熙打个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袁谭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幽州拿下来了,这无疑使袁谭的实力又变得雄厚了,也给自己日后消灭他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曹操先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往幽州打探具体情况。 然后他又给郭图回了封信,让他继续平衡袁氏兄弟之间的实力,不要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派往幽州的斥候很快便回来向曹操禀报,说幽州并没有发生什么战事,袁尚、袁熙也都在幽州。 原来斥候抵达幽州后,正好遇到了蹋顿、袁尚、袁熙一行人马。 虽然斥候并不认识蹋顿和袁熙,但却认得袁尚。 再看袁熙和蹋顿的穿着打扮、身材相貌,斥候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了如此重大发现,斥候又赶紧快马加鞭地赶回邺城,向曹操禀报情况。 曹操听闻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又满腹狐疑起来。 难道这郭图是诈降? 袁尚和袁熙明明都在幽州,他却说袁谭打下了幽州,还把袁尚、袁熙都打跑了。 这说明袁谭和袁尚冰释前嫌了,他们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所以才让郭图假装投降,想骗取我的信任。 随后再引我上钩,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既然郭图是诈降,那么高干也很有可能是诈降。 自己拿下邺城之后,高干便主动投降了。 当时自己一高兴,还封了他个并州刺史的官职。 高干毕竟是袁绍的外甥,跟袁家的几个兄弟也都有着血缘关系,又怎么会真心投降呢? 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几个小屁孩儿啊,他们合起伙来还是有两下子的呀!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了曹操的心头。 袁谭拥有冀州好几个郡县,袁熙拥有幽州,再加上并州的高干、荆州的刘表,自己现在真可谓是四面受敌啊! 若想摆脱这种尴尬被动的局面,必须尽快各个击破。 刘表一直没什么动静,所以也先不用管他。 高干不管是真是假,毕竟是投靠了朝廷,也先不用搭理他。 袁尚、袁熙在幽州离得太远,也暂时放一放。 当务之急,是先灭掉袁谭,尽快把整个冀州平定下来。 郭图是指望不上了,这小子大言不惭、谎话连篇。 行不由径,功不唐捐。 看来不能想着走捷径,还是得真刀真枪、实实在在地跟袁谭打一场,才能彻底消灭这个隐患! 第4章 袁氏三兄弟重逢 蹋顿和袁熙、袁尚一行人抵达蓟县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找个地方停了下来。 袁熙和袁尚心中都无比恐惧,蹋顿就带了几个侍卫,袁谭万一不买蹋顿的账怎么办? 到时袁谭直接派兵围剿,自己岂不是要自投罗网、万劫不复? 蹋顿一看袁熙、袁尚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 他几次三番地苦苦相劝,最后他们才勉强跟着蹋顿来到了蓟县城下。 “叫袁谭出来搭话!”蹋顿操着粗哑的大嗓门,朝着城楼上喊道。 不大一会儿,袁谭站在了蓟县的城楼之上。 蹋顿马打盘旋,神气十足地看着城楼上的袁谭。 袁谭并没见过蹋顿,更不认识他。 此时他定睛观瞧,也是不由心头一凛。 但见一个胡人打扮的粗犷汉子,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下。 而且他气质非凡,一看就绝非善类。 胡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所以胡人的骑术十分精湛,骑兵也相当厉害。 胡人骑兵不但行军速度快,而且机动性特别强。 往往看着很少的一队人马,转瞬之间便可集结起庞大的队伍。 自从大汉建国以来,便一直很惧怕胡人。 无论匈奴的冒顿,还是鲜卑的檀石槐,都是令汉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就连汉高祖刘邦当年都在白登山被匈奴围了七天七夜,险些客死他乡。 后来高祖皇帝终于知道了胡人的厉害,不得不向胡人妥协,一连嫁了七个公主跟匈奴和亲。 虽然公主之中有真有假,但这件事也足以说明胡人的厉害。 袁谭自幼受袁绍熏陶,又当了多年的青州刺史,对胡人的彪悍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此时他看到有胡人前来,虽然没几个人,心下也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来者何人啊?”袁谭手搭凉棚,朝着城楼下大声问道。 蹋顿笑了笑,说道:“贤侄,可识得乌桓蹋顿否?” 袁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在城楼上险些站立不住。 袁谭虽然不认识蹋顿,但蹋顿的威名,袁谭可是再熟悉不过。 当年袁绍之所以能打败公孙瓒,跟蹋顿等人的鼎力相助密不可分,这一点袁谭也十分清楚。 而蹋顿本人也十分的骁勇善战,有“敢受亡命,以雄百蛮”的美誉。 在袁谭内心之中,蹋顿是神一样的人物,或者说是畜生一样的人物。 总之,袁谭对蹋顿是又敬又怕。 “叔父,原来是您老人家啊,贤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您怎么来这了,有什么事吗?”袁谭满脸堆笑地问道。 蹋顿干笑了两声,说道:“贤侄,快快打开城门,老夫要进去与你当面一叙!” 袁谭一看蹋顿一共也没几个人,就算放他进城,自己手握重兵也不用怕他,便让人缓缓将城门放了下来。 蹋顿点了点头,又鞭鞭打马向前走去。 袁尚和袁熙却呆立在原地,不敢向前半步。 蹋顿鄙夷一笑,说道:“二位贤侄,难道还信不过老夫吗?有老夫在此,谁还敢造次?还不快快随我入内?” 袁尚和袁熙互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鞭鞭打马跟着蹋顿走了过去。 来到蓟县府衙大厅,几个人分宾主落座。 袁熙看袁谭坐在自己昔日的位置上,心下十分别扭。 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袁谭手握重兵,袁熙也只能忍气吞声。 袁谭看袁尚和袁熙一起过来了,不由一阵窃喜,心想这回终于可以在他们面前好好耍耍威风了。 “叔父,您此番前来,有何指教啊?”袁谭对蹋顿问道。 蹋顿也不说话,把目光望向了袁熙。 袁熙硬着头皮道:“大哥,你为何要带着大军来幽州啊?难道你是想抢我的位置吗?” 袁谭冷笑了两声,让手下的人拿过一封信来。 袁谭把书信递到蹋顿手中,说道:“叔父,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袁熙不仁在先,我袁谭才不义在后!” 蹋顿看过了之后,又把书信递给了袁熙。 “这真是曹操给你写的吗?你想跟曹操一起攻打袁谭?”蹋顿对袁熙问道。 袁熙看完了书信,立刻双手乱摆,说道:“大哥,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我从来就没跟曹操联系过,他写这封信一定是故意让你截获的,其目的就是想挑拨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啊!” 蹋顿又对袁谭道:“贤侄,仅凭曹操的一封书信,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种东西谁都可以写嘛!我也可以给你写啊,说让你跟我一起打袁熙,然后再故意让袁熙截获,哈哈哈!此等雕虫小技,贤侄理应一眼识破!” 袁谭听蹋顿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手里证据不足,说袁熙暗投曹操实在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二弟,我此番来蓟县,是帮你铲除身边的奸臣。”袁谭又说道。 袁熙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幽州苦心经营多年,身边都是忠臣,哪来的什么奸臣啊?不知你所指的奸臣是何许人也!” “就是他!”袁谭怒气冲冲地指着袁尚说道。 袁尚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道:“大哥,我根本就不是二哥手下的人,又何谈是他的奸臣啊?” 袁谭冷哼一声,说道:“你还要点儿脸吗?谁是你大哥呀?被曹操打得抱头鼠窜,成了丧家之犬,就想起我这个大哥来了!当年在邺城你打我的时候呢?在南皮你追我的时候呢?在平原你两次围攻我的时候呢?你怎么不管我叫大哥呢?” 袁尚一张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蹋顿并不知道袁家兄弟还有这么多恩怨,不禁对袁尚问道:“贤侄,袁谭说的可都是真的?” 袁尚的脸变得更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平白无故打他的,是他一直想篡夺我的位置,我才去打他的。” “你放屁!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过跟你争位,毕竟我是袁家老大,能力又明显首屈一指,按说就应该由我担任嗣子。但后来我发现有那么多人都支持你,我也就放弃了。我手下并没有多少兵马,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去跟你争位,而你却一直抓着我不放,非要把我铲除不可。”袁谭怒不可遏地冲着袁尚吼道。 袁尚被袁谭说得哑口无言,不由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第5章 袁氏三兄弟和好 蹋顿一看气氛十分尴尬,再这样闹下去,不但不能让袁谭退兵,最后还很可能无法收场。 “贤侄啊,我们一路赶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你赶紧尽一下地主之谊,让人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咱们爷几个也好开怀畅饮一番!”蹋顿对袁谭提议道。 袁谭也看出蹋顿的来意了,他是想调解他们兄弟之间的纠纷。 袁谭觉得跟蹋顿喝一顿酒也好,吃饱喝足了之后,他好赶紧走人。 “理应如此!来人呐,赶紧把好酒好菜都呈上来!”袁谭对手下人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便呈了上来,四个人围在桌前坐了下来。 蹋顿把酒斟满,率先端起酒杯说道:“这里我年纪最大,就斗胆先说两句。本初兄养了三个好儿子,我也很羡慕他。希望你们几个都能够团结起来,对得起本初兄的在天之灵!” 说完之后,蹋顿仰脖一饮而尽。 袁尚和袁熙也跟着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但袁谭却根本没举杯。 “贤侄,你这是干什么?”蹋顿有些不悦地问道。 袁谭道:“叔父,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若是想找我喝酒,我肯定会舍命陪君子的。但我跟袁尚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更不可能跟他喝酒!” 蹋顿叹了口气,对袁尚说道:“贤侄啊,袁谭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袁尚沉吟了一下,又缓缓点了点头。 蹋顿又一本正经地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袁谭是你大哥,长兄如父,你怎么能如此对他呢?按照我们乌桓人的规矩,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勇敢承认便是!你赶紧连敬你大哥十碗酒,给他赔罪。喝了十大碗之后,若是袁谭再不原谅你,那就是他的不对了,老夫也不答应!” 袁谭看了看袁尚,冷笑了两声,心想你若真能一口气喝下十大碗,我还真可以原谅你,就怕你没那么大能耐! 袁尚一看这场面,也不敢不答应,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袁尚的酒量本来就不行,再让他一口气喝下十碗更是绝无可能。 当他喝到第四碗的时候,便再也灌不进去,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几个人也大为惊讶,看得目瞪口呆。 蹋顿没好气儿地道:“贤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怎么能像个娘们似的,还抹起眼泪来了?快别哭了,赶紧把酒喝了!” 袁尚一脸委屈地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想追着大哥不放,但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怕他告诉二哥。” 袁尚实在是喝不下去了,酒酣耳热之际也没什么可害羞得了,便开始酒后吐真言。 他希望能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倒出来,省着再往肚子里灌酒。 袁熙一听袁尚这么说,心下大感好奇,追问道:“你有什么秘密啊?” 袁谭一脸坏笑地道:“二弟呀,你可能还蒙在鼓里呢,你的老婆甄宓早就被袁尚给睡了!为什么我说你身边有奸臣呢,原因就在这呢!” 袁熙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对袁尚厉声质问道:“袁尚,他说的可是真的?” 袁尚答非所问地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强暴过二嫂呢!二嫂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他肩膀上现在还有疤痕呢!” 袁谭也不避讳,点点头道:“不错,我是强暴过甄宓,但那是在我发现你们私通之后,才有过的一次举动。而且那次我根本没成功,连衣服都没脱下来!” 袁熙气得咬牙切齿,真想把袁谭和袁尚都好好暴打一顿。 蹋顿笑着对袁尚道:“贤侄,我还当什么深仇大恨呢,原来就这么点儿屁事啊!袁谭发现你和袁熙的老婆有染,你怕袁谭向袁熙告密,于是就追着袁谭穷追猛打,想来个杀人灭口,对不对?” 袁尚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蹋顿顿时仰天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说道:“这算个他妈的什么事啊,根本不值一提!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那东西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谁想穿了谁就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熙却一脸郁闷地道:“叔父,这怎么能行,甄宓毕竟是我的老婆啊,他们勾搭我的老婆,让我的脸往哪放啊?” 袁尚反问道:“二哥,你说这话也不对!那甄宓现在已经嫁给曹丕了,你怎么不去找曹丕算账啊?” 蹋顿又对袁熙说道:“对呀,你这不还是挑软柿子捏嘛!曹操不好惹,他儿子把你老婆抢走了,你就忍了,哈哈哈!” 袁熙有些理屈词穷,兀自埋头喝起酒来。 蹋顿又接着道:“当年本初兄把你们袁家的女子嫁给了我们乌桓的头领,其他好多头领都用过那女子。当然了,我也没少享用。这没什么啊,很平常啊,就连那个娶了袁家女子的乌桓头领自己都不介意啊!” 对于胡人的婚姻制度,袁家的几个兄弟也都有所耳闻,他们对女人采用的是收继婚制。 当年大名鼎鼎的王昭君就被嫁到了匈奴,她先是嫁给了呼韩邪单于,并生下一子。 呼韩邪单于死后,她又嫁给了呼韩邪单于的长子复株累若鞮单于,并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 这种习俗在胡人之中司空见惯,但在汉人之中却根本无法接受。 这种不分伦理关系的习俗,汉人也称之为“乱伦”。 所以袁氏三兄弟听蹋顿这么说,虽然表面上没反驳什么,心下却全都不赞同。 “我也知道你们汉人有自己的规矩,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个叫什么甄宓的女子,她现在也不是袁熙的老婆了。所以你们兄弟之间,大可不必为无关紧要的事伤了和气!”蹋顿又苦口婆心地劝道。 袁尚、袁谭、袁熙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当年本初是我蹋顿最好的兄弟,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但我绝不能看着他的几个儿子自相残杀!从今天起,你们谁要是再挑起事端,那就是跟我蹋顿过不去!到那时,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蹋顿一脸严肃地说道。 几个人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还是都不说话。 蹋顿再次端起酒碗说道:“若是你们还认我这个叔父,大家就共同举杯干一碗!从此以后,你们几个仍然一如既往地亲密无间!” 几个人犹豫了一下,都纷纷端起了酒碗。 蹋顿又道:“袁谭你是老大,先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袁谭不知蹋顿想干什么,有些茫然。 蹋顿接着道:“你先说,二弟、三弟,大哥以后若是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无奈之下,袁谭只好按照蹋顿的吩咐做了。 随后,袁熙、袁尚也有样学样,各自跟着说了一遍。 就这样,袁氏三兄弟算是暂时和好如初了。 第1章 蹋顿劝袁谭退兵 袁谭、袁熙、袁尚兄弟三人虽然在蹋顿的强烈撮合下,表面上缓和了关系,但在他们的心里,对彼此还是十分的抵触和敌视。 对于袁谭来说,最痛恨的人当然是袁尚。 袁尚明明跟甄宓私通,自己占尽了便宜,却还对袁谭死缠烂打,欲除之而后快。 若不是袁谭命大,恐怕他早就死在了袁尚的手里。 袁谭虽然跟袁熙没什么太大的过节,但袁熙到底是否暗通曹操,袁谭目前也无法确定。 为了安全起见,袁谭觉得只有先夺下幽州再说。 对于袁熙来说,他既恨袁尚也恨袁谭,更恨刘夫人和袁绍。 刘夫人当年为了阻止袁绍纳甄宓为妾,趁袁绍出去打仗之际,私自把甄宓嫁给了袁熙。 但袁熙却无法带甄宓去幽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宓继续留在邺城伺候袁绍。 袁绍死后,甄宓又跟袁尚混到了一起,袁谭也对甄宓有非分之想。 所以袁熙觉得整个袁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包括甄宓在内。 袁尚也知道自己在母亲刘夫人的怂恿下,一时铸成大错,已经无法挽回,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 但袁尚现在是最落魄的时候,根本没有能力与别人为敌,他只盼着袁熙和袁谭能够看在亲兄弟的情分上放自己一马。 此时袁尚早就喝得晕头转向,坐在那里摇摇欲坠。 袁熙也不说话,兀自一个人喝着闷酒。 只有袁谭,整个晚上下来都没怎么喝酒,头脑也是十分清醒。 蹋顿则是坐在那里,在心中寻思着该如何让袁谭退兵。 如今袁谭这小子带兵占了蓟县,他手里有多少兵马尚未可知。 若是仅凭三言两语就让袁谭交出蓟县,恐怕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跟袁谭好好喝喝酒,看看能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想到这里,蹋顿又对袁谭说道:“贤侄,老夫与你一见如故,今天咱们爷俩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接着蹋顿便不由分说地给袁谭倒上了一大碗,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端起酒碗对着袁谭。 蹋顿毕竟是袁谭的长辈,又是乌桓首领。 人家如此热情,袁谭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袁谭也端起酒碗跟蹋顿碰了一下,二人各自一饮而尽。 蹋顿又给袁谭倒了满满一碗,说道:“按照我们乌桓人的规矩,第一次喝酒要连干三碗!” 于是袁谭又硬着头皮跟蹋顿喝了两碗。 袁谭的酒量虽然不差,但蹋顿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苦寒之地全靠喝酒取暖,所以他的酒量要远胜过袁谭。 三碗酒下肚之后,袁谭已经撑得直打嗝,头也明显地眩晕起来。 “贤侄啊,日后有什么打算啊?”蹋顿又问道。 袁谭借着酒劲,豪气干云地道:“贤侄打算先拿下冀州,然后再统一河北四州,最后再改朝换代、登基称帝!” 此言一出,袁熙、袁尚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蹋顿也是不由一愣。 “贤侄果然是志存高远啊!好,叔父十分看好你,也一定会支持你的!”蹋顿十分配合地夸赞道。 袁谭嘴角上扬,会心一笑。 蹋顿又道:“不过,贤侄想一统天下,仅凭你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正如你们汉人常说的,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蹋顿这番话倒是说到了袁谭的心坎里。 自己若想一统天下,曹操无疑是最大的绊脚石,必须得打败他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但曹操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而自己手下却只有一个郭图,猛将方面更是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来。 蹋顿说的没错,若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必须得联合其他人的力量。 想到这里,袁谭又问道:“叔父,听说你们乌桓人向来骁勇善战,你手下的猛将一定很多?” 蹋顿点点头道:“这个当然!我们乌桓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就连女人的骑术都很精湛。身处苦寒之地,若想生存下去,就只能往南面侵略,否则就会被活活饿死、冻死。而若想侵略取得胜利,就必须要有强大的战斗力。我们乌桓人之所以能存活下来,全凭的一身武艺,否则早就灭亡了。” 袁谭给蹋顿倒了碗酒,又端起自己的酒碗说道:“叔父,贤侄敬你一碗!日后贤侄与曹操一决高下,可少不了您的支持啊!” 蹋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贤侄放心,到时老夫一定会亲自带兵过来帮你的。不过老夫这里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贤侄能否听得进去啊?” 袁谭连忙道:“叔父请讲!” 蹋顿又正色道:“贤侄,你们兄弟之间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打来打去的了。无论幽州也好,冀州也罢,归根结底还不都是你们袁家的嘛,兄弟之间何必争来争去的呢?窝里斗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就一起去打曹操,去完成本初兄当年未完成的事业。等打败了曹操之后,整个天下都是你们袁家的,又何必在乎区区一州之地呢?” 蹋顿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袁谭也听得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他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退兵,把幽州还给袁熙。 可自己好不容易占了幽州,又怎么能再轻易就让出来呢? 袁谭坐在那里也不搭话,假装听不懂蹋顿说的话。 “贤侄,你对幽州的情况不了解,这里可跟别的州不一样。东面的上谷郡,西面的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这些都是乌桓人的地盘。占领了蓟县,并不代表拥有了整个幽州,可以说蓟县周围都是乌桓的势力。”蹋顿半真半假地说道。 袁谭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 蹋顿又道:“贤侄啊,袁熙和袁尚也都是本初的儿子,本初的儿子,便是我蹋顿的侄儿。他们若是无家可归了,老夫收留他们那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到时你南面有曹操这个强大的敌人,周围又有支持袁熙、袁尚的乌桓铁骑,估计肯定会很难受啊!” 袁谭笑了笑,又问道:“叔父,那依您的意思,侄儿该当如何行事啊?” 蹋顿语重心长地道:“贤侄,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嘛,福善之门莫美于和睦,患咎之首莫大于内离。听叔父一句劝,还是赶快回你的冀州。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叔侄四人一起对付曹操,岂不是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得多嘛!” 袁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2章 袁谭带兵返回平原 这一顿酒下来,四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然而醉得最厉害的人,却是袁谭。 袁尚只是一开始被罚了几碗,后来感觉实在灌不下去了,便失声痛哭起来,又把自己和甄宓的事主动交代了。 袁熙虽然郁闷,也只是自斟自饮,很少与别人整碗整碗地往肚子里灌。 而袁谭却与蹋顿两人喝了若干碗酒,但袁谭的酒量却远远不如蹋顿。 就连蹋顿这种量如江海、千杯不倒的莽撞汉子都喝醉了,袁谭的情况可想而知。 喝到最后,袁谭几乎是不省人事。 第二天,袁谭一直睡到下午,才从头痛欲裂中缓缓醒转过来。 头一天喝酒时都发生了什么事、都说了什么话,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蹋顿一看袁谭醒过来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道:“贤侄,你总算醒了!” 袁谭喝了两口茶,又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蹋顿又问道:“贤侄,你打算何时回去啊?” 袁谭眉头一皱,问道:“回去?什么回去?” 蹋顿笑了笑道:“贤侄说过的话,应该不会不作数?” 袁谭苦笑着道:“叔父,昨天我实在是喝多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都说过什么,麻烦您给我提个醒!” 蹋顿点点头道:“昨日你亲口答应了我和袁熙、袁尚,说你要带兵返回冀州,然后我们爷儿四个再联手对付曹操,帮你夺回冀州,最后再一统天下!”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暗自叫苦、追悔莫及。 没想到喝酒还真是能误事,自己喝多了之后竟然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这大老远的从平原跑到蓟县,折腾了这么多天,如果又带兵回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一无所得? 蹋顿看袁谭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又说道:“贤侄,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啊!” 袁谭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叔父放心,我袁谭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的,一会儿我便带着我的人马离开幽州!”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贤侄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蹋顿夸赞道。 便在这时,袁尚和袁熙也走了进来。 “大哥,你此番来幽州带了多少兵马啊?”袁熙问道。 原来,袁尚和袁熙早就起床了。 虽然酒桌上两人都喝得头晕目眩、头昏脑涨,当时也并不觉得怎么尴尬,但清醒之后彼此的心里却是十分的别扭。 袁尚也很后悔自己酒后的口无遮拦,竟然把隐瞒了那么久的秘密透露了出来。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勇敢面对了。 袁熙虽然对袁尚还有所怨怼,但此时他处境尴尬,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两人起床之后,便跟蹋顿来到了袁谭的住所。 蹋顿一个人进了屋子,袁熙和袁尚则是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生怕袁谭醒酒之后翻脸不认账。 一听说袁谭要退兵了,袁熙、袁尚顿时欣喜若狂。 但袁熙也有所担忧,袁谭回冀州可别把自己的兵马带走了。 所以他赶紧冲进了屋子,想要问个明白。 袁谭看了看袁熙,说道:“不足五千。不瞒二弟,我现在手下就这点儿兵马,根本无法与曹操抗衡。所以我这次回去打算把幽州兵也拨过去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袁熙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但他又不敢说什么,生怕袁谭一气之下再反悔不回去了,只好向蹋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蹋顿立刻心领神会,对袁谭说道:“贤侄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兵是你的兵,袁熙的兵是袁熙的兵,你怎么能随便调动袁熙的人马呢,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袁谭知道蹋顿和袁熙是一伙的,蹋顿肯定什么事都得向着袁熙说话。 只恨蹋顿是乌桓的首领,蓟县周围又都是乌桓部落,袁谭实在惹不起蹋顿。 “叔父,我跟二弟都是一家人嘛,还分什么彼此啊?现在冀州确实是风声鹤唳啊,曹操随时都可能从邺城杀过来。而我的兵马又少得可怜,所以只能暂时从二弟这里借调一些过去。等日后我消灭了曹操,肯定会加倍奉还的。”袁谭仗义十足地说道。 蹋顿摇摇头道:“贤侄此言差矣!你在短期内也不会去攻打曹操,所以也不需要太多人马。若是曹操去平原打你,幽州和平原离的这么近,你派人火速通报即可,到时我和二公子一定会亲自带兵星夜兼程地赶去驰援你的。若是你带走了袁熙的人马,幽州北部还有很多胡人,他们肯定会乘虚而入夺了幽州,到那时我们可就全完了。” “是啊,大哥,叔父说的没错!幽州是我们最后的根基,绝对不容有失啊!就像我一样,打不过曹操,还可以跑到幽州来投奔二哥。若是我们连幽州都失去了,那可就彻底成了丧家之犬了!”袁尚在一旁帮腔道。 “大哥,三弟说的没错,若是你在平原抵御不了曹操的进攻,也可以退守幽州。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幽州屯有重兵,不能丢了我们最后的老巢。”袁熙也跟着劝道。 袁谭一看,蹋顿、袁熙、袁尚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自己实在孤掌难鸣、百口莫辩。 若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带着自己的兵马回去。不过你们说话可一定要算数,曹操若是来攻打平原的话,你们一定要火速赶来支援我!”袁谭勉为其难地道。 袁熙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若狂,连忙道:“大哥放心,到时我和叔父都会全力以赴地支援你的!”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袁谭的头疼也减轻了很多,于是他当天便带着手下的人马返回了平原。 袁谭走后,袁熙和袁尚都如释重负,对蹋顿更是连声称谢。 蹋顿一看自己不虚此行,不费一兵一卒便赶走了袁谭,让袁熙、袁尚二人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心下自然也是欢喜无限。 袁熙和袁尚又极力挽留蹋顿,让他在蓟县多呆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蹋顿觉得回辽西也没什么正经事干,便在蓟县留了下来。 第3章 苏仆延拜见袁谭 郭图接到了曹操的书信,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曹操虽然并没有在信中直接批评指责郭图,但从字里行间之中,却明显能够看出曹操对郭图有所不满。 曹操是想让郭图离间袁谭和袁尚、袁熙的关系,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斗个两败俱伤,最后曹操再坐收渔利。 而袁谭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幽州,双方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这对曹操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郭图并不知道袁谭拿下幽州的具体细节,所以也没法为下一步做出计划。 这段日子,郭图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感到自己有些一筹莫展。 听说袁谭带着大军回来了,郭图也感到十分意外。 这日一早起来,郭图吃过饭后便前往了袁谭的府邸。 此时,袁谭正在家中与苏仆延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原来,苏仆延听说蹋顿去蓟县了,便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仆延并不知道蹋顿去蓟县到底是干什么,还以为他是去找袁熙结盟,企图统一乌桓各个部落。 苏仆延是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身份比较特殊,他既是乌桓首领,又在辽东太守公孙度的管辖之下。 前不久公孙度突然去世,他的长子公孙康继位,这也让苏仆延感到了一丝危机。 之前公孙度与苏仆延的关系非常好,公孙度也很照顾苏仆延,使得他多年来可以不受蹋顿的摆布,从乌桓部落中独立出来。 但对于公孙康这个人,苏仆延却并不熟悉。 公孙康能否像他父亲公孙度那样关照苏仆延,苏仆延心下毫无把握。 若是公孙康不再支持苏仆延,那么苏仆延就势必要被乌桓所吞并。 而苏仆延之前曾经力挺楼班继位,把蹋顿推下了台,这笔账蹋顿是肯定要跟他算的。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现有的位置,苏仆延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公孙康身上,还得想办法再结交盟友。 之前袁尚在平原对袁谭围攻数月,这件事尽人皆知,苏仆延当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苏仆延一看蹋顿去找袁熙、袁尚结盟了,自然就想到了平原的袁谭。 苏仆延觉得若是能与袁谭顺利结盟的话,自己便可以继续不受乌桓摆布,与蹋顿势均力敌。 袁谭刚刚抵达平原地界就遇到了一伙胡人,一个个奇装异服、匪气十足,为首的那人更是长得凶神恶煞。 但他却对袁谭十分的客气,还说有要事与他相商。 袁谭也不知这是哪路神仙,更不敢怠慢,便把苏仆延迎到了自己家中。 “这位好汉,请问您是?”袁谭一边打量着苏仆延,一边问道。 苏仆延自我介绍道:“哦,我是辽东属国乌桓大人,峭王苏仆延!” 袁谭一听又是乌桓人,心下大感好奇,问道:“您是蹋顿的手下?” 苏仆延一脸不屑地道:“蹋顿早就不是乌桓单于了,现在的乌桓单于是老单于丘力居的儿子楼班。我并不是蹋顿的手下,而是辽东属国乌桓部落的头领。” 袁谭听得半信半疑,问道:“那蹋顿现在是什么官?” 苏仆延摇摇头道:“他并不是什么头领,更不是什么官,他只不过是楼班单于手下的一个谋士。” 蹋顿让出单于之位后,退位为王。 由于楼班年少德薄,能力和威望远不如蹋顿,所以乌桓的实权其实还掌握在蹋顿手中,楼班只不过是蹋顿的傀儡。 但蹋顿却对外宣称,他负责给楼班出谋划策。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楼班与蹋顿的关系,就像刘协与曹操那样。 表面上楼班是单于,但实权却都在蹋顿手上掌握。 苏仆延当然也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故意在袁谭面前贬低蹋顿,就是想让袁谭跟自己结盟,与蹋顿为敌。 袁谭听苏仆延这么一说,不禁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难怪蹋顿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去幽州,原来他也不是什么头领啊! 就光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让自己稀里糊涂地把好不容易拿下来的幽州又还了回去,真是奸诈无比、可恶至极! “苏将军,那你此番前来平原,所为何事啊?”袁谭又问道。 “袁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当年我跟你的父亲可是刎颈之交啊!有一次在幽州,公孙瓒派大军把本初兄包围了,是我率领一队骑兵及时赶到,击退了公孙瓒,把本初兄营救了出来。” 苏仆延知道当年袁绍和公孙瓒打仗的时候,袁谭年纪还小,肯定不了解具体细节。 苏仆延觉得在袁谭面前怎么说都可以,便无中生有地胡乱编了一段儿。 袁谭一听这话,不由心下暗自称奇。 他怎么说的跟蹋顿那么相似啊! 到底他们俩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啊? 苏仆延看袁谭一副疑窦丛生的样子,又接着道:“本初兄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一件事没办明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本初兄也有糊涂的时候,那就是把嗣子之位传给了小儿子。这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的,他竟然把这么基本的东西都给忘了。袁尚被曹操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让曹操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邺城。这要是换了贤侄你的话,肯定不会这么给本初兄丢脸的!” 袁谭听得十分受用,又说道:“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我一定要重振袁家雄风,把曹操铲除,收回邺城,最后再一统天下、改朝换代!” 苏仆延听得目瞪口呆,嘴上却恭维道:“贤侄壮志可嘉,令叔父刮目相看!不过叔父也知道你眼下兵力不足,若是到时候有用得着叔父的地方尽管开口,叔父定当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苏仆延东征西讨这么多年,也属于老江湖了。 他知道要想跟别人联盟,得先跟别人攀上关系,然后再给别人好处。 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所以苏仆延在袁谭面前先提自己和袁绍的交情,然后又对袁谭许下承诺,其真正目的无非是想跟袁谭结盟,从而对抗蹋顿,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 “那贤侄就先在这里谢过叔父了!”袁谭抱拳拱手道。 苏仆延感觉有些不对劲,“贤侄”是别人对自己的昵称,哪有自己管自己叫“贤侄”的? 不过汉语一向博大精深,苏仆延自知自己水平有限,也就没兴趣计较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了。 “贤侄,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苏仆延又问道。 袁谭不知苏仆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问道:“叔父指的是哪方面的打算?” “俗话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袁尚在平原围攻了你那么长时间,现在又跑到了幽州,正厉兵秣马准备再来围攻平原呢!”苏仆延无中生有地说道。 袁谭刚要开口说话,郭图却走了进来。 第4章 苏仆延道出真实来意 “老郭,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我的叔父,乌桓峭王苏仆延!”袁谭向郭图介绍道。 郭图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乌桓头领怎么跑这来了? 那帮胡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接触的好! 但郭图毕竟是个谋士,早就练就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事。 他连忙笑容可掬地对苏仆延道:“久仰久仰!” 苏仆延并不认识郭图,对袁谭问道:“这位是?” 袁谭又介绍道:“这位是老郭,是我的得力助手!” 郭图听得哭笑不得。 袁谭在失意的时候,便会叫自己“先生”,在得意的时候便会叫自己“老郭”。 显而易见,他此时又春风得意了。 “幸会幸会!”苏仆延拱手对郭图说道。 郭图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理会苏仆延,又对袁谭道:“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老郭,你有所不知啊!我去了幽州,本来打算跟袁熙、袁尚好好较量一番,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只跟我交手了一次,就大败而逃!你说他们的兵力在我的十倍以上都打不过我,真是不可理喻!”袁谭大言不惭地胡乱吹嘘道。 郭图又追问道:“那你把他们打败了,你就在幽州呆着啊!就算不在幽州,也得把兵马驻扎在那里啊,怎么能带着所有人马都回来了呢?” “袁熙和袁尚跑了之后,又把乌桓的蹋顿找了过来,跟我一顿赔礼道歉,并说愿意向我俯首称臣。蹋顿是我爹的生死之交,我怎么也得给人家点儿面子,所以就带兵回来了!”袁谭解释道。 郭图之前跟袁绍征战公孙瓒,也曾见到过蹋顿,知道他在乌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听袁谭这么说,应该是袁尚、袁熙投奔了蹋顿,蹋顿出面调解,袁谭又把幽州交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袁谭一退回平原,他们兄弟之间的势力就又平衡了,这也正遂了曹操的心愿。 刚才袁谭与苏仆延在屋里谈话,郭图在外面全都听到了。 他知道苏仆延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平原来向袁谭示好,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苏头领,您此番来平原到底所为何事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何不开诚布公呢?” 郭图又对苏仆延问道。 苏仆延戎马半生、阅人无数,打眼一看就知道郭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索性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说道:“好,既然郭先生这么说,苏某也就直言相告了!” 郭图点点头道:“在下洗耳恭听!” 苏仆延又道:“我们乌桓在幽州主要有五个部落,分别在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苏某便是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当年老单于丘力居临死之前,他的儿子楼班尚且年幼,丘力居便把乌桓单于的位置传给了他的从子蹋顿。后来楼班长大成人,我与几个部落的头领又共同推举楼班继位。蹋顿迫于无奈,只好退位为王。然而蹋顿虽然不是单于了,却依然大权独揽。楼班在乌桓根本做不了主,他只不过是蹋顿的傀儡。所以我想推翻蹋顿,还政于楼班,重振我们乌桓各部落。” 郭图一听苏仆延这么说,心下不由一阵称奇。 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杨梅一样花。 原来这乌桓和大汉一样,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情况。 “你听说袁熙、袁尚投奔了蹋顿,便想跟袁谭结盟,以对抗蹋顿。”郭图又说道。 苏仆延连连点头道:“郭先生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袁谭听了苏仆延的一番说辞,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如果自己跟苏仆延结盟,就等于是与蹋顿为敌啊! 难怪苏仆延莫名其妙地大老远跑来巴结自己,原来是想让自己跟他一伙儿对付蹋顿啊! “苏将军,这,这实在让我左右为难啊!”袁谭面露难色地道。 “贤侄,怎么了?你有何为难之处?”苏仆延问道。 袁谭苦笑着道:“叔父有所不知,我在幽州刚跟蹋顿喝了顿酒,他跟我爹关系也很好,也是管我一口一个‘贤侄’地叫着。我若是跟你结盟了,再去对付蹋顿的话,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再说袁熙、袁尚也都跟我冰释前嫌了,以后我们还得共同对付曹操呢!袁熙、袁尚跟蹋顿关系很好,若是我帮你对付蹋顿,那不等于是跟我那两个弟弟为敌嘛!” 郭图一听袁谭这么说,心下不由大吃一惊。 袁谭和袁尚、袁熙和好了? 他们哥仨还要共同对付曹操? 这怎么能行? 自己煞费苦心地谋划了大半天,这不是给曹操帮倒忙了嘛! “袁谭,你醒醒!你这叫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把袁尚、袁熙打败了,他们成了丧家之犬,当然要跟你和好了。但他们可能是真心的吗?当年袁尚、袁熙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袁尚在邺城把你打败,然后又去南皮打你,把你打到平原之后,又先后两次前来围攻你,欲将你置之死地。袁尚围攻平原大半年之久,袁熙露过面嘛,哪怕是出来说句公道话也没有啊!”郭图故意挑拨离间道。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心下对袁尚和袁熙又平添了几分怨怼。 郭图看袁谭沉吟不语,又趁热打铁道:“你把他们打出了幽州,又把幽州还给了他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要大难临头了!” 袁谭觉得郭图有些言重了,不以为然地道:“先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郭图冷笑道:“还记得曹操之前给袁熙写的那封信吗?很快他们就会带兵反扑过来,你就等着再被围城!” “可蹋顿都跟我们几个说了啊,若是我们再自相残杀的话,就是跟他过不去,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蹋顿可是乌桓的曹操啊,袁尚、袁熙哪敢不给他面子啊!”袁谭辩驳道。 苏仆延笑了笑道:“公子,你可能不了解蹋顿,他这个人向来言而无信,你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呢?刚才听你一说,我也了解了个大概,你把袁尚、袁熙打跑了,他们去辽西郡投奔了蹋顿。蹋顿为什么要帮他们,肯定是无利不起早啊!他是想借助袁熙的力量,重新夺回乌桓单于之位。所以蹋顿是绝对不会帮你主持公道的,只会站在袁熙、袁尚的立场上。” 袁谭一听这话,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蓟县之时,蹋顿左一碗右一碗地灌自己酒,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自己退出幽州。 蹋顿显然是跟袁熙、袁尚一伙儿的,也很可能帮他们攻打自己。 “叔父言之有理啊!”袁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5章 袁谭讲授兵法 随后,郭图和苏仆延都不再说话。 他们想让袁谭安静下来,把眼前的形势仔细考虑清楚。 过了半晌,袁谭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那好,我同意跟苏仆延叔父结盟,帮你共同对付蹋顿!”袁谭有些勉强地说道。 苏仆延一看袁谭终于肯跟自己结盟了,不禁欣喜若狂,连忙道:“好!以后贤侄的事,就是我苏仆延的事!若是曹操敢对你用兵,我也自然不会放过他。” 郭图坐在那里不露声色,心下却是不无焦虑。 这袁谭跟苏仆延一起对付蹋顿算怎么回事? 如果到时袁熙、袁尚坐视不理呢,那自己岂不是又白忙乎了? 曹操给自己的任务是让袁氏兄弟打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乌桓的事跟我们汉人有什么关系? 无论蹋顿当乌桓的曹操,还是苏仆延当乌桓的曹操,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曹操也不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想到这里,郭图说道:“公子,当务之急我们是先要保住自己,然后再考虑别的事情。曹操给袁熙写的书信你也看到了,袁熙和袁尚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我们若是再不出兵,恐怕难逃一劫啊!” “你的意思是,我再去攻打幽州?”袁谭有些诧异地问道。 郭图点点头道:“如今我们已经与苏大人结盟了,正是我们攻打幽州的大好时机。到时我们从北面发兵,苏大人从东面发兵,幽州两面受敌,定然坚守不住。拿下了幽州之后,我们再帮苏大人对付乌桓的蹋顿,拥立苏大人做大单于。” 苏仆延一听这话,不由心花怒放。 自己倒是并不着急消灭蹋顿,只要袁谭能帮自己对付蹋顿,早点儿晚点儿都无所谓。 “郭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苏仆延附和道。 袁谭虽然在郭图和苏仆延面前胡吹大气,说自己在幽州打跑了袁熙和袁尚,但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之前到底是怎么进入蓟县的。 战战兢兢地去了幽州之后,阴差阳错地,正好赶上袁熙没在蓟县。 守城的侍卫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袁熙的大哥,过来看望自己的弟弟,就随随便便地打开了城门,放自己进去了。 进城之后,才感到一阵后怕。 袁熙在幽州屯有五万精兵,是自己兵力的十倍以上。 若是他真在蓟县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拿不下幽州。 如果再去攻打幽州的话,袁熙也不太可能不在蓟县驻守了。 就算他有事出去了,也会严令手下的人紧闭城门,尤其是不能放自己入内。 袁谭一脸为难地道:“老郭啊,这样不太好。我这刚从幽州回来,就又回去打人家,这实在是师出无名啊!再说我跟袁熙、袁尚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人家也没招惹咱们,贸然兴兵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郭图厉声道:“妇人之仁!都什么时候了,啊?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满口仁义道德呢!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了?袁尚对你死缠烂打的时候,他想过你们是亲兄弟吗?袁熙暗投曹操的时候,他想过你们是亲兄弟吗?” 袁谭辩驳道:“可是他们已经跟我赔礼道歉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应该记小人之过啊!” 郭图冷笑道:“那你就当你的大人!之前你的敌人是曹操和袁熙、袁尚,这回好了,又多了个蹋顿,我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苏仆延也跟着煽风点火道:“贤侄,我觉得郭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你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的确应该主动出击啊!” 随后,屋子里的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袁谭又问道:“叔父,你现在手下有多少兵马?” “两万铁骑!”苏仆延脱口而出道。 其实,苏仆延只是辽东属国的一个乌桓头领,不可能有那么多人马。 他手下的兵马还不足一万,之所以故意往多了说,无非是想帮袁谭壮壮胆儿。 袁谭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道:“太少了,不够啊!” “贤侄手下有多少兵马?”苏仆延又问道。 “我手下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我们全加起来才不到三万人啊!光是袁熙手下就有五万精兵,再加上蹋顿的兵马,兵力至少在我们的两倍以上。”袁谭愁眉苦脸地说道。 “贤侄,蹋顿那边你大可放心。他虽然跟袁尚、袁熙结盟了,但若是我们发兵去攻打蓟县,蹋顿十有八九是不会出兵的。而我手下的乌桓铁骑,跟你们汉军比起来,可以说是以一当十。虽然我只有两万兵马,却至少相当于你们汉军的二十万。”苏仆延十分夸张地说道。 其实,苏仆延也有自己的算盘。 若是袁谭去攻打蓟县,按照蹋顿的性格,他是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到时蹋顿带兵前去援救蓟县,辽西郡必然空虚。 自己再来个趁火打劫,便可一举拿下蹋顿的老巢。 至于袁谭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袁熙他们,那都不重要。 一旦自己统一了乌桓,就是整个幽州也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 袁谭胜了更好,败了的话,自己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袁熙一举铲除。 “夫这个,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袁谭说着说着,又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才发现此时幕僚不在自己身边。 虽然后面的话袁谭说不上来,但有前两句就足够了。 “就是说什么意思呢?兵力是敌人的十倍,才可以采用围城的战术。兵力是敌人的五倍,才可以采用攻城的战术。经过上次一役,袁熙也知道我用兵如神。所以我们再去攻打幽州的话,他肯定不会跟我正面交锋的,只会选择坚守不出。那么我们就会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围城,一种是强攻!” 袁谭又打开了话匣子。 苏仆延不知道袁谭想说什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袁谭又接着道:“袁熙在幽州有五万精兵。我们要想围城的话,需要五十万兵马,要想攻城的话,则需要二十五万兵马。叔父你有两万铁骑,按照你的算法,等于说是二十万汉军。再加上我的兵马,咱们一共是不到二十一万兵马。由此可见,无论围城,还是攻城,我们的兵力都远远不够啊!” 苏仆延和郭图都听得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袁谭竟然这么有想象力。 袁谭看二人都不说话,又摇头晃脑地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若是用这二十余万兵马守城的话,可就天下无敌了!他们要想对我们围城,就至少得用二百万兵马。他们要想攻打我们,就至少得用一百万兵马。曹操和袁熙,再加上蹋顿根本就没这么多兵马,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守得住城池。” 苏仆延和郭图互视一眼,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第1章 袁谭和苏仆延结盟 郭图和苏仆延都被袁谭的神逻辑弄得哭笑不得,更是无言以对。 苏仆延并没有两万骑兵,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人马。 而这一万人还要驻守辽东属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部调过来帮袁谭守城的。 但苏仆延没法跟袁谭实话实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郭图并不清楚袁谭去幽州到底是怎么跟袁熙、袁尚说的,所以也没法强行让袁谭主动跟他的两个弟弟再动刀兵。 袁谭一看郭图和苏仆延都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不禁信心大增,又让人把他的幕僚叫了过来。 “叔父,既然我们守城绰绰有余,那就没必要非得挑起战端。袁熙、袁尚也跟我赔礼道歉了,接下来我要看看他们的表现。如果他们表现的尚可,我也就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了。如果他们表现得不尽如我意,到那时我再去攻打他们也不迟。毕竟战者危事,夫这个,兵者,凶器也,……呵呵呵……,凶器也……” 袁谭说着,又向身后的幕僚比划了起来。 幕僚赶紧道:“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袁谭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苏仆延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袁谭,对他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他都有什么特点,不禁好奇地问道:“贤侄,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的弟子!我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会时不时地检验一下我平日里教他的内容,看他是否融会贯通了。若是他都掌握了,我再教他新东西。”袁谭煞有介事地说道。 苏仆延夸赞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贤侄的弟子都如此博学多才,那贤侄更是深不可测了!” 袁谭点点头道:“仰之弥高,钻之,……呵呵呵……,钻之……” 幕僚连忙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袁谭一脸得意地道:“正是如此,呵呵呵!” 苏仆延听得似懂非懂,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讪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苏仆延感到很新鲜,但郭图却十分了解袁谭。 郭图并没心思看袁谭在这惺惺作态,又说道:“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难道你就打算在这被动地等着别人来攻打你吗?” 袁谭一看郭图还不服,又说道:“老郭,你此言差矣啊!常言还道敌不动我不动呢!夫这个,兵形如水,……呵呵呵……,兵形如水……” 幕僚连忙道:“夫兵形如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定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郭图再也受不了了,指着幕僚喝斥道:“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幕僚吓得瑟瑟发抖,不由把目光望向了袁谭。 袁谭连忙解围道:“我说老郭,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凭什么让我的弟子滚出去?再说这里是我家,你哪有撵人出去的权力?” 郭图腾地站起身来,愤恨地怒视着袁谭,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片刻之后,郭图又拂袖而去。 郭图走后,袁谭又对苏仆延道:“呵呵,叔父见笑了。这个老郭呀,总是喜欢意气用事,这点非常不好。夫这个,主不可以怒而兴师……,这个这个……呵呵呵……,主不可以……” 幕僚连忙道:“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至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袁谭点点头道:“非危不战,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现在完全没到危险的时候嘛,对不对?曹操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袁熙、袁尚又刚跟我缓和了关系,所以我完全没必要再主动挑起战端。再者说了,上兵伐谋……,其次,……呵呵呵……,其次……” 幕僚连忙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苏仆延也看出了门道,不禁问道:“贤侄,你能不能自己说个全乎的,别让你的弟子吱声?”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面颊微红,尴尬地笑着道:“叔父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我不太喜欢出风头,而是喜欢深藏不露。再者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已经不需要再向别人证明自己了,还是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苏仆延听得哭笑不得,又说道:“贤侄,既然你不打算攻打幽州,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你在这边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便只管跟我开口,我肯定会竭尽所能的。” “彼此彼此。你在那边若是被蹋顿欺负了,也派人来告诉我。到时我再看看是帮你们调解,还是派兵武力解决。”袁谭投桃报李地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苏仆延便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离开了平原。 郭图离开袁谭府邸,也感到一筹莫展。 如今的形势,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本打算让袁谭和袁尚打个两败俱伤,没想到他们竟然和好如初了。 而且袁熙、袁尚还和蹋顿搭上了关系,袁谭又和苏仆延搭上了关系。 这样一来,整个袁家的实力更加强大了,那自己又如何向曹操交代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现在毕竟还是袁谭的人,若是袁氏兄弟日后打败了曹操,或是与曹操平分秋色,自己也可以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思来想去,稳妥起见,郭图又给曹操写了封信。 把袁谭和袁熙、袁尚和好,以及他们与乌桓人结盟的事告诉了曹操。 并建议曹操先按兵不动,观望一下形势,以免袁家兄弟和乌桓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同时,郭图也向曹操详细说明了乌桓内部的矛盾,告诉他乌桓之中也分派系,蹋顿和苏仆延明争暗斗、势不两立。 如今袁熙、袁尚跟蹋顿结盟,袁谭跟苏仆延结盟,若是日后蹋顿和苏仆延开战,袁氏兄弟必然又要反目成仇。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之时,也正是曹操发兵的最好时机。 第2章 曹操带兵来到平原 第二天正午时分,袁谭刚刚吃过午饭,正要躺下来小憩一会儿。 忽然一名小卒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主公,不好了,曹操亲自带着大军杀到城下了,他让你出去搭话呢!” 袁谭顿时感到脚跟发软、头皮发麻,磕磕巴巴地道:“什,什么!这怎么可能?你看仔细了吗?” 小卒点点头道:“应该是曹操,主公若是不确定的话,可以亲自到城楼上一看究竟!” 袁谭坐在那里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又赶紧从榻上爬起来,一路小跑地来到了郭图家里。 一见到郭图,袁谭气喘吁吁地说道:“先生,不好了,曹操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郭图一听这话,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随即又镇定了下来。 反正自己已经暗中投靠了曹操,就算曹操真的攻下了平原,自己也必将毫发无损。 “你不是说曹操不会来打你吗?你不是说兵者凶器吗?你不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吗?你不是说敌不动你不动吗?”郭图一连串地质问道。 袁谭一脸愁容地道:“先生,现在曹操都兵临城下了,您就别再拿我调侃了!赶快想想办法,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不是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吗?”郭图继续有恃无恐地打趣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郭图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袁谭。 袁谭立刻来到案几前,笔走龙蛇地给苏仆延写了封信,又命人从后门送出了城。 袁谭觉得苏仆延的两万铁骑,换算成汉人的兵力就是二十万大军。 若是这二十万大军前来守城的话,曹操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平原的。 送走了信之后,袁谭的内心稍微安稳下来,又提议道:“先生,我们到城楼上看看去!” 郭图点了点头,跟袁谭走出了家门。 不大一会儿,袁谭和郭图便来到了城楼之上。 放眼望去,城楼下果然是刀枪林立、甲士如云,一面曹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显思,好久不见啊!”曹操端坐在马上,神气十足地说道。 “呵呵呵,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亲家,你此番来平原,有何贵干啊?”袁谭满脸堆笑地问道。 “取尔性命,顺便再拿下平原郡。”曹操云淡风轻地说道。 袁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呵呵,亲家,您这是何出此言啊?咱们是儿女亲家,您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曹操狡黠一笑,反问道:“君无戏言。你觉得老夫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亲家,咱们有话好说,我也没得罪你啊,你为何要杀我啊?”袁谭一脸无辜地问道。 曹操冷笑了两声,说道:“之前老夫跟袁尚在邺城交战,你趁火打劫,夺取了老夫好几个郡县。后来老夫写信找你讨要,你却一直不回信。你我已经早就不是什么亲家了,你的女儿也早就被老夫的儿子给休了。” 袁谭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为了贪小便宜而现在吃了大亏,不禁一阵追悔莫及。 曹操又道:“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之前你夺去的那几个郡,后来又被老夫收了回来。那几个太守不过是墙头草而已,他们看老夫攻下了邺城,又被朝廷封为了冀州牧,便立刻又倒向了老夫。”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那几个郡的关防大印都在我手上,他们倒向你也没用。” 曹操朗声大笑道:“你还真是蠢啊,关防大印就跟当年的传国玉玺一样,屁用没有。随后老夫再命人打造几个,给他们颁发下去便是。至于你手上的那几个破石头,你就自己留着欣赏!”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郭图站在城楼上,一直注视着曹操,希望曹操也朝他这边看看。 然而至始至终,曹操都目不斜视、旁若无人一般。 他只是跟袁谭对话,却根本不看郭图一眼。 郭图见此情景,心下也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自己刚给曹操写过信,劝他先不要出兵,等袁谭和袁尚、袁熙打起来之后再说。 可曹操也没回信,就直接带兵杀过来了。 这说明什么? 曹操已经完全无视自己了。 之前曹操给自己写过两封信。 第一封信,是让自己做内应,离间袁谭和袁熙的关系。 第二封信,是让自己平衡袁氏兄弟的关系,不要让他们出现一边倒的态势。 自己虽然煞费苦心,让袁谭去了一趟幽州,可后来他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还和袁尚、袁熙冰释前嫌了。 曹操显然是对自己不满意了,也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了,才直接带兵杀了过来。 那么如果曹操破城之后,他还会不会把自己招致麾下呢? 突然之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郭图的心头。 曹操会不会认为自己是诈降呢? 若是那样的话,可就全完了! 原来,曹操接到了郭图的书信,便更加坚定了他出兵的决心。 本来一开始曹操就打算出兵讨伐袁谭,郭图突然写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想要投奔他,在袁谭身边给他做内应,才让曹操暂时放弃了发兵攻打袁谭的想法。 曹操让郭图离间袁氏兄弟,郭图又写信说袁谭带兵去攻打幽州,把袁尚、袁熙打跑了。 曹操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便派出了大量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结果斥候回来说根本就没这回事,还亲眼在幽州见到了袁尚和袁熙二人。 于是曹操便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郭图并不是真心投奔自己,而是诈降。 所以郭图给曹操写第三封信,让他先按兵不动,曹操便反其道而行之,亲率大军来到了平原。 因为郭图是诈降,他越是不让曹操干什么,曹操就越要干什么。 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兵之道也。 曹操觉得郭图给他写信,让他暂时不要发兵,是想给袁谭争取时间。 袁谭很有可能努力地在跟袁尚缓和关系,等他们的关系恢复了,便会立刻齐心协力对付曹操。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所以曹操觉得一定不能给他们这个时间,更不能中了郭图的诡计。 于是曹操便立刻亲自带兵来到平原,并且态度很坚决,就是要尽快除掉袁谭,拿下平原。 曹操也完全无视城楼之上郭图的存在,就仿佛根本就没跟他有过书信往来一般。 就在郭图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士卒来报,说苏仆延已经带着乌桓人马来到了平原城外驻扎下来。 第3章 曹操把牵招调到平原 苏仆延的突然到来,也让曹操心头一凛。 曹操并没有和乌桓人打过交道,但他却知道乌桓铁骑骁勇善战,绝非等闲之师。 汉朝开国四百余年,跟胡人的交战中始终都是败多胜少。 也只有汉武帝时期,举全国之力才真正打败了匈奴。 所以曹操虽然并不把袁谭放在眼里,却不敢小视这伙来历不明的乌桓骑兵。 郭嘉曾跟曹操说过,牵招曾经统领过乌桓的军队。 当时牵招跟曹操交谈时,也曾想多给曹操讲一讲乌桓的故事。 但由于当时曹操觉得乌桓地处偏远,便没让牵招说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曹操也有些后悔。 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时自己只顾着眼前的袁尚了,结果乌桓之患很快便爆发了出来。 此番曹操率领大军前来攻打平原,并没有带上牵招。 于是他赶紧派人飞马赶往邺城,把牵招叫了过来。 牵招一看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不敢怠慢,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从邺城赶到了平原曹操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曹操早已等候多时。 “微臣参见主公!”牵招见了曹操,抱拳拱手道。 “子经不必多礼,随便坐。”曹操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 牵招点了点头,在曹操对面坐了下来。 曹操又问道:“子经,听说你带过乌桓的兵马啊?” 牵招点了点头,答道:“微臣当年在辽东时,曾经是乌桓铁骑的监军。” 监军是代表君王或执政者在军队中行使监督责任的官员,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 这个职位的人,往往跟君主或执政者关系十分密切,被派到部队当中,主要是做主子的眼线。 监军在部队中的地位仅次于将军,属于第二号人物。 但他们并没什么实权,而是要听将军的号令。 这些情况曹操当然完全明白。 “子经,看来你当年跟袁绍关系很好啊,被他派到了乌桓当监军。”曹操猜测道。 牵招摇了摇头道:“主公,并非您想的那样。乌桓在幽州有好几个部落,其中包括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当年我是在辽东公孙度手下,而辽东属国属于辽东郡管辖。所以公孙度便把我派到了辽东属国做监军,以监视乌桓兵马的一举一动。”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哦,如此说来你跟公孙度的关系很好啊!不过老夫听说,公孙度前不久已经去世了。” 牵招点点头道:“不错,当年我跟公孙度的交情确实不浅。他去世之后,他的儿子公孙康继位了。” 曹操虽然没去过幽州,但对那里的事也略知一二。 辽东太守公孙度虽然表面上是受幽州管辖,但实际上他却从来不听幽州的,更不听朝廷的,人们都说他“恃远不服”。 究其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方面,辽东郡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朝廷也好,袁绍、袁熙也罢,都对那里感到鞭长莫及,根本无法控制。 公孙度本人也确实很有本事,他在位期间东伐高句丽、西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还曾跨海取胶东半岛北部地区。 除此之外,他还招贤纳士、设馆办学、广招流民、施恩百姓,可以说是个文武兼备的明主。 辽东郡不但地处偏远,而且幅员辽阔。 虽然那里只是一郡之地,却比大汉有些州的面积还要大,所以公孙度也自封为平州牧。 “公孙度是个人物,不知他儿子怎么样!”曹操兀自说道。 “公孙康是公孙度的长子,其文治武功相当了得,颇有其父遗风!”牵招实话实说道。 曹操听了这话,心头不禁一沉。 如果公孙康也跟他父亲那样又能打仗,又能治国,那辽东岂不是要继续脱离朝廷的掌控? 还以为公孙度死了,他儿子少不更事、弱不禁风,会好对付一点呢! 而且乌桓的有些部落是辽东所辖,此番又带兵前来平原。 若是真的跟乌桓人打起来了,很有可能公孙康也得出兵帮助乌桓。 看来郭图说得没错,袁家的确是靠上了乌桓这棵大树,甚至跟公孙家也搭上了关系。 想到这里,曹操叹了口气道:“子经啊,估计这场仗不好打了!” “主公何出此言?”牵招不禁问道。 “现在乌桓派兵过来了,肯定是敌非友,是来帮袁谭的。即便我们打败了乌桓,公孙康那小子也不能干看着啊,毕竟乌桓是他的治下啊!”曹操一脸焦虑地说道。 “主公有所不知,乌桓并不团结,其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其中辽西的楼班、右北平的乌延、辽东属国的苏仆延是一派,辽西的蹋顿、右北平的能臣抵之、上谷的难楼是一派。整个乌桓表面上楼班是单于,实际大权却掌握在蹋顿手中。只不过楼班是当年老单于丘力居的儿子,苏仆延和乌延奉他为单于,蹋顿才迫于无奈退位为王。”牵招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曹操听得云里雾里,他根本不知道幽州有哪些乌桓部落,更分不清这么多乌桓头领,到底哪个是哪个。 “也就是说乌桓真正的头领是蹋顿,其他的都是小喽啰!”曹操抽丝剥茧地问道。 牵招点点头道:“嗯,可以这么说。不过苏仆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多年以来他一直不受蹋顿的摆布,并一直想要将蹋顿取而代之。” “苏仆延?他为何这么嚣张?”曹操好奇地问道。 “苏仆延是峭王,他所在的乌桓部落是辽东属国,属于辽东郡的治下。公孙度那个人很厉害,这一点大家也都知道,。以蹋顿投鼠忌器,也始终拿苏仆延没办法。”牵招解释道。 曹操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也就是说,公孙康并没有控制整个乌桓,只有苏仆延是他的治下,大部分乌桓人都是蹋顿手下,并不是公孙康的人。” 牵招点了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 曹操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办了!只要不是苏仆延来平原,我们就不会招惹上公孙康。” “即便是苏仆延来了,我们也不足为惧!主公难道忘了,当年我便是辽东属国的监军,跟苏仆延和公孙度都颇有交情。微臣虽然不才,但摆平辽东方面的人,微臣还是很有把握的。”牵招胸有成竹地说道。 曹操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便在这时,一名斥候走了进来。 “禀报主公,此番前来平原的乌桓人马,乃辽东属国乌桓大人,峭王苏仆延所部!” 曹操与牵招互视了一眼,都不由点了点头。 第4章 牵招差点儿杀了韩忠 夜幕降临,平原城外的乌桓大营之中,苏仆延正与韩忠把酒言欢。 韩忠是辽东太守公孙康手下的文官,也是公孙康派去监视苏仆延的。 公孙康在辽东听说曹操带兵去攻打平原了,便想从中阻拦。 因为公孙康知道,袁谭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很快就会被曹操所灭。 曹操灭了袁谭,下一步必然是幽州。 多年以来,公孙康和公孙度父子俩虽然恃远不服,但毕竟辽东隶属于幽州,也是大汉的管辖。 若是曹操打败了袁熙,便很可能继续向东去攻打公孙康。 自初平元年以来,公孙家族之所以得以迅速发展壮大,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中原战乱不断。 只有中原的各路诸侯打来打去,朝廷才无暇顾及辽东半岛。 所以公孙康并不希望曹操一家独大,想从中作梗。 让曹操和袁谭打个不可开交,公孙康也好继续天高皇帝远,在辽东当自己的土皇上。 但直接出兵去帮助袁谭显然不合适,因为那属于公然与朝廷为敌。 所以公孙康想到了苏仆延,正好自己刚继位不久,还没对他有任何恩赐。 于是公孙康便派韩忠去了辽东属国,先是给苏仆延单于印绶,又封了他官爵,然后再让他去驰援袁谭。 说来也巧,苏仆延正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呢,便接到了袁谭的求助书信。 苏仆延不由兀自权衡了一番利弊。 如果出兵的话,既可以遵从公孙康的意思,又可以帮袁谭一个大忙,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出兵也有弊端,可能会折损一些兵马。 如果不出兵的话,兵马是不会受损。 然而不出兵的弊端却似乎更多,不但要违抗公孙康的命令,还会得罪袁谭。 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苏仆延便亲自点齐了五千人马,跟着韩忠一起来到了平原。 当然了,苏仆延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他知道曹操不好惹,毕竟人家是打着大汉朝廷的旗号。 所以苏仆延虽然是带兵来了平原,却打算出工不出力,走走形式、装装样子就回去。 如果能打得过曹操的话就打,如果打不过曹操的话,尽量还是少给自己惹麻烦。 别最后因小失大,为了讨好公孙康和袁谭,再把自己的老本都搭进去。 二人喝得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一名小卒来报,说是牵招求见。 牵招当年在辽东属国当乌桓的监军,那时便跟苏仆延二人十分投缘。 转眼时隔多年不见,苏仆延也很想念自己昔日的老朋友。 他想也没想,就让人把牵招请进了营帐。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 苏仆延一看到牵招,便上去来了个拥抱。 “子经,我可想死你了!还没吃饭,快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喝点儿!”苏仆延热情洋溢地说道。 牵招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酒桌上。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忠,是辽东太守公孙康的部下,也是此番我们的监军。”苏仆延向牵招介绍道。 牵招瞥了韩忠一眼,也不说话,又兀自大口吃起了饭菜。 苏仆延和韩忠一看牵招如此态度,都不免有些尴尬。 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地笑了笑。 苏仆延又对韩忠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多年的至交,牵招牵子经!” “幸会幸会!”韩忠十分客气地抱拳拱手道。 牵招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只顾着自己吃喝。 苏仆延一看气氛有些尴尬,又打趣道:“子经啊,你是不是现在官做大了,就开始拿着鼻孔看人了,呵呵呵!” “老苏,就是我当了皇上,也不会把你忘了的,更不会用鼻孔看你的。至于偏远小郡的人嘛,不认识也罢。”牵招话里有话地说道。 韩忠再也听不下去了,问道:“敢问您是何方神圣?” 牵招歪着脖子瞥了一眼韩忠,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道:“神圣不敢当,我只不过是当朝司空大人曹操麾下的一个从事而已。” 韩忠一听这话,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一脸鄙夷地道:“一个小小的从事也敢目中无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牵招反唇相讥道:“俗话说的好: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门前七品官。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事,却是曹大人身边的人。而有些人虽然觉得自己的官儿挺大,却不过是一个偏远小郡太守手下的一条狗。” 韩忠顿时怒不可遏,指着牵招喝道:“你!……” 苏仆延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哎呀,韩大人,子经这人就这样,没事就爱胡乱跟别人开玩笑,他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牵招又正色道:“老苏,我就直奔主题。我这次来找你,一是想过来看看你,这二嘛,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 苏仆延顿时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道:“哦?皇上有何口谕,快说来听听!” “皇上要封你为乌桓大单于,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看蹋顿的脸色了。”牵招信口开河地说道。 苏仆延看了看韩忠,苦笑着道:“我说子经啊,当年你在袁绍手下的时候,我的单于之位就是你过来任命的。如今曹操又要封我为大单于,而韩大人也是带着公孙太守的印绶过来的,也封了我做乌桓单于,你们这到底谁是正规的啊?” 当年袁绍假传朝廷命令,封了乌桓各部落首领的官。 其中苏仆延的官就是牵招过来宣布的,牵招此时当然不能对苏仆延实话实说。 “老苏啊,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年袁绍是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所以他封了你的官。现在时过境迁了,曹操兵强马壮、如日中天,自然是以他封的官为准了。至于偏远小郡嘛,只是区区一个太守,又哪有封大单于的权利啊!”牵招解释道。 韩忠再也听不下去了,冷笑道:“我辽东在大海之东,离大汉朝廷有千里之遥!我们拥有百万雄兵,又有扶馀、濊貊为我所用!自古以来强者为王,县官不如现管。曹操就是再厉害,也管不着我们辽东的事!” 牵招厉声道:“放肆!辽东只不过是幽州的一个偏远小郡而已,幽州更是我大汉的领地!你区区一个太守的走狗,竟然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今天要来个先斩后奏,先把你杀了,再回去让朝廷给你治罪!” 说时迟,那时快。 还没等韩忠和苏仆延反应过来,牵招便腾地站了起来,又仓啷啷拔出了腰间佩刀。 牵招虽然眼下只是个文官,但他文武双全,武艺也十分了得。 而韩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哪里是牵招的对手? 就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苏仆延腾地飞起一脚,将牵招手中的刀踢落在地。 第5章 牵招说服苏仆延退兵 韩忠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早已吓得面无血色、魂不附体。 他想也不想,赶紧撒腿跑出了苏仆延的中军大帐。 苏仆延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自己本来是打算跟牵招好好喝喝酒,再让牵招和韩忠认识一下,却差点儿闹出人命来。 幸亏自己出手快了一点,否则日后还怎么和公孙康交代? 其实牵招虽然做的栩栩如生,但他心里也有数,自己绝不会杀了韩忠。 韩忠毕竟是公孙康派过来的人,如果真把他杀了,日后将会闹得无法收场。 所以牵招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想把韩忠吓跑。 只有吓跑了他,牵招才能跟苏仆延敞开心扉地好好聊一聊,让苏仆延别帮袁谭对抗曹操。 苏仆延一介绍完了韩忠的身份,牵招心下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牵招在辽东呆了那么多年,对公孙家的人太了解了,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 所以苏仆延此番带兵来平原,十有八九是公孙康的意思,而韩忠便是监视苏仆延的人。 只有把韩忠吓跑了,公孙康才会无法掌控局面。 “子经啊,你现在这脾气也太大了,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啊!你说你把韩忠给吓跑了,日后我回去,怎么跟公孙康解释啊?”苏仆延一脸郁闷地说道。 牵招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消失了,又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语重心长地道:“老苏,我这么做可完全是为了你啊!” 苏仆延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为了我?为我什么啊?” 牵招又反问道:“老苏,我们是多年的至交,我牵招难道会坑你吗?你仔细想想,这次你来平原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苏仆延沉吟了一下,又实话实说道:“我是来帮袁谭对付曹操的。” 牵招又接着问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公孙康的意思?” 苏仆延缓缓点了点头。 “公孙康这是拿你当枪使啊!你跟曹操打,能有几成胜算,恐怕连一成都没有!到时候你败了,轻则被生擒活捉,重则战死沙场。到时公孙康会说这事跟他没关系,是你带着乌桓人过来帮助袁谭的,他根本不知道,也没发一兵一卒。就算你胜了,那也只能是惨胜。你跟曹操两败俱伤,最后真正得利的人还是公孙康啊!”牵招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苏仆延点点头道:“子经,这些道理我当然懂,但你并不知道我的打算。” 牵招看了看苏仆延,好奇地问道:“哦?你有何打算?” “我带兵过来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打算跟曹操真打。人家公孙康刚刚继位,又封了我做乌桓的大单于,我辽东属国本来就是辽东郡的治下,我总得给人家点儿面子!”苏仆延解释道。 牵招忍俊不禁地道:“笑话!公孙康算个屁啊,他封你做大单于,他只是个小小的太守,哪有那么大的权力?真正有权封你做大单于的人,只有皇上。而皇上什么事都听曹操的,所以只要曹操能认可你,乌桓大单于的位置就非你莫属!” 苏仆延苦笑着道:“子经,咱们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也都能看明白了,封不封官的只是个虚名,并没什么实际意义。刚才你也听到了,辽东在大海之东,完全可以对朝廷恃远不服。而且公孙康又有百万雄兵,还有扶馀、濊貊那样强有力的盟友,只怕曹操也拿他无可奈何啊!我辽东属国毕竟是在辽东郡的治下,不听公孙康的听谁的,难道要听远隔千里的朝廷的吗?” 牵招摇了摇头,故弄玄虚地道:“老苏啊,你常年呆在乌桓,并不了解大汉的形势啊!” 苏仆延浓眉一皱,有些好奇地问道:“哦?那大汉现在是什么形势?” “曹操的战略部署是先消灭袁谭,然后再消灭袁熙、袁尚,最后再消灭辽东的公孙康。公孙家族偏安一隅多年,一直不在朝廷的控制范围之内。这次曹操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消灭公孙康,把辽东好好整治一番。”牵招信口开河地说道。 苏仆延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坐在那里皱眉沉吟起来。 若是曹操铁了心地要打公孙康的话,那公孙康肯定不是曹操的对手。 无论从兵马上来说,还是猛将、谋士、人口、地盘、钱粮,等等等等,公孙康都无法跟大汉朝廷相提并论。 如此说来,自己这次带兵来平原,如意算盘还真打错了。 可如今自己已经带兵来到了平原,又该如何是好啊? 牵招一看苏仆延有所动摇,又趁热打铁道:“老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苏仆延毕竟是胡人,对汉族的语言和文化并不十分精通,不由问道:“子经,此言何意啊?” “你虽然带兵过来了,却并没跟曹操交战,也就是说大错还没有铸成。你赶紧带兵回去,曹操应该不会太计较的。到时我再在曹操跟前帮你说一些好话,估计他日后就不会再追究了。”牵招煞有介事地说道。 苏仆延面露难色,不置可否。 “老苏啊,还记得你毕生的愿望吗?”牵招又问道。 苏仆延哑然一笑,并不搭话。 “别人不了解你,我牵招还不了解你嘛!你的夙愿就是统一整个乌桓,做一个真正的大单于,从而光宗耀祖、名垂千古!然而能够帮你实现这一愿望的人,唯有曹操!”牵招十分笃定地说道。 苏仆延听得半信半疑,不禁问道:“哦?子经何出此言啊?” 牵招又解释道:“曹操是朝廷的司空大人,就连当年不可一世的袁绍也被他打败了。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是曹操的对手?虽然袁家的三个公子哥都尚在人间,但他们早晚也会被曹操消灭。我为何从袁尚那里毅然决然地投奔了曹操,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不想一条道跑到黑。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苏仆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牵招又接着劝道:“就算你死心塌地地给公孙康卖命,那又如何,他会帮你打败蹋顿吗?绝对不会!别说他不可能帮你,就算他肯帮你,也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你除了投奔曹操,实在是别无选择!” 苏仆延沉吟良久,最后终于艰难地下了决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好,我即刻便退兵!还望子经在曹公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助我日后统一整个乌桓,登上大单于之位。” 牵招一看苏仆延终于被自己说服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他端起酒碗道:“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太多的废话也不必说了,你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苏仆延连忙端起酒碗,跟牵招碰了一下,二人又各自一饮而尽。 第1章 曹操调教牵招 苏仆延虽然是答应了撤兵,但牵招并没有立刻返回曹营。 原因很简单,牵招怕自己走了之后,苏仆延会反悔。 所以牵招便一直呆在苏仆延的军营之中,等将士们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又亲自目送他们拔营撤退。 苏仆延的整个乌桓铁骑走的无影无踪之后,牵招又在原地驻足良久,看远方再无动静,心中一块悬着的大石方才终于落下。 回到曹营之后,牵招又径直地来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曹操早已通过斥候禀报,获悉了苏仆延已经撤军的消息。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牵招迟迟没有回来复命。 此时曹操早已在军营之中等候牵招多时了。 “子经,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坐!”曹操一见到牵招,和颜悦色地说道。 牵招点了点头,又坐到了曹操的对面。 “主公,苏仆延已经撤军了!”牵招向曹操复命道。 曹操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皱起了眉头,说道:“什么?他怎么突然撤军了呢?” “主公,在下去了苏仆延那里,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胁之以威。经过了一番游说之后,最后在下总算说服了苏仆延,让他以后不再跟朝廷作对,于是他就带兵离开了平原。”牵招解释道。 曹操看了看牵招,好奇地问道:“子经啊,那你是如何对苏仆延诱之以利的啊?” 牵招又道:“主公,苏仆延这个人很有野心,他并不甘心只当一个辽东属国的乌桓首领,而是想统治整个乌桓,做乌桓的大单于!”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牵招又继续道:“想做乌桓的大单于,就必须要扳倒蹋顿。但仅凭苏仆延自己的实力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只能借助于别人的力量。所以,这些年来苏仆延一直在寻找强有力的盟友。辽东属国是辽东郡所辖,苏仆延最好的盟友当然就是辽东太守公孙度了。但公孙度老奸巨猾,他并不想蹚乌桓的浑水。如果他出手帮苏仆延的话,袁熙也很有可能会帮蹋顿。那样一来,公孙度就很有可能会引来整个袁绍大军。” 曹操有些不解地问道:“袁绍和公孙度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还提他们干嘛?” 牵招尴尬一笑,解释道:“主公,在下介绍的是乌桓之前的局势。” 曹操点了点头,又猜测道:“苏仆延一直没找到帮手,所以他做乌桓单于的美梦,也就一直没能成真。” 牵招点点头道:“不错!苏仆延看自己无法当上大单于,便撺掇乌桓各部落的头领共同推举楼班做单于,想先把蹋顿拉下马,然后再做打算。” 曹操皱眉道:“楼班?何许人也?” “楼班是丘力居的儿子,丘力居是辽西乌桓大人,当年也是整个乌桓的头领,也就是大单于。丘力居奄奄一息之际,由于楼班尚且年幼,丘力居便让蹋顿暂时代为大单于,并总领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的乌桓部落。”牵招解释道。 曹操虽然对乌桓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他却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蹋顿。 此时听牵招提到了蹋顿,曹操又饶有兴致地道:“如此说来,这个蹋顿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啊!老单于竟然没把单于之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而是传给了蹋顿。” 牵招点点头道:“蹋顿是丘力居的从子,此人武艺超群、骁勇善战,有‘敢受亡命,以雄百蛮’的美誉。苏仆延虽然跟其他部落的头领把楼班推上了单于之位,把蹋顿拉了下来,但蹋顿却依然控制着乌桓的兵马,楼班只不过是任由蹋顿摆布的傀儡。” 曹操听到这里,顿时有一种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笑了笑,又打趣道:“真没想到,在蛮夷之地,也有人与老夫不谋而合、所见略同啊!” 牵招当然知道曹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说起这“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有曹操是正宗的。 蹋顿跟曹操比起来,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蹋顿虽然骁勇善战,又大权在握,却有个苏仆延一直蠢蠢欲动,想有朝一日将其取而代之。 曹操虽不擅长好勇斗狠,但他手下的文武百官,又有哪人敢有非分之想? “主公说笑了,繁星安可与皓月争辉?蹋顿与主公比起来,就仿佛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啊!”牵招不失时机地阿谀奉承道。 曹操听牵招这么说,心里也不由美滋滋的,笑着道:“若是日后有机会的话,老夫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乌桓的蹋顿。” 牵招看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又说道:“主公不是问在下是如何对苏仆延诱之以利的嘛,其实也没别的,在下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苏仆延既然想当乌桓大单于,我便跟他说,只要他不跟朝廷作对,朝廷便会封他做乌桓大单于。不仅如此,朝廷还会帮他打败蹋顿。苏仆延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便主动退兵了。” 曹操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置褒贬。 原来,曹操知道苏仆延绝不会平白无故地退兵。 肯定是牵招许给了苏仆延什么好处,他才刚一抵达平原,便又打道回府了。 利器入手,不可假人。 曹操位极人臣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权力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绝不能允许别人假传圣旨。 于是,当牵招说苏仆延退兵了,曹操便故作姿态,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如果他说自己已经获悉了这件事,那便是默许了牵招擅自封官许愿的做法。 那么牵招以后就可能还会这么做,其他人也很可能会有样学样。 牵招看曹操不说话,脸上也丝毫没有喜悦的表情,心下也是七上八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之后,曹操又语重心长地道:“子经啊,让苏仆延做乌桓大单于这件事,老夫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啊!老夫只能先考察一下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统领整个乌桓。若是他的确有这个能力的话,老夫再上表天子。最后皇上也认可苏仆延了,苏仆延才能当这个大单于啊!” 牵招久居官场,自然也听出了曹操的弦外之音。 他讪笑了一下,又连忙说道:“主公,在下只不过是为了让苏仆延能够尽快退兵,才出此下策,绝对没有越权行事的意思!”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子经,老夫能理解你的苦衷。不过身为官场之人,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真的让别人抓住了把柄,拿去大做文章,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牵招小鸡啄米般地一阵点头,说道:“是是是,在下明白了!主公放心,下不为例,绝对下不为例!” 第2章 曹操恩威并施 牵招本来为曹操准备了一大堆内容,包括他是如何假戏真做地吓唬韩忠的,又是如何费尽唇舌地让苏仆延退兵的,等等等等。 他本想浓墨重彩地在曹操面前好好描述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功劳和本事。 然而他一看曹操对自己的做法并不认可,对苏仆延的退兵也没有丝毫惊喜,又只好把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直感到伴君如伴虎,翻脸似翻书。 便在这时,曹操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说道:“子经啊,有道是:事缓从恒,事急从权。这件事也无可厚非,你就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牵招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曹操又正色道:“既然我们给了苏仆延承诺,让他做乌桓的大单于,那他也应该有所作为,让朝廷看出他的诚意和能力!” 牵招听得似懂非懂,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问道:“主公,在下愚鲁,还请您明示!” 曹操点了点头,又直接说道:“眼下我们大军前来平原,正好苏仆延也带着他的人马过来了。都说乌桓人骁勇善战,为何不让他们展示一下呢?” 牵招哭笑不得地道:“主公的意思是,让苏仆延去打袁谭?” 曹操点点头道:“子经果然一点就透!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若是我们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平原,岂不是甚妙!” 牵招僵坐在那里,只感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你这个老狐狸也太得寸进尺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呢嘛! 苏仆延大老远地带兵过来,本来是来帮袁谭打仗的。 人家退兵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竟然还想让人家化友为敌、反戈一击! 而且苏仆延已经带兵回乌桓了,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让人家过来啊? 但这些话牵招也只能在心中抱怨,根本不敢直接说出来。 牵招尴尬一笑,又恭维道:“主公,在下的确是欠考虑了,当时只想着让苏仆延退兵了,并没想到这一层。还是主公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啊,让在下如沐春风、茅塞顿开!” 曹操嘴角上扬,得意地捋了捋胡须,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只不过是因为置身局外,才看的更清楚一些罢了。” 牵招连忙道:“主公过谦了,呵呵!” 过了片刻,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叹道:“子经啊,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牵招的心理已经被曹操折磨得濒临崩溃,他只想赶紧把事情汇报完,就离开中军大帐,到外面去透透气。 此时听曹操又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牵招心下也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主公的意思是?”牵招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年老夫攻下邺城,说句实话,苏由和审荣的功劳比你大得多。但老夫却让他们都消失了,唯独留下了你!”曹操意味深长地说道。 曹操看了看牵招,又接着道:“你可知这是为何吗?” 牵招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 “虽然你们都是降将,但却不可一概而论。苏由和审荣是叛将,他们既然能背叛审配,日后也能背叛老夫,所以这种人留不得。而你却不同,你并没有背叛袁尚,是袁尚自己不争气,一个人逃跑了。他连印绶、符节、斧钹、衣物都顾不上了,就更别说手下的人马了,哈哈哈!”曹操解释道。 牵招不知曹操到底是在讽刺他,还是在赞美他,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坐在那里强作欢颜。 “此番苏仆延带兵前来支援袁谭,你仅凭一己之力便使得苏仆延退兵,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平原之战,你无疑立下了头功!”曹操又夸赞道。 听到这里,牵招才知道曹操是在表扬他。 他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道:“主公过誉了,区区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呵呵呵!” “等日后拿下了幽州,老夫定要表奏天子,对你加官进爵、委以重任!”曹操又对牵招封官许愿道。 牵招连忙拱手道:“谢主公厚恩!在下定当为主公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曹操狡黠一笑,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心下却是不无感慨。 自从当年陈留起兵,自己讨董卓、攻陶谦、伐袁术、灭吕布、赶刘备、降张绣、败袁绍 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也成为了天下间实力最为强劲的诸侯。 所谓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 自己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绩,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用人得当。 自己的用人原则主要有三点,那便是唯才是举、知人善任、求贤若渴。 知人善任和求贤若渴这两点,对于很多人主来说都可以做到。 毕竟混到了主公的位置,怎么也会一些基本的驭人之术。 而唯才是举却并不容易。 有才无德的人,但凡是正常人都会对他们十分反感。 很多人主在用人的时候都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能臣不忠、忠臣无能。 忠心和能力似乎就像鱼和熊掌那样,不可兼得。 有能力的人往往也有野心,不甘屈居于人下,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取而代之,或另立山头、自立门户。 有忠心的人往往能力平平,他们喜欢循规蹈矩、人云亦云,习惯于惟命是从、任人摆布,没有太多的想法,所以也会对自己的主公忠心耿耿。 对于绝大多数人主来说,他们更偏爱于忠臣。 这种人虽然做事能力有限,但却更好管理,起码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而对那些能臣,人主们往往避而离之、敬而远之,能力再大也不会启用。 因为他们羽翼一旦丰满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自己的用人之道却与众不同,首先看重的就是能力,只要你有能力就会被委以重任。 至于忠不忠心,以后再说。 凡事有利也有弊,这种用人之道虽然会让自己的势力发展得很快,但是也会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所以自己手下才会出现陈宫、张邈、张超、王楷、张绣、刘备、董承、关羽那样的人物。 他们本来是自己的手下,后来又背叛了自己。 经历了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人,也让自己变得十分多疑。 自己虽然一贯奉行唯才是举的用人之道,却对身边的每个人都疑心重重,对谁都留一手,毕竟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实在太多了。 对于牵招,自己当然也不是十分相信。 但自己也知道为人主者,要讲究一个恩威并施、刚柔并济。 正所谓:德而不威,其国外削;威而不德,其民内溃。 所以对牵招发完了威,就必须要施恩。 人家辛辛苦苦地只身去了趟蛮夷的军营,劝退了敌人的援军,功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若是不给人家点儿甜头,岂不是要寒了人家的心? “主公,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退了。”牵招小心翼翼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笑着道:“子经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第3章 袁谭打算去幽州 苏仆延突然撤兵,使得袁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也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平原城连袁尚都抵挡不了,更别说是曹操的虎狼之师了。 自己好不容易盼来了乌桓援军,这突然一下子他们又都撤了个一干二净,若是曹操强行攻城,自己又哪里守得住? 可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 这日一大早,袁谭站在城楼上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他也不由自主地对苏仆延破口大骂、抱怨连连。 不知何时,郭图出现在了袁谭的身旁。 “先生,这乌桓蛮子怎么走了啊?曹操还没退兵呢,完他就走了,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袁谭语无伦次地感慨道。 郭图当然不知道苏仆延为什么会撤兵,但他也大致能猜得出来。 苏仆延带兵过来既没与曹操交战,也没与袁谭联系,就直接又回去了,十有八九是曹操派人说服了苏仆延。 “既坠釜甑,反顾无益;已覆之水,收之实难。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办。”郭图在一旁引经据典地劝道。 袁谭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什么主意,不由下意识地问道:“先生,您可有何良策啊?” 郭图顿了顿,说道:“曹操大军是我们兵力的数倍之多,其中又猛将如云、谋士如林。若是我们据城死守的话,肯定是守不住的。不如我们,不如我们开城献降。” 郭图出的这个主意并不是为了袁谭,而是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盘。 如果袁谭直接开城投降的话,曹操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平原郡。 他肯定会非常满意,郭图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至于袁谭到底是死是活,那就看曹操的心情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也许曹操一高兴,会饶袁谭一命。 也许曹操一动怒,会将袁谭满门抄斩。 不过无论什么结果,都跟郭图没什么关系,不会影响他的功劳,更不会耽误他的前程。 袁谭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投降?绝对不行!我跟曹操那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投降的话他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我宁可守城战死,也总好过被他抓了折磨致死啊!” 郭图不以为然地道:“公子言重了,你跟曹操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袁谭冷哼一声,说道:“我私下里抢过曹操的将军,又趁他跟袁尚交战之际,夺了冀州好几个郡县。曹操写信过来管我讨要,我也不给他信。后来他一怒之下,又把我的女儿退还了回来。难道这些还不够嘛?” “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大争之世,你抢我的人,我抢你的地,互相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曹操那么大的官,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只要我们能真心投降朝廷,曹操一定会高抬贵手、既往不咎的。”郭图又继续劝道。 “他怎么不会计较?不会计较的话,他能把我女儿退还回来吗?不会计较的话,他能亲自带着大军前来讨伐我们吗?再说他那天来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他是怎么说的?他说这次是来杀我的,顺便再拿下平原。他对我的脑袋比对这座城池感兴趣多了,我若投降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啊!”袁谭愁眉苦脸地说道。 袁谭与袁尚的风格完全不同。 虽然他们都很惧怕曹操,但袁尚却非常希望曹操能接受自己的投降。 只要曹操不打他了,让他回家见他娘,袁尚干什么都行。 而袁谭则是宁死不降,他觉得投降就等于把命交给了敌人,凶多吉少不说,还很可能被敌人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就算是战死了,袁谭也绝不会投降,起码还混个“好男儿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还葬耳”的美誉。 之前袁尚来平原围攻数月之久,袁谭就一直负隅顽抗。 这次曹操亲率大军来平原讨伐,袁谭依然不打算投降。 郭图没想到袁谭会如此执拗,又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就在这里据城死守了?” 袁谭虽然喜欢沽名钓誉,却也不是视死如归之辈。 一听郭图这么问,袁谭心下又有些犹豫起来。 二人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城下不远处的曹军大营。 曹操随时都可能下令攻城,一旦战端开启,袁谭便别无选择,只有死路一条。 情急之下,袁谭又想起了前不久去幽州时的情景。 当时自己想带着袁熙的人马来平原,袁熙和袁尚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们说幽州是他们最后的根基,如果有一天袁谭抵御不了曹操的进攻,还可以退到那里据守。 幽州有五万精兵,再加上蹋顿手下的乌桓各个部落,完全可以抵御住曹操的进攻。 想到这里,袁谭不禁眼前为之一亮,说道:“先生,平原是守不住的,在这里坐以待毙毫无意义,不如我们退到幽州。” 郭图一听袁谭这么说,顿时瞠目结舌。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袁谭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之前袁尚追着袁谭打,二人打得死去活来、不可开交。 后来还是曹操围攻邺城,自己又略施小计,才使得袁尚退兵,袁谭转危为安、死里逃生。 随后袁谭又带兵攻打蓟县,把袁尚和袁熙都打跑了,还占领了城池。 如今曹操兵临城下,袁谭又要反过来去投奔袁尚、袁熙。 你们袁家三兄弟,这是小孩子在玩儿过家家吗? 这可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不是在说笑?你跟袁尚、袁熙之间的恩怨,可比跟曹操的大多了。你去投奔他们?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郭图在一旁说道。 袁谭却不以为然地道:“先生你有所不知,我们三兄弟之间的矛盾早就化解了。当时我去幽州,蹋顿亲自出面给我们调解的,还说以后谁要是再不顾及手足之情,就是跟他蹋顿过不去,他绝不会坐视不理的。蹋顿那可是乌桓的大单于,整个幽州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郭图虽然没见过蹋顿,但在袁绍手下任职多年,郭图也多少对蹋顿有所耳闻。 那的确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就连袁绍也对他十分钦佩。 既然蹋顿说过这种话,袁谭又如此有把握,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袁谭去幽州投奔袁熙、袁尚的话,他们应该能接纳袁谭。 可自己又该如何行事呢? 也跟着袁谭一起去幽州吗? 就算曹操不敢打幽州,那里也是苦寒之地啊! 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天寒地冻、冰天雪地的,去那里有什么意思? 再说即便袁谭去幽州的话,那里也还是袁熙说了算。 还有个袁尚,是名义上的少主公。 袁谭只能是寄人篱下、俯首称臣,自己就更没什么位置了。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下来,袁谭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城楼。 第4章 袁谭逃往南皮 袁谭走后,郭图又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沉思起来。 幽州,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的。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曹操赶紧消灭掉整个袁氏集团,甚至是乌桓各个部落。 然后自己被曹操招致麾下,在冀州任个职务。 就算是当平原令,自己也认了。 县令的官职虽小,但也可以高枕无忧,总好过这么天天提心吊胆地苟延残喘。 如今看来,袁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曹操了。 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不去幽州的话,难道直接去投奔曹操吗? 可如果就这么贸然去投奔,曹操又能否会接纳自己呢? 之前曹操给自己写信,先是让自己挑起袁氏兄弟的纷争。 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劝得袁谭去攻打幽州了。 但曹操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又写信让自己平衡袁氏兄弟的关系,不要出现一边倒的态势。 自己给曹操回信,告诉他袁氏兄弟跟乌桓人结盟了,让他先不要出兵。 等自己设法挑起他们的纷争,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之后,曹操再出来收拾残局。 结果曹操根本不听,直接就带兵来了平原。 而且他来了之后,那日跟袁谭说话,竟然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就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 这老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接纳自己,还是不肯接纳自己? 当然了,要想让人家接纳自己,自己也要有所表现才行。 寸功未立就想让人家给自己好脸色看,确实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可这功又该如何去立呢? 如今袁谭想去幽州,自己是根本无法阻拦了。 如果真的跟他去了幽州,那里又有袁熙、袁尚,再加上个蹋顿,只怕行起事来更会有诸多掣肘。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阻止袁谭逃往幽州才行。 想到这里,郭图匆匆走下了城楼。 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他又赶紧奋笔疾书,给曹操写了一封密信。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袁谭带着自己的兵马从平原城北门悄悄溜了出来。 看四下无人包抄,袁谭又赶紧策马狂奔,朝着幽州方向绝尘而去。 袁谭是个急性子,他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会立刻去做。 尤其是在曹操兵临城下这种生死关头面前,袁谭更是会刻不容缓、当机立断。 他之前也没跟郭图打招呼,走下城楼之后,便赶紧回家收拾东西。 随后他又通知手下的将士们立刻做好准备,当夜便跟他前往幽州。 之前袁尚来平原攻城数月,将士们都饱受了守城之苦。 一听袁谭要弃城而逃,都乐得合不拢嘴,也很快便把一切收拾妥当,到了深夜一起与袁谭逃了出来。 曹操此番前来平原,是在城南扎下的大营。 因为他觉得袁谭不可能往北逃,北边有袁尚,他们可是水火不容的冤家。 然而曹操始料未及的是,袁氏兄弟在蹋顿的调解下已经冰释前嫌了。 就算他们心里再有怨怼,也得给乌桓这个老大哥一个面子,不敢再生事端。 郭图也跟在了袁谭逃亡的队伍里。 本来郭图是完全可以留在平原城中的,但他觉得如果袁谭真的跑到了幽州,自己则更加无颜面对曹操,还不如跟在他身边见机行事,等立了大功再去曹操那里邀功请赏。 袁谭所部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终于从平原赶到了渤海地界。 这里是袁谭的老家,此时人困马乏、饥寒交迫,自然要在这里停下来歇歇脚。 然而,让袁谭意想不到的是,他刚率军进入南皮城,曹操的大军就跟了过来,并在城北扎下了营寨,彻底封死了从南皮前往幽州的通道。 原来,郭图料定了袁谭会逃往幽州,便要设法阻止他。 南皮是逃往幽州的必经之地,袁谭肯定要在这里停留一下。 郭图便写信告知了曹操这件事。 如果曹操相信郭图,他定然会率军跟过来,这样袁谭也就没法再跑到幽州去了。 当然了,如果袁谭不在南皮停留,就算曹操相信郭图,再带兵追赶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如果曹操不相信郭图,他就不会率军来南皮,袁谭也会轻而易举地逃往幽州。 那样的话郭图也就没必要再为曹操卖命了,索性死心塌地地跟袁谭去幽州,从此帮他全力抵御曹操。 晨曦初露,雄鸡报晓。 袁谭赶了一夜的路,不由人困马乏、哈欠连连。 他正要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却突然有一名小卒来报,说曹操大军也跟了过来。 袁谭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困意全无,慌慌张张地跑上了南皮城楼。 郭图也早已站在上面观望局势。 “先生,这怎么回事,曹操怎么跟过来了?”袁谭愁眉苦脸地问道。 郭图此时的心境与袁谭截然不同,他不但毫无惶恐惊惧,反而还欣喜若狂。 曹操带兵跟过来了,这就说明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还是肯接纳自己的。 只要自己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再立下大功,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曹操的行军速度一向是出了名的,想必他的斥候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然后他便立刻率军跟了过来。”郭图不露声色地解释道。 袁谭忧心忡忡地望着城下的曹操大军,问道:“先生,曹操这是要把通往幽州的道路全部封死啊,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兵法有云:小敌之坚,大敌之擒。我们若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城献降。” 郭图依然没有放弃劝袁谭投降。 袁谭摇了摇头,说道:“投降死得更惨,还不如战死呢!” 郭图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说完之后,郭图又走下了城楼。 袁谭一个人无力地站在城楼上,手扶女墙愁眉苦脸、仰天长叹,心想这次自己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拍袁谭的肩膀。 袁谭还以为是守城的侍卫,竟然没大没小,敢跟自己动手动脚的。 他刚要把一肚子的怒火发泄出来,对那人破口大骂一顿。 转身一看,袁谭却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叔父?”袁谭难以置信地叹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贤侄,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 袁谭揉了揉眼睛,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那人说着,又把目光望向了城下。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乌桓头领蹋顿。 袁谭顿时站直了身子,又变得信心百倍。 “敢受亡命,以雄百蛮”,那可不是白叫的! 有蹋顿在自己身边,曹操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还不得乖乖退兵! 第5章 蹋顿前来支援袁谭 蹋顿骁勇善战、名动天下,是前任的乌桓大单于,现在的乌桓大王。 之前苏仆延去平原找袁谭,蹋顿便对苏仆延的行踪了如指掌。 辽东属国虽然是苏仆延的地盘,但蹋顿却在那里安插了很多自己的眼线。 所以苏仆延的一举一动,完全在蹋顿的掌控之内。 苏仆延只带了五千人马去平原,他显然不是去打仗的。 那么他去平原干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去找袁谭,想要跟他结盟。 蹋顿跟袁熙结了盟,苏仆延又跟袁谭结盟,这摆明了是想跟他对着干,想让袁谭帮助苏仆延篡夺乌桓大单于的位置。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苏仆延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但他却严重低估了蹋顿。 蹋顿对苏仆延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来个先下手为强,趁着苏仆延带着大队人马前往平原之际,亲自带兵马赶往辽东属国。 辽东属国的人本来就畏惧蹋顿,苏仆延又没在那里坐镇,只剩下少量兵马留守,所以大家一看之前的大单于亲自来了,便都纷纷归附了蹋顿。 苏仆延带着自己的五千兵马从平原赶回辽东属国,又被蹋顿重重包围。 迫于无奈之下,苏仆延只好交出手中的兵马,彻底向蹋顿俯首称臣。 蹋顿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并没有杀掉苏仆延,依然让他担任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 只不过他这个乌桓大人与其他的乌桓大人不同,徒有其名,手下却没有一兵一卒。 苏仆延也跟蹋顿坦白交代,他带着五千兵马去平原,本是想去帮袁谭对抗曹操的。 但后来苏仆延又被牵招说服,便又带兵撤了回来。 蹋顿知道袁谭不是曹操的对手,最后平原守不住,他只能退往幽州。 若是让曹操占了整个冀州,他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幽州。 因为袁氏三兄弟都在幽州,不铲除他们的话,曹操在北方始终都有重大隐患。 为了不让幽州受到曹操铁骑的蹂躏,蹋顿也没跟袁熙打招呼,便直接亲自带兵赶往了平原郡。 从辽西郡走最近的路线去平原郡,渤海郡是必经之路,所以蹋顿的大军也路过了渤海郡的治所南皮。 行军路上,蹋顿突发奇想,决定把自己的部队都换上汉军的服装。 他也知道曹操不好惹,如果部队以真实面目示人,无异于直接得罪了曹操。 如果把曹操这股祸水引到乌桓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东面还有个公孙康呢,他也一直对乌桓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到时曹操与公孙康对乌桓来个两面夹击的话,必将是凶多吉少。 乌桓铁骑换上汉人的军服,曹操也不知道是乌桓的人马跟他作对,也就不会去讨伐乌桓了。 拿定主意之后,蹋顿便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了南皮。 渤海郡与渔阳郡毗邻,渔阳郡也是乌桓的治下,因而渤海郡的人也都认识蹋顿。 渤海之前的郡守经过袁谭的一番劝说,主动退位让贤,交出了关防大印,目前也没有个正经的郡守。 守城的将士一看蹋顿亲自带着大军过来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痛痛快快地打开城门,放乌桓的部队进入了城池。 蹋顿跟城中领头的军官说明了来意,军官便乖乖地按照蹋顿的吩咐,把手里所有的军服都拿了出来。 蹋顿命令手下的将士换上汉人军服,正准备赶往平原,却不想袁谭带着人马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还把曹操也给引来了。 不过这对蹋顿来说倒也是件好事,不用再往平原跑了,直接在渤海把曹操解决了,就可以带兵返回辽西。 第二日整个一天下来,城下的曹军始终没什么动静,袁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袁谭又跟蹋顿回到军营中开怀畅饮起来。 “叔父,来,贤侄敬你一碗!”袁谭笑容可掬地说道。 蹋顿也不客气,端起酒碗跟袁谭碰了一下,仰脖将酒全部倒入肚中。 袁谭一边擦着嘴,一边问道:“叔父,你怎么穿上了我们汉人的服装啊?” 蹋顿当然不想跟袁谭说,他对曹操有所忌惮。 他眼珠一转,解释道:“这就叫入乡随俗嘛!既然到了你们汉人的地盘,就得穿你们汉人的服装啊,呵呵呵!” 袁谭听得一头雾水,也不再追问。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袁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叔父,您怎么突然来南皮了?难道您知道贤侄要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小子会来啊,如果我能掐会算的话,那不是成神仙了!本来我是打算派兵去平原帮你对付曹操的,结果刚到了南皮,你就过来了。咱们叔侄还真是有缘啊,哈哈哈!”蹋顿实话实说道。 “叔父,还是你够意思啊,那个苏仆延就是不靠谱!之前他也带兵去了平原,结果仗也没打他就回去了,一看就是个背信弃义之人!”袁谭不由埋怨道。 蹋顿一脸鄙夷地道:“区区鼠辈,不提也罢!” 袁谭觉得蹋顿如此仗义,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于是又提醒道:“叔父,这个苏仆延,你可不得不防啊!他之前去平原找过我,说想跟我结盟,其目的就是想把你推翻,他好取而代之啊!” 袁谭把自己知道的这个秘密透露给了蹋顿,想让蹋顿也对他感激一下。 蹋顿笑了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苏仆延已经完全被我架空了。他现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乌桓大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所以他就是再狼子野心的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谭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啊,他之前还带了五千精兵来平原呢,而且他说他手下有两万精兵呢!” 苏仆延一脸不屑地道:“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苏仆延上次带兵去平原,回到辽东属国之后,便被我完全控制住了。随后我又收了苏仆延的兵权,他现在可是老哥一个,就跟你们大汉的皇上一样。”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失落。 本以为可以卖蹋顿一个人情,结果自己透露的秘密对人家来说却是毫无意义。 袁谭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再说的了,于是又端起酒碗道:“叔父果然厉害,贤侄再敬您一碗!” 喝完之后,袁谭又好奇地问道:“叔父,您此番带来多少兵马啊?” 蹋顿伸出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道:“五千!” 袁谭一脸兴奋地道:“太棒了!按照你们乌桓的算法,以一当十,那就是汉军的五万人!再加上我手里的兵马,咱们差不多有六万人呢!夫这个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曹操想攻城得有三十万人马,而他此番也就带了万余人,根本不够啊!”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只以为袁谭又喝多了,说道:“贤侄,今天就先喝到这。等我们击退了曹操,咱们叔侄再来个一醉方休!” 第1章 郭图夜观星象 隔墙有耳,袁谭和蹋顿酒酣耳热之际的闲聊,都被躲在外面的郭图悉数听到。 直到袁谭呼呼睡去,蹋顿鼾声如雷,郭图才悄悄地离开。 之后,郭图又在军营之中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可见蹋顿所言非虚,这些人都是乔装成汉军的乌桓人,也是蹋顿带来的精锐骑兵。 回到住处之后,早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郭图一个人在屋子里毫无困意,不禁细细思考起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来。 蹋顿一来南皮,让这场战争又变得富有悬念起来。 到底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预料。 虽然从没见过蹋顿打仗,但人家毕竟是整个乌桓的真正头领。 他多年来名动天下、威震四方,想必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若是蹋顿带着他的乌桓铁骑和曹操正面交锋的话,尚且胜负难料,就更别说坚守不战了。 南皮是袁绍当年发迹的地方,这里人丁兴旺、土地肥沃,城中的粮草物资也是十分的充裕。 若是袁谭和蹋顿据城死守的话,曹操肯定束手无策,最后粮草耗尽,就只能打道回府。 此番曹操从邺城带兵来到平原,又从平原来到南皮。 对他来说,战线已经拉得很长了。 战线一旦拉长,补给就会变得十分困难。 最后粮草无法供应,曹操必将不战自退。 若是曹操退兵的话,袁谭就又躲过了一劫,他便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幽州投靠袁熙、袁尚了。 这样一来,自己也没法再留在南皮,也只能跟着他去幽州。 可是去了幽州又有什么意思,苦寒之地不说,袁氏几个兄弟也都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就算他们一时无虞,被曹操打败也是早晚的事。 如果不跟袁谭去幽州的话,自己留在南皮,那他一定会带走所有的人马。 自己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以后也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直接去投奔曹操也似乎不妥。 到目前为止,在这场战役中,自己并没有帮上曹操什么忙,他也对自己表现得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若是最后曹操真的退兵了,袁谭又跑到了幽州,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曹操? 所以,若想让曹操真正接纳自己,在这场战役中,既不能让袁谭轻易跑到幽州去,更不能让曹操轻易退兵。 想到这里,郭图又来到了案前,提起笔来想给曹操修书一封,把蹋顿带兵来南皮的事透露给他,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提笔沉吟良久,最后郭图还是把笔放下了。 蹋顿毕竟名声在外,曹操肯定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北方的蛮夷部落甚众,都是杀人不眨眼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种族。 蹋顿能够在那里以雄百蛮,那是何等的厉害? 估计曹操也肯定不想招惹蹋顿这种人。 那么若是曹操知道蹋顿来了南皮,就很有可能知难而退。 曹操一退兵,袁谭就可以逃往幽州了。 那么自己这么多天来的辛苦努力,就会全部付之东流。 现在曹操在南皮城北面扎营,封锁了通往幽州的要道,袁谭要跑是不可能的。 袁谭一直不肯投降,如今又有蹋顿来给他撑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的。 只要曹操不退兵的话,他和袁谭之间就只剩下了开战,可以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双方交战的话,无非两种形式:一种是两军正面交锋;另一种是曹操攻城,袁谭守城。 若是曹操攻城的话,几乎不太可能。 因为他的人马只有万余,很可能还没有袁谭和蹋顿的人马多,攻城起码要在五倍兵力左右才有胜算。 最后就只剩下一种情况,那就是双方正面交战。 正面交战,虽然乌桓铁骑天下无敌,但曹操毕竟久经沙场、用兵如神,手下又有那么多猛将名士,还是很有可能取胜的。 而蹋顿又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一看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他肯定很想跟曹操打一架,以此来证明他的实力。 所以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蹋顿和袁谭进行煽风点火,让他们跟曹操交战并非难事。 曹操取胜之后,蹋顿和袁谭要么阵亡,要么被俘。 自己再凭着立下的功劳,便可顺理成章地投入到曹操的麾下,他也自然会欣然接纳自己。 思来想去,归根结底一句话,若想自己日后有个好的前程,就要想尽千方百计去让袁谭和曹操正面交战。 想通所有关节之后,郭图感到很踏实,也很兴奋。 此时虽是三更半夜,天气也十分寒冷,郭图却突然心血来潮。 他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又来到南皮城楼上,观望起了星象。 “先生,您在看什么呢?”一名守城的侍卫好奇地问道。 郭图仰望星空,煞有介事地道:“老夫在夜观星象!” 侍卫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先生,是赏星星吗?” 郭图看了看侍卫,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俗话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侍卫听得更加好奇了,又说道:“先生看来您是内行了,能给小的说说这看星星都有什么门道吗?” 郭图一本正经地道:“由于时间关系,老夫今日就给你讲一些比较浅显易懂的东西!” 侍卫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郭图又道:“这观赏星星,并不是所有的星星都要观赏。天上的星星不计其数,一一观察又哪里看得过来?” 侍卫又好奇地问道:“先生,那应该观赏哪些星星呢?” 郭图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振振有词地道:“三垣二十八宿!三垣分为上中下三垣,上垣乃太微垣,中垣乃紫微垣,下垣乃天市垣!二十八宿,东方青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是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 侍卫听得云里雾里,却依然是津津有味,又问道:“那通过观赏这些星星,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呢?” “小到祸福吉凶,大到生老病死!”郭图又说道。 侍卫惊得目瞪口呆,也情不自禁地朝着天上看去。 过了一会儿,侍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不由问道:“先生,您说的那些个什么三垣二十八宿的,都是哪几颗啊?” 郭图有些不悦地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先给你讲一些肤浅的东西,等你都消化掌握了,再由浅入深、由表入里!做什么事不要急于求成,别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侍卫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 第2章 侍卫学会了保持沉默 其实,郭图对星象学也是一知半解。 只是听坊间有人说,夜观星象可以占卜吉凶、预测未来,但郭图却并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 郭图之所以训斥侍卫,并不是因为侍卫问他哪几颗星星是三垣二十八宿,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郭图又问道。 侍卫看了看郭图,又一脸郁闷地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其中有很多话,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字! 而且你就光说了一遍,上哪能记得住啊? 只怕是孔子他老人家,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记性! 郭图也知道侍卫不可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内容,所以才故意刁难他,想让他别再往下问了,否则自己也讲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侍卫又道:“先生,看来夜观星象的确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啊!小的资质愚钝,也不是做学问的材料,还是踏踏实实地守好城池!” 说完,侍卫便挺胸抬头、持枪而立,也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郭图突然叹道:“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侍卫十分好奇,不由问道:“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郭图笑了笑,说道:“大难临头了,还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啊!” 侍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您是说我吗?” 郭图点了点头。 侍卫一回想郭图刚才说夜观星象,小可以预知祸福吉凶,大可以预测生老病死,连忙问道:“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您这夜观星象,看出有什么事跟小的有关?” 郭图指着天上的星星道:“你看,紫微式微……” 侍卫听得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式微”是由盛转衰的意思,不禁战战兢兢地问道:“式微?什么式微?” 郭图只是在坊间听别人说过,紫微星如何如何,然后就会怎样怎样。 但他只记住了第一句,后面的早就给忘了。 “式微式微胡不归啊!” 郭图胡乱说了一句。 侍卫听得更加迷糊了,不禁问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本来是《诗经》里的诗句,意思是说,太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郭图实在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便故弄玄虚地把这句诗给搬了出来。 “紫微垣是三垣中的中垣,这个刚才给你讲过了!”郭图煞有介事地说道。 侍卫皱眉回忆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郭图又道:“式微,就是黯淡下来了的意思!” 侍卫又点了点头。 “最近来了一伙儿胡人?”郭图又明知故问地道。 这名侍卫是守城侍卫的头领,每天都在南皮城把守。 城楼上的大事小情他都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最近蹋顿带着大约五千人马来到了城中的事。 “不错,蹋顿是乌桓大人。他是老主公的至交,跟谭公子关系也不错,是友非敌啊,怎么了?”侍卫十分不解地问道。 郭图点了点头,又说道:“式微式微胡不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第一个‘式微’是谐音字,是‘侍卫’的意思。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侍卫黯淡了,为什么黯淡呢?因为有胡人来了,所以他们才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面对着郭图牵强附会的解释,侍卫听得似懂非懂、将信将疑,又问道:“先生,可蹋顿是我们的朋友啊!他这次来南皮,不也是帮我们抵御曹操的吗?” 郭图点了点头,又咬文嚼字地道:“不错,蹋顿是我们的朋友,乌桓更是我们的朋友。但他却不是你的朋友,因为你是守城的侍卫。” 侍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郭图又接着道:“再说的直白一点,曹操这次很有可能攻城,一旦他攻城的话,最先死的就是你们这些守城的侍卫啊!” 侍卫是行伍出身,虽然并不怕死,但此时一听郭图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毕竟自己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若是真的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侍卫沉吟了一下,又不禁问道:“先生,这么说,我此番是必死无疑了?” 郭图摇了摇头道:“哎?这叫什么话,为何会有星象之学,就是帮人们未卜先知,然后再设法化解灾难的!若是提前知道自己有灾有难了,又没法破解的话,那提前知道还有什么用?不但躲不过去,还吓得提心吊胆的!” 侍卫一听这话,不由喜出望外,连忙问道:“先生,可有何破解之法啊?” 郭图伸出右手,用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头上来回捏了捏,说道:“老夫掐指一算,不日你将有血光之灾!若是想逃过此劫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 侍卫心急如焚地追问道:“先生,就是什么啊?” 郭图顿了顿道:“就是要闲事莫问,闲事莫理,事不关己,缄口不语!” “闲事莫问,闲事莫理?事不关己,缄口不语?……”侍卫喃喃地重复道。 郭图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城下出现了一骑哨探,朝着城楼上射来了一封书信。 郭图连忙把书信取了下来,放入了怀中。 那个哨探虽然穿的不是曹军的服装,却也绝非袁军的服装。 侍卫刚想开口问郭图是怎么回事,只听的郭图仰天叹道:“紫薇式微,式微式微胡不归!” 侍卫一听这话,不禁回想起刚才郭图嘱咐自己破解血光之灾的那几句话,又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郭图又看了会儿星星,看侍卫始终没动静,便满意地走下了城楼。 原来,郭图本打算只是夜观星象。 来到城楼之上,他见了那名侍卫头领,却又不由突发奇想。 那个侍卫是南皮守城侍卫中的头领,城楼上事无巨细,其他侍卫都要向他汇报。 郭图估计曹操很可能还会再给他写信,而这件事也不可能瞒住这个侍卫头领。 为了让他守口如瓶,别什么事都乱打听、乱宣扬,跟自己无关的事要装聋作哑,郭图便忽生一计。 他故意来到那名侍卫头领的身旁夜观星象,告诉他大祸临头了,要想化解血光之灾,就必须得当个哑巴别乱说话。 当兵的大多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更迷信那些鬼神玄幻的东西,很容易便相信了郭图的鬼话。 若是换了以前,见到可疑的人朝城楼上射信,那名侍卫头领肯定要打开亲自过目,然后再给袁谭送去。 经过郭图的一番“夜观星象”,侍卫头领也不再多管闲事了。 因为他知道,若想避免一场血光之灾,必须要做到“闲事莫问,闲事莫理,事不关己,缄口不语”。 第3章 郭图彻夜未眠 郭图回到自己的住处,把门窗关好,赶紧从怀中掏出书信,打开在烛光下仔细阅读起来。 信是曹操写来的,先是对郭图透露袁谭出逃平原一事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说郭图汇报的非常及时,日后攻下幽州,要对郭图论功行赏、加官进爵,然后又让郭图想方设法在南皮除掉袁谭。 曹操虽然亲自带大军来到平原,又追到了南皮,但他却并不想强行攻城。 曹操知道袁谭一直都很怕他,若是让袁谭出城交战的话也不太可能,所以便想让郭图在城中直接将袁谭除掉。 杀敌杀将,擒贼擒王。 只要袁谭一死,城中的其他将士们必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最后也就会不攻自破、不战而降。 之前曹操在邺城放跑了袁尚,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有些后悔了。 本来是打算让袁尚和袁谭继续自相残杀,等他们杀个两败俱伤,曹操再出来收拾残局。 但后来的事实表明,曹操当初的这个想法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 袁尚和袁谭后来一直没再打仗,关系反而还比以前更好了。 若是他们真的团结起来,这后面的仗可就有的打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当初放走了袁尚,实在是后患无穷,也让曹操追悔莫及。 所以曹操此番出征决定对袁谭痛下杀手,绝不再养痈遗患。 不光是文人惜字如金,位高权重者也是如此。 曹操每次的信都很短,直奔主题、要言不烦。 郭图反复读了几遍,又在烛光下把信烧了个干干净净。 杀人对郭图来说虽然算不上轻车熟路,却也并不陌生。 他虽然只是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当年却间接杀死了大名鼎鼎、久经沙场的袁绍。 袁谭跟袁绍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所以曹操让郭图杀袁谭,郭图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 郭图也有了一些困意,但他却不能坦然睡去。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又苦苦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完成曹操交代下来的任务。 在城中除掉袁谭? 这可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有道是: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 用笔端杀人是指写文章,把这个人的种种罪行都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对他深恶痛绝,人人得而诛之,但这个办法显然不适合袁谭。 且不说袁谭没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就算是给他强加上去,等着天下人来讨伐他,那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遥遥无期、虚无缥缈,曹操也根本等不了。 用语言杀人是指挑拨离间,在背后污蔑诋毁别人,就像当年逢纪在袁绍面前说田丰对官渡之战幸灾乐祸那样,袁绍恼羞成怒,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让人把田丰给杀了。 可袁谭并不是田丰,眼下南皮城中也没有袁绍,就是想挑拨离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用石盘杀人是指直接用凶器杀人,这是武夫的做法,也是最直接的做法,然而对于袁谭来说,这种方法却根本不适用。 袁谭是将军出身,好赖也是会武艺的人。 若论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身边还有侍卫,又有蹋顿这样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莽夫,所以想直接杀袁谭根本不可能。 杀人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下毒。 当年袁绍就是被自己下毒间接害死的。 可袁谭并不好色,就算自己给他下春药,他也不可能因为纵欲过度而暴毙。 再说南皮之中也没有甄宓,袁谭就是服用了春药,又去找谁纵欲过度? 若是下其他毒药,毒死袁谭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毒死他之后呢? 蹋顿那里,自己又如何交代? 若是连蹋顿一起毒死,那五千乌桓铁骑那里,自己又如何交代? 到最后,自己还是难辞其咎、难逃一劫。 思来想去,郭图觉得若想除掉袁谭,似乎所有的谋杀手段都不可行。 还得回到之前的思路上来,想办法让袁谭出城迎战,让曹操在战场上杀死他。 拿定主意之后,郭图胡乱吃了点东西,又来到了军营之中。 袁谭和蹋顿也都醒酒了,此时正在吃早饭。 “哎呀,这不是乌桓大单于嘛,幸会幸会!”郭图抱拳拱手,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道。 蹋顿并不认识郭图,有些受宠若惊,对袁谭问道:“贤侄,这位是?” “哦,老郭!”袁谭简单地介绍道。 郭图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叫“老郭”,就说明袁谭现在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老郭?何许人也?”蹋顿皱着浓眉问道。 郭图礼贤下士地道:“还是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郭图,当年是袁绍手下的一个谋士,曾经参与过,参与过对公孙瓒的讨伐!” 郭图本想说,自己当年曾经参与过官渡之战。 但转念一想,那场仗毕竟是败了。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于是话到嘴边,郭图又改口说自己曾经参与过对公孙瓒的讨伐。 蹋顿久居辽西,并不认识郭图,更没听过他的名字。 但蹋顿毕竟是老江湖,他十分客套地道:“久仰郭先生大名,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过奖了!大单于敢受亡命,以雄百蛮,才是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大英雄呢!”郭图十分肉麻地恭维道。 蹋顿听得心花怒放,嘴上却谦虚道:“哎?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将军此番前来南皮,可是帮公子对付曹操的?”郭图又问道。 蹋顿点点头道:“正是!” “好,好啊!有大单于前来助阵,曹操必败无疑!”郭图装模作样地说道。 袁谭也吃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说道:“我说老郭呀,原来没见你拍过马屁,今日可算开眼界了,难怪我爹当年那么得意你,哈哈哈!” “这哪是拍马屁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字字肺腑,大单于本来就是个盖世英雄嘛!”郭图一本正经地道。 袁谭不耐烦地道:“行行行,算你厉害,我不跟你抬杠了!说,你这过来又有什么事啊?” 郭图正色道:“还能有什么事,大军压境、大敌当前,当然是研究如何退敌了!敢问大单于,您打算如何打这场仗啊?” 此言一出,袁谭和蹋顿互视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于跟曹操的这场仗,袁谭根本没具体想过该怎么打,或者该不该打,他只是一直在被动地等待。 曹操若是哪天真的攻城了,再率领全军将士据城死守。 而蹋顿虽然带了五千精兵,却也不想主动挑起战端,而是想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曹操自己撤军了更好,若是不撤的话,再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第4章 袁谭给郭图讲兵法 蹋顿不但是一名军人,更是整个乌桓的领袖。 所以他绝不可能直接说不想跟曹操打仗,想观望一下再说之类的话。 蹋顿沉吟了一下,又把目光望向了袁谭,正色道:“此番我是来帮贤侄的,具体采用什么战略战术,还要由贤侄来定夺。这毕竟是你们汉人之间的恩怨,我们乌桓人不能喧宾夺主。” 袁谭眉头一皱,埋怨道:“我说老郭呀,你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有什么可打算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曹操若是敢来攻城,我和叔父定然让他大败而归、有来无回!曹操若是不敢攻城,咱们也没必要搭理他。等他粮草耗尽了,自然就滚回去了。” 郭图知道袁谭不想跟曹操正面交锋,只想守城。 郭图沉吟了一下,又据理力争道:“与其坐以待毙,何不主动出击?之前在平原被袁尚围攻数月,你难道忘了吗?守城的滋味好受吗?就算是守住了也不光彩啊,而且人家随时还会卷土重来啊!” 袁谭虽然知道守城的滋味儿不好受,但他更不愿跟曹操正面交锋。 当年在黎阳的时候,曹操的军容军威袁谭也亲眼目睹过,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一回想起来,就让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我说老郭呀,你怎么老想着主动出击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夫这个,兵者,凶器也,这个这个……” 袁谭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起后面的话了,又高声喝道:“来人呐,去把我弟子给我找来!” 不大一会儿,袁谭的幕僚走了进来。 袁谭眼前一亮,紧了紧嗓子道:“夫这个,兵者,凶器也……” 说完之后,袁谭又开始对幕僚比划起来。 幕僚赶紧道:“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 袁谭点点头道:“老郭,听见了吗,好战必亡!连我弟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郭图早已习惯了袁谭这种掉书袋的方式,苦笑着道:“现在不是我们好不好战的问题,人家曹操把我们从平原追到了南皮,显然是志在必得。你以为这场仗能躲得过去吗?就算你不打人家,人家也早晚要来打你啊!”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老郭呀,此言差矣!夫这个,用兵之法……” 这次幕僚也懵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袁谭瞪了幕僚一眼,训斥道:“知识点掌握的不扎实哈,用兵之法……” 幕僚愁眉苦脸地道:“师父,用兵之法有很多啊,您指的是哪种啊?” 袁谭想了想,又说道:“夫这个,用兵之法,无恃,无恃其不来……” 幕僚连忙道:“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袁谭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曹操若是攻城的话,老子随时奉陪!为什么?我们有数千精兵,再加上叔父的五千乌桓铁骑,我们完全有恃无恐嘛!” 袁谭说的这个道理,郭图当然明白。 若是曹操强行攻城的话,袁谭的人马,再加上蹋顿的乌桓铁骑完全坚守得住。 而且乌桓铁骑之中,人人都是神射手,曹操攻城根本没有几分胜算。 当然了,曹操也不可能强行攻城。 袁谭看郭图气焰有所收敛,又说道:“夫这个,百战百胜……” 幕僚又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 袁谭刚要训斥,幕僚赶紧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 袁谭踢了幕僚一脚,没好气儿地道:“老子说的是百战百胜,不是百战不殆!” 幕僚想了想,又说道:“哦,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这次表现欠佳哈!赶紧回去温故温故,温故好了才方可知新!”袁谭对幕僚训斥道。 幕僚躬身施了一礼,悻悻地退出了屋子。 袁谭又对郭图道:“老郭呀,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善之善者也,也才是我真正的战略战术。曹操来南皮扎营了,来就来嘛,你慌什么?他来了南皮,无非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呆一段时间就回去了,一种是强行攻城。但他攻城的话又谈何容易?叔父的五千乌桓铁骑,换算成汉军就是五万精兵。再加上我的人马,兵力一共就是六万。夫这个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曹操想攻城的话,起码要有三十万人马,而他此番带来了多少,不过一万嘛,怎么攻城啊,哈哈哈!攻不了城,他待几天儿就得走了。我们没费一兵一卒就退敌了,岂不妙哉?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郭图知道袁谭一心只想守城,索性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又对蹋顿说道:“大单于,您听听,他是不是在那痴人说梦呢?” 蹋顿上次跟袁谭喝酒,就听过他的这番言论。 当时蹋顿还以为袁谭是酒后胡言乱语,如今一看他真是这么想的,不禁好奇地问道:“贤侄,我们五千乌桓铁骑,换算成五万汉军,这个是怎么回事?” “上次苏仆延跟我说的啊!他说你们乌桓铁骑特别厉害,打起仗来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啊!所以五千乌桓军不就等于五万汉军嘛!”袁谭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说道:“那不过是苏仆延形容乌桓骑兵战斗力强的一种说辞罢了,并不能换算成具体数字。” 袁谭一听这话,不禁大失所望。 其实他说自己有一万精兵也是大言不惭,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人。 沉吟了一下,袁谭又道:“那也没问题啊,就算你不换算,咱们俩的人马加起来至少也有一万呢!曹操若想攻城的话,起码要有五万人马。他也就一万来人,根本不够五万,又怎么能攻得下来?” 蹋顿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袁谭的想法。 郭图又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不用大单于过来援助也没问题啊!你有五千人,曹操想攻城得有两万五,他也根本没那么多啊!” 袁谭支支吾吾,有些无言以对。 郭图又道:“夫兵形如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定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兵法上是说过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但却不能生搬硬套、死记硬背。” 袁谭很想引经据典、反唇相讥,却无论怎么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说辞,直后悔自己把幕僚撵走的太早了。 第5章 袁谭蹋顿出城应战 这日一大早,曹操便带着大军来到了南皮城下。 这几天以来,曹操一直在营中按兵不动,等着郭图那边的消息,然而却始终杳无音讯。 曹操此番出征并没带多少粮草,他本打算在平原速战速决,消灭袁谭之后便返回邺城。 没成想情况有变,后来他又从平原追到了南皮,粮草眼看着消耗殆尽,所以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曹操料想郭图对袁谭也无计可施了,便只好亲自出马,带着大军来到南皮城下,看看袁谭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袁谭出来答话!”曹操在马上高声喊道。 不大一会儿,袁谭、郭图、蹋顿都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当然,袁谭和郭图还是平时的装束,而蹋顿却是一个汉人士兵的装束。 蹋顿没见过曹操,他很想看看这个昔年战胜袁绍的大英雄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便也跟在了袁谭的身后,来到了城楼之上。 “曹贼,你是想攻城吗?”袁谭直接对曹操质问道。 曹操看袁谭一反常态,不由心下一阵狐疑。 他坐在马上沉吟了一下,反问道:“贤侄何出此言啊?” 袁谭一听曹操管自己叫“贤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呸,谁是你贤侄?你之前跟我是亲家,这才不到半年的工夫,你就大了一辈儿,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曹操也不生气,狡黠一笑道:“贤侄,我与本初兄是发小,你是他儿子,不是我贤侄是什么?哦,是老夫疏忽了,应该叫你愚侄才对!” 袁谭顿时怒不可遏,问道:“曹贼,你少废话,你带着人马从平原追到了南皮,到底意欲何为?”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取你性命,顺便再拿下平原。当然了,还有现在的这个南皮。”曹操云淡风轻地说道。 “白日做梦!也不看看南皮是谁在守城!”袁谭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 袁谭正要报上蹋顿的大名,蹋顿连忙在后面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对曹操透露自己。 “哦?何人守城啊?”曹操一脸不屑地问道。 袁谭拍了一下胸脯,趾高气昂地道:“正是老子亲自守城!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看老子不把你们都打得满地找牙才怪!” “愚侄,口气不小嘛,不愧为愚侄!”曹操打趣道。 “少废话,老子没工夫跟你斗嘴皮子!要么就快打,要么就赶紧滚回你的邺城!”袁谭在城楼上骂道。 曹操指着袁谭,对身旁的将士们道:“看到了嘛,你们都看到了嘛,这就是袁本初生的好儿子!想当年袁本初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历尽千辛万苦、艰难险阻,才在邺城打下一片根基。可以说是耗费了他大半生的心血,如今愚侄却说邺城是我的。愚侄果然名下无虚、实至名归啊,哈哈哈!” 曹操手下的将士们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袁谭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曹操又指着袁谭道:“你们再看看,愚侄让我批评几句,也意识到自己错了,都知道害羞脸红了,哈哈哈!” 曹操手下的将士们对袁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袁谭恼羞成怒,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真想直接带兵出城跟曹操好好打一架。 他此时所欠缺的,只是一点点胆色和鼓励。 便在这时,他身后的蹋顿说道:“贤侄,士可杀,不可辱!曹操这么羞辱你,难道你还能再忍气吞声吗?” 郭图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叔父,你的乌桓铁骑能打赢曹操吗?”袁谭转过身来问道。 蹋顿眼神坚毅地道:“不打怎么知道?不过,就算打不赢的话,也够曹操喝一壶的!” 袁谭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好,那我们就出城与曹贼打一仗,好好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说着,袁谭便跟蹋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了城楼。 原来,这几天郭图一直没闲着,他不是在袁谭那劝战,就是去蹋顿那煽风点火、里挑外撅。 他跟袁谭说,就算此番能守得住南皮,曹操退兵了,后面怎么办? 是去幽州,还是就待在南皮? 如果去幽州的话,那里是袁熙的地盘,袁尚也在那,还是袁家的少主公。 袁谭去了算什么? 顶多是看人脸色、受人摆布的第三把交椅。 而且幽州还有很多乌桓部落,北方又有鲜卑各部落。 各部落关系错综复杂,想在那里立足又谈何容易? 如果袁谭继续留在南皮,蹋顿早晚是会带兵离开的。 若是蹋顿走了之后,曹操再卷土重来怎么办? 袁谭不可能总是那么运气好,曹操每次来讨伐他,蹋顿都会过来帮他。 一旦蹋顿不过来帮袁谭的话,那袁谭可就凶多吉少了。 袁谭虽然惧怕曹操,不想跟曹操正面交锋,但这些道理他也都心知肚明。 若想彻底解除危机,只能咬牙跟曹操拼死一战。 只有把曹操打败了、打怕了,他才不敢再来发难。 然而知易行难、说易做难。 虽然道理袁谭都明白,但是真让他跟曹操打一仗的话,他还是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蹋顿对当年的官渡之战很感兴趣,郭图便添油加醋地给他讲述了一番,还说曹操如何如何歧视蛮夷部落、如何如何野心勃勃。 曹操吞并了整个冀州之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幽州。 而曹操向来有屠城的习惯,当年在徐州、在彭城,曹操一旦拿下城池,便把城中的百姓屠戮殆尽。 早在光和年间,乌桓便与大汉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朝廷派公孙瓒守护边境,此后双方纷争战乱不断。 曹操是当朝司空,代表的是大汉朝廷,若是一旦拿下幽州的话,新仇旧恨一起算,必然要对乌桓进行灭族。 除此之外,郭图还跟蹋顿说,曹操手下也有一支精锐骑兵,号称“虎豹骑”,一直没把蹋顿的乌桓铁骑放在眼里。 蹋顿毕竟是行伍出身,又是乌桓部落的真正首领。 听完了郭图的一番说辞,蹋顿觉得自己跟曹操之间既有民族仇恨,又有种族歧视。 蹋顿哪里还受得了,直听得虎目圆睁、怒火中烧。 还有一点很重要,蹋顿毕竟是游牧民族,他并不习惯汉人的生活方式。 来了南皮这几天,令他感到诸多不适,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战事,好尽快带兵返回乌桓。 蹋顿正要劝袁谭跟曹操痛痛快快地打一仗,结果曹操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还把袁谭冷嘲热讽了一番,令他当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于是蹋顿和袁谭一拍即合,决定出城跟曹操一决雌雄。 第1章 袁谭大败曹操 南皮城楼的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 曹操也感到十分意外,他本来是打算亲自带着大军来到南皮城下,震慑一下袁谭,然后再劝他投降。 若是袁谭不肯降的话,自己再想方设法引他出战。 没想到城门这么容易地就打开了,袁谭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真的想迎战不成? 不可能啊! 当年他在黎阳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自己兵马的战斗力。 袁谭和袁尚一样,都是一见了自己就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如今自己又没下令强力攻城,袁谭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地在城里待着啊! 就在曹操满腹狐疑之际,城门已经完全放下。 眨眼之间,便有大量的骑兵迎面冲了出来。 袁谭也不废话,一马当先,直接跟蹋顿带着手下将士直奔曹操而来。 蹋顿的乌桓铁骑如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马蹄声夹杂着喊杀声,直让人感到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曹操感到猝不及防。 他也无暇多想,赶紧命令手下将士拉开阵势准备迎敌。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袁谭和蹋顿已经冲到了近前,而且整个骑兵队伍速度奇快,如风驰电掣一般,直接冲进了曹军。 张辽、张合、张绣、徐晃、乐进、曹纯等几名大将赶紧率领手下将士仓皇应战,却在瞬间就被乌桓铁骑冲散了阵型。 紧接着,便是曹军之中人头乱滚、血肉翻飞,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曹操看得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主公,快撤!”身旁的许褚声嘶力竭地吼道。 曹操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力催打着胯下的爪黄飞电,逃到了战场的后方。 暂时安全了之后,曹操又勒马停了下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交战场面。 毫无疑问,依然是惨不忍睹,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曹操的军队被袁谭的军队杀得大败亏输。 乌桓是马背上的民族,以游牧和狩猎为生,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十分擅长骑术。 可以说,骑术是乌桓人赖以生存的本领。 如果骑术不精的话,他们也根本活不了多久,恐怕早就被活活饿死了。 另一方面,乌桓地处北方苦寒之地,他们并不耕种,平时都是靠烧杀掳掠来获得粮食。 所以他们长期与匈奴、鲜卑、大汉作战,只是为了能够抢到食物,使自己继续生存下去。 长期的战斗生涯,也使得乌桓人积累了十分丰富的作战经验,打仗对他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而乌桓人的战马也都是草原上的良驹,奔行速度奇快,绝非普通的战马所能媲美。 在东汉之前,乌桓骑兵大多以骑射为主。 面对阵型整齐的步兵,他们要迂回到侧翼去进攻,没有能力正面冲击。 所以那时的骑兵是配合步兵作战,无法单独成为战场上的主力部队,只能作为侧翼辅助部队。 后来,乌桓骑兵在武器上做了改良,除了使用弓弩,还使用了长矛。 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变化,却使得乌桓骑兵的战斗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将士们在马上手持长矛冲向敌军,借助战马的速度,整个乌桓骑兵队伍会给正面敌人毁灭性的打击。 在敌军的侧翼再配上弓弩骑兵,可以说是一支无懈可击的部队,足以摧毁任何一伙敌人。 骑术高超、战马精良、射术精湛、久经战阵,再加上乌桓人好狠斗勇的天性,打起仗来自然是得心应手、轻车熟路。 而这场战斗对曹操来说,几乎是没什么准备,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胜负便可想而知了。 曹操虽然也有自己的虎豹骑,但这支骑兵对付汉军骑兵还算尚可,与乌桓骑兵比起来就相形见绌、自惭形秽了。 首先,从骑术上来说,虎豹骑的水平就照乌桓人差了一大截。 虎豹骑的兵士只是在训练和打仗的时候在马上,而乌桓人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 曹操的虎豹骑又怎么跟人家乌桓人相提并论? 其次,射术也差的太远。 虎豹骑的兵士虽然平时也练习射术,却只是为了应付战争。 而乌桓人并不是练习射术,更不是应付战争,而是要靠射术吃饭。 射术是他们必须要掌握的生存技能,如果射术不精,打不到猎物就会被活活饿死。 再次,在武器上虎豹骑和乌桓铁骑也不可能同日而语。 虎豹骑的人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有使长刀的,有使长枪的,有使长戟的,有使长矛的,有使大斧的,有使弓箭的。 这样一来,打起仗来,大家就只能各行其是、各自为政。 而乌桓铁骑则是清一色地使用长矛,整个马队一旦冲起来,就像一部十分庞大的战车,足以碾压任何对手。 还有一点就是作战经验,乌桓铁骑那是没事就打仗,不打仗就抢不到食物,抢不到食物就会被饿死。 而虎豹骑则平时很少打仗。 曹操在战争中主要以步兵为主,尤其在消灭了吕布的并州铁骑之后,一直很少使用骑兵。 曹操本打算这次去平原,让虎豹骑小试牛刀,在袁谭面前耍耍威风,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遇到了骑兵中的正宗乌桓铁骑。 虽然曹操手下有张辽、张合、张绣、徐晃、乐进这样的猛将,但在整个乌桓铁骑面前,他们也只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因为骑兵讲究的是整体作战,并不是战前都将,你武艺再高、本领再强,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仲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操一脸沮丧地问道。 许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根本没想到袁谭的部队竟然会如此厉害。 许褚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啊,主公,还是赶紧鸣金收兵!” 曹操这才如梦方醒,立刻命令手下鸣金。 这一场仗下来,袁谭大获全胜,曹操则一败涂地。 曹军一万人马折损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人也都伤痕累累、心有余悸。 这个结果也大大出乎了袁谭的意料。 他本以为跟曹操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把曹操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正所谓:蝇附骥尾而致千里,狐假虎威而摄百兽。 其实袁谭也是因为有蹋顿和他的乌桓铁骑在身边壮胆,才敢出城一战。 否则的话,就算曹操再怎么辱骂袁谭,他也会坚守不出。 战斗结束后,袁谭又仔细地清理了一下战场,军械、辎重缴获无数。 袁谭又把缴获的这些战利品作为礼物,全部送给了蹋顿。 第2章 曹操召开军事会议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的中军大帐之中,将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曹操环视了一下众人,笑着道:“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败了一阵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失败乃成功之母,胜败乃兵家常事,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将士们一听这话,顿时昂首挺胸、站立如松。 “没想到啊,袁本初的儿子也不全是孬种,袁谭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哈哈哈!”曹操气定神闲地说道。 将士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名震天下、身经百战的大将,却没想到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却输给了一个寂寂无名的袁谭,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无地自容。 “大家都说说,这场仗下来都是什么感受?”曹操又提议道。 众人依然面面相觑,没人第一个出来说话。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好,那老夫就先抛砖引玉一下,谈谈老夫自己的感受!老夫如今年过半百,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见过董卓的西凉铁骑,也见过吕布的并州铁骑,却没见过袁谭的这支铁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袁谭这支骑兵部队比西凉铁骑和并州铁骑还要厉害!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们的骑兵战斗力并不强大,正面交锋根本打不过西凉军或并州军,所以输给了袁谭的这支部队无可厚非,完全在情理之中。” 曹操顿了顿又道:“但是,令老夫百思不解的是,袁谭这小子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一支铁骑?老夫的虎豹骑,可以说投入了老夫很多心血,也精心打造了好多年,才是今天这个样子。袁谭这小子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训练出一支这么厉害的骑兵!” 张辽是并州人,也是当年吕布手下首屈一指的大将,一听曹操这么说,站出来拱手道:“主公,袁谭的这支骑兵绝非并州铁骑。” 曹操点了点头,张绣又站出来说道:“主公,袁谭的这支骑兵也绝非西凉铁骑。” 张合又站出来说道:“主公,末将是冀州人,在冀州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骑兵队伍!” 徐晃又站出来说道:“主公,末将认为这支队伍绝不是我们汉人的骑兵,应该是异族骑兵。在战场上,我听他们说话叽里呱啦的,根本不是汉话。” 乐进又站出来说道:“主公,幽州有很多乌桓部落,袁家和乌桓人也颇有渊源。袁熙是幽州刺史,又是袁谭的二弟,会不会是袁熙从幽州调来了乌桓兵马,前来帮助袁谭啊?”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皱眉狐疑起来。 这也不太可能啊! 若是袁熙真的帮袁谭的话,在平原的时候,就应该派援兵来啊! 为何要等我追到南皮,袁熙再发兵救援呢? 苏仆延! 难道是苏仆延? 在平原的时候,苏仆延确实带领几千人马来过。 当时牵招过去游说了一番,苏仆延就撤军了。 莫非他并没有退回乌桓,而是驻扎在了南皮? 袁谭又从平原跑到了南皮,与苏仆延所部会合? 袁谭去南皮的消息,是郭图透露给自己的。 苏仆延撤兵是牵招游说的,而郭图是袁谭的手下,牵招是袁尚的旧臣。 也就是说,这些人合起伙来做了个大局,想诱敌深入,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曹操用鹰一般的眼神朝着牵招射去。 牵招并不知道曹操心里想的是什么,但看他眼神如此凌厉地盯着自己,心下不由怦怦乱跳起来。 “主公,在下也觉得袁谭的这支人马看上去像是乌桓骑兵。不过,他们绝非苏仆延的部队!”牵招鼓起勇气说道。 曹操又盯着牵招看了一会儿,问道:“哦?子经何以见得呀?” “苏仆延跟在下是多年的故交,他就是化成灰,在下也认得出来。我们跟袁谭打的这场仗,在下也亲眼目睹了,对方的队伍里根本没有苏仆延。”牵招解释道。 曹操狡黠一笑,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反正别人都不认识苏仆延,只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你说没有苏仆延,就真的没有苏仆延吗? 你以为老夫是那么好骗的吗? 便在这时,张合又开口说道:“主公,在下也见过苏仆延,牵将军所言非虚,袁谭的人马里的确没有苏仆延。” 张合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胜造七级浮屠, 若是没有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恐怕顷刻间牵招就会变成刀下之鬼。 曹操沉吟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牵招看曹操终于相信自己了,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都散了,回去好好休整一下。大家不要气馁,打败袁谭只是早晚的事。他老子袁本初都不是老夫的对手,就更别说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了!”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走出了中军大帐。 曹操呆坐在那里,不由直感到心有余悸。 其实,他在大家面前也是强撑着,形势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乐观。 这场仗下来,兵马折损了近半不说,还弄得伤兵满营、军心涣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目前的粮草也不多了。 依眼前的形势看来,袁谭所部实力强劲,速战速决是不太可能了。 持久战更没法打,不但兵马不够,粮草也不足。 事到如今,也只能灰头土脸地退回邺城,再从长计议了。 曹操没有注意到,众将都离开了之后,唯独一人没有走。 那人便是虎豹骑的督帅,曹操的堂弟曹纯。 曹操在刚才的军事会议上,虽然没有直接点名批评虎豹骑,但话里话外都透露了对虎豹骑的失望和不满,这也让曹纯感到无地自容。 于是曹纯在散帐之后,故意留了下来,想跟曹操单独说几句心里话。 “主公!”曹纯面带愧色地说道。 “子和呀,平心而论,我们的虎豹骑跟人家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是老夫之前大意了啊!”曹操苦笑着说道。 “主公,末将惭愧!”曹纯一脸铁青地说道。 曹操笑了笑,安慰道:“事已至此,子和不必过分自责。不过我们一定要痛定思痛,日后必须要打造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 曹纯用力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主公,您是打算退兵吗?” 曹操心下一怔,看了看曹纯,问道:“哦?子和何出此言?” “此役我们折损甚众,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经历了一场大败,士气低落、军心涣散,所以末将认为主公有可能会考虑暂时退兵。”曹纯分析道。 曹操坐在那里不置可否,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第3章 曹纯劝曹操急攻 曹操此番带兵出征,确实是掉以轻心了。 他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平原,拿下来完全不在话下,袁谭更是不值一提。 自己亲自带兵过来了,袁谭很有可能开城献降,跟自己赔礼道歉。 然后自己再根据心情和需要,决定是否高抬贵手饶袁谭一命。 若是袁谭负隅顽抗的话,即便是强攻,平原城也根本守不住。 所以曹操这次并没有带一个谋士出来,身边都是一些武将。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平原虽然拿下了,但袁谭却跑到了南皮,还跟曹操真刀真枪地打了一仗,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 由于战线拉得太长,补给也就变得十分困难。 若是再从邺城调运粮草,又需要数日方可运达。 而在这段时间,袁谭很可能还会对曹操发难。 曹操目前的兵马本来就很少,又伤兵满营、士气低落。 若是再被袁谭的铁骑蹂躏一番,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可是如果就这么回去了,曹操又觉得实在太丢人。 兴师动众大老远地出来一趟,不但没有打败袁谭,还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连一个毛头小伙子都打不过,曹操一张老脸还往哪里放? 满朝文武还不得对他说三道四、笑掉大牙? 一时之间,曹操直感到左右为难,只恨自己没带一个谋士出来,不能帮自己出谋划策一番。 坐在那里沉吟半晌,曹操又问道:“子和,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不该退兵呢?” 曹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末将认为我们非但不能退兵,反而还要急攻!” 曹操皱起眉头问道:“哦?此话怎讲?” “主公,此番我军败了一阵,若是退兵的话,不但会有损我军军威,还会助长袁谭的嚣张气焰。这样一番此消彼长,日后我们若是再想收拾袁谭可就难上加难了。”曹纯分析道。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曹纯又道:“主公,有道是:哀兵必胜,骄兵必败。袁谭虽然胜了一阵,但他必然兵骄将殆,对我军掉以轻心。而我们正好可以趁他松懈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之为福,福之为祸,化不可极,深不可测!”曹操意味深长地说道。 曹纯点点头道:“主公英明!” 曹操又问道:“子和,依眼下的形势看,若是再去南皮挑战,让袁谭出战并非难事。老夫只是担心我们的将士,他们还敢再与袁谭交战吗?” 曹纯信心满满地道:“有何不敢?主公,将士们都憋着一口气呢!这次袁谭胜了一阵,虽然他的骑兵确实厉害,但赢的也有几分侥幸。我们当时去南皮,大家都以为袁谭不敢出战呢,所以也没有一点准备。谁知道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杀了出来。若是我军准备充分、部署周密,完全可以与袁谭一决雌雄!” 曹操不由拍了一下桌案,一脸兴奋地道:“好!既然如此的话,老夫就陪袁谭这小子好好玩玩儿!” 随后,曹操又提起笔来修书一封,命令邺城调过来一万兵马和大量的粮草。 夜幕降临,南皮城中袁谭和蹋顿正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经过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袁谭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他当然要感谢蹋顿,若是没有蹋顿的乌桓骑兵,袁谭做梦也不敢想自己会把曹操打得如此狼狈。 “大哥,我得好好敬你一杯!”袁谭早已喝得头晕目眩,他再次端起酒杯,舌头打卷儿地说道。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袁谭平时是管他叫“叔父”,这突然一管他叫“大哥”,就说明袁谭已经喝到位了。 袁谭的酒量虽然远远不如蹋顿,但他却很敢喝。 就算喝得天旋地转、神志不清了,他也只是出去吐一下,回来之后还能接着喝,只不过会胡言乱语、口无遮拦。 蹋顿也是好酒之人,好不容易遇到了袁谭这样的人,自然要跟他好好开怀畅饮一番。 “大哥,这次我算是知道你们乌桓铁骑的厉害了,那可真不是浪得虚名啊!曹操还虎豹骑呢,我呸!在你们乌桓铁骑面前,那就是猫狗骑!”袁谭一边调侃,一边对蹋顿奉承道。 蹋顿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又问道:“据说你们汉人的西凉铁骑和并州铁骑也很厉害,不知是不是我们乌桓铁骑的对手?” 袁谭摇摇头道:“厉害个屁!西凉铁骑不就是董卓嘛,他早死了!还有并州铁骑,吕布也在白门楼被曹操给杀了。也就是说,西凉铁骑和并州铁骑打不过曹操的虎豹骑,而曹操的虎豹骑又根本打不过大哥的乌桓铁骑。” 蹋顿一听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袁谭又劝道:“大哥,要不你就别回幽州了!那地方死冷的,回去有什么意思,你就留在这得了。到时候我们把曹操打败了,再把汉朝皇帝推翻了,我封你当大官儿!” 原来袁谭跟曹操打了一仗之后,算是尝到了甜头,他觉得有蹋顿在自己身边,别说是打败曹操,就是荡平整个天下也不是问题。 蹋顿一听这话才知道,原来袁谭这小子是想当皇上。 “贤侄,我毕竟是乌桓人,在你们汉人的地盘生活不习惯。再说我的妻儿老小也都在幽州,我若是不回去的话,他们怎么办?”蹋顿委婉地拒绝道。 袁谭不以为然地道:“大哥,这都不是问题,老弟都能给你解决了!你们幽州有什么,不就是有点儿草原嘛,没问题啊,我们冀州也有啊!到时候你完全可以搬到那里去生活。你的家人就更好办了,到时候我派人把他们都接过来。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你的老婆,呵呵呵,就是,就是我的嫂子!” 袁谭本想说,蹋顿的老婆就是他的老婆,一看蹋顿一脸严肃,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蹋顿正要说话,忽然一名小卒跑了进来:“报!启禀将军,曹操带着大军在城下叫阵!” “什么?这大晚上的他又来找死?”袁谭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个,这个……” 小卒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哥,你今天多了吗?”袁谭问道。 蹋顿笑着摇摇头道:“这点儿酒恐怕还灌不醉我!” 袁谭勉强挺起了身子,说道:“我也一点儿没多,要不咱们出去会会曹操?” 蹋顿虽然没喝醉,但还是有几分酒劲上了头,索性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 “那走!” 袁谭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跟蹋顿前往了城楼。 第4章 曹操袁谭打了个平手 “曹贼,你,你怎么又来了?你忘了前几天我把你打成啥样了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非得让我把你杀了才能甘心!”袁谭站在城楼上,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 曹操一看袁谭喝多了,也装出一副喝多的样子道:“愚侄,老夫,老夫的确是又来了。上次,上次是白天,这次是晚上。白天你能打得过老夫,不代表晚上你也能打得过老夫。” 袁谭有些站立不稳,扶着女墙道:“黑灯瞎火的怎么打?再说我今天喝酒了,你若是真想打的话,等明日一早再说!你先回去好好洗干净,明天早上再过来领死。” 曹操也不生气,狡黠一笑道:“愚侄,老夫今晚也喝了不少,而且已经洗干净了,就看你敢不敢出来了!” 袁谭看了看蹋顿,蹋顿点了点头。 袁谭又道:“好,好好!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你在那等着啊,我这就下去取你狗头!” 说罢,袁谭便和蹋顿走下了城楼。 不大一会儿,城门缓缓放下,袁谭和蹋顿带着手下骑兵又冲了出来。 情景与几天之前别无二致,只是由白天换成了晚上。 袁谭与蹋顿依然是二话不说,提枪纵马直接冲了过来。 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曹操有经验了,他并没有把全部人马都带过来,只是带来了一部分,大部分人马都埋伏在了周围。 曹操之所以选择晚上出战,就是让将士们隐藏的更深一些,不易被敌人发现。 袁谭的兵马虽然冲了过来,但曹操骑着爪黄飞电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袁谭和蹋顿来到阵前,依然势如迅雷,整个乌桓铁骑根本不减速,集体提着长矛朝曹军冲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乌桓军便有许多战马纷纷马失前蹄,摔倒在地。 原来曹操这次在正面部队使用了绊马索,乌桓军冲得越凶,跌得越惨。 但乌桓铁骑毕竟久经战阵,绊马索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有很多骑士技术十分精湛,直接纵马跃过了绊马索。 还有的人被绊马索绊倒也不慌张,又迅速驾驭着马匹站起来继续厮杀,只有少数人死于马下。 袁谭毕竟是喝酒了,骑术也不十分精湛,遇到了绊马索,便扑通一下从马上跌了下来。 两名虎豹骑的兵士奔上前去,正要乱刃刺死袁谭。 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只听得“当”的一声,蹋顿长矛一横,将两名兵士隔了开去,紧接着又使出一记横扫千军,两名兵士顿时跌落马下,气绝身亡。 “贤侄,快上马!”蹋顿伸出长矛说道。 袁谭双手抓紧长矛,蹋顿用力一提,袁谭骑到了蹋顿的马上,二人又朝着南皮城飞驰而去。 乌桓军看自己的头领撤退了,也无心恋战,跟在蹋顿身后一起撤回了南皮城中。 这一战,袁谭虽然有惊无险,蹋顿却损失惨重,手下的五千兵马折损了近两千人。 而曹操虽然使用了绊马索,又在侧翼埋伏了大量人马,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正面部队损失不少,侧翼人马还没来得及杀出,袁谭便退兵了。 总体来说,这场仗曹袁双方半斤八两、平分秋色,谁也没赢,谁也没输。 回到南皮城中,袁谭仍然心有余悸,酒也醒了大半。 “叔父,好险啊,看来以后喝完酒可不能骑马了!这要搁平时,绊马索根本绊不倒我!”袁谭想为自己找回点儿面子,对蹋顿解释道。 袁谭虽然死里逃生,但蹋顿的心理却十分难受。 乌桓骑兵都是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一下子就死了将近一半。 若是再跟曹操打一仗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贤侄啊,曹操这老小子太奸诈了,故意找我们夜战,就是想让我们进入他提前设下的埋伏啊!”蹋顿有感而发地道。 袁谭点点头道:“下次他再想夜战,咱们不跟他打了,等白天亮堂的时候再跟他打,有埋伏也可以提前识破。” 蹋顿摇摇头道:“白天也不能再打了!曹操兵马众多,他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调兵遣将过来。而我们乌桓就这么五千人,只这一仗就损失了将近一半啊!” 袁谭沉吟了一下,勉强说道:“那好,我们以后就坚守不出,反正南皮城中有的是粮食,等把曹操耗得弹尽粮绝了,他自然就滚回去了!” 蹋顿也很赞成袁谭的想法,不由点了点头。 通过这两次交锋,郭图也看出了端倪。 蹋顿的乌桓铁骑虽然骁勇善战,却是有勇无谋。 论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蹋顿和袁谭加起来,也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而且乌桓铁骑数量实在有限,曹操就是使用人海战术,也完全能打败乌桓铁骑。 所以郭图也暗自庆幸,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跟袁谭混没前途,还得弃暗投明,投奔曹操。 那么接下来自己要做的,还是得给曹操写信,向他汇报袁谭这边的情况。 这日午夜时分,郭图在南皮城楼上驻足良久,忽然城下有一人一骑闪过。 郭图朝那人点了点头,又把一封书信射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郭图在城楼上四处看了看,发现那个侍卫头领依然站在那里,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视而不见。 郭图手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悄悄地来到了那名侍卫头领的身边,又开始仰着脖子看起了天上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郭图煞有介事地道:“嗯,太微灼灼,此乃大吉之象!” 侍卫一听郭图这么说,好奇地问道:“先生,您这又是在夜观星象吗?” 郭图点点头道:“不错,上次说到紫薇式微,不日你会有血光之灾。不过老夫教了你破解之法,你做的很好,已经将此劫躲过去了。” 侍卫感恩戴德地道:“谢谢先生为在下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郭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今日老夫夜观星象,又发现了问题。你看,那颗星是不是很亮?” 说着,郭图又朝着天上一颗很亮的星星指去。 其实郭图也不知道天上到底哪颗星是太微垣,只是随便找了一颗比较亮的星星信口开河。 侍卫顺着郭图手指的方向望去,缓缓点了点头。 郭图又故弄玄虚地道:“太微灼灼,太微灼灼啊!” 侍卫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啊?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郭图拍了拍侍卫的肩膀道:“傻小子,当然是好事了!” 第5章 袁谭被斩杀 侍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啊!” 郭图又故弄玄虚地道:“灼灼,灼灼其华!” 侍卫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郭图又摇头晃脑地道:“《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侍卫依然一脸茫然,说道:“大人,小的连字都不认识,更没读过什么《诗经》,还望大人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啊!” 郭图点点头道:“简单地说,就是你要走桃花运了!” 侍卫听得心花怒放,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娶老婆了吗?” 郭图又看了看侍卫的面相,说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看就有大富大贵之相!” 侍卫更加大喜过望,对郭图连连称谢。 欣喜之余,侍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大人,那我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郭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反问道:“可还记得上次我教你的十六字箴言?” 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侍卫就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也不敢忘了那几句话。 他连忙说道:“闲事莫问,闲事莫理,事不关己,缄口不语!” 郭图点点头道:“嗯,非常不错哈!只要按照这十六字箴言去做,不久之后你就会两亩半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说罢,郭图便走下了城楼。 原来,郭图一想自己终于要投入到曹操的怀抱了,不禁心情大好,又来个夜观星象,胡乱给侍卫卜了一卦。 然而心情好归心情好,郭图对这个侍卫头领还是十分鄙夷的。 一来,他玩忽职守。 作为一名守城侍卫的头领,竟然对城下形迹可疑的人熟视无睹,更对自己与那人互通书信之事不闻不问。 二来,他十分迷信。 什么夜观星象啊,什么看人面相啊,都是愚弄蠢人的勾当。 人穷爱算命,人丑爱照镜。 你如果自己有实力,根本不用相信那些占卜之类的旁门左道。 此等废物留着何用? 不但浪费粮食,还会使城池沦陷的更快。 所以郭图决定南皮城破之日,第一个就先杀了那个守城的侍卫头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袁谭和蹋顿带着手下的兵马悄悄溜出了南皮城北门。 刚行了不大一会儿,便听得周围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袁谭心下一惊,又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他刚要爬起来翻身上马,几名骑兵已奔至他的近前。 “放我过去,我保证日后让你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袁谭战战兢兢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人手起刀落,将袁谭的人头劈出了老远。 袁谭虽然人头已经离开了身体,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其形状甚是阴森恐怖。 蹋顿一看袁谭突然死了,也无心恋战,赶紧策马扬鞭,带着自己的乌桓铁骑向北面疾驰而去。 袁谭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郭图的杰作。 郭图看蹋顿不想再跟曹操打了,便给袁谭出主意,让袁谭跟蹋顿一起去幽州。 蹋顿离开辽西数日,又折损了近半数兵马,自然也十分赞成郭图的主张,便也跟着郭图一起劝袁谭。 袁谭根本不想去幽州,因为他知道去了之后,他也顶多是坐第三把交椅,便跟蹋顿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蹋顿又劝袁谭,说他是袁家的老大。 长兄如父,他去了幽州理应坐第一把交椅,也就是幽州刺史。 若是到时袁熙和袁尚有什么异议的话,蹋顿会出来替袁谭主持公道。 郭图也在一旁深入浅出地帮袁谭剖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告诉他去幽州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袁谭一琢磨,蹋顿早晚也得回幽州,到时候又得留他一个人在南皮,曹操再来攻城的话,自己也是不好对付。 而袁谭在战场上亲眼见识过蹋顿的本事,跟他去了幽州,袁熙和袁尚那两个小兔崽子肯定不敢不听蹋顿的话。 于是,袁谭便终于答应跟蹋顿去幽州。 郭图又给曹操写了封密信,说袁谭准备逃往幽州,让曹操把大营从城北移走。 否则的话,堵在那里袁谭肯定不敢出来。 曹操经历了两场战役,损失也很惨重,正准备撤兵回邺城,却突然收到了郭图的来信。 曹操仔细考虑了一番,最后还是接受了郭图的建议,将军营从城北移向了城南。 虽然移了军营,曹操却在城北留下了大量的斥候,吩咐他们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火速回来禀报。 在袁谭准备逃往幽州的当晚,郭图又在城楼上射给了曹操斥候密信,斥候飞马回营禀报。 曹操看完郭图的密信之后,立刻点齐兵马,来到城北埋伏了下来。 郭图给曹操的信中还说,等袁谭出城的时候,不要跟他展开全面交锋。 因为袁谭的兵马也有数千人,又有蹋顿的乌桓铁骑,若是展开全面交锋的话,实在胜负难料。 到时兵荒马乱的,袁谭很可能趁乱逃跑。 他即便不逃往幽州,也会逃往别的地方。 只需把目标锁定在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身上即可,那人便是袁谭。 袁谭怕逃跑时被认出来,便决定披头散发地把脸挡住。 曹操把这件事告诉了虎豹骑,虎豹骑按照曹操的吩咐,最后便轻而易举地便斩杀了袁谭。 至于袁谭为什么会披头散发,也是郭图安排的。 在袁谭出城之前,郭图跟他说,跟曹操打了两仗,每次袁谭都是冲锋在前,曹操的将士基本都认得袁谭。 所以需要乔装成士卒的样子,换上普通兵士的服装,再把头发弄散,可以挡住脸。 这样一来,即便遇到了曹操的人马,他们也认不出来袁谭。 袁谭曾经在交战中从马上跌落过一次,差点儿一命呜呼,这件事始终让他心有余悸。 听郭图这么一说,袁谭觉得很有道理,便采纳了郭图的建议。 然而,在袁谭和蹋顿的整个兵马中,只有袁谭一人披头散发。 正是这与众不同、一目了然的特点,使得曹操的虎豹骑一眼便认出了袁谭,也直接葬送了他的性命。 郭图没有跟着袁谭一起逃往幽州,他跟袁谭说不能孤注一掷,要留条后路。 若是袁谭成功逃到了幽州,曹操那边又没什么动静,郭图随后便会也跟着逃到幽州。 若是袁谭半路上遇到了曹操大军的堵截,他还可以回到南皮据城死守。 袁谭和蹋顿毕竟是武夫,没有郭图那么多心机,更不具备巧舌如簧的本事。 听郭图这么一分析,二人都觉得很有道理,便把郭图留在了南皮城中,带着手下人马率先逃往了幽州。 第1章 曹操与郭图促膝长谈 袁谭死后,郭图又让那个守城的侍卫头领打开南皮城门,把曹操大军迎了进来。 几个将军在前面探路,确认无误后,才通禀曹操。 曹操骑在爪黄飞电上,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在南皮城中转悠了一圈,最后才和郭图来到府衙大厅。 曹操屏退左右,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他和郭图二人。 “公则,你辛苦了!”曹操一脸感激地说道。 郭图十分谦逊地道:“在下仰慕曹公已久,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分内之事,实在不足挂齿!”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公则啊,你跟老夫说一说,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回头老夫也好上表天子,对你进行论功行赏。” 郭图连忙道:“不瞒主公,在下这段时间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啊,甚至连夜观星象的招数都拿出来了!最开始在平原的时候,您吩咐在下,要让袁谭和袁尚打起来,在下便苦口婆心地劝袁谭去攻打幽州。后来袁谭终于被在下说服了,可没成想袁熙、袁尚实在是不堪一击,袁谭去了之后,没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蓟县。” 曹操满腹狐疑地道:“公则,可是据老夫派出去的斥候禀报,幽州并没有发生战事啊,而且他们在幽州还亲眼见到了袁熙、袁尚二人。” 郭图沉吟了一下,解释道:“袁谭到幽州具体都干了什么,在下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他自己说把袁熙、袁尚打的大败。也可能是他们根本就没打仗,是袁谭自己胡乱吹牛的。”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接着老夫又给你写了封信,让你平衡他们之间的势力,不要出现一边倒的态势。” 郭图回忆了一下,说道:“后来袁谭又回到了平原,说他们兄弟握手言和了,还和乌桓人搭上了关系。没过两天,苏仆延又来到了平原,也想跟袁谭结盟。在下这才知道,原来乌桓内部也有派系之争。蹋顿和袁熙、袁尚结了盟,苏仆延想和袁谭搭上关系,从而以对抗蹋顿。于是在下便又给您写了封信,让您先按兵不动。在下觉得既然蹋顿和苏仆延不合,那么袁家这几个小子就一定会再起纷争。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您再出来收拾残局。”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当时他以为郭图是诈降,所以郭图说什么,他才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郭图又正色道:“曹公,恕在下直言,你此番带兵前来攻打袁谭,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哦?公则何出此言啊?” “正如在下前面所说,若是您静观其变的话,袁氏兄弟必然再动干戈,到时您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整个冀州,甚至幽州。而您却一意孤行,亲自带兵来攻打袁谭。虽然袁谭被斩杀了,但幽州的袁熙、袁尚依然尚在。那里又有强大的乌桓铁骑,您想拿下幽州绝非易事啊!况且您跟袁谭交战了两场,虽然是拿下了南皮,自己也损失了很多兵马,实在是得不偿失。”郭图义正言辞地说道。 原来,郭图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该以何等面目展现在曹操面前。 他先是想到了当年的袁绍。 袁绍喜欢沽名钓誉、喜欢被人阿谀奉承,所以田丰、沮授那样的人备受冷落,甚至惨遭杀害。 而自己和逢纪这样的人,擅长察言观色、花言巧语,总是对袁绍投其所好,才得到了他的重用。 曹操既然与袁绍为敌,又打败了他,就说明曹操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曹操就很可能不喜欢溜须拍马、巧言令色之徒,而是更欣赏田丰、沮授那样仗义执言、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 于是,郭图便决定在曹操面前一反常态,收起之前的嘴脸,拿出一副犯颜直谏的样子,让曹操觉得自己是个既有能力又有正义感的人。 曹操被郭图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叹了口气道:“公则所言有理,老夫此番攻打袁谭,确实掉以轻心了。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平原,袁谭也会开城献降,却没想到他竟然跑到南皮负隅顽抗,还联合乌桓铁骑折损了我军近万人马。” 郭图看曹操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又安慰道:“曹公,有道是:既坠釜甑,反顾无益;已覆之水,收之实难。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您就不必再纠结了,我们还是往前看!” 曹操点了点头道:“公则所言极是,你觉得老夫后面该如何行事啊?” “在下如果没猜错的话,曹公下一步是打算攻打幽州,将袁氏兄弟彻底铲除!”郭图猜测道。 曹操笑着点点头道:“公则果然懂得老夫心思啊!” “不过曹公,依在下之见,这并非上上之策!” 郭图话锋一转。 曹操心下有些不悦,脸上却不露声色,问道:“那公则说说你的想法!”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曹公若是前去攻打幽州的话,实在吉凶未卜、胜负难料。袁熙在幽州有五万精兵,乌桓铁骑又天下无敌,最后您即便是胜了,也只能是惨胜。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说的正是这个道理。”郭图引经据典地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依公则的意思呢?” “曹公,如今您刚拿下了整个冀州,根基不稳、人心未定,您应该先安抚好整个冀州的百姓,顺便再拿下东部的青州。至于北面的幽州嘛,您可以装作一副要去讨伐的样子。幽州各路人马之中肯定会有人趋炎附势,前来投靠您的。到时您再依靠他们在当地的势力,便可很容易地铲除袁熙、袁尚。”郭图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郭图的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曹操心坎里。 别说是整个冀州,就是邺城进驻了这么久,人心依然还是向着袁家的。 当年袁绍对邺城百姓素有恩德,他去世时,整个邺城的百姓都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如丧考妣一般。 曹操把自己的据点儿搬到邺城之后,城中的百姓也根本不承认他这个冀州牧,民心依然在袁家那边。 这种情况也让曹操感到十分头疼,但他却无计可施。 只能通过时间的推移,对他们施以更大的恩惠,才能慢慢改变人们的观念和态度。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道:“嗯,公则此计甚妙!幽州我们可以先放一放,看看形势如何发展再做定夺不迟!” 郭图连忙不失时机地恭维道:“主公英明!” 第2章 曹操跟郭图打官腔 “公则,如今南皮我们已经拿下来了,老夫不日便会班师还朝。此番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后便是老夫的人了,也跟老夫回邺城!”曹操又提议道。 通过跟郭图的一番交流,曹操觉得郭图对战事的理解入木三分、对时局的剖析鞭辟入里,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曹操觉得应该让郭图这种人才在自己身边做事,帮自己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郭图一听这话,连忙道:“曹公,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奢求跟在主公身边啊!” 曹操以为郭图这是故意谦虚一下,又劝道:“哎呀,公则过谦了。你的才华老夫已经领教过了,你立下的功劳,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你在内部策应,袁谭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掉,很可能老夫现在都已经无功而返了。” 郭图并不是谦虚,也不是客套,他一开始就不打算去曹操身边。 郭图心知肚明,曹操身边名士众多,并不差他一个。 即便是他去了邺城,也不会有太好的前程。 伴君如伴虎,翻脸似翻书。 郭图浸淫官场多年,也早就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袁绍用你的时候,你就是他身边的红人。 袁绍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是一条令人讨厌的狗,甚至随时性命不保。 袁谭用你的时候,管你叫“先生”。 袁谭不用你的时候,管你叫“老郭”。 更重要的是,曹操身边有太多郭图的仇人。 当年在袁绍手下时,郭图实实在在地得罪了许攸、张合、高览等人,这一点让他始终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郭图并不知道许攸早就被曹操给杀了,只以为许攸是曹操的大功臣,又是曹操的发小。 自己得罪了许攸,哪还敢去曹操身边做事,那不是找死嘛? 许攸随便跟曹操说两句坏话,曹操就能把自己给宰了。 所以对于曹操此时的邀请,郭图完全不愿接受。 郭图一本正经地道:“曹公,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您身边的荀彧、荀攸、郭嘉、贾诩、程昱、许攸,等等等等,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足以让在下自惭形秽、自叹弗如,在下实在没有资格在主公身边辅佐啊!” 曹操一看郭图说得十分认真,并非虚与委蛇,不由问道:“公则,那你打算身居何处啊?难道要继续呆在南皮不成?” 郭图点点头道:“主公,在下正有此意!南皮是渤海郡的治所,是当年袁绍发迹的地方,在下也在这里呆了很多年。所以在下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关系脉络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若是主公能让在下留在这里当个渤海太守,在下就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况且这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一方面遂了在下的心愿,另一方面在下也可以帮主公安抚当地的民心。”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直感到左右为难。 在进入南皮城的时候,曹操知道南皮是袁绍的老家,这里十分富庶,所以故意在城中仔仔细细地转悠了一圈。 然而曹操却发现,虽然自己拿下了城池、杀死了袁谭,城中的百姓却似乎并不买他的账。 大家对曹操的态度,视而不见者有之、带搭不理者有之、横眉冷对者有之、嗤之以鼻者有之。 毋庸置疑,南皮的民心还是在袁家。 袁绍在这里统治多年,对百姓一直不薄,百姓也对袁绍十分拥护和爱戴。 这突然换了个统治者,百姓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就像曹操当年刚进入邺城那样,城中百姓见了他,都恨不得上去吐上一口。 按照曹操年轻时的性格,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二话不说就来个斩尽杀绝。 但现在曹操毕竟年过半百了,历尽世事沧桑,他绝不会再干屠城那种傻事了。 统治者真正想得民心,不能用铁血手段,还是要以风风人、以德服人。 对于曹操来说,身居要职、手握重兵,杀人很容易,屠城也绝非难事。 但这样做的后果却很严重,不但会引来人们的口诛笔伐、深恶痛绝,还会让自己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所以郭图说要留在南皮安抚百姓,对于曹操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郭图对南皮和整个渤海郡都十分熟悉,若是换了别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教化这里的民众。 但郭图毕竟是降臣,更准确的说,应该叫做叛臣。 他曾经是袁绍、袁谭手下的谋士,最后却背叛了袁家,投靠了曹操。 作为一个主公来讲,拿下一座城池之后,时常会遇到一些降将降臣,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是对于这种人,历来是要先放在主公自己身边观察一段时间。 通过一些事实,能够证明他对新主公足够忠心,又可以委以重任,才能把他调到外面去任职。 如果拿下一座城池,城中的降将降臣依然留在那里,那么日后他们很有可能还会背叛,再去投奔别人。 这样的话,仗是永远也打不完的。 今天你来讨伐他了,他就投降你了。 明天你退兵了,他就天高皇帝远的不听你指挥了。 后天别人来讨伐他了,他很可能又投降别人了。 所以,对于郭图想直接留在南皮当渤海太守的要求,曹操实在不想答应他,却又不好直接拒绝他。 “公则啊,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老夫是冀州牧,渤海郡也是冀州管辖,按说老夫是有权任命辖下一个郡的太守的。不过渤海郡的情况特殊,地处冀州与幽州交界,属于军事重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渤海太守之职任重道远、非同小可,老夫还需回去与天子好好商量一下,才方可定夺此事啊!” 曹操跟郭图打起了官腔。 郭图听曹操这么说,不由一阵叫苦。 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自己煞费苦心地帮你杀了袁谭,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竟然连个太守都不给,真是岂有此理! 你拿我郭图当傻子吗? 天下人谁不知道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有名无实、形同虚设,早就被你给架空了。 你想干什么还用跟皇上商量,恐怕连三岁小孩儿都难以置信!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人家位极人臣呢,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那就有劳主公了,还望主公在圣上面前帮在下多多美言几句!”郭图微笑着说道。 曹操煞有介事地道:“公则放心,老夫日后回许昌,一定在天子面前把你的功劳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阐述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老夫还要表奏天子,让你担任渤海太守。至于最后是什么结果,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毕竟天威难测嘛,哈哈哈!” 随后,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郭图便退了下去。 第3章 曹操微服出巡 这日一早,曹操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又在南皮城中转悠了起来。 他想多了解一下当地的民生,所以便来了个“白龙鱼服”,又和许褚二人打扮成了布衣百姓的样子。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堆人,里面有个人口若悬河,正滔滔不绝地给大家答疑解惑。 曹操和许褚互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走上前去围观起来。 只听得那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乃英雄!大家一定要与时俱进、顺势而为!” 一个老叟问道:“袁公对我们恩重如山,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背叛袁公,拥护现在的曹操?” 那人点点头道:“老大爷,您说的没错,袁公在世时的确对我们很好,可他早就去世了呀!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总不能为了一抔黄土而跟朝廷作对!” 一个老妪又道:“袁公虽然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在啊!听说袁熙、袁尚还都在幽州呢,只是不知袁谭去了哪里!” 那人十分笃定地道:“袁谭被曹公给杀了。袁熙、袁尚虽然暂时还苟延残喘,但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很快就会被朝廷剿灭。” 又有个年轻的小伙子问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整个河北就是袁家的天下,难道以后这里都要变成曹操的了?” 那人摇摇头道:“年轻人,此言差矣!曹操不过是当朝司空大人,他代表的是大汉朝廷。河北也从来就不是袁家的,而是大汉的。袁公死后,袁尚和袁谭打得不可开交,冀州的百姓也饱受战乱之苦,所以朝廷才派兵前来讨伐他们。” 一个妇人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我们这里就不用再打仗了?” 那人点点头道:“那当然!如今曹公已经把整个冀州都平定了,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打仗了。不但不用打仗了,还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呢!” 曹操凑上前去,装模作样地道:“袁公当年爱民如子,我们大家都没齿难忘。在官渡战场上,袁公被曹操打得大败,所以曹操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才对啊!” 那人据理力争道:“老人家有所不知!当年官渡之战,袁公的确是被曹操打得大败,十几万兵马,最后就剩下了七八百人。但你却不知道官渡之战前前后后的具体细节!当时曹操是朝廷司空大人,袁公却率先挑起战端,亲率十几万大军前去攻打许昌。曹操只不过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被动应战,并不是他主动对袁公挑衅的。许昌是天子脚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公这是想谋朝篡位啊!” 大家一听这话,都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起来。 百姓虽然拥护袁绍,甚至整个袁家,但他们却知道自己是大汉的子民。 大汉至高无上的威严和不可撼动的地位,早就深入到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袁绍就是对大家再有恩,他企图谋朝篡位,当大汉的反贼,前去攻打朝廷也是大逆不道之举。 “如此说来,这曹操也不是什么坏人,而袁绍更不是什么好人啊!”曹操一本正经地道。 那人慷慨激昂地道:“正是如此!袁公乃至整个袁家,企图推翻大汉,谋朝篡位。我们作为大汉的子民,正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大汉这么多年来为何杀伐不断、战乱不止,正是因为总是有人想篡汉自立。如今曹操大人将他们一个个铲除,就是想还我们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啊!” 百姓们都纷纷点头,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听了那人的一番话,大家心中对曹操的仇视顿时减轻了很多,也不再坚决拥护袁家了。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纷纷散去,在场只剩下那人和曹操、许褚三人。 曹操知道这人并不简单,好奇地问道:“这位先生,敢问你尊姓大名?” 那人拱手道:“老人家,在下就是个宣教之人,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不提也罢!” 许褚正要说话,曹操拦住了他,又对那人说道:“那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老朽心中还有很多困惑,想请先生指点迷津。” 那人沉吟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跟着曹操和许褚前往了南皮府衙。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孚。 李孚在平原等曹操到来,最后果然是等到了。 他本打算等曹操攻下了平原,再去找曹操毛遂自荐,恳请曹操接纳自己。 没想到袁谭后来从平原跑到了南皮,曹操也带着大军追了过去。 无奈之下,李孚又只好从平原来到了南皮。 李孚和郭图相识,二人又有一定的交情,郭图便放李孚进入了南皮城。 曹操杀死袁谭,进入南皮城之后,李孚正想着如何能够接触到曹操,却突然发现他出现了。 之前在袁绍和袁尚麾下时,李孚就曾多次见过曹操,曹操当然也见过李孚。 两军阵前,曹操作为主帅,当然是最显眼的,所以人们很容易便记住他的长相。 而李孚在袁军中却是个不起眼的人物,所以曹操虽然见过他,却根本想不起来,更不知道他是谁。 虽然曹操是微服出巡,李孚却很容易地就认出了他。 因为曹操长得太有特点了,身材短小、贼眉鼠眼,而他身边又跟着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许褚。 二人形成鲜明的差距,也很容易引人注目。 李孚远远地看到了曹操,便装模作样地跟百姓讲起了曹操如何如何正义、袁绍和他的几个儿子怎么怎么悖逆。 李孚一边讲述,一边偷偷地斜眼盯着曹操。 看曹操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李孚便讲得更加起劲了,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曹操的样子。 欲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 在别人背后评论一个人是非好坏,往往是发自肺腑之言,更容易让人相信。 所以即便是曹操这样老奸巨猾、阅人无数的人,听李孚对自己满口溢美之词,也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 来到府衙之后,曹操又与李孚促膝长谈了一番,得知他曾是袁尚的主簿,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李孚也没直接说他想投奔曹操,而是采用了欲擒故纵的方式,等着曹操主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曹操向来求贤若渴、爱才如命,听了李孚对百姓的一番宣教之后,觉得自己目前在冀州缺的正是这样的人才,便主动提出要将李孚招致麾下。 李孚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第4章 郭图说漏了嘴 李孚的突然出现,让曹操对郭图又重新审视起来。 郭图说什么也不肯来自己身边,只想呆在南皮,当他的渤海太守。 自己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也可以不答应他的要求。 若是答应郭图的要求,让他继续留在南皮,他曾经背叛过袁谭,日后袁熙、袁尚再找他,他又很可能背叛自己。 若是不答应郭图的要求,无论南皮还是整个渤海郡,也不愁没人治理,李孚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完全可以让当地的百姓爱上自己、恨上袁家。 可若是不答应郭图的要求,这个人又该如何安置呢? 让他来自己身边做事,他又一百个不乐意,那就只能再把他放到别的地方。 然而这样一来,还是无法阻止他日后再度投靠袁家。 一时之间,曹操也拿不定主意。 随后曹操又把牵招找了过来,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牵招和李孚之前都是袁尚的手下,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而郭图却是袁谭的手下,袁尚和袁谭一直不睦,各为其主,牵招和郭图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根本无法跟李孚相提并论。 牵招自然在曹操面前说了李孚一大堆好话,又说了郭图一大堆的不是。 牵招走了之后,曹操又把张合找了过来。 曹操之所以找张合,是因为在官渡战场上,从袁绍那里投奔过来的人都对郭图颇有微词,说他是害群之马。 官渡之战表面上看,似乎是许攸左右了这场战争的走势,实际上则是郭图害了袁绍,帮了曹操。 曹操想听听张合的意见,也想了解一下他们那帮人对郭图还有没有那么大的成见。 张合来了之后,也不说郭图怎么怎么阳奉阴违、怎么怎么口蜜腹剑,只跟曹操说他妨主。 郭图在袁绍手下时,袁绍在一片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败给了曹操。 郭图在袁谭手下时,袁谭又稀里糊涂地被砍下了脑袋,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牵招代表的是从袁绍那边投奔过来的文臣,包括李孚、辛毗,甚至郭嘉、荀彧。 而张合代表的则是从袁绍那边投奔过来的武将,包括高览和当年的冀州精锐部队。 这一文一武都话里话外地说郭图的不是,也说明郭图这个人实在留不得。 留着他不但日后会闹出乱子,还无法跟众人交代。 最终曹操终于下了决心,郭图这个人必须要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但郭图毕竟是降臣,又是此番消灭袁谭的有功之臣。 若是曹操随随便便地就把他杀了,也实在说不过去,必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经过了一番冥思苦想,曹操心下终于有了主意。 这日一大早,曹操又把郭图找了过来。 郭图一听曹操召唤自己,还以为他是想通了,答应让自己当渤海太守了。 郭图不禁心花怒放、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地就来到了南皮府衙。 “公则呀,我已经派人跟陛下说了你的事了,陛下没说什么,估计应该问题不大。等老夫回许昌之后,再跟陛下当面详谈一下,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正式任命文书就会发布下来。”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郭图连忙拱手道:“大人厚恩,郭某无以为报!日后全凭大人差遣,郭某定当鞠躬尽瘁、在所不惜!” 曹操点了点头,随即又面露难色。 郭图看曹操一脸惆怅的样子,不禁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古人云: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若是您信得过在下的话,不妨说来听听,也许在下可以为您排忧解难呢!” 曹操叹了口气道:“你的事,陛下倒是没说什么,但老夫只怕是自身难保了!” 郭图听得半信半疑,心想这曹操一向横行霸道、只手遮天,怎么反倒怕起皇上来了? “大人何出此言啊?”郭图十分诧异地问道。 “这次攻打南皮,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却折损了朝廷近万兵马。皇上闻知此事龙颜大怒,让老夫给将士们一个交代。老夫连日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将士们交代啊!”曹操愁眉苦脸地说道。 郭图这才知道,原来曹操忧虑的是这件事。 郭图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开始在头脑中苦思冥想起对策来。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公则啊,老夫就一直想不明白,袁谭始终都怕老夫怕的要命,一见了老夫不是坚守不战,就是弃城逃跑。怎么到了南皮,他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二话不说直接就带着兵马冲出城来,而且战斗力还如此强悍呢?” 郭图笑了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哪里是袁谭厉害,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袁谭本来是打算从平原逃到幽州,结果到了南皮,遇到了你的拦截。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城中驻扎了下来。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在南皮遇到了蹋顿,蹋顿带着他的乌桓铁骑也来了南皮。与你打的两场仗,主要都是蹋顿乌桓铁骑的功劳,袁谭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曹操眉头一皱,半信半疑地道:“此话当真?可我当时却根本没看到乌桓人啊?” “蹋顿不想招惹你,所以他让乌桓铁骑换上了袁军的服装。”郭图又解释道。 曹操这才明白为何袁谭的部队那么厉害了,看来之前将士们的猜测没错,确实有胡人前来助阵。 “公则呀,蹋顿和乌桓铁骑来南皮了,当时你怎么没向老夫汇报啊?” 曹操语气中明显带有责备之意。 郭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地道:“当时,当时这一点确实是在下疏忽了。” 曹操老眉一皱,厉声质问道:“疏忽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疏忽,害死了我们多少无辜的将士?将近一万人啊!现在营中还有很多将士身负重伤呢!若是你早点儿向老夫汇报蹋顿前来助阵的事,老夫是不是也能有个防备,不会跟乌桓骑兵正面硬拼?” 郭图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大人息怒,在下有罪,在下罪该万死!” 曹操面无表情地道:“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说这些了!不过嘛,谁闯的祸谁自己扛,你闯的祸可不能让老夫替你扛呦!” 郭图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战战兢兢地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公则,皇上那里就不用你去说了,老夫日后当面跟皇上谢罪就行了。不过将士们那里,你要给个交代。否则的话,大家会把牺牲近万名将士这笔账算在老夫的头上。还有,乌桓铁骑来南皮的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许再提起!”曹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第5章 郭图被杀 曹操本来是打算先给郭图个甜枣,跟他说渤海太守的事差不多了,然后再让他替自己背黑锅。 让郭图跟全军将士们说,曹操损失近万兵马,是郭图给袁谭出的谋、划的策,郭图才是罪魁祸首。 这样一来,将士们就会对郭图十分痛恨。 因为死去的那些将士,跟现存的将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是多年出生入死的战友,有的是兄弟,有的甚至是父子。 千人所指,无病而死。 一旦郭图承认完自己的罪行,用不了多久,曹操手下的那些将士就会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跟郭图一聊,曹操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曹军之所以在南皮伤亡惨重,原来是因为蹋顿带着五千乌桓铁骑前来南皮助阵。 这也更加坚定了曹操除掉郭图的决心。 蹋顿带乌桓铁骑过来这件事,此时除了曹操和郭图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曹操也不打算再让其他人知道。 一旦大家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会对曹操十分不利。 一方面,会让曹操的名声受损。 跟乌桓铁骑打了两场仗,曹军损失了近万兵马,而蹋顿才折损了两千人马。 这件事传扬出去的话,大家会认为曹操根本打不过蹋顿。 另一方面,会扰乱军心、打击士气。 曹军的将士们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的话,也会对乌桓铁骑产生恐惧心理。 以后再遇到乌桓铁骑,曹军便很难再取胜了。 所以郭图必须得死,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住秘密。 郭图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曹操既然让他在全军将士们面前那样说,他除了听话照做,也实在别无他法。 否则的话,郭图非但当不了渤海太守,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把所有将士都集合了起来。 “将士们,今天,老夫要给死去的一万弟兄们一个交代!”曹操义正辞严地高声说道。 大家不知曹操到底要干什么,都好奇地朝着前面望去。 郭图走了上来,一脸愧疚地道:“兄弟们,南皮之战,我军死了将近一万弟兄,郭某对此事深表哀痛。不过郭某要说的是,这并不是曹大人的失误,而是,而是郭某之过。” 大家都感到十分诧异,不禁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曹操一抬手,下面的人顿时安静下来,场面变得鸦雀无声。 郭图又继续说道:“当时曹大人前来南皮,袁谭并不敢出城迎战。郭某对袁谭进行了一番鼓励和鞭策,才使他鼓起勇气带兵杀了出去。” 将士们听了郭图的话,都感到很纳闷。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郭图之前是袁谭的谋士,当然要给袁谭出谋划策了,这完全在情理之中啊! 郭图退了下去,曹操又走上前来,泣不成声地道:“大家都听明白了,那死去的一万弟兄是拜郭图所赐。若是他不撺掇袁谭,袁谭就不会出战,很可能会乖乖投降,我们也就不会死那么多弟兄了。” 将士们一听这话,顿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叫骂之声震天动地、此起彼伏。 “杀了他!” “宰了他!” “砍了他!” “剁了他!” …… 面对着上万将士的高声咒骂,郭图直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避上一避…… 南皮郊外,依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公则,老夫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曹操十分抱歉地说道。 郭图苦笑着问道:“为什么?” 曹操狡黠一笑,问道:“什么为什么?” “古人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个道理,我郭图当然明白!可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郭图一脸不甘地问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那好,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首先,老夫手下的人都很讨厌你,都说你是害群之马。在袁绍手下时你都干了什么,不用老夫说,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若是不杀你的话,老夫跟张合、高览他们没法交代。其次,你吃里扒外、卖主求荣,老夫若是收纳了你,谁知道日后哪天,老夫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袁绍、袁谭?再次,老夫让你跟老夫去邺城,你却偏要留在南皮,这根本不符合老夫的用人之道。老夫走了之后,你这天高皇帝远的,谁来约束你?你若是日后再投奔袁熙、袁尚,老夫这仗岂不是白打了?第四,南皮没有你,也完全可以治理得很好,李孚已经投到了老夫的麾下,他的教化能力很强,绝不在你之下。第五,你明知道蹋顿带着乌桓铁骑来南皮助阵,却故意隐瞒不报,分明是有私心,由于一己之私而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将士,实在罪无可赦、罪不容诛。最后,老夫跟蹋顿交手的秘密,绝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不但老夫颜面扫地,也会动摇军心。” 郭图听了曹操的这番话,直感到万念俱灰。 他只恨自己当初背叛了袁谭,投奔了曹操。 可是反过来想想,就算不背叛袁谭又能如何,早晚还不是被曹操所灭。 “大人,在下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郭图一脸委屈地说道。 曹操十分好奇地道:“哦?你有何苦衷?” “没错,在袁绍麾下时,郭某的确是阿谀奉承、巧言令色,可我不那样做行吗?袁绍就喜欢别人捧着他、顺着他,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只能也像田丰、沮授那样被疏远、被架空,甚至被下狱、被杀害!”郭图为自己辩解道。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那荀彧呢?郭嘉呢?他们也在袁绍麾下干过,怎么不存在你这种问题?你觉得袁绍不好,完全可以早早地就迷途知返、另投明主嘛,为何非要一直跟着他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呢?” 郭图一听这话,不由回想起当年袁绍如日中天时的情景。 那时人们都以为袁绍是天下第一霸主,谁又能看出短短几年之后,曹操能够将其取而代之? 不得不佩服荀彧和郭嘉的眼光和魄力,自己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公则啊,记住老夫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来世再投胎,一定要把眼睛放亮一些。若是再遇到袁绍、袁谭这样的主公,宁可当一个乡野耕夫,也不要与其同流合污啊!”曹操语重心长地劝道。 郭图还想再说什么,却似乎有千言万语而不知从何说起。 曹操叹了口气,又对刽子手吩咐道:“动手!” “曹操,你好卑鄙!你过河拆桥!你卸磨杀……” 话还没说完,郭图的人头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 第1章 刘询谒见曹操 《大学》有云: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喜爱某人,却能知道他的缺点,厌恶某人,却能知道他的优点,这种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世间难找。 然而,曹操却正是这种人。 他虽然并不喜欢郭图,又精心布局杀了他,却听从了郭图的建议。 曹操本打算拿下南皮,除掉袁谭之后,直接剑指幽州,去攻打袁熙、袁尚。 但郭图却觉得这并非上上之策,眼下曹操应该做的,并不是急于扩张地盘,而是巩固好已经拿下的地盘,先安抚好人心,再以观时变。 曹操觉得郭图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把精力投入在了安抚冀州民心上面。 对于幽州方面,曹操只是做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并放出消息,说不日就会攻打幽州,目前正在厉兵秣马。 在曹操发兵之前的这段时间,若是有弃暗投明者,朝廷不但会既往不咎,还会加官进爵。 消息没放出多久,便果然有人来到南皮谒见曹操。 曹操自然是来者不拒,欣然将那人招进了府衙大厅。 “在下参见司空大人!”来人一见到曹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道。 曹操和颜悦色地道:“免礼,赐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袁谭在青州的旧部刘询。 袁尚与袁谭在平原交战之时,刘询便乘虚而入,在漯阴发动叛变。 青州诸郡纷纷响应,都跟着刘询背叛了袁谭、倒向了袁尚。 此时袁谭已经覆灭了,袁尚也被曹操撵到了幽州。 刘询此番前来,正是想跟曹操表明心意。 从今以后,他要与袁家划清界限,真心实意地率领整个青州投靠朝廷。 曹操对刘询也略有耳闻,所以也大致猜得出他是来干什么的。 曹操正琢磨着该如何平定青州呢,这得来就全不费功夫。 对于刘询的到来,曹操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曹操对刘询这个名字感到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刘询?是哪两个字?” 刘询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递到了曹操手上。 曹操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刘询不知道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谁给起的。 但他又不敢不回答曹操的问题,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道:“家父,家父给在下起的名字。” 曹操拿着刘询写的名字,不住地点头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啊,此名足以载入史册!” 刘询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禁问道:“大人,在下愚钝,还请您明示啊!” 曹操起身把刘询写的字放在了案几上,又说道:“你可听说过孝宣中兴?” 刘询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曹操又道:“孝宣中兴说的是汉宣帝,他可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啊!” 刘询对大汉的历史知之甚少,只听过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以及光武帝刘秀的一些故事。 他还真不知道大汉还有个汉宣帝。 可是汉宣帝又跟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刘询不禁好奇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呐?” 曹操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可就长了,还要从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说起。” “大人,在下才疏学浅,对大汉的历史更是不甚了解。大人博古通今,还请您不吝赐教啊!”刘询趁机奉承道。 曹操听得十分受用,又接着道:“汉武帝一生贪淫好色,其后宫佳丽自然也是不计其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一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有很多失宠的女人为了重获汉武帝的宠幸,便邀请女巫入宫,想通过巫术来重新挽回汉武帝的垂爱。” “大人,这巫蛊之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刘询饶有兴致地问道。 刘询虽然对曹操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知道该如何取悦上级。 上级在指点江山或是指点迷津的时候,一定要专心致志地听讲,然后再提出一些问题,最后再装作一副豁然开朗、受益匪浅的样子,这样上级才能够心旷神怡、主颜大悦。 上级开心了,自然也会对下级产生好感,也才会对下级提拔重用。 “所谓巫蛊之术,不过是远古时期人们的一种信仰,包括诅咒、人偶和毒蛊。原始社会人们刀耕火种、茹毛饮血,自然比较愚昧,认为通过这些旁门左道,就可以杀死自己的仇人。其实巫蛊之术,完全是子虚乌有、蛊惑人心。”曹操侃侃而谈道。 刘询又明知故问地道:“大人,这诅咒在下倒是了解,人偶和毒蛊又是怎么回事啊?” “所谓毒蛊,就是一种毒虫。人们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不喂食物地密封十天。毒虫自身为了存活下去,就会互相撕咬,能最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人吃了蛊,肚子里就会长毒虫,很快整个身体就会被毒虫吞噬而死掉。”曹操又为刘询讲解道。 刘询直感到一阵肉麻,勉强点了点头。 曹操又接着道:“所谓人偶,就是用桐木制作一个偶。在人偶身上写上被诅咒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等等,然后再把这个人偶埋放到被诅咒者的住处或是附近加以诅咒。行此巫术者深信,用这样的方法可以控制或摄取被诅咒者的灵魂。” 刘询忍俊不禁地道:“如果这种方法管用的话,那也不用打仗了,想除掉谁或控制谁,就弄个小人得了!” 曹操笑了笑道:“所以说那些后宫行巫蛊之术的女人很愚昧,也给大汉引来了一场浩劫。” 刘询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一种是养毒虫,一种是扎小人,这也能引来灾难?” 曹操点了点头道:“大汉皇宫守卫森严,想让皇帝的宠妃吃下毒虫几乎不太可能。所以当年那些行巫蛊之术的人,采用的是制作人偶的方式去害人。” 刘询好奇地问道:“难道这种方法真能害死人不成?” “巫蛊之术本来害不死人,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利用,最后才害死了太子!”曹操解释道。 刘询也曾经听人说过,当年汉武帝曾经杀死了自己儿子。 他觉得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九五之尊了。 就算汉武帝不喜欢那个儿子,也完全没必要杀了他!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儿子还是太子。 汉武帝的这种做法,无异于自剪羽翼、自毁长城。 第2章 曹操给刘询讲汉史 刘询又十分好奇地问道:“大人,这太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才被汉武帝给杀了啊?” 这个问题对曹操来说,还真的有些难以回答。 当年汉武帝的太子刘据死的很冤,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汉武帝晚年变成了老糊涂所致。 当然了,汉武帝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他打了个匈奴,表面上看着挺风光,但那也只是供傻子意淫的。 由于征战匈奴,汉武帝把国库掏空了。 于是他就公然卖官鬻爵,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后来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暴君、昏君,晚年的时候还写了个《轮台罪己诏》。 在天下士子的眼中,汉武帝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把大名鼎鼎的太史公司马迁给阉了,害得人家成了不完整的男人。 好在司马迁身残志坚,还是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完成了华夏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 曹操对汉武帝也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当皇帝要心狠手辣,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你不能穷兵黩武、残暴不仁,西汉也正是因为汉武帝而由盛转衰。 至于太子刘据,他可以说并没犯错,也可以说犯了天大的错。 汉武帝晚年身边全是一些奸佞之徒,刘据也和江充素有嫌隙。 刘据觉得自己日后登基了,一定要把这些奸臣一网打尽。 可人家江充那伙人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你刘据打的什么主意,不可能眼睁睁地等你继位了来杀自己。 所以江充等人便先下手为强,利用巫蛊事件大做文章,在刘据府上搜出了人偶,想以此来置他于死地。 若是换了曹操的话,绝不会像刘据那样,等着江充来陷害自己,要么就找汉武帝说个清楚,要么就直接来个清君侧。 当然了,也许刘据的能力并不足以清君侧,但就算是跟江充同归于尽,也总比那么窝窝囊囊地自杀要强上千倍万倍。 曹操觉得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又说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个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总之在巫蛊之乱中,刘据是被害死了!” 刘询有些意犹未尽地道:“那然后呢?” “汉武帝煞费苦心培养了多年的储君死了,大汉的国本必然被动摇。汉武帝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刘弗陵继位了,也就是汉昭帝,不过他继位的时候只有八岁!”曹操表情有些黯然地道。 刘询一听这话,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董卓,不禁问道:“那这个刘弗陵身边,肯定也有董卓之类的人物?” 曹操点点头道:“不错,霍光就是董卓的身份,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刘弗陵只活了二十一岁,便离奇地去世了。” “刘弗陵八成是让霍光给害死了。”刘询不禁喃喃自语道。 “刘弗陵死后,霍光又找来了昌邑王刘贺继位。但刘贺只当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就被霍光罢黜了,还说他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曹操又娓娓地说道。 刘询哑然失笑道:“这怎么可能?二十七天,就算天天不吃饭、不睡觉也干不了那么多坏事啊!” 曹操冷笑道:“霍光大权在握,自然金口玉牙,说啥是啥。就算他说是一万件,其他人也都不会提出异议。” 刘询点点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贺被废之后,霍光又找来了刘病已做皇帝,史称汉宣帝!”曹操又说道。 “不用说,这刘病已也没好,不是被霍光给害死,就得被霍光给废掉!”刘询猜测道。 曹操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刘询好奇地道:“哦?那看来这个刘病已还真有两下子啊!” 曹操点点头道:“刘病己是刘据之孙,其祖父刘据、祖母史良娣、父亲刘进、母亲王翁须,以及家里的婢女、仆人、侍卫、门客,在巫蛊之祸中全部被害死。唯独他当年在襁褓之中,才侥幸逃过了一劫。虽然刘病己没被杀害,他却是在长安的官狱里长大的。”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他是如何逃过霍光魔爪的呢?”刘询兴致勃勃地问道。 曹操笑了笑道:“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卧薪尝胆、含垢忍辱罢了!刘病已对霍光虽然十分厌恶,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对他十分倚仗的样子。他吩咐满朝文武,事无巨细都要先向霍光汇报,然后再奏给他本人。这样一来,就消除了霍光对刘病己的猜忌和提防,也使得刘病己没有沦为第二个刘弗陵或是刘贺。霍光死后,刘病已又逐渐把权力收了回来,最后将整个霍家连根铲除。” 说到这里,曹操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当年的霍光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驾鹤西去了,刘协会不会把整个曹家也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呢? 刘协比自己小二十几岁,按理来说,自己肯定要走在他前面。 等自己走了之后,刘协对曹家会是什么态度? 虽然刘协现在对自己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但那都是表面的,他内心肯定不愿意只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 若是他也一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平心而论,自己是很反感霍光这个人的。 在汉武帝死后,他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而且还擅自废立,一生中经历了三个皇上。 然而命运使然,自己也成了当年的霍光。 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还政于天子,自己偏安一隅,在邺城了此残生。 另一条就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继续把持朝政,睥睨天下、傲视群雄,把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是还政于天子的话,天下间各路诸侯又会如过江之鲫,纷纷前去投奔天子。 用不了多久,天子就会手握重兵,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来讨伐自己。 毕竟自己把国丈董承给杀了,又杀了身怀六甲的董贵妃,还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早就跟天子结下了血海深仇。 若是依然故我,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许自己百年之后,天子会拨乱反正。 但那也都是儿孙们的事了,那个时候自己早都入土为安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他们若是自己有能力的话,完全可以对抗天子,甚至取而代之。 他们若是自己没能力的话,自己就是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自己脚下的这条路还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既然开弓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箭了。 想到这里,曹操长出了一口气,心下也释然了。 第3章 刘询道明来意 刘询看曹操久久不语,又问道:“大人,听您这么一说,这霍光似乎是善终了?” 曹操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有道是:伊尹放太甲以宁殷,霍光废昌邑以安汉。他们都是所谓的忠臣,自然会善终了,呵呵呵。” 刘询听曹操这么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与曹操的整个对话中,话里话外,自己都透露着对董卓和霍光的不满。 而在曹操眼中,似乎董卓和霍光并不是什么奸佞之徒,反而是拯救大汉的忠臣贤士。 曹操自己便是董卓和霍光这样的人物。 无论刘弗陵也好,刘贺也罢,还是后来的刘病已,他们所处的角色与现在的汉献帝刘协又有何分别? 自己讨厌董卓和霍光、同情那几个皇帝,岂不是在跟曹操作对? 想到这里,刘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赔笑道:“大人说的是,霍光绝对是个大忠臣,大汉若是没有他的话,恐怕早就完蛋了!汉武帝死的时候,刘弗陵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孩儿能懂什么?若是没有顾命大臣辅佐,肯定又得落入外戚干政、宦官乱政的局面之中。若是没有霍光出来主持大局,恐怕黄巾之乱在刘弗陵执政的时候就爆发了,呵呵呵!” 曹操当然知道霍光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们常说“伊尹放太甲以宁殷,霍光废昌邑以安汉”,实际上霍光和伊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伊尹放太甲,那是因为太甲年少时顽劣不堪,不遵守成汤的大政方针。 伊尹作为太甲的老师,完全有义务教育自己的弟子,便把太甲安置在成汤的墓地桐宫守孝了三年。 伊尹想让太甲在那里闭门思过、反躬自省,最后再出来做个有道明君。 后来太甲终于成熟了,伊尹又把他接了回来,并且还政于他,一心一意地在他身边辅佐。 伊尹是夏末商初的政治家、思想家、商朝开国元勋、道家学派创始人之一、中华厨祖,是一位公认的正人君子。 就连孟子那样的圣贤,也对伊尹有着很高的评价。 而霍光算什么? 充其量是个阴谋家,就仗着自己是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取得了汉武帝的信任。 汉武帝死后,霍光又擅自废立、乾纲独断,将三个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曹操虽然知道霍光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更知道霍光与自己是同道中人。 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对于霍光这个人,曹操只能在心里鄙视,嘴上还是要加以肯定。 “霍光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还是说说刘病已的事!”曹操转移话题道。 刘询点点头道:“好的大人!刘病已是汉什么帝来着?” “汉宣帝!在他执政时期,大汉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历史上称这段时期为‘孝宣中兴’。当然了也有人说是‘昭宣中兴’,但老夫却不这样认为。”曹操振振有词地说道。 刘询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哦?大人有何高见?” “若说是‘孝宣中兴’,指的就是汉宣帝刘病已,若说是‘昭宣中兴’的话,就是指汉昭帝刘弗陵和汉宣帝刘病已了。刘弗陵登基时才八岁,驾崩时也不过二十一岁。刘弗陵整个在位期间都处于年少懵懂的时期,又能有多大的作为?”曹操解释道。 刘询眼珠一转,说道:“大人,在下觉得还是叫‘昭宣中兴’比较合适一些!”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哦?何以见得?” “大人,刘弗陵虽然没本事,但是霍光有本事啊!霍光辅佐刘弗陵,大汉各路诸侯才不会成天打来打去的。所以叫‘昭宣中兴’虽然指的是汉昭帝、汉宣帝时期,却更是在歌颂大汉的中流砥柱霍光霍大人!”刘询解释道。 曹操一听刘询话里有话,会心一笑道:“你要是这么理解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刘询又意味深长地道:“大人,这刘病已嘛,可不得不防啊!霍光死了之后,他拨乱反正,将整个霍家连根拔起。所以作为霍光来说,还是要在有生之年防患于未然啊!” 曹操当然能听出刘询的弦外之音,狡黠一笑道:“若你是霍光的话,该当如何行事?” 刘询想了想道:“刘病已!重点就在刘病已身上!一定要派人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把他身边的人都换成自己人。不能让他有任何权利,尤其是兵权。还有嘛,就是不能让他的子嗣留在世上。当年巫蛊之祸不就是因为没除掉襁褓中的婴儿,才让刘病已日后咸鱼翻身的嘛!” 曹操点了点头道:“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对了,这个刘病已还有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 刘询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道:“在下实在不知!” 曹操狡黠一笑,又来到案几前,拿起刘询写字的那张纸,递到了他的手上。 刘询看完之后哭笑不得地道:“不会,他跟在下叫一个名字?” “如假包换!”曹操十分笃定地说道。 刘询这才知道,曹操给他讲了这么一大堆大汉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历史上有一位着名的皇帝,跟自己是同名同姓。 “大人,在下得为自己澄清一下。首先,我虽然姓刘,但我可不是什么汉室宗亲,跟刘协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其次,这天底下重名重姓的多了,我跟刘病已撞一起了,这只能怪我爹妈没文化,给我起了个皇上的名字。还有就是姓甚名谁这东西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若是我自己能做得了主,那我肯定不叫刘询,起码我也得姓曹!”刘询义正辞严地说道。 曹操有些忍俊不禁,又道:“别紧张,老夫跟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对历史人物有个正确的认识。大家都觉得好的人,未必就真是好人。大家都觉得坏的人,也未必就真是坏人。正所谓: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是是是,大人说的甚是!其实我一直就认为霍光、董卓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反而是大汉的功臣。就拿董卓来说,若是没有他老人家力挽狂澜,只怕大汉早就亡了!”刘询在一旁附和道。 曹操笑了笑道:“咱们言归正传,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啊?” “大人,在下是代表整个青州前来真心投奔的。日后我们青州完全听大人调遣,唯大人马首是瞻!”刘询满脸诚意地说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日后老夫会表奏天子,封你为青州刺史!” 第4章 鲜于辅兄弟前来投奔 曹操原本打算从南皮返回邺城,却遇到刘询率领青州各郡前来投奔,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尝到了甜头之后,他也不急着返回邺城了,决定继续在南皮待上一段时间。 南皮是渤海郡的治所,渤海郡又地处冀州与幽州的交界。 所以在这里静候佳音,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很可能幽州方面会有一些人看清形势,在这段时间弃暗投明。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又有两个人来到了南皮,他们是幽州的鲜于辅和鲜于银。 在公孙瓒覆灭时,鲜于辅便率领部下归附了朝廷,曹操曾任命他为建忠将军,都督幽州六郡军务。 在官渡之战爆发时,鲜于辅还曾到前线去拜见过曹操,被曹操拜为左度辽将军,封昌乡亭侯,遣还镇抚幽州。 曹操并没有直接接见他们,而是把牵招找了过来。 牵招曾经在幽州呆过数年,统领过乌桓兵马,对那里的各路诸侯十分了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消灭了袁谭之后,曹操也不再对牵招有所怀疑。 把他找过来,是想先向他了解一下鲜于辅和鲜于银这两个人。 “子经啊,鲜于辅和鲜于银,你可否了解啊?”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牵招点点头道:“嗯,微臣对他们还算熟悉!”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嗯,那就说说他们的情况!” “鲜于辅和鲜于银是兄弟,鲜于辅曾是刘虞部下的从事,鲜于银曾是刘虞部下的骑都尉。当年公孙瓒杀害刘虞,鲜于辅和鲜于银要给公孙瓒报仇雪恨,便推举了在鲜卑和乌桓威望很高的阎柔做了乌桓司马,联合乌桓峭王苏仆延和河北袁绍打败了公孙瓒。”牵招要言不烦地说道。 对于幽州这个地方,曹操总感觉罗腾缠绕、错综复杂,一想起来就头大如斗。 那边大大小小的诸侯实在太多了,名字也稀奇古怪得很,又有鲜卑和乌桓各部,还有辽东的公孙康,一时之间真的是很难理清头绪。 牵招虽然尽量说的很清楚,但曹操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阎柔?这又是何许人也?” “哦,阎柔是幽州燕国广阳人,少年时曾被鲜卑、乌桓俘虏,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取得了他们的信任。鲜卑帮助阎柔当上了护乌桓校尉,鲜于辅、鲜于银又推举他做了乌桓司马。”牵招大致介绍道。 曹操捋了捋头绪,说道:“鲜于辅、鲜于银、阎柔、乌桓、鲜卑、袁绍,他们是一伙的,这些人一起对付公孙瓒。难怪公孙瓒当年会输给袁绍,他树敌实在是太多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公孙瓒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又焉有不败之理啊!” “主公所言极是!所以对幽州方面,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啊!那里鱼龙混杂、藏龙卧虎,又有许多胡人部落,我们还是尽量智取方为上上之策啊!”牵招建议道。 曹操此前曾经放出风声,说是不日就会攻打幽州。 但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他手下的文武百官并不知道,所以牵招也以为曹操真的要去攻打幽州。 曹操点了点头道:“子经放心,幽州的事老夫心里有数。鲜于辅和鲜于银本来是和袁绍一伙的,如今又背叛袁熙、袁尚,前来投奔老夫。如此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不过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 “主公,用人之际,我们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啊!”牵招又谏言道。 曹操狡黠一笑,说道:“不错,现在就是幽州的阿猫阿狗过来投奔老夫,老夫也要照单全收。更何况是两个大名鼎鼎的将军呢!” 说罢,曹操又命人把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俩招了进来。 “在下参见曹公!”二人一见到曹操,一起躬身施礼道。 “鲜将军不必多礼,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二位随便坐。”曹操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道。 两人落座之后,曹操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 鲜于辅在官渡时曹操就曾经见过,所以也不陌生。 鲜于银这个人,曹操却是第一次见面。 只见他长得和鲜于辅十分相似,只是比鲜于辅更加高大威猛一些。 “大人,这位是胞弟鲜于银!”鲜于辅向曹操介绍道。 “嗯,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鲜将军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少年有为啊!”曹操随口夸赞道。 鲜于银一看曹操第一次接见自己就给与了这么高的评价,不由心花怒放,连忙道:“大人谬赞了!” 曹操又对鲜于辅道:“鲜将军,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此前,鲜于辅已经先后两次向曹操示好,还曾亲自到官渡战场上拜见过曹操,也被曹操封官进爵,可以说他早就是曹操的人了。 若是再说前来投奔的话,实在是老生常谈、多此一举。 所以曹操也对鲜于辅又来拜见自己感到有些不解。 “大人,末将想带着麾下的人马来您身边效力!”鲜于辅正色道。 鲜于辅这次来见曹操的真正目的,就是想从幽州搬到冀州。 他之前虽然投靠了曹操,但却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还惹了一身是非。 渔阳郡西面是上谷郡和燕国,东面是右北平郡,北面又是鲜卑各部落。 上谷郡和右北平郡都是乌桓人的地盘,燕国又是袁熙的老巢,这些人几乎都是曹操的敌人。 自从鲜于辅投靠了曹操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生怕哪天周围各路人马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所以鲜于辅早就不想在幽州待着了,只想赶紧带着家人和手下的人马逃出幽州那个鬼地方。 然而曹操却并不能接受鲜于辅的这个要求。 冀州方面猛将如云、谋士如林,像鲜于辅、鲜于银这样的人,来冀州对曹操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而鲜于辅来了冀州,幽州方面袁熙和乌桓就会变得更加团结。 幽州内部没有了敌人掣肘,曹操再想谋取的话,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让鲜于辅呆在幽州,起码可以牵制一下袁熙和蹋顿。 就算鲜于辅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会让他们有所顾忌。 可是人家大老远地跑来见自己了,也是头一次求到自己,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直接拒绝呢? 如果不让鲜于辅来冀州,他再转投袁熙,跟乌桓勾搭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就在曹操左右为难、一筹莫展之际,又有侍卫来报,说幽州阎柔前来求见。 第5章 众人说服鲜于辅 曹操正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想也没想,就让人把阎柔招了进来。 “在下参见曹大人!”阎柔见了曹操,躬身施礼道。 “免礼免礼,请坐!”曹操十分客套地说道。 曹操之前并没见过阎柔,在官渡之战时,阎柔曾经前使者拜见过曹操,表示想投靠朝廷,当时曹操还封了阎柔为护乌桓校尉。 不久之前,阎柔又听说曹操斩了袁谭,拿下了整个冀州和青州,并随时准备攻打幽州。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赶紧亲自跑到南皮来拜见曹操,以表示自己投靠朝廷的决心和诚意。 阎柔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就是亲和力很强,别人与他交往总会感到很舒服,觉得他很真诚,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所以他少年时先后被鲜卑、乌桓俘虏,胡人不但没有杀他,还帮他坐上了护乌桓校尉的位置。 阎柔无论是在幽州,还是在鲜卑、乌桓各部落,都具有很高的威望,鲜于辅、鲜于银也一直对他礼遇有加、刮目相看。 “子经,你也在这啊!”阎柔有些惊讶地说道。 牵招在乌桓呆过数年,也曾统领过乌桓兵马,而阎柔向来广结善缘,自然也和牵招十分熟络。 “哎呀,阎兄啊,一别数年不见,你可是想死老弟了!”牵招也热情洋溢地打招呼道。 曹操紧了紧嗓子,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阎柔又道:“大人,在下此番前来,是真心来投奔您的!为了表达诚意,在下带了百匹良驹,还望大人笑纳!”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一阵窃喜。 在南皮与蹋顿打了两场,曹操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事后曹操反思了好久,他觉得虎豹骑之所以与乌桓铁骑差距甚大,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马匹不行。 乌桓的战马奔行速度奇快,长得也十分高大雄壮,所以被绊马索绊倒了之后,也能够很快爬起来继续战斗。 若是把胡人的马种引入中原,日后虎豹骑也换上胡人的马匹,战斗力定然能够得到大大提升。 曹操十分激动地道:“阎大人真是雪中送炭啊!老夫现在最梦寐以求的,就是你们乌桓和鲜卑的战马!” 鲜于辅和鲜于银一听这话,也有些瞠目结舌。 曹操是高高在上的司空大人,是天下间实力最强劲的诸侯,竟然开口管阎柔叫起了“大人”,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曹操完全是因为太过兴奋,才一时口误。 “大人放心,马匹的事就包在在下身上!等回到幽州之后,在下一定命手下的人大力培育战马,到时再源源不断地给大人送过来!”阎柔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仔细揣摩起阎柔的话来。 听阎柔说话的意思,他跟鲜于辅的想法完全不同。 阎柔并不想来冀州,而是想投奔朝廷之后,继续回幽州当他的护乌桓校尉。 那就说明阎柔和鲜于辅兄弟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们的想法还是有出入的。 想到这里,曹操又问道:“怎么?莫非阎大人不想来冀州?” 阎柔是幽州燕国人,自幼便习惯了幽州的生活,家中老小也都在幽州,他当然从没想过离开幽州。 况且阎柔为人谦和、左右逢源,无论与幽州当地的汉人,还是周围的乌桓、鲜卑人都相处的极为融洽,并不像鲜于辅那样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别人会去打他。 别说阎柔自己不想来冀州,就是曹操真的让他来,他也不会答应。 “大人,您何出此言啊?”阎柔一脸茫然地问道。 曹操笑了笑道:“刚才鲜将军说要来我身边效力,这紧接着你就过来了。你们都是幽州的,平日里又相处的不错,老夫还以为你们是一个想法呢!” 阎柔看了看鲜于辅,问道:“老鲜,你想离开幽州?” 鲜于辅苦笑着道:“不错!我跟你比不了啊,你这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在哪都吃得开,我可没你那个本事。我若是待在幽州的话,西边有上谷郡、燕国,东边又有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啊!” 阎柔一听这话,不禁沉吟起来。 虽然自己跟乌桓、鲜卑包括袁熙处的都不错,但那也只是表面上逢场作戏而已。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大家还是会以自身利益为重。 如今自己带着这么多马匹前来投奔曹操,消息肯定是早就传到了幽州各个诸侯的耳朵里。 曹操是袁熙、袁尚的死对头,乌桓又一直与袁家交好,这无形之中,自己便成了袁熙和乌桓的敌人。 鲜于辅投靠曹操的事,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鲜于辅继续留在幽州的话,起码自己还有个伴儿。 若是鲜于辅真的走了,那幽州地面儿上自己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到时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阎柔说道:“老鲜呐,你离开幽州可不行啊!这曹大人眼看着就要攻打幽州了,还得靠你里应外合呢!” 鲜于辅笑了笑道:“老阎,幽州有你在不就行了嘛!” 阎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怎么能行?我只是护乌桓校尉,而你可是朝廷正式册封的左度辽将军,都督幽州六郡军务呢!幽州一共就十二个郡,你这一走,我们岂不是让出了幽州的半壁江山嘛!” 对于阎柔的这番说辞,鲜于辅听得哭笑不得。 当年公孙瓒败亡,自己投靠了曹操。 曹操确实让自己都督幽州六郡军务,可那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那时幽州是袁绍的地盘,别说是六个郡,就是一个郡的军务,自己说了也不算。 袁绍后来虽然死了,但幽州依然是袁熙的地盘,自己只不过是在渔阳郡的犷平县栖身罢了。 但是这种话又没法跟曹操明言,否则的话,显得自己实在微不足道。 此时听阎柔这么说,鲜于辅直感到有苦难言、有口难辩。 阎柔怕曹操答应鲜于辅去冀州,又对曹操道:“曹大人,鲜将军真的不能离开幽州啊!若是他真的走了,那幽州可就彻底成了袁熙的天下了!” 曹操心下一阵窃喜,没想到自己不好处理的难题,竟然有人主动帮自己解决,就好像他自己的事一样。 “哎,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啊!”曹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牵招也揣测出了曹操的心思,对鲜于辅道:“鲜将军,老阎说得有道理,你还是继续留在幽州!冀州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别的不说,主公手下的那些大将,你能打过哪个?你在幽州还能当个左度辽将军,若是到了冀州的话,只怕连个中郎将都当不上。” 曹操又郑重其事地道:“鲜将军放心,你回到幽州之后,若是真有人去找你挑衅的话,老夫立刻亲自带兵前去救援!” 鲜于辅沉吟半晌,最后终于勉为其难地做了决定,那就是继续留在幽州。 第1章 袁尚袁熙缅怀袁谭 夜幕刚刚降临,袁尚和袁熙便又喝起酒来。 幽州与冀州不同,幽州是大汉北部的边境地区,气候要比冀州寒冷得多。 生长在幽州的人也习惯每顿饭都喝上两口,以抵御寒冷的天气。 此时正值二月,幽州依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袁尚和袁熙二人每顿饭自然也要喝一些酒。 袁尚虽然并不喜欢喝酒,但来到幽州之后,一方面天气实在寒冷,另一方面每天也无事可做,便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今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袁谭被曹操虎豹骑斩杀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袁尚和袁熙自然也不能是喝两口酒御御寒那么简单了。 此时此刻,他们兄弟二人各怀心事。 袁熙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冀州之于幽州,袁谭之于袁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在此之前,袁谭是袁熙的一道屏障,有他在冀州可以牵制一下曹操,起码曹操不会直接攻打幽州。 而如今袁谭死了,冀州全部变成了曹操的地盘。 对于幽州来说,自然变得岌岌可危,曹操随时会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蓟县虽然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却也没有邺城那般坚固。 曹操连邺城都攻得下来,蓟县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而且曹操也放出话来,说他正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不日就会发兵攻打幽州。 所以袁熙自然而然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就不由长吁短叹、毛骨悚然。 袁尚此时则是另一番想法。 刚开始听说袁谭被曹操杀了的时候,袁尚心里还很高兴,心想这下终于少了一个死对头,娘也实现了夙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尚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袁尚虽然曾经跟袁谭打得不可开交,也一心想对袁谭除之而后快,但是平心而论,袁谭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更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袁尚的事。 袁尚一心想除掉袁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袁谭发现了袁尚和甄宓的秘密,袁尚怕袁谭将此事告诉给袁熙,才一直想着要杀人灭口。 所以在袁尚心中,对他的大哥袁谭是感到十分愧疚的。 袁尚也十分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跟袁谭大打出手,曹操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拿下整个冀州。 也许此时袁尚还呆在邺城,跟母亲和甄宓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呢。 可天下又哪里有后悔药可买,有些事一旦做错了,将再也无法挽回。 “这回你满意了?”袁熙冷冷地问道。 袁尚不知袁熙所指何事,不禁问道:“二哥这话什么意思?” “袁谭这回是真死了,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嘛!” 袁熙说完之后,眼中闪烁着泪花,猛地将一碗酒灌进了肚子里。 袁尚一脸愧疚地道:“二哥,之前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抓着大哥不放。不过上次蹋顿来蓟县的时候,咱们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嘛,该认的错我也认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啊?” 袁熙苦笑着道:“若是你老婆也被我霸占,然后我再跟你赔礼道歉,你会原谅我吗?你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袁尚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袁熙知道甄宓已经成了曹丕的老婆,跟自己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现在再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唉,三弟,是我多嘴,咱们还是不提那些过去的事了。” 袁尚点了点头,端起酒来敬了袁熙一碗。 “大哥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袁熙放下酒碗,郁郁地说道。 袁尚听得糊里糊涂,不禁问道:“二哥,大哥是曹操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袁熙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仰脖猛地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一边擦嘴,一边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曹操去平原打大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从幽州发兵去支援他,但是我却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后来大哥跑到了南皮,离我们幽州更近了。若是我在北边发兵,与大哥遥相呼应,给曹操来个南北夹击,曹操就算不死的话,也得大败而归。” “二哥,那你当时为何没发兵啊?”袁尚有些好奇地问道。 袁熙想了想,说道:“一时糊涂!” 虽然袁熙只说了短短四个字,其中却包含了很多内容。 当时曹操攻打袁谭,袁熙确实考虑过要不要发兵支援袁谭。 如果出兵的话,击退曹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之后呢? 曹操走了之后,袁谭很可能会管自己要兵。 他会说平原的兵力不足,不足以抵御曹操,所以要从幽州调过去一些兵力。 因为上次袁谭来蓟县的时候,就曾提出过要带兵过去。 当时还是蹋顿一力阻拦,大家也在一旁帮衬,袁谭才只好作罢。 袁熙没想到的是,袁谭这么容易就被曹操打败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时自己发兵援救他呢! 就算过后给袁谭一部分兵马,也总比现在这么成天风声鹤唳,大战随时可能爆发要好啊! 袁谭活着的话,自己还有个屏障。 现在可好,曹操直接一马平川了,攻打幽州再无任何障碍。 这时,袁尚又说道:“二哥,其实大哥的死,我也有责任。” 袁尚看袁熙对袁谭的死主动承担责任,自己也想说几句公道话。 袁熙看了看袁尚,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袁尚又道:“当年若不是我抓着大哥不放的话,大哥也不会丢掉青州。大哥若是不丢掉青州,临淄城那么坚固,曹操一时半会儿又怎能攻得下来?当年我若是不去围攻平原的话,此时大哥应该还呆在临淄城,而我也应该还跟娘和甄宓,我也应该还跟娘呆在邺城!” 袁尚一时真情流露,把甄宓说了出来。 一看袁熙神色有异,袁尚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赶紧改了口。 袁熙拍了拍袁尚的肩膀,叹道:“三弟,事已至此,我们痛定思痛,以后再也不能手足相残了,今晚我们要好好缅怀一下大哥!” 说完之后,袁熙又往另一个碗里倒满了酒,说道:“大哥,愿你在天上一切安好,再也没有痛苦!” 说完之后,袁熙又把酒倒在了地上。 袁尚又回想起自己和袁谭小时候的种种往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忧伤,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大哥,我也敬你一碗!” 袁尚一边泣不成声地说着,一边学着袁熙,也往地上倒了一碗酒。 第2章 焦触、张南决定造反 酒入愁肠,愁上加愁。 有很多人一发愁就想喝酒,然而喝了酒之后,就会变得更愁,更愁就更想喝酒,最后很可能会因为酒后乱性而招来祸事。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恶性循环。 这一晚,袁熙与袁尚二人都喝了很多酒。 到了后来,袁熙昏昏睡去,袁尚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袁熙府上。 外面北风呼啸,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 袁尚喝得五迷三道,也不觉得寒冷,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住所,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倩影映入了袁尚的眼帘,他不由看得痴了。 过了一会儿,袁尚定了定神,又朝着那人快步跑了过去。 “二嫂!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袁尚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认得袁尚,看他一身酒气,就知道他喝多了。 女子索性也不跟袁尚辩驳,任由他搂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袁尚放开那名女子,又道:“二嫂,外面太冷,我们还是回屋!” 接着,袁尚又不由分说地拉着女子便走,一直带她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焦触在家正等着老婆张氏打酒回来,张南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呢,你老婆都被人抢跑了!”张南气喘吁吁地说道。 焦触眉头一皱,问道:“什么?这里是蓟县,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敢来这里撒野!你看清楚了没有,是鲜卑人干的,还是乌桓人干的?” 张南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是,是袁尚!” 原来今晚是张南值夜,他正在外面巡视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袁尚。 张南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发现袁尚怀里搂着焦触的老婆,又强行把人家拉回了自己的住所。 张南是焦触的手下部将,跟焦触私交甚好,便赶紧前来向焦触告知此事。 “什么?袁尚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吗,竟然连老子的女人都敢碰!张南,你看清楚了没有?”焦触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大哥,我看得一清二楚,嫂子的确是被袁尚抢走了。如果你不信的话,现在就跟我去袁尚那,肯定能抓个正着!” 张南说着,便要带焦触一起走。 焦触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这袁尚是袁熙的亲弟弟,就算这事是真的又如何? 自己只是袁熙手下的一个部将,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女人,把袁尚杀了不成? 可这件事如果就这么忍了,自己又实在是不甘心。 张南也看出了焦触心中的顾忌,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大哥,不知最近的事,你听说了没有?”张南试探着问道。 焦触不知张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什么事啊?” “曹操先后拿下了平原郡、渤海郡,还把袁谭给杀了!随后刘询又带着青州各郡归降了曹操。而我们幽州方面,渔阳郡的鲜于辅、鲜于银,还有乌桓大司马阎柔都纷纷投奔了曹操!” 张南把自己最近听到的消息通通说了出来。 焦触是张南的上级,自然也都听说了这些事。 他看了看张南,问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 “曹操眼看着就要来攻打幽州了,鲜于辅、阎柔他们再跟曹操来个里应外合,幽州肯定是守不住的,到时我们只能跟着袁熙一起受死!”张南忧心忡忡地说道。 焦触叹了口气道:“唉!我又何尝不知幽州根本守不住啊!可我们毕竟是袁熙的部将,总不能卖主投敌!” 张南振振有词地道:“按理来说,为臣当忠、交友当义。我们作为袁熙的手下,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敌人顽抗到底。可是大哥呀,你仔细想想,我们这样做值得吗?如果袁熙真的是个明主,又或者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完全可以士为知己者死。可袁熙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啊,对咱们也没什么大恩大德啊!如今他那个弟弟袁尚,又把大嫂给掳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焦触一听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年来,袁熙在幽州对手下的将士的确没有什么恩惠。 自从公孙瓒败亡之后,幽州便再也没有大的战事,将士们更得不到任何封赏。 袁熙作为幽州刺史,完全是窝囊废一个。 北边的鲜卑各部落,以及分布在幽州各地的乌桓各部落经常寇边,劫掠大汉的粮食和人口,袁熙却装聋作哑、毫不理会。 辽东的公孙度、公孙康更不受袁熙控制,甚至恨不得有朝一日将袁熙取而代之。 这样一个毫无作为的主公,跟着他实在没什么前途。 如今曹操又要来攻打幽州,像阎柔、鲜于辅那种有眼光的人已经弃暗投明了,日后肯定还会陆续有人投靠过去。 自己如果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继续死心塌地跟着袁熙的话,必然是死路一条。 最可气的是,自己让老婆出去打酒,她竟然被袁尚那小子给掳走了。 袁尚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 自己老婆被袁尚抓去了之后,少不了要被他玷污一番。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张南说的没错,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焦触义愤填膺地道:“张南,有什么话你就不妨直接说,不用跟我拐弯抹角的!” 张南点了点头道:“大哥呀,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袁熙对我们毫无恩惠,又是个庸主,如今袁尚还把嫂子给,给那样了。我们何不趁着曹操来攻打幽州之前,争取一下主动呢!” “你想怎么个主动法?”焦触又问道。 张南沉声道:“既然袁家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们不义在后!我们索性来个直接反叛,把袁熙、袁尚生擒了,给曹操送过去。这样既能表明我们投靠朝廷的诚意,曹操也能论功行赏,封我们做大官!” 焦触浓眉一皱,说道:“生擒袁熙、袁尚?谈何容易?” “大哥有所不知,今晚袁熙、袁尚都灌了不少马尿,早喝的不省人事了。袁尚来幽州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想着对嫂子动手啊?因为酒壮怂人胆啊!说明他今天酒喝多了,才敢干这种事。我们现在就带着几个身手矫捷的弟兄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们二人生擒活捉!”张南胸有成竹地说道。 焦触不再说话,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半晌过后,焦触终于下了决心,斩钉截铁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按你说的办,立刻去找几个手脚利落的弟兄,然后与我一起去袁熙府上!” “是!” 张南答应一声,一脸兴奋地跑了下去。 第3章 焦触放了袁熙、袁尚 袁尚把那名女子带回自己的住处后,在烛光下仔细打量,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原来这人并不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甄宓,而是另外一个女子。 袁尚的骨子里还是个谦谦君子,对自己的唐突行为也感到十分愧疚。 他又跟那名女子连声道歉,说自己喝醉了酒,外面又黑灯瞎火的,还下着鹅毛大雪,所以他才一时眼拙认错了人。 那女子看袁尚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又对自己十分客气,便也没计较什么。 正要告辞离去,突然焦触带着一伙人闯了进来。 “袁尚,你个兔崽子,果然抢了我老婆!”焦触横眉怒目地咆哮道。 那名女子连忙解释道:“老爷,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焦触眉头一皱,问道;“哦?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自愿的?” 那名女子道:“老爷,奴婢刚才出去给你打酒,路上遇到了袁公子。他喝多了酒,外面又黑,所以他才把我当成了别人。我来到这里之后,袁公子才发现他认错了人,又连声向我道歉。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还请老爷不要误会。” 焦触听得半信半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室内的陈设以及袁尚和自己老婆的样子。 榻上的被褥都没打开,两个人也都穿戴十分整齐。 焦触的老婆出去没多久,就算是被袁尚掳来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完了那种事。 于是焦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可现在该如何收场呢? 杀敌杀将,擒贼擒王。 焦触、张南身为将军,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袁熙是幽州刺史,也是幽州最大的官,所以焦触带人先去的袁熙府上。 袁熙的侍卫都认得焦触,只以为焦触是有事找袁熙,也没拦着便直接放焦触进去了。 袁熙喝了很多酒,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焦触、张南没费吹灰之力便把袁熙给绑走了。 随后焦触又带着手下弟兄来到了袁尚的住处,却发现事情原来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袁尚和自己老婆只是一场误会。 可关键是现在已经把袁熙给抓了,如果再把他放了,他又哪会饶了自己? 回头还不得以犯上作乱罪,对自己来个满门抄斩! 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无法再回头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想到这里,焦触说道:“臭娘们,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我手下的人都看到袁尚非礼你了!” 说罢,焦触又朝张南使了个眼色。 张南立刻会意,连忙道:“不错,我和弟兄们都亲眼见到了,刚才袁尚在外面就搂着你一顿乱啃,然后又把你带到了家中!” 焦触是行伍出身,性格粗鲁、脾气暴躁,又喜欢饮酒,经常酒后对他的老婆又打又骂。 所以平日里他们的夫妻感情并不好。 此时焦触的老婆一看丈夫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也是羞愧难当、义愤填膺。 他来到袁尚身边,低声说道:“挟持我!” 袁尚秀眉一蹙,直感到莫名其妙。 “快点挟持我,否则你就死定了!”焦触的老婆又沉声催促道。 焦触又道:“袁尚,你还是束手就擒,袁熙已经被我活捉了,哈哈哈!” 袁尚一琢磨,此时若不挟持这名女子,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不但自身难保,还会害了自己的二哥。 事缓从恒,事急从权。 袁尚立刻抽出腰间佩刀,又一把将焦触的老婆揽了过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是让焦触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单打独斗的话,焦触根本不惧袁尚。 但现在自己的老婆却被袁尚劫为了人质,这就不好办了。 “焦触,你快放了我二哥,否则我就杀了你老婆!”袁尚厉声说道。 焦触一听袁尚这么说,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自己在幽州呆了多年,这里不但是苦寒之地,找老婆也事比登天。 幽州地处大汉边境,常年有鲜卑、乌桓人前来寇边,他们不但抢粮食,也抢女人。 胡人部落的女人特别少,一向实行收继婚制,一个女人的丈夫死了,就接着嫁给她前夫的兄弟或儿子。 这种婚姻制度在汉人看来实在是有悖人伦,女人也都谈之色变。 所以幽州当地的女人特别少,不是被胡人掳走了,就是逃到别的地方避难去了。 平心而论,自己的老婆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她都是万里挑一。 虽然自己平时对她呼来喝去甚至拳脚相加,她也从来没什么怨言,依然死心塌地地侍奉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女人如果失去了,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了。 起码在幽州这个苦寒之地,这种女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而且她还给自己生了儿子,若是她死了的话,儿子以后岂不成了没娘的孩子? 张南也看出了焦触十分为难,说道:“大哥,不如……” 焦触一脸愁容地道:“不如什么?” “不如我们把袁熙、袁尚放了,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夺了袁熙的兵符,大权在握了。只要把袁熙、袁尚赶出蓟县,整个幽州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张南在一旁出谋划策道。 焦触一琢磨,放了袁熙、袁尚倒也未尝不可,无非是在曹操面前少了一份功劳。 但这样做却能换回自己老婆的性命,所以还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嗯,有道理!既然我们夺下了幽州,就等于是帮曹操立了一大功,袁熙、袁尚的人头也就无关紧要了。只要随后我们去投奔曹操,他定然还会对我们加官进爵、论功行赏的!”焦触一厢情愿地说道。 “焦触,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放人,还是想让你老婆死在你面前?”袁尚又厉声质问道。 “兔崽子,少他娘的威胁老子!放了袁熙可以,但你们得立刻滚出蓟县!” 焦触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袁尚连连点头道:“好,那你赶快放人!只要你放了我二哥,我保证你老婆不会少半根头发,我们也会立刻离开蓟县!” 焦触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又带着绳捆索绑的袁熙走了进来。 “三弟!” 袁熙此时头痛欲裂,酒也醒了大半。 “把我二哥松绑!”袁尚又要求道。 焦触又让人把袁熙身上的绳子解开。 “这回满意了,还不快点放人!”焦触催促道。 袁尚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平安出了蓟县,立刻就把你老婆放了!” 焦触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焦触又让手下人闪出一条路来。 袁熙走上前去,与袁尚一起挟持住焦触的老婆,随后三人又离开了屋子。 第4章 郭嘉举荐阮瑀 袁熙、袁尚要了两匹快马,出了城之后,又奔出很远,才把焦触的老婆放了回去。 二人商量了一下,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去处,便一路向东,前往辽西郡投奔蹋顿去了。 曹操在南皮又停留了数日,也没再等到前来投奔的诸侯,便带着整个大军返回了邺城。 这日傍晚时分,曹操正在自己府上与郭嘉商讨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在南皮的时候,郭图曾劝老夫先不要攻打幽州。奉孝,这件事你怎么看?”曹操问道。 郭嘉点点头道:“微臣觉得郭图说得很有道理。眼下我们虽然拿下了整个冀州和青州,却根基不稳、人心未定。有道是:墙高基下,虽得必失。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两个州先安顿好。” 曹操叹了口气道:“时不我待呀,奉孝!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已经年过五旬了,天命不永、余日无多了!而如今,这大汉天下还是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的状态。扬州孙权、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凉州马腾,还有幽州的袁熙、袁尚、公孙康,哪个诸侯都不听朝廷的,都需要老夫一一去征服啊!我若是像你这般年纪,完全可以把幽州先放一放,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可是岁月不饶人啊,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老夫有生之年是无法一统天下了!” 郭嘉笑了笑道:“主公,人生七十古来稀不假,但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也时有发生啊!微臣虽然比你年纪小很多,但至于我们谁先走,那可就不好说了,很可能微臣走在你前面啊!” 曹操知道郭嘉一向料事如神,他随便开的一句玩笑,都很可能一语成谶。 曹操不由心头一震,连忙道:“奉孝,不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老夫若是没有你的话,那日子还怎么过,谁还能替老夫解忧啊?” 郭嘉点点头道:“好,那在下就不说这方面的事了,还是说说幽州!微臣觉得幽州还是要先放一放,不可急于求成。” 曹操有些不悦,眉头微皱着问道:“此话怎讲?” “幽州与其他州不同,属于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那里既有汉人,又有很多胡人。而袁绍当年对乌桓有恩,乌桓肯定会大力支持袁熙、袁尚的。若是我们强攻的话,他们必然会团结起来,全力以赴对付我们。到时就算是我们能拿下幽州,也必然会损失惨重、元气大伤。”郭嘉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道:“可若是不强攻的话,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啊,难道要等着他们祸起萧墙吗?” 郭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正是如此!在下总觉得幽州会有人反动叛乱,推翻袁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伙人必然会得罪乌桓人,那么他们只能前来投奔主公,以求得到主公的支持。这样一来,主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幽州了。” 曹操听了郭嘉的这番言辞,直感觉他是在痴人说梦。 在南皮呆了那么久,只有鲜于辅、鲜于银、阎柔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诸侯前来投奔。 而且他们早就向自己示过好,并不是什么新人。 这就说明幽州不太可能有人再来投奔自己了,怎么还能推翻袁熙呢? 不过转念一想,郭嘉一向料敌于先、料事如神,绝不会信口开河、无中生有。 当年官渡之战前夕,郭嘉就曾断言孙策会被人杀掉,结果被他一语成谶。 后来攻打冀州,郭嘉又劝自己佯攻刘表,说袁谭、袁尚一定会自相残杀,结果又被他不幸言中。 虽然现在听了郭嘉的这番说辞,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但也许这次还会被他猜对。 毕竟人家是“鬼才”嘛,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审视他。 想到这里,曹操又问道:“但愿如你所言!那你觉得老夫该如何安抚好冀州、青州的百姓呢?” “子曰: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主公可还记得当年陈琳的那篇《为袁绍檄豫州文》?”郭嘉笑着问道。 曹操哑然失笑道:“当然记得,他把老夫祖宗三代都给骂了个遍,怎么能不记得呢?不过当时是各为其主,袁绍让陈琳写讨贼檄文,他也是上命所差盖不由己。如今陈琳已经被老夫招入麾下,还是要前嫌不计、既往不咎。” 郭嘉拱手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主公雅量,微臣佩服!” 曹操点了点头,郭嘉又接着道:“孔子他老人家只说了上士杀人用笔端,却没说捧人用什么。” 曹操想了想,问道:“亦用笔端?” 郭嘉点点头道:“不错!抬举一个人,为他歌功颂德自然还是要用笔端。由此可见,我们在河北四州还是要大力拉拢士人啊!” “嗯,那老夫就先封陈琳为司空军谋祭酒,让他掌管记室,专司文书。这样一来,天下的士子们一看陈琳这样的大才受到重用,也会纷纷前来投奔的。正所谓:千金买马骨,筑台自隗始!”曹操引经据典地道。 “主公英明!除了陈琳之外,微臣还想给主公推荐一个人!”郭嘉又一副神秘的样子道。 曹操一向求贤若渴,不由好奇地问道:“哦?何许人也?” “此人名叫阮瑀,字元瑜,是兖州陈留人。他可是大文豪蔡伯喈的门下高足,不但文章写得十分出色,还经常能反映出一些社会问题呢!”郭嘉举荐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阮瑀这个人,老夫早就有所耳闻。当年在兖州时,老夫便曾多次征辟过他,但他却始终没有回应。后来老夫公务缠身,便把他给忘了。” “主公,自古有真才实学之人都十分清高,他们不愿入世,生怕染上一身污泥。主公若是真想将阮瑀招致麾下的话,只能用强硬手段。”郭嘉建议道。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何为强硬手段?” 郭嘉又道:“主公还需亲自去征辟阮瑀,如果他依然不答应的话,就用他和他家人的性命来要挟!” “如此做法,阮瑀就能出山吗?”曹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若阮瑀是孤身一人的话,恐怕此法也不能使他妥协,毕竟人家的清高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深入到了骨子里的。但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父母兄弟。若是为了成就他一个人的清高,而害死了他的家人,他肯定于心不忍。”郭嘉断言道。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等忙完了这段时间,老夫就亲自去一趟陈留。正好故地重游一下,看看当年老夫起兵的地方,现在是一番什么景象。” 第5章 焦触投靠曹操 这日傍晚时分,曹操刚刚吃过晚饭,正在翻阅奏折。 忽然有侍卫来报,说有人前来求见。 曹操不知来的是何人,也不敢怠慢,便让手下将那人请了进来。 “小的参见曹大人!”那人见了曹操,毕恭毕敬地说道。 曹操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幽州焦触!”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大喜,看来幽州又有大人物过来投奔自己了。 曹操又十分热情地道:“焦将军不必多礼,随便坐。” 焦触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曹操又道:“老夫若是没猜错的话,你此番前来,是打算投靠朝廷?” “小的并非是来投靠朝廷的!”焦触回答道。 曹操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你是来干嘛的?” 焦触满脸堆笑地道:“小的,小的是来投靠曹大人的!” 焦触是行伍出身,并不懂官场上的规矩,说话更是口无遮拦、直来直去。 虽然投靠朝廷和投靠曹操是一回事,但他却觉得自己应该投靠曹操,而不是投靠那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 曹操哑然失笑道:“投靠老夫就是投靠朝廷,老夫是当朝司空,所做的事都是代表大汉朝廷!” 焦触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再计较,又说道:“大人,在下已经拿下了幽州!” 曹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这人不是在这胡吹大气。 “此话当真?”曹操满腹狐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若是有半句谎言,大人可以治小人的罪!”焦触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操大感好奇,连忙问道:“那你是怎么拿下幽州的?” “有天晚上,袁熙和袁尚都喝多了酒,袁尚还把小的的老婆给掳走了。小的听闻此事之后,便带着手下的弟兄把袁熙抓了起来。没成想袁尚那小兔崽子竟然挟持了我老婆,无奈之下,我只好放了袁熙、袁尚。”焦触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袁熙、袁尚去了哪里?”曹操又问道。 焦触想了想,答道:“据哨骑探报,他们应该是去辽西郡投奔乌桓蹋顿了!” 焦触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曹操听完之后,心下却是疑窦丛生。 这也太巧了,你拿老夫当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嘛! 袁熙、袁尚喝多了酒,这很正常。 袁尚酒后抢走你老婆,也能说得过去。 可你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能把袁熙给抓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呢嘛? 袁熙好歹也是幽州刺史,他手下的侍卫是吃素的吗? 袁尚拿你老婆当人质,你就把袁熙和袁尚都给放了? 是你老婆的命值钱,还是袁熙、袁尚的命值钱? 分明是你跟袁熙、袁尚串通好了来骗老夫,想把老夫引到幽州,然后再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此等雕虫小技,也想骗老夫上当,真是白日做梦! 曹操很想直接叫侍卫进来,把焦触拉下去砍了。 然而转念一想,反正邺城也是自己的地盘,想杀焦触的话,随时都可以动手。 姑且不用急于一时,且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想到这里,曹操也不露声色,再次问道:“焦将军此番来见老夫,所为何事啊?” 焦触连忙道:“大人,在下是真心来投奔您的。在下愿带领整个幽州的人马投入到您的麾下,日后任凭您差遣。” 曹操狡黠一笑,问道:“整个幽州人马?也包括乌桓各部、鲜卑各部,以及辽东的公孙康吗?” 焦触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人,乌桓和辽东虽然地处幽州,却一直不受幽州管束。以前袁熙当幽州刺史的时候,也管不了他们啊!”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焦将军,你之前是什么官职?” “骠骑将军!”焦触信口开河地说道。 其实焦触只不过是袁熙手下的一名部将,之前他手下掌管的兵马不足一万,并不是什么骠骑将军。 他之所以跟曹操撒谎,是想让曹操高看自己一眼。 骠骑将军至少可以掌管三万兵马,职位说出来也更好听一些。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不由摇了摇头。 这骠骑将军是汉武帝时期专门为霍去病设立的官职,位同三公,乃从一品或正二品,是仅次于大将军的职务。 焦触是骠骑将军,只能有两个可能,要么袁熙是个糊涂蛋,乱封官职,要么就是焦触在信口雌黄。 “那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兵马?”曹操又问道。 焦触十分自豪地道:“五万精兵!” 这一点焦触倒是没有撒谎,他夺了袁熙的兵符,又把袁熙赶出了蓟县,袁熙手下的兵马自然都归到了焦触麾下。 只不过焦触在幽州军中并没有太大的威望,手下很多人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焦触才刚刚从袁熙手中夺下兵权,还不了解这些情况。 “好!既然焦将军是真心来投靠老夫,那老夫当然是求之不得。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在幽州好好镇守,不要再让胡人寇边了!”曹操有口无心地说道。 “大人,您还没封小的的官职呢!”焦触嬉皮笑脸地说道。 曹操看了看焦触,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官职啊?” “幽州刺史!以前袁熙就是幽州刺史,这回我把他撵跑了,幽州不能群龙无首啊!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焦触一本正经地说道。 曹操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老夫就表奏天子,日后封你做幽州刺史。” “多谢大人,那大人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焦触说着便起身要离开。 焦触的这个举动,倒是大大出乎了曹操的意料之中 曹操本以为焦触是来诈降,想引自己去幽州。 可焦触却至始至终都没提让曹操去幽州的事,封完了官就要回去。 难道他真把袁熙、袁尚给撵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郭嘉可真是个神人啊,幽州的事竟然又被他言中了! “等一下!”曹操叫住了焦触。 “大人还有何吩咐?”焦触低眉顺眼地问道。 曹操微一沉吟,说道:“你赶走袁熙、袁尚的事,包括个中细节,先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要跟外人说,是你们在幽州发动了叛乱,把袁熙、袁尚打得大败,他们才跑去乌桓了!” 焦触也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好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 曹操点点头道:“嗯,没什么事了,你回去!” “诺!” 焦触答应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第1章 曹操独自畅想未来 焦触离开之后,曹操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焦触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曹操的整个计划。 虽然之前郭嘉曾经劝过曹操,让他先安抚河北四州的百姓,不要急于攻打幽州。 然而曹操还是心有不甘,想一鼓作气拿下幽州,再顺势统一整个河北。 可焦触竟然说,他已经拿下了幽州,还把袁熙、袁尚赶到了乌桓。 如果焦触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幽州。 幸福来得太突然,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看焦触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 一方面,通过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他只是个武夫,毫无城府可言。 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这种人如果撒谎,说话是会磕巴的,眼神也会闪烁不定,但焦触刚才的表现并没有一点破绽。 另一方面,若是焦触真的是跟袁熙、袁尚设计欺骗自己,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去幽州。 以宣布任命焦触做幽州刺史,或是去幽州实地视察为由,来个诱敌深入,而焦触却只字未提这件事。 把与焦触打交道的整个过程反复回忆了几遍,曹操在心中相信了大半。 幽州很有可能被焦触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窃取了,然后他又前来投奔自己。 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 毕竟现在天下大势还是很清晰的,那就是自己如日中天、蒸蒸日上,袁家气数已尽、江河日下。 平心而论,对于焦触这个人,自己打心底里讨厌。 一副小人的嘴脸,还直接开口要官。 虽然你窃取了幽州,但也不能直接上来就要当幽州刺史。 无论刺史还是州牧,都是一州之主,需要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人去担此大任,绝不是一个武夫就能胜任的。 当年在徐州时,吕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论好狠斗勇,天下间恐怕没人能是吕布的对手。 可在他担任徐州牧的那几年,他手下的并州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徐州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反倒是刘备,虽然他文武都不出众,却能将徐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日子。 只可惜刘备不是囊中之物、池中之鱼,又是什么狗屁大汉皇叔,注定不能为自己所用。 一想到刘备,曹操又不由浮想联翩、思绪万千起来。 这小子先是在徐州背叛了自己,随后又跑到了袁绍那里,接着又背叛了袁绍,跑到荆州去投靠刘表。 转眼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也不知刘备现在在忙什么。 或许他在忙着怎么背叛刘表,再跑到孙权那里。 天下间的诸侯,数来数去也就这么几个。 马腾在西凉,那里是苦寒之地不说,还离得太远,刘备不太可能去投奔马腾。 而益州刘璋又是个碌碌无能之辈,仗着天险称霸一方,刘备也不太可能跑到益州去给刘璋当小弟。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孙权了,不出意外的话,刘备下一站就是扬州。 等把天下这几个诸侯都背叛了一遍,最后无处可去了,刘备的死期也就为时不远了。 张飞是一根筋,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备混,哪怕跟着刘备一起死他都乐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招致麾下了。 最可惜的就是关羽,他与自己分分合合数次,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 这也难怪,自己明明把貂蝉赏赐给了他,却又背地里给抢了回来。 关羽就是再傻,这种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早晚还是会被他发现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貂蝉,得罪关羽就得罪关羽,反正自己麾下猛将如云,也不差他一个了。 等平定了河北,下一个目标就是荆州。 刘表已是风烛残年,到那时就算是他不死,也肯定是奄奄一息了,荆州的大权会落在蔡瑁和蒯越手里。 他们都是亲曹派,到时一定会乖乖地归顺自己。 然后再去扬州,会会孙坚的犬子,看看那个黄口小儿到底有几斤几两。 曹操会心一笑,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了,有些离题万里了。 他赶紧收了思绪,又重新琢磨起焦触这个人来。 幽州刺史绝不能让焦触这种匹夫去担任,自己暂时口头上答应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先让焦触在幽州风光一阵子,自己观察一下幽州的局势。 若是焦触所说的情况都属实,再让他去攻打乌桓,来个借刀杀人,从而彻底铲除整个袁家。 至于焦触本人嘛,到时候再看他的表现。 如果他识相的话,就还让他当原来的将军。 若是他自不量力,有非分之想,非要当什么幽州刺史,那就只能卸磨杀驴了。 按照焦触所说的,他之前曾是袁熙的部下,趁着袁熙喝多了,发动了叛乱,把袁熙、袁尚赶出了蓟县。 那么这无疑又是个卖主求荣、见利忘义的宵小之徒。 对于这种人,自己心里始终是有所抵触。 就像许攸背叛袁绍那样,他虽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却怎么也对这种人产生不了好感。 古人云: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观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识其地,视其草木。 袁家重用郭图、许攸、焦触这类人,而排斥田丰、沮授、审配这类人,亲小人、远贤臣,又焉能不败?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这个焦触还真的不能留。 他今日能背叛袁熙,明日也完全能够因为利益而背叛自己。 幽州安定下来之日,便是他焦触人头落地之时。 想到这里,曹操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琢磨完了焦触,曹操又不由想起了郭嘉,如果这次幽州发生叛乱的事是真的,那么郭嘉再一次一语成谶了。 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可以料事如神、未卜先知? 看来“鬼才”的绰号真不是白叫的,的确是实至名归呀! 此番郭嘉除了预测幽州会发生叛乱,还说他很可能会走在自己前面。 如果这句话也灵验了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从此自己身边就少了一个神人,何其悲哉、何其痛哉!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起身匆匆朝着郭嘉府上走去。 第2章 曹操探望郭嘉 曹操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了郭嘉府上。 此时郭嘉正盘腿坐在榻上,双目微闭,双手放在大腿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奉孝,你这是?”曹操看得一头雾水,不由好奇地问道。 郭嘉缓缓睁开双眼,微笑着道:“主公,微臣正在炼丹!” 曹操一听这话,更加瞠目结舌。 虽然他并不懂炼丹之术,却也知道炼丹起码得有炼丹炉。 这郭嘉一副参禅打坐的样子,怎么能说是炼丹呢? “炼丹?奉孝啊,你跟老夫说笑呢?”曹操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道。 郭嘉伸开腿,从榻上来到了地上,拱手道:“主公,在下确实是在炼丹。” 曹操苦笑着点了点头,等着郭嘉继续解释。 郭嘉又振振有词地道:“主公可能有所不知,这炼丹分为内丹术和外丹术,人们通常对炼丹的理解是外丹术,而在下方才修习的则是内丹术。”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又好奇地问道:“哦?何为内丹术?何又为外丹术啊?” “这内丹术嘛,是道家对气功的叫法,运用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等理论,以人体为炼丹炉,用以习练精气神,从而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的。而外丹术则是我们通常所看到的,用炼丹炉和炼丹材料烧制丹药,炼好了之后再服用,以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郭嘉要言不烦地解释道。 曹操听郭嘉这么一说,大体明白了内丹术和外丹术都是怎么回事,又有些诧异地问道:“奉孝,你年纪轻轻的,为何要炼丹呢?” 郭嘉苦笑了两声,叹了口气道:“主公有所不知,微臣自幼便体弱多病,看了很多郎中,也都无济于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微臣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为微臣指点了迷津,劝在下要清心寡欲、修心养性,方可百病不侵。通常情况下,炼丹能使弱者体质在一两年之内迅速转强,于是微臣便开始修习此术了。”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奉孝,那你只是修习内丹术吗?” 郭嘉指了指屋中一角的炉子道:“微臣是内外兼修,除了内丹术,平时也经常自己炼制一些丹药服用。” “那这些方法对你来说管用吗?”曹操满腹狐疑地问道。 郭嘉修习了多年炼丹术,管不管用,他自己当然最清楚。 从身体上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好转。 但从精神上来说,还是有一定作用的,那就是心安理得。 起码郭嘉一想到自己为健康做了这么多努力,上苍怎么也会看到他的诚意。 一旦感动了上苍,理应给他增加一些阳寿。 但郭嘉并不想跟曹操详细阐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说的太细,会让人觉得他是一厢情愿,给人感觉他很愚昧无知。 “管用!”郭嘉笃定地点了点头道。 对于黄老之术,曹操也曾经研究过一些,但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黄老之术的“黄”,指的是黄石公。 曹操平时手不释卷,最喜欢研读的就是兵书。 而黄石公曾写过一部传世之作,便是《黄石公三略》。 这是一部十分伟大的兵书,其中的“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设矩备衰,四海会同,王职不废,虽有甲兵之备,而无斗战之患”、“圣王之用兵,非乐之也”、“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得天下之福”、“以义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爝火,临不测而挤欲堕,其克必矣”、“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信贤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则策无遗。所适如支体相随,骨节相救,天道自然,其巧无间”、“四民用虚,国乃无储;四民用足,国乃安乐”、“务耕桑不夺其时,薄赋敛不匮其财,罕徭役不使其劳”等等名句,都给曹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黄老之术的“老”,指的是老子。 老子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春秋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史学家,代表作为《道德经》,人们也经常用“老子天下第一”来形容他的历史地位。 据说黄石公和老子都活了一百多岁。 道家学派给曹操的感受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曹操觉得像黄石公和老子那样的人,都属于神人,而他曹操却只是个凡人。 郭嘉在曹操眼里也是个凡人。 神人和凡人最主要的区别就是,一个在世外,一个在世内。 黄石公和老子都是名副其实的隐士,当然是世外高人。 而曹操和郭嘉却都是身处世内,根本做不到什么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曹操并不相信郭嘉的炼丹术真的能够起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 因为你本身就不是隐士,用隐士的方法去修炼自己,又如何能获得成功呢? 郭嘉虽然料事如神,经常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在强身健体这方面却显出了十足的愚昧。 而曹操虽然不能未卜先知,却对炼丹之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他觉得若想延年益寿,还是要靠养生,尽量做到起居有常、劳逸有度、饮食有节,再加上适量的运动和良好的心情。 看到郭嘉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曹操也实在不好意思直言不讳地给他泼去一盆冷水。 既然郭嘉觉得炼丹有用,那就让他炼,只要他能开心就好。 想到这里,曹操和颜悦色地道:“奉孝啊,那老夫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在家炼!” 说着,曹操便起身要走。 君不入臣府,父不入子宅。 郭嘉作为天下间的顶级谋士,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当臣子的去主公那里汇报工作是正常的,主公来臣子府上可就不正常了,人家屈尊降贵,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郭嘉看曹操要离开,连忙说道:“主公,您来的正是时候,微臣今日已经修习完了,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开口!” 曹操一听这话,又不由回想起了自己来郭嘉府上的初衷。 其实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嘱咐他要保重身体。 郭嘉之前说什么“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千万别又一语成谶了。 但这种话,曹操又哪能直接说出口? 他沉吟了一下,又笑着道:“奉孝,幽州那边果然不出你所料,真的有人造反了,袁熙、袁尚都被赶到乌桓去了,呵呵呵!” “此事当真?” 郭嘉也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竟然会这么快就发生。 曹操点点头道:“嗯,老夫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刚刚有个叫焦触的人,过来跟老夫汇报的这些情况。根据老夫多年的阅人经验,他应该不是在撒谎。” 郭嘉也是喜出望外,连忙道:“微臣恭喜主公!” 第3章 张燕率部投奔曹操 就在曹操与郭嘉闲聊之际,突然有一名小卒跑了进来。 “启禀主公!城下出现了大队人马!” 曹操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刚刚把自己的据点儿从许昌搬到了邺城,可以说立足未稳、人心未定,这时候有一点儿闪失都会阴沟翻船、前功尽弃。 而城下却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莫非他们是想攻打邺城? 那么来的到底是何人呢? “来了多少兵马?”曹操正色问道。 “据小的目测,大概,不下十万人马。”小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顿时脸色大变。 放眼当今天下各路诸侯,拥有十万兵马的人屈指可数,只有荆州刘表和扬州孙权具备这种实力,难道他们是趁火打劫来了? 邺城虽然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但若是十万兵马强行攻城的话,就算能守住也必定伤亡惨重。 郭嘉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忧虑,淡然一笑道:“主公,兵法有云:变化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 曹操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下。 跟郭嘉聊了这么多黄老之术,情急之下,竟然把《黄石公三略》中的至理名言给忘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事不惹事,出事不怕事。 不就是十万兵马嘛,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刘表和孙权一起杀过来了又如何,大不了与他们周旋便是了。 更何况眼下还不知来者何人,何必要在这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呢? 真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想到这里,曹操狡黠一笑,说道:“奉孝,走,我们去看看是哪路神仙过来了!” 说着,在小卒的引领下,曹操和郭嘉来到了邺城的城楼之上。 放眼望去,曹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小卒所言非虚,城下的兵马还真是密密麻麻、呜呜泱泱。 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曹操估摸着,城下的兵马至少也有十万人。 这伙人既不是刘表所部,也不是孙权所部,而是黑山军。 曹操早年曾在东郡大败黑山军头领于毒、白绕、眭固等人,当然认得出他们。 难道他们是来给他们的头领报仇来了? 黑山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完全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所以,即便他们真是来攻城的,也完全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曹操又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城下的一个头领鞭鞭打马走上前来,高声问道:“司空大人,还认得我吗?” 曹操手搭凉棚,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他笑着问道:“小燕子,你怎么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目瞪口呆。 刚才城楼上的将士都不由剑拔弩张,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而此时他们却明显发现,曹操见了这伙人并不感到紧张。 城楼下的将士也是大为惊讶。 他们的头领骁勇善战,大家都将他奉若神明,却被曹操叫成了“小燕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城下说话的那个人,正是黑山军的头领张燕。 之前的头领张牛角,在临死之前把黑山军交到了张燕的手上。 张燕原名褚燕,不但打架厉害,轻功也甚是了得,他身轻如燕,有“飞燕”的绰号。 张燕做了黑山军的头领之后,队伍不断发展壮大,与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叛匪互相联络。 叛匪中的小头领孙轻、王当等人,也都带着手下部众归附到了张燕的麾下。 张燕的部众曾一度发展到近百万人,黄河以北的各郡、县都受到侵扰,朝廷却无力派兵围剿。 俗话说:寻常百姓想当官,先当土匪后诏安。 张燕自然也不想一直做贼,猖狂了一阵之后,便派使者到京城洛阳,上书朝廷请求归降。 汉灵帝迫于无奈,只好任命任命张燕为平难中郎将,让他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洛阳去汇报。 后来董卓入京,天下大乱,张燕的官自然也就做不成了,便跟着大家一起讨伐董卓。 张燕觉得,无论是兵力还是个人能力,他在天下诸侯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与其他诸侯相比较,只是自己的出身差了一些。 但这是命运使然,非人力所能改变。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袁绍被大家推举为讨董联军盟主,自然也说得过去。 但他堂堂“飞燕”,怎么也应该在诸侯联军中坐第二把交椅。 出乎张燕意料的是,袁绍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袁绍召集了十八路诸侯,甚至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孔融也在其中,却唯独没招呼他张燕。 张燕空有一身抱负,却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件事也始终令他耿耿于怀。 董卓死后,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张燕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公孙瓒一边。 只可惜阴差阳错,张燕并没有帮上公孙瓒太大的忙。 最后公孙瓒被袁绍打得节节败退,直到自焚身亡。 公孙瓒死后,袁绍便成了天下间首屈一指的诸侯,张燕也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袁绍曾多次派兵围剿黑山军,但由于黑山军人数众多,又都是在山区活动,所以袁绍一直拿这伙庞大的山贼没什么办法。 袁绍死后,曹操在攻打邺城时,张燕便派使者前来向曹操示好,还请求出兵帮曹操攻打邺城,却被曹操婉言谢绝了。 究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方面,曹操内心之中对黑山军有所芥蒂,毕竟他早年曾经与黑山军交过手,眭固还死在了曹操的手里。 另一方面,攻打邺城曹操自己的兵力绰绰有余,根本无需外人支援,如果答应张燕出兵,最后功劳还得算他一份。 所以,那时曹操对张燕采取了一种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 曹操表奏天子,委任张燕为平北将军,让他把冀州北部的几个郡县都平定一下,也看看他对自己是否真心。 张燕被委以重任,自然不辱使命。 在曹操与袁尚、袁谭交战之时,张燕将中山国、常山郡、赵国等地,都一一帮曹操平定下来。 事实也让曹操对张燕其人产生了好感,觉得他是真心归顺自己的。 于是在见到张燕时,曹操便突发奇想,管张燕叫起了“小燕子”。 虽然是绰号,却没有半点侮辱人的意思,反倒让人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莫逆。 张燕一听曹操这么称呼自己,自然也是大喜过望、受宠若惊。 张燕觉得只要曹操能收纳自己,别说是管自己叫小燕子,就是叫“小孙子”也未尝不可。 第4章 曹操接纳了整个黑山军 张燕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朝着城楼上喊道:“曹大人,在下是真心前来投奔的。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也是黑山军最精锐的部队,今后他们全凭曹大人调遣。” 曹操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城下呜呜泱泱的兵马,对曹操来说简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若是他们真心归降的话,还则罢了。 若是其中有诈,或是张燕的部将心怀叵测,把他们放进城来,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可人家张燕大老远的来了,若是不让人家进城,又实在说不过去,弄不好还会让人家心生怨怼。 所以一时之间,曹操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对待眼前的这支庞大队伍。 曹操皱眉沉吟了半晌,对张燕说道:“小燕子啊,老夫知道你是真心来投奔的,但邺城毕竟地方有限,实在安排不开这么多人啊!你这样,先带你的弟兄在附近扎下营寨,待老夫在城中调度开了,再安置这些弟兄。” 张燕一听这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 毕竟黑山军和曹军曾经有过一些过解,这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马过来,虽然自己是真心实意,但也容易吓到人家。 “大人所言极是,我这便带兄弟们去扎营。” 张燕说罢,便翻身上马,要带着大军退去。 曹操又在城楼上说道:“小燕子,安营扎寨这种小事,交给你手下的人去办就行了,没必要你亲力亲为。” 张燕勒马止步,又转过来望向了曹操。 曹操又热情洋溢地道:“小燕子啊,你我一别数年,你可是想煞老夫了啊!快快进城,跟老夫好好叙叙旧!” 张燕听得受宠若惊,讪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张燕跟曹操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当年在东郡时两军交战,张燕远远地看了曹操两眼。 后来张燕虽然多次派使者向曹操示好,却从没有亲自去拜见过曹操。 而曹操更没见过张燕,他只认得黑山军士兵的装束。 当年黑山军有很多头领,后来都纷纷战死了,有名气的就只剩下了张燕一人。 张燕又常年活动在冀州的常山、中山一带,也只有他具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可以调动十万以上的兵马。 再加上之前张燕曾多次派人拜见曹操,表示自己想要归顺朝廷。 所以城下的这个器宇轩昂的黑山军头领,除了张燕不可能再是其他人。 至于“小燕子”的称呼,属于曹操的神来之笔。 他就是想拉近自己与张燕的距离,同时也让大家都看看,他跟张燕的关系很不一般。 张燕毕竟曾经统领过百万之众的黑山军,自然也对曹操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先是吩咐手下的部将把黑山军全部带走,在附近找个地方扎营,然后又独自留了下来。 等黑山军全部消失在邺城城楼之下,城门缓缓放了下来。 张燕毫无惧色,单人匹马地进入了邺城。 刚一进入城中,曹操便亲自迎了上来。 张燕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在下参见曹大人!” “小燕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曹操和蔼可亲地上前扶起了张燕,又拉着他的手,把他迎入了邺城府衙大厅。 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曹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燕。 只见他身材修长,虽然瘦骨嶙峋,却有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一看就是个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 曹操也不由在内心偷笑了起来,这张燕看上去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了,自己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管他叫“小燕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张将军,刚才老夫对你的称呼,还请见谅。老夫并没有什么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我们之间的交情匪浅。”曹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燕点了点头道:“在下明白大人的心思!不过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小燕子’这个名字很好听嘛!” 说完之后,曹操和张燕都不由讪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之后,曹操又正色问道:“张将军,你此番带来了多少兵马啊?” “十万精兵!”张燕十分自豪地说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张将军啊,对于你,老夫是一百个放心。你与袁绍有不共戴天之仇,投靠朝廷之心久矣,这些老夫早就知道。但你此番带来了这么多人马,很难确定那些人也都像你一般忠心啊!毕竟当年老夫可是率兵攻打过黑山军的,还斩杀了他们的头领眭固啊!” 张燕胸有成竹地道:“大人放心,此番在下带来的将士,都是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他们绝对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投靠朝廷的,绝不会有人图谋不轨。” 话虽是这样说,但曹操依旧满腹狐疑。 人都是张燕的手下,他肯定会这样说。 当爹妈的,谁能说自己家孩子不好呢? 十万人马毕竟不是个小数字,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恐怕这邺城顿时就会乱成一锅粥。 可如果不收纳他们,这么多人很可能又去投奔别的诸侯。 此消彼长,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一时之间,曹操直感到左右为难。 郭嘉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忧虑,说道:“主公,既然张将军如此有诚意,把自己所有的精兵都带过来交给主公,那就不如把他们都安顿下来!” 曹操一听这话,心下一阵叫苦。 没想到一向足智多谋的郭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不但不能为自己排忧解难,还要出来给自己添乱。 郭嘉又道:“主公,跟袁家打了这么多年,我军的损失也是十分惨重。张辽、张合、于禁、乐进、徐晃、许褚、曹仁、曹洪、李典、夏侯惇、夏侯渊、张绣等将军的队伍也都需要扩充。张将军此番带来的兵马甚众,他一个人也不好带,不如把这些黑山军的兄弟分配到各个将军手中。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有人发动叛乱,又可以减轻张将军的负担,可以说是两全其美、尽如人意啊!” 曹操一听这话,又立刻转忧为喜。 郭嘉一口气就说出了十几个将军,就算一人分一万人,这十万兵马也瞬间就消化掉了,不怕有人再生出事端。 张燕本来就是一心想投奔曹操,只要能得到曹操的信任,别说把他的十万兵马分了,就是不给他一兵一卒,他也能够欣然接受。 “这位先生所言极是,在下也正有此意。” 张燕表示完全同意郭嘉的提议。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既然张将军执意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第5章 曹操上山请阮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时间转眼间进入了五月。 春意盎然、草长莺飞,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曹操跟许褚带着一队侍卫来到了陈留国。 此前郭嘉曾劝曹操征辟阮瑀,从而得到天下士子的支持,曹操也采纳了郭嘉的建议。 然而曹操一连派出了几波人,都没有把阮瑀这个旷世奇才请过来。 最后竟然连阮瑀的人也找不到了,据说是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曹操仍然不甘心,便亲自带人来到了陈留。 几经周折,曹操终于打探出阮瑀的藏匿之处,确实是在一座深山之中。 曹操也不想再费事了,索性命人直接放火烧山。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但见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人悻悻然地从山上失魂落魄地走了下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操要找的阮瑀。 曹操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前去问道:“敢问先生可是阮瑀阮元瑜?” 那人二目呆滞,看了看曹操,又疯疯癫癫地道:“四皓隐南岳,老莱窜河滨。颜回乐陋巷,许由安贱贫。伯夷饿首阳,天下归其仁。何患处贫苦,但当守明真!” 曹操虽然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听不明白阮瑀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他尴尬一笑,又好奇地问道:“老夫才疏学浅,先生能解释一下您说的是什么吗?” 阮瑀干笑了两声,仰天长叹道:“老天爷呀,为何常人总是孤陋寡闻呐!” 许褚看阮瑀对曹操如此无礼,攥紧斗大的拳头便要朝着阮瑀挥去。 曹操连忙把许褚推开,厉声喝道:“你个匹夫,就知道暴虎冯河,有本事你给解释解释!” 许褚一脸委屈地道:“主公,他说的都不是人话,你让我怎么解释嘛?” 曹操没好气儿地道:“不是人家说的不是人话,而是你听不懂人话!滚开,上一边儿呆着去!” 许褚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阮瑀又对曹操问道:“商山四皓没听过吗?” 曹操虽然听说过商山四皓的大名,却对他们知之甚少。 他又礼贤下士地道:“老夫孤陋寡闻,还请先生娓娓道来。” 阮瑀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商山四皓是秦末汉初的四个隐士,分别为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他们常年隐居于商山,故而被人们称作‘商山四皓’。” 在曹操看来,这几个人的名字都很古怪,唯独夏黄公崔广听起来有几分耳熟,跟黄石公有些类似。 “这几个人老夫还真没听过,不愧是隐士啊!不过在那个时期,老夫倒是听过黄石公的大名。他写的《黄石公三略》,老夫也反复研读了数遍。”曹操实话实说道。 阮瑀突然指着曹操大笑起来,说道:“愚昧!夏黄公崔广便是黄石公,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曹操被阮瑀说的有些无地自容,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阮瑀又道:“老莱子这个人嘛,就更神奇了。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有人猜测他是老子,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 曹操当然听说过老子的大名,不禁问道:“莫非这老莱子也是道家人物?” 阮瑀点了点头,说道:“他不但是道家的重要人物,还是个大孝子,‘老莱娱亲’的故事被世人传为佳话。” 曹操听得云里雾里,又道:“老夫对颜回倒是有所了解,孔圣人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这颜回可是孔夫子首屈一指的得意门生啊!若不是颜回早逝,只怕孟子也要相形见绌、自叹弗如!” 阮瑀斜起眼睛看了看曹操,说道:“看来还不是一无是处,肚子里还是有点儿墨水的!” 曹操本来想通过谈论颜回为自己找回一点儿面子,没想到又引来了阮瑀的一顿冷嘲热讽。 看来无论怎么做也不行,阮瑀说的东西不知道,他就说你孤陋寡闻,阮瑀说的东西知道呢,他又说你不完全是个白痴。 曹操也知道,像阮瑀这类人,都是放荡不羁、恃才傲物的狂徒。 既然你想请人家出山,那就要完全放下自己的身段。 别说是冷嘲热讽了,就是人家直接破口大骂,自己也要逆来顺受、照单全收。 想通了此节,曹操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阮瑀又咄咄逼人地道:“许由洗耳,巢父弃瓢的故事,估计你也没听过。当年尧帝听说许由是个大贤,想把帝位禅让给他,许由听说了这件事,赶紧跑到河边去洗耳朵,表示自己不愿入世为官。而巢父就更厉害了,竟然把喂牛喝水的瓢都给扔了。” 许褚在一旁好奇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不想当官就不当嘛,跟牛有什么关系?” 曹操瞪了许褚一眼,许褚赶紧闭上了嘴。 阮瑀解释道:“巢父觉得许由不够纯洁,你不想做官就不做嘛,何必跑到河边洗耳朵弄得尽人皆知呢,这分明是在沽名钓誉、哗众取宠!巢父怕自己的牛喝了许由洗过耳朵的水,也被污染了,便把瓢给扔了,牵着牛到别的地方去喝水。” 许褚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道:“真是两个疯子,荒唐的令人匪夷所思!” 阮瑀对许褚的话置若罔闻,又兀自说道:“伯夷、叔齐是殷商的两个王子,商朝灭亡后,他们耻食周粟,便采薇而食,最终饿死于首阳山。” 说完之后,阮瑀又喃喃自语地道:“四皓隐南岳,老莱窜河滨……” 阮瑀说了老半天,曹操也大致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这几个人都是遁世之人,宁可天天啃树叶,也不愿出来蹚官场的浑水。 难怪自己屡次征辟阮瑀未遂,原来他也想做一个世外高人。 可天下有本事的人,如果人人都像阮瑀这样,那岂不是浪费了大量的人才? 这天下又何时才能重归太平? 没听说过、没遇到过的世外高人也就算了,既然阮瑀让自己逮到了,就绝不能放过他,说什么也要逼他出山。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振振有词地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这是孟子的名言,本来是告诉人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却被曹操断章取义,故意说了半截。 曹操是想告诉阮瑀,为官之人也有造福苍生、名垂青史的。 高人并非都在世外,世内也有出类拔萃的。 正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第1章 阮瑀出山 阮瑀盯着曹操发了会愣,突然又狂笑起来。 曹操也知道自己的这段引经据典实在牵强附会,难免让人啼笑皆非,不禁脸上有些泛红。 阮瑀笑过之后,说道:“这人呐,要不就有文化,要不就一点儿文化没有。最怕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曹操苦笑着点了点头。 阮瑀又摇头晃脑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顿了顿,阮瑀又道:“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里,焉能不断章取义、贻笑大方?” 阮瑀说的这段话,让曹操产生了灵感。 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大汉如今支离破碎、风雨飘摇,就是因为国家缺少法家拂士啊!难道你就想躲在深山老林里,眼看着国家灭亡、百姓遭殃吗?” 阮瑀一听这话,不禁有些语塞。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天下能人有的是,也不差我一个。再说我也不是什么能人,无非一记闲云野鹤耳!” 随后气氛沉寂下来,曹操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无措。 许褚对曹操耳语道:“主公,不如直接把他绑到邺城。到时再把他全家老小都抓了,由不得他不出山。” 曹操佯怒道:“放肆!你懂什么?古往今来,像这种文人最有风骨,别说是你拿他全家相要挟,就是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妥协的。正所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许褚挠了挠后脑勺,一脸郁闷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曹操沉吟了一下,狡黠一笑,对阮瑀说道:“先生,不瞒你说,老夫也早就想当闲云野鹤了。这大汉本来就是个烂摊子,谁愿意成天自讨没趣、自寻烦恼啊?费力不讨好,无官一身轻。不光老夫想当闲云野鹤,这些人也都想当闲云野鹤,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 阮瑀其实早就看出眼前的人是曹操了,之前多次有人前来征辟他,如今又来个放火烧山。 眼前之人除了曹操,也不可能再是别人。 阮瑀之所以对曹操如此无礼,就是想让曹操讨厌他,从而放过他。 当年恩师蔡邕的死,让阮瑀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蔡邕本来也不想出仕为官,却被董卓苦苦相逼,最后不得已而出仕。 董卓死后,蔡邕只不过在王允府上感叹了几句,就被王允迫害致死。 这件事给阮瑀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也思考了很多很多。 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商鞅都是鬼谷子王栩的得意门生,他们出仕为官却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残的残。 唯独鬼谷子他老人家坚守不出,才得以毫发无损、高枕无忧。 秦始皇本来是很喜欢韩非的,却被嫉贤妒能的同门师兄李斯所迫害。 而李斯也不得善终,被赵高陷害,最后满门抄斩。 当年楚威王曾派人去请庄子,让他做楚国的宰相。 庄子却问那人,楚国宗庙里供奉着一只神龟,神龟活着时整天在污泥里游来游去,你说他是喜欢在宗庙里被人供着,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地在污泥里玩耍? 庄子用这个故事,婉言谢绝了楚威王的盛情邀请。 当年太史公司马迁只不过在汉武帝面前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处以宫刑,也让人们看清了帝王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嘴脸。 由此可见,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都是那些世外高人。 他们并不蹚官场的浑水,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却悠然自得、怡然自乐。 然而阮瑀没想到曹操会如此行事。 如果曹操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算自己不入朝为官,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天天得被这帮凡夫俗子闹腾死。 平心而论,曹操当官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天下,他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 如果把曹操拉到世外来了,岂不是大汉的损失? 自己也会变成江山社稷、黎民苍生的罪人,从而遗臭万年。 形格势禁之下,阮瑀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从与曹操打交道的整个过程中,不难看出他是个有胸襟、有肚量、有城府、有沟壑的人。 自己对曹操诸多冷嘲热讽,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更没拿他的权位去压制自己。 若是他气量狭小,逼着自己出仕为官,那自己宁愿以死明志,也不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可他还真是个宽宏大量、豁达大度的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高高在上,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 若是曹操执意不肯放过自己,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那就,那就不妨到他手下谋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阮瑀又问道:“你就是曹操吗?” 曹操点了点头道:“正是老夫。” “你真的想跟我一起退隐江湖?”阮瑀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曹操看了看周围的随从,煞有介事地说道:“不光是老夫一个人,他们也都有此意。还有,朝廷里很多文武群臣,他们也早就厌世了,都想出来避一避呢!” 阮瑀叹了口气道:“世内的凡夫俗子如果都跑到世外来了,那世外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曹操一听这话,感觉阮瑀似乎有些动摇了,又赶紧追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阮瑀瞥了一眼曹操,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反倒是我想问问你,你今天来这里放火烧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老夫想请先生出山匡扶社稷,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救苍生于水火、解黎民于倒悬!”曹操开诚布公地说道。 阮瑀沉吟半晌,最终无奈地道:“那好,我还是跟你走!不过我有个条件!” “先生但讲无妨,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的,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也都会一一答应你的!”曹操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管你封我做什么官,都不能有半点儿权力,否则的话,我肯定还跑出来!” 阮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曹操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随后阮瑀便跟着曹操一行人马,一同前往了邺城。 到了邺城之后,曹操先是给阮瑀分了所大宅子,又给他娶了个老婆。 阮瑀投桃报李,也为曹操写了很多歌功颂德的文章。 天下士子们也都慕名前来投奔,河北人心逐渐地安定了下来。 第2章 蹋顿请袁熙袁尚喝酒 辽西毡帐之中,蹋顿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 本打算与袁家联盟,像匈奴冒顿和鲜卑檀石槐那样,统一北方各个部落,如今自己的理想却渐行渐远。 跟袁绍结盟还好,起码把白马将军公孙瓒给消灭了。 但自从结识了袁家的这几个公子哥,自己的处境可以说是每况愈下。 虽然眼下苏仆延被自己夺了兵权,乌桓各部落暂时相安无事,但却收纳了袁熙、袁尚两个废物。 他们是曹操的死敌,自己收纳他们,就随时可能把曹操这股祸水引到乌桓来。 袁绍雄才大略、煊赫一时,但他的几个儿子却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袁谭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平时吹吹牛还行,一到真格的就怂了。 自己亲自带兵去南皮帮他,都没能救得了他,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袁尚就更不用说了,袁绍辛辛苦苦、戎马一生打下的一片基业,被他轻而易举地就送给了曹操。 更不可思议的是,袁尚竟然没剩下一兵一卒,一个人逃到了幽州。 袁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堂堂幽州刺史竟然被自己的部将给赶出了蓟县。 可怜袁本初一世英名,竟生出了一窝鼠辈! 若不是留着袁熙、袁尚还有点儿用处,若不是之前得罪了曹操,早就把这两个兔崽子的头砍下来给曹操送过去了。 眼下幽州形势一片混乱,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还是要早谋出路。 想到这里,蹋顿又对手下人吩咐道:“来人呐,去把袁熙、袁尚那两个小兔崽子给我叫来!” 不大一会儿,袁熙、袁尚出现在了蹋顿的毡帐之中。 蹋顿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却还是强自压制了下来。 他干笑两声,说道:“贤侄,坐,今天咱爷们好好喝喝酒!” 袁熙、袁尚自从逃到辽西郡,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他们每天都是低眉顺眼、提心吊胆的,毕竟寄人篱下,得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 此时一听蹋顿要请自己喝酒,二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赶紧坐下跟蹋顿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蹋顿又问道:“二位贤侄啊,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焦触那个混蛋,老子待他不薄,他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袁熙咬牙切齿地说道。 蹋顿一听这话,直感到哭笑不得。 就凭你一个废物,拿什么将人家碎尸万段啊? 人家不把你挫骨扬灰,那就谢天谢地了! 袁尚又跟着道:“二哥所言极是!我根本就没对焦触老婆怎么样,焦触却非往我身上泼脏水,真是岂有此理!等抓了他之后,我非得亲手宰了他!” 蹋顿勉强点点头道:“二位贤侄壮志可嘉,那你们打算怎么抓这个焦触呢?” 袁熙与袁尚二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低头吃起菜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是河北四州之主,一个是幽州刺史,都是身居要职、手握重兵之人,怎么就能轻易地被一个寂寂无名的部将打败,还被人家赶出了蓟县呢?”蹋顿又感慨道。 袁熙一脸委屈地道:“叔父有所不知,我们并不是被焦触那厮打败的。若是列开阵势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就是十个焦触也不是我袁熙的对手。他是用的阴谋诡计、旁门左道,此等卑鄙手段,实在令天下英雄好汉所不齿!” 袁尚又解释道:“那晚我和二哥都喝了好多酒,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焦触的老婆。当时黑灯瞎火的,我以为是二嫂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我怕她冻坏了,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结果回去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人并不是二嫂。我正要把她放了,焦触和张南就带着一伙人过来了。他们先抓了二哥,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用焦触的老婆当人质,最后才换回了二哥的一条性命啊!” 蹋顿浓眉一皱,说道:“据我所知,事情可不是这样的。我听说,是焦触、张南发动叛乱,把你们俩打败了,你们才迫不得已逃到了乌桓!” 袁熙与袁尚互视了一眼,都不由瞠目结舌。 “道听途说!”袁熙说道。 “无稽之谈!”袁尚又说道。 原来,焦触去邺城拜见曹操,曹操让他对夺取幽州的整个细节严格保密,只说是他把袁熙、袁尚打败了,他们才逃到了乌桓。 曹操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觉得袁熙、袁尚一无是处,连自己手下一个不起眼的部将都打不过。 焦触对曹操的叮嘱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他对整个幽州的人说,是他们把袁熙、袁尚打败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袁家兄弟兵败逃亡的事便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蹋顿的耳朵里。 蹋顿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争论个没完没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袁熙、袁尚现在手里是没有一兵一卒了,还得靠自己养活。 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让他们回到蓟县,夺回自己的兵权和地盘。 “贤侄啊,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一步你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在我们这里苟活,还是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蹋顿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说道。 “不知叔父有何良策啊?”袁熙满脸堆笑地问道。 “我若是你们的话,现在就带兵杀回蓟县,把那个什么焦触、张南的剁成肉泥,再把他们的女人据为己有!”蹋顿霸气十足地说道。 袁熙与袁尚互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熙又道:“叔父,若是你肯帮忙,我们夺回蓟县完全不是问题!” 蹋顿冷笑道:“若是我亲自去打蓟县,还要你们两个作甚?” 袁熙心头一凛,问道:“那叔父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光明正大地打,焦触根本不是你对手嘛,那你就去打他啊!你现在手里没兵,我可以借给你一些,不过你可不能损失一兵一卒,否则的话要加倍偿还!”蹋顿一脸严肃地说道。 袁熙一听这话,不禁心花怒放。 蹋顿的乌桓铁骑何等骁勇善战,有他们相助,打败焦触完全不是问题。 就算有一些伤亡,到时再补给蹋顿就是了。 反正蓟县有五万兵马,就算直接送给蹋顿一万,自己还白得四万呢! 毫无疑问,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这个自然!那叔父打算借给我们多少兵马呀?”袁熙好奇地问道。 蹋顿没有直接回答,伸出了两个手指。 袁熙问道:“两万?少了点儿,不过凭我的指挥能力,也足够用了!” 蹋顿不由一阵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他又说道:“不是两万,是两千!” 第3章 蹋顿决定亲自攻打渔阳郡 袁熙惊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蹋顿又苦口婆心地道:“贤侄啊,我乌桓一共才有一万精兵,上哪给你弄两万人去啊?别忘了我们乌桓铁骑可是天下无敌的,将士们打起仗来无不以一当十、以十当百!虽然只有两千人马,也至少相当于你们汉军的两万人了。再加上你的指挥能力,相信夺回蓟县完全不在话下。” 袁熙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道:“叔父,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蓟县有五万精兵,城池又十分坚固,两千人怎么去攻城啊?如果我真的带着两千人马去了,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袁尚也跟着跪了下来,对蹋顿说道:“叔父,乌桓铁骑确实骁勇善战,但那是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我和二哥带着兵马去了,焦触肯定会据城死守,到时骑兵就派不上用场了。” 袁熙、袁尚二人说得不无道理,蹋顿也不由有些无言以对。 如若真给了他们两千兵马,只怕非但打不下蓟县,袁熙、袁尚以及自己的两千弟兄都要白白搭上性命。 蹋顿不再搭话,兀自大口大口地吃着肉,琢磨着到底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直让这两个废物在乌桓待着,绝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的幽州,蓟县的焦触、渔阳郡的鲜于辅、燕国的阎柔、辽东郡的公孙康等等,都心怀叵测、各怀鬼胎。 如果执意与袁氏兄弟为伍,那些人便都成了乌桓的敌人。 还有冀州的曹操,他随时都可能大军压境。 如果把袁氏兄弟都赶出乌桓,那他们便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外面。 袁绍当年对乌桓恩重如山,如果这么对待他的儿子,会让乌桓其他各个部落大人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如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袁熙、袁尚宰了,把他们的人头送到曹操那去,曹操也很难领情。 毕竟在南皮交战时,自己率领乌桓铁骑斩杀了曹操很多将士,已经与曹操结下了深仇大恨。 别到时候自己帮了曹操的大忙,他再反过来打自己,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袁熙、袁尚这两个废物先留在乌桓了。 毕竟袁熙曾是幽州刺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着他或许还有一定用处。 可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行事呢? 根据袁熙、袁尚所说,蓟县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就算是自己带上整个乌桓铁骑前去攻城,也很难攻得下来。 乌桓铁骑只适合正面作战,强行攻城根本没有优势可言。 辽东公孙康实力雄厚,自己更是招惹不起,他不来袭扰自己,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阎柔暗中投靠了曹操,但他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虽然阎柔手下没有多少兵马,但阎柔本人却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 他走到哪里都吃得开,无论是乌桓、鲜卑,还是大汉朝廷,似乎都很买他的账。 如果真去攻打阎柔,恐怕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幽州这些大大小小的诸侯,也只有渔阳郡的鲜于辅可以打一打了。 如果把鲜于辅打败了,便可顺势占领整个渔阳郡,然后再与上谷郡的乌桓部落对蓟县来个两面夹击,从而让袁熙、袁尚这两个活宝夺回自己的地盘。 想到这里,蹋顿站起身来,走到了地图前面。 袁熙、袁尚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了过来。 “贤侄,你们看,眼下我们主要的敌人是蓟县的焦触。根据贤侄所说,蓟县目前屯有五万精兵。所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很难拿得下蓟县。但我们可以采用迂回战术,先去攻打渔阳郡的鲜于辅,然后再与上谷郡的难楼前后夹击。”蹋顿手指地图,振振有词地说道。 袁熙、袁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频频点头。 “你们既然不想去打蓟县,那就先去打渔阳郡!”蹋顿又说道。 袁熙虽然并不惧怕焦触,但却对鲜于辅谈虎色变。 鲜于辅早年是刘虞的部下,公孙瓒杀害了刘虞,鲜于辅便立誓要为主公报仇,并联合各路诸侯多次击败过公孙瓒。 公孙瓒那是何等样人? 那可是连胡人都怕的主!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能被鲜于辅打得落花流水、屡战屡败,可见鲜于辅绝非等闲之辈。 袁熙担任幽州刺史多年,也早就听说鲜于辅暗通曹操。 但袁熙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深究此事。 他生怕把鲜于辅逼急了,再带兵过来攻打自己。 “叔父,此事万万不可啊!”袁熙拉着蹋顿的手臂哀求道。 蹋顿看袁熙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恨不得狠狠抽他两记耳光。 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打了也是无济于事,还把自己给气够呛。 “怎么万万不可了?你这也不可,那也不可的,光知道在家享福啊,一点儿事都不干啊?”蹋顿没好气儿地质问道。 袁熙沉吟了一下,急中生智地道:“叔父有所不知,鲜于辅当年与家父是生死之交,我在幽州担任刺史这么多年,他也没少关照我。可以说,我与鲜于辅的关系,就跟我与叔父的关系一样亲密无间。让我带兵去攻打鲜于辅,实在是于心不忍啊!我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懂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不仁不义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袁熙说完之后,又朝着袁尚使了个眼神。 袁尚虽然不了解鲜于辅,却也大致听明白了,袁熙不想去碰这个硬钉子。 于是袁尚也跟着帮腔道:“叔父,鲜于辅确实跟我们袁家是世交,就跟您一样。如果有一天,我们活不下去了,别人让我们来攻打您,我们就是宁可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对您动手的!”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总而言之,这俩小兔崽子是死活不肯去攻打鲜于辅。 随后三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也一时沉寂下来。 蹋顿沉吟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带兵亲自去会会鲜于辅。渔阳郡本来就是我乌桓的地盘,却被鲜于辅霸占了多年,他还明目张胆地勾结曹操。鲜于辅不除,早晚是个祸害。” 袁熙一听这话,顿时破涕为笑地道:“叔父所言极是!只要叔父亲自出马,肯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袁尚又道:“叔父,到时我和二哥可以乔装成乌桓普通的将士,跟你一起去攻打渔阳郡,从而助你一臂之力。” 口是心苗,言为心声。 从袁熙、袁尚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他们刚才完全是在撒谎。 先是说跟鲜于辅关系好得不得了,紧接着又要去攻打人家,明显是前后矛盾。 蹋顿一脸鄙夷地看了看袁熙,又瞥了一眼袁尚,没好气儿地道:“谢谢啊!” 第4章 乌桓兵临犷平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自从上次拜见曹操回来,便一直没呆在渔阳郡的治所渔阳县,而是去了犷平县。 他们本打算带着自己的兵马离开幽州这个是非之地,跟曹操一同去邺城,但曹操却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让他们继续留在幽州镇守。 鲜于辅深知幽州群敌环伺,北有鲜卑人,东西又有乌桓人,毗邻的燕国还有袁氏兄弟。 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对自己发难,因为毕竟自己投奔曹操的事早已尽人皆知。 于是他们便不敢再呆在渔阳县,而是悄悄地去了渔阳县东北方向的犷平县。 犷平与渔阳间隔了一个密云水库。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向渔阳发难,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犷平,鲜于辅便会有足够的时间逃出生天。 此时正值盛夏,密云水库环境优美、景色宜人,鲜于辅兄弟俩待在那里,日子过得倒也舒心惬意。 这一日傍晚时分,犷平城楼下突然出现了大量兵马。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俩赶紧跑上了城楼。 来者正是三郡乌桓的铁骑,其中有右北平乌桓大人乌延、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和辽西乌桓大人蹋顿。 苏仆延被蹋顿削了兵权,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乌桓大人。 但这件事也只有乌桓人知道,外人并不知晓。 此番蹋顿之所以带上苏仆延前来攻打犷平,是因为苏仆延与鲜于辅有一定交情,蹋顿想让苏仆延说服鲜于辅交出城池,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犷平。 “鲜将军别来无恙!”蹋顿操着沙哑的大嗓门朝着城楼上喊道。 “大单于此番亲自带兵前来,有何贵干呐?”鲜于辅在城楼上问道。 蹋顿笑了笑,反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都带兵过来了,你说要干嘛?” 鲜于辅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临危不乱地道:“莫非大单于想要攻城?” “也不尽然!若是你识相的话,乖乖开城献降,我们完全可以不动干戈嘛!”蹋顿揶揄道。 鲜于辅仔细地看了看城下,发现此番蹋顿带来的兵马少说也有一万,若是他强攻的话,犷平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权宜之计,只能与他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再以待时变了。 想到这里,鲜于辅问道:“大单于,在下就不明白了,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无缘无故地突然就来攻打我了呢?” 蹋顿冷哼一声道:“无缘无故?渔阳郡本来就是我乌桓的地盘,却被你长期霸占。光霸占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勾结曹操。当年本初兄待你不薄,而那曹操是本初兄的死对头,你竟然忘恩负义,这难道是无缘无故吗?” “大单于误会了,我并没有勾结曹操,而是投靠了朝廷。在下更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本初兄的事啊,日月为证、天地可鉴!”鲜于辅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蹋顿提起长矛,指着鲜于辅道:“你放屁!朝廷现在都由曹操一人把着,连皇上都得听他的。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投靠朝廷就是勾结曹操!” 鲜于辅叹了口气道:“大单于既然执意要这么认为,在下也百口莫辩!” 蹋顿也不再说话,大手一挥,苏仆延鞭鞭打马走上前来。 “鲜弟,别来无恙?”苏仆延寒暄道。 鲜于辅打眼一看,原来是当年跟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苏仆延,不由心中有些激动。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尚可尚可!苏兄,你也一切安好?” 苏仆延点了点头,又说道:“鲜弟可否容愚兄过府一叙?” 鲜于辅面露难色,不置可否。 这要是放下城门,整个乌桓铁骑还不得立刻冲进来嘛! “鲜弟放心,乌桓兵马随后便会退下去安营扎寨。如果你同意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入城!”苏仆延又说道。 话音刚落,蹋顿便带着整个乌桓铁骑全部退得远了。 转眼之间,犷平城下就只剩下了苏仆延一人。 虽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但鲜于辅和苏仆延毕竟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如果不让苏仆延进城,实在说不过去。 鲜于辅也不再犹豫,连忙命人放下吊桥,把苏仆延迎了进来。 苏仆延进城后,鲜于辅又把他带入了自己家中。 不大一会儿,丰盛的酒菜便纷纷呈上。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 二人坐下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鲜于辅问道:“苏兄,你此番前来,不只是来找愚弟叙旧的?” 苏仆延点点头道:“明人不说暗话,那愚兄就开诚布公了。是蹋顿派我来的,他想让我说服你开城献降。” 鲜于辅朗声大笑道:“常言道:只有断头将军,绝无屈膝宰相。蹋顿也太小瞧鲜某了!” 苏仆延拍了拍鲜于辅的手臂,说道:“鲜弟,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此番蹋顿可是带来了乌桓全部精锐部队,若是你负隅顽抗、据城死守的话,破城也是早晚的事。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何不先避一避蹋顿的锋芒,等贤弟日后羽翼丰满了,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也不迟啊!” 鲜于辅凝眸看了看苏仆延,说道:“苏兄,这话可不应该出自你口啊!你我虽然私交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乌桓人啊!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打败蹋顿似的呢!” 苏仆延将一杯酒灌入肚中,一边擦嘴,一边苦笑道:“鲜弟有所不知,我们乌桓之中也是分派系的。我跟蹋顿一直不和,这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前不久,蹋顿又趁我不备,夺了我的兵权。现在我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乌桓大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所以为兄当然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打败蹋顿了,到那时我不是也能东山再起,跟你借借光嘛!” 鲜于辅毕竟在幽州呆了数年,对于乌桓内部的派系之争,他当然也早有耳闻。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苏仆延被蹋顿收拾得这么惨,竟然手下连一点儿兵马都没有了。 蹋顿心狠手辣、老奸巨猾,如果我真的开城献降了,他还不得新账旧账一起算,把我给活剐了! 想到这里,鲜于辅端起酒杯道:“苏兄,你我兄弟一场,你说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这样,我再考虑考虑,三日之内给你答复。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第5章 焦触打算逃离蓟县 这一晚,鲜于辅和苏仆延都喝了很多酒。 苏仆延离开犷平县城之后,鲜于辅却睡意全无,又苦苦思索起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境来。 对于苏仆延所说的开城献降,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开城献降,无非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乖乖打开城门,放蹋顿和他的乌桓兵马入城,占领犷平县,继而占领整个渔阳郡,然后再卑躬屈膝地任凭蹋顿发落自己。 蹋顿本来就是个胡人蛮子,他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绝不可能善待自己。 他心情好的话,可能会让自己当个普通的部将。 他心情不好的话,很可能会翻脸不认人,直接来个斩尽杀绝。 第二种情况就是弃城逃跑,留一座空城给蹋顿。 可逃跑的话又能跑到哪里? 再跑回渔阳县吗? 那还不是得等着蹋顿再来讨伐? 要么就直接逃得远远的,跑到邺城去投奔曹操。 可上次去南皮拜见曹操,曹操是明确提出让自己在幽州驻守的。 如果就这么不战而逃,曹操肯定会雷霆震怒,就连将士们也会看不起自己。 由此可见,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城献降。 蹋顿此番带来了乌桓悉数精锐部队,甚至三郡乌桓的头领全都到齐了,自己手下的这点儿兵马如果跟他硬拼,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既不能投降,又不能力战,那就只能留下来据城死守。 然而犷平乃弹丸之地,并不是什么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城池,若是蹋顿采取强攻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攻克。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以待曹操救兵的早日到来。 想到这里,鲜于辅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 来到案前,他奋笔疾书,言简意赅地给曹操写了一封求援信,又命人连夜送去了邺城。 蓟县城中,焦触正在烛光下拿着一封密信仔细阅读。 这封信是曹操写来的,说蹋顿亲自率领三郡乌桓攻打犷平,命他立刻带兵前去支援鲜于辅。 焦触虽然不识得曹操的笔迹,却认得朝廷的大印,也知道这封信确实是出自曹操的手笔。 反复读了几遍之后,焦触不禁坐在那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起来。 “大哥,您怎么了?” 张南看焦触一脸愁容,想为他分担一下忧愁。 “曹操那个老狐狸,让咱们去援救犷平的鲜于辅。”焦触苦笑着说道。 张南点点头道:“哦,那咱们就派兵过去呗,有什么可唉声叹气的!” “你知道什么,这次去攻打犷平的不是别人,正是乌桓的大单于蹋顿。若是换了别人,哪怕是袁熙,老子也不怕。但蹋顿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睛、吃人不吐骨头的牲口啊!‘敢受亡命,以雄百蛮’那可不是白叫的!还有他的乌桓铁骑,一旦冲杀起来就像一头庞大的怪兽,足以吞噬所有的猎物啊!”焦触心惊胆战地说道。 “这曹操也真够狡猾的,他自己不去救,却偏偏派咱们去救,真是岂有此理!”张南在一旁埋怨道。 焦触瞪了张南一眼,说道:“你懂个屁!官场上的事,哪是那么简单的?渔阳郡是在幽州地界,而老子现在是幽州刺史,渔阳出事了,理应刺史出面摆平。这是老子的分内之事,义不容辞、责无旁贷。曹操是中央,咱们是地方。地方要想保住脑袋,就得听中央的,中央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大哥,要不我们就象征性地派一小部分兵马前去救援犷平。走走形式、装装样子就得了,随后也能给曹操一个交代。”张南出谋划策道。 焦触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曹操是傻子吗?装样子固然简单,但最后渔阳沦陷了,曹操还不是得把责任都怪到我头上?到那时轻则罢官免职,重则人头不保啊!” 张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焦触又抱怨道:“他娘的,本来以为投奔曹操可以升官发财,没想到这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出去赴汤蹈火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一直在袁熙手底下干呢!虽然当不上什么狗屁刺史,也不至于去招惹蹋顿那个瘟神!” 张南把身子凑向焦触,低声道:“大哥,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焦触嗔怪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卖关子!” “咱们离开蓟县,去别的地方!”张南沉声说道。 焦触不知道张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去哪啊?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大哥,曹操的这封信是送往蓟县,让幽州刺史亲启的。如果您没在蓟县的话,谁也不敢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焦触点了点头,示意张南继续说下去。 张南又接着道:“您可以去别的郡县,就说您当时出去视察工作了,并没有看到曹操写的这封信。等犷平那边仗打完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蹋顿也撤兵了,我们也就不用再跟他硬碰硬了。” 焦触一听这话,笑逐颜开地道:“好小子,有两下子嘛,这个计谋不错!老子是幽州刺史,谁规定老子每天都得呆在蓟县了?幽州那么大,各个郡县的工作都要抓嘛!” 张南连忙道:“大哥英明!” 焦触又皱眉道:“可我该去哪里呢?幽州虽是不小,可眼下安全的地方还真不多!上谷郡有乌桓人,渔阳郡又是个是非之地,右北平、辽西郡、辽东属国又都是蹋顿的地盘,整个辽东都是公孙康的,算来算去,就只剩下涿郡和代郡了!” 张南提议道:“大哥,那我们还是去涿郡!代郡地处偏远,周围不是乌桓就是鲜卑的,去了太不安全!” 焦触点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君子不去墙快塌了的地方,我们就去涿郡!” 一提到涿郡,焦触又不由想起了赵犊。 涿郡故安县有个赵犊,此前与焦触有着很深的过节。 赵犊经常人前背后地笑话焦触,说他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 之前的幽州是袁熙说了算,赵犊是袁熙的心腹,所以焦触一直不敢招惹赵犊。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焦触是幽州刺史,掌管着一州之地的生杀予夺大权,更有权力任免郡守。 焦触沉吟了一会儿,又笑着道:“张南啊,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当哥的准备好好犒劳犒劳你!” 张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焦触拍了拍张南肩膀道:“等咱们到了涿郡,你就知道了,先给你留个悬念,哈哈哈!” 第1章 鲜于辅表明态度 三天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了,犷平城下却毫无援兵的影子。 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二人不分昼夜地站在城楼上左顾右盼、望眼欲穿,除了蹋顿的乌桓大营清晰可见之外,便再无其他人马出现。 面对着如此严峻的形势,鲜于辅不由兀自思忖起来。 如果曹操接到书信即刻发兵的话,援兵应该早就到了。 就算曹操按部就班地整顿兵马,再按照正常速度行军,三天时间也足够了。 难道曹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见死不救? 可是这也没有道理啊! 如果渔阳郡沦陷了,袁氏兄弟就很有可能死灰复燃,对曹操没有半点好处。 鲜于辅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搓手顿足、心急如焚。 到了第三日傍晚,苏仆延又只身来到了犷平的城楼之下。 鲜于辅二话不说,便让人放下吊桥,把苏仆延迎了进来。 “鲜弟,考虑得如何了?”苏仆延一见到鲜于辅,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鲜于辅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还在考虑之中!” “什么?鲜弟,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呐!你不是说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嘛,如今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若是你再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只怕蹋顿要先拿我开刀啊!” 苏仆延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几分埋怨。 鲜于辅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鲜于银又道:“苏将军,我们并没有食言,说好了三日内给你答复,就三日内给你答复啊!” 苏仆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再考虑考虑,这就是我们的答复!”鲜于银说道。 苏仆延惊得瞠目结舌,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嘛! “鲜弟,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那我只好先告辞了!” 苏仆延说着便转身要走。 便在这时,几名身手矫捷的士兵冲上前来,将苏仆延按在地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鲜弟,你这是要干什么?”苏仆延十分气愤地问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鲜于辅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切当然都是鲜于银的意思。 苏仆延虽然跟鲜于辅有交情,却跟鲜于银素无瓜葛,所以鲜于银行起事来自然是毫无顾忌。 鲜于银怕苏仆延回去之后,跟蹋顿一起过来攻城。 与其放虎归山,倒不如先擒住一只猛虎再说。 “这事与我大哥无关,完全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乌桓峭王,放你回去的话,难保你不带兵攻城。你就先老老实实地在犷平城中待上一段时间,我肯定不会伤你性命。等蹋顿撤兵了,我就放你回去!”鲜于银解释道。 苏仆延也不跟鲜于银理论,又把目光望向了鲜于辅,期待他能站出来主持公道。 鲜于辅却把游离的目光望向了别处,不敢与苏仆延对视。 说起鲜于辅这个人,也很复杂矛盾,其性格具有截然相反的两面性。 当年刘虞被公孙瓒杀害,鲜于辅是铁了心的要为自己的主子报仇雪恨。 他联合袁绍、乌桓、鲜卑一起攻打公孙瓒,把公孙瓒打得捉襟见肘、焦头烂额,也导致了公孙瓒后来的覆灭。 通过这件事,说明鲜于辅是个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 但另一方面,鲜于辅原本跟袁绍是盟友,袁绍也帮他报了杀主之仇,按说应该是鲜于辅的大恩人才对。 但官渡之战爆发前夕,也正是袁绍军团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时候,鲜于辅却莫名其妙地投靠了实力弱小的曹操。 通过这件事,又说明了鲜于辅是个忘恩负义的奸佞之徒。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念之差,天壤之别。 一个人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某一环境、某一想法之下偶尔做出的决定,往往会与他的本质完全相悖。 对于苏仆延而言,鲜于辅也有些左右为难。 一方面,苏仆延毕竟是乌桓人,而鲜于辅则是汉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鲜于辅跟苏仆延的私人关系再好,苏仆延对于鲜于辅来说,也毕竟是异族。 另一方面,当年攻打公孙瓒的时候,苏仆延确实帮了鲜于辅不少忙,还在战场上救过鲜于辅的性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说是救命之恩了。 如果把苏仆延放回去,他很可能跟蹋顿带着乌桓兵马攻打过来。 如果把苏仆延押在城中做人质,就算蹋顿攻城的话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肆无忌惮。 很显然,对于鲜于辅来说,还是将苏仆延扣为人质比较好,但这样又显得不讲兄弟情义。 “鲜弟,我好心好意地过来劝你,难道你就要恩将仇报吗?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种种过往了吗?”苏仆延对鲜于辅质问道。 鲜于辅实在无言以对,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鲜于辅又对手下的人吩咐道:“给他松绑!” “大哥!你……”鲜于银上前欲言又止地说道。 鲜于辅抬起手,示意鲜于银住嘴,又走过去对苏仆延问道:“苏兄,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 苏仆延站起身来道:“鲜弟,我就是考虑了你的处境,才过来劝你投降的啊!蹋顿此番带来了乌桓全部精锐部队,如果你负隅顽抗的话,用不了几天就会破城,到那时你必将万劫不复啊!” 鲜于辅摇摇头道:“苏兄,你说的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却并不全面。如果我开城投降的话,蹋顿会放了我吗?我早就投奔了曹操,而蹋顿、袁熙、袁尚都是曹操的死敌,他们肯定会把我千刀万剐的。” 苏仆延又道:“鲜弟,那你也可以弃城逃跑啊!” 鲜于辅苦笑道:“天下之大,又岂有我鲜于辅的容身之所?我往哪里跑?回渔阳县吗,那里更不安全!去投奔曹操吗?去了之后,我又如何跟曹操交代?仗还没打就直接弃城逃跑了,贪生怕死导致丧城失地,其心可诛、论罪当斩!” 苏仆延确实没想过这么多,听鲜于辅这样一说,也有些哑口无言。 鲜于辅又大义凛然地道:“苏兄,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想难为你,你回去!回去之后,你就跟蹋顿说,我已经考虑好了,是绝对不会开城献降的。他若是来攻城,我鲜某人随时奉陪!” “大哥,万万不可啊!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大哥!”鲜于银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劝道。 鲜于辅豪气干云地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苏兄救的,就算他想再拿去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说完之后,鲜于辅又亲自将苏仆延送出了城外。 第2章 曹操决定亲自去救犷平 邺城府衙大厅之中,阶下文东武西、列立两厢。 曹操坐在主位上,正在主持召开军事会议。 鲜于辅又写来了一封书信,十万火急,说蹋顿的乌桓铁骑已经开始攻打犷平了,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正指挥着全军将士奋力抵抗,然而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请求曹操火速派兵救援。 曹操看过书信之后,大感出乎意料。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给焦触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他就敢公然不去执行。 燕国与渔阳县毗邻,蓟县与犷平也不过一箭之地,如果焦触执行命令的话,此时早就兵临犷平城下了。 如此看来,焦触这次是铁了心地“抗旨不遵”了,否则鲜于辅也不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连续写来了两份求助信,信中只字未提焦触的援兵。 曹操把鲜于辅的信给众人传阅了一遍,目光环视了两圈,说道:“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行事?” 张燕率先站出来道:“主公,末将愿带一波人马,前去犷平县救援鲜于辅将军!” 自从张燕投奔曹操之后,还没立下尺寸之功。 此时他一看机会来了,自然要自告奋勇,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请缨。 “小燕子,乌桓铁骑天下无敌,实力不容小觑啊!”曹操有些不放心地道。 张燕却道:“主公有所不知,当年我跟公孙瓒在一起的时候,他曾多次谈到过与乌桓骑兵作战的心得。”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自己在南皮与蹋顿交手了两次,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至今都想不明白该如何破解那群洪水猛兽。 第一次交战,被乌桓铁骑冲得七零八落,折损了近万兵马。 第二次交战,虽然精心布局,分兵作战,又使用了绊马索,却仍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是与蹋顿打了个平手。 此时听张燕这么说,曹操很想了解一下,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打败乌桓铁骑。 “小燕子,快说来听听,大家也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曹操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张燕点了点头道:“当年公孙瓒曾跟末将说过,乌桓铁骑虽然骁勇善战,却也不是无懈可击。首先他们很怕弩,只要我们在步兵中配备大量的弩兵,他们便很难靠近。”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褚又好奇地道:“小燕子,啊不,张将军,这弓和弩到底有什么区别啊,我看都差不多嘛!” “弩是弓的一种改良兵器,它具有以下特点:首先,它的射程比弓远;其次,它的命中率比弓高;再次,它可以同时发射几支甚至十几支箭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弩的发射具有延迟性,只要上好弦想什么时候发射都行,而弓却做不到这一点。”张燕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许褚难以置信地道:“射程比弓远?据说吕布当时辕门射戟,大约在一百五十步左右,难道弩的射程比这还远吗?” 张燕摇摇头道:“说到精准射程,弩自然无法跟吕布的辕门射戟相提并论。但世间像吕布那种膂力和射术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绝大部分人的射术还是很普通的。所以从整体上来说,弓兵就比不上弩兵了。古人云:然而世之习弓矢者,比比皆是,计百千中未必得一精巧者,其技至难也!拉开百斤强弓,在百步之外准确射中敌人,又谈何容易?骑兵若要在高速奔跑的马匹上射中敌人,更是难上加难。而弩的操作非常简单,不需要射击技巧,就连寻常百姓都可以很容易掌握它的使用方法。正如书上所说,‘蹶张之弩,中力即能挽,下愚亦可习,如上法射法,朝学可以暮成,远虽小逊于弓,而准犹过之,雨露无妨,费亦倍省,上弦搭箭,十步之内犹能杀人,若弓似又不及矣’!” 许褚听得云里雾里,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照这么说的话,弓兵应该早就被弩兵取代了,那为何现在很多部队还有弓箭手呢?” 张燕又解释道:“弓与弩比起来,当然也有它自身的优势。首先,从单位时间内发射箭羽的数量上来说,弓就明显强于弩。在同一时间里,一个普通的弓手可以射出四支箭,而一个弩手只能射出一支箭。在大规模交锋的战场上,射击的准确性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火力的连续输出和覆盖的密集程度。从这个角度看,弓的优势是弩无法替代的。” “也就是说,弓和弩各有千秋呗!”许褚总结道。 张燕点点头道:“二者各有优势,但从对付骑兵的角度来说,用弩效果会更好一些。” 曹操又问道:“小燕子,除了弩兵之外,还有什么对付乌桓铁骑的好办法吗?” “再有一点,就是要使用专门针对骑兵的大戟步兵,这种步兵专门使用一种特制的长杆兵器。在两军对战的时候,大戟步兵先躲在盾牌后面,当敌方骑兵靠近之后,再用戟砍断马腿,将对方杀个人仰马翻。”张燕又说道。 曹操手念胡须,揣摩起张燕所说的话来。 曹纯又站出来说道:“主公,上次我们的虎豹骑在南皮吃了大亏,弟兄们肚子里都憋着一口气呢!这次正好到我们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时候了,还是让末将带领虎豹骑去会会蹋顿的乌桓铁骑!” 曹操不置可否,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虎豹骑自从兵败南皮之后,知耻后勇,这段时间训练得确实很刻苦,将士们的骑术和射术也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然而,一回想起蹋顿的乌桓铁骑,还是刻骨铭心、历历在目,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也许虎豹骑在汉军之中足以称王称霸,但乌桓铁骑毕竟是胡人,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从一生下来就一直待在马背上。 就算此番虎豹骑能够打败乌桓铁骑,必然也是一场惨胜,难免不元气大伤,实在没必要跟那帮胡人硬碰硬。 但如果不让虎豹骑去挑战实力强劲的对手,他们的作战水平也永远无法突破。 还有那个焦触,刚被自己封了官,竟然天高皇帝远,公然不听自己的命令了。 这还得了? 必须得过去好好跟他算算账! 权衡一番利弊之后,曹操肃声道:“这样,张燕带上你的黑山军弟兄,曹纯也带上你的虎豹骑弟兄,还有张辽、张合、徐晃、张绣都各自带上本部人马,即刻随老夫前往犷平援救鲜于辅!” “末将领命!”众将齐声答应道。 第3章 赵犊霍奴密谋起事 夜幕降临,幽州涿郡故安县的一个屋子之中,赵犊和霍奴二人正在推杯换盏、促膝长谈。 “要说这当官儿啊,还真得有那个命!没那个命的话,再有本事也当不上官儿!还是俗话说的好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呦!”赵犊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感叹道。 霍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大哥,何出此言呐?” 赵犊苦笑道:“还何出此言,袁熙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可是现在呢?不但我的事泡汤了,连袁熙本人都自身难保!据说他跟袁尚跑到乌桓去了,现在也是吉凶未卜、祸福难料啊!” 赵犊是土生土长的故安人,是涿郡有名的豪门大户。 其本人也有一定的能力,在当地的威望颇高,袁熙也一直对赵犊十分认可。 当年袁尚从冀州逃到幽州时,袁熙曾亲自到故安来迎接袁尚,前前后后都是赵犊接待安排的。 袁熙对赵犊的表现很满意,也承诺过他,日后会封他做涿郡太守。 但袁熙和袁尚离开故安之后,这件事便再也没有动静。 赵犊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袁熙再来故安,好宣布对他的人事任命。 可到最后不但没盼来自己升官的消息,袁熙还丢了幽州,被赶到了乌桓。 光是这些还不够,篡权夺位的人,竟然是赵犊最看不起的焦触。 焦触在赵犊眼里就是个武夫,他不过会好狠斗勇,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简直是草包一个。 也正因为赵犊看不上焦触,所以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 现在袁熙跑了,焦触当了幽州刺史,小人得志,肯定得好好报复一下赵犊。 自从听说焦触当上幽州刺史了之后,赵犊便终日提心吊胆,同时也耿耿于怀,心想连一个草包都能当幽州刺史,自己却连个太守都当不上,这老天爷的眼睛可真是瞎了。 所以今晚喝酒,赵犊才真情流露地跟霍奴感慨了一番。 “大哥,听说焦触是发动叛乱赶走了袁熙、袁尚,如今他还做了幽州刺史呢!”霍奴又说道。 赵犊叹了口气道:“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啊!” 霍奴听得似懂非懂,说道:“大哥,这焦触可一直看咱们不顺眼啊!他这回当了幽州刺史,还不得给咱们穿小鞋啊?” “穿小鞋?那是轻的,不要咱们的命就不错了!自古以来,都是灭门刺史、破家县令。人家掌握着整个一州之地的生杀予夺大权,想杀咱们,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嘛!”赵犊一脸郁闷地说道。 霍奴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如我们……” 赵犊瞥了霍奴一眼,摇摇头道:“你可别异想天开了!人家焦触现在是幽州刺史,手下起码有五万精兵呢!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斗?” 霍奴不以为然地道:“这俗话说得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虎就是再厉害,也总有落单的时候。只要我们派出刺客前去暗杀焦触,早晚会得手的。” 赵犊叹了口气道:“就算把焦触杀了,那又有何用?蓟县文武百官有的是,到时候朝廷随便找个人出来,便能接替焦触的位置。若是让焦触的心腹接替了他的位置,弄不好还要找咱们报仇呢!” 听赵犊这么一说,霍奴也有些害怕起来,便不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菜。 过了一会儿,一个家奴走了进来,对赵犊说道:“老爷,据可靠消息,焦触和张南来涿郡了,现在正在涿县呢!” 赵犊心下一沉,问道:“什么?他们去那干什么?” “据说,据说是任免涿郡太守。”家奴回答道。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焦触应该是让他的走狗张南担任涿郡太守?”赵犊猜测道。 家奴伸出大拇指道:“老爷果然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赵犊此时也没心思听下人恭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下去!” “大哥,这张南就是焦触的一条狗,他当了涿郡太守,以后我们可有苦头吃了!”霍奴在一旁感慨道。 赵犊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有什么办法?还是老老实实喝咱们的酒,这酒恐怕是喝一顿少一顿了!” 二人索性也不再胡思乱想,又接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又过了一会儿,家奴又走了进来,说道:“老爷,听说焦触和张南要来咱们故安。” 赵犊不由心头一凛,怔了怔,说道:“知道了,下去!” 家奴刚一出去,赵犊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来得正好!” 霍奴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大哥,他们来这干嘛呀?不会刚上任就要来收拾咱们?” 赵犊冷笑道:“那倒不会。他们来这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个是想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另一个就是张南当官了,咱们得表示一下诚挚的祝贺,说白了就是管咱们要钱来了。” 霍奴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又说道:“哦,原来如此啊!大哥富可敌国,给他们点儿钱倒也不足挂齿!” 赵犊一脸鄙夷地道:“只怕是这次给完了,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焦触日后随时都会找各种理由管老子要钱!” 霍奴又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就是咱们家里有座金山,也架不住他欲壑难填、贪得无厌啊!” 赵犊沉吟了一下,正色道:“眼下的形势,幽州早已乱成一团。我也看出来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够狠谁就能当老大。焦触和张南,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亡,要么就大家来个玉石俱焚。老子先把他们宰了,就算日后老子活不成了也不吃亏,总比他们一刀一刀地割老子的肉,最后再把老子宰了的好!” 霍奴点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故安是我们的地盘,就算他焦触和张南官儿再大,到了我们的地盘上也无法施展。” 赵犊眼中闪现出一丝杀气,说道:“如今这两个王八蛋都来故安了,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省得老子再去蓟县了,就在故安把他们给一锅烩了!” 霍奴压低声音道:“大哥有何安排尽管吩咐,小弟一定全力照办!” 赵犊想了想,说道:“我们故安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民百姓有的是。你明天一早就把贫民都找到府上来,该发吃的发吃的,该分财物分财物。记住,老弱妇孺不要,尽量找年富力强的壮丁。” 霍奴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弟明白!” 第4章 焦触来到赵府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更别说是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贫民百姓了。 第二天一早,霍奴便按照赵犊的吩咐,带上大量食物和钱财去了故安的平民百姓家中。 故安地处幽州,本就是苦寒之地,又饱受战乱之苦。 袁绍和公孙瓒在这里鏖战了数年,乌桓、鲜卑各部也经常过来抢劫粮食、人口,使得当地的百姓始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们一看霍奴带着吃的和银子来了,开始都不敢相信,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自然有胆大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了就敢要、就敢吃,宁可做个饱死鬼。 结果那些胆大的人吃了东西、要了东西之后,还真什么事都没有。 有几个带头的,大家也都纷纷放了心,便也跟着有样学样。 大家并不知道霍奴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幽州新换了刺史,派人下来救济灾民来了。 霍奴带来的东西和银两毕竟有限,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并不够给大家分的。 当然了,这也是霍奴有意为之。 他就是想让一少部分人看到甜头,然后再跟着他一块儿去赵犊府上。 有这么好的事,谁愿意错过,大家自然是争先恐后,都跟着霍奴来到了赵犊府上。 霍奴也没有食言,果然像事先承诺的那样,让每个人都吃的满嘴流油,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到大鱼大肉。 百姓吃饱了之后,也不愿离去,都想留在赵犊府上。 哪怕做一名仆人也好,至少以后吃饭不是问题了。 霍奴便一口答应下来,并向他们布置了任务。 到了傍晚时分,焦触和张南果然带着一些士兵来到了赵犊府上。 赵犊在家等了一整天,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赶紧亲自出门将焦触、张南迎了进来。 大家都落座后,焦触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我说老赵啊,知道我今天来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吗?” 赵犊当然知道焦触此番过来,无非是有两个目的,一是耀武扬威一番,二是向他搜刮钱财。 但他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煞有介事地道:“焦爷大驾光临,寒舍顿感蓬荜生辉啊!在下还真不知道,焦爷此番前来,到底有何贵干啊!” 焦触一脸鄙夷地道:“少给我整那些酸词!什么寒舍啊?你这地方都快赶上皇宫了,还他妈叫寒舍?我说老赵,你还要点儿脸吗?” 赵犊是幽州有名的豪门望族,府邸自然是十分的阔气。 说跟皇宫相媲美的确有些夸张,但在故安甚至涿郡却是数一数二的。 赵犊也不生气,满脸堆笑地道:“呵呵,焦爷教训的是,焦爷教训的是。” 焦触一看赵犊是这般态度,不禁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先讽刺挖苦一下赵犊,他反唇相讥了,自己再用官位压他,逼他掏钱。 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赵犊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这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土豪吗? 这种情形,就好比你本来想狠狠地暴打一个人,先把他臭骂一顿,他还口了,再对他拳脚相加。 但人家却根本不还口,反而还对你笑脸相迎。 常言道:举拳难打笑脸人。 赵犊的反应,还真让焦触感到茫然无措了。 一时之间,焦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旁边的张南给焦触递了个眼色,焦触顿时来了灵感,又说道:“这个,老赵啊,以后你就不要再管我叫焦爷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现在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幽州刺史。” 赵犊故作惊讶,赶紧起身叩拜道:“哎呀,小的有眼无珠、孤陋寡闻,还请刺史大人恕罪啊!” 焦触看赵犊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下十分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恕你无罪,平身。”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就连张南也不由捂嘴偷笑起来。 这赵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平身”只有皇上才有资格说。 赵犊一个小小的幽州刺史,并且还没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竟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九五之尊。 焦触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笑什么笑,老子是幽州刺史,在幽州就是土皇帝,让手下平身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又都变得严肃起来。 焦触又指着张南说道:“这个,张南嘛,倍儿有能力,水平也绝对够用。他这些年在幽州的表现,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不是?本刺史经过慎重考虑,封张南担任了涿郡太守之职。以后你们见了他,就像见了我一样,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 赵犊向霍奴递了个眼色,霍奴赶紧走了过来,与赵犊躬身拱手、异口同声地道:“小的参见张太守!” “免礼免礼!”张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客套地说道。 赵犊和霍奴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焦触本打算来赵犊府上好好耍耍威风,却发现赵犊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对自己担任幽州刺史有所妒忌,甚至颇有微词。 不但如此,赵犊反而对自己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面对赵犊的态度,焦触不由感到有些失落。 宣布完了张南的任命,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焦触又道:“本刺史公务繁忙,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这便返回蓟县。” 赵犊一看焦触要起身离开,赶紧道:“刺史大人,在下已经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既然您已经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还是用过晚饭再走。” 焦触眉头微皱,不由沉吟了起来。 自从把袁熙、袁尚赶出蓟县之后,什么山珍海味啊、飞禽走兽啊、美酒佳酿啊、琼浆玉液啊,几乎全都让自己尝了个遍。 可以说天下间的美酒美食,已经没有什么是自己没吃过的了。 故安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有什么好东西吃? 这大鱼大肉、珍馐美味的,上顿吃下顿吃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吃的直叫人反胃,还不如回家喝点儿粥、吃点儿咸菜来的舒坦呢! 想到这里,焦触又笑着道:“老赵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本刺史刚刚上任不久,好多公务都等着我回去处理呢,就不打搅你了!” 焦触的反应,大大出乎了赵犊的意料。 赵犊怎么也没想到,焦触大老远的从蓟县来到涿郡,又从涿郡来到故安,既没对他发难,也没向他索要钱财,只是非正式地宣布了一下张南上任的事就要回去。 难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5章 赵犊给焦触下饵 对于赵犊来说,现在收手完全来得及。 或者说,他根本也不用收手,因为他根本就没出手。 赵犊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此时该不该让焦触离开。 如果让焦触离开的话,虽然他今天并没刁难自己,可是能保证他以后也不刁难自己吗? 就算焦触一直不刁难自己的话,还有他的走狗张南呢? 张南和焦触是风格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焦触是行伍出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 所以这种人并没什么城府,若是别人对他客气一些,就会把他哄得很开心。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也并没有记着自己当年与他的恩怨。 只要自己日后对他多恭维一些,逢年过节、大事小情的,对他多表示一些,应该还是很容易获得他的好感的。 但张南就不同了。 他是属于那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小人,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阴谋诡计。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张南才把焦触这个大老粗哄得团团转。 如今张南成了涿郡太守,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他还不得三天两头地找各种借口,一刀一刀地割自己身上的肉? 如此看来,还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 本打算让焦触、张南留下来吃晚饭,席间把他们灌醉,然后再让霍奴找来的那帮壮丁出来解决掉他们。 可眼下焦触却不知是何原因,死活不肯留下来吃饭。 如果现在就直接摊牌,让霍奴把那些壮丁叫出来,把焦触、张南等一干人马全部拿下呢? 这样做实在太过弄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焦触、张南都是行伍出身,也都是有功夫的人。 焦触此番带来的兵士虽然不是很多,但毕竟是幽州刺史的贴身侍卫,想必肯定也都是身手不凡之人。 而霍奴找来的那些人,本就是一些贫民百姓,没什么功夫不说,平时连饭都吃不上。 一个个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虽然人多,却很难是人家的对手。 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功的话,那可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别到时候没铲除焦触、张南,还被人家来个满门抄斩。 情急之下,赵犊眼珠一转,问道:“焦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焦触不知赵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地跟着他来到了一旁。 赵犊低声说道:“大人,小的不但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而且还……” 焦触看了看赵犊,没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一皱,问道:“而且还什么?这里也没别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别婆婆妈妈、吞吞吐吐的!” 赵犊点点头道:“而且小的还为您准备了好多的金银财宝、珍珠玛瑙,还有,还有好多美人呢!” 焦触虽然对吃饭没什么兴趣,但他对赵犊说的这些东西,可是垂涎三尺、梦寐以求。 焦触当了幽州刺史之后,虽然也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却还是总感觉远远不够。 一方面,钱财这个东西,从来就没人嫌多,实在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另一方面,当时起事的那天晚上,由于事发突然、时间仓促,焦触也没想那么多,袁熙的财产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了,焦触忘了打听。 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不禁令焦触懊恼不已。 他直后悔当初随随便便地就把袁熙、袁尚给放了,没问清楚他们的藏宝所在。 美人就更不用说了,自古英雄皆好色、自古英雄爱美人。 虽然焦触并不算什么真正的英雄,但他现在起码也是个幽州刺史。 焦触觉得自己不说拥有佳丽三千,怎么也得佳丽一千! 可他现在除了刚刚纳了两房小妾之外,家里就只有当年的那个黄脸婆。 一州刺史也是一方诸侯,家里就三个女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焦触本打算这次回蓟县之后,就全力以赴地大肆搜刮民间美女,来个海选。 让焦触大喜过望的事,此时赵犊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焦触揉搓着双手,一脸兴奋地道:“既然赵大官人如此有诚意,那要不,我晚上就,留下来?” 赵犊一看焦触终于被自己说动了,连忙又趁热打铁道:“大人,其实在下想留您吃饭,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着跟您吃饭的空,把那些金银财宝和漂亮姑娘都悄悄地装到您的车上。这人多眼杂的,若是现在直接装的话,大家就都看见了。日后万一有人把这事传扬出去,也不利于您日后的发展。” 焦触满意地拍了拍赵犊的肩膀,表扬道:“老弟,你想的可真周到啊!你放心,等本大人日后把整个幽州官场都捋顺了,肯定忘不了你,你就在家等我好消息!” 赵犊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又回到大厅。 焦触又煞有介事地道:“我说弟兄们,刚才我又想了想,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若是现在赶回去的话,一路上弟兄们肯定得饿肚子。左右我们也得吃饭,而且赵大官人又给我们准备了丰厚的晚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盛情……?” 张南连忙道:“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焦触点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句!人家赵大官人好心好意地给咱们准备了酒菜,咱们也不能驳人家面子啊!依我看,不如我们就在这吃了饭再走!” 焦触手下的侍卫,原本平时就对他言听计从,此时一听要留下来享用好酒好菜,自然是乐得心花怒放,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赵犊又问道:“刺史大人和郡守大人的茶是不是没有了?” 焦触和张南二人来到赵府之后,根本也没说几句话,更没喝一口茶,茶杯依然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赵老弟,不必客气,这茶还没怎么喝呢!”焦触笑着说道。 赵犊又道:“哎呀,那都这么长时间了,这茶还不早就凉了嘛!来人呐,快给二位大人换两杯热茶上来!” 说完之后,赵犊又朝霍奴递了个眼色。 霍奴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一个花枝招展的美女环佩叮当地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 到了焦触身边,还特意搔首弄姿地多看了他两眼。 焦触被看得心猿意马、热血沸腾,恨不得直接一把将那女子揽入怀中。 但一想到大厅里这么多人都在场,焦触也只好狠狠心忍了下来。 美女又莞尔朝焦触笑了一下,款款走了下去。 第1章 焦触、张南留在赵府喝酒 焦触沉浸在美女的花容月貌和曼妙倩影之中,下意识地端起了刚刚奉上的茶杯。 刚要细细品上一口,张南忽然来到他身边,俯身低声道:“大哥……” 焦触转过身来,狠狠瞪了张南一眼。 张南又立即改口道:“大人,小心有诈!” 焦触愣了一下,马上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他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了赵犊跟前。 “赵老弟,焦某有个习惯,就是去别人家里,从来不喝别人奉上的茶。” 赵犊当然听得明白焦触是什么意思,他是怕自己给他在茶水里下毒。 但张南和焦触都低估了赵犊,他并没有在他们的茶水里下毒。 因为这次来赵府,焦触和张南是座上宾,而其他的随行人员不是在外面守候,就是站在大厅之内,根本没有喝茶的机会。 就算是给焦触、张南下毒,把他们都毒死了,他们手下的其他兵士也是依然清醒。 这些人之中,很有可能会有焦触、张南的死党。 到时厮杀起来,赵犊虽然是在自己家中,胜算也并不大。 赵犊笑容可掬地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焦触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茶杯放在了赵犊跟前,又端起了赵犊的茶杯,说道:“咱俩换换。” 赵犊莞尔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焦触一看赵犊如此行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索性拿着赵犊的茶杯也喝了几口,喝完之后,又朗声大笑起来。 赵犊竖起大拇指道:“大人果然是心细如发呀,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人在江湖上行走,还是谨慎小心一些的好,正所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焦触本以为他的这个举动会引发赵犊的反感或是不满,却没想到赵犊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夸自己。 焦触听得十分受用,也放下了心中对赵犊的戒备。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酒菜便已备齐,大家纷纷落座。 赵犊、霍奴、焦触、张南,以及焦触的一些贴身侍卫和赵犊的一些家奴坐在一桌。 焦触带来的其余兵士、随从坐在了另外的桌子上。 大厅上整整摆满了四桌酒席。 焦触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江湖经验自然也是相当丰富。 虽然茶水里没毒,并不代表酒菜里也没毒。 焦触觉得赵犊有可能故意不在茶水里下毒,这样才会让自己放松警惕,去吃有毒的酒菜而丧命。 焦触与赵犊挨着,赵犊夹什么菜吃,焦触也跟着夹什么菜吃。 两个人的酒是从一个酒杯里倒出来的,焦触看赵犊喝完之后半天没什么反应,方才也跟着喝了起来。 赵犊自然没往酒菜里下毒,因为那样做的话很容易把自己人也全部害死。 渐渐地,焦触放下心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当上幽州刺史的吗?” 酒酣耳热之际,焦触先向大家抛出了一个问题。 在座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落在了焦触身上。 众人之中,张南和焦触的心腹侍卫肯定都知道具体内幕,这一点自不必说。 而其他人之中,赵犊是赵府的一家之主,只有他来回答这个问题最为合适。 若是别人回答的话,难免会喧宾夺主,抢了主人的风头。 赵犊笑了笑,说道:“大人德高望重、才华横溢,又是战功累累的当世名将,幽州刺史之位自然非您莫属了!” 赵犊虽然听得很惬意,嘴上却道:“哎?老赵,你这叫什么话?你这种话,恐怕随便找个人安到他身上都行!” 赵犊又一脸歉疚地道:“大人,在下偏安幽州一隅,对幽州的高层机密实在是不得而知啊!” 焦触朗声笑道:“哈哈,也罢,那本刺史今日就不妨给你们好好地讲一讲!” 大家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再夹菜、喝酒、咀嚼、吞咽,都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焦触紧了紧嗓子道:“这个,之前大家也都知道,幽州刺史是袁熙。袁绍死了之后,把嗣子之位传给了袁尚,而青州刺史则是袁谭。可这仨小子一个比一个窝囊,先是袁尚被曹操赶出了冀州,跑到幽州避难来了,然后袁谭又被曹操给宰了,这说明什么?” 大家不知道焦触想说什么,也不敢轻易接话。 “说明袁家气数已尽、大势已去啊!老赵,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焦触拍了拍赵犊的肩膀问道。 赵犊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这袁绍当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并、冀、青、幽四州,并州高干直接归降曹操了,冀州、青州也都被曹操攻下了,就还剩个幽州。所以我一琢磨,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亲自带兵过来攻打幽州。可曹操如果真来了,就袁熙、袁尚那两个小兔崽子能守得住吗?但他们虽然守不住,肯定也得负隅顽抗,到时又会死很多很多的无辜军民。所以,为了弟兄们的性命着想,为了幽州百姓的安危着想,我就索性带着手下的弟兄,直接把袁熙给推翻了,随后又归降了曹操。”焦触滔滔不绝地说道。 赵犊连忙道:“大人英明!幽州有大人您站出来主持大局,真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啊!”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地恭维起焦触来。 “大家别光嘴上说呀,若是真打心眼里佩服大人,就该好好敬敬大人啊!”霍奴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赵府的家奴一听,便纷纷端起酒杯,朝着赵犊和张南敬去。 一阵推杯换盏过后,张南又道:“你们可知我们家大人是怎么打败袁熙、袁尚的吗?” 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纷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张南又眉飞色舞地道:“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家大人孤身一人来到了袁熙的府邸,当时恰巧袁尚也在。经过一番激烈得搏斗,袁熙、袁尚双双被我家大人掀翻在地,呼哧带喘地怎么也站不起来了。随后,我家大人又将他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时,我家大人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杀了他们,将袁熙取而代之;一种是袁熙主动退位让贤,然后大人再斩草除根。袁熙很聪明,他选择了后者。而我家大人向来也都是以德服人,他并没有杀了袁熙,而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焦触满意地看了看张南,又点了点头。 第2章 焦触指点迷津 人类按照对欲望的划分,从低级到高级,分别为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实现。 焦触在幽州混了这么多年,吃饭问题是早就解决了,老婆也早就娶了,如今当了幽州刺史,整个幽州的美女,早晚都会被他揽入怀中。 从袁熙手中夺取了幽州,把袁熙、袁尚赶到了乌桓之后,焦触又投入到了曹操的门下。 所以即便袁氏兄弟有乌桓人撑腰,也轻易不敢招惹焦触。 起码焦触自己是这样认为。 当了幽州刺史之后,无论是在蓟县府衙,还是各个郡守、县令以及豪门望族、普通黎庶,一夜之间,仿佛大家都认识了焦触。 更重要的是,无论走到哪里,不但前呼后拥、衣轻乘肥,人们还都对焦触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 在赵府的这顿晚宴上,焦触和张南又为大家讲述了焦触是如何当上幽州刺史的,以及焦触是如何打败袁熙、袁尚的。 虽然有些冠冕堂皇、有些子虚乌有,但事情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焦触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然而,庄子曾经说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焦触一介武夫出身,并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也不会知道庄子这句话的深刻奥义。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全场的主角自然是焦触。 他今晚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杯了,此时直感觉眼前有些天旋地转。 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赶回蓟县,焦触便开始推辞起来。 别人无论再怎么敬酒,他也推三阻四地不肯再喝。 赵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时也急在心上。 赵犊知道作为一个将军来说,一般都是量如江海、千杯不醉的,焦触应该也不例外。 虽然焦触晚上是没少喝酒,可谁知他到底喝成什么样子了呢? 如果他依然清醒,动起手来还是不能够十拿九稳。 便在这时,焦触又说道:“老赵啊,我要去个茅房,你们家的茅房我也不知道在哪,你陪我一起去!” 说着,焦触便不由分说地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赵犊一听这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把霍奴叫过来耳语了一番,便跟着焦触一起走出了屋子。 赵府很大,赵犊故意带着焦触在里面兜兜转转了老半天,才来到了一个茅房。 焦触进去方便完之后,赵犊又带着他转悠了半天。 走着走着,一群忙忙碌碌的家丁出现在了眼前。 仔细一看,他们正在往车上搬运东西,还有好多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在那里窃窃私语。 焦触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心花怒放,又明知故问道:“老赵啊,这是干嘛呢?” “大人,您忘了吗?这是在下为您略备的薄礼啊!”赵犊煞有介事地说道。 之前赵犊跟焦触说,要送他金银财宝和漂亮姑娘,当时焦触还有些半信半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焦触亲眼看到了,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老赵,你可真是个言而有信、言出必行的人呐!你这个朋友,我焦某交定了!日后在幽州地界上,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只管跟我开口,我肯定全部帮你摆平!”焦触信誓旦旦地说道。 赵犊点点头道:“好的,在下如果遇到困难了,一定第一个想到大人!” 焦触歪着脖子,拿眼睛斜了赵犊一下,阴阳怪气地道:“哎?这叫什么话?没遇到困难也要找我,啊!你记住喽,幽州一旦哪个郡县出缺了,位置就是你的!” “在下谢大人知遇之恩!”赵犊十分配合地说道。 说着说着,二人便又回到了大厅。 落座之后,赵犊又道:“今天刺史大人好不容易来咱们这里莅临指导,大家心中都有什么疑问,包括人生中都有什么困惑,抓紧时间找大人答疑解惑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霍奴一听这话,立刻问道:“刺史大人,请问小的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啊?” 焦触认得霍奴,他是赵犊的心腹。 当年焦触和赵犊不对付的时候,霍奴也没少跟焦触作对。 “霍奴是,本刺史认得你!你知道为何你到现在都一事无成、一文不值吗?”焦触一本正经地问道。 霍奴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说道:“还望大人为小的指点迷津!” 焦触又打趣道:“你这名起的不好,霍奴,这个‘奴’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都应该知道,就是奴隶、奴仆的意思!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就是狗腿子的意思!你说你叫这么个名,那能有出息嘛,只能一辈子给人家当奴隶、当狗腿子、当跟屁虫!” 霍奴听得怒火中烧,却也不发作出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道:“哎呀,今日聆听大人一番教诲,小的直感到茅塞顿开呀!赶明儿回家,我就让我爹把我的名字给改了,叫‘霍主’!” 焦触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不错,孺子可教也!改完名之后,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息了!” 赵犊又趁机说道:“霍奴啊,你这干啥呢,人家大人帮你指点了一番迷津,你怎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呢?” 霍奴一听这话,连忙端起酒杯道:“大人,您帮了小的这么大一个忙,小的说什么也要敬您一杯,不知您是否肯赏脸啊?” 话说到这份上,焦触也不好意思再推诿,于是端起酒杯跟霍奴比划了一下,又一仰脖把酒倒进了肚中。 “我说老赵你可真够坏的,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呐!”焦触喝完酒之后,对赵犊嗔怪道。 “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对了大人,刚才您给霍奴指点完了,还没给我指点呢!您也帮我看看,都有什么问题是以后需要注意的。” 赵犊又给焦触出了道难题。 焦触本来就是个大老粗,哪里会教育指点别人。 他想了老半天,又故技重施道:“也罢,那本刺史就也给你指点指点!赵犊,你到现在连个县令都不是,愧对父母妻儿、愧对列祖列宗,可知是为何吗?” 赵犊心头一怔,也不知道焦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焦触又胡言乱语道:“你的名字起得也不好!赵犊,‘犊’是什么?王八犊子!你说你叫这名,那还能有好吗?什么叫王八犊子?那就是王八的犊子。你小的时候,你爹被别人戴绿帽子,你长大了之后,也得被人戴绿帽子!” 在座的人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赵犊胸有惊雷,却面如平湖,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明天我就改名,叫‘赵龙’!” 说着,赵犊也端起酒来,敬了焦触一杯。 第3章 曹操秒杀赵犊 正说话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鼻而来。 焦触抬眼一看,正是傍晚时分前来奉茶的那个绝世美人。 “父亲,天色不早了,娘让您赶紧回去歇息呢!”少女娇滴滴地说道。 焦触不由心头一震,连忙问道:“老赵,这位是?” “哦,这位是小女赵氏。今日不急,焦大人好不容易来咱们故安莅临指导,为父肯定要舍命陪君子啊!”赵犊煞有介事地说道。 其实,这名女子只是赵犊的一个小妾,并不是他的女儿,而这一切都是赵犊精心安排的。 在他的众多妻妾之中,就数这名女子长得最为超凡脱俗、秀色可餐,年龄也最小。 让她时不时地出现在焦触面前,就是要扰乱他的心智,以便将其一举拿下。 “既然如此,那小女就先下去了。” 少女说着便要离开。 赵犊连忙拉住少女的玉臂,说道:“哎?女儿既然来了,就不妨认识一下,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州刺史焦触焦大人!为父平时怎么教导你的,还不敬大人一杯?” 说着赵犊便拿过一个空杯来,倒满之后递给了少女。 焦触已经喝得五迷三道、摇摇欲坠了,但在如花似玉的少女面前,绝不能丢了面子。 于是焦触也端起酒杯道:“令爱生得真是貌若天仙呐,还是本刺史敬令爱一杯!” 说着,焦触便一仰脖将一杯酒倒入肚中。 赵犊对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赶紧又为焦触斟满,说道:“大人,小女是要连敬你三杯的,你怎么自己就先罚了一杯呀?刚才那杯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焦触哪里还能拒绝,又跟少女连喝了三杯。 赵犊点点头道:“嗯,下去。” 少女薄施一礼,环佩叮当地退了下去。 此时焦触已经至少醉了九分,借着酒劲儿问道:“老赵啊,不知令爱可否婚配啊?” 赵犊摇摇头道:“大人说笑了,小女今年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婚配啊,她还正待字闺中呢!” 焦触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老赵啊,不知你可听说过当年王允和董卓的故事?” 赵犊一听这话,当然知道焦触打的什么主意,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王允和董卓?不是早都死了嘛!”赵犊装模作样地说道。 焦触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们早都死了。我是说当年,当年他们的故事,可是在民间被传为一段佳话啊!” 赵犊看了看焦触,故作茫然地道:“佳话?什么佳话?” 焦触俯过身来,低声道:“当年董卓权倾朝野,王允为了讨好董卓,便把自己的女儿貂蝉献给了董卓!” 赵犊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道:“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我就是董卓,你就是王允,貂蝉也有现成的人选,我们完全可以再演绎一段当年的佳话嘛!”焦触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道。 赵犊愁眉苦脸地道:“大人,我们是兄弟啊!若是我女儿嫁给你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岳丈了吗?” 焦触不以为然地道:“哎,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战场无父子,情场无兄弟!什么兄弟不兄弟、父子不父子的,那都不重要。只要我跟令爱是真心相爱的,那就比什么都强!老赵,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女儿的。甚至我可能会考虑把我家那个黄脸婆给休了,立你女儿为刺史夫人!” 赵犊故意沉吟了半晌,最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也罢,既然大人对我家小女是真心实意的,那我便同意你们这门婚事了!” 焦触一看赵犊终于同意了,连忙端起酒杯道:“来,老丈人,小婿在这里先敬您一杯!不,我老连敬老丈人三杯!” 说完之后,焦触又兀自喝了三杯酒。 这三杯酒下肚之后,焦触是彻底迷糊了,直感到天旋地转,再也坐不安稳,一头趴到了桌子上。 “来人呐,快扶大人进屋歇息!”赵犊吩咐道。 此时张南却依然有几分清醒,走过来对焦触道:“大人,大人,您醒醒啊,我们今晚还要赶回蓟县呢!” 焦触早已鼾声如雷,醉成了一滩烂泥,哪里还能听得见张南说话。 “张大人,焦大人刚才吩咐过了,说你们今晚就在我这里借宿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启程。”赵犊无中生有地道。 张南一看焦触醉成这样,自己也没法拿主意,只好留了下来。 霍奴带着几个家奴,一边架着焦触,一边带着张南离开了酒席。 其他的随从和兵士还意犹未尽,依然在那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一大群人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 霍奴朝着酒席上扔过去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大家仔细一看,正是焦触和张南。 赵犊高声说道:“你们都听着,如今焦触和张南都已经死了!想跟着我干的,就跟我去蓟县,等着日后升官发财!不想跟着我干的,即刻就去找焦触、张南团聚!” 大家一看这架势,扑通一下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小的愿意追随赵大人!” 第二天一早,赵犊和霍奴便带着之前招募来的壮丁和焦触、张南的旧部离开了赵府,直奔蓟县而去。 还没走出多远,却突然迎面遇到了大队人马,正是曹操所部。 曹操听说焦触去了涿郡,便也带着人马去了涿郡。 到了涿郡之后,又听说焦触去了故安,曹操便又追到了故安。 “来者何人?”曹操在马上问道。 赵犊并不认识曹操,还以为是幽州哪个不知名的小诸侯。 “吾乃幽州刺史焦触是也,你乃何人,见到本刺史为何不下马行礼?”赵犊在马上趾高气昂地质问道。 焦触在幽州发动叛乱后,便立刻去邺城拜见了曹操。 所以曹操见过焦触,自然也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 曹操知道眼前这个自称焦触的人是假冒的。 “你是焦触?”曹操皱眉问道。 “不错,正是本刺史,你是哪路毛贼?” 赵犊依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曹操说话了。 今天曹操不但遇到了个假冒的幽州刺史,还直接对他出言不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操顿时怒不可遏,也不再跟赵犊废话,喝令道:“全部就地正法,一个活口不留!” 话音刚落,张辽、张合、张绣、张燕、徐晃、曹纯便率军扑了过去。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赵犊的人马便被屠戮殆尽。 第4章 曹操率军来到犷平 蹋顿的乌桓兵与鲜于辅的渔阳军在犷平激战正酣。 攻城的将士前仆后继,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守城将士浴血奋战,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穷鼠啮狸的架势。 蹋顿此番带来了三郡乌桓的全部精锐,志在必得,同时也希望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则是指挥着城中的将士们拼死抵抗,他们在内心深处还是相信曹操的援兵随时会赶到,只盼着能将这场犷平保卫战拖得越久越好。 不知何时,从南面出现了大队人马,排山倒海般地朝着犷平城涌来。 鲜于辅手搭凉棚,定睛一看,只见一面曹字大旗渐行渐近、清晰可见。 “弟兄们,我们的援兵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鲜于辅手舞足蹈地咆哮道。 守城的将士们一听这话,顿时平添了几分信心,斗志也顿时变得高昂起来。 蹋顿在城下似乎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他鞭鞭打马,转身朝南面望去,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曹操果然来了,而且带来的兵马呜呜泱泱、无边无际,远比自己的兵马要多出数倍。 自己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又要攻城,又要分兵与曹操作战,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蹋顿二话不说,赶紧下令鸣金收兵。 攻城的将士们闻声纷纷撤了下来,跟着蹋顿往自己大营的方向逃去。 回到大营却发现,这里早就被别人占了。 情急之下,蹋顿又带着手下的乌桓兵往东面逃去,企图回到三郡乌桓。 到了渔阳郡与右北平郡交界,又发现这里的各处关卡早已被牢牢封死。 蹋顿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气急败坏地道:“好,既然哪里也去不了,我们就不走了!弟兄们,我们就待在这,先取下曹操狗头,再拿下犷平!” 原来,曹操带兵从邺城赶到幽州,并没有直奔犷平县,而是先去了蓟县。 他想看看焦触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如果焦触有合理的解释,还则罢了,顺便再向他了解一下犷平和乌桓的情况,看看下一步如何用兵。 如果焦触没有合理的解释,就敢擅自违抗命令,则将他直接就地正法,再换个听话的人来管理幽州。 曹操到了蓟县之后,却发现焦触并不在城中。 守城的将士一看是曹操来了,也不敢造次,二话不说便将城门打开,把曹操大军迎了进去。 毕竟幽州现在已经不是袁熙的了,变成了焦触的地盘,而焦触亲自去邺城投奔曹操,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论官职和权势,曹操比焦触大得多,所以幽州的将士对曹操自然是毕恭毕敬、惟命是从,又哪敢不开城迎接。 曹操进城之后,向城里的将士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焦触这段时间并没有呆在蓟县,而是去了涿郡。 渔阳方面,蹋顿亲率三郡乌桓精锐部队正在全力攻打犷平,鲜于辅、鲜于银兄弟正奋力死守。 曹操与蹋顿交过手,知道乌桓铁骑的实力,并不想跟他正面交锋。 《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曹操料想鲜于辅也不会那么不堪,起码还能守住几天,等蹋顿的乌桓军疲敝了,曹操再突然杀出,就会出其不意、大获全胜。 于是曹操便先带兵去了涿郡,阴差阳错地在故安剿灭了赵犊、霍奴之后,又让张燕带着黑山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下了蹋顿的大营,再让徐晃、张绣率领本部人马封住渔阳通往三郡乌桓的交通要道。 这样一来,蹋顿便成了丧家之犬。 就算他再厉害,无家可归最后也只能是必败无疑。 蹋顿怎么也想不到曹操会劫营,只想着尽快攻下犷平,所以营寨留守的兵士也很少。 张燕带着自己的黑山军,趁着蹋顿前去攻城之际,轻而易举地就夺下了乌桓的营寨。 蹋顿虽然嘴上说的信誓旦旦,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现在带着弟兄们去哪啊? 难道就呆在野外喝风吗? 就在蹋顿茫然不知所措之际,曹操带着大队人马赶了上来。 曹操在南皮时就见过蹋顿。 当时他跟袁谭在一起冲锋陷阵,将曹操的兵马杀得落花流水,也给曹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郭图又告诉曹操,那人便是蹋顿。 曹操便把蹋顿的长相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你就是乌桓的大单于蹋顿?”曹操鞭鞭打马走上前去,得意洋洋地说道。 “曹操,是你劫了我的大营吗?”蹋顿怒不可遏地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调侃道:“不错,大单于果然是料事如神呐,连这都猜到了!只可惜,你怎么不早点儿猜呢?如果你早点儿猜的话,在营中严密布防,老夫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了!” 蹋顿气得面如土色、咬牙切齿,直想冲上前去捅曹操几个透明窟窿。 可再一看他身后刀枪林立、甲士如云,蹋顿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意气用事的话,只怕会全军覆没。 “你想怎样?”蹋顿又问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在南皮时,我的虎豹骑跟你的乌桓铁骑打了个不相上下,如今我们也该决出个雌雄了!” 蹋顿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 连日攻城,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了,而且曹操的兵力又多出自己数倍。 如果此时真的与曹操开战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 “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今天你的将士们攻了半天城也累了,我不会乘人之危的。这样,明日一早,我如果不忙的话,咱们就在这里真刀真枪地好好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你的乌桓铁骑技高一筹,还是我的虎豹骑略领风骚!”曹操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 蹋顿心里的一块大石刚要落地,曹操又道:“不过你可不要安营扎寨呦!否则的话,我手下的兄弟们还会去劫营的!” 蹋顿哭笑不得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帮兄弟在荒郊野外呆一宿吗?” 曹操笑了笑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如果扎营的话,我手下的兄弟们真的很可能直接去打你。别到时候你营寨没扎成,还被打得落花流水。” 蹋顿气得咬牙切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曹操又道:“逃跑你也别想了,通往东边的要道都已被我牢牢封锁,而且那里的人都是弓弩手。别到时候你们乌桓人没跑回老家,就客死他乡、曝尸荒野了!” 蹋顿面色铁青、嘴角抽搐,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扎营,也不会逃跑。明日一早就在这里跟你决一死战,让你看看我们乌桓铁骑的厉害!” 第4章 蹋顿奔逃出塞 蹋顿果然像他跟曹操说的那样,既没有扎营,也没有逃回乌桓,而是带着手下的将士们呆在了原地。 一方面,蹋顿怕一扎营就被曹操的斥候发现,从而引来曹操的大军攻击。 另一方面,蹋顿也根本不想逃回乌桓。 乌桓铁骑扬名天下,岂能当个不战而逃的胆小鬼? 就算是真的能突破曹操的封锁,蹋顿逃回乌桓也不光彩。 以后乌桓铁骑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蹋顿又如何在乌桓各部落中立足? 所以,蹋顿下定决心要跟曹操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他也完全有信心在正面交锋中战胜曹操。 整个晚上,蹋顿和他的乌桓铁骑便待在了旷野之中。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将士们全无睡意,生怕有人前来偷袭。 好不容易晨曦初露,蹋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抖擞了一下精神,希望一会儿能斗志昂扬地与曹军厮杀个痛快,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根本不见曹操的影子。 蹋顿直感到饱经折磨、备受煎熬。 最后他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便派了个斥候前去曹营打探消息。 不大一会儿,斥候风尘仆仆地纵马赶了回来。 “曹操呢?他啥时候来啊?”蹋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人,曹操说,他说他今天有事,先不过来了。他让您先别着急,等他一忙完了,就立刻赶过来!”斥候回答道。 蹋顿气得钢牙咬的直响,怒吼道:“什么?两军交战,岂同儿戏?他说不来就不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蹋顿很想直接带兵杀过去,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带兵杀过去的话,曹操坚守不战,自己也是没辙。 无奈之下,蹋顿只好继续呆在原地傻等,只盼着曹操赶紧忙完了,就带兵过来与自己交战。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太阳也快落山了,蹋顿和他的乌桓铁骑又困、又饿、又失望、又沮丧,斗志也消减了大半。 便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人一躸,朝着乌桓军的方向纵马奔来。 “我家主公有令,如果他今天忙完了,晚上便过来与你开战!”那人在不远处喊道。 还没等蹋顿反应过来,那人便又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蹋顿一琢磨,好在这一天没白等,晚上来就晚上来,到时把憋了一天的火好好朝曹军撒一撒便是。 这一晚,蹋顿和他的乌桓军每个人都十分警觉,进入了高度备战状态,随时恭候曹操大军的到来。 然而,整整一晚过去了,依然不见曹军的身影。 到了第二天,不但乌桓军的将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就连蹋顿也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直想找个毡帐进去睡上个三天三夜。 便在这时,曹操带着大军由远及近朝着乌桓军的方向驶来。 不大一会儿,曹操便来到了蹋顿近前。 “曹操,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蹋顿手提长矛,指着曹操咬牙切齿地骂道。 曹操狡黠一笑,问道:“大单于,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堂堂司空大人,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蹋顿一脸鄙夷地道:“你先是说昨天早上跟我开战,然后又说昨天晚上跟我开战,结果你都食言了!” 曹操笑了笑道:“大单于,你这可就是断章取义了。我原话是说,如果我不忙的话,昨天早上就过来跟你打。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昨天早上一起来就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后来我又派人过来告诉你,说如果我忙完了的话,昨天晚上就过来跟你打。结果你猜怎么着,到了晚上我又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我一直没忙完,所以就没过来。公务缠身,盖不由己,还望大单于能够理解啊!” 蹋顿听得哭笑不得,也没心思跟曹操闲扯,说道:“少废话,赶紧放马过来!” 曹操摇了摇头道:“哎,大单于此言差矣!老夫怎么能人多欺负人少、主场欺负客场呢?这样,你先放马过来,我让你三招,然后再出手!” 蹋顿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便率领整个乌桓铁骑冲向了曹军。 然而,还没等乌桓铁骑冲至近前,曹军的弓弩手们便万箭齐发,箭矢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 蹋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乌桓大单于,早就对弓弩见怪不怪了,他又立刻命令手下的将士们化整为零、分兵作战。 乌桓军顿时由一支完整的庞大战车变成了若干小股部队,分别冲向了曹军。 来至近前,却发现曹军早有准备,拒马枪、铁蒺藜、绊马索、长矛一应俱全。 如果换了平时,这些东西对乌桓铁骑来说也不足为惧,毕竟他们是战斗的民族,打仗是家常便饭,什么阵仗都早就见过。 但眼下却不同了。 一方面,这段日子乌桓铁骑一直在奋力攻打犷平,将士们不但筋疲力尽,还伤痕累累。 另一方面,在荒郊野外不吃不睡地待了两天两夜,就是铁打的人也早就熬不住了。 一时之间,乌桓铁骑纷纷马失前蹄,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死走逃亡更是不计其数。 蹋顿一看这场面,如果再硬拼下去,必将片甲无回,赶紧大手一挥,命令将士们撤兵。 曹操也不下令乘胜追击,眼睁睁地看着乌桓铁骑狼狈逃去。 蹋顿带着残兵败将逃了一阵,看曹操没有追来,不禁松了口气。 眼下这仗是不能再打了,只能先回到乌桓,然后再从长计议。 虽然通往乌桓的要道被封锁了,但如果乌桓铁骑强突的话,应该不在话下。 拿定主意之后,蹋顿便带兵直奔东面而去。 刚一到了边境,突然又杀出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一看就训练有素,人人都戴着面具,马匹也戴着头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曹纯率领的虎豹骑。 “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 曹纯一声令下,整个虎豹骑冲向了蹋顿的乌桓军。 蹋顿哪还敢再奋力厮杀,赶紧掉头就撤。 然而即便是这样,乌桓军这边还是被虎豹骑斩杀了很多人。 蹋顿向西跑了一阵,一想不对,再跑的话,岂不是又进入了曹操的埋伏圈。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西面不能去,东面也不能去,南面是曹操的地盘,更不能去。 唯独剩下了北面,北面是鲜卑人的地盘,鲜卑和乌桓素来不和,彼此都想兼并对方。 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保住自己和手下弟兄的性命要紧。 想到这里,蹋顿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乌桓军朝北面奔去。 第1章 曹操独自捋清脉络 曹纯带着虎豹骑在后面又追了一会儿,曹操便下令鸣金收兵。 曹操之所以没有发动全军追杀下去,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首先,曹操并不想对蹋顿赶尽杀绝。 蹋顿必定是整个乌桓的领袖人物,如果真的对他穷追不舍下去,蹋顿很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毕竟他连续攻城数日已经很疲惫了,又在旷野上待了整整两个晚上,吃没吃东西不知道,但觉肯定是睡不好的。 这样的一支乌桓军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威风,将其全部歼灭并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杀了蹋顿之后,很可能会挑起整个乌桓的怒火。 蹋顿是老单于丘力居亲点的乌桓单于继承人,而且他并不是丘力居的亲生儿子,足见其能力和威望。 楼班长大后继承其父丘力居的单于之位,虽然蹋顿退位为王,但其余威却尚在。 曹操是在南皮追击袁谭时才第一次接触到的蹋顿,在那里也暴露了虎豹骑和乌桓铁骑的巨大差距。 后来攻打犷平,又是蹋顿亲自带兵,足见其在乌桓军中的地位。 而蹋顿的指挥作战能力和冲锋陷阵能力也确实了得,“敢受亡命,以雄百蛮”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幽州的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都分散着大大小小的乌桓部落。 如果轻易就杀了蹋顿的话,很可能会惹怒乌桓各个部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其次,蹋顿向北逃遁,毫无疑问是出塞了。 塞外是鲜卑人的地盘,鲜卑也是胡人的一种,战斗力更是不容小觑。 如果曹军追到那里,很可能会遇到鲜卑人的大举反攻。 到那时不说全军覆没,至少也是损兵折将、凶多吉少。 所以曹操选择了高抬贵手、穷寇莫追。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曹操并不知道袁熙、袁尚也在乌桓军中。 此番蹋顿带兵前来攻打犷平,袁熙、袁尚也随军出征了,并且是穿着乌桓兵的服装。 所以无论曹操,还是曹操手下的将士,都没能认出他们。 曹纯收兵后,曹操集结所有人马返回了驻扎在犷平旷野的大营。 在故安,赵犊冒充焦触,又无意间冒犯了曹操。 曹操当时气血攻心,直接将赵犊所有人马屠戮殆尽。 事后,经过斥候探报,曹操才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焦触带着张南去涿郡,宣布任命张南为涿郡太守。 随后又不知什么原因,焦触和张南又去了故安。 结果在赵犊家中,焦触和张南被赵犊杀害。 赵犊、霍奴又带着焦触的部下赶往蓟县,想自封为幽州刺史。 而赵犊遇到曹操时自称是焦触,则是因为赵犊并不知道曹操到底是哪路人马。 为了不节外生枝,赵犊便拉虎皮作大旗,想以此来震慑一下对方。 却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惹怒了曹操,引来了杀身之祸。 事后曹操也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再冷静一些,向赵犊好好问问具体情况就好了。 只因这些年来曹操听到的恭维之词太多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喽啰对他出言不逊,他难免会恼羞成怒、方寸大乱。 不过赵犊毕竟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并没什么可惜的。 别的不说,就是赵犊擅自杀害幽州刺史这件事,就足以满门抄斩。 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任命焦触的职务,但怎么说也是曹操自己口头答应了的。 堂堂刺史大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毛贼随便杀害呢? 不管怎么说,杀害朝廷命官也是按罪当诛、死有余辜。 回到营中之后,曹操也不再琢磨赵犊、焦触的事,而是考虑起了另外一件事。 眼下虽然是取得了一场胜利,把蹋顿赶到了塞外,但料想鲜于辅那边连日守城必定也是损失惨重。 而鲜于辅在数日之前,就给自己写过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援信。 隔了几天之后,鲜于辅又写了一封求援信。 自己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给焦触写信,派他火速前去犷平支援。 结果焦触却莫名其妙地去了涿郡,并没有带兵去犷平支援。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皱起了眉头。 难道焦触是故意的? 他为了不向犷平发援兵,为了不跟蹋顿交手,就故意跑到涿郡去了? 很有这种可能!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正好自己给焦触写信的时候他不在蓟县待着。 再说就算焦触不在蓟县的话,他离开幽州治所,也得有人处理公务啊! 看到了自己的书信之后,也得立刻汇报给焦触啊! 如此看来,这个焦触就是故意跑去涿郡的,他想耍一些雕虫小技,从而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自己追究起来,焦触也有说的,还有人能证明他当时确实没在蓟县,也没收到自己给他写的书信。 那么他的离奇死亡也就是咎由自取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操轻蔑一笑,摇了摇头,又接着思考下去。 在收到鲜于辅第二封求援信的时候,自己才亲自带兵来到蓟县。 来到蓟县之后,又发现焦触没在那里,而是去了涿郡,自己便也赶紧带兵赶到了涿郡。 到了涿郡之后,发现焦触也没在那里,而是去了故安,自己便又赶紧带兵赶到了故安。 没想到在那里没找到焦触,却邂逅了杀害焦触的赵犊。 其实在收到鲜于辅第二封求助信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去犷平支援他的。 自己之所以选择去涿郡,主要基于两点原因。 一方面,想让鲜于辅再跟蹋顿耗一耗,等鲜于辅实在不行了,自己再出手相助。 另一方面,不想用自己的军队和蹋顿的乌桓铁骑正面交锋,想保存实力,让焦触的军队去打蹋顿。 所以到了蓟县之后,自己并没有直接率兵去犷平救援,而是去涿郡找焦触了。 结果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涿郡不但没找到焦触,还遇到了一场小规模的叛乱,又鬼使神差地剿灭了反贼。 大老远的带兵从邺城来到了幽州,没直接去援救犷平,反而去了涿郡,杀了两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这种做法实在有些荒唐。 所以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向鲜于辅解释。 若是能解释清楚的话,相信鲜于辅依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若是解释不清的话,便会大失人心。 以后幽州再有什么事,鲜于辅也不会再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卖命了,还很可能随时背叛自己。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曹操心中终于有了主意。 第2章 曹操向鲜于辅解释 第二日一早,曹操便命令整个大军拔营,直接开往犷平。 此时,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正在城楼上来回巡视,看到曹操大军来到城下,不禁喜出望外。 “曹大人,您终于来了!”鲜于辅在城楼上异常兴奋地喊道。 “鲜将军,您辛苦了!”曹操在马上一边招手,一边说道。 不一会儿,城门缓缓放了下来。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亲自出城迎接,将曹操和他的整个大军迎入了城中。 来到县衙大堂,众人分宾主落座。 曹操自然是坐在主位上,鲜于辅、鲜于银和曹操手下的几个将军坐在了下面。 “鲜将军呐,老夫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曹操一开口,就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鲜于辅和鲜于银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知曹操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禁一脸茫然地看着曹操,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曹操又接着道:“老夫接到你第一封信的时候,就亲笔写了一封回信,派人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送往了蓟县,让幽州刺史焦触发兵援救你们。” 鲜于银有些不解地问道:“曹大人,为何您不自己发兵过来救援,而要派那个什么焦触呢?他只是袁熙手下的旧部,才刚刚篡夺了幽州啊!” 曹操点点头道:“这一点老夫又何尝不知!可老夫的兵马远在邺城,而焦触的五万精兵却屯集在燕国。俗话说得好:远水解不了近渴。邺城离犷平距离太远,而蓟县却与犷平近在咫尺。老夫知道你们情况紧急,所以才只好出此下策啊!” 鲜于辅又道:“大人,蓟县确实离犷平只有一箭之地,可焦触却并没有派兵支援啊!” 曹操点点头道:“老夫当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怕他天高皇帝远的,不服从老夫的命令。于是写完了第一封书信之后,老夫便亲自带兵赶往了蓟县。谁知,到了蓟县之后,却发现焦触并不在那里。” 鲜于银有些好奇地道:“那焦触去哪了?” 曹操回答道:“他去了涿郡,带着他手下的张南去的,想任命张南为涿郡太守。” 鲜于辅和鲜于银互视了一眼,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鲜于辅说道:“大人,他这就是故意的!焦触就是不想发兵救援我们,所以才故意跑到涿郡去了。” 曹操点点头道:“老夫也猜到了这一点!那时老夫便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从邺城调兵过来、一个是去涿郡找焦触,继续让他发兵。” 鲜于银有些不解地道:“大人,那您为何不直接带兵前来救援我们呢?” 曹操摇头苦笑道:“鲜将军有所不知,老夫由于救援心切,出来时只带了少量的侍卫和一队轻骑,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老夫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来蓟县督促焦触发兵。谁知这小子不但不发兵,竟然还跑到涿郡去了。” 鲜于辅和鲜于银纷纷点了点头,等着曹操继续说下去。 “若是从邺城调兵的话,赶到犷平起码要两日。而把焦触找回来,从蓟县发兵的话,用不了半日,援兵便可抵达犷平。于是老夫便又亲自赶往了涿郡。”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鲜于银皱眉问道:“如此说来,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援兵应该早就到了啊,怎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呢?还有,焦触怎么没来,却是大人您亲自带兵过来的呢?” 曹操苦笑着道:“小兄弟,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老夫去了涿郡,发现这焦触和张南又都没在那里,而是去了故安,也不知他们又去那里干嘛。老夫不敢停留,又赶紧从涿郡赶往了故安。老夫到了故安城,刚见到焦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那里便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 鲜于辅好奇地问道:“啊?故安一个弹丸之地,竟然也会发生叛乱?是谁发动的这次叛乱啊?” “一个叫‘赵犊’的人,还有一个叫什么‘霍奴’的,是他的手下。”曹操回答道。 鲜于辅点点头道:“这就不足为奇了。赵犊是故安首屈一指的土豪劣绅,他与袁熙私交甚密,却与焦触始终不对付。赵犊发动叛乱,估计是想为袁熙报仇雪恨。”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故安是一座很小的县城,城墙也不坚固,并不容易守住。当时无论焦触还是老夫,手下都没有多少兵马,而赵犊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很多兵马,对故安城发动了猛攻。” 鲜于银一听这话,不由好奇地问道:“难道焦触战死了?” 曹操点点头道:“不错,焦触和张南都在守城中丧命,老夫也险些被生擒活捉。幸好老夫及时往邺城送去了一封书信,将邺城所有主力部队全部调了过来,才解了故安之围,最后又将赵犊、霍奴一党全部歼灭。” 鲜于辅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大人,这赵犊胆子也太大了,一个县城里小小的人物,竟然敢发动叛乱,还要抓大人您?” 曹操冲张辽使了个眼色,张辽立刻会意,说道:“鲜将军,你也看到了,此番张合、张绣、张燕、徐晃,还有我,还有曹纯的虎豹骑全来了,可以说整个邺城的所有主力部队悉数来到了幽州。若是光救一个小小的犷平,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若不是我家主公有难,来两个将军援救犷平就足矣了。” 鲜于辅和鲜于银兄弟二人听到这里,心中一股感激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鲜于辅抱拳拱手道:“大人,此番真是辛苦您了!真没想到为了救我们,差点儿,差点儿让大人也遇害啊!” 鲜于银又一脸感激地道:“大人的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日后我们兄弟俩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将军言重了,这些都是老夫的分内之事,义无反顾、责无旁贷!” 鲜于辅又问道:“大人,如此说来,焦触、张南、赵犊、霍奴都死了?” 曹操点点头道:“嗯。通过这件事,也给了老夫一个深刻的教训,那就是用人一定要得当。当初袁熙被焦触赶出幽州,随后焦触就跑到邺城来找老夫要官。老夫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焦触,日后封他做幽州刺史。但这件事老夫明显是欠考虑了,事实也证明焦触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史,连自己地盘上的事都管不好,还要逃避责任。” 说完之后,曹操又把目光落在了鲜于辅身上。 鲜于辅被看得心如撞鹿,就等着曹操开口了。 过了半晌,曹操却道:“幽州刺史一职,暂时先空着。老夫要好好观察一下每个人的能力,然后再确定合适的人选。” 第3章 曹操造势 时值盛夏,犷平的气候却非常宜人,密云水库风景秀丽,实在是一个休闲度假的避暑胜地。 曹操也不急着回到邺城,和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二人每日游湖赏花、对弈品茗,过起了优哉游哉的山水田园生活。 曹操表面上悠闲自在,实际却有着自己的算盘。 他打算暂时就呆在幽州,先把袁熙、袁尚解决掉,然后再跟蹋顿好好谈谈,争取收编整个乌桓。 袁熙、袁尚的问题,无非有两种解决方式。 一种是蹋顿把人交出来,无论是活人也好、死人也罢,只要他肯交人,曹操就会对蹋顿既往不咎。 另一种便是与蹋顿开战,把蹋顿打败,逼他交出袁熙、袁尚,或者是直接通过战争来除掉二人。 依眼下的情形来看,让蹋顿交人似乎不太现实。 无论在南皮,还是在犷平,曹操与蹋顿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蹋顿也不会轻易向曹操妥协。 所以曹操要继续呆在幽州,向蹋顿施加压力,争取通过非战争的方式让他屈服。 曹操在这段日子里,也向鲜于辅、鲜于银了解了一下蹋顿的情况。 乌桓和鲜卑虽然都是胡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民族。 所以两个部落貌合神离、各怀鬼胎,都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以及如何能够吞并对方。 那么这样一来,蹋顿逃往鲜卑,必然不会在那里待的时间太长。 曹操之前在犷平通往乌桓三郡的交通要道上设下了拦截,随后便又撤了,所以蹋顿很容易就会回到乌桓。 就算蹋顿不从犷平通往乌桓的交通要道走,在鲜卑也完全可以绕道返回乌桓。 所以,曹操料想蹋顿很快便会返回老巢,甚至现在已经回去了。 既然不想武斗,那就只能先来文斗了。 于是曹操吩咐手下的将士们,大肆宣扬曹军在犷平击败蹋顿率领的乌桓铁骑一事。 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一时之间,关于曹操大败蹋顿之事,在整个幽州之地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什么曹军将乌桓铁骑杀得落花流水、丢盔卸甲啊,什么蹋顿被曹军吓得屁滚尿流、奔逃出塞啊,什么蹋顿和他的乌桓铁骑如丧家之犬、有家难奔啊,什么蹋顿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啊,等等等等,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至于蹋顿连续攻城将士疲敝、曹操偷袭了蹋顿的营寨、蹋顿和乌桓铁骑在旷野待了两个晚上、曹操接二连三地忽悠蹋顿之类的个中细节,人们却一概不知。 紧接着,曹操又让手下放出风去,说先不回冀州了,就呆在幽州,要兼并整个乌桓,把幽州全部统一。 曹操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乌桓人都望风归附。 你们的灵魂人物蹋顿都被我打成了那副德行,就更别说其他各部落的小喽啰了。 识相的就赶紧归附朝廷,不但可保性命无忧,日后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不识相的就继续与朝廷作对,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又过了数日,曹操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把手下的大将们都叫了过来,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 “风声也放出去一些时日了,但乌桓方面大大小小的部落,到现在为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家都有何想法啊?”曹操率先发问道。 张燕站出来说道:“主公,乌桓人在幽州分布的比较广泛,很多郡县都有他们的部落,而且幽州也多是丘陵地带,这正符合我们黑山军的作战特点。所以末将愿意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对乌桓部落各个击破。” 曹操未置可否,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张辽又站出来说道:“主公,乌桓各部落,分别为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属国,其中以辽西郡为核心。所以末将认为,我们应该直捣黄龙,全军开往辽西郡。”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张绣又站出来说道:“主公,末将愿带领一队人马前往辽西郡,一举拿下乌桓人的老巢。” 张合又站出来说道:“主公,据末将所知,上谷郡的乌桓大人为难楼、右北平郡的乌桓大人为乌延、辽西郡的乌桓大人为楼班、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为苏仆延。这些人之中以楼班为核心,毕竟他是名义上的乌桓大单于。而蹋顿只不过是之前的大单于,楼班长大后,他便退位为王了。所谓杀敌杀将、擒贼擒王,只要我们能够打败楼班,其他乌桓大人必然不攻自破、不战而降。” 曹纯又站出来说道:“主公,虎豹骑上次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牛刀小试。这次就让末将率领虎豹骑大展一番拳脚,不生擒活捉楼班,末将誓不为人!” 徐晃又站出来说道:“主公,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也。蹋顿也好,楼班也罢,末将认为我们应该先跟他们谈谈,若是能说服他们归顺朝廷,那才是上上之策。” 曹操点点头道:“嗯,公明之言,甚合我意!乌桓铁骑我们是领教过的,绝非等闲之辈,我们完全没必要跟他们硬拼。若是直接开战的话,就算我们最后打赢了,也必定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先礼后兵,先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他们依然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的话,我们再发兵也不迟。” 众将听了曹操的话,都面面相觑、频频点头。 曹操又问道:“老夫打算派人去辽西郡走一趟,去摸摸乌桓人的意思,不知何人愿往啊?” 张辽和张合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异口同声地道:“末将愿往!” 此番曹操带兵前来援救犷平,先是张燕带领所部人马偷袭了蹋顿的营寨,接着又是张绣、徐晃拦住了蹋顿逃回老巢的要道。 曹纯的虎豹骑也有所表现,虽然没有大规模地跟乌桓铁骑展开正面厮杀,却把他们逼得奔逃出塞。 可以说众位将领之中,就只剩下张辽、张合二人毫无作为,他们当然心痒难耐、心急如焚。 所以曹操此番请将,他们赶紧站出来主动请缨,也想有一番作为,不至于寸功未立、空手而归。 曹操环顾了一下众人,点点头道:“嗯,也罢!文远和儁乂一直没机会表现,这次就派你们二人走一遭!” “诺!”张辽和张合异口同声地答道。 第4章 张辽张合来到辽西郡 张辽和张合的部队很快便抵达了辽西郡。 虽然是去谈判的,但张辽和张合还是带上了本部的所有兵马。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乌桓的底细,更不知道乌桓人的想法,所以为了以防不测,还是谨慎小心的好。 经过几番打探,他们终于找到了乌桓的部落。 此时蹋顿还在鲜卑没有回来,辽西郡只有楼班带着一些老弱病残留守。 楼班听说曹操大军来到了自己的领地,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毕竟是现在的乌桓大单于,是整个乌桓人的头领,别说是曹操大军过来了,就是天塌下来了,他也得咬牙去扛。 楼班鼓起勇气走出毡帐,强自镇定地高声问道:“请问是曹操来了吗?” 张辽和张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发现他长得细皮嫩肉、弱不禁风,并不像是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更不像是什么大人物。 张辽骑在马上,手中月牙戟对楼班一指,问道:“你是何人?” 楼班一脸自豪地道:“我是乌桓大单于楼班!” 张辽、张合二人互视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转念一想,这是乌桓人的地盘,又是三郡乌桓的核心地区辽西郡,普通的年轻人又哪有勇气和能力谎称自己是大单于。 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久闻大单于威名,在下张合,这位是张辽张文远将军!”张合在马上介绍道。 楼班并不认识什么张辽、张合,他只听说过曹操。 “曹操在哪?”楼班有些紧张地问道。 张辽笑了笑道:“我家主公并没有来,只是派我们二人前来的。” 楼班看了看张辽,又问道:“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张辽回答道:“我们想找大单于谈谈。” 楼班半信半疑地道:“谈谈?那你们为何要带这么多兵马过来?” 张合笑了笑道:“大单于,俗话说的好,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若是只有我们二人前来,万一被你们抓了砍头怎么办?不过请你放心,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想和大单于谈谈,谈完了我们就走,绝对秋毫无犯!” 楼班又问道:“你们想怎么谈?” 张辽笑了笑道:“那就要看大单于的了。拿我们当客人的话,请我们进您的毡帐谈也行,不拿我们当客人也无所谓,我们就在野外谈也可以。反正现在天气也暖和,在外面吸吸新鲜空气、吹吹风也不错。” 楼班低头沉吟起来。 如果是在野外谈的话,这帮人万一有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把他们请到自己的毡帐里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营寨里都是自己的地盘,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既然你们是远道而来,本单于自然不会怠慢,那就请你们到我的毡帐里来谈。” 说完之后,楼班便转身往营寨里走去。 张辽和张合翻身下马,跟在楼班身后走进了营寨。 他们之所以敢进入营寨,也是因为之前早就打探好了。 这个营寨里并没有多少守卫的将士,如果他们进去之后遭遇埋伏,大喊一声,外面的士兵便会蜂拥而至,立刻冲入营寨中救援。 张辽、张合本就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是对方人多的话,也要经过一番厮杀之后才能将其制服。 而在这个过程中,外面的士兵早就可以冲进营寨支援了。 不大一会儿,楼班便带着张辽、张合进入了一个毡帐。 两个花枝招展、年轻貌美的胡人女子也在毡帐之中,看到有客人来了,赶紧退了出去,给三人让地方。 “二位将军,有什么话就说。”楼班说道。 张辽看了看楼班,正色道:“大单于,那在下就开诚布公了。这些年来你们乌桓人多次寇我边境,也多次与朝廷为敌。然而皇恩浩荡,只要你们今后能够真心实意地归顺朝廷,那么朝廷便会对你们既往不咎!” 楼班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归顺朝廷?怎么个归顺法啊?” 张合又道:“很简单,以后不再与朝廷为敌,现在把袁熙、袁尚交出来。” 楼班苦笑着道:“袁熙、袁尚根本不在我手里啊,你让我怎么交人?他们是跟蹋顿关系好,并不是跟我关系好,这一点你们要搞清楚。所有的事都是他们跟蹋顿搞出来的,根本就与我无关!” 张辽与张合对视一眼,张辽又问道:“那蹋顿现在人在哪里?” “之前听说他是去攻打犷平了,后来被曹操打败了,又跑到鲜卑部落去了。”楼班回答道。 “跑到哪个鲜卑部落去了?”张合追问道。 楼班摊开双手道:“这我怎么知道?鲜卑部落可多了,离咱们近的就有好几个,什么辽东鲜卑、辽西鲜卑、东部鲜卑、中部鲜卑、西部鲜卑,等等。我哪知道蹋顿到底跑到哪个鲜卑部落去了呀!” 张辽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蹋顿什么时候回来?” 楼班摇摇头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虽然是现任的大单于,但蹋顿是前任的大单于,那权力可不比我小呢!人家说上哪去就上哪去、说带多少兵走就带多少兵走,从来都不用跟我打招呼的。” 从楼班的言语之中,张辽和张合都听出了一些端倪。 看来这个楼班就是个少不更事的傀儡,乌桓的真正大权还是掌握在蹋顿的手中。 “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辽又问道。 “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了!”楼班答道。 “这次蹋顿去攻打犷平,都带上了哪些将军,又带上了多少人马?”张合又问道。 “这次蹋顿带上了乌延、苏仆延、难楼、能臣抵之等所有乌桓猛将,至少有上万兵马。你们来了也都看到了,他就给我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守营。而且此番蹋顿带兵攻打犷平,连商量都没跟我商量,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的。” 楼班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几分抱怨。 话一出口,楼班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不等于把自己的实底都告诉对方了嘛? 如果对方真想发难的话,自己可就完蛋了! “那袁熙、袁尚现在何处?”张合又问道。 楼班摇摇头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不过据我估计,他们应该是跟着蹋顿一块儿去打犷平了。因为这俩哥们自从来到乌桓之后,就整天跟在蹋顿屁股后面。蹋顿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会在自己的毡帐里喝酒。蹋顿带兵去犷平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袁熙和袁尚,所以我估计他们十有八九是跟蹋顿一起走的。” 第5章 张辽、张合与楼班谈判 随后,毡帐的气氛便沉寂下来,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楼班比较单纯,他觉得跟眼前的这两个人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只希望他们能够早点儿离开,别再好端端的生出什么是非来。 张辽和张合却是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张辽想的是眼前该如何行事。 通过与楼班的交谈,不难看出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虽然当年的乌桓老单于丘力居雄才大略、鼎鼎大名,生平久经沙场、战功显赫。 但在丘力居的儿子楼班身上,却根本没有他的半点影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但袁绍的儿子不中用,丘力居的儿子也不随父亲。 无论是骁勇善战,还是调兵遣将,亦或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楼班都不在行。 他倒更像是个纨绔子弟,在那坐吃山空地啃噬着当年丘力居留下来的家底儿。 从之前斥候的侦查,以及楼班的口中,都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辽西乌桓部落并没有多少兵马驻守,而且驻守的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正如楼班所说,所有的猛将和精兵都被蹋顿带去攻打犷平了。 那么以自己和张合此番带来的兵力来看,攻克辽西郡的乌桓部落绝非难事,掳走楼班也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关键是这样做的话,到底有没有什么意义。 来乌桓部落之前,曹操并没有下令让自己和张合攻打乌桓,更没下令俘虏楼班。 他只是说让过来找他们的头领谈判,争取和平收编乌桓,再把袁熙、袁尚带回去。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完全可以自作主张,荡平辽西乌桓、掳走楼班。 关键是这样做完了之后会怎样。 曹操能不能满意,此行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楼班只是个名义上的大单于,他有名无实,乌桓真正的大权实际上是掌握在蹋顿手中。 那么如果真把楼班抓走了,蹋顿会听命于朝廷、听命于曹操吗? 十之八九是不会的。 乌桓没有了楼班之后,蹋顿很可能更加肆无忌惮,在乌桓之中更加只手遮天,同时也会率领整个乌桓与朝廷对抗到底。 因为他们的大单于被别人俘虏了,这很容易激起整个乌桓人对大汉朝廷的仇视,蹋顿也很可能以此来大做文章。 由此可见,无论荡平乌桓,还是俘虏楼班,不但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张合却是通过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的。 原来这乌桓也跟大汉差不多,也是一个有实权的人操控整个大局,一个没实权的人充当任人摆布的傀儡。 楼班就相当于大汉的天子刘协,虽然他表面上是大单于,实际上却一点儿权力都没有。 蹋顿根本就不听楼班的,其他人也都受蹋顿支配。 蹋顿就相当于大汉的曹操,虽然他只是退位为王,却权倾乌桓、只手遮天。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看楼班脸色,更不用跟楼班打招呼。 如果在当年刚刚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刘协确实是个宝贝。 谁率先得到他,谁就会捞足了政治资本,不但可以用皇帝来号令天下,还可以打着朝廷的名义为所欲为。 士子和猛将也都会慕名前来投奔,毕竟人家是朝廷的名义。 其他各路诸侯,往好听了说,是朝廷下面的地方官,往不好听了说,那就是反贼。 谁愿意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去走那些歪门邪道呢? 就算有人是形势所逼、生活所迫,上山落草为寇或是成了朝廷反贼,也会时刻想着诏安。 当反贼的话,不但自己要过着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家里的老婆孩子也得跟着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而一旦入了正道,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兵马和钱粮,还可以光宗耀祖、福泽子孙。 这也正是为什么张燕当了那么多年逍遥自在的山大王,还要千方百计地归顺朝廷的原因。 但天下大势初定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招就不灵了。 假设现在刘协被别人从曹操手里抢走了,或者刘表,或者孙权,或者马腾、韩遂什么的,他们再想用刘协来号令天下、招贤纳士,肯定就行不通了。 因为现在天下大势已经初定,袁绍死后曹操最大,其次还有那么几个有实力的诸侯。 无论刘协在谁手里,起码曹操是不会听他话的。 也正因为如此,在曹操拿下邺城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据点儿从许昌迁到了邺城,只留一少部分兵力驻守在许昌保护皇上。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刘协现在对曹操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那么乌桓也是同样道理,他们这里是蹋顿一家独大,楼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所以无论楼班在哪,蹋顿也不会受人要挟的,因为楼班对蹋顿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乌桓和大汉的情况虽然大同,却也有小异。 刘协在许昌,即便被其他诸侯劫走了,那也都是大汉内部的事。 皇帝从一个汉人的手里,又到了另一个汉人的手里。 而楼班若是被汉人劫走的话,那就不是乌桓内部的事了,而是乌桓民族与大汉民族之间的事,肯定会激起民族仇恨。 又过了一会儿,张辽与张合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张辽打破僵局,问道:“大单于,那你想不想跟大汉和平共处呢?” 楼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道:“我无所谓呀!大汉不来攻打我们,我们也不去攻打大汉呗!大汉要是来攻打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能干等着被你们打呀!” 张合又感慨道:“想你父亲丘力居老单于,当年在世时是何等的威风!天下英雄好汉一提到他的名字,无不肃然起敬!可现在的单于嘛,唉……” 楼班也知道自己少不更事、一无是处,此时一听张合这么说,顿感无地自容,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我也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乌桓这帮人都听蹋顿的,根本没人听我的!”楼班愁眉苦脸地说道。 张辽又承诺道:“大单于,只要你能说服蹋顿,将袁熙、袁尚交出来,让整个乌桓臣服于大汉的话,日后我们定会让你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单于!” 楼班秀眉微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辽。 张合又道:“乌桓归顺朝廷之后,乌桓谁做首领便是由大汉说了算了。到时候如果谁有异议的话,定然格杀勿论。” 楼班这才明白,二人说的什么意思,连忙道:“那好,等蹋顿回来之后,我一定好好跟他说说。” 第1章 蹋顿决定投曹 塞外,鲜卑部落的一个毡帐之中,蹋顿和袁熙、袁尚正在开怀畅饮。 蹋顿自从奔逃出塞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到辽西郡。 一方面,蹋顿不敢回去。 在犷平领教了曹操的厉害之后,蹋顿也变成了惊弓之鸟,以为曹操把通往辽西郡的各个要道全都封锁了,回去的话属于自投罗网。 另一方面,蹋顿没脸回去。 自己带着乌桓的所有猛将和精锐铁骑出来,却连一个小小的犷平都没能攻得下来。 不但没攻下犷平,还被曹操杀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带了一万余名将士出来,死走逃亡了大半,最后就只剩下了五千来人。 蹋顿觉得回去之后,实在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于是这段时间,他便带着残兵败将和袁熙、袁尚二人,呆在了塞外。 塞外是鲜卑人的地盘,这里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他们也都识得蹋顿。 鲜卑人并不知道蹋顿在犷平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遭遇,所以见到蹋顿亲自来到自己的部落,自然也是盛情款待。 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 刚开始的时候,鲜卑的各部落头领还都对蹋顿很热情。 但日子长了,看蹋顿依然迟迟不肯回去,鲜卑人便都不爱搭理他了。 蹋顿在塞外也是度日如年,在这个部落待几天,又去那个部落待几天,幸好鲜卑部落众多。 但部落就是再多,也总是有数的,总有转完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鲜卑的各个部落,蹋顿已经走完了一遍。 若是他再继续逗留下去,又得重头再来一遍。 蹋顿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返回辽西郡。 败了就败了,大不了在部族面前丢人现眼,也总比每天在异域他乡赖着不走要强。 拿定主意之后,蹋顿便决定即日带兵返回辽西郡。 这段日子,蹋顿也考虑了很多,尤其是自己的处境以及未来的打算。 自从认识了袁熙、袁尚这两个活宝,自己的处境就一天不如一天。 本以为能通过袁熙、袁尚的势力,让自己统一整个乌桓,重新夺回大单于的位置,再像鲜卑的檀石槐或匈奴的冒顿那样,统一整个北方游牧民族。 没成想理想渐行渐远,自己一点儿好处没捞着,还损兵折将、丢人现眼。 先是在南皮损失了数千兵马,又在犷平被曹操追得东跑西颠、抱头鼠窜。 最后实在无处可去了,又只好奔逃出塞。 之前袁熙是幽州刺史,手中还有五万精锐。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就是废物点心一个。 袁尚更不用说,拱手把袁绍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部送给了曹操,连一兵一卒都不剩。 袁谭就更不用说了,烂泥扶不上墙,早已成了冢中枯骨。 可见袁家的几个公子哥就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在身边只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与其留着两个灾星在身边,不如把他们派上用场。 在跟曹操交手了几次之后,也算领教了他的厉害,王者之师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平心而论,若只是正面交锋,自己并不怕曹操。 乌桓铁骑的战斗力,甚至还要在曹军之上。 然而两军交战又哪是正面交锋那么简单的事,战场上历来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所谓兵不厌诈,论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一个武夫,好狠斗勇在行,说到行奸耍诈的话,可就一窍不通了。 这也难怪,就连名噪一时、四世三公的袁绍都打不过曹操,就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异族部落头领了。 曹操实在是不好惹,既然自己打不过他,那就还是俯首称臣方为上策。 大不了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呗,总比战死沙场、被人家生擒活捉的好。 这段日子蹋顿在塞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什么曹操会一直呆在幽州,等彻底平定了幽州再回邺城,还说要把整个乌桓收编。 当然了,这些风声是曹操故意放出去的,尤其是放给乌桓人听,蹋顿自然会听到。 蹋顿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是个与曹操冰释前嫌的大好机会。 虽然跟曹操有过几次交锋,双方也都死了一些人,却都是因为袁家而起,自己与曹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若是把袁家的问题解决了,那么自己与曹操的矛盾自然也就冰消瓦解了。 要解决袁家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袁熙、袁绍送给曹操。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带着整个乌桓投靠朝廷,说不定曹操一高兴,还会让自己做大单于,日后再帮助自己统一整个北方游牧民族。 想通了这个问题,蹋顿决定牺牲袁熙、袁尚这两个灾星,把他们当成礼物送给曹操。 返回辽西郡,可能会遇到曹操的阻截,到那时便直接把这两个活宝献出去。 若是没遇到曹操的阻截,那就回到辽西郡之后,再把这两个活宝给曹操送过去。 想通了所有关节之后,蹋顿又把袁熙、袁尚找过来喝酒。 蹋顿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顿酒,可以说是他们的散伙酒。 从此以后,自己与整个袁家便会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此时,三人已经喝了不少。 “贤侄,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蹋顿再次端起酒碗说道。 袁熙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叔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好像有什么喜事啊?” 蹋顿心道:“当然有喜事了!投奔了曹操以后,不但不用再打仗了,自己也会得到封赏。以后谁还敢欺负乌桓,统一北方游牧民族也是指日可待。” “是啊,叔父,有什么好事,也说出来跟我们俩分享一下呗!”袁尚舌头打卷地说道。 蹋顿把一碗酒倒入肚中,说道:“不瞒二位贤侄,明天我们就返回老家了。这一想到回家可以见到老婆孩子,我自然就兴奋不已啊!” 袁熙皱眉问道:“啊?叔父,听说曹操可还在幽州呢,我们明天就回去,路上能安全吗?” “对呀,叔父,依我看,我们还是在塞外多住上些时日。等曹操滚蛋了,我们再回去不迟啊!”袁尚也跟着附和道。 蹋顿笑了笑道:“二位贤侄有所不知,我已经派哨骑打探好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并没有曹兵埋伏,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袁熙和袁尚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他们也早就不想在塞外这种苦寒之地待着了,也想早些回到幽州。 于是哥俩又纷纷端起酒碗,朝蹋顿敬起酒来。 喝到最后,袁熙、袁尚都倒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蹋顿看着两个公子哥,喃喃地道:“本初兄,不是我蹋顿忘恩负义,实在是你生的这几个活宝太要命啊!” 第2章 蹋顿彻底改变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蹋顿便点齐所有兵马,准备离开鲜卑部落。 袁熙、袁尚还睡的正香,便被乌桓的兵士叫醒了,催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启程。 两人头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此时都感到四肢无力、头痛欲裂。 可如果此时不跟蹋顿回去的话,那就只能呆在塞外当个孤魂野鬼,于是哥俩只好咬牙从榻上爬了起来。 过不多时,整个部队集结完毕,蹋顿跟鲜卑头领告了个别,便带着所有人马向北行去。 蹋顿并没有把袁熙、袁尚绑起来,也没跟他们说,要把他们送给曹操。 在乌桓的部队里,拿下此二人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蹋顿念在昔日与袁绍的情分上,想尽量晚一些再跟他们撕破脸皮。 一行人马很快便进入了幽州,又途经右北平郡,赶往了辽西郡。 一路无话,畅通无阻,蹋顿一行人马并未遇到任何部队的拦截。 回到乌桓部落之后,蹋顿又将全部将士们遣散,让大家回到自己家中好好休整,而他自己也返回家中探望妻儿老小。 一家人都尚且安好,蹋顿也放下心来,开始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如今曹操尚在幽州,随时都可能对乌桓动兵。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抢在曹操发兵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也就是把袁熙、袁尚作为礼物送给曹操,以表达自己的诚意。 然后再跟曹操好好当面谈一谈,乌桓各部落从今以后彻底臣服于大汉朝廷的相关事宜。 拿定主意之后,蹋顿便欲吩咐手下人把袁熙、袁尚绑了,自己再亲自将其押送到蓟县,当面献给曹操。 蹋顿刚要开口叫人,却见一名小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王,大单于有请!”小卒气喘吁吁地说道。 蹋顿浓眉一皱,问道:“大单于?” “大王,大单于就是,就是楼班啊!”小卒小心翼翼地说道。 蹋顿一拍脑门,朗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蹋顿又说道:“哈哈哈,原来是那小子啊!知道了,下去。” 楼班虽然是乌桓的大单于,但蹋顿却一直没把这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过,也早就忘了他是什么大单于。 突然听手下人说大单于,蹋顿一下子难免有些发懵,他还以为是当年的丘力居呢。 不大一会儿,蹋顿便来到了楼班的毡帐之中。 楼班看蹋顿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来道:“大哥,您来了!” 蹋顿是老单于丘力居的义子,也是乌桓之前的大单于。 楼班是丘力居的亲生儿子,长大成人后继承父位,担任了乌桓的大单于,蹋顿只好退位为王。 所以蹋顿的年纪比楼班要大很多,楼班一直管蹋顿叫大哥。 蹋顿也不客气,进入毡帐之后,径直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就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随意。 “小弟,找大哥前来,什么事啊?”蹋顿有些好奇地问道。 楼班也跟着蹋顿坐了下来,沉声道:“大哥,小弟找你有要事相商!” 蹋顿浓眉一皱,不禁心下一阵好奇。 在他眼里,丘力居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但他儿子楼班可绝对不是。 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带兵打仗,楼班都一窍不通。 他平日里只喜欢抱着姑娘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一点儿正经能耐没有。 楼班突然说有要事相商,实在让蹋顿感到匪夷所思。 “小弟,有什么要事啊?”蹋顿又问道。 楼班看了看蹋顿,鼓起勇气道:“大哥,我们不能再跟曹操作对了。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曹操这次可是下了决心了,不拿下整个幽州,他就不回去了。我们乌桓就这么点儿人马,如何跟整个大汉朝廷相抗衡呢?依我看,不如我们早日跟曹操握手言和!” 蹋顿眯起眼睛,凝视着楼班,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真没想到这番话能从楼班的嘴里说出来,竟然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难道这小子突然长大了? 其实楼班所说的话,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张辽和张合教他的。 但蹋顿又哪里知道此前还有这一节,所以才感到十分惊讶。 蹋顿点点头,正色道:“不瞒小弟,大哥也正有此意!” 楼班一看蹋顿答应了,心下不由一阵窃喜。 他又趁热打铁道:“大哥,那个袁熙、袁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的祸事都是因他们而起的。我们把他们送给曹操,这样一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蹋顿不由再次对楼班刮目相看,心想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嗯,英雄所见略同,大哥也正有此意。”蹋顿捋髯说道。 楼班一听这话,不由心花怒放,连忙道:“大哥,那我这就派人去把袁熙、袁尚抓了,再派人给曹操送过去!” 蹋顿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且慢!小弟,这些主意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背后有高人指点啊?”蹋顿又问道。 蹋顿知道现在楼班是自己的傀儡,他也从来不把楼班放在眼里。 但蹋顿最担心的,就是楼班身边有高人指点。 如果楼班身边真有高人辅佐他的话,那么很快他就会重新夺回大权,到那时蹋顿不但会被架空,还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楼班从小到大都很畏惧蹋顿,在蹋顿面前也从来不敢撒谎。 楼班不假思索地道:“大哥,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别人教我说的。” “哦?那是何人教你的?”蹋顿追问道。 “张辽、张合。他们前不久带兵过来了,说是让我劝你交出袁熙、袁尚,从今以后乌桓不要再与大汉朝廷作对。”楼班脱口而出道。 蹋顿一听这话,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不是楼班身边的人为他出谋划策。 但仔细一琢磨,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张辽、张合让楼班劝我交人? 难道他们知道乌桓内部的事了? 他们知道楼班什么事都听我的? 想到这里,蹋顿又正色道:“小弟,汉人一向诡计多端,我们对汉人也不得不防。张辽、张合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不落地跟大哥说说!” 楼班本就少不更事、单纯幼稚,又十分惧怕蹋顿,便竹筒倒豆子般地,把那天张辽、张合来乌桓的整个经过,给蹋顿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的那句“事成之后,让你做真正的大单于”,楼班也跟蹋顿如实交代了。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蹋顿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第3章 曹操进退两难 蹋顿毕竟是乌桓的领袖,不但敢受亡命、以雄百蛮,同时也很有政治头脑、很有领导能力。 当楼班说完了张辽、张合来乌桓的整个经过,蹋顿便听出了端倪。 把袁熙、袁尚交给曹操,再投靠大汉朝廷,但这一切功劳最后并不是算在自己头上,而是要算在楼班头上。 也就是说,自己辛辛苦苦地费了半天力气,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嫁衣。 这也说明自己与曹操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曹操派人过来,想挑拨离间,通过内部瓦解乌桓部落,最后扶楼班上马,将自己铲除。 幸好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一点,才免除了一场灭顶之灾。 其实,蹋顿真的是误会了。 如果他当时早点儿回到辽西郡,张辽、张合过来谈判,也不会找楼班,而是会直接找蹋顿。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整个乌桓,蹋顿才是有实权的灵魂人物,楼班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那么张辽、张合找到蹋顿,也会让蹋顿交出袁熙、袁尚,也会让蹋顿投靠大汉朝廷,却不会再说什么“日后让楼班做真正的大单于”之类的话了。 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张辽他们并不知道蹋顿何时能回来,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了楼班身上。 既然对楼班有所求,自然要先对人家许下重利,张辽便随口说日后让楼班做真正的大单于。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人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就是这样鬼使神差。 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件很偶然的事,就会导致千差万别、天差地别。 蹋顿本来是想跟曹操握手言和的,这回是彻底不可能了。 在蹋顿看来,如果那样做了,无异于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事到如今,蹋顿只能一如既往地跟袁熙、袁尚站在一起,与曹操顽抗到底。 张辽、张合返回犷平之后,跟曹操详细汇报了情况。 曹操听了之后很满意,又继续呆在了犷平,每天跟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俩过着观鱼赏花、优哉游哉的生活。 曹操看似悠然自得,实际则是在苦苦等待着乌桓方面的好消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时节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秋天,整个幽州却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变化。 曹操在犷平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又带着大军来到了幽州的治所蓟县。 乌桓方面迟迟没有动静,让曹操感到大失所望、寝食难安。 已经在幽州逗留两个多月了,乌桓方面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无论是蹋顿,还是楼班,既没把袁熙、袁尚交出来,也没有任何书信或使者。 这无疑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人们,乌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靠大汉朝廷的。 之前自己已经放出风声,不彻底平定幽州,绝不班师还朝。 现在该怎么办? 是返回邺城,还是对乌桓开战? 如果返回邺城的话,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岂不成了儿戏? 如果对乌桓开战的话,又有多大胜算? 一时之间,曹操直感到不尴不尬、骑虎难下。 他只恨此番带兵前来援救犷平,并没带上任何谋士。 若是有郭嘉、荀攸、贾诩之类的人在旁指点一二,或可茅塞顿开。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这日一大早,曹操再次举行了军事会议。 他想听听大家的想法,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什么启示。 “之前老夫曾经说过,不彻底平定幽州,就不回邺城了。这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季了,乌桓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是好?”曹操直奔主题道。 张辽率先站出来,一脸愧色地道:“主公,当时末将和儁乂去辽西郡,的确是跟他们的大单于楼班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楼班当时也答应了,却没想到他言而无信!” 曹操淡淡一笑,说道:“文远,不必介怀此事。” 张合又站出来道:“主公,据末将估计,楼班应该是跟蹋顿说了,让蹋顿交出袁熙、袁尚,再投靠大汉朝廷。结果蹋顿没有同意,所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曹操点点头道:“儁乂所言极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蹋顿是铁了心的要与我们作对了。” 张绣又站出来道:“主公,末将愿率领一队人马,直扑乌桓老巢,取下蹋顿老贼项上人头,再将袁熙、袁尚生擒活捉!” 曹操未置可否,又把目光落在了其他诸将身上。 徐晃又站出来道:“主公,可以说我军所有精锐现在都集中在幽州,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荡平整个乌桓。眼下渔阳郡我们已经平定,乌桓部落主要集中在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和辽东属国,我们可以分兵各个击破。”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公明的建议不错。” 张燕又站出来道:“主公,右北平郡和辽西郡多为山地丘陵地带,正符合我们黑山军的作战优势。若让末将带领手下的弟兄前去攻打那里,定然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曹纯又站出来道:“主公,乌桓铁骑的精锐部队应该都集中在辽西郡,末将愿带着虎豹骑前去与之一决雌雄!” 随后大家便都不再说话,蓟县府衙大厅的气氛也沉寂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曹操站起身来,朗声道:“众将听令!张辽、张合带领本部人马去攻打上谷郡!张燕带着你的黑山军弟兄前去攻打右北平郡!张绣所部和曹纯的虎豹骑去攻打辽西郡!等把这些地方都平定之后,我们再集结所有部队去攻打辽东属国!” 话音刚落,张辽却抱拳拱手道:“主公,万万不可!”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哦?文远,有何不可?” 张辽又解释道:“上次我们去辽西郡,末将仔细观察过那里的情况,可以说是易守难攻。而且乌桓铁骑向来擅长正面交锋,若是我们贸然前往的话,定然是凶多吉少啊!” 曹操有些不悦,说道:“可是总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老夫之前曾经放出话来,不彻底平定幽州,誓不还朝!如果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了,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张合又站出来道:“主公,文远兄所言有理!末将上次也仔细留意过乌桓的情况,那里多是山峦起伏的丘陵地带。我军对那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去了之后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埋伏。蹋顿迟迟没有动静,也许早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曹操看了看张合,问道:“儁乂,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行事呢?” 张合此时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叹了口气道:“主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曹操微一踌躇,郁郁地道:“今日先都散了,乌桓之事容后再议!” 第4章 高干打算偷袭邺城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高干此时正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连日来,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变得越发惶惶不可终日。 已经派出了无数波哨探前往幽州打探情报,却也没打探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消息。 哨探回来禀报说,先是焦触、张南在幽州发动叛乱,袁熙、袁尚跑到了乌桓。 随后是赵犊、霍奴又发动叛乱,杀了焦触、张南,蹋顿带领乌桓铁骑攻打犷平的鲜于辅。 接着是曹操亲自带兵前去平定叛乱,杀了赵犊、霍奴,又解了犷平之围,把蹋顿赶到了塞外。 高干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袁熙、袁尚的近况。 若是袁熙、袁尚还活着,高干还不怎么紧张。 可如果真有一天,袁熙、袁尚死了,那当年的袁氏集团可就只剩下高干老哥一个了。 这又怎能不让高干心里发毛? 曹操会放过自己吗? 袁谭死了,是被曹操阵斩的。 袁熙、袁尚逃到了乌桓,再被曹操杀掉。 那么曹操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自己了。 袁绍的几个儿子都杀完了,就该轮到他的外甥了。 河北四州的冀州、青州、幽州都拿下了,就该轮到并州了。 曹操已经去幽州好几个月了,至今迟迟未归,这也说明他是下了决心要消灭袁熙、袁尚的。 但曹操至今都没有回来,幽州那边又没有袁熙、袁尚的确切消息,这也恰恰说明了曹操与他们打的难解难分、不可开交。 否则的话,就算没有结果,也早就传出了什么风声。 袁熙、袁尚那两个纨绔子弟,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他们撑得了一时,却撑不了一世,早晚还是要成为曹操的阶下之囚、刀下之鬼。 曹操现在幽州,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而且据可靠消息,他的所有主力部队已经全部调到幽州了。 那么毫无疑问,邺城此时必定空虚。 若是能乘虚而入,顺利取下邺城的话,到时曹操就没法再杀自己了。 邺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而且城中粮草充足、物资丰富。 只要自己率领手下将士据城死守的话,曹操就算再厉害也是无可奈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高干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一扫往日心中的阴霾,不由在地上来回踱起步来。 眼下自己手里有五万精兵,兵马数量并不少。 但若是强攻邺城的话,还是没有多大胜算。 邺城让袁绍修建得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年若是没有审荣的背主投敌,曹操根本就拿不下来邺城。 所以自己要想拿下邺城,不能采用强攻,而要采用智取。 自己在并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麾下的猛将倒是不少,缺的就是一个出色的谋士。 想到这里,高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博学多才、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帮自己拿下邺城。 高干做事向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 拿定主意之后,他立刻穿好衣服,拿上一些简单的行李,又快步走出了屋子。 来到马厩,高干跨上自己的汗血宝马,趁着浓密的夜色,向南面绝尘而去。 过不多时,高干便来到了上党郡一片深山老林的一个简陋茅草屋前。 高干扣了扣柴扉,一个儒雅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将高干迎入屋中。 “贤弟,你考虑好了吗?”高干一见到那个年轻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仲长统,他自幼敏而好学、博览群书、才华横溢、见识过人,在整个河北四州之地也颇有名气。 仲长统虽然年纪轻轻,却满腹经纶、着作等身,代表作为《昌言》。 仲长统也是东汉着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政论家。 高干也一直想将其招致麾下,但仲长统却总是婉言谢绝。 “高兄,什么考虑好了吗?”仲长统明知故问地道。 高干不耐烦地道:“哎呀,贤弟,就是来我身边做事啊!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学人家退隐江湖,终日贫困潦倒的,成何体统?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爹娘考虑!不孝有三,嗯……” 仲长统笑了笑道:“阿意屈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高干连连点头道:“对呀,你看你不都知道嘛!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你目前就是这种情况!还有,你成天就靠种地活着,倒是能养活自己,可你拿什么娶老婆、养儿子啊?不娶老婆、不养儿子,那岂不就绝后了嘛?” 仲长统不以为然地道:“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高干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心思跟仲长统闲扯,索性问道:“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出不出山啊?若是你肯出山的话,我让你当并州的二把手!事成之后,我让你坐整个河北四州的第二把交椅!” 仲长统不明所以,秀眉一皱,问道:“事成?什么事成?” “哎呀,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出不出山?”高干反问道。 仲长统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若是哪天我改变主意了,肯定会去找你的。” 其实仲长统并不是不想出仕为官,也不是个绝对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真正隐士,正如他所引用的孔子那句话——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仲长统觉得高干并没什么真才实学,也不是个干大事的人,所以他才屡次坚辞不受。 若是日后真的碰到了明主,仲长统还是完全可以出山,在仕途上大显身手、大展宏图的。 高干一听仲长统这么说,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但一想到自己大老远地跑来一趟,怎么也不能白来,于是他又问道:“也罢,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贤弟,我跟你说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呗?” 仲长统点点头道:“高兄请讲!” 高干四下看了看,俯下身来低声道:“我打算偷袭邺城,你有什么妙计吗?” 仲长统心头一凛,反问道:“高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开玩笑?” “当然没有了,但我不想强攻,只想智取,你有什么妙计吗?”高干又问道。 仲长统摇了摇头道:“《论语》有云:陈力就列,不能者止。” 高干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什么意思啊?” “凡事要度德而处、量力而行,切忌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否则便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仲长统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5章 荀衍的嗅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曹操还在纠结到底是否向乌桓用兵的时候,又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高干在上党郡的治所壶关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偷袭邺城。 消息是荀衍通过六百里加急密信的方式,汇报给曹操的。 对于荀衍的这个判断,曹操并不怀疑,而是深信不疑。 荀衍字休若,是荀彧的三哥,其弟荀谌字友若,是荀彧的四哥。 颍川荀氏在中原世族大户之中首屈一指,东汉时期的荀淑为战国荀子的第十一世孙。 他志洁行芳、博闻强识,乡里称其为“智人”,曾征拜郎中,再迁升为涂长。 当年的名士李固、李膺都曾拜荀淑为师,后来荀淑还出任为朗陵侯相。 荀淑办事明理,人称为“神君”。 他的8个儿子也都才华横溢,分别为荀俭、荀绲、荀靖、荀焘、荀汪、荀爽、荀肃、荀旉,享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美誉。 其中,第六子荀爽最为知名,也曾位列三公,官拜大汉朝司空大人。 二子荀绲一共生了五个儿子,老大、老二早夭,老三便是荀衍,老四是荀谌,老五是荀彧。 老荀家的人,似乎天生就具备一种能力,能于无声处听风雷、于无色处赏繁花,见微知着、见端知末,一芽知春、一叶知秋,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当年荀彧在袁绍手下做事不久,就发现袁绍难成大器。 那时袁绍的实力要远远强于曹操,荀彧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袁绍,投奔了曹操。 随后荀彧又独具慧眼,劝曹操迎汉献帝入许昌,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为曹操捞足了政治资本。 荀攸是荀彧的侄子,他在十三岁的时候,便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表情,而抓获了在逃的杀人犯。 在曹操带兵打仗的过程中,荀攸也屡献奇谋良策,帮助曹操打赢了很多关键性的战役。 荀谌是袁绍的幕僚,早年间仅凭一副伶牙俐齿,就说服了韩馥乖乖地把冀州让给了袁绍。 官渡之战结束后,荀谌便不知所踪,从此人间蒸发,就连荀家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有人说他在官渡之战中阵亡了,也有人说他退隐江湖,跑到深山老林里参禅悟道去了。 但这些也都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荀家比较有名的还有个荀悦,他跟荀彧是同辈,是东汉着名的史学家、政论家、思想家,代表作有《汉纪》、《申鉴》、《崇德》。 荀悦也是个十分清高的学者,曹操多次征辟,才将他请了出来,现在朝廷任秘书监、侍中之职。 曹操搬到邺城之后,荀彧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留在了许昌,担任侍中、尚书令。 曹操知道荀衍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便封他为监军校尉驻守邺城。 此番曹操亲自带兵前往幽州援救犷平,便把邺城的守卫工作都交给了荀衍。 曹操本以为解了犷平之围,很快就能返回邺城。 但他随后却发现,蹋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于是曹操又突发奇想,决定彻底剿灭袁氏集团、收编乌桓之后再返回邺城。 然而事与愿违,蹋顿并没有买曹操的账。 所以曹操在幽州一待就是数月,从而也导致了高干的蠢蠢欲动。 原来,高干从仲长统处离开,并没有返回晋阳,而是直接去了壶关。 仲长统跟高干说,“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切记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但高干却不以为然。 高干生平自视甚高,有很多人都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开始时高干很有自信,觉得自己眼高手亦高、志大才更大,但后来残酷的现实给他深深地上了一课。 当年的平阳之战,让高干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曹操与袁尚在黎阳交战,为了缓解东线的压力,袁尚派高干联合河东太守郭援、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共攻河东。 由于敌我兵力悬殊,高干本以为可轻而易举地拿下河东,结果却被曹军打得惨不忍睹。 本来一开始马腾是高干的盟友,却经过钟繇的一番劝说之后,变成了高干的敌人。 最后马超仅用一万人马,便打败了高干的三万精兵。 郭援还被庞德斩首,栾提呼厨泉也吓得不敢再觊觎大汉半寸土地。 通过那场战役,高干也彻底清醒了,觉得人们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大才,无论文韬还是武略,都乏善可陈,实乃平庸之辈。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在攻打邺城的时候,高干才置身事外,并没有对袁尚施以援手。 曹操拿下了邺城之后,高干又立刻率领整个并州归降了朝廷。 但此时的情况却不一样了,并不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问题。 曹操收拾完了袁熙、袁尚,是早晚要来收拾自己的。 因为整个袁氏集团的残余就只剩他高干一人了,曹操哪有理由斩草不除根呢? 所以高干觉得,就算自己本事再不济,也要放手一搏,总比坐在那等死的好。 高干虽然只身来到壶关,但他毕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并州刺史,而壶关是上党郡的治所,上党郡又是并州所辖,所以他很容易便进入了壶关城中。 上党太守是曹操的心腹,曹操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想用他来钳制高干,高干也当然清楚这一点。 于是高干到了壶关之后,便随便罗列了几条罪名,罢黜了上党太守。 随后又找了个自己的心腹来担任太守之职,并与其密谋攻打邺城。 邺城方面,自从曹操走后,荀衍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高度警惕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 荀衍觉得最可能有非分之想的人,便是并州的高干。 荆州刘表年事已高,自保尚且不足,根本无力图谋不轨。 扬州孙权又离得太远,也不足为患。 其他诸侯实力不济,更是毫无可能发动叛乱。 于是荀衍便悄悄地往太原郡治所晋阳派出了密探,严密监视高干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终于有一天晚上,高干秘密地离开了晋阳。 然而仅凭这些,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并不算什么确凿的造反证据,也不能拿高干怎么样。 但荀衍却向来窥一斑而知全豹、观滴水而知沧海,而且他对自己的嗅觉和判断十分自信。 于是荀衍便给曹操写了一封密信,一口咬定高干阴谋造反。 曹操思前想后,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地离开幽州。 他决定暂时不退兵,先派乐进、李典前去壶关攻打高干。 曹操又给荀衍写了封回信,派人连夜送往了邺城。 第1章 乐进、李典来到壶关 时节转眼已进入冬季,草木凋零、万物枯萎,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片肃杀之气。 这一日,乐进与李典带领本部兵马,行走在旷野之中。 “曼成,你说这高干真的是要造反吗?”乐进在马上问道。 李典对这件事也有些不大相信,但性格沉稳的他,一向不爱在别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应该是,否则主公怎么会派我们前来攻打壶关呢!”李典回答道。 乐进笑了笑道:“我看高干这小子真是疯了!这天下的形势越来越明朗了,袁熙、袁尚眼看着就完蛋了,整个北方就咱家主公势力最大。高干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李典猜测道:“也许,高干是心存侥幸,觉得袁熙、袁尚有可能会死灰复燃,他再来个背后偷袭。万一侥幸成功了,高干就是整个河北四州的老大了,呵呵。” 乐进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他也不看看袁熙、袁尚都什么样了,都跑到乌桓投奔胡人去了。那个乌桓首领蹋顿还被咱家主公打得大败,逃到了塞外。袁熙、袁尚眼看着就穷途末路了,高干竟然还心存幻想,真是不可理喻!” 李典笑着道:“据说高干这小子向来自视甚高,这就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乐进点点头道:“是啊,你说他老老实实地当个并州刺史多好,平时有点儿什么事,还能有咱们主公罩着。这回可好,非得自己找死,别说担任并州刺史了,恐怕连命都活不成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要是想找死的话,那可真是谁也拦不住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典说道。 乐进点点头,又问道:“曼成,你说这仗咱们该怎么打?” 李典在马上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年打邺城的时候,我去过壶关,那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强攻,还是应该智取。” 乐进点点头道:“不错,上兵伐谋,攻心为上。那我们又该如何智取呢?” 李典摇了摇头道:“不瞒乐大哥,我此时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乐进满腹狐疑地道:“荀衍说高干要造反,主公便派我们前来攻打高干。可到现在咱们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高干真的是要造反啊!你说咱们这兴师动众的就贸然过来了,还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到时高干再不承认,咱们还如何下得去手啊?” 李典叹了口气道:“见机行事!事到如今,高干承不承认自己造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拿下,带回邺城交给主公。” 乐进点点头道:“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也只能一口咬定高干造反了。就算高干真的不想造反,这个人也不能再留。毕竟他是袁绍的亲外甥,袁熙、袁尚的表兄弟,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啊!” 不知不觉间,整个大军已经来到了壶关城下。 “城楼上的弟兄,叫你们太守出来答话!”乐进在马上高声喊道。 城楼上的侍卫点点头,转身跑了下去。 乐进和李典在城下又闲聊起来。 然而过了老半天,也不见上党太守出来。 那名侍卫又跑上城楼,吞吞吐吐地道:“将军,太守大人,他,他不在。” 乐进眉头一皱,问道:“哦?那他去哪了?” 侍卫摇摇头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乐进又道:“那你先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们是朝廷的人,我是乐进,这位是李典将军!” 侍卫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置若罔闻一般。 “你没听见我说话嘛,我让你打开城门!”乐进又厉声催促道。 “小的,小的不敢。”侍卫嗫嗫嚅嚅地道。 乐进眉头一皱,质问道:“什么?我们都是朝廷的人,你竟然敢违抗命令?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否则的话,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侍卫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小人只是个执勤的,还请大人不要难为小人!” 李典又问道:“是谁不让你开城门的?” “是刺史大人。”侍卫脱口而出道。 乐进和李典互视一眼,都不由点了点头。 看来荀衍说的没错,这高干还真是有问题。 乐进又高声道:“叫高干出来答话!” 侍卫又跑下了城楼。 不大一会儿,高干站在了城楼之上。 原来,高干在壶关府衙听到侍卫来报,说有大队人马来到城下,看样子是曹操的人马,一下子便慌了手脚。 他又吩咐那名侍卫,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侍卫也按照高干的吩咐做了,没有打开城门。 但高干却没跟侍卫吩咐别的,所以乐进让侍卫把高干叫出来答话,侍卫便又去找高干了。 高干一看自己不出来实在不行了,才硬着头皮走上了城楼。 “来者何人呐?”高干问道。 “我乃游击将军乐进乐文谦,这位是裨将军李典李曼成!”乐进在马上神气十足地介绍道。 高干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 他虽然没见过乐进、李典,却早就听过他们的大名,都是曹操手下的名将。 再看城下的将士,少说也有一万人马,高干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自己的计划走漏风声了? 不可能啊! 这个计划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仲长统久居深山老林,从来不问世事,也不可能跑去告诉曹操啊! 这图谋邺城的大计,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曹军就派兵过来了呢? 一时之间,高干直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久仰久仰!不知二位将军来我壶关有何贵干啊?”高干故作镇定地问道。 乐进正寻思着该怎么回答,李典又道:“我等奉朝廷之命,特来找高刺史有要事相商,还请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高干毕竟是做贼心虚,站在城楼上犹豫起来。 若是真的让他们进来了,这上万大军一旦厮杀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若是不让他们进来,又该如何跟他们说呢? 虽然不知他们此番带兵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但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如果真的有要事相商,派两个人来就行了,何必要如此劳师动众呢? 稳妥起见,还是不能打开城门。 拿定主意之后,高干又道:“二位将军,放你们进来可以,但你们手下的将士可不能进来。你们先在城外六十里扎下营寨,之后二位将军再进城不迟。” “少废话,赶紧打开城门!”乐进气急败坏地催促道。 高干冷哼一声,转身走下了城楼。 第2章 曹操决定先离开幽州 高干始终没有打开壶关城门,也没有再在城楼上露面。 乐进、李典无奈之下,只好先在城外扎下了营寨,然后又带领将士们攻城。 高干带着城里的士兵据城死守,毕竟壶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乐进、李典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攻克。 壶关的军报送往了邺城,荀衍看过之后,又派飞马送往了幽州。 曹操了解了情况之后,不禁长吁短叹、悔不当初。 此时,他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苦苦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刚开始听说高干要造反的时候,自己真是欠考虑了,不应该直接发兵去攻打他。 他想以卵击石就让他放马过来嘛,反正自己已经有所防备了,一个小泥鳅还能扑腾出什么大浪来? 自己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按兵不动,在邺城布下天罗地网,来个诱敌深入,最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高干一党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现在可倒好,打草惊蛇了,不但打不下壶关、拿不下高干,还很可能引发并州和司隶地区的叛乱。 高干在并州苦心经营多年,怎么也有一些心腹党羽,司隶与并州接壤,那里也有很多反对自己的势力。 现在自己公然跟高干翻脸了,还派兵过去攻打人家,那帮人很可能都被高干召集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自己。 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 必须将高干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以免后患无穷。 乐进、李典的实力毕竟有限,若想尽快将高干铲除,还需自己亲自出马。 可幽州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如果现在带兵去剿灭高干,那幽州就前功尽弃了,又成了一个烂摊子。 袁熙、袁尚还没灭掉,乌桓也根本不买自己的账,等自己走了之后,他们不又得闹得鸡飞狗跳? 只有一个办法,严密封锁消息,不把自己离开幽州的事向外界透露。 一时半会儿,蹋顿、袁熙、袁尚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离开幽州。 等铲除了高干之后,再回来找他们算账。 对外倒是好隐瞒,可对内呢? 自己可是放出大话,说幽州不平定下来,自己就不回邺城了。 若是现在就走了,又如何跟手下的人交代?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 也就是说,人生在世,必须要言而有信、行而有果,不能出尔反尔、反复无常。 这才是君子所为。 然而扪心自问,自己是君子吗? 非但不是君子,还是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小人! 当年从洛阳跑出来,到父亲的结义兄弟吕伯奢家里喝酒,先是误杀了他的家人,然后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吕伯奢也给杀了。 干了这些坏事,自己却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还自我安慰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从那时起,就发现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奸佞之辈、宵小之徒,跟君子根本就毫不沾边儿。 不过俗话说的好: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自己是小人,也从来没不承认过,可是那又怎样? 总比那些道貌岸然、阳奉阴违,满嘴仁义道德,肚子里却全是男盗女娼的伪君子要强得多。 非但自己是小人,古往今来,那些成大事者,又有哪个不是小人? 关于小人的故事,历史上人们最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张仪欺骗楚怀王。 当年楚国与齐国结盟,共同对抗秦国。 张仪说如果楚国和齐国断交,就送六百里秦国的土地给楚国。 贪婪而又天真的楚怀王居然相信了,便跟齐国断交,与秦国结盟。 等到楚怀王真来管秦国要土地的时候,张仪却说,当时说的不是六百里,而是六里。 楚怀王顿时怒不可遏,直接发兵攻打秦国。 但此时楚国已经失去了齐国这个盟友,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结果毫无疑问,楚国被秦国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张仪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让秦国变得越发强大起来。 历史上,这种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例子实在是俯拾即是、举不胜举。 当年秦王嬴政跟赵悼襄王签订了秦赵互不侵犯条约,然后赵悼襄王就天真地信以为真了,还迫不及待地去攻打燕国,幻想着吞并燕国之后,再跟秦国一决高下。 结果就在赵国节节胜利,眼看着就要攻下燕国的时候,秦王嬴政行动了,派王翦、桓齮分别从西南两路攻打赵国,一口气拿下了赵国九座城池,把赵悼襄王气得吐血身亡。 秦国、赵国、燕国,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大戏,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国是螳螂,秦国是黄雀,螳螂很幼稚,黄雀很奸诈。 高祖刘邦当年与项羽签订了历史上着名的“鸿沟和议”,双方约定以荥阳东面的鸿沟为界,鸿沟以西是刘邦的地盘,鸿沟以东是项羽的地盘。 刘邦还以此换回了被项羽羁押的老父亲和其他家人。 然而项羽东归之后,刘邦却按兵不动,和齐王韩信密谋灭掉项羽。 齐王韩信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在垓下设下十面埋伏,将毫无准备的项羽军队围困起来。 这时刘邦又立即带着自己的兵马赶去垓下,与韩信合围项羽。 项羽无奈之下,突围至乌江后自刎,刘邦方才改朝换代、君临天下。 皇帝都尚且如此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就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司空大人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若是在小人堆儿里当君子的话,只能被周围的小人们给活活玩儿死。 尤其是在乱世,若想在众多诸侯之中立于不败之地,最后一统天下,那就必须做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了,也不是说君子就一定活不下去。 但起码在凡尘俗世、凡夫俗子之中,君子没有足够舒适的生存空间。 正所谓:强者入世,智者出世。 只有一个人退隐江湖、归隐山林,达到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境界,他才可以当一个品德高尚的君子,与小人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想通此节之后,曹操心下便也释然了。 他又把手下的将领们召集了过来,简单地开了个会。 会上曹操又说,幽州方面完全可以暂时先放一放,袁熙、袁尚已是待死鼠辈,收编乌桓也指日可待。 当务之急,是先平定并州的高干,保住自己的老巢。 曹操让大家严格保守秘密,不能对外界透露他离开幽州的事。 随后,曹操又立刻整顿兵马,连夜带兵赶往了邺城。 第3章 高干与几名匪首邂逅 建安十一年正月,曹操亲自带兵攻打壶关。 高干一听说曹操亲自来了,顿时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便来了个金蝉脱壳,命令夏昭、邓升等部将守城,自己则带着一队手下亲信悄悄地从壶关逃往了南匈奴。 南匈奴此时的单于是栾提呼厨泉,他是于夫罗的弟弟,于夫罗死后,他便继承了哥哥的单于之位。 早年时于夫罗与袁绍结盟,共同对抗曹操。 后来呼厨泉又和高干共同攻打河东,所以袁家和南匈奴的关系始终不错。 呼厨泉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先是跟曹操作对,被曹操打败了之后,就归降了曹操。 随后呼厨泉又与高干在平阳发动叛乱,又被曹操打败,又归顺了曹操。 现在高干发动叛乱,逃往了南匈奴,呼厨泉又接纳了高干。 曹操一看呼厨泉如此反复无常,便将南匈奴分为五部,每部择立贵族为帅,另选汉人为司马对其进行监督,同时还把并州的匈奴人编入汉族。 这样一来,南匈奴总算是平定了下来。 高干跑到南匈奴找呼厨泉,是想跟他再度联手对付曹操。 但呼厨泉经历了平阳之战后,早就被曹操打怕了,说什么也不敢再无事生非,便婉言谢绝了高干的要求。 劝说不成,高干只好垂头丧气地带着手下人马返回晋阳,却发现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全部换成了曹操的亲信。 突然之间,高干一下子就变成了丧家之犬,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高干带着手下的兄弟在野外漫无目的的闲逛,无意之中听说司隶的河东郡周边发生了叛乱,张白骑正攻打河东东垣,上党郡各县长吏也都被杀,弘农郡太守也被人囚禁,等等。 高干一琢磨,这倒是个机会。 反正自己如今也走投无路了,不如加入盗匪,上山落草为寇,好歹也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总比这么四处流窜强。 于是高干便带着手下一帮兄弟朝着河东郡赶去。 在到达濩泽的时候,高干终于找到了张白骑。 原来这个张白骑只是绰号,他的真名叫张晟。 张晟手下有万余人马,再加上弘农郡的张琰、河东郡的卫固、范先,一共集结了数万人马。 高干了解了情况之后,不禁喜出望外,也跟大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号称自己是并州刺史,只字不提被曹操追杀的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一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高干,立刻对他另眼相看,有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日傍晚时分,几个头领便欢聚一堂,开怀畅饮起来。 高干率先端起酒碗道:“结识几个兄弟,是我高某的荣幸,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高干一仰脖将一碗酒倒入肚中。 众人也都端起酒碗比划了一下,纷纷一饮而尽。 张晟放下酒碗,一边擦嘴,一边说道:“高兄,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河东郡卫固兄弟,这位是河东郡范先兄弟,这位是弘农郡的张琰兄弟。” 然后张晟又转过身来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就不必介绍了,大名鼎鼎的并州刺史高干兄弟,呵呵呵!” “幸会幸会!”众人纷纷对高干抱拳拱手道。 高干始终没弄明白,大家来自不同地区,为何要一齐发动叛乱,于是问道:“众位兄弟,我听说张晟兄弟攻打河东东垣,卫固、范先二位兄弟攻打张辟,张琰兄弟又劫持了弘农太守,大家是要打算干什么呢?” 张琰解释道:“高兄弟,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本来我是准备和大哥去投荆州刘表,但也不能两手空空地去啊!大哥手下有一万多弟兄,我却只有区区几百个弟兄,于是我就劫持了弘农太守,准备把他当成礼物献给刘表。” 张晟又仗义十足地道:“你是我自家兄弟,但卫固、范先也是我道上的兄弟,他们跟杜畿有仇,做兄弟的哪能坐视不理?于是我便带着弟兄们去攻打河东,帮卫固、范先二位兄弟报了仇之后,咱们再一起去荆州投奔刘表。” 高干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杜畿是何许人也?卫固、范先二位兄弟为何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卫固咬牙切齿地道:“杜畿就是个狗官!他是朝廷任命的狗官!不,准确地说,是曹操老贼任命的狗官!” 范先又愤恨不平地道:“我和卫固都是当年河东太守王邑的部下,后来朝廷非得把河东太守换成了杜畿,弄得我们兄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高干虽然不认识杜畿,却对王邑印象十分深刻。 当年袁绍与曹操一争高下,双方都想取得关西地区马腾的支持。 然而若想接触到马腾,就必须要先拿下河东郡,于是河东郡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高干任命郭援为河东太守,朝廷任命王邑为河东太守,于是高干便和郭援联合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去攻打河东的王邑。 后来司隶校尉钟繇说服了马腾,马腾又派马超、庞德将高干一伙打败,还斩杀了郭援,这也就是着名的平阳之战。 据说王邑虽然勤政爱民、心向朝廷,却不是曹操的嫡系,于是曹操便将他撤职,又换了个河东太守。 如此看来,这个人就是杜畿。 听卫固、范先这么一说,他们是王邑一党。 那么自己当年曾经带兵攻打过河东太守王邑,若是细论的话,与他们还是仇人的关系。 幸好刚才没多说话,真是言多语失、祸从口出啊! 想到这里,高干又问道;“这个杜畿到底怎么你们了?” 卫固叹了口气道:“我和范先都是河东当地的豪强大户,富可敌国不敢说,家财万贯还是有的。乱世之中,我们这些富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祖上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业被别人抢走,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武装力量来自我保护。” 范先又一脸郁闷地道:“杜畿那厮上任之后,便给我们出馊主意,让我们掏钱,他帮我们征兵。各处的将校,为了多吃空饷,都大肆营私舞弊,多往上报名,结果我们钱没少花,兵却没招来几个。” 卫固又接着道:“然后杜畿又给我们出馊主意,说我们手下这些当兵的都很想家,应该让他们回家看看,才能深得人心。平时就让他们在家呆着,等有事了再把他们召集起来。结果我把大家都放回家去了,有事再招的时候,却根本就召不回来几个人。” 第4章 张晟当了大哥 高干听得哭笑不得,心想这俩人可真够蠢的。 人家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呀? 难道人家让你自杀,你还自杀不成? 这事并不怪人家杜畿,只能怪你们两个蠢货没长脑子。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高干嘴上却道:“如此看来,这个杜畿还真是罪大恶极、阴险无比啊!” 卫固一脸愤恨地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先把杜畿这个老狐狸给铲除,以泄心头之恨!” 说了半天,高干也大致听明白了张晟、张琰、卫固、范先这四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晟和张琰是自家兄弟,张晟是河内郡的一伙匪寇,张琰是弘农郡的一伙匪寇,而卫固、范先是河东郡的富豪大户,也是张晟道上的兄弟。 卫固、范先本来是跟着之前的河东太守王邑混的,结果换了杜畿当太守,不但把他们的钱给骗走了,还把他们手下的武装力量给瓦解了。 卫固、范先对杜畿怀恨在心,才联合张晟、张琰发动叛乱,打算先杀了杜畿,然后再一起去荆州投奔刘表。 但还有一个问题,高干不太明白。 为什么这帮人非要去投奔刘表呢? 在曹操的地盘上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干又问道:“几位兄弟,大家也都是性情中人,为何你们都要舍家撇业地去荆州投奔刘表呢?” 张晟说道:“高兄有所不知!在司隶这个地方,有很多的反曹势力,包括河东郡啊、弘农郡啊、河南尹啊、河内郡啊,等等等等。甚至在京兆尹,很多人也都对曹操十分不满。” 高干满脸疑惑地道:“啊?为什么会这样?” 张晟解释道:“司隶是什么意思?就是首都地区,是负责监督京师和周边地方的。曹操却挟天子以令诸侯,把天子劫持到了许昌,让好端端的司隶由中央变成了地方,司隶的人自然对他有意见了!” 张琰又一脸鄙夷地道:“曹操老贼不光是劫持天子,还杀了国丈董承,以及董贵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可是龙种啊,曹操简直是罪恶滔天,令人发指!” 范先点点头道:“就算董承弄了个衣带诏,要密谋杀害曹操,但董贵人有什么错,他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错,曹操就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卫固喝了口酒,说道:“抛开这些不说,我们肯定是要做掉杜畿的,但杜畿是曹操的心腹。如果我们杀了杜畿的话,曹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无论如何,曹操的地盘我们也待不下去了。” 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这伙人都对曹操有意见,也就可以成为高干的盟友。 高干听得心花怒放,豪气干云地道:“好,我们就先杀了杜畿,然后再去荆州投奔刘表!” 张晟看了看高干,一脸疑惑地道:“高兄弟,我们都是形势所迫,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想要去荆州投靠刘表的。但你可不一样啊,你放着好好的并州刺史不当,怎么也想去投奔刘表啊?你是并州刺史,刘表是荆州牧,现在你们是平级。但你若是去了荆州,可就肯定得降格了。” 高干叹了口气道:“兄弟有所不知,我这个并州刺史当的实在没什么意思。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曹操杀完了袁谭,紧接着就跑到幽州去杀袁熙、袁尚了。等他杀完了袁熙、袁尚,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袁绍的亲外甥,曹操想要铲除整个袁氏集团,又怎么能放过我呢?所以趁曹操还没对我下手,我得先找好去处,免得到时连跑都来不及啊!” 张琰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曹操老贼一向杀人不眨眼,他肯定会把袁绍的整个势力一网打尽、斩尽杀绝的!” 通过跟这些人的沟通和交流,高干也对他们大致有了了解。 这些人只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的亡命之徒,根本成不了什么大器。 若不是自己走投无路,绝不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等到了荆州之后,自己便立刻与他们划清界限。 过了一会儿,高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几个人问道:“哥几个,我们去荆州投奔刘表,他能接纳我们吗?” “高兄放心,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张晟信誓旦旦地说道。 高干半信半疑地问道:“哦?张兄弟为何如此有信心?”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张允你听说过吗?”张晟神气十足地问道。 并州与荆州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个司隶,所以高干对荆州人事方面的事知之甚少。 张允虽然在荆州很有名气,高干却并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没听过。”高干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张允是刘表的部将,在荆州军部属于第二号人物,身份地位仅次于蔡瑁。”张琰说道。 高干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晟又十分自豪地道:“张允是刘表的外甥,也是我的从兄,所以我也应该是刘表的外甥。” 高干听得哭笑不得,心想这攀龙附凤也有点儿太过牵强了。 你想给刘表当外甥,刘表能拿你当孙子就不错了。 “那这么说的话,张琰兄弟也是刘表的外甥了?”高干又十分配合地问道。 张晟想了想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这俗话说得好啊,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他跟张允从来就没什么联系,我可不一样,我跟张允之间来往从来就没断过。逢年过节啥地,我还经常给刘表送礼呢!当然了,他也没少给我送礼,这就叫礼尚往来,呵呵!” 高干点点头道:“既然你们有这层关系,那我们去荆州投靠刘表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他看在你这个外甥的份上,也会收留咱们这帮难兄难弟呀,哈哈哈!” “那是,那是!高兄弟一表人才,到时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张晟十分仗义地说道。 高干端起酒碗说道:“那就多谢张兄了!日后兄弟若是在荆州扎稳脚跟了,绝不会忘了张兄昔日的举荐之恩。这碗酒,我敬张兄!” 喝完酒之后,高干又突发奇想,说道:“弟兄们,俗话说的好: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们每个人都带着一票兄弟,不能再这么各自为政了,应该推举出一个人来做大哥。我提议,让张晟做咱们的大哥,不知众位兄弟意下如何呀?” 众人一听这话,再一想到以后去荆州,还都得指望着张晟照顾,便纷纷端起酒碗道:“我也正有此意!” 第5章 高干、张晟覆灭 随后,张晟带着高干、张琰、卫固、范先,以及手下的人马,一起去张辟攻打杜畿。 杜畿并非等闲之辈,他在河东民望甚高,很快便召集了四千余精兵。 而张辟这个小县城看似不起眼儿,却是杜畿早就选好了的,可以说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张晟一行人马久攻不下,只好抢掠河东郡其他诸县。 然而大家似乎早有防备,并没让他们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紧接着,曹操大军便来到了河东郡。 曹操任命张既为议郎、司隶校尉钟繇的参军事,联合西凉马腾合击张晟。 张晟这伙人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哪里是曹操和西凉军的对手,很快便死走逃亡、作鸟兽散。 其中,张琰、卫固、范先在战场上被斩杀,高干、张晟逃往了荆州。 一路无话,高干、张晟很快便抵达了荆州地界。 “高兄,你看,前面就是荆州了!”张晟指着前方,一脸兴奋地说道。 高干一看后面并无追兵,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啊,到了荆州我们就安全了,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翻身下马来到了一个小河边,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高干洗了把脸,感觉轻松了不少。 张晟洗了把脸,一抬头,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河边浣洗衣裳,定睛一看,人长得还挺俊俏。 张晟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去搭讪道:“小娘子,我的衣服也脏了,你也帮我洗洗!” 女子看了看张晟,骂道:“呸,臭流氓!” 张晟看了看高干,指着那女子道:“哎呀,还挺野,爷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姑娘,够劲儿!” 高干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张晟劝道:“张兄弟,我们赶路要紧,等到了荆州之后,什么姑娘没有,别在这种庸脂俗粉身上瞎耽误工夫!” 张晟正要跟高干一起离开,女子站起身来,双手叉腰质问道:“说谁是庸脂俗粉呢?老娘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此言一出,顿时又挑起了张晟的兴致。 “听见了嘛,高兄,人家不是庸脂俗粉,是大家闺秀!”张晟一脸坏笑地说道。 高干瞪了女子一眼,骂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心当成驴肝肺!” 张晟又来到女子身边,说道:“小娘子,你说你是大家闺秀,那就让爷验验货!” 说着,张晟便把手搭在了女子肩膀上。 “来人呐!耍流氓了!来人呐!……” 女子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张晟感到十分刺激,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大胆了。 便在这时,一名军官打扮的中年男人飞马赶了过来。 女子刚要开口,中年男子朝她使了个眼色,女子把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高干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催促道:“张兄,快走,免得节外生枝!” 张晟瞥了一眼中年男子,问道:“怎么,你想多管闲事?”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兄弟误会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敢问你们是何人?” 张晟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中年男子道:“在下刘琰,荆州人士,来此地探望一个朋友。” 张晟与高干互视了一眼,都不由心下一怔。 看这人的长相,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又是一副军官的打扮,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荆州人士。 如果跟着他一起去荆州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就能在那里立足? 之前张晟跟大家说,张允跟他是亲戚,其实完全是子虚乌有,他不过是酒喝多了,在众人面前胡吹大气而已。 投靠刘表只不过是张晟的一厢情愿,至于到了荆州到底会怎样,张晟心里也一点儿谱都没有。 这回好了,总算老天开眼,半道上遇到了贵人。 就算刘表不待见自己,以后跟着这个人混也错不了。 “兄弟,原来你是荆州的啊,我们正好也要去荆州呢!相逢就是缘分,我们结伴同行!”张晟放下女子,满脸堆笑地对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我要先去看一个朋友。若是二位不介意的话,等我看完了朋友,我们再一起回荆州。” 张晟看了看高干,高干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张晟又对中年男子道:“兄弟,你是去看什么朋友啊,方不方便带我们一起去啊?我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喜欢交朋好友!” 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带你们一起去见我的那个朋友。” 张晟顿时乐得手舞足蹈,赶紧翻身上马,跟着中年男子一起朝上洛城中行去。 高干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只好也从后面跟了过来。 过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府邸。 中年男子先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把张晟、高干带了进去。 三人在大厅上落座之后,中年男子又道:“我那朋友现在没在家,我们不妨先在这里等他一会儿,稍后他就会回来的。” 仆人为三人端上了茶水,三人又山南海北地闲聊起来,张晟、高干也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又过了一会儿,张晟和高干二人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猝然倒地气绝身亡。 河边浣洗衣裳的那名女子走了出来,冷冷地道:“登徒浪子,死有余辜!”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地胡乱杀人呢?”中年男子有些惋惜地说道。 原来,这名中年男子是上洛校尉王琰,在河边浣洗衣裳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 王琰听到老婆的呼喊声,便飞马赶了过来。 来至近前一看,眼前的两个人并不是本地人,更不是普通的匪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追杀了一路。 上洛地处司隶与荆州边境,毫无疑问,二人是打算逃往荆州。 王琰虽然不知道二人的具体身份,却能猜出他们绝对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于是王琰便谎称自己是荆州刘表手下,看看二人如何反应。 果然两人都是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更加验证了王琰之前的猜测。 王琰又谎称要去探望朋友,实际则是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中,打算先将其拿下,然后再细细审问。 王琰刚知道二人是高干、张晟,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婆由于在河边被亵渎,对二人怀恨在心,直接在茶水里下了剧毒。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高干、张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缘无故杀了他们实在是罪责难逃。 就在王琰诚惶诚恐之际,朝廷的缉捕文书送了过来,让各个郡县缉拿抓捕高干、张晟。 王琰立刻将二人首级割下,派人给曹操送了过去。 曹操收到高干、张晟首级后,简直大喜过望,又直接将王琰封为了侯爵。 第1章 管承发动叛乱 随着高干和几伙反贼的覆灭,并州和司隶的叛乱基本上算是平定了下来。 司隶还好,有钟繇这个中流砥柱在那里坐镇,叛乱过后,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但并州却依然是个烂摊子。 这里有很多胡狄外族常年作乱,弄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还有很多世族豪强拥兵自重,经常侵扰地方。 所以并州的情况跟幽州很类似。 曹操思来想去,又任命梁习为别部司马暂领并州刺史,让他尽快抚平并州当地的百姓。 梁习起初在豫州陈郡任官吏,在地方上德行堪称表率。 曹操任朝廷司空后,又征辟梁习为漳县长。 后来梁习历任乘氏、海西和下邳县令。 再后来梁习又被曹操提拔为丞相西曹令史和西曹属。 由于梁习卓有政绩,在地方治理方面也享有很高的声誉。 所以曹操觉得让梁习去接管并州,应该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梁习也是不辱使命,上任之后便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各种改革。 他先是用怀柔政策规劝当地的世族豪强,对他们礼贤下士,推举他们到幕府中做官。 摆平了各个豪强之后,梁习又募集百姓家中的壮丁,让他们加入朝廷的军队,并在军队中担当主力,然后再逐渐迁移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到邺城。 对于反抗不服从官府调遣的人,一律用军队将其消灭,前后斩首了千余人。 人们看梁习如此霹雳手段,便都纷纷响应号召,该入伍的入伍、该迁移的迁移,社会秩序一下子变得井井有条。 安顿好了内部,便是治理外族了。 梁习通过一系列手段,降服了匈奴单于和各部诸王,然后把他们都编入户籍,在并州任职。 其中有个叫育延的鲜卑部落头领,经常带着手下人马在并州边境掠夺骚扰百姓。 梁习通过精心布局,当众将其斩杀。 从此大汉朝廷也威震鲜卑,再也没人敢入寇并州了。 与此同时,梁习还劝课农桑,大量选拔人才,使得并州的农业大为改观。 此外,梁习也向曹操举荐了隐居在并州的很多名士。 曹操一向求贤若渴,自然是如获至宝,将那些人一一招致麾下,并授以官职、委以重任。 通过梁习的一番苦心经营,并州很快变得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曹操自然也非常满意,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 并州方面告一段落,曹操的心思又回到了幽州。 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他感到十分失落。 这高干也太不经折腾了,竟然死在了一个小小的上洛校尉手上。 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死法,自己就不大老远地从幽州跑回来了。 这折腾一趟,不但没起什么作用,反而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过后还得再返回幽州,真是徒劳往返。 不过还好,高干总算是铲除了,并州也再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了。 这回没有了后顾之忧,自己也可以踏实下来,全力以赴地对付袁熙、袁尚那两个小兔崽子了,还有蹋顿那个冥顽不灵的乌桓蛮子。 那么到底该何时向幽州用兵呢? 据张辽和张合所说,三郡乌桓多为山地丘陵地带,易守难攻,我军又不熟悉那里的地形。 若是贸然前去的话,实在没几分胜算,即便是胜了,也很可能是惨胜。 说到易守难攻,曹操又不由想起了当年的邺城。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带兵打仗亦是这个道理。 邺城坚如磐石、固若金汤,为了顺利攻下邺城,自己提前便做了一些准备工作,那就是疏通白沟,使其能够通航运粮。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有了强大的后勤补给,才能保证战争的顺利进行。 事实也证明了白沟粮道的重要性,若是没有这条粮道的话,恐怕在邺城耗不了多久,就又得无功而返了。 想到这里,曹操来到了地图前面,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许久之后,曹操终于做了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开凿平虏、泉州二渠,以通水运。 曹操做事向来斩钉截铁、雷厉风行。 拿定主意之后,他又赶紧把一些相关人士召集起来,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数日之后,平虏、泉州二渠终于开通了。 黄河以南的物资可以通过白沟,再以此二渠入海,然后经过海运直达辽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进入了夏季。 曹操觉得此时正是向幽州发兵的大好时机。 幽州地处北方边境,一到了秋季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而此时的幽州温度宜人,正适合在野外作战。 跟乌桓人打仗,一定要速战速决,尽量在秋季来临之前结束这场战争,以免天气寒冷,将士们水土不服。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正准备把手下文武们都召集起来,宣布一下作战计划和战略部署。 忽然,一名小卒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主公,青州急报!” 曹操眉头一皱,赶紧接过书简仔细阅读起来。 书信是孙观写来的,原来是青州当地的海贼管承在青州造反了,已经占领了整个东莱郡,正在全力攻打城阳郡。 曹操拿着书简,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不禁愁眉紧锁。 这管承虽然不知是何许人也,但他的本事可是着实不小啊! 青州治下只有齐国、济南国、北海国、乐安郡、东莱郡、城阳郡六个郡国。 其中,东莱郡的地盘最大,城阳郡其次,其他几个郡都是弹丸之地。 换句话说,东莱郡和城阳郡加起来,比其他四个郡要大得多。 如果这个叫管承的人真的拿下了城阳郡,就等于是占据了小半个青州。 本以为平定了并州,可以全力以赴地攻打幽州了,没想到这青州又出乱子了,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那么到底是先派别人镇压青州,自己按照原计划去攻打幽州呢,还是自己先平定了青州,然后再去攻打幽州呢? 管承不过是个海贼,无名鼠辈耳,杀鸡焉用牛刀? 只需派一两员大将,再配上一个好的军师前去镇压即可。 自己还是按照既定计划,亲自带兵攻打幽州。 袁熙、袁尚、蹋顿才是心腹之患,区区管承不过是癣疥之疾。 曹操正欲点将前去平定青州,又有一名小卒跑了进来。 “报!徐州方面来报!” 第2章 曹操决定先平定青徐二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封书信是徐州的臧霸写来的,说昌豨在东海国发动了叛乱,正在攻打琅琊国,建议曹操即刻出兵剿灭。 曹操放下书信,快步来到了地图前面。 城阳郡地处青州,东部临海。 东海国地处徐州,也是东部临海。 城阳郡和东海国部分接壤。 琅琊国位于东海国的北部,城阳郡的西部。 那么管承攻打城阳郡,昌豨攻打琅琊国,很有可能是两人早就预谋好的。 他们打算拿下了琅琊国之后,胜利会师,再兵合一处攻打青州和徐州其他各郡国。 虽然这些只是曹操的个人猜测,无论孙观还是臧霸,在信中并未提到此事,但曹操还是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令曹操不解的是,昌豨和臧霸都是泰山寇出身,他们早年便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臧霸怎么会直接写信说昌豨的不是呢? 就算昌豨真的造反了,臧霸也该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不该出卖自己的兄弟呀! 一时之间,曹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拿出处理问题的办法,否则青州和徐州都会变得动荡不安。 如果说光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管承在青州闹事,自己完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只需派人前去联合孙观将其剿灭。 但现在又冒出来个徐州的昌豨,这就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如果不能及时将他们剿灭,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有道是:爝火虽微,卒能燎原;涓流虽寡,浸成江河。 如果任由这两伙儿反贼发展壮大,最后再兵合一处,那么很可能之前自己辛辛苦苦拿下来的徐州、青州都付之东流。 看来幽州还得先放一放了,青徐二州必须得亲自走一遭了。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又把乐进、李典、夏侯渊、于禁叫了过来。 “如今,青州管承有所异动,徐州昌豨也跟着响应,我意,即刻发兵前往青徐二州,剿灭叛党、拨乱反正!”曹操开门见山地说道。 大家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主公,谁是管承啊?”乐进十分好奇地问道。 曹操摇头苦笑道:“老夫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鼠辈,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自量力,眼看着都快拿下青州的半壁江山了!” 李典又站出来道:“主公,管承这个人,末将倒是有所耳闻。他是海贼出身,之前只在东莱郡一带活动。” 曹操忧心忡忡地道:“东莱郡是青州第一大郡,城阳郡是青州第二大郡。此时管承正在带兵攻打城阳郡,若是真的让他拿下了城阳郡,小半个青州就是他的了!” 夏侯渊又十分诧异地问道:“主公,这昌豨又造反了?” 曹操哭笑不得地道:“是啊,昌豨又造反了。这昌豨绝对是个旷世奇才,普天之下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当年他本是吕布手下的一条狗。吕布被老夫消灭之后,昌豨便归顺了老夫。随后他又反叛,投靠了刘备。刘备被老夫打败后,昌豨又归顺了老夫。官渡之战后,昌豨再次反叛。后来他被文远和妙才打败,第三次归顺了老夫。如今他再次反叛!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已经是昌豨第三次反叛老夫了!” 众人都听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于禁站出来道:“主公,此等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鼠辈,恐怕连当年的吕布也不敢望其项背!”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不怪他,是老夫之过。老夫对这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太姑息养奸了。所以这次,老夫无论如何也要让昌豨身首异处,谁说情也不管用了!” 乐进站出来主动请缨道:“主公,就让末将带兵前往徐州,将昌豨人头砍下,呈于主公面前!” 李典又站出来,自告奋勇地道:“主公,就让末将率领手下的弟兄,去青州会会那个叫什么‘管承’的家伙,看看他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夏侯渊却道:“主公,文谦、曼成刚从壶关回来,也该好好歇歇了。这次还是让末将去,保准把管承和昌豨的两颗狗头都给你带回来!” 于禁又跟着附和道:“主公,妙才兄所言极是,末将愿与妙才兄兵分两路,前去平定青徐二州!” 曹操环顾了一下众人,不再说话,眼前的场面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其实他把这几个将军叫来,并不是随意点将,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乐进、李典之前被派去攻打壶关,徒劳无功、一无所获,不但没能攻下壶关,还让高干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曹操虽然没过问具体细节,但却知道他们在攻打壶关的过程中,肯定存在重大失误。 否则就算拿不下壶关,也不会让高干轻而易举地就跑到南匈奴去了。 曹操虽然并没责备他们,但乐进、李典心里却一直都很郁闷,就盼着日后能够有所表现,也好将功补过。 而夏侯渊和于禁,也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将。 曹操带兵去救援犷平,又派人去攻打高干,几乎调动了所有猛将,唯独让夏侯渊和于禁二人留在原地待命。 当将军的最怕的就是无仗可打,他们早就在家里憋得寂寞难耐了,就盼着快点儿出来立些战功。 于是曹操便把这几个最急于表现自己、证明自己的将军叫了过来,派他们去剿灭叛乱,必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正色道:“昌豨,一介鼠辈耳,老夫也懒得看他!妙才和文则各带领一支人马前去徐州,到了那里再联合当地的臧霸,一起去东海郡剿灭昌豨。记住,见了昌豨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地正法!老夫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也不必生擒活捉了,只要把他的人头带回邺城即可!” “末将领命!”夏侯渊和于禁一起走上前来,异口同声地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命令道:“文谦、曼成,带上本部兵马,随老夫到青州走一遭,一起会会那个叫什么‘管承’的,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末将领命!”乐进、李典抱拳拱手,齐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准备,即日发兵!” “诺!” 众将答应一声,纷纷鱼贯而出。 第二日一早,曹操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曹操、乐进、李典率领,开往了青州方向;另一路由夏侯渊、于禁率领,开往了徐州方向。 第3章 青徐二州叛乱平定 曹操这次发兵青州,本以为管承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自己亲自出马,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铲除,然而事实却大相径庭。 管承这伙人马的战斗力,大大超乎了曹操的想象。 曹操率领乐进、李典,又联合当地的孙观,一起与管承交战,几个月下来却没占到半点便宜。 管承是海贼出身,他手下的人马也主要以海盗为班底。 而孙观则是山贼出身,他手下的人马也多以山贼为主。 这次来青州剿贼,也让曹操对山贼和海盗有了重新的认识。 山贼是长期占山为王,或是出没于山林之间的盗贼。 他们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干的都是一些刀口舔血、伤天害理的营生。 个别仗义的山贼会劫富济贫、锄强扶弱,被人们称为“绿林好汉”。 但大多数山贼则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是朝廷重点围剿的对象。 山贼虽然心狠手辣,却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没什么门槛,只要你是个人,手里拿着兵器就可以入伙干坏事。 所以有很多女人,甚至上了年纪的人,为了混口饭吃,也当起了山贼。 但海贼就截然不同了,虽然他们同样是贼,却是长期活动在海上。 在海上抢不到东西的时候,也会到陆地上来劫掠。 海贼跟山贼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体素质。 海贼的身体素质要比山贼强很多,普通的老百姓,如果没有过硬的身体条件,根本当不了海贼。 别的不说,就是在海上大风大浪的颠簸,普通人就得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如果一个人都难受得直不起腰来,就更别说跟别人打架、抢别人财物了。 山贼在陆地上可以为所欲为,但他们却不敢去海上放肆。 而海贼不但可以在海上来去自如,到了陆地上更是轻车熟路。 所以山贼能干的事,海贼完全能干。 而海贼能干的事,山贼却未必干得了。 双方打起仗来,海贼的战斗力也要明显强于山贼。 但曹操手下的人马毕竟是正规军,比起孙观的山贼,战斗力要强上许多。 他们在北海国与城阳郡的交界地带淳于县扎营之后,管承的海贼便再也前进不了半步。 曹操之所以几个月下来都与管承处于僵持状态,主要有两点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管承是青州当地人,他手下的人都对地形十分熟悉。 而曹操的人马大多都是外地人,跟当地人打游击战,想占到便宜十分困难。 另一方面,管承手下的海贼人数众多,有很多都是当地的贫民百姓。 一旦打起仗来,曹军经常分不清到底是民是匪。 曹操早就在军中立过规矩,不能随便伤害平民百姓,要爱民如子、视民如伤。 所以曹操手下的将士们见了百姓,也从来都是秋毫无犯。 也正因为如此,经常稍不留神就遭了管承一伙的算计。 徐州方面的情况也不乐观,几个月下来,于禁、夏侯渊、臧霸也没把昌豨怎么样。 其实,曹操这次排兵布阵,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 首先,他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昌豨在徐州发动叛乱,臧霸也在徐州。 臧霸跟昌豨当年都是泰山寇,他们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了,臧霸又怎么忍心去打昌豨呢? 虽然曹操下了命令,但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臧霸具体如何行事,曹操是根本无力左右的。 作为臧霸来讲,你曹操让我配合你的部队打昌豨完全没问题,我可以亲自带着我的兵马过去打。 但我出工不出力,见着昌豨也不真打,做做样子就把他放跑,你曹操又能怎么样? 顶多说我指挥不力、用人不当、谋划不周、兵力不强,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打不下来,但起码我臧霸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所以靠臧霸去剿灭昌豨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不跟昌豨一起造反就谢天谢地了。 再有一点,就是派于禁去攻打昌豨。 于禁是泰山郡人,跟昌豨是多年的故友,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可以说是总角之交。 曹操让于禁去打昌豨,于禁又怎么能下得去手,于情于理他都会在其中和稀泥。 于禁让夏侯渊守营,自己跟臧霸带着本部人马做先锋,前去攻打昌豨。 但几个月下来,昌豨的那些据点儿,一个也没攻下来。 而且每次回来之后,于禁和臧霸都是诸多借口,不是天气不好,就是地形复杂,再不就是昌豨的营寨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实在是易守难攻。 臧霸知道于禁的心思,便也跟着一唱一和地一起糊弄夏侯渊。 后来夏侯渊一琢磨,总让人家当先锋也实在说不过去,自己怎么也得有点儿表现。 于是夏侯渊也不再守营,跟着臧霸、于禁一块儿去攻打昌豨。 没想到夏侯渊一出马,果然效果就不一样了,他们轻而易举地攻下了昌豨十几个据点儿。 最后昌豨只好被迫向于禁投降。 昌豨本以为自己跟于禁是挚友,于禁会念在昔日的情份上,替他跟曹操说情,饶他一命。 可于禁一琢磨,自己前边儿打了那么多天,一个据点儿也没攻下来。 夏侯渊一下子就攻下了十几个据点儿,回到邺城之后,实在无法跟曹操交代。 而且出兵之前,曹操已经明确指示过,他已经对昌豨彻底失去了耐心,不用将其生擒活捉,只需将他就地正法。 于禁一权衡利弊,兄弟之情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脑袋和前程,以及全家老小的性命更重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于是,于禁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就把昌豨给杀了。 曹操听闻此事,自然十分欣慰,还夸于禁浩然正气、铁面无私。 又过了数日,曹操大军在青州也渐渐熟悉了地形。 管承的部队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又哪里是训练有素的曹操大军的对手。 管承被乐进、李典、孙观所部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走投无路,只好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逃到了一个海岛上。 于禁、夏侯渊、臧霸在徐州平定了叛乱之后,又带着昌豨的人头来淳于县与曹操会师。 就这样,两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第4章 曹操约谈孙观 不知不觉间,建安十二年的岁旦已经过去,曹操一行人马由于受战事所拖,都没能回去和家人团聚。 如今叛乱总算平定了,新年却也过完了,曹操也不急着返回邺城,索性在淳于县呆了下来。 他想静静地思考一下,捋一捋目前的头绪。 管承为什么会造反呢? 如果自己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就算他不卷土重来的话,会不会再冒出第二个管承呢? 还有那个昌豨,虽然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为什么要左一次右一次地反叛自己呢? 这些问题如果不弄明白,叛乱是无穷无尽、无止无休的,天下也会永无宁日的。 为了搞清楚这些问题,这日一早曹操把孙观叫了过来。 “仲台,你说我走了之后,管承还会再回来发动叛乱吗?”曹操见了孙观,开门见山地问道。 孙观沉吟了一下,说道:“大人,这个真的很难说。也许他不会了,也许他还会再回来闹事。” 曹操一听这话,感到十分失望。 孙观说的模棱两可,或者说简直就是废话。 曹操叹了口气道:“北人骑马,南人驶舟。只可惜我手下的这帮将士都不擅长水战,否则的话,定要追到海岛上将管承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大人放心,您走了之后,我一定会严密监视管承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便立刻派人向您汇报!”孙观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操苦笑道:“呵呵,然后呢?老夫再大老远地带着人马过来平定叛乱,管承再跑到海岛上去。如果这样的话,仗是打不完的!我们要从矛盾的根源入手,来真正地解决问题。正所谓:伐木不自其本,必复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复流;灭祸不自其基,必复乱!” 孙观听得似懂非懂,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还是得从根源入手。” “那么,你觉得管承为何要造反呢?”曹操又问道。 孙观想了想,猜测道:“在下认为,管承是觊觎青州刺史之位。平心而论,管承这个人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手下的海贼打起仗来也都有模有样的。若不是大人您亲自出马,在下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当然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了。但管承又没什么门路,所以便想通过发动叛乱的方式拿下整个青州,然后再争取被诏安,当上名正言顺的青州刺史。” 孙观的这番话,让曹操陷入了深思之中。 自从袁谭被杀之后,青州刺史之位便一直空缺,自己由于忙着平定幽州,也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但关于青州刺史之职,自己倒也不是没考虑过。 在袁谭之前,孔融曾担任过这个职务,自己也考虑过让他来继续接管青州。 但孔融一向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自从进入邺城之后,他便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颇有微词。 曹丕娶了甄宓,孔融还说什么当年武王伐纣,就是把妲己赐给了周公。 自己实在听不明白孔融这老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就算甄宓是妲己,就算曹丕是周公,那也没什么不妥啊! 周公也是历史上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人物啊! 问孔融这话是什么意思,出自什么典故,他却说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更没什么典故。 按照孔融的说法,自己是周武王,袁尚是商纣王,甄宓是妲己。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妲己之前是商纣王的女人,而甄宓却并不是袁尚的老婆,而是袁熙的老婆。 再说周公旦是周武王姬发的弟弟,而曹丕则是自己的儿子。 一想起这件事来就生气,简直是狗屁不通、不可理喻! 孔融就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还总喜欢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若是让他当了青州刺史,恐怕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带着整个青州投靠别的诸侯了。 除了孔融,也考虑过孙观。 自从吕布覆灭之后,孙观便投靠了自己。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每次打仗也都是一马当先、身先士卒。 但孙观唯一有个不光彩的地方,就是他的出身。 他早年是泰山寇,若是用了这样的人当一州之主,难免会引来朝廷的非议。 可除此之外,又哪有更合适的人选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 青州刺史之位实在不能再空缺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找人顶上,否则自己走了之后,还会再生事端。 人们议论就议论,反正自己的用人风格是唯才是举。 只要你有才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上哪找那么十全十美、让谁都看着顺眼的人去? 想到这里,曹操又道:“仲台,青州刺史之职,其实老夫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孙观心下一怔,也不敢多问,只等着曹操继续往下说。 “你可知这个人是谁吗?”曹操又问道。 孙观摇了摇头道:“在下愚钝,不敢妄自猜测。” 曹操拍了拍孙观的肩膀道:“就是仲台你啊!此前老夫忙于平定幽州,一直没倒出空来上表天子,所以青州刺史之职才空了这么长时间。不过这次你放心,老夫回到邺城之后,便立刻表奏天子,然后再亲自去许昌面见天子,提拔你为青州刺史!” 孙观连忙抱拳拱手道:“在下谢大人提拔!大人大恩大德,孙某无以为报!” “以后这青州就是你的了,有没有信心治理好?”曹操笑着问道。 孙观激动不已地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若是管承再卷土重来怎么办?”曹操又问道。 “在下必将率领整个青州的将士们将其一网打尽!”孙观信心满满地说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平定叛乱是一方面,还要注意轻徭薄赋!” 孙观连忙表态道:“大人的教诲,在下一定谨记在心!” 曹操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老夫还要特殊叮嘱你的是,一定要任人唯贤、赏罚分明。当年袁谭在青州,就是因为用人不当、赏罚不公而大失民心,所以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其实这也是曹操最为担心的地方。 孙观这个人,对曹操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毕竟是匪寇出身,这样的人往往都十分讲义气。 一个人一旦讲义气,就会感情用事、意气用事,就会任人唯亲、厚此薄彼。 这样行事的话,也就没有公平、公正可言了。 谁跟他关系近,谁就当大官、受重用,犯了错也不用承担责任,犯了法也可以逍遥法外。 而那些跟他没有关系的,就永远得不到重用,只会被剥削、被压迫。 为官择人者治,为人择官者乱。 作为一州之主,如果总是提拔重用跟自己关系好的人,也会有失公允、大失民心。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牢记您的叮嘱,绝不结党营私、因私废公!”孙观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曹操又笑着道:“仲台呀,以后就不要叫我大人了,知道该叫什么吗?” 孙观愣了一下,连忙道:“主公!” 曹操点点头道:“嗯,比你官大的,你都应该叫‘大人’,但主公却只有一个!” 孙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5章 曹操约谈臧霸 找孙观谈完了之后,曹操又把臧霸叫了过来。 臧霸与孙观不同,他一听说曹操要找他,顿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毕竟在徐州讨伐逆贼,臧霸只是走走形式、装装样子,并没有全力攻打昌豨。 其实昌豨并没什么实力,若是臧霸肯专心对付他,根本用不着朝廷的军队出马,臧霸自己就完全可以把昌豨摆平。 所以臧霸觉得曹操这次找他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宣高啊,说说徐州那边的情况。”曹操淡淡地说道。 臧霸整理了一下语言,紧了紧嗓子道:“一开始我发现昌豨图谋不轨,就想跟您汇报了。但转念一想,那时候昌豨并没什么动作,说他要造反,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于是我就没跟您汇报。后来昌豨开始攻打彭城国了,我一听说之后,就赶紧亲笔给您写了封书信,派人星夜送往了邺城。” 曹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又问道:“大致说说你们是怎么剿灭昌豨的。” 臧霸老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嘛,一开始是我跟于禁去攻打昌豨,但我们的兵力还是有些不足,所以也就没什么效果。后来夏侯渊将军也出马了,这夏侯渊将军还是有两下子的,可以说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啊,呵呵!夏侯渊一出马之后,这效果马上就不一样了,昌豨很快就不行了,结果就向于禁投降了。于禁也没跟昌豨废话,直接就把他脑袋给砍了,又给主公送了过来。” 曹操眯起眼睛,凝视着臧霸,问道:“宣高,你脸红什么?” 臧霸一听这话,脸红得更加厉害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呵呵,这个嘛,我,我一见到主公就感到很紧张,我一紧张就会脸红。” 曹操又盯着臧霸看了一会儿,大致也猜出了他脸红的原因。 昌豨毕竟是当年跟着臧霸一块儿在泰山混的,臧霸又怎么忍心对昌豨痛下杀手呢? 这也是人之常情,实在无可厚非。 臧霸的这种做法,反而恰恰说明了他这个人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宣高,你放松点儿,我们就是随便聊天,不用那么紧张。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可以畅所欲言、百无禁忌。”曹操宽慰道。 臧霸喝了两口茶,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曹操又问道:“宣高啊,你说,昌豨这小子怎么左一次右一次地造反呢?算上这次,他可是第三次背叛老夫了!” 说起昌豨这个人,臧霸再了解不过。 毕竟跟他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几十年,就是昌豨身上有几个痦子,臧霸都了如指掌。 “主公,昌豨这小子,说白了他就是欲壑难填。其实他那人,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哈,他那人也挺够意思的,就是总也不知道知足!他这次造反,还不是因为想当官儿嘛!”臧霸满脸堆笑地说道。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昌豨不已经是东海太守了嘛,他还想当什么官儿啊?” 臧霸笑了笑道:“那还能是什么官儿,徐州刺史或是徐州牧呗!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朝廷永远也不可能任命他为徐州刺史。于是他就自己动手,想先把整个徐州拿下了,再跟朝廷要官儿当。” 曹操听到这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来这管承和昌豨造反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当一州之主。 当年在徐州灭了吕布之后,自己任命了车胄为徐州刺史。 但没过多久,刘备就斩杀了车胄,窃取了徐州。 后来自己又任命董昭为徐州牧,但董昭才智过人,自己又求贤若渴,不久之后又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了谏议大夫。 可是这样一来,徐州便又变成了群龙无首,也导致很多人都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昌豨便是其中之一,他看自己升迁无望,便索性揭竿而起,想通过发动叛乱的方式当上徐州之主。 果然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州不可一日无主啊! 如此看来,昌豨也好,管承也罢,造反的原因总算是找到了,就是因为州牧或刺史之职迟迟悬而未决。 若是青徐二州早就有了主人,他们也早就死心了。 正所谓:物无所主,人必争之。 由此可见,必须要尽快把这两个州的领导人选敲定下来。 如今青州刺史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孙观。 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徐州之主。 在董昭之后,自己本来是打算让陈登当徐州刺史的,他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可惜天妒英才,满腹韬略、才华横溢的陈登,年仅三十九岁便溘然长逝了。 陈登去世之后,便再也没能找出合适的人选。 要么就是想担此重任,但却能力不够。 要么就是能力够用,却不想担此重任。 徐州与青州不同,它南面毗邻扬州,而孙权野心勃勃,也一直对徐州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所以徐州刺史必须得找个偏武将类型的人来担任,因为这里随时都可能成为战场。 曹操把朝廷里的人在脑海里过了几遍,却根本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 无奈之下,他又不由把目光落在了臧霸身上。 当年泰山寇的那帮人当中,有臧霸、孙观、吴敦、尹礼、孙康、昌豨,其中以臧霸为首。 若论领导能力,臧霸肯定在孙观之上。 吕布败亡后,臧霸便投到了自己麾下。 这些年来,臧霸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但追随自己征战四方,还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也被拜为都亭侯,加封为威虏将军。 表奏孙观为青州刺史,如果不给臧霸加官进爵的话,臧霸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就连管承、昌豨那样的小喽啰都盼着自己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就更别说臧霸这种大人物了。 而且臧霸是昌豨的大哥,臧霸当了徐州之主,其他那些类似于昌豨的泰山寇也就不敢再造次了。 想到这里,曹操狡黠一笑,说道:“呵呵,昌豨想当徐州之主?简直是白日做梦!” 臧霸也不知道曹操沉默了半天,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句话,只好也跟着点了点头。 曹操又道:“宣高,其实徐州刺史之职,在老夫心中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臧霸听得百爪挠心一般,暗忖道:“除了我,谁还有这个资格担此重任?快往下说,应该不会是别人!” 曹操正色道:“此番回去之后,老夫要去许昌走一遭,向天子当面举荐你做徐州刺史!” 臧霸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拱手道:“主公知遇之恩,臧某没齿难忘!”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愧是当年泰山寇的老大啊,就是比孙观强一些!孙观是管我叫大人,你则是管我叫主公,这主公明显听着就比大人亲近一些!” 说完之后,二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第1章 曹操来到许昌 建安十二年二月,曹操带着大军从淳于县返回邺城。 在邺城只待了几日,曹操便又带着所有心腹赶往了许昌。 来到许昌之后,曹操又单独面见了皇帝刘协,跟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青州、徐州剿匪的情况,并建议他第二天上早朝,召集文武百官议事。 说是建议,其实就是命令,刘协也不敢多问,只好按照曹操的吩咐照做。 第二天一大早,满朝文武便都聚集在了朝堂之上。 “众位爱卿,今日上朝,朕是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刘协说完之后,便把目光向曹操望去。 曹操坐在皇帝旁边,小声道:“陛下,可以先说一说青徐二州剿匪之事。” 刘协尴尬一笑,点了点头,又高声对大家道:“去年青州、徐州两地发生叛乱,曹爱卿亲自带着人马前去剿匪。历时半年之久,终于将匪患铲除,平定了青徐二州。曹爱卿就是我大汉的中流砥柱,中流砥柱啊!我大汉有曹爱卿主持大局,何愁天下不太平、社稷不昌盛啊,哈哈哈!” 曹操微微一笑,谦虚地道:“陛下过誉了。为我大汉江山社稷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实乃老臣分内之事!” 曹操顿了顿,又说道:“陛下,古人云: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褒不检。这些年来,老臣为社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手下的很多将士也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故老臣斗胆建议陛下,将这些有功之臣逐一进行封赏。” 刘协连忙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朕也正有此意!” 说完之后,刘协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因为刘协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些人有功、到底哪些人该赏。 甚至阶下的很多人,刘协连见都没见过,就更别说他们叫什么名字、有哪些功劳了。 曹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简,展开宣读起来。 “夏侯惇,当年讨伐徐州,从征吕布,为流矢伤及左目。老臣建议封其为建武将军、高安乡侯,增邑八千户,并前两千五百户!” 刘协认得夏侯惇,知道他是曹操的堂兄,更是曹操的第一心腹爱将。 而且夏侯惇战功赫赫,又在战场上被射瞎了一只眼睛,对他封赏是应该应分的。 “夏侯将军功勋卓着,实乃社稷栋梁之臣,准奏!”刘协煞有介事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乐进、于禁、张辽三位将军,武力强大、计谋周全、品性忠正、操守高洁,每次征战都身先士卒,勇猛顽强、无坚不摧。他们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统率全军、抚慰将士、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临敌决策从无失误,论功记职,应该给予显要荣宠。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乐进为折冲将军、广昌亭侯,封于禁为虎威将军、益寿亭候,封张辽为荡寇将军、都亭侯,每人增邑二百户,并前一千二百户。” 刘协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都具体立过什么功劳,却知道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大将。 于是刘协又连忙点头道:“嗯,此三人都是我大汉不可或缺的猛将,理应如此,准奏!” 曹操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徐晃,讨伐毛城,设伏兵掩击,破三屯。从破袁谭于南皮,讨平原叛贼,亦克之。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徐晃为偏将军、都亭侯。” 此时刘协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笑着点点头道:“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张合,官渡之战居功至伟,后来又从攻袁尚于邺城、从击袁谭于渤海。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张合为偏将军、都亭侯。” “准奏,准奏!”刘协不假思索地道。 曹操又接着道:“张绣,官渡之役,力战有功,从破袁谭于南皮。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张绣为破羌将军、宣威侯,复增邑两千户。”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贾诩,谋略过人、智计百出。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贾诩为太中大夫、都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忠正密谋,抚宁内外,文若是也,公达其次也。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荀攸为陵树亭侯,增邑四百,并前七百户,转为中军师。”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郭嘉,讨伐徐州前预料孙策必亡,官渡之战前提出‘十胜十败论’,官渡之战后又预料谭、尚争冀州,皆被其言重。可见其料事如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郭嘉为军师祭酒、洧阳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程昱,收山泽亡命之徒,得精兵数千人,引军与老臣会师黎阳,讨袁谭、袁尚。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程昱为奋武将军、安国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董昭,愿为徐州牧,因其胸有沟壑、腹有良谋被老臣任命为谏议大夫。前不久又凿平虏、泉州二渠入海通运,为征讨乌桓做好了准备。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董昭为司空军祭酒、千秋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钟繇,当年助天子得出长安,高干、郭援、呼厨泉共攻河东,其说服马腾大败之,卫固、范先、张晟、张琰及高干等发动叛乱,其又率诸将讨破之。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钟繇为东武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曹仁,随老臣征战四方,破袁术、攻陶谦、擒吕布、败刘备、败袁绍。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曹仁为别部司马、都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曹洪,累从征伐,屡立战功,在官渡之战中亦有杰出表现。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曹洪为都护将军、国明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李典,从围邺城,邺定,与乐进围高干于壶关,击管承于长广,皆破之。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李典为捕虏将军、都亭侯。” 刘协又道:“准奏,准奏!” 曹操合上书简,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刘协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记得曹操一口气封了一大堆列侯。 东汉的列侯,主要是县侯、亭侯、乡侯三个等级。 除了县侯之外,又有都乡侯、乡侯、都亭侯、亭侯等等。 县侯以县立国,制度与西汉相同。 乡侯、亭侯不立国,只设置家臣。 曹操虽然给这些人都封了侯,却基本上都是亭侯,只有夏侯惇一人是乡侯,县侯更是一人没有,这也让刘协心里稍稍有些宽慰。 没有县侯,也就不能立国,说明曹操虽然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却还没有到胡作非为、为所欲为的程度。 所以刘协觉得,自己还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第2章 曹操一口气封了二十余人 “曹爱卿!” 刘协小声对曹操招呼道。 刘协的意思是想问问曹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退朝。 曹操也不搭话,又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了第二份书简。 “刘勋,原为庐江太守,后投靠朝廷,任河内太守,在任上的表现可圈可点、有目共睹。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刘勋为征虏将军、华乡侯!” 刘协看得目瞪口呆,真没想到一口气封了那么多人,后面竟然还有。 曹操回过头来,歪着脖子瞥了一眼刘协。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李通,斩袁绍使者,送来印绶,又击郡贼瞿恭、江宫、沈成等,皆破残其众,送其首级,遂定淮、汝之地。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李通为汝南太守、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鲜于辅,官渡之战时能够认清形势,及时投靠朝廷。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鲜于辅为左度辽将军、昌乡亭侯,督幽州六郡,遣还镇抚本州!”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阎柔,率领乌桓、鲜卑投靠朝廷,并贡献名马。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阎柔为护乌丸校尉、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臧霸,东州扰攘,执义征暴,清定海岱,功莫大焉。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臧霸为徐州刺史、威虏将军、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孙观,与臧霸俱战伐,观常为先登,征定青、徐群贼,功仅次于霸,与老臣会师南皮,遣子弟入居邺城。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孙观为青州刺史、振威将军、吕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张既,去岁河内张晟众万余人无所属,寇崤、渑间,河东卫固、范先,弘农张琰,并州高干各起兵以应之,张既说服西凉马腾引兵会击各路反贼,破之,斩张琰、卫固、范先首级。是故老臣斗胆建议,封张既为司隶议郎、武始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刚要再开口,刘协打了个哈欠道:“爱卿啊,您能不能长话短说啊,受封之人的功绩朕都知道了,直接说封他们什么官儿就行了!” 曹操说了半天,也早就口干舌燥了,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韩浩,建议封其为中护军、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史涣,建议封其为中领军、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刘若,建议封其为建武将军、清苑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王忠,建议封其为中郎将、都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曹操又接着道:“老臣还建议封邓展为乐乡侯、薛洪为都亭侯、董蒙为南乡亭侯!” 刘协连忙道:“准奏,准奏!” 刘协坐在那里早已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他也不管什么乡侯、亭侯、都亭侯的了,只要曹操说完了,他就赶紧说“准奏”。 曹操合上书简,又坐回了原位。 刘协则如坐针毡,他不知道曹操还有没有第三份书简再拿出来念。 但刘协也不敢多问,便又强自打起精神,坐在那里看曹操如何行事。 曹操坐在那不再说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阶下的文武大臣。 此番他来许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笼络人心,一个是排除异己。 笼络人心,当然是去青州给他带来的启示。 自打当年陈留起兵,这些年来曹操一直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 但他却从来没有仔细地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前程。 管承也好,昌豨也罢,为什么要造反? 还不是为了能当个官,过上好日子嘛! 而自己手下的这帮兄弟,无论文臣还是武将,谁又不想荣华富贵、福泽子孙呢? 如今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天命不永、余日无多,必须要趁着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把手下的这帮兄弟们都安顿好了,该封官的封官、该封侯的封侯,免得有朝一日自己战死沙场亦或遇刺身亡了留下遗憾。 所以一上早朝,曹操便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心腹文武逐一封赏了一遍,一口气封了二十多个列侯。 在册封的人员之中,有很多人是早就被曹操册封过了的,但却只是曹操口头上的承诺,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 所以曹操借此机会,把之前那些非正式的官职和列侯全部做实,让他们更加放心地享有朝廷的俸禄和食邑,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而铲除异己,对于曹操来说自然也是至关重要的。 如今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产生的矛盾也必然越来越多,只有及时地排除异己,看清谁是跟自己真正一条心,才能早日一统天下。 曹操故意把被册封的人员写成了两份书简,就是想中间间断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自己。 若是有的话,就格杀勿论。 好在大家都比较识时务,在曹操宣读人员名单的时候,并没有人站出来自寻死路。 “陛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今天就到这!”曹操低声对刘协说道。 刘协如获大赦一般,立刻笑逐颜开地点了点头。 “众位爱卿,若是大家无本可奏的话,那就退朝!”刘协又肃声说道。 便在这时,孔融开口了。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刘协看了看曹操,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说道:“孔爱卿有何话,但说无妨!” 孔融正色道:“陛下,刚才老臣仔细听了一下曹大人说的那些人,有很多人并不是在此番平定青徐二州时立下的功劳,所以他们也不应在这个时候获得封赏!” 曹操狡黠一笑道:“文举兄此言差矣!老夫刚才提到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在之前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只不过他们没有得到及时的封赏。陛下圣明,对有功之人绝不遗漏,才借此机会补封一下。正所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刘协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孔融,讪笑着道:“孔爱卿啊,曹爱卿说得对,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朕一贯的做事风格!” 孔融又道:“陛下,即便是真的要封赏的话,也应该是您亲自封赏,为何要等到别人说完了之后,您再点头同意呢?请问到底谁是皇上?” “这……” 刘协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曹操笑了笑道:“文举兄一定是误会了,老夫只是建议,至于同不同意,那还是得由皇上说了算。昨日老夫抵达许昌,就面见了皇上,跟他提了很多人,都被他给一一否定了。” 刘协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有很多人不该受封赏,曹爱卿提出来之后,当时就让朕给否了!” 第3章 曹操与荀彧的微妙关系 曹操与刘协一唱一和,孔融最后也实在无言以对。 散朝之后,曹操如释重负,又回到了许昌的故居之中。 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里是曹操曾经的家,也是他居住过多年的地方,在这里有太多的美好回忆,如今却早已人去宅空、物是人非。 曹操决定在许昌待上一段,在故居好好找一找当年的感觉,等天气暖和了,再去讨伐幽州。 另一方面,曹操也打算在许昌暗自观望一下,看看自己一下子封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有何反应。 朝堂之上,被册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 没被册封的人,虽然绝大多数保持了沉默,但一定有很多人腹诽心谤,背地里会说三道四、议论纷纷。 还有那个该死的孔融,这么多年他一直跟自己作对。 等日后自己倒出空来,第一个就拿他杀鸡儆猴。 这日一早,荀彧来到了曹操的府邸。 曹操见了荀彧,心下不由一怔。 朝堂之上,该册封的人全都册封了,唯独没有荀彧。 并不是曹操把荀彧遗忘了,而是他有意为之。 一方面,荀彧已经早就不是当年曹操认识的那个荀彧了,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官渡之战时,曹操损兵折将、弹尽粮绝,眼看着就要被袁绍消灭。 曹操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打算退回许昌据城死守。 为了找个台阶下,曹操又给荀彧和郭嘉写信,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可荀彧却并没把曹操的信给郭嘉看,而是自己看完了之后,私自给曹操回了封信,劝他不要退兵。 信中并没有提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是说了一些空洞宽泛的大道理。 曹操无奈之下,只好咬紧牙关,继续在官渡战场上硬挺。 后来许攸背叛袁绍,带着曹操去乌巢烧了袁绍的粮草,张合、高览又带着自己的数万大军投诚,才使得曹操鬼使神差地取得了官渡之战的胜利。 最后,曹操还要哭笑不得地把官渡之战的胜利归功于荀彧,美其名曰,若是没有荀彧的支持和鼓励,自己是绝对不会赢得这场胜利的。 但曹操不是傻子,他有独立分析思考问题的能力。 如果许攸没背叛袁绍呢? 如果许攸来投奔自己是诈降呢? 如果自己跟许攸去乌巢烧袁绍粮草,袁绍在途中设下伏兵呢? 如果张合、高览在自己回来的路上拦截呢? 如果张合、高览没背叛袁绍呢? 等等等等…… 而这些,曹操自己又能左右得了吗? 所以,官渡之战取胜实属侥幸,根本就不是他荀彧的功劳。 那么反过来想,荀彧为何要劝自己千万别退兵? 他在许昌待着,又哪里知道战场上自己到底是如何狼狈? 荀彧为何不把自己写的信给郭嘉看,而是擅自做主地回了封信? 很有可能荀彧是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自己如果退兵了,袁绍还得接着攻打许昌,到时他荀彧也没好日子过了。 而自己如果跟袁绍死磕到底,就算最后袁绍胜了也是惨胜,他也不太可能继续攻打许昌了。 就算袁绍来攻打许昌,荀彧带着城内将士据城死守,袁绍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 就算袁绍能攻下来,荀彧还有说的。 他完全可以再投奔袁绍,说官渡之战曹操要回来据城死守,荀彧力劝曹操坚持到底,最后袁绍才消灭了曹操。 后来邺城被曹操攻克下来,曹操要把自己的据点儿搬过去,自然也要带着自己的所有心腹跟着过去。 荀彧却说他是尚书令,得留在朝廷里做事。 有人对曹操说,宜复古置九州,则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服矣。 曹操将要从之,荀彧却公然反对。 其实这个时候荀彧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他想当皇帝身边的第一权臣,而自己在冀州只是个地方官而已。 随后,河东太守王邑本来官儿当得好好的,清正廉洁、勤政爱民,荀彧却莫名其妙地又向曹操举荐了杜畿。 杜畿的水平姑且放在一边,但他去了之后没多久,卫固、范先就联合张琰、张晟发动叛乱了。 一向多疑的曹操,早就把这些问题在头脑中琢磨了无数遍,而且他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荀彧与自己是离心离德。 所以这次超大规模的封官进爵,曹操册封了自己所有的亲信,却唯独没有荀彧。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屋中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曹操先开口了。 “文若,有什么事吗?” 荀彧正色道:“大人,您这次一下子册封了这么多人,朝中的老臣,很多人都颇有微词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曹操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自己手下的人都管自己叫“主公”,荀彧当年追随自己的时候也管自己叫“主公”,而现在他竟然管自己叫起了“大人”。 看来荀彧自己也知道,他已经跟我有了很深的隔阂。 “哦?他们都有何微词?”曹操好奇地问道。 荀彧接着道:“就是说您把持朝政,胡乱封官之类的呗!您这么一弄,虽然被封官封侯的人是开心了,可您想过那些没被封赏的人吗?他们什么也没得到,肯定心里不痛快呀,您这不是等于一下子把他们都给得罪了嘛!”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老夫这不过是论功行赏而已,朝中那些老臣只会坐而论道,毫无尺寸之功,凭什么给他们封赏?再说了,老夫只是表奏天子,最后到底封谁不封谁,还得由陛下定夺!” 荀彧不由看了一眼曹操,没想到他跟自己也打起了官腔。 曹操又煞有介事地道:“文若啊,老夫来时匆忙,也疏忽大意了,竟然把你给忘了!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起草奏折上表天子,让他对你也加官进爵!” “大人,荀某不是这个意思!”荀彧连忙说道。 曹操心里又咯噔一下。 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是以“在下”、“微臣”、“末将”、“属下”、“小的”、“小人”自称,还从来没人说过其他的。 荀彧竟然来了个“荀某”,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是觉得他并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了,官职也不在自己之下了啊! 看来这老小子这几年在皇上身边混的不错啊,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曹操不露声色地道:“文若,你别谦虚,这些年你所做的工作,老夫始终都心里有数。若是没有你主持朝中一应大小事务,恐怕大汉朝廷早就不复存在了!所以论功行赏,也理应有你的份。” 第4章 曹操推举荀彧 又过了几日,刘协再次召集文武百官上朝。 曹操只是在头一天吩咐他这么做,至于上朝到底要干什么,刘协自己也不得而知。 “曹爱卿?”刘协低声问道。 曹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满朝文武,说道:“前不久,陛下提拔了一批官员,有的人封了将军,有的人封了文官,有的人封了地方官,也有的人封了侯爵。” 下面的文武都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纷纷好奇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曹操顿了顿,又接着道:“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臣觉得陛下百密一疏,还落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曹爱卿,您指的是何人啊?”刘协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人嘛,我先不提他的名字,只说他的功绩,让大家来分析一下,他是否该加官进爵。”曹操一脸神秘地说道。 阶下的文武百官都交头接耳、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起来。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他系出名门,有‘王佐之才’的美誉。早年间,他便被袁绍看中招致麾下。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袁绍外强中干、外宽内忌,实在难成大器,便毅然决然地弃暗投明了。” 这两句话一出口,已经有人猜到了曹操说的是谁。 曹操又接着道:“初平二年,他便料定董卓会暴毙而亡。初平三年,他以司马的身份南征北战。兴平元年,他独自一人会见豫州刺史郭贡,从而令郭贡退兵,保全了范、东阿、卒全三城。建安元年,他建议老夫奉迎陛下迁都许昌。建安二年,他便料定袁绍会败给老夫。官渡之战,在老夫最艰难的时刻,他写信过来勉励老夫要坚持下去,最后老夫一鼓作气打败了袁绍。” 说到这里,人们把目光都落在了荀彧身上。 由于荀彧事先就知道曹操要干什么,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不难为情,只是微微笑了笑。 曹操又道:“是故老臣建议陛下,在荀令君原来侯国封户的基础上,再增加一千户,并册封荀令君为三公。” 荀彧一向彬彬有礼、平易近人,平时对汉献帝刘协也很客气,刘协自然对他印象也很好。 此时听曹操这么提议,刘协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曹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三公之位,司空大人已经是曹爱卿了,司徒大人是赵温,太尉大人至今还没有确定人选。依朕看,就封荀彧为太尉。” 刘协说完了之后,本以为曹操能立刻答应下来,却没想到曹操站在那里不置一词。 过了片刻,曹操又道:“陛下,众所周知,自我东汉建国以来,太尉掌管军事,司徒掌管民政,司空掌管土木工程。而老臣身为司空,却手握重兵,只顾着平定叛乱、开疆拓土,从来没掌管过什么土木工程。是故老臣斗胆建议,陛下把老臣的职务免去,重新确定三公的人选。至于荀令君到底该任何职,待把老臣免去之后再议不迟。”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他这是要干嘛呀?” “他这到底是想让荀令君当官儿,还是不想让荀令君当官儿啊?” “他这难道真不想当司空了?” “他这是想当太尉?” …… 刘协满脸堆笑地对曹操问道:“曹爱卿,您的意思是?” 曹操看了看刘协,狡黠一笑,也不说话,转身摆了摆手,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依老臣之见,三公之位非荀大人莫属。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完之后,曹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曹操推举荀彧担任三公之位,主要有两点考虑。 一方面,他想看看荀彧到底有没有野心,或者说有多大野心。 如果荀彧真敢当这个官儿,就说明他非但早就跟曹操不是一条心了,还要将曹操取而代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如果荀彧不敢当这个官儿,曹操还可以考虑先留着他,再观察一段时间。 当然了,就算荀彧真敢担任三公,也肯定当不上,到时曹操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让刘协收回成命。 毕竟朝廷的兵马大权都掌握在曹操手里,他想让皇上干什么,皇上就得干什么。 另一方面,曹操也想看看刘协是什么反应。 如果刘协一听说要让荀彧位列三公,表现的很兴奋,就说明荀彧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那就更不能让荀彧当什么三公了。 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荀彧就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董承,曹操也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协向来没什么城府,喜怒形于色、悲欢溢于面。 他当场就表现出了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曹操自然也全都看在眼里。 这也更坚定了曹操的态度,绝不能让荀彧当什么三公。 至于后面的事,就要看荀彧和刘协都是什么态度了,如果他们识相的话,自然大家都相安无事。 如果真把荀彧封了个三公,那曹操可就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手段了。 刘协听曹操说要从长计议,一下子也有些发懵。 他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荀彧,说道:“对对对,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今天就先到这,等日后朕考虑好了三公的人选,再当众公布!” 众人七嘴八舌地纷纷退出了朝堂,刘协又来到曹操身边问道:“曹爱卿,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您不想当司空了?那您想当太尉呀?到底让荀彧当司空还是当太尉啊?” 曹操看了看刘协,说道:“您是陛下,具体如何安排是您的事,呵呵呵!” 说完之后,曹操转身离开了大殿。 刘协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良久,怔怔出神、一头雾水。 荀彧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到家中之后,又一个人静静地思虑起来。 曹操之前对自己说,要表奏天子,对自己加官进爵,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今日朝堂之上,他的表现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先是说建议自己当三公,然后又说他不想当司空了。 那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 难道是想让自己当司空,他当太尉吗? 自己到底该不该接受这次封赏呢? 就在荀彧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际,荀攸和荀衍走了进来。 第5章 荀攸拯救叔父 “老五啊,今天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啊?”荀衍一上来就问道。 荀彧看了看荀衍,说道:“三哥,你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荀衍一拍大腿,说道:“哎呀,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曹操若是真想让你当什么三公的话,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嘛,直接就像之前封赏的那些人一样,说让你当什么什么官就完事了!” 荀彧点了点头,又对荀攸问道:“公达,你觉得呢?” “五叔,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今天的事很明显,曹操并不是真心实意想推举你担任三公之职。”荀攸低声说道。 “那你说,曹操到底意欲何为啊?”荀彧又问道。 荀攸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他是想投石问路,看看你是什么反应,有没有野心。叔父你想啊,三公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当今朝廷,也只有曹操自己才享有这个职位,他又怎么可能允许第二个人跟他平起平坐呢?” 荀衍又道:“而且他还说,让皇上把他的司空撤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让你当司空吗?分明是试探你和皇上的态度呢!” 荀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个三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我还真是消受不起啊!” 荀攸又问道:“五叔,侄儿有件事不太明白,为何曹操一开始表奏了一大堆人,里面没有你?可过了数日之后,又单独把你一个人拿出来了呢,而且还一上来就要封那么大的官。” 荀彧摇头苦笑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日曹操表奏完了之后,我亲自去找过他。本来我是想好心劝劝他,一下子册封了那么多人,要注意朝野内外悠悠之口,毕竟人言可畏嘛!可他却误会了,以为封赏的人里面没有我,是我对他有意见了。于是他就跟我说,过几天也会封赏我的。” 荀衍叹了口气道;“唉!老五啊,你这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曹操爱怎么封官就怎么封官呗,你操那个心干嘛?就算大家有意见,也是对他曹操有意见,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年头,一定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啊!” 荀彧一脸惆怅地感慨道:“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荀攸又问道:“五叔,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啊?” 荀彧沉吟了一下,说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曹操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哎呦老五,那可不行啊!曹操这么做,就是看你有什么反应呢!你当啥事没有了,他能善罢甘休吗,肯定觉得你还在家等着皇上册封呢!”荀衍提醒道。 “五叔,三叔说的没错,你可千万不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啊!必须得拿出你的态度来,给曹操看看,让他对你放心。”荀攸建议道。 荀衍也跟着劝道:“公达说的没错,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找曹操,跟他表明你的态度,我跟公达在这等你回来。” 荀彧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荀彧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样,曹操怎么说的?”荀衍迫不及待地问道。 荀彧摇了摇头道:“不同意。” 荀衍与荀攸互视了一眼,都感到匪夷所思。 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是真心想让荀彧当这个三公? “老五,你去了之后是怎么跟曹操说的?”荀衍又问道。 荀彧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跟曹操说我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想辞去尚书令,告老还乡。曹操却说我春秋正盛,年纪比他还小七八岁呢,我若真的辞官回家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必危矣!” 荀攸又问道:“那三公的事呢,曹操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的确是真心实意想推举我做三公的,至于具体什么职位,还要跟陛下仔细商榷之后才能确定下来。”荀彧又说道。 荀攸摇了摇头道;“五叔,此事万万不可!侄儿觉得,曹操绝不可能真的想让你做三公。你在许昌,他在邺城,若是你真的做了三公,那身份地位明显就比他高了,这怎么可能呢?” 荀衍点点头道:“公达说的对!曹操那是什么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如果你比他官儿大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荀彧愁眉苦脸地道:“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该表明的态度也都表明了,总不能让我拔剑自刎、悬梁自尽?” 随后三人都沉默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半晌之后,荀衍又道:“老五啊,我看不如这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件事你也别出面了,就交给公达去办!一来,公达是曹操的心腹谋臣,为曹操屡献奇谋、屡立奇功,曹操就是再阴晴不定,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二来,公达察言观色、投其所好的能力很强,让他去找曹操,肯定能摸出曹操的实底来。三来,公达的口才也很出类拔萃,让他去劝曹操收回成命,曹操应该会被说服的。” 萝卜不大,长在背上。 三人之中,荀衍、荀彧虽然比荀攸年纪小几岁,却都是荀攸的叔父。 如今长辈发话了,荀攸也实在不好推辞。 再说这次非同小可,毕竟涉及到了荀彧的个人安危,以及整个颍川荀氏家族的荣辱存亡,荀攸就更加责无旁贷了。 “那好,我就斗胆一试,希望能够说服曹操高抬贵手,饶我们荀家一马。” 荀攸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的日子里,荀攸便经常在曹操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到这件事,说荀彧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三公,甚至连现在的尚书令都早就不想当了,还说荀彧的确是身体不好,经常腰膝酸软、四肢乏力、头昏眼花、失眠多梦,一直都很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荀攸只要一见了曹操,就三句话不离主题,前前后后一共说了十多次。 曹操一看荀彧是这个态度,也就放下心来,答应荀攸以后不再提及此事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终于平息下来。 荀彧也切身感受到了宦海之中的惊涛骇浪、波谲云诡,确如人们所说,伴君如伴虎,翻脸似翻书。 只不过现在曹操才是真正的君,而其他人表面是臣,实际则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第1章 郭嘉力排众议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天地间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曹操的一颗野心,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他又不由想起了幽州,以及那里的袁熙、袁尚和蹋顿。 之前在幽州,曹操便想出兵攻打乌桓,结果将士们之中有很多人都不同意。 后来高干在壶关图谋不轨,管承在青州发动叛乱,昌豨又在徐州发动叛乱,讨伐乌桓这件事便暂时搁浅了。 现在所有叛乱都过去了,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地对付乌桓,彻底铲除袁氏余孽了。 曹操虽然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但也不想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这日一大早,他便把手下的文武召集过来,想再次听听大家的意见。 此时,邺城的所有将士和谋士们都聚集一堂,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是否该出兵攻打乌桓。 曹操环视了一下众人,又摆了摆手道:“大家都静一静!如今天下未定,群雄割据的局面仍未改变。今日召开军议,我们重点讨论的话题是下一步的战略方针,大家都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夏侯惇首先站出来说道:“主公,依末将看来,我们接下来应该南下攻打刘表。这些年来,刘表一直养精蓄锐,又从来都没真正向我们臣服过。如今我军气势正盛,正应该一鼓作气拿下荆州。” 夏侯渊又站出来道:“主公,元让所言甚是!刘备投了刘表之后,也经常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当年官渡之战,他先是在汝南联合黄巾贼四处骚扰,后来又带兵一直攻到叶县,险些偷袭了许昌。如今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大耳贼却一点动静没有,估计肯定是在默默等待着机会。” 当年夏侯渊在叶县被刘备打败,对此事也始终耿耿于怀。 所以他一直对刘备恨之入骨,希望能早日除之而后快。 曹操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曹仁又站出来道:“主公,自官渡之战至今,我们一直致力于平定北方,而刘表、刘备却一直都在休养生息、厉兵秣马。所以我们不能再任由他们发展壮大了,必须尽快除之以绝后患!” 曹洪又站出来道:“主公,一旦我们拿下了荆州,扬州孙权必然会向我们俯首称臣。到那时就没有哪个诸侯再有实力与我们抗衡了,天下可定矣!” 几个人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却根本不是曹操想听到的建议。 曹操又开始环顾其他人,希望有人能说点儿他爱听的。 众文武都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再站出来说话。 原因很简单,一些人是跟前面几个将军的想法一致,所以就没必要重复了。 还有一些人跟前面几个将军的想法不同,但听人家都那么说,又都是曹操的自家人,便不好再出来提出不同观点了。 曹操看大家都不再发言,叹了口气,兀自说道:“大家都没意见了?那老夫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我并不想现在就去攻打刘表!为什么?因为刘表已经老了,欺负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有什么意思?正所谓:不杀黄口、不擒二毛。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荆州有很多亲曹派,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等刘表死了之后,他们自然会带着整个荆州投靠朝廷。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兵不血刃地拿下荆州,还哪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正是兵不顿而利可全!” 乐进站出来问道:“主公,那您的意思是,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刘表死了之后,我们再顺势拿下荆州?” 曹操摇了摇头道;“按兵不动像话吗?如今我军气势正盛,兵多将广、兵精粮足,必须要趁着这股势头,开拓更大的疆土!所以绝非按兵不动,而是只争朝夕才对!” 于禁又站出来问道:“主公,那您的意思是,我们下一步应该对哪里用兵啊?” 曹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面,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基本上拿下了河北四州。但只能说是基本上,并没有完全拿下。因为幽州的袁熙、袁尚依然还在,还有蹋顿那个乌桓蛮子。老夫好心好意想收纳乌桓,蹋顿却好心当成驴肝肺,执意与袁家那两个败家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徐晃又站出来问道:“主公的意思是,我们要前去攻打乌桓?”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知我者,公明也!” 张辽急忙道:“主公,万万不可呀!之前在幽州,我就跟主公说过,我和儁乂曾去过乌桓,那里多以山地丘陵为主,而且地形十分复杂。我们千里迢迢地赶过去,乌桓人以逸待劳,又是主场作战,我军必定凶多吉少啊!” 曹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张辽,又对张合说道:“儁乂,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张合抱拳拱手道:“主公,末将不敢有所欺瞒,文远所言的确是真的!” 张辽又忧心忡忡地道:“主公,如今袁熙、袁尚只不过是两条丧家之犬。乌桓毕竟是胡人蛮子,他们言而无信、忘恩负义,又岂会真心帮助袁家的那两个纨绔子弟?若是我军深入塞外远征乌桓,刘备必定劝说刘表乘虚袭击我们的后方啊!到时乌桓再对我军发动进攻,我们可就凶多吉少、腹背受敌了!” 曹操有些为难,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郭嘉又站住来道:“主公,我们在邺城,乌桓远在幽州,他们倚仗距离遥远,会觉得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去攻打他们。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所以若是我军突然出击乌桓,必定可以一战告捷。袁绍当年对河北四州的百姓以及塞外的乌桓都有恩德,他们始终都念念不让,如今这里的百姓只是因位畏惧才屈服我们,并没有受过我们的恩德。如果我们此时南征刘表,袁氏兄弟召集河北旧部,四州的百姓及异族都会纷纷响应,到那时河北又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荆州刘表,这么多年来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何况他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就更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防好刘备,顺利地把荆州大权交到他儿子手上,别让刘备篡夺了他毕生的基业。因此,我们远征乌桓才是上上之策!” 曹操听了郭嘉的这番话,如沐春风、如饮甘霖,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2章 曹操智激张辽 张辽还欲再上前辩驳,旁边的张合赶紧在下面悄悄地拽了他一下,令他欲言又止。 曹操背对着大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 他在地图前面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面的文武群臣一看,曹操想去攻打乌桓,几员大将各自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曹操并没什么反应。 而郭嘉阐述了一番利弊之后,曹操却顿时笑逐颜开。 大家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自然都具备察言观色的本事。 尽管有人还有不同看法,此时也都默不作声。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曹操又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意见或建议?”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曹操环顾了一下众人,又正色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去攻打乌桓,那就这么定了! 张合、徐晃、张绣、韩浩、史涣、鲜于辅、阎柔各带领本部人马随老夫一同前往乌桓,曹纯的虎豹骑也必不可少,此外郭嘉、牵招也都随军出征。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张辽在各地留守,以防不测。今天就到这,大家都散了。” 说完之后,众人都鱼贯而出。 曹操还是一如既往地排兵布阵风格,每逢打恶仗的时候,都尽量把自家兄弟留在老家,让其他将士随自己出征。 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留自己人看家放心,另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家兄弟去冒掉脑袋的风险。 不大一会儿,邺城府衙大厅上就只剩下曹操和张辽二人。 此番攻打乌桓,曹操并没安排张辽出征。 “主公,我是惹您不高兴了吗?”张辽一脸委屈地问道。 曹操看了看张辽,叹了口气道:“文远呐,你可知老夫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吗?” 张辽点了点头道:“末将当然知道!” 曹操又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问道:“那你又是否知道,你很令老夫失望呢?” 张辽一听这话,不由沉吟起来。 攻打乌桓的确是凶多吉少,自己刚才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再说你一开始也说了,让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难道下属不对主公阿谀奉承、投其所好,就是让主公失望吗? 曹操又问道:“文远,你今年多大了?” 张辽脱口而出道:“末将今年三十有九!” “眼看着就到不惑之年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啊?”曹操柔中带刚地问道。 张辽一听这话,连忙道:“主公,末将刚才只不过是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还请主公见谅!” 曹操笑了笑道:“文远,你误会老夫了,老夫并没有怪你开诚布公、直言不讳,只是怪你没有志气、没有勇气!” 张辽浓眉一皱,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古人云: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其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其赤;三军可夺其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乌桓铁骑的确锐不可当,乌桓的地形我们也并不熟悉,可这些都不是我们知难而退的借口。幽州是早晚都要平定的,乌桓也是早晚都要收编的,所以这一仗我们早晚都要打啊!既然早晚都要面对这场硬仗,何不趁我军气势正盛,乌桓掉以轻心之际,一鼓作气将敌人攻克呢?”曹操苦口婆心地说道。 张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主公,末将知错了!” 曹操拍了拍张辽的肩膀道:“文远,你本是并州铁骑的一员虎将。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当年你跟着吕布一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打下了一片天地,后来在徐州站稳了脚跟。袁术派出七路人马十万大军,被吕布用区区三千铁骑就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从那之后,吕布扬名立万,堪称天下无敌。官渡之战,你跟关羽去解白马之围,关羽单枪匹马地闯进了敌军之中,于万军丛中斩下颜良首级,而你却只是在后方策应。关羽一战成名,被人们奉为一代战神。” 张辽被曹操说的有些无地自容,一脸惭愧地道:“不错,回想这些年,末将的确是一直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有点儿蝇附骥尾的意思。” 曹操又正色道:“文远,老夫希望以后你能独当一面,让别人给你做跟班,让人们一提到你,就像提到吕布、关羽那样!” 张辽立刻抱拳拱手道;“末将定然尽己所能,不负主公厚望!” 曹操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张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曹操面前,单膝跪地道:“主公,此番攻打乌桓,末将恳请您派末将随军出征!” 曹操狡黠一笑道:“你不是说乌桓地形复杂嘛,还有刘表随时都可能跟刘备偷袭,我看你还是留在邺城驻守!” “主公,刚才您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令末将如梦方醒!人要有志气,更要有勇气,末将如今已经年近四旬了,也想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功绩来。俗话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纵然乌桓的地形我们再不熟悉,只要有信心、有决心,也一定会把地形摸透的。至于荆州刘表、刘备,不过一群鼠辈耳,别说他们不敢前来送死,就算是来了,也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对付他们。末将留下来守城实在多余,不如让末将充当攻打乌桓的先锋!”张辽言辞十分恳切地央求道。 曹操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窃喜。 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张辽的这般态度。 之前的排兵布阵,曹操并没有安排张辽去乌桓,而是让他留下来驻守,其实这完全是曹操的欲擒故纵之计。 张辽勇冠三军,又亲自去过乌桓,实在是攻打乌桓必不可少的猛将。 只因为他之前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所以曹操要故意晾晾他,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然后再通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张辽发自内心地渴望去参加这场战争,并勇于充当主力先锋。 曹操当了这么多年的主公,阅人无数、御下有方,自然懂得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 请你张辽去打乌桓,你未必有什么兴趣,刺激你一下,反而会让你产生强烈的建功立业欲望。 曹操故作难色地道:“文远呐,君无戏言啊!老夫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儿布置好了任务,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呢?” “主公,若是您不答应,辽就长跪不起!”张辽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道。 曹操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唉,那好,老夫就破例朝令夕改一次!不过你可一定要有所表现,别给其他人落下话柄!” 张辽连忙郑重其事地承诺道:“主公放心,不踏平乌桓,辽誓不为人!” 第3章 田畴出山 建安十二年五月,曹操亲自率大军出征,兵锋直指幽州的三郡乌桓。 张辽自然也在此次出征之列。 一路上,曹操在头脑中反复琢磨着之前张辽对他说过的话,那就是我军不熟悉乌桓的地形,那里多为山地丘陵地带。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曹操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想了很多办法,又是派出斥候前去查看地形,又是向去过乌桓的人咨询情况,等等。 同时,曹操也想到了一个很神秘的人物。 他的名字叫田畴,幽州右北平人,常年隐居在徐无山。 田畴其人既好读书,又擅击剑,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他早年是刘虞的从事,曾代表刘虞去长安朝拜。 当时道路阻塞、匪寇纵横,田畴便通过居庸关出了边塞,又沿着阴山直接奔赴朔方郡,顺着小路最终抵达了长安。 董卓想征辟田畴,封他做骑都尉,他却坚辞不受。 三公府也征辟田畴,他依然坚辞不受。 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又抓了田畴。 大家都说田畴是个义士,公孙瓒便只好将他释放了。 从那之后,田畴便在徐无山隐居下来。 当地的百姓都很崇拜田畴,纷纷前来归附,短短几年时间,田畴的拥护者竟然有五千户之多。 田畴又为大家制定了有关杀人、伤害、偷盗、抢劫的各种法律,规定犯法情节严重的人治死罪,犯法情节轻微的人也要治罪,各种情况加起来共有二十多条。 田畴还制定了婚丧嫁娶的礼仪和兴办学校传授文化知识的规划,并向众人颁布。 大家都欣然接受,徐无山便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北方边境地区的百姓纷纷慕名而来,田畴也都一一接纳了他们,使他们不再受到侵扰。 乌丸、鲜卑也都各自派遣使者前来进贡,田畴又劝说他们不要再劫掠别人,大部分人也都听从了他的教诲。 后来袁绍消灭了公孙瓒,取得了幽州,又多次派人前来征辟田畴,却都被田畴婉言谢绝了。 夏侯惇跟田畴私交甚笃,曹操也曾多次派夏侯惇前去征辟田畴,却始终没能成功。 这次,曹操决定再碰碰运气,让牵招带着一队轻骑前往了徐无山,希望能得到田畴的帮助。 曹操觉得,就算田畴依然不肯出山,能给自己当个向导也是好的。 过了数日,曹操大军抵达了幽州右北平郡的无终县,兵临塞口,准备出滨海道,过碣石山,然后进攻柳城。 因为三郡乌桓的核心在辽西郡,柳城正是蹋顿的老巢,曹操准备来个直捣黄龙。 便在这个时候,天公不作美,连日下起了暴雨。 而且这雨下的很有意思,地上的积水不深不浅,既不能让车马通行,又无法让船只渡过,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曹操大军无奈之下,便在原地扎下了营寨,希望雨水尽快退去,然后再继续朝柳城进军。 但雨却一直下个不停,让整个军队寸步难行。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曹操粮草辎重耗费无数,如果再无法进军,那也只能退兵了。 饶是久经沙场、用兵如神的曹操,此时也没了主意。 毕竟这一天人吃马喂的消耗太大了,而且总在这里困着根本毫无意义。 就在曹操打算下令退兵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牵招突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曹操顿时眼前一亮,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田畴吗? “敢问先生,您就是田畴?大名鼎鼎的那个田畴吗?” 曹操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田畴朝曹操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曹操派牵招去请田畴,本来并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他还真把田畴给请了过来。 一时之间,曹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原来,田畴并无心出山,也不是被牵招说服了,而是因为他一直都很痛恨乌桓人。 乌桓人在幽州经常烧杀掳掠不说,还很讨厌读书人,经常无缘无故地杀害士子。 田畴也曾打算带着手下的这些人去讨伐乌桓,但这也只能是想想,根本就不现实。 田畴在徐无山聚拢的都是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是强大的乌桓铁骑的对手? 这次听说曹操前来攻打乌桓,田畴便有些动心了,想助曹操一臂之力。 还有件事,也坚定了田畴帮助曹操的信念。 有个叫邢颙的人,老家是冀州河间郡的,他跟田畴关系十分要好,田畴也知道他是个大智大勇、先知先觉的人。 邢颙曾对田畴说,自黄巾军起事以来,已二十余载,天下动荡不定,百姓流离失所。 如今都说曹公法令严明,所辖地区也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邢颙要去冀州看看到底怎么样,如果真治理的不错,那他就不回来了。 邢颙告别田畴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徐无山,据说还被曹操委任为冀州从事。 这也说明冀州那个地方被曹操治理得确实不错,起码比幽州要好。 同时也说明曹操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爱民如子、知人善任。 牵招到了徐无山,四处打探了数日,总算找到了田畴。 牵招早年曾在乌桓担任过监军,跟田畴是老相识。 田畴一听说牵招是曹操派来的,便立刻收拾行装,跟牵招来无终县拜见曹操。 “先生,久仰大名啊!您的气节,老夫早有耳闻。更难能可贵的是,您跟普通的隐士还有所不同,您还能召集很多百姓前去投奔您,并把大家安顿的井井有条,真是位旷世奇人啊!”曹操由衷地赞叹道。 “曹大人过誉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耳!至于那些前来投奔的百姓,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也跟着在下一块儿待在了徐无山。”田畴十分谦恭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先生,眼下大雨连绵不断,您先跟我回蓟县,等雨季过后,我们再过来。” 田畴却道:“大人,等雨季过后,天气就变得十分寒冷了,到那时再行军亦会有诸多不便。” 曹操笑了笑道:“那就等到明年。先生先跟我去邺城,老夫带你好好转转,尽一下地主之谊。” 田畴笑着摇摇头道:“大人,明年依然会有雨季的。”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有办法让大人顺利进军柳城!”田畴十分笃定地说道。 第4章 田畴为曹操指点迷津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喜出望外,连忙问道;“先生,可有何妙计?” 田畴娓娓地道:“大人可能对这里不太熟悉,眼下的这条路,每逢夏秋两季常常积水。积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既不能通车马,又不能载舟船,是长期不能解决的难题。早年间右北平郡衙设在平冈,从这里通过卢龙塞,便可以到达柳城。自从东汉光武帝复国以来,道路损坏,无人行走,已将近二百年,但现在仍留有道路的残迹可循。”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平冈?那不是鲜卑人的地盘吗?” 田畴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在西汉时期,那可是我们大汉的地盘。” 曹操愤恨不平地道:“胡人野蛮,吞噬我大汉领土。有朝一日,老夫必将把丧失的领土全部讨要回来!咱们姑且先不说这些,还是说说如何去柳城。” 田畴点了点头,又道:“现在乌桓人以为无终县是我们大军前往柳城的必经之路,雨水封路,大军不能前进,便只好撤退。如果我们佯装撤军,再翻越徐无山,从卢龙塞退出大汉边境进入滦河上谷,经过白檀、平冈,又穿过鲜卑部落的王庭,向东便可抵达柳城。” 曹操听得兴致勃勃,不禁说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到时打乌桓一个措手不及!” 田畴抱拳拱手道:“大人英明!” 曹操痴痴地笑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突然又凝固了。 “先生,您说的这条行军路线,一定十分难走,还要退出大汉边境?到了鲜卑人的地盘,他们能放过咱们吗?”曹操忧心忡忡地问道。 田畴笑了笑道:“大人尽可放心,在下在徐无山待了数年,鲜卑也多次派使者过来赠送贡物,所以鲜卑那边的人跟在下都十分熟络。咱们去了那里,鲜卑人是不会难为咱们的。”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对田畴刮目相看起来,问道:“先生,您在山上当隐士,不但能吸引那么多百姓前去投奔,就连胡人都去拜见您,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以风风人,以德服人。其实胡人也是人,他们看起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际也是形势所逼、生活所迫。身处苦寒之地,若是不去抢别人的食物,他们就会被活活饿死。所以他们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只要跟他们和睦相处,他们还是很友好的。”田畴云淡风轻地说道。 曹操又问道;“那乌桓呢?他们怎么不能被先生的德行感化?” “乌桓人大部分也是贫民百姓,只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头领杀戮太重,一心想统一整个北方游牧部落,所以才导致战乱不止、杀伐不断。”田畴解释道。 曹操捋髯笑道:“如此看来,老夫这次讨伐蹋顿完全是正义之举,等于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哈哈哈!” 田畴点了点头道:“如果光是抢些粮食,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为了生存嘛!但蹋顿这些年来,带领他的手下杀了很多我们大汉的士子,这是在下最不能容忍他的地方。” 曹操十分不解地道:“蹋顿为何要如此残忍,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放过呢?” “粗鄙之人向来看不起文人,觉得他们都是只会坐而论道的腐儒,留着只能白白浪费粮食。”田畴回答道。 曹操一脸鄙夷地道:“真是愚不可及!若是没有读书人,天下早就回到人吃人的原始社会了!” 田畴点了点头,又道:“大人,此番行军,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 曹操叹了口气道:“先生不妨先透露一下,我们此行都会经历哪些困难啊?” 田畴从包袱中拿出一张地图,展将开来,呈现在了曹操的面前。 “首先,我们要先翻越徐无山,我虽然在山上隐居多年,却从来没翻越过这座山。一方面,山中有很多野兽,我一介文弱书生,实在没法对付那些畜生。另一方面,上山的路只到半山腰,再往上走的话,道路需要我们自己开辟。”田畴指着地图上的徐无山,对曹操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翻过这座山之后呢?” “之后便是下山了,下山要比上山困难得多。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时候,我们很容易滑倒,甚至跌落山谷,这就需要我们格外小心。”田畴重点提示道。 曹操打趣道:“也不知我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啊!” “没问题的,您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就算您走不动了,他们也会背您走的!”田畴宽慰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下山之后呢?” 田畴接着道:“下山之后,我们会遇到一个峡谷。不过大人放心,这个峡谷并不深,我们完全可以凿山填谷,最后顺利通过。” 曹操顺着田畴手指的方向问道:“过了山谷,就是卢龙塞了?” 田畴点了点头道:“卢龙塞位于徐无山麓的最东面,坐落于两座大山之间,左侧是梅山,右侧是云山。” 曹操又问道:“这个卢龙塞,名字听着挺气派,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所谓卢龙塞,其实就是依山修筑的一个小城池,有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整体码堆而成。中心竖有一两丈高城楼,叫望日楼。在主城墙两端,依着山势修建了辅墙,城墙上也各有一楼,建在梅山上的叫梅楼,建在云山上的叫云楼。由两边辅墙开始,向更远的山上延伸。我大汉修建了一道大约两百多里的城墙,用以防止外族入侵。由主城墙向后一百步,在两山之间,又筑了一座高大城楼,城墙高宽皆与主城墙一样,长五十丈,上有写着‘卢龙’,两边以石墙与主城墙相连,两侧是两列士兵营房。再往后相距一百步,又筑了一座高大城楼,高四丈,宽两丈,长八十步,上面写着‘新月楼’,这里两侧都是堆积粮草的库房,马棚和治疗伤兵的木屋。” 曹操听得兴味盎然,说道:“老夫听你这么一介绍,真的很想到这座宏伟建筑上好好参观一下,哈哈哈!” 田畴信心十足地道:“相信用不了几天,大人就会一睹这座着名要塞的风采。出了卢龙塞,我们就进入鲜卑地界了。通过平冈,最后便可到达柳城。” 曹操手捋胡须,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第5章 郭嘉提出兵贵神速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命人在滨海道旁的水坑里立了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道:“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 之后,曹操在田畴的引领下,带着整个大军赶往了徐无山。 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虽然之前田畴跟曹操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下行军路线,但真正走起路来,却是难于上青天。 刚开始的山路还好走一些,毕竟有一条小路。 但到了半山腰,便再也无路可走。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是曹操对全军将士们传达的命令。 于是将士们便拿出手中的兵器,热火朝天地开辟起爬山的道路来。 然而临时开辟山路又谈何容易? 这次曹操带兵出征,并没有想到还要干修路的活儿。 所以将士们谁也没带工具,只能用手里的兵器作为修路的工具。 大部分人是用刀枪的,遇到泥土还尚且可以挖一挖,遇到矿石就无能为力了。 田畴又带着一部分将士到山上百姓的家中去借斧子、锤子、铁锹、锄头之类的工具,大家轮番上阵,才勉强一点点开辟出一条山路来。 曹操也身先士卒,跟着大家一起干起了开山凿岩的工作。 走着走着,曹操身边的郭嘉突然摔了下去。 曹操连忙跑下去,将郭嘉扶了起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奉孝,怎么样,摔伤了没有?” 郭嘉喘着粗气道:“咳咳……主公放心,并无大碍。” 曹操看郭嘉的脸色十分苍白,又问道:“奉孝,你是生病了吗?” 郭嘉点了点头道:“咳咳……前几天淋了一场雨,感上了风寒,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 曹操又道:“奉孝,你先在一旁歇着,等山路修好了,我让人背你上去!” 郭嘉却拉着曹操的手道:“咳咳……主公,我们这样不是办法啊!”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嗯?奉孝何出此言,难道我们不该翻山越岭吗?可无终县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啊,道路泥泞、积水颇多,根本无法行军啊!” 郭嘉摇了摇头道:“咳咳……主公,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走这条路线没错,但将士们负重实在太多了。我两手空空尚且吃不消,他们背着那么多东西,一边要干活,一边又要爬山,这哪能行啊?不但将士们的身体吃不消,我们的行军速度也会非常缓慢。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到柳城也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了,到时还怎么跟那些胡人打仗啊?咳咳咳……”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奉孝,那你的意思是?” “咳咳……主公,有道是:兵贵神速。为了加快我们的行军速度,必须要轻装上阵,把那些多余的辎重全部抛下,送给徐无山的贫民百姓,将士们只带上一点儿干粮和手上的兵器赶路即可!”郭嘉建议道。 曹操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把咱们的粮草、军械、被服全都送给别人?这怎么可以啊?如果我们没有了辎重,别说打仗了,恐怕要活下去都十分困难啊!” 郭嘉有气无力地道:“咳咳……主公,兵法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带领楚军全部渡过漳河以后,让士兵们饱饱地吃了一顿饭,每人只带三天口粮。然后项羽又传下命令,把渡河的船全部凿穿沉入河里,把做饭用的锅全部砸个粉碎,把附近的房屋放把火统统烧毁。项羽用这个办法来表明他有进无退、不生则死,一定要夺取胜利的决心。咳咳……还有韩信,刘邦命令他领兵攻打赵国,赵王带了二十万大军在太行山的井陉关迎击,当时韩信只带了一万二千人马。为了打败赵军,韩信将一万人驻扎在河边列了一个背水阵,另外派两千轻骑潜伏在赵军军营周围。两军交战后,赵营二十万大军向河边的一万汉军杀来,汉军面临大敌,后面又没有退路,只好拼死一战。这时,潜伏的那两千士兵乘虚攻下赵营,又朝着赵军杀来。赵军遭到前后夹击,很快便被韩信所败。咳咳咳……” 曹操熟读兵书,当然听过破釜沉舟和背水一战的故事。 但这只是震古烁今的大英雄创造出来的军事奇迹,如果真的直接拿来效仿,会奏效吗? 只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曹操一边看着精疲力竭、汗流浃背的将士们,一边犹豫不决起来。 郭嘉又催促道:“咳咳……主公,快下命令!否则的话,将士们也会一个个病倒的。就算最后我们能够抵达柳城,也是兵疲将乏了。而且天气又会变得十分寒冷,并不适合我们南方人在野外作战,到时还怎么跟蹋顿的乌桓铁骑交锋啊?” 曹操感到十分诧异,从打认识郭嘉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跟自己说话。 他竟然敢直接对自己提出质疑了,而且语气还如此强硬。 曹操正欲发怒,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郭嘉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和全军将士们好,再说他又病成这个样子,自己又怎么忍心责备他呢? “奉孝,你先在这里歇息,你说的这件事老夫再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也不待郭嘉答复,曹操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曹操来到军中,找到了田畴,又把他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先生,奉孝刚才建议我轻装上阵,你觉得此法可行否?”曹操低声问道。 田畴连连点头道:“郭嘉不愧是一代鬼才啊,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说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劝我的吗?他说让我把绝大部分粮草、军械、被服全部送给你们徐无山上的百姓!” “我也觉得理应如此!但我是刚刚才想到的这个办法,跟郭嘉比起来,还是自惭形秽、略逊一筹啊!”田畴有些失落地说道。 曹操又辩驳道:“现在是夏季,被服倒是无所谓。军械方面,将士们手里有兵器就可以了,那些备用的也不是太重要。主要是粮草,行军打仗没有了粮草,那仗还怎么打?用不了几天不就得被活活饿死嘛!” 田畴不以为然地道:“大人放心,这方面也绝不是问题。咱们幽州这一带物产丰富,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河里有很多鱼,野外还有各种果子,将士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饿死的。”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立刻传令下去,让大家放下所有辎重,全力以赴赶路。 第1章 苏仆延蠢蠢欲动 乌桓方面,蹋顿听说曹操再次率领大军卷土重来,并且此番兵锋直指乌桓,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终日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随后,乌桓斥候在无终县的滨海道上发现了曹军立的牌子,上面写着“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 蹋顿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便也信以为真,认为天气恶劣曹操无法进军。 于是蹋顿又松懈下来,觉得曹操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根本不足为惧。 若是换了汉人头领,多半不会相信曹操的鬼话。 毕竟两军交战讲究的是兵以诈立、兵不厌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而且曹操向来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他说的话很多都是假的,绝不可尽信。 但蹋顿毕竟是乌桓人,胡人跟汉人比起来,还是少了很多诡诈。 再加上蹋顿是个粗人,好狠斗勇在行,识文断字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如果他读过《孙子兵法》,并深刻理解上面的“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也就不会轻易上当了。 所以,蹋顿真的以为曹操退兵了,甚至觉得曹操是知难而退,说是秋冬进军,实际则是虚张声势、胡吹大气。 你夏天都不敢来,就更别说冬天了。 到时候数九隆冬、天寒地冻的,乌桓人在野外打起仗来更有优势。 乌桓的另一个头领苏仆延,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之前苏仆延被蹋顿夺了兵权,变成了手上没有一兵一卒的乌桓大人。 他很不甘心,一直在苦苦寻觅着机会,以图东山再起。 这一日,苏仆延趁着蹋顿不在,悄悄地来到了楼班的毡帐。 “苏叔叔,您来了!”楼班十分热情地说道。 苏仆延和蹋顿都是当年跟着丘力居一起打天下的人,也是丘力居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只不过后来丘力居看蹋顿实在骁勇善战,而自己的亲生儿子楼班又年纪尚小,无力接管整个乌桓,丘力居便认了蹋顿为义子,让他继承了自己的大单于之位。 所以这么多年来,楼班一直管蹋顿叫大哥,而管苏仆延却叫叔叔。 苏仆延点了点头,又朝着楼班身旁的侍卫看了看。 楼班立刻会意,屏退了左右,毡帐之中只剩下楼班和苏仆延两人。 “苏叔叔,有什么事吗?”楼班好奇地问道。 苏仆延把身子靠过来,沉声道:“阿班呐,你可知道曹操带着整个大军来咱们乌桓了吗?” 楼班不以为然地道:“知道啊,但他不是已经退兵了嘛,还说什么现在下大雨,天气不好、道路不通,等雨季过后再来跟咱们交战。” 苏仆延又道:“阿班呐,你可能不太了解曹操,他可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当年天下无敌的吕布,都败在了曹操的手下。还有那曾经天下间最有实力的诸侯袁绍,也在官渡之战被曹操打得大败。而且当时袁绍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啊,兵力也远在曹操之上。” 楼班点点头道:“这些我都听说过,曹操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经常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苏仆延又问道:“阿班,那曹操来打咱们乌桓,你作为咱们乌桓的大单于,是怎么打算的?” 楼班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曹操厉害,跟本就不想跟他为敌。可蹋顿却不这么想,他非得护着袁熙、袁尚那两个蠢货。如果早点儿把那两个蠢货送给曹操,曹操根本就不会亲自带兵过来攻打咱们。” 苏仆延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看来这场仗并没那么简单,还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又连忙追问道:“阿班,你何出此言呐?难道我们把袁熙、袁尚交出来,曹操就不会打我们了?” “对呀!之前蹋顿去打犷平的时候,被曹操击败,奔逃出塞,当时你也跟他在一块儿。那时候乌桓也没几个人,除了我之外,就剩一些老弱病残留守。曹操派来了两个人,跟我谈了一下,说只要把袁熙、袁尚交出来,以后不跟大汉朝廷作对,曹操就不会难为咱们乌桓。”楼班一五一十地说道。 苏仆延又问道:“两个人?他们叫什么?” “一个叫张辽,一个叫张合。他们并不是两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很多兵马来的。只不过当时交谈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楼班回答道。 苏仆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后来呢?你没同意?” 楼班摇摇头道:“不是,我当时就答应他们了。曹操那么厉害,惹他干嘛呀,不是找死嘛!但苏叔叔你也知道,交不交袁熙、袁尚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跟不跟大汉朝廷作对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这些事都得跟蹋顿商量。蹋顿回来了之后,我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刚开始也赞成,后来却又莫名其妙地说汉人诡计多端,不能信他们的鬼话。结果就不了了之了,也没交人。曹操带兵离开了幽州,第二年就直接来打咱们乌桓了。” 苏仆延听楼班说了这些,也不由大吃一惊。 原本苏仆延是打算趁着曹操来攻打乌桓的机会,跟楼班好好说说,让他跟蹋顿商量一下,分出一部分兵马给自己。 蹋顿一个人掌管所有乌桓兵马,很难抵御曹操手下那么多猛将。 一旦曹操分兵作战,蹋顿必将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而自己毕竟是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带兵打仗也很有一套。 分给自己一部分兵马,也可以缓解一下蹋顿的压力。 没想到的是,曹操的本意并不是真想讨伐乌桓,只不过是想要袁熙、袁尚。 只因为蹋顿不肯交人,曹操才带着大军前来讨伐乌桓。 也就是说,只要把袁熙、袁尚交出来的话,曹操并不想消灭整个乌桓。 这样一来,问题就好解决了。 只要想办法把袁熙、袁尚送给曹操,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蹋顿始终护着袁熙、袁尚,就连楼班说话也不管用。 如此看来,想要交出袁熙、袁尚,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蹋顿。 然而蹋顿统领乌桓这么多年,骁勇善战又手握重兵,想除掉他又谈何容易?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苏仆延又道:“阿班呐,曹操虽然暂时退兵了,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早晚还要再打过来的,知道吗?” 楼班苦笑着道:“苏叔叔,这事不归我操心,你还是跟蹋顿说去。” 苏仆延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好,我先走了,你也多保重。回头有时间,叔叔还会再来看你的。” 第2章 苏仆延带袁熙袁尚散心 这一日,袁熙、袁尚又被蹋顿骂了个狗血喷头。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蹋顿让袁熙、袁尚二人去幽州召集旧部,趁着这段时间曹操退兵,赶紧招兵买马、招贤纳士,然后再联合乌桓各部一起对付曹操。 袁熙、袁尚一开始是不敢去,找了诸多理由推辞。 因为幽州治下的几个郡都在这摆着呢,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募兵。 辽东郡是公孙康的地盘,公孙家族已经在那里经营了数年,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去那里的。 就连袁熙当年担任幽州刺史的时候,也始终不敢招惹公孙家族。 辽东属国、辽西郡、右北平郡合称为三郡乌桓,这里基本上都是蹋顿的地盘,袁熙、袁尚也不可能在人家的地盘拉人。 再往西边就是渔阳郡了。 之前蹋顿带领乌桓所有精锐部队前去攻打犷平,结果被曹操杀了个落花流水、夺命而逃。 蹋顿不但没能攻下一个小小的县城,还被迫出塞,逃到了鲜卑部落。 所以渔阳郡也不能去。 燕国是幽州的州衙所在,那里肯定屯有重兵,袁熙、袁尚就更不敢去了。 上谷郡又是乌桓人的地盘,还是不能去那里拉人。 代郡地处边境地带,那里常年战乱不止,有乌桓人,也有汉人,更有鲜卑人。 去了那里之后,很可能没招到人,还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涿郡本来是袁熙熟悉的地方。 但前不久,赵犊、霍奴在那里发动叛乱,杀死了焦触、张南。 随后赵犊、霍奴又被曹操一网打尽。 想必那里肯定早都安插了曹操的亲信,袁熙、袁尚更是不敢去。 但蹋顿却不依不饶,非要让袁熙、袁尚出去募兵,就算募不到,也不想让他们整天待在乌桓部落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后来袁熙、袁尚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但他们并没有去真正募兵,只是在乌桓的地盘里随便遛遛,逛了一天算是完成任务,便又返回了柳城。 蹋顿一看他们两手空空,顿时怒不可遏,便又把他们破口大骂了一顿。 其实蹋顿早就对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哥失去信心了,只不过形势所迫,不能把他们交给曹操。 否则的话,不但成全了曹操,功劳还都要算在楼班身上。 曹操一旦扶持楼班,那蹋顿这个乌桓王的位置肯定就不保了,不但要被削权,还会人头落地,甚至满门抄斩。 所以事到如今,哪怕蹋顿再讨厌袁熙、袁尚,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谁让自己当初一时糊涂,沾上这两个灾星了呢? 袁熙、袁尚被骂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好不容易等到蹋顿骂累了,才让他们两个滚出毡帐。 二人出来之后,心情自然也是十分低落,便又到旷野上去散心。 过不多时,一人一骑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 苏仆延虽然被蹋顿削了兵权,却威名犹在,袁熙、袁尚自然也认得他。 “苏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啊?”袁熙上前好奇地问道。 苏仆延翻身下马,笑了笑道:“出去找个地方散散心。” 袁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大人,您要去哪散心啊?” 苏仆延一脸神秘地道:“自然是去好地方散心了!怎么,你们也想去?” 袁熙、袁尚正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国难投、有家难奔,一听苏仆延这么问,心里自然也是痒痒的。 “大人,您要去的地方,方便带上我们兄弟二人吗?”袁熙又一脸期待地问道。 苏仆延笑了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若是想去的话,就跟我一起走!” 说完之后,袁熙、袁尚又回去牵过两匹马来,一人一躸,与苏仆延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不大一会儿,三人来到了一家客栈。 袁熙和袁尚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来客栈干嘛? 难道在这里住上一晚,所有的烦心事就能烟消云散了吗? 与其来客栈,还不如去酒馆喝点儿好呢! 就在二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进来了一排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女子。 袁熙、袁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东汉末年,娼妓大体分为宫妓、营妓、官妓、家妓、民妓。 宫妓就是皇宫里伺候皇上的歌妓、舞妓。 营妓就是军营里伺候将军和士兵的妓女,大部分都是被抢来的女子。 官妓是伺候官员的妓女。 家妓是那些土豪劣绅家里养的妓女。 民妓便是青楼女子,在民间接待形形色色、林林种种的客人。 此时的大汉风雨飘摇、危如累卵,群雄割据、战乱不断,各行各业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饭馆和客栈还好一些,风月场所可就很难经营下去了。 有很多匪寇去青楼,不但不给钱,还杀人越货。 也有很多当官的,去了之后也不给钱。 自古民不与官斗,所以大家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乱世之中,大多数青楼都无法经营下去。 但老板要赚钱,穷人也要吃饭,便由明面上的烟花之地改成了背地里的风流之所。 老板也是见人下菜碟,看到熟悉的客人,便正常营业,把店里的姑娘都叫进来招呼客人,看到陌生的面孔,便只做表面上的生意。 这里是离柳城不远处的白狼山脚下,老板和苏仆延是多年的好友。 看苏仆延带着两个人过来了,自然也会正常营业。 “二位应该对此并不陌生?”苏仆延一脸坏笑地问道。 袁熙久处幽州,自然去过很多风月场所,对于眼前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袁尚却跟袁熙不同,他从没来过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袁尚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父母身边,有袁绍和刘夫人看着,他也不敢做那些给家族声望抹黑的事。 但此时的袁熙和袁尚都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也很想好好在温柔乡里沉醉一下。 两人都不说话,目光不住地在一个个美女身上扫过,直感到心猿意马、情迷意乱。 苏仆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过了一会儿,苏仆延十分仗义地道:“你们先挑,挑剩下了我再挑!” 袁熙也不客气,挑了一个自己中意的,带出了屋子。 袁尚有些害羞,但最后还是挑了一个跟甄宓有几分神似的女人,也离开了屋子。 袁熙、袁尚走后,苏仆延并没有挑选,而是让剩下的女子全都退了出去。 第3章 苏仆延拉拢袁熙袁尚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袁熙和袁尚又先后回到了苏仆延所在的屋子。 “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吗?”苏仆延问道。 袁熙点点头道:“嗯,非常不错的一次体验!真没想到在乌桓竟然有这么好玩儿的地方,比燕国都强多了!” 袁尚依然有些害羞,并没有说话。 “我平时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调整调整。正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放松一下,就什么烦恼都忘了。”苏仆延煞有介事地说道。 “大人,你怎么了,为啥心情不好呢?”袁尚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仆延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是乌桓大人,却有名无实,手底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呀!” 袁熙和袁尚也知道苏仆延被蹋顿架空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又无力帮他,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苏仆延又问道:“哎?你们小哥俩为啥心情不好啊?我看你们不是整天跟在蹋顿身边嘛,他也挺照顾你们的呀!” “一开始还行,那也是看在我爹当年对他的恩惠上。但后来他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动不动就骂我们一顿,还让我们出去征兵。这幽州现在已经是曹操的地盘了,四处兵荒马乱的,还征什么兵?蹋顿简直就是把我们兄弟俩往火坑里推!”袁尚牢骚满腹地抱怨道。 袁熙一脸郁闷地道:“现在袁家落魄了,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地盘没地盘、要权力没权力,可以说是要啥没啥。我们其实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蹋顿因为收留了我们而得罪了曹操,也不能让人家白付出那么多,于是我们兄弟俩就整天研究如何哄蹋顿开心。但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却依然无济于事,蹋顿还是越来越讨厌我们。” 苏仆延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你们是如何哄蹋顿开心的?” 袁尚又接着道:“蹋顿不是喜欢喝酒嘛,我们就经常陪他喝酒。可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兄弟俩加起来也根本喝不过他。他经常把我们两个灌得酩酊大醉,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 “蹋顿喜欢打架,我们兄弟俩又尝试着跟他比武。常言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但这句话在蹋顿身上根本不适用,他是一拳就能敌四手!我们兄弟俩加一块儿也打不过他,经常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啊!”袁谭又十分郁闷地说道。 袁尚又接着道:“蹋顿还喜欢骑马狩猎,我们也经常陪他去野外打猎。可蹋顿的骑术和射术实在是太出神入化了,经常就把我们甩没影了。纵然我们再怎么纵马狂奔,也根本追不上他。” 苏仆延笑了笑道:“乌桓是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就骑马打仗,不会骑马就等于没有生存技能,不像你们汉人,一生下来就养尊处优的!” “哎呀,总之我们是黔驴技穷了,这蹋顿可真是太难伺候了!”袁谭感慨道。 三人沉默了一阵,苏仆延又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啊?总不能就这么在乌桓呆一辈子,让蹋顿骂一辈子?” 关于这个问题,袁熙、袁尚还真仔细考虑过。 不这么苟且偷生的话,又能如何呢?还能去哪呢? 曹操已经占领了幽州,蓟县是肯定回不去了。 冀州也早就变成了曹操的地盘,又离得那么远,所以就更别想了。 在乌桓待着,虽然整天挨骂,起码还能活下去。 若是到了别的地方,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仆延见二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又问道:“曹操来攻打乌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袁熙不明白苏仆延说的什么意思,皱眉问道:“啊?什么怎么看?” “你觉得蹋顿能打过曹操吗?”苏仆延又直接问道。 袁熙想了想道:“这可难说!” 袁尚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觉得不可能。二哥没跟曹操交过手,所以也不知道曹操的实力。我跟曹操打了好几仗,可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曹操先是在黎阳把我和大哥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攻下了邺城,后来又在南皮把大哥给打败了。所以我觉得,蹋顿肯定不是曹操的对手。” 苏仆延点了点头,十分夸张地奉承道:“不愧是本初兄亲传的嗣子,看问题果然是入木三分啊!” 袁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苏仆延又道:“曹操虽然暂时退兵了,但他早晚是要卷土重来的。秋季转眼就要到了,曹操很有可能会再次前来讨伐我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蹋顿败给了曹操,你们怎么办?” 袁熙和袁尚互视一眼,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袁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败了就败了,大不了到时候死在沙场上,总之肯定不能让曹操生擒活捉了去!正所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袁尚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小脸煞白,对苏仆延问道:“大人,那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苏仆延点了点头,故弄玄虚地不再说话。 袁熙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追问道:“大人,你若是有什么好主意的话,快说来听听,日后我们兄弟二人一旦翻身了,一定会涌泉相报的!” “是啊大人,形势紧急,您就别再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袁尚也跟着催促道。 苏仆延一看把他们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又说道:“你们可能对我这个人不太了解,我是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而辽东属国是在辽东郡的治下,辽东郡是公孙康的地盘,所以我跟公孙康私交甚笃。公孙康那是什么人,天高皇帝远的,曹操根本就拿他没办法,他也从来不听曹操的。” 袁熙皱眉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咱们去投奔公孙康?” 苏仆延点了点头。 袁尚又道:“可是,我们就这样抛弃蹋顿的话,总有些于心不忍呐!曹操来打他,咱们不但不帮忙,反而先跑了,有点儿太不仗义了!” 苏仆延不由暗自发笑,心想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考虑别人呢,真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 “咱们三个现在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就算跑到辽东了,公孙康会接纳咱们吗?咱们对人家来说,有何用处?天下诸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你对人家一点儿好处没有,人家凭什么收留你?”苏仆延一连串地反问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袁熙问道。 苏仆延又正色道:“想活命的话,就一切听我安排,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袁熙、袁尚连忙异口同声地道:“愿听大人差遣!” 第4章 苏仆延布置任务 这日一大早,蹋顿便带着一队人马去野外狩猎了。 在乌桓部落的一个毡帐之中,苏仆延、楼班、袁熙、袁尚四人正在策划着一场天大的阴谋。 “这段时间,我暗中联络了乌桓各个部落的头领。其中上谷郡的乌桓大人难楼、右北平郡的乌桓大人乌延都是自己人,愿与我们一道推翻蹋顿,扶持阿班重掌乌桓大权。”苏仆延沉声说道。 楼班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苏叔叔,乌延那个人就是个墙头草!他说的话,你可不能全信啊!” 当年楼班是被苏仆延和难楼推上单于之位的,所以楼班很感激他们,也对他们的忠心深信不疑。 而乌延当时却并没有什么表现,所以这些年来楼班一直对乌延有所不满。 “这点你放心,乌延绝对会站在咱们这边的!”苏仆延信心满满地说道。 “哦?苏叔叔为何这么肯定?” 楼班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班,你有所不知,乌延是右北平郡的乌桓大人,但能臣抵之却总是对他指手画脚的。能臣抵之是蹋顿的心腹,乌延惹不起蹋顿,只能把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蹋顿也一直在寻找机会,想立能臣抵之为右北平的乌桓大人。所以乌延早就对蹋顿不满了,只是摄于他的淫威,才一直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苏仆延解释道。 楼班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听苏仆延这么一说,也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 苏仆延又道:“乌桓的各部落头领之中,只有右北平的能臣抵之是蹋顿的心腹,这个人我们无论如何也拉拢不过来,所以也只能放弃了,” “苏大人,您的意思是,要让难楼和乌延带兵去攻打蹋顿和能臣抵之?”袁熙又问道。 “能臣抵之倒无所谓,死不足惜,但蹋顿可是对我们有恩啊!”袁尚也跟着说道。 苏仆延笑了笑道:“你们误会了,难楼在上谷郡、乌延在右北平郡,都离着很远,怎么打蹋顿啊?再说蹋顿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手下的铁骑是整个乌桓最精锐的部队,就是难楼和乌延加起来也不是蹋顿的对手。” 袁熙和袁尚都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苏仆延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大人,你还是直接说一下你的全盘计划,我都听迷糊了!”袁熙索性说道。 苏仆延点点头道:“好,那我就要言不烦地说一下我的整个计划。蹋顿毕竟是乌桓的灵魂人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我们只能借刀杀人,借曹操之手将其除掉。除掉蹋顿之后,我们就带着他手下的乌桓人马去辽东投奔公孙康。到时我们兵合一处,曹操也奈何不了我们。” 楼班满腹狐疑地道:“苏叔叔,你觉得曹操一定能打败蹋顿吗?我觉得未必啊!咱们坐镇自己的地盘,有主场优势,而曹操大军并不熟悉我们乌桓的地形。曹军千里迢迢地从邺城来我们乌桓,他的将士们长途跋涉,必定鞍马劳顿。我们以逸待劳,在体力上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咱们乌桓铁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那可是天下名骑啊,就连鲜卑也要畏惧我们几分呢!再说蹋顿向来骁勇善战,‘敢受亡命,以雄百蛮’那可不是白叫的!” 袁尚不以为然地道:“大单于,你是没跟曹操交过手,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呀,简直是用兵如神、神鬼莫测!等曹操来了你就知道了,蹋顿肯定打不过他!” 苏仆延又道:“天下没有常胜的将军,战争的本质就是赌博。战场上千变万化、风云莫测,一个很微小的细节都可能改变战争的走势。当年官渡之战前夕,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袁绍,可最后怎么样,他还不是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败给了曹操?所以说,曹操未必能赢,蹋顿也未必会输。” 袁熙和袁尚一听苏仆延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由互视了一眼。 楼班又道:“要我说,咱们就别跟曹操打了,他不就是要那两个人嘛,咱们把他们交出去不就得了!” 苏仆延立刻给楼班使了个眼色,正色道:“交出去是不用打仗了,可你呢,不还得当一个傀儡吗?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吗?如果那样的话,你对得起老单于的在天之灵吗?” 楼班一听这话,惭愧地低下了头。 袁熙、袁尚也有些坐不住了,想骂楼班又不敢,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苏仆延又对袁熙、袁尚安慰道:“你们放心,有我在这,没人敢把你们交给曹操。” “苏大人,你想借刀杀人,让曹操消灭蹋顿,可你又说曹操未必能赢得了蹋顿。那如果曹操败了的话,你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吗?”袁尚有些不解地问道。 苏仆延冷哼一声,说道:“曹操虽然未必能赢得了蹋顿,但如果我们在后面助他一臂之力的话,他就必胜无疑了!” “如何助他?”袁熙好奇地问道。 “你们不是说想哄蹋顿开心嘛,喝酒喝不过他、打架打不过他、骑马狩猎也跟不上他,但蹋顿有个爱好你们可能还不清楚,那就是好色!上次我带你们去的地方,我已经跟那里的老板打好招呼了,只要你们带着蹋顿去就行了。”苏仆延一脸坏笑地说道。 袁熙和袁尚顿时听得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苏仆延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 苏仆延又拍了拍楼班的肩膀道:“阿班,还有你,你也要跟着一起去。你是整个乌桓名义上的头领,只有你也跟着去了,才不会引起蹋顿的怀疑。” 楼班又问道:“去哪里啊?” “白狼山脚下有一家寻花问柳的地方,我已经带着他们俩去过了。以后你们几个带着蹋顿一起去那里光顾,他一定会迷恋上那里的。”苏仆延十分笃定地道。 “苏叔叔,就算我们带着蹋顿天天去那种地方,难道他就肯定会败给曹操吗?”楼班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然不会!你们还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酒里下一种慢性毒药。服了这种毒药,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服用数次之后,就会感到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到时蹋顿再跟曹操较量,就会必败无疑了!” 说完之后,苏仆延嘴角闪过一丝阴森可怖的诡笑。 第5章 张辽大放异彩 这日一早,曹操大军从鲜卑的地盘进入了大汉边境山脉。 因为是在鲜卑人的地盘行走,大家怕遭遇袭击,整个一晚上将士们都没有合眼,只盼着快点儿赶路,能够尽快脱离危险地带。 曹操也是一夜未眠,哈欠连天,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 大家正准备在原地睡上一觉,却突然发现山下不远处有乌桓的兵马。 曹操眉头一皱,困意全无,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将士们也都纷纷端起了手中的兵器,屏息凝神地东张西望。 “不可能啊,这里离柳城还有将近二百里呢,难道乌桓人提前知道咱们的行踪了?”曹操喃喃自语地道。 在山上观望了一阵,发现山脚下的乌桓骑兵迟迟没有退去,曹操变得更加担心了。 “敌人很有可能把这里包围了,此地不宜久留,全军火速下山!”曹操当机立断地喝令道。 将士们顿时没了困意,赶紧打起精神,快步朝山下奔去。 前军刚下了山,几个熟悉的面孔就映入了曹操眼帘,正是蹋顿、袁熙、袁尚。 还有两个人,曹操从来都没见过。 曹操心头一凛,一抬手,全军又立刻停下了脚步。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蹋顿已经发现了曹军。 一时之间,蹋顿也想不通曹军怎么会从这里冒出来,更想象不到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从鲜卑部落直穿过来。 虽然蹋顿感到很意外,但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尽快将眼前的敌人消灭。 蹋顿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蛮夷头领,早就练就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领。 乌桓铁骑之所以名震天下,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小股部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到大量人马,形成一支战斗力惊人的骑兵队伍,然后再像一部庞大的战车一样,朝着敌人碾压过去。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乌桓骑兵,但眨眼之间就有无数的骑兵集结过来,并且后面的人马越聚越多,滔滔不竭、源源不断。 面对此情此景,曹操也慌了手脚。 这该如何是好? 本想是打蹋顿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整个大军历尽了千辛万苦,最后却中了人家的埋伏。 将士们一路上栉风沐雨、衣衫褴褛,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就连张绣那样的壮汉,都死在了路上,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仗还怎么打? 难道乌桓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吗? 曹操定了定神,又回头朝山上看了看,想率军再从原路返回。 便在这时,张辽二话不说,一把从曹操手中抢下麾旗,气冲霄汉般地吼道:“将士们,今日不是蹋顿死,就是我们亡,跟我一起冲啊!” 说罢,张辽双腿奋力一夹马腹,提着月牙戟便冲向了乌桓军中,似蛟龙出海、如猛虎下山。 一人善射,百夫决拾。 张辽身后的张合、徐晃、韩浩、史涣、鲜于辅、阎柔,还有曹纯的虎豹骑,也都一股脑地跟着冲入了敌军之中。 杀敌先杀将、擒贼先擒王。 张辽挺戟纵马,张牙舞爪、风驰电掣地直奔蹋顿而去。 蹋顿毕竟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他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立刻扬起手中大刀沉着应战。 若是换了平时,蹋顿起码会跟张辽打个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而且若是在马上长时间作战的话,张辽更加不是蹋顿的对手。 毕竟张辽的骑术跟蹋顿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但今天蹋顿却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原来,头一晚袁熙、袁尚带着蹋顿、楼班、能臣抵之又玩了个通宵。 蹋顿翻云覆雨地折腾了一宿不说,还喝下了很多毒酒。 一早上起来,他便腰酸背痛、头重脚轻,正想赶回柳城好好睡上一觉,却没想到刚一出客栈,就遇到了曹操大军。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就是再难受也得硬着头皮打这场仗。 几个回合下来,蹋顿明显感到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张辽这边,耳畔又响起了曹操对他说过的话。 你已经年近不惑了,却还没什么太大的作为。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 你要独当一面! 你要一战成名! 你要成为像吕布、关羽那样的盖世英雄! 你要让天下人一听到你的大名,便闻风丧胆、毛骨悚然!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张辽体内熊熊燃烧起来,他手中的月牙戟越舞越快,让蹋顿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大一会儿,只听得“啊呀”一声,蹋顿的人头被砍出老远,身子也随即跌落马下。 能臣抵之闻声赶到,想把蹋顿从马上救起,张辽手起戟落,又把能臣抵之斩于马下。 乌桓军一下子两个头领被杀,顿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便在这时,远处出现了大量的乌桓军,密密麻麻、一望无际,正是苏仆延带领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其实,苏仆延对楼班、袁熙、袁尚布置的计划,并不是他的通盘计划,只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他是想借曹操之手杀了蹋顿,再把袁熙、袁尚送给曹操,最后再带领整个乌桓归顺曹操。 至于楼班,依然还是个傀儡。 只不过从蹋顿的傀儡,变成了苏仆延的傀儡。 如果他肯听自己的话,那就继续留着他。 如果他不肯听自己的话,就暗中找人把他做掉。 然而,无论张辽还是曹操手下的其他大将,并不知道苏仆延的真实想法,都以为是乌桓的大部队赶过来了。 敌众我寡、退无可退,只能放手一搏、拼死一战。 于是曹军的将士们也不管乌桓有多少兵马源源不断赶来,只顾着奋力杀敌。 一时之间,人头乱滚、血肉翻飞,场面也是十分的血腥。 苏仆延远远地坐在马上,不由看得呆了,心下也是暗自叫苦。 本来自己是真心实意地过来投奔曹操,可眼前场面如此混乱,又哪里有说话的机会啊? 已经不能再靠近了,过去之后根本没机会说话,只能白白送死。 情急之下,苏仆延大声喊道:“弟兄们,跟我来!” 袁熙、袁尚、楼班一听苏仆延招呼,都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便一股脑地跟着苏仆延向东夺命而逃。 右北平郡头领乌延也无心恋战,跟着苏仆延一起逃了出去。 苏仆延、楼班、乌延一走,乌桓兵变得更加不堪一击,顿时死走逃亡无数。 也有很多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曹操在山上一看大局已定,便下令鸣金收兵。 经此一役,曹操大获全胜,斩首蹋顿及其手下名王十余人,俘虏二十余万人,乌桓铁骑也被曹操收入麾下。 第1章 曹操悼念张绣 曹操打败蹋顿、平定乌桓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幽州。 各地的官员和富豪都纷纷向曹操表示祝贺,说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云云。 曹操听了这些恭维之词并没有感到多开心,而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白狼山之战,表面上看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当时自己在白狼山上发现了乌桓兵,本以为是中了埋伏,后来才知道他们事先也并不知道自己要来。 可以说双方都始料不及,是不期而遇的一场遭遇战。 但刚一相遇的时候,乌桓兵很少,只有蹋顿和袁熙、袁尚,还有两个陌生的头领,以及一些侍卫。 蹋顿发现了自己的部队,便赶紧传令集结乌桓的大部队赶来支援。 自己当时也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想要带着全军从原路返回。 可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再次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又谈何容易? 就在自己感到进退两难之际,张辽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大家冲向了乌桓军。 可能蹋顿也没想到自己的部队会如此勇往直前、视死如归,仓皇应战之下乱了阵脚,才被张辽斩于马下。 虽然随后有无数的乌桓军赶到,但蹋顿已经阵亡,群龙无首,顿时军心大乱,才被自己的部队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说这场仗大获全胜,实在有些夸大其词。 此役斩了蹋顿和他手下的名王十余人,虽然己方人马损失不大,将军更是无一人伤亡。 但是别忘了,在去柳城的路上,张绣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染病在身,至今没有痊愈。 所以这场仗看似打得很漂亮,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回忆完了整个战争的始末,曹操又不禁想起了张绣。 这是一个曾经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当年的宛城之战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张绣先是归降,然后又突然发动叛乱,使得自己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还有爱将典韦全部死在了宛城。 曹昂是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儿子,也是众多儿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个。 自己本打算一统天下登基称帝之后,立曹昂为太子,却没想到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张绣的手中。 三弟英年早逝,留下了独子曹安民。 自己也一直对曹安民视如己出,却因为张绣而失去了三弟唯一的血脉。 典韦就更令人惋惜了,他是自己手下这帮武将中武艺最高的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典韦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曾经好几次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的性命,却因为张绣的一时冲动而丧命九泉。 后来张绣又带着他手下的人马前来投奔自己,自己真的想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在荀彧、郭嘉等人的百般劝阻之下,自己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咬牙忍了下来,非但没有杀张绣,还跟他结成了亲家,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绣的女儿。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如果当初真的杀了张绣,天下间的英雄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投奔自己了。 比如说徐州之战的张辽、官渡之战的张合、高览,等等等等。 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取得今天的辉煌,也许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 形器不存,方寸海纳。 正是因为自己这份超乎常人的容人之量,才使得自己一步步走向了成功。 接纳张绣之后的这几年,不知从何时起,发现自己也没有当初那么恨他了。 再后来,又发现自己对他根本就恨不起来了。 一方面,张绣并不是什么恶人。 他投靠了自己之后,也是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并且立下了赫赫战功。 另一方面,随着自己年纪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人世间的很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就看得淡了。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张绣当年为什么要发动叛乱? 还不是因为自己贪淫好色,勾搭人家婶子嘛! 所以这件事说白了,并不怪人家,而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 平心而论,自己不仁在先,张绣不义在后。 那么无论曹昂、曹安民,还是爱将典韦,他们的死,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所以在南皮灭了袁谭之后,张绣功不可没,自己又把他的食邑增加到了两千户。 当时天下人口急剧减少,十不存一,将军之中没有食邑达到一千户的,唯独张绣是两千户。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张绣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恨他了,也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今后还是多注意自己的德行,千万别让悲剧再度发生。 曹操收了思绪,又把手下的文武都召集起来,带着大家一起去了白狼山。 到了那里之后,曹操又来到了埋葬张绣的地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众文武这才知道曹操带大家来这里干什么,原来是为了悼念张绣。 “亲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呜呜……” 曹操老泪纵横,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大家一看曹操如此行事,也都纷纷低下了头,默哀起来。 曹操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亲家啊,你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老夫戎马一生、身经百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张绣啊!当年宛城之战,你就差点儿没要了老夫的命!还有穰城之战,你又差点儿没把老夫困死在路上!你不愧是‘北地枪王’啊,亲家!” 曹操在提到宛城之战时,本来有很多话想说。 可转念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果再提张绣害死曹昂、曹安民、典韦,会让大家觉得自己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便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亲家,当年官渡之战,你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立下了赫赫战功,老夫至今都历历在目啊!还有在南皮灭掉袁谭,你也是功不可没呀!”曹操又接着说道。 这时,曹操身后的文武大臣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啜泣起来。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曹操依然跪在地上,双手来回抚摸着张绣的坟包,又说道:“亲家,人们都说此番攻打乌桓,我军是大获全胜,但老夫绝不这样认为!什么叫大获全胜?最起码是没折损一个将领!若是你没死的话,老夫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天下人说,我们攻打乌桓大获全胜!你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也是因为此番讨伐乌桓而死,所以你死的光荣!死的伟大!死得其所!死的轰轰烈烈!” 曹操又在坟前哭了一阵,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带着大家返回了柳城。 第2章 郭嘉跟曹操打赌 曹操返回柳城之后,便直接来到了郭嘉的住处。 去白狼山悼念张绣,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跟着一块儿去了,唯独郭嘉没有露面。 曹操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郭嘉染病在身,始终没有痊愈。 于是曹操也不计较,只想过来探望一下郭嘉,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 郭嘉看到曹操前来,很吃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奉孝,不必多礼!” 曹操连忙上前扶着郭嘉靠在了榻上。 “咳咳咳……主公,听说你们去悼念张绣了。微臣实在力不从心,便没跟着一起去。”郭嘉有气无力地说道。 曹操仔细打量了一下郭嘉,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不禁一阵心疼。 “不碍的,奉孝。当务之急,你要先把身体养好。”曹操安慰道。 郭嘉点了点头,又道:“主公,您下一步有何打算?咳咳咳……” “眼下蹋顿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乌桓也被我们收编了,但袁熙、袁尚却逃出生天,跑到辽东去了。我的意思是,趁着我军气势正盛,一鼓作气拿下辽东,将整个袁氏斩草除根。”曹操踌躇满志地说道。 郭嘉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曹操又提议道:“奉孝,你身子虚弱,此番征讨辽东你就不要去了,就在柳城呆着!等我们把辽东拿下了,再回柳城接你。” 郭嘉笑了笑,问道;“主公,可否听听微臣的见解?咳咳咳……” 曹操点了点头道:“奉孝有话但说无妨。”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攻打辽东。咳咳咳……” 郭嘉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曹操感到十分诧异,说道:“我们都已经打到辽西郡了,辽东近在眼前。编筐窝篓,全在收口。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再说袁熙、袁尚,还有乌桓的几个头领至今依然逍遥法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曹操喝了口茶,又继续道:“多年来,公孙家族一直恃远不服,觉得天高皇帝远的,朝廷管不着他。如今他又跟乌桓头领,以及袁熙、袁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此贼不得不除啊!” “主公,可还记得当年在南皮灭掉袁谭之后,张辽又在青州逐走了公孙康的手下部将柳毅,从而收复了整个青州?咳咳咳……”郭嘉又问道。 曹操回忆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郭嘉又接着道:“东莱诸县可是公孙度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却被我们一朝全部收入囊中。当时公孙康连点儿反应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很惧怕主公啊!咳咳咳……” 曹操点点头,示意郭嘉继续说下去。 “如今三郡乌桓已经被我们收编了,幽州大部分地区也握在了我们手里,公孙康就更不敢与我们为敌了。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咳咳咳……” 曹操老眉微皱,问道:“奉孝,你的意思是,袁熙、袁尚跑到辽东去了,公孙康会把他们交出来?” 郭嘉点了点头道:“我料定公孙康一定会乖乖地把袁熙、袁尚给咱们送过来,我们只需静候佳音即可!咳咳咳……” 曹操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老夫姑且先按兵不动,看看公孙康那小子到底识不识相。若是他乖乖地把袁家那两个兔崽子送过来了,还则罢了。若是他一直没什么动静,那老夫就要亲自去辽东会会他了!” “主公,微臣觉得,我们不应该再继续呆在柳城,而是即刻返回邺城!咳咳咳……”郭嘉又建议道。 曹操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一旦我们退兵,若是公孙康真的跟袁熙、袁尚他们一伙怎么办?到时我们不还得再大老远地跑到幽州来平定叛乱?不如暂时就呆在柳城,先观望一阵。若是公孙康不交人的话,就直接过去打他,这样也方便。” “主公,如果我们不退兵的话,公孙康一定会认为我们下一步要去攻打辽东,他就会死心塌地地跟袁熙他们一伙,与我们死磕到底。公孙家族在辽东苦心经营数十载,手下不下十万精兵。他若是真与我们作对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是我们退兵的话,公孙康才会认为我们并不想与他为敌。咳咳咳……还有,眼下幽州除了辽东郡,大部分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就算公孙康不把袁熙、袁尚交出来,一个小小的辽东郡,能容得下他们几个同时存在吗?别忘了公孙康之前可是袁熙的下属,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咳咳咳……”郭嘉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曹操不置可否,依然不甘心在眼下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直接退兵。 郭嘉笑着道:“主公,敢不敢跟微臣打个赌?咳咳咳……” “赌什么?”曹操好奇地问道。 “我赌我们即刻就返回邺城,过不了多久,公孙康就会把袁熙、袁尚送回来。如果我赢了,什么都不要。如果我输了,任凭主公处置。咳咳咳……”郭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兀自沉吟起来。 经过白狼山一场恶战,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将士们一路翻山越岭、凿山填谷的,也早就身心俱疲了,的确是应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而且郭嘉这小子向来料事如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之前郭嘉说孙策要死了,结果没过多久孙策就死了。 郭嘉说袁绍打不过我,结果袁绍就在官渡之战输给了我。 郭嘉说袁绍的儿子会自相残杀,结果袁尚和袁谭就打得死去活来、不可开交。 郭嘉说应该先打乌桓,不用顾虑刘表,结果我军就把乌桓打得惨不忍睹。 郭嘉说要轻装上阵,结果将士们很快便赶到了白狼山。 …… 难道这次也会像他说的那样,公孙康会乖乖地把袁熙、袁尚交出来,从此真心投靠朝廷? 就不妨再相信郭嘉一回,大不了日后卷土重来,无非就是多浪费一些兵马、钱粮罢了。 想到这里,曹操狡黠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赌的。既然奉孝觉得我们应该立刻退兵,那老夫明日班师还朝便是。” 郭嘉感到十分欣慰,连忙道:“主公英明!” “奉孝,我们在翻越徐无山时你就病了,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你怎么还没有痊愈啊?你不是会炼丹吗?难道不管用了?”曹操又忧心忡忡地问道。 郭嘉苦笑着道:“那个东西也就是心理作用。一个人到底能活多久,还要看上苍如何安排啊!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曹操连忙扶郭嘉躺下去,说道;“奉孝,别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好好养病。等回到了邺城,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诊治!” 第3章 郭嘉与世长辞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带着整个大军浩浩荡荡地从柳城出发,直奔邺城方向而去。 刚行至碣石山附近,忽然有一名小卒匆匆跑了过来。 “主公,郭嘉他……”小卒吞吞吐吐地说道。 曹操心头一沉,连忙抓过小卒,厉声问道:“奉孝他怎么了?” “小的不好说,主公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小卒战战兢兢地说道。 曹操连忙翻身下马,朝着军中跑去。 不大一会儿,曹操找到了郭嘉所在的马车,翻开车帘跳了上去。 只见郭嘉躺在那里,面如土色、气若游丝。 一听说曹操来了,郭嘉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奉孝,你怎么样了?”曹操拉着郭嘉的手,心急如焚地问道。 “主公,还记得当年微臣跟您说过的话吗?咳咳……”郭嘉答非所问道。 曹操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话?” “当年我曾跟主公说过,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虽然比主公年轻十几岁,但却很有可能先主公一步而走。”郭嘉微笑着说道。 曹操听得心如刀割,连忙道:“奉孝,你别胡说!你年纪轻轻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郭嘉有气无力地道:“主公,我并没有胡说。这次,恐怕我真的要不行了!咳咳咳……” 曹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嘶吼道:“来人呐,把行军郎中给我叫来,快!” 不大一会儿,两个行军郎中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曹操又命令全军停止前进,让两个郎中赶紧给郭嘉诊治。 过了一会儿,两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曹操立刻上前问道:“如何?” 二人头埋得很低,互视了一眼,都不敢答话。 “怎么样了?奉孝的病治好了没有?”曹操声嘶力竭地吼道。 一个郎中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在下无能,郭先生的病,恐怕是没的救了。” 另一个郎中也跟着点了点头。 曹操翻开车帘,朝里面看了看,只见郭嘉明显比刚才更加虚弱了。 曹操顿时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毕露,立刻拔出腰间青釭剑捅向了两个郎中。 二人应声倒地,登时毙命。 曹操又跳上马车,用双手颤抖地捧起了郭嘉的手,眼中两行热泪汩汩地流了下来。 “奉孝,你不会有事的,你绝不会有事的!我们先不回邺城了,先去蓟县,蓟县是幽州的州衙,那里一定有更好的郎中,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曹操声泪俱下地说道。 郭嘉也留下了两行浊泪,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道:“主公,不必了!我只想好好跟你说说话,然后就上路了!咳咳……” 曹操哽咽着道:“奉孝,想说什么你就只管说,我在这听着呢!” 郭嘉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主公,我郭嘉能够认识你,并在你身边辅佐,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咳咳……” 曹操连忙道:“老夫也是如此,能遇到奉孝这种旷世奇才,老夫也觉得幸甚至哉!” 郭嘉又问道:“主公,还记得当年我们去南阳讨伐张绣吗?咳咳……” 曹操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啊,此去经年、恍若隔世,却又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当年我们一起去南阳,本来是打算讨伐张绣的,结果去了之后他就投降了。后来老夫一时得意忘形,调戏张绣的婶子。结果张绣恼羞成怒,再度发动反叛。在战乱中,曹昂、曹安民、典韦全部遇难。不过这件事并不怪张绣,而是怪老夫。是老夫不仁在先,他才不义在后的。” 此时曹操跟郭嘉已经没有了君臣关系,俨然是相识多年的莫逆之交。 所以憋在曹操心中多年的话,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郭嘉笑了笑道:“主公,您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很欣慰,说明您真的是个明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我此时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咳咳咳……” 曹操眉头微皱,好奇地道:“哦?奉孝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郭嘉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主公,当年我们去南阳,您还记得我们在野外遇到了一个少年吗?咳咳咳……” 曹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似乎有一点印象,却实在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景了。 “如何?”曹操又问道。 郭嘉又道:“那个少年是个旷世奇才,其才能绝不在我之下。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他始终深居简出、埋头苦读,在乡野过着隐士的生活。咳咳咳……” “奉孝,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去征辟他?”曹操问道。 郭嘉摇摇头道:“征辟未必管用。这样的人都是十分清高的,就算是给他多大的官,他也未必肯出山。咳咳咳……”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奉孝,这个我当然知道,老夫年逾半百,阅人无数,这样的人也见过不少了。” “主公,这个人您可以尝试着去征辟他,他若是始终不肯出山的话,还则罢了。但一定不能让他出山为他人所用。否则的话,您就无法一统天下了!咳咳咳……”郭嘉十分笃定地说道。 曹操有些不以为意,但看郭嘉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辩驳什么。 于是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奉孝,我记下了!回到邺城之后,我就派人去征辟他,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绝不能让他落入他人之手。” 郭嘉含笑点了点头道:“嗯,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说完之后,郭嘉的手臂垂了下来,双目微闭,停止了呼吸。 “奉孝!奉孝!……”曹操用力摇晃着郭嘉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喊道。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曹操在短短数日就经历了两次。 他悲痛万分,跪在那里放声痛哭了半晌,又步履蹒跚地一个人登上了碣石山。 看着浩瀚的大海,曹操触景生情,不由吟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随后曹操面对着茫茫大海、滔滔巨浪,又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诗,好诗啊! 其中的树木、百草,暗指自己周围的各路诸侯。 秋风、洪波暗指自己所处的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环境。 日月、星汉暗指张绣、郭嘉。 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璀璨,如今却陨落了,着实让人惋惜。 而大海则是暗指自己,希望还会有崭新的日月星辰在自己身边冉冉升起。 第4章 苏仆延带大家逃往辽东 苏仆延带着袁熙、袁尚、楼班、乌延一行人马先是跑回了辽东属国,谁知气还没喘匀呢,曹操的大军就杀了过来。 无奈之下,苏仆延一行只好又是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了辽东郡。 苏仆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本打算先借曹操之手铲除蹋顿,然后再把袁熙、袁尚送给曹操,让曹操扶持自己做乌桓的大单于。 结果曹兵根本就不分青红皂白,见着乌桓人就胡砍滥杀一气,根本无法靠近,更加无法搭话。 苏仆延之前跟楼班、袁熙、袁尚说带他们去辽东,其实他跟公孙康的关系根本没那么近,只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在人家的地盘上混口饭吃。 现在的苏仆延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投奔曹操,一种是投奔公孙康。 很显然,自然是投奔曹操的好。 但曹军现在已经疯了,根本无法靠近,更加不能谈判,只能等他们撤军了再从长计议。 苏仆延打算先在公孙康的地盘躲一阵子,等曹操从幽州退兵了,再想方设法接近他。 袁熙、袁尚也一下子变成了宝贝,他们就是苏仆延手里的筹码。 苏仆延觉得日后把他们送给曹操,曹操肯定会对自己非常满意。 一路无话,苏仆延一行人来到了辽东郡的治所襄平县,公孙康亲自接见了他们。 “我说老苏啊,你自己跑过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这两个废物给带过来了?”公孙康背负双手,没好气儿地对苏仆延质问道。 袁熙、袁尚互视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 袁熙瞪着眼睛质问道:“喂,公孙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说谁是废物呢?小爷我是幽州刺史,我三弟是河北四州之主,而你只是个小小的郡守!” 公孙康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公孙康又道:“你说的是哪年的黄历了,你怎么不说袁绍是天下第一雄主呢?你怎么不说官渡之战袁绍志在必得、曹操必死无疑呢?” “你……” 袁熙气得小脸通红,指着公孙康,愤恨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袁尚又走上前来质问道:“公孙康,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当年我爹可待你不薄啊!若不是我爹扶持你,你能当上辽东太守吗?” 公孙康不以为然地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父亲跟我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跟你们袁家有何关系?如今袁家大势已去、气数已尽,我能收留你们,你们应该没事偷着乐了!还以为自己是多大的官呢,简直是白日做梦、一梦不醒!” “你……” 袁尚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康又喝令道:“来人呐,把这两个废物都带下去,找个普通的房间安顿一下!” 楼班、乌延并没有来过辽东,更不认识公孙康,一看他是这个态度,便也跟着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公孙康和苏仆延二人。 “老苏啊,这蹋顿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说死就死了?整个乌桓还被曹操给收编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公孙康感叹道。 苏仆延并不想告诉公孙康整个战争前后的个中细节,便道:“公孙太守有所不知,这曹操确实厉害,蹋顿打不过他也在情理之中。” 公孙瓒点了点头,又问道:“老苏啊,你说我该如何行事啊?” 苏仆延走近公孙瓒,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杀了楼班、乌延,把他们的人头给曹操送过去。” 公孙瓒眉头一皱,问道:“哦?此话怎讲?” “曹操这次是奔着整个乌桓来的,楼班是乌桓的大单于,乌延是右北平的乌桓大人,只有把这两个人交给曹操,他才会对咱们满意。”苏仆延解释道。 公孙瓒听得莫名其妙,又问道;“那你不也是辽东属国的乌桓大人吗?” 苏仆延摇摇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楼班是蹋顿的结义兄弟,乌延也跟随蹋顿出生入死多年,他们肯定是要为蹋顿报仇的。而我这么多年一直被蹋顿压着,还被他夺了兵权,显然不是蹋顿一党。曹操自然也清楚这些情况。所以只要把他们俩杀了给曹操送去,曹操就会对咱们辽东放心。” 原来,苏仆延打的算盘是借公孙康之手将楼班和乌延铲除,这样一来,整个乌桓就没人再跟他争大单于的位置了。 楼班和乌延毕竟是乌桓人,是苏仆延的同族,又是乌桓两个重要头领,苏仆延自己下手实在没法跟族人交代。 公孙康并不知道乌桓内部这些头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点了点头道:“那好,反正那两个人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说完之后,公孙康又大声吩咐道:“来人呐,去把那个叫楼班和乌延的人给我砍了,然后把人头保管好。” “是!” 侍卫答应一声,领命下去了。 “老苏啊,袁熙、袁尚那两个废物又该如何处置啊?”公孙康又问道。 苏仆延心头一凛,看来这公孙康想打这两个宝贝的主意了。 “太守大人,这两个人可绝对不能动啊,先让他们在辽东待着。”苏仆延下意识地说道。 公孙康有些不解地道:“哦?为何不能动,也给曹操送去不就得了嘛!我看他们两个的分量,比那个什么叫楼班和乌延的要重得多啊,毕竟是袁绍的亲儿子嘛!” 苏仆延不再说话,飞速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说辞。 过了一会儿,苏仆延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袁熙、袁尚在幽州还有很多旧部,都是他们的死士。若是杀了他们,那些人肯定会来寻仇的。大人也听说过江东孙策是怎么死的!这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个人再厉害,也总有落单的时候。” 公孙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既然如此,那就把活的给曹操送过去。至于曹操怎么处置他们,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就算真把他们杀了,这笔账也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大人英明!”苏仆延趁机恭维道。 “老苏啊,我们投靠了大汉朝廷之后,你都有何打算啊?”公孙康又问道。 苏仆延自然不能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呵呵呵,大人,小的能有什么打算啊,还是一如既往地听凭大人差遣呗!” 公孙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老苏啊,一路风尘仆仆的,你也早就累了,先下去休息。对了,把袁熙、袁尚给我叫过来!我让他们先饱餐一顿,然后再给曹操送去。” 第5章 公孙康大开杀戒 出了公孙康的府邸,苏仆延不禁一阵叫苦。 这袁熙、袁尚本来是自己辛辛苦苦大老远的从柳城带过来的宝贝,却要被公孙康给夺走了。 他把袁熙、袁尚送给曹操,那自己怎么办? 以后还拿什么跟曹操示好? 到时辽东还是他公孙康的,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失魂落魄地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苏仆延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他又快步来到了袁熙、袁尚下榻的馆驿。 此时袁熙、袁尚也是牢骚满腹,正在屋子里面喋喋不休地抱怨。 “你们知道吗,楼班和乌延让公孙康给杀了!”苏仆延一进屋便说道。 袁熙、袁尚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公孙康为什么要这么做?”袁熙惊慌失色地问道。 “还能为什么,他想讨好曹操呗!楼班和乌延都是乌桓的头领,把他们杀了,人头送给曹操,曹操一定会很满意的。”苏仆延解释道。 袁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问道:“那公孙康会不会杀我们啊?” 苏仆延并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知道我来找你们干嘛来了吗?是公孙康让的,他让我叫你们去他府上。” 袁熙和袁尚互视了一眼,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苏兄,难道他也想把我们杀了吗?”袁熙又战战兢兢地问道。 苏仆延摇摇头道:“那倒不会。他刚才已经跟我说了,他要把你们当成礼物送给曹操。” 袁尚与袁熙互视了一眼,都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袁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团团乱转。 袁熙拉着苏仆延的手臂问道:“苏兄,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公孙康找你们过去,你们肯定得乖乖照做。不然的话,一会儿他就得派人过来捉拿你们。”苏仆延煞有介事地说道。 袁尚愁眉苦脸地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白白去送死吗?虽然他不杀我们,可是把我们送到曹操那,我们肯定也是活不成啊!” 苏仆延故作沉吟,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袁熙和袁尚一齐跪下来对苏仆延央求道:“苏兄,您就帮帮我们,只要能让我们兄弟俩活下去,您的大恩大德,日后必有厚报!” 苏仆延叹了口气,沉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随后苏仆延又对袁熙、袁尚耳语了一番,告诉他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公孙康的府上备好了丰盛的酒菜,同时他也在附近埋伏了几个身手不凡、武艺高强的心腹侍卫。 袁熙、袁尚刚一落座,公孙康便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几个人顿时窜进了屋子,将二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公孙康,你这是干嘛?”袁熙横眉怒目地问道。 公孙康笑了笑道:“干嘛,当然是将你们送给曹操了!你们虽然之前一直都是废物,但这次可不是了!我要废物利用、变废为宝,所以你们这次是礼物,哈哈哈!” “大人,他们身上有匕首!”一名侍卫说道。 公孙康走至近前,将两把匕首接了过来,问道:“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你们竟然想杀我?” 袁熙、袁尚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公孙康又厉声道:“给我拖下去斩了!” 袁尚早已方寸大乱,连忙辩驳道:“等等,大人,等一下,等一下!不是我们,是苏仆延指使我们干的!” 公孙康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他顿了顿,又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快从实招来!” 原来,公孙康想把袁熙、袁尚送给曹操,苏仆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又无法阻拦。 于是苏仆延便想出了一条诡计,让袁熙、袁尚去杀公孙康。 如果公孙康没有防备的话,袁熙、袁尚就会很容易得手。 公孙康被杀了,袁熙、袁尚肯定也活不成,只能被公孙康的侍卫剁成肉泥。 这样一来,苏仆延就可以把他们的人头取下来,再给曹操送去。 而公孙康一死的话,苏仆延还可以浑水摸鱼。 不管日后谁当辽东太守,苏仆延起码也可以与他平起平坐,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对公孙康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于是苏仆延就来到了袁熙、袁尚所下榻的馆驿,说公孙康已经杀了楼班和乌延,还请他们过去,要把他们抓起来给曹操送去。 袁熙、袁尚为了求生,便问苏仆延该如何行事。 苏仆延便告诉他们先下手为强,只要杀了公孙康,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袁熙、袁尚来到辽东,便被公孙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一顿冷嘲热讽,也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再加上公孙康杀了楼班和乌延,又要把他们送到曹操那,更坚定了他们鱼死网破的决心。 于是二人便都怀揣了一把匕首,来到了公孙康的府邸,准备在席间将其杀掉。 却没想到公孙康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饭还没吃,直接就把他们全部拿下了。 公孙康之前跟苏仆延说,要请袁熙、袁尚吃饭,实际上是为了迷惑他们。 如果平白无故地叫袁熙、袁尚过去,他们很可能会起疑心。 在公孙康的威逼之下,袁熙、袁尚一股脑地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出来,又把蹋顿是怎么败给曹操的,仔仔细细地给公孙康讲了一遍。 公孙康听了之后,顿时对苏仆延嗤之以鼻、恨之入骨。 “来人呐,去把苏仆延给我抓来!”公孙康怒不可遏地吩咐道。 “是!” 几个侍卫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公孙康又来到了袁熙和袁尚跟前,说道:“我本来是想把你们两个废物活着送给曹操的,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袁熙、袁尚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不大一会儿,苏仆延又被绑了过来。 “老苏啊,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指使两个废物来刺杀我?”公孙康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苏仆延,你倒说句话呀,是不是你指使的?”袁熙催促道。 苏仆延一看袁熙、袁尚也被绑的结结实实,也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顿时仰天长叹,无言以对。 “公孙康,啊不,辽东太守大人,我们没骗你,就是他指使我们刺杀你的,还不快把我们放了?”袁尚语无伦次地说道。 公孙康也不理会,来到苏仆延面前,义愤填膺地说道:“苏仆延,你害死了蹋顿、能臣抵之,又害死了楼班、乌延、袁熙、袁尚,若是不把你杀了,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公孙康!” 苏仆延此时早已万念俱灰,也不再辩驳什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来人呐,把苏仆延还有这两个废物都给我拉出去砍了!” 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又把三个人拉了出去。 随后,公孙康又将楼班、乌延、苏仆延、袁熙、袁尚五颗人头派人送往了邺城。 第1章 蔡瑁训斥刘备 曹操灭掉整个袁氏集团并征服了乌桓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荆州,刘备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变得坐立不安、寝食难安。 这几年刘备已经不知去襄阳找过刘表多少次了,想趁着曹操攻打袁家几个兄弟之际,前去偷袭许昌,然后再去攻打邺城。 而刘表却总是推三阻四地,拒绝刘备的提议。 究其原因,刘备之前偷袭失败过一次,刘表便再也不相信他了。 后来刘备也就不再枉费心机和唇舌了,索性就自己在新野招兵买马、操练将士。 时光如流水,弹指一挥间。 一转眼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天下的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曹操统一了北方,取代了当年的袁绍,成为天下间最有实力的诸侯。 孙权也在江东站稳了脚跟,而且还不断地扩张着自己的地盘。 刘备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手下却也拥有了两万精兵,还有关羽、张飞、赵云这种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 唯独刘表,不但毫无作为,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此消彼长,不进则退。 如今曹操消灭了袁氏集团,下一个目标十之八九就是荆州,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为了争取主动,刘备再次带着赵云来到了襄阳。 刘表府门口与以往大不相同,有很多侍卫在那里把守。 刘备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道:“这位兄弟你好,在下刘玄德,想拜见州牧大人,还望您前去通报一声!” 侍卫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许久之后,侍卫出来说道:“州牧大人有要事在身,还请二位到府衙等候。” 刘备和赵云互视一眼,又去了荆州府衙。 府衙大厅空空荡荡,看起来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刘备和赵云等了许久之后,蔡瑁和蔡夫人走了进来。 刘备连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道:“在下刘备,见过蔡夫人、蔡将军!” 蔡瑁点了点头,坐在了主位上。 刘备见此情景,不由大吃一惊。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问道:“请问景升兄何时前来接见在下?” 蔡瑁手捻胡须,阴阳怪气地道:“姐夫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方便接待任何人。刘备,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刘备心下一怔,又笑着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明日再来拜见景升兄。” 说完之后,便要跟赵云离开。 “刘备,你难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蔡瑁语气中明显带着命令的口吻。 刘备转过身来,看了看蔡瑁,薄施一礼,缓缓地道:“蔡将军,我找景升兄真的有要事相商,还请您不要为难在下。” 蔡瑁冷笑道:“刘备,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跟刘表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别一口一个‘景升兄’、‘景升兄’的!我二姐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才是刘表的内弟。还有,我姐夫已经吩咐过了,让我接见你。你有什么事跟我说,然后我再转达给他,难道你想违抗州牧大人的命令吗?” 刘备沉吟了一下,又坐回了原位,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就跟蔡将军说说!估计您也听到了消息,曹操最近已经彻底消灭了袁氏集团,又平定了整个乌桓,那么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蔡瑁明知故问地道:“会干什么?” 刘备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他下一步肯定会打我们荆州的主意啊!到时曹操挥军南下,我荆州必定饱受战乱之苦,百姓也会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蔡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我说刘备呀,你不要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更不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荆州只要有我蔡瑁在,绝对不会有什么战火的!” 由于蔡瑁是曹操的故交,对于荆州方面,他也早就跟曹操通好了气,只要刘表一死,蔡瑁便会率领整个荆州投靠朝廷。 所以他此时听刘备这么说,自然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在荆州的世族豪强之中,蔡瑁是第一号人物,蒯越是第二号人物,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而他们又都是亲曹派,这也是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 蔡瑁虽然话说的比较含蓄,但刘备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蔡将军,您的意思是说,曹操来攻打我荆州的话,我们就不战而降吗?”刘备索性直接问道。 在蔡瑁眼中,刘备只是个屡战屡败、东跑西颠儿的跳梁小丑。 蔡瑁并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刘备,也觉得根本没必要告诉他。 “刘备呀,那你的意思呢?”蔡瑁反问道。 刘备连忙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滥杀无辜、残害忠良、穷兵黩武、祸乱朝纲,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我们投降于这样的奸贼的话,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蔡瑁一脸不屑地道:“行,刘备,我也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想跟曹操打一仗呗!可你能打得过他吗?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照照镜子,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从徐州被曹操打到邺城,又从邺城被打到荆州。趁着曹操北伐之际,你又趁火打劫地搞偷袭,结果又被曹操给打得抱头鼠窜。我们荆州收留你,你应该感到庆幸,别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刘备被蔡瑁讽刺的面红耳赤,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荆州投降,蔡瑁倒是毫无问题,不但能够继续享有现在的一切,还很有可能加官进爵。 可自己呢? 到时曹操还不得新账老账一起算,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荆州投靠朝廷! 如今看来,蔡瑁是劝不了,还得去找刘表。 想到这里,刘备又道:“蔡将军,在下还是想见见景升兄,啊不,是荆州大人,还请您通融一下!” 蔡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那你就去刘表府上找他,看他能不能见你,非得不信我说的话!” 刘表此时虽然的确在自己府上,但却病入膏肓、行将就木。 蔡瑁早已在那里派了重兵把守,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所以蔡瑁在刘备面前才如此有底气,就算是他刘备在刘表府邸门前跪上三天三夜,刘表也不可能让他进去。 刘备有些不知所措,沉吟了一下,说道:“子龙,我们走。” 第2章 蔡夫人犯花痴 府衙之中,蔡夫人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赵云,直到发现赵云要离开,蔡夫人才如梦方醒。 “赵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蔡夫人柔声问道。 赵云浓眉一皱,一副为难的样子。 刘备冲赵云点了点头,示意他答应蔡夫人的要求。 “好的。”赵云硬着头皮说道。 蔡夫人不禁欣喜若狂,又带着赵云来到了府衙外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里。 还没等赵云把气儿喘匀,蔡夫人的一阵粉拳就袭了过来。 “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蔡夫人一边捶打着赵云,一边泪如雨下。 赵云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赶紧四下里张望起来,心想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可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好像自己把她怎么样了呢! 捶打了一阵之后,蔡夫人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独自啜泣。 赵云很想夺命而逃,但一想蔡夫人单独把自己叫出来,这要是把她撂这了,她又岂能善罢甘休? 再者说,刘备也示意自己出来了。 如果什么正经事都没说,就回去了的话,也没法跟刘备交代。 于是赵云咬紧牙关,呆立在了原地。 “夫人,我哪也没去啊,就在新野待着了。”赵云一脸委屈地说道。 蔡夫人瞪了赵云一眼,又抱怨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新野呆着嘛!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不过来找我?害得人家日也盼,夜也盼,整个人都为你憔悴了许多呢!” 赵云哭笑不得地道:“夫人呐,我只不过是刘备手下的一个将军,平日里并不是自己想去哪就能去哪的,得有刘备的命令才行啊!再说了,就算我偷偷地跑来襄阳,又有何用啊?襄阳到处都是刘表的眼线,还有你的弟弟蔡瑁,他们若是知道我来找你,还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嘛!” 蔡夫人听赵云说的在理,心里的怨恨一下子消减了大半。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道:“好了,龙龙,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并没有真的怪你!” 赵云一听蔡夫人管自己叫“龙龙”,身上好几年都没起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又发作了,直感到十分不适。 蔡夫人又接着道:“龙龙,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把你调到襄阳来,不用再忍气吞声地呆在刘备手下了!” 赵云心下一怔,不禁问道:“夫人,你要把我调过来,那在刘表眼皮子底下,我们也不敢怎么样啊!” 蔡夫人破涕为笑道:“龙龙,你放心,刘表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一命呜呼了!刘表一死,刘琮就会继位。蔡瑁是我亲弟弟,也是荆州军方的第一号人物,刘琮又娶了我侄女,一向视我如亲生母亲一般。到时候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是把你调到襄阳,就是让你当荆州之主也不在话下。” 赵云一听蔡夫人这么说,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难怪这次来襄阳,与以往大不一样了,原来是刘表病入膏肓了。 蔡瑁为了让刘琮顺利继位,牢牢地控制住了刘表的府邸。 没有蔡瑁的允许,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刘表。 从自己的事业上来说,蔡夫人所规划的,的确是一条明路。 把自己调到襄阳,就直接进入了荆州的核心集团。 再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想有一番作为绝非难事,就连蔡瑁也不在话下。 但从私人感情的角度来讲,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一方面,蔡夫人比自己大好多,又是刘表的妻子。 自己如果真的跟了她,这心里总是觉得很憋屈,就像咽下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如果蔡夫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又待字闺中,再对自己一往情深,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奋不顾身地遂了她的心愿,来襄阳与她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天下又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如果蔡夫人真的是理想中的样子,她也就不可能是刘表的正室了,更没有能力把自己调到襄阳来了。 另一方面,自己追随刘备多年,如果来襄阳的话,又如何跟刘备交代? 自己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无耻之徒? 还有,关羽、张飞也都是豪情万丈的英雄好汉,更是与自己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多年的好兄弟,自己又怎么能抛下他们呢? 如果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又是半老徐娘,而牺牲那么多宝贵的东西,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但眼下这种形势,又不能直接拒绝蔡夫人。 无论是在襄阳,还是在新野,蔡夫人一跺脚,都会死很多人,更别说自己这个小小的杂牌将军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 若是真的得罪了蔡夫人,她由爱生恨,肯定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权宜之计,只能对她半推半就、与她若即若离,让蔡夫人既对自己心存幻想,又不能真正如愿。 想到这里,赵云叹了口气道:“夫人,事情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蔡夫人秀眉一蹙,问道:“龙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云又煞有介事地道:“夫人,就算刘表死了,这荆州的水也很深呐!还有蔡瑁呢,还有蒯越呢,还有刘琮呢,还有刘琦呢,等等等等。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们会作何感想,又会作何评价啊?” 蔡夫人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你是怕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啊!” 赵云点点头道:“正是!人言可畏呀,流言蜚语有时也能杀死人的!我一个寂寂无名的光棍倒是无所谓,可您就不同了。到时若是他们说您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那夫人一生的名节可就全都毁了!” “龙龙,关于这方面儿,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蔡瑁是我亲弟弟,我干什么他都会支持我的。蒯越那就是个老狐狸,他才不会没事扯老婆舌呢!刘琮一向对我言听计从、毕恭毕敬,若是没有我扶持他,他根本也接不了刘表的班。刘琮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说我闲话?刘琦就是个窝囊废,也是个病秧子,等刘表一死,我再想方设法将他除掉。至于其他人嘛,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能跟龙龙你在一起,什么贞节牌坊不贞节牌坊的,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蔡夫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赵云听得哭笑不得,又道:“夫人,刘表可是只老狐狸啊,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装病啊?也许他是想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然后再铲除异己。” “哎呀,你要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蔡夫人不由分说,拉起赵云便朝自己的府邸走去。 第3章 刘备的绝招失灵了 荆州府衙之中,刘备和蔡瑁都如坐针毡。 刘备看赵云迟迟没有回来,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出去看看,怕打扰到蔡夫人和赵云,更怕看到不该看到的情景。 蔡夫人既然单独把赵云找出去了,儿女情长自然是有的,但肯定不仅仅是这些,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赵云正好可以通过蔡夫人打探一下,目前襄阳到底是什么样子。 蔡瑁虽然不同意自己见刘表,但也许蔡夫人会看在赵云的面子上,带自己去见刘表。 蔡夫人是蔡瑁的姐姐,又是刘表的正室,只要她说话了,蔡瑁就是再不乐意,也不敢说什么。 所以刘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绝不能出去,一出去就显得要催赵云离开了。 可光在这坐着,也实在是难受的不行。 自己跟蔡瑁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蔡瑁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见刘表,他一心想要投靠曹操,自己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听的。 不但不会听,他还会继续居高临下地对自己冷嘲热讽。 作为蔡瑁,此时也感到很难受。 蔡瑁从心底里讨厌刘备,觉得他就是个屡战屡败的跳梁小丑,而且还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刘备表面上文质彬彬,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曹操当年对刘备不薄,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小沛县令提拔成了豫州牧。 结果刘备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还恩将仇报,加入什么狗屁衣带诏,要跟董承密谋铲除曹操。 也就是刘表老糊涂了,还肯收留刘备。 若是换了自己,早就把刘备的人头割下来,给曹操送过去了。 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这一天已经为时不远了。 等刘表一死,自己就会把刘备的人头作为礼物给曹操送去。 蔡瑁也很想早点儿离开府衙大厅,但蔡夫人却莫名其妙地把赵云叫了出去。 如果蔡瑁走了,那蔡夫人就没人保护了。 再说女人一向耳根子软,万一刘备和赵云再耍点儿什么阴谋诡计,蔡夫人着了道,还真有可能带着刘备去见刘表。 所以蔡瑁只能咬牙坐在那里,要等到蔡夫人回来之后,两人才能一起回去。 刚才蔡瑁已经坐在那里眯了一觉,醒来之后却发现蔡夫人还没回来,不禁心中一阵抱怨。 “蔡将军,令爱成亲时,在下确实不知道,所以也就没能参加。不过您放心,在下早已备好薄礼,回头我就派人给您送过来!”刘备没话找话地道。 蔡瑁的女儿蔡氏嫁给刘琮时,整个荆州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全都到场了,唯独刘备没有参加。 虽然他后来跟刘表解释了,是去西平打探敌情,才没有收到刘表的请柬,但刘备却始终没跟蔡瑁解释过。 蔡瑁今天见了刘备一直阴阳怪气的,可能是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刘备坐在那里闲着无聊,便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又连忙跟蔡瑁赔了不是。 而蔡瑁却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女儿成亲的那日,刘备到底来没来。 因为当时来了很多人,不是郡守,就是荆襄本地的世族豪门,而刘备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蔡瑁又哪里注意得到? 刘备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反而更加引起了蔡瑁的不满。 “你去西平了?还去打探军情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当时曹操大军屯扎在西平,我就带兵屯扎在舞阴,怎么没见到你啊?西平隶属豫州,你敢上曹操的地盘去?你一向怕曹操怕得要死,每次曹操去打你,离老远儿你就跑了,你还敢直接去找他?我女儿嫁人,整个荆州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早不去西平,晚不去西平,偏偏在我女儿成亲的时候去西平,怎么就那么巧呢?”蔡瑁一连串地质问道。 刘备被蔡瑁问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他索性直接走了过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道:“蔡将军,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我真的不知道你女儿要成亲,否则我说什么也会到场的!” 蔡瑁不耐烦地道:“哎呀,行了行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扯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蔡瑁不是小气的人,更不缺钱,你快点儿起来!” 刘备并不起身,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道:“蔡将军,曹操若是来攻打荆州的话,我们可千万不能投降啊!如果投降的话,那大汉江山可就彻底完蛋了!曹操统一了天下,一定会篡汉自立的!” 蔡瑁一脸不屑地道:“谁当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老子能过得好,谁当皇帝都行!谁说这天下就非得是大汉的了?以前还是大秦的呢,再以前还是大周的呢!” 刘备依然据理力争道:“蔡将军,你我世食汉禄,若不思精忠报国、忠君爱国,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又与禽兽何异?” 蔡瑁顿时怒不可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刘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若是荆州投靠了朝廷,曹操肯定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你就是想让我荆州将士去帮你对付曹操,用我们的鲜血去换取你一时的苟延残喘。你想得美!只要有我蔡瑁在,是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刘备哭得更加伤心了,哽咽着道:“将军,在下真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真的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蔡瑁冷笑道:“少在这大言不惭了,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吗?还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我看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命!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保证还能让你多活几日。否则的话,别怪我现在就把你给曹操送去!” 刘备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抱着蔡瑁的大腿失声痛哭起来。 蔡瑁用力挣脱了开来,一脸鄙夷地道:“刘备,我早就听人说你一向擅长用老娘们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你还是省省,在我蔡瑁这不好使,我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你再这么娘们唧唧的,别说我现在就把你给曹操送过去!” 刘备一看自己的看家本领在蔡瑁这失灵了,擦了擦眼泪,又站了起来。 便在这时,蔡夫人和赵云走了进来。 “主公,你怎么了?”赵云看刘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道:“哦,我没事,可能是上了年纪,有些迎风流泪。” “哦,那我们回去。”赵云又提议道。 刘备点了点头,起身跟赵云离开了荆州府衙。 第4章 刘备跑回新野 出了荆州府衙,刘备头也不回,赶紧跑到马棚,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又跟赵云一路向北,直奔新野方向而去。 蔡瑁的话时时回荡在刘备耳畔,尤其是那句“我现在就把你给曹操送去”,直让刘备感到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一路无话,赵云跟在刘备后面,二人很快便返回了新野。 回到家中,刘备依然惊魂未定,直接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然后又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主公,您这是怎么了?”赵云一脸茫然地问道。 刘备看了看赵云,愁眉苦脸地道:“唉!一言难尽呐!” 赵云还要再问,刘备又道:“子龙,我都差点儿给忘了,蔡夫人找你都干嘛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啊?” 赵云苦笑道:“还能干嘛,还不就是那点儿事呗。” 刘备此时也没心思打听赵云和蔡夫人的风流韵事,又自言自语地道:“这次去襄阳太失败了,不但一点儿没达到目的,还差点儿把老命搭进去!这刘表为何不见我呢,真是奇了怪了!” “对了主公,你可知我为何出去了那么久吗?”赵云又问道。 刘备看了看赵云,一脸坏笑地道:“不会是蔡夫人把你给……” 赵云赶紧打断刘备的话,说道:“主公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跟蔡夫人去刘表府上了,也亲眼见到了刘表。” 刘备老眉一皱,问道:“哦?那刘表是怎么跟你说的?” “刘表什么都没说,他已经快不行了。一直卧病在床,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赵云回答道。 刘备心下一沉,问道:“什么?刘表快不行了?你确定没看错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眼所见,绝不会看错的。我开始时听蔡夫人这么说,也不大相信。毕竟刘表老谋深算,这几年一直在琢磨着立嗣之事,怎么会没立嗣子就病入膏肓了呢?很可能是他故意装病,想看看大家都怎么回事,然后再将异己一网打尽,为日后的嗣子扫清障碍。但蔡夫人带我去了之后,我才发现刘表确实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看上去很苍老,喘气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赵云又说道。 刘备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跟刘表说话了吗?” 赵云摇摇头道:“刘表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他连蔡夫人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就更别说是我一个无名之辈了!” 刘备似有所悟地道:“难怪刘表一直不接见我们,原来是蔡瑁和蔡夫人的意思。他们是想等着刘表死了,好违立遗命,说刘表把嗣子传给了刘琮。如果让我见了刘表,很可能会横生枝节,而且也会对日后他们立的遗命产生怀疑。” 赵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刘备也坐在那里,独自沉吟起来。 眼下襄阳这种形势,刘表府有蔡瑁派重兵把守,是肯定进不去了,也无法再见到刘表。 那么等刘表一死,蔡瑁和蔡夫人就会率先拥立刘琮继位,然后再让刘琮投靠曹操。 荆州一投靠曹操,自己一只脚就踏入了鬼门关,蔡瑁随时都会派人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曹操。 刘表现在这副模样,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自己也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直接带兵杀过去,跟蔡瑁来个鱼死网破? 不行啊,这样几乎毫无胜算。 蔡瑁手下起码有十万精兵,就算关羽、张飞、赵云再厉害,也是寡不敌众、力不从心啊! 逃跑呢? 唉,天下之大,哪还有我容身之所啊? 曹操统一了整个北方,北边是肯定去不了了! 孙权这些年来一直与刘表打得不可开交,自己投靠于刘表门下,孙权也肯定会恶其余胥的。 再说孙权跟自己从来就没打过交道,更没什么交情,就算他不计较自己曾经是刘表的人,也很难接纳自己啊! 益州刘璋虽然跟自己能扯上点儿关系,同为汉室宗亲,自己却从来没跟他来往过。 若是自己贸然前往的话,也很有可能被刘璋拒之门外。 思来想去,还是茫然无措,刘备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备又有口无心地问道:“子龙,蔡夫人那边,还跟你说了什么?” 赵云有些难为情地道:“她说,等刘表死了,要把我调到襄阳去。” 刘备心头一沉,连忙道:“子龙啊,蔡夫人对你一片痴心不假,可你一定要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啊!这老话说得好:宁可男大七,不可女大一。蔡夫人年纪比你大那么多,你若真的跟了她,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赵云本来也对蔡夫人毫无兴趣,不禁点了点头。 刘备又苦口婆心地道:“蔡夫人一把年纪了,她嫁给刘表那么多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来,为什么?说明她已经不能生了。你若跟了她的话,就只能忍受断子绝孙的痛苦。若是换了其他女人还好,通情达理,还能帮你纳个小妾什么的,但蔡夫人绝不可能。她是蔡瑁的姐姐,在荆州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所以蔡夫人是绝不允许你再招惹其他女人的。刘表自从娶了蔡夫人之后,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再娶别的女人?就是因为蔡夫人嫉妒心太强,根本容不下别人。” 刘备说得半真半假,有很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完全凭想象和自由发挥。 他就是想找各种理由,劝赵云不要离他而去。 赵云自然也明白刘备的心意,信誓旦旦地道:“主公放心,云此生只追随主公一人。纵然蔡夫人貌若天仙、举世无双,云也绝不会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 刘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嗯,子龙,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刚才只不过是想多嘱咐你几句。毕竟这蔡夫人和蔡瑁都是荆州的重量级人物,为了得到你,他们可能会使出各种手段。但你记住,无论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你不忘初心,便会善始善终的!” 赵云点了点头。 刘备又问道:“蔡夫人说等刘表一死,就把你调到襄阳去,那你又是怎么跟她说的啊?” 赵云嗫嚅道:“我,我也没说什么,等到时候再跟她周旋呗!” 刘备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笑着道:“嗯,子龙,这么做就对了。若是答应她了,日后再失言,就有失君子之风了。若是拒绝她呢,她又会联合蔡瑁对咱们发难。所以我们既不能答应她,又不能拒绝她,就一直吊她的胃口,让她心猿意马、情迷意乱!” 说完之后,二人都朗声大笑起来。 第5章 刘备向众人问计 刘备对赵云还是十分信任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赵云都不会背叛他,这一点他很有把握。 眼下最迫在眉睫的,是如何在刘表临死之前,想出保住自己性命的办法。 刘备知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孤掌难鸣、人多智广的道理,当晚便把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都找了过来,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一方面,刘备想问问大家,生死关头该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刘备也想好好大吃大喝一顿,给自己压压惊。 如果哪天自己真的被蔡瑁送给曹操了,这好酒好肉可就再也吃不着了。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张飞看刘备一反常态,一上来就胡吃海塞一番,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刘备一边大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自嘲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刘备此生只怕是不会再有几顿了。” 关羽、张飞、赵云互相看了看,都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刘备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却完全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荆州投靠了曹操之后,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曹操都不会饶了自己。 而关羽、张飞、赵云就不同了,他们跟曹操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曹操一直对关羽情有独钟,也一直都想将其招致麾下。 关羽虽然背叛过曹操,但只要关羽能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以后死心塌地地为曹操卖命,曹操绝对会既往不咎的。 张飞武艺高强,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曹操一向求贤若渴、爱才如命,也肯定会极力把张飞招致麾下。 赵云虽然眼下还没有什么名气,然而是金子早晚会发光,一旦曹操知道了赵云的本事,也会对他委以重任。 就算曹操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赵云,有蔡夫人这个保护伞,赵云日后在荆州也差不到哪去。 徐庶虽然是个书生,武艺却十分了得,可以说是文武双全,曹操也绝不会轻易杀掉这样的人才。 唯独自己,要文不行、要武不能,还鬼迷心窍地当了个大汉皇叔,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衣带诏。 当年杀了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篡夺了曹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徐州。 自己在徐州被曹操打败后,又跑到袁绍那里,去汝南骚扰曹操的后方。 后来袁绍官渡兵败,自己又跑到刘表那里,去偷袭许都,最后还是被打了回来。 一回想起种种往事,刘备不禁悲从中来。 他端起酒碗,一仰脖把酒倒入了肚中。 张飞看刘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大哥,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刀光剑影、兵荒马乱的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别想的太悲观。”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次不一样了。以前咱们还有地方跑,现在这曹操统一了整个北方,荆州也马上就投靠曹操了,咱们还往哪跑,只能坐在这等死了。” 刘备为了强调形势的严峻,故意把自己说成了“咱们”,想让大家也一起想办法来渡过此次难关。 “什么?刘表这个窝囊废,曹操这还没打过来呢,他就要投降啊,真是岂有此理!”张飞愤恨不平地埋怨道。 “玄德,那你可有何应对之策吗?”关羽又问道。 这几年来,关羽一直在苦苦寻觅着貂蝉的下落,但却始终杳无音信。 后来他也想通了,貂蝉十之八九是让曹操给掳走了,否则也不可能一个大活人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关羽很想直接带兵打过去,但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方面,新野兵微将寡,而曹操却是兵强马壮,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另一方面,这个要求也实在难以启齿,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貂蝉,就想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也太过荒唐。 所以关羽这些年来一直有苦难言,同时也对曹操恨之入骨。 此时关羽听刘备这么说,也想趁机跟曹操好好打一场,顺便找回貂蝉。 刘备摇了摇头道:“我算是黔驴技穷了,想问问兄弟几个有何对策。” 张飞干下一碗酒,一边擦嘴,一边说道:“大哥,这刘表就是个窝囊废,我看咱们也别指望他出菜了。我们就直接带兵杀向邺城,来个先下手为强。” 刘备看了看张飞,问道:“你可知曹操有多少人马?我们杀过去又能有几成胜算?” “管他多少人马,几成胜算呢,我们杀一个算一个、杀两个赚一个!”张飞豪气冲天地说道。 刘备苦笑着问道:“如果最后我们失败了,你赚不赚的又有什么用,大家还不是得一起死?” 张飞朗声笑道:“哈哈哈,那岂不是更好?正所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再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刘备在心中说道:“谁他妈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啊?谁他妈跟你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呐?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人只能活一辈子,谁没事愿意死啊,那都是莽夫的想法!” 关羽原本也打算劝刘备去攻打曹操,但一看刘备是这个态度,再一想目前实在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便也不再开口说话。 “羽哥,你有什么主意吗?”刘备又问道。 关羽沉吟了一下,说道:“依我看,咱们就先在新野呆着,等曹操带兵来了再说。咱们现在也有两万精兵了,就算曹操真想讨伐我们也绝非易事。到时我们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跑,天下那么大,何愁没有我等容身之处?” 刘备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关羽说的倒还算靠谱。 张飞和关羽,正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忠诚无能,能臣不忠。 一个是听话,真跟你一条心,但脾气爆、没脑子。 一个是城府深,不好摆弄,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赵云既武艺高强,又成熟稳重,还对自己忠心耿耿,可以说集张飞、关羽二人的优点于一身,却又没有他们的任何缺点。 所以刘备每次出去都愿意带上赵云,而把张飞、关羽留下来看家。 “子龙,你有何主意吗?”刘备又对赵云问道。 赵云摇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介武夫,还是听听咱们军师的想法!” 众人又把目光落在了徐庶身上。 徐庶也赞成关羽的观点,但人家已经说完了,他也不好再重复一遍。 否则的话,会显得徐庶是拾人牙慧、袭人故智。 徐庶微一沉吟,又别出心裁地道:“主公,我有个好友,他的名字叫诸葛亮,其才比我高出不止十倍,我觉得他一定会有万全之策的。” 刘备不由眼前一亮,喃喃地道:“朱革亮?嗯,那麻烦元直把他请来,我好好向他请教一下。若朱革亮真有万全之策,我必有重谢!” 第1章 诸葛四友隆中相聚 南阳郡邓县襄阳城西二十里的一个草庐里,几个年轻人此时正在谈笑风生。 一个身披鹤氅、羽扇纶巾、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年轻儒生眉开眼笑地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哈哈哈哈!” 这个年轻人正是诸葛亮,此时他刚好二十七岁,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孔明啊,我们哥几个可是有日子没聚了,哈哈哈!”徐庶感慨道。 另一个年轻人嗔怪道:“有些人呐,一当了官儿,就把原来的朋友给忘了!” 此人名叫石韬,字广元,豫州颍川人,与徐庶是同乡,初平年间二人一同来到荆州避难。 徐庶摇头苦笑道:“广元呐,你这话打击面儿可就有点儿大了,一下子可不只得罪了我一个人呐!若说为官的话,州平才是真正的官呢!我这算什么呀,只不过是新野县令的一个门客而已。” 一个身材魁梧、精神矍铄的年轻人道:“元直,人家广元说你呢,少在这挑拨离间。我这也是没办法,子承父业嘛,谁让我有一个当太尉的爹呢!父命难违,如果自己可以选择的话,我才不愿当什么狗屁中郎将呢,远不如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这个年轻人叫崔钧,字州平,其父曾经是当朝太尉崔烈,后来被董卓迫害入狱。 崔钧为了替父亲报仇,从此便走上了仕途,当起了虎贲中郎将。 又一个年轻人道:“哎呀,你们就不要互相挖苦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有道是:强者入世,智者出世。虽道路各别,最后却都殊途同归,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求同存异的。” 这个年轻人叫孟建,字公威,颇有治国之道,又精通兵法,至今与诸葛亮一样,隐居在荆州。 诸葛亮又道:“今天我们大家能聚在一起,可要感谢元直啊!若不是他组织,指不定我们何年何月、何时何地才能欢声笑语、齐聚一堂呢,哈哈哈!” 诸葛亮,字孔明,徐州琅琊郡人。 他三岁丧母、八岁丧父,与弟弟诸葛均先是跟着叔父诸葛玄去了豫章。 后来诸葛玄被罢官,又带着他们来荆州投奔了刘表。 徐庶、石韬、崔钧、孟建都是诸葛亮的好朋友,人称“诸葛四友” 除了弟弟诸葛均,诸葛亮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哥哥诸葛瑾去江东避难,后来被孙权相中,在其手下做了长史。 大姐嫁给了荆州世族豪强家的公子蒯琪。 二姐嫁给了襄阳名士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 在诸葛亮十七岁的时候,叔父诸葛玄与世长辞了。 诸葛亮便和弟弟诸葛均隐居在了距离襄阳城西二十里的地方,也就是南阳邓县的一个草庐之中。 兄弟俩相依为命、晴耕雨读,日子虽然穷困潦倒,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这个草庐号曰“隆中”,此时几个年轻人便是聚集在这里。 石韬又打趣道:“我看徐元直这小子没这么好的心眼儿,他指不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徐庶指了指石韬,问道:“我说广元呐,咱们俩可是老乡啊,你不跟我一伙儿也就算了,怎么还处处针对我呀?” 崔钧笑了笑道:“说归说,闹归闹,元直,你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但说无妨。兄弟们如果能帮上忙,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孟建也跟着道:“对,元直,这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一天也挺忙的,把哥几个都找来,肯定有什么事相求!” 徐庶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我还真有点儿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更不用麻烦几个弟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也更加好奇了,都等着徐庶继续往下说。 徐庶呷了口茶,又说道:“我想请孔明兄出山。” 石韬哑然失笑道:“什么?亏你也想得出来!他的架子比谁都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看除非是天王老子,否则谁也别想请动他。” 徐庶佯怒道:“我说老石,人家还没说话呢,你就先在这里捣乱,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 崔钧又道:“元直啊,广元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你请不动孔明。你想啊,人家平日里总是自比管仲、乐毅。管仲、乐毅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千古风流人物啊,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征辟人家,哈哈哈!” 孟建又问道:“元直,你为何要请孔明出山呢?” 徐庶叹了口气道:“唉!我投奔刘备已经六七年了,未立下尺寸之功,实在是愧对人家。眼下曹操统一了北方,荆州又打算投降曹操,刘备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了。只要荆州方面一投降,刘备随时都会人头落地。我想给他出出主意,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有道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作为刘备的谋士,我还是有责任为他出谋划策的。但对于眼下的困境,我也实在束手无策,于是我就想到了孔明。孔明向来博学多才、足智多谋,他一定有办法帮刘备渡过难关的。所以我今日就来隆中找孔明了,顺便再把兄弟几个聚到一起叙叙旧。” 几个人都知道徐庶去新野投奔了刘备,也听说曹操彻底消灭了整个袁氏集团,却并不知荆州的具体情况,更不知刘备和曹操到底有何过解。 听徐庶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 “元直,这荆州想投降曹操就投降曹操嘛,为何刘备就肯定活不下去了呢?”石韬好奇地问道。 “刘备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总之曹操绝不会放过他的。”徐庶长话短说地道。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手摇羽扇,莞尔一笑道:“元直,这刘备就是你的主子?” 徐庶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道:“元直,我跟你是莫逆之交,但我却并不认识这个叫什么刘备的呀!你的忙我可以帮,但他的忙我可帮不了!” “孔明,你这话是何意呀?”徐庶问道。 “你回去就跟刘备说,我不肯去他手下做事。人你举荐了,也亲自去请了,你的使命已经圆满完成了,也算对刘备仁至义尽了。至于结果什么样,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诸葛亮淡淡地说道。 第2章 诸葛亮的秘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此时已是深秋季节,郊外的旷野之中更是显得鸦雀无声。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诸葛亮却卧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与几个挚友插科打诨了小半天时间,却转眼之间就人去屋空了,这种落差更加让人感到孤独和寂寞。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要是换了前几年,也许自己早就昏昏睡去了。 但现在却不同了,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 三十而立,自己距离而立之年仅剩下了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会发生什么? 全然不知! 自己只知道过去的三年,似乎什么都没做,除了饱食终日、徒增马齿,便是翻翻所谓的圣贤之书,美其名曰博学多才、博览群书。 也许外人有的会说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自己却心知肚明,就算把天下的书全都读遍了,没有明主赏识又有何用? 除了聊以自慰,只能是一生穷困潦倒、孤苦伶仃。 少年时的诸葛亮确实想过当一个世外高人,一辈子青鞋布袜、葛巾野服、岩居川观、枕石漱流,笑看花开花落、漫观云卷云舒。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发现真正的隐士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作为一名世外高人,内心需要何等的宁静、何等的强大? 不但要承受贫穷,而且要忍受孤独。 诸葛亮年少时的那些好友,出仕的出仕,成家的成家,已经都渐渐地淡出了他的生活圈子,也让他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 荆州隐士之中还有几个人比较出名,比如说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等,但他们的年纪都比诸葛亮大很多,诸葛亮与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那么诸葛亮的余生,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当隐士,要么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当隐士,往好听了说叫世外高人,往不好听了说,那就是农民、乡野村夫。 就算你再自命清高、自命不凡,也是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要老婆没老婆、要孩子没孩子。 而且你还要面对世俗的歧视和指责,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如果断子绝孙、后继无人的话,既对不起江山社稷,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诸葛亮很崇拜许由、巢父、老子、庄子那样的人物,但他也深深地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成为那样的人物。 他们不是百里挑一、万中无一,而是百年不遇、千载难逢。 想通了这些之后,诸葛亮便开始琢磨着找一个心仪的女子,然后再与其喜结良缘。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姐姐家里诸葛亮遇到了蔡氏,也就是蔡瑁的女儿、蔡夫人的侄女。 诸葛亮身高八尺,长得一表人才,又出口成章、博古通今,他一下子就把蔡氏深深地吸引住了。 而蔡氏毕竟是蔡瑁的女儿,自然也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不但长得十分端庄秀丽,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二人一见如故、两情相悦,很快便双双坠入了爱河。 随后的日子里,诸葛亮和蔡氏经常在私下里交往。 时间久了,他们又开始研究谈婚论嫁之事。 婚姻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诸葛亮和蔡氏自然也不例外。 诸葛亮自幼父母双亡,叔叔也在十年前去世了,家中没什么亲人,终身大事全凭自己做主。 但蔡氏就不同了,蔡家毕竟是荆州第一名门望族,她首先需要征求父亲蔡瑁的同意,然后还要获得整个蔡家的认可和支持。 蔡氏先是跟蔡瑁说了这件事,但蔡瑁还没等蔡氏把话说完,就严词拒绝了。 在蔡瑁看来,婚配自古讲究门当户对。 诸葛亮是何许人也? 南阳一个耕夫,不过多读了几本书,喜欢闭门造车、坐而论道。 他家里既没达官贵人,也没王公大臣,哪里配得上自己家的千金,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再者说,蔡瑁早就和蔡夫人商量好了,让自己的女儿蔡氏嫁给刘琮。 日后刘琮一继位,蔡氏就是荆州第一夫人。 所以无论蔡瑁,还是蔡夫人,都绝不可能同意蔡氏嫁给其他人。 蔡氏一个小女孩儿,自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蔡瑁不同意这门亲事,蔡氏也只好忍痛割爱,与诸葛亮从此不再来往。 诸葛亮找了蔡氏几次,却根本找不到,后来又听说她要嫁给刘表的二公子刘琮,不禁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诸葛亮很想冲进蔡瑁家里,把蔡氏抢出来,然后带着她一起私奔。 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幼稚。 蔡瑁在荆州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诸葛亮和蔡氏给找回来。 还有刘表,他是荆州牧,又是刘琮的父亲,又岂会容忍一个村夫抢走自己的未婚儿媳呢? 如果带着蔡氏私奔的话,到时候他们把诸葛亮抓回来,还不得千刀万剐了嘛! 就算诸葛亮真有这个勇气,蔡氏也不会跟他走的。 蔡氏后来一直不肯见诸葛亮,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蔡氏成亲那日,诸葛亮也听说了。 他很想过去看看,看蔡氏最后一眼,当面向她送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但后来诸葛亮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参加蔡氏的婚礼,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茅庐里喝了整整一天的闷酒。 时间会抚平一切创伤,虽然诸葛亮脑海中有时也会想起这些往事,但心里却早已经不那么痛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何患无妻? 只要自己有本事,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比蔡氏好的女人。 诸葛亮翻了个身,又开始回忆起白天的一幕幕。 今天徐庶找了几个人过来,想请自己出山,被自己婉言谢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听过刘备这个人。 后来听徐庶一说才知道,刘备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被曹操追得东跑西颠、抱头鼠窜,最后才投到了刘表的门下。 但那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曹操一旦拿下荆州,肯定会取刘备的性命。 本身就是个小人物,又得罪了曹操那样的大人物,自己怎么出山去帮他,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嘛? 再者说,若是真帮刘备的话,那就要想办法让荆州别投降,跟曹操顽抗到底。 如果曹操真的跟荆州开战,谁胜谁负姑且不说,荆州肯定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血雨腥风、兵连祸结。 当年自己从徐州逃到荆州来,就是因为受够了战乱之苦。 荆州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小的战乱,但总体来说还算太平。 若是因为刘备一人的生死,而使整个荆州卷入战乱之中,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可能出山辅佐刘备。 第3章 诸葛亮躲刘备 这日一早,诸葛亮刚刚起来,便有一封书信送了过来。 信是从新野发过来的,是徐庶写给诸葛亮的。 原来,徐庶那日来隆中,想请诸葛亮出山,诸葛亮严词拒绝了他。 徐庶又说,刘备未必肯善罢甘休,很可能还会派人再来找诸葛亮,甚至会亲自过来找他。 诸葛亮不想沾刘备这个灾星,便对徐庶千叮咛万嘱咐,说若是刘备来了的话,一定要提前通知自己一声,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徐庶当时也没多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今天徐庶送来的这封信,便是想告诉诸葛亮,刘备今日会来邓县。 诸葛亮看过信之后,连忙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简单吃了口东西,便匆匆出了家门。 他的目的地是襄阳。 新野是在襄阳的东北方向,距离襄阳大约二百里,而邓县是在襄阳的西北方向,距离襄阳大约二十里。 所以刘备从新野来邓县,诸葛亮从邓县去襄阳,他们一定不会在半路上相遇。 诸葛亮今日去襄阳,是打算去大姐家里。 前几日大姐给他写来书信,说是为他物色了一个女子,让他哪天有时间来襄阳,两人见个面认识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正好今天刘备要过来骚扰,诸葛亮便借着相亲的机会溜之大吉了。 之前诸葛亮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为了把蔡氏忘得一干二净,他决定赶紧再寻觅个心仪女子,然后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诸葛亮久居山野,并不认识什么女子,于是便找家里的亲戚和周围的朋友给他介绍。 一旦遇到了合适的人,他就立刻张罗婚事。 这段日子诸葛亮也见过了不少女子,有几个人他觉得挺合适的,要容貌有容貌、要学识有学识,性格也很温婉,可后来他再联系人家就没动静了。 不用说,肯定是人家没看上诸葛亮,或者人家家里不同意,总之是有缘无分。 而诸葛亮的大姐是嫁给了荆州的名门望族蒯琪,蒯琪可是正经八百的名门之后,当年蒯通曾经是韩信的谋士,后来又被曹参看中,做了大汉宰相的门客。 蒯琪的叔叔蒯越、蒯良也都是荆州响当当的人物。 尤其是蒯越,当年若是没有他的出谋划策,刘表是不会在荆州站稳脚跟的。 后来刘表投桃报李,也让蒯家成了荆州第二大豪门,蒯越也成了荆州世族豪强之中仅次于蔡瑁的第二号人物。 所以这次诸葛亮满怀希望,觉得姐姐给自己介绍的女子一定会很不错,就算不比蔡氏好,也不会比她差太多。 由于迫不及待,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诸葛亮便步行抵达了襄阳城。 进了城之后,他又直奔大姐宅邸而去。 诸葛亮的大姐一看弟弟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便赶紧让人去通知相亲的姑娘,让她和诸葛亮尽快见面。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诸葛亮和一个女子在襄阳城中的一个酒楼里见了面。 诸葛亮上下仔细地将女子打量了一番,不禁心中一阵窃喜。 这长相、这身段,可一点儿都不比蔡氏差。 “请问您芳龄几何了?”诸葛亮彬彬有礼地问道。 女子眉头一皱,反问道:“芳龄?什么叫芳龄?” 诸葛亮又解释道:“芳龄就是您的年龄,我是想问您今年多大了。” 女子笑了笑道:“哦,那你就直接问我多大了不就行了,还芳龄几何,可真逗!我今年二十四了,你多大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沉。 一般女子十三四岁就嫁人了,她怎么都二十四岁了还没嫁人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今年二十四了?那怎么还没嫁人啊?” 诸葛亮说完之后,也觉得问得唐突了,不禁有些后悔。 女子倒也不介意,说道:“我嫁过人啊,只是后来被休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什么? 竟然是个弃妇? 大姐是怎么想的啊,竟然把一个弃妇介绍给自己? 这老话说得好:宁娶寡妇,不娶生妻。 大姐啊,你这不是坑你亲弟弟呢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那你为何被休呢?”诸葛亮又磕磕巴巴地问道。 女子俏脸一红,不再说话。 诸葛亮也有些尴尬,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问下去了,毕竟是终身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请问您是不孝顺老人吗?”诸葛亮又试探着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很孝顺公公婆婆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自从我嫁过去了之后,都很少回家看望自己父母呢!”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喜欢说长道短、搬弄是非吗?” 女子又摇了摇头道:“我这个人性格有些内向,平时很少开口讲话的,整天在家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扯老婆舌去呀!”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是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吗?” 女子再次摇了摇头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可从来不愿意占别人便宜。再说我之前的丈夫家里根本就不缺钱,我又何必干那些缺德事呢?” 诸葛亮吃了两口菜,又问道:“那你是嫉妒心太强,容不下别人吗?” 女子笑了笑道:“这你可就太冤枉我了!我之前的丈夫纳了几房小妾,每次都是我帮他张罗的呢!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的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嫉妒的!” 诸葛亮又再次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看着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也不像有什么顽疾的样子。 “那你是不能生育?”诸葛亮又问道。 女子噗嗤一笑,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儿子都十多岁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算是彻底绝望了,低下头来不再发问。 这该问的都问过了,就还差一个最要命的,就是贞节牌坊方面的问题。 可这实在难以启齿,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再说这女的还带着个那么大的孩子,又是儿子,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这人可真是不能貌相啊,虽然看着挺满意的,一仔细了解起来,却能把人吓个半死。 过了半晌,女子又突然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咱们合适吗?” 诸葛亮正吃着饭,一听这话,一下子呛到了,咳嗽了半天。 缓过气儿来之后,诸葛亮又尴尬一笑道:“小姐,按你的条件,完全能找个比我强百倍千倍的,我还是别耽误你了!” 第4章 诸葛亮再相亲 与那女子吃过饭之后,诸葛亮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大姐家中。 “怎么样,相中了没有?”诸葛亮大姐一脸关切地问道。 诸葛亮本来满腹牢骚,但他一看大姐这副模样,顿时把话又都咽了回去。 大姐托人弄呛的也不容易,肯定不会把人家姑娘方方面面都了解得十分详细,能安排自己跟人家见面,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再说刚才的这个姑娘,打眼一看的确给人的印象很好,只可惜她有几个地方太要命了,又是大龄,又是弃妇,又生过孩子,还很有可能生活作风不检点。 光是年纪大的话,自己咬咬牙也就忍了,但其他几个方面,占了一条都让人实在无法忍受。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姐,那个人不太合适。” 诸葛亮大姐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孔明啊,大姐知道你年少气盛、心高气傲,普通的女孩子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但你也得适当地降低一下标准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尽善尽美的人啊!那女孩儿我见过,看着挺不错的啊!” 诸葛亮一脸郁闷地道:“嗯,是挺好的,我也没说她不好。是我配不上她,还是别攀高枝了。” 诸葛亮的大姐连忙宽慰道:“哦,那不合适就算了。还有一个,你等着,我再给你安排!” 说着,诸葛亮的大姐又吩咐家里的下人出去联系了。 傍晚时分,在另一家酒楼,诸葛亮又和另一个女子见面了。 诸葛亮又重拾信心,对这个女子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个女子看外表也很不错,跟上一个女子风格不同,一看就是古灵精怪的类型。 诸葛亮有了经验,也不轻易空欢喜了。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问道:“小姐,请问你芳龄几何呀?” “刚过了十四周岁,你多大了?”那女子很爽朗地问道。 “我二十七。”诸葛亮回答道。 那女子点了点头,又道:“哎?你没点酒吗?咱们就在这干吃啊?俗话说的好,无酒不成席嘛!小二,上两斤杜康!” 不大一会儿,两斤杜康摆在了桌子上。 诸葛亮平时并不喜欢饮酒,但女孩儿如此热情,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便给女孩儿斟了一杯。 那女子却嗔怪道:“哎?你一个大男人,喝酒难道就用酒盅吗?让不让人笑话?” 说罢,那女子直接把酒倒在了碗里,又给诸葛亮倒了满满一碗。 “很高兴认识你,看你长得个子挺高,相貌也挺英俊的。我挺满意,先干为敬了哈!” 说完之后,那女子一仰脖,将一碗酒倒进了肚中。 诸葛亮虽然也能喝酒,却从来没这么喝过,更没见过女孩子如此豪爽,不禁心下暗暗称奇。 “你瞅啥呢,喝呀!我都喝完了!”那女子又催促道。 诸葛亮羞涩地笑了笑,也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那女子又感慨道:“嗯,这酒不错,一会儿不够喝咱再要哈!” 诸葛亮好奇地问道:“小姐,你的酒量不错呀,能喝多少啊?” “也一般,我感觉也一般!也就斤的,我喝不过我哥!”那女子貌似谦虚地说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由目瞪口呆。 自己喝得最多的时候,也从来没喝过一斤酒。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竟然能喝斤! 这要是日后娶过门,她还不没事就得把自己喝趴下嘛! “小姐,你为何这么能喝呀,是怎么练出来的啊?”诸葛亮又问道。 那女子想了想道:“这个嘛,天生有一部分原因,后天努力也很重要。俺家我爹我哥都能喝,我们没事就在一起喝,所以时间长了,我自然就有点儿量了。不过我还是喝不过他们,毕竟他们是男的嘛!你酒量怎么样,能喝多少啊?” 诸葛亮脸一红,伸出一根手指道:“顶多一斤,再多就人事不知了!” 那女子看了看诸葛亮,一脸诧异地问道:“什么?我没听错,你一个大男人,才能喝一斤酒?” 诸葛亮点点头道:“嗯,在下的确不胜酒力。” 那女子又道:“那不行啊,不能喝你得抓紧练呐,男人哪有不能喝酒的啊?” 诸葛亮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好低下头来不停地往嘴里夹菜。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又道:“看你长得文质彬彬的,你家里一定也是大户人家!你爹是干嘛的,说来听听。” 诸葛亮最怕的,就是别人问他的家事。 人家别人相亲,要么就是祖上谁谁谁是什么大人物,要么就是自己老爹是什么达官显贵。 再不济的,起码也得有个爹,而诸葛亮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 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既然是跟人家来相亲的,就算有再大的缺陷,也要坦诚相告。 想到这里,诸葛亮喝下一碗酒,鼓起勇气说道:“我爹之前是兖州泰山郡丞,不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女子一听这话,不禁大失所望,问道:“什么,才是个郡丞,连郡守都不是,还去世了?” 诸葛亮郁郁地点了点头。 那女子又问道:“那你家里现在就你和你娘吗?” 诸葛亮眼眶有些湿润,沉声道:“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什么?那等于说,如果我嫁给了你,要担起你们家所有的家务?我以后生了孩子,也得一个人带?平时洗衣做饭、看家护院什么的,也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出去打拼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女子一连串地问道。 诸葛亮缓缓点了点头。 那女子又问道:“那你是什么官啊?”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官,只是南阳一介耕夫。” 那女子一脸郁闷地道:“什么?你不是蒯琪的亲戚嘛,竟然是个乡野村夫?那我嫁给你之后,岂不是要天天跟着你吃苦受穷?” 诸葛亮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不会的,只要你相信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那女子又好奇地问道。 “我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比管仲、乐毅,抱膝危坐,啸傲风月。一旦我遇到了明主,一定会大展宏图、鹏程万里的!”诸葛亮信誓旦旦地说道。 女孩儿俏眉一皱,说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最后一句听懂了!你这样,今天咱就这些酒,我回去先问问我爹同不同意。万一我爹同意的话,回头我再跟你联系。” 说完之后,女孩儿又干下了一碗酒,便起身离开了酒馆。 诸葛亮一个人呆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第5章 孔明回大姐家诉苦 “客官,本店已经打烊了,如果您吃好了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店小二十分客气地说道。 诸葛亮这才如梦方醒,看了看自己周围,早已没了一个人影。 “哦,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诸葛亮一脸歉然地说道。 付过账之后,诸葛亮出得门来,在酒楼门口彷徨了一阵,还是去了大姐家里。 一方面,天色太晚了,如果直接赶回邓县的话,路上肯定不安全。 另一方面,这一天下来,见了两个姑娘,到底什么结果,也得跟大姐知会一声。 如果就这么不辞而别的话,实在太不礼貌,也对不起大姐的一番好意。 诸葛亮到得大姐家中,蒯琪也回来了,他们正收拾被褥准备睡下。 诸葛亮上前对蒯琪施上一礼,说道:“小弟见过姐夫。” 蒯琪点了点头,问道:“嗯,听说你今日去相亲了,怎么样啊?” 诸葛亮也不回答,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诸葛亮大姐一看诸葛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也猜到了大概。 她又十分关切地问道:“二亮子,到底什么情况啊,快跟大姐说说!” 诸葛亮家中有五个孩子,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所以除了弟弟诸葛均,其他人都叫他“二亮子”。 诸葛亮一听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郁闷,哇地一下放声痛哭起来。 蒯琪夫妇互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大小伙子相了两次亲,竟然伤心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同时他们也感到十分好奇,不知诸葛亮这一天下来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会伤心难过成这样。 诸葛亮大姐又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有事说事!实在不行的话,赶明儿姐再给你张罗就是了。” 诸葛亮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肚子委屈地道:“今日见的第一个姑娘,表面上看还不错,可仔细一打听就不行了。她年纪已经很大了,都二十四岁了,这我也忍了。最要命的是,她还是个弃妇,还有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当我问她是什么原因被休的时候,发现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那种女人。” 诸葛亮大姐噗嗤一笑,说道:“哪种女人呐,还含糊其辞的。” 蒯琪冷哼一声道:“哎呀,这你还听不出来嘛,难以启齿能是哪种女人,水性杨花呗!”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今日见的第二个姑娘,外表长得也不错,年纪也尚可,十四岁。可她一上来就点了二斤酒,还说她能喝斤,还说一会儿不够再要。她还问我能喝多少,我说顶多就能喝一斤。然后她就把我一顿埋怨,说什么我这样可不行啊,必须得抓紧练酒量,不能喝酒算什么男人。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以后真的娶了她的话,还不得隔三差五地就被她灌趴下嘛!” 蒯琪和诸葛亮大姐一听这话,顿时乐得前仰后合。 诸葛亮大姐道:“哎呀,这不算什么大事,等过了门之后,她就得听你的了,你不让她喝,她就不敢再喝了。” 蒯琪又振振有词地道:“就是,你大姐刚过门的时候,还挑食呢,成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你看现在让我归拢的,什么都吃,身体倍棒,吃啥啥香。老话说的好:教儿婴孩、教妇初来。女的一进门,你看着那块儿不顺眼就得赶紧调教,用不了多长时间,毛病就给板过来了。” 诸葛亮摇摇头道:“不光是这个,她还很没有礼貌,一上来就问我爹是什么官。我说我幼年失祜,她不但一点儿愧疚的意思都没有,还继续问我娘的情况。我告诉她,我娘也早就死了。她又是一顿抱怨,说什么没爹没娘的,一进门就得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承担起来,平时也没人陪她说话。” 蒯琪又劝道:“孔明啊,这姑娘可能是年纪小的原因,确实没什么教养。人家说爹妈去世了,她起码也得说声对不起,说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无意间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什么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民间确实有种说法,叫做:有柴不烧敞口锅,有女不嫁无公婆。作为女人来讲,很多人都不愿意嫁给没爹没娘的男人。所以人家说的也都是实话,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诸葛亮一听这话,缓缓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之后她又问我是什么官,我说我并不是什么官,只不过是南阳一个耕夫。她就又是一脸的失望,还说以为我是蒯家的亲戚,家里的实力也很雄厚呢!我跟她说,虽然我家里没什么达官显贵,但我有一身的本领,只要日后遇到明主,就一定能出人头地的。如果她跟了我的话,也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诸葛亮大姐好奇地道:“二亮子这话说的没毛病啊,那她是怎么说的?” 诸葛亮哭笑不得地道:“她说再回去问问她爹,然后也不等我说什么,直接就起身走了。说句心里话,当时我正在考虑这样一个爱喝酒、没教养、势利眼的女孩儿,自己到底要不要给她个机会。结果她竟然还没看上我,饭还没吃完就走了,真是岂有此理!” 蒯琪又问道:“孔明啊,你这阵子也见过不少姑娘了,难道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吗?” 诸葛亮回忆了一下,说道:“大部分都不合适,不是弃妇就是怨妇,再不就是泼妇、悍妇、毒妇、妒妇。不过也有两个合适的,可那只是我这边觉得合适,人家却觉得不合适,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蒯琪点了点头,又问道:“孔明啊,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呢?” 诸葛亮毕竟年纪尚轻,也没经历过真正的谈婚论嫁。 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不禁摇了摇头。 “你长得一表人才,也很有才华,但这些对婚配来说并不重要。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家女孩儿找你,就是想自己今后日子过得好点儿。那么怎么才能日子过得好呢,要么你家里是当官的,要么你家里得有钱!”蒯琪头头是道地说道。 诸葛亮不以为然地道:“可我有本事,日后一定会大展宏图的。而那些富家公子哥多数都是纨绔子弟,没准儿哪天就家道中落了。” 蒯琪又语重心长地道:“俗话说:智者思来年,愚者顾眼前。孔明你记住我一句话,女人只看眼前,不看长远。哪怕你明天就一穷二白、命丧黄泉,只要今天位高权重、腰缠万贯,女人也会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哪怕你明天就家财万贯、呼风唤雨,今天却默默无闻、一贫如洗,女人也会不假思索地拒之千里。当然了,这是绝大多数女人,也有超凡脱俗、独具慧眼的,只不过那种人可遇而不可求!”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1章 诸葛亮调整目标 刘备这次来邓县请诸葛亮出山,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带上赵云出行,而是带上了张飞和关羽。 一方面,他总带着赵云出去,时间长了张飞、关羽也难免会有意见,觉得刘备渐渐地跟他们疏远了。 尤其是张飞,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让刘备带他去外面转转。 为了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刘备只好把关羽也一起带上。 另一方面,刘备也知道诸葛亮并不是那么好请的。 徐庶是诸葛亮多年的挚友,都未能说动他,就更别说自己这个跟诸葛亮非亲非故、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了。 所以刘备打算先用自己的一颗真心去尽量说服诸葛亮,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软的不行来硬的了,让张飞和关羽二人出手,强行把诸葛亮绑到新野。 现在毕竟是火烧眉毛了,虽然刘备一向以仁义为立身之本,但此时性命攸关,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礼义廉耻了。 刘备本以为这次请诸葛亮出山志在必得,却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扑了个空。 邓县虽然距离襄阳很近,却隶属于南阳郡,地方不大,诸葛亮所在的隆中也很好找。 刘关张三人来到隆中之后,却发现屋子是锁着的,里面并没有人。 在外面等到了傍晚时分,一个耕夫打扮的青年人终于回来了。 这人并不是诸葛亮,而是诸葛亮的弟弟诸葛均。 刘备上前询问一番,才知道诸葛亮没在,问诸葛均他何时回来,诸葛均也说不上来。 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客栈,无奈之下,刘备只好又带着关羽、张飞返回了新野。 第二天一早,诸葛亮便回到了隆中。 “二哥,你昨晚干嘛去了?”诸葛均一看诸葛亮回来了,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我去了趟襄阳城,昨天你没在,也就没跟你打招呼。”诸葛亮回答道。 “你是去看大姐了?”诸葛均又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算是。” “大姐还好?”诸葛均又问道。 诸葛亮笑了笑,又自嘲道:“嗯,她挺好的。现在咱们这几个兄弟姐妹,最差的应该就是我了。” 诸葛均也不知诸葛亮说的什么意思,又说道:“对了,二哥,昨天有三个人过来找你。” 由于徐庶之前已经派人给诸葛亮送了书信,告知了他这件事,所以诸葛亮也并不感到奇怪。 “是刘备。”诸葛亮淡淡地道。 诸葛均点点头道:“嗯,是的,还有两个是他的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诸葛亮又问道。 诸葛均想了想,说道:“他们说是来请你出山的,想让你去新野给刘备当谋士。” 诸葛亮一脸鄙夷地道:“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二哥,徐庶大哥不也在刘备手下做事嘛,要不你也去,你想找老婆,不谋个差事怎么行啊,以后拿什么养老婆孩子啊!”诸葛均劝道。 一说到找老婆,诸葛亮就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一个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竟然遭遇了那些歪瓜裂枣、残花败柳。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也许是好事多磨,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配得上自己的女子。 “不错,我是想早点儿娶妻生子,日后我也很可能会出山。不过古人说得好啊,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刘备实在太不值一提了,根本配不上我去辅佐他。如果日后曹操来荆州的话,也亲自来亲我出山,我才会考虑一下的。”诸葛亮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道。 诸葛均毕竟年纪还小,对天下大势也不甚了解,更不知道各路诸侯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诸葛亮这么说,诸葛均也接不上话茬,便道:“那好,二哥,我先出去收庄稼了,你在屋好好歇着。” 说完之后,诸葛均便走出了隆中。 襄阳城走了一遭,此时的诸葛亮也有些身心俱疲。 他索性躺在榻上,头枕着双手,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可是与管仲、乐毅相提并论的人,也经常跟亲朋好友们这么说,绝不能大材小用、明珠暗投。 管仲那是何等人物? 齐国国相! 管仲任职期间,在整个齐国大刀阔斧地改革,从而达到了富国强兵的效果。 管仲对内尊勤君王、对外攘斥外夷,最后九合诸侯、一统天下,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 乐毅又是何等人物? 燕国上将军! 他统帅燕国等五国联军一起攻打齐国,连战连克,一口气拿下了七十余座城池,创造了很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军事奇迹。 换句话说,自己不当个宰相,也得当个上将军。 牛鼎安能烹鸡? 隋珠岂可弹雀? 我堂堂诸葛孔明,自比管仲、乐毅,又岂能去一个小小县令手下当个默默无闻的门客? 这刘备来了一次没找到自己,很可能还会来第二次,所以还是拜托曹操赶快拿下荆州! 刘备一死,也就没人再来骚扰自己了。 想完了刘备的事,诸葛亮又开始思考起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这襄阳走了一趟,见了两个女的,真是不虚此行,也不无感慨啊! 一开始原本是准备找个城里的姑娘,也跟着人家借点儿光。 可见识过了大都市的姑娘之后却发现,她们真不是我们这等乡下读书人有福消受得起的。 要么就是放荡不羁,要么就是俗不可医,这两点自己是一样也接受不了。 蒯琪说,大家闺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小家碧玉又想要荣华富贵,只可惜自己父母死的太早,自己到现在也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 蒯琪还说,也有不看家庭出身、不看身份地位的女子,只可惜这种女子太过凤毛麟角,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既然城里的女子与自己无缘,那就还是另辟蹊径。 二姐嫁给了庞山民,庞山民跟他父亲庞德公一样,也是个隐士。 所以二姐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庞山民一起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山水田园生活。 那么他们认识的人肯定会比城里的那些人淳朴很多,女子嫁人也不会在乎那些庸俗不堪的身外之物。 之前自己已经跟二姐打过招呼了,让她也帮着打听打听、张罗张罗。 自己作为她的亲弟弟,二姐肯定也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的。 也许二姐现在手中就有合适的人选,只是一时没倒出工夫来跟自己说。 想到这里,诸葛亮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振奋了一下精神,又直奔二姐家而去。 第2章 诸葛亮见大嫂 庞山民的父亲庞德公跟司马徽、黄承彦十分要好,他们都是荆州着名的隐士,也都在襄阳郊外居住。 所以诸葛亮的二姐家与隆中离得很近,诸葛亮很快便来到了那里。 诸葛亮想的没错,他的二姐还真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了,已经联系上了两个姑娘,正要去隆中找他呢,没想到他就自己先过来了。 “二亮子啊,你来得正好,还没遇到心仪的姑娘呢?”诸葛亮二姐十分热情地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所以来二姐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诸葛亮二姐连忙道:“那咱们走,二姐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诸葛亮二姐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又换了身衣服,便带着诸葛亮出了家门。 行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一个村庄。 诸葛亮二姐指着一个茅屋说道:“二亮子你看,这家里有个姑娘,你进去就说是庞山民的媳妇让你来的,她就知道了。二姐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诸葛亮点了点头,独自走了进去。 屋中果然有个女子,正在收拾屋子。 诸葛亮鼓起勇气,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庞山民媳妇介绍来的,我叫诸葛亮。” 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物事,抬起头来看了看诸葛亮,笑道:“哦,你好,随便坐。” 诸葛亮坐下之后,又仔细地对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 以往每次诸葛亮相亲,开场白都是问人家多大了,也就是“芳龄几何”,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看上去面容有些憔悴,眉梢眼角也有明显的鱼尾纹,眉心的川字纹和嘴角的法令纹也都清晰可见。 总之,诸葛亮可以断定,这个女人肯定比自己年纪大,而且还要大很多。 习惯性的开场白不能再说了,诸葛亮冥思苦想了一阵,又问道:“请问您是本地人吗?” 女子摇了摇头道:“我老家是兖州的,后来袁绍去打曹操,我才和丈夫逃难到了这里。”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又是一阵叫苦。 你个有夫之妇,没事相什么亲呐? 难道也是被丈夫休了不成? “您是有丈夫的?”诸葛亮试探着问道。 女子眼神有些黯淡,郁郁地道:“以前是有丈夫的,可我们成亲没多久,他就被征兵的给抓走了。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前不久,听一个老乡说,他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诸葛亮听得有些心酸,连忙道:“大嫂,实在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处了,不过我确实不是有意的,还请您见谅。” 女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哎呀,不要紧的,这些事就是你不问的话,我也会告诉你的。人死不能复生嘛,我们活着的人还得接着过日子啊!” “大嫂,你丈夫当兵走了之后,你就一直一个人过吗?”诸葛亮又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一晃儿怎么也得十七八年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怔。 这十七八年前她就有丈夫了,那她现在少说也得有三十几岁了! 而自己今年,可才二十七岁啊! 诸葛亮自幼博览群书,自然也仔细研读过《黄帝内经》。 书上说,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女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女子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 女子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二七也就是人生的第二个七年,也就是八岁到十四岁。 三七也就是人生的第三个七年,也就是十五岁到二十一岁。 四七也就是人生的第四个七年,也就是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 五七也就是人生的第五个七年,也就是二十九岁到三十五岁。 也就是说,女子在二七一十四岁的时候会“天癸至,任脉通”。 天癸至的意思,就是月事会按时来潮。 任脉走人体前面的正中线,从会阴处一直上到人中。 任脉又主血,所以任脉主胞胎,也就是女子的生育。 女子到十四岁时,由于任脉通畅、血液充足,起于会阴的太冲脉主阳气,也跟人的性有关,冲脉气带着任脉血而行,所以它们主发育人的第二性征,比如说女子的胸部会明显地隆起。 诸葛亮在襄阳约见的第二个女子,便属于这个年龄范围。 女子到了三七二十一岁的时候,肾气比较平均,“真牙生而长极”,身体开始达到一个巅峰状态,这个状态可一直持续到四七二十八岁那年。 在这个阶段,女子的肾功能、肝功能也达到了一个最佳状态,这时女子的身体最为健壮。 所以人们认为女子最好在十四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完成第一胎生育,这样对孩子和母亲的身心健康都非常有好处。 诸葛亮在襄阳约见的第一个女子,虽然有个十岁的儿子,却也在四七之内,所以她依然具备较好的生育能力。 而女性到了五七三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明显地衰老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半老徐娘。 人们普遍认为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因为女人在五七的时候阳明脉就已经开始衰败了。 阳明脉指的是胃脉,阳明脉衰也就是说胃气开始衰败,因为阳明脉走的是脸和额头。 所以女人一旦到了“五七”,脸上就很可能会出现鱼尾纹,额头上也会出现抬头纹,同时脸色也开始憔悴,头发也开始变得稀疏。 诸葛亮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从相貌上来看,还是从推算上来看,至少处在“五七”的阶段。 女子看诸葛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噗嗤一笑,问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诸葛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啊?二十四!你呢?” 为了让眼前的这个女子死心,诸葛亮故意把自己的年龄少说了三岁。 “哎呦,你那么小啊,我比你大十几岁呢!这庞家媳妇也没说清楚,早知道你这么小,我就不跟你见面儿了。你比我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呵呵呵!”女子讪笑着说道。 诸葛亮瞠目结舌地道:“啊?你也有儿子?” 女子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不再说话。 诸葛亮一看她这副模样,也猜出了个大概。 估计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就是因为疾病早夭了。 诸葛亮索性也就不再刨根问底儿。 “小伙子,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这俗话说的好:宁可男大七,不可女大一。这男人呐,还得找个比自己小的老婆才合适啊!”女子又感慨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大嫂,那今日多有叨扰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诸葛亮悻悻地走出了屋子。 第3章 诸葛亮与二姐一起去相亲 离开了茅屋,诸葛亮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平心而论,这个女子是不错的,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言谈举止也都大方得体、善解人意。 可她就是年龄太大了,虽然具体不知道她是多大岁数,但起码也要比自己大七八岁。 虽然有几分姿色,却是半老徐娘的那种风韵犹存。 而通情达理、贤良淑德,倒更给自己感觉她像个大嫂,或者婶子。 她是个寡妇,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寡妇,是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的寡妇。 虽然自己并不迷信,但心里也还是有些犯嘀咕。 这种寡妇很有可能命很硬,见着男人就能把他克死,也就是传说中克夫克子的女人。 就算她克不了自己,但成亲之后也很难再生下一儿半女了。 男人找老婆为了什么,主要还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嘛! 自己既没结过婚,又没有过孩子,如果真的找了个不能生育的,那结婚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诸葛亮百感交集之际,他的二姐走上前来,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二亮子,怎么样啊,相中了吗?”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二姐,这个太老了,有没有年轻一点儿的啊?” 诸葛亮二姐不以为然地道:“哎呀,你懂什么?这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找个比你大的女人,才知道心疼你、照顾你呢!” 诸葛亮伸出手来一边算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女大三,抱金砖。一块儿,两块儿,三块儿……” “你干嘛呢?”诸葛亮二姐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调侃道:“你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我算一算,如果我跟了她的话,能抱几块儿金砖。嗯,至少能抱三块儿!” 诸葛亮二姐眉头一皱,问道:“这话什么意思,她家里挺有钱的啊?看着不像啊,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没看出来她家里有钱啊!” “什么呀!女大三,抱金砖,至少抱三块儿就是她至少比我大九岁的意思!”诸葛亮解释道。 诸葛亮二姐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她有那么老吗,看着挺年轻的啊!” 诸葛亮一脸郁闷地道:“她具体多大我不知道,但她说,我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 诸葛亮二姐抿嘴噗嗤一乐,说道:“哎呀,那可真是有点儿不太合适了。没关系,二姐手里还有货呢!走,我再带你去见下一个姑娘,这个可年轻!” 诸葛亮半信半疑、诚惶诚恐,跟着二姐又来到了一个茅屋前面。 “二亮子,这家是一家三口,老头儿老婆儿养了个女儿,这回姐跟你一起进去!”诸葛亮二姐十分热情地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跟在二姐身后走进了屋子。 “大哥,闺女在家没?”诸葛亮二姐对一个老头儿问道。 老头儿点了点头道:“哎呀,大妹子来了!在呢,这么快就过来了!燕儿啊,快出来,来客人了!” 走进屋中落座后,诸葛亮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家徒四壁、室如悬磬,比自己的草庐还要简陋许多。 不大一会儿,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哎呀,这小伙子不错呀,个头也够用,长得也眉清目秀的,老闺女快看看,怎么样?”老头儿满脸堆笑地问道。 女孩儿抬起头来看了看诸葛亮,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也同时迅速地对女孩儿端详了一番。 小模样长得还算俊俏,年纪看上去也挺小的,这回肯定不会是寡妇或者弃妇了。 诸葛亮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二亮子啊,你感觉如何呀,看上了没有?”诸葛亮的二姐又转过身来问道。 对于这种相亲方式,诸葛亮感到十分不适应。 两个人只是互相见了一面儿,连话都没说,也根本不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就直接让人下结论,这实在是太草率了。 “姐,我对她第一印象挺好的,不过并不了解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啊!”诸葛亮对二姐低声耳语道。 诸葛亮二姐不以为然地道:“哎呀,那些日后再慢慢了解呗!先看上眼儿了,这事就成一大半儿了!” 诸葛亮勉强地点了点头。 “咋地,小伙子还有啥疑问呐?我闺女可是黄花大闺女啊,十里八村的好多人都惦记她呢!这不你姐跟我打过招呼了嘛,平时我们处的也都不错,我才一直给你留着呢!你可别不识好歹呀,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像我姑娘这长相的,方圆百里都找不出一个来!”老婆儿眉飞色舞地说道。 诸葛亮有些腼腆,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诸葛亮二姐又道:“哎呀,大嫂,看你说的!你姑娘是不错,但我弟弟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啊,也完全配得上你闺女啊!正所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嘛!” 老两口互视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头儿又道:“是,我也听说了,都说你弟弟才高……反正是才高挺多斗,具体多少斗我也记不清了,哈哈哈!” 诸葛亮二姐抿嘴一笑道:“大哥,那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对对对,反正我就知道不少斗。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既然两个孩子都看上眼了,那咱们就谈谈婚事的问题。” 老头儿话锋一转,神态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大哥的意思是?”诸葛亮二姐问道。 “明媒正娶,咱们小门小户的也不必非得像人家大户人家似的,还得搞什么三书六礼。咱们就简简单单地,对不对?明天我先找人看一下俩孩子的生辰八字,然后再挑个良辰吉日,就把婚事给办了。主要是这个聘礼方面儿,我想听听你们是什么意思。”老头儿直奔主题道。 诸葛亮二姐看了看诸葛亮,说道:“二亮子这孩子爹妈死的早,我这当姐的就是他的长辈了。大哥是想啥意思啊,我们先听听。” 老头儿点了点头,说道:“也中,那我就说说我的意思!咱们大汉朝娶媳妇的习俗,聘礼有什么大雁呐、绫罗绸缎呐、牛马羊啊、粳米呀、清酒白酒哇,等等,加起来得三十多样东西。咱们没必要那样,太麻烦,也太浪费。绫罗绸缎要有,牛马羊象征性的有点儿就行,其他的就没必要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觉得老头儿还挺通情达理。 他刚要开口表示感谢,却听得老头儿又道:“但是这个黄金可是必须得有的。” 诸葛亮二姐心头一震,不由问道:“大哥,那得多少黄金呐?” 老头儿看了看诸葛亮,说道:“这小伙子我是打心眼儿里稀罕!这样,我也不多要了,一百两就行!” 第4章 诸葛亮再遇奇葩 两家人又寒暄了一阵,诸葛亮二姐便带着诸葛亮告辞走出了茅屋。 “这个绝对不行!”诸葛亮二姐十分气愤地说道。 诸葛亮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二姐?我觉得那个姑娘挺好的啊,老头儿也挺通情达理的。” 诸葛亮二姐停下脚步,没好气儿地道:“通情达理?你怎么看出他通情达理来的?” “人家不是说了嘛,婚事都从简,一般人家嫁姑娘都得要三十几样聘礼,他们就要绫罗绸缎和牛马羊,其他的都免了。”诸葛亮回忆道。 诸葛亮二姐哑然失笑道:“他后边儿还有话呢,你难道忘了吗?” 诸葛亮挠了挠脑袋,说道:“一百两黄金。” “对呀,你知道一百两黄金相当于什么吗?把你卖了都值不了一百两黄金!普通老百姓娶媳妇,给一百两银子就算是天价了,他竟然一张嘴就要一百两黄金,我看他真是疯了!他是聘礼要的少,可那三十几样加在一起,也没他那一百两黄金值钱!”诸葛亮二姐滔滔不绝地抱怨道。 此时诸葛亮年纪尚轻,久居茅庐不谙世事,并不知道一百两黄金是什么概念。 听二姐这样一说,才知道原来这老头儿是在那狮子大开口。 “唉!我这就是一个种地的,上哪给他弄那么多钱去啊?就算找周围的亲戚朋友借,也借不到那么多呀!”诸葛亮愁眉苦脸地道。 “所以我说这个肯定不行呢!”诸葛亮二姐再次强调道。 诸葛亮自言自语地道:“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还要价太高,看来这娶个媳妇可真是太难了。” 诸葛亮二姐瞪了诸葛亮一眼,嗔怪道:“这能怪谁呀,还不得怪你呀!你说你一肚子学问,如果早点儿谋个一官半职的,是不是也就不用这么费劲了!非得学那些个疯子,当什么狗屁隐士!” “那姐夫还是隐士呢,你怎么还嫁给他了呢?”诸葛亮愤愤不平地问道。 诸葛亮二姐想了想,说道:“有几个像你二姐这样通情达理的,你姐夫能遇到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诸葛亮撅起嘴来,有些嫉妒地哼了一声。 “二亮子啊,还有个姑娘,你想不想见呐?”诸葛亮二姐又问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中刚要熄灭的希望,又有些燃起了,连忙问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情况啊?” 诸葛亮二姐面无表情地道:“她,年纪也正好,长得也不错,也肯定没嫁过人,更没有孩子 ,家里的条件也挺好的。但是听说她脾气挺大的,典型的大小姐脾气。不过也许她嫁人了之后就会有所收敛呢,要不姐带你去看看。”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姐,还有没有别人了?” 诸葛亮二姐双手一摊,一副黔驴技穷的样子道:“这回可真没了!这三个人还是二姐煞费苦心地帮你物色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呢!大汉朝什么时局你也清楚,到处兵荒马乱、烧杀抢掠的,好多年轻女子都被抢到部队里当营妓去了,流落在民间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啊!” 诸葛亮点点头道:“那好,既然都出来了,就把这几个都见一下,有病乱投医呗,万一这个真的合适呢!” 说着,二人便来到了一个十分豪华的大宅门口。 “有人吗?”诸葛亮二姐在外面一边叩门,一边问道。 不大一会儿,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出来。 “我们是来找黄老爷的,我是庞德公的儿媳妇!”诸葛亮二姐自我介绍道。 丫鬟转身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中老年男人走了出来。 “哎呦,是庞家媳妇啊,您这来的可真够快的,快请进!” 黄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把诸葛亮和他的二姐迎进了院中。 进得屋来,诸葛亮定睛一看,果然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 “这位就是令爱?”诸葛亮二姐问道。 黄老爷点了点头道:“嗯,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这个小伙子就是你的弟弟?” “正是,这是我的二弟诸葛亮,字孔明!”诸葛亮二姐介绍道。 黄老爷上下打量了一下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不错,一看就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诸葛亮这次也有了经验,怕人家一会儿又问自己是何官职、家里的身份地位之类的,索性直接开诚布公地道:“黄老爷,在下只是南阳一个读书人,常年隐居在乡野,以耕种为生,并无任何官职。在下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家里也没什么显赫的身世背景。” 黄老爷笑了笑道:“不要紧的,我们黄家有的是钱,并不看重这些!女儿啊,你相中这小伙子了吗?” 黄老爷的女儿微微点了点头,又对诸葛亮问道:“你平时能听我的吗?” 诸葛亮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小姐何出此言呐?” “我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脾气很大,也很任性。我找男人,不图他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什么事都听我的就行了!”黄小姐解释道。 诸葛亮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该不该答应她,又问道:“那敢问小姐,都需要听你什么呢,能举个例子吗?” 黄小姐想了想,突然把一个精致的花瓶摔在了地上,又高声吩咐道:“去把这些都给我收拾干净了,立刻、马上!” 诸葛亮顿时惊得瞠目结舌,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花瓶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美玉精制而成的,她居然直接就摔了个粉碎! 天下间还有多少人,连吃顿饱饭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呢! 即便说她不喜欢这个花瓶,也可以把它卖了,然后用卖来的钱做一些善事啊! “没听见吗?我让你把地上给我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还要立刻、马上!”黄小姐双手叉腰、杏眼圆睁,再次对诸葛亮吆喝道。 诸葛亮依然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黄小姐突然跑到黄老爷面前撒起娇来,嚷道:“爹呀,你看他呀,竟敢不听我话,我看他是不想嫁到咱们家了!” 诸葛亮二姐道:“黄小姐,你说笑了,我二弟是打算娶媳妇,不是嫁人!” 黄老爷笑了笑道:“庞家媳妇,让你见笑了,都是我平时把她给宠坏了!女儿啊,小伙子若不愿意收拾的话,你就自己收拾一下,好吗?” 黄小姐继续撒娇道:“爹,不嘛不嘛,我就让他收拾!他这还没进门呢,就敢这么不听话,以后我还怎么管他?” 诸葛亮腾地站起身来,义正辞严地道:“黄老爷富可敌国、腰缠万贯,在下实在不敢高攀,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诸葛亮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第5章 诸葛亮去二姐家吃饭 诸葛亮出了院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的二姐也跟了出来。 “二亮子,你怎么脾气这么大呀,一点儿也不给二姐面子!你这一尥蹶子出来了,我还得拉下一张老脸给人家赔不是!”诸葛亮二姐埋怨道。 诸葛亮一出门,心中的怒气便消减了大半,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失君子之风。 其实完全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不合适就不合适嘛,人家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人家成亲。 “二姐,对不起啊,刚才我确实有些失态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诸葛亮一脸歉然地说道。 其实诸葛亮二姐也没真生诸葛亮的气,毕竟黄家大小姐实在做的太过分。 一看诸葛亮是这个态度,二姐脸色又缓和了下来,说道:“行了,这回我手里是真没货了,咱们也可以踏踏实实地回家了。” 说着,两人便朝着诸葛亮二姐家走去。 到得家中,发现庞山民也已经回来了。 “孔明啊,你来了!”庞山民见到诸葛亮,打招呼道。 诸葛亮点点头道:“二姐夫,你白天去哪里了,我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你。” 诸葛亮二姐在一旁抱怨道:“他一天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问他去干什么了,也说不上来,就说出去转悠了。” 庞山民确实整天不着家,也是荆州的一个隐士,但他跟其他的隐士却有所不同。 荆州的隐士分为两个圈子,一个圈子是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另一个圈子是诸葛亮、诸葛均、石韬、孟建。 司马徽的那个圈子岁数大一些,诸葛亮的圈子都是一些年轻人。 庞山民是庞德公的儿子,又跟诸葛亮是同龄人,但他既不属于司马徽的圈子,也不跟诸葛亮他们一块儿凑合,而是独来独往。 所以在大家眼里,庞山民一直都很神秘,就连诸葛亮的二姐也不知道他成天都在干什么。 其实庞山民并不想一直做隐士,而是想出仕为官,但他却始终没拿定主意,到底是该投奔谁。 之前袁绍是天下第一大诸侯,庞山民也曾想过去投奔袁绍,可后来官渡之战,袁绍居然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败给了兵微将寡、兵少粮缺的曹操。 短短几年时间,天下大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操也从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宦竖遗丑,摇身一变,成了天下第一大诸侯。 庞山民很想去投奔曹操,他也相信以自己的才华,一定会得到曹操的青睐。 然而有了前车之鉴,庞山民也不敢贸然去投奔曹操,他怕哪天曹操再成了当年的袁绍。 所以庞山民依然在静静地观望,也经常四处去走走,打探一下方方面面的消息,看看这群雄割据、群雄逐鹿的时代,最后到底花落谁家、鹿死谁手。 但这些想法庞山民都始终深深地埋藏在自己心里,就连父亲和妻子都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所谓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人勿闻,莫若勿言。 如果想要把一件事严格保密,那就跟谁也不能说,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即便他们不会出卖自己,也很有可能无意之中说漏了嘴。 现在庞山民毕竟是在荆州的地盘上隐居,而刘表的态度又始终不甚明朗。 如今刘表病入膏肓,后面到底谁能接手荆州还都是未知之数。 若是被反曹派统治了荆州,自己心中的秘密再被人发现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怎么说不上来了,就是出去转悠了嘛!我是隐士,闲云野鹤,每天的生活就是饱尝河山之美、阅尽天下之奇,哈哈哈!”庞山民深藏不露地说道。 诸葛亮二姐也早就习惯了丈夫的这套说辞,虽然她有些怀疑,但看他每天都按时回家,也不闯什么祸,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行了,我不跟你瞎扯了!你跟二亮子也好久没见面了,今天你们就好好叙叙旧,我去做饭了!” 说着,诸葛亮二姐便去了庖厨。 时间过得很快,庞山民和诸葛亮二人在屋中山南海北地闲扯了一阵,一道道可口的美味佳肴便端了上来。 “今天也没有外人,我也上桌跟你们一起吃。”诸葛亮二姐提议道。 庞山民点了点头道:“孔明是自家兄弟,他在这,就跟平时咱们俩在家吃饭一样,没那么多规矩。” 诸葛亮二姐坐了下来,又说道:“二亮子啊,你知道你出门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 “黄老爷子说,岁岁平安,花瓶打碎了是吉兆!还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早就想换那个花瓶了,呵呵呵!”诸葛亮二姐哭笑不得地说道。 诸葛亮一脸鄙夷地道:“有钱就了不起啊,一点儿修养都没有!黄老爷子的女儿那副德行,就是他给惯的毛病!若是换了正常人家的话,他女儿当着客人的面儿故意打碎了贵重的花瓶,当爹的早就该大发雷霆了。” 庞山民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诸葛亮二姐又把白天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跟庞山民学了一遍,庞山民听了之后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说孔明啊,你也别生气,这个黄家闺女不是喜欢暴殄天物嘛,以后有她好受的!你知道她以后的归宿是什么吗?”庞山民一脸神秘地问道。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富贵人家,家道中落的有的是。她这种风格,以后肯定会遭报应的!” 庞山民又道:“你说的太笼统了,我给你分析一下!后来,黄家终于找到了一个听话的女婿,黄家小姐也一直对他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终于有一天,那小子忍不下去了,便设下圈套,把黄家的家产全都骗走,再把黄家小姐休掉。到那时黄家小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别说是故意打破花瓶了,就是掉在地上一块儿肉,她也得赶紧捡起来吃了!” 说完之后,三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二姐夫,你可真有想象力呀!”诸葛亮称赞道。 庞山民不以为然地道:“哎?这算什么,我还没讲更精彩的呢!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后来黄老爷子死了,黄家小姐依然一顿作妖。她丈夫先是一顿忍耐,等把他们黄家的钱都骗到手之后,就不再惯着黄家小姐了,直接把她卖到了窑子里。” 诸葛亮二姐乐不可支地道:“你呀,真是坏透了!也就我能看上你,换了第二个女人都不会嫁给你的!” 庞山民摇头晃脑地道:“此言差矣!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第1章 庞山民开导诸葛亮 说笑归说笑,但随着酒越喝越多,诸葛亮也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最近这段日子,女子也见了不少了,大姐和二姐也没少帮自己的忙,可是到头来不但一无所获,还憋了一肚子的气。 日后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是继续当一个隐士,还是胡乱找一个女人将就,了此残生? 这两条路,无论选择哪一条,自己今后的人生都不会幸福,更别谈什么成功了。 如果继续当一个隐士的话,那就继续过自命清高、穷困潦倒的生活,勉强养活自己还可以,娶妻生子就不用想了,只能是孤独终老。 如果随便找个歪瓜裂枣娶了,倒是有老婆了,没准儿也能生出儿子,可会忍受更多的痛苦,虽然表面看上去不孤独,但灵魂上却会变得更加孤独。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也不当隐士了,也先不找老婆了,直接出仕为官,在世内埋头苦干几年,等自己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事业、家产之后,再找个心仪的女子成亲。 可眼下自己又该去投奔哪个明主呢? 曹操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也根本高攀不上人家。 刘表年事已高,眼看着就没几年活头了,他死了之后,也不知荆州到底是谁的天下。 孙权如日中天,这些年来一路高歌猛进,扩张了很多地盘。 自己也跟哥哥诸葛瑾打过招呼了,却迟迟没有动静,估计孙权也没看上自己。 难道真的去投奔那个刘备吗? 一个小小的县令、一个屡战屡败的鼠辈、一个寄人篱下的老头儿、一个穷途末路的废物…… 跟了他的话,自己又能有什么出息? 不但毫无发展,还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毕竟刘备得罪的人是曹操,曹操想杀刘备,刘备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思前想后、思来想去,自己还是一条出路都没有。 “孔明,你想什么呢?” 庞山民打断了诸葛亮的思绪。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郁闷呐,都眼看着就而立之年了,连个老婆都娶不上啊!” 诸葛亮二姐又道:“对了,二亮子,要不你去大姐那问问,她在襄阳城,认识的人也多,接触到的姑娘也多,没准儿她能帮你找到合适的呢!”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我昨日就是从大姐那里回来的,她的确是给我安排了两个人见面,可是也都不合适。” 庞山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孔明,你见过的这些姑娘都是什么样的啊,给我讲讲呗,为何不合适呢?” 诸葛亮正想找个人好好倒一倒肚子里的苦水,让别人帮自己出出主意。 一听这话,诸葛亮又连忙道:“好的,二姐夫,那我就给你好好讲一讲。大姐给我介绍的第一个姑娘,看着挺不错的,但一聊天才知道,她是个被休过的女人,还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大姐给我介绍的第二个姑娘,那叫一个量如江海呀,一上来就先点了两斤杜康,还说一会儿喝完再要。然后聊天的时候,她又问我爹是多大的官、我是多大的官。我跟她实话实说了之后,她很失望,饭还没吃完呢,就直接走了。” 庞山民和诸葛亮二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过了一会儿,庞山民又道:“那今天你见的这几个呢,也没一个合适的?” 诸葛亮一仰脖把一杯酒倒入肚中,又接着道:“今天见的第一个是个寡妇,丈夫死在了战场上,她人倒是挺好的,但年纪至少得比我大七八岁,还说他儿子比我小不了几岁。见的第二个,我当时没看出什么问题,却让二姐给直接否了。” 诸葛亮二姐冷笑道:“人家老爹彩礼要一百两黄金,我看你这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就更别说现在一口气能拿出那么多钱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道:“第三个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那个黄家小姐,一上来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啪地一下把一个很昂贵的花瓶给摔了个粉碎,还让我立刻、马上给她打扫干净!” 庞山民又总结道:“我也基本上听明白了,你这两天一共见了五个姑娘。其中有一个是不同意跟你的,还有一个是要的彩礼你没钱给的。剩下三个,一个被休的,一个岁数大的,一个脾气大的,只要你愿意的话,就可以娶。” 诸葛亮回忆了一下,说道:“差不多是这样。” 庞山民又问道:“孔明,那如果让你从这三个女人中必须选一个的话,你会选择哪个?” 诸葛亮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哪个也不想选。” “哎?我说的是必须要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个?”庞山民又问道。 诸葛亮沉吟了半晌,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二姐夫啊,这实在是选不出来呀!如果非要让我选一个的话,那我还是选择自杀!” 诸葛亮二姐并不知道庞山民想干什么,问道:“哎呀,你干嘛非得让他选一个呀,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嘛!” “我是想让孔明明白一个道理!”庞山民意味深长地说道。 诸葛亮好奇地道:“什么道理?” “你看上的女人,人家看不上你;能看上你的女人,你又看不上人家。所以你才找不到老婆。那么如何才能找到老婆呢?就要认清形势,同时也认清自己,降低你的择偶标准,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老婆。”庞山民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诸葛亮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委屈地道:“我要求高吗?我是一个书生哎!我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我自比管仲、乐毅,抱膝危坐、笑傲风月!难道我就应该找那种弃妇、寡妇、泼妇之类的女人吗?” 诸葛亮借着酒劲也不再谦虚了,把自己的本事全都抖搂了出来。 “就是,我二弟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还大高个,怎么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呢!”诸葛亮二姐也在一旁帮腔道。 庞山民佯怒道:“放肆,在夫君面前竟敢如此无礼!孔明有才华是不假,但才华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完全不能嘛!孔明啊,你得想办法把你的才华转化成身份和地位、权力和财富。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女人啊!” 诸葛亮听庞山民这么一说,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章 诸葛亮心事重重 清晨,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诸葛亮和诸葛均平时隐居在南阳邓县,天气好的时候,两人就到地里去干活,或者在野外四处转转,天气不好的时候,两人就躲在屋子里读书。 此时诸葛均正拿着一捆书简,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而诸葛亮却一反常态,卧在榻上、仰望棚顶,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襄阳大姐那走了一遭,南阳二姐那又折腾一趟,两次经历下来,可以说是感触颇多。 要么就是女的质量太差,自己看不上;要么就是女的要求太高,自己满足不了人家。 还有一种,就是自己本来是没看上的,但如果咬咬牙的话也能将就一下。 可人家根本就不给自己咬牙的机会,直接就把自己给拒绝了。 大姐夫蒯琪说,女方只看眼前,不看长远,哪怕你再有才华,现在一文不名、一无是处也是白搭。 二姐夫庞山民说,自己现在如果想找到老婆的话,除了降低标准,否则别无他法。 他们俩说的虽然不尽相同,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回事,就是说自己现在虽然很有才华、很有本事,但却没有身份和地位、权力和财富,所以自己现在要想找老婆的话,就只能随便对付一个。 随便对付一个? 怎么对付啊? 找个被休过的女人,还带个孩子,还不守贞洁牌坊? 如果自己跟了这种女人的话,岂不是要被别人指指点点、笑掉大牙? 就算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也不行啊! 娶了她之后,如果她再不安于室、红杏出墙呢?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花了好多钱、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没过多久就又休掉了,那岂不是白折腾了一趟嘛? 到最后不但人财两空,还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找那个性格很豪爽的,一上来就点二斤杜康,还说不够一会儿再要的那个? 那女孩儿不但性格奔放,还一身的铜臭味儿,一看就是个悍妇的苗子! 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她的话,日后自己穷困潦倒,她还不得成天对自己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的? 再说就算自己咬着后槽牙将就了,人家还不同意呢! 找那个村儿里的大婶? 她人的确是挺好的,一看就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而且又会操持家务。 可她儿子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虽然死了,但自己心里也别扭啊! 还有更别扭的,就是她是个寡妇,是死过丈夫的人。 如果跟了她的话,日后她会不会也把自己给克死了? 而且她都一把年纪了,基本上是不具备生育能力了,娶她的话岂不是明摆着要断子绝孙嘛! 找那个天价彩礼的? 就算自己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再去找亲戚朋友借,也未必能借来一百两黄金啊! 就算能借来,这今后的日子也没法过呀! 刚一结婚就债台高筑,以后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啊,不得把自己给累死嘛! 再说那女孩儿他爹一看就是个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主,这一百两黄金只是刚刚开始,日后还说不定得怎么想方设法地搜刮自己呢! 找那个家财万贯的黄家小姐? 她家里确实很有钱,也不要求自己是什么官儿、有多少钱,更不需要自己给他们掏彩礼。 从身外之物的角度来讲,那女孩儿倒是挺不错的。 可那女孩儿脾气实在太大了,动不动就吱哇乱叫的! 而且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头一次见面就对自己指手画脚,呼奴唤婢一般。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不但养尊处优,还暴殄天物,竟然无缘无故地就把一个名贵的花瓶给摔了个粉碎! 她爹不但不管她,还纵容她。 如果自己娶了个这样的老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岂不是每天都要在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之下度过嘛! 既然自己不能对付、不能将就,那就先别找了,还是像庞山民说的那样,想办法把自己的才华转化为身份和地位、权力和财富。 这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得找一个明主投靠过去。 曹操那去不了,孙权那也去不了,刘表又快死了,难道真要去刘备那吗? 可刘备不但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还眼看着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如果去他那的话,不但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还很有可能跟他一块儿命丧黄泉啊! 想找老婆找不到合适的,想出仕又找不到什么门路,难道此生就要在这草庐之中郁郁而终了吗? 诸葛亮一脸愁容,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哥,你怎么了?”诸葛均看诸葛亮今天有些反常,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看了看诸葛均,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样子,心下又羡慕又嫉妒。 “唉!你现在这个年纪最好了,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诸葛亮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诸葛均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二哥,你不也是一个人吗,难道你吃不饱饭吗?我们平时都在一起吃饭,家里的粮食也足够我们俩吃的了,你怎么会吃不饱饭呢?再说,我们兄弟俩是一家人啊,你如果吃不饱饭的话,就算我能吃得饱,那我也不是全家不饿啊!” 诸葛亮本来是一肚子苦水、一脑袋郁闷,却被诸葛均给逗乐了,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开怀大笑起来。 “哥,你笑什么啊,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诸葛均又问道。 诸葛亮笑过一阵之后,又坐起来道:“你这纯属是打岔。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用考虑儿女情长、谈婚论嫁之事,所以没什么烦恼,日子每天过得有吃有喝、优哉游哉的。但我就不行了,我这眼看着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得考虑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之事了。” 诸葛均这才明白诸葛亮说的什么意思,又问道:“哥,你这段时间也见了挺多姑娘了,听你这意思,难道就连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吗?” 诸葛亮收起笑容,郁闷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这尘世间的女人,包括女方家里,就一个字——俗!俗不可医!俗不可耐!” 诸葛均秀眉一皱,十分不解地道:“俗?不是有很多女子长得都超凡脱俗吗?”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我说的俗,是指灵魂上的,而不是外表上的。是有很多女子长得比较出众,可骨子里的东西,都是奔着男人的官位和钱财来的。像我这种穷光蛋,只能找弃妇、寡妇、泼妇、悍妇、老妇、怨妇!” 诸葛均又道:“哥,那既然如此的话,你就别找了,一辈子当个隐士不也挺好的嘛!”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唉,哥不甘心呐!不生儿育女,总感觉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第3章 诸葛亮受到弟弟启发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诸葛亮又感慨道:“如果找个庸脂俗粉、残花败柳了此残生,还真不如一辈子当个隐士!” 诸葛均笑了笑道:“哥,你不是说你不甘心吗?” 诸葛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喃喃地道:“那些当了一辈子隐士的人,他们是怎么做到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呢?又是怎么做到四大皆空、心如止水的呢?” 诸葛均最近也正在研究历史上与自己选择同样生活方式的人,以及他们的命运。 一听诸葛亮这么说,诸葛瑾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哥,你可知古代有哪些着名隐士吗?” 诸葛亮笑了笑道:“呵呵,这你可难不倒我,并不是我渊博,而是历史上着名的隐士实在屈指可数。许由、巢父、鬼谷子、商山四皓、严子陵。” “许由洗耳处,巢父不饮牛!这二位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呀,不但连尧帝的面子都不给,还弄了这么一段千古佳话出来!”诸葛均笑着感慨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这些人之中,我还是最佩服鬼谷子,也就是王诩。他是最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誉为‘千古奇人’,不但擅长数学、兵法、言学、修真、养生,还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谋略家!他的弟子也都赫赫有名,比较着名的有商鞅、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等等!” 诸葛均有些不屑地道:“哥,我可不这样认为!” 诸葛亮眉心微蹙,问道:“哦?愿闻三弟有何高见!” “商鞅变法得罪了秦国很多老臣,新王登基后立刻将他五马分尸!苏秦在齐国遇刺身受重伤,最后又被车裂!张仪在秦惠王时期得宠,秦武王继位后立刻失宠,逃到了魏国,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孙膑被庞涓妒忌,庞涓在魏国捏造罪名将孙膑处以膑刑和黥刑,砍去了孙膑的双足并在他脸上刺字,从此孙膑成了残疾!庞涓在马陵之战中,又遭到了孙膑的算计,最后自刎而死!你发现了没有,这些人都没什么好结果,唯独鬼谷子他老人家,始终逍遥世外,也始终安然无恙!所以,我觉得鬼谷子就是个老狐狸,他若是真的把他的精髓交给了他的徒弟,他的徒弟就不会那么惨了,也会像他那样,一生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出来的!”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三弟呀,这你可就冤枉鬼谷子他老人家了!鬼谷子有五百多个弟子呢,为何就这几个最有名啊,因为他们入世了。大多数是没有入世,所以不为人知。这个入世和出世,并不是师父能教会的。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的人就喜欢清静无为,也有的人就追求荣华富贵。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嘛!” 诸葛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哥,我所知道的着名隐士还有伯夷、叔齐、老子、庄子、颜回,这些人也都很有名啊,你不会没听过?” 诸葛亮笑了笑道:“当然听过,但他们并不能算真正的隐士,或者说,他们的整个一生并不是一直在做隐士。” 诸葛均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哥,为何这么说呢?” “伯夷和叔齐原本是商朝孤竹国的两个王子,他们也的确有着‘夷齐让国、叩马谏伐、耻食周粟、甘饿首阳’的佳话,但他们躲到山上去是被逼无奈的,并不是他们主动想出世的。他们都是商纣王的忠臣,就算他们真的入世了,周武王也饶不了他们。”诸葛亮解释道。 诸葛均皱眉沉吟道:“原来是这样啊!” 诸葛亮又道:“颜回其实也是一个道理,他并不是不想入世,而是很想入世。但当时的世道很混乱,并不符合他的治国理念,所以他迫于无奈,才只好选择了遁世。正如《论语》中所说,‘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诸葛均点了点头,又道:“那老子、庄子呢,他们可是道家的代表人物啊!” “老子是道家的创始人,当年因所管典籍被王子朝携至楚国,而被罢免了守藏室史一职,无奈之下他告老还乡,才真正出世了。庄子也曾当过漆园傲吏,后来楚威王派人去请他当楚国宰相,他却用泥中之龟的故事婉言谢绝了。随后又怕楚威王再找他的麻烦,庄子才真正当起了隐士。”诸葛亮又解释道。 诸葛均不由感慨道:“原来连老庄这样的大人物,也曾在年轻时走过弯路啊!” 诸葛亮觉得话题扯得实在太远了,又言归正传道:“这古往今来的世外之人,有名的就那么几个。但任何书籍之中,都没有记载他们是如何克服孤独和寂寞,以及世俗的冷眼和非议。” 诸葛均又提议道:“哥,我觉得你不用去研究那些已经作古的大人物,水镜先生、庞德公、黄承彦都是很好的老师啊!”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禁眼前为之一亮。 自己的几个朋友之中,徐庶和崔钧出仕为官,石韬和孟建依然过着隐居的生活。 但他们的年纪毕竟还轻,很多人生阅历也尚浅,所以他们现在虽然是隐士,未必日后也是隐士。 就像自己年少时也曾立志远离世俗、远离凡尘,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孤独和寂寞愈发难以忍受,便不甘再这样清高下去了。 而荆州名士之中,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三个人才是真正的隐士。 他们几乎走过了大半辈子,却从来不为荣华富贵所诱惑,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其中庞德公和黄承彦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并不值得参考和借鉴,唯独司马徽,他始终孑然一身,却似乎每天过得并不孤独。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庞德公和黄承彦都是自己父辈的人,而司马徽却只比自己大了不到十岁。 所以这些年来,荆州的这几个名士之中,也只有司马徽跟自己走得最近。 想到这里,诸葛亮腾地一下从榻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外面,依然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禁心下一阵窃喜。 外面若是不刮风不下雨的天气,司马徽基本不会待在家里。 而此时此刻,司马徽除了在家待着,实在是无处可去。 “三弟,我出去一趟。” 诸葛亮说完之后,便走出了家门。 虽然下着雨,但却并不大。 司马徽的住处离诸葛亮的草庐很近,所以诸葛亮也没带伞,一路小跑地就去了司马徽家。 第4章 司马徽的秘密 诸葛亮叩了几下门,司马徽开门将他迎进了屋中。 对于诸葛亮的到来,司马徽也感到有些诧异。 二人虽然很投缘,住的也很近,但诸葛亮却很少到他家里来,更何况今天外面淫雨霏霏。 诸葛亮之前也来过司马徽家里,却每次都是走马观花,从未待过多长时间,更没有仔细看过屋中是什么样子。 此时他是怀着一颗崇敬之心,把司马徽当成了古代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所以也不由先仔细地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 司马徽当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也不先开口询问,只是坐在那里微笑不语。 “司马兄,您这屋中跟我家差不多,甚至比我的草庐还要简陋几分呢!”诸葛亮不由感慨道。 司马徽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司马兄,您是怎么做到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呢?” 诸葛亮道出了长久以来自己心中的疑惑。 司马徽不答反问道:“孔明啊,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个人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呢?”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您一直隐居在乡野之中,每天修心养性、参禅悟道,难道这还不算淡泊名利、清心寡欲吗?” 司马徽摇了摇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亦安知鱼之苦?”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更加好奇了。 难道司马徽也有难言之隐,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超凡脱俗、超然物外? “司马兄,那请问您有什么苦啊,能否跟小弟说一说呢?”诸葛亮十分好奇地问道。 司马徽摇摇头道:“孔明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我,所以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苦乐。” 诸葛亮有些失望,觉得司马徽是不想跟自己说他的心事。 然而转念一想,打听人家干嘛,自己的困惑还没弄清楚呢,真是没心没肺。 “司马兄,大家都知道,在咱们南阳隐士有两个圈子,一个是由石韬、孟建,还有我和我弟弟组成,另一个就是您和庞德公、黄承彦组成。不过我觉得我们这个圈子还是太年轻,大家日后也说不定会什么样。而你们那个圈子才是真正的隐士,活了大半辈子,依然不为世俗名利所诱惑。”诸葛亮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司马徽点点头道:“不错,大千世界诱惑太多,你们几个年轻人日后也未必会是什么样子,很有可能无法忍受贫穷和寂寞而入世。不过庞德公、黄承彦还有我,此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入世了。” “司马兄,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向您请教,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到心如止水,不为世俗所扰的呢?”诸葛亮十分虔诚地问道。 司马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窗前。 诸葛亮看他一副深沉的样子,也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司马徽又道:“孔明啊,这世上的隐士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主动选择了出世,还有一种则是形势所迫,不得不选择出世。” 诸葛亮一听这话,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古往今来的那些大人物,觉得还真是如此。 许由、巢父、鬼谷子、商山四皓、严子陵应该是直接就主动选择了出世。 而伯夷、叔齐、老子、庄子、颜回都是在世内混了一圈儿,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跑去遁世了。 “先生所言极是!那您和庞德公、黄承彦也是前者啊,主动选择了出世,而并不是迫不得已,所以你们才是隐士之中的佼佼者!”诸葛亮十分钦佩的样子道。 诸葛亮一激动,把对司马徽的称呼直接从“司马兄”改成了“先生”。 司马徽听了之后,也有些受宠若惊。 司马徽又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在膝盖上一边揉搓,一边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子非鱼,安知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呵呵呵!” “鱼到底怎么回事,还得鱼自己诉说呀,否则外人是永远也无法知晓的!”诸葛亮话里有话地说道。 司马徽看了看诸葛亮,笑着道:“既然孔明今日如此有雅兴,老夫就不妨对你娓娓道来一下。真正的隐士,不论是从一开始就隐,还是半路被逼无奈才隐,他们都看透了人生,是打死也不会出世的。他们的人生信条是君子固穷、君子勿劳。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志意修而骄富贵,道义重而轻王公。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穷处而荣、独居而乐。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诸葛亮听得目瞪口呆,他真没想到平时不善言辞的司马徽,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千古名句来,而且有的自己连听都没听过。 “先生真是深藏若拙、和光同尘啊,令在下汗颜!”诸葛亮由衷地佩服道。 司马徽并不为恭维所喜,又接着道:“然而,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隐士。” 诸葛亮眉头一皱,问道:“哦?难道先生也是迫于无奈才出世的吗?” 司马徽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身体十分不好,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几乎全都花白了。还有我的五脏六腑,一到了深更半夜,经常会如刀绞一般疼痛,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每逢阴天下雨,我的双腿就疼得厉害,连走路都十分困难。” 诸葛亮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司马徽一直遁世,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 司马徽又直言不讳地道:“我在年轻的时候,内心也很痛苦。哪个年轻人不是豪情万丈、志存高远呢?可是没办法,我这天天什么也不干,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呢,就更别说出去干点儿什么了。到时候又挨累又遭罪的,再把命搭进去多犯不上,所以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呵呵呵!” 诸葛亮豁然开朗地道:“原来先生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苦’是这个意思!那您没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吗?” 司马徽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肯定是个短寿的人!与其花冤枉钱,还不如把钱留着自己吃点喝点!”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5章 司马徽为诸葛亮指点迷津 诸葛亮万万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十分豁达大度、云淡风轻的司马徽,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 “先生,那您刚才为何又说您不苦呢?您是迫于无奈才选择了出世,没有实现您的人生理想和抱负,可您又不觉得苦,这不是明显很矛盾吗?”诸葛亮又十分不解地问道。 司马徽笑了笑道:“在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很郁闷、很孤独、很迷茫、很无助。但那段阴郁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老子曾经说过:知足者富,多欲者苦。后来我也渐渐地领悟了这句话的微言大义,便不再觉得苦了,反而觉得自己很幸福。” 诸葛亮眉头微皱,喃喃地道:“知足者富?多欲者苦?” 司马徽点点头道:“不错!孟子曾经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是告诉人们要有所取舍。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能舍能得,不舍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人生没有万事如意,也没有十全十美,就看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人生也不能太贪心,如果鱼和熊掌都想要的话,注定是不可能的,而且还会很痛苦。” “您的意思是说,您舍弃了出仕为官、舍弃了荣华富贵,却得到了另外的东西?”诸葛亮顺着司马徽的思路问道。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这可比那些身外之物强多了!君不见董卓、王允、吕布、陈宫、孙坚、孙策、公孙瓒、袁绍等等枭雄,也都曾经煊赫一时,如今却早已成了泉下亡灵、冢中枯骨?”司马徽举例说明道。 诸葛亮不以为然地道:“那还有曹操、孙权、刘表、马腾,等等等等呢,他们可都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哪个不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地有地、要女人有女人的?” 司马徽笑了笑道:“你这是光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揍啊!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哪个不是拿命赌出来的?虽然眼下他们赌赢了,却并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会赌赢。就算他们永远都会赌赢,每天也都过着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日子。正所谓:位尊身危、财多命殆!”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司马徽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他早已把人生世事看得通透至极! 别的不说,就说当今天下第一枭雄曹操。 他当年出逃洛阳,就差点儿没被董卓抓住,若是被董卓抓住的话,曹操必死无疑。 后来他又有两次差点儿没死在张秀手里,还搭上了自己长子的性命。 跟吕布打了那么多年,曹操虽然最后是赢了,但其过程不可谓不艰险。 据说吕布在濮阳跟曹操打了个照面,因为没看清曹操的脸,才让他死里逃生。 还有官渡之战,若不是许攸、张合、高览先后背叛袁绍,曹操也是必死无疑。 如此看来,曹操还真是每次都拿命去赌。 赌赢了,才有了那些身外之物。 赌输了,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先生,若是你身体健康的话,再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现在的人生吗?”诸葛亮又好奇地问道。 司马徽十分笃定地点点头道:“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宁可清贫自乐,不可浊富多忧!”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诸葛亮一听这话,又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的理想。 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应该一如既往、坚定不移地当一名隐士啊! 当隐士也不见得就不能娶妻生子,庞德公和黄承彦也是隐士,他们不是照样有老婆孩子嘛! “先生所言极是!我今日前来叨扰先生,就是想请教一件事,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诸葛亮拱手说道。 司马徽正色道:“孔明有事请讲,看愚兄能否助你一臂之力!” “先生,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眼看着就到而立之年了,所以也想尽快找个老婆成家立业。这段日子,周围的亲戚朋友也帮我介绍了不少,却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庞德公和黄承彦也是隐士,为何他们就能娶妻生子,而到了我这里就事比登天呢?”诸葛亮一脸茫然地问道。 司马徽笑了笑道:“孔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庞德公和黄承彦的确都是隐士,也没什么官职,更不做什么生意。可他们家境殷实啊,祖上留下来的基业,足以让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可以活得很好了。你别忘了,荆州四大家族分别为蔡、蒯、庞、黄,这庞家和黄家的代表人物,指的就是庞德公和黄承彦啊!” 诸葛亮这才如梦方醒,难怪自己找不到老婆,原来是没有殷实的家境做支撑啊!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庞德公和黄承彦也就没什么可令人佩服的了。 如果他们家里也是一穷二白的话,很可能他们连隐士都当不了,就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而且如果一个人有妻子、有儿女,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与世隔绝,因为你有羁绊、有枷锁,有束缚、有累赘。 就算你能控制得了自己,却也控制不了你的妻儿。 所以,黄承彦和庞德公只能算作半个隐士,或者叫准隐士。 说起家境,自己和司马徽应该是差不多的,从住所上便可见一斑,所以在隐士之中司马徽才更像自己。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问道:“先生,庞德公和黄承彦咱就不提了,您也是到现在都没找过老婆吗?” 司马徽叹了口气道:“我年轻时也有心仪的女子,但一考虑自己的身体和经济状况,便只能忍痛割爱了。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将其占有,而是不去伤害她。若是我真的娶了那个女子,哪天我突然撒手人寰了,她岂不是会伤心欲绝吗?若是再带个孩子,孤儿寡母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再说我只是个乡野村夫,家里也没什么底子,就算不死的话,也不会给她们带来好日子的,只会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道:“先生的意思,与我的两个姐夫大同小异。就是说,我如果想找老婆的话,那就必须得入世,去打拼出一份辉煌的事业,这样才能给老婆孩子安定富足的生活。” 司马徽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贤弟执意要娶妻生子,我劝你还是两手准备,能先入世就先入世,实在入不了世,那就先找老婆。但你一旦找了老婆,那可就必须得入世了,否则也没能力养活人家。如果遇不到合适的女子,你就先入世干出一些功绩再说。如果能遇到合适的女子,找了老婆再入世也不迟。” 诸葛亮也十分赞成司马徽的观点,又问道:“先生,您交友广泛,认识上流社会的人物也多,还望先生也帮愚弟找找门路啊!” 司马徽点点头道:“好的,回头我帮你问问!” 第1章 黄承彦和庞德公打赌 这日正午时分,司马徽和庞德公、黄承彦三人一起结伴出行,来到了襄阳城东南三十里处的鹿门山。 三人都是襄阳上流社会的名士,也经常在一起游山玩水、谈天说地。 这次是庞德公出的主意,带着司马徽和黄承彦一起来到了这个风景秀丽、鸟语花香的地方。 在山上攀爬了一阵,大家都有些累了,便找了个凉亭坐下来歇息。 “老庞啊,你怎么想到带我们上这么远的地方来了?”黄承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庞德公笑了笑道:“怎么,这地方不好吗?林木茂密、空气清新、花香四溢、溪水潺潺,我可是太喜欢这里了!” 司马徽又埋怨道:“好是好,就是太远了,光是赶到这里我们就走了五十里路!来了之后又开始爬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这次可真是让你给坑苦了!” 庞德公嗔怪道:“咱们几个就属你最年轻了,还老胳膊老腿的呢!我们俩比你大十来岁都没说什么呢,你反倒先叫苦不迭了!” 黄承彦打抱不平地道:“老庞,这个身子骨可不能光拿年纪去衡量,水镜这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庞德公瞪了一眼黄承彦,佯怒道:“你们俩干嘛呢,这一唱一和的?我好心好意地带你们俩出来,这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反倒埋怨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尤其是你,老黄,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才带你出来散散心,你竟然恩将仇报,真是的!” 司马徽连忙调解道:“哎呀,你们老哥俩就不要吵了,跟个老小孩儿似的,让人家看了笑不笑话?黄兄,你最近心情不好?谁惹你生气了?” 黄承彦叹了口气道:“别听他胡说,我是荆州四大家族,又是刘表的连襟,还是荆州着名的隐士,谁敢惹我呀?” 庞德公阴阳怪气地道:“哎呦,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上我家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说他家姑娘都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还没找着主呢,还让我帮他跟周围的亲戚朋友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 黄承彦有些难为情,目光闪烁地把脖子转到了一旁。 庞德公看了看司马徽,又突发奇想地道:“对了,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还找什么啊,司马徽就很合适嘛!又是荆州名士,又是孤身一人,至今尚未婚配。老黄,我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啊,哈哈哈!” 司马徽连忙道:“哎呦,庞兄你就饶了我,我这病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让黄兄把女儿嫁给我,那不是把他女儿往火坑里推嘛!过门之后用不了多久,就得变成寡妇。” 黄承彦与司马徽相识多年,也很肯定他的品格和风骨,所以黄承彦才不顾身份地位的悬殊,与司马徽结为了莫逆之交。 庞德公也是如此,还称呼司马徽为“水镜先生”,意思是说他的品行清如水、明如镜。 庞德公说的让黄承彦把女儿嫁给司马徽,黄承彦也曾考虑过,但他更了解司马徽的身体,才三十几岁的人,却衰老的像五十几岁的人了,所以把女儿嫁给他显然不合适。 司马徽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是在开玩笑,但也的确是事实。 别说是司马徽不同意,就是他同意了,黄承彦也不会同意的。 但当着司马徽的面,黄承彦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哑巴,白让庞德公调侃。 庞德公又提议道:“老黄啊,我打算过段时间就来这里隐居了,你跟水镜也一起过来!” 黄承彦老脸一沉,说道:“要来你自己来,我才不跟你来呢!赶上你儿子都娶了媳妇了,家里也没啥愁事了!” 庞德公拍了拍黄承彦的肩膀,安慰道:“老黄啊,这太史公是怎么说的,难道你都忘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做远忧。如今儿女都已经长大了,咱们做父母的也该放手了,关心则乱嘛!” 黄承彦依然不为所动,嗔怪道:“少在那说风凉话了,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儿子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我就不信你能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去,那得多没心没肺呀!” 庞德公一脸得意,也不再说话,只顾着欣赏眼前的风景。 司马徽听二人这么一说,忽然脑海之中闪现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亮。 诸葛亮前几日来家中找自己,说是想找个媳妇,而黄承彦正好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如果能把他们两个撮合到一起,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黄承彦的女儿自己见过,论相貌确实不敢恭维,但其修养和才华可都是卓尔不凡的,不愧出自书香门第、荆襄名流。 诸葛亮相貌堂堂,又才华横溢,只不过家庭出身不太好,自己也没什么身份地位。 但黄承彦并不会看什么门第、出身、官职、家产等等那些俗气的东西,两人也正好可以取长补短、互通有无。 想到这里,司马徽又十分热心肠地道:“黄兄,南阳有个隆中,里面有一位旷世奇才,他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自比管仲、乐毅!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至今尚未婚配,也有意娶妻生子呢!” 黄承彦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哦?世间竟有如此青年才俊,难道他就是老夫一直要找的乘龙快婿?” 庞德公老眉一皱,嘲讽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别在那白日做梦了!水镜说的那个人我知道,叫诸葛亮,是我儿子的内弟,我儿媳的亲弟弟。水镜所言非虚,那小子博闻强识、博古通今,我也跟他交流过,的确有两下子。不过他眼光肯定不能低了,你女儿想嫁给他呀,我看可是相当有难度啊!” 黄承彦顿时怒不可遏,问道:“我女儿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女儿配不上他?” 庞德公笑了笑道:“我们家山民当年都没看上你女儿,就更别说那个诸葛亮了!” “我呸,老庞,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你儿子没看上我女儿,分明是我女儿没看上你儿子!我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虎女焉能嫁犬子?”黄承彦反唇相讥道。 庞德公看黄承彦的火气越来越大,点点头道:“行行行,咱俩也别抬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有何不敢,你说,怎么赌?”黄承彦毫不示弱地说道。 庞德公又道:“你女儿若能嫁给诸葛亮,我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若是不能的话嘛……” “我给你磕八个响头!” 黄承彦说完之后,转身拂袖而去。 第2章 庞德公信心满满 黄承彦走了之后,凉亭之中就只剩下司马徽和庞德公两个人。 司马徽此时也是感到左右为难。 这留下来,一会儿就又得跟庞德公一块儿爬山。 自己这腿脚本来就不好,今天又一下子走了这么多路,如果再爬山的话,回去之后怕是要起不来炕了。 如果跟黄承彦一块儿走,又把庞德公一个人撂在那了。 再说黄承彦突然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自己再去追他,又哪里追得上?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大老远地来了鹿门山,就索性在这好好溜达溜达,下次还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呢! 于是司马徽又留了下来。 “我说水镜啊,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庞德公又问道。 “什么事啊?” 司马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庞德公指着周围道:“跟我一块儿来这里隐居啊!这地方多好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来了之后绝对益寿延年!” 司马徽苦笑着道:“庞兄,我倒是想跟你来这里,可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这身体每况愈下,再大老远地折腾到这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驾鹤西去了!我看呐,还是等黄兄的闺女嫁出去了,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你们老哥俩在这颐养天年!” 庞德公忍俊不禁地道:“指着他女儿嫁出去,怕是我活不到那天了!” 司马徽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庞兄,这话说的可有点儿太绝对了?黄兄这次都跟你打赌了,我看他肯定会全力以赴地把他闺女和诸葛亮的婚事撮合成。还有,你跟他打赌,赌的实在有点儿大了。谁输了,请吃顿好的不就得了嘛,这你要是输了,难不成还真跪下来给他磕三个响头啊?” 庞德公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道:“你也太小看我老庞的实力了,我是那么容易就输的人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次我赢定了!到时候你就亲眼见证老黄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八个响头!” “庞兄,你为何那么肯定呢?”司马徽又问道。 庞德公嘴角上扬,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嘛,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我说的没错?” 司马徽点了点头。 庞德公又接着道:“老黄的女儿叫黄月英,你也见过,但她的外号你肯定不知道!” 司马徽一脸茫然地道:“未婚女子向来都是待在深闺之中,很少出来抛头露面,怎么还被人起了外号呢?” 庞德公啪地拍了一下石案,说道:“这就更说明了问题!黄月英的外号叫‘黄阿丑’。‘阿丑’顾名思义,就是让人一见了就会说,啊呀,真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会被别人起这样的外号,足见她的实力了!” 司马徽有些哭笑不得,又道:“黄月英我也见过,长得的确是不怎么好看,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那你是没仔细看,或者不会端详女子。黄月英头发是黄的,皮肤也特别黑,五官没一个地方看着不恶心的,身材就更别提了,不但胖而且个儿还矮。总之作为一个女人来讲,她实在是一无是处啊!”庞德公眉飞色舞地说道。 司马徽听庞德公这么说,不由仔细回想了一下黄月英的容貌,也觉得他似乎形容得并不夸张。 庞德公又接着饶有兴致地道:“这老黄为什么着急上火?他都不知托了多少人了,不要聘礼白送人家,人家都不同意啊!光我庞德公,就给他问了不止十个人啊!结果人家男方见完面之后,直接就没下文了。老黄还想让我儿子娶他家闺女,我回家一问,我家山民说他宁可出家当和尚或者进宫当太监也不愿意。为了让老黄早点儿死心,山民才赶紧迎娶了诸葛亮的二姐!” 司马徽眉头微皱,喃喃地道:“如此说来,这老黄的女儿还真不太好往出嫁啊!” “诸葛亮你也不是很了解?”庞德公又问道。 司马徽跟诸葛亮虽然私交甚笃,但诸葛亮到底是什么审美眼光、到底是什么择偶标准,司马徽还真不得而知。 “庞兄,这诸葛亮又怎么了?”司马徽有些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的二姐是我家山民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儿媳,所以我从她那里也了解了不少关于诸葛亮的情况。诸葛亮那小子确实不错,大高个儿,长得也挺精神,还一肚子的学问。这么优秀的人,眼光肯定也高啊!他大姐和他二姐给诸葛亮介绍了不下十几个姑娘了,其中有达官显贵的女儿,也有富商巨贾的千金,但诸葛亮却一个看上的都没有。诸葛亮不是自比管仲、乐毅嘛,所以肯定得找天王老子的公主啊,普通的庸脂俗粉又怎么能入他的法眼呢?” 关于诸葛亮相亲的事,庞德公也是道听途说,再加上自己的主观想象,便说得十分夸张。 司马徽听了庞德公的一番说辞,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看来自己真是多余跟黄承彦提这门亲事,最后不但没帮上黄承彦,还害得他在庞德公面前磕头。 还有诸葛亮,自己当时也多余答应帮他张罗相亲。 这折腾了一圈儿最后不但成不了,还很可能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毕竟黄月英长得太丑,诸葛亮见了之后,很有可能会怪自己给他介绍那么丑的女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日后还是别给诸葛亮张罗相亲了,还是看看能不能帮他出仕为官。 庞德公又眉开眼笑地道:“《大学》有云: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意思就是说,当爹妈的,谁也看不出自己儿女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黄承彦也是俗人一个,始终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总觉得自己女儿长得还行,虽然不能算好看,但最起码也是中上等水平。再加上黄承彦根本就不了解诸葛亮的心高气傲,正好是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所以这次你就等着看热闹,让你看看不可一世的老黄,如何跪在我面前磕八个响头。而且若是其中有一个不响的,我就得让他给我跪下重磕,哈哈哈!” 司马徽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又问道:“庞兄,你就那么十拿九稳,觉得老黄肯定会输给你?” 庞德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不是十拿九稳,而是十拿十稳!” 第3章 黄承彦光顾茅庐 草庐之中,诸葛亮正独自一人仰卧在榻上,脑袋枕着双臂,眼睛望着棚顶,静静地发呆。 此时,他的弟弟诸葛均去地里干活了。 自从与司马徽见了面之后,诸葛亮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既不读书,也不耕种,整天一个人躲在草庐之中,静候司马徽的佳音。 诸葛亮生怕自己出了草庐,司马徽来了之后找不到自己。 突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诸葛亮心花怒放,赶紧翻身从榻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门口。 开门一看,却并不是司马徽,而是一个器宇不凡、风度翩翩的老者。 诸葛亮认得此人,他就是南阳乃至整个荆州大名鼎鼎的名士黄承彦。 “请问阁下是诸葛亮吗?”黄承彦问道。 “正是,正是!” 诸葛亮一阵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诸葛亮二话不说,连忙将黄承彦迎入了草庐之中。 进去之后,黄承彦又四周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发现家徒四壁、室如悬磬,却到处都堆满了书简,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先自我介绍拟下,我叫黄承彦!”黄承彦坐下之后说道。 黄承彦虽然不认识诸葛亮,但诸葛亮却早就认得他。 诸葛亮连忙道:“久仰久仰,先生莅临寒舍,顿感蓬荜生辉!” “年轻人,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黄承彦又问道。 “天气好的时候,就去地里干活。天气不好的话,就在茅屋中读书。”诸葛亮实话实说地道。 “哦?那今日天气不错,为何你没有去地里干活呢?”黄承彦又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眼珠一转,解释道:“眼下已经快进入冬季了,地里也没什么活了,所以只需在家读读书就行了。正如太史公所云: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岁!”诸葛亮脱口而出道。 “为何这么大了,还一直躲在乡野之中,怎么不出去谋个差事呢?”黄承彦又问道。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眼下我大汉朝风雨飘摇、危如累卵,各地群雄割据、狼烟四起,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去处,还不如躲在野外读读书,等日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了,再为江山社稷略尽绵薄!正所谓: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对天下大势怎么看,大汉还有复兴之日吗?” 诸葛亮并不知道黄承彦突然造访,到底意欲何为。 而大汉到底是能够拨乱反正,还是最后改朝换代,诸葛亮也实在不敢在外人面前妄加评论。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先生,在下只不过是一记书生,不谙世事多年,实不知这天下日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在下相信,总有一日天下会太平的。” 黄承彦手念胡须,缓缓点了点头。 黄承彦之所以一上来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问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他是想看看诸葛亮的学识、志向,以及辞辩和城府。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诸葛亮的表现令黄承彦感到很满意,也证明了司马徽和庞德公对诸葛亮的褒奖并非夸大其词。 “年轻人,不瞒你说,司马徽是我多年的挚友,此番也是他让我过来找你的!” 黄承彦开始步入正题。 诸葛亮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 司马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肯定是一边帮着自己打听合适的女子,一边帮着自己向别人举荐出仕为官。 那么黄承彦突然前来,无非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给自己安排相亲,要么就是帮自己去做官。 这黄承彦是蔡讽的女婿、刘表的连襟、蔡瑁的姐夫,跟他搭上了关系,日后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啊! 但黄承彦怎么能来找自己呢,理应是自己一个后生晚辈去找他呀,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诸葛亮极力抑制住内心的兴奋,拱手说道:“先生,按说应该是晚辈去拜见您的,怎么能劳您大驾亲自前来寒舍呢?可晚辈事先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还请先生见谅!” 黄承彦摆了摆手道:“没事的,老朽也是想来看看你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挺好的,很朴素,充满了书香的气息啊!” 诸葛亮也不谦虚,说道:“庄子有云:静而圣,动而亡,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年轻人,寒暄了半天,咱们言归正传,我听说你想娶妻生子啊?”黄承彦又正色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古人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下眼看着就到而立之年了,还是应该为列祖列宗传宗接代才对啊!《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嗯,说的不错!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呢?”黄承彦又问道。 诸葛亮的第一反应,是《诗经》之中的那段最经典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他转念一想,黄承彦毕竟是荆州大名鼎鼎的人物,若是一上来就跟人家说这些,难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诸葛亮微一沉吟,又道:“不瞒先生,在下想找个贤良淑德、温婉动人的女子做老婆!” 黄承彦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窃喜。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提到相貌! 而且这“贤良淑德、温婉动人”的素质,自己的女儿可是完全具备! “仅此而已吗?” 黄承彦有些难以置信,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在下自幼父母双亡,是跟弟弟相依为命长大的,既没什么显赫的家世,也没什么富贵的亲戚。而在下本身,也不过是南阳一介乡野耕夫,能找个这样的女子,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还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黄承彦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地道:“老朽家里有个女儿,她贤良淑德、温婉动人,不知你可否愿意娶她为妻啊?” “在下,先生,在下非常愿意,梦寐以求、求之不得啊!” 诸葛亮激动得有些不知所云。 第4章 诸葛亮初见黄月英 第二天上午,诸葛亮早早地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原来,黄承彦与诸葛亮头一天在草庐之中约定,第二日巳时初刻,诸葛亮与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在邓县野外的一个亭榭之中见面。 诸葛亮整晚都激动得无法自持,他时睡时醒,生怕自己起床晚了,耽误了约会的时辰。 吃过早饭之后,诸葛亮又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便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到了那个亭榭,诸葛亮却发现自己整整早到了半个时辰。 坐下来之后,诸葛亮又不由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荆州黄氏是四大家族之一,黄承彦的女儿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她的长相自然也是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 黄承彦不但是荆州的上流社会名士,还是蔡家大小姐的丈夫、刘表的连襟,他跟庞德公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如果自己娶了黄承彦的女儿,那就一下子跟荆州四大家族其中的三家攀上了关系。 再加上大姐夫蒯琪,整个荆州四大家族都跟自己沾亲带故了。 那么日后自己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大姐虽然嫁到了蒯家,二姐虽然嫁到了庞家,但都不如自己娶了黄家的女儿,因为她们虽然也搭上了荆州四大家族,却没攀上刘表这个荆州真正的主人。 自己娶了黄月英之后,就一边抓紧生孩子,一边抓紧入世为官。 生孩子自无须赘述,夫妻正常行房即可。 主要是入世为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自己的老婆管刘表叫姨夫,管蔡瑁叫舅舅,管蔡讽叫外公,就先让老婆找他们挨个先通个气儿,看看给自己安排个什么官职好。 刘表司职荆州牧,这么多年来荆州一直没有刺史,自己就不妨先做荆州刺史。 刘表年事已高,等日后他撒手人寰了,自己再顶替他的位置,接管整个荆州。 诸葛亮越想越兴奋,浑然不觉自己身边早已经多了一个人。 “你好啊,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诸葛亮收了思绪,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粗缯大布、素面朝天,长的也是其貌不扬。 “这小姑娘想必应该是黄府里的丫鬟,先来探路的,主人随后就到。”诸葛亮在心中暗忖道。 “可以呀,随便坐。”诸葛亮伸出胳膊,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道。 女子点了点头,隔着石案坐在了诸葛亮的对面。 刚才女子是在诸葛亮旁边,诸葛亮也并不方便端详她的容貌,这回两人面对面地坐下来之后,诸葛亮对那女子才更加一目了然。 只见她一头枯黄稀疏的头发,皮肤也十分黝黑,一双三角眼一大一小,鼻子倒是不小,鼻孔也很大,一张四方大口,厚厚的嘴唇…… 诸葛亮大致对女子端详了一遍之后,心下不由暗暗吃惊。 这黄家怎么说也是荆州的四大家族,府里怎么会用如此长相的丫鬟呢? 难道是为了衬托黄月英的美貌,才故意找了个这么难看的吗? 转念一想,哎,自己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丫鬟长得丑俊,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要娶的人是黄月英,大不了黄月英过门之后,把这个丫鬟换掉就是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也不再纠结女子的相貌,又问道:“小姑娘,你为何来这里呀?你是黄府里的丫鬟吗?” 女子捂嘴笑了起来,并不答话。 诸葛亮以为女子这是默认了,又问道:“小姑娘,你们小姐长得什么样子啊?” 女子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公子,您是很注重一个人的外表吗?” 平心而论,诸葛亮找老婆的确是很注重外表的,毕竟此时他还只是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所以自然觉得自己的老婆越漂亮越好。 但诸葛亮毕竟是读书人,有些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甚至明明心里想的是这样,嘴上也要说的是那样。 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呵呵呵,小姑娘何出此言呐?”诸葛亮笑容可掬地问道。 女子歪着头道:“你不是问我家小姐长什么样子嘛,说明你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呢!”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这俗话说的好: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孔子也曾经曰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想必你一定是误会了,我问你家小姐长什么样,是想先对她有个印象,以免一会儿见面之后认不出来。” 说完之后,诸葛亮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解释的实在太过牵强。 好在她只是个丫鬟,没那么多心眼儿,随便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说不好我家小姐长什么样子,等一会儿她来了,你就知道了,呵呵呵!”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在捉弄诸葛亮。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总可以说说了。” 女子双手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家小姐平时喜欢弹琴,也喜欢对弈,还喜欢读书、绘画、莳花,吟诗作对也略懂一点,酒嘛也能喝一点点,品茗自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了!” 诸葛亮听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搓起了双手,很想马上就一睹这位大才女的芳容。 “如此说来,你家小姐应该是一位很有品味、很有情趣的姑娘啊!”诸葛亮咽了口唾沫说道。 女子莞尔一笑,又问道:“公子,你平时都做什么啊?” 诸葛亮一听这话,自然不能说自己每天除了在屋待着就是出去种地的大实话。 他也搜肠刮肚地想了想自己平日里所干的高雅之事,又说道:“我嘛,平时也喜欢拨弦抚琴、纹枰论道。读书更是如同家常便饭,一日不读便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吟诗作对也好,吟风弄月也罢,自然也是信手拈来之事。有时候我也会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把酒言欢、谈笑风生,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呵呵呵!” 女子点了点头,不置褒贬。 诸葛亮一琢磨,自己说了老半天,都在黄小姐的爱好范畴之内,而黄小姐还有一些爱好是自己没有的,便又道:“我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他们都说我与古代的管仲、乐毅很像!” 女子一听这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诸葛亮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快接近正午时分了,不禁问道:“姑娘,黄小姐怎么还没来呀?” 女子站起身来,一脸神秘地道:“也许,她已经来过了,是你没留意!” 说完,女子便扬长而去。 第5章 石韬、孟建所见略同 女子走后,诸葛亮独自一人在亭榭之中呆坐良久。 他虽然被黄月英弄得有些鬼迷心窍、神魂颠倒,却并没有神志不清。 女子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意味深长,也相当于对诸葛亮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也许,她已经来过了,是你没留意……” 诸葛亮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诸葛亮又腾地站了起来,朝着石案一阵拳打脚踢,撕心裂肺地喊道:“老天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如此折磨我?……” 发泄了一阵,诸葛亮终于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过来,也不顾手脚的疼痛,在野外发足狂奔起来。 “哎?那不是孔明吗,他这是往哪跑呢?”石韬对身旁的孟建问道。 石韬家里的秋收结束了,他百无聊赖,便找孟建到自己家里去下棋,二人路上正好遇到了诸葛亮。 孟建顺着石韬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了诸葛亮。 他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满腹狐疑地道:“这不对呀,大冷天儿的谁没事出来瞎跑啊?再说你看孔明跑的那么快,跟疯了一样!” 石韬又忧心忡忡地道:“他这也不是往隆中的方向跑啊,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想自寻短见?” 孟建二话不说,连忙操起大嗓门喊道:“孔明,站住!快站住!” 诸葛亮一听身后有人喊他,才从愤怒之中醒转过来。 他停下脚步,在原地蹲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大一会儿,石韬和孟建来到了诸葛亮的跟前。 “孔明,你这是干嘛呀,从来没见你这么没命地跑过呀?”石韬十分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站起身来看了看二人,问道:“你们今天有事吗?” 孟建回答道:“没事啊,这都马上到冬天了,还能有什么事啊,我正准备去广元家里下棋呢!” 诸葛亮点点头道:“我今天特别想喝酒,我们就去广元家里,咱们兄弟三个好好喝一顿!不,是你俩陪我好好喝一顿!” 石韬和孟建互视了一眼,一看诸葛亮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都不由点了点头。 到了石韬家中,诸葛亮一下子瘫倒在了榻上。 石韬和孟建一起下厨,不多时便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又拿上了几坛好酒。 诸葛亮给每个人的酒碗里都倒满,又兀自一仰脖将整碗酒倒入了肚中。 石韬和孟建知道诸葛亮今天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便也纷纷端起酒碗,陪他喝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诸葛亮突然哽咽起来。 “我诸葛亮,三岁丧母、八岁丧父,跟着弟弟躬耕于南阳,相依为命至今!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可老天爷为何就非要如此折磨我呢?”诸葛亮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 石韬和孟建都听得云里雾里。 石韬不由问道:“孔明,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何出此言呐?” 诸葛亮端起酒碗,又将一碗酒倒入肚中,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骑虎难下啊!” “孔明,咱们都是多年的好兄弟,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们能帮到你呢!”孟建也一脸挚诚地说道。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这次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也帮不了我了!” 石韬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儿地道:“孔明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若是再不说的话,可就不拿我们当兄弟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又去相亲了,见了个姑娘。还是不行,根本就不行!这姑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难看!我一想起她,就有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感觉!” 孟建忍俊不禁地道:“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啊!那不行就拉倒呗,谁规定见一面就非得把她娶到家啊!” 石韬一脸坏笑地道:“哦,我大致猜到了,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怎么样了?快从实招来!” 诸葛亮哭笑不得地道:“你是脑袋最近让驴给踢过吗?我刚才都说了,她是我见过所有女子当中,长得最难看的!这样的人,我会把她怎么样啊,你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石韬哭笑不得地道:“那你是怎么回事,又没把人家怎么样,没看上就拉倒呗,为什么还骑虎难下呢?” 诸葛亮又端起酒来灌下一碗,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女的不是普通女子,是黄承彦的女儿。我之前已经答应黄承彦要娶她了,如果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话,以后还有何面目在荆州地界上混啊?” 孟建见过黄月英,噗嗤一笑道:“我说孔明啊,你这可真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啊!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那个丑八怪!” 诸葛亮一脸委屈地道:“我之前又没见过她,所有人也没跟我说过黄月英长的那么丑。我还以为黄家的大小姐,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呢!结果看了之后可倒好,比普通丫鬟长得都难看多了。” 石韬和孟建一听这话,都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诸葛亮又央求道:“当务之急是,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啊?你们先别笑了,都帮我想想主意啊!” 石韬想了想,神色黯然地道:“孔明啊,我觉得事已至此,你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黄月英娶进门了。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都答应人家黄承彦了,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再说人家黄承彦是什么人啊?若是普通人的话,你耍人家也就耍了,可得罪了黄承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建又跟着道:“孔明啊,我也同意广元的意见。这俗话说的好:相处两三年,母猪赛貂蝉。别看你现在看黄月英长得难看,跟她过上两三年之后,你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中更加郁闷了。 他也不再说话,只顾着独自借酒浇愁。 石韬又安慰道:“孔明,其实找个丑的老婆更好,既省心又放心。这俗话说的好,丑妻近地家中宝嘛!” “再说了,孔明,你不能光看人家的缺点,也得看人家的优点啊!一旦你娶了黄承彦的女儿,以后这身份可就不一样了,都跟刘表攀上亲戚了!”孟建也跟着劝道。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你们俩都是这个意思吗,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石韬和孟建不约而同地一阵摇头。 第1章 诸葛亮研究古人 一连几日过去了,诸葛亮整个人明显地消瘦了一圈,颧骨也凸了出来。 虽然石韬和孟建都劝过他了,道理他也都懂,可真要付诸行动的话,诸葛亮还是没有一点决心和勇气。 尤其是一想到黄月英的样子,就让诸葛亮感到百爪挠心、毛骨悚然。 诸葛亮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娶了黄月英的话,不但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连自己这关也过不去。 可如果不娶黄月英的话,自己恐怕马上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事到如今,诸葛亮身边的亲戚朋友,能找的他都找过了,大家也都尽力帮助他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他自己走了。 茫然无措之际,诸葛亮想到了读书。 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欲知天下事,须读古人书。 诸葛亮希望能在书中找到自己眼前这个难题的答案。 草庐之中的确存放了很多书简,虽说不上汗牛充栋,却也远比一般的达官贵人家里多了许多,这些书籍都是诸葛亮祖上留下来的。 诸葛家族曾经也是名门望族,先祖诸葛丰在西汉时期做过司隶校尉。 从那时起,诸葛家族的每一代人就都很喜欢藏书。 一代一代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到了诸葛亮这里便积攒下了很多书籍。 诸葛亮和弟弟诸葛均从泰山郡搬到豫章郡,又从豫章郡搬到南阳郡,很多破烂都丢掉了。 唯有这些书籍,他们一卷也没有舍弃过。 很多书籍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但诸葛亮却依然将它们视若珍宝。 诸葛亮的才华也来自这些书籍,若是没有它们一路相伴的话,诸葛亮便与那些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别无二致。 通过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查找,诸葛亮在众多先贤之中还真找到了几个与自己有着共同经历的人。 一个是上古时期的黄帝,一个是齐宣王田辟疆,一个是梁鸿。 找到了之后,诸葛亮又反复地研究了一下这几个人的具体情况。 黄帝是上古时期的华夏部落首领,号姬轩辕。 炎帝神农氏统治后期,中原战乱不止,黄帝异军突起,击败和降服了中原的各个部族,与炎帝、蚩尤形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其中,黄帝是在中原,炎帝是在西部,蚩尤是在东部。 随后,黄帝又在阪泉之战中击败了炎帝,炎帝臣服于黄帝,两个部落合二为一,形成了炎黄部落联盟。 然后黄帝和炎帝又在涿鹿之战中击败了蚩尤,从而统一了整个华夏大地,黄帝也成为了整个部落的头领。 后来部落之间出现了抢婚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愈演愈烈。 出现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子,所以看到哪个部落的女子相貌出众,便不择手段地抢过来。 然而这样一来,就激化了各个部落之间的矛盾,也使得争斗时有发生。 其实每个部落都有足够的女子与男人婚配,只不过有的部落虽然也有女子,却是相貌普遍十分丑陋。 男人通常喜欢漂亮的女子,才对自己部落的女子视而不见,出去抢其他部落的女子。 黄帝为了制止抢婚事件的不断发生,便跟大家说挑女人要挑那种温柔贤惠的,长得什么样并不重要,就算长得再漂亮,时间久了也会厌倦的。 光说当然不能服众了,于是黄帝又以身作则,特意找了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做了自己的第四个妻子,并号召大家要重德轻色。 黄帝娶的那个女子,名字叫做嫫母。 嫫母虽然相貌丑陋,但还真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她不但为黄帝生了一大堆孩子,将他们都抚养长大成人,还发明了镜子。 后来黄帝又把管理后宫的工作交给了嫫母,嫫母也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妃子们之间的关系都亲如姐妹一般。 此外,嫫母由于长得凶神恶煞,黄帝还经常用她来镇妖驱邪。 齐宣王田辟疆是战国时期齐国的一位国君,他很喜欢听大家一起吹竽,历史上着名的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的故事,就是田辟疆亲手缔造的。 但这还不算最有名的,发生在齐宣王身上最有名的故事便是钟离春的“自荐枕席”。 西汉刘向的《列女传》记载,钟离春双眼均下凹,显得黯淡发干,上下比例失调,骨架也很大,长得非常魁梧,像男人一样,鼻孔朝天,脖子很粗,还有喉结,额头像臼,就是中间下陷的,头发也没有几根,皮肤黑得像漆。 这段文字一看就夸大其词了,但也足以说明了钟离春的相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钟离春虽然长得奇丑无比,却心比天高,她立志要嫁给王侯,所以到了四十岁也没能嫁得出去。 齐宣王继位初期,终日骄奢淫逸、纸醉金迷,钟离春便买通了关系,混入了舞女之中。 有一日,齐宣王喝得酩酊大醉,钟离春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钟离春先是跟齐宣王讲述他爹齐威王当年开疆拓土如何如何不易,然后又历数宣王之错,说他醉生梦死、怠忽荒政、沽名钓誉、好大喜功等等,若是再不悬崖勒马,齐国必将万劫不复。 齐宣王听了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酒也醒了大半,赶紧挥退舞女,又问钟离春自己该如何是好。 钟离春又跟齐宣王说了很多自己的建议和意见。 齐宣王听了之后频频颔首、赞不绝口,决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随后齐宣王又散尽后宫,立钟离春为王后,从此以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 经过齐宣王和钟离春的一番共同努力,齐国很快便成了六国之中的强国。 梁鸿是西汉末年的一个隐士,据说当年他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 有很多富家大户都想把女儿嫁给梁鸿,但梁鸿却谁都不肯接受,后来却找了个奇丑无比的孟光。 二人成婚后,便前往霸陵山隐居,过上了男耕女织、夫唱妇和的生活,历史上着名的“举案齐眉”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他们这对布衣夫妻身上。 由此可见,梁鸿找不找老婆是次要的,主要是想找个人去山上陪自己隐居。 即便最后找不到的话,梁鸿也会自己一个人去隐居。 所以当梁鸿遇到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便根本不予理睬,因为他知道,这种女子是不可能跟自己去山上隐居的。 诸葛亮深入研究了一番之后,又坐在那里喃喃自语地道:“皇帝、田辟疆、梁鸿、诸葛亮……” 这几个名字,随后也反复出现在诸葛亮的脑海之中。 第2章 蔡夫人与蔡瑁发生争执 襄阳,刘表府上。 “二姐,这?”蔡瑁手里拿着帛书,目瞪口呆地问道。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问道:“怎么,你连二姐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原来这份帛书是蔡夫人以刘表的名义写的,上面说要把新野的赵云调到襄阳来当侍卫,并盖上了荆州牧的大印。 蔡瑁也早已察觉到蔡夫人对赵云有意思,只不过他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蔡夫人直接明目张胆地要把赵云调到襄阳,蔡瑁就实在不能再装疯卖傻了。 “二姐,我不是不听你话,从小到大,我什么事不是都听你的嘛!可这件事,实在是非同小可啊!赵云是刘备手下的爱将,你也看到了,刘备走到哪都带着他,甚至连关羽、张飞都不带。这就说明赵云是刘备最信任的人啊!”蔡瑁苦口婆心地说道。 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最信任的人又怎么了,我就是要他最信任的人!你一个堂堂荆州军方头号人物,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刘备都害怕?” 蔡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道:“我会怕刘备?他算个什么东西?除了会跑就是会哭,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哭,是跪下来抱着别人大腿哭。在老娘们里边儿,都找不出刘备这样的活宝来!” “那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蔡夫人又问道。 “二姐啊,现在州牧这副样子,我们还并没有完全控制局面呢!如果真把刘备惹急了,他直接带兵杀过来了,来个鱼死网破,那刘琮的嗣子之位可不保啊!俗话说的好: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再忍一忍,等二姐夫走了,刘琮上位了,我们掌握整个荆州大权了才行啊!到那个时候,我们要什么没有啊?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赵云了,就是把整个荆州所有的英俊男子都给你抓来,也是易如反掌、小菜一碟啊!”蔡瑁语重心长地说道。 蔡夫人老脸一红,嗔怪道:“说什么呢你,好像我是那种贪淫好色之徒似的!” 蔡瑁连忙安慰道:“二姐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蔡夫人轻捶了蔡瑁一下,嗔怪道:“打比方也不行,哪有你这么瞎举例子的?我可告诉你,刘琮从小到大就一直拿我当亲娘,他可什么事都听我的。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日后有你好受的!” 蔡瑁赶紧满脸堆笑地道:“是是是,二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全当我是在这胡乱放屁。” “真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明明就是那么回事,还非得装得自己多冰清玉洁似的。等刘琮上位了之后,看他到时候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老子手里掌握着整个荆州军权,你一个臭娘们算个屁!现在刘表还没死,老子先给你留点儿面子!”蔡瑁在心中骂道。 蔡夫人依然不甘心,又道:“刘备这边完全不用担心,接触了几次,我也对他了解了一些。刘备就是个胆小鬼,屁大点儿事就哭鼻子。所以他肯定不会带兵打过来的。我们不去打他,他就谢天谢地了!再说曹操还在那盯着刘备呢,他敢乱动吗?若是刘备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找死的话,我们荆州和曹操来个两路夹击,刘备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蔡瑁又劝道:“二姐啊,就算刘备不敢造次,可姐夫这还没咽气儿呢,你就直接调过来一个赵云,总有些不太好!一方面,实在对不起姐夫。另一方面,这襄阳城人多眼杂的,谗口铄金、人言可畏,我们得注意一下蔡家的声誉啊!” 蔡夫人老眉一皱,问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想调过来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跟老爷咽没咽气有什么关系?什么人多眼杂、人言可畏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没做亏心事,别人能说什么?我又怎么不注意蔡家的声誉了?” 蔡瑁听蔡夫人这么一说,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言以对。 二姐对赵云有意思,这是千真万确、毋庸置疑的。 远的不说,上次刘备来襄阳,在襄阳府里,她把赵云单独叫出去了。 自己都睡一觉了,他们竟然还没回来,这件事就足以说明问题。 但有意思归有意思,他们之间应该并没越过雷池半步。 在襄阳城中,在刘表眼皮子底下,在刘备面前,赵云没这个胆子,二姐也没这个胆子。 所以如果说二姐跟赵云有一腿,还真是有些牵强附会。 “哎呀二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呀!我不是说你跟赵云有不正当的关系,我是说你们的关系很正当。但这襄阳城有很多人总喜欢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我是怕他们看赵云来了之后,会对您恶语中伤,玷污了您的清白呀!”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平时就呆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身边的侍卫也一样,肯定与我寸步不离。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机会见到我们俩在一起,能传什么闲话?若是府内有哪个人喜欢嚼舌根子,一旦让我发现了,非把他舌头挖下来不可!” 说完之后,蔡夫人又眯着眼睛看了看蔡瑁。 刘表府上除了婢女、侍卫、仆人,就是刘表、蔡瑁、蔡夫人。 婢女、侍卫、仆人都在刘表府上呆了多年,不懂规矩的早就被换掉了,他们肯定知道祸从口出、沉默是金的道理。 刘表现在整天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的样子,他也不可能跟别人说什么。 就算他能察觉出什么,也能开口说话,也绝不会跟别人说这种事,毕竟关系到他自身的声誉。 蔡夫人是当事人,就更不可能说自己的闲话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蔡瑁一人了,也只有蔡瑁有这个机会和胆量。 刚才他还话里话外地说蔡夫人和赵云关系暧昧,所以蔡夫人想事先警告一下蔡瑁。 蔡瑁当然知道蔡夫人的意思,老脸一红,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蔡夫人想把赵云调到襄阳,当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这些天来,她日也盼、夜也盼,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刘表早点儿一命呜呼,然后他好可以与赵云喜结良缘。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刘表这个老不死的,就是整天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人寰。 如果刘表这种状态维持几年,蔡夫人岂不是要干等好几年? 成天到晚地守着一个活死人,蔡夫人岂不是每天都度日如年? 所以她决定不再等了,反正刘表现在也跟死了差不多,就索性直接把赵云先调到襄阳。 不但可以一解相思之苦,还能跟赵云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你还在那犹豫什么呢,还不赶快把信让人送到新野去?”蔡夫人又催促道。 第3章 刘表醒了 其实蔡瑁推三阻四地不想把赵云调到襄阳,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并不是因为什么刘备的感受、荆州的局势,也不是为了刘表的尊严、蔡夫人的名声以及蔡家的声誉。 而是怕赵云来了之后,会威胁到蔡瑁的地位和利益。 蔡瑁虽然没见识过赵云的本事,但接触了几次之后,发现他很有城府,说话办事也是滴水不漏。 刘备每次来襄阳,连关羽、张飞这种万人敌的猛将都不带,只带赵云一人,也足以说明赵云的武艺。 蔡夫人爱慕赵云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赵云真来了襄阳之后,假以时日,蔡夫人还不得用赵云把蔡瑁给取代了嘛! 就在蔡瑁一筹莫展之际,刘表从榻上坐了起来。 蔡夫人和蔡瑁一看刘表突然醒了,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随即,二人又反应过来,赶紧凑上前去,扶刘表坐了起来。 “老爷,您这是?” 蔡夫人有些不知所言。 “主公,您终于醒了,这些日子可把末将担心坏了!” 蔡瑁说着,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刘表看了看蔡瑁,缓缓地道:“德珪呀,你姐姐不就是想从新野调一个侍卫过来嘛,你干嘛推三阻四、小题大做的?这事我同意了,快去把调令送过去!” 蔡夫人一听这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刘表又看了看蔡夫人,故作惊讶地道:“哎?你这是怎么了,脸红什么?” 蔡夫人一听这话,脸红得更加厉害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问你呢,脸红什么?” 刘表的问话低沉而力道十足。 “没,没有啊,奴婢没脸红啊?”蔡夫人嗫嗫嚅嚅地说道。 刘表又指着蔡夫人,对蔡瑁问道:“德珪,你看看你姐姐脸红了没有,还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蔡瑁左右为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刘表又高声喊道:“来人呐!” 两个侍卫走了进来,抱拳拱手道:“小的在!” “来,你们两个帮我看看,蔡夫人脸红没红。”刘表吩咐道。 两个侍卫只看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道:“通红通红的!” 刘表挥了挥手,两个侍卫又下去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也陷入了沉默。 原来,刘表这几天身体突然有所好转,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样子。 刘表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现在的荆州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又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蔡夫人依然是夜里说梦话,经常呼唤着“龙龙”,这件事刘表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蔡瑁派重兵把刘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没有蔡瑁的同意,都不能进得刘表府中,更不能探望刘表。 蔡瑁本人又成天从早到晚地呆在刘表府上,与蔡夫人鬼鬼祟祟地研究怎么投降曹操,怎么推刘琮上位。 本来刘表还想再多装一阵子,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勾当。 没想到今天蔡夫人竟然直接以荆州牧的名义,要把赵云调到襄阳来。 刘表一琢磨,这自己还没死呢,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再继续装下去的话,恐怕他们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干出苟且之事了。 于是刘表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下醒了过来。 此时屋中的三个人形态各异,刘表一直眯起一双三角眼,盯着蔡夫人看。 蔡夫人先是一阵脸红,随后又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 蔡瑁则是强忍着笑,坐在那里,也很难受。 “你哭什么?”刘表对蔡夫人问道。 蔡夫人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半晌,说道:“奴婢看老爷的病好了,心情激动得不得了呢!奴婢这是,这是喜极而泣!呜呜呜……” 刘表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那你刚才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又是何故呢?是看到老夫的病好了,喜极而红?” 蔡瑁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刘表又转过身来,对蔡瑁道:“德珪呀,你派了那么多侍卫守在我府邸门口,是怕别人进来跟我通气?你一天到晚地泡在我府里,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我死了,然后好违立遗命,让刘琮接管荆州?刘琮一当了荆州牧,你就成了荆州的曹操了?然后再让刘琮投降曹操,曹操把刘琮或者杀了或者软禁,荆州就变成你的了?” 面对着刘表一连串的质问,蔡瑁的笑容很快变得凝固起来,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刘表又义愤填膺地道:“你们以为我是真有病了吗?你们以为我是真要死了吗?我告诉你们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醋还是陈的酸!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我不过是在装病,就想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就想看看你们到底都有什么阴谋!如今我全都掌握了,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所以我的‘病’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蔡瑁和蔡夫人悄悄地互视一眼,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刘表声嘶力竭地吼道。 蔡瑁和蔡夫人如获大赦一般,赶紧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屋子。 其实刘表跟蔡瑁和蔡夫人所说的话,也是真中带假、假中有真。 刘表之前的确是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病的还不轻。 人生七十古来稀,刘表毕竟年事已高,已经是年近古稀之人了,所以得一场大病是很正常的事。 只有最近这几天,他才是在装病,也从而掌握了蔡瑁和蔡夫人的全部阴谋。 另一方面,刘表也想稳住目前荆州的局势,不想把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透露给别人,尤其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蔡瑁和蔡夫人都一心想扶持刘琮上位,因为刘琮就是个窝囊废,非但不学无术,而且毫无主见。 即便刘琮当了荆州之主,也只能看人脸色、任人摆布。 刘琮一直就很听蔡夫人的话,如今又成了蔡瑁的女婿,如果让他接管荆州,估计用不了多久荆州的主人就得由姓刘的改成姓蔡的了。 为了不让蔡夫人和蔡瑁的阴谋得逞,荆州之位绝对不能传给刘琮,只能由刘琦来继承。 目前荆州无论文武官员还是四大家族,几乎都支持刘琮,能帮上刘表的人也只有刘备。 想到这里,刘表吃力地从榻上爬了起来。 缓步来到书案前,他文不加点、笔走龙蛇地给刘备写了一封密信,又派心腹侍卫火速送往了新野。 第4章 刘备不敢去襄阳 刘表的书信很快便送到了新野。 刘备一听说是刘表给他写了密信,不敢怠慢,赶紧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说荆州目前形势危急,让刘备火速赶往襄阳刘表府邸,刘表要当面与他商议要事。 若是换了平时,刘备肯定会二话不说,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赶往襄阳城去参见刘表。 可眼下的形势不同了,早已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了。 反复读了几遍书信,刘备心下不禁疑窦丛生。 他又把之前刘表给他写过的信都找了出来,在烛光下一一比对,发现字迹确实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封信应该是刘表写的。 可刘表不是病入膏肓了吗,又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 难道是他痊愈了? 这也不太可能啊! 刘表眼看着就奔七十岁的人了,身染重病、久卧在床,又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了呢? 赵云之前也去过刘表府上,亲眼见到了刘表,说他已经是一副不省人事的状态。 难道刘表之前是在装病? 那也不对呀! 赵云向来心细如发,他确认过刘表不是装病啊!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就是刘表快不行了,蔡瑁和蔡夫人胁迫他给自己写了这封信。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封信根本就不是刘表亲笔写的,是蔡瑁和蔡夫人找了模仿别人笔迹的高手伪造的,目的就是骗自己去襄阳。 上次见到蔡瑁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动不动就说要把自己当成礼物给曹操送去。 看来这次他是真准备行动了,用一封信骗自己去襄阳,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稳妥起见,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去襄阳。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又如何跟刘表交代呢? 如果这封信真是刘表写的,他又真的有要事跟自己相商,岂不是违抗命令嘛? 若是再误了大事,日后刘表追究起来,自己也难辞其咎啊! 刘备拿着书信,眉头紧锁,心急火燎地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 然而来回转悠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很想找个身边的人过来,帮自己出出主意。 张飞? 不行不行,他就只会好勇斗狠、穷兵黩武。 若是找张飞拿主意的话,他肯定会说直接带兵杀到襄阳去,将蔡瑁生擒活捉。 关羽? 不行不行,他说话总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 若是找关羽拿主意的话,就算他有什么好办法,也未必肯说出来。 赵云? 找他的话,他就得说自己才疏学浅、资质愚钝之类的,建议我去找徐庶。 想到这里,刘备连忙高声道:“来人呐,去把徐军师给我叫来!” 不大一会儿,徐庶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何事啊?”徐庶好奇地问道。 刘备二话不说,把刘表的信递到了徐庶手上。 徐庶看过了之后,皱眉沉吟起来。 “元直,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刘备迫不及待地问道。 “主公,你确定这封信是刘表亲笔写的吗?”徐庶不答反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八成是他写的,我刚才已经比对过了。不过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有那种模仿别人笔迹的高手,他们模仿别人的字迹非常像,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徐庶在书法方面也颇有造诣,又拿着信仔细地比对了一番,说道:“主公,这封信肯定是刘表写的!” “是吗?你确定?”刘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 徐庶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刘备叹了口气道:“刘表现在都那副德行了,还让我去襄阳找他干嘛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主公,也许他真的是有要事相商,比如说荆州立嗣之事。”徐庶猜测道。 刘备哑然失笑道:“荆州是刘表的,又不是我的,他想让哪个儿子接班,就让哪个儿子接班呗!找我商量什么,真是笑话!” “主公,在下还是建议你去一趟!毕竟刘表是荆州牧,我们现在寄居在人家的门下,若是公然抗命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徐庶谏言道。 刘备立刻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元直啊,你是有所不知啊,上次我们去襄阳,子龙亲眼见到了刘表,说他眼看着就快不行了。还有那个该死的蔡瑁,他口口声声说,等刘表死了,要带着整个荆州投降曹操,还要把我当成礼物献给曹操呢!我看这次十有八九是蔡瑁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想把我骗过去,然后再把我抓起来给曹操送过去。所以我绝不能去襄阳啊,那样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徐庶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细节,看刘备是这个态度,也不便再劝,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刘备又道:“元直啊,我找你来,是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襄阳我肯定是不去,关键是怎么跟刘表交代。万一真是刘表找我有急事,我不过去,总得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徐庶想了想道:“主公,之前刘表不是大病了一场嘛,您去了襄阳也没见到他。这次您就不妨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说您也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等好了之后,再去襄阳找他。” 刘备不由眼前一亮,一脸兴奋地道:“妙!妙啊!你刘表可以有病,我刘备也可以有病嘛!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呀!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既不用去襄阳,又让刘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主公,这种事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啊!刘表快七十岁的人了,得了场大病都能痊愈,而您才四十几岁,一场病又能持续几天呢?等数日之后,您还得面对这个问题。”徐庶提醒道。 刘备一听这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徐庶又正色道:“主公,还有个问题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刘表真的是找您过去商议要事,您没去的话,最后很可能会导致整个荆州局势的变化。” 刘备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元直,这话什么意思?” “比如说,刘表在投靠曹操的问题上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您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投靠曹操,又说出了一些中肯的理由,刘表就会与曹操作对到底。而您如果没去跟刘表见面的话,刘表一看自己身边的人都想投靠曹操,他便也同意了。”徐庶举例说明道。 刘备最怕的就是荆州投靠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龇牙咧嘴地道:“元直,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徐庶此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刘备又想到了诸葛亮。 第5章 诸葛亮决定娶黄月英 这两天来,黄帝、嫫母、齐宣王、钟离春、梁鸿、孟光这几个人的名字深深地刻在诸葛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也反复地做着思想斗争,到底要不要模仿古人。 嫫母对黄帝的作用,主要是给大家看,让大家觉得黄帝不是个好色之徒,更注重的是女人的贤惠,从而让人们不要再抢婚。 可自己又不是黄帝,完全没必要找个丑八怪,让别人觉得自己如何高尚。 还有,嫫母是黄帝的第四个老婆,说明黄帝身边有很多女人,而且很有可能都是貌若天仙的女子。 而自己到现在为止,可是连一个老婆都没找过呢,总不能第一个老婆就找了个丑八怪! 齐宣王开始时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导致齐国日渐衰退,钟离春突然点醒了他,又帮他打理政事。 可自己也不是一国之君啊,更谈不上什么骄奢淫逸了,根本用不着找个丑八怪来提醒自己该如何行事。 政事方面就更用不着一个女人来操心了,就算日后自己入世为官了,凭借自己的能力,也完全可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梁鸿也是个奇才,他的志向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娶妻生子,而是一心想去山里当一个隐士。 哪怕是天天啃树叶,只要能当隐士就行。 于是梁鸿找到了肯跟他一块儿啃树叶的孟光。 漂亮的女子或是智力正常的女子,肯定都不愿意一辈子到山里去跟一个疯子一起啃树叶。 所以孟光的相貌毋庸置疑,一定是奇丑无比。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愿意跟丈夫一起啃树叶,一啃就是一辈子。 而且梁鸿和孟光并没有孩子,自己啃树叶能吃饱都费劲,就更别说弄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儿出来了。 但自己的志向并非一辈子做隐士,也不愿意跑到山里去啃树叶,更不愿找个丑八怪跟自己一起啃树叶。 否则,也不会经常自比管仲、乐毅了,直接自比梁鸿就足矣了。 自己的志向往大了说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往小了说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跟梁鸿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自己也完全没必要学梁鸿,放着漂亮的不要,非得找个丑八怪,跟自己跑到山里去啃树叶。 如果黄月英长得再稍微能看一点儿,自己也就勉强将就了,可她连这稍微的一点儿都不具备,真是愁煞人也啊! 自从上次跟黄月英见了一面之后,这几天便一直没有动静,无论黄承彦还是黄月英,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说明他们在静候佳音,等着自己主动上门提亲呢。 正常来讲,男婚女嫁之事的确是应该男方主动去找人家女方,可咱这算正常吗,简直是太不正常了啊! 我孔明是何许人也? 身高八尺、器宇轩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出口成章、落笔成文……等等等等。 然而这些只是表象,我还有很多内涵呢! 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与管仲、乐毅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而她黄月英有什么? 长相上与嫫母、钟离春、孟光完全有的一拼,却没有人家的本事。 她既不能发明镜子,也不能镇妖驱邪。 她既不能点醒昏君,也不能掌管后宫。 她既不能举案齐眉,也不能跟一个穷光蛋跑到山里啃一辈子树叶。 黄月英唯一具备的优势,就是有个好爹、有个好的家庭出身。 但这些都是天生的,根本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自己一直没动静,他们也不会主动上门逼婚。 可是这件事就能这样不了了之吗? 黄承彦毕竟出身于荆州四大家族之一啊! 他在荆州的关系背景盘根错节、罗腾缠绕,既是刘表的连襟,又是蔡瑁、蔡夫人的姐夫,还是庞德公、司马徽多年的挚友。 自己之前已经亲口答应黄承彦要娶黄月英了,如果言而无信的话,他会放过自己吗? 如果得罪了黄承彦的话,别说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了,就是在荆州地界上生存下去都不容易! 唉!真叫人左右为难呐! 就在诸葛亮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叩门声。 诸葛亮心头一凛,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黄承彦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装家里没人吗? 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啊! 可如果开门让黄承彦进来的话,又怎么跟他说呢?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诸葛亮慢腾腾地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徐庶派来的信使,过来给诸葛亮带个口信,说是刘备又来找他了。 诸葛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又把门关好,回到了茅屋里。 若是徐庶的信使不来,诸葛亮都快把刘备这个人给忘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黄月英的事还不知该怎么办呢,这刘备又来捣乱了。 刘备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看来他这个人是属于那种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的类型。 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话,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现在自己必须得做出抉择了,要么就去黄家求亲,要么就在这等着刘备过来骚扰。 如果去黄家求亲,跟黄月英成了亲,以后刘备就不敢再来纠缠自己了。 刘表和蔡瑁的外甥女婿,一个小小的县令根本高攀不上。 如果不去黄家求亲,那就只能继续呆在茅屋,等着刘备左一次右一次地来骚扰,直到自己答应出山为止。 如果追随刘备的话,肯定会得罪黄承彦。 因为自己去了新野,以后也就没机会跟黄月英再见面了,更不会娶她了。 又会得罪蔡瑁,蔡瑁一直看刘备不顺眼,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还会被曹操追杀,这么多年来曹操一直都想除掉刘备。 若是在刘备和黄月英之间必须做个选择的话,那自己肯定还是会选黄月英的。 娶了黄月英,起码还能有命活,还能跟一大堆权贵攀上关系,日后也能飞黄腾达。 跟了刘备,连活命的机会都够呛,等于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其实黄月英也没那么讨厌,除了相貌丑陋,别的地方还是没什么毛病的。 再者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自古君主帝王三宫六院、达官贵人三妻四妾,这都属于最低配置。 等日后自己有了身份地位、权力财富,再广纳娇妻美妾也完全来得及。 眼下还是先找黄月英临时过渡一下,解一解燃眉之急! 诸葛亮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第1章 庞德公追加赌注 这日一大早,庞德公便拉着司马徽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黄承彦家中。 黄承彦一见了庞德公,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这些天来,他也一直在苦苦等待着诸葛亮那边的动静。 按说两个年轻人见了一面,若是诸葛亮有意的话,他很快便会主动联系黄承彦或黄月英。 要么就是来跟黄承彦商量婚事的具体细节,要么就是跟黄月英继续交往,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黄承彦这边却根本没见到诸葛亮的影子。 黄承彦也多次问过女儿黄月英,黄月英也说见了一面之后,诸葛亮就再也没有找过她。 黄承彦有些心灰意冷,这些年来为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可东奔西走四处撮合了这么多年,至今却依然毫无眉目。 家中有个女儿,若是到了适婚的年纪还没出嫁,会遭到越来越多人的非议和白眼。 毕竟女人的使命是繁衍后代,如果嫁不出去的话,又如何生儿育女呢? 而且女人就像蔬菜,新鲜的时间很短暂,等到不新鲜了,更是无人问津。 因为女人越老越难看,越老越不能生孩子。 眼看着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黄承彦却束手无策,只能徒叹奈何,这也是为人父母者莫大的悲哀。 女大不中留,越留越发愁。 如今黄承彦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老话的真正含义。 “老黄,闺女在家呢吗?”庞德公一脸坏笑地问道。 “废话,这一大早的,我闺女不在家,还能上哪去?”黄承彦没好气儿地说道。 庞德公也不计较,又道:“老黄,我觉得还是让你闺女先回避一下,找个地方溜达溜达去!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哈!” 黄承彦不再说话,气哼哼地坐在那里。 庞德公又突然高声喊道:“月英啊?” 不大一会儿,黄月英走了出来,问道:“庞叔叔,什么事啊?” “这个这个,今天外面天气不错,你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十分有益身体健康的!”庞德公一本正经地说道。 黄月英听得莫名其妙,又看了看父亲黄承彦。 “月英啊,既然你庞叔叔都是为了你好,那你就听话,出去走一走,锻炼锻炼!” 黄承彦一边说着,一边朝黄月英使了个眼色。 黄月英一看这场面,也知道几个老头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不方便让自己听。 于是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嗯,我马上就出去!” 过了一会儿,黄月英快步朝外面走去。 庞德公又一拍脑门道:“回来!月英,快回来!” 黄月英一听庞德公招呼自己,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庞叔叔,还有什么指示啊?” “这个,你母亲也在家呢?”庞德公又问道。 黄月英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天气,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呢,快把你娘也带上!”庞德公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黄月英看了看父亲黄承彦,一看他毫无表情,便又进屋把蔡夫人也叫了出来。 “我说老爷呀,你们这是要干嘛呀?”蔡夫人一脸茫然地问道。 黄承彦看了看黄月英,又看了看蔡夫人,说道:“这不是今天天气不错嘛,月英想让你带她出去转转。” 黄月英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蔡夫人也不再多问,便跟着黄月英匆匆地出了家门。 “用不用我把家丁也都打发出去啊?”黄承彦又问道。 庞德公想了想,说道:“这个就看你自己如何安排了!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不让你在你老婆和女儿面前丢人,嘿嘿!” 黄承彦啪地拍了一下桌案,质问道:“老庞,你说什么呢?我黄承彦做事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丢什么人了?” 庞德公歪着脖子,指着黄承彦道:“哎?老黄,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哈,今儿的事跟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在鹿门山可是打过赌的,你输了可别不认账,你得愿赌服输才行!” 黄承彦一听这话,朗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黄承彦又说道:“我黄承彦一向言而有信、言出必行,有什么可赖账的!鹿门山我们是打过赌,但我可没输!” 庞德公也仰天大笑起来,说道:“为了防止你耍赖,我今天特意把证人都带来了!” 说着,庞德公又把司马徽拉到了黄承彦面前。 “德操,你说,当时我们是怎么赌的?” 庞德公说完之后,又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八字的形状。 司马徽有些难为情地道:“我不偏不倚、实话实说哈,当时你们的确是打赌了,说如果诸葛亮娶了黄兄的女儿,庞兄就跪下来给黄兄磕三个响头,如果诸葛亮没娶黄兄的女儿,黄兄就跪下来给庞兄磕八个响头。” “听到了吗,老黄,不是我无中生有!”庞德公得意洋洋地说道。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不错,我是跟你打这个赌了,可你凭什么就说是我输了呢?” 庞德公当仁不让地道:“还凭什么,这都多少天过去了,诸葛亮娶你女儿了吗?诸葛亮人呢?若是他真的娶了你的女儿,黄月英也不能一大早的就在娘家呆着!” 黄承彦沉吟了一下,狡辩道:“老庞啊,你懂什么叫黄道吉日吗?我黄承彦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嫁人了呢,肯定得选个黄道吉日啊!” “你少废话,如果你选了二十年后的黄道吉日,我还活不到那时候呢!”庞德公故意抬杠道。 司马徽又问道:“黄兄,那你们定的黄道吉日是哪天啊?” “这个,这个嘛……” 黄承彦有些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庞德公手舞足蹈地道:“哎?看着没,说不上来了,哈哈哈,说不上来了!这就说明诸葛亮根本就没答应娶他家女儿!老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看兄弟对你怎么样,为了不让你丢人现眼,特意把你老婆、女儿都支开了,你也该领情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给我磕八个响头,以后我保证再也不提这事!” 黄承彦气得脸色发紫,说道:“庞德公,我说我没输,我就是没输!一个月之内,诸葛亮如果没跟我女儿成亲的话,我到襄阳集市上当着大家的面儿给你磕八个响头!” “真要如此折磨自己啊?”庞德公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少废话,若是一个月之内,诸葛亮跟我女儿成亲了,你怎么办?”黄承彦反问道。 “我在你女儿的婚礼上,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儿给你磕头,而且不是三个,也是八个!”庞德公胸有成竹地道。 “一言为定!”黄承彦当仁不让地道。 第2章 诸葛亮上黄家求亲 黄承彦看到庞德公在自己面前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很想上去踢他两脚。 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咬着后槽牙定下来的赌约,便只好作罢。 庞德公两手叉腰,歪着脖子挑衅道:“老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呦!” 黄承彦故作坚强地道:“笑话!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就等着在我女儿婚礼上,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儿给我磕头请安!” 司马徽也听出了黄承彦的底气不足,劝道:“黄兄,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众人面前搞这种小孩子玩儿东西,成何体统啊,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嘛?” 黄承彦一看有台阶下,刚要答应,庞德公却不依不饶地道:“哎?什么就算了?他输定了,怎么能算了呢?” 说完之后,庞德公又转过身来对黄承彦道:“老黄,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给我磕八个响头,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嘛,呵呵呵……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的话,以后这荆州你就没法呆了!” 黄承彦一听这话,又把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厉声道:“庞德公,你别在这里大言不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庞德公叹了口气道:“是啊,谁输谁赢是不一定,不过一个月之内就见分晓了。到时候我们谁输了,如果耍赖不肯磕头的话,就是小狗!” 庞德公挠了挠头,又道:“不对不对,这个太轻了,没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谁输了耍赖的话,谁就是活王八,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的活王八!呵呵,这个好,嗯,就这么定了!” 黄承彦瞪了庞德公一眼,不置可否。 “怎么着老黄,给个痛快话!”庞德公又逼问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黄承彦硬着头皮答应道。 庞德公得意地点了点头,又拉着司马徽道:“德操,我们走,就别在这里打扰老黄了。这一个月我们一定要在家里好好养精蓄锐,别到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 司马徽跟黄承彦道了个别,又跟着庞德公离开了黄承彦的住所。 二人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黄承彦一人,他不禁愁肠百转、长吁短叹起来。 自己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跟别人斗气呢? 那天在鹿门山,自己就不该跟庞德公打这个赌! 这现在又该如何收场呢? 庞德公这老小子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儿,但他总是喜欢搞恶作剧,唯恐天下不乱,别人越出丑,他就越开心。 虽然承诺了他黄道吉日在一个月之内,可时间转瞬即逝。 一个月之后呢? 难道真的要去襄阳集市上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庞德公磕八个响头吗? 自己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放? 还什么襄阳名士、四大家族,岂不是被人贻笑大方、沦为笑柄? 如果不给庞德公磕头的话,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说不定还会想出什么馊主意来。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拉下这张老脸,再去找诸葛亮,死乞白赖地求他娶自己的女儿。 可这也太掉价了,自己的女儿成什么了,黄家的尊严又置于何地? 再说诸葛亮答应了还好,他若是不答应呢? 自己岂不是又在诸葛亮那下不来台,又得给庞德公磕头嘛! 就在黄承彦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家仆走了过来,说外面有个年轻人求见。 黄承彦眼前一亮,连忙道:“快快有请!”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诸葛亮。 黄承彦见了诸葛亮,可以说是心如撞鹿、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终于来了,可能是来上门求亲的。 忧的是也可能他不是来上门求亲的,而是婉言谢绝这门婚事的。 君子做事有头有尾、善始善终,诸葛亮委婉地拒绝跟自己女儿的这门婚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答复。 黄承彦也不急着开口问,静静地打量着诸葛亮的神色,希望能从中提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先生,实在对不住,这几天让您久等了!”诸葛亮率先开口说道。 黄承彦紧了紧嗓子,煞有介事地道:“孔明啊,这几天上门求亲的人可是络绎不绝啊,但老夫都没给他们明确的答复,就是想给你个机会啊!” 诸葛亮听得半信半疑,觉得黄月英这种女人,竟然有那么多人上门求亲,真是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当年的孟光不也一样很丑嘛,但也有很多人向她求亲啊! 再丑的女人也不愁嫁,就更别说黄家大小姐了。 所以黄承彦说的,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道:“先生,实不相瞒,我这几天没来找您是有原因的。” 黄承彦手捻胡须,皱眉沉吟起来。 有原因? 能有什么狗屁原因呐,我看分明就是借口! 他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现在还真不好判断,看看他往下怎么说。 诸葛亮又一本正经地道:“自古明媒正娶,讲究一个三书六礼。但我自幼父母双亡,家里一直都很拮据,我真的拿不出什么聘礼来,更买不起像样儿的宅子。于是这几天我就找我周围的亲戚朋友去借钱了,可是借了一圈儿下来,还是没借到多少,相对于聘礼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一刻,诸葛亮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黄承彦能因为聘礼不够而拒绝这门亲事。 这样一来,他既不用娶黄月英,又不得罪黄承彦。 黄承彦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说道:“无妨无妨,绝对无妨!这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老夫向来对那些繁文缛节、陈规旧律不放在心上,都是身外腌臜之物,我们读书人岂能因此而陷入庸俗之中?” 诸葛亮听了这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黄承彦又接着道:“我黄家也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这钱财嘛,向来都是不缺的。宅子不是问题,老夫给你解决。聘礼更不是问题,只要你有一颗诚心,对我们家月英是真心实意的,那就是最好的聘礼了。贤婿啊,还有什么别的难处吗?”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没有了,那在下就先在这里谢过先生了。待有朝一日在下飞黄腾达了,必将涌泉相报!” 黄承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来到了黄历跟前,仔细地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黄承彦又问道:“孔明啊,这个月的立冬宜嫁娶,你觉得怎么样?” 诸葛亮连忙拱手道:“一切全听先生安排!” 黄承彦眉开眼笑地道:“好,那就定在这一天了,到时候你与我家月英喜结良缘、永结同心!” 第3章 刘备二顾茅庐 司马徽和庞德公离开黄承彦家中之后,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司马徽走着走着,遇到了三个陌生人。 这三个人长得都很有特点,司马徽在南阳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为首一人长得面如冠玉、双耳垂肩,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正是刘备。 旁边一人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但走起路来却东张西望、大摇大摆,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正是张飞。 旁边另一人身高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正是关羽。 原来,刘备在新野收到了刘表的密信,让他赶快去襄阳面议要事,刘备很矛盾,既想去又不敢去,问周围的人也都没有太好的主意,便又想起了诸葛亮。 这是他第二次来邓县找诸葛亮了,此番也是志在必得,决心一定要让诸葛亮出山。 如果好说好商量不行的话,就让张飞、关羽给他绑走。 但到了隆中之后,诸葛亮却又没在那里。 其实诸葛亮是提前收到了徐庶的消息,掐准了刘备到达邓县的时间,才去了黄承彦的家里。 但刘备又哪里知道其个中细节,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实在不甘心再次空手而归,便带着张飞、关羽在野外四处徘徊起来。 司马徽回家的路上,正好与三人不期而遇。 “先生,我可找到你了!”刘备走上前去,双手抓住了司马徽的双臂,热情洋溢地说道。 司马徽有些受宠若惊,皱眉道:“你认错人了,我们认识吗?” 刘备不亲假亲、不近假近地道:“怎么不认识?我在梦中与先生已经遇见过很多次了,而且我们每次都是相谈甚欢,在下也是受益匪浅啊!” “敢问您是……”司马徽问道。 “哦,我就是徐庶徐元直的主公,姓刘名备,字玄德,目前在南阳新野担任县令!”刘备自我介绍道。 司马徽认识徐庶,也知道徐庶在刘备手下做事,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刘备又转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两位兄弟,一个叫张飞,一个叫关羽!” “大哥,他叫什么朱来着?”张飞操着大嗓门问道。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道:“飞弟,休得无礼!” “哎呀,我也不管他叫什么朱了!我说老朱,我们可是大老远的来了两趟了,是真心实意来请你出山的,赶快跟我们走!”张飞快人快语地道。 刘备一想这样也好,开门见山,省的浪费时间,便也没再训斥张飞。 司马徽摇头笑了笑道:“老朱是谁呀?” “就是你呀!您不是叫朱革亮嘛!”关羽又道。 司马徽连连摇头道:“哎呀,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诸葛亮,在下司马徽,如假包换!” 原来刘备遇到司马徽之后,看他鹤发童颜、气质不凡,便把他当成了诸葛亮,不由分说地上前一顿套近乎,没想到却认错人了。 但司马徽的大名刘备也听过,他与庞德公、黄承彦都是荆州上层社会的着名隐士,人们尊称他为“水镜先生”。 “哎呀,原来是司马兄啊,久仰久仰!在下有眼无珠,刚才无意冒犯了,还请见谅!”刘备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道。 张飞又紧鼻瞪眼地道:“司马徽?我怎么没听过?我说你们这邓县挺有意思的嘛,不是猪就是马的,一会儿还会碰见牛羊什么的,哈哈哈!” “飞弟,司马兄是荆州的名士,你没听过人家的大名,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赶快向司马兄赔不是!” 刘备说完之后,又朝张飞使了个眼色。 张飞连忙抱拳拱手道:“司马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俺老张多有得罪,哈哈,多有得罪!” “不碍的,不碍的!这位兄弟性情豪爽,直来直去、快人快语,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呢!”司马徽十分客气地说道。 关羽又问道:“司马兄,这个叫朱革亮的,到底是何等人物啊,怎么平时总是不在家待着呢?” 这个问题还真把司马徽给难住了,他又哪里知道有徐庶给诸葛亮通风报信。 在司马徽的印象当中,诸葛亮平时很少出门,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家中读书。 尤其是到了冬天,地里也没什么活了,外面天气又寒冷,诸葛亮就更没地方去了。 但听他们哥几个的意思,找诸葛亮已经来过两次了,却每次都没找到他。 司马徽沉吟了一下,又道:“三位兄弟,天气寒冷,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到寒舍坐一坐。等诸葛亮回来了,你们再去隆中找他便是。” 刘备正想跟司马徽好好套套近乎,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连忙道:“司马兄,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徽点了点头,又带着三个人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进屋之后,刘备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与诸葛亮的住处相比,其寒酸简陋程度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心下一阵感慨。 司马徽倒了几杯热茶,四个人坐下聊了起来。 “敢问玄德兄,你找诸葛亮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嘛?”司马徽问道。 刘备找诸葛亮的原因,实在说来话长。 刘备也不想浪费唇舌,便要言不烦地道:“不瞒司马兄,在下手下的兄弟都是一些武夫,所以在下一直想找个谋士。”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司马徽一听这话,忽然想起了之前诸葛亮对他的托付,让他帮着诸葛亮一边寻找合适的姑娘成亲,一边寻找门路入世做官。 司马徽虽然是荆州名流,却并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 而今天看黄承彦的表现,显然诸葛亮是没答应跟他女儿的婚事。 那么既然婚配方面帮不上诸葛亮什么忙,就在仕途上帮帮他。 可别刘备来了两次没找到他,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想到这里,司马徽道:“玄德兄,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刘备莫名其妙地道:“哦?此话怎讲?” “卧龙、凤雏,得一人即可安天下!”司马徽十分夸张地说道。 张飞接过话茬,说道:“卧龙、凤雏?大哥,那我们还是要卧龙!这龙本身就比凤厉害,就更别说是雏儿了!” 关羽好奇地问道:“司马兄,那这卧龙、凤雏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卧龙就是你们要找的诸葛亮。凤雏,姓庞名统,字士元,现在是扬州孙权的心腹。”司马徽为了让刘备对庞统死心,信口雌黄地道。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还真来对了,这诸葛亮我要定了!” 司马徽又嘱咐道:“诸葛亮姓诸葛,可不是姓朱,所以你们见了他可别再叫他‘老朱’了!” 刘关张三人互相看了看,又纷纷点了点头。 第4章 诸葛亮婚事正式敲定 诸葛亮与黄承彦二人推心置腹地聊了好久,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下来。 “先生,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叨扰您了,先告辞了!” 诸葛亮说着,便起身要走。 黄承彦滕地一下站了起来,跑上去拦住了诸葛亮,说道:“哎?孔明,贤婿,你先别走,老夫话还没说完呢!” 诸葛亮一看黄承彦一副十分古怪的样子,心下有几分诧异,站在原地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黄承彦想了想,说道:“这个,这大婚之日在即,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老夫和拙荆年事已高,小女又毕竟是个柔弱女子,所以老夫觉得,你还是帮着一起张罗张罗!” 诸葛亮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先生,您不是有很多家丁嘛,有什么事让他们做不就行了嘛!” 黄承彦叹了口气道:“唉!那些家丁干起活来毛手毛脚的,嫁女儿这种头等大事,让他们张罗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我看啊,还是我和拙荆,还有你和小女,咱们几个一起着手准备,那些家丁打打下手就行了。” 诸葛亮又好奇地问道:“先生想让在下做什么?” 黄承彦挠了挠头道:“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没结过婚,这方面没经验,这成亲需要准备好多事项呢!像什么婚房的装修布置啊、你们的婚服啊、发出去的请帖啊、喜糖喜酒喜字啊、酒席啊,等等等等。具体让你做什么,我现在也说不好。你这样,先别忙着回去,等一会儿拙荆和月英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每个人都如何分工。” 其实,黄承彦家大业大,这些事完全不用诸葛亮去做,更不用他自己亲自张罗,只要吩咐给管家,就会一切操办得妥妥当当。 黄承彦之所以想方设法地不让诸葛亮走,就是怕诸葛亮一走的话,可能会反悔。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毕竟诸葛亮是年轻人,还不定性,一时一个想法,再遇到身边的人一说什么,他就很有可能改变主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诸葛亮真的变卦了,不但黄承彦女儿的婚事又得泡汤了,黄承彦自己还得去襄阳集市上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庞德公磕头。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黄承彦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诸葛亮留下来,直到娶了自己的女儿,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了,他再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诸葛亮又坐回了原位,接着跟黄承彦闲扯起来。 两人都是隐士,也都饱读诗书,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不知不觉间,蔡夫人和黄月英也回到了家中。 “哎呀,你们干嘛去了,一出去就一整天!”黄承彦埋怨道。 “哎?你个死老头子,不是你把我们娘俩支走的嘛?你们几个老不正经的,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还不想让我们知道!我和月英给你面子,才在外面逛游了一整天,你以为我愿意逛呢,这大冷天儿的!”蔡夫人没好气儿地抱怨道。 黄承彦也没心思跟蔡夫人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再说本来他也不占理,便好言好语地道:“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我们就谈谈正经事!今天孔明特地上门来求亲,老夫跟他交谈了很久,觉得小伙子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咱们女儿月英呢,也对小伙子印象不错。我看这门婚事就可以定了,日子我也选好了,就定在三日后的立冬。下面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如何准备婚礼的事,每个人都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蔡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黄承彦厉声质问道:“什么?这也太突然了?这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至始至终,蔡夫人都不知道诸葛亮和黄月英的事。 黄承彦由于之前心里没底,也没告诉蔡夫人。 所以蔡夫人一听说女儿突然要嫁人了,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若是换了别人家,女人很少有对自己的丈夫大呼小叫的。 但蔡夫人是蔡家的大小姐,从小就养尊处优、飞扬跋扈惯了。 所以蔡夫人平时一遇到自己不满意的事,尽管有外人在场,也不会给黄承彦留面子。 黄承彦气得直发抖,不停地朝蔡夫人使眼色。 “你少跟我挤眉弄眼的,没用!”蔡夫人指着黄承彦说道。 黄承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也不再说话。 蔡夫人又来到了诸葛亮面前,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点点头道:“长得还算一表人才,你叫什么名?今年多大?是哪里人?官居何位?家境如何?” 诸葛亮不卑不亢地道:“回禀夫人,在下诸葛亮,字孔明,今年二十七岁,琅琊郡人,三岁丧母、八岁丧父。随后与弟弟二人先是去豫章郡投奔叔父,后来叔父被朝廷罢官,又带着我们来到了荆州。再后来叔父去世,我们便在南阳邓县的隆中隐居下来,过着深居简出、晴耕雨读的日子。” 蔡夫人老眉一皱,问道:“什么?也就是说,他是个农民,并没又什么官职!父母去世的早,就更谈不上有什么家境了!” 黄承彦啪地拍了一下桌案,厉声喝道:“妇人之见!隐士和农民是有本质区别的!农民只会种地,他们会识文断字吗?他们会引经据典吗?他们会审时度势吗?他们会运筹帷幄吗?隐士是世道不好,暂时隐居在乡野,叫做见龙在田、潜龙在渊!一旦有机会了,他们就会蛟龙出海、飞龙在天!“ 蔡夫人两手叉腰,当仁不让地道:“老黄,少跟我扯那些用不着地!你是隐士,都隐了一辈子了,也没看你出海上天啊,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你才能出息吗?我堂堂蔡家大小姐嫁给了你,可真是当年我爹瞎了眼,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黄承彦被蔡夫人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 蔡夫人又坐回了原位,脖子一歪,说道:“反正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便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黄月英开口了。 “娘,女儿非诸葛亮不嫁!你若是不同意的话,那就让女儿在家里待一辈子,以后谁来求亲我也誓死不嫁了!”黄月英信誓旦旦地说道。 蔡夫人虽然跟黄承彦有能耐,却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毫无办法。 她沉吟良久,又换了副态度说道:“月英啊,娘毕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说话也没什么分量。咱们家的大事,还得是你爹做主啊!” 黄承彦一听这话,又来了底气,装模作样地道:“这还差不多,要不然回头我肯定得好好执行家法!这事就这么定了,立冬那天,女儿与孔明成亲!” 第5章 诸葛亮再次拒绝刘备 这一夜,司马徽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煎熬。 头一天刘、关、张三人在司马徽家聊了一阵之后,便又去了诸葛亮的茅庐,诸葛亮依然没有回来。 后来他们又去了几次,还是没找到人,诸葛均也熄灯睡觉了。 刘备不想就这样白跑一趟,便带着张飞、关羽死皮赖脸地又回到了司马徽家中。 司马徽也不好说什么,便安排几个人住下了。 到了夜里,张飞鼾声如雷,关羽也时不时地说着梦话,刘备倒是动静不大,一会儿磨牙,一会儿嘤嘤哭泣。 光是声音五花八门还不够,张飞和关羽身上,尤其是脚上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令司马徽刺鼻呛眼、头疼欲裂。 司马徽自己住惯了,又哪里遭遇过这种折磨? 再加上屋子本来就小,噪音和异味更是对他倍加折磨,让他彻夜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刘、关、张还没有起床,司马徽便穿好衣服出门了,直奔诸葛亮的草庐而去。 叩了几下门,诸葛均将司马徽迎入屋中。 “小均啊,你哥呢?”司马徽直奔主题道。 诸葛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啊!昨天还有几个大汉来找过他好几回呢!”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司马徽又问道。 “不知道啊,我昨天去地里干活了,走的时候他还在,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诸葛均实话实说道。 司马徽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诸葛均想了想,说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他要找老婆,还说我少年不识愁滋味,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呵呵!” 这些信息司马徽也都知道,对打听诸葛亮的下落并没什么用处。 一时之间,司马徽也没了主意。 “先生,我哥不会出什么事?”诸葛均有些担忧地问道。 司马徽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虽然眼下天下大乱,但我们荆州还算是一方净土,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战事。再说你哥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没得罪什么人,谁没事跟他过不去干嘛!” 诸葛均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道:“先生,不过我哥这段时间的确是不太正常,既不去地里干活,也不在家里好好读书。” “那他每天都干嘛呀?”司马徽好奇地问道。 “他要么就是躺在榻上愣神,要么就是嘴里反复地念叨着几个人的名字。”诸葛均回答道。 司马徽老眉一皱道:“哦?他都念叨谁了?” 诸葛均回忆了一下,说道:“什么齐桓公?不对不对,是齐宣王,还有钟离春!还有个什么黄帝,叫姬轩辕,还有嫫母!还有两个我记不清了。” 司马徽不再说话,兀自沉吟起来。 这诸葛亮现在研究的应该是娶妻和出仕,他没事研究这几个人干嘛呢? 齐宣王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君王,姬轩辕是上古时期整个华夏部落的首领,诸葛亮就是野心再大,也不可能想当他们那样的人物。 钟离春和嫫母都是历史上有名的丑女,跟诸葛亮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司马徽眼前一亮,喃喃地道:“难道是他想跟黄月英成亲?” “先生,黄月英是谁?”诸葛均十分好奇地问道。 司马徽怕自己的猜测有误,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便道:“哦,你不认识,也是历史上一个有名的人物。” “哪个朝代的?”诸葛均又追问道。 司马徽眼珠一转,含糊其辞地道:“生卒年不详!小均呐,你先忙,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出了茅庐,司马徽便径直朝着黄承彦府上走去。 过不多时,司马徽便来到了那里,只见黄承彦府上一堆家丁正忙得热火朝天。 “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司马徽上前问道。 一个家丁说道:“水镜先生,我们小姐要嫁人了,整个黄府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呢!” “月英要嫁给谁啊?”司马徽又问道。 “听说是要嫁给一个叫什么诸葛亮的年轻人,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家丁回答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屋子。 “德操,你怎么来了?”黄承彦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道。 “我掐指一算,庞德公跟你打赌,最后肯定是你赢,所以我就提前过来恭喜你一下啊!”司马徽故弄玄虚地道。 “哎呀德操啊,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呐!这回老庞那小子可有好戏看了,哈哈哈!”黄承彦得意洋洋地说道。 “日子定在哪天了?”司马徽又问道。 “三日后的立冬,到时你可一定要来捧个场啊!”黄承彦叮嘱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黄兄,你可见到诸葛亮了吗?”司马徽又问道。 “就在我府上呢,正忙乎请帖的事呢!他书法不错,文采又好,所以我就让他写请帖了!”黄承彦说道。 黄承彦怕诸葛亮回去之后反悔,便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任务,让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昨晚也住在了黄府里。 司马徽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找他有点儿事,可否带我去见见?” “当然可以!” 说着,黄承彦便带着司马徽来到了书房。 诸葛亮此时正在笔不停挥地写着请帖。 “水镜先生,您怎么来了?”诸葛亮见到司马徽,十分客气地道。 司马徽正色道:“我来,一是给你们道喜,二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诸葛亮放下了手中的笔,好奇地道:“水镜先生,有事请讲!” “你不是说想入世为官,让我帮你找门路嘛,眼下就有个机会!刘备来咱们这了,就在我的寒舍,你们可以见面好好聊聊。你看看,是我让刘备来这里找你,还是你过去找他?”司马徽问道。 诸葛亮之前就没把刘备放在眼里,来找黄承彦提亲也是为了故意躲刘备。 此时跟黄家联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诸葛亮就更不可能把一个小小的县令放在眼里了。 但不管怎么说,司马徽也帮他找门路了,人家一番好意,诸葛亮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回绝。 沉吟了一下,诸葛亮说道:“先生,大婚在即,我实在是走不开呀!这府上现在乱七八糟的,他过来了也不方便。我看还是等我成亲之后再说!” 司马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 黄承彦又道:“德操啊,孔明一身本事,怎么能跟一个小小的县令混呢?你回去告诉刘备,古人云: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第1章 司马徽智退刘关张 诸葛亮精神为之一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黄承彦的话在诸葛亮看来有两层含义。 一方面,说明黄承彦很看好自己,觉得自己前程似锦、前途无量,是凤凰、是名士。 另一方面,黄承彦很快就是自己的岳父了,肯定也会为女婿寻找门路。 以他在荆州的身份地位以及人脉资源,再结合自己的一身本事,轻而易举地就能让自己坐上荆州刺史的位置。 司马徽却有一种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感觉。 他本以为诸葛亮不会娶黄承彦的女儿,又找不到其他适婚的女子了,便帮着诸葛亮在刘备面前说了很多好话,希望刘备能够重用诸葛亮 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司马徽的预料,诸葛亮很快就要和黄家联姻了,也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此时的刘备在诸葛亮眼里简直一文不值,诸葛亮又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辅佐刘备呢? 可是回去了之后,自己又怎么跟刘备说呢? 直接说诸葛亮没看上他,这不是戏弄人家呢嘛? 司马徽站在那里尴尬了一会儿,又说道:“那好,我就不多打搅了,你们先忙,大婚之日我一定会过来讨杯喜酒喝的!” 司马徽道别之后,便离开了黄承彦的府邸。 出门之后,司马徽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先去了诸葛亮的草庐。 “先生,您怎么又回来了?”诸葛均好奇地问道。 “小均呐,我刚才已经见过你哥了,他没事,你就放心。”司马徽宽慰道。 诸葛均点点头道:“哦,那就好!我哥他在哪呢?什么时候回家呀?” “他在黄承彦府上呢,准备和黄承彦的女儿成亲了,正筹办婚礼呢!你刚才不是问黄月英是谁吗,他就是黄承彦的女儿,你未来的嫂子!”司马徽和盘托出道。 诸葛均虽然不认识黄月英,却认得大名鼎鼎的黄承彦。 一听司马徽说自己的哥哥要娶黄承彦的女儿,诸葛均心下也是一阵高兴,忙道:“太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难怪我哥晚上都不回家了!” 司马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对了,这件事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那几个来找你哥的人!” 诸葛均秀眉一皱,问道:“哦?为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嘛,难道还怕别人知道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司马徽要言不烦地道。 “可是,那几个人都已经来过邓县两次了,会不会找我哥有什么要紧的事啊?”诸葛均又问道。 司马徽笑了笑道:“来找你哥两次都没找到,说明你哥是不想见他们,才故意躲出去了。如果你告诉他们你哥在黄承彦那,他们就会去那里找他的,到时你哥回来该怪你了!” 诸葛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哦,那我知道了,一定守口如瓶!”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那几个活宝现在应该还在我家里呢!” 说完之后,司马徽便朝着自己家中走去。 果不其然,刘备三人并没有离开,仍然呆在司马徽家中。 此时他们早已经睡醒了,正在屋里闲聊。 “我说,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早的跑哪去了?我们几个肚子饿的都咕咕直叫,也不说给弄点儿吃的!”张飞见了司马徽,劈头盖脸地埋怨道。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嗔怪道:“休得无礼,你以为这是在你自己家里吗?” 张飞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 刘备又换上一副笑容,对司马徽道:“司马兄,请问您是去打听诸葛亮的下落了吗?” 司马徽点了点头道:“嗯,不过他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去哪里了?”关羽又问道。 “说是去云游了,没个把月的回不来。”司马徽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备一听这话,顿时心凉了大半截,唉声叹气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玄德,要不我们先回去,等再过上一个月我们再来?”关羽提议道。 刘备坐在那里一脸愁容,不置可否。 过上一个月? 还不知自己是否有命活那么长时间呢! 蔡瑁随时都想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曹操,也许现在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还有刘表,也不知他那封密信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自己违抗命令,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就算到时装病,也不可能装一个月啊! 更可怕的就是曹操,他统一了整个北方之后,最近一直没什么动静,随时都可能挥师南下。 若是能跟他打一场还好,若是投降的话,自己也没几天活头儿了。 张飞看刘备愁容满面的样子,又提议道:“大哥,我们回新野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这守株待兔。这诸葛亮早晚得回来,我们只需在这等着就行了!” 刘备朝司马徽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司马徽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这本来自己就体弱多病,若是再这么成宿成宿地不睡觉,只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可若是直接撵他们走的话,又哪里说的出口呢? 若是让他们住下来,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找到诸葛亮,到时诸葛亮肯定得怪自己收留他们。 司马徽在脑海之中飞快地想着主意,终于灵光一现,有了一个办法。 “玄德,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就不妨住在寒舍。”司马徽说道。 刘备赶紧拱手作揖道:“那就谢谢司马兄了!此番来得仓促,也没带什么礼物,等日后一定一并补上!” 司马徽不为所动地道:“玄德客气了,助人为乐、成人之美本来就是做人之根本,不应该求回报的。” “先生高风亮节,令在下刮目相看!”刘备由衷地赞叹道。 随后,几个人便不再说话,屋子里沉寂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张飞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刘备和关羽也感到了饥肠辘辘。 “司马兄,你,你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儿吃的啊?这早上就没吃饭,现在都中午了,也该吃点儿东西了!”张飞央求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儿,又端着几个盘子走了进来。 刘、关、张三人一看,都不禁目瞪口呆。 盘子中除了草根,就是树叶,连米面都没有,就更别说酒肉了。 “司马兄,您平时就吃这个吗?”刘备难以置信地问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道:“这些东西很好吃的,都是当地的特产,不信你们尝尝!” 几个人试着往嘴里塞了一些,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哥,我们还是回去,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天熬下来,我都受不了啊!”张飞可怜巴巴地说道。 第2章 刘表对刘琦面授机宜 刘、关、张兄弟三人跟着司马徽吃了几口草根、树叶,便起身告辞,返回了新野。 到得家里,刘备先是拿出大鱼大肉狼吞虎咽了一番,然后又赶紧给刘表写了封书信,派人送到了襄阳。 刘备在信上说,他如今重病在身不能下榻,等日后痊愈了再来襄阳拜见刘表。 刘表接到书信看完之后,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将信撕了个粉碎。 如果真的重病在身,又怎么能提笔写信呢? 刘备这明显就是在装病! 一定是刘备看自己大势已去,将不久于人世,便开始另谋新主了! 这个该死的势利小人,只可惜自己当年瞎了眼,收留了他! 刘表拖着沉重的身躯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气得五脏俱焚、七窍生烟。 蔡瑁是自己的内弟,他一心想推刘琮上位,然后再带着整个荆州去投奔曹操。 到时曹操也肯定得领蔡瑁的情,对其加官进爵。 如今的荆襄七郡,除了荆州牧,蔡瑁就是第二大的官了,还怎么加官进爵,只能让他当荆州牧。 到那时刘琮能保住性命都是好的,很有可能被曹操或者蔡瑁除掉。 张允是自己的外甥,也是荆州军方的二号人物。 老话说得好:外甥是狗,吃了就走。 这么多年来,张允始终与自己貌合神离、虚与委蛇,死心塌地地跟着蔡瑁。 如今自己年事已高,又生了场重病,张允肯定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蒯越虽然当年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他们蒯家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也是亲曹派,而且与蔡瑁早就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心想扶持刘琮上位。 蒯越这个老狐狸看自己不行了,更不会帮自己什么忙了。 庞家虽然是四大家族之一,这么多年来却一直置身事外,从来不掺和官场上的事。 庞德公也总是一副疯疯癫癫、玩世不恭的样子,这种人更指望不上。 黄祖倒是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此时他在东面与孙权激战正酣,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暇他顾。 蔡夫人就更别提了,她就盼着自己早点儿死,然后好跟她的龙龙成双成对、双宿双栖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凤凰不如鸡。 想我刘表英明一世,如今身边却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呐! 此时的刘表感到十分的凄凉和无助,完全没有了当年荆州牧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人活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身份、地位、权力、财富、兵马、土地、女人、子孙…… 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两手空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不带走任何东西。 自己真的是不甘心呐! 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打下了大好的基业,眼看着就要被别人窃取了,九泉之下又怎能瞑目呢? 可是眼下又有谁肯站出来,帮助一个时日无多的孤寡老人呢? 儿子,其他人都靠不住,只有儿子才是自己亲生的! 自己有三个儿子,老大刘琦,老二刘琮,老三刘修。 刘琮就别指望了,那就是个窝囊废,除了听蔡夫人的,就是听蔡瑁的,自己不但一点儿不知道羞耻,还觉得很了不起。 这种窝囊废,当个普通人最好,若是当了一方诸侯,也就离死不远儿了。 自己老来得子,生下了刘修。 他是自己的老儿子,如今年纪尚小,少不更事、弱不禁风,也不能担当起什么重任。 思来想去,也只有长子刘琦了。 当年自己一时糊涂,听信了蔡夫人的挑唆,冷落刘琦多年,现在也只能厚着脸皮找他过来帮自己了。 希望他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能够不计前嫌,与自己重归于好,然后自己再把荆州之主的位置传给他。 想到这里,刘表赶紧吩咐道:“来人呐,去把刘琦给我叫来!” 过了半个时辰,刘琦独自一人来到了刘表府上。 “孩儿参见父亲大人!”刘琦见了刘表,毕恭毕敬地说道。 刘表挥退左右,又把刘琦扶了起来。 “琦儿啊,父亲时日无多了,今日找你前来,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刘表正色道。 刘琦一听这话,心头一沉,眼圈也有些红润了。 “一直以来,父亲都想把荆州传给你。但时至今日,立嗣之事仍然悬而未决,是因为父亲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奈了!荆州四大家族蔡、蒯、庞、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们却都站在刘琮那边。父亲如果硬是推举你继位的话,不但会得罪了他们,日后你做了荆州之主,也很难驾驭他们啊!”刘表语重心长地说道。 刘琦却道:“父亲,嗣子传给谁都不重要,孩儿也并不是非要争什么嗣子,只要您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孩儿就心满意足了!” 刘表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嗣子之位事关重大,非你莫属!若是让刘琮接管了荆州,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傀儡。到那时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全都为别人做嫁衣了!” “可是父亲,现在蔡瑁、蒯越、张允他们都是刘琮那伙的,孩儿又拿什么跟他们抗衡呢?”刘琦愁眉苦脸地问道。 “这也正是为父今日找你过来要说的事情!眼下曹操已经统一了北方,随时都会挥师南下。到时若是父亲还活着,肯定会跟曹操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可万一父亲死了,其他那帮老狐狸就一定会投降。曹操和蔡瑁是发小,一旦荆州投降了曹操,荆州以后就是蔡瑁的天下了。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曹操,而要指望孙权。”刘表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刘琦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孙权?孙坚不是死在了我们手上嘛,孙权又岂会跟我们一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呐!” “曹操拿下了荆州之后,下一个目标就必定是扬州,但孙权子承父业、年少气盛,是绝不可能投降曹操的。曹操是我们的敌人,也是孙权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孙坚虽然死在了我们手上,却是因为他侵犯我们在先,而且还是死在了黄祖手里。所以现在黄祖和孙权激战正酣,我们也不要插手。等孙权杀了黄祖,报了大仇,你再去找孙权,对他晓以利害,他一定会与你联起手来对付曹操的!” 说完之后,刘表又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一封密信。 “这是为父的遗命,把嗣子之位传授给你。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再把他拿出来公之于众。到那时,有孙权扶持你,整个荆州还会重新回到我们刘家手中。”刘表叮嘱道。 刘琦将信揣好,点了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第3章 蔡夫人找蔡瑁商议对策 夜幕刚刚降临,蔡瑁正在自己府上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饮酒作乐。 突然,蔡夫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蔡夫人厉声呵斥道。 两个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吓得躲入了蔡瑁怀中。 “二姐啊,你这是干嘛呀?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你大呼小叫地多扫兴!”蔡瑁坐在那里,摇摇晃晃地抱怨道。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再不滚出去,我现在就让你们人头落地!”蔡夫人又瞪着眼睛说道。 两个女子赶紧从蔡瑁怀中挣扎开来,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蔡瑁一看蔡夫人动真格的了,估计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挥退了左右,又振作了一下精神。 蔡夫人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蔡瑁的脑门,嗔怪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在这醉生梦死的呢!” 蔡瑁一听这话,顿时酒醒了大半,问道:“怎么了?二姐,你可别吓唬我呀!” “刘表已经把嗣子之位传给刘琦了!”蔡夫人沉声说道。 原来,白天时蔡夫人先是去集市上溜达,回来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刘表也不知道。 蔡夫人走到家门口听到有人说话,便躲在窗外悄悄地偷听,刘表和刘琦后面的谈话都被蔡夫人听到了。 蔡瑁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呢?刘琮是我的女婿,我们蔡家肯定会全力以赴支持他呀!蒯越也是亲曹派,早就跟曹操通好气儿了,他也会支持刘琮的。庞家置身事外,黄承彦也从不关心政事,黄祖跟孙权打得不可开交,更是没工夫参与立嗣之事。这些情况刘表应该一清二楚啊!他把荆州交给刘琦,难道要让他一个人管理荆州吗?”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还记得刘表那天醒了,先是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把你骂了一顿吗?”蔡夫人提醒道。 蔡瑁皱起眉头,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日自己和蔡夫人在刘表府上谈话,刘表竟然突然醒了过来。 刘表说,他知道自己打的什么算盘,等他一死,自己就会扶刘琮上位,然后再投降曹操,曹操会把这个功劳记到自己头上,还会把荆州交给自己来统领。 “哎呀,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啊!”蔡瑁心惊肉跳地说道。 蔡夫人瞪了一眼蔡瑁,纠正道:“什么叫真有可能?明明就是事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那刘表如果把荆州传给刘琦,应该把文武百官包括豪门世族都召集到一起,当众宣布一下啊,怎么没叫我呢?”蔡瑁又好奇地问道。 “刘表那个老狐狸,他知道直接把位置传给刘琦肯定不行,所以就想了个馊主意,说什么等孙权把黄祖杀了,报了杀父之仇,然后再让刘琦去找孙权,还写了遗命呢!”蔡夫人又说道。 蔡瑁不无感慨地点了点头道:“刘表这个老狐狸,还真是够狡猾的啊!孙权肯定不会跟曹操一伙,所以刘表就想让孙权和刘琦一起对付曹操。到时再把刘表的遗命拿出来,荆州这些刘表的旧部就会支持刘琦做荆州之主。” “这个黄祖我也见过,挺厉害的呀,连孙坚都能杀,孙权能打得过他吗?” 蔡夫人并不懂战场上的事,所以她并不相信孙权能杀了黄祖。 “哎呀,二姐,杀伐决断的事你们女人不懂。黄祖杀孙坚,那是孙坚自己找死,带着很少的人马去黄祖的地盘,黄祖偷袭才侥幸得手的。但孙权可不一样了,这小子别看年轻,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孙坚和孙策都是愣头青,到了孙权这,总结了他爹和他哥的经验教训,做起事来非常的少年老成!”蔡瑁解释道。 蔡夫人眉头一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黄祖打不过孙权,肯定得被孙权杀掉?” 蔡瑁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道:“毫无疑问!孙权和黄祖本来就实力相差悬殊,再加上黄祖是孙权的杀父仇人,刘表又明确表示要坐视不理。这结果如何,还用再说嘛?” “那我们一定要阻止孙权杀黄祖啊,他杀了黄祖之后,刘琦不就去投奔他了嘛!你这样,你手下那么多精兵猛将呢,给黄祖派过去一部分支援,尽量帮着黄祖把孙权打败了!”蔡夫人出谋划策道。 蔡瑁哭笑不得地道:“我都说了,杀伐决断的事你们妇道人家根本不明白。黄祖是刘表的死党,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一直装聋作哑的,就是想借着孙权之手铲除刘表的爪牙。如果我派兵过去帮黄祖了,等黄祖缓过劲儿来,还得帮着刘表对付咱们。” 蔡夫人听得稀里糊涂,又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蔡瑁想了想,说道:“黄祖和孙权的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刘表不是给刘琦写了遗命嘛,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把遗命抢过来!” 说着,蔡瑁便站起身来要走。 蔡夫人赶紧拉住了蔡瑁,说道:“你快别胡闹了!你抢过来有什么用,到时刘表还会再写的。再说你一动兵的话,就会惊动刘表。眼下荆州还是刘表的,还由不得我们胡来。别到时候刘琮没当上嗣子,再把我们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蔡瑁一琢磨,蔡夫人说的倒也在理,便又坐了回来。 “刘琦身上的这个遗命,得等黄祖死了之后才能拿出来,而黄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运作一下!” 蔡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递到了蔡瑁手上。 蔡瑁接过来一看,喜出望外地道:“哎呀,这大外甥女要嫁人了,那我这个当舅舅的肯定得亲自去给捧场啊!”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黯然神伤起来。 本来自己也可以生儿育女的,结果却偏偏被父亲嫁给了刘表那个糟老头子。 这么多年来,自己饱尝寂寞不说,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等刘表死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赵云弄到手,然后再跟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以补偿这么多年来肉体和精神上的亏欠。 “姐,你也得去?”蔡瑁又问道。 蔡夫人收了思绪,点点头道:“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听说还嫁给了一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子,我这当小姨的肯定是要过去捧场的啊!不但我们俩要去,刘琮和大侄女也要去。” 蔡瑁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刘琮和我女儿也得去?” 蔡夫人点了点头,又对蔡瑁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4章 诸葛亮黄月英成亲 建安十二年立冬,一大早黄府门前便敲锣打鼓、熙熙攘攘,院子里更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诸葛亮这边的亲戚有他的大姐和大姐夫蒯琪、二姐和二姐夫庞山民、弟弟诸葛均、哥哥诸葛瑾,还有好友石韬、孟建、崔钧、徐庶。 娘家人也是一大堆,有黄月英的二姨蔡夫人、舅舅蔡瑁,黄承彦的好友庞德公、司马徽。 刘琮、蔡氏、刘琦、蒯越、蒯良、张允等人也都来到了黄府,可以说整个荆州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基本上都到齐了。 除此之外,还有荆州周边的一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要么亲自来参加,要么派来了代表。 刘表也很想来参加黄承彦女儿的婚礼,但他的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便派刘琦代表自己过来了,并带来了丰厚的贺礼。 诸葛亮和黄月英拜完堂之后,黄承彦又红光满面地站了出来。 “今天是小女成亲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出席!黄某祝小女和贤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也祝愿在座的各位升官发财、阖家欢乐、心想事成、福寿绵长!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不但小女成婚,黄某还有一件喜事,要与大家一起分享!” 说到这里,黄承彦故意停顿了下来,想吊吊大家的胃口。 在场的来宾都感到十分好奇,不禁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还有什么喜事。 黄承彦又接着道:“下面有请我多年的老朋友庞德公闪亮登场!” 庞德公也不含糊,直接走上前去。 “老黄,这次我算你狠!”庞德公低声对黄承彦说道。 黄承彦也不搭理庞德公,又说道:“前不久,我跟庞德公打了个赌,赌诸葛亮向我女儿求亲能否成功。如果求亲成功了的话,就是我赢,庞德公要在我女儿的结婚现场,当着众人的面儿跪下来给我磕八个响头。如果求亲失败了的话,就是庞德公赢,我黄某人要在襄阳的集市上,当着众人的面儿跪下来给庞德公磕八个响头。现在大家说说,接下来该是什么环节了?” 大家在下面一下子炸锅了,有的人叫好、有的人鼓掌、有的人起哄、有的人尖叫,都嚷嚷着让庞德公给黄承彦磕头。 黄承彦又用手做了一个“八”的手势,在庞德公面前比比划划起来,跟庞德公前几日在他府上的样子别无二致。 庞德公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在了黄承彦的面前,又当当地给黄承彦磕起头来。 还没磕够八个,黄承彦就把庞德公搀了起来。 “下面都静一静,大家安静一下!”黄承彦高声喊道。 大家心下都十分好奇,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黄承彦又接着道:“我们赌的是磕八个响头,你们这么吵,人家磕头再用力也不响啊!” 庞德公用手指着黄承彦,紧鼻瞪眼地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的心眼儿!” 黄承彦完全视而不见,又大声说道:“老庞,这回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你就放心磕!只要劲儿使够了,肯定会响的!咱们一下儿是一下儿,大家在下面监督,好不好?” 下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庞德公再次跪了下来,一下儿一下儿地慢慢儿磕起头来,每一下儿都很响,最后总算是把八个响头都磕完了。 下面的观众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庞德公也狼狈不堪地走下了台。 黄承彦又道:“大家都知道,我和庞德公是几十年的好朋友,所以我们怎么闹都不会伤了和气。我也很欣赏庞德公的为人,这若是换了别人,打赌输了要在众人面前磕头,这婚礼肯定就不会来了。但庞德公却不然,哪怕是自己受再大的耻辱,也不失信于人,让我们大家为他的优秀品质鼓掌!” 话音一落,下面顿时掌声雷动。 庞德公刚才还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当当磕头,此时就像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一样令众人景仰,他面带微笑,四处拱手作揖,场面甚是滑稽。 掌声过后,黄承彦又道:“我黄某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大家就开席,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便在这时,蔡瑁站出来高声说道:“大姐夫,且慢!” 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朝着蔡瑁望去,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琮公子有话要说!”蔡瑁又说道。 紧接着,下面又有无数人齐声喊道:“嗣子!嗣子!嗣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不已,就连黄承彦也始料未及。 底下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刘表病入膏肓,已经把嗣子之位传给了刘琮,云云。 刘琮走到前面紧了紧嗓子,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哈!今天是黄老爷子女儿的大婚之日,我也很高兴能来参加这个婚礼。其实家父也很想来,但却由于种种原因,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便让我代表家父前来参加了。今天到场的都是我们荆州的中流砥柱、架海金梁,也希望日后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同打造荆州更加美好的明天!谢谢!” 原来,这一切都是蔡夫人的主意。 下面喊“嗣子”的那些人,都是蔡瑁和张允手下的士兵。 他们穿上了普通人的衣服,来到了婚礼现场,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还以为是各个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带来的亲属或家丁。 几百号人一起喊刘琮是“嗣子”,刘表又没来,这就向人们传递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就是刘表时日无多了,已经把荆州交到了刘琮手上。 虽然没有正式的公布这件事,但很多人已经听说了,所以才一下子有那么多人不约而同地喊刘琮是“嗣子”。 这样一来,就让人们先入为主了,觉得以后荆州就是刘琮的了。 大家也自然会争分夺秒、争先恐后地向刘琮和蔡家靠拢,以求日后能有个好的前程。 至于刘琮上台说的那番话,也是蔡夫人提前让他背诵好的,而且听起来滴水不漏,既没说自己就是嗣子,又让大家觉得他就是嗣子。 刘琮也好,蔡瑁、蔡夫人也罢,都没直接说刘琮就是嗣子。 这样一来,即便日后刘表追究起来,也是毫无破绽,只能不了了之。 “好,感谢琮公子的致辞,回去之后也代老夫向刘荆州问好,祝他早日康复!”黄承彦一脸感激地对刘琮说道。 第5章 诸葛亮刘琮狭路相逢 酒席之上,自然也是热闹异常。 一边是诸葛亮和黄月英两人拿着酒壶和酒盅挨桌敬酒,另一边则是不断地有人来到刘琮跟前敬酒。 今天虽然是诸葛亮和黄月英成亲,但刘琮这边却远比诸葛亮那边热闹得多。 这也是蔡瑁、张允提前安排好的,一开始来给刘琮敬酒的人,全部都是他们手下的士兵。 这些人来到刘琮跟前之后,一口一个“嗣子”地叫着,还各种恭维之词,弄得刘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诸葛亮毕竟是不胜酒力,敬了几桌之后,便有些头重脚轻、摇摇欲坠了,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跟黄月英耳语了几句,便跑去了茅房。 吐过一阵之后,诸葛亮感觉舒服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想马上就回去再喝,便索性站在外面吹风。 突然,诸葛亮身边传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令他心醉,也令他心碎。 诸葛亮鼓起勇气,将脖子转了过去。 果然是她,那个令诸葛亮魂牵梦萦,也令他肝肠寸断的女子。 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蔡瑁的女儿、刘琮的老婆蔡氏。 诸葛亮在拜堂之前便看到了蔡氏,没想到又在这里与她单独邂逅了,这让诸葛亮既兴奋又紧张。 “孔明,你是心甘情愿的吗?”蔡氏柔声问道。 这个问题的确让诸葛亮难以回答。 但凡有一点办法,自己也不会娶黄月英的。 可在此之前自己已经相过很多回亲了,残酷的现实告诉自己,眼下的自己不过是个穷困潦倒、一无是处的乡野村夫,能攀上黄家这个高枝,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但今天毕竟是大喜之日,这些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即便是在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人面前,也没法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大实话。 “还好。”诸葛亮故作镇定地道。 蔡氏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下来,望着远处的旷野。 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又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蔡氏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道:“也还好。” 诸葛亮又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后来为何不肯见我?” “孔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蔡氏虽然曾经跟诸葛亮有过一段,却实在不愿旧事重提。 诸葛亮刚要再开口说话,后面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啪地扇了蔡氏一记耳光。 巴掌虽然扇的并不重,却痛在诸葛亮的心里。 来人正是蔡氏的丈夫刘琮。 “你在这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滚回去!”刘琮对蔡氏厉声喝斥道。 蔡氏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刘琮,一下子跑开了。 若是换了平时,刘琮是万万不敢打蔡氏的。 蔡氏是蔡夫人的侄女,又是蔡瑁的千金,刘琮哄她还来不及,又哪敢跟她动粗? 但今天不一样了,一方面,刘琮喝了很多酒,又被无数人当着大家的面儿叫“嗣子”,又被无数人轮流敬酒、轮番恭维,他此时早已飘飘欲仙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荆州牧。 另一方面,刘琮对蔡氏和诸葛亮的事也听说过一些,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一下子就怒从心头起,便忘记了蔡氏的身份,上去扇了她一记耳光。 “你为什么打人家女孩子?”诸葛亮义愤填膺地瞪着刘琮质问道。 刘琮冷哼一声,反问道:“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么着,你心疼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禁有些语塞,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刘琮。 刘琮又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诸葛亮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叫你什么?” “你刚才管我叫‘你’,别以为我没听清楚!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刘琮,刘表的儿子、蔡瑁的女婿、蔡夫人的养子、现在的嗣子、日后的荆州牧!没大没小、无君无父的,竟然管我叫‘你’!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称呼我一下!”刘琮嚣张跋扈地说道。 诸葛亮虽然心里很讨厌刘琮,但一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刘琮又喝了很多酒,自己也没必要跟他斤斤计较,便道:“嗣子大人!” 刘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刚才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给本嗣子从实招来!” 诸葛亮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什么干嘛了?光天化日的,我们能干嘛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俩之前就有一腿!今天要不是在这让我撞见了,你们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呢!”刘琮舌头打卷儿地说道。 诸葛亮也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刘琮问懵了,其实他也并不想把诸葛亮怎样,他也不能把诸葛亮怎样。 今天是诸葛亮的成婚之日,人家是黄承彦的女婿,又是蔡瑁和蔡夫人的外甥女婿,刘琮根本不敢为难诸葛亮。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就更别说诸葛亮是这么硬的关系了。 就算是看到诸葛亮和蔡氏单独在一起了,那又能说明什么,人家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刘琮沉吟了半晌,又说道:“本嗣子也对你有所耳闻,南阳一介乡野耕夫耳,居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我老婆蔡氏的主意!最后怎么样,娶了个黄月英,你也就配娶她那样的丑八怪!” 诸葛亮面色铁青,被刘琮羞辱得十分无地自容。 刘琮一看诸葛亮的狼狈样,更加得意了,又接着道:“你瞅你挺老高个傻大个子,一天晃晃悠悠地,磕不磕碜?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尿泡虽大无斤两!人家那个个高的都去当将军了,虽然没什么头脑,但起码有两膀子力气。你再瞅瞅你,白长这么老高的大个子,就光知道种地!” “那敢问公子,你会什么呢,恐怕连种地都不会?”诸葛亮反唇相讥道。 刘琮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厉声质问道:“什么?你竟然管我叫‘公子’,真是岂有此理!等我日后当了荆州牧,第一个就先拿你开刀!让你看看我到底是‘公子’还是‘嗣子’!”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诸葛亮一看自己酒醒的也差不多了,也不再搭理刘琮,又兀自朝大厅走去。 “哎?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站住!”刘琮在后面喊道。 诸葛亮置若罔闻一般,依然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倒插门的穷光蛋,等我日后当了荆州牧,看我怎么收拾你!”刘琮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1章 诸葛亮的洞房之夜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人生的四大喜事。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新婚燕尔都是欢天喜地、幸福甜蜜,但诸葛亮却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住的宅子倒是挺大,也是黄家出钱买的,没用诸葛亮掏一铢钱,更没要他任何彩礼,但诸葛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汉朝本来有闹洞房的习俗,但石韬、孟建、崔钧、徐庶等人也看出了诸葛亮始终闷闷不乐,酒席过后便都告辞离去了。 曲终人散,诸葛亮和黄月英进入了洞房。 黄月英披着盖头坐在那里,诸葛亮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他很希望掀开盖头,看到的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蔡氏,但他也知道这并不可能,只是自己的想入非非而已,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是黄月英。 所以诸葛亮并不想那么早就把盖头掀起来,那样自己所有的美梦就会瞬间被打碎,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 诸葛亮站在那里,一会儿把手抬起来,举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放了下去,一会儿又把手抬了起来,举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再放了下去,就是没有勇气把黄月英的盖头掀起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诸葛亮脑子里也全是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各种杂念。 今天自己和蔡姑娘在外面单独待在一起,除了刘琮看到了,还有没有别人看到? 若是让别人看到了,他们会作何感想? 还有月英,她会不会看到呢? 或者有别人看到了,悄悄地告诉了月英呢? 还有黄承彦和蔡夫人,他们会不会看到呢? 黄府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很有可能别人看到了,又报告给他们啊! 刘琮打了蔡姑娘一巴掌,蔡姑娘会不会很痛呢? 刘琮回到襄阳之后,还会不会继续殴打蔡姑娘呢? 这个刘琮真是可恶,竟然对自己的老婆大打出手,还大吼大叫的,说明平日里蔡姑娘也没少被他折磨。 蔡姑娘嫁给刘琮之后,过得一定很不幸福。 刘琮今天还对自己冷嘲热讽、颐指气使,各种出言不逊,日后他若是真的当了荆州牧的话,自己可怎么办啊,还能在荆州呆下去吗? 就在诸葛亮胡思乱想之际,黄月英问道:“夫君,你在干嘛呢?” 诸葛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哦,夫人,我今日实在喝得太多了,直感到天旋地转,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别急,我这就帮你掀盖头。” 说完之后,诸葛亮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把黄月英的盖头掀了下来。 虽然是化过了妆,但却跟没化妆大同小异,枯黄的头发、黝黑的皮肤,五官也没一处能令人赏心悦目的。 诸葛亮坐在了黄月英旁边,百爪挠心般地难受。 原本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诸葛亮为黄月英宽衣解带,然后二人吹灭蜡烛共赴巫山,尽享鱼水之欢,可诸葛亮却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黄月英等了一会儿,见诸葛亮迟迟没有动静,便起身为他倒了杯茶。 “夫君,多喝点儿茶水,可以解酒的!”黄月英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 一阵暖流顿时涌上了诸葛亮的心头,他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黄月英拿回茶杯,又把茶壶拿了过来,接着倒茶给诸葛亮喝。 喝了几杯之后,诸葛亮感觉肚子胀得实在装不下了,便道:“夫人,差不多了,我们上床歇息!” 黄月英小脸儿一红,点了点头。 诸葛亮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将所有蜡烛逐一熄灭,转眼间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 黄月英坐在榻上,明显是在期待着什么。 诸葛亮再次呆立在了原地,一会儿把手抬起来,一会儿又把手放下去。 反复几次之后,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夫人,今日我真的喝多了,我们,我们还是早些歇息。” 说着,也不待黄月英说话,便把她放倒在了榻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二人都穿着衣服,静静地躺在那里。 屋子里十分寂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时间过了许久,黄月英知道诸葛亮没有入睡,便问道:“夫君,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诸葛亮的心坎里。 他岂止是有心事,简直是心事重重,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人生在世,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永远也不能说的。 这次迎娶黄月英,诸葛亮之前就一直很纠结,根本不想找如此相貌丑陋的女人。 然而形格势禁,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娶了黄月英。 在此之前,他也知道人们会说三道四、议论纷纷,说他找了个这么丑的老婆之类的。 但通过一场婚宴下来,诸葛亮却发现,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他需要承受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酒席上他和黄月英挨桌敬酒,也听到了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什么倒插门了、吃软饭了、小白脸了、穷光蛋了,云云。 人们不只是笑话诸葛亮娶了个相貌丑陋的老婆,更笑话他的贫困和卑贱。 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久居世外的隐士,诸葛亮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世俗的压力和凌辱。 如今一下子铺天盖地地纷至沓来,他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诸葛亮挑了一些自己在黄月英面前能说的话,又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夫人啊,我的确是有心事!” 黄月英道:“夫君,那你就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就算帮不到你,你找个人倾诉一下,心里也会舒服一些的。” 又是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诸葛亮点点头道:“今天咱们成亲,的确是来了不少人。但这么多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真的为咱们贺喜而来的?绝大多数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有的人是为了跟黄家攀关系,有的人是为了跟蔡家攀关系,也有的人是还咱爹的人情,还有的人是来看笑话的……” 黄月英点了点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诸葛亮又道:“你知道他们看什么笑话吗?就想看我的寒酸样儿,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一无所有、一无是处,还说我是什么小白脸、吃软饭、倒插门、穷光蛋!” “夫君,俗话说的好,狗眼看人低。你虽然现在没什么身份地位,但我相信,凭借你的才华和能力,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黄月英勉励道。 诸葛亮愤恨不平地道:“对,我一定要出头!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第2章 诸葛亮物色举荐人 虽说洞房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诸葛亮和黄月英的这一夜却十分别开生面。 二人都和衣而卧,一直聊到晨曦初露、雄鸡报晓。 通过这一整晚的推心置腹,两个人对彼此也都有了更多的了解。 诸葛亮觉得黄月英是个很有见地、很有内涵的女人,也很温柔贤惠,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也很投缘。 黄月英觉得诸葛亮是个很有才华、很有抱负的男人,只是暂时穷困潦倒,一旦机会来了他定会大有作为。 虽然一夜未眠,但两人却都不觉得困倦。 诸葛亮伸了个懒腰,一翻身从榻上爬了起来。 来到窗前,他朝着外面东张西望起来。 黄月英也紧跟着下了床,去厨房里做饭了。 不大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便呈了上来。 “夫君,吃早饭了!”黄月英招呼道。 诸葛亮心里暖暖的,坐下来狼吞虎咽起来。 由于昨天挨桌敬酒喝的太多,导致诸葛亮吐了好几次,肚子里早就空了,所以此时他也顾不上斯文,只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夫君,奴婢做的饭菜味道如何?”黄月英又问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中又是不无感慨。 若是大户人家的老爷,花重金娶了个女子,在家呼奴唤婢的倒是无可厚非。 而自己娶媳妇一铢钱也没花,就连房子都是人家女方提供的,人家陪你聊了一宿天儿,还起早给你做饭,自己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叫奴婢啊? “夫人,从今以后我不许你管自己叫奴婢!”诸葛亮郑重其事地说道。 黄月英噗嗤一笑,问道:“那叫什么?难不成叫‘为夫’吗?” 汉朝的夫妻之间,男人管自己叫“为夫”,女人管自己叫“奴婢”,这是司空见惯、约定俗成的事情,人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叫法。 所以诸葛亮突然不让黄月英自称“奴婢”,黄月英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为夫’是我在你面前对自己的称呼,你在我面前嘛,就叫‘为妻’,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样称呼听起来更亲切一些!” 黄月英点头笑道:“为妻遵命!” “嗯,夫人做的饭菜很好吃,绝对是个贤妻良母!”诸葛亮又夸赞道。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又继续吃了起来。 诸葛亮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当初自己痛下决心娶黄月英,又忍辱负重地“嫁”到黄家,就是为了能攀上黄家这棵大树。 黄月英的母亲是蔡家的大小姐、父亲是黄承彦、二姨是蔡夫人、二姨夫是刘表、舅舅是蔡瑁,都是荆州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些人之中,当属刘表和蔡瑁最为位高权重,刘表是荆州牧,蔡瑁是荆州军方的第一号人物。 所以自己若想出人头地的话,还得从这两个人身上入手。 自己现在虽然成了黄家的女婿,但无论刘表,还是蔡瑁,都不认识自己,自己也跟他们说不上话。 若想找他们提拔自己的话,还得靠黄月英、黄承彦和蔡夫人这几个人帮忙。 自己的志向是做荆州刺史,这是荆州的二号人物,只有刘表有这个权力任命。 刘表是黄月英的二姨夫、蔡夫人的妹夫、黄承彦的连襟。 也就是说,他跟这三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亲疏程度是一样的。 那么找谁去帮自己举荐合适呢? “夫人,你跟刘表熟吗?”诸葛亮突然问道。 黄月英怔了一下,问道:“刘表?是那个荆州牧的刘表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 黄月英又道:“夫君,二姨嫁给刘表的时候,刘表就已经是荆州牧了。他那么大的官,平时都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跟咱们来往啊?我只是在二姨成亲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刘表一面。他看上去挺老的,怎么也得六十来岁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看这意思,刘表平时跟黄家也没什么来往啊! “夫君,你打听他干嘛呀?”黄月英又问道。 “俗话说得好:上头有人好办事,朝里有人好做官。我想出人头地的话,就得找门路啊!咱们家的这些亲戚当中,就属刘表官儿最大了,所以我得想办法让他发现我这个人才啊!”诸葛亮解释道。 黄月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问道:“夫人,那你母亲跟刘表熟吗?” 黄月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熟,没见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来往。” “蔡夫人不是你母亲的亲妹妹吗,她们之间平时不走动吗?”诸葛亮又好奇地问道。 黄月英哑然失笑道:“夫君有所不知,别看我娘和我二姨是亲姐妹,但她们的关系可并不怎么样!我娘和我二姨都是一个脾气,比较刁钻泼辣的那种,她们俩从小就经常吵架,有时还动手打架呢!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啊!” 诸葛亮不以为然地道:“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后来她们不都嫁人了嘛,嫁人之后关系处的怎么样啊?” 黄月英摇了摇头道:“我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去襄阳。二姨是州牧夫人,身份尊贵,就更不可能来我们家了。我印象当中,好像就刘琮结婚的时候,我娘去过二姨家一回。还有这次咱们成亲,二姨亲自过来了。平时她们好像就没什么来往了。” 诸葛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问道:“这亲姐妹,怎么还不如外人关系近呢?” “我二姨觉得他嫁的是刘表,比我爹官儿大,所以她比我娘强。我娘又觉得她嫁的是我爹,比刘表年轻,所以她比我二姨强。两人谁也不服谁,互相看着都不顺眼。”黄月英解释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原来这亲姐妹之间也未必关系就多好,也可能会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啊! 黄月英又道:“我舅舅跟我二姨关系好,他们俩经常在一起,我表妹的婚事也是二姨帮着张罗的。” 黄月英所说的表妹,就是蔡瑁的女儿蔡氏。 蔡氏嫁给了刘琮,蔡夫人确实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 诸葛亮在心中苦笑道:“这个傻丫头啊,蔡瑁跟蔡夫人关系好有什么用啊?人家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又怎么会帮我去向刘表举荐呢?” “那你爹呢?你爹跟刘表关系怎么样?”诸葛亮又问道。 黄月英想了想,说道:“应该还好。我爹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荆州也有一定的威望,性格也比较随和。我觉得他跟刘表的关系,肯定比我和我娘跟刘表的关系要好很多。” 第3章 诸葛亮给黄承彦出难题 诸葛亮吃过了早饭之后,便直接去了黄承彦府上。 黄承彦也刚刚吃过了早饭,一看到诸葛亮过来了,连忙笑脸相迎地道:“贤婿,吃过早饭了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岳父大人,已经吃过了!早饭是月英亲手做的,非常可口!” “贤婿啊,昨天你可是喝了不少酒啊!今天怎么样,头疼吗?”黄承彦又嘘寒问暖地道。 “哦,还好,昨天吐了几次,把酒精都排出去了,今天就没什么事了。”诸葛亮说道。 黄承彦又嘱咐道:“贤婿啊,我也是从你那个时候过来的。小两口新婚燕尔的,一定要注意节制啊!切不可操劳过度,正所谓细水长流啊!” 诸葛亮苦笑着点点头,心想若是黄承彦知道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的话,肯定得把鼻子都气歪了。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注意的!”诸葛亮不露声色地说道。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你和月英年纪也都不小了,我和你岳母也想找点儿抱孙子。所以你们也得抓点儿紧,注意把握好度就可以了!”黄承彦又叮嘱道。 诸葛亮又讪笑着点了点头。 黄承彦知道诸葛亮不会平白无故地一大早就跑到自己府上,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说,便又问道:“贤婿啊,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跟岳丈客气!” 诸葛亮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岳父大人,昨天的婚礼上,小婿可以说是不无感慨啊!之前我一直在隆中隐居,不谙世事,如今才知道了人言可畏、谗口铄金的道理啊!” 黄承彦老眉一皱,问道:“贤婿,莫非是你听到了一些什么?” 诸葛亮眼圈有些发红,又道:“那些人表面上是来参加婚礼的,可真正来道喜的又有几人?有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甚至是来看笑话的。我诸葛亮自幼父母双亡,家里没什么关系背景,自己也没个一官半职,家中更是一贫如洗。于是那些人就说我什么攀高枝啊、小白脸啊、倒插门啊、吃软饭啊,等等。岳父,其实我真的不是冲着你们家的钱来的,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完全可以带着月英回到隆中,过着粗茶淡饭、男耕女织的生活。” 黄承彦拍了拍诸葛亮的后背,安慰道:“贤婿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凡尘俗世的凡夫俗子啊,就是喜欢嫌贫爱富、疏贱攀贵、欺软怕硬、扒高踩低,怯大压小,吐刚茹柔。你不要理会那些个凡偶近器,岳父看好你就足够了!什么吃软饭不吃软饭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清贫怎么了,隐士就该清贫嘛!岳父也是隐士,不愿意蹚尘世间的浑水,无官一身轻的多逍遥自在啊!” 话说完之后,黄承彦也感觉自己说的有些自相矛盾。 诸葛亮是隐士,诸葛亮也清贫,但并不是所有的隐士都清贫。 黄承彦也是隐士,但他却不清贫,他有强大的黄氏家族做后盾,才可以既享受荣华富贵,又能够自命清高。 所以黄承彦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没经历过贫穷,永远体会不到诸葛亮的感受。 “岳父大人,我娶了月英没花一铢钱,就连房子都是您掏钱买的,这些我都心知肚明,也感恩戴德、刻骨铭心。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依靠您了,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打造一片天地。欠您的我都记着呢,以后也早晚会连本带利地还给您的!”诸葛亮义正辞严地说道。 黄承彦听得很欣慰,连连点头道:“壮志可嘉,贤婿壮志可嘉啊!” 诸葛亮又趁机步入正题道:“岳父大人,我不想再当隐士了,我想入世做官!” 黄承彦老眉一皱,问道:“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做人要洁身自好的道理嘛,难道你真的要往染缸里跳?老话说得好:情不立事、义不理财、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你不会没听过?无官一身轻,无官一身清啊!不当官,你就会一身轻松,也会一身清白!” “可是岳父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入世做官的话,又靠什么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呢?难道要去经商吗?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是最低下的,品格道德也是最低下的,正如常言所说的那样,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诸葛亮辩驳道。 黄承彦笑了笑道:“老夫几时说让你去经商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嘛!我的意思是,你继续当你的隐士,在家照顾好月英就行了。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然后再把他抚养长大成人。至于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黄家怎么说也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富可敌国不敢说,但是养活你们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诸葛亮一本正经地道:“岳父大人,我刚才已经跟您说过了,我不想再依靠您了,不想再让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了!” “哎呀,贤婿啊,你一个世外之人,何必要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流言蜚语呢?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你又不疼不痒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啊?”黄承彦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岳父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算你们黄家再有钱,也早晚有花完的时候。正所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而且现在世道混乱,一旦有什么变故,你们便会立刻家道中落。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不想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更不想等到意外来临时家破人亡、束手无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觉得只有靠我自己去打拼,才是唯一的出路!” 诸葛亮头头是道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黄承彦捋了捋胡须,觉得诸葛亮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贤婿,那你想如何自己打拼啊?”黄承彦又好奇地问道。 “小婿想入世做官,可是又没什么门路,还需岳父大人帮忙!”诸葛亮抱拳拱手道。 黄承彦老眉一皱,问道:“那你想让老夫如何帮你?” “黄家是荆州的四大家族之一,您又是荆州上流社会名士,在荆州德高望重。除此之外,您还是刘表的连襟。所以我想让您带小婿去见刘表,把小婿引荐给他!” 诸葛亮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黄承彦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自己虽然跟刘表有亲戚,却并没什么交情。 自己当了大半辈子的隐士,一向清高惯了,根本看不惯官场上的那些作风,更看不上那些当官的。 所以诸葛亮对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还真的是强人所难。 第4章 诸葛亮说服了黄承彦 诸葛亮也不催促黄承彦,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时不时地看看黄承彦。 黄承彦出身于荆州的四大家族黄家,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户。 他生性自由散漫,年少时耳闻目睹过官场上的一些事,便立志此生绝不踏入仕途半步。 家境殷实,父母又对他十分疼爱,便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黄承彦活了大半辈子,就一直在家里干呆,除了琴棋书画,就是诗酒花茶,日子过得倒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后来他又结识了庞德公和司马徽,三人一见如故,便成了莫逆之交。 黄承彦生平最不爱跟当官的人打交道,尤其是不爱跟当官的亲戚打交道。 而在当官的亲戚当中,他最不爱打交道的人就是刘表。 若是换了别人,比如说蔡瑁,他还能管蔡瑁叫内弟,或者直接叫德珪,因为蔡瑁年纪比黄承彦小,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 但刘表却不同,刘表坐镇荆州二十余年,是荆州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从亲戚上论,黄承彦应该管刘表叫妹夫。 但刘表又比黄承彦的年纪大,所以黄承彦见了刘表只能叫官职,也就是州牧大人。 而且在刘表面前,黄承彦还要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 对于一个闲云野鹤来讲,最难受的就是看别人脸色,因为他们早都逍遥散漫惯了。 “万钟于我何加焉”、“帝力于我何有哉”才是他们所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荆州牧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黄承彦虽然跟刘表是亲戚,却一直没什么来往。 甚至黄承彦还有意无意地总是躲着刘表,就是怕到了刘表面前,他会摆官架子,黄承彦会低人一等。 黄承彦知道老这么坐着不说话也不是个事,便说道:“贤婿啊,你有所不知啊,我跟刘表虽然是亲戚,但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近。他是荆州牧,我是隐士,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合不足为友’,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诸葛亮却道:“岳父大人,我已经打听过了,月英说在你们家里,你是跟刘表关系最好的,否则我也不会过来找你帮忙。其实你也不用干什么,只需帮我跟刘表介绍一下就行了,剩下的事由我自己来做。” 黄承彦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贤婿啊,不瞒你说,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刘表啊,一见到他我就浑身难受!不如你自己去,自报家门不也一样嘛,何必非要折腾我一趟呢!” “岳父大人,如果我自己去襄阳找刘表的话,只怕连他的府邸都进不去,又如何毛遂自荐呢?还望岳父大人跟我走一趟,只要把我带到刘表面前就行!”诸葛亮央求道。 黄承彦不置可否,坐在那里直咧嘴。 诸葛亮又道:“岳父大人,之前刘备来找过我,让我去他那里做事,您当时说,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您还记得?” 黄承彦老眉一皱,点了点头。 “我就这么一条入世为官的路被您给断了,您是不是应该再帮我找一条路啊?而且您还说凤凰非梧不栖,言外之意就是刘备根本不是梧桐树!刘表这棵梧桐树,也只有您才有这个能力去牵线搭桥啊!”诸葛亮牵强附会地说道。 黄承彦还是一脸为难地坐在那不说话。 诸葛亮站起身来道:“既然岳父大人不愿帮我,那我也只好回去继续当我的乡野村夫了。不过眼下的形势,岳父大人可能还不太了解,曹操已经统一了北方,随时都可能挥师南下攻打我荆州。刘表肯定不会投降的,到时荆州必将陷入兵连祸结。我和月英倒是无所谓,可以继续逃到别处去当农民。但你们黄家能否保住荆州四大家族的地位,可就难说了。” 黄承彦活了一把年纪,早就看淡了人世间的虚名浮利,倒是不在乎自己家族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黄月英。 这女儿才刚嫁人,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要跟着诸葛亮一起去过流亡的生活,当父母的又哪里过意得去? “贤婿,你回来,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黄承彦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诸葛亮拽回了原位。 “我听说荆州主降的人很多啊,而且蔡瑁、蒯越他们都是亲曹派,这仗还能打得起来吗?”黄承彦又问道。 诸葛亮笑了笑道:“就算所有人都主降,所有人都亲曹,那又有何用?这荆州是刘表说了算,刘表想干什么,谁还能拦得住?” “如果曹刘一旦开战的话,荆州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们黄家也很有可能被兵匪洗劫一空。到时你就只能带着月英远走高飞了,那你想好去哪了吗?”黄承彦不无担忧地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听天由命、随遇而安!” “那怎么行,到时我的女儿和我的小外孙子不都得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罪嘛!”黄承彦有些不悦地道。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吃苦受罪都是小事,到时兵荒马乱、刀光剑影的,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黄承彦不敢再往下想,愁眉苦脸地道:“那贤婿有何高见啊?” “我哪有什么高见,只能先回去继续当我的乡野村夫。”诸葛亮没好气儿地道。 “哎呀,贤婿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说气话了,有什么主意快说出来听听!”黄承彦近乎哀求地道。 诸葛亮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正色道:“我本来是打算入世做官,到刘表身边谋个差事,然后再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刘表,让他不要跟曹操开战。仗不是瞎打的,打得过才能打,打不过就要服软。正所谓: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满腹狐疑地道:“你有把握说服刘表吗?” 诸葛亮信誓旦旦地道:“易如反掌、手到擒来,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我本身就有充足的理由去论述荆州只能降不能战,而蔡瑁、蒯越等荆州有分量的人物也都是亲曹派。刘表也不是傻子,如果大家都不想打的话,他还一意孤行,到时真打起来,谁会给他卖命?大家都纷纷临阵倒戈,那么刘表也就离死不远了!” 黄承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道:“这样一来,荆州投靠了朝廷,我也会成为功臣。曹操向来论功行赏,也一定会对我加官进爵的。从此我便才华横溢、光芒四射,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黄承彦沉吟半晌,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好,贤婿,老夫就陪你到襄阳走一趟!” 第5章 诸葛亮见刘表 黄承彦本来想过上两日再去襄阳,但诸葛亮出人头地心切,非要今日就去。 黄承彦一琢磨,自己女儿结婚,刘表虽然没亲自过来,却把家里的所有人都派了过来,也算给足了自己面子。 刘表重病在身,自己始终没过去看看,也的确有失礼数,于是便答应了诸葛亮。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带上了一些礼品,两人一人一躸,朝着襄阳方向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一路无话,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刘表的府上。 黄承彦一向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从来看不起官场上的人。 刘表一看黄承彦突然来自己府上了,也是大感意外,出来亲自接见了他们。 “老黄啊,是什么好风把你给刮来了,真是稀客啊!”刘表调侃道。 黄承彦虽然一见了刘表就浑身不自在,但此时也不得不装模作样一番。 他满脸堆笑地道:“州牧大人说笑了,其实我早就该过来看您的,只不过前段日子听说您病得挺厉害,便没敢来打搅您休息。最近听说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才敢过来探望您一下啊,呵呵呵!” “老夫听说,令爱成亲了?”刘表又问道。 黄承彦点了点头道:“昨日小女成婚,州牧大人把大公子、二公子以及州牧夫人全都派去捧场了,老朽实在荣幸之至、感激不尽啊!” 刘表笑了笑,又道:“我还听说,令爱找了个乡野村夫?” 黄承彦哭笑不得地道:“不是乡野村夫,是隐士。也跟我一样,是个世外高人!不过我的女婿学问可比我大多了,女婿啊,快来见过州牧大人!” 一旁的诸葛亮走到刘表面前,抱拳拱手道:“在下见过州牧大人!” 刘表上下打量了一下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果然是一表人才,并不像大家瞎传的那样。” “在下想到州牧大人手下做事,还望大人成全!”诸葛亮又开门见山地说道。 刘表一听这话,才知道黄承彦是来干什么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难怪平时从来没什么来往,这黄承彦一下子就突然冒出来了,而且还大包小裹、笑容可掬的,原来是举荐自己女婿来了。 “你先自我介绍一下,让老夫了解了解你!”刘表不冷不热地说道。 诸葛亮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地道:“在下名叫诸葛亮,字孔明,徐州琅琊郡人,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在南阳邓县的一个草庐之中隐居,这些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晴耕雨读,后来又娶了黄家小姐黄月英为妻,现在住在……” “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说你有什么本事,适合什么差事!” 刘表打断了诸葛亮的话。 诸葛亮本来在刘表面前就有些紧张,又被打断了思路,一下子头脑有些凌乱。 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又道:“在下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时常抱膝危坐,啸傲风月,自比管仲、乐毅!” 刘表一听诸葛亮这么说,顿时乐得前仰后合起来。 笑过一阵之后,刘表又说道:“年轻人,自比可不行啊!有道是:行生于己,名生于人。花开自美,评说由人。你得让别人说你行,你才真的行呢!那有的人还自比天王老子呢,又有何用处啊?” 诸葛亮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起来。 刘表又问道:“年轻人,那你觉得什么差事适合你啊?” “荆州刺史!”诸葛亮脱口而出道。 刘表和黄承彦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大吃一惊。 诸葛亮久居乡野,对仕途上的事几乎是一窍不通,所以他才一上来就管刘表要荆州刺史的职位。 在诸葛亮看来,荆州刺史是荆州的第二把交椅,凭借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胜任。 但诸葛亮毕竟还是太稚嫩了,根本不知道官场的水有多深,并不是说你有多大的能力,就能当多大的官。 正所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你想当官,首先家里要有关系背景,还要有机遇,即便当上了官,想往上爬的话也要讲究论资排辈,其中还包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虚与委蛇、阳奉阴违、见机行事、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审时度势、装腔作势、装聋作哑、装疯卖傻、厚币甘言、吮痈舔痔、曲学阿世、侮食自矜、黑白颠倒、本末倒置,等等等等。 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子,一上来就要当刺史,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此外,刺史和州牧也有很大的学问。 刺史是皇上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派往地方的监察官,对地方官员起到监督的作用,防止其权力过大,中央不好控制。 而州牧是负责一个州的一切大小事务,包括兵马、钱粮、人事等等,实际上就是割据一方的诸侯。 东汉自黄巾起义以来,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便先后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诸侯,他们也都自封为州牧,像吕布为徐州牧、袁绍为冀州牧、刘表为荆州牧、刘璋为益州牧,等等。 曹操逐渐消灭各路诸侯,便又以朝廷的名义册封了许多刺史,像徐州刺史、青州刺史、幽州刺史、并州刺史,等等。 这样一来,也进一步加强了中央集权,说明这些地方都是朝廷的,也都是曹操的地盘。 拿下冀州之后,曹操又把自己的据点儿从许昌迁往邺城,并自封为冀州牧。 同时也是在告诉汉献帝,他也是一方诸侯,完全不把中央放在眼里。 所以现在的大汉朝,每个州要么有州牧,要么有刺史,却不可能两者同时存在。 刘表比诸葛亮大了整整四十岁,在他眼里,诸葛亮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又怎么可能答应他做荆州刺史呢? 再者说,刺史的任命,只有中央才有这个权力,就算刘表同意的话也没用。 “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好的,但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刘表冷冷地说道。 黄承彦也觉得诸葛亮实在是太过分了,佯怒道:“孔明,我带你来见州牧大人,你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异想天开呢?” 诸葛亮一看刘表和黄承彦都是这般态度,也开始对自己的要求产生了怀疑。 过了一会儿,刘表看黄承彦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说道:“老黄啊,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回头我让下边的人跟邓县那边打声招呼,让你女婿先到县衙里历练历练。” 黄承彦连忙拱手称谢道:“哎呦,那老朽就多谢州牧大人了!孔明,还不快谢谢州牧大人!” “谢州牧大人!”诸葛亮心不在焉地说道。 第1章 黄承彦为诸葛亮指点迷津 由于刘表和黄承彦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所以黄承彦也不愿意在刘表府上逗留。 刘表随口说了一句要留他们在家中吃饭,也被黄承彦婉言谢绝了。 诸葛亮和黄承彦出了刘表府,已经是正午时分。 二人来到了襄阳集市上,找个酒楼走了进去。 刚一坐下,黄承彦就抱怨道:“孔明啊,这次我的一张老脸可都让你给丢尽了!” 诸葛亮一脸委屈地问道:“我也没说错什么话,怎么给您老丢脸了?” 黄承彦哭笑不得地道:“还没说错什么话?哪有一上来就直接管人家要荆州刺史的啊?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找刘表的!” 诸葛亮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却并不知道具体错在了哪里,又问道:“岳父大人,我一身的本领,当个荆州刺史绰绰有余啊,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知道什么是刺史吗?刺史跟州牧其实是一个意思,都是一州之主,只不过州牧不听朝廷的,刺史得听朝廷的。”黄承彦解释道。 诸葛亮秀眉一皱,辩驳道:“不对呀,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啊!州牧是一个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刺史是中央派到地方的监察官,相当于一个州的二把手啊!” 黄承彦叹了口气道:“你那都是理论上的!现在大汉朝都乱成什么样了,中央还哪有能力治理地方啊?这荆州都好几十年了,就只有州牧,没有刺史。你不能光读书,书本上写的东西往往跟现实有很大的出入。如果你完全按照书本上的东西来看待这个世界,那就是人们所说的书呆子了!” 诸葛亮有些无言以对,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 黄承彦又道:“再说了,那刺史是朝廷任命的,只有皇上有这个权力,你管刘表要刺史,这不是令人啼笑皆非嘛!你年纪小不懂事,但是人家刘表不得笑话我嘛,怎么平时也不好好教教自己的女婿,就带出来丢人现眼了?哎呦,我说不来不来,你偏要来,这回可丢人丢大了!” “岳父大人,这件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下不为例!”诸葛亮连忙赔不是道。 “还有件事,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以后再也不要提荆州刺史的事了,知道吗!”黄承彦又叮嘱道。 诸葛亮一头雾水地道:“为何?” 黄承彦俯下身来,沉声道:“如果荆州有了刺史,就不会有荆州牧了。你想当荆州刺史,就说明你想图谋荆州。刘表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他肯定得想着把位置传给他儿子,不允许任何人篡权夺位。你说你想当荆州刺史,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你想篡夺荆州呢嘛!这刘表是了解我,知道我没什么野心,不愿意蹚仕途的浑水。若是换了别人,肯定当场就翻脸了,没准儿还得治我们的罪,或者找人暗杀我们呢!” 诸葛亮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正说话间,店小二已经把饭菜都端了上来,二人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刘表说让你到邓县衙门去当差,你打算怎么办啊?”黄承彦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我不去!”诸葛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什么?你不去?”黄承彦瞪着眼睛质问道。 诸葛亮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道:“我肯定不去!一个小小的邓县,能有什么出息?再说又不是当县令,估计也就是下面跑腿儿的,我才不去呢!” “你不去的话,我们这大老远的不是白来了,我也白在那低三下四地跟着刘表一顿赔笑了,再说日后我怎么跟刘表交代啊?”黄承彦愁眉苦脸地问道。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这件事不用你交代,日后我会找机会跟刘表解释的。但邓县衙门我肯定是不去,您别忘了我们此行的初衷。曹操要南下了,我是想到刘表身边劝他投降的,不能去他身边的话,还有什么意义,荆州还不是早晚得哀鸿遍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嘛!到那时,我和月英,包括您和岳母也都没有好日子过啊!” 黄承彦一听这话,才想起此番为什么帮诸葛亮向刘表举荐,又问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啊?” 诸葛亮想了想,又提议道。“我觉得我们下午还应该去一趟刘表那,再跟他好好说说!” 黄承彦顿时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绝对不能再去了!人家刘表是一州之主,多大的官啊!你以为人家成天没事干,专门在家等着接待咱们呢!再说刘表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既然已经说了,让你去邓县当差,那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改变的了,更何况上午你给人家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诸葛亮一听这话,又不由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刘表说什么年轻人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 他虽然没直接批评自己,但话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看来刘表这棵大树是抱不上了,只能另请高明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道:“岳父大人,我知道您人脉很广,在这襄阳城,您肯定还认识很多达官显贵。我看这样,我们吃完饭之后,您再带我去别人那里看看,这回我保准不要荆州刺史了!” 黄承彦连忙矢口否认道:“没了,在整个襄阳城,当官的我就认识刘表一个。你别给我戴高帽,我人脉一点儿都不广。我的朋友都是一些闲云野鹤,像庞德公、司马徽什么的,他们毫无一官半职。” 诸葛亮不以为然地道:“岳父大人,您也太谦虚了。别人不说,这蔡瑁您肯定认识,他可是您的内弟啊!” 黄承彦虽然认识蔡瑁,但是在他眼里,蔡瑁和刘表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官场那套做派,说起话来居高临下、半真半假的,所以黄承彦特别不爱与蔡瑁打交道。 “啊,对呀,他是拙荆的弟弟,那我肯定认识啊!”黄承彦承认道。 “岳父大人,那您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下午再跟我去蔡瑁那走一趟!”诸葛亮央求道。 黄承彦眼珠一转,说道:“我说贤婿啊,你仔细想想,这蔡瑁是拙荆的亲弟弟,是我的内弟,你说他是跟我的关系近,还是跟你丈母娘的关系近啊?” “自然是跟岳母的关系近了!”诸葛亮不假思索地道。 黄承彦点点头道:“哎,这就对了!所以你想找蔡瑁办事的话,还是得找你丈母娘才管用。如果我去了,万一蔡瑁不给面子的话,你丈母娘再去找他,这事可就难办了!” 诸葛亮一想黄承彦说的在理,吃完饭后便又跟他返回了南阳。 第2章 黄月英教诸葛亮如何征服岳母 诸葛亮和黄承彦返回南阳之后,原本打算跟着黄承彦一起去他家里找蔡夫人。 然而转念一想,诸葛亮又回到了自己家中。 诸葛亮虽然和黄月英已经成亲了,但他们的婚姻实在来的太快了,前后加起来也没几天时间,所以他对黄家的每个人都不熟悉。 黄承彦和黄月英还好一些,跟诸葛亮接触了一段时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是蔡夫人对诸葛亮来说,却几乎是完全陌生的。 诸葛亮对蔡夫人仅有的印象,就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蔡夫人询问了诸葛亮的家庭背景和身份地位之后,当场就否定了他们的这门婚事。 后来还是黄月英站出来,说自己非诸葛亮不嫁,蔡夫人才改口说自己听黄承彦的。 所以诸葛亮从内心里还是对蔡夫人有几分抵触的,觉得她是一个十分刁钻泼辣又不容易接近的人。 早上又听黄月英说,蔡夫人和刘表的夫人,也就是蔡夫人的亲妹妹,关系也十分不融洽,就更增加了诸葛亮对蔡夫人的恐惧。 诸葛亮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贸然去求蔡夫人帮忙,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回到家中,黄月英正在收拾屋子。 见诸葛亮回来了,黄月英连忙把茶水倒好,给诸葛亮递了过去,问道:“夫君,怎么样,父亲帮你找刘表了吗?”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我俩刚从襄阳回来,刘表倒是见到了,可惜没什么用。他让我到邓县衙门去当个打杂的,我肯定不会去的。” 黄月英安慰道:“夫君,别灰心,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诸葛亮笑了笑,一脸神秘地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哦,是什么办法?”黄月英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刘表帮不上忙,剩下能找的就只有蔡瑁了。蔡瑁是荆州的第二号人物,如果他能重用我的话,相信我也会有个好的前程。所以我决定退而求其次,找蔡瑁帮忙。”诸葛亮说道。 黄月英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接着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蔡瑁是你舅舅,也是岳母大人的亲弟弟,我觉得还是让岳母去找蔡瑁比较好。自己的亲姐姐,他怎么也不会不给面子。” “那你去找我娘了没有?”黄月英又问道。 “我本来是想去的。但仔细一想,我跟你娘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而且她对我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我想让你去找你娘说这件事。”诸葛亮提议道。 黄月英沉吟了一下,说道:“夫君,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自己亲自去比较好。” 诸葛亮眉头微皱,问道:“哦,此话怎讲?” “我娘一直都挺疼我的,我去找她肯定没问题,她也会答应的。但她会更加看不起你的,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自己的事自己不敢说,还要找自己的老婆去说。”黄月英解释道。 诸葛亮苦笑着道:“我不是不敢说,而是怕我说完了之后,她不给我面子,不肯去找蔡瑁啊!” “那你就想办法让她给你面子呗!夫君这么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黄月英鼓励道。 诸葛亮琢磨了一阵,问道:“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都喜欢什么?如何才能博得她的好感呢?” “我娘这个人,毕竟是蔡家的大小姐,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还总是喜欢对我二姨、我舅舅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她见了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连我爹也要忌惮她几分呢!”黄月英实话实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道:“这些我都能想象得到,毕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嘛,又是家里的老大,自然要霸气一些了!” 黄月英又道:“不过夫君你也别灰心,其实我娘这种人很好对付的。你就什么事都顺着她说,她说什么,你就说真有道理啊、又学到很多东西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本书啊之类的就行了。再有就是多夸夸她,温柔贤惠、美丽善良之类的。若是说到我二姨的话,你一定要说我二姨哪哪都不如她。” 诸葛亮忍俊不禁地道:“真是女生外向啊!女子一旦嫁了人,都可以跟自己的丈夫一起算计自己的亲娘。” “夫君说笑了,我这不是算计我娘,只不过想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嘛!家和万事兴,你们关系融洽了,我们整个家庭也会更幸福和谐嘛!”黄月英辩驳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问道:“一个是顺着她说,一个是夸她,一个是贬低你二姨,就这三点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黄月英笑了笑道:“没有了,只要你把这三点都做到位了,肯定能把她拿下!” “这也太简单了,我感觉让我干这点儿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诸葛亮信心十足地说道。 “没关系的,等我娘找完我舅舅,我舅舅给你安排了官职,你不就可以大材大用了嘛!”黄月英笑着说道。 诸葛亮满意地点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啊!” 黄月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夫君,你去找我娘,先别跟她说找我舅舅的事。你先把她哄好了,然后她会主动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时你再不失时机地把自己的诉求跟她说出来。” 诸葛亮点点头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过了一会儿,黄月英又问道:“夫君,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诸葛亮想了想,问道:“中午跟岳父在襄阳吃了不少牛羊肉,晚上我想吃点儿鱼,你会做吗?” 黄月英点了点头,又问道:“夫君想吃清蒸的,还是烧烤的?” 诸葛亮有些好奇地道:“鱼还能烧烤?” “是啊!”黄月英十分笃定地道。 “清蒸的我倒是吃过许多,这烧烤的还真没吃过,那就来个烧烤的!”诸葛亮兴致勃勃地道。 黄月英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诸葛亮一个人静下心来,又开始仔细琢磨着如何“对付”自己的丈母娘。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便夜幕降临了。 黄月英端着香喷喷的烤鱼走进了屋子,诸葛亮一闻味道便有些馋涎欲滴。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夫人,你可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啊,每顿饭都做的那么好吃,这鱼更是人间美味!这种做法叫什么啊?”诸葛亮好奇地问道。 黄月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诸葛亮想了想道:“既然没有名字,我们就叫它‘月英烤鱼’!” “哎?那怎么行,有道是夫为妻纲、妻以夫荣,还是叫‘诸葛烤鱼’!”黄月英提议道。 诸葛亮朗声大笑道:“好好好,那就依夫人之意,就叫‘诸葛烤鱼’!” 第3章 诸葛亮求助岳母 第二天一大早,诸葛亮便来到了黄承彦的府上。 黄承彦知道诸葛亮是来找自己老婆的,便出门去找庞山民和司马徽溜达去了。 诸葛亮独自坐在了大厅里,过了良久之后,蔡夫人终于出现了。 “哎?你怎么来了?”蔡夫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站起身来,拱手施礼道:“小婿参见岳母大人!” “哎呀,这是在自己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老黄呢,这个老没正经的,又跑出去疯了,你是不是找他有什么事啊?”蔡夫人又问道。 诸葛亮笑容可掬地道:“也没什么事,小婿只不过是过来看看岳父、岳母大人!” 蔡夫人一听这话,款款走了过来,隔着茶桌坐在了诸葛亮的旁边。 “孔明啊,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打听你的家庭情况,又不同意你和月英的婚事,其实我当时就是想看看你和月英的感情到底深不深,并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嫌弃你。”蔡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岳母大人,小婿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天下间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呢,人之常情嘛!您作为月英的母亲,见了自己的未婚女婿,就应该把对方的情况都打听清楚,这才是对月英负责,也是个称职的母亲。”诸葛亮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 蔡夫人一看诸葛亮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诸葛亮又道:“岳母,其实我第一次见您,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三岁就没了母亲,所以我一见了您就特别亲切,就像找到了自己的亲娘一样!” 蔡夫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发酸,叹道:“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不过不要紧的,这俗话说的好啊,一个女婿半个儿,反正我也没有儿子,这回你和月英成亲了,以后我就拿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谢谢娘!我也会拿您当自己的亲娘一样孝顺!”诸葛亮十分激动地说道。 蔡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孔明啊,昨天你和老黄去襄阳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那个刘表也太不是东西了,找他帮忙安排个位置,他竟然拿一个县衙跑腿的来打发你。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了,就算事办不成,我也得好好骂骂刘表!” 诸葛亮这才体会到蔡夫人的泼辣,竟然连荆州牧都不放在眼里。 估计刘表见了蔡夫人,也要忌惮三分。 好男不跟女斗,荆州牧就是再厉害,也拿自己的泼妇大姨子没办法啊! “娘,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刘表。我也是太年轻了,并不知道刺史是什么概念,所以一去了之后,就说要当荆州刺史,结果把刘表给惹生气了!” 诸葛亮开始悄悄地对蔡夫人改口叫娘了。 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别说你这种没踏入过官场的的年轻人了,就是他刘表就没有犯错的时候吗?再说了,不就是说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说我要当皇后呢,他刘表也生气啊?” 诸葛亮想到了黄月英传授的秘诀,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是是是,娘说的真有道理啊!而且您的这个比喻也很形象、很生动、很贴切、很恰当啊!” 蔡夫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她又一拍桌子,振振有词地道:“刘表,一想起他,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他,啊?挺大个老头子,娶了我妹妹,比我妹妹大那么多岁,占了多大的便宜?可这么多年来,我们蔡家借到他什么光了?好不容易找他帮个忙,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了,还跟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咬文嚼字、上纲上线的,真是岂有此理!” 一时之间,诸葛亮也有些无言以对。 他又反复在脑海里琢磨着,黄月英教他的那几个秘籍,此时到底该用哪个。 顺着她说? 不行啊,这骂刘表可是大逆不道啊! 人家蔡夫人有资格骂,咱可不行,万一隔墙有耳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夸她? 这怎么夸啊? 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分明就是个骂街的泼妇,实在找不出可以恭维的地方啊! 贬低她妹妹? 哎? 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问道:“娘,您的妹妹年纪比刘表小那么多,为何当初还要嫁给刘表呢?” “哼,鬼迷心窍了呗!觉得人家刘表官儿大,有权有势的,嫁过去了能过好日子!我跟你说,我妹妹顶不是个东西了,这么多年她总觉得比我强,我也没发现她到底哪比我强!”蔡夫人一脸不忿地道。 诸葛亮低声道:“娘,我听说您的妹妹都四十好几了,还一直没有孩子呢,是真的吗?” 蔡夫人一听这话,会心地笑了起来,说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啊!那刘表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早就不中用了!小蔡怎么生啊?谁跟她生啊?这么多年了,小蔡一直都没孩子。如果她哪天突然怀孕了,刘表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诸葛亮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道:“这女人呐,可以没有爹妈,也可以没有丈夫,但必须得有自己的孩子!否则的话,老了就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实在是悲惨凄凉啊!” “这话算你说对了!女人跟男人没法比,男人可以一辈子打光棍,也可以没孩子,因为人家有膀子力气,自己本身就能活。但女人若是一辈子当寡妇,再没个孩子,到老了能靠谁,只能坐那等死。你说刘表比小蔡大那么多,肯定得走她前边儿啊!等刘表一死啊,我看小蔡也就快了,到那时候就该知道我俩谁比谁强了!”蔡夫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 “娘,您的晚年一定会很幸福的,您有岳父大人,还有我和月英,我们都会很好地照顾您的!” 诸葛亮连忙不失时机地对蔡夫人献上殷勤。 蔡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孔明啊,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只管跟娘说,在荆州地界上,还很少有我们蔡家办不成的事!” 诸葛亮连忙道:“娘,这刘表孩儿是指望不上了,但蔡瑁是您的亲弟弟,他应该能帮孩儿一把!” “小德珪是我哄着他光屁股长大的,肯定没问题啊!我看老黄就是个废物,啥事也办不明白,这回也不用他了,老娘亲自出马!”蔡夫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道。 第4章 蔡夫人给蔡瑁输送人才 第二日一大早,诸葛亮便和蔡夫人出门前往了襄阳城。 蔡夫人不会骑马,一名车夫赶车,诸葛亮与蔡夫人同车而行。 一路上,二人谈天说地、有说有笑,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诸葛亮自然是牢记并运用黄月英教他的那几个取悦秘诀。 无论蔡夫人说什么,诸葛亮都顺着她往下说,实在顺不了就夸她。 谈到蔡夫人的妹妹时,诸葛亮就话里话外地贬低她,抬高蔡夫人。 蔡夫人自然是觉得诸葛亮这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正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满意、越看越爱看、越看越有趣。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马车便抵达了蔡瑁的府邸。 蔡瑁看到自己的亲大姐过来了,自然是喜出望外,亲自出门把他们迎到了府上。 “大姐,你终于来了,我都想死你了!”蔡瑁热情洋溢地说道。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嗔怪道:“别净挑好听的说!想我怎么不到南阳去看我,还得我特意跑过来看你?” 蔡瑁连忙满脸堆笑地道:“哎呦,大姐呀,您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前天您女儿大婚,我还亲自去您府上了呢!这才过了两天,您就把这事给忘了!” “别净挑好听的说!你那是去喝喜酒去了,又不是去特意看我的,再说你去了也没找我啊,不是吃了饭就走人了嘛!”蔡夫人依然不依不饶道。 蔡瑁眼珠一转,解释道:“大姐,我这实在是公务缠身、身不由己啊!本来我都没时间去参加大外甥女婚礼的,硬是从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时间过去给您捧场。您这不感谢也就算了,还埋怨起我来了,真是的!”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你多大的官啊,还公务缠身,说的好像荆州没你不行似的!” “大姐是久居山野,不问世事啊!你弟弟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但好歹也是荆州军方的一把手啊!这整个荆州进攻、防御、排兵、布阵,等等等等,方方面面、大事小情的,全都离不开我啊,不说日理万机也差不多了!”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趁机说道:“德珪呀,大姐可真没想到你如今这么出息呢!等于说,在荆州除了刘表,就是你说了算呗?” 蔡瑁嘴角上扬,十分得意地道:“基本上可以这么说!不过大姐,这也不算什么,日后弟弟肯定还有更大的作为的!” 蔡瑁本想说,等刘表一死,他就会扶刘琮继位,然后带着整个荆州投奔曹操。 到那时,曹操起码会封自己一个荆州刺史,现在这荆州二把手真的不算什么。 但话到嘴边,蔡瑁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大姐嘴快,喜欢扯老婆舌,跟她说完了之后,万一传到刘表耳朵里可就麻烦大了。 “德珪呀,大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前来,是想找你帮个忙!”蔡夫人又正色道。 蔡瑁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大姐不会平白无故登门造访的。 但他却猜不出一个妇道人家找他能有什么大事,于是好奇地问道:“大姐,您还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是蔡家的大小姐,姐夫又是黄家的大公子,荆州一共就四大家族,光是你们家就占了两个,还有什么事干不了啊?” 蔡夫人白了蔡瑁一眼,说道:“少在那说风凉话!我跟你姐夫也没个一官半职的,干不了的事多了!你就说你肯不肯帮大姐的忙?” 蔡瑁连忙道:“大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是小弟能够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夫人冷哼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夸张,只是你一句话的事。” “大姐,那您说,到底什么事啊?”蔡瑁又问道。 蔡夫人点点头道:“你不是说,你是荆州军方的一把手,在荆州仅次于刘表嘛,那让你安排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蔡夫人一抬手,又说道:“不对不对,话不该这么说!我今天来你这,其实并不是来找你办事的!” 蔡瑁看蔡夫人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也有些迷糊了,不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女婿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来家里找他,想请他过去辅佐,但大姐都给回绝了!” 蔡瑁一脸迷茫地看着蔡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蔡夫人又接着道:“大姐觉得我女婿实在是人才难得,绝不能便宜了外人。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女婿这么优秀的人才,我得给我亲弟弟留着,于是我就把他给你带过来了!” 说到这里,蔡瑁才大概明白了蔡夫人的意思。 原来她是想找自己给她女婿安排个位置,过来找自己帮忙。 说到半截她又突发奇想,故意说是她把一个人才给自己留着,不想让别人抢走。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不是她来求自己办事,而是她在帮助自己,为自己输送人才。 “哎呀,那大姐可真是用心良苦了,小弟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蔡瑁十分配合地说道。 蔡夫人笑了笑道:“德珪,跟大姐还客气什么!你是我亲弟弟,有什么好事大姐肯定得先想着你啊!” 蔡瑁点了点头,又打量起蔡夫人旁边的诸葛亮来。 在黄月英和诸葛亮成亲的那日,蔡瑁见过诸葛亮,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的,看外表给人感觉很不错。 “小伙子,你都有什么本事啊?”蔡瑁问道。 诸葛亮在刘表那吃过一回亏,也有了一定的经验。 他微一沉吟,又虚怀若谷地道:“舅舅,在下可以给您当个谋士,为您出谋划策。” 蔡瑁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是你想要的职位,我是问你具体都会什么!” 诸葛亮也不再谦虚,挺起身板朗声说道:“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时常抱膝危坐、啸傲风月,人称‘管仲在世、乐毅重生’!” 蔡瑁听完了诸葛亮的这番自我介绍,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怎么样,德珪,我女婿不错?”蔡夫人在一旁问道。 蔡瑁不由感慨道:“大姐,我年少时也很轻狂,但也不敢与管仲、乐毅相提并论啊!看来外甥女婿的确是个志存高远、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蔡夫人也听不出正反话,又道:“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了呗!我女婿以后就到你身边儿当谋士,平时帮你把把关什么的!” 第5章 蔡瑁是个老油条 蔡瑁坐在那里不置可否。 良久之后,蔡瑁又把一名侍卫叫了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 侍卫连连点头,又领命走出了屋子。 蔡瑁又笑着道:“大姐,我手下的位置,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样,我先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目前还有没有空闲的位置。” 蔡夫人老眉一皱,问道:“什么?那要是没位置怎么办?” “没位置我也会想办法挤出一个位置来的,大姐您就放心!”蔡瑁又承诺道。 不大一会儿,侍卫返了回来,朝着蔡瑁使了个眼色。 蔡瑁站起身来道:“大姐啊,我有点儿肚子疼,去个茅厕,您和外甥女婿先在这等会儿!” 说完,蔡瑁便走出了屋子。 在蔡瑁府邸庭院的一个幽静之处,另一个蔡夫人,也就是刘表的妻子,已经在那里等候蔡瑁了。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蔡夫人好奇地问道。 “二姐,大姐来了,还有她的女婿。”蔡瑁说道。 蔡夫人心下一怔,问道:“什么?她来干嘛?” “她是来找我给他女婿安排职位的,我这不寻思着跟您商量一下嘛,看看您是什么意思!”蔡瑁又说道。 原来,蔡瑁是让自己的侍卫去找二姐蔡夫人了,想听听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蔡瑁毕竟在荆州官场上混了多年,也早就变得老奸巨猾。 大姐突然带着女婿来找蔡瑁安排工作,这件事本身,对蔡瑁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不想擅自做主,以免日后被二姐挑理。 大姐和二姐关系一直不睦,蔡瑁也早就心知肚明。 但在蔡瑁心里,二姐的分量远远要比大姐重。 二姐是刘表的老婆,又是刘琮的干娘,在整个荆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大姐只不过是个家庭妇女,对他蔡瑁来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那你想给他个什么职位啊?”蔡夫人问道。 “他那个女婿说,想到我身边儿来当谋士。”蔡瑁回答道。 “什么?那可不行!绝对不行!”蔡夫人脱口而出道。 这些年来,蔡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一直明争暗斗、貌合神离。 大小姐觉得自己嫁了黄承彦,比刘表年轻。 二小姐又觉得自己嫁了刘表,比黄承彦官大。 大小姐觉得自己有女儿黄月英,比二小姐没儿没女的强多了。 二小姐又觉得自己虽然暂时没有儿女,但日后等刘表一死,自己就立马改嫁,肯定会生下一大堆孩子,而且个个比黄月英长得俊俏。 大小姐觉得自己闲云野鹤,无事一身轻。 二小姐又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呼风唤雨、手眼通天。 两姐妹谁也不服谁,谁看谁也不顺眼,更看不得对方的好。 所以二小姐一听说大小姐的女婿要给蔡瑁当谋士,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 “二姐,为何不行啊?”蔡瑁有些不解地问道。 蔡夫人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说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蔡瑁也知道跟女人是没法讲道理的,尤其是自己的大姐和二姐。 但蔡瑁现在是同时面临着她们两个人,成全一个,就势必要得罪另一个。 而得罪另一个,另一个又岂能善罢甘休? “那可如何是好啊?大姐现在还在屋里等着呢!”蔡瑁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 蔡夫人云淡风轻地道:“这有何难?你就直接回去跟她说,你身边的谋士都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起来的,从来没有人什么都没做过,就直接一步登天的不就行了!” 蔡瑁哑然失笑道:“就大姐那个脾气,你觉得我跟他这么说,能把她打发走吗?” 蔡夫人也觉得自己的大姐不好对付,又不由站在那里沉吟起来。 过了一会儿,蔡夫人眼前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黄承彦和他那个女婿来我们家找过刘表,当时刘表说给他安排去邓县当个差事。你就跟大姐说,他女婿刘表早就安排好了,你没法再插手了!” 蔡瑁顿时笑逐颜开地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刘表是我的上司,他定好了的事,我就不能再更改了。大姐若是有什么不满,那也只能怪刘表,怪不到我头上!” “你找我来,还有其他的事吗?”蔡夫人又问道。 “没了,就这事!”蔡瑁脱口而出道。 “这次你做的很好,像这种事就应该提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记住,一定不能让她女婿到你身边当谋士!”蔡夫人再次强调道。 蔡瑁点了点头道:“嗯,二姐,我明白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蔡夫人又悄悄离开了蔡瑁的府邸。 蔡瑁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走进了屋子。 “哎呀,大姐久等了?昨天也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天这肚子疼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蔡瑁装模作样地说道。 蔡夫人还以为蔡瑁真的肚子疼,嘱咐道:“以后尽量少吃大鱼大肉,那些东西太油腻,多吃点儿瓜果蔬菜,对身体才有好处!” “嗯,我知道了,还是大姐关心我!” 说完之后,蔡瑁又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了一番。 侍卫听完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说你这一次一次的在这干嘛呢?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你怎么老愿意咬耳朵呢!”蔡夫人埋怨道。 蔡瑁一脸委屈地道:“大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当兵的,部队里有很多军事机密和国家机密的,这种机密关系到我们整个荆州的安危,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别说是在你们面前,就是在爹妈老婆孩子面前,也要绝对保密!这方面的事,外甥女婿应该了解?”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娘,舅舅说的对,军事机密非同小可,不能向任何外人透露!” 蔡夫人也不懂军国大事,索性不再说话。 这时,另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说道:“将军,您手下已经没有谋士的位置了!” 蔡瑁老眉一皱,用手搓着下巴,喃喃地道:“没有了,那我也得想办法给我外甥女婿安排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我看看啊,这个这个……” 又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说道:“将军,州牧大人已经给诸葛亮安排了职位!” 蔡瑁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道:“什么?大姐呀,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都已经找过刘表了,还来找我干嘛呀?刘表是咱们荆州真正的主人,他安排的位置肯定比我安排的强多了啊!我还在这搜肠刮肚地帮外甥女婿物色位置呢,您这不是拿小弟当猴耍呢嘛!” 第1章 蔡家姐妹的对决 蔡瑁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倒打一耙,埋怨起了蔡夫人,这也大大出乎了蔡夫人和诸葛亮的意料。 蔡夫人知道黄承彦和诸葛亮之前去过刘表那,也知道刘表给诸葛亮安排了个县衙的差事,一时之间不由感到有些理亏。 但蔡夫人毕竟不是吃素的,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德珪,之前找刘表不是我去的,是我们家老黄去的。但刘表只给我女婿安排了个县衙的差事,所以我们不干,才又过来找你的。我女婿可是大才,去县衙那不是太屈才了嘛!我觉得他还是到你身边做事比较合适!” 蔡瑁揶揄道:“大姐啊,您不是说,最近有挺多人找外甥女婿嘛,那既然不想去县衙的话,就到他们那去谋个差事呗!” 蔡夫人老眉一竖,嗔怪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女婿是大才,根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才把他推荐给你的!” “可是大姐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让下边的人去查过了,我手下的谋士的确已经满坑满谷,实在是没有位置了啊!”蔡瑁振振有词地说道。 蔡夫人也没了耐心,直接说道:“你少跟我打官腔!我就问你,让不让我女婿到你身边做事,给个痛快话!” 蔡瑁一看蔡夫人发火了,又道:“大姐啊,您是有所不知啊,这荆州刘表才是老大,我充其量也就是老二!老大把咱们女婿安排了,我还怎么再改啊,那不是越权行事嘛!” 蔡夫人并不懂得官场上的规则,听蔡瑁这么一说,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得去找刘表理论,让他收回成命,然后你才能再安排?” 蔡瑁点了点头道:“只要州牧大人把外甥女婿的人事任命撤销了,小弟肯定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说完之后,蔡瑁十分得意,心道:“谅你也不敢找刘表撒泼去!这回既不得罪二姐,你也埋怨不着我!” 蔡夫人却云淡风轻地道:“那走,咱们一起去找刘表!正好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襄阳,也应该看看他去!” 蔡瑁一听这话,不禁惊得瞠目结舌。 他定了定神,又跟着蔡夫人和诸葛亮去了刘表府上。 刘表也是好多年没见过蔡夫人了,一看到她来了,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准备酒菜。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一桌丰盛的饭菜便准备好了,大家围着饭桌坐了下来。 刘表率先举杯道:“欢迎大姐和外甥女婿的到来,咱们一家人以后一定要经常聚聚,坐下来好好聊聊,沟通沟通感情!也希望以后大姐、大姐夫,还有外甥女、外甥女婿常来我家里做客!老夫由于身体原因,就以茶代酒,先敬大家一杯!” 说完之后,在座的各位也都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蔡家大夫人喝完之后,又说道:“我就借着你刚才的话茬唠两句!妹夫啊,不是我说你,你说这些年来,你啥时候去我们家看过我和你姐夫?我女儿结婚你没到场,我不挑你理,你身体不好,是不是?可之前你身体好的时候呢,也从来没去看过我们嘛!我们是长辈,你们是晚辈,这晚辈探望长辈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表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姐批评的是,老夫在这方面的确是疏忽了!等日后老夫身体康复了,一定会经常去探望你们的!” “你别在我面前总是老夫老夫的!你是我妹夫,又不是我姐夫,老夫什么老夫啊?”蔡家大夫人又嗔怪道。 刘表也不生气,点点头道:“大姐息怒,在下以后在您面前绝不以老夫自居了!” 蔡家二小姐一看自己丈夫被凌辱的无地自容,实在忍不下去了,说道:“大姐啊,你自己心里有气,别往我们家老爷身上撒行不行?” 蔡家大小姐老眉一竖,问道:“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气,我能有什么气,真是笑话!” “唉!这自己男人没出息,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就靠着自己家那点儿老本儿,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能没有怨言啊,本来好好的女人都得变成怨妇!”蔡家二小姐阴阳怪气地说道。 蔡家大小姐顿时脸色大变,冷嘲热讽地道:“我家老黄是没啥出息,但我就喜欢他,有钱难买我乐意!不像有的那个,是找了个当大官儿的老爷们,但却比他爹岁数还大。结果害得自己一辈子没儿没女的,只能孤芳自赏、顾影自怜!” 蔡家二小姐不甘示弱地道:“没儿没女怎么了,那是暂时不想生,等以后想生了,要多少有多少!不像有些人,虽然是有孩子,却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唉,这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的道理谁都懂,只有极个别人不懂啊!” 蔡瑁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大鱼大肉,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又找回了童年在家时的感觉。 诸葛亮却如坐针毡,这种场合他只能选择缄口不言、沉默是金。 蔡家大小姐又一把将诸葛亮拉过来,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认了我女婿当儿子了,嘿嘿!” 蔡家二小姐扬起脖子四处看了看,说道:“琮儿今天没过来哈!真是可惜了!要是他在这的话就好了,大家也好看看谁认的儿子是大家公子,谁认的儿子是乡野村夫!” 蔡家大小姐放开了诸葛亮,冷哼道:“那管什么用啊,又不是自己生的!我好歹也生了个女儿,总比有些人一个也生不出来要好!” “哎呀,可不是生了个女儿嘛,人家的闺女都生的如花似玉、楚楚可人的,而有的人生的那个女儿,那个长相啊,唉!不提也罢!”蔡家二小姐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道。 蔡家大小姐一边喝着酒,一边皱眉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聊胜于无!有就比没有强!你还说等你以后想生了,要多少有多少,我看纯属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刘表今年都快七十了,你也四十好几了,还咋生啊?除非你给刘表戴绿帽子,否则根本没戏!” 蔡家二小姐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下来,生怕一会儿惹怒了刘表,再把赵云的事给翻出来。 第2章 刘表的克星 蔡家大小姐一看自己的妹妹没动静了,顿时又平添了几分自信,又乘胜追击道:“你看看,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妹夫啊,你都这个岁数了,说句不好听的,那是有今儿没明儿了!她刚才说以后想生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我觉得你可不得不防啊!别堂堂荆州牧一世英名,最后晚节不保啊!” 蔡家二小姐狠狠地瞪了蔡家大小姐一眼,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刘表也不搭话茬,又道:“大姐啊,好了,你们姐妹俩从小就斗来斗去的,如今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就别再争强好胜了!” 蔡家大小姐眉毛一挑,说道:“哎?妹夫,你说这话可就不公平了!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是她先惹我的,我这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刘表苦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大姐,是她先惹你的,你这嘴上也都出完气了,也该满意了?” “看她一会儿还敢不敢挑战我。”蔡家大小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刘表端起了茶杯,说道:“来,大姐,我单独敬您一杯,帮您消消气儿!” 蔡家大小姐也不含糊,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刘表又道:“大姐,我若是没猜错的话,您此番来襄阳,是为了外甥女婿的前程。” 蔡家大小姐一看终于聊到了正题,赶紧道:“不错,妹夫,你能当上荆州牧,还是有两下子的,什么事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之前我们家老黄来找过你,可是我听说,你只给我女婿安排了一个县衙当差的,有这事吗?” 刘表点了点头道:“外甥女婿之前一直隐居在乡野,从没涉足过仕途,我是想让他先去那里历练历练,然后再看看他适合做什么工作。” “历练可以啊,我也不反对历练,但你得分怎么历练呐!我女婿可厉害了,会那叫什么八卦!来,女婿,你给他们好好讲讲,你都怎么回事!”蔡家大小姐吩咐道。 诸葛亮连忙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道:“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时常抱膝危坐,啸傲风月,人称‘管仲在世、乐毅重生’!” 蔡家大小姐用手扒拉一下刘表,说道:“哎?听着没,我女婿会这么多东西呢!” 刘表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 蔡家大小姐又道:“咱就平心而论哈,一个普通人,没什么门路的,若是会这么多东西,也不可能去县衙里当差,就别说咱这跟妹夫都是实在亲戚了!” 刘表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说道:“那照大姐的意思,该给外甥女婿安排何职呢?” 蔡家大小姐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我哪知道啊,你就看着安排呗,肯定是官越大越好啊!” “他上次来我这,说想要当荆州刺史。”刘表面无表情地道。 蔡家大小姐虽然不太懂官场上的职务高低,但上次黄承彦回家之后也跟她说了个大概。 蔡家大小姐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我说妹夫啊,你可让我说你点儿啥好啊!我女婿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以前又没接触过官场,说错了话是很正常的事啊,你何必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呢?你都快七十的人了,比他大了四十来岁,难道你还非得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啊?”蔡家大小姐埋怨道。 刘表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叹了口气道:“唉!给他安排太高的职位,我没这个权力!安排低了呢,大姐又不满意!这事可难办了,那大姐你说,我该给他安排什么职务啊?” 蔡家大小姐又把目光望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一琢磨,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刘表肯定对自己的印象很不好,还是去蔡瑁那做事,反正刘表也没多少时日了,日后荆州还是蔡瑁的天下。 “在下想去舅舅那里当个谋士。”诸葛亮说道。 “胡扯,这怎么能行?”刘表当即否定道。 蔡瑁虽然效忠了刘表二十几年,但如今他们早已离心离德。 整个蔡家都是一心想扶持刘琮上位,等刘表死了之后再投靠曹操,然后再把刘琮变成傀儡,或者直接除掉,把荆州变成他们蔡家的天下。 诸葛亮有没有能力姑且先放在一边,但他毕竟代表的是蔡家和黄家,如果他也跑去和蔡瑁同流合污了,那蔡家的势力将会更加庞大,日后刘琦也就很难再扳回局面了。 这些刘表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诸葛亮的提议。 蔡家大小姐老眉一皱,问道:“怎么不行了?” 有蔡瑁和蔡夫人在场,刘表实在有苦难言,支支吾吾地没法跟她解释。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我就问你怎么不行了?蔡瑁是我亲弟弟,让我女婿去我弟弟那帮忙,碍着你啥事了?找你给安排,你不管可以,但你总不能干涉我们自己家的事?”蔡家大小姐一连串地质问道。 刘表坐镇荆州二十几年,是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蔡家的这个大小姐。 蔡家的二小姐和大小姐虽是亲姐妹,却有着天壤之别。 二小姐泼辣刁钻,但她主要是体现在背地里,明面上并不敢跟刘表对着干。 大小姐也泼辣刁钻,却什么事都光明正大地拿到台面上,跟你当面锣对面鼓地一顿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蔡家大小姐既是泼妇,又是悍妇,撒泼打横自不必说,身材还很魁梧,打架斗殴也很在行。 黄月英之所以天生相貌丑陋,主要就是蔡家大小姐的原因。 所以刘表一直不敢轻易招惹蔡家大小姐,他知道,如果真的跟蔡家大小姐针尖对麦芒,当场被她挠一顿都有可能。 用职位来压制蔡家大小姐也不行,她眼里从来就只有妹夫,根本没有荆州牧。 再加上今天蔡家大小姐又喝了酒,刘表就更不敢招惹她了。 蔡瑁在一旁不由看得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姐这么厉害,连刘表也被他训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大姐说得对,我无权干涉你们的家事。”刘表一脸沮丧地说道。 蔡家大小姐一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又对蔡瑁道:“德珪,这回没问题了,剩下的事就看你的了!” 第3章 刘琮要走了诸葛亮 一顿饭下来,几经波折,最后大家终于达成一致。 诸葛亮去蔡瑁那里当谋士,等蔡瑁回去之后安排好了,再通知诸葛亮。 吃完了饭,诸葛亮和他的岳母又乘着马车返回了南阳。 蔡瑁也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刘表憋了一肚子气,躺回榻上歇息了。 刘表的老婆蔡夫人则是悄悄去了刘琮的府邸。 “娘,你来了!” 刘琮见了蔡夫人,十分热情地将她迎入了屋中。 “你老婆呢?”蔡夫人一边四处看看,一边问道。 “哦,她回娘家了。”刘琮回答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又正色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得提前告诉你一下!” 刘琮俯下身来,十分认真地道:“娘请讲,孩儿洗耳恭听!” “诸葛亮要去你岳父那当谋士了!”蔡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刘琮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今天我大姐带着诸葛亮过来了,刚在我们家吃的饭,刘表也同意了,过几天诸葛亮就要去蔡瑁手下当谋士了!”蔡夫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刘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对,我岳父是诸葛亮的舅舅,他照顾照顾自己的外甥女婿倒也在情理之中。” 蔡夫人用食指戳了一下刘琮的脑门,嗔怪道:“你个大傻瓜!你好好想想,诸葛亮一旦去了你岳父那里,岂不是要经常跟你老婆见面吗?他们可是老相好的,到时候旧情复燃,你就该傻眼了!” 原来,蔡夫人在饭桌上被她的大姐羞辱了一番,便怀恨在心,暗自发誓一定要找补回来。 后来一听说诸葛亮要去蔡瑁那当谋士,蔡夫人便想到了要搞破坏。 刘表年事已高,时日无多,荆州日后十有八九是刘琮的。 刘琮又是个没主见的人,他一当了荆州牧,肯定会成为蔡瑁的傀儡。 如果到时诸葛亮再在蔡瑁身边出谋划策的话,那荆州就变成蔡瑁和大姐的了。 虽然她蔡夫人是刘表的正室,又是刘琮的干娘,但到时候一个是死鬼,一个是傀儡,荆州哪还有蔡夫人的一席之地? 所以蔡夫人觉得,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诸葛亮去蔡瑁手下做事,只有这样才能让蔡瑁继续跟自己一心一意。 蔡夫人也想过直接去找蔡瑁说这件事,但如果真的去了,蔡瑁也未必会答应。 毕竟这件事刘表已经点头同意了,诸葛亮又是大姐的女婿,蔡瑁也得权衡利弊。 于是蔡夫人就想到了刘琮,刘琮是蔡瑁的女婿,蔡瑁还得指着他接管荆州呢,他说话的分量肯定比自己重很多。 当初蔡氏和诸葛亮双双坠入爱河,蔡瑁不同意,蔡氏也去找过姑姑蔡夫人求情,所以蔡夫人也知道诸葛亮曾经跟蔡氏有过一段。 蔡夫人觉得拿诸葛亮去吓唬刘琮肯定管用,便来到了刘琮府上。 刘琮一拍大腿,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道:“哎呀,我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那个诸葛亮就是个小白脸,吃软饭的,他上次成亲,就跟我媳妇眉来眼去的!他要是真的去了岳父那里,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蔡夫人又问道。 刘琮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去找我爹,让我爹再重新给诸葛亮安排个别的差事!” 蔡夫人摇摇头道:“不可能!我大姐今日特意过来找的你爹,你爹也同意了,不可能再改变的!” 刘琮一脸焦急地道:“娘,那该如何是好啊,快帮孩儿想想办法啊!” 蔡夫人摆摆手道:“附耳过来!” 蔡夫人对刘琮面授机宜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随后,蔡夫人又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蔡夫人前脚刚走,刘琮后脚就跟着出门了,直接去了岳父蔡瑁家里。 蔡瑁见了刘琮,也不感到意外,以为他是来接媳妇回家的,便打趣道:“我女儿这刚一回娘家,你就受不了了,你们小两口可真够恩爱的啊!” 刘琮却道:“岳父大人,小婿是来找你有要事相商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瑁一看刘琮神色凝重、一脸焦急,便把他带到了书房之中。 刘琮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又问道:“岳父大人,孩儿听说诸葛亮要到您身边当谋士了,可有此事?” 蔡瑁点了点头道:“嗯,你这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刘琮又道:“岳父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啊!” 蔡瑁老眉一皱,问道:“哦?为何不可?” “岳父大人,您可知蔡氏在与我成亲之前,还结识了一个穷酸书生吗?”刘琮又问道。 蔡瑁当然知道这件事,当时只听女儿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便矢口否定了,所以蔡瑁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此时一听刘琮又提起了这件事,蔡瑁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你什么意思?难道,那个穷酸书生就是诸葛亮?”蔡瑁猜测道。 刘琮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啊!” 蔡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呢?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老夫日后自会调查清楚!” 刘琮又问道:“岳父大人您仔细想想,诸葛亮想做官,可以有无数个职位等着他,为何他一上来什么也不要,就偏偏要来你身边当谋士呢?” 蔡瑁心下一怔,眯着眼睛道:“难道,他是另有企图?” “岳父大人英明!诸葛亮的不轨之心昭然若揭啊!他来您身边,就可以时常见到蔡氏了,然后他们就可以死灰复燃!到那时不但我会成了活王八,你们蔡家也会名誉扫地啊!”刘琮危言耸听地道。 蔡瑁不再说话,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当初女儿的确是很喜欢那个书生,若不是自己执意让她嫁给刘琮的话,她最后肯定会嫁给那个穷小子。 如果那人真是诸葛亮的话,那这事还真不得不防。 诸葛亮一上来就要来我身边当谋士,这件事也的确有些可疑。 可如今这件事刘表点头了,大姐那边,自己也答应人家了,又如何改变呢? “贤婿啊,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蔡瑁又对刘琮问道。 刘琮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道:“不如我们派人把他咔嚓了!” 蔡瑁连忙道:“此事万万不可!若是诸葛亮死在了我们手里,我大姐还不得跟我拼命?黄月英好不容易嫁出去了,这没几天就把人家丈夫给弄死了,我这个当舅舅的心下实在过意不去。再说刘表那边,我也没法交代啊!” 刘琮想了想,又道:“岳父大人,那您就把诸葛亮派到我这来,我好好折磨折磨他,用不了几天他就得滚回乡野去!” 蔡瑁一听这话,不由眼前一亮。 他看了看刘琮,说道:“派到你那去?嗯,这个主意不错!这段时间我女儿就在娘家呆着,等什么时候你把诸葛亮打发走了,再过来接她!” 刘琮连忙抱拳拱手道:“孩儿谢过岳父大人!” 第4章 刘表派刘琦去新野 经过蔡家大夫人来襄阳这么一折腾,刘表上了一股急火,再次病倒了。 当时刘表被迫答应了让诸葛亮去蔡瑁那里做事,也意识到了蔡瑁的势力将会越来越大。 刘表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蔡瑁早就和他大姐以及黄承彦预谋好的。 黄承彦先故意带着诸葛亮来找自己,说要当荆州刺史,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 蔡瑁又带着他大姐上自己家来演戏,说诸葛亮要去蔡瑁那做事,经过蔡瑁大姐的一通撒泼、发飙,迫使自己妥协。 如果蔡瑁直接就让诸葛亮上他那里当谋士,自己肯定会反对,然后再给诸葛亮安排个别的职位,让他跟蔡瑁分开。 而自己先给诸葛亮安排了个县衙的差事,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只能按照他们提前设计好的路线去走,眼看着蔡家和黄家联合到一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家大小姐在酒桌上的一些话,也深深地刺激到了刘表。 蔡家大小姐说,刘表老婆蔡夫人以后生孩子也是跟别人生,给他戴绿帽子,让他晚节不保。 而当时他的老婆蔡夫人不但没说什么,反而一下子没动静了,这也说明了她是此地无银、做贼心虚。 刘表知道自己眼下不能把蔡夫人怎么样,只能拿赵云出气。 一想到赵云,刘表便又想到了刘备。 目前在荆州,若想对抗蔡氏家族,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刘备。 蔡瑁是亲曹派,刘备又是曹操的死敌,所以蔡瑁和刘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朋友的。 让刘备带着他手下的那几员猛将把蔡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刘备上次写信说有病在身,这一转眼也过去有些时日了,按说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自己也没必要再写信催他了,如果他想来襄阳的话,早就来了。 还是派刘琦亲自去新野走一趟,看看刘备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想通了一切关节之后,这日一早,刘表又把刘琦叫到了自己府上。 “孩儿参见父亲大人!”刘琦一见到刘表,躬身施礼道。 刘表抬手道:“不必多礼!琦儿,黄承彦女儿结婚那天都谁去了?” 由于刘表身体不好,黄月英结婚时刘表是派刘琦代表自己去的,所以此时刘表想跟刘琦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蔡夫人、蔡瑁一家、刘琮一家、蒯越一家、蒯良一家、蒯琪一家、庞德公一家、庞山民一家、张允一家,等等!总之,荆州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那天都到场了!当然了,除了父亲大人之外。”刘琦回答道。 刘表点了点头,又问道:“刘备去了吗?” 刘琦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那日孩儿还特意寻找他了,确实没见到,他手下的人也一个没露面。” 刘表一听这话,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刘备在新野,地处南阳郡,黄承彦是荆州名士,也在南阳郡。 按说刘备应该去参加黄承彦女儿的婚礼啊,莫非他是真的重病在身? 就算他是重病在身的话,也应该派个代表前去捧捧场啊! 难道是他不知道这件事? “婚礼上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刘表又问道。 “有的!婚礼现场上,黄承彦讲完了话,让大家吃饭,蔡瑁突然站起来说,琦公子有话要说。紧接着就有无数人扯着嗓子不停地喊‘嗣子’,刘琮又走上前去讲了几句,还说是代表您来的。”刘琦回忆道。 刘表愤恨地道:“这个逆子!那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嗣子了吗?” 刘琦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话里话外的,还是让人觉得他已经默认了!” “刘琮都在台上讲了什么?”刘表又问道。 刘琦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全都是一些官话、套话!” 刘表又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了?” 刘琦想了想,又道:“吃饭的时候,很多人都纷纷跑去给刘琮敬酒,称他为嗣子,还对他各种阿谀奉承、谄媚示好!” “那些人你都认得吗?都是些什么人?”刘表又问道。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他们都穿着便装,不过孩儿隐约觉得,他们应该是当兵的。” 刘表冷哼一声,没好气儿地道:“肯定都是那个贱人一手策划的!” 刘琦亲身经历过婚礼现场,自然也能看出是蔡夫人搞的鬼。 他也不搭话,又兀自说道:“父亲,孩儿最近打听过了,黄祖还在与孙权激烈对抗,一时之间应该分不出胜负。” “黄祖那边先不用考虑,为父今日找你来,是让你去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刘表正色道。 刘琦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父亲请讲!” “如今,能帮上我们的,就只有刘备一人了!前段时间父亲给他写了密信,让他来襄阳商议大事,他却回信说他重病在身,无法前来。黄承彦的女儿结婚,刘备没有参加,说明他有可能真的生病了。所以为父想让你亲自去新野走一趟,看看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刘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果刘备没生病呢?” “没生病的话,你就跟他说,现在咱们跟他是一伙的,蔡瑁和刘琮是一伙的。如果让刘琮接管了荆州,蔡瑁必然让刘琮投降曹操,到那时刘备肯定活不了!所以刘备必须尽快来襄阳,与我商议如何对付蔡瑁!”刘表神色凝重地说道。 “那若是刘备真的生病了呢?”刘琦又问道。 “真生病的话,你也跟他这么说!除非他是病得快死了,否则的话,生死关头、人命关天,他也肯定会赶来襄阳的!”刘表十分笃定地说道。 刘琦拱手道:“孩儿这就火速赶往新野!” 说着,刘琦便要起身出门。 刘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等一下!你去了之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备并没有生病,但他却装病,你跟他阐述完利弊之后,他还是不肯来襄阳!” 刘琦秀眉一皱,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孩儿又该如何行事?” 刘表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你就把赵云给我带回来,总不可能他们俩同时重病在身!” 刘表推测,如果刘备真的生了异心的话,很可能已经投靠了别的诸侯。 那样的话,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完全可以直接跟刘备撕破脸皮。 蔡夫人不是一直惦记着赵云嘛,等赵云来了之后,就当着她的面儿把赵云处死,让这个贱人好好地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一下。 刘琦点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嗯,快去。”刘表又催促道。 刘琦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第5章 刘备交了个假赵云 刘琦单人独骑,很快便来到了新野。 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赵云把守城池。 赵云认得刘琦是刘表的大公子,便放他进入了城中。 刘琦说找刘备有要紧事相商,赵云便直接带着刘琦来到了刘备的住处。 刘琦走进屋子一看,刘备正在榻上躺着,额头上搭了块毛巾,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几乎没什么血色。 “皇叔,您好些了吗?”刘琦走上前去问道。 刘备一看刘琦来了,挣扎着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还是老样子,也不知这次能否熬得过去。” 这次刘备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大病了一场。 去邓县折腾了一趟,在司马徽那挤了一宿,不但被冻得够呛,还没睡好觉,又饿了大半天儿。 回到新野之后,他便感觉浑身不舒服。 再加上白跑了两趟毫无收获,刘备的心情自然也是十分的郁闷。 一想到刘表那里不好交代,曹操又随时可能来荆州,刘备便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毕竟是年近五旬的人了,又哪里经得起这种来自身心两方面的摧残?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一下子就把刘备给击垮了。 “皇叔,快别这么说,您春秋正盛,一定会好起来的!”刘琦在一旁安慰道。 刘备知道刘琦不会平白无故跑到新野来,便问道:“贤侄啊,你此番前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琦点了点头道:“是父亲让我来看你的!” 说着,刘琦又看了看赵云。 刘备却不以为然地道:“子龙不是外人,贤侄,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刘琦点了点头,又问道:“皇叔,眼下荆州的形势不知你是否了解?” 刘备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连忙问道:“贤侄,景升兄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父亲前段时间刚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康复了,但这几天他又病倒了!不过皇叔放心,父亲应该没有大碍的!”刘琦回答道。 刘备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琦又道:“皇叔,父亲想立我为嗣子,但蔡瑁、蒯越他们又全都推举刘琮。父亲迫于无奈,才迟迟没有公布嗣子之位的人选。父亲让我跟你说,现在我们是一伙的,蔡瑁、蒯越、刘琮他们是一伙的。如果我当了嗣子的话,肯定不会投降曹操。但如果刘琮当了嗣子的话,就一定会投降曹操。所以父亲才写信给你,让你去襄阳跟他商议,到底该如何对付蔡瑁他们。” 刘备一听这话,心下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上次刘表写信,自己就应该立刻去襄阳跟他见面。 可谁知道那信到底是真是假,是刘表秘密写的,还是蔡瑁逼着他写的啊?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啊! “贤侄啊,我的身体实在不争气,不过你放心,等我稍微好一点了,就立刻去襄阳找景升兄商量这件事!”刘备又承诺道。 刘琦通过观察,也知道刘备这次是真的病了,并不是装的。 而且他突然来找刘备,刘备事先也不知道,不可能直接装的这么像。 “皇叔,那你这次是无法跟我去襄阳了吗?”刘琦又问道。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一下地都天旋地转的,就更别说骑马了。要不贤侄就先在新野住上几日,等我的病情有所好转了,我们再一起去襄阳见你父亲!” 刘琦一琢磨,父亲现在病重,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消息呢,自己又怎么能在外面逗留呢? 如果刘备两三日之内病情有所好转的话,倒还好说,可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不能在新野逗留,还是得尽快返回襄阳跟父亲复命。 想到这里,刘琦又道:“皇叔,我就不在这里打搅你歇息了,你就安心养病,而且父亲那边还等着我快点回去呢!” 刘备一听这话,也不再挽留,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不留贤侄了。回去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告诉景升兄,等我病情稍有好转,能下地走动了,就立刻赶去襄阳见他!” 刘琦又想起了来之前刘表对自己的叮嘱,说道:“皇叔,赵云在吗?” 旁边的赵云刚要说话,刘备连忙使了个眼色,问道:“贤侄,什么事啊?” “我要带他一起去襄阳!”刘琦开诚布公地说道。 刘备心下一怔,不露声色地道:“贤侄,这是为何啊?” “父亲让我带他去的,我也不知是何事。” 刘琦说的倒是实话,刘表并没跟刘琦说,找赵云是什么事,所以刘琦也的确不知道。 刘备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贤侄,到底是景升兄的意思,还是蔡夫人的意思啊?” “皇叔,是父亲的意思!”刘琦十分笃定地说道。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又大声吩咐道:“来人呐!” 一名侍卫跑了过来。 “琦公子一路奔波,肯定也甚是疲惫了。去带琦公子下去吃点儿好的,让他尝尝咱们新野的特产!”刘备又吩咐道。 刘琦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一个小小的新野,能有什么特产是自己没吃过的? 刘备拍了拍刘琦的胳膊,说道:“贤侄,先下去吃点儿东西,一会儿我就让赵云跟你一块儿回襄阳!”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刘琦也不好拒绝,便只好跟着侍卫一块儿出去了。 刘备一开始听说刘琦要带走赵云,还以为是蔡夫人的意思,但仔细一问,却发现是刘表的意思。 刘表平白无故地要赵云过去干嘛,赵云只不过是一名武将,既没有什么权力,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所以刘备觉得刘表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很可能是想把赵云先弄过去,然后再用赵云威胁自己。 刘备发现刘琦并不认识赵云,顿时在头脑中生出一条妙计。 “子龙啊,千万别跟刘琦说,你就是赵云!”刘备叮嘱道。 赵云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你现在就去军中,找一个不能打仗的老兵过来!”刘备又吩咐道。 赵云并不知道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便领命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上有残疾的老兵被赵云带了进来。 刘备上下打量了一下,正色道:“一会儿你和琦公子去趟襄阳。记住,无论谁问你叫什么,你都要说,你叫‘赵允’,真实名字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若是你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的话,后果什么样,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得出来!” 老兵抱拳拱手道:“在下明白!” 又过了一会儿,刘琦吃饱喝足,回到了刘备的屋中。 刘备煞有介事地道:“琦公子,这位就是赵允!赵允,你跟琦公子去趟襄阳!” 随后,刘琦便跟着那个老兵一起离开了新野。 第1章 诸葛亮当起了家奴 这日一大早,诸葛亮便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来到了蔡瑁府上。 头一天蔡瑁派人给诸葛亮送了信儿,让他今天来襄阳报到。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离开乡野,踏上仕途之路,他决定要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本事。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不大一会儿,蔡瑁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诸葛亮立刻起身拱手施礼道:“晚生参见舅舅!” 蔡瑁点了点头,坐到了主位上。 “你叫什么来着?”蔡瑁又问道。 诸葛亮尴尬一笑道:“姓诸葛,名亮,字孔明。”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孔明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入职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我手下的这帮谋士,每个人都要先到下面去历练历练,历练好了再回到我身边来做事。”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诸葛亮眉头微皱,问道:“舅舅,那我要去哪里历练呢?” 蔡瑁板着脸道:“孔明啊,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叫我舅舅了!有道是:战场无父子,沙场无兄弟。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你是我的幕僚,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千万不能把私人关系扯进来啊!” 诸葛亮郑重其事地道:“属下明白!” 蔡瑁又道:“眼下东面黄祖和孙权交战正酣,北面的曹操也虎视眈眈,你毕竟是我大姐的女婿,我也不可能把你派到危险的地方。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你就先去刘琮那里锻炼锻炼!”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自己成亲那日,刘琮对自己冷嘲热讽、百般刁难,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刚一出道,就要去自己最讨厌的人手下做事。 上命所差,盖不由己。 上司既然下达了命令,自己又哪能讨价还价、挑肥拣瘦啊? 不过去刘琮那做事,倒也未必完全是件坏事。 他是蔡氏的丈夫,自己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经常看到蔡氏的。 虽然自己跟蔡氏此生已经无缘,但时常能见到她,也是对内心的一种慰藉。 “在下谢将军美意!”诸葛亮拱手道。 蔡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又道:“好,那你现在就过去。” “将军,刘琮现在在哪,我去哪里找他啊?”诸葛亮又问道。 蔡瑁又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带他去见刘琮!” 诸葛亮跟蔡瑁道了别,又跟着侍卫走出了蔡府。 不大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 “公子,这便是刘琮的府邸,在下就不进去了,您请!” 说完之后,侍卫便转身离开了。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叩了叩门。 一名家丁将大门打开,诸葛亮又报上姓名,家丁将他带了进去。 走进大厅,刘琮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你怎么才来?”刘琮直接对诸葛亮质问道。 诸葛亮拱手道:“回禀公子,在下先是去了蔡将军那里报到,然后紧接着就过来了,中间并没有丝毫的磨蹭和耽搁。” 刘琮也不好再说什么,又道:“先去做饭!” 诸葛亮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公子,在下的职务是谋士,为何要让我去做饭啊?古人云:君子远庖厨。公子不会不知道。” 刘琮也不明白诸葛亮说的什么意思,没好气儿地道:“你现在是我的手下,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什么君子不君子的,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诸葛亮知道现在自己是寄人篱下,只能任人摆布,只好跟着家丁去了后厨。 由于诸葛亮久居茅庐,与弟弟二人相依为命,所以做饭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午时分,诸葛亮便做好了几道拿手好菜,给刘琮端了过来。 “就这些吗?”刘琮有些不满地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够公子吃的吗?”诸葛亮反问道。 刘琮歪着脖子道:“光够我吃有什么用,本公子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呢,难道你让他们饿肚子啊?” 诸葛亮有些无言以对,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刘琮又颐指气使地道:“去,下去接着做去!我府里如果有一人吃不上饭,就是你的失职!” 诸葛亮又返回了厨房,接着做起了饭。 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做好了二十几道菜,诸葛亮又给府里的人一一送了过去。 此时已接近申时,诸葛亮早已腹鸣如鼓。 他刚要吃一些东西充充饥,刘琮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去把院子打扫了!”刘琮又吩咐道。 诸葛亮心下十分恼火,一脸幽怨地看着刘琮。 “看什么看,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刘琮紧鼻子瞪眼睛地质问道。 诸葛亮愤恨地点了点头,又起身来到院子里,找了个扫把,扫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刘琮又跟了过来。 “你是从来没干过活吗,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呢?”刘琮又阴阳怪气地质问道。 诸葛亮有些忍无可忍了,问道:“那敢问公子,该如何打扫院子?” “哪里脏了就打扫哪里,不脏的地方你扫它干嘛!我给你做个示范!” 说着,刘琮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看见了嘛,先把它打扫干净!” “公子,你这是有意为难在下!”诸葛亮直言不讳地道。 刘琮眉头一皱,背负双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什么?我好心好意地教你怎么干活,你竟然说我故意为难你?真是岂有此理!看来回头我得让蔡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诸葛亮一琢磨,今天索性就全听你的,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他又把地上的痰擦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院子打扫完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诸葛亮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 刘琮又走了过来,问道:“都一下午了,院子打扫完了没有?” “回禀公子,打扫完了!”诸葛亮有气无力地说道。 刘琮双手叉腰,歪着脖子道:“打扫完了你怎么不去跟我汇报呢?想偷懒是吗?” 诸葛亮苦笑着道:“刚打扫完,正要去跟你汇报呢,你就过来了。” 刘琮点了点头,又道:“下面去把茅厕打扫干净!” 诸葛亮愣了一下,又赶紧去了茅厕。 打扫完了茅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诸葛亮又连忙去找刘琮汇报。 刘琮捂着鼻子道:“一会儿我去检查检查,看看你糊没糊弄!下一项任务是饮马,水缸里的水也没有了,都给它打满了!” 诸葛亮又领命去了马棚。 饮完了马,又打好了水,已经接近亥时,诸葛亮早已累得筋疲力尽、饿得头晕眼花。 他赶紧离开了刘琮的府邸,快马加鞭地返回了南阳。 第2章 蔡氏点拨诸葛亮 一连几天下来,诸葛亮都是被刘琮呼来喝去、指手画脚地当成家奴使唤,除了打扫卫生,就是洗衣做饭,令他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刘表对儿子的教育与袁绍和曹操截然不同。 袁绍是让几个儿子分别管理治下的几个州,从而锻炼他们的能力,也看看谁更适合当他的接班人。 曹操对儿子的教育是因材施教、因人而异。 曹植喜欢文学,曹操就让他与文人墨客交流,每天沉醉在书山学海之中。 曹彰喜欢舞刀弄枪,曹操就让他学习武艺,练就一身拳脚功夫和骑术射术。 曹昂、曹丕喜欢带兵打仗,曹操就带着他们到战场上去历练。 刘表却对儿子只是溺爱,既不让他们学什么本领,也不让他们担任任何官职,这也导致了几个儿子的无能。 刘琮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又没什么官职,所以每天也无事可做、饱食终日。 诸葛亮去刘琮那里,只能是干干家务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出谋划策的机会。 对于诸葛亮来说,身体上的折磨并不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心灵上的折磨。 整天就干那些家奴干的活,让诸葛亮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一日傍晚时分,诸葛亮离开了刘琮府邸之后,又来到了蔡瑁家中。 蔡瑁此时并没有在家,而是去跟手下的将士们喝酒去了。 诸葛亮正要离开,蔡氏款款走了出来。 “公子请留步!”蔡氏柔声说道。 诸葛亮一下子愣住了,定了定神,又回到了原位。 蔡氏挥退左右,大厅里只剩下她和诸葛亮二人。 诸葛亮暗忖道:“难怪这么多天在刘琮府上都没有见到她,原来她是在这里!” “孔明,你是来找我爹的吗?”蔡氏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 “找我爹有什么事啊?”蔡氏又问道。 若是换了其他人,哪怕是黄月英询问,诸葛亮也不想说,因为实在是说来话长,而且一提起来就特别郁闷。 但眼前的人毕竟是蔡氏,是诸葛亮曾经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女子。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蔡将军答应我来给他当谋士,可我来了之后,他却把我调到了刘琮那里。这我也认了,作为下属就应该服从命令嘛!可是到了刘琮那里之后,他每天根本就不让我干正经事,除了洗衣做饭,就是打扫院子、打扫茅厕、喂马饮马什么的。我是谋士啊,怎么能整天干那些下人干的活呢?” 蔡氏看了看诸葛亮,深情款款地道:“孔明,你变黑了,也变瘦了!” 诸葛亮心中泛起一阵暖流,苦笑着道:“我每天早早起来,从南阳赶过来,然后就一整天都干那些体力活,连正经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再披星戴月地骑马返回南阳。能不黑吗?能不瘦吗?呵呵!” “孔明,你不要再去刘琮那里了,他会折磨死你的!” 蔡氏说着,簌簌地掉下泪来。 诸葛亮看蔡氏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是不由一阵心疼。 他微一踌躇,又道:“是啊,所以我这不就来找蔡将军了嘛,想让他把我调回来!” 蔡氏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说道:“没用的,没用的,我爹是不会把你调回来的!” “为什么?”诸葛亮十分不解地问道。 “在你没来之前,刘琮就来过我家里了,是他把你要过去的。刘琮和我爹早就商量好了,什么时候把你弄走了,再把我接回家去!”蔡氏实话实说地道。 诸葛亮顿时大吃一惊,叹道:“竟然有这等事!那刘琮为何要这么做,你爹为何又要答应他的要求呢?” 蔡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刘琮看你不顺眼,还是因为我们之前的事。他来找我爹,也和我爹说了我们的过去,所以我爹也不想让你接近我,就不让你来他身边做事。” 诸葛亮这才恍然大悟,又道:“如此说来,就算是我找蔡将军说要调回来,他也绝不会答应的。那我可如何是好呢,难道还要继续在刘琮那活受罪嘛?” 蔡氏连忙道:“孔明,你千万不要再去刘琮那了!就算你现在能咬牙忍受,他也还会想出各种办法刁难你的,直到把你弄走了为止。”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可我不去刘琮那了,又如何跟蔡瑁交代呢?我回蔡瑁这来,他也不能要我啊!” 蔡氏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就去找刘表,让他再给你安排个差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唉,我可真是命途多舛啊!本来以为来你爹身边当个谋士,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我的才华,干出一番事业,没想到却是这样。”诸葛亮郁郁地说道。 “孔明,别灰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以你的能力,我相信早晚会有一番作为的!”蔡氏鼓励道。 诸葛亮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瞬间又找回了自信,又问道:“你现在还好吗,为何回娘家了?” “哦,我就是想家了,回来看看。”蔡氏淡淡地道。 诸葛亮又问道:“上次回来之后,刘琮没难为你?” 蔡氏怔了怔,又摇了摇头。 诸葛亮成亲那日,蔡氏与诸葛亮在外面邂逅,刘琮看见了之后上去打了蔡氏一记耳光,但蔡氏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父母。 蔡氏觉得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不但对自己的声誉不好,也会影响到诸葛亮。 再说刘琮平时也不敢那样对她,只不过是那天喝多了酒,又看到她和诸葛亮单独在一起,才一时动怒。 后来刘琮回来之后,也给蔡氏道了好几回歉,那件事便过去了。 “刘琮平时也经常打你吗?”诸葛亮又一脸关切地问道。 蔡氏杏眼圆睁地道:“他敢!如果他敢打我,我让我爹扒了他的皮!” 诸葛亮一看蔡氏这副态度,终于放下心来,又道:“我以后再也不去刘琮那了。你也赶紧回家,别总在娘家呆着,该影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了!” 蔡氏郁郁地道:“我跟刘琮之间哪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为了蔡刘两家的家族利益才凑合在了一起!”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也是不无感慨。 自己和黄月英又有什么感情呢? 还不是自己看上了黄家的显赫地位,才咬牙将就的嘛!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多保重!”诸葛亮站起身来道。 蔡氏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也多保重!” 第3章 蔡夫人劝诸葛亮做回农民 第二天一大早,诸葛亮便来到了刘表府上。 在大厅坐了半天,也没见刘表出来,最后却是蔡夫人走了出来。 爱屋及乌,恶其余胥。 蔡夫人见了诸葛亮,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小到大,蔡夫人就一直跟大姐互相攀比,也从来没服过她大姐。 大姐有了孩子,蔡夫人却没有孩子,为了找回面子,她只能说自己暂时不想生,等以后想生的时候有的是。 而大姐虽然有了孩子,却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是个丑八怪。 如今这个丑八怪竟然嫁出去了,还找了个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的书生,这就让蔡夫人更加醋意十足了。 所以蔡夫人是打心眼儿里看不得诸葛亮好,诸葛亮越没能耐、越没出息,蔡夫人才会越开心、越满意。 另一方面,蔡夫人觉得绝不能让诸葛亮去蔡瑁身边做事,如果他们两个走的近了,以后大姐就得和蔡瑁一伙,把自己边缘化。 “孩儿见过二姨!”诸葛亮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道。 蔡夫人瞥了诸葛亮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哦,孩儿找姨夫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蔡夫人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并不想跟蔡夫人开诚布公,于是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姨夫出来了再说!” 蔡夫人一看诸葛亮不拿自己当回事,心下十分恼火,又问道:“你不是去蔡瑁那里做事了吗,怎么有闲工夫跑我这来?” “二姨有所不知,我并没去舅舅那里,而是去了刘琮那里!”诸葛亮一脸郁闷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看来刘琮这小子这次表现得不错,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了。 诸葛亮是刘琮老婆的老情人,刘琮不折磨死他才怪呢! 一定是诸葛亮在刘琮那里被折磨得受不了了,才来找刘表诉苦的。 “老爷身体不适,你还是回去!”蔡夫人冷冷地说道。 “姨夫是生病了吗?”诸葛亮又问道。 蔡夫人点点头道:“病得很厉害,已经卧床不起好几天了。” 诸葛亮满腹狐疑地道:“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 蔡夫人瞪了一眼诸葛亮,不耐烦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就跟我进来看看。” 诸葛亮跟着蔡夫人来到了刘表的卧房,果然见到刘表卧在榻上,双目微闭,面如土色,呼吸也十分孱弱。 “姨夫,您怎么样了?”诸葛亮上前问道。 刘表也不搭话,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诸葛亮略通医术,知道刘表病情严重,又问道:“二姨,姨夫还真是病得不轻啊,怎么会这样呢?”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你还好意思问呢,还不是你们给闹的!上次你和你丈母娘来我们家,非得找老爷要官。老爷让你去邓县衙门历练历练,你却说什么也不干,死活要去给蔡瑁当谋士。你那个丈母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跟老爷比比花花、大呼小叫的。你们走了之后,老爷就被气倒下了!”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也十分过意不去,一脸歉意地道:“孩儿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还请二姨见谅!” “这事并不怪你,要怪的话,只能怪你那个刁钻泼辣的丈母娘。光要官也就罢了,她还血口喷人,说什么老爷这么大年纪了,我若是再生孩子的话,也是跟别人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蔡夫人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如果老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就不活了,陪着老爷一起上路!” 蔡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挤下了几滴眼泪。 上次刘表装病,又突然醒来,直接把蔡夫人抓了个正着。 蔡夫人也是被吓怕了,以为这次刘表故伎重演,又在自己面前装病。 所以蔡夫人就故意在刘表面前装成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还要随他而去,目的就是想让刘表听见,从而改变刘表对蔡夫人的印象。 诸葛亮也十分尴尬,一边是刘表和蔡夫人,一边又是自己的丈母娘,总不能在背后跟别人一起说自己丈母娘的坏话。 “二姨,您别难过,二姨夫一定会好起来的。”诸葛亮安慰道。 说完之后,诸葛亮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刘表,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看这样子,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既然没法跟刘表说事,那就跟蔡夫人说说,也许她能帮自己呢。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道:“二姨,我此番前来,是想让二姨夫给我调动一下。” “哦?为何要调动?又想往哪里调啊?”蔡夫人问道。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孩儿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舅舅那做事,还是去别的地方。至于调到哪里,那就看二姨夫如何安排了。” “不适合在蔡瑁那做事?为什么不适合?”蔡夫人明知故问地道。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孩儿去了舅舅那之后,他就把我派到刘琮那了。到了那之后,根本也没什么正经事,我整天不是洗衣做饭,就是看家护院的,俨然一个家仆。” “孔明啊,谁不是从下面一点点干起来的?老爷当年来荆州时,荆州多乱啊,别说洗衣做饭了,就连给人家倒夜壶的事老爷都干过呢!年轻人不能好高骛远,别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蔡夫人给诸葛亮讲起了大道理。 诸葛亮苦笑道:“二姨,这些道理孩儿也懂。可是总不能成天到晚的,让我干的都是家奴干的活!我诸葛亮怎么说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让我干体力活,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那你还想去哪,来我们家伺候老爷吗?”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由有些无言以对。 不在蔡瑁身边,若是想有发展的话,就只能来刘表这做事。 可刘表现在这副模样,来了之后也只能是给他端屎端尿,跟在刘琮那没多大分别,只不过是屎窝挪尿窝。 蔡夫人看诸葛亮没动静了,又劝道:“孔明啊,我觉得像你这种读书人,根本就不适合走仕途。在南阳乡下呆着不是挺好的嘛,你们小两口没事种种地、养养花,一天优哉游哉的多好啊!黄家又不缺钱,你何必跑出来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呢?听二姨的话,回去继续当你的隐士,啊!” 诸葛亮一看,跟蔡夫人也说不明白,便站起身来道:“二姨,那今日我就不叨扰了!改日我再来看您和二姨夫!” 说完之后,诸葛亮赶紧夺门而出。 第4章 诸葛亮遭遇情感危机 夜已经很深了,诸葛亮却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他已经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了,终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考虑着自己的前程,却又毫无办法。 本以为“嫁”到黄家,能依靠黄家的势力,谋一个好的出路,可现实却远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该找的关系也都找了,黄承彦也亲自出马了,蔡夫人也亲自披挂上阵了,折腾了半天,到头来还是和原来一样,只能在家里待着。 难道自己就真的只能一辈子吃软饭了吗? 难道自己的一身本事就真的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难道自己以后就总要在别人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之下苟活了吗? 难道刘琮那种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就得永远欺负自己吗? 蔡瑁指望不上,刘表又病成了那副模样,如今自己还能靠谁呀? 荆州也没谁还能说得上话了。 就在诸葛亮胡思乱想、愁肠百结之际,黄月英开口了。 “夫君,要不,要不你把我休了。” 这深夜里短短的一句话,对诸葛亮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让他一下子变得更加精神了。 “夫人,你说什么?” 诸葛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黄月英也是犹豫了好久,才最终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这些天来,黄承彦和蔡夫人总是跟黄月英打听,问她有没有什么反应,有没有恶心啊、呕吐啊、贪吃啊、嗜睡啊,等等等等。 一开始黄月英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老两口一看她听不明白,索性就直接问她肚子里有没有动静,什么时候能抱上大孙子。 这件事对黄月英来说,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自从她嫁给了诸葛亮之后,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诸葛亮从来就没碰过她。 洞房花烛夜那晚,诸葛亮说喝多了,黄月英倒也没太在意。 后来一到了晚上,诸葛亮顶多也就是跟黄月英聊聊天,然后就昏昏睡去了。 黄月英虽然是个年少懵懂的姑娘,却也对男女之事略知一二。 丈夫从来都不碰你,你又拿什么有喜?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面对父母的追问,黄月英只能支支吾吾、嗫嗫嚅嚅,顾左右而言他。 但黄月英自己心里却一清二楚,诸葛亮一定是嫌自己长得丑,才从来不碰自己。 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人。 黄月英心知肚明,总这样下去,自己永远也不会怀上孩子,父母也早晚都会知道事情真相。 再加上最近诸葛亮折腾了一圈,还是呆在了家里,黄月英也感到很惭愧,黄家并没有帮上他什么忙。 与其勉强维持婚姻,倒不如好聚好散,再让诸葛亮去找别人,也许别的姑娘能帮到他,他也能真心喜欢人家,跟人家生孩子。 于是黄月英今晚终于下了决心,提出让诸葛亮休了自己。 “我说,你还是把我休了。”黄月英哽咽着说道。 诸葛亮扑通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夫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何要让我把你休了呢?” 黄月英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委屈了。 总不能直接跟他说,你从来不碰我,咱们还过个什么劲儿之类的话,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子家啊! “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诸葛亮又追问道。 黄月英也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爹我娘成天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我怎么跟他们说啊,呜呜呜……”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下也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自从娶了黄月英,自己就从来没碰过她,根本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义务,也难怪她会那么委屈。 可自己这段时间也确实太累了,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刘琮府上干活,回到家一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就更别说有什么兴趣干别的了。 忙乎了半天,最后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还是回家待着了,而且前途一片渺茫,简直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当初跟黄月英成亲,自己确实是犹豫了好久,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才痛下决心。 平心而论,自从跟黄月英成了亲,她除了相貌乏善可陈之外,其他方面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每天都给自己做各种各样香甜可口的饭菜,她还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的衣服每天也都是穿新洗过的,自己不开心了或者睡不着了,她还陪自己聊天解闷,自己想出仕为官,她也帮了自己不少忙…… 此生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怎么能辜负了人家呢? 再者说,黄承彦和蔡夫人也对自己不错啊! 为了自己的前程,人家老两口亲自跑到襄阳城去低三下四地求人,虽然结果不甚理想,但人家确实也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了啊! 诸葛亮一把将黄月英搂在了怀里,说道:“月英,以后我不许你再说这种傻话了!我诸葛亮此生永远是你的夫君,你黄月英也永远是我的夫人!” 黄月英一听这话,顿时转悲为喜、破涕为笑,说道:“夫君,是奴婢不好,以后奴婢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诸葛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孩子的事,你就跟岳父岳母说,我们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他们抱上孙子、孙女的!” 黄月英连忙手舞足蹈地道:“好的夫君,奴婢记住了!”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以后不许管自己叫‘奴婢’,多难听啊,要叫‘为妻’!” 黄月英会心一笑,点了点头道:“遵命!” 诸葛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夫人呐,这段时间为夫确实对不起你,不过我也真是有苦衷啊!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要在刘琮那干多少活,连正经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早晚还得来回骑马赶好几十里的路,回到家之后真是一动也不想动啊!” “以后你不是不去了嘛,这回可以好好在家歇歇了!”黄月英笑着安慰道。 诸葛亮一脸惆怅地道:“是啊,我是不用去了,可前程也没了啊,以后蔡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我了!” “不用拉倒,他有眼不识泰山,那是他的损失,咱们是金子,不愁没地方发光!”黄月英鼓励道。 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依然是个乡野村夫!” 黄月英握着诸葛亮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夫君,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也要做个乡野村姑!” 事实胜于雄辩,说到不如做到。 诸葛亮也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开始正式地展开了实际行动。 第5章 诸葛亮终于出山了 这日一早,诸葛亮刚刚吃过早饭,徐庶的信使便来到了家中,告诉诸葛亮,刘备又要来邓县。 诸葛亮此时的反应已经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第一次听说刘备过来,诸葛亮是跑去襄阳相亲了,当时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把刘备放在眼里,觉得他就是个寂寂无名、屡战屡败的无能之辈。 第二次听说刘备过来,诸葛亮又跑到了黄承彦家里提亲,觉得靠上了黄承彦这棵大树,荆州刺史指日可待。 但残酷的现实让诸葛亮彻底从幻想中醒转过来,别说是荆州刺史了,就是县令他都根本当不上。 蔡瑁那边,由于诸葛亮之前跟蔡氏的关系,是绝对不会留他在身边做事的。 刘琮那边,是诸葛亮的情敌,更会想方设法地对他打压排挤。 刘表那边,又奄奄一息、神志不清,更是指望不上。 也许,现在整个荆州乃至整个天下,也就只有刘备还拿诸葛亮当个人物,从先后三次锲而不舍地来邓县找他这件事上,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诸葛亮虽然没见过刘备,但此时却已经对刘备产生了几分好感。 诸葛亮也很想见见刘备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信使走了之后,诸葛亮便只身回到了他原来的住处。 果不其然,正午时分,便有三个陌生人来到了诸葛亮的隆中。 诸葛亮打量了一下来者,发现三人都生得十分古怪:一个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一个面容清秀、目露凶光;一个面若重枣、唇若涂脂,身长九尺、髯长二尺。 三人一看就都不是普通人。 诸葛亮将三人迎进了屋中。 刘备笑容可掬地道:“请问这位是?” 诸葛亮笑了笑道:“在下诸葛亮,字孔明。” 刘备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诸葛亮既然被徐庶和司马徽说得神乎其神,起码也得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哎呦!久仰久仰!久仰孔明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名不虚传啊!”刘备十分夸张地恭维道。 “敢问你们是?”诸葛亮又明知故问道。 “哦,我乃新野县令刘备,刘玄德!这位是张飞,张翼德!这位是关羽,关云长!他们都是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刘备逐一介绍道。 诸葛亮一一跟张飞、关羽点了点头,又对刘备问道:“敢问刘县令,您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人们都说,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安天下!我刘玄德自问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更没有那个野心,只是想向先生请教一些问题!”刘备笑容可掬地说道。 原来,刘备刚刚大病痊愈,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到底该不该去襄阳见刘表。 上次他已经答应刘琦了,一旦病情有所好转,就立刻去找刘表,跟他商量如何对付蔡瑁。 可刘表又莫名其妙地要把赵云带走,为了以防不测,刘备便派了个假赵云过去应付。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绝非长久之计。 刘表认得赵云,他一发现刘备公然欺骗他,肯定会勃然大怒的。 所以刘备既想去襄阳,又不敢去襄阳,便又跑到邓县来找诸葛亮问计了。 诸葛亮一听刘备这么说,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本以为他是来求自己出山的,结果却是来问计的,真是挖耳当招,自作多情了。 “刘县令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能否帮上忙。”诸葛亮说道。 刘备便把自己眼前面临的困境,以及荆州眼下的形势,一五一十地跟诸葛亮讲述了一遍。 诸葛亮听完了之后,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诸葛亮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呢!这件事很好办,你自然是不能去襄阳见刘表了!” 刘备老眉一皱,问道:“哦?先生此话怎讲?” “请问刘县令,你可知现在刘表多大岁数了吗?”诸葛亮反问道。 刘备想了想,说道:“具体还真不知道,但我估计他怎么也得六十好几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你去了襄阳,跟刘表密议一番,就算把蔡瑁做掉了,日后荆州不还是他刘家的。俗话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刘表还能活几年?到时还不是得把荆州交到他儿子手里。刘县令岂不还是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接着道:“与其帮着刘表除掉蔡瑁,倒不如刘县令自己除掉蔡瑁!到那时,刘县令可就摇身一变,成了刘荆州了!” 刘备做梦也没想过要窃取荆州,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诸葛亮又来到了地图跟前,指着上面说道:“刘县令请看!如今曹操统一了北方,兵多将广、地广粮丰,又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只能避其锋芒。江东历经三世,绝不会投降曹操,我们完全可以与他做盟友。而荆州一旦成了刘县令的,我们就可以与曹操、孙权呈三足鼎立之势,与其二人三分天下!” 其实三分天下的理论,并不是诸葛亮发明的。 早在建安五年,鲁肃便提出了天下间有三股势力,分别为北方的曹操、江东的孙权、荆州的刘表。 诸葛亮听说了之后,觉得鲁肃对天下大势洞悉得十分透彻,便牢牢地记住了他的这个观点。 再加上诸葛亮刚刚见过刘表,知道他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荆州早晚要换新的主人,便大胆地把刘表换成了刘备。 但刘备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三分天下,此时听诸葛亮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曹操南下荆州,蔡瑁投降,左右自己也是在劫难逃,何不先拼他一把! 若是拼好了,不但能保住自己性命,还能成为荆州之主。 刘备又问道:“孔明先生,那我不去襄阳见刘表的话,他若是追究起来,我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笑了笑道:“刘县令大可放心,刘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追究这件事的!” “哦?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刘备半信半疑地道。 诸葛亮本想说,他刚刚见过刘表,已经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了。 他忽然灵机一动,又道:“我昨晚夜观星象,发现紫薇星暗淡,掐指一算,刘表已经病入膏肓,荆州也即将易主!” 刘备叹道:“哎呀,先生真乃神人也!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出山辅佐刘某,若是日后刘某真得了荆州,您就坐荆州的第二把交椅!” 诸葛亮一听这话,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梦想——荆州刺史。 宁为鸡口,不为牛后。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既然自己在刘表、蔡瑁那里不受重用,倒不如直接投奔名不见经传的刘备,起码人家十分重视自己。 诸葛亮又正色道:“既然刘县令如此有诚意,已经先后三次来茅庐顾我,那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章 诸葛亮回家道别 刘备和诸葛亮二人在隆中聊了许久,张飞和关羽也都听得津津有味、怔怔出神。 后来,诸葛亮离开隆中,返回了南阳家中。 黄月英正在收拾屋子,看到诸葛亮回来了,问道:“夫君,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诸葛亮拿起了黄月英的双手,将她拉到了榻上坐下来,自己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去见刘备了。”诸葛亮说道。 黄月英并不知道刘备是谁,只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月英,我,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诸葛亮有些伤感地说道。 黄月英心头一沉,问道:“夫君,出什么事了吗?” 诸葛亮此时此刻的情感很复杂,他在内心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黄月英。 自己出山追随刘备,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但一旦跟了刘备,自己也就踏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之路。 刘备是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曹操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刘备除掉的。 而自己作为刘备身边的谋士,肯定也会被曹操恶其余胥。 曹操到底有多厉害,虽然自己并没有真正跟他打过交道,但看看这些年来他干的那些事就知道了。 曹操先是在徐州之战中把天下无敌的吕布给消灭了,然后又在官渡之战中把天下最有实力的袁绍给打败了,最近又把袁绍的几个儿子也全部除掉了,还阵斩了大名鼎鼎的蛮夷头领蹋顿。 毋庸置疑,下一步曹操肯定是剑指荆州。 如果放在以前,刘表很有可能与曹操拼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刘表已经病入膏肓、不省人事了,绝不可能再率领荆州的将士们与曹操拼死一战了。 蔡瑁和蔡夫人都全力扶持刘琮上位,就刘琮那副德行,他拿什么跟曹操打? 恐怕还不如袁绍那几个儿子呢,十有八九会不战而降。 荆州一旦投降了曹操,便成了刘琮和蔡瑁的天下,刘备也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刘琮一旦当了荆州牧,他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到时候就不是看家护院、洗衣做饭那么简单了,他很有可能会当着蔡氏的面儿把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老天爷把自己和刘备的命运紧紧地捆在了一起,只有与刘备同心同德、同仇敌忾,自己才能获得一丝生存的希望。 然而这些话又怎么跟自己的老婆黄月英说呢? 蔡瑁是黄月英的亲娘舅,蔡夫人是黄月英的二姨娘,刘琮也是黄月英的表弟,他们都是实在亲戚。 虽然自己是黄月英的丈夫,但这次跟刘备走了之后,以后就必定要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 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黄月英了,就算是她的丈夫,也是有名无实。 想到这里,诸葛亮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事,夫人,我们还是早点歇息。” 黄月英看诸葛亮一副闪烁其词、讳莫如深的样子,也就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又起身去铺被褥了。 不大一会儿,二人便熄灯就寝了。 若是换了往常,诸葛亮会主动地与黄月英亲热一番,这段时间家里的老两口催得紧,他们也正打算要个孩子。 但今晚诸葛亮却一反常态,一躺下便一动不动,十分安静。 黄月英等了一会儿,看诸葛亮毫无动静,不禁问道:“夫君,您是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吗?”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明日一早我先去跟岳父辞个行,然后再出发。” “那,你是要跟刘备去哪里呢?”黄月英又问道。 “新野,也是南阳地界。”诸葛亮回答道。 “那,你要多久才能回来呢?”黄月英又问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心酸。 曹操到底何时会来荆州,自己又哪里知道? 曹操一直没什么动静,也许他是在等刘表去世。 只有刘表去世了,刘琮才能当上荆州牧,然后才能率领整个荆州投降曹操。 可刘表到底何时去世,自己更不知道,也许再熬个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也不好说。 所以自己这一去,时间肯定不会短,至于具体需要多久,自己也是不得而知。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很久。” 诸葛亮语气之中充满了伤感。 黄月英一听这话,立刻朝着诸葛亮扑了过来,疯狂地在他脸上吻了起来。 “夫人,你这是干嘛?”诸葛亮有些猝不及防地问道。 黄月英停了下来,说道:“夫君,既然你执意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也不便阻拦。但我要在你临走之前,先怀上你的骨肉。” 诸葛亮把黄月英推到了一边,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又双臂抱膝地坐在那里兀自沉吟。 我这一走吉凶未卜、祸福难料,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这种情况之下,又怎么能让月英怀上自己的骨肉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身首异处了,月英岂不就成了寡妇,自己的孩子也成了没有父亲的人。 自己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已经饱尝了没有父母在身边呵护的痛苦,又怎么能让这种悲剧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再次上演呢? “月英,今晚,今晚不行!”诸葛亮嗫嚅地道。 黄月英眉头微皱,问道:“夫君,为什么?明天你就要走了啊,而且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有今晚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啊!” 诸葛亮拍了拍黄月英的胳膊,尴尬一笑道:“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一定让你生个大胖儿子!” 黄月英虽然一直对诸葛亮毕恭毕敬,但此时也有些无法接受。 她小嘴一噘,又躺了下去,背对着诸葛亮抱怨道:“你都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人家怎么等嘛?” 诸葛亮一听这话,也有些无言以对。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月英,如果万一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再找个人嫁了!” 黄月英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又扑通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诸葛亮一边看着黄月英,一边抚摸着她焦黄的头发,说道:“没什么事,别为我担心,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 “夫君,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必须要跟我讲清楚!否则的话,今晚奴婢就不睡觉了,明天也不许你出去送死!”黄月英不依不饶地道。 第2章 夫妻夜话 诸葛亮看黄月英是这个态度,觉得事到如今还是对她和盘托出了,免得自己日后死在了外面,她还在家傻老婆等汉子。 “你想知道什么?”诸葛亮问道。 黄月英本来就一无所知,听诸葛亮这样一问,顿时觉得头脑中有一大堆疑问,便语无伦次地道:“夫君,你怎么会死呢?刘备来找你干嘛?你要离开多长一段时间?到底是去哪里?又是去干嘛?你不是说过我们此生永远都要在一起的嘛?怎么又让我再找别人嫁了呢?你为什么……” “好了好了,你别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一个一个问,我也一个一个告诉你!” 诸葛亮打断了黄月英的话。 黄月英想了想,问道:“夫君,你今天是回你的草庐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不错,刘备今天来草庐找我了,他想请我出山去辅佐他。他已经来过三次了,也足以看出人家的诚意了。” “刘备到底是何许人也?”黄月英好奇地问道。 “他是大汉皇叔,目前是新野县令。”诸葛亮简明扼要地说道。 黄月英十分不解地道:“之前我二姨夫把你安排到邓县去当差,你嫌去那没什么意思,这回怎么又要去县城啊?” “新野和邓县虽然都是县,却有着天壤之别。刘备是汉室宗亲,曾经担任过徐州牧和豫州牧,只不过现在暂时落魄,才寄居在新野的。”诸葛亮解释道。 黄月英听得一知半解,勉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去就去嘛,为何说自己会死呢?”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唉!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曹操与刘备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也很快就要来攻打荆州了。我们得先篡夺荆州,然后再抵抗曹操,每一步都是凶险万分,随时随地都会万劫不复。” 黄月英听得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打得过刘表。 过了一会儿,黄月英又问道:“夫君,这刘备只是个外人,刘表虽然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我们的亲戚啊!还有二姨、舅舅,他们也都是咱们的实在亲戚啊,你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对付咱们自家人呢?” 诸葛亮有些不太高兴,没有回答黄月英的这个问题。 黄月英又道:“哦,我明白了,是因为他们没给你安排官职,所以你想报复他们!” 诸葛亮一听这话,心中更加恼火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跟黄月英说了实话。 如果她把这些事告诉给蔡夫人、蔡瑁、刘表、刘琮任何一个人的话,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怎么,你是想去告诉你的那些亲戚吗?明天一早你就去,完全来得及,我和刘备没出邓县就会他们被抓住。”诸葛亮冷冷地道。 屋子里熄了蜡烛,黄月英始终看不到诸葛亮脸上的表情。 直到听了这句话,黄月英才意识到诸葛亮生气了。 她又连忙道:“夫君,你想到哪里去了!奴婢既然嫁给了你,这一辈子就都是你的人了,又怎么会亲疏不辨、里外不分呢?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义妻顺、夫唱妇随。既然你想报仇雪恨,那奴婢也一定会全力以赴、义无反顾地支持你的!” 诸葛亮看了看黄月英,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庞,却能听得出她的语气,绝对是发自肺腑的,不禁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月英,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报复你们家的那几个亲戚,而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黄月英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不是报复他们?那夫君你为何要帮着刘备篡夺荆州呢?”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月英,在认识你之前,其实我还交往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表妹,蔡瑁的女儿蔡氏。” 黄月英一听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她又兀自感慨道:“表妹可是比我漂亮多了,你们郎才女貌,倒是挺般配的呢!”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自古婚配讲究的并不是郎才女貌,而是门当户对,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出身卑贱,又久居乡野,没什么身份地位,所以蔡瑁根本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夫君,那你是不是非常恨蔡瑁啊?”黄月英又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人家是荆州数一数二的人物,想让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恨他。后来蔡氏与我分手了,嫁给了刘琮,我们也彻底一刀两断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事情却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刘琮也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所以他一直对我恨之入骨。” 黄月英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道:“哦,那我知道了!难怪蔡瑁会把你调到刘琮那,他是怕你在他身边做事,会跟蔡氏旧情复燃!” 诸葛亮一听,黄月英刚才还管蔡瑁叫舅舅,听说自己要跟他们作对,直接对蔡瑁直呼大名了,心下又是一阵感动。 “月英,我跟蔡氏早就没有什么了,如今她是刘琮的妻子,我也娶了你,所以就算我到了蔡瑁那里,也绝不会跟蔡氏再怎么样的。” 诸葛亮信誓旦旦地道。 黄月英听了这话,心下十分感动,刚才心中的醋意也一扫而空。 诸葛亮又接着道:“我去了刘琮那里,他根本不让我做正经事,只是想方设法地难为我,每天干的全是体力活,连正经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眼下荆州的形势,无论蔡瑁、蔡夫人,还是荆州其他豪门世族都支持刘琮继位。刘琮一旦掌管荆州之后,他又岂会让我好好活着?所以我绝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跟刘琮斗上一斗,让他当不成这个荆州之主!” “于是你就和刘备一拍即合,要到他那里去当谋士,想把刘琮拉下马来。”黄月英分析道。 诸葛亮无奈地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这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黄月英忧心忡忡地道:“夫君,不论你跟刘琮斗,还是跟蔡瑁和蔡夫人斗,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刘表毕竟在荆州苦心经营了将近二十年,手下精兵不下十万,四处也都是他的党羽,你虽然有管仲、乐毅之才,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诸葛亮又道:“这你大可放心,刘表没多长时间了,我们也不从他手里抢荆州,而是等他死了,从刘琮手里把荆州夺过来!” 黄月英听得似懂非懂,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3章 诸葛亮来黄府道别 诸葛亮和黄月英夫妻二人又聊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间,已经晨曦初露、雄鸡报晓。 由于诸葛亮和刘备约定,今天回茅庐与他会合,再跟他一起去新野。 今天诸葛亮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所以他也睡意全无,伸了个懒腰,便从榻上爬了起来。 黄月英也不再赖床,赶紧下地给诸葛亮张罗早饭。 诸葛亮吃过了早饭之后,便匆匆出门去了黄承彦的府上。 蔡夫人一见到诸葛亮,自然也是满心欢喜,笑着道:“儿啊,这一大早上的,你怎么就过来了?你不是在襄阳城当官呢嘛,怎么有空跑到我这来了?” 蔡夫人并不知道诸葛亮在襄阳的具体遭遇,只以为自己亲自出面之后,刘表和蔡瑁都很给她面子,给诸葛亮安排了个好差事。 诸葛亮一听蔡夫人这么问,心下也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但这些事实在说来话长,他也不想再跟蔡夫人娓娓道来。 因为从头到尾跟她倾诉一番的话,不但太浪费时间,还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娘,我爹呢?”诸葛亮反问道。 “哎呦,那个死老头子,这一大早的就出去了,又不知道跑哪疯去了!”蔡家大夫人嗔怪道。 诸葛亮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失望。 自己本来是打算过来跟老两口道个别的,但黄承彦却没在家。 然而时间紧迫,黄承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在这一直等下去。 也只好跟蔡夫人道个别,让她回头转告一下黄承彦。 诸葛亮刚要开口,蔡夫人又问道:“儿啊,在襄阳官儿当的怎么样啊?刘表最后到底给你安排的什么职位啊?” 如果是黄月英或黄承彦这么问的话,诸葛亮完全可以实话实说,告诉他们,说自己什么职位也没有,蔡瑁把自己派到了刘琮那,刘琮又拿自己当个用人,最后自己撂挑子不干了。 但在蔡夫人面前,诸葛亮却不敢这么说。 他亲眼见识过蔡夫人的刁钻和泼辣,如果把一切都告诉她的话,她非得再去襄阳大闹一场不可。 最后不但于事无补,还白白浪费自己时间,只能让蔡瑁和蔡家二小姐更加痛恨自己。 诸葛亮笑了笑道:“就是上次说的,去蔡瑁身边当了个谋士。” 蔡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哦,那挺好的啊!蔡瑁是我亲弟弟,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就在那好好干,给我长点儿脸,听见了吗?” 诸葛亮没有说话,苦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亲弟弟又如何,就是你的亲儿子也没用! 在蔡瑁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扶植刘琮继承荆州重要。 蔡瑁如果重用自己,那就是不给刘琮面子。 不给刘琮面子,刘琮就不会听蔡瑁的话。 日后刘琮接管了荆州,也会视蔡瑁为仇敌。 所以刘琮对自己恨之入骨,蔡瑁自然也会上行下效、投其所好。 但蔡夫人往好听了说,是个豪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个家庭妇女。 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哪里懂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又哪里听过“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的名言警句。 蔡夫人又道:“我虽然没有亲生儿子,但却认了你做干儿子。我那个二妹也没有亲生儿子,她认了刘琮做干儿子。二妹从小到大就一直不服我,什么事都想跟我比,但却什么事都比不过我。现在我们老了,到了比儿女的时候了,所以你可一定不能给我丢脸啊,知道嘛?你也要干出一番事业来,风头压过那个刘琮!” 诸葛亮听得哭笑不得,心道:“人家刘琮是刘表的儿子,我诸葛亮从小就是个孤儿。人家是有一大堆人推举着要接管荆州的,我只是县令手下的一个谋士,去了新野之后吉凶未卜、祸福难料。你让我跟刘琮比,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蔡夫人又噗呲一笑,调侃道:“刘琮!你说这刘表当初也不咋想地,我看真是脑袋进水了,叫什么不好,非得叫‘虫子’!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叫‘卧龙’。你们俩一个是虫,一个是龙,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谁厉害,老娘这次又赢定了,呵呵呵!” 胡扯了半天,诸葛亮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便言归正传道:“娘,孩儿今日前来,是想跟您说件事情。” 蔡夫人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什么事啊,在襄阳遇到麻烦了?用我再亲自出马为你摆平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没有,孩儿要离开邓县一段时间,今日特来跟您和爹道个别。” “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去哪啊?”蔡夫人十分好奇地问道。 “新野!”诸葛亮直接回答道。 蔡夫人久居南阳,自然听说过新野,于是满不在乎地道:“哦,我还当是出远门呢,新野很近啊,去就去呗,有什么好道别的!” 诸葛亮没有搭话,勉强点了点头。 新野虽然不远,但以后自己要走的路可是十分漫长,其修远兮。 刘表死了之后,自己跟刘备要去攻打刘琮。 如果顺利的话,还则罢了。 如果不顺利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在襄阳就被蔡瑁除掉了。 以蔡瑁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风格,他是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他亲姐姐的女婿而手下留情的。 到时他肯定得先斩后奏,说兵荒马乱的才误杀了自家亲戚,责任并不在他。 而就算能顺利地把刘琮拿下了,后面还有曹操那关。 刘备是否是曹操的对手,荆州能否抵御得住曹操的进攻,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若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分析,自然是凶多吉少。 刘备一直都是曹操的手下败将,被曹操追得四处奔逃,犹如丧家之犬。 刘表也一直不敢跟曹操正面交锋。 即便是在官渡之战和乌桓之战,这种曹操后方空虚的大好机会来临时,刘表也选择了按兵不动。 所以如果刘备和曹操真在荆州决一死战的话,最后失败的很可能还是刘备,到那时自己也自然难逃一劫。 一想到这些,便感到自己前途一片渺茫。 此番前来黄府,并不是来说这些伤感之事的,说了也是无济于事。 自己只是想过来看看二老,也许这是此生看他们的最后一眼了。 诸葛亮与蔡家大夫人又闲聊了一阵,便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了。 第4章 黄月英寻夫 中午时分,黄承彦回到了家中。 蔡夫人也做好了饭菜,老两口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你个老没正经的,这一大早的,又出去上哪疯去了?”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问道。 黄承彦噗嗤一笑,喷出了几粒米饭,一边咀嚼,一边笑着道:“别提了,一说这件事我就想乐!” 蔡夫人瞪了黄承彦一眼,问道:“什么事啊,有那么好笑吗?” “还记得上次咱们闺女结婚吗,庞德公那老小子在婚礼现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我下跪磕头。”黄承彦乐不可支地说道。 蔡家大夫人一听这话,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也真是够坏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经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人家下不来台!”蔡夫人嗔怪道。 黄承彦不以为然地道:“你知道什么,这完全是庞德公咎由自取!是他非要跟我打赌,说咱们姑娘嫁不出去的!他不仁在先,也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了!” 蔡夫人瞪了黄承彦一眼,说道:“你们两个老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这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我磕了八个响头嘛,后来庞德公这老小子,只要见了认识的人,人家都会拿这件事来调侃他。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他也都指指点点的。庞德公觉得自己在市面儿上实在呆不下去了,便决定要去鹿门山隐居,从此深居简出、隐姓埋名。”黄承彦又说道。 蔡夫人老眉一皱,问道:“他要出家当和尚,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要跟他一起去吗?” 黄承彦摇摇头道:“他不是去当和尚,只是上山隐居。他还有儿子呢,当什么和尚啊!他是想找我和司马徽一起去,但我们俩都没答应。我有老婆有孩子的,凭什么跟他跑到山里去啊,再说我又没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过人。” “那司马徽为什么不去,他不一直就是个光棍嘛,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啊!”蔡夫人又好奇地问道。 “你有所不知,司马徽身体一直就很不好,他怕到了山里,突然换了一个环境,再把自己给折腾死了!”黄承彦解释道。 蔡夫人点点头道:“那倒是。他才三十几岁的人,看着比你还老呢!那你不跟庞德公上山的话,跑出去一上午干嘛了?” “不管怎么说,他上山的事也是因我而起的,若不是在女儿成亲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跪下给我磕了八个响头,也不会弄得后来都没脸见人了。再说了,庞德公是我多年的挚友,他这要走了,以后也不再出山了,我们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我总得去送送他啊!”黄承彦有些伤感地说道。 蔡夫人却道:“老庞这一走,对咱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后你也不用再成天出去疯疯癫癫的了,就等着大孙子生出来,在家里哄他玩儿!” “不是孙子,是外孙子。”黄承彦纠正道。 “哎呀,我已经认了诸葛亮当儿子了,所以他生的孩子就是我孙子。”蔡夫人牵强附会地辩驳道。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女儿那边有动静了?” 蔡夫人摇摇头道:“还不知道,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对了,你这刚才一打岔,我都差点儿把自己想说的事给忘了!今天一大早,孔明就来咱们家了。” “他自己来的?有什么事吗?”黄承彦有些惊诧地问道。 “也没什么事,他就是说他要去新野,来跟咱们道个别。”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黄承彦一听这话,心下不由有些奇怪。 新野就在南阳地界,也没多远啊,一天足可打个来回了,有什么可道别的呢? 正狐疑间,黄月英冲了进来。 “爹,娘,孔明呢?”黄月英气喘吁吁地问道。 蔡夫人抬起头来说道:“他,他早就走了,怎么了?” 原来,诸葛亮早上出门之后,黄月英便一直在家收拾行李,打算跟诸葛亮一起前往新野。 她以为诸葛亮去跟自己父母道别,肯定还会回家的,因为他走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出远门怎么也得带上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 所以黄月英收拾好了行李,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诸葛亮回来吃。 但左等右等,却根本不见诸葛亮的身影。 黄月英在家实在坐不住了,便跑到父母这里来寻找自己的丈夫。 “他说去哪了没有?”黄月英又问道。 “说是去新野啊,怎么了?”蔡夫人反问道。 黄月英咬着嘴唇,在屋子里快步地踱起步来。 不可能啊! 他怎么会什么都不拿就去新野了呢? 再说他要走的话,也得带着自己一起走啊! 就算他不想带着自己一起走,起码也得跟自己道个别啊! 难道,他真是直接跟刘备去了新野吗? 不对,诸葛亮既然能跟自己的父母道别,肯定也会想到他的家人! 他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呢,大姐在襄阳,二姐在南阳,弟弟在他之前的茅庐。 襄阳离得远,那就先去他二姐那,如果他二姐那没有的话,再去他弟弟的茅庐。 想到这里,黄月英立刻夺门而出。 “哎?这个死丫头,到底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走了,也跟你爹一样疯疯癫癫的!”蔡夫人埋怨道。 黄承彦见到此情此景,再结合蔡夫人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隐约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赶紧放下筷子,也快步跟了出去。 刚一走出府邸,黄月英又跑了回来。 “爹,你知道诸葛亮二姐家在哪里吗?”黄月英气喘吁吁地问道。 黄承彦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女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把你急成这样?还有,孔明去新野到底干嘛啊?” 黄月英一琢磨,如果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给父亲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跟丈夫去新野的。 再说,还有个泼辣彪悍的母亲呢,若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给软禁起来嘛! 想到这里,黄月英又说道:“爹,没什么大事,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但我现在必须得先找到诸葛亮!”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问道:“诸葛亮二姐叫什么名字,也住在南阳吗?” “我不知道他二姐叫什么,但我知道他二姐夫叫庞山民,就是庞德公的儿子!” 黄承彦眼前一亮,说道:“老庞儿子家我能不知道嘛,他那宅子都是爹当年帮他选的!” 说着,黄承彦便带着黄月英赶往了庞山民的住所。 第5章 诸葛亮安顿家人 茅庐之中,刘备、张飞、关羽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头一天来了茅庐,刘备跟诸葛亮二人推心置腹地畅谈了一番,张飞和关羽虽然插不上话,却都听得怔怔出神,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诸葛亮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诸葛亮要回去跟家人道别,与刘备约定第二天与他们一起去新野。 刘、关、张三人先是在茅庐里挤了一宿,第二天又在屋子里干坐了一上午,眼下已经是正午时分,却依然不见诸葛亮的身影。 “大哥,这诸葛亮不会是反悔了?”张飞瞪着大眼睛问道。 刘备摇摇头道:“不会的。再等等,这不才中午嘛,人家也得回去收拾收拾,再跟家人们挨个儿道一下别啊!” “玄德,如果诸葛亮今天一直不露面呢,我们晚上还在这里住吗?”关羽又问道。 刘备一听这话,也感到有些左右为难。 诸葛亮如果真的反悔了,自己这趟就又白跑了。 如果他不想跟自己走的话,就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是没用。 可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自己又实在心有不甘,毕竟这已经是第三次来请他出山了。 “唉!再等等,我觉得他应该会回来的!”刘备一厢情愿地说道。 张飞一脸愠色地道:“大哥,要我说,咱们也别再这等了,直接就上诸葛亮家找他去,看他到底什么意思,走不走给个痛快话。如果不跟咱们走的话,我就直接把他绑了,再带到新野去!” 刘备朝着张飞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诸葛均还在这呢,别在这口无遮拦。 张飞顿时满脸堆笑地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呵呵呵!这孔明先生是君子,他既然已经答应跟我们走了,又怎会言而无信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正说话间,诸葛亮走进了茅庐。 刘备顿时眼前一亮,上前问道:“孔明先生,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将军,你再稍等一下,我再跟弟弟托付几句!” 说完之后,诸葛亮又把诸葛均叫到了院子里。 原来,诸葛亮离开了黄承彦府上,便去了二姐那里,也没跟她说明具体情况,只是道了个别,也是想再好好看看二姐。 大姐在襄阳,大哥诸葛瑾在扬州,都离得太远,也就不去了,让二姐代为转达一下。 回到茅庐之后,诸葛亮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多年以来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便又把他找了出来,想好好叮嘱一番。 “小均呐,这次我跟刘备去新野,时间不会短,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诸葛亮抚摸着诸葛均的头,满怀关切地说道。 “二哥,那你要多久才回来啊?”诸葛均好奇地问道。 诸葛亮叹了口气,又把目光移向了别处,说道:“也许一年半载,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诸葛均心头一沉,哽咽着道:“二哥,自打我记事起,我们兄弟二人就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不想让你离开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也总是要长大的。二哥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一定要学会自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诸葛亮劝道。 诸葛均依然不甘心,又道:“二哥,那你带我一起走!去了新野之后,我们哥俩也有个照应啊!” 诸葛亮又把目光移回到了诸葛均脸上,凝视片刻,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我此番前去新野,可以说是凶险万分,怎么能让你跟我一起去犯险呢?如果以后二哥死了,你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当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耕夫。如果你也去了新野,那等于是二哥把你也拉上了贼船,日后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诸葛均看诸葛亮说得如此严重,又道:“哥,那你为何非要去新野冒险呢,在南阳呆着不是挺好的嘛!” “此事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但这次你必须得听我的!父母不在,长兄如父。长兄不在,次兄如父。”诸葛亮一脸严肃地道。 正说话间,黄月英推门跑了进来。 “夫君,你果然在这里!” 黄月英直接扑到了诸葛亮的怀里。 原来,黄月英先是跟着黄承彦去了诸葛亮的二姐家,诸葛亮二姐说他刚走,好像是去茅庐了。 黄月英认得茅庐,便让黄承彦先回去了,自己又一路狂奔了过来。 诸葛亮也是一惊,问道:“夫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黄月英放开了诸葛亮,说道:“我来找你啊,跟我回家!” 诸葛亮有些不悦地道:“回家干嘛?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嘛!你也说过,无论为夫做什么决定,你都会全力以赴支持为夫的。” “夫君,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违拗你的意思!我在家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跟我回去取,然后我们一起去新野。”黄月英解释道。 诸葛亮苦笑着道:“我这才刚好不容易劝好了小均,你又跑来捣乱!月英啊,我昨晚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去新野那是凶多吉少,以后要过的是刀口舔血、亡命天涯的日子,我怎么忍心让你跟我一块儿去以身犯险呢!” “夫君,奴婢虽然才疏学浅,只是个妇道人家,但却懂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昔年西楚霸王项羽被困垓下,到了夜晚又四面楚歌,他不禁万念俱灰地唱起了《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为了项羽不再牵挂自己,全力以赴地对付刘邦,当场又作了一首《和垓下歌》: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完之后,虞姬便毅然决然地拔剑自刎了。奴婢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夫妻之间就应该夫义妻顺、夫唱妇和!如今你要去新野,奴婢知道一路上凶险万分,但奴婢并不怕死,只怕不能跟夫君死在一块儿。所以还请夫君能够带上奴婢,一起前往新野!”黄月英声泪俱下地说道。 诸葛亮听得铭感五内,嘴角有些抽搐地点了点头,又厉声说道:“夫义妻顺,你做到了吗?为夫的意思是不让你去新野,你竟敢忤逆自己丈夫的意思!为夫不是项羽,你也不是虞姬,为夫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虞姬为何要自刎?就是怕项羽牵挂她,不想当他的累赘。你如果去了新野的话,就会变成为夫的累赘。不带你去新野,为夫可能会活下来,如果带你去了之后,我有了累赘,一定活不成!” 黄月英一听这话,点点头道:“明白了,奴婢不当您的累赘,不跟您去新野了。那夫君一路多保重,奴婢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诸葛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章 诸葛亮闲不住了 诸葛亮来到新野之后才发现,刘备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关羽掌管水军,手下至少有一万精兵。 赵云和张飞掌管陆军,各自手下也都至少有一万精兵。 而且关羽、赵云、张飞都十分的骁勇善战,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对于当年关羽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斩下颜良首级之事,诸葛亮也不由相信了几分。 至于一个小小的新野县令,为何会如此强大,诸葛亮也很容易理解,那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刘备自知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又被刘表派到荆州边境抵御强大的曹操,自然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平时的招兵买马、操练将士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果刘备稍微有所懈怠,一旦曹操来袭,他便只能引颈受戮了。 诸葛亮看到新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下自然也是十分欢喜,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虽然在刘备手下比较危险,但总比跟着刘琮或蔡瑁要强得多。 在无仗可打、无事可做的时候,谋士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关羽、赵云、张飞每天还可以兢兢业业地操练手下将士,诸葛亮却有些无所事事,既没有运筹于帷幄之中的使命,也没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机会。 如果是之前在邓县,诸葛亮倒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下来读读书、写写字,思考一下人生、憧憬一下未来。 但现在却不行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你毫无表现的话,实在对不起人家刘备的三顾茅庐,诸葛亮自己心下也过意不去。 为了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一日,诸葛亮来到了刘备的住处。 “军师,你来了!” 刘备见了诸葛亮,依然是一如既往地笑容可掬。 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主公,你在忙什么?” 之前刘备是管诸葛亮叫“孔明先生”,诸葛亮是管刘备叫“刘县令”。 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诸葛亮一听刘备把对自己的称呼改成了“军师”,他也投桃报李地把对刘备的称呼改成了“主公”。 刘备并没有干什么,他觉得以目前的局势,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实在不敢有什么太高的奢求。 “军师说笑了,我刘某只不过是个屡战屡败、东奔西逃的丧家之犬,可不敢当一方诸侯啊!”刘备实话实说道。 诸葛亮一边摇着羽扇,一边问道:“主公,难道忘了之前我们在隆中的对策了吗?” 刘备想了想,说道:“三分天下,曹操统领北方,孙权掌管江东,我,我负责荆州!” 诸葛亮明显地听出了刘备语气之中的不自信,又道:“主公不光是要负责荆州,还有西部的益州、汉中等地!” 刘备觉得对于眼下来说,这些实在太不切实际了,但他又不好驳了诸葛亮的面子,只好笑了笑。 “主公,最近可有何打算吗?”诸葛亮又问道。 刘备哪有什么打算,他只盼着曹操能晚来一天是一天,便道:“唉!先老老实实在新野呆着!” “在下这里倒有一计,不知主公可有兴趣听一听?”诸葛亮一脸神秘地说道。 刘备老眉一皱,好奇地道:“哦?军师既然有好的计策,那就不妨说出来听听。” “之前刘表不是召你去商议大事嘛,我觉得主公可以去襄阳走一遭!”诸葛亮提议道。 刘备一听要去襄阳,心里就直打怵,问道:“军师,您之前不是说刘表快不行了嘛,我不去襄阳见他,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如今为何又建议我去襄阳见他呢?” “刘表的确是快不行了,但他到底何时去世,我们谁也说不好啊!曹操到底有没有耐心等刘表去世呢?如果没有的话,他很可能随时攻打过来,所以我们还是应该采取主动啊!”诸葛亮解释道。 刘备心下一怔,问道:“军师的意思是,我们先除了刘表,直接夺了荆州再说?这恐怕不太好,我刘备素来是以仁义为立身之本。不管怎么说,刘表也与我同是汉室宗亲,而且他还收留了我这么多年,我与如何能够恩将仇报呢?” “主公,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刘琦之前来新野找过你,说刘表过去找你商议大事,我猜这大事,十有八九是想跟你研究如何扶刘琦为嗣子。你想啊,荆州的蔡瑁还有那些士族豪强都支持刘琮,如果刘表也看好刘琮的话,那不早就立他为嗣子了嘛,为何时至今日都毫无动静呢?还有,刘表只派刘琦过来找你,也说明了他更看好刘琦,而绝不是刘琮。”诸葛亮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嗯,军师言之有理啊!这刘琦、刘琮二人我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论能力来说,刘琦的确要远远强于刘琮。知子莫若父,刘表肯定也知道自己哪个儿子更有本事。只不过他对蔡瑁和那些世族豪强的势力有所忌惮,才迟迟没有里嗣子。” “那些世族豪强都是一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主要还是蔡瑁。所以在下斗胆猜测,刘表找你过去,是去商议如何除掉蔡瑁。”诸葛亮猜测道。 “不错,刘琦之前来找我,也当面说明了这一点。刘表找我去襄阳,就是要商议如何对付蔡瑁。军师啊,我倒不是担心别的,那襄阳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如今刘表又病成了那样,我怕去了之后,别最后没把蔡瑁怎么样,反倒被他给,给反咬一口。”刘备战战兢兢地说道。 刘备之前去襄阳确实是被吓到了,蔡瑁不但对他态度十分强硬,还动不动就说要把他当成礼物给曹操送去。 所以一听诸葛亮建议自己去襄阳,心下自然十分惶恐。 刘备本想说,反倒被蔡瑁给宰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改口说成了反咬一口。 “主公放心,你去襄阳,蔡瑁绝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诸葛亮胸有成竹地说道。 刘备老眉一皱,问道:“哦?此话怎讲啊?” “蔡瑁现在只是一心盼着刘表早点儿死,然后好拥立刘琮继位。现在刘表还没死,如果蔡瑁敢胡作非为的话,难免会横生枝节。毕竟我们新野还有好几万精兵呢,如果到时全力推举刘琦继位,也够蔡瑁喝一壶的,毕竟刘琦才是长子。”诸葛亮解释道。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那我去了襄阳,又该如何行事呢?” “您去了襄阳之后,一来嘛,看看刘表现在的病情到底如何了,二来嘛……” 诸葛亮把身子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对刘备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第2章 刘备决定去襄阳见刘表 夜已经很深了,刘备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段日子甘夫人怀孕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也不跟他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了另一个房间,昼夜有侍女在身旁伺候着。 刘备倒不是因为自己要添丁进口了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之前就曾有过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儿子早卒,死于当年在徐州与吕布的混战之中,从此刘备膝下便再也没有儿子了。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刘备已经年近五旬,也早就习惯了没有儿子的人生。 生逢乱世,自己的脑袋都随时会落地,还考虑传宗接代干嘛? 若是哪天自己真的被曹操抓去了,再来个满门抄斩,有儿子反倒不如没儿子好呢! 再说又不知道这次甘夫人怀的到底是男是女,要是个女儿更没什么好兴奋的。 而且刘备一直都很崇拜汉高祖刘邦,也对他的脾气秉性和生平事迹反复地仔细研究过。 刘邦也根本不拿自己的子嗣当回事。 当年楚汉争霸,他被项羽追杀,为了让马车跑的快一些,他竟然把一双儿女全部踹下了马车。 那种兵荒马乱、抱头鼠窜的过程,刘备不止亲身经历过一次。 在高速奔跑的马车中把小孩儿踹下去,不但会被项羽抓住直接杀了,就是摔下去也很有可能当场死亡。 这就说明刘邦是干大事的人,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所以刘备也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孩子,每次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总是率先带着张飞、关羽、赵云几个兄弟先溜之大吉。 至于自己的老婆孩子,那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如果他们福大命大造化大的话,也是能够存活下来的。 甘夫人、糜夫人以及刘备的儿女多次被敌人俘虏,也正是由于刘备逃跑时对她们弃之不顾而造成的。 凡事有利也有弊,刘备的这种行事风格虽然让老婆孩子觉得很无情,却让张飞、关羽那些身边的将士觉得他很讲义气。 所以刘备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的名言,也在军中传为美谈。 此时刘备之所以睡不着觉,还是因为诸葛亮建议他去襄阳走一遭的事。 刘备是打心眼儿里不想去襄阳,一想到蔡瑁那副面目可憎、居高临下的样子,他就深恶痛绝,同时也毛骨悚然。 他生怕自己去了襄阳之后,会羊入虎口、自寻死路,被蔡瑁直接抓了当成礼物给曹操送去。 刘备躺的难受,又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靠在一边长吁短叹起来。 去了襄阳,有可能是送死。 可是不去襄阳的话,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行了。 一方面,自己好不容易把诸葛亮请出山了,他第一次给自己献计献策,自己就不采纳,那以后他还如何肯全心全意地辅佐自己。 诸葛亮是徐庶和司马徽共同推荐的人,自己也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满腹经纶、足智多谋,绝非等闲之辈。 正如徐庶说的那样,诸葛亮的才华至少是他的十倍。 如果这次得罪了诸葛亮的话,他日后变得沉默寡言,不再给自己献计献策,那三顾茅庐的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另一方面,自己不去荆州的话,刘表那边也不好交代。 虽说刘表是病了,但到底病成什么样,目前根本就不得而知,也许他现在已经痊愈了呢! 刘表先是写来密信,让自己前去襄阳与他商议大事,随后又派刘琦来找自己过去,自己却迟迟没有动静。 日后刘表怪罪下来,自己实在是难脱其责、难辞其咎。 还有一方面,自己不去襄阳的话,也会得罪刘琦。 他很可能会认为,自己不看好他,而有意与他保持距离。 本来之前跟刘琦处的不错,如果一直不去襄阳见刘表的话,就会得罪这个盟友。 由此可见,如果自己这次不去襄阳的话,等于一下子得罪了诸葛亮、刘表、刘琦三个人。 自己本来现在就孤立无援,到时曹操和蔡瑁、刘琮他们再联起手来对付自己,那可就在劫难逃了。 也许诸葛亮说的是对的,蔡瑁现在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如果他真敢把自己抓了或者杀了的话,张飞、关羽、赵云肯定得带兵直接杀到襄阳去。 到那时蔡瑁可就得不偿失了,不但没让刘琮坐上荆州牧的位置,自己还会损兵折将。 再者说,毕竟刘表现在还没死,自己怎么说也是汉室宗亲,是刘表的兄弟,蔡瑁应该不太敢造次。 可人心这个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啊? 万一蔡瑁就一心想讨好曹操呢! 只要曹操肯出手帮蔡瑁,刘表也不足为惧啊! 稳妥起见,还是不能以身犯险,不如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给推了。 拿定主意之后,刘备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两口茶,又重新躺了下去。 上次刘琦来新野找自己,自己正好生病,所以这次也不能再用生病的理由了。 说家里有事也不行啊! 刘表那边能勉强交代,但诸葛亮这边也说不过去啊! 可除了这些,还哪有什么更合适的理由啊? 总不能说自己心情不好,这段时间不愿意动弹!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刘备又开始胡思乱想起其他的事情来。 诸葛亮说,刘表找自己过去,是去商议如何除掉蔡瑁。 那就说明刘表现在已经没有实力除掉蔡瑁了,只能靠自己出手相助,才能除掉蔡瑁,然后再传位给刘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蔡瑁很有可能随时强迫刘表立刘琮为嗣子啊! 反正刘表也失势了,还怕他干嘛呢? 就算蔡瑁还念着亲戚关系和昔日的君臣情义,不强迫刘表立嗣,如今刘表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他也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如果自己一直不去见刘表的话,等他哪天真的死了,他手下的那些将士就都会变成蔡瑁的兵马。 到时刘琮肯定得对蔡瑁言听计从,蔡瑁再一让刘琮投降曹操,自己就又成众矢之的了。 曹操本来就够难对付的了,再加上个蔡瑁,自己到时还哪有活路啊? 如此看来,诸葛亮说的没错啊,这襄阳还真得走一趟! 不去的话肯定是死,去的话还可能有生存的希望。 万一真的跟刘表联手,把蔡瑁给除掉了,再顺利扶持刘琦继承荆州的话,那不就可以跟刘表的兵马一同抵御曹操了嘛! 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赌一下了,死就死! 万一大难不死,那就必有后福! 拿定主意之后,刘备又昏昏睡了过去。 第3章 刘表试探刘备 刘表这段时间的身体又有所好转,但却已经明显地不如上一次康复时的状态了,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这一点。 蔡夫人和蔡瑁由于之前被刘表吓唬了一次,也有些弄不清他这次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在刘表面前,他们也始终都是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尽量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刘表清醒了之后,便又为荆州嗣子之事担忧了起来。 之前给刘备写了封密信,命他来襄阳商议重要事宜,后来又派刘琦过去找他,他却始终都没有过来,还弄了个假冒的赵云。 看来刘备是铁了心地疏远自己了,帮助刘琦上位的事也指不上他了。 自己百年之后,荆州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又会成为谁的天下,真的是无法预料啊! 孙权会帮刘琦吗? 如果他不帮刘琦的话,刘琮接管了荆州,他不但会成为蔡瑁的傀儡,弄不好还会被曹操给杀了。 一想到这些,刘表便悲从中来,但他又毫无计策,只能徒叹奈何。 这日一早,刘表刚吃过了早饭,便有侍卫来报,说是刘备前来求见。 刘表顿时心花怒放,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 刚走到屋子门口,刘表又坐了回去,对侍卫吩咐道:“你让刘备来这里见我!” 不大一会儿,刘备和赵云走了进来。 “景升兄,您的身体好些了吗?玄德来晚了!”刘备满脸歉意地说道。 刘表靠在榻上,一副羸弱的样子道:“玄德啊,你总算来了,快过来坐,咳咳咳……” 刘备点了点头,在刘表身边坐了下来。 “景升兄,说起来真是惭愧啊!您之前给我写信,让我来襄阳见您,之后又让琦公子去新野找我,我是真的立刻就想赶过来啊!可是偏偏天意弄人,我得了一场重病,琦公子也亲眼见到了,实在是无法下地走路啊!这刚一有所好转,我就立刻赶过来了!”刘备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表知道刘备说的话八成是有水分的,但他也不计较,又问道:“玄德呀,上次你把那个叫赵允的给我送过来是干嘛呀?咳咳咳!” 刘备眉头一皱,说道:“您不是说要让琦公子把赵允带过来嘛,我就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了呀!” 刘表哭笑不得地道:“我是让刘琦把赵云带过来!我知道你得了重病,咳咳赵将军一向老成持重,又是你的心腹,所以我想跟他商议了之后,再让他回去转达给你。咳咳咳” 刘备一拍脑门,说道:“哎呦,你看这事弄的,我当时也是病糊涂了,就听着琦公子说要赵允。当时我还纳闷呢,这赵允只不过是我手下一个普通的老兵,莫非他跟景升兄有什么渊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刘表知道刘备分明是在这演戏呢,他也不直接拆穿,又道:“玄德啊,你来了就好,我的确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想与你商议啊!咳咳咳” “景升兄请讲!”刘备正色道。 刘表又对左右吩咐道:“咳咳,你们都先下去!” 赵云刚要转身离开,刘表又道:“赵将军留步,你是玄德的心腹,也不是外人,就留下来一起听听,咳咳咳……” 赵云点了点头,又站在了原地。 “玄德呀,我眼看着是时日无多了,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整个荆州啊!咳咳我有三个犬子,分别为刘琦、刘琮、刘修,但他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把荆州交给他们我实在放心不下,这也是我迟迟没有立嗣子的原因啊!咳咳咳”刘表一脸愁容地说道。 刘备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刘表找他过来,是要商量怎么扶持刘琦上位,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番说词。 刘表又接着道:“玄德,你是大汉皇叔,又担任过徐州牧,素来以仁义为本,所以我想把荆州交给你来掌管,不知你意下如何呀?咳咳咳” 刘备一听这话,更加瞠目结舌起来。 眼前这一幕,与之前在徐州时何其相似? 当年陶谦去世时,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自己接管徐州的话,也就不用再去跟蔡瑁打、跟刘琮争了,到时他们都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自己的手下,自己再带领他们一同抵御曹操,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刘备刚要答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表虽然和陶谦说的话差不多,但他们的情况可完全不同。 当年曹操去徐州攻打陶谦,自己带兵去徐州援助过陶谦,他也一直很感激自己。 再者说,陶谦的两个儿子是从小就发誓坚决不走仕途,陶谦实在没办法,才把徐州交给了自己。 可刘表却不同。 这么多年来,自己并没帮过刘表什么忙。 虽然趁着曹操和袁氏兄弟交战的时候,在背后搞了一次偷袭,却也没能成功,还折损了刘表很多兵马。 在荆州待了数年,自己与刘表的关系也是貌合神离、各怀异心。 他始终提防着自己,自己也始终提防着他。 刘表当年之所以肯收留自己,也只不过是拿自己当个抵御曹操的工具而已。 更重要的是,刘表的两个儿子刘琦和刘琮始终都在为嗣子之位你争我夺、明争暗斗,绝非那种没有野心的人。 如果自己真的接管了荆州,刘表绝对不会甘心。 他也没有道理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给别人,而不传给自己的儿子。 所以刘表这么说,虽然貌似真诚,实际则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野心的话,还则罢了。 如果自己有野心的话,刘表肯定得先帮儿子铲除自己这个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刘备不由一阵后怕。 自己险些一不留神,着了这个老狐狸的道。 “景升兄,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您春秋正盛,再活个二三十年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刘备十分夸张地说道。 刘表也被逗乐了,说道:“老朽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再活个二三十年,只怕两三年光景都没有了!咳咳咳……” “景升兄,快别这么说,我看你就是长寿的命,绝对不止两三年,十年八年的都挡不住!”刘备又辩驳道。 刘表收起笑容,正色道:“玄德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真的想把荆州交给你啊!咳咳” 刘备立刻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双手来回摆动着说道:“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我刘玄德有多大能耐,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个县令都有些力不从心,就更别说治理偌大一个荆州了!” 刘表不再说话,一脸沮丧地靠在那里喘着粗气。 第4章 刘备拜访蔡瑁 随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刘备和刘表都不再说话。 刘表的本意自然是想让刘备扶植刘琦接管荆州,但他也知道刘备早已今非昔比,手下至少有两万精兵,而且张飞、关羽、赵云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猛将。 人一旦有了实力,野心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所以就算刘备能帮助刘琦当上荆州牧,也很难保证他日后没有非分之想。 于是刘表便突发奇想,想试探一下刘备的心思。 刘表本来可以出去到大厅里接见刘备,却故意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靠在榻上不下地,还装模作样地说句话就咳嗽一下,其目的就是想让刘备觉得他真的快不行了。 让刘备当荆州牧,如果他真敢答应了,那便让蔡瑁除掉他,从此以后荆州的事自己也撒手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如果刘备死活不肯当荆州牧,那再跟他说自己下一步的具体打算。 刘表知道刘备不是普通人,尤其擅长逢场作戏、察言观色,所以他也不急着道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如果让刘备当荆州牧,他让再让三、让三让再,才能确定他真的没有野心。 “玄德呀,这样,你也先别急着答复我,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几天你就先在襄阳住下来,若是哪天考虑好了,再过来找我,我再把荆州的关防大印交给你。”刘表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之后,刘表又高声吩咐道:“来人呐,带玄德和赵将军去馆驿歇息!” 刘备抱拳拱手道:“那景升兄先好生歇息,在下就先告辞了!” 刘表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 出了刘表府邸,侍卫又带着刘备和赵云来到了一处上好的馆驿。 二人在屋里商量了一阵,便又前往了蔡瑁的府邸。 “这位兄弟,我们是诸葛亮的朋友,想求见蔡瑁将军,还请进去通禀一下。”刘备笑容可掬地对侍卫说道。 侍卫跑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又跑出来将刘备和赵云带了进去。 “玄德呀,我正要派人去请你呢,没想到你这就过来了,呵呵呵!”蔡瑁见了刘备,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 刘备一看蔡瑁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不禁满腹狐疑起来。 他微一沉吟,又不露声色地道:“看来我跟蔡将军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呵呵呵!” “玄德此番前来襄阳,有何贵干啊,不会只是来探望荆州大人的?”蔡瑁又问道。 刘备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原来蔡瑁已经知道自己去过刘表那里了。 看来这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不瞒蔡将军,刘某这次来贵地,一来是探望一下景升兄,二来是探望一下蔡将军。”刘备口不对心地说道。 蔡瑁一听这话,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我跟你刘备很熟吗,你没事来探望我干嘛?再说我一没病二没灾的,你来探望个屁啊!” 虽然腹诽心谤,但蔡瑁嘴上却道:“哎呀,承蒙玄德兄挂念,蔡某真是荣幸之至啊!” 过了一会儿,刘备又道:“蔡将军,在下此番前来,的确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蔡瑁伸出右手,说道:“玄德请讲!” 刘备看了看蔡瑁周围的人,示意让他们回避一下。 蔡瑁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明白刘备的意思。 刘备又尴尬地道:“蔡将军,在下接下来要说这件事至关重要,外人实在不便在场。” 蔡瑁却不以为然地道:“哦,玄德放心,他们都是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没有一个是外人。” 刘备一听这话,更加尴尬了,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玄德,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快说!”蔡瑁催促道。 刘备偷偷地看了赵云一眼,赵云朝他摇了摇头。 刘备心下一阵叫苦,赶紧搜肠刮肚地想起说辞来。 过了半晌,刘备终于有了点儿头绪,问道:“蔡将军,诸葛亮是您的谋士?” “是啊,怎么了?”蔡瑁反问道。 “他现在去我那里了,不知蔡将军可否知道?”刘备又问道。 诸葛亮被蔡瑁派到了刘琮那里,待了没几天就没影了,蔡瑁在荆州神通广大、遍布耳目,他当然知道诸葛亮去了刘备那里。 蔡瑁之所以没干涉,也没过问,是因为他觉得诸葛亮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屁孩儿,他只要能离自己的女儿远点儿,爱去哪就去哪,就算死到外边儿也无所谓。 但刘备说有重要的事跟自己说,又提到了诸葛亮,蔡瑁就有点儿诧异了。 “什么?他去了你那?什么时候的事?”蔡瑁故意大惊小怪地问道。 “就是前不久。”刘备回答道。 蔡瑁显得有些气愤,说道:“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他去琮公子那锻炼锻炼,他却吃不了苦,呆了没几天就跑了!我也是成天日理万机的,这段时间也没顾得上搭理他,没想到他是跑到你那去了啊!” “蔡将军,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诸葛亮既然喜欢在我那里做事,那您就随了他的心愿!但他之前毕竟是您手下的人,所以从礼节上来讲,我怎么也得当面跟您打声招呼。”刘备冠冕堂皇地说道。 “玄德你有所不知,诸葛亮这小子是我大姐的女婿,按说也得管我叫声舅舅。本来我是想好好栽培栽培他的,但年轻人嘛,就是不定性,总是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不肯按部就班、脚踏实地。去你那也好,你帮我好好管管他。如果真能把他培养成才了,算我蔡瑁欠你个人情。”蔡瑁虚与委蛇地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蔡将军放心,在下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外甥女婿的!” 随后,两人便都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蔡瑁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玄德啊,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到底什么事啊?” “就是刚才说的这件事啊,诸葛亮从您那里跑到我这里来了!”刘备一脸坦然地说道。 蔡瑁有些哭笑不得,又问道:“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事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没有了。” “那,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多留你们了!来人呐,送客!”蔡瑁站起身来,没好气儿地吩咐道。 刘备又偷偷地看了看赵云,赵云依然朝他摇了摇头。 刘备长叹了口气,跟赵云离开了蔡府。 第5章 刘备连夜逃回新野 刘备回到馆驿之后,心情十分郁闷。 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更与诸葛亮之前说的大相径庭。 原来,诸葛亮给刘备出的计策是让他来荆州探望刘表,如果刘表还是像之前那样不省人事,那就去找蔡瑁,说有要事相商。 待蔡瑁挥退左右之后,再让张飞直接把他拿下,绑到新野来。 如果能在刘表府上遇到蔡瑁那就更好了,让张飞就地把他拿下。 张飞武艺盖世,蔡瑁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张飞用不了几下就能制服蔡瑁。 只要把蔡瑁抓到了新野,一切就好办了。 蔡瑁是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只要他肯改变主意,放弃刘琮而扶持刘琦,那刘琦就必然能够顺利接管荆州。 如果刘表的病情有所好转的话,那就听听他到底要商量什么事,十有八九还是如何铲除蔡瑁。 刘表虽然年纪大了,也有重病在身,但他毕竟还是荆州牧。 只要他能配合刘备一起除掉蔡瑁,那刘琮自然也当不了荆州牧,最后目的也就达到了。 刘备觉得赵云跟张飞的武艺不分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况且蔡夫人又对赵云仰慕已久。 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有赵云在身边,蔡夫人也会帮忙的,于是便把张飞换成了赵云。 可没想到的是,来到了刘表府上,刘表既没有人事不知,也没有身体痊愈,看上去还是病的不轻,思路和言语却依然很清晰。 刘表不但没说如何除掉蔡瑁,反而还要把荆州交到刘备手上。 幸好刘备反应得够快,及时识破了刘表的阴谋,没有答应刘表的“要求”。 但刘表也没再说什么,又让刘备在荆州多待几天,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再去找他拿关防大印。 这样一来,第一步就完全打乱了刘备的节奏。 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赵云到蔡瑁府上找蔡瑁,看看能不能把他绑到新野来。 刘备怕直接报自己的大名,蔡瑁会不接待他,便跟侍卫说是诸葛亮的朋友。 刘备知道蔡瑁跟诸葛亮沾亲带故,提诸葛亮的话,蔡瑁八成是能放他进去。 结果刘备进去了之后,蔡瑁周围的侍卫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刘备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蔡瑁相商,想让蔡瑁挥退左右。 蔡瑁却坚决不肯,说什么大家都不是外人。 刘备又给赵云递眼色,问他有没有把握拿下蔡瑁,赵云直接摇头否定了。 其实刘备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蔡瑁商议,之前又没有准备,只好硬着头皮临场发挥。 搜肠刮肚了老半天,刘备才终于想出了个十分牵强的理由。 也就是诸葛亮曾是蔡瑁的谋士,后来又跑到刘备身边了。 于是刘备便把这件事跟蔡瑁说了出来,结果蔡瑁很失望,又把刘备撵出了自己的府邸。 其实整件事情,诸葛亮算对了大半。 刘表将不久于人世是真的,刘表想立刘琦为嗣子是真的,刘表找刘备除掉蔡瑁也是真的。 诸葛亮唯一失算的地方,是他低估了蔡瑁。 蔡瑁系出荆州第一大世族豪强,又在荆州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的能力肯定远远在诸葛亮之上。 毕竟诸葛亮才刚刚出道,就算再博学多才、再博古通今,也毕竟都是通过书本上学到的,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 蔡瑁不但早就知道诸葛亮去了刘备那里,就连刘备和赵云在襄阳的整个行踪,包括去了刘表府上,又下榻在了馆驿里,又来自己府上,蔡瑁也都了如指掌。 所以虽然刘备在门外报的是诸葛亮的朋友,蔡瑁见到他时也没有感到意外。 蔡瑁并不知道刘备找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刘备朝蔡瑁使眼色,想让他挥退左右时,蔡瑁完全视而不见。 刘备说事关重大,不方便外人听见,蔡瑁又说屋子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 赵云虽然武艺高强,但面对着一堆身手不凡的侍卫,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瞬间拿下蔡瑁,只好跟刘备悻悻地离开了蔡府。 “子龙啊,这次来襄阳,与我们之前预想的实在出入太大了!刘表表现得很反常,蔡瑁表现得也很反常啊!”刘备不由感慨道。 “主公,我觉得在刘表那里,你的态度很正确。他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地把荆州传给你,只不过是在试探你。”赵云猜测道。 刘备一脸鄙夷地道:“刘表这个老狐狸,我早就知道他很狡猾。但我刘玄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当的,既然他想演戏,我就陪他演好了,看最后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我估计他会再试探你一段时间,如果你一直不肯接受荆州牧的话,他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赵云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备又一脸惆怅地道:“刘表这么做,倒是不难理解。毕竟荆州是他一辈子打下来的基业嘛,不想让别人篡权夺位,也是人之常情。真正让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蔡瑁。之前我们也去过他府上,他周围根本没那么多侍卫。可这次却突然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人,就好像他知道我们要来干什么一样!” 赵云也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说道:“主公,在下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在襄阳一定要提防着蔡瑁,他已经对我们有戒心了!” 刘备心头一凛,连忙问道:“哦?子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云讪笑着道:“主公,我们刚才去蔡瑁府上,你说找他有要事相商,可最后你跟他说的却是什么诸葛亮从他那去了你那,你过来跟他打声招呼。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谁听了也不会信呐!”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云又接着道:“尤其是你先用眼神暗示蔡瑁屏退左右,他装作没看见。你又直接说让他屏退左右,他还是不同意。最后你却跟他说了那么不值一提的事,这蔡瑁也不是等闲之辈,能不起疑心嘛!” “我之前毫无准备,当时也是头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但我又不能一点儿事情也不说,便想到了诸葛亮那件事。先说找蔡瑁有要事相商,让他屏退左右,最后又说了那么一件破事,如此看来这蔡瑁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真实意图啊!”刘备惴惴不安地道。 赵云点点头道:“我觉得是这样。蔡瑁又不是傻子,连我都能看出有问题,就更别说他了。再说蔡瑁身边又有那么多人呢,就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会有人提醒他的啊!” 刘备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道:“子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连夜返回新野!” 说完之后,刘备又赶紧拉着赵云前往了马厩。 第1章 曹操决定改革官制 在彻底铲除了袁氏集团之后,整个北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曹操这段时间一直都没闲着,他一边密切关注着刘表的动静,一边暗中与蔡瑁、蒯越等人联络,商议如何拿下荆州。 最后双方商议的结果是尽量不动刀兵,和平解决荆州问题。 刘表年纪大了,也经常卧床不起,肯定时日无多了。 等刘表一死,蔡瑁和荆州的各大世族便会带着整个荆州投靠朝廷。 曹操一向多疑,他虽然与蔡瑁、蒯越等人很是投缘,但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话,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荆州无条件投降,那就皆大欢喜、尽如人意,不用再大动干戈。 如果蔡瑁等人口是心非,只是在与自己周旋,或者刘表死了之后再出现一股别的势力篡权,带着荆州军民与自己抗衡,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北人骑马,南人驶舟。 若是在陆地上交战,此时的曹操已经不把天下任何一个诸侯放在眼里。 曹操目前麾下带甲百万、猛将如云,又有曹纯的虎豹骑,就连乌桓铁骑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荆襄一带多为河流、水泊,在荆州和扬州地界内又有一条十分宽阔的大江,所以若想拿下整个荆州,乃至扬州,就必须要有一支精锐的水师。 曹操在击败袁绍之后,将自己的据点儿从许昌迁到了邺都,又在那里修建起了铜雀、金虎、冰井三台,想以此来彰显自己平定四海之丰功伟绩。 此时还没有竣工,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之中。 曹操预计他一统天下之时,也正好是铜雀台竣工之日。 到那时,他要在这里昭告天下,大汉气数已尽,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他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 在铜雀台南部十几里的地方,曹操又命人挖掘了一个人工湖泊,命名为玄武池,专门在这里操练水军。 除此之外,曹操还把张辽、于禁、乐进派到了豫州南部的边境地带,在那里屯有重兵,随时准备挥师南下。 在军事上部署完了之后,曹操又想到了政治上的调整。 董卓曾是曹操年轻时期崇拜的对象,曹操也一直立志成为董卓那样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当初曹操迎天子入许昌的时候,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因为那时他只拥有两个州的地盘,而且在天下诸侯之中,也并不算什么太显眼的人物。 所以曹操当时并没有急于效仿董卓,而只是自封了一个司空大人的职务。 通过多年的努力奋斗,曹操早已今非昔比了,而且所取得的成就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董卓。 当年董卓入京,废皇帝刘辩,立刘协为太子,又自封为相国。 后来袁绍集结了十八路诸侯,组成了讨董联军,迫使董卓迁都长安,退守函谷关。 那个时候的董卓,充其量也就拥有雍州和凉州两个地方,其他的地方根本不归他管。 而如今的曹操却拥有了兖州、豫州、司隶、徐州、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八个州的地盘。 天下一共就十四个州,曹操已经占了一大半。 而剩下的几个州,曹操也觉得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刘表一死,荆州很可能会投奔过来。 孙权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连他老子孙坚都不值一提,就更别说是儿子了。 西凉一带虽然曹操目前暂时还没有收入囊中,但他们都是一盘散沙,只会好狠斗勇,根本毫无头脑,到时略施雕虫小技,便可将其收入囊中。 益州刘璋也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就仗着他老子刘焉给他留下的家底儿成天混日子,到时兵临城下,他也必定不敢一战,只会开城献降。 这样一来,整个天下便再次统一了。 所以在曹操看来,既然当年董卓只拥有两个州都能封为相国,自己现在拥有八个州,当个相国就更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了。 曹操又翻阅了一下相关典籍,具体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内容。 相国起源于春秋晋国,称之为“相邦”,是战国秦汉朝臣中的最高职务,吕不韦曾经在秦朝担任过这个职务。 后来秦始皇认为相邦权力过大,便废除了这个职务。 汉高祖刘邦称汉王后,又重新设立了相邦这个职务。 由于“相邦”这个职务中带有一个“邦”字,后代为避讳冒犯高祖,又改称其为“相国”。 韩信、萧何、樊哙、周勃、曹参,以及吕后的侄子吕产都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 后来便无人再担任,直到董卓的出现。 丞相与相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官职,而且是同时并存的,丞相是相国的副手,地位仅次于相国。 秦武王时期首置左右丞相,秦始皇统一全国后继续保留这个职务,到了秦二世又增加了中丞相一职。 汉朝沿袭了秦朝的这个制度,也继续保留相国和丞相的职务。 到了西汉哀帝时期,又将丞相改为大司徒,此后的二百余年时间里便不再有丞相一职。 宰相是对中国古代君主之下的最高行政长官的通称,是一种民间的叫法,并非具体的官名。 顾名思义,“宰”是主宰之意,“相”为辅佐之意,意思就是主宰国家,辅佐君王的人。 宰相的具体职务有很多种,历朝历代也不尽相同,有太宰、相、相邦、相国、丞相、大司徒、尚书令、中书令、侍中,等等。 曹操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更加觉得改革现有的官职迫在眉睫。 自从挟天子以令诸侯至今,自己始终都是朝廷司空,而司空只是三公之职,与之并列的还有太尉、司徒。 其中司空掌管建设,属于监察官;太尉掌管兵马,负责军事;司徒掌管民政,相当于宰相。 自己虽然是司空,但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久经沙场,担起了朝廷所有的军事职责。 在民政方面,自己大力推行屯田制度,兴修水利,也使得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渐渐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所以自己虽然是司空,却干着整个三公的活。 这些年来,大汉的太尉和司徒之职一直都是乱七八糟,没有什么固定的人选,很多人也都对这两个位置虎视眈眈、趋之若鹜。 虽然上次荀彧坚持不当司徒,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野心。 如果有人夺了兵权,再有人夺了财权,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当务之急,自己要把兵权和财权全部牢牢掌握在手里,只有丞相大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第2章 曹操当了丞相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就带着手下的文武百官从邺城赶往了许昌。 抵达许昌之后,曹操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汉献帝刘协的皇宫。 “曹爱卿,您来了!”刘协见了曹操,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陛下,近来可好啊?” 刘协连连点头道:“尚可,尚可!曹爱卿如何,别来无恙?” 曹操拱手道:“托陛下洪福,老臣暂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曹爱卿为国事日夜操劳,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刘协又假模假式地关心道。 曹操又郑重其事地道:“陛下,老臣此番前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与满朝文武相商,所以还请陛下速速召集众文武大臣上朝议政!” 刘协眉头微皱,问道:“曹爱卿,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能否先跟朕提前透露一下啊?” 曹操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好好好,朕即刻就去召集他们!” 刘协一看曹操有些不悦,赶紧一口答应了下来。 曹操狡黠一笑道:“不劳陛下费心了,他们都已在大殿外面等候了,只需陛下宣他们进殿即可。” 刘协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道:“那曹爱卿稍等片刻,朕立刻更衣,出去组织大家朝议。” 片刻之后,刘协坐在了皇位上,曹操坐在他斜前方不远处的位置,文武百官列立两厢。 “众位爱卿,今日朕上早朝,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刘协说完之后,又把目光望向了曹操。 曹操站起身来,走到了文武百官面前,紧了紧嗓子问道:“最近司徒大人赵温征辟了老臣的儿子曹丕,让曹丕去他手下做事,不知这件事大家怎么看?” 文武百官一听这话,都纷纷把目光望向了赵温。 赵温连忙拱手道:“曹大人,在下也是一番好意啊!您的儿子文武双全,您又每天日理万机的,我只不过是想替您栽培栽培丕公子啊!” 曹操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你放屁!老臣的儿子用你栽培?难道老臣自己不会管吗?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好啊,如果老臣的儿子以后成才了,功劳就算你的。如果老臣的儿子以后狗屁不是,责任得算到老臣这个当爹的头上,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大家看曹操如此反常,都感到匪夷所思。 这朝堂之上,应该是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曹操居然一上来就把自己家的事搬了出来,还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有失体统。 再说人家司徒大人征辟你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只不过是想提拔提拔他,再巴结巴结你嘛,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吗? 赵温被曹操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吟了半晌,说道:“大人,这方面在下真是欠考虑了,还请大人宽宏大量啊!” 曹操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脸愤恨地看着赵温。 阶下众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虽然这件事很离奇,明显是曹操小题大做,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曹操的人,即便有少数人不是曹操的心腹,却也都忌惮他的淫威,根本不敢提出什么质疑。 便在这时,下面有个人开口了。 “曹大人呐,老夫觉得你这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人家赵大人征辟你儿子,你儿子愿意去就去,不愿去就不去嘛,又不是赶鸭子上架,非逼着你儿子到他手下去做事呢!再说了,赵大人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一向宽厚老实、与人为善,绝不会有什么害人之心,更不会误人子弟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孔融。 曹操冷冷地看了孔融一眼,心道:“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出来倚老卖老,你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就敢出来捣乱!” 但孔融说的合情合理,曹操也没什么太好的说辞与他辩驳。 曹操又转过身来,对刘协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天下为何群雄割据、狼烟四起吗?” 刘协一脸迷茫地看着曹操,不知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曹操又振振有词地道:“当年袁绍为太尉,王允为司徒,董卓为司空,于是天下大乱。袁绍害怕董卓,便逃出了京师,号召天下各路枭雄一起讨伐董卓,并召集了十八路诸侯组成了关东军。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后来董卓迁都长安。十八路诸侯久攻不下,最后土崩瓦解、一哄而散,回到各地当起了土皇帝。不久之后,王允又勾结吕布害死了董卓。再后来,李傕、郭汜攻入长安,又将王允一家杀害。” 听了曹操的这番说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吃惊。 关于天下大乱的原因,有人说是外戚专权,有人说是宦官乱政,有人说是桓灵二帝昏聩无能,也有人说是董卓入京祸乱朝纲……还从来没人说过是因为袁绍、王允、董卓给闹的。 这曹操也太能奇思妙想、牵强附会了,他到底意欲何为啊? 曹操看大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接着道:“要言不烦地说,天下大乱的真正原因就是三公争权夺利导致的!所以老臣斗胆建议,取消三公的职务!” 大家听得更加迷茫了,如果曹操恨赵温,直接罢了他的官不就得了嘛,何必要取消三公之职呢? 曹操是司空大人,也是位列三公啊! 难道他想把自己的官也给罢了不成? “曹爱卿啊,您的意思是,以后我大汉朝太尉、司徒、司空都不要了?”刘协难以置信地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道:“正是!为了天下能够恢复原有的秩序,只能这样做!” 刘协哭笑不得地问道:“可是,那以后这兵马的工作谁来负责?民政的工作谁来负责?土木和监察的工作又由谁来负责啊?” 曹操笑了笑道:“陛下莫要着急,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取消三公之后,设立丞相和御史大夫。丞相负责一切军国大事,御史大夫作为丞相的助手,相当于副丞相,由丞相任命。” 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曹操又脱下官帽道:“陛下,老夫自愿卸去司空大人一职,也请陛下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担任丞相之职!” 话说到这份上,连傻子都听明白了。 曹操提议要废除三公之职,设立丞相和御史大夫,又主动辞去司空大人一职,这分明是要自己当丞相。 在场的所有人,也再找不出来一个,有能力担任丞相这个位置。 刘协赶紧坐直了身子,朗声道:“朕决定,即日起废除三公,任命曹操为我大汉丞相!” 第3章 曹冲突然夭折 曹操被刘协封了丞相之后,又立刻带着文武百官大摇大摆地返回了邺城。 本打算回来之后大排筵宴,好好庆祝一下,却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记晴天霹雳。 曹操刚一进家门,环夫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再去看冲儿最后一眼!” 环夫人早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是曹冲的生母。 曹操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拉起环夫人问道:“你胡说什么?” “老爷,奴婢没有胡说,冲儿他,他已经驾鹤西去了!”环夫人哽咽着道。 曹操连忙把环夫人推到了一边,朝着曹冲的房间跑去。 到了屋子里一看,曹冲正躺在榻上,双眼微睁,却完全没有了呼吸。 旁边的几个侍女,也在那里不停地啜泣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曹操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侍女们都摇了摇头,没人敢搭茬。 这时,卞夫人和环夫人也走了进来。 曹操站起身来,啪地扇了卞夫人一记耳光,怒斥道:“你是怎么当的正室,怎么把冲儿给弄死了?” 卞夫人一边捂着脸,一边梨花带雨地道:“老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照顾好您的儿子,还请老爷责罚!” 曹操知道卞夫人一向温柔贤惠,是个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也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把语气缓和下来,说道:“刚才是老夫有些冲动了。不过你作为正室,职责就是在家里照顾好这些个姐妹和儿女,冲儿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卞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老爷,冲儿得了重病,您也是知道的,这段日子我和环妹妹也都一直在为冲儿祈祷。城里有名的郎中,能找来的,我们都找来了。可谁来了都说不清冲儿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无法对症下药。没想到,今天突然他就……” “老爷,不关姐姐的事,是冲儿的命不好,您就别难为姐姐了!”环夫人也在一旁劝道。 曹操一听卞夫人说神医,立刻想到了华佗,后悔得直拍大腿。 曹操患有头风病多年,经常一发作就头疼得死去活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曹操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发作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曹操找了很多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后来曹操听说华佗是天下最有名的神医,便想把他找来为自己诊治一下。 华佗来了之后,却说曹操这个病治不了,只能通过缓解来延长寿命。 曹操当时听得很生气,却也没有跟华佗计较。 可后来华佗就越来越不像话了,说家中的妻子生病了,要回去看看,回去了之后又迟迟不肯回来。 华佗给曹操诊治得不错,曹操也对华佗更加依赖,便三番五次地写信请华佗回来。 华佗却总是以自己妻子生病为由,屡屡要求延长假期。 曹操很生气,又派人去华佗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曹操吩咐手下,如果华佗说的是真的,就给他一些赏赐,继续让他休假。 如果华佗说的是假的,就把他抓回来,下到大狱里严加审问。 结果华佗果然是在撒谎,他的妻子根本就没病。 华佗只不过是不想待在曹操身边,被他整天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 曹操一气之下,便把华佗关进了大狱。 曹操本来是想给华佗点儿颜色看看,吓唬吓唬他,再把他放出来,没想到华佗却死在了狱中。 “报应啊,真是报应啊!当初荀彧还劝我要善待华佗,我却一气之下把人家打入了大牢,后来华佗又死在了狱中。如果华佗现在还活着的话,仓舒是一定不会死的!”曹操感叹道。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也都不敢搭话。 曹操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下去,我要跟冲儿单独待一会儿!”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鱼贯而出。 曹操坐在榻上拿起了曹冲的小手,两行热泪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曹冲是曹操众多子女之中最聪明的一个,曹操对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曹昂。 曹操想等曹冲再长大一些,便立他为嗣子。 可偏偏天意弄人,曹操才刚当了丞相,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是送他最最疼爱的儿子。 “仓舒,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啊,你让爹爹情何以堪呐!”曹操悲痛欲绝地哽咽道。 往事历历在目,又在曹操眼前浮现出来。 那一年孙权送来了一头大象,自己头一次见到这种庞然大物,感到很好奇,很想知道它到底有多重。 但所有称重量的器具,都无法称出大象的重量。 自己便询问身边的人,看看谁有什么办法,能称一下大象的重量。 结果询问了一圈,即便是郭嘉、荀攸那样顶级聪明的人都无计可施。 仓舒却想出了办法,说是先把大象放在大船上,在水痕淹到船体的部位刻下记号,然后再把其他零散物品装在船上,一直装到船下沉到记号的位置,最后再把那些零散的物品分别称重,加在一起就可以了。 还有一次,自己的马鞍被老鼠咬坏了。 看马的人怕自己责罚,就去找仓舒说情。 仓舒说没什么事,让那人先回去了。 随后这小家伙用刀子把衣服弄坏了,又跑到自己面前,故意装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是老鼠咬的,不吉利。 自己当时还以为是真的,就安慰他说,老鼠咬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吉不吉利的,纯属胡扯。 没过多久,那个看马的人就把马鞍被咬坏的事跟自己汇报了,自己跟他说,我儿子的衣服都会被老鼠咬坏了呢,就更别说马鞍了。 结果那个看马的人就没有受到自己的责罚。 还有一次,自己打完仗回城,刚一进城就遇到很多刺客。 自己又把几个儿子叫过来,问他们该如何对付那些刺客。 有的说,封城抓捕刺客。 有的说,挨家挨户搜查。 有的说,张贴告示,抓住刺客者重重有赏。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刺客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就算把他们都杀了又有何用? 唯独仓舒建议自己,与往常一样,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这样一来,刺客逃出城去,便可以跟他们的主人汇报情况。 主人知道行刺失败了,一定会很害怕,也有可能怪罪刺客办事不力,而处死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这些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可数。 曹操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自言自语地道:“仓舒,一路走好啊!爹爹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的聪明、你的仁义、你的出类拔萃、你的天赋异禀!” 第4章 曹操开始怀疑曹丕 对于曹冲的丧事,曹操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很快便让他入土为安了。 因为曹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建安初年次子曹铄早夭、建安二年长子曹昂在张绣的反叛中战死、后来卞夫人生的小儿子曹熊也早夭。 到了曹冲这里,已经是曹操死去的第四个儿子了,他也早就适应了这种形式的悲伤。 曹操之所以选择草草了事,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曹操实在太过疼爱曹冲,但人死如灯灭,如果操办得太大,必然会令曹操陷入过度悲伤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倒不如草草了事,时间一久,慢慢也就淡忘了。 另一方面,丧子并不是什么好事,曹操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以免传到其他诸侯耳朵里,让人家看自己笑话。 开始时曹操也并没有对曹冲的死产生什么怀疑,反而觉得是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活了半辈子,曹操也见过了形形色色、林林种种的人。 那些才华横溢、天赋异禀的人,总会过早的死去。 当年的江东猛虎孙坚,何其骁勇善战,就连董卓都对他忌惮三分,但他却在三十几岁就去世了。 还有曹操的第一爱将典韦,就算现在他还活着,曹操手下这帮武将也没人是他对手。 还有曹操的长子曹昂,他文武双全,在曹操那帮儿子当中,论能力无人能出其右,却死在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叛乱之中。 还有吕布,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令人们一提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最后竟然被曹操给消灭了。 还有孙策,人称“小霸王”,其攻城拔寨的能力堪比当年的西楚霸王,竟然离奇地死在了几个刺客手里。 还有郭嘉,人称“鬼才”,总是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就像半个神仙一样,三十几岁便撒手人寰了。 这正是人们所说的天妒英才,老天爷赐予了一个人很大的天赋,也一定会用很苛刻的命运去折磨他。 曹操本来以为这件事可以很快过去,但却偏偏事与愿违。 没过几天,一些风言风语便传到了他的耳中,令他挥之不去,不得不再重新审视曹冲的死亡原因。 有人说,曹冲是被曹丕害死的。 原因是曹操在众多的子嗣之中唯独偏爱曹冲,也曾在人前背后多次称赞他,并话里话外地表示要立他为嗣子。 但曹冲并不是曹操的嫡子,他是环夫人所生,卞夫人所生的嫡子只剩下曹丕、曹彰、曹植三人。 其中曹丕是嫡长子,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曹丕理应继承曹操的位置。 至于曹丕到底是怎么害死曹冲的,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曹丕用环夫人来威胁曹冲,让曹冲自杀,否则的话就要了环夫人的命。 也有人说曹丕让人在曹冲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他早已中毒多年,只不过现在才爆发而已。 还有人说曹丕买通了所有的郎中,让他们不给曹冲诊治,最后导致曹冲不药而亡。 更有人说曹丕偷偷地在曹冲的房间里放了毒鼠,这种毒鼠咬人没有疤痕,但只要轻轻咬上一口,就足以致命。 人言可畏,谗口铄金。 曹操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之后,也越来越觉得曹冲是被曹丕害死的。 曹操儿子虽然有一大堆,但大部分都是小孩儿,根本没什么心眼儿,就更别说想着去杀人了。 具备杀人能力和动机的,也就只有曹丕、曹彰、曹植。 这三个人之中,曹丕是老大,也是城府最深的一个。 他的性格很像曹操,但曹操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曹丕文武双全,文能作诗、武能打仗,却是般般皆会、件件不精。 曹操也带着曹丕出去历练了几回,发现他资质平平,根本无法跟当年的曹昂相提并论。 曹彰天生神力,从小就喜欢打架斗殴,长大之后也从了军,经常带兵出去打仗,还屡立战功。 曹彰虽然够狠,但他却没什么心机,并不是那种阴险毒辣的人,所以他也不可能处心积虑地去杀害自己的弟弟。 曹植从小便喜欢舞文弄墨、识文断字,文采也十分了得,写出来的诗文经常让人读起来神清气爽、荡气回肠。 喜欢读书的人,总是对道德标准要求很高,希望自己能当一个谦谦君子,绝不屑于做那些卑鄙下流的小人勾当,所以曹植也绝不可能去杀害曹冲。 那么在曹操剩下的这些儿子之中,也就只有曹丕有这个可能了。 至于曹丕为什么要杀曹冲,自然是因为曹丕怕日后曹冲当了嗣子,夺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曹操亲眼见证过袁绍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袁谭和袁尚。 他们曾经为了争夺嗣子之位,而打得不可开交。 两个亲兄弟都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曹丕和曹冲了。 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娘所生的,曹丕的生母是卞夫人,曹冲的生母是环夫人。 曹操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觉得可气,他决定好好彻查一下这件事。 曹操先是把之前在曹冲身边侍奉的丫鬟和家丁都抓了起来,对他们逐一审问了一番。 大家都矢口否认曹丕曾经指使他们给曹冲下过毒。 曹操并不相信,又对他们严刑拷打,最后还是没有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随后,曹操又把给曹冲治病的郎中全部抓了起来,仔细核查他们之前都给曹冲开过什么药,或者到底开没开过药。 开过药的人,曹操亲自审问了一遍,确定所开之药没有问题,便都放了回去。 没开过药的人,曹操又是对他们一顿严刑拷打,问他们为何没给曹冲开药,是不是有人逼他们这么做的。 那些人始终没有承认有人逼他们,更没提到曹丕。 最后曹操也没什么办法了,又怕放走了杀人凶手,只好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不是曹冲身边的人,也不是郎中,曹操又想到了毒鼠。 他又派出了大量的侍卫,让他们在曹冲府上仔细搜查,看看是否有人们所说的毒鼠。 结果一连数日下来,倒是抓住了几只耗子,但经过郎中一检测,身上并没有什么毒。 曹操有些黔驴技穷了,虽然大费周章地折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曹丕有什么破绽。 但在曹操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曹冲就是被曹丕害死的。 可到底怎么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呢? 一时之间,曹操茫然不知所措,头风病又开始发作起来。 第5章 环夫人的睿智 这日傍晚时分,曹操吃过了饭,在家待着无聊,便信步来到了曹丕府上。 他想看看曹丕有没有幸灾乐祸,也想从他那里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曹丕和甄宓正在府上一边吃饭,一边逗着曹睿玩儿。 曹睿是曹丕和甄宓的儿子,如今已是五岁了,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 曹操见此情景,老脸一板,找个位置兀自坐了下来。 曹丕看曹操有些不高兴,赶紧胡乱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起身来到了曹操身边。 “爹,您来了!”曹丕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 曹操瞥了曹丕一眼,嗔怪道:“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 曹丕并没有听过这段话,也不知曹操说的什么意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曹操又解释道:“这是《论语》里面的话,意思是说君子守丧,吃美味不觉得香甜,听音乐不觉得快乐,住在家里不觉得舒服!” 曹丕这才明白曹操为什么不高兴,原来是曹冲死了,自己还在家里吃着大鱼大肉,还跟老婆孩子有说有笑。 但曹丕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这家里的兄弟一大堆,总不能说死了个人,自己就不过正常的生活了! 再说曹冲又不是一母同胞,自己跟他并没什么感情。 但这些话曹丕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当着曹操的面儿说出来。 “爹,孩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曹丕一脸愧疚地说道。 曹操看曹丕是这副态度,心里的怒气消减了一些,又语重心长地道:“子桓呐,自打曹昂、曹铄死了之后,你就是咱们曹家的长公子了,说话做事一定要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啊!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弟弟们可都看着呢,你得给他们做出表率啊!” 曹丕连忙小鸡啄米般地一阵点头,说道:“是是是,爹爹教训的是!宓儿啊,从明日开始,我们不能再吃大鱼大肉了,只吃素菜。还有,平时我们不能嬉皮笑脸的,一定要严肃起来。” 甄宓也不敢多话,冲着曹丕点了点头。 曹操又问道:“子桓呐,对于仓舒的死,你怎么看?” 曹丕一听这话,不禁心头一凛。 这段时间,关于曹冲的死因,到处都是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沸反盈天,自己自然也听到了很多。 可那实在是无稽之谈,八成是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想故意恶语中伤自己啊! 如果去找父亲解释,反倒显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所以只能选择沉默,相信父亲的眼睛是雪亮的,事情也早晚会真相大白的。 “父亲的意思是?”曹丕明知故问地道。 曹操凝视曹丕半晌,肃声问道:“你觉得仓舒真的是病死的吗?” 曹丕抱拳拱手道:“回父亲,孩儿不敢胡乱猜测,冲弟到底是怎么死的,还得听验尸官的检测报告!” “我是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别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曹操的语气明显变得阴森起来。 曹丕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愁眉苦脸、眼珠乱转。 这个问题可实在太难回答了! 如果说曹冲是病死的,父亲就会觉得自己骗他或是欲盖弥彰。 如果说曹冲不是病死的,父亲又会往下接着问,曹冲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根据什么说他不是病死的。 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父亲又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不依不饶、刨根问底。 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实话实说、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曹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孩儿觉得冲弟就是病死的!” 曹操盯着曹丕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神并不是很宁静,而是闪来闪去。 “哦?何以见得啊?何出此言呐?”曹操又厉声追问道。 “我们曹府戒备森严,没人能够闯进来陷害冲弟。而且冲弟身边的人,也都是他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也不可能有人陷害冲弟。”曹丕解释道。 曹操摇了摇头道:“这个可难说啊!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曹丕一听这话,明显是有弦外之音,是在暗指自己是暗箭、是家贼。 曹丕不禁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也更加引起了曹操对他的怀疑。 曹操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道:“仓舒之死,乃我之不幸,却是尔等之大幸啊!” 说罢,曹操便拂袖而去。 曹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曹操出了曹丕的府邸,生了一肚子的气,又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才好。 看曹丕的表现,很可能他就是杀害仓舒的凶手。 可仅凭察言观色,也只是主观臆断,并不足以证明曹丕肯定就是凶手。 到底是不是曹丕杀的仓舒呢? 走着走着,曹操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匆匆朝着自己的府上走去。 回到府上之后,他径直来到了环夫人的屋子。 环夫人是曹冲的生母,之前坊间的传闻也有提到她,曹操想从她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此时环夫人还沉浸在丧子的悲伤之中,看到曹操过来看自己了,心下不由涌出一阵暖流。 “环儿,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曹操一边把环夫人揽在怀里,一边柔声安慰道。 “是啊,都是命啊,天意如此,我们又能奈何啊!”环夫人慨叹道。 曹操又问道:“环儿,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最近关于仓舒的死因可谓流言四起,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过什么?” 环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怔。 女人平日里在一起最爱讨论大事小情、家长里短,自己又岂会没有耳闻? “老爷的意思是?”环夫人反问道。 曹操索性直接问道:“你觉得仓舒真的是病死的吗?还是,还是有其他原因呐?” 曹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曹丕的名字来。 环夫人十分笃定地道:“嗯,冲儿就是病死的,我一直陪着他呢,绝对不会错的!” 曹冲之所以天生聪明过人,有曹操的原因,更有环夫人的遗传。 环夫人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对于曹丕杀害曹冲的事,她觉得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就算曹丕真的杀了曹冲又如何? 难道还要让曹操把曹丕也给杀了吗? 如果曹操真的杀了曹丕的话,卞夫人和她的那些儿子也不会饶了自己。 如果曹操不杀曹丕的话,惩罚他一顿,曹丕必定怀恨在心,日后也会伺机报复自己。 所以,如果怀疑曹丕杀了曹冲的话,那就等于是得罪了卞夫人整个一家人。 而如果选择相信曹丕的话,不但曹丕会感激自己,卞夫人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投桃报李。 毕竟人家才是正室,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环夫人早就想通了这些关节,所以当曹操问她曹冲的死因时,她不假思索地间接否定了曹丕是凶手。 第1章 曹操决定先稳住关中 环夫人的态度,无疑给曹操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也救了曹丕一命。 否则的话,曹操刚刚痛失爱子,若是真的找到了确凿有力的证据,他肯定会将曹丕处死,为曹冲报仇雪恨。 毕竟环夫人是与曹冲一直呆在一起的人,又是曹冲的亲娘,而曹操虽然是曹冲的父亲,却常年征战在外,肯定不如环夫人更了解儿子的情况。 既然人家当娘的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病死的,曹操这个当爹的,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曹操虽然知道环夫人冰雪聪明,但他毕竟不是环夫人肚子里的虫子,又哪里知道环夫人考虑得那么深远。 在曹操眼里,环夫人的头脑虽然是众多妻妾中首屈一指的,但她却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自己死了亲生儿子,是绝不可能隐瞒实情的。 通过这件事,曹操又联想到了很多。 自己死了最疼爱的儿子,也只不过是大哭一场,伤心一阵,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 虽然儿子死了自己也有责任,但谁又能说什么?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怪曹冲命不好,老天爷不让他多活。 曹丕也是自己的儿子,如果真的查出是他害死了曹冲,自己一定会杀了他。 自己对儿子尚且如此,估计其他为人父母的,也好不到哪去。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强调“孝顺”二字。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什么“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什么“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什么“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什么“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什么“生身父母大于人,养身父母大于天!”。 等等等等。 似乎作为子女来讲,天生就欠父母的,一生一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报答不完。 反过来说,作父母的怎么对待子女却都无可厚非,反正是你生育了他们,又养育了他们,就应该得到回报。 父母对儿女苛刻,人们会说这叫“棍头出孝子,恩养忤逆儿”。 父母对儿女慈爱,人们则会说这叫“爱子心切,舐犊情深”。 总之,不管父母对儿女怎样,都有他们的道理,都是为儿女好,都不会遭到人们的非议。 但人们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其实作为父母来讲,生养儿女只是为了他们自己。 一对男女结为夫妇,如果不生养儿女的话,就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冷嘲热讽,也会被家里的老人催促。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于是他们才生了孩子。 生了孩子之后,若是儿子还则罢了,可以老有所依、可以传宗接代。 若是女儿的话,他们就会很失望,觉得女生外向,长大以后早晚是要嫁人的。 于是他们就凑合养着,长大嫁人时收一笔彩礼,从此几乎与她再无瓜葛。 在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十分招人稀罕,可以整天哄他玩儿,给父母带来很多乐趣,让父母忘却很多烦恼。 等孩子再长大一些,自己也不用成天看着了,还可以帮父母做很多事。 等孩子长大成人以后,父母也老了,孩子还可以在身边照顾着、伺候着。 等父母风烛残年、奄奄一息的时候,孩子还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所以人们常说,积谷防饥、养儿防老。 由此可见,父母生养儿女,并不是真正为了儿女,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人们经常强调要孝顺,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让他们的儿女从小就在头脑里形成这种认识,从而能够一辈子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为父母服务。 当年钟繇临危受命,以侍中的身份代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成功地说服了韩遂、马腾,他们各把一个儿子送到了朝廷当人质。 这些年来关中地区也相对稳定,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 但这只是表象,韩遂、马腾是绝对不会在乎自己儿子的性命的。 本身西凉那帮人就很冷血,再加上韩遂、马腾又不只一个儿子,肯定得把自己最讨厌的、最没能耐的那个给自己送过来当人质。 所以他们是死是活,韩遂、马腾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们之所以一直都很老实,是因为自己这些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不敢惹自己罢了。 如果官渡之战是袁绍胜了,韩遂、马腾早就跟着袁绍来围攻自己了。 但世上又哪有常胜将军? 自己也不可能每场仗都能取得胜利。 如果自己一旦哪一天败了,他们肯定还得墙头草随风倒,帮着别的诸侯来对付自己。 把儿子派到他国当质子的事,早在商朝就有了。 西伯侯明知道商纣王没安好心,却还是把自己的儿子伯邑考派过去当人质。 最后伯邑考被商纣王烹杀,还做成了肉饼给西伯侯吃。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为了加强友好,王侯们也纷纷把自己的儿子派到他国当人质。 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连年战乱不断。 所以自己手里握着韩遂和马腾的儿子,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也不可能用他们去制约韩遂和马腾。 若想真正稳住关中那帮土匪,还得把当爹的抓来当人质。 有老爹在自己手里握着,儿子在外面才不敢造次,这也正符合了人们所公认的孝顺。 如果自己老爹在别人手里握着,儿子还敢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那这个人必将受到全天下人的唾弃。 自己这眼看着就要南征了,虽然从理论上来讲胜算很大,但战争的本质是赌博,并不是谁有实力谁就能取得战争胜利的,里面充斥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牵一发而动全局,并非人力完全所能左右。 万一南下有个什么闪失,关中那帮匪寇再来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自己可就首尾难顾、腹背受敌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得想办法先稳住关中。 如果能把韩遂、马腾都调到邺城来,让他们的儿子在关中领兵,那是最好不过的。 也只有如此,才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来到桌案前,提笔给司隶校尉钟繇写了一封书信,命他想尽一切办法将韩遂、马腾迁到邺城来。 第2章 张既再被委以重任 钟繇是豫州颍川人,与荀彧是老乡。 钟繇不但相貌堂堂、才智出众,还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擅长真、草、隶、篆、行等各种书体。 在荀彧的强烈推荐下,曹操大胆启用钟繇,命他以侍中的身份代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还特别授予他不受制度拘束的权力。 钟繇到任后,也是不辱使命,恪尽职守、功勋卓着。 他先是对韩遂、马腾阐述利弊,让他们各派了一个儿子到朝廷做人质。 随后钟繇又在平阳之战中联合马腾大败高干、郭援、呼厨泉的联军,还大义灭亲地除掉了自己的外甥郭援。 紧接着,高干等人反叛曹操,钟繇又联合韩遂、马腾击败了高干、张晟,斩杀了卫固、张琰等人。 曹操对钟繇的表现一直都很满意,用他来镇守自己的后方也十分放心。 钟繇收到曹操的来信后,反复地研读了几遍,也是一阵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韩遂、马腾在关中乃至西凉一带割据了二十余年,想让他们放弃手里的军队,背井离乡地去邺城当人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年劝他们把儿子送到朝廷当人质,自己就不知费了多少唇舌、伤了多少脑筋,最后他们才十分不情愿地勉强答应了下来。 如今又让他们自己去当人质,这曹操可真是太看得起我钟繇了! 只怕跟马腾、韩遂说了这件事,他们不但不会答应,弄不好还会起兵造反。 上命所差,盖不由己。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就算是自己再不愿做的事,上面吩咐下来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做,否则就是违抗命令,罪过更大。 一筹莫展之际,钟繇又来到了桌案前,提起笔来,写起了书法。 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 每当钟繇有烦心事的时候,都会提起笔来写字,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算最后想不出什么主意,也会忘掉很多烦恼。 写着写着,钟繇不由想起了张既。 张既虽然只是新丰县令,却在三辅各县之中政绩排名第一,也是钟繇的得力助手。 当年平阳之战,袁尚派高干、郭援联合呼厨泉共同攻打河东,韩遂、马腾也暗中与他们勾结,钟繇就是派张既前去说服了马腾。 随后马腾派出了马超、庞德,与钟繇所部合击叛军,最后将他们平定下来。 后来高干联合张晟、卫固、张琰等人再次发动反叛,又是张既联合马腾将叛军击败。 钟繇觉得,虽然自己眼下没什么办法,但可以派张既再去试试,没准儿能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来人呐,去把张既给我叫来!”钟繇吩咐道。 傍晚时分,张既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钟繇的府邸。 “在下参见校尉大人!”张既见了钟繇,抱拳拱手道。 钟繇摆了摆手道:“德容免礼,快坐。” 张既点了点头,坐在了钟繇旁边。 “吃过饭了没有?”钟繇又问道。 张既摇了摇头道:“在下接到大人的命令,便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路上并没有吃饭。” 钟繇一听这话,连忙高声吩咐道:“来人呐,赶紧给张大人准备上好的酒菜呈上来!” 不大一会儿,几盘大鱼大肉还有两壶美酒便端了上来。 “德容啊,你先吃饭,吃完之后我们再慢慢聊!”钟繇说道。 张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客气,便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唉!本以为你明天才能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赶来了!这长安离着洛阳有七百余里呢,真是难为你了!”钟繇在一旁感慨道。 张既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在下知道大人叫我前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吩咐,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 钟繇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下也是不无感慨。 其实按理来说,张既并不是自己的手下。 他是三辅地区的一个县令,而三辅地区隶属雍州,自己是司隶校尉,根本管不着人家。 但这些年来,张既一直把自己奉为上级,有求必应、随叫随到,这份忠诚真是令人感动啊! 不大一会儿,张既吃饱喝足了,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大人,在下吃完了,有什么事请讲!” 钟繇点了点头,起身把曹操写来的信拿了过来,递到了张既手上。 张既看过之后,也没说话,皱眉沉吟起来。 “雍州和凉州虽然名义上归附了朝廷,但实际上朝廷根本支配不了他们。雍州刺史邯郸商死了之后,关中地区便乱作了一团,出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匪首。还有凉州,当年的凉州牧韦端还算能镇得住脚。但他的儿子韦康继位了之后,也只不过是个摆设。虽然表面上韦康是凉州刺史,却根本无法统领整个凉州。” 钟繇把雍凉地区目前的现状给张既简要讲述了一下。 张既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西凉一带,真正的诸侯还是韩遂、马腾,至于什么州牧、刺史的,只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如今丞相大人命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韩遂、马腾调往邺城,这又怎么可能呢?人家在那边当土皇帝当的好好的,干嘛要舍家撇业、背井离乡地跑到邺城去啊!”钟繇一脸愁容地叹道。 张既却不以为然地道:“大人,在下倒觉得未必不可能,我们不妨试一试!” 钟繇老眉一皱,问道:“哦?何以见得?” “大人有所不知,西凉虽然是韩遂、马腾的地盘,关中也有十几路诸侯,但他们只不过是一盘散沙,平时都各自为政、勾心斗角的,大家并不团结。所以我们可以去找他们谈谈,摸摸他们的脉络,也许会有人同意去邺城呢!只要有一个人能去的话,我们不也算跟曹大人有个交代了嘛!”张既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钟繇身处洛阳,并不知道关中各路诸侯的具体情况。 听张既这么一说,他不禁眼前为之一亮,说道:“嗯,有道理!十几路诸侯呢,就算说不动韩遂、马腾,把一个小诸侯调到了邺城,我们也算是不辱使命了啊!其他人不去,我们总不能把人家绑来!那帮人都是一群畜生,连曹大人都轻易不敢招惹他们,就更别说咱们了!” “大人,在下愿前往雍凉各路诸侯那里游说一番!”张既又自告奋勇地道。 钟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德容啊,邯郸商死了之后,雍州一直没有正式任命官员。这些年来,你的表现可圈可点,大家也都有目共睹。等日后朝廷平定了雍州,刺史的位置,老夫一定帮你在曹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张既连忙抱拳拱手道:“谢大人知遇之恩!” 第3章 张既探望马腾 张既不但是个才思敏捷、能言善辩的人,更是个做事雷厉风行、当机立断的人。 他从钟繇府邸离开,便直接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马腾的住所。 张既是冯翊人,寒门出身,十六岁便在冯翊郡担任小吏,后来又被郡里举为孝廉、茂才,升迁为新丰县令。 马腾是扶风人,为东汉开国功臣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其母是羌族女子,从小也是家境贫寒。 由于马腾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又十分骁勇善战,便应征入伍。 在军中屡立战功,马腾又被提拔为了偏将军。 后来凉州刺史耿鄙被杀,马腾又跟韩遂、王国三人兵合一处,寇略三辅地区。 十几年戎马生涯,马腾也逐渐成为了西凉地区数一数二的诸侯。 “三辅”又称“三秦”,是指治理长安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 “三辅地区”就是指这三位官员管辖的地区——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个地方,都在雍州地界。 冯翊郡与扶风郡相邻,张既和马腾又都是这两个地区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他们早就认识。 接触了几次之后,二人也甚为投缘,成为了好友。 马腾也先后两次帮助张既,打败了以高干为首的叛党。 关中是指“四关”之内,即东潼关、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 其中,西散关又称大震关,南武关又称蓝关,北萧关又称金锁关。 关中地处三辅地区,包括西安、宝鸡、咸阳、渭南、铜川、杨凌。 自古以来,关中都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它南倚秦岭山脉,渭河从中穿过,四面都有天然地形屏障,可谓易守难攻。 在东周战国时期,关中就有“四塞之国”的说法。 战国时期,张仪向秦惠文王献“连横”之计,就称颂关中“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贸,沃野千里,蓄积多饶”,还说“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 因为自从战国郑国渠修好以后,关中地区就成为了物产丰富、帝王建都的风水宝地。 东汉的张良用“金城千里”来概括关中的优势,劝说刘邦定都关中。 最后刘邦采纳了张良的建议,将大汉的首都设在了长安。 董卓在面对十八路诸侯的讨伐时,也是将都城从洛阳迁到了长安。 也正是由于关中地区的特殊性,数年来在这里产生了大大小小很多诸侯,朝廷也对其鞭长莫及、束手无策。 西凉人本来就民风彪悍、骁勇善战,再占据关中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就更加牢不可破、坚不可摧了。 韩遂和马腾这两大军阀,就是关中地区诸侯的典型代表。 无论大汉朝廷,还是后来的曹操,都只能对他们采用怀柔政策,尽量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如今的关中地区,大大小小的诸侯至少有十几个。 在张既看来,这些人之中,最可能被说服的人就是马腾。 所以张既构思了一番说辞,便直接奔着马腾的住处而来。 一路无话,张既很快便见到了马腾。 “哎呀,是什么风把德容老弟给吹来了,哈哈哈!”马腾操着沙哑的大嗓门招呼道。 “自然是想寿成兄了,想过来看看你啊!”张既寒暄道。 马腾大嘴一撅,嗔怪道:“过来看你老哥,竟然两手空空地就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张既笑着道:“寿成兄,我这是从外地赶过来的,路过此地,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再说了,您是关中乃至三辅地区的霸主,要什么没有,还在乎我一个破县令送的东西嘛!” 马腾一听这话,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寿成兄,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有需要小弟帮忙的,你但说无妨。只要小弟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张既一副仗义十足的样子道。 马腾叹了口气道:“不瞒德容老弟,大哥最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啊!” “哦?什么事啊,寿成兄不妨说出来听听!就算小弟帮不上你,也可以为你出出主意啊!”张既好奇地问道。 马腾一向很赏识张既,也拿他当真正的朋友。 他看了看张既,说道:“也罢,那我就不妨跟你念叨念叨!这么多年来,我跟韩遂一直打来打去的,这你也应该早就听说了。当年我的确是发誓要杀死韩遂,因为他杀了我的结发妻子和嫡长子。但后来我发现,韩遂这小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跟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打来打去的,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是两败俱伤。于是我便不想再跟韩遂打了,毕竟我也老了,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子拼劲儿和狠劲儿。可韩遂这个王八蛋却一直不依不饶,非得跟我决出个你死我活。” “寿成兄,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对您可是非常有信心的。您本身就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你手下的几个儿子也都个个武艺不凡。既然韩遂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那你就陪他玩儿到底啊,他肯定不是你对手啊!”张既半真半假地说道。 其实在西凉地区,谁都知道韩遂和马腾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如果二人真要分出个高下的话,韩遂还要略占上风。 韩遂本来是叫韩约,早年是凉州从事,后来羌人发动叛乱将他掳走,又逼着他入伙。 他逼不得已地跟羌人一起干了很多坏事,自知罪孽深重,才改名为韩遂的。 至于羌人为什么要掳走韩遂,又为什么要拉着他入伙,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韩遂太能打了。 他不但单打独斗功夫了得,带兵打仗也是相当厉害。 西凉人都知道韩遂杀了马腾的嫡妻和嫡长子,但马腾却一直拿韩遂毫无办法,可见二人到底孰高孰低、孰强孰弱。 不过马腾的几个儿子的确是很厉害,尤其是长子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韩遂也对马腾有所忌惮。 马腾听了张既的奉承,虽然心下有些得意,但也太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韩遂心狠手辣,早晚会把他除掉的。 “老了,若是再早几年,韩遂早就成了我的刀下之鬼了!”马腾不由感慨道。 “那寿成兄既然不想再跟韩遂打了,可有何打算吗?”张既又趁机问道。 马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要是有好办法,我也就不用着急上火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算一天了!” 第4章 张既说服马腾 二人沉默了一阵,张既也看出了马腾的确有些英雄迟暮的样子,又问道:“寿成兄,愚弟这里倒有个主意,不知你可否有兴趣听一听?” 马腾不由眼前一亮,连忙好奇地道:“哦?德容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 “既然寿成兄不想再跟韩遂斗下去了,但他又对你纠缠不休,你何不远走高飞呢?离开西凉这个是非之地,不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嘛!”张既趁机提议道。 马腾目光又黯淡了下去,苦笑着道:“我妻儿老小和手下的弟兄们都在西凉,我不在这待着,还能去哪啊?在这里我是一方诸侯,到了别的地方,我连个屁都不是!” 张既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哎?寿成兄此言差矣!您威震天下多年,您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觉得寿成兄倒是有一个很好的地方可去!” “好地方,哪里啊?”马腾有些好奇地问道。 “邺城!那里是曹操的地盘,屯有重兵,韩遂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那里造次的!”张既又提议道。 马腾老眉一皱,喃喃地道:“邺城?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把手下的兵马全部带到邺城,去投靠曹操?” 张既知道曹操的意思,他只是想让韩遂、马腾自己过去当人质,并不想让他们把手下的兵马也带过去。 如果他们真的把兵马都带到了邺城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就像当年董卓入京,或者李傕、郭汜发动叛乱那样,天下又会是一场浩劫。 再说就算他们去了邺城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他们走了之后,西凉地区又会出现新的诸侯,朝廷将会变得更加无法控制。 “不不不,寿成兄,你只需带着您的家人去邺城,绝不能带上你手下的兵马。”张既又强调道。 马腾十分不甘心地问道:“为何?” “邺城毕竟是曹操的老巢,您如果带着手下的兵马过去了,曹操又如何能容得下你,肯定得将你拒之千里之外啊!再者说,你手下的那帮兄弟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凉人,他们肯定不愿舍家撇业地流落异乡啊!”张既解释道。 马腾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我自己走了的话,我手下的那些弟兄们怎么办,难道要让韩遂收编他们吗?” 一提起韩遂,马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儿,竟然还对自己抓着不放,真是卑鄙无耻、可恶至极! 张既想了想,又道:“寿成兄,你可以把你的儿子留在西凉,把你的兵马交给他们统领啊!” 说到这里,马腾才明白张既今天来找自己的真正用意,原来是说服自己去朝廷当人质啊! 马腾有些气愤地道:“德容啊,枉我多年来一直拿你当兄弟,你拐弯抹角地饶腾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方设法地要坑我!” “寿成兄,小弟可完全是一片好意啊!你倒说说,我怎么坑你了?”张既反问道。 “你这不就是想让我去朝廷当人质嘛!兵马交给我儿子,然后曹操在邺城发号施令,让我儿子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如果不听话的话,曹操就会把我给宰了。我知道你是曹操的人,肯定是曹操出的馊主意,派你来游说我的。我马腾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可不糊涂!”马腾愤愤不平地说道。 张既笑了笑道:“寿成兄这可真是冤枉小弟了!小弟只不过是给你提个建议,至于去不去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来拿。如果你觉得我的主意不好,完全可以不去嘛!” 马腾一听张既这么说,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减了几分。 张既又接着劝道:“不过呢,寿成兄,我可要提醒你一下,曹操现在已经统一了整个北方,下一步他到底要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据我估计,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南下,攻打荆州。第二种可能嘛,就是来西凉,彻底征服雍凉二州。” 马腾有些意外,问道:“嗯?不是说曹操要攻打荆州嘛,难道还可能会来我们这里?”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说曹操下一步是要攻打荆州。但据我听说哈,荆州刘表已经病入膏肓了,根本不用打。蔡瑁、蒯越都是众所周知的亲曹派,等刘表一死,他们就会乖乖开城献降的!”张既煞有介事地说道。 马腾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如果曹操不打荆州的话,那他很可能就会来打西凉。 扬州和西凉相比较的话,虽然各有优势,但还是西凉好打一些,因为人家扬州坐拥长江天险,曹操又不擅长水战。 曹操来打西凉的话,自己肯定是不会跟他打的,吕布、袁绍都不是曹操的对手,就更别说自己了。 那么如果自己投降的话,韩遂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也投降曹操,另一种就是与曹操大打一场。 如果韩遂也投降曹操的话,到时按照实力来封官,韩遂无疑是西凉的老大,自己充其量也就能排个老二。 自己与韩遂厮杀多年,早已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到时候自己成了韩遂的手下,他又岂会放过自己? 如果韩遂不投降的话,那曹操很有可能派我去攻打韩遂,因为我是西凉本土的嘛,如果投降了朝廷,肯定得首当其冲地为朝廷做贡献啊! 我本来就不想跟韩遂打,这回变成赶鸭子上架,不打不行了。 张既看马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继续趁热打铁道:“寿成兄,反正不管早晚,我可以断定,曹操必然要来讨伐西凉。所以我觉得你不如先争取主动,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德容,你说我去邺城的话,曹操会搭理我吗?”马腾又问道。 “这个自然,您一辈子戎马生涯、劳苦功高,在西凉一带也颇具威名,曹操肯定会封你高官厚禄的!”张既信誓旦旦地说道。 马腾一只大手揉搓着下巴,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自己去邺城,把手下的兵马交给儿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虽然跟韩遂仇深似海,但孟起却一直跟韩遂关系很好。 让孟起留在西凉,韩遂倒也不会难为他。 再说孟起一向骁勇善战,韩遂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到时曹操来西凉讨伐,不管韩遂如何行事,自己都可以高枕无忧。 就算韩遂不投降,曹操也总不会让一个年逾五旬,手里没有一兵一卒的人,大老远地再跑到西凉来打韩遂。 韩遂若是投降的话,孟起怎么也能当个西凉的二把手。 想到这里,马腾笑着道:“嗯,德容啊,你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你这样,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三日之内,我肯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5章 马腾举家迁到邺城 这日一早,曹操亲自带着手下一队人马,出城二十里,郊迎远道而来的马腾一行人等。 曹操和马腾是老相识了,早在当年讨伐董卓的诸侯盟军中两人便认识。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就像是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亲密无间。 来到邺城之后,曹操又把马腾一家带到了府衙大厅。 “寿成老弟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来了之后,我便大事可成矣!”曹操满脸堆笑地道。 “孟德兄,我也早就想过来投奔你了,只是西凉那边需要安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这刚处理完了,我便赶紧带着家眷赶过来了,哈哈哈!”马腾煞有介事地说道。 曹操又看了看马腾的家人,问道:“寿成老弟,这些都是您的家人?” “这位是犬子马休,这位是犬子马铁,这位是贱内,这几个是小妾,剩下的就都是闺女了!”马腾一一介绍道。 曹操眉头微皱,问道:“寿成老弟,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止这两个儿子?” 马超在西凉赫赫有名,曹操自然也听过他的名号。 看马腾介绍的人当中没有马超,曹操不禁满腹狐疑,又追问了起来。 马腾叹了口气道:“唉!我的长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还有个儿子叫马超,我把他留在了西凉,我手下的兵马也全都交给他了!” “哦,好好好,子承父业,理应如此!”曹操满意地说道。 让马腾来邺城,留马超带兵在西凉,这也正是曹操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老子在我手上,就不怕儿子在外头不听话!而且还是个最能打的儿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造反的,不但不会造反,还会帮我镇守西凉呢!”曹操在心中说道。 “孟德兄,你下一步真的要去讨伐西凉吗?”马腾又问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有这个可能,不过目前还没想好,得看形势如何发展。荆州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刘表驾鹤西游了。他一死,荆州便会整个投靠朝廷。收了荆州之后,我再看看是先取扬州,还是先取西凉。对了,寿成老弟,文约老弟什么时候来邺城啊?” 马腾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他也要来这吗?” 曹操并不知道马腾和韩遂有那么大的矛盾,只听说他们结为了异姓兄弟。 曹操还以为马腾前脚来了,韩遂后脚也会赶到。 “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嘛,你都来了,韩遂不会不来?”曹操问道。 马腾一脸鄙夷地道:“好个屁!孟德兄,你可知我的长子是如何死的吗?” 曹操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就是韩遂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害死的!还有我的结发妻子,也被他给杀了!”马腾义愤填膺地说道。 曹操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都说西凉是韩遂、马腾的天下,还以为他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呢,原来二人竟然有这种血海深仇。 但曹操并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人。 他微一沉吟,又问道:“寿成啊,这韩遂不是你的结义兄弟嘛,怎么会杀害你的老婆孩子呢?” “孟德兄,韩遂这个人你不了解,我跟他认识二十几年了,我可太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就是那种见利忘义、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最开始时,韩遂是跟着边章和北宫伯玉混的。后来为了吞并人家的部曲,韩遂就把他们全都杀了。再后来韩遂又跟王国混,结果没过多久就又把王国给杀了。再后来韩遂又想杀我,吞并我的部曲。幸好当时我命大,没在营中,结果我的老婆孩子未能幸免,惨遭了韩遂的毒手。”马腾添油加醋地说道。 当年在西凉,劫掠三辅地区,最开始时韩遂、马腾都是跟着王国混的。 后来王国被朝廷围剿,打了败仗,被韩遂废掉,又立阎忠担任首领。 不久后阎忠病死,整个部队便只剩下韩遂和马腾两个头领,两人都野心勃勃,谁都想当老大。 马腾便带兵先攻打韩遂,由于韩遂毫无防备,被马腾打败之后落荒而逃。 后来韩遂又集结了其他各处人马回来报复马腾,结果没遇到马腾,却遇到了他的妻儿,韩遂便将他们全部杀害了。 这件事如果细说起来,还是马腾不仁在先,韩遂才不义在后。 但在曹操面前,马腾不想说的太详细,让人听了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便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道:“真没想到,韩遂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所以孟德兄,我可有言在先哈,如果韩遂也来邺城的话,我立马就走人,回西凉去!我们俩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马腾咬牙切齿地说道。 曹操也不知道钟繇在那边事情具体办的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把韩遂也说服。 不过照马腾这么说的话,韩遂是不太可能来邺城的。 他野心那么大,又怎会交出兵权,屈居人下呢? 就算韩遂真的来了邺城,这种人也得尽早除掉,以免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寿成放心,我们是什么交情,你的敌人就是我曹操的敌人!他杀你妻儿,就等于是杀我妻儿!等日后我倒出空来,肯定要亲自带兵去踏平他的老巢,再将他的人头送给你,为你报仇雪恨!”曹操豪气干云地说道。 马腾抱拳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在这里谢过孟德兄了,大恩大德容马某日后再报!” 这时,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寿成啊,你就只有四个儿子吗?” 马腾点了点头道:“对啊,老大死了,现在就剩三个了,这两个都让我带过来了,还有一个是马超,在西凉统兵呢!” “可我记得,早在建安四年,钟繇刚去司隶赴任的时候,你和韩遂不是都派了一个儿子过来嘛?”曹操又问道。 马腾眼珠一转,解释道:“唉!这件事都是韩遂的鬼主意!他本来是没有儿子的,你让他派儿子,他又怎么能派的出来呢?于是他就派了个假的过来。这别人不了解韩遂,我可对他知根知底儿啊!我一看他派了个假儿子过来当人质,那我也不能派真的啊!否则的话,岂不是证明我比他愚蠢嘛,于是我当时就也派了个假的过来!” 曹操忍俊不禁地道:“哈哈哈,寿成,可真有你的!”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曹操便派人将马腾一家人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曹操又上表天子给马腾父子封了官。 马腾为卫尉,马休为奉车都尉,马铁为骑都尉,远在西凉的马超为偏将军。 第1章 曹操对子嗣的理解 马腾来了邺城,令曹操大喜过望,同时也感到欣喜若狂。 虽然韩遂很有可能不会来邺城做人质,但曹操也不用再担心西部地区会挑起什么事端了。 有马腾在曹操手里,马超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的。 而韩遂也轻易不敢有什么动作,否则的话,就是马超也不会答应。 这样一来,曹操的后方就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他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地对付荆州了。 时间转眼已经进入了七月,天气炎热,人心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曹操正在着手操办两件事,一件事是了解荆州情况,另一件事是找人。 对于荆州的情况,曹操始终都在密切关注。 之前他就已经跟蔡瑁和蒯越暗中有过多次书信往来,二人都说刘表时日无多了,等刘表一死,便推举刘琮上位,然后再让他带着整个荆州投靠朝廷。 曹操也始终在翘首以盼、静候佳音,希望刘表能够早日驾鹤西游。 另一方面,郭嘉临死之前对曹操说的话,曹操也始终都铭记于心。 郭嘉让曹操去南阳寻找当年那个超凡脱俗的少年。 得到那个少年的辅佐,曹操会事半功倍,早日一统天下。 得不到那个少年的辅佐,那就要想方设法早日除掉他。 自从曹操平定乌桓回到邺城,他便往荆州派去了大量的密探,去打听那个少年的下落。 然而时至今日,却依然毫无结果。 曹操一直对荆州做了两手准备。 一个是如蔡瑁、蒯越所承诺的那样,顺利拿下荆州。 另一个就是刘表死后,荆州会发生意外的变故,到时还得用武力解决。 所以曹操想在对荆州用兵之前,尽快找到郭嘉所说的那个少年,免得到时兵荒马乱、刀枪无眼的,再误杀了一代大贤。 然而,寻找那个少年又谈何容易? 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曹操虽然当年在南阳也亲自见过那个少年,但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曹操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觉得他不过是个少不更事、心比天高的毛头小伙子,所以也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 至于他姓甚名谁、何方人士,那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寻找一个人,既不知道相貌,又不知道名字,更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是谁家的公子,就只知道是个少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事比登天。 所以,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依然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曹操要找寻的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亮。 其实诸葛亮当初未出茅庐之时,也是最希望能够去曹操麾下效力。 然而偏偏天意弄人,命运并没给他如此安排。 曹操把那个少年说得神乎其神,曹操派出的密探都以为他怎么也不可能呆在荒郊野外。 所以密探始终都是在城里四处打探,并没有去乡下寻找。 后来诸葛亮又被刘备三顾茅庐,请到了新野,就算曹操那些密探再去乡下找他也没用了。 这一晚,曹操派出去的一个密探回来向曹操复命。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曹操迫不及待地问道。 密探一脸愧疚地摇了摇头道:“回禀大人,还是没有。整个荆州戒备森严,我们白天很难混进城去,只能等到晚上。可晚上外面本来就没几个行人,打听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曹操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先下去。” 密探又道:“大人,那个少年虽然没找到,但小的此番在南阳倒是听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曹操老眉一皱,好奇地问道:“哦?都听到什么消息了?” “听说新野县令刘备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刘禅。”密探回答道。 在曹操的印象中,刘备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此时听说刘备生了个儿子,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密探连忙道:“绝对可靠!南阳城里的人都知道,刘备也在新野城中大肆庆祝自己喜添贵子呢!” 曹操啪地拍了一下桌案,怒不可遏地道:“什么?我这刚死了仓舒,他刘备就来了个弄璋之喜,还大张旗鼓地庆祝,这分明是想气我啊!” “大人息怒,您膝下还有很多儿子呢,而刘备好像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跟大人相提并论!”密探满脸堆笑地奉承道。 曹操叹了口气道:“嗯,先下去,回去歇两天,然后再去荆州打探消息!” 密探点点头,缓步退了出去。 曹操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又不由百感交集起来。 虽然自己有一大堆儿子,刘备只有一个儿子,但通过自己多年的经验来看,为人主者,往往儿子越多越不好。 袁绍如果只有一个儿子,也许自己根本就拿不下河北四州。 正因为他有三个儿子,立了袁尚当嗣子,袁熙不乐意,袁谭不甘心,哥俩才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最后让自己有机可乘。 还有刘表,他现在病入膏肓,荆州到底传给谁,也还是悬而未决。 想必他也是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传给这个,那个不高兴。 传给那个,这个不满意。 结果拖来拖去的,最后荆州也早晚得成为别人的地盘。 还有自己,如今仓舒死了,自己一把年纪了,也面临着立嗣的问题。 虽然仓舒的死暂时告一段落,但城里的风言风语犹在,也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曹丕没有杀害仓舒。 就正因为如此,自己也不可能立曹丕为嗣子。 曹丕奸诈狡猾、城府颇深,自己一直不喜欢他。 如果他继位了,还不得把其他的兄弟们都迫害致死嘛! 可不立曹丕的话,立其他人当嗣子也是麻烦。 无论谁继承了自己的基业,其他孩子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妒忌心理。 尤其是曹丕,到时还说不上得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如此看来,还是一个儿子好,谁也不用瞎琢磨,到时理所当然地就把位置传给他。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必就好。 自己有二十五个儿子,其中有的聪明睿智,有的才华横溢,有的武艺超群,也有的傻了唧,还有的体弱多病…… 正应了那句老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凤育九雏,各有所好。 如果就生一个儿子的话,文武双全还好,如果遇到傻了唧或是体弱多病的可就麻烦了。 就算把位置传给他,用不了多久他也得被别人取而代之。 曹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儿子多了不好,儿子少了也不好。到底怎样才好,最后还得看命运的安排啊!” 第2章 曹操想起了司马懿 自从郭嘉去世之后,曹操时常会感到很孤单。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曹操由于太过怀念郭嘉,所以经常会在梦里与郭嘉相遇。 然而梦醒时分,曹操却感到很失落,总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少了个人似的。 曹操身边曾经一共有五大谋士,分别为荀彧、程昱、荀攸、郭嘉、贾诩。 这五个人之中,荀彧是最早跟随曹操的。 当年正值袁绍兵强马壮、如日中天,荀彧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袁绍而投奔了曹操,这也一度让曹操很感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越来越觉得荀彧跟他离心离德、渐行渐远。 荀彧表面上处处为曹操着想,实际细想起来,却都是为了他自己。 由于荀彧思维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又让曹操嘴上说不出什么,只能是有苦难言、有口难辩。 所以后来曹操把据点儿从许昌迁往了邺城,也没带上荀彧,而是把他放在了许昌。 荀彧向来心细如发,他也看出了曹操对他有所疏远,于是便开始全心全意地辅佐皇帝刘协了,还美其名曰一心为了匡扶汉室。 程昱是第二个跟随曹操的谋士,对于程昱的忠心,曹操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程昱的能力也尚可。 但曹操跟程昱在一起,总是觉得不舒服,因为程昱比曹操整整大了十四岁,可以说是曹操叔叔辈的人。 曹操在程昱面前,总觉得是晚辈在长辈面前一样。 曹操对程昱也总是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从来不能以平等的身份跟程昱推心置腹,包括谈笑风生。 如今程昱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曹操更是很少与他接触了。 荀攸在众多谋士之中,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也跟曹操是同龄人。 但这个人城府太深,说起话来总是三缄其口,甚至缄口不言。 这样就让曹操始终觉得荀攸并不是能跟自己交心的人,充其量是个优秀的下属。 此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荀攸是荀彧的侄子。 曹操与荀彧貌合神离,自然也会有意无意地防着荀攸,毕竟血浓于水、疏不间亲。 贾诩自从投奔过来之后,便阖门自守、退无私交、不与世事、不结高门。 他知道曹昂和典韦的死与他是有关系的,所以他也一直都很低调,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在曹操眼里,贾诩就是一只老狐狸,表面上看好像是曹操在用他,但实际上却是他在用曹操。 如今贾诩也是年过花甲了,曹操也很少再启用他。 这样一来,郭嘉死了之后,曹操身边便再也没有了一个能令他满意的谋士,也使曹操感到十分落寞。 曹操自己也知道,郭嘉所说的那个南阳少年,恐怕是找不到了,于是他又在脑海之中苦苦寻觅着称心谋士的人选。 这一日,曹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京兆尹司马防有八个儿子,其中司马朗担任丞相主簿,司马孚担任文学掾,还有个叫司马懿的很有名气。 自己也曾多次征辟过司马懿,但他却以身患风痹症为由,一直拒绝自己。 自己为了确定司马懿所言非虚,也曾暗中派人前去打探过,似乎他的确是病的不轻。 但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司马懿如今年纪应该在二十几岁左右。 年纪轻轻的,就算没有彻底痊愈,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曹操派人把司马朗叫了过来,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司马懿的情况。 “在下见过丞相大人!”司马朗拱手施礼道。 曹操和蔼可亲地道:“伯达不必多礼,过来坐。” 司马朗点了点头,来到曹操旁边坐了下来。 “伯达呀,我听说你们家有兄弟八个,可有此事啊?”曹操问道。 司马朗点点头道:“是的,在下是老大,下面还有七个弟弟!” 曹操又试探着问道:“伯达的本事,老夫已经见识过了,可以说是学贯古今、满腹经纶啊!叔达也是文章华丽、词藻璀璨呐!由此可见,你们司马家的兄弟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老夫想知道的是,在你们兄弟当中,除了你和叔达,还有没有别人也是大才了?” 司马朗连忙道:“丞相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而已,并不值一提!” 随后,司马朗便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其实曹操并不是想夸司马朗,只是想问问他其他兄弟的情况,才顺便带了他一句。 司马朗当然也听得出来,但关于这方面的话题,他实在不想多说。 若说才华,司马家的兄弟几个,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二弟司马懿,但他却早就立志不想出仕为官。 父亲司马防和几个兄弟也多次劝过司马懿,可无论怎么劝,他都依然坚持己见。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所以家里人也只好作罢。 后来曹操多次征辟司马懿,司马懿却一直装病,这些事家里人也都一清二楚。 所以此时听曹操问起这件事,司马朗只好缄口不言。 “伯达呀,你在想什么,老夫问你话呢!你们家的兄弟几个,还有没有大才了?” 曹操的语气不容拒绝。 司马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大人,其实家中的八个兄弟之中,若论才华本事,二弟司马懿最为出众!”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司马懿人称‘冢虎’,老夫对他早有耳闻。前些年老夫征辟司马懿,他说患了风痹症。这么多年过去了,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司马朗如坐针毡,不知说什么是好。 曹操又道:“若是还没好的话,我派几个名医过去帮他看看!” 司马朗额头见汗,连忙道:“回禀大人,二弟,二弟他其实根本就没生病!” 曹操故作惊讶地道:“什么?难道他是有意戏弄老夫不成?”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二弟他并不是有意戏弄您,更不是有意欺瞒您,只是他从小就立志不入仕途。所以在您征辟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才假装有病的。”司马朗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伯达呀,老夫活了一把年纪,遇到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老夫发现一个规律,这每个戏弄老夫的人,都能找到听起来十分充分的理由。每次欺瞒老夫的事,也都能找到各种各样合理的解释。但是呢,这戏弄了就是戏弄了、欺瞒了就是欺瞒了,再多的理由和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 “二弟不谙世事,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还望大人能够宽恕他!”司马朗央求道。 曹操沉吟了半晌,说道:“这样,你把司马懿给我带来,老夫跟他好好谈谈。如果他能说服老夫的话,老夫就恕他无罪!” 第3章 曹操强征司马懿 司马朗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曹操的府邸。 曹操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诡笑。 未时刚到,曹操还正在榻上睡觉,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曹操立刻坐起身来,仓朗朗宝剑出鞘,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侍卫战战兢兢地道:“丞相,门外有个叫司马懿的人求见。” 曹操放下手中的宝剑,揉了揉眼睛,又问道:“嗯?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丞相,司马懿在门外求见!”侍卫又说道。 曹操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道:“唉!我这梦中杀人的毛病,怎么到现在还没改啊,真是恶习难改啊!嗯,请他进来!” 侍卫领命走了下去。 曹操换了身衣服,起身来到了会客大厅。 不大一会儿,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曹操对来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他中等身材,气质不凡,眼神中还透着几分狡黠和睿智。 “在下参见丞相大人!”司马懿躬身施礼道。 “你就是司马懿?”曹操问道。 “正是在下!”司马懿回答道。 “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吗?” 曹操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 司马懿不卑不亢地道:“回禀丞相大人,在下并不知晓!” 曹操冷笑道:“七年前我就多次征辟你来我身边做事,你却说你得了风痹症。之前我已经跟你哥哥确认过了,他说你并没有得病。可见你这是在戏弄老夫,属于欺瞒之罪!” 司马懿却道:“丞相,在下并没有戏弄您,更没有欺瞒您,在下确实得了封闭症!” 曹操顿时大为惊讶,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哥哥说你没病?莫非是你哥哥在欺瞒老夫?” “大哥入朝为官多年,而在下则是一直赋闲在家,大哥已经很久没与在下见面了,所以他并不知情。”司马懿解释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高声喝道:“来人呐,把太医给我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一名太医走了进来。 “在下见过丞相大人!”太医毕恭毕敬地说道。 曹操颐指气使地道:“去,给这个年轻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风痹症!” 太医看了看司马懿的手指,又让他把鞋袜脱下来,看了看他的脚趾,不禁摇了摇头。 “平时手指、脚趾会红肿、疼痛吗,尤其是在夜间?”太医对司马懿问道。 司马懿摇了摇头。 “那是否有过这种情况呢?”太医又问道。 司马懿依然摇了摇头。 太医转过身来对曹操道:“回禀丞相大人,这位公子并没有患风痹症!” 司马懿连忙矢口否认道:“不可能!你是看错了,我就是得了封闭症!” “哦?你凭什么如此肯定?”太医问道。 “我平时就喜欢在家呆着,不愿意出门,更不愿意见人,就想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我得的这种病肯定就是封闭症!”司马懿牵强附会地回答道。 太医和曹操一听这话,都不由哭笑不得。 曹操朝太医挥了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 太医施上一礼,款款退了出去。 “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夫这回才明白,你原来是得了这么个‘封闭症’!”曹操没好气儿地道。 司马懿一脸严肃地道:“所以在下并没有戏弄大人,也没有欺瞒大人,在下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那你可知你为何得了这种怪病吗?”曹操又问道。 其实司马懿是不想出仕为官,只想在家闭门读书,所以说这种病是“封闭症”也解释得通,就是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出去跟外人打交道。 司马懿的这种想法,一方面是来源于书本,一方面是来源于朋友。 历史上很多有名的人都是隐士,他们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不为世俗的荣华富贵所动,宁可一辈子安贫乐道,也不愿趟仕途的浑水。 也有很多有才华的人出仕为官,但有好下场的却没几个,不是在尔虞我诈中被打败,就是在政治斗争中成了牺牲品。 所以司马懿很想一辈子都躲在家里读书,不想重蹈前人的覆辙。 另一方面,司马懿和胡昭关系非常好,胡昭也是他唯一的挚友。 胡昭也是坚决不仕,每天呆在家里不是识文断字,就是舞文弄墨,书法造诣也相当深厚。 司马懿虽然没有胡昭的书法天赋,但他却很想搦管操觚、着书立说,从而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曹操也曾多次征辟过胡昭,胡昭也都婉言谢绝了。 所以司马懿也想像胡昭那样,呆在家里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做一个隐士。 “我不想出仕为官!”司马懿回答道。 曹操老眉微蹙,问道:“为何有如此想法?” 司马懿很想说,如果一个人足够聪明、足够博学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出仕为官的。 古往今来,步入仕途的人说白了都是在赌。 也许你足够幸运,可以赌的赢一时,但并不代表你一直幸运,能赌的赢一世。 就算你能赌的赢一世,又能心安理得、俯仰无愧吗? 又能悠然自得、怡然自乐吗? 只怕事后回想起来,总会心有余悸、心怀愧疚。 所以入世的人虽然有强者,却没有真正的智者。 入世的强者只不过是高不成低不就,比入世的弱者要强一些,但跟出世的人比起来,其心智还差得太远。 只有那些上不上、下不下、精不精、傻不傻的人,才会当入世的强者。 但这些话,司马懿实在没法在曹操面前直接说出来,否则还会罪加一等。 “性格,我觉得应该是天生的,再加上后天的环境,培养了我这种好静的性格!”司马懿胡乱解释道。 曹操忍俊不禁地道:“哦,原来环境可以塑造你的性格啊!那你到老夫身边来,老夫肯定给你营造一个非常好的氛围,再帮你重新塑造一下性格!” 司马懿苦笑着道:“大人呐,我这性格早都已经形成了,就不好再改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曹操不依不饶地道:“不不不,一定能改过来,老夫有办法帮你改过来!” 司马懿龇牙咧嘴地道:“大人,我就不明白了,这胡昭也不想出仕,您就答应他了。为何到我这儿,您就死活也不肯放过我呢?” 曹操狡黠一笑道:“胡昭是实话实说,所以老夫遂其所愿。但你不是啊,你不是有‘封闭症’嘛,所以老夫得帮你治治病!你爹是京兆尹,你大哥是我的主簿,你三弟是文学掾,都是老夫的得力助手,也是大汉的栋梁之材。老夫身为朝廷丞相,完全有义务帮你治病!” 第4章 司马懿建议曹操即刻南下 司马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来到了曹操身边,也像三弟司马孚那样,当了个文学掾。 虽说名义上是文学掾,但曹操却很器重他,也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转眼之间,司马懿俨然变成了第二个郭嘉。 眼下曹操唯一关心的,就是郭嘉临终前说的那个神秘少年,希望能够早日把他找出来。 这一日,曹操闲来无事,与司马懿闲聊起来。 “主公,自从统一了北方之后,您似乎变得无所事事了。难道您就知足了吗,以后就坚守住现有的地盘,不再攻城略地、开疆拓土了吗?”司马懿问道。 曹操笑了笑道:“仲达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啊!老夫今年虽然五十有四,但却绝不甘心止步于此啊!” “那您还在等什么?缘何迟迟按兵不动呢?”司马懿十分不解地问道。 曹操来到地图前面,指着豫州以南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说道:“这里,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成为老夫的地盘!” 司马懿也跟了过来,说道:“看来下一步,主公是打算南下,剑指荆扬二州!” 曹操背负双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道:“不错!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老夫之所以迟迟没有动兵,是等着荆州刘表的动静。如今刘表早已病入膏肓了,我们只需静候佳音。等刘表一死,蔡瑁便会拥立刘琮继位,然后再让刘琮率领整个荆州投靠我们。” 司马懿也早就听过曹操的这个打算,所以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敢问主公,您是如何知道刘表病入膏肓的呢?” “蔡瑁是老夫的发小,是他告诉老夫的。”曹操回答道。 “那么请问主公,他是何时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司马懿又问道。 曹操回忆了一下,说道:“哎呀,至少也是去年了!” “那么请问主公,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蔡瑁跟您说的,未必是真的。也许刘表根本就没病,或者并不像蔡瑁说的那样,病得那么严重。”司马懿意味深长地说道。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疑窦丛生起来。 按理来说,蔡瑁是不该骗自己的。 一方面,他跟自己从小就认识,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另一方面,抛开情义,只谈利益,蔡瑁也不应该骗自己。 如今刘表已经快七十的人了,蔡瑁没必要死心塌地地给他卖命。 如果蔡瑁投靠朝廷,不但不用再打仗,还可以加官进爵,他和他的子孙后代,包括整个蔡氏家族,都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果蔡瑁跟着刘表与自己作对,那就难免会有一场大战。 以荆州目前的战斗力,几乎没有胜算。 败了之后,蔡瑁也会人头不保,甚至满门抄斩。 所以蔡瑁完全没有理由不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大好前程,而去对刘表愚忠。 可是,如果蔡瑁说的是真的,刘表真的病入膏肓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么都一年多了还没死呢,这也实在说不过去啊! 司马懿又问道:“就算蔡瑁说的是真的,刘表也确实病了,也病的不轻。但他就是一直不死,拖个十年八载的,那主公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曹操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十年八载?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这么久! 现在头风发作的频率明显变快了,而且疼痛的程度越来越重,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如果刘表就这么一直半死不活的,别到最后他还没死呢,自己就先撒手人寰了。 到那时,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片江山可就半途而废了,自己一统四海、君临天下的毕生夙愿也将化为梦幻泡影。 再说刘表现在到底什么样子,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蔡瑁、蒯越的一面之词。 经目之事,犹恐未真。 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想到这里,曹操又问道:“仲达啊,依你之意,老夫该当如何行事啊?” 司马懿不假思索地道:“我觉得主公应该立刻挥师南下,拿下荆州,顺便再拿下扬州,最后再取西部各州,从而一统天下、改朝换代!”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说说你的理由!” “主公,眼下刘表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并不知道。但他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得了重病,另一种则是没得重病。如果他真的得了重病,我们挥师南下的话,正好可以刺激一下他的病情,让他早点儿去见阎王。如果他没得重病的话,我们就更不应该傻等了,早晚要有一战,何不趁早行事呢?等拿下了荆州之后,孙权很有可能直接就投靠朝廷。就算他不投靠我们的话,我们拿下扬州也是易如反掌。剩下西部的几个州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行尸走肉,到时他们或者望风归附,或者不堪一击。”司马懿侃侃而谈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仲达言之有理啊!刘表病不病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只争朝夕,不能贻误战机!” “主公英明!”司马懿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其实,司马懿建议曹操南下,并不是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只不过刚来到曹操身边,他很想表现一下自己。 在家读了二十几年的书,司马懿也学到了很多兵法和谋略,他当然懂得“兵不顿而利可全”的道理。 然而自从来到曹操身边之后,司马懿发现并没什么机会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 本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好狠斗勇肯定是不行了,带兵打仗的话,也只能当个儒将。 可如果一直无仗可打,司马懿也没有当儒将的机会。 运筹帷幄方面,曹操身边的谋士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 而且曹操本身也是个鼎级谋士,身经百战、用兵如神,往往并不需要别人为他出谋划策。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吃闲饭的,司马懿只好自告奋勇地向曹操提出了主动挥师南下的建议。 司马懿也知道曹操年纪不小了,内心肯定迫切希望早点儿拿下整个天下,便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故意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第5章 司马懿偷换概念 曹操是个做事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人,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文武百官都召集到了邺城府衙大厅。 文东武西,列立两厢。 曹操环视了一圈下面的众人,站起身来正色道:“如今,天下十四州,我们已经拥有了兖州、豫州、司隶、徐州、冀州、青州、幽州、并州!雍州和凉州虽然名义上归附了我们,但由于地处偏远,我们并没有真正掌控那里。还有荆州的刘表、扬州的孙权、益州的刘璋、交州的张津,也都不在朝廷的控制范围之内。今日把大家找来,是想一起商议一下,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希望大家能够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武将一边,大将朱灵站出来道:“主公,您不是已经派张辽、于禁、乐进在南部屯兵了嘛,下一步我们当然是要直取荆州了!” 曹操不露声色,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大将路招又站出来说道:“主公,末将附议!朱将军说的不错,如今马腾将军已经举家来到了邺城,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考虑西凉,只需全力拿下荆州,之后再图谋其他各州!” 大将冯楷也站出来说道:“主公,末将附议!荆州乃四战之地,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我们能够顺利拿下荆州,东征扬州、西讨益州便容易得多了!” 武将之中,其他人都没有再发言,曹操又把目光望向了文官一边。 程昱站出来道:“主公,老臣认为,刘表死后,刘琮必定会投靠朝廷。刘备素来善于逃跑,到那时他必然跑去向东吴孙权求救。孙权自知不能独自抵挡主公,而刘备手下有数万精兵,又有关羽、张飞这等当世猛将,到时必定与刘备联手共同对抗我们。”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大家可还记得当年的袁氏兄弟与公孙康吗?” 众人一听这话,都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他是觉得孙权会像公孙康那样,把刘关张的脑袋砍下来,当成礼物送给曹操,然后再归顺朝廷。 荀攸又站了出来,滔滔不绝地道:“主公,微臣认为孙权与公孙康不可相提并论。首先,孙权在江东历经三世,已经打下了很大的基业,他是不会轻易投降朝廷的。而公孙康彼时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人心未定,我们又刚刚拿下了幽州,士气正盛,他并不敢与我们为敌,所以才选择了归顺朝廷。其次,江东乃富庶之地,一旦我们拿下了那里,肯定要全部换上我们自己的人,孙权也会深知这一点。而公孙康地处偏远,我们对他那里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要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就可以了。再次,孙权坐拥长江天险,手下又有精兵数万,他是有能力与我们抗衡的。而公孙康在辽东根本无险可守,乌桓铁骑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他就更不敢与我们为敌了。最后,刘备不是袁氏兄弟,刘备也曾担任过徐州牧,手下又有精兵猛将,对孙权来说很有用处。而袁氏兄弟只是纨绔子弟,不但一无是处,又没有自己的部队,公孙康要之何用,所以不如砍了之后,做个顺水人情。” 曹操听得很不高兴,但荀攸说的句句在理、头头是道,他也没法反驳什么,只好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贾诩又站出来道:“主公,老臣愚见,我们此时还是应该好好安抚各州百姓,以待时变。都说刘表已经病入膏肓了,蔡瑁也一直都想投靠朝廷,我们何不来个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呢?” 三大谋士全都不主张对荆州动兵,让曹操感到十分郁闷。 他们说的当然在理,但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年,哪怕是五年,也可以跟刘表耗下去。 关键是自己也是奔六十的人了,天命不永、余日无多,这么耗下去实在是耗不起啊! 假如说刘表再过两三年才死,那么自己就要在这干等两三年。 总不能荆州还没解决呢,就隔着锅台上炕,去打扬州、益州。 去打西凉的话,如果扬州、荆州方面再联手打过来怎么办? 再干等两三年,就算到时能拿下荆州,自己也未必再有精力和体力去亲征其他各州了。 那么自己一统天下、改朝换代的夙愿也就永远不能实现了,这该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曹操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当众说出来。 毕竟现在时机还并不成熟,如果对大家开诚布公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曹操也不甘心这次军议就这么草草收场了,他又向司马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司马懿顿时心领神会,站出来道:“主公,微臣总结了一下,几位将军的意思是,当务之急我们应该立刻讨伐荆州。而几位老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按兵不动、稳中求胜。微臣认为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也都有自己充足的理由。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曹操气得直想骂人,心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够狡猾的,啰里啰嗦的这么一大堆废话,原来是在这和稀泥呢!对我来说一点儿用也没有,你自己倒是谁也不得罪!” 司马懿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主公,微臣觉得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曹操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道:“哦?仲达,是何办法,快说来听听!” “微臣认为,我们应该尊重几位老前辈的意思,暂时不去攻打荆州!不过嘛,我们可以去新野会会刘备!”司马懿一脸神秘地说道。 众人一听这话,都是心下一怔,纷纷竖起了耳朵,想继续听听司马懿的高见。 “主公当年待刘备不薄,但刘备却恩将仇报,又是勾结董承加入衣带诏,又是篡夺徐州杀害车胄将军,又是投袁绍,又是投刘表的,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将其抓来治罪!此外刘备最近又生了个儿子,此时正高兴得不得了。有道是:乐不可极,极乐生哀。欲不可纵,纵欲成灾。此时我们前去攻打刘备,他自然是猝不及防、骄兵必败。”司马懿振振有词地说道。 曹操听得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道:“仲达,继续说下去!” 司马懿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去荆州抓他,刘表理应支持。如果刘表坐视不理的话,我们抓刘备的同时,也可以顺便拿下新野以及整个南阳郡。如果刘表胆敢阻拦我们的话,我们再与他刀兵相见不迟!” “妙哉,妙哉啊!”曹操手捻胡须,啧啧称赞道。 第1章 孔融大闹公堂 司马懿一番滔滔不绝的慷慨陈词,阶下的文武大臣都听得啼笑皆非。 不打荆州而打刘备,这完全是在玩儿文字游戏,无异于塞耳盗钟、掩耳盗铃,属于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 然而,在场大多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即便是武将也能看出眉眼高低。 大家看曹操听得一副如沐春风、如饮甘露的样子,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便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出来。 曹操抬头一看,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太中大夫孔融孔文举。 “敢问这位后生晚辈,你是何方神圣?”孔融对司马懿问道。 司马懿当然认得孔融,这位四岁就懂得让梨的大贤,又是孔子的二十四世孙,恐怕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孔融比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也小不了几岁,本来就大名鼎鼎,又是长辈,司马懿顿时在心理上就对孔融产生了敬畏。 “在下司马懿,家父司马防,官拜骑都尉。”司马懿眼神有些闪烁地回答道。 孔融捋髯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建公兄的儿子!你今年多大了?” “在下刚好三十岁!”司马懿脱口而出道。 孔融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道:“古人云:三十而立。但你还差得远呐!” 司马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道:“孔大人何出此言?” “刚才的几个谋士都不同意打刘表,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听到了,而你却建议去打刘备,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刘备驻守新野,新野地处南阳郡,南阳郡是荆州的辖区,荆州是刘表的地盘。请问这位后生晚辈,去打刘备跟去打刘表有什么分别?难道我们去打刘备了,刘表会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会眼看着新野被别人侵占,继而南阳郡被别人侵占,乃至整个荆州被别人侵占?” 司马懿面对着孔融一连串的质问,也有些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曹操又替司马懿解围道:“文举,就算跟刘表撕破脸皮又如何?如今我军带甲百万、战将千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难道还会怕一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头子吗?荆州我们是早晚都要取的,早取总比晚取的好!” 孔融一听这话,突然背负双手仰天大笑起来。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你缘何发笑?” 孔融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老朽想起一件事来,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什么事?”曹操好奇地道。 孔融斜视了一眼曹操,又一脸神秘地道:“这种场合说出来不合适,还是别说了。” 曹操一看孔融这副模样,心下更加好奇,说道:“文举兄但说无妨,今日军议我早已有言在先,大家直抒胸臆、畅所欲言!” 孔融得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盛情难却,老夫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孔融又向前走了数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八年的时间就过去了,不过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也总会不断地重演。”孔融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道。 大家都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孔融到底要说什么。 孔融又问道:“大家可还记得八年前的事吗?” 文武百官们有的人交头接耳,有的人窃窃私语,也有的人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有人说道:“建安五年,最大的事就是官渡之战了!” 孔融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官渡之战!当时在大战爆发前夕,田丰劝袁绍先不要动兵,被袁绍关进了大狱。沮授也提出‘三年疲曹’的理论,被袁绍削减了兵权。后来官渡之战袁绍大败,田丰被杀害,沮授被俘虏而后只求一死。相信这些事,大家都还历历在目?” 阶下的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曹操脸色变得很难看,在那里如坐针毡一般。 孔融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把官渡之战搬出来,分明是要告诉大家,曹操不该去打刘表,否则官渡之战的历史又会再度重演。 别看你曹操现在拥有了北方各州,实力也远远强过刘表,但你如果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贸然出兵的话,照样还是会失败。 当年袁绍也是河北四州之主,是天下实力最强劲的诸侯,兵力远远强过曹操。 但由于他没听田丰和沮授的建议,便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痛失好局,最后郁郁而终。 孔融最高明的地方,是他不光说官渡之战,还特意把田丰和沮授也搬了出来。 这样一来,曹操如果攻打荆州一旦败了的话,那孔融就是当年的田丰、沮授,未卜先知、料事如神,更加被世人所景仰和崇拜。 曹操也不敢拿孔融怎么样,否则的话,他就跟当年的袁绍一样昏聩。 如果曹操胜了,孔融也没什么罪过。 是你曹操说让大家畅所欲言的,既然想说什么都可以,那每个人就都有权利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官渡之战,文举兄可是说袁绍必胜的,还劝我不要负隅顽抗呢!”曹操反唇相讥道。 孔融眼珠一转,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老夫并不真正了解袁绍的实力,人们都把他夸得神乎其神,所以老夫便也信以为真了。老夫也是处于一片好心,怕曹大人吃亏,才劝你不要跟袁绍硬碰的。”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当年的袁绍,刘表就是当年的我,如果我主动挑起战端,必将重蹈袁绍的覆辙?” 孔融连忙摆手道:“哎?曹大人误会了,老夫可没这么说!老夫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蓦然回首了一下!” “那你觉得我是否该去攻打刘备呢?”曹操直接问道。 孔融叹了口气道:“打刘备就是打刘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刘表是何许人也?皇室后裔、汉室宗亲!人家一没违法、二没犯罪,又是皇亲国戚,我们无缘无故地去打人家,实在是师出无名嘛!曹大人深谙兵法,应该知道‘兵以义动’的道理!” 曹操心知肚明,无论是引经据典,还是能言善辩,他都不是孔融的对手。 别说自己攻打荆州理由不充分,就是理由充分,孔融也能找出一大堆说辞来,把自己辩得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曹操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今天就先散了,关于攻打刘备之事,日后再议!” 说罢,曹操站起身来,一脸郁闷地离开了议事大厅。 第2章 孔融的种种罪孽 曹操回到自己的府邸,将屋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砸了个稀巴烂,又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在屋子里快步地走来走去。 由于急火攻心,他的头风病也开始发作了。 发泄一阵之后,感到头越来越痛,曹操只好又躺到了榻上。 一想到孔融,曹操就有一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如今曹操虽然已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天下间最有实力的诸侯,不但满朝文武都对他毕恭毕敬,就连皇上刘协也对他唯命是从。 唯独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孔融,曹操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迁都许昌,又被天子封为武平侯,当时孔融就提出异议,说什么千里之内不得封侯,意思是说,在京师方圆千里之内都不得封侯。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曹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皇上削了自己的侯爵,要么自己主动搬出京师方圆千里之外。 这两种选择对于曹操来说,无论哪种他都不会接受。 被封侯的好处是不用纳税,还可以从平民百姓那里收取税赋。 万户侯就是一万户人家按照一定比例向这个侯爵纳税,而这些税赋并不影响俸禄。 曹操老婆孩子一大堆,光靠着俸禄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必须要封侯,才能养活自己一大家子人。 搬出京师更不行,好不容易把皇上接到了自己身边,就是想拉虎皮做大旗,打着天子的旗号,对天下诸侯发号施令,又怎么能轻易远离天子呢? 后来还是汉献帝刘协替曹操解了围,说曹操劳苦功高,是大汉的中流砥柱,完全可以破格封赏。 官渡之战爆发前夕,袁绍率领十余万大军前来讨伐,曹操本来是不想打这场仗的,他也知道敌我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但人家袁绍带兵打过来了,曹操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人家硬拼。 如果不打直接投降的话,袁绍肯定会把曹操碎尸万段,甚至满门抄斩。 这个时候,曹操需要的是荀彧、郭嘉那样的人,在大战爆发前夕能够帮他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而孔融又站了出来,说什么袁绍兵强马壮、地广粮丰,麾下的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田丰、沮授、郭图、许攸、审配、逢纪智谋过人,曹操根本不是袁绍的对手。 虽然孔融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曹操心里也这样认为,但这个时候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只会令军心更加涣散、士气更加低落。 结果奇迹发生了,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起死回生、反败为胜,把袁绍打得大败,还缴获了无数的粮草、辎重、军械、兵马等等,孔融也总算是老实了一阵。 进入邺城之后,曹丕娶了甄宓,这也完全是曹操的主意,希望他能够早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孔融又冒了出来,说什么当年周武王推翻商纣王,把妲己赏赐给了周公。 曹操虽然听不明白孔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后来曹操又特意查阅了相关的历史典籍,却并没有找到关于周公和妲己的任何记载。 史书上只是说周武王兵临朝歌城下,商纣王自焚而死,周武王入城后又杀死了妲己。 如果按照孔融的说法,那就是周武王想把妲己赏赐给周公,但周公说什么也不要,还说妲己是红颜祸水,留在世上只能是个祸害,周武王一看妲己不能留,便把她给杀了。 曹丕不但没有拒绝,还娶了甄宓做正室,明显没有周公睿智。 曹操没有杀甄宓,还让她做了自己的儿媳,也明显没有周武王贤明。 如果说甄宓是当年的妲己,曹操就是当年的周武王,曹丕就是当年的周公。 可周公是周武王的弟弟,曹丕却是曹操的儿子。 而且袁熙是甄宓的前夫,如果袁熙是当年的商纣王,那袁绍、袁尚、袁谭又是谁? 曹操反复琢磨了很长时间,都觉得孔融这种比喻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只是自作聪明、故弄玄虚,想证明他比别人渊博。 进入邺城之后,曹操又开始了与袁氏三兄弟的较量。 由于连年战事,河北四州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曹操为了安抚当地百姓,又想出了一个禁酒的主意。 因为酒是粮食酿造的,但粮食可以当饭吃,酒却不能当饭吃,不但不能当饭吃,喝多了之后还会让人精神错乱,干下很多荒唐之事。 但曹操的禁酒令颁布得并不顺利,刚一开始就遭到了孔融的强烈反对。 孔融写了一篇名为《难曹公表制禁酒书》的文章,与曹操据理力争,也让天下好酒之人都与孔融产生了共鸣。 文章洋洋洒洒,列举了古往今来很多因喝酒而成就了一番事业的人,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其中的“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桎宗,和神定人,以济万国,非酒莫以也。故天垂酒星之曜,地列酒泉之郡,人着旨酒之德。尧非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彘肩卮酒,无以奋其怒;赵之厮养,东迎其王,非引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非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着功于汉;屈原不铺糟歃酶,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治者哉?徐偃王行仁义而亡,今令不绝仁义;燕哙以让失社稷,今令不禁谦退;鲁因儒而损,今令不弃文学;夏、商亦以妇人失天下,今令不断婚姻。”那一段十分脍炙人口,就连曹操看了也叹为观止。 曹操又询问了身边一些亲近的人,想听听他们对禁酒令的看法。 文官大多好酒,不喝酒写不出好文章,武将更是无酒不欢,喝了酒方才浑身是胆。 最后曹操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禁酒令的推行。 为了铲除袁氏余孽,曹操决定攻打乌桓。 这时孔融又站出来说,当年肃慎不进贡木苦矢、丁零偷苏武的牛羊,应该一并讨伐。 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鼓励曹操出兵攻打乌桓,实际上则是在对曹操挖苦讽刺。 肃慎、丁零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并不在大汉的辖区,如今大汉内部还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呢,又哪有精力去征伐异族? 但曹操也没心思跟孔融废话,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如今孔融又不老实了,竟然说官渡之战会重演。 第3章 司马懿建议杀孔融 曹操翻了个身,让头痛的位置顶在枕头上,随后又咬紧牙关,苦苦思索着眼前的困局到底该如何处理。 原本是跟司马懿商量好了,不再傻等刘表去世,采取积极主动的方式统一天下。 结果孔融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把官渡之战和袁绍搬了出来,觉得自己如果非要挥师南下的话,会重蹈袁绍当年的覆辙。 如果换了别人,自己完全可以不去理会,但孔融却是个例外。 他系出名门、家学渊源,又博闻强识、博古通今,在士林界享有极高的声望。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到很多人,尤其是读书人。 当年的官渡之战,孔融站出来唱反调,说袁绍如何如何厉害,但那是袁绍主动来攻,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不打的话,很多袁绍的死敌都会死于非命。 但现在不同了,进攻荆州还是坚守阵地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也完全可以选择按兵不动。 如果真的固执己见,最后兵败荆州,让孔融一语成谶了,还不得被天下所有人笑话嘛! 可是按兵不动的话,刘表如果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恐怕最后他还没死呢,先把自己给熬死了。 这与自己的夙愿完全相违背,将会成为终生的遗憾。 如果直接杀人灭口,将孔融置之死地似乎也行不通。 他是孔子的二十世孙,名号实在太响了。 就因为他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自己就把他给杀了,不但会震惊朝野内外,也会让自己背上残害忠良的千古骂名。 况且,孔融这个狡猾的老狐狸还把当年的田丰、沮授搬了出来,让自己更加拿他无可奈何。 如果真把孔融给怎么样了,自己万一南下出现了意外,最后失败了,将彻底成为第二个袁绍。 若是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孔融的话置之不理,继续按照自己的原计划行事,似乎也不太妥当。 今日朝议,对于南下荆州一事,只有几个不起眼儿的武将表示了支持,其他那些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没有表态。 而谋士方面,程昱、荀攸、贾诩,虽然没有公然站出来表示反对,但话里话外也能听得出来,他们都不支持主动进攻荆州。 只有司马懿一人说刘表先别搭理,可以先去攻打刘备,但那是他事先就跟自己商量好的。 难道荆州真的要这么一直等下去? 难道自己一统江湖就这么遥遥无期? 袁本初啊袁本初,老夫今日终于理解你当年为何要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了,老夫今日又何尝不是当年的你呢? 就在曹操百感交集、一筹莫展之际,侍卫走了进来,说司马懿前来求见。 曹操虽然头还很疼,却让人赶紧把司马懿叫了进来。 “微臣参见主公!”司马懿躬身施礼道。 曹操勉强一笑,说道:“仲达啊,快坐,老夫身体不适,不便出去接待你,就让你直接到屋中来了!” 司马懿秀眉一皱,问道:“主公病了?” “老毛病了,一着急上火,头风就发作。并无大碍,养上几天就没事了。”曹操举重若轻地说道。 司马懿又一脸神秘地道:“主公,在下有办法让主公的头痛不药而愈!” 曹操噗嗤一笑,问道:“哦,是何办法?” “将孔融……” 司马懿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曹操哑然失笑道:“老夫又何尝不想早点儿杀了这个活宝,可他实在是杀不得啊!” “主公,据微臣所知,孔融其人放荡不羁、桀骜不驯,总是在酒后胡言乱语,清醒的时候也经常口无遮拦、大言不惭。这种人,你越对他包庇纵容,他就越肆无忌惮。况且孔融的影响力很大,他的言行举止会影响到很多读书人。如果不将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刑的话,其他人日后也会纷纷效仿,到时主公将会更难控制局面。所以微臣认为,主公理应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曹操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杀不得啊!当初老夫年少轻狂,一怒之下杀了边让、桓邵等人,结果引来了一堆人的反叛。趁着老夫去攻打徐州的空当,陈宫、张邈等人将吕布迎到了兖州,老夫也有三次差点儿没死在吕布的手下啊!后来又出了个祢衡,他把老夫和老夫手下的人骂了个遍,老夫也吸取了教训,把他送给了刘表。为人主者,该忍还是要忍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司马懿也听说过当年的濮阳之战,曹操有几次都险些死在吕布的戟下。 他沉吟了一下,又接着劝道:“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您刚创业不久,只拥有兖州一个地方,在诸侯之中也算不得什么。您不敢得罪别人,别人也不拿您当回事,所以他们才敢造反。但现在早已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如今您统一了整个北方,实力在各路诸侯之中首屈一指。天下已经没人敢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孔融公然挑战你,正是您杀人立威的时候了。正所谓: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纵横!” 司马懿白天在公堂上被孔融弄得很没面子,还被一口一个“后生晚辈”地叫着,更让人觉得他在大名鼎鼎的孔融面前只是个黄口小儿。 但司马懿也不是吃素的,他决定要报仇雪恨,便跑来给曹操出主意,让曹操杀了孔融。 司马懿知道曹操也十分痛恨孔融,如果能借曹操之手杀掉孔融的话,不但可以给自己报仇雪恨,也帮曹操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实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曹操还是有些不忍心,一脸为难地道:“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于老夫来讲实在是易如反掌,关键是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杀人呐!人家也没犯什么杀头的罪过,只不过是在公堂上顶撞了老夫几句。况且老夫也说了,这次朝议大家直抒胸臆、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几句心里话,老夫就随便杀人,那下次谁还敢再说真话了?” 司马懿又据理力争道:“主公,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孔融犯没犯罪,还不全凭我们说了算嘛!只要我们给他定了罪,这孔融就是名声再大、家底再厚,也一样是难逃一死的。王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呢,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太中大夫了!” 司马懿一提出要杀孔融,曹操的头痛就变得越来越轻,此时已经全然不痛了。 曹操心下暗自称奇,揉了揉太阳穴道:“嗯,让老夫再考虑考虑!” 第4章 郗虑、路粹琢磨孔融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屋子里烛光摇曳,两个人正在争分夺秒、手忙脚乱地查阅资料。 “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这都是什么啊,够判死刑的吗?”一个人埋怨道。 另一个人一脸坏笑地道:“大人,还有谤讪朝廷、不遵朝仪、跌荡放言等罪名呢!” “你他娘的少跟老子嬉皮笑脸的,严肃点儿,这次的事如果办不明白,我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一个人骂道。 这两个人,一个是御史大夫郗虑,一个是军师祭酒路粹。 曹操废了三公,自任丞相,又安排了个御史大夫的官职,相当于副丞相。 每当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或者曹操不愿亲自出面操办的,就会交给郗虑。 郭嘉当年是军师祭酒,后来去世了,路粹经人举荐,也被提拔成了军师祭酒。 但路粹的能力跟郭嘉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曹操也对他十分失望。 眼不见心不烦,在曹操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路粹便被打发到了郗虑手下做事。 司马懿建议杀孔融,曹操又仔细地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终于痛下决心,铲除这个多年以来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又碍眼的搅屎棍。 孔融这个人,既不能攻城拔寨,也不会运筹帷幄,光会纸上谈兵、坐而论道,而且还总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跟曹操唱反调,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曹操觉得司马懿说的有道理,自己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何必还纠结于当年杀害边让、桓邵而导致陈宫等人反叛的事呢? 自己是该杀杀人、立立威了,不杀只鸡给大家看看,不但鸡越来越猖狂,连猴子们也会纷纷效仿。 更神奇的是,曹操一听说杀孔融,头风病也不药而愈了。 这说明曹操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孔融去死啊! 所以曹操觉得,这孔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也必须得杀了。 当然了,这件事绝不能由曹操亲自出面,只能交给郗虑去办。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曹操觉得既然自己把郗虑提拔成了御史大夫,他就理应为自己排忧解难。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把郗虑叫过来旁敲侧击了一番,虽然没有直接说要杀孔融,但郗虑却已经把主上的意图揣摩得一清二楚。 此时,郗虑和自己的幕僚路粹正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搜集着孔融的罪名和罪证。 孔融毕竟是名门之后,虽然谈不上圣人,却也是以君子自居。 别说是杀人越货的事他不会做,就是顺手牵羊的事他也从来没沾过,所以想定他的死罪真是事比登天。 一连几天过去了,路粹夜以继日地苦苦寻觅,却也没找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只是牵强附会地说孔融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朝仪、跌荡放言,云云。 郗虑心知肚明,这些根本不是什么罪过,更构不成死罪,充其量也就是道德方面有所欠缺。 招合徒众,说白了不就是多交几个朋友嘛! 多个朋友多条路,谁不愿意多交几个朋友呢? 再说大汉的律法,从来也没规定不许人们多交朋友。 欲图不轨,这就更虚无缥缈了。 人心本来就是很复杂的,每个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除了他自己,外人又哪里会知道? 谤讪朝廷,这就更是胡扯了! 世人都知道孔融是一心向汉的,当年袁绍和曹操争霸天下,孔融有个幕僚劝他投靠其中一方,他一怒之下将其杀掉,足见其忠于汉室之心。 不遵朝仪,孔融倒是有的。 自古读书人就自命清高,讨厌繁文缛节,也懒得去遵守,可这也只能是个人习惯和性格问题,根本构不成犯罪。 跌荡放言,孔融也是有的。 他经常口无遮拦、大放厥词,还写了很多文章来抨击时弊,言辞也十分犀利。 但孔融的职务是太中大夫,职责所在就是掌管议论的,只要不辱骂皇上、诋毁汉室,孔融想说什么都无可厚非。 路粹熬了几个晚上,此时也是上眼皮跟下眼皮直打架。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这丞相大人也真是的,孔融不就是反对他去攻打刘表嘛,也不至于掉脑袋!” 郗虑也是满肚子的牢骚,跟着抱怨道:“他想杀人,还不肯自己动手,就让咱们来替他背黑锅,真是岂有此理!如果真是十恶不赦的人,杀了也就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孔融可不是一般人物,那是孔老夫子的后人。如果不给他找个合理的罪名,就算把他给杀了,咱们两个也没好,不但会遭到世人的唾弃,还会声名狼藉、遗臭万年啊!” 路粹愁眉苦脸地道:“上哪给他找合理的罪名啊,就这几个还是我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才想出来的呢!” “想不出来也得想!光凭这几个罪名绝对不行,别说天下人不会信服,就是我这儿都说不过去!”郗虑没好气儿地说道。 路粹振作了一下精神,又拿起竹简,埋头查找起来。 “孔融本身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尝试着从他的亲戚朋友入手。如果他的亲朋好友犯了什么大罪,也很可能会把孔融给牵扯进来!”郗虑又在一旁提示道。 路粹又开始研究起孔融的家人和朋友来,找了半天依然是一无所获。 孔融如今已经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他的几个哥哥早就与世长辞了,弟弟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朝中却无任何记载。 孔融的老婆也已去世多年,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儿子九岁,女儿七岁,那么小的孩子,更不可能犯什么死罪。 至于孔融的朋友,几乎都是一些文人墨客,像王粲、陈琳、徐干、阮瑀、应玚、刘桢,等等,他们从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又怎么可能去干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孔融还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名叫祢衡,他看谁都不顺眼,见谁骂谁,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但他早就被黄祖给杀了。 “唉!如果祢衡没死就好了,凭他的狂妄,肯定会拉着孔融闯祸的,只可惜他早已死了!”路粹感叹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郗虑一听这话,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嘴角又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 “附耳过来!” 郗虑对路粹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诉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路粹听得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妙!妙啊!御史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第5章 孔融被定罪 已是日上三竿,孔融依然卧在榻上没有起来,同时也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又是一次宿醉。 昨晚孔融府上高朋满座,大家齐聚一堂、谈笑风生,席间对孔融的溢美之词自然也是不绝于耳。 孔融在公堂上把曹操弄得下不来台,引来了士林界的一片喝彩。 一连几天,大家都来到他府上把酒言欢、对酒当歌,佩服他为儒生们再次争得了荣誉。 孔融自然也是春风得意、神气十足,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连人人都谈之色变的曹操,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其实孔融的这种心态和行为,也代表了普天之下的一大批读书人。 这些人始终郁郁不得志,觉得自己才华横溢,却无英雄用武之地,只好抨击权贵,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人们都以为孔融是忠于汉室才与曹操对立的,但孔融心中并不这样认为。 他是孔子的二十世孙,肚子里的学问自然不少。 他也知道这天下并不永远是某个人的天下,也不永远是某个朝代的天下,而是能者居之、居者能之。 如果一个皇帝荒淫无道、治国无方,是早晚会被推翻而改朝换代的。 从夏桀到帝辛,再到后来的姬宫湦、姬延、胡亥、刘婴,无不说明了这个道理。 当年孔融在青州担任北海国相时,曹操与袁绍争霸正酣,孔融手下的幕僚劝他投靠其中一方,他便毅然决然地将其杀害。 后来这件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大家都觉得孔融是全心全意忠于汉室的,而不愿与任何一个诸侯同流合污。 其实那不过是孔融沽名钓誉罢了,他当时只是不确定曹操和袁绍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所以才选择了置身事外。 后来袁绍的儿子袁谭去了青州,又无缘无故地攻打孔融,才迫使孔融逃到了曹操这边。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完全可以被朝廷委以重任,却没想到皇上什么事都听曹操的。 没有曹操的吩咐,刘协绝不敢对任何人封官许愿。 孔融曾担任过青州刺史,所以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被封个一州之主,但曹操却完全视他如无物一般,提拔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他孔融。 孔融又是个十分清高的人,他是从来不会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更不会去主动讨好上司,管上司要官。 孔融觉得凭借自己的才华,理应是曹操主动去求他,真心实意地求他几次之后,他才勉强答应帮曹操做事。 但孔融想的实在太天真了,曹操眼里的人才,要么能攻城拔寨,要么能出谋划策。 只会自命不凡、夸夸其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曹操重用的。 最后还是汉献帝刘协苦苦哀求,曹操才勉强答应让孔融当了个太中大夫。 然而太中大夫只是个闲职,手里根本没有一点儿实权,既没有兵权也没有财权,只能终日与一帮士子聚在一起扯扯犊子、发发牢骚。 孔融便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曹操的身上,如果不是他有眼无珠、如果不是他暴殄天物,自己是绝不会明珠委地、宝剑蒙尘的。 于是,曹操每次遇到大事小情,孔融一旦知道了,就会立刻跳出来,不是说风凉话,就是唱反调,总之就是想恶心曹操。 把曹操恶心到了,孔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也证明了自己的存在,觉得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 就在孔融悠然自得之际,几名侍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孔融便走。 大堂之上,早已聚齐了满朝文武。 这次朝议是由御史大夫郗虑主持,曹操只是坐在了侧位。 郗虑正色道:“人都到齐了哈,下面我们开始了!近日有人发现了一篇文章,把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喷头!” 说着,郗虑又朝路粹使了个眼色。 路粹走上前来,拿出竹简朗声念道:“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诏、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仁呼为‘要钱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 阶下的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气得咬牙切齿、火冒三丈。 孔融知道这是当年祢衡说过的话,只是没想到竟然写成了文章。 他走上前来,说道:“御史大人,这话是祢衡说的,但他早已经死了啊!” 郗虑点点头道:“不错,祢衡是死了,但他的师父还健在!” 路粹又拿出竹简道:“祢衡曾赞孔融是仲尼不死,孔融则回誉祢衡是颜回复生!” “孔大人,有这事?”郗虑问道。 孔融并不知道郗虑想干什么,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郗虑一脸得意地道:“众所周知,颜回是仲尼的弟子,祢衡是颜回,您是仲尼,那么祢衡也就是您的弟子了!” 路粹又道:“在下斗胆猜测,祢衡的这篇文章,很有可能是他师父教他写的!否则凭借祢衡的水平,不可能把满朝文武全都痛骂一遍!” 孔融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郗虑又道:“就算这篇文章不是你教他写的!但你们家的孔老夫子曾经说过,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祢衡是你的弟子,他写了这么一篇大逆不道的文章,你这个当师父的怎么说也是难辞其咎!” 孔融正欲开口辩解,路粹又拿出一份竹简道:“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 郗虑问道:“这段话是孔大人说的?” 孔融一向敢说敢做、敢作敢当,点点头道:“不错,老夫的确说过这段话!” 郗虑心下又是一阵窃喜,说道:“我给你翻译一下,啊!父子之间有什么恩情呢,不过是情欲的产物!母子之间也是,不过是将一件东西暂时寄放在瓦罐里,倒出来之后就没有关系了!” 路粹又道:“孔夫子曾经说过,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如果一个人连父母都不孝顺,又如何会忠君爱国、安身立命呢?” 大家听了这么两段话,顿时对孔融嗤之以鼻,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郗虑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道:“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朝仪、跌荡放言之人,本御史大人有权将其绳之以法、明正典刑!来人呐,拖出去斩了!” 还没等孔融反应过来,两名侍卫便冲了进来。 第1章 孔融被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满朝文武全都目瞪口呆。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朝议竟然是这件事,前几天还站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绝、慷慨陈词的孔融,这眼看着就要成了刀下之鬼。 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了曹操,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孔融也向曹操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郗虑虽然是御史大夫,但只要曹操能开口替孔融说句话,就算是孔融犯了天大的罪过,也会得到赦免。 然而,曹操此时的样子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只见他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双目微闭,嘴角流着哈喇子,还打起了不大不小的鼾声,俨然一副熟睡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曹操有梦中杀人的习惯,在他睡觉的时候,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否则没人敢靠近他,更不敢叫醒他。 两名侍卫走了上来,正欲把孔融拉下去,孔融却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若是换了往常,孔融一定会对郗虑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御史大夫,就是曹操的一条狗,牵强附会地给自己强加了一些罪名,完全是受曹操指使,云云。 但现在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此时的孔融心如死灰,同时也如梦方醒。 活了五十几岁,直到这一刻,他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孔融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曹操面前高谈阔论,曹操总是拿自己毫无办法,自己也很有面子。 但实际他完全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曹操并不是拿孔融没办法,也不是不敢把孔融怎么样,而是一直在隐忍,或者说是没倒出时间来收拾他。 今天郗虑派人把孔融带到朝堂,又当众公布他的种种罪名,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究其原因,就是孔融前几日公然反对曹操去攻打荆州,再加上多年来种种矛盾的积累,使得曹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孔融很后悔自己一生的桀骜不驯、放荡不羁,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摆明了想杀你,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孔融已经对自己的死刑不抱任何侥幸心理,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儿子今年九岁,女儿今年七岁,他们的母亲当年被袁谭所抓,死在了青州。 自己被处斩之后,他们可怎么办,岂不是成了孤儿嘛! 突然之间,孔融不由心头一凛,打了个冷战。 曹操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也给杀了啊? 想到这里,孔融故作镇定地道:“郗大人,在下罪不可赦、死有余辜!不过常言说的好: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在下家中还有一双儿女,希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不要牵连到他们!” 郗虑之前并没考虑到这一层,曹操对他的暗示,也只是说孔融欺人太甚,并没提到其他人。 所以听孔融这么一说,郗虑也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按说小孩子是没什么罪过的,不应该受到牵连,但这件事具体该怎么办,还得请示曹操,自己没有权力擅自做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给孔融安上了堂而皇之的罪名,千万别因为两个小孩儿而惹恼了曹操,最后弄得一点儿功劳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郗虑打起了官腔,说道:“孔大人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儿女如果没犯罪的话,自然会安然无恙,无需你多虑!” 孔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郗虑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自己的儿女犯罪的话,该杀还是要杀的。 可犯没犯罪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你们如果想让我的孩儿死的话,会很轻松地就给他们安上很多罪名。 孔融也意识到了郗虑不过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自己并没什么权力,于是说道:“在下还有个请求。” 郗虑十分仗义地道:“孔大人请讲!” “在下想等曹大人醒来,跟他说两句话,然后再拉出去砍头。”孔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郗虑皱起了眉头,不由再次犹豫起来。 由于曹操是坐在郗虑斜下方的位置,又是背对着他,所以郗虑无法看到曹操的神态。 听孔融这么说,郗虑才意识到曹操似乎正在睡觉。 郗虑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曹操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曹操的鼾声明显地变大了。 郗虑别的能耐没有,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知道曹操这肯定是在装睡,鼾声变大了,是在告诉他,他睡得正香,千万别打扰他,他也不想跟孔融说话。 郗虑又坐回了原位,煞有介事地道:“我说孔大人呐,你也看到了,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啊!人家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才睡成这个样子,难道你就忍心打扰他吗?如果孔大人信得过郗某的话,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回头我帮你转达给丞相大人。” 孔融一看曹操一副熟睡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根本醒不过来,叹了口气道:“那好,我就跟郗大人说,到时您一定帮我转达给曹大人!” “一定一定!”郗虑信誓旦旦地说道。 孔融一脸忧郁地道:“我的一双儿女还不到十岁,他们幼年丧母,我死了之后,他们便彻底成了孤儿。所以我希望曹大人能够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郗虑点点头道:“孔大人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曹大人。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孔融摇了摇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没有了,带我上路!” 说完之后,孔融便跟着侍卫走出了大厅。 不大一会儿,行刑的侍卫跑回来向郗虑复命,说孔融已经被斩首。 阶下的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扼腕长叹、唏嘘不已。 这时,曹操伸了个懒腰,终于苏醒了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曹操明知故问地道。 郗虑赶紧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人,孔融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朝仪、跌荡放言,证据确凿!经审理,孔融本人也对自己的各项罪行供认不讳,按照大汉律法应当斩首!” 曹操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什么?孔融乃圣人之后,竟然犯了这么大的罪过,你们不会弄错了?” 郗虑又十分笃定地道:“大人放心,绝对不会弄错,铁证如山,孔融自己也全都承认了,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听到看到了!” 曹操又把目光望向了众人,大家都纷纷点头。 曹操没好气儿地道:“你这是先斩后奏,下不为例啊!都散了!” 郗虑又沉声问道:“大人,孔融的儿女?” “斩草不除根,后患必无穷!”曹操冷冷地说道。 第2章 刘琦找诸葛亮 这日一早,刘备正与关羽在校场上巡视将士们的操练情况。 “羽哥啊,昨日看了你的水军,确实令我刮目相看啊!我觉得蔡瑁的水军,也不过如此嘛!”刘备感叹道。 虽然这话是称赞,但在关羽听来,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在关羽眼中,蔡瑁不过是个凭借家族势力当了大官的政客,并不是真正的将军。 而他关羽却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才走到今天的,尤其是在白马之战当中,单人独骑于万军之中取颜良首级,从此扬名于天下。 所以拿蔡瑁和关羽相提并论,关羽总觉得是委屈了自己。 “玄德,蔡瑁的水军我也见过,只不过是人数比咱们多。如果兵力相当的话,他们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关羽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道。 刘备知道关羽一向自视甚高,也跟着恭维道:“若是蔡瑁跟你单打独斗,只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哈哈哈!” 关羽听得十分得意,微微点了点头。 刘备又道:“这子龙和翼德操练将士的路子可真是截然不同啊!子龙注重的是将士的武艺,尤其是在很多细节方面,他总是悉心指点、亲自示范。而翼德更注重的是气势,先让将士们练嗓门,然后是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睛,瞪得就像要吃人一样,哈哈哈!” “子龙和翼德,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战场上变幻莫测、波谲云诡,所以细节很重要,往往会决定成败。翼德的训练方法也很实用,两军交战,首先在气势上就震慑住敌人,便先胜了一半,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关羽总结道。 “羽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曹操肯定是不用想了,蔡瑁呢,我们能打过他吗?”刘备又好奇地问道。 关羽想了想,说道:“从兵力上来说,蔡瑁起码在我们的两倍以上,但兵法有云: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如果我们真的跟蔡瑁打起来,很难说谁胜谁负,但起码他是不敢轻易招惹我们的。像我和子龙、翼德这样的当世猛将,蔡瑁手下可是一个都没有。” 刘备听得很欣慰,又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增兵。如果我们的兵力跟蔡瑁差不多了,打败他就不是问题了!” 关羽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南阳的人口有限,新野的地盘也有限,我们很难招到那么多人。就算能招到那么多人了,也没地方安置他们啊!” 二人正说话间,一名小卒跑了过来。 “禀主公,刘琦公子求见!”小卒气喘吁吁地说道。 刘备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怔。 他怎么又来了? 难道又是刘表派来的,让我去襄阳跟他商议要事? 上次去襄阳,本来是想把蔡瑁生擒过来,结果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自己还被蔡瑁吓了个半死,最后只好不辞而别,连夜跟赵云逃回了新野。 说什么也不能再去襄阳那个龙潭虎穴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新野待着安全。 可是见了刘琦,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上次没跟刘表打招呼就走了,也没商量什么大事,怎么跟人家解释呢? “你这样,去跟刘琦公子说,我去操练水军了,没在新野。让他去找诸葛亮,有什么事跟诸葛亮说,回头诸葛亮再转达给我。”刘备吩咐道。 “小的明白。” 小卒领命跑了下去。 刘备又转过身来,提议道:“羽哥,我们走,再去你的水军那里看看!” 诸葛亮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读书,突然刘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孔明,还认识我吗?”刘琦问道。 诸葛亮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琦,觉得似曾相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再仔细看看他的长相,与刘琮颇为相似,诸葛亮方才知道他是谁。 “琦公子!我与月英成亲的时候,你代表二姨夫出席的!”诸葛亮指着刘琦说道。 刘琦由衷地佩服道:“公子真是好记性啊!你成亲的时候去了那么多人,咱们只见了一面,你就把我记住了,真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啊!” “公子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呐?”诸葛亮又问道。 “我是来找刘皇叔的,不想他没在新野,士卒便把我带到你这来了!”刘琦回答道。 诸葛亮知道刘备就在新野,肯定是想躲着刘琦,才故意说不在的。 诸葛亮也不露声色,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孔明,听说你如今已是刘皇叔的军师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刘琦又刻意恭维道。 诸葛亮讪笑着摇摇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既然刘皇叔不在,那我就不妨跟你说说!我爹想把荆州传给刘皇叔,但刘皇叔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后来我爹实在没办法了,就打算把荆州传给我。但蔡瑁和整个荆州的世家大族都支持刘琮继位,所以还希望刘皇叔能够支持我啊!”刘琦尽量长话短说地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公子要我们如何支持你?” “眼下父亲病重,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所以我想让刘皇叔带着他的兵马去襄阳,这样的话,如果父亲真的去世了,我就可以与刘琮分庭抗礼了!如果刘皇叔的部队赶到襄阳,都安顿下来,父亲依然神志清楚的话,就会当众宣布立嗣之事。”刘琦一副恳求的样子道。 原来,上次刘备去襄阳见刘表,刘表本打算先观察一下刘备,看他到底有没有野心,对荆州有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刘备的确不想篡夺荆州的话,刘表再把自己的全盘计划告诉他,让他如何拥立刘琦继位。 却没想到刘备直接来个不辞而别,刘表一下子没了指望,一股急火攻心,病情也更加严重了。 昨日刘琦又去看望刘表,刘表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便赶紧对刘琦面授机宜,让他再跑一趟新野,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刘备,让他带着整个人马前来襄阳。 如果那时自己还有一口气,便当众宣布让刘琦接管荆州。 如果那时自己已经断气了,就让刘备帮着刘琦直接对抗蔡瑁。 虽然蔡瑁兵力比刘备多,但他却没有刘备手下那样的猛将,所以如果刘备肯帮刘琦的话,刘琦起码也能多出几分胜算。 刘琦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便再次快马加鞭地赶到新野,想找刘备面议此事。 诸葛亮沉吟半晌,说道:“琦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还要等我家主公回来之后方能决断啊!不过琦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和二姨夫的意思转达给我家主公的!” 第3章 诸葛亮给刘琦讲重耳 刘琦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但他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 之前刘表给刘备写了封信,让他去襄阳跟刘表商议要事,结果刘备无动于衷。 随后刘琦又亲自跑新野来请刘备,当时刘备重病在身、卧床不起。 过了数日之后,刘备才肯去襄阳,但去了之后也没跟刘表谈什么正经事,便又不辞而别。 这说明刘备早已今非昔比了,此时的他已经不把刘表放在眼里了。 就算刘备违抗了刘表的命令,刘表也奈何不得他。 所以这次刘琦来新野找刘备帮忙,也知道刘备很可能会坐视不理。 如果刘备一直不回新野,而恰好在这个期间刘表就去世了,对于刘琦来说,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没有刘备的扶持,刘琦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跟刘琮争位的,这又让即将撒手人寰的刘表如何安心离去? 就算不考虑父亲的意愿,任由刘琮、蔡瑁等人接管荆州,但他们大权在握之后,也很有可能会把刘琦置之死地、以绝后患。 诸葛亮看刘琦坐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问道:“琦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刘琦愁眉苦脸地道:“孔明,眼下我的处境凶险万分,父亲一旦去世之后,蔡瑁他们很可能会杀我灭口啊!我知道你智谋过人,能帮我出出主意吗,眼下我该如何是好啊?” 诸葛亮并不想参与刘琦和刘琮的立嗣之争,更何况他的真正算盘,是等刘表死了之后,让刘备取而代之。 无论刘琦,还是刘琮,到时候都得靠边站,能活着都算不错了,竟然还在那异想天开。 但这些心里话,诸葛亮不可能对刘琦直言不讳。 “公子多虑了,我觉得蔡瑁是不会杀你的。你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凭什么杀你啊?公子还是先回去,等我家主公回来之后,我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到时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诸葛亮安慰道。 刘琦又问道:“那你说刘皇叔会带着整个部队去襄阳吗?” 诸葛亮莞尔一笑道:“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具体如何行事,还得看主公自己是什么意思。” “那刘皇叔如果不同意去襄阳呢,到时我该如何是好啊?”刘琦又追问道。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那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琦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之后,二人便都不再说话,诸葛亮又拿起竹简研读了起来。 刘琦又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便起身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刘琦又走了上来。 诸葛亮一看刘琦去而复返,心下也是一阵好奇,问道:“琦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孔明,我已经命人把梯子撤走了,今日你若不给我指条明路,我们俩就谁也别下去了。”刘琦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道。 诸葛亮在荆州的书房与邓县的草庐截然不同。 邓县的草庐很简陋,无论吃饭、睡觉、读书、写字,都在同一个屋子里。 到了新野之后,刘备知道诸葛亮好读书,特意为他修建了一个书房。 只不过这个书房是在二楼,屋子里没有楼梯,只能用临时的梯子上下楼。 诸葛亮看刘琦如此行事,也有些忍俊不禁。 心想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当荆州牧呢,只怕是当个小小的县令都不够格。 就算你让人把梯子拿走了,那又如何,难道就凭这等雕虫小技,就想困住我吗? 你别忘了,这可是在新野,并不是在你刘琦的地盘。 手下的士兵可能是暂时给你面子,把梯子拿走了,但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把梯子拿过来。 再说了,就算没有梯子,我不下去了又怎样? 我可以天天沉浸在书海里,享受其中的乐趣。 饿了就让人送饭过来,渴了就让人送水过来,累了就小憩一会儿,困了就倒头大睡。 可你刘琦呢,难道你也能天天在这跟我一起泡着嘛,真是幼稚得不可理喻! “怎么样,古人有过河拆桥,我这叫‘上屋抽梯’!”刘琦得意洋洋地说道。 诸葛亮也不想跟眼前这个公子哥做过多纠缠,摇头苦笑道:“真是服了你了,连这种妙计都想得出来,哈哈哈!” “快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刘琦又言归正传道。 诸葛亮放下手中的竹简,说道:“你是怕刘琮上位之后,担心你会威胁到他,所以他会想方设法除掉你,对吗?” 刘琦连忙道:“正是,正是!我是长子,理应由我继承父亲的基业,刘琮如果继位了,我肯定心有不甘啊!”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你目前的处境跟当年的重耳很类似啊!” 刘琦并没有听过重耳的故事,好奇地道:“重耳?何许人也?” “春秋五霸,想必你应该听说过?”诸葛亮又问道。 刘琦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在整个周朝都是赫赫有名的!” 诸葛亮又道:“战国七雄,毋庸置疑,齐、楚、燕、韩、赵、魏、秦,最后大秦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但关于春秋五霸,各类史学家的观点却不尽相同。《史记》上说的是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而《荀子》上说的则是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和越王勾践。不过无论是按照那种说法,我们都会发现,在春秋五霸当中,有三个人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齐桓公、楚庄王和晋文公,而这个重耳便是大名鼎鼎的晋文公!” 刘琦一听自己跟晋文公的境遇类似,不免有些兴奋,又问道:“晋文公,他当年是什么情况啊?” “重耳、申生、夷吾、奚齐都是是晋献公的儿子。奚齐的母亲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位,便杀害了申生,重耳和夷吾为了保住性命,开始了流亡生涯。后来奚齐和骊姬都被杀害,夷吾又当了晋国国君,史称‘晋惠公’。晋惠公死后,他的儿子太子圉从秦国偷偷逃回了晋国,继承了父位,史称‘晋怀公’。后来秦穆公又大力扶持重耳复国,重耳推翻了晋怀公,当了晋国国君,史称‘晋文公’。重耳在外流亡整整十九年,最后终于当上了一代明君,开创了晋国长达百年的霸业!”诸葛亮滔滔不绝地讲述道。 第4章 刘琦要做江夏太守 刘琦听得兴致勃勃,也陷入了遐思之中。 原来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也与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那自己完全可以效仿古贤,也暂时出去避一避,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回到襄阳继承父位。 幸好父亲只生了三个孩子,而幼弟刘修年纪尚轻,还不谙世事,只有刘琮有资格跟自己争夺嗣子之位。 刘琮就是当年的奚齐、刘备就是当年的里克、孙权就是当年的秦穆公、自己就是当年的重耳。 自己先出去躲一躲,等日后刘备杀了刘琮,孙权再帮助自己夺回荆州之主的位置。 可是躲到哪里才好呢? 对了,孙权刚刚杀了黄祖,江夏太守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就跟父亲说,自己接替黄祖的位置,去做江夏太守! 正好父亲给自己定的计划,也是等黄祖死了之后,自己去秘密联系孙权。 江夏地处荆州东部,与江东接壤,到了那里之后,找孙权也方便一些。 此时的诸葛亮,却是另一番想法。 让刘琦出去避难,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果刘琦想模仿重耳,觉得自己先出去避一避,回来之后荆州就是自己的了,那可就实在是异想天开了。 首先,奚齐是幼主,奚齐的母亲骊姬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她只一心想着怎么迫害晋献公的其他几个儿子,却不知培植自己的党羽,导致晋献公去世之后,根本没人支持奚齐。 所以晋献公一死,一直支持申生的晋国卿大夫里克、邳郑父等人便趁机聚众作乱,把幼主奚齐刺死在晋献公的灵堂上,又将骊姬活活鞭死。 其次,晋惠公夷吾又是个言而无信、忘恩负义的人,他上位之后,不但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得罪了秦国,还杀了邳郑父,逼死了里克。 再次,太子圉听说父亲病重,悄悄地从秦国逃回了晋国,晋惠公死后,太子圉又继承了王位,当上了晋怀公。 这让秦穆公大为光火,一心想找个人取代了太子圉,正好在这个时候重耳来到了秦国。 在秦国的大力支持下,重耳推翻了晋怀公,顺利地复了国,做了晋文公。 重耳的这些条件,刘琦几乎全都不具备。 荆州要继位的人是刘琮,他不是幼主,早已长大成人,而且又有蔡瑁和荆州各大家族的鼎力扶持,所以几乎不太可能有人会刺杀他。 晋惠公和晋怀公父子在晋国不得民心,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也得罪了很多权臣,晋国才会有很多人想推翻他们,迎重耳回国。 而刘琮到底能不能接管荆州,接管荆州之后到底什么样,至今还不得而知。 如果说刘琮真的顺利地继承了刘表的位置,那他也得听蔡瑁和荆州各大豪门望族的,不得人心的事,就是他自己能干得出来,那帮人也不会给他机会。 还有强大的秦国以及秦穆公站出来,不计任何代价地支持重耳。 刘琦又上哪去找这种后台? 秦穆公支持重耳,完全是想推翻晋怀公,然后让重耳上位,秦国与晋国结盟。 但刘琮跟哪个实力强大的诸侯有过节啊? 根本没听说过。 如果非要把孙权拉上,荆州和扬州一同抵御强大的曹操,孙权也不会搭理刘琦。 刘琦一个少不更事的纨绔膏粱有什么啊,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自己也没什么能耐。 刘备方方面面都比刘琦强太多了,两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与刘备结盟,才有可能抵御住曹操的南下。 如果真能把曹操打跑了,日后孙权也会扶持刘备担任荆州之主。 如果抵御曹操失败了,曹操顺利地拿下了荆州,那荆州也是刘琮或蔡瑁的,跟他刘琦没有半点关系。 “孔明啊,那我就不打搅你读书了,先告辞了。”刘琦站起身来说道。 诸葛亮放下手中书简,问道:“琦公子有主意了吗?” 刘琦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道:“有了有了,呵呵呵!回去之后,我先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晋文公,然后再去找家父,跟他申请去江夏。” 诸葛亮眉头一皱,问道:“江夏?那里孙权和黄祖不是激战正酣嘛,你去那里还不如呆在襄阳安全呢!” 刘琦兴致勃勃地道:“孔明你有所不知,黄祖已经被孙权杀了,如今江夏正好没了太守。我到父亲那来个毛遂自荐,申请去江夏做太守。” 刘琦本来还想继续说,到了江夏之后,再去找孙权,跟他一同商议对付蔡瑁之事。 然而转念一想,当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于是刘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诸葛亮一听说黄祖死了,不由感到有些意外,心下更是不无感慨。 黄祖死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没听说。 我不知道这件事,就说明刘备也不知道这件事。 看来还是襄阳的消息灵通啊,新野毕竟只是个小县城,消息还是太闭塞了。 “嗯,琦公子主动申请去江夏,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去了那里之后,一定要把黄祖当年的部队全部收入麾下,再尽可能多地招兵买马。我也会力劝我家主公带领全部兵马进驻襄阳的。到时我们来个两面夹击,刘琮、蔡瑁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诸葛亮鼓励道。 刘琦一脸感激地道:“那就有劳孔明了!等日后我坐上了荆州之主的位置,自然会对你们这帮功臣重重有赏!” 诸葛亮突然心血来潮,又问道:“琦公子,你这是要走了吗?” 刘琦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得速速返回襄阳面见父亲,跟他商议去江夏赴任一事!” “哎呀,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我现在有些好奇,咱们这是在二楼,梯子又被你吩咐士卒撤走了,你该如何下楼呢?”诸葛亮问道。 刘琦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何难,再喊人把梯子拿过来便是!” 诸葛亮连忙拉住刘琦的手道:“琦公子先不要喊!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我不给你出主意的话,咱俩就都别想下去了嘛!我们来试试如何?” 刘琦挠了挠头,好奇地道:“怎么试?” “假设今日我并没给你讲重耳的故事,也没给你出什么主意,但是我现在就想下楼,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诸葛亮一脸神秘地问道。 刘琦朝楼下看了看,问道:“这没有梯子的话,可怎么下去啊?” 诸葛亮笑着道:“这有何难,喊人把梯子拿过来便是!” 说完之后,诸葛亮又高声道:“来人呐,把梯子拿过来,我要下楼!” 话音未落,两个侍卫便走了进来,把梯子搭在了那里。 第5章 孙权不想多管闲事 诸葛亮在刘琦临走时来了这么一出,当时刘琦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后来在回去的路上,刘琦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那招“上屋抽梯”并不高明。 诸葛亮并不是因为下不去楼了,才给自己出的主意,而是给自己一个面子,没有当场拆穿。 想通了这一节,刘琦在心中也更加感激诸葛亮了。 一路快马加鞭,刘琦很快便抵达了襄阳。 他又马不停蹄地直接来到了刘表的府邸,跟刘表简单描述了一下新野刘备的情况,并提出自己要去江夏担任太守。 刘表几乎毫无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咽气儿,蔡瑁和蔡夫人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刘琦远离是非之地的好。 刘备到底能否来襄阳也是未知之数,孙权能否待见刘琦更是尚未可知。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刘琦去江夏碰碰运气了,积极争取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刘琦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带着刘表的委任书赶往了江夏郡。 到了江夏之后,刘琦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由于连年战乱,这里到处都是废墟,十室九空、满目苍夷,早就没有了昔日繁华的景象。 而且由于黄祖战败,江夏郡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沦为了孙权的地盘。 荆州刘家所能控制的区域已经变得很小了,与其说是一个郡,倒不如说是几个小小的县城。 与当地的官员了解了一下情况,刘琦才知道黄祖是被东吴大都督周瑜所擒,又被孙权下令斩首。 如今孙权已经回到了他的治所,丹阳郡的京口城。 刘琦知道若想见到孙权,只能自己去京口跑一趟。 眼下已经是火烧眉毛,也容不得刘琦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拿定主意之后,刘琦便单人独骑星夜从江夏治所西陵直奔京口而去。 西陵距离京口有千余里的路程,经过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奔波,刘琦终于在两天之后抵达了京口。 几经打探,刘琦终于找到了孙权的府邸。 报上姓名之后,没过多久,刘琦便被侍卫带入府中。 孙权恰好在府上,听说刘琦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估计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另外孙权也很想了解一下荆州刘表和北方曹操的情况,便亲自出来接见了刘琦。 “在下参见,参见您!” 刘琦见了孙权之后很尴尬,他不知到底该对孙权怎么称呼。 多年以前,曹操曾上表天子封孙权为会稽太守。 但这么多年来孙权一直统领整个江东,并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 如果管孙权叫太守的话,实在是把人家叫小了。 可扬州刺史也另有其人,是曹操任命的刘馥,至今依然健在,管孙权叫扬州刺史显然也不合适。 说白了,孙权虽然官衔不大,但地盘和兵马可是着实不少,绝非扬州刺史刘馥所能相提并论的。 又没有江东刺史或江东牧的职务,有实无名的人是最难称呼的,所以刘琦想了半天,也只好管孙权叫“您”了。 孙权倒也不计较,莞尔一笑道:“您就是荆州牧刘表的大公子刘琦?” 刘琦连忙点头道:“正是在下。” “敢问您此番来我东吴有何贵干啊?”孙权又问道。 刘琦尴尬一笑道:“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您才好,我比您虚长几岁,就斗胆叫您贤弟。” 孙权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刘琦继续说下去。 “贤弟啊,估计您也听说了,我爹重病在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但荆州嗣子的位置却迟迟悬而未决,我爹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他老人家想把位置传给我,但蔡瑁和荆州那帮老狐狸却都拥护刘琮继位。” “刘琮是你弟弟?”孙权又问道。 刘琦点了点头。 “兄弟之间谁继承家业不是都一样嘛,当年我爹也把江东交给了我大哥啊!”孙权云淡风轻地说道。 刘琦连忙辩驳道:“咱们两家的情况可是完全不同啊!贤弟你有所不知,蔡瑁和荆州各大家族为何要推举刘琮上位,就因为他是个傀儡。如果刘琮继位了之后,就会率领整个荆州投降曹操。曹操收了荆州之后,下一步必然就是江东了。”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跟刘皇叔商量好了,他带领他的兵马赶往襄阳,我也带着江夏的兵马赶往襄阳,到时我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阻止刘琮继位。但我在江夏的兵马数量实在有限,所以我想请贤弟助我一臂之力,将您的兵马先借给我一部分。待我日后坐上了荆州之主,一定加倍奉还。”刘琦信誓旦旦地说道。 孙权不置可否,坐在那里暗忖起来。 说了半天,这刘琦原来是想找自己借兵。 自己老爹当年就死在了刘表手下,自己又跟黄祖打了这么多年,抢了荆州很多地盘,哪有把兵借给仇人的道理? 再说刘琦说的只是一面之词,绝不能对他的话完全信以为真。 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他既然是嫡长子,刘表为何不立他为嗣子,分明是他烂泥扶不上墙,实在无力继承刘表的基业。 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自己借给他兵了,最后也帮他当上了荆州之主了,又能如何? 难道曹操就不去打荆州了吗? 到时还不是一样,根本阻止不了曹操的挥师南下。 刘琦打不过曹操,就只能投降,然后曹操再带兵过来讨伐东吴。 刘琮继位就继位呗,傀儡就傀儡呗,跟自己有什么相干? 到时候曹操来讨伐东吴,自己也不战而降。 但在投降之前,还是要尽量开疆拓土,以便到时被朝廷封更大的官。 想到这里,孙权说道:“刘哥呀,荆州谁继承,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干涉啊!我觉得刘琮是你的亲弟弟,他当了荆州之主也未免不是件好事。就像当年我大哥孙策似的,他掌管荆州的时候,我那日子过得真是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啊!现在可好,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弄得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就记住我一句话,官当得越大,愁事也越多!正所谓:欲登高峰,必忍其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还是无官一身轻的好啊,哈哈哈!” 刘琦正要开口辩驳,孙权又道:“记得当年袁尚和袁谭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父亲也给他们写信,劝他们千万不要兄弟阋墙。正所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啊!” 刘琦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孙权为了袖手旁观,竟然把自己的父亲都搬了出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那好,贤弟,我就先不叨扰了!” 说罢,刘琦站起身来略施一礼,离开了孙权的府邸。 第1章 刘备决定去樊城 刘备料定刘琦来新野找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 为了躲着刘琦,刘备故意在关羽的水军训练基地呆了好几天,直到侍卫过来通禀,说刘琦已经离开了,诸葛亮请他们回去议事,刘备才跟关羽返回了新野城中。 到得屋中,诸葛亮和张飞、赵云早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也早已备齐。 “大哥,你俩可算回来了,快坐下来喝酒!”张飞一脸兴奋地招呼道。 刘备和关羽互视了一眼,都感到十分诧异。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啊? 莫非刘琦过来了,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大家需要庆祝一下? 二人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刘备又问道:“孔明,莫非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诸葛亮笑了笑道:“主公,我们还是边喝边聊。” 还不等刘备说话,张飞就端起酒碗说道:“来,我们哥几个先干一碗!” 说完之后,张飞一仰脖将酒倒入肚中。 大家也都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刘备一边擦着嘴,一边问道:“孔明,你见到刘琦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 “那他这回过来,又要干嘛啊?”刘备又问道。 “他想让咱们去襄阳。”诸葛亮回答道。 刘备苦笑着道:“一猜就是这么回事,又是刘表派他来的,找我过去商量要事!”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这次与以往不同,他是想让咱们都到襄阳去。” 刘备老眉一皱,问道:“什么?他想让咱们哥几个都到襄阳去?” “不光是咱们哥几个,而是所有人。”诸葛亮纠正道。 刘备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手里的筷子也掉到了地上。 他一边拾起筷子,一边说道:“刘表这个老狐狸,他这是想把咱们的兵马全部吞掉啊!去了襄阳,就得完全听他调遣。如果不听他的,他就把咱们几个给架空或软禁,咱们的兵马也就都变成他的了。他想得美,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去!” 诸葛亮不以为然地道:“主公,我倒是觉得这次对我们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哦?孔明何出此言呐?”刘备十分不解地问道。 诸葛亮又道:“刘琦来了是这么说的,刘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有今天没明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去世了。刘琦生怕这段时间蔡瑁会对他动手,就让我给他出主意。我不想插手他们的事,他就想出了个‘上屋抽梯’的办法。” 几个人都听得十分好奇,张飞问道:“什么叫‘上屋抽梯’?” “当时我在二楼的书房里读书,从一楼到二楼不是得用梯子嘛,刘琦就突发奇想,上了楼之后,又命人把梯子给撤走了,说这回我们俩都下不去了,我只能给他出主意。”诸葛亮解释道。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张飞快人快语地道:“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他说下不来就下不来啊,你随便喊一嗓子,有的是人过来给你送梯子!” 关羽又道:“就算没人听得见,孔明你身长八尺有余,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也完全不是问题啊!” 赵云也跟着道:“孔明先生在书房里经常几天几夜地不下来,刘琦又怎么能耗得过你呢?”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所以说他这个‘上屋抽梯’的主意并不高明,刘琦的水平能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孔明,那你后来给他出主意了吗?”刘备又问道。 “我给刘琦讲了个春秋时期晋文公重耳的故事,他也有所启发,决定回去之后跟刘表申请去江夏做太守。”诸葛亮回答道。 刘备眉头一皱道:“那刘表怎么能同意呢,江夏太守是黄祖,黄祖是四大家族之一,也是刘表的心腹重臣啊!” “主公有所不知,黄祖已经被孙权斩杀了。所以我估计刘表为了刘琦的安全,一定会同意他去江夏当太守的。”诸葛亮猜测道。 张飞瞠目结舌地道:“什么,黄祖死了?真是可惜了啊,我还想有朝一日认识一下他呢!” 黄祖脾气火爆,张飞也早有耳闻。 所以张飞听说黄祖死了,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惆怅之感。 刘备瞪了一眼张飞,嗔怪道:“你先别打岔,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孔明,你接着说,我们的机会在哪里?”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主公,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该动一动了!”诸葛亮提议道。 刘备心下一怔,问道:“怎么个动法,难道真的去襄阳?” 诸葛亮笃定地点了点头道:“刘琦让我们去襄阳,是想让我们帮他对付蔡瑁。我跟他说去了江夏之后,一定要把黄祖当年的人马全部收入麾下。这样一来,刘琦想对付蔡瑁,就会先带着自己的人马去攻打襄阳。到时我们再与刘琦遥相呼应,来个两面夹击。蔡瑁只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妥协,対嗣子的态度改为支持刘琦。另一种是与我们和刘琦打一场。但我估计蔡瑁不会选择后者,因为一旦刀兵相见,对他乃至整个蔡氏家族没有任何好处。” 刘备不置可否,凝眉沉吟半晌,说道:“这万一我们去了襄阳,刘琦还没到,蔡瑁直接发兵攻打我们可如何是好啊?蔡瑁至少有十万精兵,我们这满打满算的才三万来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张飞又忍不住道:“哥呀,我说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内个!” 诸葛亮当然知道张飞想说什么。 与刘备接触了这么久,他也了解了刘备的性格特点。 往好听了说叫谨小慎微,往不好听了说叫胆小如鼠。 每次一遇到什么事,刘备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再不就二话不说,先来个溜之大吉。 关羽又道:“玄德,我觉得孔明说的很有道理!这新野只是弹丸之地,现在都有些容不下我们的兵马了,也该换个大点儿的地方了!” 刘备点点头道:“换是肯定得换,但一定要慎重!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使得万年船呐!” 诸葛亮又正色道:“主公,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我们可以弃新野走樊城。樊城与襄阳隔江对峙,凭借天险据守,蔡瑁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渡江攻打我们的。如果曹操南下的话,我们还可以兵分两路,分别从水路和陆路逃往江夏投奔刘琦,或者去江东投靠孙权,绝对万无一失。” 刘备一琢磨,一向谨小慎微的诸葛亮都说此举万无一失了,连忙端起酒碗道:“我决定了,弃新野,走樊城!” 第2章 蔡瑁对刘琦很无奈 刘琦在孙权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自然是心下十分郁闷。 返回江夏之后,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又想不出说服孙权的对策,觉得还是得去找父亲刘表问计。 这日一早,刘琦便又前往了襄阳。 正午时分,刘琦抵达了刘表府门口,发现门口的侍卫明显增加了不少。 刘琦正要进去,一名侍卫伸手拦住了去路,说道:“琦公子,上面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刘琦眉头一皱,厉声道:“什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回自己家看我爹,关你什么事,赶紧给我滚开!” 侍卫依然站在那里,伸着胳膊纹丝不动。 刘琦想硬闯,却哪里是侍卫的对手,所以他根本无法入内。 “哪个上面吩咐的?”刘琦又气急败坏地问道。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公子不要为难在下!”侍卫答非所问地道。 刘琦仓朗朗拔出了腰间宝剑,说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现在就砍了你!” 另一个侍卫连忙上前拦住刘琦,劝道:“公子息怒,小的前去通禀一声,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不大一会儿,侍卫带着蔡瑁走了过来。 “干嘛呀,琦公子,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你要行凶杀人吗?”蔡瑁阴阳怪气地问道。 刘琦看到蔡瑁过来了,气焰顿时降了下去。 他一边收回宝剑,一边问道:“蔡将军来得正好,他们不让我进家门,你说天下有没有这个理?” 蔡瑁笑了笑道:“琦公子误会了,人家只是个当差的,哪敢不让你进家门啊!是州牧大人吩咐的,他今日不见任何人。” 刘琦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我爹吩咐的?我是他儿子,难道也不能见他吗?” 蔡瑁想了想道:“这个任何人嘛,当然包括儿子了!” 刘琦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我爹为何要下这个命令?” 蔡瑁振振有词地道:“州牧大人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搅他休息。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公子还是请回!对了,州牧大人派公子去镇守江夏,你怎么能擅离职守呢?这黄祖可是刚死,如果江夏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州牧大人的病恐怕是要雪上加霜了!如果琦公子还是个孝子的话,还是赶紧回江夏去镇守,等州牧大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了,自然会和公子见面。” 蔡瑁的一番话说得上纲上线,令刘琦感到无言以对。 无奈之下,他只好鞭鞭打马离开了刘表的府邸。 但刘琦并没有立刻离开襄阳,他之前在这里就有自己的宅子,又回到那里住下了。 刘琦是想等刘表的病情有所好转了,当面向他汇报一下孙权的情况,并问问他应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一连几日,刘琦都是一大早就去刘表府,被侍卫拦下来,然后再把蔡瑁搬出来。 刘琦是个性子执拗的人,他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自己每天都去找父亲,早晚有一天会见到他。 蔡瑁却有些受不了了,没想到刘琦竟然如此死缠烂打、不依不饶。 蔡瑁之所以不让刘琦见刘表,就是因为刘备已经把整个部队迁到了樊城。 蔡瑁在荆州手眼通天、遍布眼线,对于刘琦的行踪,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蔡瑁知道之前刘琦一会儿来襄阳找刘表,一会儿又去新野找刘备,所以刘备屯兵樊城,十有八九就是刘琦撺掇的。 为了不让刘琦再出什么幺蛾子,蔡瑁决定切断刘琦和刘表的联系,不让他再与刘表见面。 但刘琦每天都去刘表府门口闹一通,刘表是迟早都会知道的。 又不能撵刘琦走,又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一时之间蔡瑁也感到很棘手。 这一日,蔡瑁又与刘琦费尽唇舌地解释了一番,回到府中正坐在那里长吁短叹,张允突然走了进来。 “将军,缘何哀叹啊?”张允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 蔡瑁一脸愁容地道:“你说这个刘琦,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货,每天都到刘表府邸门前耍一通,死活要进去见刘表。侍卫拿他没办法,就得把我搬出来。这段日子,我是别的事没有,天天去给刘琦解释。” “将军的意思是,不想让刘琦跟刘表接触?”张允试探着问道。 蔡瑁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现在是什么时候?最关键的时候,荆州新老交替的时候,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啊!刘备为什么去樊城了,还不是之前我们的工作疏忽了!刘表是运筹帷幄的,刘琦是跑腿执行的。刘琦一会儿去刘表那,一会儿去刘备那,结果没过多久,刘备就带着整个兵马杀到樊城来了!所以绝不能再让刘琦跟刘表接触,否则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将军,您在刘表府邸布下了重兵,没您的命令,别说是刘琦了,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啊!”张允十分夸张地说道。 蔡瑁没好气儿地道:“你懂个屁!刘琦这小子每天都去刘表府邸门口闹一通,刘表又不是聋子,这件事早晚会传到他耳朵里的!到时如果刘表发现是我故意不让他们父子见面,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张允又提议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可以将刘琦抓起来啊!把他抓了,他不就没法再去刘表府门口闹腾了嘛!您如果不方便行事,小的帮您去做这件事!” 蔡瑁正色道:“你可千万不许胡闹啊!刘琦怎么说也是荆州牧的长公子,跟刘备的关系也不一般。如果刘备发现刘琦突然不见了,还不得直接杀过来嘛!” “将军,刘备一个小小的县令,屡战屡败、东躲西逃的鼠辈,咱们怕他干嘛呀?”张允十分不解地问道。 蔡瑁冷哼一声道:“我当然不怕刘备,但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正所谓:得国常于丧,失国常于丧。等刘琮继位了之后,我第一个就去攻打刘备。一个小小的织席贩履之辈,竟然敢到咱们家门口撒野,真是岂有此理!” 张允听得似懂非懂,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蔡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再者说,现在刘表还没死呢!万一刘表是装病呢,到时来个拨乱反正、秋后算账,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由于之前刘表有一次生病,蔡瑁和蔡夫人在屋子里说话,刘表突然醒了过来,还把他们俩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蔡瑁一直心有余悸。 他始终不确定刘表这次生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防止刘表故伎重演,蔡瑁也只能始终谨慎行事。 第3章 张允为蔡瑁分忧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张允突然眼珠一转,说道:“将军,小的这里倒是有一计,可助将军解眼前之急!” 蔡瑁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道:“哦,是何计策,快说来听听!” “将军可还记得当年胡亥是如何当上皇帝的吗?”张允神秘兮兮地道。 蔡瑁沉吟了一下,喃喃地道:“沙丘之变!” “将军果然博闻强识、博古通今呐,正是沙丘之变!当年始皇帝最后一次出巡,途中在沙丘宫去世,他本来是想把皇位传给长公子扶苏的,却被赵高和李斯篡改了遗诏,令扶苏和蒙恬将军自杀,然后拥立胡亥继承了皇位!” 蔡瑁看了看张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允又接着道:“当年袁绍去世时,逢纪和审配也是违立遗命,最后弄得老大袁谭眼睁睁地看着老幺袁尚继承了袁绍的基业。由此可见,这违立遗命真是屡试不爽啊!” 蔡瑁凝眸注视张允半晌,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来个违立遗命?” “将军英明!”张允趁机恭维道。 “可是,这刘表可还没死呢!刘表这个老狐狸虽然是病了很久了,但他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谁又能知道呢?之前他就闹了一回装病,当时我正跟二姐商议机密呢,老家伙突然就坐了起来,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如果这次他还是装病呢,我们立个假的遗命,还不得满门抄斩嘛!”蔡瑁不无忧虑地说道。 张允却道:“将军,我们先不管刘表是不是装病,只要我们把刘琦这边妥善处理了,就算刘表日后病好了,也挑不出我们什么毛病!” “怎么个妥善处理法?”蔡瑁又好奇地问道。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现在刘琦天天这么忙忙乎乎、上蹿下跳的,不就是因为他还惦记着嗣子之位嘛!如果我们让他彻底死心了,他这人就完了,就剩下郁郁寡欢和惶惶不安了!”张允解释道。 蔡瑁依然难以置信,说道:“这刘琦也不是三岁小孩儿,难道我们违立一份遗命,他就会信以为真,从此消沉下去?” 张允又问道:“敢问将军,当年的公子扶苏是何许人也?” 蔡瑁想了想道:“有勇有谋、敢作敢当。当年全天下的人,也只有他敢公然指责始皇帝不该焚书坑儒,始皇帝也很器重和赏识扶苏,一直打算立他为太子。” 张允点了点头,又问道:“将军,那蒙恬将军又是何等样人?” 蔡瑁脱口而出道:“将门之后,威震匈奴!蒙恬曾经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之地,誉为‘中华第一勇士’!” 张允又道:“即便是这样出类拔萃的两个人,在矫诏面前都自尽了,就更别说一无是处的刘琦了!” 蔡瑁依然满腹狐疑地道:“可那毕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人还是很淳朴的。现在的人可比那时候要精明得多,不会轻易相信一份书信的。” “违立遗命可以使天下绝大部分人相信,至少也会让刘琦相信大半,剩下的还要靠我们来运作。”张允一脸神秘地说道。 “怎么个运作法?”蔡瑁又追问道。 “将军听说过曾参杀人的故事吗?”张允不答反问道。 蔡瑁摇了摇头道:“曾参是谁?他把谁给杀了?” “曾参就是孔子的徒弟曾子。当年有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那人杀了人。有个人就跑到曾参家里,跟他母亲说,曾参杀人了。一开始曾参的母亲并不相信,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杀人。后来又有第二个人跑到他家里,跟他母亲说,曾参杀人了。曾参的母亲依然不相信,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杀人。再后来又有第三个人跑到他家里,跟他母亲说,曾参杀人了。这时曾参的母亲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扔掉手中的梭子,爬上梯子翻墙逃跑了。”张允口若悬河地讲述道。 蔡瑁拍了一下张允的脑袋,叹道:“你小子可以啊,连我都没听过的故事,你竟然都知道,真有你的!” “将军,您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这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张允虽然被蔡瑁夸奖,却依然不敢怠慢溜须拍马的工作。 蔡瑁不由感慨道:“曾参杀人,这个故事说明人言可畏、谗口铄金啊!” “不错,只要我们能够造出足够大的声势,就由不得刘琦不信!”张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 蔡瑁不再说话,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这件事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就让张允去操办最合适不过。 反正他是刘表的外甥,大不了失败了被刘表臭骂一顿。 自己完全不参与,也假装不知情,到时刘表无凭无据的,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万一成功了,把刘琦搞得心都死了,以后就好办了,也就没人再跟刘琮争夺荆州了。 想到这里,蔡瑁煞有介事地道:“小允呐,你也知道,本将军一向是日理万机啊!这段时间形势严峻,我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啊!刘备现在已经把所有人马都屯集在了樊城,刘表这边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每天就是半死不活的。所以我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搭理那个刘琦了啊!” 张允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蔡瑁是想把刘琦这个难题交给自己来处理,连忙道:“将军,在下知道您日夜为国事操劳,也十分担心您的身体!如果您信得过在下的话,就让在下为您分担一部分忧愁!” “小允呐,这些年来我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啊,也是我一手把你提拔上来的啊!虽然你是刘表的外甥,但跟刘表沾亲带故的人多了,有很多都还在下面当个打杂的呢!”蔡瑁半真半假地说道。 张允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将军知遇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没齿不忘!” 蔡瑁点了点头,又问道:“刘琦这个事,你有信心处理好吗?” 张允立刻抱拳拱手道:“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会把刘琦处理得妥妥当当、服服帖帖,而且神不知鬼不觉!万一哈,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没办成,日后让刘表知道了,那也都是小的一人所为,大人根本就毫不知情!” 蔡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张允,笑着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小允呐,等日后荆州投靠了朝廷,你的前途自然也是不可限量啊!本将军一定会在曹大人那里大力举荐你的!” 张允听得心花怒放,连忙道:“多谢大人栽培!” 第4章 刘琦被打入大牢 这日一大早,刘琦又来到了刘表的府邸门口,还没走到跟前,离老远地就听到几个侍卫在那里议论纷纷。 侍卫甲道:“老州牧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了,其实早就应该立嗣子了,犹豫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不是这么回事嘛!” 侍卫乙道:“这刘琮公子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荆州四大家族蔡、蒯、庞、黄全都支持他,人家又是蔡瑁将军的女婿,荆州肯定得由他来继承啊!” 侍卫丙又道:“这刘琮公子当了嗣子,以后咱们的日子可好过了,他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 侍卫丁又道:“不知今天刘琦还会不会过来闹事。尘埃落定了,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啊!” 说完之后,几个人又偷偷地瞥了不远处的刘琦一眼。 刘琦连忙快步走到近前,问道:“你们刚才在这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侍卫甲一脸惊讶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刘琦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说道:“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嘛?” 侍卫乙劝道:“公子啊,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 刘琦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为何?” “这老州牧已经定了嗣子的人选了,是刘琮公子,你还来干什么啊,不是自讨没趣嘛!”侍卫丙解释道。 刘琦根本不信,说道:“不可能,赶紧滚开,我要进去见我爹!” 几个侍卫立刻不约而同地拦住了刘琦。 侍卫甲道:“公子啊,小的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嘛,上边不让任何人进去,我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刘琦顿时怒不可遏,又把腰间宝剑抽了出来,这次他并不是吓唬人,而是真的朝着一名侍卫奋力砍去。 侍卫乙一躲,刘琦手中的宝剑砍在了侍卫丁的肩膀上,顿时流出了鲜血。 刘琦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他以为侍卫怎么也会躲过自己这一下,然后好放自己进去,或者再去把蔡瑁找出来,却没想到侍卫连躲都不躲。 侍卫甲顿时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道:“不好了,杀人了!快来人呐,杀人了!” 一名侍卫头领带着一队侍卫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丁面色苍白,指着刘琦嗫嚅地道:“是他,是他要杀我!” 侍卫头领脸色大变,厉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州牧大人的宅邸门前行凶杀人,这还了得,给我带走!” 几个侍卫不由分说,就把刘琦押入了大牢。 刘琦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关在了牢里。 他又声嘶力竭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是荆州牧刘表的大公子,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几名狱卒置若罔闻,任由刘琦在那里胡乱喊叫。 刘琦喊了一会儿,一看毫无用处,嗓子也喊哑了,便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刘琦又听到几个狱卒在那里议论起来。 狱卒甲道:“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这刘琦没当上嗣子,已经够郁闷的了,这次又杀了人,我看他这回可是够呛了。” 狱卒乙道:“难怪老州牧要立刘琮当嗣子呢,就刘琦这副德行,把荆州交给他还真不行!不过刘琦毕竟也是老州牧的儿子,应该没什么大事。” 狱卒丙道:“谁说的?这俗话说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刘琦了!我看嗣子这回一定会秉公执法、大义灭亲的!” 刘琦越听越害怕,双手抓着牢狱的两个铁栅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爹什么时候把嗣子之位传给刘琮了?” 狱卒甲道:“就是昨天的事啊,大家都知道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琦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明明是要把荆州牧的位置传给我的,怎么会传给刘琮了呢?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狱卒乙道:“这个嘛,你就要去问老州牧了,我们这都是底下干活的,哪知道老州牧是怎么想的啊!” 刘琦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狱卒丙道:“当然是听上头说的了。不过你放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昨天老州牧把荆州地界上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叫过去了,当着大家的面儿宣布的立嗣之事,还写了遗命呢!” 刘琦心头一凛,又问道:“那我作为父亲的嫡长子,怎么没把我叫过去呢?” 狱卒甲道:“我分析呀,老州牧可能是怕你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不忍心刺激你!” 刘琦又辩驳道:“父亲想立谁当嗣子是他的权力,有什么残不残酷、刺不刺激的?我作为他的长子,理应有知情的权利!” 狱卒乙又道:“我说公子啊,老州牧为何把你派到江夏去,而让琮公子呆在襄阳,这意图不是很明显嘛,难道你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嘛?” 刘琦一脸鄙夷地道:“你懂个屁啊!江夏是我自己要去的,并不是父亲硬把我派过去的。父亲派我去江夏,是想让我历练一下,然后好回来接管荆州。” 狱卒丙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说道:“公子啊,我看你还是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刘琮已经当了嗣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是好好想想杀人的事该怎么解决。” 刘琦听到这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地上。 难道父亲真的把荆州传给了刘琮? 这怎么可能啊? 父亲明明说的是刘琮不适合担任荆州牧,他当了荆州牧之后,只会变成别人的傀儡,会把他一生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的啊! 难道父亲是病入膏肓,老糊涂了? 还是蔡瑁等人苦苦相逼,父亲才不得已而为之呢? 如果刘琮接管了荆州,自己肯定凶多吉少。 这回又杀了人,这不是难逃一死了嘛! 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允精心安排的。 他先是在自己手下挑出几个能说会道的士卒,派他们去刘表府门口当侍卫,只要一看到刘琦来了,就开始说刘琮被立为嗣子的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跟平时私下里聊天一样。 刘琦被激怒之后,肯定就会拔剑砍人。 到时他们也不用躲,在肩膀上提前包扎好,就让刘琦砍在那儿,砍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流点儿血。 然后张允又在狱卒里挑了几个伶牙俐齿的,让他们当着刘琦的面儿议论刘琮被立为嗣子的事。 正是模仿曾参杀人,一个人两个人说了你不信,三个以上的人都说的时候,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刘琦本来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被一堆人算计,自然很容易地就信以为真了。 第5章 刘琦逃回江夏 就在刘琦胡思乱想、心急如焚之际,张允又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先下去!”张允吩咐道。 几名狱卒立刻停止了议论,鱼贯而出。 刘琦一看张允来了,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站起来道:“允弟,救我啊!” 张允是刘表的外甥,也是刘琦的表弟。 刘琦比张允年长几岁,所以刘琦一直管张允叫允弟。 “琦兄,这次你的祸可闯大了!”张允面色凝重地说道。 刘琦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连忙问道:“那名侍卫怎么样了?” 张允叹了口气道:“唉!八成是活不成了!” “什么?他怎么会这么不禁砍啊?”刘琦一脸郁闷地说道。 张允苦笑着道:“琦兄,你的宝剑锋利无比,当时又用了很大的力气,搁谁也受不了啊!” 刘琦一脸委屈地道:“我就纳闷了,我当时砍他的时候,他怎么就连躲都不躲呢!他不但不躲,似乎还故意往上迎,真是岂有此理!” 张允一听这话,实在忍不住想乐。 那不是故意往上迎,而是将他提前包扎好的位置对准你的剑,这样才能让自己只受一点皮外伤。 “琦兄你有所不知,这批侍卫都是新换的,全部都是刘琮的心腹。刘琮刚被立为嗣子,他的侍卫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了,别说是你砍他肩膀,就是你砍他脑袋,他也不会躲的!”张允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刘琦又问道:“他们凭什么不让我见父亲,到底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到底是刘琮,还是蔡瑁?” 张允想了想道:“我估计应该是老州牧的意思,他老人家觉得没有把嗣子之位传给你,无颜再面对你,所以不如不见的好。至于刘琮和蔡瑁,他们也没有理由不让你见自己的父亲啊!” 刘琦也没心思跟张允探讨这些细枝末节,又问道:“允弟,难道父亲真的立刘琮为嗣子了?” “千真万确!”张允十分笃定地说道。 刘琦一脸郁闷地道:“这怎么可能啊?父亲明明之前跟我说好了的,要立我为嗣子,他还让我到江东去找孙权,再到新野去找刘备,联合他们的力量来对付蔡瑁,这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呢?” 张允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他暗自把这些重大的消息一一记了下来,又说道:“舅舅病的不轻,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想必他也是迫于无奈才立了刘琮!毕竟荆州的那些士族豪强都支持刘琮,舅舅也是身不由己啊!” 刘琦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心中已经对刘琮立为嗣子的事相信了大半。 过了半晌,刘琦还是心有不甘,又问道:“父亲是昨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当众公布的这件事吗?” 张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刘琦又问道:“听说父亲还写了遗命?” “不错,我也亲眼见到了,上面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立二公子刘琮为嗣子。等舅舅走了之后,再由刘琮来担任荆州牧的位置。”张允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琦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张允又接着道:“那份遗命现在应该在刘琮手里,如果琦兄想看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刘琮,能不能给你看看。” 刘琦目光呆滞地道:“不用了,不用了!他都已经当了嗣子,我还看那东西有什么用!” “琦兄啊,你也想开一点,没当嗣子就没当嗣子嘛,你不照样还是江夏太守嘛!刘琮也是你的亲弟弟,在荆州谁敢不给你面子啊!”张允又假模假式地安慰道。 刘琦摇了摇头,一脸绝望地道:“你不懂,蔡瑁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刘琮也不会放过我的!” 张允又提醒道:“琦兄,当务之急,我们是要研究如何解决你杀人的事!” 刘琦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刘表府邸门口杀了个侍卫,连忙哀求道:“允弟,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如今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了!” 张允沉吟半晌,说道:“琦兄你放心,咱们俩自幼情同手足,你遇到困难,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一会儿我先去看看那人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死的话就谢天谢地,再去找他的家人谈谈,看看能不能多花些钱,把这件事情私了!” 刘琦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万一他真的死了呢?” 张允一脸为难地道:“如果真的死了,这事还真就难办了,毕竟这是在襄阳,州治所在,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平白无故杀人,又什么事都没有呢?” 刘琦一听张允这么说,顿时变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他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个侍卫一定要活下来。 张允又道:“琦兄啊,那我就先去处理那件事了,等有了消息,我再过来找你!” “允弟,那就拜托你了!日后我若是当上了……,呵呵,允弟,那就拜托你了!”刘琦语无伦次地说道。 刘琦这段时间都已经习惯了,见着谁都说,日后若是他当上了荆州牧,必将如何如何报答。 这次面对张允,他也差点儿把那句话说出来。 只是刚说了一半儿,刘琦才意识到刘琮已经被立为嗣子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当荆州牧了,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允走后,刘琦又在狱中胡思乱想起来。 刘琦啊刘琦,你也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说你有什么能耐啊,非得白日做梦地想当什么荆州牧,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如果一开始就不跟刘琮争,又哪有今天的下场啊! 如果这次能死里逃生的话,回到江夏一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每天有吃有喝有女人就行了,千万别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到了后半夜,张允又来到了狱中,打开牢门把刘琦从监狱里放了出来。 二人来到外面之后,张允又把一匹快马交到刘琦手上,说道:“琦兄,你还是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刘琦一脸感激地道:“允弟,到底怎么回事?” “很遗憾,那个侍卫真的死了。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了牢房的钥匙,过来放你出来的。记住,以后千万别再来襄阳了,等什么时候风声过了再说!”张允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琦连连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允弟,救命之恩,容兄弟日后再报!” 张允又道:“时间不多了,琦兄,快走!” 刘琦赶紧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回到江夏之后,刘琦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再对世事有任何兴趣,每天除了借酒浇愁,就是骄奢淫逸,整个人也很快变得憔悴起来。 第1章 司马懿选择深藏不露 曹操决定采用司马懿的建议,挥师南下,表面上去攻打刘备,顺便再一鼓作气,拿下荆州和扬州,最后再彻底拿下整个南方地区。 既然主意是司马懿出的,曹操此番出征自然要带上他。 连日来曹操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此时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这一日,他把司马懿招了过来。 “仲达呀,回去准备准备,这次老夫要让你初露锋芒!”曹操信心满满地说道。 司马懿一听这话,心头不由一凛。 看这意思,曹操是想此番南下带上自己啊! 自己刚被曹操征辟为文学掾,这南下这么大的事,就要把自己扯进来! 曹操麾下人才济济,荀攸、贾诩、程昱,哪个不能独当一面? 就算曹操谁也不用,他自己就完全是个军事奇才啊! “主公,您的意思是?”司马懿战战兢兢、明知故问地道。 曹操狡黠一笑道:“老夫考虑过了,这次攻打刘表和孙权,决定带你一同前往!” 司马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并没有搭话。 曹操又继续道:“仲达呀,老夫知道你才智过人,但老夫手下的那帮人不知道啊!他们一个个的,都功勋卓着、眼高于顶,根本不把你一个后生晚辈放在眼里。你所缺少的,正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啊!所以这次出征带你去,正是你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啊!” 司马懿不露声色,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却在心中暗自沉吟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大好机会啊,分明是要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自己今年才三十岁,虽然古人云三十而立,但跟曹操身边的那些老狐狸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曹操虽然如今统一了北方,成为了天下第一霸主,挟天子以令诸侯,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无与伦比,但实际上远没那么简单。 袁绍的并、冀、青、幽四州才刚刚拿下不久,人心并没有完全归附,还需要时间去安抚。 刘表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在荆州苦心经营多年,天下诸侯纷争,荆州始终作壁上观,其真正实力到底如何,并未可知。 孙权是江东猛虎孙坚之子、小霸王孙策之弟,与其父兄相比,他似乎显得更加少年老成,可谓江东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西凉韩遂、马超骁勇善战,也都是当世猛将。 益州刘璋虽然乏善可陈,但人家地处川蜀,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完全可以凭借天险割据一方。 此前的军事会议,荀攸、贾诩、程昱几个老狐狸全都不同意曹操在此时南下,自己为了迎合曹操,才想出了个牵强附会的馊主意。 如果这次跟曹操去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一旦败了,曹操就得把气全都撒到自己身上,说自己进献谗言、误他大事,让自己替他背打了败仗的黑锅。 万一胜了,更不是什么好事。 荀攸、贾诩、程昱,哪个是省油的灯? 自己一出道,风头就盖过了他们,以后就等着倒霉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尧尧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人怕出名猪怕壮,男怕没钱女怕胖。 这可都是古训啊!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去跟曹操蹚这趟浑水! 不跟曹操去的话,就一定得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既不驳曹操面子,又让他听起来合情合理。 “怎么,你又要装病?”曹操似乎看穿了司马懿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问道。 司马懿心下一颤,连忙道:“主公,微臣不敢!” “那你在那琢磨什么呢?”曹操又柔中带刚地质问道。 情急之下,司马懿也想不出太好的说辞,索性实话实说道:“恕微臣直言,主公此番南下,微臣不便随行!” 曹操老眉一皱,凝视着司马懿,等着他的解释。 司马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主公,上次在朝堂上议事,您也都看到了,那些老前辈没一个人同意您在此时挥师南下。这次微臣若是跟您去了,打了胜仗回来,让他们那些人颜面何存啊?还不得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嘛!他们都是追随您多年的心腹重臣,在朝中派系林立、党羽甚众,随便动动手指头,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曹操未置可否,似乎在细细揣摩着司马懿所说的话。 司马懿看曹操面色有所和缓,又趁热打铁道:“主公,微臣并不怕死,但微臣想亲眼看到主公一统天下啊!眼下我们还有很多尚未完成的伟业,微臣只想在主公问鼎中原的道路上,尽上一份绵薄之力、献上一份尺寸之功,以后也能跟主公一样,被载入史册!” 曹操噗嗤一笑,说道:“你小子可真会挑好听的说!” “主公,再者说,微臣才刚刚被您征辟出仕,从未上过战场,打仗的事真的是一窍不通啊!就算我跟您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给您添乱。微臣被您封了个文学掾的官,那就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文学掾嘛,顾名思义,就是掌管文学方面的佐助。陈琳写文章骂刘表、孙权,我在旁边帮着出出主意就好了,呵呵呵!”司马懿打趣道。 曹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人各有志,那你就做好你的文学掾!” 司马懿一听这话,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连忙躬身拱手道:“谢主隆恩!” 曹操又问道:“仲达,那依你之意,此番南下,老夫该带谁去啊?” 司马懿心知肚明,曹操活到这个岁数了,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如今又带甲百万、战将千员。 他再想去讨伐谁,哪还用带什么军师啊,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军师。 即便打了败仗,那也不是指挥不力的原因,而是天时地利的问题。 司马懿也深知,如今的曹操虽然如日中天,但这次想一举拿下刘表、孙权也绝非易事,毕竟他们都是天下间举足轻重的诸侯。 如果曹操不带军师的话,一旦真的吃了败仗,责任可就都是曹操的了,连个背黑锅的小弟都找不着。 想到这里,司马懿连忙道:“主公,依微臣愚见,此番您与刘表、孙权,包括刘备,定有一场大战。此后,天下大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万不可掉以轻心。荀攸、贾诩、程昱,他们几个泰山北斗级别的智囊人物,此番都应该随军出征。” 曹操也十分认同司马懿的话,狡黠一笑道:“嗯,下去!” 第2章 曹操在淯水河畔作诗 兵闻拙速,兵贵神速。 曹操点齐了兵马之后,便亲自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荆州地界。 这一次出征,曹操志在必得。 他带上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大将有张辽、张合、于禁、乐进、李典、曹仁,谋士有荀攸、程昱、贾诩,此外还有曹纯的虎豹骑。 兵马总数在二十余万,这个数字只有曹操自己一人知道。 一向老奸巨猾的曹操,为了令敌人闻风丧胆、望风归附,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宣称他此番亲率八十万大军出征。 由于刘备提前便弃新野走樊城,也使得曹操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整个宛城。 拿下宛城之后,曹操并没有马不停蹄地继续挥师南下,而是把大军驻扎了下来。 究其原因,主要有两点。 首先,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让人心中疑窦丛生。 宛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那么刘表、刘备等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一向多疑的曹操,难免会在心中打个大大的问号。 很有可能这是他们的骄兵之计,刘表、刘备想让曹操兵骄将殆、掉以轻心,便先给他点甜头,然后诱敌深入,再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不能急于求成,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派出哨骑出去打探消息,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另一方面,宛城这个地方,实在太令曹操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第一次率军出征讨伐,就发生在这里。 张绣出其不意地发动叛乱,令曹操痛失长子曹昂、贤侄曹安民,以及贴身爱将典韦。 伤心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 这日傍晚时分,曹操心血来潮,坐在淯水河畔举杯独酌起来。 喝着喝着,曹操不禁百感交集,诗兴大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之间,自己已经是土埋了大半截的人了。 仔细算算,还真是天命不永、余日无多矣! 俗话说的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自己真的能活到七十岁,也无非就剩下十几年的光景了。 回想昔年的那些故友,董卓、王允、袁绍、袁术、公孙瓒、陶谦、吕布,如今都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 自己居然还活着,还能坐在淯水河畔优哉游哉地品尝美酒,说明老天爷对自己着实不薄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脱口而出道。 吟罢之后,曹操又对身边的行军主簿道:“哎?这几句不错哈,赶紧给我记下来!” 行军主簿连忙掏出纸笔,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曹操一边环顾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边耿耿于怀。 那一年,也是在这里,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还都是两个毛头小伙子,典韦也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寸步不离自己左右。 转眼之间,他们便都撒手人寰了。 这一切虽然是因张绣反叛造成的,但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如果自己不去勾搭张绣的婶子,又哪会激怒他啊? 想到这里,曹操端起手中酒杯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行军主簿这次没用曹操废话,一听又都是四个字的,连忙认真仔细地记录了下来。 一想到曹昂和典韦,曹操又不由想起了郭嘉。 上一次作诗,是在攻打乌桓之后,班师还朝的路上,去观赏沧海而作,缅怀奉孝真情流露,妙手偶得风流佳作。 奉孝在临死之前的那番话,至今还言犹在耳,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当年在宛城邂逅的那个少年。 如今十余年过去了,自己派出过无数人出去打探消息,却依然杳无音讯。 莫非他是死了吗? 也如奉孝那般英年早逝? 很有可能啊,天妒英才嘛! 可就算他真是死了,也总得有个坟包啊! 怎么到现在连个坟包都找不到呢? 真是奇哉怪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曹操又有感而发地道。 行军主簿一听,这次又都是四个字的,而且还颇有诗情画意,又连忙专心致志地仔细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赫然挂在了当空。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候鸟也都纷纷从北方飞往了南方。 突然之间,正有一只乌鹊围绕着一棵老树飞来飞去,却始终不落在枝头上歇息。 曹操见此情景,不禁触景生情,捡起一颗石子朝乌鹊扔了过去,打趣道:“良禽择木而栖,还是到缓和的地方去寻找枝繁叶茂的树木来度过寒冬!” 说完之后,曹操又吟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行军主簿不敢怠慢,又赶紧记录了下来。 说到“良禽择木而栖”,曹操又想到了下一句,那就是“贤臣择主而事”。 如果昔日在宛城邂逅的那个少年真是人才的话,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应该主动来找我啊! 此时的天下各路诸侯,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吗? 如果他投靠了别人,那也没什么好惋惜的,无非就是个书呆子嘛,连“贤臣择主而事”的道理都不懂! 可转念一想,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牵强附会,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袁绍当年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啊,四世三公、根红苗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坐拥并冀青幽四州。 可是那又如何? 荀彧、郭嘉、许攸、张合、高览还不是纷纷背叛了他! 很有可能当年的袁绍也是跟自己现在一个想法,觉得当今之世唯我独尊、舍我其谁,你们就应该争先恐后地过来为我效力。 如果不为我效力,说明你们也不是什么人才。 既然不是人才,那就爱上哪去上哪去,老子不差你一个饭桶。 想到这里,曹操又对身边的行军主簿问道:“哎?我记得管仲曾经说过一段话,大概意思是说,为人主者别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得什么样的人都能接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主簿想了想,说道:“《管子·形解》曾有云——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厌人,故能成其众;士不厌学,故能成其圣!” 曹操有些兴奋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句!管仲说的真好,我可不能当袁绍那种有眼无珠的傻子。” 主簿听得似懂非懂,只好奉承道:“主公英明!” 曹操仔细玩味了一会儿管仲的至理名言,又有感而发地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行军主簿一听曹操说的很有哲理,又赶紧拿笔记录了下来。 第3章 蔡氏姐弟商议对策 襄阳,刘表府邸。 蔡瑁一脸愁容,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本以为曹操会率领大军即刻讨伐荆州,却没想到他莫名其妙地在宛城驻扎了下来,而且一连数日过去了,丝毫没有继续进军的迹象。 曹操在宛城逗留一日,蔡瑁这边便多一分风险。 刘表虽然病入膏肓,却并不知道到底哪天能咽气儿,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载。 刘表的立场一直很坚定,绝不会投降曹操。 目前形势严峻、风声鹤唳,荆州如果不投降的话,那就只能开战。 但刘表在荆襄苦心经营多年,就算曹操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整个荆州。 刘备当年背叛曹操,一会儿投奔袁绍,一会儿投奔刘表,前前后后的没少给曹操找麻烦,早就被曹操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刘备自己也知道,荆州投降曹操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也绝不可能投降曹操。 这样一来,刘表和刘备就会同心同德、同仇敌忾,共同抵御曹操大军的南下。 而刘备自从来到荆州之后,便全心全意地扶持刘琦,坚决与刘琮为敌。 事到如今,刘表、刘备、刘琦已经很明显是一丘之貉,如果曹操不能除掉他们,日后刘表肯定会立刘琦为嗣子。 更要命的是,如今刘备屯兵于樊城,刘琦屯兵于江夏,曹操如果一直按兵不动的话,刘备、刘琦很可能先发制人,对刘琮来个两面夹击。 刘琮如果垮台了,那扶持他的整个蔡氏家族便会万劫不复。 “行了,别走来走去的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哪像个将军!”蔡夫人在一旁嗔怪道。 蔡瑁停了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蔡夫人,说道:“二姐呀,这都什么时候了,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呢?” 蔡夫人瞥了一眼蔡瑁,不以为然地道:“呵呵呵,火烧眉毛?别在那危言耸听,自己吓唬自己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啊,不就是曹操带着八十万大军来我们荆州了嘛!你不是早就跟曹操说好了嘛,刘表一死咱们就投靠朝廷,曹操总不会连投降的人都杀!” “问题就在这呢!你也说了,刘表一死,咱们就投靠朝廷。可刘表到底啥时候死啊,你能确定吗?这种活死人我可见过,成天就往床上一躺,啥也干不了,但就是不咽气儿,让你干着急。如果刘表在床上躺上个十年八年的,那可就要命了!到时候把咱们都熬死了,他都死不了啊!”蔡瑁哭笑不得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心下也开始着急起来。 如果刘表真的再这么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个十年八年的,到时自己也是人老珠黄了,而且赵云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恐怕也早就娶妻生子了。 俗话说的好: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就算赵云想纳妾的话,也不会找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啊! 再说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再厚着脸皮去给人家当小妾,那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嘛! “曹操这个老狐狸,我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了!”蔡瑁打断蔡夫人的思绪说道。 蔡夫人回过神来,问道:“哦?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表面上带着大军来荆州了,实际上则是虚张声势,想让我们内部自相残杀。等我们蔡家和刘家双方拼个两败俱伤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蔡瑁猜测道。 蔡夫人柳眉一皱,问道:“蔡家和刘家会自相残杀?我和刘表可是合法夫妻啊,怎么可能呢?” 对于军国大事,蔡夫人一向都是一知半解,蔡瑁也始终懒得与她多费唇舌。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是生死攸关了,蔡瑁只好把当前的形势又详细地跟蔡夫人阐述了一遍。 蔡夫人听了之后,也开始担惊受怕起来,不禁问道:“那依你之意,我们此时该如何是好啊?” 蔡瑁斩钉截铁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刘琦上次来襄阳闹腾了一回,被我们吓怕了,已经不足为虑了。目前我们的敌人主要是刘备,如果除掉刘备,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 蔡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那就派人把刘备叫到襄阳来,然后再把他杀了!” 蔡瑁哭笑不得地道:“我的亲姐姐呀,你想问题也太简单了!那刘备是傻子吗,你让他来襄阳,他就能来襄阳啊?就算他能来,我们真把他杀了又有何用?他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以及数万兵马呢!如果刘备真的死在了我们手里,他们即刻就得过来找我们拼命!” 一提到赵云,蔡夫人顿时又来了精神,连忙纠正道:“对对对,刘备前几次来襄阳,都是带着赵云过来的,还真没法下手!”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向樊城发兵。我带着荆州所有精锐部队,攻下一个小小的樊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蔡瑁信心十足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蔡瑁要去攻打樊城,心下不禁一颤。 刘备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但赵云可还在樊城呢! 到时战端一起,兵荒马乱、刀枪无眼的,别再伤了赵云性命! “攻打樊城?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蔡夫人心急火燎地说道。 蔡瑁老眉一皱,问道:“有何不可?” 蔡夫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充足的理由,索性道:“反正就是不可!” 蔡瑁强自耐下心来,等着蔡夫人继续往下说。 过了半晌,蔡夫人又牵强附会地解释道:“德珪,你有所不知,我在荆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很多关系好的姐妹都住在樊城。你去攻打樊城,她们难免不受牵连。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手下的那帮兵痞子我可知道,她们一见了女人,就像老虎见了羔羊一样。我的那帮好姐妹,到时还不得被他们祸害死嘛!她们都是我多年的亲朋好友,也都对我们蔡家有过恩,做人千万不能忘恩负义、丧尽天良啊!否则的话,会遭天打雷劈的,死了之后还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蔡瑁怎么也没想到,蔡夫人会用这种理由阻止他对刘备用兵,但人家又说得冠冕堂皇,让他根本无力反驳。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一天天地在这里等死吗?我们不去打刘备,刘备和刘琦可随时会打过来啊!”蔡瑁又愁眉苦脸地说道。 蔡夫人沉吟良久,冷冷地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事到如今,老娘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4章 蔡夫人主持会议 第二天一大早,蔡夫人便把刘琮、蔡瑁、张允都叫到了自己府上。 蔡瑁虽然头一天跟自己的姐姐蔡夫人密谋了半天,但最终却并没得出个什么明确的方案,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蔡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琮、张允等人就更不知道蔡夫人突然把大家都叫过来,到底所为何事了。 蔡夫人开门见山地道:“昨天听德珪说,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形势相当的严峻。曹操大军压境,已经来到了南阳,随时都可能会继续攻打荆州。刘备占据樊城、刘琦占据江夏,俩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对我们襄阳虎视眈眈。而老爷连日来病入膏肓,一直是卧床不起、人事不省。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对军国大事顶多算是一知半解。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我觉得,是时候该让琮儿正式接管荆州了!” 蔡瑁、张允二人对视一眼,不禁纷纷点头。 刘琮一听这话,更是喜出望外。 自己期盼已久的时刻,今日终于到来了! 以后自己就是荆州牧了,在这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掌握整个荆州的生杀予夺大权。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刘琮虽然跟蔡瑁的女儿蔡氏成亲不久,却早已对她失去了好奇心和新鲜感,甚至产生了几分厌恶。 蔡氏毕竟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蔡氏家族在荆州是第一大世族豪强,其父亲蔡瑁又是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 如果换了其他女子,平时生活中有什么小摩擦,刘琮完全可以对其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 但面对蔡氏,刘琮却根本不敢。 别说是打骂了,就是蔡氏受了什么委屈,蔡瑁和整个蔡氏家族都会找刘琮兴师问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无奈之下,刘琮只好一直隐忍,而这种隐忍,无疑又增加了他对蔡氏的厌恶。 以前没碰过蔡氏的时候,刘琮简直把她想象成了仙女,心想着以后娶了她,一定会一生一世都深爱她一个人,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但是得到了蔡氏之后,刘琮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之前也完全想错了。 一个女人就算是再美若天仙,一旦娶到家了,成天到晚地就这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家花没有野花香,人不风流枉少年。 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 刘琮在成家之后,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平时人们所总结出来的这些人生哲理。 此时刘琮一听蔡夫人要拥立自己为荆州之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手舞足蹈地道:“娘!您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等孩儿一旦当上了荆州牧,一定尊您为皇太后!哦,不不不,我也不知该叫什么,反正就内意思!” 蔡夫人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蔡瑁、张允却是哭笑不得。 刘琮又连忙对蔡瑁承诺道:“岳丈大人,到时您就是国丈爷!就是形容啊,反正在荆州,您就是内种待遇!” 张允实在忍不住了,在一旁捂嘴偷笑起来。 刘琮又对张允承诺道:“表哥,你也有份儿,到时整个荆州军就全凭你一人指挥!” 蔡瑁紧了紧嗓子,正色道:“我们几个先不用你操心!当务之急,是如何先让你坐上荆州之主的位置!” 刘琮这才如梦方醒,突然意识到父亲还尚在人间呢,于是问道:“既然娘都宣布这件事了,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蔡夫人用食指点了一下刘琮的脑门,嗔怪道:“你个傻孩子,当然有了!你爹和你大哥都有异议!你爹是想传位给刘琦,而刘琦也一直觊觎荆州牧的位置呢!” 这些情况刘琮自然心知肚明,如果刘表想传位给自己的话,早就不用拖这么久都迟迟不立嗣子了。 “娘,孩儿知道您一定有主意了!”刘琮握着蔡夫人的手,用乞求的眼神问道。 蔡夫人叹了口气道;“唉!我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你爹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在荆州他是说一不二啊!只要他认准的事,从来就没人改变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琮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您怎么打算的,快说来听听,孩儿一定都听您的!” “我、德珪、你,还有小允子,这都是家里人,也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有道是血浓于水,我们每个人都到老爷那里去劝他,让他立你为嗣子,也许他就会同意了。” 蔡夫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琮、蔡瑁、张允都听得大跌眼镜,还以为蔡夫人有什么良方妙计,没想到却是这么普通的办法。 如果劝刘表立刘琮为嗣子管用的话,早就不会拖到现在都悬而未决了。 在场的这几个人,每个人都去刘表那劝过,而且劝了不止一遍,但刘表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州牧大人,又岂能轻易受属下人摆布? 刘琮愁眉苦脸地道:“娘,劝我爹倒绝非难事,关键是根本就劝不动他呀!他如果不答应呢?” 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不答应,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的方式方法不对,一种是你的态度不够诚恳。今天我把你们几个叫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绞尽脑汁地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打动老爷。第二,如果你使出浑身解数了,老爷还是不答应,那就死缠烂打,劝到他答应为止。谁也没规定你要在多长时间之内说服老爷,所以一个时辰不行,那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行,那就三个时辰。老爷现在身体那样儿,总是要休息的嘛,你……” 说到这里,蔡夫人欲言又止,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毒辣。 她本是想说,一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糟老头子,你就在他眼前儿,一直跟他俩磨叽,不让他吃饭、不让他睡觉,你看他最后怕不怕你。 但刘表毕竟是荆州之主,这些话如果真的说出来,实在太过大逆不道,只可点到为止,彼此心照不宣。 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领会了蔡夫人的意思。 刘琮乐得合不拢嘴,连忙竖起大拇指道:“娘,高,真高啊!要不我就说嘛,有啥大事还得你拿主意!” 蔡夫人一脸得意地道:“赶紧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劝你爹,如果自己想不出来,你手下不是有那么多聪明人呢嘛,让他们帮你想!” “得令!”刘琮心花怒放地答应道。 第5章 刘表临死前改变了主意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 原来蔡夫人打的算盘,是想联合大家的力量,送刘表早日驾鹤西游。 虽然目前荆州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生死关头、前所未有,但蔡夫人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并无法体会蔡瑁所说的那种感觉。 之所以能够让蔡夫人下定决心除掉刘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个人利益。 蔡夫人本是大家闺秀,自认为也颇有几分姿色,但却迫于家族的压力,让自己明珠暗投,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来岁的糟老头子。 虽然表面上看,蔡夫人是风光无限的州牧夫人,但光鲜亮丽的背后,其不为人知的苦楚,只有蔡夫人自己知道。 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梦想,也都有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金童玉女、郎情妾意,只有赵云那样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才会让蔡夫人怦然心动。 女人一辈子,其实就两样东西最重要: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 正所谓:妻以夫荣,母凭子贵。 而刘表由于年纪太大,既不能陪伴蔡夫人走完一生,又不能给她带来弄璋之喜。 自从刘表娶了蔡夫人,几乎就没怎么碰过她。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能吸风、坐能吸土。 尤其到了蔡夫人这个年纪,每晚都感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她身边却还要守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占着茅坑不拉屎,简直是煮鹤焚琴、暴殄天物。 每每想到这些,蔡夫人便一肚子的委屈,也一肚子的抱怨。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怨恨起刘表来,也盼着他早日一命呜呼。 连日来刘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但就是说什么也不咽气儿,蔡夫人自然也是心急如焚。 再加上蔡瑁在一旁催促蔡夫人赶紧拿主意,便让她想出了这条毒计。 与其说是劝刘表改立刘琮为嗣子,不如说是想方设法气死刘表。 因为大家都劝过无数遍了,但刘表始终不为所动,蔡夫人又暗示大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刘表毕竟是个年近古稀、奄奄一息之人,哪里受得住大家这么折腾,如果死缠烂打地不让他好好休息,恐怕用不了两天,他就熬不住了。 大家回去之后,也是形态各异。 张允辈分小,是刘表的外甥,也知道自己年少德薄、位卑言轻,所以并没把蔡夫人的吩咐当回事,心想反正她又没规定先后顺序,先看看大家如何行事再说。 刘琮回去之后,倒是真当回事了。 他先是左思右想、前思后想、苦思冥想、胡思乱想,如何去劝说刘表立他为嗣子。 然而纵然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刘琮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太好的理由。 刘琦是长子,自古长兄如父、立长不立幼,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是说破就破的。 论个人能力,刘琦也完全在刘琮之上。 他自幼丧母,从小便吃尽了各种苦头、培养了各种能力。 长大之后,刘琦又长期与蔡瑁、蔡夫人等人周旋,与刘备过从甚密。 如今他又独当一面、镇守一方,到江夏担任了太守,所以才得到了刘表的青睐。 刘琮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把自己手下的幕僚召集起来,让大家集思广益,然后再博采众长。 幕僚们七嘴八舌,最后说的也都是一些陈词滥调。 一时之间,刘琮也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这日一早,蔡瑁来到了刘表的府上。 刘表气色较之前好了很多,也让蔡瑁心头为之一凛。 “德珪,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刘表慢条斯理地问道。 “主公,这段时间末将思虑了很多,终于领悟到了您的用心良苦,觉得还是立刘琦为嗣子较为稳妥。目前荆州形势严峻、人心不稳,还是把立嗣之事早日定下来!”蔡瑁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 刘表一听这话,顿时心中疑窦丛生,眯起双眼暗自打量起蔡瑁来。 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一直是拥立刘琮,跟我唱反调儿的,今天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莫非有什么企图? “哦?德珪,那你是如何想通的,不妨跟老夫说说。”刘表试探着问道。 蔡瑁把刘表之前想立刘琦的理由,又照葫芦画瓢地说了一遍。 刘表听了之后,疑心更大了。 这刘琮就算再不济,也是你蔡瑁的女婿,天底下哪有老丈人不帮自己女婿的道理! 如果刘琦真的继位了,他背后的靠山可是刘备,而刘备又素来与蔡瑁不合,一旦刘备做大了,你蔡瑁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德珪呀,你我君臣近二十年了,平心而论,你觉得我待你如何?”刘表换了个话题问道。 蔡瑁抱拳拱手道:“主公待末将恩重如山,没有主公的提拔重用,也就没有末将今天的一切!就算末将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实在是无以为报!” “那我今天就要你句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替刘琦说话?”刘表用命令式的口吻质问道。 蔡瑁低头沉吟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末将,末将还是实话实说了!是,是姐姐的原因。姐姐看上了赵云,想等您百年之后,改嫁过去。赵云是刘备的兄弟,刘备又是刘琦的靠山,也就是说拥立刘琦是姐姐的意思。连日来末将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女婿,着实是难以抉择、无法取舍呀!然而自古忠义难两全,立刘琦为嗣子又是主公的夙愿,末将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追随主公的意愿行事!” 蔡瑁心知肚明,如果劝说刘表的话,再用普通的说辞,是根本无法奏效的,要想达到目的,只能另辟蹊径、出奇制胜。 蔡瑁其实也不清楚刘表知不知道蔡夫人和赵云的事,所以他只能赌上一赌。 毕竟刘表和蔡夫人是朝夕相处的夫妻,刘表又是个心细如发的老狐狸,如果蔡夫人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是很难逃过刘表法眼的。 刘表一听这话,直感到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 难怪那个贱人时不时地就梦呓,龙龙、龙龙的,好不肉麻,原来她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如果真把荆州交给刘琦的话,那岂不是成全了那个贱人? 而且刘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到时刘琦就是荆州的刘协,刘备就是荆州的曹操。 刘表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立嗣之事务必当机立断。 他又勉强打起一点精神,说道:“德珪,快,笔墨伺候!即日起正式传荆州牧于次子刘琮!” 说完之后,刘表又大口喘了几下儿,便再也一动不动。 第1章 蔡瑁被耍了一道 蔡瑁写好了刘表的遗命之后,又反复看了几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便盖上了刘表的印绶。 “主公,主公?” 蔡瑁拿着绢帛,想让刘表过目一下。 然而一连叫了几遍之后,刘表都没什么反应。 开始时,蔡瑁还以为刘表由于身体孱弱,又昏睡了过去,但随后他便发现了异样。 刘表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就连呼吸也早已停止了。 蔡瑁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脚下一软,在地上差点儿没站住。 但他毕竟是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亲身经历了无数的刀光剑影、生离死别,早就练就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事。 虽然事发突然,但蔡瑁还是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都他妈给我滚出去!”蔡瑁对屋子里的侍卫们吼道。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等一下!今天的事,如果谁胆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小心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侍卫们出去之后,蔡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刘表的突然死亡,是蔡瑁始料不及的,更令他如梦方醒。 蔡瑁曾经在之前无数次设想过刘表的死,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刘表会是这种死法。 往好听了说,刘表是风烛残年、重病缠身,最后不治身亡。 往不好听了说,他是听了自己的一番话,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最后急火攻心、暴毙而死。 本想着刘琮继位之后,刘表再撑上一段时间,等荆州平稳归顺朝廷之后,再送他一路走好。 但刘表现在突然就这么走了,留下荆州一大堆烂摊子,刘琮一个小屁孩儿,能接管得了吗? 整个荆州能平稳过渡吗? 就算归顺了朝廷,又能如何? 刘琮无非又是一个刘协,任曹操随意摆布的傀儡。 而自己在曹操那里也没什么分量,说不定他还得派自己率领荆州军去攻打江东的孙权。 蔡瑁突然意识到,整个这部戏,无疑是自己那个好姐姐一手策划的。 说是让大家回去想辙,劝刘表传位给刘琮,但实际上就是想借大家之手,置刘表于死地。 自从那日蔡夫人召集大家密谋之后,一直到现在,无论是蔡夫人,还是刘琮、张允,都毫无动静,倒是自己先当了出头鸟,阴差阳错地把刘表送上了黄泉。 蔡瑁啊蔡瑁,没想到你半生戎马、阅人无数,竟然被一个妇道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但自己又能如何呢? 难道还能去找蔡夫人兴师问罪吗? 人家可没说让你把刘表气死,只是说让大家想办法去劝他,是你自己想了个欲擒故纵的馊主意,刺激了刘表,一不小心酿成大祸。 事到如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哑巴亏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吃到肚子里了! 当务之急,是眼下该如何行事。 蔡瑁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在头脑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当年的沙丘之变,秦王嬴政出巡途中在沙丘暴毙,他本打算立长子扶苏继位,却被赵高和李斯密谋,发动了一场政变,对于秦始皇的死秘不发丧,回到咸阳之后又另立幼子胡亥继位,并用矫诏处死了扶苏、蒙恬,后来又杀害了蒙毅将军。 秦二世胡亥继位之后,仅仅过了两年,李斯又被赵高陷害,腰斩于咸阳集市。 历史会不断地重演,历史会惊人的相似! 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似曾相识! 刘表就是当年的嬴政,刘琦就是当年的长公子扶苏,刘琮就是当年的秦二世胡亥,蔡夫人就是当年的赵高,刘备就是当年的蒙恬,自己就是当年的李斯! 刘表本打算立刘琦为嗣子,蔡夫人却想立刘琮为嗣子,便找自己密谋,而刘琦背后的靠山便是刘备。 现在刘表突然死了! 还是被自己给气死的! 如果刘表的死亡真相一旦传扬出去,世人会作何感想? 自己还不得遭人诟病、遗臭万年嘛! 更要命的是,刘备又岂是吃素的? 他肯定得亲自前来吊唁刘表啊,还很有可能替刘氏宗亲报仇雪恨啊! 还有那个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刘琦,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还不得直接带兵过来攻打襄阳! 蔡夫人呐蔡夫人,我的好姐姐,弟弟可真是小看你了! 你就为了个赵云,就不惜把自己的亲弟弟往火坑里推啊! 这回刘表一死,蔡夫人算是彻底如愿以偿了,立马就得对赵云投怀送抱。 而赵云是刘备的兄弟,刘备又是刘琦的靠山,蔡夫人很快就会跟刘琦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与他们一起来对付自己和刘琮。 虽然都是蔡家的人,但是自古女生外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蔡夫人如果嫁给了赵云,那她就得追随赵云、追随刘备、刘琦! 亲姐弟又能怎样? 亲兄弟又将如何? 扶苏和胡亥还是亲兄弟呢,那不也是照样斗得你死我活的嘛! 刘琦和刘琮还是亲兄弟呢,那不也是照样势同水火、不共戴天嘛! 历史上手足相残的例子,实在是俯拾即是、数不胜数。 大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怎么都好说。 一旦有了利益冲突,谁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 北有曹操来势汹汹、东有孙权虎视眈眈,荆州内部又有刘琦、刘备磨刀霍霍,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生死存亡! 蔡夫人一个半老徐娘,竟然还有心思在那犯花痴呢,真是没羞没臊、没心没肺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这回自己算是真正亲身体会到了! 蔡瑁想着想着,又坐了下去,拿起了桌子上自己刚刚写好的刘表遗命。 这个东西绝不能留! 人们早就对沙丘之变家喻户晓了,如果这时候把这个东西公之于众,难免不引起流言蜚语。 而且遗命又是自己写的,肯定会有人觉得这是自己伪造的,想改立自己的女婿刘琮继位。 想到这里,蔡瑁燃起一支蜡烛,索性将绢帛烧为灰烬。 不管怎么说,刘琮是自己的女婿,拥立他继位荆州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件事绝不能以这种方式解决。 事已至此,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蔡夫人不是拿我当傻子,想借刀杀人嘛!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才是刀、谁才是操刀之人! 我堂堂蔡瑁若是连个区区巾帼都摆楞不明白,那就枉为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 第2章 刘琮把球踢给了蔡夫人 自从刘表病入膏肓之后,蔡夫人便独自搬到了另一所府邸。 一来,她早就对刘表产生了嫌弃,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时不时地就哼哼唧唧的,着实令人讨厌。 二来,刘表身边也时刻需要大夫和侍女的照顾,蔡夫人既不懂医术,又不太会伺候人,正好退位让贤。 那日蔡夫人召集几个核心人物密谋了一番之后,一连数日过去了,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蔡夫人原本打算让蔡瑁、刘琮、张允等人分别想出合理的说辞,去一一说服刘表,然后再到她这里来汇报情况。 如果大家轮流对刘表狂轰滥炸一番下来,刘表还是不立刘琮,或者没被气死,最后再由她亲自出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四摔东西五喝药之类的泼妇招数。 但事态并没有按照蔡夫人的意愿去发展,每天都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蔡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生怕刘表真像蔡瑁说的那样,躺个十年八年的,就是不咽气儿。 于是,她便派手下出去挨个打探几个人的消息。 蔡瑁那边,说是曹操大军压境,荆州边境告急,他亲自去前线操练将士了。 刘琮那边,说是正在想办法,很快就会给蔡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允那边,说是最近身体不适,上吐下泻、头重脚轻,已经好几日都直不起腰下地走路了。 蔡夫人当然不是傻子,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下子大家都有事,一个人也指不上。 蔡瑁统领整个荆州军,此时又正好赶上曹操大军压境,人家说有公务在身,蔡夫人也奈何不了他。 张允本来就是个晚辈儿,这件事又跟他关系不大,人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蔡夫人也说不出什么。 要想办成此事,还得找刘琮,因为这件事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刘琮的前途和命运。 蔡夫人拿定主意之后,便立即派人把刘琮叫了过来。 刘琮手里大包小裹的,独自来到了蔡夫人的府上。 “娘,这几日可把孩儿想坏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今日我正想过来看您呢,结果您却跟孩儿想到一块儿去了,咱娘俩儿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刘琮满脸堆笑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东西放在了蔡夫人面前。 蔡夫人扫了一眼,刘琮拿来的并不是什么吃食,而是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想必也都是他四处搜集来的稀世珍宝。 “你来就来嘛,还拿什么东西啊!我堂堂州牧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差你这点儿破玩意嘛!” 蔡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下还是十分欢喜。 若不是怕在刘琮面前失了身份,她真恨不得马上就全部拆开,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好东西。 “娘,孩儿当然知道您什么都有,但这是孩儿的一点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刘琮一副十分孝顺的样子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又直奔主题道:“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刘琮就知道蔡夫人今日叫他过来,是为了质问他,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于是刘琮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娘,孩儿自从那日回去之后,可以说就是茶饭不思、彻夜不眠啊,无时无刻地不在琢磨着如何去说服我爹立我为嗣子!” 蔡夫人不置可否,等着刘琮继续说下去。 刘琮又眉飞色舞地道:“我第一招,想的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我去找我爹谈,如果最后他实在不答应,我就直接当他面儿喝药自杀!但是跟我手下的谋士们商量了一番之后,他们都觉得此法不妥。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不正好成全刘琦了嘛!于是我又想出了第二招,那就是在我爹面前长跪不起,一直跪到他答应为止。但是跟我手下的那帮谋士们商量了一番之后,他们还是觉得此法不妥。老爷子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时睡时醒的,我在那跪一会儿,他要是睡着了怎么办?听说他现在一睡着了可没准儿,有可能是一两个时辰,也有可能是几天几宿呢!这个下跪,对膝盖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如果真要是跪上几天几宿的话,以后我这腿就完了,非残疾不可!” 蔡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第三招呢?第三招是什么?为何最后也不妥?” 刘琮又接着道:“第三招嘛,便是无毒不丈夫!我爹一共就三个儿子,但是老三年纪太小。所以他的位子不是传给我,就是传给老大刘琦。如果刘琦死了,那我爹就只能把位子传给我了。以我的能力,带兵过去攻打江夏,按说应该完全不在话下,刘琦只有开城献降、引颈就戮的份。但是襄阳这边的部队,一直是由我老丈人掌控的,他最近又去前线视察工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蔡夫人听了刘琮的一番说辞,不由心下大吃一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刘琮小小年纪,看着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敢杀。 “你胡闹什么!就算蔡瑁在襄阳,他也绝不会把兵交给你,让你去攻打刘琦的。难道你还嫌荆州不够乱吗?如果这件事让你爹知道了,非宰了你不可!”蔡夫人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刘琮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事我也就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娘不是外人,所以我才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您!” 随后,屋子里沉寂下来,蔡夫人和刘琮都各怀心事,谁也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刘琮又道:“娘,前三招都不可行,于是孩儿又想出了第四招!跟手下的谋士们商量了之后,大家都一致认为,此法甚是可行!” 蔡夫人感到十分好奇,不由问道:“哦?你还有第四招?那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出来听听!” “娘,这个事是这样,如果我去劝我爹,不管用什么办法,效果都不会太好。您想啊,我让我爹立我当嗣子,那就相当于老汉卖瓜,自卖自夸啊!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应该是别人去夸他,您说对吗?而且我爹一旦把我拒绝了,日后可就再无转圜余地了。俗话说的好: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所以孩儿觉得,还是应该您在我爹跟前多吹吹枕边风,替孩儿美言几句,相信定能马到成功的!” 蔡夫人瞪了刘琮一眼,嗔怪道:“你个臭小子,交代你的任务,不但自己不去完成,还理直气壮地推到我身上来了!” 第3章 蔡夫人被吓了一大跳 刘琮看似油嘴滑舌、虚与委蛇,但他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俗话说的好:痒要自己抓、好要别人夸。 让刘琮去刘表那,劝说刘表立刘琮当嗣子,那么刘琮只能自吹自擂、自卖自夸。 这很可能会让刘表对刘琮的印象更差,从而适得其反。 事到如今,蔡瑁指望不上、刘琮指望不上,张允更指望不上,蔡夫人想圆自己的梦,也只能靠自己亲自出马了。 正是: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万事大吉。 这日一大早,蔡夫人精心打扮了一番,便独自来到了刘表的府上。 刚一走到门口,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蔡夫人作了几下呕,又大口喘了几下粗气,才勉强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来到屋中,那股难闻的气味儿更加强烈了。 蔡夫人并没多想,还以为是大夫给刘表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 屋子里除了刘表之外,再无别人,侍卫、大夫、婢女、家丁早已不知所踪。 蔡夫人感到有些诧异,款款来到了刘表跟前。 刘表正卧在榻上,整个身体都被厚厚的棉被所覆盖。 “老爷……老爷……” 蔡夫人用手捂着鼻子,试探着召唤了两声。 刘表并不答应,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蔡夫人等了片刻,又轻轻掀起了被子。 “啊!……”蔡夫人尖叫了一声,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又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 蔡夫人刚才所见到的一幕,简直让她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此时正值八月,天气十分炎热,刘表死了几天,尸体早已腐烂,明显地肿胀起来,上面呜呜泱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 若是之前没有心理准备,任谁见了这种场面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蔡夫人只是个柔弱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蔡夫人才缓过劲儿来,一骨碌从院子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刘表的府邸。 原来,自从那日刘表死了之后,蔡瑁便亲自去找了刘琮和张允,对他们耳提面命了一番,让他们这段时间谁也不准去找刘表。 理由很简单,刘表现在随时都可能咽气儿,如果谁再去刺激他,便很可能会成为杀人凶手。 本来刘琮和张允就不愿意去找刘表理论,这回又有了蔡瑁撑腰,就更不会听蔡夫人的话了。 但对于刘表的死,蔡瑁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所以刘琮、张允都不知道。 当时在场的侍卫、大夫、婢女、家丁,早就让蔡瑁给打发回老家了。 也就是说,刘表死后的这几天,他的府里除了一具死尸,再无一个活人。 屋子门窗紧闭,再加上天气炎热,也就形成了蔡夫人今天亲眼所见的惊心动魄一幕。 这一切当然都是蔡瑁设计的。 他知道自己被蔡夫人耍了一道,间接地害死了刘表。 为了洗脱嫌疑,也为了报仇雪耻,蔡瑁选择了将计就计。 蔡瑁笃定,如果所有人都不去找刘表,最后蔡夫人肯定坐不住,只能自己去找刘表。 而死了好几天的刘表,不把蔡夫人吓个半死才怪。 安排好了这一切,蔡瑁便赶往了南阳,说是巡视布防、训练将士,实际则是去曹操那里通风报信、邀功摆好。 蔡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委,目前的荆州,除了她自己手下的几个侍女是跟她一条心,剩下的所有人都不受她掌控。 蔡夫人跟蔡瑁比起来,一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一个是举足轻重、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蔡瑁想整蔡夫人,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蔡夫人回到自己府中,许久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刘表给她留下的最后印象,不可谓不刻骨铭心。 然而对于刘表的死,蔡夫人非但没有半点悲伤,反而还幸灾乐祸、欣喜若狂。 这一天终于来了,可算把这个老家伙给熬死了! 以后自己也就彻底解放了,可以卸下枷锁、冲破牢笼,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跟刘表总算夫妻一场,该低调还是得低调、该收敛还是得收敛,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该演的角色还是得演。 等把刘表那个死鬼风风光光地下葬了之后,再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去找龙龙! 拿定主意之后,蔡夫人又命人火速去找蔡瑁返回襄阳。 傍晚时分,蔡瑁顶盔掼甲、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蔡夫人的府上。 “二姐,什么事这么急啊?眼下曹操蠢蠢欲动,荆州前线告急,我这是忙里偷闲,才星夜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蔡瑁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刘表死了。”蔡夫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蔡瑁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道:“什么?主公他,他真的……不会,我才刚走了几天啊!” 蔡夫人冷哼一声道:“谁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今天去他府上了,尸体都腐烂了!” 蔡瑁在心中笑着道:“哈哈哈,好不好玩儿?刺不刺激?过不过瘾?这就是你耍我的下场!” “那主公立嗣了没有?”蔡瑁不露声色,又接着问道。 “我哪知道啊!我去的时候,估计他都死了好几天了,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那帮侍卫、大夫、婢女、家丁什么的,都死哪儿去了!”蔡夫人没好气儿地说道。 其实刘表的死亡疑点颇多,比如说他是怎么死的啊、他是哪天死的啊、他死的时候周围都有谁啊、他死的消息为什么迟迟没人来通报啊,等等等等。 但蔡夫人对这些毫无兴趣,所以更不会深究,她只盼着尽快将刘表下葬,自己好重获自由、重获新生。 “姐,那他可留下什么遗命了吗?”蔡瑁又问道。 蔡夫人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他都病成那样了,下地都不行,还哪能写字啊!” 蔡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临死之前,周围可还有别人吗?” 蔡夫人苦笑着道:“都说树倒猢狲散,这回我算是亲眼见到了。刘表死了之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那帮奴才早就跑没影儿了!” 蔡瑁沉吟起来,半晌过后,又道:“姐,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说主公临死之前口头对你传授的遗命,把荆州交给刘琮了!如果毫无交代,荆州之主依然悬而未决,那么刘琦那伙人还会有非分之想的,刘备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蔡夫人神气十足地道:“这还用你说!我去找刘表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传位给刘琮嘛!他死之前身边就我一个人,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4章 刘琮终于继位了 刘表的葬礼并没有大操大办,为了不引起荆州局势的动荡,蔡瑁和刘琮并没有通知江夏的刘琦和樊城的刘备,只是在襄阳内部简简单单地举行了一下。 葬礼上,对于刘表的生平只是蜻蜓点水、一笔带过,主要内容是蔡夫人当众宣布了刘表临终前的口头遗命,将荆州牧传给了次子刘琮。 人死如灯灭,没有人再纠结于刘表的真实意愿,都表示誓死追随少主刘琮。 刘琮初登大位,自然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打算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本事。 刘表下葬的第二日一大早,刘琮便召集襄阳所有有分量的人物来到州衙议事。 文臣方面,主要有蒯越、傅巽等人出席;武将方面,自然是以蔡瑁、张允为首。 刘琮环视了一下众人,紧了紧嗓子,义正辞严地道:“今日把众位爱卿找来,是想共同商议一下我们荆州该如何应对目前严峻的形势!” 看到刘琮刚一上位,就俨然一副太子登基的样子,下面的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刘琮又道:“大家都严肃一些哈,下面我就抛砖引玉,谈一谈我的看法!” 大家一听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 “目前,曹操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我们荆州地界,而且在南阳驻扎了数日,又进军了新野。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荆州是我们的地盘,岂是他曹操随便驻军的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前袁绍打曹操的时候,我就很不赞成我爹的看法,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结果怎么样,眼看着把曹操这个奸雄养大了!内句话怎么说来着?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如果我爹当年就跟袁绍来个南北夹击的话,曹操现在早就成了泉下亡灵、冢中枯骨了!我爹老了,没有拼劲儿和狠劲儿了,我不怪他。但我执掌荆州,绝不容许曹操再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刘琮自然也不例外。 他刚一即位,便想尽早建功立业,在荆州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然而黄口小儿就是黄口小儿,纨绔膏粱就是纨绔膏粱,刘琮刚一上台,便显出了自己稚嫩的本质。 为人主者,召集手下人商议大事,都是先让大家发言,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之后,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不露声色地自己拿主意。 哪有人主像刘琮这样,一上来就自己先摊牌了,而且还说什么要抛砖引玉。 主公率先发表完了自己的观点之后,还让其他人怎么说? 是顺着你说,还是反着你说? 顺着你说,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反着你说呢,你的威严又何在? 岂不是当面儿打你的脸,让你下不来台? 但刘琮目前还不涉及到威严的问题,在大家眼里,他只是个童言无忌的小娃娃。 阶下走出一个人来,拱手道:“少主公,微臣觉得此时我们万万不可与曹操为敌!” 此人名叫傅巽,曾在朝中做过大官,后来又被刘表所重用,是荆州谋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刘琮一听这话,清秀的面颊上突然泛起了一层红晕,问道:“哦?傅叔叔,您何出此言呐?” 傅巽苦口婆心地道:“少主公,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不管怎么说,曹操代表的也是大汉朝廷,而我们荆州只是朝廷辖下的一个州而已。如果我们跟曹操为敌,就是乱臣贼子、以下犯上,乃自取灭亡之道啊!曹操粮多地广、兵强马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我们荆州却是四战之地,再去对抗曹操,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啊!” 刘琮有些不服气地道:“我并不是说,非得咱们自己出兵去打曹操啊!现在曹操屯兵于新野,刘备不是在樊城呢嘛,他理应带兵前去御敌啊!” 傅巽苦笑着道:“少主公,您觉得刘备会跟曹操打吗?如果他要是肯打的话,早就有探马来报了!而曹操已经率领大军进入荆州数日了,至今都没有刘备的一点动静,由此可见他是绝不会出兵跟曹操正面交锋的!” “也许,也许他这段时间正在备战呢!等万事俱备了,他就会跟曹操决一死战!”刘琮依然不甘心地辩驳道。 傅巽点了点头,又道:“就算刘备最后肯出兵对抗曹操,其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被曹操所灭,一种是把曹操大军驱逐出荆州。如果刘备被曹操灭了,我们的形势就更严峻了,北方再无任何屏障,曹操会直接剑指襄阳。如果刘备赶走了曹操,他还会甘心当个区区新野县令吗?人家毕竟是大汉皇叔,而且收买人心的本事,恐怕就连先主公也不敢望其项背啊!由此可见,指望刘备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行的。” 刘琮听得哑口无言,在场的气氛也一时之间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蒯越又走上前来道:“世侄,以老臣对刘备的了解,他此时并没有研究如何抵御曹操,恐怕正在准备逃跑呢!可还记得当年曹操攻打徐州,刘备便抛弃妻子地跑到了袁绍那里?曹操攻打袁绍,刘备又跑到了咱们荆州!曹操率军南下进入南阳,刘备又来个弃新野走樊城。可见刘备对曹操一向都是畏惧的,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如今曹操继续进攻,来到了新野,毫无疑问,刘备肯定还会抱头鼠窜的。” 刘琮对刘备并不了解,对于蒯越所说的这些,他也只能装模作样地频频点头。 “蒯叔叔言之有理,看来这刘备,就是个逃跑将军呐,哈哈哈!”刘琮强颜欢笑地说道。 蒯越话锋一转,又问道:“少主公,那您觉得,您跟刘备相比,谁的水平更高、能力更强呢?” “这……” 刘琮的小脸儿再次泛起了红晕。 蒯越继续说道:“刘备虽然不是曹操的对手,但能跑也是本事啊!正如兵法所云: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丢人现眼又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蒯叔叔说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跑也算是本事!”刘琮顺着蒯越的话说道。 蒯越有接着道:“刘备除了能跑,还有个本事就是能哭!那眼泪说来就来,当今之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具有这种本事。这也是刘备收买人心的看家本领。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当世猛将,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备出生入死、不离不弃,也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刘琮这才意识到蒯越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道:“那我跟刘备相比,肯定不如他,姜还是老的辣!” 第5章 当老大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爽 刘琮话音刚落,蒯越竟然拍起了手,满意地道:“老臣很欣慰,主公果然没有看错,他老人家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刘琮听得有些哭笑不得,蒯越显然还是在拿刘表当主公,而他在蒯越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孩子。 蒯越又娓娓地道:“少主公,人贵在自知之明,贱在自不量力。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最后都输在了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客观的评价上面。远的不说,就说董卓,在西凉称霸一方,土皇帝当的好好的,偏偏要当什么相父,最后被王允和吕布设计所杀。吕布呢,给董卓当义子,原本也不错,却偏偏要勾搭董卓的小妾,最后落得个丧家之犬的下场,在白门楼殒命。袁绍四世三公、根红苗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坐拥并冀青幽四州,是北方的霸主,也是天下第一诸侯,偏偏要发动官渡之战,最后兵败如山倒,回到冀州后郁郁而终。袁术占据淮南富庶之地,手下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却偏偏要称帝,结果被天下各路诸侯群起而攻之,抱头鼠窜、弹尽粮绝,最后又吐血而死。由此可见,一个人平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原本平庸,却偏偏觉得自己绝非等闲之辈。” 刘琮听得连连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恕老臣直言,其实在今日前来议事之前,老臣心下还有几分隐忧!古人云:得国常于丧,失国常于丧。先主公刚刚入土,荆州的局势很可能会产生动荡。少主公年少气盛,刚一接管荆州,很可能会意气用事。但是方才听了少主公的一席话,老臣放心了,少主公已经长大了,是老臣多虑了!”蒯越煞有介事地感慨道。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刘琮,但刘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又把目光望向了蔡瑁,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蔡瑁的对于荆州的谋划是先扶刘琮上位,然后再投靠朝廷。 这样一来,既不用大动干戈,自己还能加官进爵。 但他之前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对刘琮和盘托出,只是跟他说了第一步,所以刘琮并不知道蔡瑁对曹操是什么态度。 蔡瑁走上前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道:“小婿啊,下面我就给你讲一下目前我们面临的处境。曹操亲率大军已经进驻了新野,刘备目前在樊城尚且按兵不动,估计正如傅巽所预测的那样,用不了多久,他就又得溜之大吉了!刘琦坐镇江夏,但他可不是黄祖。黄祖肯定是跟咱们一条心,而刘琦是时时刻刻盯着咱们,巴不得你早点儿死呢!刘备和刘琦向来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如果我们一旦与曹操开战,他俩就会坐收渔利,趁机窃取荆州。” 刘琮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蔡瑁也是主降派。 “岳丈大人,那江东不是还有孙权呢嘛,我们可以联合他一起来对抗曹操啊!”刘琮依然不甘心地道。 蔡瑁一脸鄙夷地道:“幼稚!看来你并清楚我们和江东的恩恩怨怨啊!也罢,小婿啊,下面我就给你好好讲一讲。当年袁术派孙坚前来攻打我荆州,黄祖在东部抵抗,最后设伏杀死了孙坚。孙策继位之后,便无时无刻不想着替父报仇。只可惜天意弄人,他还没找到复仇的机会,便在一次狩猎中被许贡门客刺伤,回去之后又不治身亡。随后江东由孙权掌管,他励精图治、夙夜匪懈,终于在今年击败了黄祖,并将其杀害。孙坚死了都快二十年了,孙权都没忘记报仇雪恨,足见其复仇之决心。” 刘琮不以为然地道:“那现在黄祖死了,他的仇也算报了啊!” 张允又站出来道:“贤弟呀,这黄祖是舅舅的手下,当年阻截孙坚,也是舅舅下的命令。如今黄祖和舅舅虽然都死了,但咱们刘家还在啊,孙权那小子肯定得把账算到咱们头上啊!这就好比什么呢,我找人打了你一顿,对于我和打你的那个人来说,你说你是更恨谁?” “小婿啊,这回听明白了吗?我们和江东不共戴天,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想要跟孙权结盟对抗曹操,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蔡瑁没好气儿地道。 这下刘琮算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本打算继位之后大显身手、大展宏图,跟曹操来一场气吞山河的大决战,从而扬名立万、名垂青史,没想到这头一天上任,就遭来了一群权臣的强烈反对。 更可气的是,自己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是主公。 有的人管自己叫“世侄”、有的人管自己叫“少主”、有的人管自己叫“小婿”、有的人管自己叫“贤弟”。 而自己还得叫他们“傅叔叔”、“蒯叔叔”、“岳丈大人”、“表哥”。 天下间哪有这么当主公的? 这是当主公呢,还是当孙子呢? 刘协就算是再窝囊,曹操见了他,也得叫“陛下”! 刘琮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那里耿耿于怀、闷闷不乐。 他一开始的野心和报复,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琮开始有些后悔了,当这个破主公当的有什么意思,整天还得看这帮老家伙的脸色,还不如原来那样,当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公子哥呢!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破主公接着当下去了。 想到这里,刘琮又有些羡慕远在江夏的刘琦了。 就在刘琮胡思乱想之际,傅巽又问道:“世侄,你在想什么呢?” 刘琮又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叹了口气道:“那各位爱卿的意思,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蒯越义正辞严地道:“当务之急,我们应该立刻向朝廷示好,以争取主动!” 刘琮苦笑着道:“不就是投降曹操嘛,那还不简单!” 蔡瑁又正色道:“当然没那么简单!当年官渡之战,曹操曾向我们求援,但先主公却一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后来刘备跑到了荆州,我们又收留了他,刘备可是曹操最恨的人。好在我跟曹操是总角之交,相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对荆州既往不咎的。不过我们也要拿出应有的诚意来!” 刘琮秀眉一皱,问道:“怎么个诚意?” “把荆州关防大印交给曹操,再用朝廷颁发的符节去迎接他!”蔡瑁开门见山地说道。 刘琮一脸厌倦地点了点头,说道:“也罢,就按岳丈大人的意思去办。” 第1章 曹操接见刘琮 为了显示荆州投靠朝廷的诚意,刘琮派人把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符节和关防大印都派人给曹操送了过去。 符节是大汉朝廷所颁发的,用他可以调动荆州地界上的任何一支部队。 关防大印则是进出关隘的必要印信,有了它,可以在荆州地界上随便走动,也可以给其他人颁发通关文牒。 对于刘琮的表现,曹操虽然算是比较满意,但却还是满腹狐疑。 刘表在荆州苦心经营了将近二十年,他的威望早已深入当地民心。 而对于曹操来讲,无论是当地的士族豪强,还是军队民众,都很陌生。 蔡瑁虽然跟曹操是发小,多年来又常有往来,但仅凭他一个人,并不足以让曹操完全放心。 为了稳妥起见,曹操又派人把刘琮叫到了新野,想摸摸他的底。 刘琮哪敢不从,一接到的曹操邀请,便立刻跟蔡瑁赶了过去。 为了彰显自己的军事实力,曹操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亲自接见了刘琮。 “在下参见丞相!”刘琮一见到曹操,便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 曹操对刘琮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还只是个弱冠少年,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曹操上前搀着刘琮,坐到了他的对面。 刘琮很不自然地坐在那里,也不敢多话,生怕自己在曹操面前说错了什么。 曹操又问道:“贤侄啊,你送来的符节和关防,老夫都收到了!你是,真的想归顺朝廷吗?” 刘琮连忙道:“当然!当然!我手里就这两样东西最值钱,现在可都交给丞相您了!”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据老夫所知,景升兄刚刚离世,你接替了他的位置,统领整个荆州。如今老夫带兵前来,难道你就不想施展一下自己的拳脚吗?” “这……” 刘琮一时语塞起来。 “贤侄,老夫跟景升兄是老朋友了,也拿你当自己的亲侄子一样看待,你有什么心里话但说无妨!”曹操在一旁鼓励道。 刘琮看了看曹操,实话实说地道:“不瞒丞相大人,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呢,是想跟你们曹军大战一场,一决雌雄的!我们荆州军也有十几万人马呢,水军也是天下闻名的。可我身边的那些人,没一个同意的,最后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投降了。” “不是投降,是归顺朝廷!”曹操咬文嚼字地纠正道。 刘琮苦笑着点了点头。 曹操又问道:“那你身边的人都有谁呀,他们为何不同意你跟我打呢?” 刘琮回忆了一下,一脸郁闷地道:“傅巽、蒯越、蔡瑁、张允,主要就他们几个。他们说刘备这么厉害、那么厉害的,又问我跟刘备比谁厉害。完了我说,我还不如刘备呢!他们就说,连刘备都见了你就跑,就更别说我了。” 面对此情此景,曹操不禁联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刘琮的年纪跟他们相仿,但在胆识和魄力方面,实在相去甚远。 如果换了曹丕,别人问他跟刘备相比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他嘴上肯定会说,他不如刘备,但心里肯定是不服,遇到具体事上,就能体现出来了。 如果换了曹彰,别人问他跟刘备相比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他肯定是一万个不服,会说,刘备跟别人打仗都是被别人追着跑,而我曹彰跟别人打仗都是追着别人跑,你说谁更厉害? 如果换了曹植,别人问他跟刘备相比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他得笑得前仰后合,再一喝点儿酒,就该吟诗作赋埋汰刘备了。 而你刘琮,虽然嘴上说是想跟我打,却一点儿自信都没有,这就叫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啊! 曹操虽然心下对刘琮十分鄙夷,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又问道:“贤侄,你刚刚继位,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啊?” 这下可问到刘琮的痛处了。 要说打算,刘琮本来是有的,就是带领荆州军把曹操打回去,让他再也不敢侵犯荆州。 但刘琮手下的文武大臣没一个支持自己的,刘琮也只好作罢。 至于其他的打算,刘琮实在想不出来了,只能过一天儿算一天儿、走一步儿看一步儿。 自从他上位头一次议事之后,便心灰意冷了。 就算有打算又能如何? 还不是得跟那帮老不死的商量! 他们不同意的话,自己就什么事都干不了。 “打算呐?就是先归顺朝廷呗,以后朝廷让干啥就干啥呗,不让干啥就不干啥呗!”刘琮敷衍了事地回答道。 曹操不再说话,捋髯暗忖起来。 刘琮这小子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他还是有野心的,只不过是目前他手下的那帮人不支持他。 但那帮人现在不支持他,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支持他,更不代表永远都不支持他。 毕竟蒯越、蔡瑁那帮人,并不是自己的心腹,只不过是暂时权衡自己的利益之后,才选择了投靠自己。 而且一个人的水平是可以提高的、能力是可以培养的、潜力是可以挖掘的、心性是可以磨炼的,毕竟刘琮现在还年轻,以后会有无限可能。 眼下荆州虽然是投降了,但整个荆州从上到下,却没一个是自己的人。 这样的话,以后就会存在很多变数。 他们今天可以为了自身利益投靠了自己,明天也可以为了自身利益去投靠别人。 所以荆州要动,要大刀阔斧地调整,荆州的部队要整编,刘琮也不能再放在荆州。 想到这里,曹操又正色道:“贤侄啊,不瞒你说,这里很快就会发生一场大战,旷日持久、经年累月的大战!你想参战吗?” 刘琮并不知道曹操意欲何为,十分好奇地问道:“哪里呀,是荆州吗?” 曹操点了点头道:“老夫此番带兵前来,其真正目的,就是要一举收复江东!” 刘琮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 “贤侄,你若是想施展一下自己的才华,带兵前去征讨孙权,老夫派你去打头阵。等拿下江东之后,老夫回去表奏天子,给你加官进爵!”曹操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琮连忙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不不,不用了。老孙家那几个玩仍都是畜生,我爹都拿他们没办法,我就更打不过他们了!” 曹操沉吟一下,又道:“既然如此,贤侄,那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避一避,免得这里狼烟一起,再伤及到你啊!” 刘琮一听这话,笑逐颜开地道:“丞相英明!” 曹操眼珠一转,说道:“这样,你先到青州去避一避,我表奏天子,先封你为青州刺史!” “那在下就谢过丞相大人了!”刘琮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 第2章 刘备决定攻打襄阳 连日来,刘备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并不是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客观情况就摆在那里。 曹操亲率大军进入了荆州,一连数日过去了,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不知他下一步到底是进是退、何去何从。 襄阳方面,刘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知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是痊愈了,还是进一步恶化了,亦或是已经撒手人寰了。 江夏方面,刘琦更是杳无音讯。 之前他说要跟刘备夹击襄阳,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的日子对刘备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让他长吁短叹、度日如年。 无奈之下,刘备只好派人去襄阳打探消息。 探子回来之后,带回的消息简直让刘备倒吸一口凉气——刘表已经去世了,刘琮继承了荆州牧,又投降了曹操,曹操已经继续南下,从宛城抵达了新野。 新野与樊城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百余里,以曹操虎豹骑的速度,用不了一天就能杀过来。 这日一大早起来,刘备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把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一起叫来商议对策。 “孔明啊,刘琮已经投降曹操了。曹操现在屯兵于新野,与我们近在咫尺啊!我们该如何是好,快想想办法!”刘备愁眉苦脸地哀求道。 “曹操来了?好啊!正好好久都没打仗了,我和云长、子龙早就手痒痒了,此番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我们这段时间训练兵马的效果啊!”张飞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道。 关羽又问道:“玄德,曹操此番带来了多少兵马?” 一说起曹操,关羽就想到了貂蝉,他很想在战场上生擒曹操,用他换回貂蝉。 所以对于眼前的局面,关羽也很想跟曹操大打一场。 刘备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不过估计肯定不在少数。” 赵云又道:“曹操在南阳屯兵数日,这回又来到了新野,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不拿下荆州誓不罢休啊!” “恐怕没那么简单,刘琮都已经投降了,曹操却还不撤兵,我看他是不拿下我的人头誓不罢休!”刘备胆战心惊地说道。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诸葛亮也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刘琮刚一即位就投降了曹操。 刘琮投降曹操,就意味着刘备没法再在荆州地界待下去了。 以前荆州是刘表的地盘,刘备跟刘表都是皇室宗亲、汉室后裔,刘表怎么说也会收留刘备。 但刘琮一投降,荆州就变成了曹操的地盘。 曹操和刘备是什么关系,大家谁都知道,曹操绝不会让自己一直追杀的仇敌平平安安地呆在自己的地盘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眼下又该去哪呢? 北边是曹操的地盘,肯定去不了。 西边刘璋占据天险,也轻易不会放刘备过去。 东边孙权与刘备素昧平生,根本没什么交情,也很难收留一个曹操的仇敌。 诸葛亮沉吟良久之后,建议道:“主公,刘琮虽然投降了曹操,但曹操目前还没真正占领荆州。而且刘表刚刚去世,刘琮就不战而降,荆州肯定会有很多人不赞成他的这种做法。不如我们来个破釜沉舟,直接去攻打襄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襄阳,然后再据城死守。曹操久攻不下,粮草补给消耗殆尽之后,只能打道回府。” “攻打襄阳?是啊,我们之前不就是这么设计的嘛,可刘琦那个废物干嘛呢?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迟迟没有动静呢?现在刘表都死了,刘琮也顺利继位了,又哪那么容易攻打襄阳啊?当初我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跟刘琦这个废物结为了盟友。”刘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诸葛亮笑着宽慰道:“刘琦既然是废物,就算他出兵了,也帮不上咱们什么忙,没准儿还会拖咱们后腿呢!我们也不用等他了,直取襄阳便是。” “也行,也行啊!我早就瞅蔡瑁那厮不顺眼了,这回正好跟他打一架,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张飞一听要攻打襄阳,依然兴奋的不得了。 “可襄阳是荆州的州衙,少说也得屯兵十万八万的,我们这点儿人马,有胜算吗?”刘备战战兢兢地问道。 诸葛亮胸有成竹地道:“荆州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主要以水军为主。而我们此番前去攻打襄阳,打的是陆战。云长、翼德、子龙,这都是当世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蔡瑁、张允之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关羽又道:“这些年来,各路诸侯连年征战,而荆州却是一片乐土,蔡瑁他们久疏战阵,至少得有十年没打过大仗了!” “是啊,十年没打过仗了,一直在保存实力啊!”刘备不由感慨道。 诸葛亮反驳道:“主公,此言差矣!一支部队并不怕打仗,就怕无仗可打。经常打仗,会在战争中积累很多宝贵的经验,也会让将士们越战越勇。而一旦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部队就会兵骄将殆。” “主公,只要蔡瑁肯迎战,我去打头阵,到时非把他生擒活捉不可!”赵云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刘备笑着道:“子龙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蔡瑁,就算是荆州那几个将领一起上,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对手。主要是蔡瑁他敢不敢出战,如果他坚守不出的话,我们恐怕就只能攻城了。” 诸葛亮又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我们先去叫阵,如果蔡瑁不肯出战的话,我再设计诱他出城。” 刘备还是不想去攻打襄阳,又问道:“孔明,除此之外,我们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诸葛亮又滔滔不绝地道:“《易经》有云:左次无咎,未失常也!面对强敌前来进攻,逃跑是最常用的办法。我们可以往江夏刘琦那里跑,也可以往西川刘璋那里跑,还可以往江东孙权那里跑,但跑过去之后呢?命运还是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曹操很可能会继续穷追不舍。而刘璋、孙权会不会接纳我们,接纳了之后,会不会再把我们献给曹操,这些都是未知之数。由此可见,要想掌握主动,不能总是寄人篱下,还得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啊!”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无奈地道:“也罢!事到如今,樊城是肯定不能再待了,也只能尝试一下攻打襄阳了!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回去收拾行李、整顿兵马,我们即刻就全军开往襄阳!” 第3章 刘备急中生智 大军来到襄阳城下,刘备傻眼了,诸葛亮也傻眼了。 襄阳并非樊城,更非新野,毕竟是荆州的腹地,不但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外还有一条很宽的护城河。 如果没有数倍于守军的兵力,没有攻城车、投石车、云梯、火箭等攻城利器,根本不可能攻的下来。 而此时的刘备,兵力远远不及襄阳城中的守军,由于大军匆忙开拔,攻城利器更是全无,想要攻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引蔡瑁出城似乎也不太可能,眼下的形势,他们摆出了一副坚壁清野的样子,显然是要据城死守。 诸葛亮这时也没了主意,呆呆地望着城楼,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 刘备硬着头皮,鞭鞭打马来到了城下,喊道:“贤侄,我是皇叔啊,快快打开城门!” 不大一会儿,刘琮和蔡瑁站在了城楼之上。 这些年来,刘备一直都是跟刘琦一伙,摆明了与刘琮作对,并且在刘表面前,刘备也曾多次诋毁刘琮,如今却突然以叔侄的关系上来套近乎,实在有些滑稽。 刘琮根本不吃刘备这套,冷哼一声,问道:“刘备,你来干什么?” “贤侄,我是来给景升兄吊唁的!”刘备在城下回答道。 “大耳贼,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我蔡瑁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吊唁,会把几万兵马全都带来的!”蔡瑁在城楼上喊道。 刘备被说得实在无言以对。 哪有带着这么多兵马前来吊唁的? 就算刘琮和蔡瑁再傻,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几万兵马全部放入城中。 “大耳贼,你不是想进城吊唁吗?可以!你带着几个随从进来就行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否则的话,格杀勿论!”蔡瑁语气十分强硬地喊道。 刘备根本不可能按照蔡瑁所说的去做。 带着几个随从进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刘琮已经投靠曹操了,进去之后,他非把刘备绑了,给曹操送去不可。 一时之间,刘备也没了主意,向旁边的诸葛亮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此时强攻襄阳城是绝无胜算的,打造攻城利器需要时间,诱敌出城迎战,更需要谋划。 如果大军在襄阳城外驻扎下来,更会引起蔡瑁的怀疑,他很可能去通报曹操。 如果曹操大军连夜奔袭过来,蔡瑁再率领荆州军出城迎战,后果可想而知。 刘备看诸葛亮一言不发,知道他此时也是无计可施了,又抬头向城楼上望了望。 突然之间,刘备心生一计。 “贤侄啊,我还有别的事,就先不进城了,改日再来给景升兄吊唁。临走之前,我得嘱咐你和荆州的百姓们几句。你实在不该投降曹贼啊,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你不了解曹操,我跟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你和荆州百姓的。初平四年,曹操拿下徐州,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城!兴平二年,曹操拿下雍城,又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城!建安三年,曹操拿下彭城,又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城!建安九年,曹操拿下邺城,又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城!建安十二年,曹操拿下柳城,又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城!当然了,曹操还有很多次屠城,我实在记不清了!所谓屠城,就是将城中男女老少斩尽杀绝!曹操就是个嗜杀成性、嗜血如命的大魔头啊!荆州的父老乡亲们,都赶紧逃难去,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啊!” 虽然刘备故意诋毁曹操,但他所说的却全部都是事实。 刘琮听了之后,心下也有些骇然。 “岳丈大人,这刘备说的可都是真的吗?”刘琮不禁问道。 蔡瑁并不作答,又朝着城下的刘备喊道:“大耳贼,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曹操是当今大汉丞相,岂会像你说的那样视人命如草芥?你所谓的屠城,不过是当年的那些十恶不赦的反贼,曹操将他们明正典刑而已!” 刘备声泪俱下地道:“蔡将军,荆州百姓都大祸临头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冥顽不灵啊!景升兄,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苦心经营多年的荆州,不日就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我刘玄德无法挽狂澜于既倒、解黎民于倒悬,实在对不起你的在天之灵啊! 蔡瑁在城楼上气得直跺脚,却拿刘备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便在这时,襄阳城的大门一下子放了下来,呜呜泱泱的官民从里面跑了出来。 “曹操要来了,大家快跑啊!” “再不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玄德公,我等愿追随于你!” “刘皇叔,带我们一起走!”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刘备自己也没有想到,突发奇想地临场发挥了一下,竟然会收到如此奇效。 蔡瑁虽然是荆州军的第一号人物,此时却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只能心下暗自叫苦。 刘琮被刘备说的,也想跟着一起跑,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诸葛亮心下对刘备十分敬佩,没想到他在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刻,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跟错人。 这么多的荆州官民前来投奔刘备,比攻下一座襄阳城的效果还要好上很多。 刘备不费一兵一卒,就收编了这么多人,敌我双方的实力可以说是彼消此长。 这些人当中有很多年轻壮丁,他们完全可以收编到部队之中。 而那些老弱妇孺,虽然不能填充到部队,却可以作为掩护之用。 就算你曹操带着大军追来了,这些人他是杀,还是不杀? 杀了的话,曹操屠城的恶名就会继续坐实。 不杀的话,他们就会掩护刘备的军队安全撤退。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带上他们的话,我们的行军速度会大打折扣啊!” 张飞在一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刘备会心一笑道:“飞弟无需多虑,哥哥自有妙用!” 襄阳城的人逃离得差不多了之后,刘备命手下清点了一下人数,竟然有十余万之众。 刘备又让关羽、张飞、赵云将这些人都安置在了自己的部队之中。 “贤侄,看到了吗,大家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曹操逢城必屠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之后,刘备鞭鞭打马,神气十足地带着所有人马,缓缓离开了襄阳城。 第4章 鲁肃来到了荆州 江夏的一家小酒舍,两名醉汉正在开怀畅饮。 其中一人说道:“哎?最近你发现了没有,咱们这的人可是明显见多啊!” 其中另一人说道:“当然发现了,他们都是从襄阳逃难过来的!” 其中一人又问道:“这襄阳城不是咱们荆州的州衙嘛,那里是最富庶的地方啊!按说人们往那去还没有门路呢,怎么还要往出跑呢?” 其中另一人说道:“你还不知道呢?现在襄阳城已经待不了了,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其中一人又问道:“哦,到底怎么回事啊?” 其中另一人说道:“曹操亲自带着几十万大军过来了,刘表死了之后,刘琮就投降了。但那曹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每拿下一座城池,都会大开杀戒、鸡犬不留!前段日子,十几万人都跟着刘备跑了,还有很多人也是各奔东西,眼下襄阳城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其中一人说道:“跟着刘备跑了?听说刘备是在樊城,曹操屯兵于新野,跑去刘备那里,岂不是离曹操更近了吗?” 其中另一人说道:“哎呀,刘备早就从樊城逃出来了,据说是要带着整个大军去江陵呢!那里粮食充沛、武器充足,完全可以抵御曹操的!” 其中一人又说道:“要说刘琮这小子,也真够窝囊的!他爹还尸骨未寒呢,他就把他爹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交了出去。刘表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荆州交给了刘琮!” 其中另一人说道:“可不是嘛!听说刘琮投降了曹操之后,曹操也不让他在荆州待了,要把他弄到青州去,当什么狗屁青州刺史!” 其中一人感慨道:“唉,真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呐!这大汉王朝不知会乱到什么时候,倒霉的一直都是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 其中另一人端起酒碗道:“这酒啊,是喝一顿少一顿了!这日子啊,是过一天少一天啊!不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是一天!来,干!” 二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酒舍的另一个角落,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将这一切悉数收入耳中。 此人正是江东孙权的心腹重臣鲁肃。 他此番来荆州,原本是受孙权之命,前来给刘表吊唁的,顺便再打探一下荆州目前的情况,没想到刚一到江夏,就听到了这么多变故。 鲁肃不露声色,一边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一边在心中谋划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无风不起浪,既然平民百姓都在议论荆州的局势,看来刘琮真的已经投降了曹操。 长久以来,荆州的反曹派只有黄祖一人,而黄祖一死,以蔡瑁、蒯越为首的亲曹派就完全占据了绝对优势。 之前还有刘表苦苦支撑,这回刘表死了,恐怕荆州军政各界全都倒向了曹操。 刘琮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他如何行事,还得听蔡瑁、蒯越的。 如此一来,刘琮这么快就投降曹操,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曹操得到了荆州之后,并没有班师还朝,而是率兵继续南下,说明他并不只满足于得到荆州,而是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整个江东。 到时孙权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像刘琮那样不战而降,另一种便是率领江东子弟奋力抵抗。 如果从敌我军事实力上来分析,孙权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曹操身经百战、老谋深算,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林,兵力也是江东的数倍之多。 兵法有云:小敌之坚,大敌之擒。 面对实力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投降也许是最好的出路,既可以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又能够保住江东将士们的性命。 以孙权的性格,他也很有可能会选择投降。 但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投降之后,曹操会如何安置孙权,以及他手下的这些文臣武将。 从刘琮身上,似乎就可以找到答案。 曹操肯定会把整个荆州军政各界来个大换血,全部换上自己的人,再把原有的人分散开来,分配到各个州郡。 刘琮被曹操调往青州,还被分封了青州刺史,这件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鲁子敬。 真正的青州刺史是孙观。 孙观何许人也? 那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泰山寇,和臧霸一起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 被曹操收编之后,孙观又东征西讨地立下了汗马功劳,曹操怎么会因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儿,而把孙观撤了呢,绝无可能! 由此可见,曹操封刘琮为青州刺史是假,把他骗走架空才是真。 那么如果孙权投降的话,曹操很有可能会如法炮制,也给孙权封个虚无缥缈的头衔,把他从江东调走。 蓦然回首,自己投身孙家业已十载有余,无论是当年的孙策,还是现在的孙权,都待自己不薄,视自己如心腹。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纵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孙权眼看着就大祸临头了,自己又岂能袖手旁观,必须要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事到如今,刘琮投降了曹操,再去襄阳给刘表吊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正所谓:夫人死百将临门,将军死一卒不至。 吊丧只不过是给活人看的,刘琮、蔡瑁那帮人已经成了曹操的走狗,再去讨好他们又有何用? 当务之急,是该考虑如何对抗曹操。 孙权虽然不是曹操的对手,但如果与刘备联合起来,胜算就多了几分。 刘备虽然这些年一直被曹操追得到处跑,但他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将,若是东吴再借给他们一些兵马,起码可以跟曹操大军抗衡一阵子。 江东有长江天险,再加上主场作战,如果跟曹操打持久战的话,他肯定耗不起。 对,现在去找刘备,跟他好好谈谈孙刘联合抗曹之事! 虽然孙权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处境,但形势严峻、时不我待,实在来不及再回去跟他细说了,只能来个先斩后奏,相信日后孙权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鲁肃拿定主意之后,付了酒菜钱,匆匆拿上行李夺门而出。 第5章 曹操在当阳停了下来 话说刘备跑的还真及时,他前脚刚离开樊城,曹操后脚便带着大军直扑了过来。 曹操一看又扑了个空,决定来个一鼓作气,也不在樊城歇脚了,继续南下,直奔江陵而去。 刘备带着十数万百姓行军,速度自然是十分缓慢,曹操的虎豹骑风驰电掣,在当阳便追上了刘备。 曹操本以为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然而一举目观瞧,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儿。 这刘备的人马根本见不着当兵的,全是一群老弱病残的平民百姓。 原来,刘备把襄阳逃离的十数万百姓安置在各个部队之后,又让所有士兵脱去军服,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又把兵器都藏了起来。 所以刘备这伙人,看上去俨然是逃难的百姓。 面对此情此景,曹操直感到左右为难。 虽然是追上了刘备,但这仗可怎么打? 如果厮杀,人家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到时又得惹来天下人的唾骂。 如果就这么把他们放走,又白追了这么远,实在是心有不甘。 曹操苦思良久之后,还是下了决心——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管他到底是百姓,还是士兵呢,格杀勿论,为将者绝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 曹操一声令下,手下的将士们便冲了出去。 霎时之间,杀声四起、血光四溅,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刘备早有防备,带着诸葛亮很快便逃出了曹军的包围圈,又派张飞断后,据守在当阳桥,阻碍曹操的追击。 曹操坐在车辇上,仔细观望着战场上的形势。 忽然之间,别具一格的一幕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个面如冠玉的儒将,手持一杆银枪前冲后突、左挑右刺,并不逃跑,而是直奔一对妇孺而去。 “此乃何人?”曹操对旁边的程昱问道。 “回禀丞相,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人,曾经是公孙瓒的部下,后来又投靠了刘备。”程昱要言不烦地介绍道。 曹操捋髯点了点头,说道:“嗯,此人武艺不错,只恨不能为老夫所用啊!那对妇孺又是何人,赵云为何要舍命相救?” 贾诩又道:“如此重要的人物,老朽斗胆猜测,应该是刘备的家人。” “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曹操不由感慨道。 荀攸又问道:“主公,刘备有句名言,不知您是否听过?” 曹操饶有兴致地道:“哦?一个织席贩履之辈,竟然也有名言?怎么说的?”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荀攸脱口而出道。 曹操玩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说道:“嗯,有道理,有道理啊!天下的女人有的是,但关羽、张飞这样的当世名将,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啊!所以每次一打仗,刘备就先带着关羽、张飞逃跑,他的老婆也多次被人俘虏。毫无疑问,穿过刘备衣服的人一定会很多啊!” 周围的几个人一听这话,都不禁笑了起来。 曹操又指着远处道:“那个女人手里的小娃娃,想必就是刘备的儿子了。” 大家都纷纷点头赞同曹操的猜测。 曹操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年宛城之战,张绣突然发动叛乱,大将典韦和自己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都死在了那里。 当时的细节,也许没几个人知道。 曹昂本来是可以逃跑的,自己的绝影中了毒,曹昂便把宝马让给了自己,自己丢下儿子逃出生天了,而儿子却死在了宛城。 无独有偶,当年刘邦被项羽追杀,他为了让自己乘坐的马车跑得再快些,竟然把自己的儿子从马车上踹了下去。 当时马车可是在飞驰的状态之下,刘邦的儿子就算不被项羽抓到,也很可能被摔死。 也许,自古成大事者,都要有这种大义灭亲、舍卒保车的魄力。 老婆没了可以再找,儿子没了也可以再生,但自己如果没了,那可就一切全都没了。 如此看来,这刘备也真是个英雄,不愧是刘邦的后人,颇有高祖遗风啊! “文和,眼前的这一幕熟不熟悉?”曹操又对贾诩问道。 曹操一想到宛城之战,长子曹昂丧命,便对贾诩有些耿耿于怀。 当时张绣突然发动叛乱,八成是他这个老狐狸一手策划的。 贾诩当然知道曹操所指何事,故意转移话题道:“主公,老臣这里倒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曹操好奇地道。 “这刘备既然扔下老婆孩子自己逃命,说明这对妇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所以我们杀了他们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拿他们来做做文章!”贾诩一脸神秘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示意贾诩继续说下去。 贾诩又接着道:“我们不如让赵云把他们救出去。一来,这对妇孺回到刘备那里,肯定会对刘备十分憎恶的。二来,刘备军中其他将士见了他们,也会颇有微词的。刘备不是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嘛,这回就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不管。” 曹操狡黠一笑道:“嗯,此法可行!来人呐,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伤害赵云和那对妇孺半根汗毛!” 军令一下,曹军的将士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伤害敌方半根汗毛的话,那就只能端着兵器在那摆摆样子,眼睁睁地放人家逃跑。 眨眼之间,赵云便带着那对妇孺冲出了曹军的包围圈。 曹操又率军继续追杀,不多时便来到了当阳桥头。 但见一名大将横矛立马,独自一人守在桥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飞张翼德。 “曹操,好久不见呐!” 张飞见了曹操,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曹操手搭凉棚,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心下狐疑起来。 刘备手下三员大将,分别是关羽、张飞、赵云。 赵云已经见过了,把那对妇孺于乱军之中营救了出去。 张飞此时在当阳桥阻击我军追击。 就剩个关羽,一直都没有露面。 从表面上看,张飞就带了一小队人马,如果我们大军掩杀过去,很容易就会将其歼灭。 但河对岸很可能设有伏兵,关羽带领大队人马埋伏在那里。 刘备这是诱敌深入之计啊! 此等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老夫的法眼! “翼德老弟,别来无恙啊!”曹操微笑着问道。 “哈哈哈,无恙无恙,绝对无恙!” 说完之后,张飞又操着大嗓门虚张声势地挑衅道:“尔等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话音一落,曹军之中有几个将军拿着兵器已经跃跃欲试。 曹操摆了摆手,几个将军又退了下去。 曹操又对张飞说道:“翼德老弟,回去告诉刘备,跑了这么远,我们也累了。好事多磨,老夫改日再取他项上人头!” 第1章 鲁肃刘备当阳密议 当年刘备从冀州来到了荆州,他便很快意识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 以前刘备在徐州、豫州、冀州,将士们都是步兵或骑兵,也就是说打的都是陆战。 但南方则完全不同,这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河流,还有长江天险,所以无论荆州军还是东吴军,都很重视水战。 正所谓:北人骑马,南人驶舟。 从这一点来看,袁绍也好,曹操也罢,想要一统天下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们手下都没有水军。 于是,刘备便让张飞、赵云掌管自己手下的陆军,又让关羽迅速打造了一支自己的水军。 关羽毕竟是一代名将,很快便给刘备打造了一支像模像样的水军出来。 虽然这支水军没跟蔡瑁、周瑜的部队交战过,但起码在水面上对付曹军是绰绰有余的。 刘备率领全军从樊城来到襄阳,也是兵分两路。 一路是由他和诸葛亮、张飞、赵云率领的陆军,另一路便是由关羽率领的水军。 他们相约在江陵会合。 但曹操却并不知道刘备的这一安排,探马只打探到了刘备全军从樊城逃往江陵,于是便一路追了过来。 由于曹操始终没有见到关羽的身影,便以为张飞在当阳桥上是想诱敌深入,实际上桥对岸早就设下了埋伏。 如果当时曹操命整个大军冲杀过去,或者派出一队人马先上去探探路的话,恐怕张飞早就命丧黄泉了。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刘备在当阳侥幸地暂时甩开了曹军。 刘备正准备继续向南赶路,突然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东的鲁肃。 鲁肃在夏口听说刘备大军已经奔赴江陵,便快马加鞭地星夜赶到了那里。 四处打听之后,确定刘备还尚未抵达,鲁肃便又沿途迎了过来,一直到了当阳,才见到了浩浩荡荡的刘备大军。 荆州虽然与扬州接壤,但由于孙权与黄祖连年交战,彼此之间并不友好,刘备从来没涉足过江东,也从未见过鲁肃,更不知道他在江东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但刘备有个特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 无论一个人出身如何贫贱、地位如何卑微,刘备都会很有礼貌地与之相处。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刘备无论走到哪里,都深受当地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鲁肃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之后,刘备连忙拱手道:“久闻子敬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鲁肃也不跟刘备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敢问刘皇叔这是要带着大军前往哪里啊?” 刘备也不隐瞒,开诚布公地道:“不瞒子敬先生,我们是打算去江陵。” 鲁肃有些莫名其妙,又问道:“哦?皇叔为何要去那里?” 刘备解释道:“曹操已经亲自率大军追了过来,此时也在当阳。所以我们必须得赶紧找个立足之地,然后再据城死守。都说江陵武器充足、粮食充沛,离这里又不远,我们便选择了去那里。” 鲁肃摇了摇头道:“皇叔有所不知啊!江陵虽然是荆州重镇,但那里却有张允把守。刘琮已经投靠了曹操,蔡瑁是亲曹派,张允是蔡瑁的心腹,他又岂会放你们这么多人进城呢?” 刘备一听这话,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片刻之后,刘备又道:“如果实在无法进城的话,那就在那里跟关羽会合,然后我们一起去苍梧。苍梧太守吴巨是我的生死至交,他肯定会接纳我们的。” 鲁肃一听这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鲁肃又道:“吴巨?恐怕连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子敬先生何出此言呐?”刘备有些不解地问道。 “苍梧乃是交州的一个郡。多年以来,关于交州的归属问题,一直都存有争议。刘表认为那里是他的地盘,而我家主公孙权却认为那里是我们的地盘。吴巨便是刘表任命的苍梧太守。刘表死后,我家主公准备派步骘去担任交州刺史。步骘到了交州之后,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吴巨啊!以前吴巨有刘表撑腰,在交州还算个人物,但如今物是人非了,他的后台死了!”鲁肃解释道。 “那不是还有刘琮呢吗?”刘备又问道。 鲁肃哑然失笑道:“皇叔难道还没听说嘛,刘琮已经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了,很快就会离开荆州,还哪有功夫去照顾吴巨呀!” 刘备难以置信地道:“青州刺史?青州刺史不是孙观吗,怎么又变成刘琮了,那荆州谁来管辖?” “青州刺史当然是孙观,刘琮跟孙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孺子。曹操这么安排,其实就是在糊弄小屁孩儿呢!荆州肯定得换上曹操自己的心腹来管理啊,至于具体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点了点头。 鲁肃又接着道:“皇叔,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家主公奈何不了吴巨,你去了吴巨那里,他也会接纳你。可之后的事你想过没有?曹操都追你追到这个份上了,他会轻易就退兵吗?苍梧地处荆州和交州交界,离这里也不远,到时他肯定还会带兵过去打你的。” 刘备不再作声,坐在那里兀自沉吟起来。 眼下当阳兵荒马乱,自己也是落魄不堪,鲁肃这风尘仆仆地跑到当阳来,到底意欲何为呢? 莫非是孙权派他来的? 那么孙权派鲁肃前来与自己会面,又到底所为何事呢? 曹操已经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荆州,现在摆明了是想把自己的部队消灭。 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就轮到江东了。 以孙权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曹操抗衡,他只有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方有可能自保。 想到这里,刘备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原来鲁肃前来与自己会面,是想求我们跟他们东吴联合抗曹! 这不是想吃冰老天爷就给下雹子嘛! 正愁没地方逃呢,孙权就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 刘备不动声色地道:“子敬,那依你之意,我当何去何从啊?” “皇叔不要去江陵了,直接向东奔夏口,然后再渡江,在樊口驻扎下来。樊口是我们江东的地盘,谅他曹操也不敢轻易造次!”鲁肃建议道。 “也罢!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识人教,武艺高。既然子敬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直接奔夏口!”刘备快人快语地道。 第2章 刘备把张飞劝了下来 听了鲁肃的一席话之后,刘备大军改变了原来的逃跑计划,打算去东吴投奔孙权。 风声鹤唳、十万火急,刘备不敢怠慢,拿定主意之后,便下令全军继续赶路。 刘备和鲁肃一人一躸,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诸葛亮、张飞、赵云紧随其后,带着十几万的庞大队伍,掉头向东直奔夏口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的刘备,不禁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 转眼之间,自己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人了。 回想自己走过的这大半辈子,可谓一无是处、一事无成,只是在蹉跎岁月、虚度人生。 遥想当年,自己先是从公孙瓒那里跑了出来,投奔了陶谦。 随后陶谦去世,自己又阴差阳错地屈身于吕布麾下。 曹操杀了吕布,把自己带回许昌,没过多久,自己又从那里跑了出来,去了徐州。 曹操前去攻打徐州,自己又从徐州跑到了袁绍的冀州。 谁成想袁绍只是徒有虚名,真正了解之后,发现他还不如曹操呢,于是自己又从袁绍的冀州跑到了刘表的荆州。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刘表又死了,荆州变成曹操的了,自己也没法在荆州待着了。 曹操对自己恨之入骨,自然是穷追不舍,又带兵从新野一路追到了当阳。 现在逼得自己走投无路,又打算去江东投奔孙权。 这大汉的江山,自己都快逛的差不多了,就差西部的益州和雍凉一带没去过了,真是可悲可叹、可恨可怜呐! 这次投奔孙权之后,就算与他联手能够抵御住曹操的进攻,但接下来呢? 孙权会重用自己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东吴是人家的地盘,孙权只不过是为了抵御曹操,暂时利用自己一下。 等到战事结束,孙权恐怕又得像当年刘表那样,把自己安排在边境,充当抵御曹操的第一道防线。 这种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任人摆布的日子,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难道我刘备就是这个命了吗? 刘备想着想着,不禁黯然神伤。 便在这时,身后的张飞问道:“军师,我们真的不去江陵了?” 一旁的诸葛亮云淡风轻地道:“人家孙权都派人前来请我们了,再不过去不是不识抬举嘛!当时我们计划去江陵,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权宜之计,那里虽然粮草充足、武器充沛,但毕竟是刘琮的地盘。我们去襄阳的时候,已经打草惊蛇了,估计蔡瑁早就派人前去给江陵下达了命令,不允许我们进城。” 赵云又道:“翼德大可放心,江东孙权的实力远在刘琮之上,我们去他那里避一避,远比去江陵好得多。”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羽哥怎么办?我们可是跟他约定在江陵会合啊!”张飞忧心忡忡地问道。 刘备听闻此言,不由心下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关羽给忘了。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难道还先去江陵,跟关羽汇合了之后,再去夏口吗? 如果那样的话,不但会大费周折,还很有可能会遭遇曹操的追杀。 一想到曹操,刘备连忙吩咐手下的哨骑前去打探,看曹操的大军追没追过来。 过不多时,哨骑回来禀报,说身后十几里都没见到一个曹军。 刘备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继续琢磨起来。 如此看来,曹操很可能是听说自己要去江陵,直接从当阳率军南下了。 那么这样的话,无疑把关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关羽走水路抵达江陵之后,很可能直接遭遇曹操大军。 就算自己再去江陵的话,也救不出关羽啊!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羽哥,这次我也爱莫能助了,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张飞也听到了哨骑的探报,鞭鞭打马走上前来,心急火燎地对刘备说道:“大哥,这曹操没追过来,看来是直扑江陵去了!” 刘备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张飞又义无反顾地道:“我带着手下的弟兄,这就赶往江陵!” 刘备一听这话可急了,本来自己手下就没多少兵马,如果张飞再带着一伙人走了,自己到孙权那里还哪有分量? 刘备赶紧上前挡住了张飞的去路,明知故问地道:“飞弟,你去江陵做什么?” “我去接应羽哥呀!他就那么点儿水军,遇着曹操岂不是死定了嘛!”张飞快人快语地道。 “飞弟稍安勿躁,你先听我说!” 刘备翻身下马,把张飞也从马上拉了下来。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刘备又苦口婆心地道:“飞弟,你大可放心,羽哥不会有事的。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徐州吗?曹操亲率大军来袭,我们从小沛跑了出来,羽哥在下邳被曹操生擒。但曹操非但没有杀害羽哥,反而还给他高官厚禄,将他封为了汉寿亭侯。羽哥还替曹操解了白马之围,单人独骑于万军之中斩下颜良首级。” 张飞对白马之围再熟悉不过,当年若是没有他的暗中帮助,把颜良手里的兵器骗了过来,关羽又岂能那么容易就单枪匹马地斩杀了颜良?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张飞连连点头道。 刘备又接着道:“这说明了什么?曹操和羽哥的关系不错,羽哥也对曹操有恩,所以曹操是绝对不会杀害羽哥的!”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刘备看张飞有些动摇了,继续趁热打铁道:“飞弟,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许昌的时候吗?曹操接二连三地向羽哥示好,想把他招致麾下。曹操是爱才之人,他讨好羽哥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杀了他呢?” 张飞不以为然地道:“大哥,可那都是当年的事,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了呀!曹操那厮就算不杀羽哥,也很有可能把他生擒了,用他做人质来要挟咱们呀!” 刘备眼珠一转,又据理力争道:“咱们在长坂坡遇到了曹军,你也看到了,他们虽然兵多将广,但却全部都是陆军。而羽哥是带着水军赶往江陵。就算他们能相遇,也是一伙儿在岸上,一伙儿在水上。羽哥一看到岸上有曹军,肯定不会下船的。曹操就算本事再大,也没办法把陆军派到水中去厮杀,只能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张飞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刘备又转移话题道:“飞弟,一会儿回去之后,你跟子龙商量一下,像你在当阳桥上以一人之力阻截了曹操十几万大军呐,子龙在长坂坡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救出阿斗和甘夫人全身而退呀,这些个英雄事迹,都好好在鲁肃面前讲讲。咱们马上就要去江东投奔孙权了,这些都是咱们的筹码啊!” 张飞点了点头,又跟着刘备回到了军中。 第3章 关羽救了刘备一命 曹操率领大军从当阳直扑江陵,到了那里之后,发现刘备并没有过去,而是改道向东去了夏口。 曹操便又马不停蹄地率领大军从江陵直奔夏口方向而去。 当阳、江陵、夏口三地,呈三角形分布,当阳在西,夏口在东,江陵在南。 刘备的行军路线是从当阳到夏口,曹操的行军路线是从当阳到江陵,再到夏口。 从路程上来说,曹操军几乎是刘备军的二倍。 但刘备是带着襄阳的十几万百姓赶路,而曹操则是以虎豹骑为首的骑兵长途奔袭,所以在刘备还没抵达夏口的时候,就被曹操追上了。 刘备派张飞、赵云断后,自己带着鲁肃、诸葛亮夺命而逃。 然而,张飞、赵云再也无法重演长坂坡和当阳桥上的奇迹,终归寡不敌众,很快便无法抵御曹操的数万大军。 刘备一行人马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江津口,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 眼看着曹军越来越近,刘备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唉,也罢,此处便是我……” 刘备仰天长叹,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远处有大量的船只飞也似地朝自己这边驶来。 “玄德,我来也!” 这声音太熟悉了,正是关羽。 原来关羽当初与刘备兵分两路,打算从樊城走水路驶往江陵。 按理来说,关羽跟刘备到达江陵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然而这几天来,不是浓雾弥漫,就是大雨倾盆。 为了安全起见,关羽只好放缓了行军速度,船队刚来到汉津口,便遇到了刘备被曹操追杀至此。 曹操远远地看到关羽终于露面了,赶紧下令全军停止了追击。 长坂坡没见到关羽、当阳桥没见到关羽,原来他在这呢! 曹操一边暗忖,一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但见大河两岸山势险峻、丛林茂盛,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我军将士从未来过这里,完全不熟悉地形地势,倘若在这里展开激战,必定凶多吉少。 况且自己此番南征,带来的全部都是骑兵,如果关羽的部队硬是在船上不下来,那也根本没法跟他打。 原来刘备一路上故作狼狈,其目的是想把我引到这里,然后再聚而歼之。 想到这里,曹操决定还是先放刘备一马,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玄德,你这是要去哪啊?”曹操朗声对刘备问道。 此时刘备也缓过神来有了底气,笑着道:“不瞒丞相大人,在下打算浪迹天涯!” 曹操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浪迹天涯!我们多年未见,难道你就不想跟老夫叙叙旧吗?” 刘备打趣道:“想啊,简直是日思夜想、朝思暮想!在下已命人在船上准备了好酒好菜,想与丞相来个推杯换盏、一醉方休,不知丞相肯不肯赏脸呐?” “玄德的好意,曹某心领了!只是曹某天生晕船,此时又有公务在身,就不跟你去船上叙旧了!来日方长,日后你我一定有机会好好叙旧的,而且这个佳期指日可待,哈哈哈!”曹操话中有话地说道。 刘备根本没兴趣跟曹操斗嘴皮子,也不再搭话,赶紧翻身下马,上了关羽的大船。 曹操又高声说道:“云长,好久不见呐,别来无恙!” 关羽抱拳拱手道:“托丞相洪福,关某一切尚好!” 曹操眼珠一转,说道:“云长,老夫有话要单独对你讲,还望下船一叙啊!” 关羽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有话要单独跟我讲? 莫非,他是想跟我说貂蝉的事?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貂蝉现在是死是活,过得如何。 关羽沉吟片刻,还是打算下船去跟曹操聊聊。 “羽哥,你可别中了曹操的奸计啊!”张飞在一旁劝道。 关羽十分笃定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之后,关羽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朝岸上走去。 刘备尴尬地站在船头,心下十分不是滋味儿。 这关羽就是如此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这么大的事,都不说跟自己商量一下。 唉,谁让自己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被曹操撵的像个丧家之犬呢! 要不是今天有关羽相救的话,恐怕自己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 随他去,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呢,生那个闲气干嘛! 转眼之间,关羽已经来到了曹操近前。 曹操翻身下马,拉着关羽的胳膊,来到了一处四周无人的树下。 “丞相单独找关某,所为何事啊?”关羽十分好奇地问道。 曹操紧了紧嗓子,语重心长地道:“云长啊,你说你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跟着刘备这么东跑西颠儿的,啥时候是个头儿啊?老夫看着都心疼啊!你说你一身的本事,何必非得屈居在一个织席贩履之辈的手底下呢?” 关羽被曹操说得有些动容了,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儿。 曹操又接着道:“如今刘表死了,他那个宝贝儿子又投降了,但我肯定不能用他来统领荆州。荆州牧的人选,我觉得目前只有一人方能胜任!” 关羽一听这话,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曹操又继续劝道:“你说你跟着刘备混,他无非就是个新野县令,你就是再卖命,还能有什么发展?再说如今荆州是我的了,刘备连个县令都不是了,他还能活几天都难说啊!” 曹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关羽实在无言以对。 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他便感到无尽唏嘘。 曹操暗中静静地打量着关羽,知道他已经动心了。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云长,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你如果跟我了,又如何跟船上的那帮人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最终难免会落下个不忠不义的骂名。老夫都替你想好了,一切骂名都算在我曹某人头上!到时候就跟世人说,是老夫耍了阴谋诡计,把你从船上骗了下来,又把你给俘虏了。等老夫消灭了刘备一伙,一切风波都过去了,你再出任荆州牧。” 关羽和曹操是老相识了,当年在许昌就一起经历过很多事。 他也深知曹操十分赏识他,曹操所说的这一切,也都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此时关羽真的有些心动了。 “丞相,貂蝉现在如何?”关羽突然问道。 曹操顿时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支支吾吾地道:“貂蝉?什么貂蝉?我,我不知道啊……” 之前关羽还不确定貂蝉是否在曹操手里,但现在他看了曹操的反应,不由豁然开朗。 “丞相,后会有期,关某告辞!” 说完之后,关羽也不待曹操答话,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船。 第4章 刘备又找到了一点儿自信 如果貂蝉真的没在曹操手上,或者曹操的反应迅捷无伦、演技出神入化,足以以假乱真瞒过关羽,也许关羽真的就会按照曹操所说的那样,先假装被俘,然后再投到曹操麾下,去担任荆州牧。 然而面对关羽的突然发问,曹操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神也十分闪烁,说话更是磕磕巴巴、支支吾吾,这些都足以说明曹操心里有鬼,貂蝉就是在他手上。 曹操也是老江湖了,见机行事、随机应变的能力自不必说,但本来是跟关羽谈宏图大业,没想到他却突然一下扯到了儿女情长,所以曹操才显得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关羽的表现让曹操感到很失望。 在曹操看来,堂堂七尺男儿,应手提三尺剑,立下不世之功。 生逢乱世自身都尚且难保,还有心思扯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真是难成大器! 而在关羽看来,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当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公忠体国、精忠报国。 曹操明明是把貂蝉许配给了自己,却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暗中把她掳了过去,真是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奸佞之徒。 从关羽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确定曹操横刀夺爱,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去投奔他,只会与他势不两立。 曹操坐在马上唏嘘不已,仰天长叹一声,便率领大军退去了。 关羽回到船上之后,大家都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既好奇曹操到底找他干嘛,又诧异曹操这么快就把他毫发无损地放了回来。 刘备上前拉着关羽的胳膊,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道:“羽哥,你怎么来到汉津了?按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差不多抵达江陵了呀!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倒没有,普通的小毛贼还不敢在我关某人面前放肆!从樊城出来之后,天气就一直不好,所以行船才十分缓慢,没想到在这里与你们偶遇了!” 关羽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心高气傲。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兄弟几个总算有惊无险地又聚在一起了!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江东鲁肃鲁子敬,孙权的心腹重臣。我们到了夏口之后,再随他去江东投奔孙权。” 关羽扫了一眼鲁肃,并不搭话。 鲁肃连忙拱手道:“久闻关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英雄气概古今难觅啊!” 关羽一脸得意地道:“幸会幸会,子敬先生过奖了!” 赵云又感慨道:“此番幸有云长前来接应,曹操大军才不敢继续追击我们啊!” 关羽手捋长髯,微微一笑道:“哎,子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张飞又十分好奇地问道:“羽哥,曹操那厮找你过去干嘛呀,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关羽开诚布公地道:“他想把我招纳过去,让我做荆州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关羽并非是个没有城府的人,而且恰恰相反,他生平总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是个很有主意、城府颇深的人。 此时他之所以实话实说,主要是给刘备听的,也是给众人听的。 关羽想让你刘备知道知道,曹操让我当荆州牧我都不去,而是跟着你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这是何等的义气! 关羽也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关羽绝非等闲之辈,就连曹操都上赶子求我当荆州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的几个人之中,刘备心里是最难受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拒绝了别人宴请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而饥肠辘辘地来到了你家,你就看着安排。 可曹操能给关羽荆州牧,刘备又能给关羽什么呢? 就连小小的县令都给不了! 封官许愿,刘备又实在没有资格,还不知道这次去了江东能什么样呢,祸福难料、吉凶未卜,又拿什么给关羽承诺。 就在刘备耿耿于怀之际,张飞又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曹操对你还没死心呢?不过也好,你当荆州牧总好过刘琮那个小屁孩儿!那你答应他了没有?” 关羽一脸不屑地摇了摇头。 “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答应他呢?你做了荆州牧之后,我们兄弟几个再过去投奔你,以后整个荆州就是我们的了,也不用再这么成天东跑西颠儿的了,多好的事啊!”张飞十分不解地埋怨道。 刘备呆呆地望着张飞,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这小子,论好狠斗勇、攻城拔寨,绝对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好手,但对于人情世故、人际关系,却是一无所知、一窍不通。 如果关羽答应了曹操去当荆州牧,那意味着什么? 首先,关羽就叛变了自己,成了曹操的人。 这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关羽收受了曹操那么大的恩惠之后,肯定得替人家做事啊! 到时候曹操让关羽干什么,关羽就得乖乖干什么。 那么曹操让关羽干的第一件事,很可能就是除掉自己,至于张飞、赵云什么的,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 就算曹操既往不咎,放自己一马,可关羽当了荆州牧,自己的位置又往哪放? 关羽是自己的手下,他当了州牧,难道自己去朝廷里司职三公吗? 还是屈居在关羽手下,当个郡守啊? 这自古以来,一旦给别人当了老大,就得一直当下去,除非手下的人造反了,才能从老大变成小弟。 刘备尴尬得实在呆不下去了,便兀自走出了船舱,在船上散起步来。 鲁肃一看刘备出去了,便也跟了过来。 “玄德啊,通过今日一事,在下对你更加敬佩了!”鲁肃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道。 刘备看了看鲁肃,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笑着道:“哦?子敬先生何出此言呐?” “关羽武艺盖世、天下无敌,当年袁绍讨伐曹操,他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早已家喻户晓、有口皆碑。如今,曹操又要封他做荆州牧。就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连摆在眼前的荣华富贵都毫无兴趣。还有那张飞、赵云,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在长坂坡单骑救主,一个在当阳桥独自一人喝退数万曹军。他们多年来一直死心塌地地追随与您,可见您的人格魅力是何等的惊人啊!”鲁肃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刘备一听这话,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手捻胡须陶醉了一会儿,又得意洋洋地道:“子敬先生过奖了,其实在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以诚待人、以德服人,呵呵呵!” 第5章 刘备送了刘琦一程 一路上大家谈笑风生,刘备大军很快便从汉津抵达了夏口。 按照鲁肃的提议,刘备此番是带领大军前往樊口。 夏口隶属江夏,是荆州的地盘。 樊口隶属东吴,是孙权的地盘。 夏口与樊口很近,只有一江之隔。 由于曹操此番南下并未率领水军,所以要想从汉津追至夏口只能绕路而行,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过来。 于是,刘备决定在夏口稍作停留,随后再跟鲁肃渡江去樊口驻扎。 刘备的部队这一路上从樊城逃往当阳,又从当阳逃往夏口,可以说被曹操追得丢盔卸甲、狼狈至极。 手下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清点之后也就剩下了万人左右。 虽然襄阳城里跑出了十余万人一路追随刘备,但他们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无法充军。 夏口隶属江夏,是刘琦的地盘,刘备决定找刘琦兵合一处,然后再去投奔东吴。 这样一来,在孙权那里,刘备的分量也能更重一些。 刘备安顿好大家之后,便又独自来到了刘琦的府邸。 却没想到刚一进屋,就把刘备吓了一大跳。 但见屋子里凌乱不堪,桌子上杯盘狼藉,刘琦蓬头垢面、东倒西歪地坐在那里,正拿着个酒壶往肚子里灌酒。 一见到刘备,刘琦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叔父,终于见到你了!”刘琦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 刘备扶刘琦坐了下来,十分惊诧地问道:“贤侄啊,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啊?” “我爹,我爹他死了!他临死之前我都没能见上一面啊,呜呜呜!” 刘琦一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样子。 刘备也不搭话茬,又问道:“贤侄,之前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进攻襄阳吗?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呢?” 刘琮一脸郁闷地道:“别提了!原本我是有这个打算的,可谁知黄祖被杀了之后,将士们都各奔东西了,江夏就只剩下了一万兵马。襄阳城本来就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城内还有十几万兵马呢,我怎么打啊,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刘备一听这话,不禁心下叫苦连连。 真没想到黄祖苦心经营多年的荆扬边境军事重镇,目前就剩了这么点儿可怜的兵马。 此时就算自己跟刘琦合兵,也不过区区两万人,在曹操几十万大军面前,还是微不足道啊! 刘琦之前跟刘备说话,一直是披头散发,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突然一下子把头发分开,露出脸来,又吓了刘备一大跳。 才短短数月未见,刘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形销骨立、面如枯槁,俨然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贤侄,你是终日都这么喝酒吗?”刘备试探着问道。 刘琦点了点头道:“嗯,必须地!那必须地!喝醉了,心就不痛了,就能睡个好觉了!但是一醒来之后,还是莫名地心痛。所以我也别无他法,只能接着喝,一醉方休,哈哈哈!” 刘备一听这话,内心之中真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醉生梦死、自暴自弃啊! 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喝。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就算一个人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么糟践呐! 刘琦这是离死不远儿了! 纨绔子弟,这就是纨绔子弟! 从小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的环境下长大的,从来没吃过什么苦,突然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心理便承受不了了,从此每况愈下、一蹶不振。 你不就是死了个爹,又没当上嗣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跟我刘备比起来,你简直幸福太多了! 你都二十好几了,爹才死了,而我是幼年丧父,跟着母亲靠编草鞋勉强糊口啊! 长大之后又屡战屡败,被曹操追得到处跑,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落网之鱼,到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我要像你这么没出息,只怕当年被吕布夺了徐州,就得自杀了。 孟子有云: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 按说我是不该跟你浪费唇舌,也不该跟你共谋大事的。 但目前你对我来说,还是有一定用处的,一万兵马在目前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老子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才剩了一万兵马。 想到这里,刘备又问道:“贤侄,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呐?” 刘琦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刘备,苦笑着道:“还能有何打算,连你都拿刘琮没办法,我又能如何?对了,叔父,你怎么跑到江陵来了?” “贤侄,我此番前来,正是来替你拨乱反正的!”刘备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琦一脸迷茫地问道:“什么?怎么个拨乱反正?” “你不是想子承父业,继承景升兄的荆州嘛,我已经跟江东孙权方面商量好了,与他联手一起对付曹操。等拿下了荆州之后,你就是荆州之主,到时候刘琮、蔡瑁是杀是留,全凭你一人定夺。”刘备眉飞色舞地说道。 刘琦一听这话,不由眼前为之一亮。 他连忙双手抓着刘备,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叔父的大恩大德,侄儿实在是无以为报啊!如果我真的做了荆州牧,到时蔡瑁的位置就是你的,整个荆州军全部由你调遣!” 刘备点了点头道:“贤侄,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兵合一处,然后火速赶往江东。曹操大军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江夏,此地不宜久留啊!” 刘琦心头一凛,连忙道:“好!那我这就传令下去,我们即刻离开江夏!” 刘备眼珠一转,说道:“贤侄,并不急于一时。你我叔侄好久没见面了,我想跟你好好叙叙旧啊!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解千年忧、销万古愁,不瞒贤侄,我也是个贪杯之人呢!今天机会难得,咱们不妨来个促膝长谈、一醉方休,等酒足饭饱之后,再上路不迟!” 原来刘备打的主意是想把刘琦彻底灌趴下,起码这几天要五迷三道、人事不知的。 这样一来,刘琦便可以任由刘备摆布了。 由于刘琦天天喝、日日醉,喝酒早就上了瘾,一听刘备提议又要陪自己大喝一顿,不禁欣喜若狂,连忙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刘备又把关羽、张飞、赵云都叫了过来,让大家拿出浑身解数,好好陪刘琦大喝一顿。 习武之人向来都十分好酒,关羽、张飞、赵云更是个个量如江海、千杯不醉,他们敞开了肚子轮流灌刘琦,后果可想而知,刘琦也只有不省人事的份了。 刘琦本已病入膏肓,这一顿大酒下来,更是加快了他的消亡。 第1章 刘备派诸葛亮前去摸底 刘琦虽然酗酒成癖,但他毕竟是出身于富贵人家,自幼娇生惯养,身体羸弱,酒量也就十分有限。 几轮儿下来,刘琦就被灌到了桌子底下,吐得浑身都是,再也坐不起来了。 而张飞、关羽、赵云几人,却是刚刚热好了身,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喝一顿。 刘备看刘琦已经不省人事了,自己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夜凉如水,风冷如刀。 冬季的荆州是那种刺骨的湿冷,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此时的天气,正如同刘备目前的心情。 明天就要过江了,也不知到时孙权会如何对待自己。 虽然这次是鲁肃主动过来请自己去江东,但谁又知道孙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自己跟孙权素昧平生,更对他毫无恩惠,他又凭什么要救自己呢!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孙权这么热情主动地请自己过去,会不会另有企图、别有用心呢? 若是孙权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也无非就是把自己给绑了,或者把自己给砍了,然后再送去讨好曹操,以求自保。 就像当年的袁熙、袁尚一样,被曹操一路追杀,最后跑到了辽东。 公孙康先是假装收留了他们,然后又把他们砍了,把人头给曹操送了过去。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脚跟发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往北是曹操的地盘,往西是荆州,现在也成了曹操的地盘,往南就是曹操的追兵,只剩下往东一条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死就死,人都是要死的。 胆小不得将军做,怕死还得见阎王。 阎王让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就在刘备百感交集之际,诸葛亮来到了他的身边。 “孔明,你来了。” 刘备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诸葛亮一脸关切地问道:“主公,天气如此寒冷,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刘备苦笑着打趣道:“感受一下寒冷也好,也许再过几天,连这种滋味儿都体会不到了。” 诸葛亮一听刘备言语之中充满了凄凉,连忙宽慰道:“主公,不必如此悲观,也许我们这次到了江东,就会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了!” “孔明,我心里苦啊!回首这大半辈子,我先后投靠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虽然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但起码这些人跟我都是同辈儿的。但这次去江东,却要投奔一个后生晚辈,我这一张老脸可真是都丢尽了,世人肯定得笑掉大牙啊!”刘备一脸沮丧地真情流露道。 一回想起往事,刘备真是追悔莫及。 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这几个人都是一代枭雄,也是天下间颇具实力的诸侯。 刘备都跟他们一一打过交道,也可以说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 平心而论,这些人之中,论水平能力,曹操是首屈一指的,也是对刘备最好的。 而刘备却鬼使神差地背叛了曹操,先是当了个狗屁大汉皇叔,随后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衣带诏,从此便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如果当年稳稳当当、老老实实地,死心塌地地跟着曹操干,现在刘备早就是个州牧了,哪还用这么成天脑瓜子别裤腰带上东跑西颠、东逃西窜的。 但这些心里话,刘备只能自己想想,却无法跟任何人吐露。 因为他打的是正义的旗号,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大汉的逆贼,他又怎么能后悔背叛朝廷逆贼呢? “主公,大丈夫能小能大、能柔能刚、能屈能伸、能阴能阳、能下能上、能弱能强,这也正是您的过人之处啊!当年越王勾践被夫差抓到吴国去当奴隶,勾践每天卧薪尝胆,甚至还给夫差尝粪便,最后终于率领三千越甲吞并了吴国啊!”诸葛亮鼓励道。 刘备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世上又能有几个勾践,况且曹操更不是夫差啊!” “主公,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诸葛亮引经据典地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诸葛亮又道:“主公,我们来到江陵之后,您也看到刘琦了,他这个样子,恐怕都不用刘琮、蔡瑁他们出手,自己就先把自己作死了!这就叫死于安乐,而您忧心忡忡、夙兴夜寐,正是生于忧患啊!” 一说到刘琦,刘备顿时又找回了自信,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会像他那样自甘堕落。 “是啊!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东山再起。不过这老天爷呀,已经让我吃了太多的苦头了,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绝处逢生?看它最后能给我如何降大任,呵呵呵!”刘备调侃道。 诸葛亮看刘备的情绪有所好转,又步入正题道:“主公,明日我们就要去江东了,过江之后,你打算如何安排?” 按照礼节来说,去人家的地盘避难,理应先去拜访一下孙权,但刘备却是打心眼儿里抵触这件事。 一来,还不知孙权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别一去了之后,直接就把自己绑了或是砍了,再献给曹操。 二来,这次来江东,并非自己主动过来的,而是鲁肃大老远地过来请自己的。 三来,孙权是孙坚的儿子,孙坚跟自己是同辈儿人,孙权怎么说也是个晚辈儿,天下间哪有长辈儿拜见晚辈儿的道理? “孔明啊,这件事还真有些棘手啊!到时我们在樊口屯扎下来,孙权恐怕不会亲自前来拜访我的!而我呢,也不想去拜访他。”刘备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诸葛亮主动请缨道:“主公,不如让我先去孙权那里探探虚实。” 刘备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道:“嗯,这个提议不错!不过孔明,江东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对其又一无所知,你此番前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呐!” “主公放心,我在您这里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就算孙权心怀叵测,也绝不会打草惊蛇的。”诸葛亮胸有成竹地说道。 刘备拍了拍诸葛亮,安抚道:“曹操大军压境,在如此生死攸关之际,相信孙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早点儿休息,明日还要过江呢。” 随后,二人便又回到了屋中。 第2章 诸葛兄弟重逢 诸葛亮找刘备主动请缨,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首先,刘备带领大军从樊城赶往襄阳,又从襄阳南下当阳,再奔赴夏口,整个这段时间里,诸葛亮毫无表现,在刘备面前的分量也一落千丈。 本来攻打襄阳这件事是诸葛亮提出来的,却没想到襄阳城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短时间内根本攻不下来,而从长计议引蔡瑁出城的话,时间又根本来不及。 于是刘备只能放弃襄阳,赶往江陵。 谁知还没到江陵,在当阳长坂坡就被曹操大军给追上了。 赵云单骑救主,仅凭一己之力游走于曹操千军万马之中,救出了刘禅和甘夫人。 张飞又在当阳桥横矛立马、聚水断桥,独自一人喝退了曹操数十万大军。 汉津口上,刘备已经被曹操追得走投无路了,关羽又从天而降,让刘备的整个人马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不但如此,关羽还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曹操许给他的荆州牧。 换句话说,刘备身边的这几个人,每个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唯独诸葛亮毫无建树,如果再不找机会表现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诸葛亮也知道,凭刘备能屈能伸的本事,就算让他亲自去柴桑拜见孙权,他也完全能够放下身段忍辱负重。 但刘备还有个特点,就是胆小如鼠,或者说是谨小慎微,他在不了解孙权的情况下,是不会充分相信他的。 这也就给了诸葛亮表现的机会,让他能够替主分忧。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更是鲜为人知。 诸葛亮在东吴还有个哥哥,名叫诸葛瑾,据说在孙权跟前还是个大红人。 这件事诸葛亮始终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就连刘备都不得而知。 诸葛亮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老四,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诸葛亮之所以不愿跟别人提起他的哥哥,是因为诸葛瑾与诸葛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诸葛亮出生在徐州琅琊郡阳都县的一个官吏之家,诸葛家族也是琅琊郡的名门望族。 诸葛家族的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时期做过司隶校尉,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也曾担任过泰山郡丞。 诸葛瑾在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诸葛珪又续弦娶了诸葛亮的母亲。 之后诸葛瑾便离家出走,四处游历。 后来官渡之战爆发,诸葛瑾又跑到了江东去避难,经人引荐被孙权所重用。 诸葛亮的母亲章氏也没活多久,在诸葛亮三岁时便病死了。 又过了几年,诸葛亮的父亲也离开了人世。 当时的诸葛亮只有八岁,与弟弟诸葛均一起被叔父诸葛玄收养。 诸葛玄开始时被袁术任命为豫章太守,后来袁术覆灭,他的职务也被人取代,无奈之下又去荆州投奔了刘表。 诸葛玄去世之后,诸葛亮便带着弟弟诸葛均在南阳隆中隐居了下来。 诸葛亮想出仕为官,却始终找不到门路,后来又被刘备三顾茅庐,最终才出山辅佐刘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间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诸葛亮并没有在刘备身上看到半点希望。 从徐州到青州,再到冀州、荆州,刘备曾经待过的地方,现在都变成曹操的地盘了,而曹操不杀刘备又决不罢休。 眼下就只剩下了个扬州,如果刘备这次不能在扬州站稳脚跟的话,恐怕真的大势去矣。 可扬州是孙权的地盘,刘备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又谈何容易? 形势所迫,诸葛亮也不得不考虑起了自己的后路。 如果刘备这次真的被曹操灭了,自己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很有可能陪着刘备一起上路。 好在江东还有个哥哥,又是孙权身边的红人,是该到了攀亲戚的时候了。 所以诸葛亮此番前去东吴会见孙权,表面上是去探探他的底,实际则是为自己找退路。 在鲁肃的引领下,刘备大军畅行无阻,顺利地渡过了长江,又在樊口屯驻下来。 随后,诸葛亮又马不停蹄地跟鲁肃赶往了柴桑,也就是孙权的首府。 来到柴桑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了,鲁肃要先去向孙权汇报工作,让诸葛亮在驿馆里等他的消息。 诸葛亮在驿馆稍事歇息之后,便径直来到了诸葛瑾的府邸。 兄弟二人见面之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故人相见,分外亲切,更何况是亲兄弟。 自从诸葛瑾离家之后便四处游历,他们兄弟二人也再没有见过面。 这一别就是二十年,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只怕刘备不逃难的话,他们兄弟此生都无法再见。 “大哥,我好想你啊!” 诸葛亮紧紧地抱着诸葛瑾,泪如雨下。 诸葛瑾心头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二弟,你受苦了!”诸葛瑾哽咽着道。 诸葛亮松开诸葛瑾,问道:“大哥,这么多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回家啊?” 诸葛瑾一听这话,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当年母亲死后没过多久,父亲就又续了一房,也就是诸葛亮的亲娘章氏,随后诸葛亮就出生了。 诸葛亮的降生,就意味着我的苦日子正式拉开了序幕。 父亲整日忙于公务,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由章氏一人主持。 平时家里不管有什么活,章氏都让我干,这倒也没什么,谁让我是家里的老大呢! 但章氏实在太偏心了,什么事都向着她的亲生儿子。 吃饭时我夹一小块肉,章氏都得狠狠瞪我一眼。 新衣服就更别想了,常年就一身,洗完之后还没干呢,就得接着穿,因为实在没有换的。 父亲平时给章氏的钱,章氏都花在诸葛亮身上了,完了她还总训我。 那个家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最后才迫不得已地跑了出去。 不过还算苍天有眼,在诸葛亮三岁的时候,章氏那个泼妇就见阎王去了! 诸葛瑾虽有一肚子的抱怨,却只字不能跟诸葛亮吐露,毕竟章氏是诸葛亮的生母。 诸葛瑾蜻蜓点水地道:“我四处游历去了,后来发现到处都在打仗,便来到江东避难了。二弟,你怎么来这里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在荆州呆的好好的,刘备却软磨硬泡、死缠烂打,非要请我出山辅佐他,于是我就鬼使神差地当了刘备的军师。但这回荆州呆不下去了,刘表死了,刘琮投降曹操了,曹操正带着大军追杀刘备呢!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才跑到了这里。” 诸葛瑾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道:“二弟放心,江东有大哥在,就绝对会保证你毫发无损!今天就住大哥这,晚上咱们兄弟二人好好喝喝酒、叙叙旧!” 第3章 孙权由怒转喜 “混账!你竟然把刘备带到江东来了!” 孙权勃然大怒,一下子把案台掀翻。 连日来,孙权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他本来是派鲁肃前去荆州吊唁,顺便打探一下那里的动静,但鲁肃这一去就是数日。 按说早就应该返回江东向孙权复命了,但鲁肃却迟迟未归。 孙权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鲁肃回来,却一天天地不见人影,同时也杳无音讯。 孙权觉得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鲁肃在荆州遭遇不测,或是劫匪,或是刘琮,或是曹操,总之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另一种可能就是鲁肃被刘备给洗脑了,几经辗转之后,再带着刘备回到江东。 刘备给孙权的印象,就是个祸水、灾星。 当年刘备在公孙瓒的麾下,后来公孙瓒死了。 刘备又去了陶谦的麾下,后来陶谦又死了。 刘备又去了吕布的麾下,后来吕布又死了。 刘备又去了曹操的麾下,曹操命大没死,后来刘备自己跑了。 刘备又去了袁绍的麾下,后来袁绍又死了。 刘备又去了刘表的麾下,后来刘表又死了。 现如今,刘备又来到了江东。 那么按照以前的惯例,这次该轮到孙权死了。 鲁肃在未经孙权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把刘备这个扫把星带到了江东,孙权又怎能不气、怎能不怒? 然而自从鲁肃被引荐到孙权麾下之后,孙权一直对鲁肃礼遇有加,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对待,从来没发过如此大的火。 所以此时,鲁肃脑袋也大了,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刘备是曹操的死敌,你把他带到咱们这来了,让我如何跟曹操交代?”孙权咆哮着质问道。 鲁肃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哀求道:“主公,您能听我说两句吗?” 孙权此时恨不得杀了鲁肃的心都有,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鲁肃点了点头,说道:“主公,我此番前去荆州,本来是按照您的吩咐,前去给刘表吊唁的。到了荆州之后,却听说刘表死了,他的二儿子刘琮继位之后,又投降了曹操。” “刘琮很聪明啊,打不过人家,那可不就得投降嘛,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啊!”孙权没好气儿地说道。 鲁肃又接着道:“主公您有所不知,刘琮投降了曹操之后,曹操却封他做了青州刺史。” 孙权眉头微皱,半信半疑地道:“什么?青州刺史不是孙观吗,难道要换成刘琮?” “孙观是绿林好汉出身,原本就在泰山一带活动,在曹袁争霸之中又立下了汗马功劳,曹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孙观替换下来的。由此可见,曹操封刘琮为青州刺史是假,把刘琮调离荆州才是真啊!”鲁肃苦口婆心地说道。 孙权一听这话,不禁沉吟起来。 片刻之后,孙权又喃喃地道:“也就是说,刘琮投降了曹操,而曹操却并不领情,把他调离荆州,封了个子虚乌有的官儿。” 鲁肃看孙权有所顿悟,连忙道:“不错!主公通过此事,应该能够看出曹操的行事风格了。投降并不难,关键是主公日后会是何等下场。曹操每拿下一个地方,知道那里不是自己的人,肯定得先来个大换血,把当地的诸侯和军政大臣都架空或撤换,换上他自己的心腹。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将他们迫害致死。因为被他调走的那些人肯定不甘心,时刻会想着召集人马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曹操为了高枕无忧,肯定会将这些隐患尽早除去的。” 孙权听了鲁肃的这番话,不再说话,坐在那里兀自沉吟起来。 父亲孙坚和大哥孙策的死,令自己永生难忘、刻骨铭心。 父亲当年是天下间公认的大英雄,人送外号“江东猛虎”,就连不可一世的吕布,见了他也要退让三分。 但父亲却英年早逝、阴沟翻船,死在了一个小小的黄祖手里。 究其原因,就是父亲太过自负了,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人物,才会孤军深入江夏,遭到了敌人的埋伏。 大哥颇有父亲遗风,也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人送外号“小霸王”。 他离开袁术之后,短短数年时间便建立了江东基业。 但大哥也是英年早逝、阴沟翻船,竟然死在了许贡的几个门客手上。 究其原因,就是大哥太过刚愎自用了,以为自己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才会独自出去狩猎而遭到别人偷袭。 自己继位之后,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独自缅怀过父亲和大哥,痛定思痛,发现他们和当年的楚霸王项羽何其相似。 这叫什么? 大而无当,有勇无谋! 为了不重蹈覆辙,自己决定绝对不能再像父亲和大哥那样好勇斗狠、穷兵黩武,而是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江东好好经营下去。 然而人生在世,往往事与愿违、身不由己啊! 如今曹操带着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了,如果再温文尔雅地无所作为,恐怕整个孙氏家族都要万劫不复啊! 刘琮投降,被曹操封了个虚职,接下来是杀是剐,全凭曹操自己的意思了。 那么自己如果投降的话,后果也可想而知。 鲁肃到了荆州,得知那里的变故之后当机立断,把刘备带到了荆州,又何尝不是完全为自己着想呢? 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曹操追杀刘备,自己救不救刘备的问题了,而是曹操要夺取江东,自己跟不跟刘备联合的问题! 江东兵微将寡、地狭粮缺,自然不是曹操大军的对手,但如果多一个刘备帮忙的话,无疑会平添几分胜算。 如此看来,鲁肃虽然在未经请示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却是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着想,勇气可嘉、忠心可嘉啊! 想到这里,孙权连忙上前把鲁肃扶了起来。 “子敬,我刚才真是一时糊涂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对你大发雷霆,实在是昏聩至极!也是这几天有个贱妾要分娩,整天跟我哭哭啼啼地撒娇,把我给闹晕了!你把刘备带过来就对了,当年刘表不也是用刘备抵御曹操嘛,哈哈哈!”孙权主动缓和气氛道。 鲁肃站起身来,拱手道:“主公英明!现在刘备率领他的部队屯扎在樊口,他的军师诸葛亮随我来到了柴桑,想要拜会您一下!” 孙权点点头道:“好啊,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听说这小子有两下子,那就明天跟他见面,你回去安排一下!” “诺!” 鲁肃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孙权的屋子。 第4章 孙权的厉害 第二日一大早,孙权便在柴桑府衙亲自接见了诸葛亮。 “在下诸葛亮参见孙将军!”诸葛亮十分谦恭地说道。 孙权嗯了一声,问道:“小诸儿啊,我听说你跟刘表是亲戚啊,好像你的老丈母娘是刘表的大姨子?”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的岳丈黄承彦与刘表是连襟。” “那我就奇怪了,按说你跟刘表的关系应该很近啊,你怎么不到他那里做事,反而去帮一个屡战屡败的织席贩履之辈呢?”孙权又好奇地问道。 一提到这件事,诸葛亮就一肚子火。 自己原本是打算去刘表那里做事的,刘表也答应要栽培自己了。 然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表那么大的官,根本顾不上搭理自己,而他周围的蔡瑁、刘琮、蔡夫人对自己则是百般的刁难,不但不对自己委以重任,还竟让自己干体力活,最后自己实在受不了了,才撂挑子不干了。 而刘备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隆中拜访自己,想请自己出山辅佐他,也的确是感动了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既然刘备如此看重自己,自己便不再嫌弃刘备的卑微,决定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 这其中原委实在是一言难尽,眼前这种场合,诸葛亮也不便跟孙权一一细说。 “不瞒孙将军,我打算出山的时候,刘表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到底传位给谁也迟迟悬而未决。刘表有三个儿子,一个是刘琦,一个是刘琮,一个是刘修,都是登徒浪子、纨绔膏粱。无论刘表把荆州传给谁,都难以为继。而刘备虽然落魄,却是大汉皇叔,而且他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等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将。所以在下斟酌再三之后,决定追随了刘备。”诸葛亮长话短说地道。 孙权点了点头,又问道:“刘琮继位之后,便投降了曹操,从这件事也能看出他没什么能耐。那刘琦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刘表死后,刘琦便一蹶不振,终日醉生梦死,早已病入膏肓,估计命不久矣!”诸葛亮如实回答道。 孙权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震惊。 没想到刘表一代枭雄,却生了这么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老子一死,他的两个儿子也很快就要过去陪他了。 “我听说刘备被曹操从新野追到了樊城,又从樊城追到了当阳,最后跑到了我们江东,目前手里头就剩下两三千人了?”孙权又问道。 孙权并不知道刘备到底有多少人马,为了打探虚实,他就随口说了个数字。 诸葛亮连忙摇头道:“绝不止两三千人!我家主公来到樊口之后,盘点了一下人数,大概还剩下精兵一万左右。刘琦在江夏的一万兵马也被带了过来。而且襄阳有十几万百姓都跟着我家主公来到了江东,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也是可以参军的。” 孙权心中大概有数了,也就是说,刘备目前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 不过这也不是个小数字,整个江东也无非就五六万人马,而刘备的兵力至少占了江东的三分之一。 “两万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们又有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猛将,为何不与曹操交战呢?”孙权又问道。 诸葛亮答道:“孙将军有所不知,曹操此番南下带了至少二十万人马。刘琮投降之后,荆州军也悉数被其纳入麾下,两股势力加起来,兵力起码有三十万左右。我们这点人与曹军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只可避敌,不可力战呐!” 孙权一听这话,不禁心头一凛。 自己手下的五六万人马一时之间不可能全部调齐,再说江东的其他地方也需要镇守,绝不可能孤注一掷地全部拿来抵御曹操,最多只能派过来三万左右人马。 再加上刘备的两万兵马,顶多也就五万人。 而曹操此番前来,起码有三十万兵马。 敌军的兵力数倍于我军,这仗还哪有几分胜算啊? 诸葛亮看孙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接着说道:“孙将军,此番曹操率领几十万大军前来攻打江东,我家主公打算与您联手御敌。” 孙权莞尔一笑道:“哦?曹操要来打我?我怎么没听说啊!现在的情况是,曹操要追杀刘备,刘备逃到了江东避难。至于其他的,都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 孙权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是联盟,也是你刘备穷途末路了,来求我孙权联盟,而不是我孙权为了抵抗曹操,去求你刘备联盟。 诸葛亮被孙权说的一时有些语塞,不由在脑海中苦思冥想着如何去辩驳。 “行,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 孙权对诸葛亮下了逐客令。 诸葛亮不禁大跌眼镜,这正事还一点儿没谈呢,怎么就要撵人走了? “孙将军,……” 诸葛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孙权打断了诸葛亮的话,说道:“小诸儿啊,联手的事啊,毕竟非同小可、事关重大,我得跟手下的人好好商量一下是否可行。你回去跟刘备说一声,让他踏踏实实地在樊口住下来,啊!缺什么尽管开口,江东毕竟是我的地盘,我肯定会尽好地主之谊的!” 说完之后,孙权便起身进入了内堂。 诸葛亮十分尴尬地呆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缓缓离开了府衙。 此番诸葛亮前来拜见孙权,精心准备了很多东西,但却一点儿都没派上用场。 二人一见面,孙权的气场就让诸葛亮感到窒息。 一个是一方诸侯,一个是落魄书生。 一个是坐镇主场,一个是流落异乡。 一个是大权在握,一个是看人脸色。 一个是颐指气使,一个是卑躬屈膝。 纵然诸葛亮再有才华、再有学问,也根本无法发挥出来,毕竟二人的身份、地位、权力、处境都相差太过悬殊。 整个谈话,都是孙权在牵着诸葛亮走,把他想知道的东西全问了出来,便再也没兴趣跟诸葛亮纠缠,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诸葛亮和孙权是同龄人,从年龄上来说,诸葛亮比孙权还要大上一岁。 但孙权却一上来就管诸葛亮叫“小诸”,完全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连个座也不给,始终让诸葛亮站在那里回答孙权的问题。 孙权知道诸葛亮是来干嘛的,更知道刘备是来干嘛的,所以他根本不问什么“意欲何为”、“有何贵干”之类的问题,一句寒暄的话没有,直奔主题。 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孙权便把刘备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 第5章 诸葛亮再拜孙权 诸葛亮出了府衙大厅之后,垂头丧气地走在回驿馆的路上。 好一个孙权,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江东子弟多才俊呐! 在他面前,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根本不敢多说话,也没机会说自己想说的话,只有老老实实回答他问题的份。 难怪孙坚、孙策死了之后,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孙权便把江东治理得井井有条,看来他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啊! 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回去了吗? 回去之后又如何跟刘备交代呢? 孔明啊孔明,你不是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嘛! 你不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嘛! 你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嘛! 你不是自比管仲、乐毅,抱膝危坐、啸傲风月嘛! 你的能耐呢? 都跑到哪去了? 看来当年的不可一世,无非是闭门造车、自命不凡罢了,自己遇到了孙权,就像耗子遇到了猫一样大气不敢喘。 诸葛亮走着走着,不知何时鲁肃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孔明,怎么样,见到我家主公了没有?”鲁肃一上来便直接问道。 诸葛亮苦笑着道:“见到是见到了,可他,可他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鲁肃略一沉吟,又问道:“那我家主公是怎么说的?” 诸葛亮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问了问我们这边的情况,至于是否与我们联合对付曹操,他说兹事体大,得回去跟手下的人商量一下。” 鲁肃点了点头,心想这就是孙权的少年老成之处。 你刘备大老远地被曹操从荆州追到了江东,自然是想让我们帮你对付曹操了。 虽然孙权已经决定与刘备联合了,但这件事绝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是你刘备在生死关头来找我们救命,帮你可以,但你得领情,你得觉得江东不是随随便便就出兵救人的。 正所谓: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 “子敬兄,我现在很为难啊,这使命一点儿也没完成,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你能帮我再去劝劝孙权吗,让他再见我一面。”诸葛亮央求道。 鲁肃面露难色地道:“孔明啊,不瞒你说,我此番去荆州把你们带了过来,事先并未征得我家主公同意,是自己擅作主张,回来之后才跟我家主公汇报的!我家主公已经对我很不满了,我还哪敢再去求他啊?” 诸葛亮愁眉苦脸地道:“唉,那我可如何是好啊,难道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吗?” 鲁肃沉吟了一下,又提议道:“我这里倒有个办法,你去找你大哥帮忙。他是我家主公跟前的红人,相信我家主公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诸葛亮缓缓点了点头。 二人道别之后,诸葛亮又赶紧去找诸葛瑾。 这是诸葛亮头一次开口求诸葛瑾帮忙,诸葛瑾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当即便带他来到了孙权府上。 “子瑜,你怎么来了?”孙权看诸葛瑾把诸葛亮带了过来,明知故问道。 诸葛瑾直截了当地道:“主公,这位是我亲二弟,他此番特意来江东拜见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议!”| 孙权眉头一皱,问道:“小诸儿,我们刚刚不是见过面了吗,你还有什么事啊?” 这时诸葛亮已经没有了头一次的胆怯,他知道,如果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地不敢说话,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孙将军,曹操大权独揽、口衔天宪,对天下各路诸侯逐一讨伐,目前已经拿下了豫州、兖州、徐州、司隶、并州、冀州、青州、幽州、荆州!此番他亲自带兵前来,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无疑是想拿下整个江东!方才将军虽然嘴上说,没听说曹操要攻打江东,但您肯定是心知肚明的!”诸葛亮不卑不亢地说道。 孙权略微点了点头,示意诸葛亮接着说下去。 诸葛亮又接着道:“那么摆在孙将军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战,一条是降!” 孙权饶有兴致地道:“哦?那你不妨说说,战又如何?降又怎样?” “若是战的话,我家主公刘备一定会与将军同仇敌忾,拼死保卫江东。虽然我们的兵马加起来远远不如曹操,但我们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曹操却是长途奔袭、兵疲将殆。当时我们从当阳赶往夏口走的是直线,而曹操却是从当阳先追到江陵,然后再奔夏口方向,在汉津口便追上了我们。期间,曹操的部队一日一夜便奔袭了三百余里,早已成了强弩之末。正所谓: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趋利者,军半至!再加上长江天险,以及我们精锐的水军,想要守住曹操的进攻,绝非难事!”诸葛亮振振有词地说道。 孙权未置可否,却听得意犹未尽。 诸葛亮又继续说道:“如果降的话,实话实说,我家主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天下虽大,却再无他立锥之地、容身之所。不过将军您也好不到哪去!就算不被曹操暗害,也会被他调离江东,刘琮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据我所知,孙家祖上就在江东,令尊和令兄也为江东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他们绝不希望你把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让给曹操的。” 孙权对诸葛瑾说道:“小诸儿这个口才不错啊,不愧是你的弟弟啊!” 诸葛瑾却道:“主公,孔明虽然口若悬河,却无半句虚言呐!” 孙权又好奇地问道:“小诸儿啊,有件事我至今没弄明白,这刘备被曹操追得到处跑,他为什么宁死也不投降呢?” 诸葛亮自然知道其中的原由。 刘备背叛曹操之后,整天过着东跑西颠、提心吊胆的日子,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也很想投降曹操,可曹操又哪会给他机会啊? 谁让你当初鬼迷心窍地背叛人家了,参与了衣带诏,还窃取了徐州,在徐州杀了车胄,又跑到冀州去投奔袁绍,就算刘备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但此时面对孙权,诸葛亮自然不能把这些实情一一说出来。 如果孙权知道刘备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联盟之事就彻底泡汤了。 诸葛亮微一沉吟,义正辞严地道:“我家主公是大汉皇叔、皇室后裔!而曹操却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天下间谁都知道,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等荡平四海、一统天下之后,肯定会谋朝篡位!此等国贼,我家主公又岂能与之同流合污?”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权也不再装模作样了,斩钉截铁地道:“小诸儿,你说的不错,我孙权也不能跟逆贼同流合污。孙刘结盟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让刘备好好准备!” 第1章 孙权狩猎之谜 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嘶吼,一场巫山云雨终于落下了帷幕。 孙策喜欢狩猎,孙权也喜欢狩猎,但他们二人的风格却截然不同。 孙策每次狩猎都是单人独骑前往,与猛兽较量,在刺激中体验那种快乐,并锻炼自己的胆识、提高自己的骑术和射术。 孙权每次狩猎也是单人独骑前往,但却是瞒天过海、欲盖弥彰,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策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妻子大乔和儿子孙绍托付给了孙权,孙权也没有辜负孙策,把大乔安排在了柴桑郊外的一处豪宅之中,又对孙绍视如己出,多年来一直尽心竭力地照顾着他们母子二人。 大乔是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就算孙策临死之前没有交代,孙权也会将其据为己有。 而孙策似乎也看出了大乔的归宿,所以在临死之前把大乔送给了孙权。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天上掉下来个大美人,孙权自然是欣然笑纳了。 然而孙权的母亲吴夫人却死活不同意孙权迎娶大乔,她说这种做法属于胡人的收继婚制,实在有悖人伦。 最后孙权无奈之下,只能与大乔暗通款曲。 孙权每次外出狩猎,都是只身前往,少则一天,多则数日,经常被老臣张昭数落个没完没了。 但孙权却总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他觉得只要能与大乔幽会,被张昭数落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这次曹操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孙权决定联合刘备一起抵抗,心中的压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为了忘却世俗的纷纷扰扰,这次孙权又来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地方。 大乔对孙权来说,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的那种珠圆玉润、那种蚀骨销魂、那种知书达理、那种宛丘淑媛,让孙权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到目前为止,孙权只娶过两个妻子,一个是谢夫人,一个是徐夫人。 也正是这两个女人,让孙权对女人有了相当深刻的理解和领悟。 男人找老婆,有这些类型的人,千万不能娶。 首先,就是泼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遇到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就跟你撒泼打诨,成天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的,不把你弄成神经病,她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次,就是悍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无论是长相,还是为人处事,都是相当的彪悍,似乎她才是男人,而丈夫只是她的仆人。 再次,就是淫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天生就对床笫之事瘾头子很大,通常来说一个男人很难满足她,红杏出墙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还得勾搭长得俊俏的男人,普通相貌的男人她们从来不搭理。 第四,就是荡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特点就是好说话,遇到男人动手动脚的,她们从来不好意思拒绝,从而也就给那些好色之徒壮了胆,让他们得寸进尺、为所欲为。 第五,就是毒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心狠手辣、毒如蛇蝎,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们一旦想对付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谋杀亲夫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第六,就是妒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不管是什么事,一看到别人比她强就嫉妒,遇到别的女人比她年轻、漂亮,必定醋意十足,想方设法地诋毁、报复人家,后宫争宠的嫔妃也都是这种女人。 第七,就是怨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成天到晚地伤春悲秋、怨天尤人,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就像所有人都对不起她一样,却从来不照镜子看看自身有没有毛病。 第八,就是贱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厚颜无耻、卑鄙下流,为了一点点眼前的蝇头小利,就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却往往是得不偿失,到头来失去的更多。 第九,就是妖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平时打扮得妖艳无比,让人见了就起鸡皮疙瘩,但那些登徒浪子却非常喜欢,正所谓:慢藏诲盗,冶容诲淫。 第十,就是长舌妇。 这种类型的女人,大事小情、家长里短,都是她们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素材,也正是她们的说三道四、无事生非,引发了很多人间悲剧。 正所谓: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 除此之外,男人找老婆,应该尽量找比自己年纪大的。 女人的智力、阅历、胆识、肚量、胸襟、城府都不如男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找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两个人之间由于水平的差距,很难有共同语言。 找比自己年纪小的,差距就更大了,只适合纳妾,绝不适合娶妻。 正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男人只有找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水平才相当,女人才更会照顾人、体贴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贤内助。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千万不要找个自认为颇有姿色的女人。 如果一个女人自己觉得自己姿色过人,那就彻底完蛋了,无论对她来说,还是对她的男人来说,都将是灾难性的。 因为她觉得自己貌若天仙,男人就应该哄她、宠她、疼她、捧她,此物只应天上有嘛! 你既然得到了稀世珍宝,就应该视若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但平时夫妻居家过日子,主要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又能没事总弄得跟新婚燕尔一般。 于是一旦觉得你对她没有原来好了,她就会立马跟你不乐意,轻则一哭二闹三上吊,重则出去勾搭别的男人。 红颜薄命、红颜祸水,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真正的极品女人,是那种本身天生丽质、超凡脱俗,而又觉得自己姿色一般、相貌平平的人。 这种女人不会以自己的色相为资本,只会在贤良淑德上下功夫,她们深知以色侍君必不长久的道理。 那么一个女人既漂亮又贤惠,当然最让男人喜欢了,也就是传说中的秀外慧中。 民间还有句谚语,叫做“宁穷死,不娶生妻”。 谚语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总结出来的言简意赅的道理,凝结了无数人的经验和教训、智慧和精华,非常值得人们引以为戒、警钟长鸣。 生妻指的是弃妇,也就是被休了的女人。 有些男人或是因为家里穷,或是因为一时色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娶了个生妻,结果没过多久就拍大腿后悔。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既然是被别人休过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很有可能这个女人自身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因为娶老婆是需要花费很多钱的,休了是一点儿钱都不给退的,那么男人宁可赔了一大笔钱,也要休掉这个女人,也说明这女人身上的问题肯定小不了。 由此可见,生妻也千万不要娶,二手货虽然便宜,但是俗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第2章 孙权的无奈 虽然孙权自认为对女人已经看得十分通透,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只能唏嘘不已、徒叹奈何。 所有的凡人,都是切身经历了生活的各种折磨,才变得成熟深邃起来,孙权自然也不例外。 当年孙策摆脱袁术来到江东,创业伊始只有区区千余兵马,一路上历经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 孙策的母亲吴夫人为了帮助儿子笼络各方势力,便让孙权迎娶了许昌县令谢煚的女儿,也就是孙权的第一任妻子谢夫人。 谢煚虽然只是区区县令,却是手握实权,也是豫州响当当的人物。 因为许昌是曹操的老巢,也是天子的所在地,大汉的文武大臣也都集中在那里,曹操既然肯让谢煚当那里的县令,其分量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这门亲事毕竟是父母之命,并不是孙权亲自看上的女人。 娶过门没多久,孙权便对谢夫人大失所望。 其人长得五大三粗不说,五官也不端正,腮帮子上的汗毛也很重,细看就像胡须一般,是个典型的悍妇。 谢夫人嘴上一点儿把门的都没有,听风就是雨,谁家一有个大事小情了,见着谁就跟谁叨叨,生怕别人把她当哑巴,无疑是个长舌妇。 后来孙权又娶了徐夫人。 由于徐夫人长得俊俏,能拿得出手,孙权便把她立为了正室,让谢夫人做侧室。 没想到谢夫人根本不甘心屈居人下,总觉得自己是先进门的,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于是谢夫人便始终耿耿于怀,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 这又说明了她不但是个妒妇,还是个怨妇。 孙权心想这下终于眼不见心不烦了,然而好景不长,徐夫人的本质很快便完全暴露了出来。 徐夫人的父亲徐琨是孙权的表哥,所以徐夫人是孙权的侄女,孙权是她的叔叔。 徐夫人原本是嫁给了陆尚,结果成亲之后没几年陆尚就撒手人寰了。 孙权看徐夫人长得俊俏,便来个亲上加亲,把她娶了过来。 徐夫人一过门就作了正室,凌驾于谢夫人之上,这也让徐夫人的心情十分舒畅,并没暴露出自己的缺点。 谢夫人死了之后,孙权身边就剩徐夫人一个女人了,让她顿时失去了优越感和成就感,便开始原形毕露了。 由于徐夫人从小就娇生惯养,年纪又小,又没吃过什么苦、经历过什么事,所以性格特别刁钻泼辣。 平时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徐夫人便马上耍大小姐脾气,甚至有时候还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十足一个小泼妇。 除此之外,徐夫人还特别能化妆,她年纪虽小,却总是把自己化的跟妖精一样,还说什么女人不化妆,就跟男人没穿衣服一样。 孙权也拿徐夫人没辙,顶多是气急眼了就管她叫两声“妖妇”。 更要命的是,徐夫人见了其貌不扬的男人根本不搭理,连看都不看上一眼,而一旦遇到高大威猛的、风流倜傥的、眉清目秀的、巧舌如簧的男人,就偷偷地对人家瞄个不停,还想方设法地去跟人家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孙权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心里却总是嘀咕,这个徐夫人会不会哪天让自己当王八,或者自己已经当上了王八。 总而言之,孙权觉得自己是娶了个小淫妇。 而眼前的大乔,跟她们比起来,简直白璧无瑕、完美无缺。 由于大乔是家里的大姐,自小便养成了凡事替别人着想的好习惯,骨子里毫无泼辣、刁钻。 长相就不用说了,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否则的话,孙策也不会见过了那么多美女之后,唯独相中了大乔。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方面,大乔也都非常的落落大方,给人感觉很舒服。 大乔十分恪守妇道,孙策死了之后,她便被孙权秘密安置在了柴桑郊外,从此便隐姓埋名、深居简出,从不与世人打交道。 人们都说大乔退隐江湖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大乔心地善良,无论什么事,哪怕是自己吃亏,她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大乔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从来不妒忌别的女人,她也不需要去妒忌别的女人,因为妒忌从来都是弱者对强者无可奈何的一种态度。 大乔积极向上、笑面人生,孙策英年早逝让她很早就守了寡,但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反而觉得上苍对她十分偏爱,又把孙权赐给了她。 大乔并非不化妆,但却从不浓妆艳抹,而是喜欢淡扫蛾眉,总是给人清新淡雅、朴实无华的感觉。 大乔也很恬静,平时的时候就一个人弹弹琴、种种花、做做女红,孙权来了她话也不多,但却每次都能说到孙权的心坎里。 孙权曾有无数次想过要把大乔明媒正娶,不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但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让孙权不敢随心所愿。 如果真的把大乔娶过门了,别说是自己家里的人会极力反对,就是江东的满朝文武也会议论纷纷。 大乔毕竟是孙策的结发夫妻,又生下了孙绍,如果孙权娶她的话,以后的江东传给谁? 孙绍毕竟不是孙权亲生的。 那么传给了自己亲生儿子之后,他的母亲又很可能会加害大乔。 女人十有八九都喜欢争风吃醋,大乔是自己的至爱,其他人又怎么会不妒忌她呢? 自己在世的时候还好,一旦自己不在了,别人大权在握,就会铲除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至于江东文武以及天下各路诸侯,到时也一定会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沸反盈天。 会有很多人说,这孙策很有可能就是孙权给暗害的,然后又嫁祸给了许贡。 因为孙策死了,他的老婆又被孙权给娶了,说明他们很可能早就珠胎暗结,孙权这是杀兄夺嫂。 所以孙权就只好来了个金屋藏娇,一有时间就单独出去“狩猎”。 世人都觉得一国之君、一地之主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事实上却根本不是这样。 他们也有很多遗憾、很多无奈、很多钳制、很多掣肘,甚至还没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民活得开心。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登高峰,必忍其痛。 好在大乔从来没找孙权要过什么名分,更没有半句怨言,这也让孙权更加深爱她了。 第3章 大乔的枕边风 此时孙权将头没入大乔的怀中,正准备恢复体力之后,再次发起冲锋。 便在这时,大乔柔声问道:“叔叔,你是打算跟曹操开战吗?” 孙权心下一怔,立刻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嫂嫂,你是怎么知道的?”孙权好奇地问道。 孙策虽然去世数年,也把大乔托付给了孙权,但他们却始终以叔嫂相称。 “这件事传的满城风雨,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啊!”大乔回答道。 孙权感到十分诧异,又问道:“你住在这里与世隔绝,怎么会接触到外人?难道是侍卫跟你说的?多嘴,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他们!” 大乔连忙道:“不是他们,不是他们,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呐!是,是孙匡的媳妇跟我说的。” 孙坚育有五子,分别为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其中孙匡是孙坚的第四个儿子。 “四弟?嫂嫂,孙匡媳妇是怎么跟你说的?”孙权眉头微皱着问道。 大乔回忆了一下,说道:“她呀,她就说她是曹仁的女儿,如果孙家和曹家开战的话,无论谁赢谁输都不好。若是孙家赢了,她以后也没脸再回曹家了。若是曹家赢了的话,她也没脸在江东呆着了。” 孙权心下一怔,问道:“也就是说,她来找你的目的,是想让你劝我别跟曹操开战?” 大乔点点头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莫非,这是四弟的意思?”孙权又喃喃自语地道。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沉寂下来。 孙权陷入沉思之中,大乔自是不敢多话。 当年袁曹争霸,大哥一举拿下了江东,曹操为了安定后方,便对大哥采用了安抚策略,把曹仁的女儿嫁给了四弟孙匡。 大哥也投桃报李,把孙贲的女儿嫁给了曹操的儿子曹彰。 表面上是双方联姻,但明眼人却一下子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曹操和曹仁并非亲兄弟,如果曹操真有诚意的话,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就算他当时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起码也该把自己亲兄弟的女儿嫁过来。 而曹仁表面上是曹操的堂弟,实际却根本没血缘关系,因为曹操是夏侯氏过继到曹家的。 大哥何等样人,自然明察秋毫,紧接着便精挑细选了一名女子送了过去。 如果大哥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曹操的儿子,那便矮了曹操一辈儿,所以他就挑了个侄女儿。 而这个侄女儿也并非大哥的亲侄女儿,他的父亲是孙贲,孙贲的父亲孙羌跟爹爹孙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所以虽然嫁过去的是孙家的人,但却跟大哥的关系很远。 也就是说,这次联姻,双方都没有诚意,只是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罢了。 而且当年官渡之战,若是大哥没死的话,是肯定会去偷袭许昌的。 四弟聪明过人,按说不应该看不出孙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算他真的想阻止自己跟曹操开战,也完全可以亲自来找自己理论啊,怎么会派个妇人去拐弯抹角地大费周章呢?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想到这里,孙权又问道:“嫂嫂,孙匡媳妇来找的你?” 大乔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孙权又追问道:“她难道知道你在这里?” 大乔不置可否,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嫂嫂,这里的侍卫可都是我的心腹,如果真有人来过这里,他们绝不可能不向我汇报!” 孙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大乔叹了口气道:“唉,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了,是张叔!” 大乔所说的张叔,指的是张昭。 张昭与孙坚年纪相仿,孙坚死后,张昭便一直全力辅佐孙策。 后来孙策被人暗害不治身亡,张昭又全力辅佐孙权。 所以无论当年的孙策,还是后来的孙权,以及大乔,都视张昭如自己的父亲一般。 孙权已经猜到了大概,因为大乔隐居在这里,除了他俩和孙绍之外,整个江东也只有张昭一人知道。 因为孙权单独出去狩猎的事,张昭当面数落过他无数回,但他却始终当耳旁风。 后来有一次,孙权前脚一走,张昭后脚便跟了过去,一直跟到大乔这里,张昭才知道孙权这小子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单独狩猎了。 从那以后,张昭便再也不过问孙权狩猎的事了。 孙权让张昭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大乔的所在,张昭也一直守口如瓶。 “难道他老人家也不希望我跟曹操开战?”孙权又问道。 大乔点了点头道:“嗯。他说历来战争就是万恶之源,那些个诸侯们打来打去的,最后谁都没有好下场!他还跟我说了一大堆人的名字,反正是都死了,现在就剩曹操一个了。但曹操这么喜欢打仗,虽然暂时还活着,那也是侥幸,战死沙场也是早晚的事。” 如果是别人劝孙权避战,孙权肯定会大发雷霆,甚至降他的罪。 但张昭则不同,孙权早就在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张昭所说的话,孙权总会仔细掂量掂量。 兵者,凶器也!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国虽大,好战必亡! 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也! 这些道理自己自然都懂。 可并不是我孙权想开战啊,实在是形势所迫啊! 曹操亲自带着几十万大军过来了,不打怎么办? 不打就只能投降! 可投降之后呢? 自己的小命可就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了,要杀要留全凭曹操一人定夺! 就算曹操不杀自己,也肯定得把自己调离荆州,到时别的先不说,起码是不能再跟大乔有眼前这种幸福时光了。 想到这里,孙权面无表情地道:“嫂嫂,张叔有他的道理,但我也有我的苦衷。这次,我恐怕实在不能再听他的话了!” 大乔本来就是个妇道人家,早已多年不问世事,对这些男人之间的事更是一窍不通,并没兴趣对孙权指手画脚。 她就是帮张昭传个话,张昭又不想让孙权知道是他的意思,大乔便撒谎说是孙匡媳妇来找她了。 此时一看孙权的态度这么坚决,大乔自然不敢再违拗他的意思。 “叔叔,张叔也是好心,总之曹操不好对付,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大乔抱着孙权的头嘱咐道。 孙权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 第4章 孙权真情流露 孙权梅开二度之后,情绪又陷入了低谷之中。 自从他掌管江东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但这八年的时间里,他却从未经历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只是一心想着替父报仇,先后三次攻打江夏而已。 刘表年事已高,也无暇再顾及地处荆州边境地带的江夏,所以才让孙权最后侥幸成功,灭掉了黄祖,报了杀父之仇。 所以一想到要跟曹操开战,孙权还是发自内心地惶恐不安。 孙权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跟曹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是年过半百的枭雄,一个是不足而立的青年。 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公子。 一个是老奸巨猾的长者,一个是年少懵懂的后生。 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一个是偏安一隅的诸侯。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曹操和孙权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一个量级,这次二人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又怎能不令孙权心惊胆战? “叔叔,你又在想什么?”大乔看孙权在那里怔怔发呆,试探着问道。 孙权叹了口气道:“唉,要是父亲还活着就好了!当年父亲是何等的英雄,就连董卓、吕布那样的人见了他也要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父亲叱咤风云、喑呜山岳的时候,曹操只是个很普通的骁骑校尉,根本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没想到他老人家死了之后,曹操就根本不把我们孙家放在眼里了。” 大乔嫁入孙家之后,自然也听说过不少孙坚当年的英雄事迹。 但大乔毕竟是女儿身,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并不清楚孙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公公那么厉害吗?不是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嘛!都说吕布是天下无敌的呀,难道公公比他还厉害吗?”大乔十分好奇地问道。 “如果论单打独斗的话,世间恐怕没人是吕布的对手!他的身长就有九尺,而我们普通人连八尺还不到。你想想跟他打架会是什么感觉?就像小孩儿跟大人打架、女人跟男人打架一样,你根本够不到人家,而人家一脚就能把你给踹飞喽!而且吕布手中一杆方天画戟使得出神入化,胯下赤兔马更是夜行八百、日行千里。吕布本身就武艺高强,再加上这两件神兵利器,自然是天下无敌了!”孙权解释道。 大乔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他见了公公还要抱头鼠窜呢?他应该能打得过公公啊!” 孙权忍俊不禁地道:“你们女人哪懂得战场上的事!打架和打仗完全是两个概念。打架是两个人单挑或是两伙人火拼,而打仗则是两军对垒。两军交战比的是战略战术,而不是好勇斗狠。父亲虽然单挑不是吕布的对手,但说到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包括文韬武略、用计使诈,吕布则完全不可与父亲同日而语。” 大乔听得云里雾里,两眼发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孙权又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有一次父亲被敌人包围了,眼看着就走投无路了,但他却忽生一计,把自己的头巾交给了手下,让手下找个地方挂起来。追兵见了父亲的头巾,以为父亲就在那,便扑了过去,而父亲却早就从小道逃跑了!如果这种事换了吕布,他肯定得跟那些人厮杀起来。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大乔似懂非懂地道:“就是说吕布虽然武艺高强,但没有公公聪明呗!” 孙权笑了笑道:“嗯,大致就是那个意思!” 大乔又问道:“那公公那么厉害,怎么还被黄祖给杀了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孙权叹了口气道:“这个,怎么说呢……战场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从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笔糊涂账。当年袁术派父亲去攻打荆州,父亲毕竟是当兵的,服从上级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父亲去攻打荆州也没什么错。而黄祖是江夏太守,守护边境也是人家的职责所在,所以黄祖设下埋伏把父亲给杀了,也在情理之中。我本来是不怨恨黄祖的,毕竟是我爹先去攻打的人家。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为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我只好连年攻打江夏,最后又把黄祖给杀了!也许,若干年之后,黄祖的后代或者死党之类的,也会把我给杀了!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所以张叔说战争是万恶之源呢!一旦开战,彼此之间的仇恨就会变得没完没了、无止无休。若是父亲当年不去侵略人家的地盘,也许现在他还活着。若是大哥当年不杀许贡,也许现在他也还活着。” 孙权说完之后,呆呆地仰卧下来,内心之中充满了惆怅。 大乔一看孙权有些黯然神伤,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说到吕布,那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孙权有些伤感地道:“吕布当年被曹操大军团团围困数月,后来曹操又决水灌城。最后吕布众叛亲离,他的军师被抓走了,他的方天画戟也被偷走了,他一看大势已去,便只好主动投降了!吕布投降之后,曹操并没有放过他,把他吊死在了白门楼上。” 说到这里,孙权不由浮想联翩,又问道:“嫂嫂,你知道这次我为何一定要与曹操开战吗?” 大乔瞪大了眼睛,痴痴地摇了摇头。 孙权情真意切地看着大乔道:“为了我们!如果我不战的话,那就只能投降,可投降的后果是什么?吕布、刘琮就是我的下场。吕布投降了曹操,曹操把他吊死在了白门楼上。刘琮投降了曹操,曹操让他去当青州刺史。关键是青州刺史另有其人,曹操不过是给刘琮封了个虚职,在那糊弄小孩儿呢!那么如果我投降了,曹操也是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从江东弄到别的地方去。可是不论怎样,我们都无法像现在这样水乳交融、如胶似漆了!所以我只能跟曹操打,打了才有希望,不打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吕布死了之后,貂蝉也下落不明了,坊间传闻她是被曹操给霸占了。如果有一天你也像貂蝉那样,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为了不重蹈吕布当年的覆辙,我坚决不能投降,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与曹操拼死一战。” 大乔听得热泪盈眶,哽咽着道:“要是伯符还在的话就好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二人联手,一定能打败曹操的!” 第5章 大乔哄孙权开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乔一句不经意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孙权的心。 长久以来,他一直活在大哥孙策的阴影之下。 孙策人送外号“小霸王”,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运筹帷幄,都是大家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 孙权自知能力不如大哥,便一直在私下里知耻后勇、奋起直追。 但人的有些能力是上天赐予的,就算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未必会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 在带兵打仗方面,孙策的能力远远超过孙权,也让孙权自惭形秽、望尘莫及。 自从孙策死了之后,便把整个江东交给了孙权,那一年他只有十九岁,还未及弱冠。 当时的孙权对孙策很感激,因为大哥是有儿子的,虽然年纪尚幼,但自己也无非是比人家虚长几岁而已。 把江东交给孙绍也好,孙权也罢,他们都不足以独当一面、独霸一方,必须要靠江东的文武群臣去辅佐。 从这方面来讲,让孙权接管江东与让孙绍接管江东的区别不是很大。 但孙策却毅然决然地把江东交给了孙权,足见其对孙权的信任。 孙权也十分感激大哥孙策,自从他继位以来,便励精图治、夙夜匪懈,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继位伊始,便有很多人看孙权年纪小,而生出了不轨之心。 先是庐江太守李术公开反叛,被周瑜亲自领兵镇压下来,将其斩首,并收纳了他的人马。 接着又是孙家内部祸起萧墙。 庐陵太守孙辅吃里扒外,暗通曹操。 孙权先是装傻充愣,随后看准一次机会,趁孙辅毫无防备,将其软禁了起来,又削减了他的部曲。 定武中郎将孙暠又想拿下会稽自立为王,孙权派虞翻对他晓以利害,最后总算劝退了孙暠。 后来山越发动叛乱,孙权又派兵消灭了其六千主力部队,收编了万余人马。 稳定了江东的局面之后,孙权并没有忘记为父报仇,先后三次攻打江夏,终于将黄祖击杀,还吞并了江夏很多地盘。 可以说,孙权自从统领江东到现在,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把父亲和大哥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白白葬送在自己手里。 孙权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能力有限,又年少德薄、文武平平,便虚怀若谷、广纳贤才。 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徐盛、顾雍、顾邵等一大批优秀人才都被孙权委以重任,大家也都尽心尽力地为孙权效命。 再加上老臣张昭、儒将周瑜,这一文一武的精心辅佐,才造就了今日江东的稳定局面。 在孙权的内心之中,并不认可大哥孙策,甚至是父亲孙坚。 孙权觉得他们都太激进了,虽然落下个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美名,却早早地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们的死,看似意外,实际上则是一种必然现象。 因为他们在有生之年创造了很多奇迹,经常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以少胜多、反败为胜,虽然他们很勇猛,也很有韬略,但更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一个人不可能总是运气好,打一百次仗,就算有九十九次都有好运气,有一次坏的运气,也足以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所以孙权的行事风格跟孙坚、孙策也是截然相反,他从来不好勇斗狠、兵行险着,只讲究脚踏实地、稳中求胜。 大乔说孙策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这话在孙权听来,言外之意就是你孙权不是曹操的对手,江东只有孙策才打得过曹操。 孙权当然不希望孙策还活着。 如果孙策还活着的话,又哪会有自己和大乔的这段感情? 如果孙策还活着的话,又哪会轮到自己担任江东之主? 孙权噘着嘴、板着脸,躺在那里闷闷不乐、一声不吭。 他之所以愿意来大乔这里,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这里可以痛痛快快、真真正正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不需要任何掩饰和伪装。 而在柴桑,面对满朝文武以及形形色色、林林种种的人物,孙权只能好恶不言于表、喜怒不形于色。 有时候纵然胸有惊雷,也要做到面如平湖。 有时候即便欣喜若狂,也要演绎苦大仇深。 这就是为人主者的痛苦。 虽然别人是看他脸色,但他也要拿出合适的脸色给别人看。 虽然别人是听他讲话,但他也要拿出恰当的言语给别人听。 在大乔这里,孙权却完全可以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大乔也知道孙权有些不乐意了,又转移话题道:“叔叔,你知道当年你大哥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孙权看了看大乔,好奇地问道:“不是很清楚啊,他怎么说我的?” “他说,论冲锋陷阵,你不如他;论知人善任,他不如你。而冲锋陷阵只是为将者的职责所在,知人善任才是为人主者应该具备的本事!这话说的意思很清楚啊,你大哥适合当个将军,你才适合当江东之主!”大乔添油加醋地说道。 孙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连忙道:“真的?大哥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嫂嫂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其实你大哥在临死之前也后悔了,如果他能像你那样稳稳当当的,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被人害死了!”大乔有些伤感地说道。 “嫂嫂,在你心里,我和大哥谁更厉害?”孙权又问道。 大乔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你啊!别的不说,你大哥才当了不到一年的江东之主,而你呢,已经当了八年了!” 孙权信心十足地道:“还有第二个八年、第三个八年!总之后面还有很多年,我都会一直是江东之主的!” 大乔又叮嘱道:“听嫂嫂的话,这次跟曹操打,你别亲自上阵,一定要用你手下的那帮将军,这样嫂嫂才不会为你担心!” “嗯,嫂嫂放心,大哥不是说了嘛,我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但我是使用将军的料!这次我打算派周瑜去对付曹操,再联合刘备的力量,怎么也够曹操喝上一壶的!”孙权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道。 “叔叔,嫂嫂相信你,这次你一定能打败曹操的!”大乔又鼓励道。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 这一夜,孙权和大乔二人通宵达旦、彻夜未眠。 大乔一看天亮了,赶紧起身下地,亲自为孙权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孙权自然也是酣畅淋漓地大快朵颐,吃饱了之后,便跟大乔依依惜别,快马加鞭地返回了柴桑。 第1章 曹操有些怕刘备了 曹操在汉津口追杀刘备,最后功亏一篑,又屈尊降贵地苦劝关羽,结果被人家拒之千里,最后灰头土脸地率领全军向西退至乌林,在那里屯扎了下来。 曹操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看看刘备到底逃到了哪里。 斥候很快便打探到了消息,刘备先是去了江夏,又过江去了樊口,还把刘琦的人马全部带了过去。 这让曹操想到了当年的袁熙、袁尚,他们从幽州逃到了辽东,公孙康却并没有收留他们,而是把他们的人头给自己送了过来。 曹操觉得孙权如果识时务的话,也应该如法炮制,于是便决定呆在乌林静候起佳音。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了,孙权那边却毫无动静、杳无音讯。 这一日,曹操正独自坐在中军大帐之中,胡思乱想、感慨万千。 当年自己的父亲在徐州被人杀了,自己以替父报仇的名义亲自带兵去攻打徐州,刘备带着千余人马前去支援陶谦,第一仗便被自己打了个大败。 本以为很快便可拿下徐州,将陶谦、刘备等人一举歼灭,却没想到突然后院起火,张邈、陈宫怂恿吕布在兖州发动叛乱。 自己迫不得已地只好又赶回了兖州,刘备也躲过一劫。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刘备又投奔了过来,派他前去拦截袁术,结果他却趁机窃取了徐州。 自己又亲自带兵前去讨伐,很快就拿下了徐州,刘备却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袁绍发动官渡之战前夕,刘备便跑到了他的冀州。 在延津袁绍的部队与我军狭路相逢,我们采用了诱敌深入的战术杀得袁军大败,还诛杀了大将文丑,刘备再次早早地望风而逃。 在刘表这苟延残喘了几年,这次被我军追到了汉津口,刘备眼看着就穷途末路了,关羽又从天而降,从水路把刘备给救走了。 每一次刘备都能大难不死、有如神助,莫非他是真龙天子? 只有真龙天子才会拥有这么好的运气啊! 当年的楚汉争霸,刘邦也总是能够死里逃生、绝处逢生。 鸿门宴上,项羽本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掉刘邦,但项羽却莫名其妙地把刘邦给放了,结果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彭城之战,项羽用三万精兵大败刘邦五十六万人马,眼看着刘邦就在劫难逃了,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让项羽的部队产生了骚乱,刘邦也趁乱逃出生天。 荥阳之战,项羽又把刘邦围了个水泄不通,本以为这次刘邦插翅难逃了,结果刘邦却找了个替死鬼假装投降,又把自己打扮成侍女的样子,再次逃之夭夭。 后来刘邦的实力不断壮大,又是四面楚歌,又是十面埋伏,终于在垓下之战中逼得项羽乌江自刎。 开始时刘邦根本不是项羽的对手,被追得东跑西颠、东躲西藏,几年下来之后,形势却发生了逆转,让刘邦反败为胜。 仔细一琢磨起来,这刘邦和刘备还真有很多相似之处。 首先,他们都毫无妇人之仁。 刘邦当年被项羽追杀,嫌马车跑得不快,一路上把自己的一双儿女踹下去数次。 项羽为了逼刘邦投降,把刘邦的父亲抓了过去,要烹了吃肉,刘邦不但不求饶,还让项羽到时分一杯羹给他。 刘备他爹虽然早就死了,但他的老婆孩子可是够倒霉的,每次刘备一逃跑就抛弃妻子,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这种风格简直跟当年的刘邦如出一辙。 其次,他们都不是可用之人,却都是用人之人。 刘邦有段话说得好——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军百万、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出谋划策刘邦不行,但张良却胸有沟壑、腹有良策。 治国理政刘邦也不行,但萧何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刘邦更不行,但韩信却是个千古难觅的军事奇才。 刘邦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才最终打败项羽取得了天下。 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攻城拔寨,刘备实在是一无是处,但他手下却有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猛将。 这么多年了,刘备颠沛流离,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但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也不知道刘备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们这么不顾一切地跟着刘备出生入死。 再次,他们都是天下间顶级的逃跑专家。 刘邦当年被项羽追杀过无数次,除了最后的垓下之战是刘邦主动发起的,剩下的几乎都是不怎么打就先夺命而逃。 刘备就更不用说了,每次打仗他都躲在最后面,一看形势不妙了,仗还没打完呢,他就先跑没影儿了。 这正是兵法上所说的,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最后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刘邦和刘备身上都有一种坚忍不拔、百折不挠的品质,这种品质也正是成大事者所必须具备的。 刘邦被项羽追杀了多年,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表面上看是项羽被刘邦给打败的,实际上则是项羽被刘邦给熬死的。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被项羽打败了几次,早就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了,就是不自己抹脖子,也得把部队解散,或者直接投降。 但刘邦却没有。 也许他曾经有过放弃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但他最终还是一路坚持了下来。 刘备先从徐州跑到了冀州,又从冀州跑到了荆州,这次又从荆州跑到了江东,可以说是到处看人脸色、寄人篱下。 若是他意志不够坚定,恐怕早就放弃了。 就目前天下的形势来看,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都相继离世了,西凉马腾已掌握在自己手中,西川刘季玉向来养尊处优、不值一提,江东孙权不过是承袭父兄之位的黄口小儿。 真正有本事的老狐狸,就只剩下自己和刘备两个人了。 莫非自己就是当年的项羽,而刘备就是当年的刘邦?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刘备就是自己的克星啊! 别看现在自己很威风,最后早晚得死到刘备手里啊! 想到这里,曹操顿时感到头痛欲裂起来。 第2章 曹操要点一点孙权 说起曹操的头风病,也是十分的特别。 别人如果患有这种疾病,肯定受不了刺激,更受不了别人的侮辱和嘲讽,尤其是谩骂。 但曹操却截然相反,他一旦头疼发作,别人骂他反而是一剂灵丹妙药,会让他很快就会不药而愈。 当年官渡之战前夕,曹操的头风病就发作了,本来他都以为此战必败无疑了。 结果陈琳的一篇讨贼檄文,把曹操骂了个狗血喷头,却让他不药而愈。 其实究其原因,也完全解释得通,若是别人辱骂曹操,曹操就会发自内心地想要振作起精神来,从而拿出自己的实力证明给别人看,所以他才会很快就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起来。 这次曹操在乌林又犯病了,他很希望此时孙权也给他来一篇讨贼檄文,或者直接带兵过来跟他对战,那样他便会很快好起来。 然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孙权就仿佛无视曹操的存在一样,虽然曹操大军与孙权的地盘只有一江之隔,但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那么就目前的曹操来讲,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到底该何去何从,是直接班师还朝,还是一鼓作气拿下江东。 这日一早,曹操忍着头痛,把程昱、荀攸、贾诩叫了过来,打算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几位军师对目前我军的形势是如何看法啊?”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程昱走上前来率先说道:“主公,此时我军气势正盛,微臣觉得应该尽早渡江,到时便可一举铲除孙权和刘备,使主公尽早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其实曹操也很想尽早荡平四海、一统天下,但眼下他却面临着诸多问题。 首先,此时已是寒冬季节,曹操手下的将士们又都是陆军,面对刺骨的江水,想要横渡过去又谈何容易? 其次,将士们可能是由于来南方水土不服的原因,很多人都感染上了瘟疫,头晕眼花、上吐下泻。 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有效的药物,只能靠时间去让他们慢慢康复。 但是这样一来,部队的战斗力也明显地削弱了很多,打起仗来注定也会事倍功半。 再次,曹操大军这次可以说是长途奔袭、鞍马劳顿。 大家先是从新野追到了樊城,在那里扑了个空之后,又从樊城追到了当阳,一场恶战之后,又从当阳追到了江陵,在那里扑了个空之后,又从江陵追到了汉津,被关羽拦截之后,又从汉津退到了乌林。 虽然将士们已经休整了数日,但很多人的体力并未完全恢复,还处于人困马乏的状态之中。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次从许昌来到荆州已有数月,消耗了很多钱粮物资,如果再去江东的话,补给线一下子又拉长了很多。 若是无法速战速决的话,最后只能是徒耗钱粮、无功而返。 曹操未置可否,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贾诩又走上前来说道:“主公,老朽认为我军不该再耗下去了,应该尽早退兵。此番我军南下,在主公的英明领导之下,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荆州,这是何等伟大的胜利!荆州可是刘表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富庶之地啊!此后,我们便拥有了四通八达的军事要地,向东可以攻打孙权,向西可以谋取西川,向南可以讨伐交州!三年五载之内,主公必定荡平四海、一统天下!然而眼下我们只是刚刚拿下了荆州这块兵家必争之地,政局动荡、民心不稳。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把刘琮、蔡瑁一伙人安置妥当,实现荆州的平稳过度。” 贾诩的这番话,曹操也是深以为然。 这次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个荆州,但那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刘表在荆州苦心经营多年,肯定有很多当地人对自己是抵触的。 先要把荆州当地的世族豪强都团结起来,然后再一点点去笼络人心。 而现在只是蔡瑁和蒯越跟自己关系走的近一些,但他们俩也并不能代表整个蔡家和蒯家。 除此之外,荆州还有庞家、黄家等等世族豪强,都需要一一去安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锹挖不了一口井。 想要一口吃个胖子,只能是贪多嚼不烂,得之易时失之易、得于斯者毁于斯。 从理性客观的角度来分析,贾诩的建议很对,此时就应该退兵回去休养生息,等真正掌控了荆州之后再做打算。 可如果现在就退兵的话,自己又实在于心不忍,觉得十分可惜,就好像夹到嘴边儿的一块肥肉,又放回了盘子里一样。 再者说,这次南下之前召开军事会议,大家都是极力反对自己出兵的,都说等到刘表死了荆州很可能会不战而降。 结果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刘表一死,刘琮就乖乖投降了。 如果现在就退兵了,那么自己此番出兵的意义又何在呢? 完全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耗费甚巨啊,就在许昌老老实实地静候佳音不就行了嘛! 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表面上看着挺风光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出兵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曹操不露声色,又问道:“公达呀,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行事啊?” 荀攸连忙走上前来,说道:“主公,微臣认为,我们应该既不退兵,也不进兵,不妨先在乌林待上一阵!”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哦?公达此话怎讲啊?” 荀攸又接着解释道:“此番刘备跑到了江东,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是他走投无路了才跑过去的,还是孙权事先请他过去的,这些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了解。主公还记得当年的袁氏兄弟吗?我们攻打幽州时,他们也跑到了辽东公孙康那里,当时我们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选择了静候佳音。后来没过多久,公孙康便把他们一干人等的人头全都送了过来。” 曹操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老夫又何尝没有考虑过!但孙权毕竟不是公孙康,咱们在这都等了多少天了,他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荀攸又谏言道:“主公,我们不妨给孙权写封信,提醒他一下儿。没准儿他一看了我们的书信,就能大梦初醒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嗯,公达此法甚妥!看来老夫是该亲自点一点孙权这个黄口小儿了!” 第3章 张昭率先发难 就在孙权秘密调动兵马之时,曹操的亲笔书信送了过来。 上面的大致意思是说,曹操此番带兵南下,是奉天子之命讨伐各路叛逆的诸侯,刚到荆州刘琮就投靠了朝廷。 不知孙权是何打算,不过曹操希望孙权也能像刘琮那样看清形势。 曹操听说孙权素来喜欢狩猎,现在曹操就带了八十万水军,想要到江东去会会孙权。 其实曹操写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想跟孙权打仗,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尽快归顺大汉朝廷。 然而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曹操这次真的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孙权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哪受得了如此挑衅,一下便理解成了曹操这是在给他下战书,很快就要带兵过江攻打东吴。 孙权看完书信之后,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召集江东文武群臣举行了一场紧急军事会议。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都看看!” 孙权说着,便把曹操的书信给众人传阅起来。 半晌过后,大厅之上面面相觑、人人变色。 “大家都说说,曹操这是什么意思?”孙权又一脸凝重地问道。 阶下之人都是一阵唏嘘,却无一人敢率先发言。 孙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道:“带八十万大军前来江东找我打猎,他这哪是打猎,分明是要踏平我江东!还八十万水军,我呸!曹操根本就没有水军,陆军也根本没有八十万!他以为我孙权是三岁小孩儿呢,一吓唬就能尿裤子啊!既然人家都打到咱们家门口来了,咱也不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啊!这次我陪曹操玩儿到底,看看到底是他曹操兵强马壮,还是我们孙权后生可畏!” 张昭一听这话,知道是大乔的枕边风没有奏效,连忙上前说道:“主公,且听老臣一言!” 孙权收敛了几分怒气,说道:“张叔有话请讲!” “主公,我听说刘备派了个叫诸葛亮的来江东做说客,你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啊!诸葛亮这小子就是个书呆子,他当年在南阳时就不知天高地厚,还自比管仲、乐毅呢!管仲乃何许人也?齐国国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对内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对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被人们尊称为‘仲父’!乐毅又乃何许人也?燕国最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曾联合五国连下齐国七十余城,被拜为上将军!而那诸葛小子又是何许人也?他的岳丈黄承彦与刘表是连襟,却未能在荆州某得个一官半职,可见其才华之平庸。前几年他又投奔了刘备,也是一直寸功未立。曹操刚一挥师南下,诸葛亮便跟着刘备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现在又逃窜至樊口一带,把祸水引到了我们江东。” 其实张昭心知肚明,孙权想跟曹操交战,但他又没法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骂孙权。 当年孙策在世时,一直把张昭当成管仲、姜小白那样的人物所倚重。 而诸葛亮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默默无闻、寂寂无名,却把自己比作管仲、乐毅,张昭自然看不过去。 他觉得诸葛亮只是个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文弱书生而已,并没什么真才实学。 于是张昭便把诸葛亮埋汰了一顿,对孙权来个指桑骂槐。 张昭的这番说词,大大出乎了孙权的意料。 他本以为张昭会直接反对开战,然后再列出几点原因,却没想到这一上来就把诸葛亮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呵呵呵,张叔息怒!诸葛亮毕竟是个后生晚辈,您没必要跟他生气!”孙权笑着安慰道。 阶下的诸葛瑾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辩驳道:“张老,我家二弟并没得罪您老人家?您向来德高望重,又何必跟一个后生晚辈过不去呢?我二弟虽然不该拿自己跟管仲、乐毅那样的人物相提并论,但年轻人有宏图大志也无可厚非啊,谁又没年少轻狂过呢?我二弟没有为刘表效力,并非是刘表看不上他,而是他不想去投靠一个没有前途的主公。事实也证明了我二弟的判断是正确的,刘表一死,刘琮连打都不敢打,就直接把他爹一生的基业都拱手交给了曹操。至于刘备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这些也跟我二弟没什么关系。谋士只是负责出谋划策,至于呆在什么地方、去往什么地方,那是刘备一人说了算的。” 张昭也不理会诸葛瑾,又对孙权道:“主公,曹操恨的是刘备,并不是我们。当年曹操原本待刘备不薄,在刘备走投无路之际,曹操亲自率军前去徐州攻打吕布,后来又封了刘备做豫州牧。但刘备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参与了衣带诏事件,还杀了徐州刺史车胄、篡夺了徐州。可见刘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又何必要蹚这个浑水,帮一个小人去对抗当朝丞相呢!” 话音一落,阶下众人都窃窃私语、纷纷点头。 孙权心下有些不悦,但张昭说的句句在理、头头是道,他也不好反驳什么。 沉吟了一下,孙权又问道:“张叔,那依照您的意思呢?” 张昭脱口而出道:“我们还是应该把刘备交给曹操,要杀要剐任凭曹操定夺。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帮朝廷立了一大功。当朝丞相亲自带兵缉拿朝廷侵犯,我们将其捉拿归案,自然是功不可没啊!” 孙权心道:“刘备是朝廷侵犯?这实在是无稽之谈!刘备不过是曹操的心腹大患而已。如今的朝廷,表面上是大汉的朝廷,实际上则是曹操的朝廷。若是真把刘备抓了送给曹操的话,曹操表面上可能会对自己褒奖一番,但接下来呢?几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能是说退就退的吗?自己如果不投降的话,曹操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自己一旦投降,命运可就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了。也就是说,如果把刘备交出去,无异于自毁长城、自剪羽翼!” “张叔,曹操这封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他是带着八十万水军要来我们江东!就算我把刘备交出去,你觉得他会退兵吗?”孙权又问道。 “只要我们真心效忠朝廷,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曹操没有理由不退兵。”张昭十分笃定地说道。 孙权听得哭笑不得。 什么叫真心效忠朝廷? 无非是朝廷让你干嘛,你就得乖乖干嘛! 世人皆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朝廷的命令就是曹操的意思。 曹操的意思,自然是想让江东开城献降,然后再把自己架空或是除掉。 说白了,张昭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投降曹操,而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孙权叹了口气,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第4章 群臣反对孙权开战 虞翻走上前来道:“主公,曹操所说率领八十万水军前来我东吴,其中的确是有水分。但如今曹操如日中天,其麾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们与其作对的话,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啊!” 步骘又走上前来道:“主公,昔年有口舌之徒张仪、苏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各国,导致各路诸侯连年战乱不断。如今您可万万不可被那诸葛亮所蛊惑,让我江东陷入血雨腥风、万劫不复啊!” 薛综又走上前来道:“主公,夏朝四百余年止于商、商朝五百余年止于周、周朝二百余年便诸侯并起、天下大乱、秦朝不过二世而亡,可见朝代有更替,往来成古今。如今大汉已历经四百余年,早已千疮百孔、名存实亡。而曹操目前已经统一了北方,兵锋所到无坚不摧、旌旗所指无往不利,这就是天数啊!刘备不识时务,偏偏要跟曹操作对,被曹操追得从徐州跑到冀州、从冀州又跑到荆州,如今又来到了我们江东,他早晚会变成曹操的刀下之鬼。而我们江东将士们,又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招惹那曹操呢!” 陆绩又走上前来道:“主公,刘备不过一介织席贩履之辈,打仗从来就没胜过,总是仗还没打呢,他就先跑没影了!但俗话说的好: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曹操的地盘越来越大,如今刘备已经无处可逃了!而曹操是大汉开国功臣曹参之后,深谙兵法、用兵如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们万万不可重蹈吕布、袁绍当年的覆辙啊!” 程秉又走上前来道:“主公,依微臣愚见,我们应该先把诸葛亮杀了,给曹操送过去,以表明我们的立场。然后再把刘备驱逐出境,或是将其生擒活捉。” 严峻又走上前来道:“主公,德枢所言极是!我们可以把诸葛亮直接杀了,也可以放他回去给刘备捎个信儿,让他们赶紧滚出江东。如此一来,刘备就会接着往别的地方跑,曹操就会接着往别的地方追,我江东便可高枕无忧矣!” 孙权虽然是江东之主,但面对一干重臣劈头盖脸地轮番轰炸,也显得力不从心、孤掌难鸣,甚至理屈词穷、哑口无言。 现在的形势是眼前这帮大臣都不想跟曹操开战,唯独孙权不想向曹操投降。 大臣们不想开战的原因,自然是考虑到自身的利益,但也包括整个江东的利益。 因为就算这次能击退曹操大军,江东也难免要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孙权考虑的也是自身利益,却会伤害到整个江东的利益。 是孙权一个人的利益重要,还是整个江东的利益重要? 一不压众、百不随一。 专欲难成、众怒难犯。 这也正是孙权的难言之隐。 他总不能跟大家说,为了他孙权一个人,就该让江东所有人都陷入一场浩劫之中。 孙权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不置一词,大堂的气氛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安静,让孙权感到窒息。 片刻之后,孙权又站起身来道:“列位爱卿先在这讨论一下,我要去趟如厕!” 孙权走出议事大厅,便一路狂奔起来,跑了许久之后,来到了一片小树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拔出身上的佩剑,朝着树上拼尽全力地一顿乱砍。 不知何时,鲁肃出现在了孙权的身后。 “主公,如此紧要关头,切不可动怒啊!”鲁肃语重心长地劝道。 孙权转过身来,义愤填膺地道:“刚才你也都看到了,他们想干什么?啊?与其说把刘备给曹操绑了送过去,不如说把我和刘备一起给曹操绑了送过去!” 鲁肃点头叹道:“主公所言极是!如果把刘备交给曹操的话,那就代表我们向曹操投降了,接下来主公必然是凶多吉少啊!” “还有什么把刘备赶出江东,更是屁话!刘备是你请过来的,也就代表是我请过来的,如果再把他赶走的话,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嘛!再说现在刘备还能往哪跑?不让他在江东呆着,他很可能直接就去荆州投奔曹操。到时曹操可省事了,直接派刘备来对付我们就行了。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了之后,曹操再出来收拾残局,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孙权又滔滔不绝地抱怨道。 鲁肃点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把刘备交给曹操,更不能把刘备赶出江东!” 孙权又一脸郁闷地道:“我就纳闷了,这张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是老糊涂了吗?啊?为了讨好曹操,张昭这心思可是没少花啊,又是找人给我吹枕边风,又是联合所有大臣轮番向我发难的!说白了,张昭是在那绞尽脑汁地置我于死地呢!” 鲁肃知道张昭跟孙权是什么关系,孙权虽然嘴上骂张昭,但也只是抱怨几句罢了,并非真正恨他。 张昭如此行事简直就类似于逼宫,如果换了别人,恐怕孙权早就调动兵马将其夷灭三族了。 但张昭却是孙策的心腹重臣,也是全力支持孙权继位的有功之臣,孙权就是再有怨气儿,也只是发发牢骚、说说气话。 “主公,张昭可并不糊涂啊!而且恰恰相反,他是把账算得非常明白。如果我们跟曹操开战的话,整个江东无疑会经历一场浩劫,我们的将士死伤在所难免,百姓也会饱受战乱之苦,军费方面更会耗资甚巨。当然了,那帮大臣,包括我在内,一家老小也必将凶多吉少。如果我们投降曹操的话,江东便会免遭一场浩劫,文臣武将都会得以保全。而主公您也无非是两种下场,一种是依然活着,另一种就是被曹操除掉。如果是前者,那么投降曹操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损失。而开战的话,本来赢的可能性就不大,就算赢了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受益的只有主公您一人。可见张昭是把方方面面都算得很仔细,才力劝主公投降的。”鲁肃滔滔不绝地分析道。 孙权冷冷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江东都是我的,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我绝不可能用我的身家性命去赌其他人的平安。现在难就难在,这些心里话,我实在不便当着大伙儿的面儿亲自说出口啊!” 鲁肃沉声道:“主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孙权眉头一皱,问道:“子敬此话怎讲?” “公瑾!”鲁肃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5章 周瑜给大家答疑解惑 孙权何许人也? 能够在十九岁就接管整个江东,并把江东治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响鼓不用重锤,明人不用细点。 鲁肃所说的话,孙权一下子就心领神会了。 于是,孙权立刻派人把周瑜从番阳召了回来。 这日一大早,孙权再次召集文武群臣前来议事。 孙权环顾了一下阶下的所有人,率先开口道:“上次人不齐哈,也没议出个什么结果,今天人齐了,我们就把方案定下来,到底与曹操是战是和!”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孙权指的人不齐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上次议政周瑜没在。 这次人齐了的意思,显然就是周瑜回来了。 孙权又道:“嗯……上次很多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还有谁没发过言,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周瑜,有分量的人物之中,也只有周瑜还没有发表意见了。 周瑜当仁不让地走上前来,正色道:“大家可能还不了解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形势,我刚从前线回来,下面就简单跟大家说一下。在刘表还没死的时候,蔡瑁就与曹操私下达成了协定,刘表一死,荆州便投降曹操。结果事实与他们谋划的完全吻合,刘琮继位之后,便直接投降了曹操。那么大家想一想,对于曹操来说,荆州是不用打的,他干嘛要亲自带几十万大军过来呢?” 张昭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来追杀刘备的呀!曹操追刘备,从樊城追到了当阳,又从当阳追到了江陵,又从江陵追到了汉津,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呀!” 周瑜摇头道:“张叔此言差矣!刘备只有一万人马,而且手下那些人都是久疏战阵的老弱病残。曹操却带了几十万人马,而且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猛将。俗话说,杀鸡焉用宰牛刀?灭一个小小的刘备,根本犯不上曹操如此大动干戈。” 张昭老眉一皱,不由沉吟起来。 虞翻又问道:“公瑾,那你的意思是,曹操此番是另有企图?” 周瑜点了点头道:“不错,曹操这是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计!他表面上是要讨伐刘备,实际则是想麻痹我们,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步骘又问道:“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曹操为何还要给主公写信,说什么率领八十万水军前来江东与主公狩猎呢?” 周瑜引经据典地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步骘只是个文臣,并不懂得如何带兵打仗,此时听周瑜口若悬河地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也不禁感到一头雾水。 薛综笑着道:“公瑾,我们都知道您是军事奇才,就别跟我们这些文官卖关子了,直接说是怎么回事!” 周瑜点了点头道:“两军交战,不论是哪一方的主将都不希望兵戎相见,更不希望攻城。因为一旦开启战端,双方就都会有所伤亡。攻城的代价更大,就算能攻下来,那也都是靠人堆出来的。而且把城池攻下来之后,也是一座千疮百孔、血流成河的废城了,还得重建。所以最好是尽量不打不攻,就拿下了对方完整的城池。那么作为实力强劲的一方,如何才能不打仗就拿下对方的城池呢,那就是谋略,也就是攻心。” 陆绩又问道:“公瑾的意思是,曹操写信就是在攻心?” 周瑜点点头道:“不错!曹操实际的兵力根本没有八十万,更没有水军。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在吓唬我们,想让我们像刘琮那样不战而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整个江东了,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江东。” 程秉又道:“公瑾,曹操不就是想让我们投降嘛,那我们就不妨投降,遂了他的心愿呗,这样不也可以保全整个江东嘛!” 周瑜摇了摇头道:“德枢有所不知啊!这些年来曹操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每拿下一座城池,要么奸淫掳掠,要么鸡犬不留。当年的徐州大家都听说过,曹操一声令下就屠杀了数十万城中百姓。” 严峻又道:“公瑾,那也是事出有因的!当年曹操的父亲曹嵩在徐州被人杀害了,曹操替父报仇,怕放过任何一个有关联的人,所以才大开杀戒的。而且当年曹操年轻气盛,意气用事也是在所难免。但后来他拿下北方各州,包括荆州,并没再出现过类似的现象,而且还把各地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不错,曹操近年来的确是成熟了许多,并没再大开杀戒过。但他手下的那些将士,每拿下一个地方,都要洗劫一空,把女人抢回家做老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曹操对这方面,也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部队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打胜仗了就有金银、有女人,谁还会不拼命?”周瑜无中生有地道。 孙权又问道:“公瑾呐,你说的这种情况,指的是曹操的部队攻下了城池,进城之后奸淫掳掠。那如果投降了呢?” “投降的话,曹操会走马换将,把原来的文臣武将全部调走,换上他自己的心腹。换上他自己的心腹之后,人家肯定要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啊!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瑜煞有介事地说道。 其实曹操军纪严明是出了名的,根本不像周瑜说的跟土匪进城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各地早就揭竿而起、战乱不断了。 周瑜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吓唬大家,让大家齐心协力抵御曹操,别再想着投降的事。 “那依公瑾之意呢?此番曹操亲率大军来我江东,我们该如何行事啊?”鲁肃又在一旁问道。 周瑜斩钉截铁地道:“唯有一战!战则或生,降则必死!而且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此战我们的胜算很大。首先,曹操有后顾之忧,北方袁绍的余党尚在,西边又有马超、韩遂蠢蠢欲动。其次,曹操陆战确实天下无敌,但要想讨伐我们江东的话,必须要先打水战,我们的水军完全不怕他。再次,此时天气寒冷,曹操的战马缺乏草料,食不饱力不足,还如何长途奔袭?第四,曹军之中很多人已经感染了瘟疫,我们一个打他们三个五个的完全不在话下!” 文武群臣听完了周瑜的一席话,纷纷议论了起来。 半晌之后,孙权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公瑾执意要战,又如此有把握,那就,依公瑾所言!” 第1章 孙权夜访周瑜 是夜,孙权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周瑜的府邸。 刚一走进院子,悦耳的琴声便映入了孙权的耳畔。 旋律宛转悠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听上去并不像是男子弹奏出来的。 孙权不由停住脚步欣赏了一阵,随后方才走进了屋子。 但见一个女子正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拨弦抚琴。 再定睛观瞧那女子,柳眉杏眼、粉面含春,宛若天女下凡一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瑜的妻子小乔。 小乔与大乔是亲生姐妹,二人都是绝代佳人。 若说大乔丰乳翘臀、珠圆玉润,小乔则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更加别有一番韵味。 如此美人,再加上如此曼妙的旋律,孙权不由看得痴了。 便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婉约有余,豪放不足!” 孙权鼓掌道:“琴瑟琵琶,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佳偶天成、相得益彰啊!” 小乔一看孙权来了,连忙停了下来,站起身来轻施一礼。 周瑜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拱手道:“末将参见主公!” 有道是:君不入臣府,父不入子宅。 周瑜知道孙权突然大晚上的一个人来到了自己府上,一定是有要事相商。 小乔款款退了下去,周瑜又迎着孙权坐了下来。 “公瑾呐,难怪世人都说:曲有误,周郎顾。今天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小乔弹得那么优雅动听,世间怕是也只有你一人能听出其中的瑕疵了,哈哈哈!”孙权不由感慨道。 周瑜连忙道:“主公过奖了,末将只是略通音律而已。” 孙权又步入正题道:“公瑾呐,今日你算是替我解围了!你没回来之前,我们就开了一次会,那些文武大臣简直是沆瀣一气,全都反对我跟曹操开战。后来我实在是孤掌难鸣、黔驴技穷了,便把你召了回来。结果你果然不辱使命,一番说辞之后,大伙儿全都老实了,哈哈哈!” 周瑜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道:“有道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末将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公瑾,我把你召回来,并没跟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啊?”孙权又十分好奇地问道。 周瑜笑着道:“当下属的,若是连主公的心思都猜不透的话,那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孙权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瑜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首先,主公派鲁肃把刘备接到了江东,这就说明主公已经决心抗曹了!若是主公打算投降的话,根本不会收留刘备,更不会派鲁肃前去迎接。第二,江东这帮老臣的心思,我太了解了,都是主降派。他们在江东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想打仗。而曹操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先后拿下了很多城池。如今曹操兵强马壮、兵多将广,江东那些大臣一听曹操亲自来咱们江东了,肯定会怕得要死,又哪敢跟人家对抗?若是主公也想投降曹操的话,那就会跟他们的心思一样,也不必把我召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儿征求我意见了。” 孙权由衷地赞叹道:“公瑾果然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啊!” 周瑜又一脸神秘地道:“末将斗胆,还猜到了主公更多的心思。” 孙权眉头微皱道:“哦?公瑾不妨说出来听听。” “其实主公也不想跟曹操开战,但又不得不开战,只好硬着头皮备战!”周瑜猜测道。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 周瑜又滔滔不绝地道:“主公与孙坚、孙策的性格截然相反,并非那种极力扩张、急于求成的人,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当年孙坚、孙策创立江东,可谓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们虽然很快就打下了大大的疆土,但也为日后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导致他们很早就去世了。正所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而自打主公继位以来,并没有四处征战,只是稳固了江东内部之后,才在局部发动了小规模的战役,还是为了报当年的杀父之仇。曹操如今是天下第一雄主,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主公自然不想与其正面交锋了。但若是这次主公降了曹操,很可能跟刘琮是一个下场,表面被封了个官,实际则是被带到许昌软禁起来。主公不想重蹈刘琮的覆辙,所以就不得不与曹操拼死一战了。” 孙权拍手称赞道:“知我者,公瑾也!” 周瑜又正色道:“不瞒主公,其实与曹操一决雌雄,也是我周瑜的心愿!” 为将者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攻城拔寨、开疆拓土。 唯有这样,他们才可以立功受赏、加官进爵。 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如果无仗可打的话,那将士们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这些道理孙权自然明白。 周瑜又语出惊人地道:“主公,末将,末将恐怕是命不久矣。” 孙权心头一凛,连忙问道:“公瑾,这是何出此言呐,仗还没打呢,万不可说这种丧气话啊!” “主公误会了,末将并非惧怕曹操、担心自己战死,而是另有隐情。” 周瑜话锋一转。 孙权一脸茫然地看着周瑜,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也许是家族遗传,也许是连年征战,总之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末将经常会在夜间感到胸口绞痛,而且这种情况发生的越来越频繁,疼痛感也越来越剧烈,发作时有种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感觉。”周瑜一脸惆怅地说道。 孙权心头一凛,又问道:“那你找郎中看过了没有?” “天下所有的名医都找过了,但没人知道末将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更没人治得了。若是神医华佗在世的话,可能还有希望,只可惜他已经被曹操给杀了。”周瑜郁郁地道。 “这……” 孙权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周瑜又深入浅出地分析道:“末将自知天命不永、余日无多,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为主公鞠躬尽瘁、分忧解难。曹操这次来我江东挑衅,我们若是胜了的话更好,若是不胜的话,末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让曹操大伤元气,数年之内不敢再带兵来犯。曹操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再过几年他也快入土了。到时他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必然力有不逮,江东便可高枕无忧矣!” 孙权听得铭感五内、心如刀割,哽咽着道:“公瑾,吾兄也!我这就火速给你调齐三万精兵,全部由你统领!此番若是能击退曹军,你就是江东第一功臣!若是无法抵御曹军,那你就率军退回柴桑,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再与曹操决一死战!” 周瑜连忙道:“主公英明!” 第2章 诸葛亮汇报工作 诸葛亮一返回樊口,便马不停蹄地来找刘备汇报情况。 这段时间,刘备可谓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他既怕曹操率领大军顺流而下,来樊口攻打他,又怕孙权反悔,或是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刘备每天都是望眼欲穿、翘首以盼,就希望诸葛亮能够早点儿回来报信儿。 这日一大早,诸葛亮来到了刘备的军帐之中。 “哎呀!孔明,你可回来了!” 刘备一见了诸葛亮,立刻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坐了下来。 “怎么样,这次去孙权那还顺利吗?”刘备又急不可待地问道。 诸葛亮不无感慨地道:“主公,在下此番前去柴桑,可谓是一波三折呀!” 刘备十分好奇地道:“哦?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好好讲讲!” “孙权那小子架子可太大了,我第一次去拜见他,他就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便把我打发走了!我一看这不行啊,主公既然交代我任务了,我必须得不辱使命啊!于是,过了两天,我就又去找孙权,结果没找到。也不知他是故意躲着不见,还是真有事,反正我在他门口等了将近一上午,都没见着人。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于是我便天天去找孙权,不见着他誓不罢休!去了几次之后,他终于肯接见我了!”诸葛亮半真半假地说道。 “然后他跟你怎么说的?”刘备又问道。 “开始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表态,也不说到底是跟曹操打,还是不跟曹操打。然后我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他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地分析,说如果投降的话会如何如何,结盟的话会怎样怎样。最后使遍浑身解数、费尽九牛二虎,在下终于说服了孙权,他才决定跟我们联盟,一起抵御曹操!”诸葛亮又添油加醋地说道。 刘备双手握着诸葛亮的胳膊,一脸兴奋地道:“孔明,你可真是太厉害了!等这次曹操退兵了,我肯定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诸葛亮连忙道:“主公,在下并不图什么奖励,只求这次能够帮主公渡过难关!” 刘备兴奋了一会儿,又问道:“孔明,这个孙权架子大,我也猜到了,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又掌管着整个江东,不可一世是在所难免的。那你跟他接触了几次之后,觉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诸葛亮心道:“这刚接触几次,也没说几句话、也没共过事,上哪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呐?” 诸葛亮假装回忆了一下,说道:“孙权那小子,是个挺特别的人,他的长相就很特殊,紫髯碧眼、身长腿短。” 刘备难以置信地道:“紫髯碧眼?那不成了怪物了吗,呵呵呵!” 诸葛亮讪笑着道:“差不多,反正这种长相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至于其为人处世的风格嘛,少年老成、寡言少语,给人感觉城府极深。” 刘备点点头道:“孙权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把江东治理的井井有条,还杀了黄祖,报了杀父之仇,足见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反正这么说,刘琦、刘琮虽然跟孙权年纪相仿,但水平能力却完全不可与之相提并论。”诸葛亮总结道。 刘备又道:“听说孙权手下的周瑜也是个人物啊,相貌堂堂、战功累累!还有张昭,据说是孙权的第一心腹重臣啊!” 诸葛亮点点头道:“不错,周瑜智谋过人,是个满腹韬略的儒将。张昭是江东的老臣了,当年孙策在世时,他就被视作齐桓公那样的人物。后来孙权继位后,更是对其十分倚仗。除此之外,江东还有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徐盛、顾雍、顾邵等一大批文臣,以及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甘宁、吕蒙、凌统、周泰、董袭、潘璋等一大批猛将!” 诸葛亮此番前往柴桑,只是见到了孙权、鲁肃和自己的大哥诸葛瑾,并未见到周瑜和张昭,更没见到孙权手下任何一个有分量的人物。 此时听刘备这么一说,也只好把自己之前所了解的悉数抖落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备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东奔西跑、戎马半生,如今已经年近半百,手下却只有诸葛亮一个文臣。 无论跟曹操想比,还是跟孙权想比,自己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武将虽然有关羽、张飞、赵云这几员猛将,但也只有他们三人而已,其他人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儿。 别说曹操麾下猛将如云,就是孙权,自己也不敢望其项背。 至于地盘儿,那就更别提了。 年轻时自己还是个平原县令,数十年下来,现在竟然连个县令都不是了,跑到长江边儿一个小小的口岸来了,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站住脚。 江山如画,人生如梦啊! 只是有的人是好梦,有的人是噩梦。 我刘备的噩梦何时才能结束呢? 好梦又何时才能开始呢? 眼下感慨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化解眼前的危机。 想到这里,刘备抖擞了一下精神,又强自振作起来。 “那孙权说如何跟我们结盟了吗?哪个主帅统兵?双方各出多少人马?何时集结?在哪里汇合?”刘备又一连串儿地问道。 诸葛亮心下暗叫糟糕,自己竟然把结盟的具体细节给忘了! “孙权只说让周瑜带兵抗曹,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诸葛亮浮皮潦草地回答道。 刘备一听这话,再次沉吟起来。 孙权这小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竟然具体细节全无部署! 难道他是想凭借江东自己的力量去抵御曹操大军的进攻? 如此看来,这场仗孙权是有把握能打赢啊! 也难怪,江东既有长江天险做为天然屏障,又有精锐的水军部队,还是主场作战,抵御外敌入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果孙权把曹操打败了,又会是什么结果? 自己这边如果一点不出力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到时还有何面目在江东待着啊! 再说就算曹操被孙权打败了,他也很有可能退而求其次,再过来追杀自己啊! 想到这里,刘备又道:“孔明啊,我觉得这个事是这样啊,这次咱们毕竟是来到人家的地盘了,所以孙权架子无论多大,咱们都得受着。既然他没说如何结盟,那咱们就主动去找他商量。相信咱们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怎么也不会拒绝的。” 诸葛亮点点头道:“主公英明,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第3章 刘备部署作战方略 刘备派了几波哨骑出去打探,很快便得知周瑜的部队是屯扎在赤壁一带。 赤壁也是在长江边上,位于樊口的西南方向。 如果走陆路的话,赤壁距离樊口至少要在三百里以上,水路则很近,不到半日便可抵达。 刘备一看孙权并没有敷衍他,而是言而有信,真的派周瑜领兵备战了,心下自然十分高兴,当晚便在军营之中安排了一场酒席。 除了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几个主要人物之外,这次还多了个刘琦。 刘备率先端起酒碗张罗道:“兄弟们,连日来形势严峻,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开怀畅饮了!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了,下次再大喝一顿,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今晚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说完之后,大家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刘备一边擦着嘴,一边私下里悄悄打量着刘琦。 但见他面色发黄、印堂发暗,明显比前些日子更加憔悴了。 自从刘表死了之后,刘琦便酗酒成性,终日醉生梦死,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跟刘备从江夏来到樊口,虽然面对大敌当前,但刘琦依然是每天无酒不欢,透支着快乐,更透支着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刘琦,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俨然变成了一个废人。 刘琦这副德行,他的部队自然也就相当于归刘备所有了。 刘备心下很满意,又振振有词地道:“兄弟们,孙权已经派周瑜去了赤壁,而且在那里集结了数万大军,江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肯定不会投降。曹操大军目前屯驻于乌林,如果他想过江的话,就会跟周瑜的部队发生正面交战。如果曹操想顺江而下来讨伐我们,也会遭到周瑜的拦截。由此可见,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十分的有利啊!” 关羽又问道:“孔明,你此番前去柴桑会见孙权小儿,他是否知道我也来到了樊口?” 诸葛亮眉头一皱,回忆起来。 这次去见孙权,除了谈孙刘两家联合起来对付曹操,其他的事并没提及。 但鲁肃是从当阳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他回去肯定会跟孙权汇报,这次都有谁来到了樊口。 想到这一节,诸葛亮十分笃定地道:“他应该是知道的。” “那他没邀请我去柴桑吗?”关羽又问道。 诸葛亮看了看刘备,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黄口小儿真是目中无人,有眼不识泰山!” 关羽十分气愤,端起一碗酒,一仰脖倒入了肚中。 在关羽看来,连曹操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在汉津口都会主动请他下船一叙,还要封他做荆州牧。 那么孙权一个后生晚辈,官儿没曹操大、兵没曹操多,就更应该主动向关羽示好了。 “羽哥,没请就没请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兄弟在一起多快活,去孙权那个鸟地方作甚?”张飞在一旁安慰道。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启禀主公,慰问周瑜部队的礼物已经悉数送到!只不过,只不过……” 刘备老眉一皱,问道:“别吞吞吐吐的,只不过什么?” 小卒鼓起勇气说道:“只不过周瑜收了礼物之后,并没看出他有多高兴,反而还说如果主公真有诚意的话,应该亲自到他军营去慰问!” 关羽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酒桌,骂道:“岂有此理!这江东鼠辈难道都是如此无礼吗?孙权不懂礼数也就罢了,连寂寂无名的周瑜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刘备连忙劝道:“羽哥消消气儿,咱们现在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俗话说的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周瑜让我去看他,我照做就是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云又道:“主公所言极是,我们毕竟是被曹操一路追杀,才来江东投奔孙权的。有道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所以他们这种态度也很正常。” 关羽一脸不屑地道:“孙权,何德何能?不过是子承父业、坐享其成罢了!周瑜,更是闻所未闻,毫无尺寸之功!” 张飞连连点头道:“羽哥所言句句属实,等我们打完了这场仗,就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也不受他们这帮人的鸟气了!” 几个人又喝了一阵,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开始步入正题了。 “弟兄们,此番我们跟江东联合抵御曹操大军,我是这样打算的,一分抗曹,二分防孙,七分扩充军力、扩大地盘!曹操是一定要对付的,但绝不可对他投入太多的兵力,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了,打两下做做样子就行了!孙权也是一定要防的,目前还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算能击退曹操,他也很可能像当年刘表那样,把咱们安排到边境去当挡箭牌。所以对于孙权也好,周瑜也罢,我们必须得时刻提防,绝不可真心实意!”刘备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道。 众人听了之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刘备的观点。 “眼下我们的部队之中,羽哥统领的是水军,翼德、子龙统领的是陆军,贤侄的部队也主要以陆军为主。而此番抵御曹操,主要应该是在江上作战,也就是水军作战。那么我打算这么安排,贤侄最近的身体不好,我先暂时帮他代管一下他的部队。翼德、子龙的陆军,这次也基本用不上,你们就不妨一边训练将士,一边招兵买马。羽哥的水军前往赤壁与周瑜部队会合,准备与曹操开战。等到战端一旦开启,我和翼德、子龙再见机行事、浑水摸鱼,尽量夺取更多的城池。”刘备十分周密地部署道。 关羽卧蚕眉一皱,捋髯问道:“玄德,你说什么?让我去赤壁跟周瑜小儿会合?” 刘备点点头道:“对呀!羽哥,赤壁离乌林更近,曹操要想来樊口,赤壁是必经之路。所以在赤壁对曹操拦截,他就不会畅行无阻、长驱直入,我们几个也能更好地发展壮大自己啊!再说周瑜比我们更熟悉江东的地形,他既然把部队驻扎在了那里,就说明那里更适合驻军。” 关羽勉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我到赤壁之后,谁是主将?总不会让我堂堂关某,任凭一个区区鼠辈摆布?”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刘备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低下头来不再作声,只是不住地往自己碟子里夹菜。 第4章 关羽藐视孙权、周瑜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几个人都不再说话,有的大口吃菜,也有的自斟自饮。 关羽的这副态度,无疑是在给刘备出难题。 关羽虽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但言外之意却显而易见。 他是想让周瑜前来拜见他,两伙水军会师之后,再以他为最高首领,周瑜只是给他打下手的。 可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关羽的这种想法无异于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刘备是从荆州被曹操一路追杀,最后才来到江东的,随后又好不容易让孙权与他联合,一起抵御曹操。 地盘是人家的地盘,兵马也是人家的多,关羽想反客为主、喧宾夺主,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但关羽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年纪也是这几个人之中最大的,自从他跟随刘备起兵以来,刘备便一直拿他没办法。 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刘备就更得哄着关羽了。 不然的话,给关羽惹恼了,他再一气之下绝尘而去,真的去曹操手下当荆州牧。 刘备苦思许久,笑着对关羽道:“羽哥,这个按理来说哈,咱们这次到了江东,应该是孙权邀请你过去做客,周瑜再主动过来拜访你,跟你商量一下双方联盟的相关事宜,最后再请你掌管两家的军队。但孙权和周瑜毕竟都是小孩儿啊,年少轻狂、不谙世事,才没大没小、不懂礼数。咱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再好好找他们理论一下!” 关羽一听刘备这么说,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消减了大半,捋髯说道:“玄德,不是我关某多事,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孙权竟敢不把我关某放在眼里,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曹操让我当荆州牧,我都给拒绝了!他孙权算什么,不就是个小小的诸侯嘛,朝廷还不一定承认。” 刘备迎合道:“是是是,就算朝廷承认他,他也不过是个扬州牧,顶多跟你平级。孙权就靠他爹,还有他哥,没有他爹和他哥的话,他自己纯属啥也不是。别说是州牧了,县令我看他都费劲啊!” 关羽点了点头,又道:“还有那个周瑜,试问谁听说过他的名字,毫无尺寸之功,简直就是尸位素餐!想当年我关某于万军丛中单人独骑取河北名将,也就是袁绍手下第一猛将颜良首级的时候,他周瑜还在家放屁崩坑、撒尿和泥呢!” 刘备又连忙奉承道:“是是是,就算是吕布,也不可能一个人冲入万军丛中,谈笑间就取下颜良首级啊!羽哥当年可谓一战成名,被世人尊为战神啊!从那以后,天下间的英雄好汉,无论谁听到羽哥的名字,都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啊!” 关羽被刘备夸得心花怒放,又道:“世人只知我关某在战场上天下无敌,却不知我在文韬武略方面也是相当了得!” 刘备又继续恭维道:“羽哥平时最喜欢读书,总是拿着一部《春秋》爱不释手,像什么《孙子兵法》呀、《孙膑兵法》呀,包括这个这个《六韬三略》呀,也早就烂熟于胸、倒背如流了!” 关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端起酒碗道:“玄德过奖了,来,咱哥俩干一个!” 喝完之后,关羽放下酒碗,又说道:“玄德,记得当年袁绍组织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其中数孙坚最为骁勇,打得董卓连连败退,最后被迫迁都长安。孙坚确实是个英雄,关某也很佩服这种有本事的人。但孙权可不行,跟犬子年纪不相上下,小屁孩儿一个!” 刘备在心中说道:“你这是在论资排辈儿啊!论辈分,咱们跟孙坚是一辈儿人,孙权的确是咱们的晚辈。可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全是以辈分来论尊卑的!嬴政十三岁继位时,他身边一堆老头子围着他成天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那也都是他的长辈啊!但嬴政他爹是秦王啊,所以即便嬴政是晚辈儿,也照样可以凌驾于长辈之上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刘备嘴上却道:“就算是孙坚还活着,他也无法同羽哥相提并论,就更别说他儿子辈儿的人了,呵呵呵!” 关羽喝了两口酒,又接着道:“再说那个周瑜,他更一点儿能耐都没有!当年那些仗都是孙坚、孙策打下来的,周瑜只不过是跟着人家屁股后头打打杂罢了!后来周瑜仗着自己是孙策的连襟,才狗仗人势地当了个杂牌将军。如果让周瑜跟我关某比划比划,不论单打独斗还是两军对垒,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才怪呢!” 刘备讪笑着道:“羽哥说笑了,就是十个周瑜加起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对手啊!” 关羽又道:“通过对周瑜的任命,也不难看出江东是任人唯亲,而绝非任人唯贤。自古明君圣主都是量才授官、论功行赏,可见孙权小儿也绝非明主!” 刘备听了这话,心下也是不无感慨。 人们总认为明君都会任用有才能的人,也都会按照功劳大小去封赏下属,但实际却绝非如此。 当年的“文景之治”,让大汉在历经数年战乱之后,重现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因此汉文帝和汉景帝也都被认为是一代明君。 但在他们执政时期,也不乏有大量人才不受重用,最为出名的就是冯唐和李广。 冯唐有乘龙之才,在汉文帝时期就是郎中署长,后来因犯颜直谏被冷落,数年之后才重新受到重用。 到了汉景帝,先是任命冯唐为楚相,没多久他又得罪了景帝,从而被罢免。 后来汉武帝继位,大家都举荐冯唐,但他却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了。 无独有偶,飞将军李广也先后辅佐过这三位皇帝。 汉文帝时期,李广便初露锋芒,在抗击匈奴的战争中屡立战功。 汉景帝时期,李广先后在北部边境的七个郡担任过太守。 汉武帝时期,李广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令匈奴闻风丧胆,数年不敢侵犯大汉领土。 然而直到李广六十几岁,都没被分封侯爵,他也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始终盼着在有生之年能够被封侯。 后来的漠北之战,李广随同卫青出征,想通过此役立下战功,从而实现自己封侯的夙愿。 但卫青却让别人担任前将军与匈奴正面作战,而把李广任命为右将军,命其带兵在侧翼袭扰匈奴。 结果李广在途中迷了路,回来之后羞愧难当,一气之下便拔刀自刎了。 后来人们都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第5章 关羽重提当年之勇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但正经事还一点儿没落实。 关羽说来说去,都是围绕他自己如何如何天下无敌,孙权、周瑜如何如何一文不值。 刘备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却又无可奈何。 关羽的脾气刘备非常了解,什么事只能顺着他,如果跟他唱反调儿的话,他就会闷闷不乐,甚至是大发雷霆。 虽然刘备是主公,但关羽也从来没对他有过例外。 可现在如果顺着关羽说的话,这孙刘联盟的事又实在无法开口。 刘备万般无奈之下,又把目光投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顿时心领神会,试探着问道:“关将军,您此番能否从大局出发,屈尊降贵一下,主动去赤壁找周瑜谈谈啊?” 关羽一脸不屑地道:“哼!孔明,难道我跟玄德聊了这么久,你一点儿都没听明白我关某人是什么意思吗?区区无名鼠辈,他若想打胜仗,就赶紧主动过来向我讨教。若是不知好歹,那就自己跟曹操打,我倒要看看周瑜到底有多大能耐!当然了,关某也绝非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之辈,若是他周瑜能在首战击败曹操的话,关某自会主动前去拜见他!” 诸葛亮听得哭笑不得,心道:“若是周瑜能单独打败曹操的话,他就更不会搭理你了!” 关羽又道:“孔明,你是一介文人,又是刚加入我们不久,很多事你都不太了解,尤其是战场上的事!” 诸葛亮讪笑着问道:“不知关将军所为何事啊?” 关羽借着酒劲,侃侃而谈道:“昔年,袁绍亲率十万精兵南下,前去攻打曹操,当时曹操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在白马延津一带,袁绍大军驻扎了下来,准备渡过黄河直取曹操老巢。当年袁绍手下有河北四庭柱,分别为颜良、文丑、张合、高览,其中颜良是他手下第一猛将。颜良率领一支精锐先锋部队,从黎阳渡过黄河来到了白马,如果不能将其击退的话,袁绍整个大军便会很快渡过黄河长驱直入。就在这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我关某人挺身而出,单人独骑闯入了颜良的千军万马之中,谈笑间便斩下了他的首级。当时所有人都看傻了,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颜良,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就被关某斩于马下。主将一死,颜良的整个军队顿时乱作一团,很快就被曹军杀得落花流水、夺命而逃。这就是当年关某替曹操解白马之围的整个过程!” 说完之后,关羽倒满了一碗酒,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在关羽的整个军旅生涯中,解白马之围是他的巅峰之作,也是他唯一的亮点。 当时关羽斩了颜良回到军中,整个曹军立刻对他刮目相看、奉若神明。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个人一匹马,就敢闯进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这是何等的胆色? 还没等颜良还手,就把他给杀了,颜良可是袁绍手下第一猛将啊,这又是何等的武艺? 在很多人看来,官渡之战的转折点,就是关羽解了白马之围。 如果颜良没死的话,文丑也不会死。 如果文丑不死的话,许攸、张合、高览也不会叛变。 那么河北四大名将,再加上袁绍的十几万精兵,曹操兵微将寡、必败无疑。 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是因为人们不了解其中的各种细节,按照常规的思路去分析,又觉得不可思议,再加上以讹传讹,就变得奇而复奇、玄之又玄了。 当时关羽单刀匹马地闯入颜良的千军万马之中,确有其事,但并非所有人只面对关羽一个人。 当时是两军交战,袁军与曹军杀得热火朝天,绝大多数士兵并没注意到关羽闯了进来。 而关羽所骑的坐骑又是曹操赏给他的赤兔马,风驰电掣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赤兔马四蹄劲力十足,一旦被其踩踏非死即伤。 本来跑的就快,冲起来再势不可挡,自然很难靠近,让关羽很顺利地就来到了颜良跟前。 而当时的颜良又在干什么? 在跟张飞聊天儿,一边儿吹自己武艺有多高,一边儿还把手中的大刀交给了张飞,根本没想到关羽会那么快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颜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关羽瞬间斩杀也就合情合理了。 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关羽,一个是颜良,一个是张飞。 如今颜良已经见了阎王,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张飞是关羽的生死弟兄,打死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就连刘备,张飞也始终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这样一来,知道内情的人就只剩下关羽一人了,他无论怎么夸大其词都可以,别人只有瞪眼听的份儿。 憋了一晚上的张飞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羽哥,我和子龙也不差!子龙在长坂坡也是单人独骑游走于曹操的万军丛中,还把嫂夫人和阿斗救了出来!我在当阳桥上也是单人独骑,喝退了曹操数十万大军,哈哈哈!” 赵云却十分谦虚地道:“翼德过奖了!那日在长板坡上,不知是何原因,曹军并未奋力厮杀,而是故意放了我一条生路。至于曹操具体意欲何为,我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估计不是曹操下的命令,是他手下的那帮将军怕被你的亮银枪夺了性命,才故意躲着你,哈哈哈!”张飞打趣道。 关羽点了点头道:“嗯,子龙、翼德都是当世名将,所以你们才有资格成为我关某的朋友!” 刘备又道:“羽哥,那你这次就真打算不去找周瑜谈谈了?” 关羽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跟周瑜谈谈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是他来找我,我绝不可能屈尊降贵地主动去找他!” “那如果周瑜也不肯来找你,最后他们江东抵御不了曹操大军的进攻呢?”刘备又问道。 关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那就不妨让曹操放马过来,关某就在樊口等他,到时我们的恩恩怨怨好好算上一算!陆战也好,水战也罢,关某绝对奉陪到底!” 刘备听得哭笑不得,心想你可不是不怕曹操嘛,打胜了你还能接着吹,打败了曹操也不会杀你,还得带你回去当荆州牧! 怎么样你都合适,但我们到时候可就倒霉了! “弟兄们,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哥几个接着喝!” 说着,刘备起身离开了军帐。 第1章 周瑜给刘备讲船 指使不动关羽,刘备也毫无办法。 但既然周瑜说,想让刘备亲自过去慰问他,刘备也不敢怠慢,只能乖乖听话。 刘备本打算还像往常那样,把赵云带在身边做保镖。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赵云一走,关羽、张飞这哥俩又得成天到晚地喝酒。 若是在平时的话,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风声鹤唳,大战一触即发,喝得醉醺醺的肯定会误事。 思来想去之后,刘备决定这次带着张飞一同前去慰问周瑜。 张飞早就在樊口呆腻了,更对周瑜的水军充满了好奇,一听说刘备这次要带他去,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日一大早,刘备便带上厚礼,跟张飞乘船前往了赤壁。 快要抵达时,刘备站在船上不由看得惊呆了,眼前的这番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江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将士们更是形态各异。 有的人撸起袖子奋力划船,有的人相互之间贴身肉搏,有的人扑通一下跳入水里再无动静,也有的人一下子从水里钻了出来再跳到船上…… “大哥,周瑜这儿可真够热闹的啊,哈哈哈!”张飞指着眼前的场面,兴致勃勃地说道。 “翼德呀,看来这训练水军和训练陆军完全是两码事啊!”刘备不由感慨道。 便在这时,一只小船飞也似地驶了过来,船上一名大汉吼道:“喂,你们是哪来的毛贼?” 张飞顿时怒不可遏,操着大嗓门喊道:“放屁!连你张爷爷都不认得吗?” “快滚,再敢靠近,别怪我不客气!”大汉呵斥道。 “哎呀!爷爷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张飞在船上张牙舞爪地吼道。 只见那大汉不再搭话,扑通一下跳入了水中。 不大一会儿,刘备的船便左右摇摆、上下颠簸起来。 刘备吓得心惊肉跳,对张飞说道:“这江面上可真是……哎?翼德?人呢?” 刘备话说了一半,回头一看,张飞居然突然消失了。 “这个臭小子,一天疯疯癫癫的,下回就不能带他出来!”刘备自言自语地埋怨道。 这时,又有一只巡逻船迎面驶了过来。 “来者何人?”对面一名兵士高声问道。 刘备笑容可掬地招手道:“喂,我是刘备呀,特来拜见周瑜大将军的!” 那名兵士并不认识刘备是谁,但一听说是要拜见周瑜,也不敢怠慢,船立刻又掉头飞也似地离开了。 过不多时,一艘大船又驶了过来。 刘备手搭凉棚、举目远眺,但见船上一名头领站在中间,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瑜。 两艘船只离得已经很近了,周瑜问道:“来者可是大汉刘皇叔吗?” 刘备连忙拱手道:“正是正是!” “周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周瑜说完之后,便派手下把刘备接到了自己的大船上。 “久闻周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幸会幸会!”刘备来到周瑜跟前,礼贤下士地说道。 之前刘备派手下士兵前去周瑜军营中慰问将士,送去了很多东西。 周瑜当时忙于操练将士,便随口说了句让刘备亲自过来。 周瑜本来是想让刘备过来一起商议孙刘联盟的相关事宜,却没想到刘备真的来了,还带了很多好酒好肉以及军需物资。 刘备虽然一时英雄末路,但也毕竟是皇室后裔、大汉皇叔,周瑜见此情景,心下自然十分过意不去。 “在下也久闻皇叔乃仁义之君,早就想前去拜访了!只是目前军情紧急,在下忙于巩固边防、操练将士,一时分身乏术,才失了礼数,还望皇叔见谅!”周瑜一脸歉意地说道。 刘备拉着周瑜的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哎?公瑾不必多礼,我刘备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眼下备战要紧,我们之间来日方长嘛,哈哈哈!” 周瑜点了点头,又问道:“皇叔第一次来我江东军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刘备饶有兴致地道。 接着,周瑜又带着刘备来到了船头,大船便在江上巡游了起来。 刘备之前在荆州呆了数年,大大小小的河流见过了不少,但长江的风采却从未领略过,此时不免眼界大开、心旷神怡。 两岸时而峰峦如聚、层峦叠嶂,时而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景色十分壮美。 刘备此时也没心思游山玩水,只是观赏了片刻,便又把目光望向了周瑜的水军。 “周将军,您的大船可真气派呀!我之前连二层的船都没见过,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刘备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呵呵呵,此乃楼船,是主将指挥作战时乘坐的,一层曰庐,二层曰飞庐,三层曰雀室。我的这艘楼船只有三层,我家主公的楼船高达五层!其实这种船并不算大,真正的大船是大舡!我家主公的大舡可以乘载三千人左右!”周瑜滔滔不绝地说道。 “大船”和“大舡”虽然字不同,但发音却相同,刘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字,还以为周瑜是一时口误说错了。 刘备也不计较,又指着江面上形形色色的船只问道:“周将军,这战船的种类怎么这么多啊,都是做什么用的呀?” 周瑜指着跟前的一艘狭长的船只介绍道:“这个叫艨艟,是水军的主力战船,其特点是速度快,机动性强!你看,它的背部是用生牛皮做的,具有很好的防御性。窗户上可以方弩,也可以伸出矛,具有很强的进攻能力!”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 周瑜又指着另一艘船介绍道:“再看那艘,叫做冒突,人在船里,楫露在外面,是用来做冲锋的!” 刘备指着不远处一艘飞速行驶的船只道:“周将军,那是什么船,怎么速度如此之快?” “那是走舸!船上划桨的人多,打仗的人少,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去划船,所以往来如飞。他的主要作用是偷袭,也有救急的作用。”周瑜又耐心地讲解道。 刘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瑜又道:“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斗舰、斥候、先登、赤马,等等等等,它们都有各自的特点,在两军交战中,也都发挥着各自重要的作用!” 刘备发自肺腑地道:“刘某今日算是长见识了,江东水军果然名不虚传呐!” 周瑜面带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章 周瑜对战争的理解 刘备亲眼目睹了江东水军的风采之后,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自己在荆州呆了数年,蔡瑁的水军也见过几次,关羽的水军更是十分熟悉,但他们根本无法跟周瑜的水军同日而语。 周瑜说孙权有五层的楼船,还有可载三千人的大船,这些船荆州是肯定没有的。 就算周瑜是在自己面前吹嘘,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看到的这些奇形怪状、大大小小的船只,却是真实存在的。 可见江东水军的确不容小觑,荆州与之相差甚远。 那么这次打水战,周瑜的部队跟蔡瑁的部队交锋,周瑜取胜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但这场仗打完了之后呢? 怕是曹操跑了,孙权又得派自己去守边境了。 一想到关羽,自己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次孙刘联盟是多好的机会啊! 你关羽统领水军,本应该来了之后好好跟周瑜学学,怎么造船啊、怎么练兵啊,等等。 他可倒好,眼高于顶、目空一切,非得不服人家,等着周瑜亲自去上门找他,还得让他当主帅。 殊不知,你关羽的水军跟人家周瑜的水军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既没多少船只,船体又很单一,更没什么实战经验。 你关羽就算是再厉害,那也是在陆地、在马上,到了水里根本就不行。 动不动就拿当年替曹操解白马之围,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颜良首级说事!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智者不念昔日功,好汉不提当年勇! 再者说,你关羽就是再能打,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人家周瑜才三十几岁,正是当打之年。 就算是拿到陆地上,怕是你关羽也英雄迟暮,早就不复当年之勇了。 要是没有曹操给你撑腰的话,你连个屁都不是! 没办法,谁让自己穷途末路了呢! 用人之际,对于不听话的手下,只能选择隐忍! 忍无可忍,还需再忍! 周瑜带着刘备在长江上参观了一圈儿,又把他请到了赤壁的军营之中。 “皇叔,听说你此番来樊口,从荆州带过来两万精兵?”周瑜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手下有一万人马,刘琦那里也有一万人马。不过,我们的部队主要是陆军,水军数量很少,跟周将军的部队比起来,真是自惭形秽、不值一提啊!” “皇叔过谦了!那此番孙刘联盟,你打算如何安排你手下的将士?”周瑜又问道。 刘备一脸谦恭地道:“我此番前来,正是要跟周将军商量此事啊!我打算这两万人马全部交给将军统领,包括我自己在内,全凭您一人调遣,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周瑜当仁不让地道:“我也正有此意!此番抵御曹操大军,主要是以水战为主,而我江东水军的实力,皇叔方才也看到了,确实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我打算这样,你的水军先划入我们的编制,让将士们先磨合一下。陆战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所以你的陆军也先分配到各个水师部队之中。他们虽然不会驾船,但可以在船上放箭,以及短兵相接时与敌军厮杀。” 刘备点了点头,心想这次回去就算天天给关羽下跪,也得让他和他的水军全过来听周瑜安排。 “周将军,你这里目前有多少兵马呀?”刘备又试探着问道。 周瑜脱口而出道:“三万精兵,主要以水军为主!” 刘备老眉一皱,忧心忡忡地道:“啊?才这么点儿兵马呀?曹操此番南下起码带了二十万兵马,再加上蔡瑁的部队,至少要在三十万左右啊!” 周瑜义正辞严地道:“皇叔,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曹操的部队没有二十万,只不过是他自己对外宣称的是二十万。前段时间他给我家主公写信,还说他带了八十万精兵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只不过是无中生有、虚张声势,想让我们闻风丧胆、不战而降!” 刘备回忆了一下,说道:“周将军所言极是!曹操一向老奸巨猾,他说的话一般都是假的。不过我们从当阳一路跑到樊口,也见到了曹操的部队,虽然没有二十万,但数量也不在少数啊!而且蔡瑁掌管的是整个荆州军,十万精兵还是有的。” 周瑜不以为然地道:“曹操的部队我估计顶多在十五六万左右,而且他已经来荆州数月了,又是长途奔袭,一路从南阳追到江陵,又从江陵追到汉津。他的军需物资一定支撑不了多久,或者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出征数月、追击数百里,鞍马劳顿也是必然的。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曹操大军人马虽多,但却完全不足为惧,我的三万精兵足够对付他们了!” 刘备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话? 你的三万精兵就足够对付曹操了? 那我们又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有可无呗,光凭你们江东军就能对付曹操了呗! 刘备不露声色,又问道:“周将军的意思是,你用三万精兵,就能打败曹操的几十万大军?” 周瑜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跟曹操打这场仗,我用三万人就够了,能击退他,也就击退他了,若是不能的话,再多人也没用。” 刘备听得一头雾水,又继续讨好道:“周将军,三万人还是太少了,我这两万人也全部交给你!打仗嘛,人多总会胜算大一些啊!”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周瑜只好讪笑着点了点头。 刘备又问道:“将军,这次你觉得,我们会有几分胜算?” 周瑜摇了摇头道:“胜可知,而不可为!” 刘备一脸茫然,不知周瑜说的是什么意思,自言自语道:“可知?……而又不可为?” 周瑜又引经据典地道:“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 刘备这下算是彻底迷糊了,心想你这是绕口令吗? 兵书上怎么还有绕口令呢? 周瑜一看刘备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解释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的胜利与否,并非人力所能左右的。战端一旦开启,其中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以及不可抗力。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尽量让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看看敌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失误,或者天灾人祸之类的因素。” 刘备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道:“哎呀,周将军真是深谙兵法呀,你这话怕是连曹操都说不出来呀!” 第3章 刘备受到孙权启发 刘备和周瑜聊了许久,先从孙刘联盟说起,随后又展开话题谈论了很多内容。 刘备从周瑜身上学到了很多军事上的东西,而周瑜也从刘备那里学到了很多人生中的哲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悄悄地降临了。 周瑜命人准备了好酒好菜,又把鲁肃找了过来。 来到中军大帐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刘备的眼帘。 他这才想起来,此番来赤壁,自己还带上了张飞。 刘备问张飞这大半天的时间都去哪了,张飞把来龙去脉给刘备大概讲述了一遍。 原来当时在船上,张飞遇到的大汉是江东横野中郎将吕蒙。 由于张飞出言不逊惹怒了吕蒙,吕蒙便二话不说跳入江中,先是在水下把刘备的船只颠簸了一番,觉得不过瘾,便又把张飞拽入了水中。 虽说张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但那也仅限于在陆地上。 到了水里,他可就一点儿能耐都没有了。 首先,张飞并不怎么会游泳,再加上此时正值隆冬季节,江水寒凉刺骨,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被人拖下水,后果可想而知。 张飞到了水里之后,先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拔牙的冰水,然后又呛了几下,紧接着便感到了刺骨般的寒冷。 出于求生的本能,张飞便立刻两只手拼命地往上扑腾,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吕蒙看张飞这般狼狈,也不忍心再折磨他,又把他救到了船上。 张飞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落水的,还以为是因为江上风大的原因。 他一边打嗝,一边打喷嚏,一边不住地感谢吕蒙的救命之恩。 等缓过劲儿来之后,张飞仔细一看,救他的人正是刚才在船上迎面遇到的那个大汉。 张飞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于是张飞顿时怒不可遏,跟吕蒙打了起来。 虽然刚刚灌了一肚子水,又冻得够呛,但张飞毕竟是张飞,拳脚功夫自不必多说,吕蒙很快便招架不住。 吕蒙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便问他到底是谁。 若是换了平时,张飞肯定不会告诉吕蒙,非得自己先打过瘾了不可。 但这毕竟是在船上,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吕蒙再给他弄到水里,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于是张飞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吕蒙早就听说过张飞的大名,再看他身手不凡,拳脚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便深信不疑,连忙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一个是刘备手下的当世名将,一个是江东的后起之秀,英雄惜英雄,孙刘又要结盟共抗强敌,二人便立刻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你呀,我就多余带你出来!你说你遇到吕将军了,有点儿礼貌,跟人家说话客气点儿,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嘛,是不是?非得让人家先把你教训一顿,完了才能正经说话!”刘备佯装生气地嗔怪道。 张飞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道:“大哥,我一向是这样儿,都习惯了!这也就是在水上,要是在地上,哼哼,从来都是我教训别人的份儿!” 吕蒙虚怀若谷地道:“刚才在船上,我已经领教了张大哥的武功了,小弟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周瑜正色道:“皇叔,我们江东水军在江上巡逻就是这样,遇到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的人,肯定要先上去仔细盘问一番。眼下大敌当前,我们更不敢掉以轻心。若是任由闲杂人等进入我军领地,遇到曹操派来的奸细怎么办?所以此番子明虽然有些无礼,但也是职责所在、情有可原,还望皇叔和张将军见谅!” 鲁肃一看这吕蒙和张飞打架,刘备先主动训张飞,而周瑜却明显向着吕蒙,连忙打哈哈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一会儿吕将军和张将军都互相多敬敬酒,以后就都是自家兄弟了!” 周瑜端起酒碗道:“感谢刘皇叔和张将军到我军慰问,我周瑜先干为敬!” 在座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周瑜喝完了酒便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来闷声吃饭。 刘备和鲁肃互相嘘寒问暖,询问着彼此这几日的状况。 张飞和吕蒙则聊起了带兵打仗的事,时不时地就干上一碗。 过不多时,周瑜又道:“皇叔,我还有军务在身,就先不奉陪了,你们慢慢喝!” 说完之后,周瑜便起身离开了军帐。 周瑜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胡吃海塞、推杯换盏在他看来都是逢场作戏,既浪费时间,又耽误正事。 于是周瑜便叫人把鲁肃找了过来,想让鲁肃陪刘备喝酒吃饭,免得江东没人作陪刘备尴尬。 周瑜走了之后,军帐之中的气氛也明显不那么严肃了,张飞和吕蒙喝得更欢了,还划起了拳。 刘备也端着自己的碗筷,来到鲁肃跟前坐了下来。 “皇叔,跟公瑾谈的怎么样?”鲁肃问道。 刘备喜忧参半地道:“谈的倒是挺好,也领略了你们江东将帅的风采,只不过……” 看到刘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鲁肃不由问道:“怎么了,莫非皇叔有什么难处吗?” 刘备端起酒碗喝了两口,愁眉苦脸地道:“子敬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大当的有多窝囊啊!我表面上是他们的老大,但并不是我说啥都好使的!有很多时候,我也是拿他们没办法呀!” 鲁肃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玄德,哪个主公都会有你这种体会的。手下的人越多,就越难管理。既要考虑这方面,又要考虑那方面;既要照顾这个人,又要照顾那个人。然而自古忠义难两全,哪有那么多尽如人意、皆大欢喜的事。最后只能是选择一头儿,而放弃另一头儿!就拿我家主公来说,这次曹操兵临城下,他也是两头为难。他自己想跟曹操打,可江东父老包括那些老臣都极力反对,谁也不愿意开战。” 刘备一听这话,十分好奇地问道:“哦?竟有此事?那最后孙将军是如何摆平江东父老和那些老臣的?” “如果我家主公执意要开战,那就势必会得罪一大部分人,还会遭来各种批判和指责。毕竟一不压众、百不随一,专欲难成、众怒难犯。所以我家主公并没有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而是把公瑾调了回来。公瑾当众一番说辞,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最后大家只好都同意开战了。这就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鲁肃把当时的情况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遍。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地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第4章 刘备用激将法 刘备也不告辞离去,故意跟鲁肃海阔天空地聊起了各种话题。 张飞一看刘备不管他,这下可彻底撒欢儿了,跟吕蒙喝了个酩酊大醉。 虽然张飞量如江海、千杯不醉,但吕蒙毕竟比他小十几岁,所以两人放开了酒量,喝了个半斤八两,最后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鲁肃又给刘备和张飞安排了住宿,当晚二人便在赤壁住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张飞还在那呼呼打鼾,刘备就把他叫了起来。 “飞弟,你昨日怎么喝了那么多啊,咱们是出来办事的,你以为是带你来解馋的呢?”刘备假装责怪道。 张飞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紧了紧嗓子道:“吕蒙这小子还真有点儿量,竟然把我给喝趴下了。这次是他的主场,你等下次他到咱们那,我非把他灌蒙了不可!” “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一下,完你就先回去。”刘备催促道。 张飞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不跟我回去啊?” 刘备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走啊!可咱们孙刘结盟,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在前线。关羽咱摆楞不了,他的水军也带不过来,陆军又暂时用不上,只好我一个人在这盯着了!” 张飞一听这话,连忙道:“那我也不回去!” “你不回去?你不回去,你的部队谁管?你不回去,你在这作甚?”刘备质问道。 张飞也不知说什么是好,索性直接道:“反正,反正我不能回去!” 张飞平生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好喝酒,一个是好打架。 但如果喝酒与打架相比,他还是更喜欢打架。 有的人天生身体里就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把这种力量释放出去,就会憋得浑身难受。 所以张飞在年轻时,经常酒后鞭打手下的将士。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人家并没什么错,只不过是他憋得难受找茬儿想打人而已。 而打仗是更高级别的打架,比两个人单挑或是打群架更加刺激。 所以每次一到了战场上,张飞都特别兴奋,只有那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唯一舞台。 如果回到樊口的话,天天跟关羽、赵云在一块儿,只要刘备不回去,张飞肯定是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但也仅限于喝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樊口离曹操的驻军乌林远了很多,前面又有周瑜大军在赤壁做屏障,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那里。 而在赤壁就不同了,周瑜大军与曹操大军只有一江之隔,周瑜随时都可能跟曹军开战。 就算不开战的话,在周瑜的部队能见到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船只,对张飞来说,也是一件很喜闻乐见的事。 而且周瑜手下又有那么多英雄好汉,就算轮着来,张飞顿顿饭也都不会愁没酒喝。 所以,如果呆在赤壁,不但有架可打,还有酒可喝,全是张飞平生挚爱,他当然不愿意离开了。 张飞搜肠刮肚地琢磨了一番说辞,又对刘备口若悬河地道:“大哥,我真不能就这么回去啊!我的兵嘛,子龙、云长都能带。他们都跟着我多年了,都是老兵,很自觉的,根本不用我管。如果我回去了,发现谁敢偷懒或者起什么幺蛾子的话,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才怪!我在这作甚?我在这边当然有用了!我这次过来,是干嘛来的?就是给你当保镖啊,我得负责大哥的安全啊!如果我回去了,到时候两军交战,兵荒马乱、刀枪无眼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所以我必须得留下来,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樊口去!” 刘备不再说话,兀自坐在那里黯然神伤起来。 “哥,你怎么了?就算我不回去,你也不至于这么沮丧?”张飞瞪着大眼睛,十分好奇地问道。 刘备叹了口气道:“唉,我并不是因为你要留下来而沮丧!” “那又是所为何事啊?周瑜这里这么多战船,又有吕蒙那样的水军统领,难道你还怕曹操打过来不成?”张飞又好奇地问道。 刘备愁眉苦脸地道:“飞弟,你想过没有,这仗无论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我刘备都没什么好下场!” 张飞一脸茫然,不由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如果打输了,我无非是阵亡,或者被曹操生擒活捉,然后再定罪斩首;如果打赢了,我怎么跟人家孙权交代?孙刘联合,人家派出了三万精兵,大大小小的战船无数,又有周瑜这样的人物领兵。而我们呢?就咱们两个人,而且我们都不通水性,一点儿力都出不了。到时孙权就算不把我赶出江东,也得兴师问罪啊!”刘备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张飞一向大大咧咧,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听刘备这么一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事确实是有点儿说不过去,要是换了我是孙权,也得大发雷霆。说是联盟,结果咱们却不发一兵一卒,来两个屁用都没有的人,过来天天大吃大喝来了,哈哈哈。”张飞调侃道。 “所以飞弟你还是回去,不管结果如何,让我刘备一个人来抗!如果仗打败了,你就和云长、子龙带着手下兵马再找个地方落脚;如果仗打胜了,孙权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刘备一副仗义十足的样子道。 张飞连忙道:“大哥,这叫什么话!我们早就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我张飞岂是那种不讲义气之人?我这回就陪你呆在这,看看孙权那小子敢把你怎么样!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你前边儿!” 刘备话锋一转,又道:“飞弟呀,其实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们之所以目前的处境十分尴尬,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结盟了之后,没有把兵马调过来,没法跟人家江东交代嘛!如果云长能把他的水军调过来,那就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可是云长,桀骜不驯惯了,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呀!一边是道义,一边是兄弟,我难就难在这了!” 张飞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件事交给我!我跟羽哥兄弟这么多年,还真没求过他什么事,相信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你?算了,我都说不动他,你能行?”刘备一脸狐疑地道。 张飞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尤其是在刘备面前。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大哥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若是我这次说不动羽哥,以后你就再也不让我喝酒!” 刘备故意沉吟了一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那就这样,你先跟我在这待几天,然后我们再回樊口,看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劝动关羽。” 第5章 周瑜夜访鲁肃 就这样,刘备厚着脸皮跟张飞在赤壁住了下来。 整个军营之中,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各行其事。 周瑜主要负责操练将士、巡视防御,有时候他也会亲自到长江上去探查一下前方的军情。 鲁肃受孙权指派,负责协调工作,配合周瑜一起指挥整个部队。 将士们也都刻苦训练、积极备战,时刻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飞则是每天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他白天有时候去军营里看东吴的将士们训练,遇到能打的,就上去跟人家比划比划。 也有时候跑到船上,跟着水军一起在长江上巡逻,整个江东大大小小的战船,都被他坐了个遍。 周瑜治军严谨,禁止将士们在中午时喝酒,张飞便中午自己单独喝,到了晚上再找能喝的将士开怀畅饮。 只有刘备每天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这一日夜幕降临,周瑜独自来到了鲁肃的营帐之中。 “公瑾,你来了!” 鲁肃看到周瑜前来,也感到有些意外。 周瑜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瑜和鲁肃是莫逆之交,当年周瑜任居巢长时,曾带着百余人找鲁肃借粮。 鲁肃当时家中只有两大粮仓米,便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周瑜一仓。 战乱年代借人家米,既有救命的意义,也有施舍的意思,因为很有可能借出去之后,永远也还不回来。 而鲁肃却慷慨解囊,把自己家里一半的粮食白白送给了周瑜。 周瑜对鲁肃的慷慨解囊深怀感激,更对他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的品质十分钦佩。 鲁肃比周瑜大三岁,从那以后,周瑜便拿鲁肃当自己兄长一样看待。 后来在周瑜的引荐下,鲁肃投奔了孙策。 孙策死后,鲁肃本打算投奔扬州豪强郑宝。 在周瑜的劝说下,鲁肃又投奔了孙权。 周瑜推荐的人物,孙权自然也是十分赏识,从此便对鲁肃委以重任,让他成了江东举足轻重的人物。 “子敬兄,你这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呢?”周瑜没头没脑地问道。 鲁肃笑着道:“不知公瑾所指何事啊?” “是你亲自到荆州把刘备请来的?听说还是先斩后奏,事先都没跟主公商量。刘备兵马没多少,打仗也从来没赢过,还是曹操深恶痛绝的人。你把他请到咱们江东来,你,你这到底想要干嘛呀?”周瑜双手一摊问道。 “刘备虽然兵马不多,但加上刘琦的人马,怎么也有两万精兵,而且他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当世猛将。我就是怕咱们江东不是曹操的对手,才把刘备拉拢过来,让他跟咱们共同御敌呀!”鲁肃解释道。 周瑜看了看鲁肃,说道:“子敬兄,若是别人说这话,我还能相信,但你这么说,我可不太相信。你不是不知兵的人,这次咱们跟曹操打的是水战,曹操的部队都是旱鸭子,就算再厉害,到了水里也是白搭。蔡瑁虽然有水军,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他敢惹我吗?什么时候见着我不是躲着走?咱们那么打黄祖,蔡瑁都不敢过来救援。对付曹操,我的水军就足够了,根本不用别人帮忙。” 鲁肃知道周瑜年少气盛,又是罕见的军事奇才,对自己信心满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微一沉吟,又解释道:“公瑾呐,我知道你不怕曹操,也能打败他,可仗打完了之后呢?曹操那几十万人马能善罢甘休吗?肯定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呀!曹操现在虽然没有水军,但他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水军呐!当年他征战乌桓,一开始被乌桓的铁骑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但很快曹操就训练出了一支虎豹骑,其战斗力远远超过乌桓铁骑,最后也把乌桓彻底打败了。” 周瑜不再辩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鲁肃又接着道:“刘备手下的兵马里面也有水军,估计怎么也得有几千人,关羽就是水军的统领。我们联合刘备,就多了一份力量,也多了几分胜算啊!” 一提到关羽,周瑜便感到十分好奇。 孙刘联盟已经建立这么长时间了,关羽和他的水军竟然到现在都没露面。 这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颜良首级的猛将,到底是何等样人? 他不抓紧时间带兵来前线备战,又在考虑什么? “孙刘联合,到底是怎么个联合法?这几天你也都看到了,这刘备没派过来一兵一卒,就带了一个张飞过来。俩人成天在咱们军营里泡着,刘备从早到晚晃来晃去的,跟闲庭信步一般。张飞更是个活宝,每天除了四处闲逛,就是找人喝酒。我军派出三万精兵,他们派出两个吃白饭的,难道就这么联合吗?”周瑜耿耿于怀地说道。 鲁肃一听周瑜这么说,也感到有些无言以对。 “还有那个关羽,都说他是战神,但是到现在也没露面儿,难道要我亲自去樊口,拿八抬大轿请他出山吗?”周瑜又没好气儿地抱怨道。 鲁肃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打的如意算盘,很可能是一厢情愿了。 他一拍脑门,叹道:“公瑾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呐!我有我的打算,刘备恐怕也有他的打算啊!” 周瑜冷笑道:“哼,我看这刘备呀,是跟咱们藏着心眼儿呢!他想让咱们先跟曹操打,如果打赢了,就是孙刘联盟成功了,到时好处大家一起分。如果打输了,张飞就掩护他逃跑。刘备能跑是出了名的,曹操从徐州追到这,追了这么多年都没逮到他,都快追了一圈儿了!还有那个关羽,他是想让我给他打头阵,等我打败了,曹操也元气大伤了,他再跑出来捡便宜。还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他是神仙啊,能那么厉害?这里边儿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呢,说不定当时他也是捡了谁的便宜,才浪得虚名罢了!所以这个孙刘联盟啊,我看还是早点儿解散的好!” 鲁肃一听这话,连忙道:“公瑾,大战在即,切不可意气用事啊!这孙刘联盟是主公定下来的,怎么能轻易地出尔反尔呢?还有曹操,他迟迟未动兵,或许正等着我们祸起萧墙呢!不过刘备现在的这种做法,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这样,我明日去找他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周瑜点了点头道:“也好!你赶紧找刘备理论一下,他如果真想结盟的话,就即刻带兵来赤壁。他如果不想结盟,那就赶紧滚回去,别成天在我的军营里白吃白喝。” 第1章 关羽决定去赤壁 第二日一大早,鲁肃便来到了刘备的住处。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刘备在头天晚上,也就是周瑜跟鲁肃谈话的时候,便带着张飞不辞而别,返回了樊口。 刘备虽然不擅长带兵打仗,但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却是他极为擅长的。 当年在徐州时,刘备就看出自己不是曹操的对手,所以仗还没怎么打,他便逃之夭夭了。 到了冀州之后,刘备又发现袁绍虽然是天下第一诸侯,却也是徒有其表、浪得虚名。 袁绍跟曹操的兵力虽然相差悬殊,但袁绍却未必能赢得了曹操。 于是刘备便早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带兵跑到了汝南,说是骚扰曹操后方,实则远远地隔岸观火。 如果袁绍赢了,刘备也能有一份功劳。 如果袁绍败了,刘备就南下投奔刘表。 结果袁绍意外地痛失好局,刘备便毅然决然地离他而去。 到了荆州之后,刘备又发现刘表年事已高,早就胸无大志,他的儿子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可以说是后继无人。 结果刘表一死,刘琮虽然没告诉刘备,他投降了曹操,刘备却料敌于先,早曹操一步跑到了江东。 这些都能体现出刘备对局势的预判和把握能力,以及对人心的判断和洞察能力。 这次刘备虽然只在赤壁待了两天,但他却感到度日如年。 大战在即,他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作为一路诸侯来讲,这种日子自然不好过。 曹操随时可能进军,如果他真的打起来了,刘备的人马一点儿都还没就位,后边儿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周瑜也不像开始时对刘备那么热情了,虽然没直接说出来要撵刘备走,但刘备却完全能够感受得到。 俗话说的好: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 更何况这大战随时都会开启,而你嘴上答应的要结盟,却一点儿实际行动都没有。 所以刘备觉得虽然只待了两天,也绝不能再待下去了,真等着人家开口下逐客令,那就太不知趣了。 刘备之所以咬牙在赤壁多待了两天,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哄张飞开心。 在刘备眼里,张飞就跟个顽皮的孩童一般,先给他块糖吃,他就会乖乖听话了,让他喝好、玩儿好,回去之后也就会给自己办事了。 至于离开赤壁,没有跟周瑜打声招呼,刘备觉得没那个必要,完全是多此一举。 顺利的话,用不了两天刘备就会带着大军再返回赤壁。 不顺利的话,刘备也没脸再见周瑜,就更不用跟他虚与委蛇了。 张飞虽然在赤壁没待够,但刘备告诉他,只要他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把关羽叫过来,不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到时还能有仗打。 张飞一听不但有酒喝,还有仗打,自然是迫不及待,连夜便跟刘备返回了樊口。 军帐之中,杯盘狼藉,只有张飞、关羽二人,哥俩都已喝得酒酣耳热。 “羽哥,我觉得,你应该带着你的水军去赤壁!”张飞开始步入正题道。 此时关羽心里也明白,他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周瑜不可能亲自来樊口请他出马,更不可能让他当孙刘联盟的主帅。 若是真想跟江东结盟的话,只能是他自己放下身段,主动去找周瑜、屈居周瑜之下。 “哦?此话怎讲?”关羽明知故问地道。 “这次我跟大哥去江东,看出了不少问题啊!这蔡瑁啊,根本就不是周瑜的对手。而曹操呢,又没有水军,他要想拿下江东的话,只能派蔡瑁去打。所以周瑜这次,必胜无疑!周瑜为什么一直不肯来请你,你想过没有?”张飞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道。 关羽卧蚕眉一皱,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周瑜不想让我带兵过去,是怕我抢了他的功劳?” 张飞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关羽又问道:“蔡瑁在荆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统领荆州军多年,却根本不是周瑜的对手?周瑜有那么厉害吗?” “我这次去赤壁,可真是开眼界了!江东的水军真不是吹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战船,很多我都没见过,也不知具体是干什么用的!还有周瑜手下那帮人,不但武艺高强,水性也都十分了得!我头一天去了,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给弄到江里去了,灌了一肚子水,差点儿没被呛死!咱们在荆州呆了好几年,跟蔡瑁也没少打交道,无论是战船还是将士,蔡瑁的部队跟周瑜的部队都不在一个档次上啊!”张飞眉飞色舞地说道。 关羽一听这话,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各式各样的战船,自己的部队不但没有,怕是连自己都没见过。 说到水性的话,自己勉强也就是会游泳,在天气暖和、水温合适的情况下,能在水里脚不踩地地游上半个时辰。 如果天气寒冷、水温刺骨,就像现在这样,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水。 像张飞说的那样,被人弄到江里面,还差点儿没被呛死,恐怕自己也比他强不到哪去。 而自己的水军跟蔡瑁的水军相比,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张飞又说,蔡瑁远远不如周瑜,可见自己的水军就更没法跟周瑜他们相提并论了。 张飞看关羽沉默不语,又接着道:“羽哥,在陆地上,咱们没怕过谁,但到了水里,可真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水性不好的话,别说跟人打仗了,自己就得先被淹死啊!” 关羽点了点头,又问道:“玄德这次回来是怎么打算的?” 张飞眼珠一转,说道:“他说既然你不愿意去赤壁,那就留在樊口,我们几个带着兵马过去。咱水里打不过人家,在岸上给人家帮帮忙也是好的嘛!毕竟是孙刘结盟嘛,咱们的兵马怎么说也得过去看看啊!” 关羽一听这话,心下也有些着急了。 若是真把自己留在樊口,那最后无论是胜败,自己都会很尴尬。 胜了的话,战功跟自己毫无关系。 败了的话,曹操再顺江直下,收拾自己这区区几千水军,还不跟玩儿似的。 倒不如跟他们一起去赤壁,到时也好见识一下周瑜水军的风貌,找一找自己部队的差距。 想到这里,关羽连忙道:“飞弟,你说的对,我确实也应该带兵去赤壁。咱们的水军才组建几年的时间,跟江东的水军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也的确应该过去跟人家好好学学。我这就去找玄德商量,到时咱们一起去赤壁!” 张飞一看关羽终于答应了,连忙端起酒碗道:“羽哥果然深明大义啊!来,咱哥俩走一个!” 第2章 曹操决定退兵 曹操大军这段时间一直按兵不动,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曹操的头风病并没有痊愈,反而是更加严重了,时常有山呼海啸、天昏地暗的感觉。 他本以为给孙权写了封信,孙权就会像刘琮那样乖乖就范,却没想到孙权并不是刘琮,不但没有投降,还跟刘备搞了个孙刘联盟,并派周瑜担任主将,在赤壁集结了数万精兵。 长江之上,每天五花八门、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往来,根本就没把曹军放在眼里,更像是一种挑衅的行为。 这样一来,曹操的如意算盘就彻底落空了,他只剩下两种选择。 一种是班师还朝,一种就是继续进军渡江攻打江东。 这日一大早,曹操把几个军师召集过来,一起商议军务。 “孙权这小子有两下子啊,不愧是孙坚的儿子,吓唬不住啊,哈哈哈!现在他又跟刘备联盟了,在赤壁屯扎了数万大军,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跟咱们负隅顽抗了!”曹操率先说道。 荀攸连忙道:“主公恕罪,是微臣之前低估了孙权的勇气,本以为写封信能吓着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曹操安慰道:“哎?公达,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出的主意是对的,给孙权写信,或许能起到兵不顿而利可全的效果。如果我们既不发兵,又不给他写信,又怎么能知道这小子是铁了心的对抗朝廷呢!如今我们已经摸清了孙权的心思,也就知道后面儿该怎么对待他了!今日把你们几个找来,是想让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贾诩走上前来说道:“主公,老朽还是那句话,我们班师还朝!眼下天气越来越寒冷,军营中感染瘟疫的人数有增无减,战马的草料也出现了严重的匮乏。而且此番我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战线拉得太长、时间拖得太久,后方的供给也越发地捉襟见肘了!所谓兵闻拙速、兵贵神速,眼下我们并不能速战速决,倒不如回去之后厉兵秣马、休养生息,待到来年天气暖和,再一举拿下江东!” 曹操听了贾诩的一番话,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官渡之战。 在袁绍渡过黄河之前,田丰、沮授等人差不多也是这么劝袁绍的。 他们建议袁绍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和地理上的便利,对我军进行持久战,提出“三年疲曹”的策略,“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 沮授还说,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义兵无敌,骄兵先灭。 但袁绍并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坚决南下,导致颜良、文丑稀里糊涂地被斩杀。 后来许攸投敌烧毁了袁绍的乌巢粮仓,张合、高览又率领手下人马叛变,最后袁绍一败涂地、郁郁而终。 历史会不断重演,也总是惊人的相似。 也许这次贾诩就是当年的沮授、田丰,而自己如果执意进兵的话,就会成为第二个袁绍。 可如果就这么退兵的话,自己又实在是于心不忍。 劳师远征数月、耗资甚巨,最后就这么不战而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嘛? 一时之间,曹操直感到左右为难、进退两难。 “文和说的有道理啊,也许此时退兵才是上上之策啊!”曹操不由感慨道。 当年田丰、沮授悖逆袁绍,一个被下狱、一个被罢免,曹操不想让属下感到自己也是独断专行、听不得不同的声音的人,便间接地夸奖了一下贾诩。 程昱又站出来道:“主公,老臣这段时间经常到前线去巡视,也从中发现了很多问题啊!” 曹操心下一怔,连忙道:“哦?仲德都有何重大发现,快说来听听!” 程昱点了点头,又接着滔滔不绝地道:“长江并非普通的河流,江面上波涛汹涌、水流湍急,其最宽的地方可达四十余里!而蔡瑁的船只运力十分有限,顶多也就能乘载几百人,我整个大军要想顺利渡过长江又谈何容易?近日以来,江东水军活动十分频繁,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往来于长江之上。所以我们若是强行渡江的话,必然要遭到他们的阻截。这样一来,这场仗就变成一场水战了。我们北方人向来擅长陆战,并不擅长水战,将士们会水的人很少,绝大部分人都晕船。此时天气寒冷,将士们又没法下水练习游泳,不如先回去休整一段,等我们打造出自己的水军,再来讨伐孙权小儿不迟!” 曹操听了程昱的这番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连一向主战的程昱都想撤兵了,看来这场仗真不该再打下去了。 如果现在退兵,无疑是兴师动众、耗费甚巨地白折腾了一场,回到许昌之后自己脸上无光,天下人也会对自己说三道四、颇有微词。 但如果在诸多不利因素和群臣反对的情况之下强行用兵,打了场败仗,回去之后自己更没面子、更划不来。 听人劝,吃饱饭;识人教,武艺高。 袁绍的前车之鉴,至今还历历在目,自己绝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不管怎么说,荆州这块肥肉是到手了,也算是不虚此行,还是见好就收,别贪多嚼不烂。 想到这里,曹操缓缓点了点头。 荀攸似乎读懂了曹操的心思,又道:“主公,微臣也赞成贾先生和程大人的建议!此番我们出征数月,已经是收获颇丰了,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整个荆州。退兵之后,我们既可以好好整顿一下兵马,又可以妥善安抚一下荆州百姓,还可以让蔡瑁帮咱们打造出一支自己的水军,可谓一举多得啊!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再一举拿下江东不迟!或许到那时,我们还会有意外惊喜的!” 曹操老眉一皱,好奇地道:“哦?公达,会有何意外惊喜啊?” 荀攸解释道:“孙权此时的想法是不肯投降。但如果我们真正控制了整个荆州,又拥有了一支像虎豹骑那种战斗力的水军,很有可能孙权的想法就变了,没准儿会不等我们去讨伐他,他就主动归降朝廷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 曹操听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道:“那样最好,但愿到时候孙权小儿长大一岁,能多懂点儿事儿!” 几个谋士一听这话,都开怀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正色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我们不宜再进兵,呆在这里也是徒耗钱粮,那就收拾行囊,即日全军班师还朝!” 第3章 蔡瑁先败了一阵 乌林一侧,长江岸边,蔡瑁、张允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曹操并没有真正的水军,此番南下带来的全是陆军。 而想要拿下江东,就必须要渡过长江,想要渡过长江,就势必要先打水战。 蔡瑁虽然有自己的水军,数量也不少,但他并不想跟周瑜硬碰硬。 一方面,蔡瑁也知道周瑜的厉害,真要跟他打起来,蔡瑁的胜算很小。 另一方面,蔡瑁也想保存自己的实力,荆州水军是他的命根子,更是他安身立命、升官发财的资本。 如果把自己的老本儿都打没了,蔡瑁在曹操那里也就没什么分量了。 所以虽然曹操大军在乌林屯兵数日,但蔡瑁却迟迟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有时面对江东水军的挑衅,他都视而不见、一忍再忍。 蔡瑁想尽快帮曹操打造出一支水军,这样既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也能在曹操那里邀功摆好。 于是蔡瑁和张允二人各行其事,蔡瑁负责指导曹操的将士们打造战船,张允负责教授曹操的将士们熟悉水性。 在水上作战,战船的作用比陆战的战马还要大得多。 陆战有骑兵,也有步兵,如果没有马匹,将士们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也可以跟敌人作战,甚至还会取胜。 但在水上就不行了,如果没有战船,将士们就只能靠游泳,两只手划水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与敌人厮杀。 可见在水战当中,战船是至关重要的作战工具。 游泳是水军将士最基本的技能,它的意义比在陆地上走路还要重要。 在陆地上不会走路,起码还能活下去,但在水里如果不会游泳,那都不用敌人过来杀你,自己就先被淹死了。 所谓的水性好,无非包括三点,一个是游的快,一个是游的时间长,一个是潜水厉害。 游的快的人一旦落入水中,可以快速地逃跑。 游的时间长的人,永远不会担心自己被淹死,他们甚至可以横渡长江。 潜水厉害的人,可以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很远,常常在作战中起到奇兵的作用。 虽然蔡瑁和张允是毫无保留地帮助曹操打造水军,但却事倍功半、收效甚微。 一方面,此时已是冬季,将士们在江边上冻得直哆嗦,干起活来并不像往常那么麻利。 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打造好了一艘战船,需要开到江上去试试,但周瑜的部队神出鬼没,很难有机会让战船在江面上纵横驰骋。 再一方面,曹操的将士们很多都感染了瘟疫,天气寒冷,水里更加刺骨,再到江里去练游泳,效果可想而知。 好在曹操没给蔡瑁规定期限,周瑜也没有要打过长江的意思,蔡瑁和张允还能够从容地打造水军。 这一日,蔡瑁正在一艘行驶的大船上四处眺望,他想检验一下刚刚造好的几艘艨艟和斗舰,以及张允刚刚训练出来的一批水军。 “嗯,不错,我蔡瑁亲自指导打造出来的战船,速度就是快啊!”蔡瑁站在船头上,威风凛凛地感叹道。 一旁的曹纯问道:“蔡将军,江东的战船速度如何?” “哎?周郎小儿岂能与我蔡瑁相提并论!我若不是为了帮丞相打造部队,早就过江把周瑜给灭了!”蔡瑁大言不惭地吹嘘道。 曹纯是虎豹骑的头领,但他却对水军一窍不通,更不懂战船的好坏,便也不再搭话。 “子和呀,我听说你率领虎豹骑日行三百里,在长坂坡大败刘备,还俘获了他的两个女儿,可有此事啊?”蔡瑁又好奇地问道。 曹纯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们是能把刘备的老婆、儿子都生擒活捉的,但丞相下令不让伤他们一根汗毛,还要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于是赵云便单人独骑地把他们都给救走了!” “如此说来,赵云在长坂坡单骑救幼主,也是浪得虚名罢了,若是丞相不高抬贵手,只怕他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啊!”蔡瑁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道。 曹纯点点头道:“赵云确实武艺高强,若是单打独斗的话,只怕我军无人是他的对手。不过单枪匹马游走于万军丛中,既能救下一对妇孺,又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确实是太过夸张了。” “子和,上次在长坂坡追击刘备,你是头功,接下来就看我蔡瑁的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刘备他们父女团聚的,哈哈哈!”蔡瑁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纯刚想说,这仗先不打了,曹操打算退兵了,却见迎面一艘大船驶了过来。 蔡瑁也立刻变得警觉起来,高声喝令道:“停船!” 对面船上一个人操着大嗓门喊道:“蔡瑁,你也来江上游玩儿了!” 蔡瑁识得这个声音,此人正是张飞。 蔡瑁笑了笑,问道:“张飞,哈哈哈,你不在樊口猫着,怎么跑到赤壁来了?” 张飞一听蔡瑁出言不逊,又大声骂道:“蔡瑁,你不就仗着是刘表的小舅子,才当的官儿嘛,狗仗人势的东西!如今刘表死了,你又去给曹操当狗腿子了,哈哈哈!” 蔡瑁顿时怒不可遏,但又不知说什么是好,气急败坏地对手下将士们说道:“今天遇到这个疯子正好,我们就检验一下最近的成果!大家奋楫上前,即刻将其拿下!” 话音一落,十几艘艨艟冲了出去。 张飞这次是跟刘备、关羽一起乘船出来的,孙刘两军刚刚正式会盟,周瑜亲自带他们参观一下自己的楼船,却没想到在长江上遇见了蔡瑁。 由于江面上烟雾弥漫,虽然两艘船的距离不远,但蔡瑁并无法看清船上都有哪些人。 张飞的嗓门大,蔡瑁才听出来是他。 在荆州时蔡瑁就一直看不上刘备,更没拿正眼瞧过张飞。 此时听张飞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蔡瑁自然恼羞成怒,想把张飞先生擒活捉了,再去要挟刘备。 但周瑜的水军绝非浪得虚名,这次带刘备参观,护卫船只不在少数,船上的人也都是精兵强将,蔡瑁的艨艟还没靠近,楼船上的箭矢便如雨点般射了下来,还没等棹夫们反应过来,无数艘冒突又朝着蔡瑁的船队飞驰而来。 蔡瑁这次出行,本来是想检验一下自己打造的战船以及训练的水军,并没打算作战,又哪里是周瑜水军的对手。 一转眼的工夫,蔡瑁的船队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蔡瑁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从船上跳入了刺骨的滔滔江水之中。 第4章 周瑜放了曹纯 蔡瑁跳入水中落荒而逃之后,曹军领头船上的将领就只剩下了曹纯一人。 曹纯虽然会水,但水性却实在一般,面对着滚滚长江,他实在不愿意跳下去。 因为跳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冻死,或是被淹死。 而不跳的话,或许生存的可能性会更大。 周瑜的水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了蔡瑁的水军,战船也渐渐逼近了曹纯。 便在这时,周瑜一摆手,所有船只都停了下来。 “莫非,这是蔡瑁在故布疑阵,想诱敌深入?”周瑜在心中暗忖道。 “喂,周瑜,你怎么叫停了?”张飞操着大嗓门问道。 刘备转身瞪了张飞一眼,示意他别瞎说话。 关羽又好奇地问道:“周将军,敌军船上就剩下一名主将了,我们为何不上前将其生擒活捉?” 周瑜没有搭话,仔细观察着曹纯船只周围的情况,心中暗自盘算着。 水面上异常平静,却又深不见底,下面很有可能设下了埋伏。 蔡瑁毕竟是荆州部队的头号人物,就是本事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再看船上的这个将军,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俨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周瑜虽然不认得曹纯,但看他器宇轩昂、英气逼人,又是与蔡瑁乘坐在打头的船上,显然是个不寻常的角色。 “敢问船上的将军尊姓大名啊?”周瑜朗声问道。 曹纯淡然一笑,说道:“无名鼠辈,不足挂齿!” 周瑜一看曹纯不愿透露姓名,便也不再问,又暗自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曹纯毕竟是虎豹骑的统帅,早就见惯了生死,此时虽然千钧一发、命悬一线,却也能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张飞对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似曾相识,就在不久之前,曹操带着大军追到长坂坡,他在当阳桥上也上演过这一幕。 张飞很想说,那日在当阳桥上刘备派他断后,他也是一人一躸站在那里,当时整个人都吓蒙了,生怕曹操一声令下,整个大军朝他直扑过来。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话到嘴边,张飞又改口道:“周瑜,他这是在虚张声势呢!其实他心里非常害怕,我们不妨直接杀过去,看他有多大能耐!” 周瑜转过身来看了看张飞,打趣道:“张将军若是想杀过去,那就不妨杀过去,我完全同意!将此人生擒活捉,张将军也算立下了头功!” 张飞一想到前不久被吕蒙暗算的情景,立刻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讪笑着道:“不不不,我可不去,我可不去!我又不会游泳,万一再被他拉下水可就惨了!” 说完之后,几个人哄然大笑起来。 周瑜此番带刘备等人出来,只是想让他们了解一下江面上的情况和周围的地形,并没打算大动干戈,所以只带了一些护卫船只。 船上的人,也都是跟周瑜出生入死多年的精兵强将。 如果派他们冲上去抓人,万一中了埋伏,就会白白葬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周瑜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得力干将去冒险,所以才迟迟不肯靠近。 张飞想起了当时在长坂坡上,如果曹操派人放箭的话,他肯定会被射成了箭靶子。 于是他又对周瑜建议道:“周瑜,你要不敢上去抓他的话,那就放箭,用乱箭射死他也完全可行!” 如果此时周瑜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曹纯在瞬间就会死于非命,但周瑜却有些于心不忍。 曹纯面容清秀、气质不凡,颇有儒将风范,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而周瑜也是一名儒将,惺惺相惜,周瑜便对曹纯产生了恻隐之心,不想以多欺少、乘人之危。 如果换了关羽、张飞这样的莽夫,周瑜早就想都不想就下令放箭了。 就在周瑜犹豫之时,张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见过这厮!” 众人一听这话,把目光都望向了张飞。 刘备问道:“飞弟,他是何人?” 张飞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那日在长坂坡,就是他率领着曹操的虎豹骑追到了当阳桥边。我估计,他应该是曹操手下的一个头领。至于叫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关羽张弓搭箭,说道:“既然小周不肯下令放箭,那就让关某试试自己的箭法,正好许久没有百步穿杨了!” 关羽比周瑜大了整整十五岁,在关羽眼里,周瑜只不过是他儿子辈儿的小屁孩儿。 再加上关羽心里一直不服周瑜,一着急,便下意识地管周瑜叫起了“小周”。 周瑜作为孙刘联盟的主帅,被手下如此称呼,心里自然十分不舒服,但他此时也没工夫跟关羽计较这些。 “关将军且慢!” 周瑜伸手把关羽手里的弓箭拦了下来。 关羽也不看周瑜,侧过头去,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关某的箭法?” “此人不能杀!”周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关羽卧蚕眉一皱,问道:“哦?为何不能杀?” “关将军你想想,此战我们是不是胜的太容易了?仗还没怎么打,曹操的水军统帅蔡瑁就自己先跳江逃跑了。再看他带来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不会打水战的人。还有这些战船,明显是刚刚打造出来的新船。”周瑜指着江面上说道。 关羽脖子一歪,瞥了一眼周瑜,问道:“那又如何?”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关羽打断周瑜的话,说道:“别跟我在这卖弄兵法,有什么话直接说!” “蔡瑁故意打了败仗,又把这个将军丢在这,他的目的是什么?很有可能就是想让我们将其杀掉!刚才张将军已经说了,此人是曹操手下的一名将领。曹操迟迟没有挑起战端,也许就是在等待战机,寻找合适的理由。如果我们把他的人杀了,就是无辜杀害朝廷命官,曹操就有理由发兵了!”周瑜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刘备又上前劝道:“羽哥呀,周将军说的有道理啊!这仗能不打,最好还是不打。曹操虽然在乌林屯兵,但他至今也没攻打江东啊!咱们不主动招惹曹操,没准儿他过段时间就退兵了呢!” 关羽想了想,缓缓地把手中的弓箭放了下来。 周瑜又转过身来,对曹纯高声道:“这位将军,我周瑜敬你是条好汉,不想滥杀无辜,你先回去!给曹丞相带个话,我们江东子弟不想无故挑起战端,更不会背叛大汉朝廷!” 说完之后,周瑜又挥了挥手,大船随即掉头离开了。 第5章 蔡瑁不甘心退兵 求生是人的本能,越是精明的人,这种本能就越强烈。 所以舍生忘死的,往往都是那些匹夫。 贪生怕死的,常常都是那些智者,亦或是老奸巨猾之辈。 蔡瑁跳下长江之后,刺骨的感觉立刻袭遍全身,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困难。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常常带他到大大小小的河里去练习游泳,就是再冷的天,也不许他偷懒。 渐渐地,蔡瑁练就了一身绝佳的水性,数九隆冬横渡长江也完全不在话下。 后来蔡瑁官儿当的大了,再加上荆州始终没有大的战乱,他便很多年都没吃过那种寒冰刺骨般的苦头。 水性是一种技能,一旦掌握之后,就算几十年不用也不会忘记。 所以畅游长江对于蔡瑁来说,实在是游刃有余、小菜一碟。 下水之后,只要奋力划水,冰冷的感觉便会很快消失。 蔡瑁与周瑜不期而遇,又被迎头痛击,为了逃生自然游得飞快。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蔡瑁便游到了长江西侧的乌林岸边。 回过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逃回来了,可曹纯还在船上呢! 曹纯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曹操的从弟、曹仁的亲弟、虎豹骑的统帅! 曹操当年在陈留起兵时就有他了,可以说是曹操的嫡系元老级人物! 如果曹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之后,曹操非把蔡瑁碎尸万段了不可。 虽然蔡瑁身上的衣服已经结了冰,但他也顾不得寒冷,又一口气跑到了乌林水军大营。 集结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水军部队之后,蔡瑁又亲自带队全速赶往了刚才的事发地点。 江面上,周瑜的水军早已退去,只剩下一些蔡瑁刚打造好又被周瑜所部打得破败不堪的战船,空空荡荡地漂在那里。 蔡瑁又派人四处搜寻,终于在船舱中找到了曹纯。 一见到曹纯,蔡瑁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心中暗自念叨着:“谢天谢地,他总算还活着!” “子和,你没事?”蔡瑁十分关切地问道。 曹纯目光有些呆滞,看了看蔡瑁,缓缓摇了摇头。 “刚才,刚才我被周瑜的部队击入水中,幸好被一艘小船给救了下来!然后我又赶紧回去调集人马,准备跟周瑜好好打一场!哎?周瑜呢?他怎么跑了?”蔡瑁煞有介事地问道。 曹纯冷笑一声,没有搭话,心道:“你当我是瞎子吗?你根本就不是被击入水中的,而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人家周瑜那不是跑了,那是仗打完了,凯旋而归了!你蔡瑁作为水军主帅,一开始就跳江逃跑了,自己的部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还好意思在这大言不惭!” 蔡瑁很想问曹纯,周瑜怎么没把你杀了呢? 但话到嘴边儿,他又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问道:“子和,刚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曹纯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很纳闷,周瑜刚才为什么既没抓我,也没杀我!” “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蔡瑁十分好奇地问道。 曹纯回忆了一下,答道:“他就说什么,不想主动挑起战端,更不会背叛大汉朝廷,然后就调头退去了。” “子和,那周瑜认得你吗?”蔡瑁又问道。 曹纯想了想,说道:“应该不认得!他询问过我是何人,但我没告诉他!” “当时周瑜那艘船上,除了他和张飞,还有别人吗?”蔡瑁又问道。 曹纯回忆了一下,答道:“还有个老头儿,看着得年近半百了,耳朵很大!” “那是刘备!”蔡瑁脱口而出道。 曹纯又道:“还有个红脸大汉,个子很高,胡子也很长。” “那是关羽!”蔡瑁又脱口而出道。 “一共就他们四个人。”曹纯说道。 蔡瑁点了点头,又问道:“刘备他们认得你吗?” “在长坂坡当阳桥上,我和张飞打过照面儿,但那时兵荒马乱的,估计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关羽和刘备,我从来都没见过。”曹纯如实回答道。 蔡瑁一听这话,不禁沉吟起来。 这周瑜难道是疯了吗? 送到嘴边儿的肥肉竟然都不吃? 曹纯可是虎豹骑的最高统领,也是唯一统帅。 如果把他杀了,曹操的虎豹骑可就一下子群龙无首了,这对江东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啊! 就算不杀曹纯,把他生擒活捉了也好啊! 有他当人质,曹操肯定得乖乖听孙权的话啊,还哪敢再攻打江东啊! 就算周瑜不知道曹纯是何许人也,把他抓回去严刑拷打一番,就很容易审问出来呀! 不想主动挑起战端? 不会背叛大汉朝廷? 哦,明白了! 周瑜是不想得罪曹操。 如果把曹纯杀了,那就彻底跟曹操结下梁子了,曹操早晚都会攻打江东。 如果把曹纯抓了,那也得得罪曹操,人家是朝廷任命的大将,你无缘无故地抓人家,这不是犯上作乱嘛! 如此看来,周瑜还是惧怕曹操的,他的水军虽然厉害,但也不敢轻易招惹曹操。 “子和,你受惊了!不过你放心,这个仇我蔡瑁一定会给你报!这次算周瑜那小子跑得快,没让我逮着!不过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早晚得好好教训他一下!”蔡瑁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纯虽然不知周瑜到底因为什么把自己给放了,但还是十分感激周瑜的不杀之恩。 见周瑜雄姿英发、气宇轩昂,曹纯心下也生出了很多好感。 听蔡瑁说要报仇,曹纯摇摇头道:“不必了,丞相打算退兵了。” “什么?我没听错?” 蔡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操退兵的命令,只给他此番南下带过来的人传达了,并没通知蔡瑁。 此时听曹纯这么一说,蔡瑁自然感到十分意外。 “前两天刚开完会,现在诸多不利因素摆在面前,不宜再进兵,所以丞相宣布即日班师还朝。”曹纯解释道。 蔡瑁叹了口气,心下不由嘀咕起来。 曹操就这么退兵了? 那我蔡瑁这段时间付出的那些辛苦又算什么? 你曹操现在不打算攻打江东,大冷天儿的派我造什么战船?练什么水军? 再说你要退兵,先不攻打江东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通知我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今日曹纯不说,老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看来曹操还是没拿我当自己人呐! 还有那个该死的周瑜! 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好了一批战船、训练出了一批水军,却没想到刚一试水就遇到了那个灾星,把战船全打坏了,将士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没剩下几个。 此仇不报,我蔡瑁誓不为人! 第1章 蔡瑁劝曹操进兵 蔡瑁回到军营之后,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换了身衣服,饱餐了一顿之后,便立刻来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德珪,最近水军训练得怎么样?”曹操一看蔡瑁过来了,笑着问道。 蔡瑁抱拳拱手道:“主公,末将有重要的军情要向您汇报!” 曹操屏退左右,示意蔡瑁到跟前说话。 蔡瑁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曹操的对面。 “主公,末将,末将刚刚败了一阵!”蔡瑁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曹操心头一凛,连忙问道:“德珪,你刚才跟江东的部队交战了?” 由于这次周瑜和蔡瑁是不期而遇,双方都没有作战的准备,只是小规模的打了一下,而且蔡瑁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到目前为止曹操并没得到任何战报。 “周瑜实在是不知廉耻!末将本来是带着刚刚训练出来的一批水军和刚刚打造好的一批战船到江上去转转,检验一下最近的成果,没想到却遭到了周瑜部队的偷袭!”蔡瑁一脸郁闷地说道。 曹操老眉一皱,又问道:“徳珪,伤亡情况如何?” “士兵几乎是全军覆没,战船也都被周瑜打坏了。不过还好,伤亡不大,大概有千八百人。”蔡瑁如实回答道。 “将领呢?”曹操又问道。 “这次是末将跟曹纯兄弟带兵出去的,末将先是被周瑜的艨艟击入水中,幸好遇到了一艘走舸,把末将救了上来。随后末将又返回船上营救曹纯兄弟,并派人回去调动精锐部队。最后周瑜一看不是我们的对手,便立刻掉头逃掉了。”蔡瑁信口雌黄地说道。 曹操连忙问道:“那曹纯怎么样,没受伤?” “吉人天相!曹纯兄弟福大命大造化大,再加上末将营救的及时,他并没有伤到分毫!”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曹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蔡瑁看曹操不再说话,又试探着问道:“丞相,末将听说您打算退兵了?” 曹操没有回答,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 蔡瑁又接着道:“丞相,末将认为,此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万万不可退兵啊!” 曹操看了看蔡瑁,等着他说出理由。 “刘表在世时,荆州和江东孙氏便打得不可开交。后来由于刘表病入膏肓,黄祖才败给了孙权。就两家的军事实力来说,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但这次丞相亲自带着大军前来了,我们对江东来说,便具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说是志在必得!刘备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但他收买人心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手下又有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当世猛将。如果给了他喘息之机,他很快便会招兵买马、东山再起。还有孙权,这些年来他的势头也是如日中天,地盘儿越来越大、将士越来越多。如果我们这次不将其一举歼灭的话,日后就很难对付他们了!正所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次我蔡瑁不明不白地就败给了周瑜,心里实在不服。我是丞相您的人,如果我们无缘无故地被别人打了一顿,一声不吭地就退兵了,丞相的颜面何存?我们的军威又何在?” 蔡瑁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滔滔不绝地给曹操讲了一遍。 曹操听了之后,也是颇有同感。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原因蔡瑁没说到,却始终是曹操的一块心病,那就是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如果这次放弃了攻打江东,就算能够回去厉兵秣马,日后还能卷土重来,可曹操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就算曹操能活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能不能经受住这么折腾。 这次攻打江东,曹操大军是兵分两路。 一路是曹操亲自领兵,以曹纯的虎豹骑为班底,五千人马一路追杀刘备,从樊城追到了长坂坡,又从长坂坡追到了江陵,又从江陵追到了汉津口,最后才驻扎在了乌林。 另一路是是赵俨担任督军,于禁、张辽、张合、朱灵、李典、路昭、冯楷七路人马,自襄阳走陆路南下去江陵,然后再来乌林与曹操所部会合。 可见曹操的部队只是先遣部队,兵马少、速度快,旨在全速追击刘备。 后面赵俨的部队才是主力部队,人马众多,行军速度也相对缓慢。 曹操打算退兵之后,并没有正式下令,只是派哨骑给赵俨送去消息,让他们放缓行军速度。 曹操想着既然先不打仗了,大部队就没必要着急赶路了,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再说。 更主要的原因,是在曹操的内心深处,还期盼在大军抵达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能够发生奇迹,比如孙权改变主意了什么的。 “德珪呀,你觉得周瑜的实力如何?”曹操又问道。 蔡瑁十分不服气地道:“这次他虽然侥幸赢了一阵,但却完全胜之不武!首先,他是出其不意,在我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偷袭得手的。其次,他是恃强凌弱,当时周瑜乘坐的是楼船,身边又有很多艨艟和斗舰,而我们只是一些刚刚打造好的新船,性能方面远不如他们。再次,就是手下的兵士,末将带去的都是之前您那边的陆军,而周瑜带去的都是长期在水上作战的老兵。第四点,他是以多欺少,无论战船数量还是兵士数量,周瑜都远远多于我们。” 曹操拍了拍蔡瑁的肩膀,煞有介事地道:“德珪呀,军营之中有些谣传不要轻易相信。如果老夫真要退兵的话,肯定得第一个征求你的意见呐!有些将军觉得,他手下的士兵感染了瘟疫,爱惜将士不想打仗了,便生出了一些谣传,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段时间老夫也听到了不少传闻,但传闻只是传闻,老夫不下命令,任何人的猜测都是毫无意义的。” 蔡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丞相的意思是?” 曹操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军帐之中踱起步来。 过了一会儿,曹操又道:“徳珪呀,不瞒你说,老夫目前也是在犹豫啊!感染瘟疫的将士越来越多,天气又太冷,战马和将士都吃不消啊,想要渡江谈何容易啊!可退兵呢,老夫又实在是心有不甘呐!” 蔡瑁信誓旦旦地道:“主公,天气寒冷正是我军的优势!我们的将士冷,周瑜的将士也冷啊!不同的是,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我们渡江是顺流而下、顺风而行!而周瑜的部队则是逆流、逆风啊!” 曹操之前从未听过还有这个重要的因素,不禁眼前为之一亮。 他十分欣慰地道:“德珪,那你就回去继续全力备战,不要再听信那些风言风语!” 蔡瑁连忙抱拳拱手道:“诺!” 第2章 曹纯只剩下半条命 第二天一早,曹操就亲自来到了曹纯的营帐之中。 此时曹纯还没有起来,正躺在榻上休息。 经历了昨日的死里逃生,他一下子病倒了。 虽然曹纯是虎豹骑的最高统领,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但这次他还是被吓到了。 张飞、关羽毕竟是当世猛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人物。 曹纯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不仅面对周瑜的水师部队,还要面对这两个凶神恶煞般的莽夫,他又怎能不心惊肉跳? 当张飞操着大嗓门说要让周瑜下令放箭的时候,曹纯的腿都软了,强撑着栏杆,才勉强没倒下去。 紧接着,关羽又在不远处朝他张弓搭箭、引而待发。 当时曹纯的头脑一片空白,吓得魂飞天外。 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儿。 事后曹纯也一直心有余悸,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实在令他挥之不去。 此时的曹纯双目微闭、气若游丝、嘴唇发紫、印堂发暗,原本白皙的面庞变得更加苍白了。 曹纯是曹仁的亲弟弟,曹操的从弟。 曹纯十四岁时便丧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又与哥哥曹仁分开了。 几年之后,曹纯的母亲也去世了。 由于哥哥曹仁流落在外,曹纯便继承了家业。 曹纯的家境非常殷实,光是家仆就有上百人之多。 曹纯年轻时便持家有道、御下有方,偌大的家业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也因此远近闻名,结交了很多有识之人、饱学之士。 曹纯非常崇尚学问,尊敬学识渊博的儒士,很多有才华的人也都纷纷慕名而来。 十八岁时,曹纯便被朝廷征辟,担任了黄门侍郎。 后来董卓入京,导致天下大乱,曹纯便跟随曹操在陈留起兵,也渐渐历练成为了一名儒将。 曹操看曹纯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又是自家兄弟,便把虎豹骑交由他来掌管。 南皮城斩袁谭、白狼山俘蹋顿、长坂坡败刘备,曹纯都曾立下了汗马功劳。 曹操手下虽然猛将如云,但真正的儒将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在诸多的大将之中,曹操最看好的无疑是曹纯。 因为其他人是用身体打仗,拼的是勇。 而曹纯则是用脑袋打仗,斗的是智。 曹操本身就是好学之人,所以与匹夫比起来,他更加喜欢学者。 一听蔡瑁说曹纯历险了,曹操便赶紧亲自过来探望一下。 “纯弟,你怎么样了?”曹操走上前去,十分心疼地问道。 曹纯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道:“还好,还活着呢。”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曹操又询问道。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一人说话全有理,两人说话见高低。 曹操虽然已经听蔡瑁描述了一遍昨日的情况,但他还想听听曹纯是怎么说。 曹纯想要坐起来说话,使了半天力气,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曹操在曹纯身边坐了下来,又道:“别乱动,你就躺着说。” 曹纯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曹操顿时心如刀割,握着曹纯的手说道:“不会的!纯弟,你好好休养,千万别胡思乱想!” 曹纯又娓娓地道:“昨日我跟蔡瑁一起乘船去了江上,他说想带我见识一下他刚刚打造好的战船,却没想到与周瑜狭路相逢。刘备、关羽、张飞当时也都在船上,蔡瑁就跟张飞骂了起来。张飞骂人很厉害,嗓门又大,蔡瑁骂不过他,就下令让将士们冲上去攻打张飞。没想到周瑜的大部队就在附近,我们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蔡瑁一看事不好,就自己跳江逃跑了,当时就剩我一个人在船上。我水性很有限,跳下去也是个死,就索性直接留在了船上。” “那周瑜他们,就把你放了?”曹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曹纯也感到匪夷所思,说道:“当时张飞和关羽都想杀我了,但是周瑜没同意,他说不想挑起战端。” 曹操冷笑道:“算他识相!对了,蔡瑁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那,自己逃跑了?” “他先是自己跳江逃跑了,后来周瑜的船队离开了,他才带着大队水军赶了过来。”曹纯如实答道。 曹操义愤填膺地道:“蔡瑁这小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竟然跟我说,是他及时营救,你才得以脱险的!如果这次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非把蔡瑁大卸八块儿不可!” 虽然蔡瑁是曹操的发小儿,在夺取荆州时也做了很多工作,但在曹操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蔡瑁这样的人,甚至十分厌恶。 刘表一死,蔡瑁便大权独揽,把刘表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带着整个荆州投降了曹操。 刘表和曹操是同辈人,这让曹操时常联想起自己。 如果他身边也有蔡瑁这样的人物,自己一死他便大权独揽的话,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成了傀儡? 自己出生入死、戎马一生打下的基业,岂不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曹操虽然表面上对蔡瑁十分热情,但那都是逢场作戏,只不过因为蔡瑁暂时对曹操来说还有用罢了。 曹操讨厌蔡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蔡瑁就是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这样的人眼里没有忠义,只有利益。 曹操得势时,他会跟着曹操,曹操一旦失势了,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曹操、投靠别人。 这次遇到周瑜,蔡瑁又丢下曹纯自己逃跑了,事后竟然还摇唇鼓舌、花言巧语,这就更加让曹操从心底里鄙视蔡瑁了。 “纯弟,蔡瑁劝我不要退兵,这件事你怎么看?”曹操又问道。 曹纯想了想,说道:“周瑜的部队,这次我亲眼见到了,绝非浪得虚名!我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打造出那么有战斗力的水军!”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曹纯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宜再进兵。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诸多不利因素,那帮谋士也都劝我退兵。” “大哥,我,我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曹纯又突然说道。 曹操老眉一皱,仔细打量了一下曹纯,厉声道:“纯弟,你胡说什么!” 曹纯捂着胸口道:“大哥,我,我没有胡说,这次虽然是死里逃生,但我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魂飞魄散。在榻上已经躺了数个时辰,但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张飞、关羽那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的样子,而且胸口也一直疼得厉害。” 曹操咬牙切齿地道:“蔡瑁!这都是拜蔡瑁所赐!既然他那么想立功,那老夫就成全他!” 第3章 曹操独自运筹帷幄 曹操回到中军大帐,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了下来,并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曹纯奄奄一息、尸居余气的样子,在曹操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令他挥之不去。 根据曹纯的描述,曹操完全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场面。 蔡瑁带着曹纯去江上,想试试刚打造好的一批战船,同时也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和这段时间的功劳。 没有作战的准备,与敌人不期而遇,蔡瑁一看形势不妙,就自己率先跳江逃跑了,其余人马很快被周瑜打得全军覆没,就只剩下了曹纯一人。 曹纯觉得自己跳下江去也是死,索性就留在船上听天由命了。 张飞、关羽那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凶神恶煞、催魂夺命,就是不动手,别人见了他们也能吓尿裤子。 曹纯本是一介书生,自然也被吓破了胆,才一下子得了一场重病。 好好的一名儒将,一下子就变成了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样子,这不是无妄之灾嘛! 如果是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你蔡瑁怎么得瑟都不要紧,我绝不会深究。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江东孙权摆明了要对抗朝廷,刘备又跑去投靠了他,周瑜在长江对岸集结了数万精兵,严阵以待、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带着不谙水性的曹纯去长江上得瑟,这不是作死嘛! 真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曹纯是个性格十分严谨的人,说话也向来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他既然说自己命不久矣,那就很有可能他真的活不长了。 可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虎豹骑又怎么办? 纵观当今之世,虎豹骑是最骁勇善战的骑兵部队,其战斗力可以说是天下间无与伦比的。 建安九年,南皮之战中,虎豹骑在战场上斩杀了袁谭。 建安十二年,北征乌桓中,虎豹骑在战场上斩杀了蹋顿。 建安十三年,长坂坡大战中,虎豹骑又大败刘备,虽然没斩杀刘备,但也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军械、俘虏。 这样的部队,绝不能交给别人! 无论是许褚、张辽、张合,还是于禁、乐进、徐晃,他们都不适合掌管虎豹骑! 甚至连夏侯惇、夏侯渊这样的人,也不太合适统领虎豹骑。 他们毕竟是外姓人,虽然现在很忠心,但并不代表他们会一直对自己忠心。 就算他们能够一直忠心,也不代表他们周围的所有人也会一直忠心。 如果让一个值得怀疑的人,去掌管最有战斗力的骑兵部队,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虎豹骑只能交给曹家人来统领。 可眼下,放眼整个曹家,又哪有合适的人选呢? 彰儿年纪太小,还未及弱冠之年,资质尚浅难以服众,哪能统领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 曹仁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给他布置个什么任务还行,若是让他去给别人布置任务,水平还是不敢恭维的。 曹真虽然有些本事,无论冲锋陷阵,还是排兵布阵都是一把好手,但他毕竟是个养子,本来是姓秦,因其父为救自己而战死,才被自己收养。 曹休骁勇善战、功勋卓着,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仗势欺人,总觉得自己是曹家的人,就比别人高贵,就比别人有特权,若是对他委以重任的话,恐怕那些外姓的人都要满腹牢骚,甚至另投明主。 曹丕倒是成年了,这些年来跟着自己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也得到了很好的历练。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虎豹骑从来都是打硬仗的部队,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不言而喻,就算是主将也要经常面临出生入死的危险处境,曹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思来想去,曹操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接管虎豹骑,他又不由想起了曹纯。 卑不谋尊,疏不间亲。 曹纯和蔡瑁二人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可能蔡瑁说十句话,曹操都半信半疑,而曹纯说半句话,曹操就会深信不疑,这就叫做血浓于水。 蔡瑁说此时攻打江东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曹纯却话里话外地表示此时不宜与江东开战。 作为曹操来说,他当然更相信曹纯所提出的观点。 曹纯已经跟周瑜打过了一回交道,觉得周瑜绝非等闲之辈。 而曹纯向来自视甚高,是轻易不会对别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的,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典韦那样的人物,曹纯都没说过他一点好话,就更别说其他那些战功赫赫的大将了。 在曹纯眼里,他们都是匹夫,都喜欢好狠斗勇,只是拿身体和胆量在打仗。 那么周瑜既然得到了曹纯的认可,说明他很有可能也是曹纯那样的人物,不好弄险,不打没把握的仗,不是用身体打仗,而是用脑袋打仗、用谋略打仗。 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啊,很可能也是一名儒将啊! 可如果就这么退兵了,蔡瑁那里又不好交代了。 他肯定一肚子的牢骚,毕竟稀里糊涂地就被周瑜揍了一顿,辛辛苦苦打造好的一批战船还没投入使用,就都被打坏了。 而且自己之前已经亲口答应了蔡瑁,要继续攻打江东。 如果食言而肥的话,以后再派蔡瑁去攻打东吴,他很可能一大堆理由,说什么此时不宜用兵、江东不容小觑之类的话。 或者蔡瑁去了也不好好打,打了败仗还一堆理由,说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建议,错过了最好的战机,给了刘备喘息之机,让他发展壮大了,云云。 而且打造一支像虎豹骑那样有战斗力的水军,就目前而言还离不开蔡瑁,毕竟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都不懂水战。 既不能轻易就退兵,也不能跟江东开战,这可真叫人左右为难呐! 难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吗? 人家孙权守家在地、以逸待劳,想耗多久都没问题。 但自己这边儿不行啊,长途跋涉地从许昌来到长江边儿上,这每天的军费开销实在是太大了啊! 如果再耗上两个月,恐怕江东没怎么样,自己的后院儿就先起火了。 曹操愁眉紧锁,背负双手在地上踱来踱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拿定主意之后,曹操又连忙来到案前,文不加点、笔走龙蛇,给赵俨修书一封,又派快马立刻送往了江陵方向。 第4章 蔡瑁提议连接战船 这日一大早,曹操便亲自来到了江边视察军务。 蔡瑁正在指导一批兵士热火朝天地打造着战船,不远处的张允也正在训练着水军将士。 蔡瑁一看见曹操亲自过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德珪呀,辛苦了!”曹操一副十分体贴的样子道。 蔡瑁满脸堆笑地道:“丞相言重了,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只要能尽快打造出战船,帮丞相拿下江东一统天下,末将辛苦一点儿实在不足挂齿!”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德珪呀,水军方面老夫是外行,你打造的这些,都是什么船呐?” 蔡瑁指着眼前正在打造的一艘船介绍道:“这个叫艨艟,船的背部是用生牛皮做的,能够抵御敌人的箭矢和石头。船上有弩窗、矛穴,使敌人无法靠近。艨艟也是水上作战最常用的战船。” 曹操又指着一艘小船问道:“这个叫什么?” “这个叫冒突,是用来冲锋和袭击的。它的特点就是灵活,俗话说的好,船小好调头嘛,哈哈哈!”蔡瑁又眉飞色舞地讲解道。 曹操似乎想起了什么,四处看了看,又问道:“德珪,我听说江东有很大的船啊,有三层楼那么高,咱们这打造了没有啊?” 这下可问到了蔡瑁的痛处。 曹操所说的那种很大的船,叫做楼船。 这么多年来,荆州一直都没有楼船,而江东的楼船可达五层楼之高,可乘载三千名将士。 之前刘表也曾下令让蔡瑁打造楼船,但由于荆州始终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所以也就一直没能打造出来。 蔡瑁也曾派人到江东去偷学这方面的技术,但却一点儿效果没有,基本都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估计派出去的人不是被江东杀了,就是留在江东了。 此时一听曹操这么问,蔡瑁先是一愣,又赶紧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如何解释。 过了一会儿,蔡瑁又煞有介事地道:“呵呵呵,丞相您有所不知!这楼船呐,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打造一艘楼船,钱花的也多、时间花的也多,但打起仗来根本屁用没有,甚至还是个累赘。大人您想啊,那么高的楼船,它开起来能快吗?遇到大风,还很可能翻船。一旦翻船的话,全船人的性命就都完蛋了!而且楼船最怕火攻,一旦着火了,整个船很快就都会被点着,船上的人自然是难逃一劫啊!” 曹操并不懂水军方面的事,看蔡瑁说得头头是道,又半信半疑地道:“德珪,这两个人打仗,小个子可是肯定打不过大块头啊!如果两军正面交战的话,楼船也应该有一些优势?” “这个……” 蔡瑁眼珠一转,连忙解释道:“丞相,若是正面交战的话,那肯定是大船占优势。末将最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正要跟丞相您汇报呢!” 曹操看了看蔡瑁,十分好奇地道:“哦?什么好办法?” “我想把我们的战船都连起来!”蔡瑁一脸神秘地道。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都连起来?用什么连?” “用铁索呀!把战船都连起来,会有什么好处呢?首先,我们的将士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他们不熟悉水性,坐船也会头晕。如果把船都连起来的话,就基本不会感到晃了,头也就不会晕了!其次,小船容易翻,我们的将士很多都不会水,一旦翻船就等于丧命。如果把船都连起来之后,船就不会翻了,将士们更能放开手脚与敌人展开厮杀。再次,我们的战马也可以在船上行走,这样便会大大加快我们的渡江速度。这第三点就是丞相您刚才所担心的,正面交战的问题。打造楼船需要很长的时间,大战在即,根本来不及了!江东有楼船,我们没有,但我们如果把船都连起来了,虽然没江东的船高,但却比他们的船大。这样一来,正面交战的话,我军肯定不会吃亏。”蔡瑁滔滔不绝地说道。 曹操虽然不懂水战,但听蔡瑁说要把船都连起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曹操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古人打水战,有这种例子吗?” 蔡瑁讪笑着道:“嘿嘿,丞相啊,末将平时只顾着带兵了,对历史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啊!不过末将估计,应该是有的。” “你根据什么估计出来的?”曹操又追问道。 蔡瑁顿了顿,又尴尬一笑道:“呵呵,感觉。不过也可能没有,因为古人打仗基本上打的都是陆战,那时候也没有船呐!”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德珪可就要开创历史的先河了!等打下了江东,你必将名垂青史啊!”曹操调侃道。 蔡瑁听得心花怒放,大言不惭地道:“我蔡瑁毕竟也是堂堂一代名将,掌管荆州军那么多年,对打仗,尤其是水战,还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的!” 曹操没想到蔡瑁会如此厚颜无耻,就算是自己手下最厉害的人物,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自卖自夸、自吹自擂。 若不是大战在即,若不是蔡瑁还有利用价值,曹操肯定会对他破口大骂一顿。 曹操又想起了蔡瑁刚才的话,问道:“德珪呀,你刚才说楼船怕火攻,那么我们的战船如果都拿铁索连接起来了,就不怕火攻了吗?” 蔡瑁沉吟了一下,又解释道:“丞相多虑了!您看那边的旗帜,现在是隆冬时节,刮的是西北风。若是在春夏之际,天气是刮东南风,末将绝对不会提出这个建议。我们在长江西侧,周瑜的部队在长江东侧,刮西北风的话我们是顺风,敌军是逆风。所以末将建议丞相不要撤兵,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时啊!” 曹操之前想出的策略是既不退兵,也不派自己的部队去打江东,而是让蔡瑁的部队去打。 这样的话,如果败了,那蔡瑁就算不死,也难辞其咎,因为他是水军统领,又是他提出的继续向江东用兵。 然后就可以替曹纯报仇,除掉自己心中一口恶气。 如果胜了,那自然更好,可以自己不伤元气,借蔡瑁之手就拿下整个江东。 等回到许昌之后,再找机会跟蔡瑁秋后算账。 于是曹操给赵俨写了封密信,让他监领的主力部队先不要带兵过来,在江陵原地待命。 把战船用铁索连接起来,这件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但曹操觉得即便是败了也无所谓,无非是借江东之手铲除蔡瑁罢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捋髯说道:“那好,就依德珪之计,把咱们的战船全部用铁索连接起来。连接完了之后,我们就去会会孙权小儿!” 蔡瑁连忙抱拳拱手道:“丞相英明!” 第5章 蔡瑁自鸣得意 夜幕降临,炊烟袅袅。 蔡瑁的军帐之中,早已备上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酒菜。 此时只有蔡瑁和张允二人。 月到中秋分外明,人逢喜事精神爽。 蔡瑁最近的心情不错,也好久没放开肚子大吃大喝了,今日正好有时间,便张罗了一下。 当然,他找张允前来并不只是为了大快朵颐,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说。 “来,大哥,我敬你一碗!” 还没动筷,张允便反客为主,率先端起了酒碗。 二人一仰脖,都酣畅淋漓地把酒倒入肚中。 “大哥,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在江上碰到周瑜了?”张允放下酒碗后,又试探着问道。 蔡瑁一边夹着菜往嘴里送,一边信口雌黄地道:“不错,周瑜就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我当时根本没带多少人,只是想到江上去试试刚打造好的战船,没想到却遇到了他。周瑜当时可是全副武装,不但有江东的大楼船,还有艨艟、冒突、赤马、斗舰、走舸、斥候。非但如此,周瑜身边还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然而即便是这样,周瑜也没能把我怎么样,呵呵呵!” 张允连忙竖起大拇指,奉承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造化大啊!” 蔡瑁瞥了一眼张允,嗔怪道:“什么天相?什么造化?我蔡瑁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才逃出生天的!当时那个场面你是没见到啊,怎么跟你形容呢,周瑜手下那么多船、那么多人,把我们包围了,就像天罗地网一般。但我蔡瑁是什么人,一看打不过了,二话不说就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紧接着,周瑜就立刻让人放箭,大大小小的箭矢就跟雨点一般射入水中啊!我蔡瑁自幼便练就了一身潜水的本领,一口气就潜下去几十米深,再奋力往岸边游,最后才脱离了险境!” 张允连忙端起酒碗道:“哎呀,大哥的水性真是世间罕见啊,小弟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呀!来,大哥,我再敬你一碗!” 蔡瑁也不含糊,端起酒碗又一下子把酒倒入了肚中。 “小允子啊,我听说今天丞相亲自召见你了?” 蔡瑁终于步入了正题。 张允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蔡瑁又追问道。 张允回忆了一下,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找我随便聊了聊天。” 蔡瑁瞪着眼睛质问道:“小允子啊,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啊?在部队里我一直待你不薄,也是我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从刘表那论,我们还是亲戚,难道你对我都有所隐瞒?” 张允立刻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啊!大哥对我恩同再造,我就是对谁隐瞒,也不敢对您隐瞒呐!” 原来,曹操离开蔡瑁之后,又单独召见了张允。 曹操知道,这场仗打完之后,不论结果如何,蔡瑁基本上也就没多长时间活头儿了,就算他不战死,也会被自己治罪处死。 那么蔡瑁死了之后,荆州的部队由谁来接管,尤其是水军,这就曹操需要提到议事日程了。 曹操经过一番物色,发现张允是荆州军的第二号人物,便决定找他谈谈,看看他是否是可用之人。 然而接触了一下之后,曹操却感到大失所望。 首先,张允是刘表的亲外甥,这个身份就很不合适。 目前荆州虽然投降了,可刘表那群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不愿降的,他们始终颇有微词、蠢蠢欲动。 如果把部队交给张允的话,没准儿哪一天,他被家族的那些人一撺掇,就造反了。 其次,张允跟蔡瑁的关系太好了,多年以来,他一直是蔡瑁的心腹,蔡瑁也把张允提拔到了荆州军界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如果有一天,张允知道蔡瑁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很可能会替他报仇雪恨。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张允并不是个将才,溜须拍马、察言观色倒是行家里手,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根本乏善可陈,甚至一窍不通。 于是曹操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便决定不启用张允,不但不启用他,还要把他派到战场上去,跟蔡瑁一起进棺材。 此时蔡瑁问张允,曹操跟他说了什么,张允也的确是说不上来。 因为曹操毕竟是老奸巨猾,对付张允这样的后生晚辈,实在是游刃有余。 一番交谈东拉西扯,曹操不露声色地,就摸清了张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不会启用张允,又要派他去赴死,曹操自然不会跟张允谈什么重要的问题了。 “哦,大哥,我想起来了!他问我把战船都连起来,这样打仗靠谱吗?”张允经过一番搜肠刮肚之后,拍着脑门说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蔡瑁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靠谱啊!哪有这么打仗的呀!把战船都连起来,如果敌人放火怎么办,还不得把大伙全都烧死嘛?到时候跑都没地方跑,想跳江都不行。而且战船都连起来,那还怎么移动,基本上就是铁板一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给曹操出的这个馊主意!”张允直言不讳地道。 蔡瑁拍了一下张允的后脑勺,骂道:“放屁!你懂什么!把战船都连起来自然有妙用!” 张允一脸茫然地看着蔡瑁,问道:“大哥,有何妙用啊?” “你以为我是真打算用咱们的水军跟周瑜拼命吗?那样打的话,就算是赢了,咱们也是大伤元气!荆州军可是咱们的老本儿啊,如果把老本儿都打没了,那咱们可就一点儿资本都没有了!”蔡瑁没好气儿地说道。 张允听得似懂非懂,又试探着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曹操的陆军部队所向披靡,虎豹骑更是天下无敌。只要我们能把这些人都运过江东去,剩下的事便可水到渠成。到时候我们荆州水军不但可以完好无损,我们哥俩还能立下头功。把战船都连起来,就是为了能把曹操的兵马都运到江东去。”蔡瑁解释道。 张允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个连接战船的主意是蔡瑁想出来的。 “大哥,高啊,这就叫借刀杀人!小弟这次又学到真东西了!”张允卑躬屈膝地恭维道。 蔡瑁喝了一大口酒,踌躇满志地道:“前段时间曹操打退堂鼓了,想退兵,经过我一番说辞,他终于决定跟江东开战了!我又提出把战船全部用铁索连接起来,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说明什么?曹操虽然生性多疑,但对我却是深信不疑的!只要这次我们仗打赢了,你就等着跟我沾光!” 张允连忙端起酒碗,毕恭毕敬地道:“大哥,小弟再敬您一个!” 第1章 蔡夫人来到乌林 得到了曹操的授意之后,蔡瑁决定不再打造战船,而是全力以赴争分夺秒地打造铁索。 因为战船打造的再多,也对眼下即将展开的战争没有多大意义,而铁索一旦全部打造好了,再把现有的战船全部连接起来,就可以渡江开战了。 蔡瑁每天在军营里忙得不亦乐乎,四处巡查,催促着将士们抓紧干活儿。 这一日,蔡瑁正在监督将士们打造铁索,突然一个小卒跑了过来。 “报!将军,蔡夫人来了,她要见您!” 蔡瑁心下一怔,十分惊讶地问道:“什么?大战在即,她来这里干什么?” 士兵摇了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真是越忙越给我添乱,走,带我去见他!”蔡瑁不耐烦地说道。 小卒带着蔡瑁来到了一座营帐,蔡夫人早已坐在里面等候多时。 “二姐,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战场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命了?”蔡瑁一见了蔡夫人就埋怨道。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嗔怪道:“你个小兔崽子,现在你是升官发财了,整天跟着曹操屁股后头跑,我呢?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当初的一手策划,你可没有今天啊!” 荆州投降曹操之后,蔡夫人便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能早日见到赵云。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蔡夫人却一点儿赵云的消息都没听说。 后来蔡夫人又派人到樊城去打探消息,才得知赵云已经跟刘备离开了樊城,先是逃往当阳,然后又去了夏口,最后又过江去了江东。 曹操带着大队人马屯扎在乌林一带,蔡瑁也在那里,蔡夫人便赶了过来,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夫人知道这是在军营,周围耳目众多,而且曹操也在这里,所以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隐蔽,但蔡瑁却完全能听得懂蔡夫人的意思。 蔡夫人是在抱怨,荆州投降了曹操之后,蔡瑁算是立了大功,可以加官进爵,但她蔡夫人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跟赵云终成眷属。 如果当时蔡夫人不让大伙儿去气刘表,刘表可能现在也不会死,那么荆州也就不会投降、蔡瑁也就不会立功。 所以蔡瑁所取得的成就,是蔡夫人给予的。 可蔡瑁的夙愿实现了,而蔡夫人却一无所获,她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蔡瑁却并不认为自己今天所取得的一切,是蔡夫人的功劳。 就算刘表到现在还没死,曹操夺取荆州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蔡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在这种天下大势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这里毕竟是军营,如果真跟蔡夫人理论起来,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会对蔡瑁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蔡夫人也是蔡瑁的亲姐姐,让外人看到他们大吵大闹的,又成何体统? 况且现在大战在即,蔡瑁哪有功夫跟蔡夫人扯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蔡瑁挠了挠头,笑着道:“二姐啊,你说这话可就太伤弟弟的心了!我是你的亲弟弟,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飞黄腾达了,就算把谁忘了,也不会忘了您呐!这里是军营,周围有很多朝廷的耳目,咱们得注意点儿影响,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蔡夫人一看蔡瑁是这个态度,情绪立刻有所缓和,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蔡瑁苦笑着道:“这可说不好啊!快的话可能一个月,慢的话就不好说了,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都有可能。” 蔡夫人十分好奇地道:“你们在这干嘛呢?这乌林荒山野岭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待那么长时间干嘛呀?” “这不是江东孙权要造反嘛,丞相派我去攻打孙权,等仗打完了,我就回去了!”蔡瑁要言不烦地解释道。 “什么?你们要攻打江东?那赵云还在江东呢,你们不会连他也打?”蔡夫人有些焦虑地问道。 蔡瑁没有搭话,兀自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赵云是刘备的死忠,当年他离开公孙瓒之后,先是回了老家,后来便一直跟着刘备。 这么多年来赵云跟着刘备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刘备去哪,他就去哪。 在荆州的时候,刘备还经常只带赵云一个人出行,可见其二人关系的亲密程度。 而刘备又是何许人也? 那是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 曹操如此兴师动众、不辞辛苦地亲自带兵南下数月,其目的就是要将刘备除之而后快。 铲除了刘备之后,赵云会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负隅顽抗,最后战死沙场。 一种是交战败了之后被俘虏,然后被曹操招致麾下。 还有一种就是被俘虏了之后宁死不屈,最后被曹操问罪处斩。 以赵云和刘备的关系看,他不可能背叛刘备投靠曹操,所以只能是死路一条。 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除了自身优秀之外,起码还要具备三个条件。 一个是王牌之师,一个是贤明之主,一个是正义之举。 赵云跟自己相比,实在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说王牌之师。 曹操是打着大汉的旗号,招揽天下英雄,能人志士无不慕名而来,也使得曹操兵强马壮、地广粮丰。 而刘备虽然是皇室后裔、大汉皇叔,但其兵马钱粮、文臣武将实在少得可怜,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其次是贤明之主。 曹操这些年来马踏塞北、剑抵辽东,俾睨天下、啸傲苍穹,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败袁绍、征乌桓、收荆州,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刘备这些年来东奔西跑、东躲西藏,从徐州跑到冀州,又从冀州跑到荆州,再从荆州跑到江东,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可以说是屡战屡败、一无是处。 再次就是正义之举。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无论想干什么,都可以说是朝廷的意思、陛下的圣旨。 而刘备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曹操都能给他定罪,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赵云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却绝非良禽、贤臣,只不过是一介不识时务、有勇无谋的匹夫罢了。 赵云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跟着他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情人眼里出西施,赵云就是再不堪,在蔡夫人眼里他也是白马王子。 所以蔡瑁也不想跟蔡夫人说的太多,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别在这里给自己添乱。 便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蔡瑁赶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第2章 曹操主动接近蔡夫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丞相曹操。 原来,曹操一大早起来没什么事,便在军营里四处溜达,顺便看看蔡瑁的备战情况,却无意间远远地望见了蔡夫人。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刘表刚刚去世,按照大汉朝的习俗,蔡夫人作为他的妻子,要为其守孝百日,所以蔡夫人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来找蔡瑁的。 曹操之前并没见过蔡夫人,更不认识她。 曹操举目远眺、定睛观瞧,发现蔡夫人虽然不是妙龄少女,却也风韵犹存,颇有几分姿色。 军营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位这样的神秘人物,也让曹操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便一路跟了过来。 看到蔡瑁匆匆回到军帐之中,曹操还以为他是金屋藏娇,勾搭的哪家良家妇女。 曹操来到切近,又躲在军帐之外偷听起来。 听了一阵之后,曹操也是一头雾水,只是知道了这个神秘女子是蔡瑁的姐姐。 为了一睹芳容,曹操再也按耐不住了,便径直走了进去。 “末将参见丞相!”蔡瑁走上前来,抱拳拱手道。 曹操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蔡瑁不知曹操因何事前来,也不敢多嘴,只是一个劲儿地朝蔡夫人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 但蔡夫人想打听的事还没得到答案,她又哪肯轻易离去,只是坐在那里装作没看见。 蔡瑁不由心下一阵叫苦,但嘴上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有曹操在场。 “德珪呀,这个铁索目前打造的怎么样了?”曹操没话找话地问道。 “回禀丞相,将士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赶时间,估计也就是这几日,铁索就可以全部打造出来。然后我们再把战船都连接起来,就可以顺利渡江了!”蔡瑁连忙回答道。 曹操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偷偷打量着蔡夫人,但见她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虽然徐娘半老,却也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坯子。 蔡瑁又毕恭毕敬地道:“丞相,我叫人给您换杯热的。” 曹操点了点头,又明知故问地道:“这位女子是?” “哦,丞相,末将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我的二姐,亲姐姐。”蔡瑁简单介绍道。 曹操又问道:“德珪上面还有姐姐呢,那你是老几呀?” “我是老幺,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沔阳名士黄承彦,二姐嫁给了刘表,这位就是末将的二姐!”蔡瑁仔细回答道。 对于曹操来说,刘表还是比较熟悉的,但黄承彦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于是便又问道:“黄承彦,沔阳名士?何许人也?” “哦,荆州的世家大族主要有蔡、蒯、庞、黄,等等。蔡,就是我们蔡家;蒯,就是蒯良、蒯越他们家族;庞,就是庞德公的家族;黄,就是黄承彦的家族。蔡家和蒯家都有人入世为官,像我和蒯越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而庞家和黄家则是出世隐居,像庞德公和黄承彦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蔡瑁详细解释道。 曹操十分好奇地道:“看来这黄承彦,还有那个什么庞德公都是世外高人呐,等日后天下太平了,老夫一定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他们。” 蔡瑁连忙道:“丞相说笑了!您身份尊贵,应该他们来拜访您,哪有您屈尊降贵去拜访他们的道理啊!若是您想见他们的话,等这次打完了仗,我派人叫他们去许都拜访您!”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哎哎哎,德珪,你可不知道啊,那些人都清高得很呐!咱们这些世内之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些凡夫俗子!像什么胡昭啊,张臶呐,管宁啊,左慈啊,于吉啊,童渊啊,王越啊,等等等等,这些人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不但对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不感兴趣,甚至连锦衣玉食、美酒佳人都不屑一顾!” 曹操说完了之后,又偷偷瞥了蔡夫人一眼,接着道:“其实有时候仔细想想,老夫还是非常佩服他们的。梅妻鹤子、披裘负薪、青鞋布袜、葛巾野服、岩石川观、枕石漱流,这是何等的超凡脱俗,又是何等的抱元守一!不像老夫,日日夜夜地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为国事操劳、为黎民烦忧,时常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官儿再大又有何用,过得一点儿都不自在。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 蔡瑁连连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人生在世,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能够重活一回的话,老夫才不当这个破丞相呢!老夫也跟他们那些闲云野鹤一样,每天优哉游哉、自由自在地多好,正所谓:无官一身轻!” 曹操自己也知道,他所说的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淡泊名利,远离世俗自然是会少了很多烦恼,可普通人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如果不争名夺利、不攻城略地,又哪来的权力? 没有权力的话,又哪来的钱财? 没有钱财的话,又哪来的衣食住行? 连衣食住行都没有,又哪来的女人? 没有女人,又怎么传宗接代、怎么给自己养老送终? 这一系列的现实问题,如果不去争、不去夺,都无法实现,乱世之中还很有可能被人杀死。 所以有些所谓的神人,对普通人来说,也只能是偶尔羡慕一下,可望而不可及,真正想模仿人家的样子是根本不可能的。 曹操之所以这般感慨,也无非是拐弯抹角地在蔡夫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 曹操很希望蔡夫人也能开口跟着闲聊几句,但自从他进来之后,蔡夫人便始终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蔡夫人虽然知道了曹操是丞相,但她也并没有半点阿谀奉承曹操的意思。 蔡夫人毕竟是大家闺秀,自幼在荆州第一世族大户中长大,后来又嫁给了刘表,系出名门、雍容华贵,从来都是别人看蔡夫人脸色行事,所以蔡夫人也从来不会讨好别人。 曹操东拉西扯了半天,看蔡夫人始终不说话,便开始对蔡瑁使起了眼色。 蔡瑁还以为曹操有什么军机大事要与自己商议,不便让外人听见,想赶蔡夫人走,便道:“姐呀,你这大老远的过来了,也饿了,我让他们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你过去吃一口!” 蔡夫人却道:“不用了!我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等一会儿他走了,咱们再谈咱们的事!” 曹操一看蔡夫人开口了,还挺泼辣,心下十分欢喜,又道:“你们姐弟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那老夫就先告辞了!最后再说一句,刘表是老夫的至交,老夫有责任,也有能力照顾好他的家人!” 说完之后,曹操又目光狡黠地看了看蔡瑁,才转身走出了军帐。 第3章 蔡瑁先稳住蔡夫人 蔡瑁多年来一直是刘表身边的第一红人、荆州军界的头号人物,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说到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攻城略地、单打独斗的本事,蔡瑁实在乏善可陈,只怕是荆州军中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位将领,其能力都要在蔡瑁之上。 但刘表年事已高,又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多年来荆州并没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事,蔡瑁的平庸之处便被掩盖了过去。 蔡瑁之所以能够从众多将军之中脱颖而出,主要原因有两点。 首先,他是蔡氏家族的人,而蔡氏家族是荆州名门望族之中最有势力的一个。 刘表单枪匹马地被朝廷派到了荆州,可谓孤掌难鸣、独木难支,他若想治理好荆州,就必须要依附于当地世族豪强的势力。 蔡瑁是蔡氏家族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便进入了刘表的视线。 第二,蔡瑁虽然带兵打仗的能力平平,却是走仕途的行家里手,他十分擅长察言观色、投其所好。 一旦揣摩出了主子的意思,蔡瑁便会顺着主子的意思去说、顺着主子的意思去做。 不管主子是对是错,蔡瑁觉得只要自己顺着主子走,那就一定是对的,也一定会讨到主子的欢心。 虽然都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但从古至今却没几个当主子的喜欢跟自己对着干的下属。 毕竟这涉及到主子的颜面问题,下属总是唱反调,即便是对的,主子也不会高兴。 主子一不高兴,那下属的下场可想而知,轻者弃之不用,重者论罪当斩。 自从曹操进入军帐之后,蔡瑁便感到十分奇怪,也一直暗中观察着曹操的表现,想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因为主公要想见下属的话,完全可以派人去叫,很少有主公亲自到下属那里见面的。 但曹操却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让蔡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曹操临走时那句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才让蔡瑁豁然开朗,明白了曹操的真实意图。 什么跟刘表是至交,什么要照顾他的家人,全是屁话! 刘表跟曹操可以说是毫无交情! 如果他们有一点儿交情的话,当年官渡之战时,刘表也会发兵支援曹操了。 但当时刘表却置身事外、坐观成败,眼看着曹操和袁绍打了个两败俱伤。 虽然最后曹操侥幸赢了,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如果刘表发兵帮曹操的话,也许官渡之战就打不起来了。 还有就是今年,曹操亲自带领大军来到南阳,摆明了是荆州如果不投降的话就要采取强攻的手段。 如果他们关系真好的话,曹操还用这么大动干戈吗? 曹操要照顾刘表的家人,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刘表的三个儿子,一个是刘琦,一个是刘琮,一个是刘修,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儿,又有什么可照顾的。 不杀他们,给他们封个闲职,让他们衣食无忧地度过余生,这对曹操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曹操明显是话里有话。 要照顾刘表的家人,这个家人很显然指的是刘表的遗孀蔡夫人。 蔡瑁早就听说过曹操喜欢别人老婆,风流韵事也不少,还因此而折损了自己的长子曹昂和手下第一猛将典韦。 所以曹操的那点儿小心思,一下子就被蔡瑁摸了个一清二楚。 作为一名出色的下属,领会主子意图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 “二姐,刚才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曹操!”蔡瑁一边暗自打量着蔡夫人,一边说道。 蔡夫人一脸鄙夷地道:“我知道啊,他刚才不是自己都介绍了嘛!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你看他那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而且他刚才一站起来,哎妈呀,那小个儿还没我高呢,呵呵呵!” 蔡瑁一听这话,心下直接凉了半截儿。 如果蔡夫人评价曹操,说他老谋深算啊、深不可测啊、不怒自威啊、名不虚传啊,之类的,那这事就好办了,说明蔡夫人对曹操的第一印象很好,看他位高权重,就崇拜他,后面的事儿也就好谈了。 但蔡夫人对曹操却一句好话没有,全是各种看着不顺眼,这事儿就得大费周章、需要从长计议了。 蔡瑁想了想,说道:“二姐,这俗话说的好: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太史公司马迁曾经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曹操虽然长得不是太好看,但他的本事可是不小啊!袁术、袁绍、吕布、蹋顿等等枭雄,都被人家消灭了!还有那个刘备,曹操见到他一次就揍他一次,逼得他到处跑,这不最近在荆州又待不下去了,跑到江东去了。” 一提到刘备,蔡夫人便又不由想起了赵云,连忙道:“别跟我扯那些个没用的,我就问你,我跟赵云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还是根本就没打算安排?” 如果曹操没有来过,蔡瑁很可能会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告诉蔡夫人没打算安排。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蔡夫人是刘表的老婆,蔡瑁不看僧面看佛面,什么事都让着蔡夫人,生怕她在刘表面前给自己穿小鞋。 但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刘表已经撒手人寰了。 蔡夫人往好听了说,是刘表的遗孀,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个丧偶的寡妇。 堂堂荆州军的头号人物,又是曹操身边的红人,难道还会顾及一个小寡妇的感受不成? 但曹操来了一趟,情况就完全变了,因为曹操是想帮刘表“照顾”蔡夫人。 作为蔡瑁来讲,首先得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促成他们的结合。 其次,日后蔡瑁还得靠蔡夫人巴结曹操呢! 蔡瑁走上前去,握着蔡夫人的手,义正辞严地道:“安排!必须安排!你就我这么一个亲弟弟,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 蔡夫人半信半疑地看着蔡瑁,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二姐,你先别着急,俗话说的好:饭好不怕晚、茶吃后来酽。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尽快安排你跟赵云成亲。”蔡瑁信口开河地道。 蔡夫人欣喜若狂地道:“真的?” “二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赵云嘛,完全不在话下!等我们打下江东之后,什么赵风、赵雷、赵电,包括赵雨、赵雪、赵雾、赵霜,我都给你抓来,让他们轮班儿服侍你!”蔡瑁眉飞色舞地说道。 蔡夫人顿时笑逐颜开,用拳头捶了一下蔡瑁,嗔怪道:“你个没正经的,我才不要那么多呢,赵云一个就够用了!” 第4章 蔡夫人备受打击 蔡夫人并没有回到襄阳,而是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她之所以不想回去,是怕一回去了之后,蔡瑁又把她的事抛诸脑后了。 而且现在的襄阳早已今非昔比,以前那里起码还有个刘表,就算再没用,也能陪蔡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但刘表死了之后,偌大的府邸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漫漫长夜,蔡夫人实在孤枕难眠。 倒不如留在军营里,看看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也算有个盼头儿。 蔡瑁当然也不希望蔡夫人返回襄阳。 如果蔡夫人回去了,蔡瑁跟曹操那里又如何交代? 显然是主公布置的任务没能完成,起码是没能按时完成。 把蔡夫人留下来,跟曹操接触的机会也多,也能尽快促成他们的好事。 这日一早,蔡夫人正在军帐里吃早饭,张允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舅母,看到我大哥了没有?”张允一上来就没头没脑地问道。 蔡夫人十分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你大哥,谁是你大哥啊?” “就是蔡瑁蔡将军啊,甥儿有很重要的事要向他汇报!”张允回答道。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你要找蔡瑁,那得去他的营帐里找啊,跑我这里来算怎么回事?还有,你下次进来之前,先在外面问一下,经我允许了才能进来。别毛毛愣愣、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张允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甥儿唐突了,不过这次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事要找大哥汇报,所以才忘了礼数!” 张允刚要转身离开,蔡夫人又好奇地问道:“你等会儿,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这么着急?” 张允沉吟了一下,说道:“舅母不是外人,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不过你可千万别传扬出去啊!” 蔡夫人点了点头。 “我们刚才在江上巡逻,抓到了一个形迹十分可疑的人,而且这个人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很可能是江东那边的重要人物!”张允在蔡夫人耳边沉声说道。 说到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又是江东那边的重要人物,蔡夫人第一个就想到了赵云。 “他长什么样儿?”蔡夫人心急火燎地问道。 “就是个子挺高的,也挺瘦的,也挺白净的,还浓眉大眼的,而且武艺还挺高的呢,我们死了几十个弟兄,才好不容易把他抓到!”张允描述道。 蔡夫人越听越像赵云,赶紧放下手中碗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走,快带我去见他!”蔡夫人催促道。 “这……” 张允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怎么?连舅母的话都不听了吗?”蔡夫人厉声问道。 张允尴尬一笑,说道:“舅母啊,这里可是军营啊!这俗话说的好: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是咱们部队里的人,我怎么好私自带你去见疑犯啊?甥儿觉得,还是先找到大哥再说!他如果同意你去见犯人的话,那我才敢带你去见啊!” “我是他亲姐姐!你放心,出了什么事由我兜着,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快带我去见那人!” 蔡夫人拉着张允的手就要往外走。 张允则是原地不动,又问道:“舅母,你为何对疑犯这么感兴趣啊?” 蔡夫人拍了张允后脑勺一下,嗔怪道:“你个小屁孩儿,不该问的事别瞎打听!快,快带我去见他!” 张允犹豫了一下,便带着蔡夫人走出了营帐。 在军营里七拐八拐地,二人终于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进去之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正在那里嘤嘤哭泣,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夫君啊,你怎么这么就死了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少妇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 “你是何人?”张允上前问道。 “我是子龙的媳妇,我们这才刚成亲一年,你们就把我丈夫给害死了!还我丈夫!还我丈夫!” 少妇对张允一边拉扯,一边哭闹。 张允挣脱开少妇,问道:“刚才他还好好的呢,这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一名士兵走上前来,说道:“将军,他什么都不肯说,趁我们不注意,就自行了断了!” “废物!都是废物!我不是让你们给我看好他,等蔡将军来了再说的吗?”张允训斥道。 “将军,此人武艺实在高强,我们给他送早饭时,他一下子就把咱们的人给治服了,夺下了兵器,然后就自尽了。”士兵解释道。 “下去,下去!” 张允没好气儿地挥了挥手。 蔡夫人走上前去,蹲了下来,仔细观瞧着地上躺着的人。 虽然蓬头垢面,但却不难辨认,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赵云。 蔡夫人眼前一黑,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差点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但在这种场合,她实在不好宣泄自己的情感,只好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又重新站了起来。 “你是赵云的老婆?”蔡夫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少妇点了点头道:“嗯,我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呢,这孩子可苦了,刚一出生就没了爹。呜呜呜……” 蔡夫人仍然心有不甘,又问道:“你们在哪成的亲?” “曹操带着大军来到宛城,他手下的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有一次我在渭水河边儿洗衣服,忽然来了几个兵痞,对我动手动脚的,想要那个。然后赵云就出现了,他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那几个人给杀了。曹操手下的兵死了,我在宛城也没法呆了,赵云便把我带到了樊城。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就以身相许了。不久之后,我们便有了孩子。” 听少妇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蔡夫人这回算是彻底相信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也是最悲惨的事,就是绝望,正如庄子所云: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当人苦苦追求一个目标而满怀希望,突然之间,这个目标再也无法实现了,就会产生绝望的情绪。 此时此刻,蔡夫人正是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呆呆地看了少妇怀中的男婴一会儿,又道:“这孩子是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说完之后,蔡夫人又嘤嘤地啜泣起来。 表面上看,蔡夫人是在同情这个男婴,但实际上只有蔡夫人自己知道,她是在哭赵云、在哭自己。 半晌过后,蔡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对少妇抚慰道:“你先在这里住下,等过后跟我回襄阳,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成人。” 少妇立刻跪了下来,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道:“小女多谢夫人!” 第5章 蔡夫人的情感历程 赵云当然没有死,更没被张允的手下抓到。 赵云是刘备手下的将军,此时大战在即,他不太可能只身去荆州的地盘。 就算是去了,以赵云的武艺,也不太可能被蔡瑁的人抓到。 就算被抓到了,赵云也绝对不会自寻短见。 这一切当然都是蔡瑁精心安排的。 蔡瑁知道蔡夫人早就对赵云着了迷,如果赵云不死的话,蔡夫人是不会死心的。 而赵云此时在江东,本身武艺又高强,蔡瑁岂能轻易就除掉赵云? 于是蔡瑁便想出了一条偷梁换柱的计策,在军中找了个长相跟赵云极为相似的人,再把他打扮得蓬头垢面,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有道是:善不为官,慈不掌兵。 蔡瑁作为荆州军的头号人物,早就养成了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 蔡瑁命令这个假赵云自尽,并答应抚恤好他的家人。 官法如炉,军令如山。 那人也只好服从蔡瑁的命令,乖乖地自杀了。 蔡夫人当时听说赵云自杀,早已气血攻心、方寸大乱,再加上当时的场面,周围有很多人,又有赵云的“老婆”,所以蔡夫人便很容易地相信那人就是赵云了。 那名少妇和男婴,也是蔡瑁派人在荆州的百姓之中找到的。 蔡瑁给了少妇一笔可观的钱财,再加上蔡瑁在荆州的权势,少妇自然很配合地演了这出戏。 为了把戏份做足,蔡瑁故意躲在了幕后,让张允冲在前面。 因为如果蔡瑁来做这件事的话,可能会引起蔡夫人的猜疑。 蔡夫人虽然系出名门,是大家闺秀,又是刘表的老婆,但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在蔡瑁的精心设计之下,她看不出丝毫破绽,深信赵云真的已经死了。 这就好比统治阶级可以决定被统治阶级的认知,也可以改变被统治阶级的认知。 权力在统治阶级手里,他们想让被统治阶级看到什么,就会给被统治阶级看什么,他们不想让被统治阶级看到什么,就会不让被统治阶级看什么。 统治阶级不让被统治阶级看到事物的全部,而只是让他们看到事物的一部分,那么被统治阶级就必然会以点带面、以偏概全,对事物的真正本质产生误解和偏差。 也只有这样,统治阶级才能更好地控制被统治阶级,从而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 正如孔子所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在“赵云之死”这件事上,蔡瑁便是统治阶级,而蔡夫人便是被统治阶级。 蔡瑁想让蔡夫人觉得赵云死了,那蔡夫人就一定会觉得赵云真的死了。 在张允的帮衬下,那名少妇把“赵云”下葬了,蔡夫人也情不自禁地跟在一旁,亲眼目睹了一切。 回到营帐之后,蔡夫人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她很想大哭一场,但又无法这么做。 这里毕竟是军营,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大吵大闹、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再者说,人家赵云死了,又关你蔡夫人什么事? 你跟人家非亲非故、非友非朋的,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儿,你给人家赵云哭丧的话,那不是神经病嘛! 而且人家的老婆孩子还在这呢,让人家知道了,那成什么事了? 虽然不能放声痛哭,但蔡夫人还是忍不住地潸然泪下。 蔡家是荆州第一世族豪强,蔡夫人是蔡家的二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自不必说。 由于出身高贵,也让蔡夫人一直眼高于顶、目无下尘,普通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蔡夫人喜欢个子高的男人,只有个子高的男人看着才威猛,也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蔡夫人喜欢长的白的男人,一白遮百丑,长的白的人看着才舒服,尤其是男人,蔡夫人觉得只有长的白才叫面容清秀。 蔡夫人喜欢眼睛大的男人,眼睛小的男人一看就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蔡夫人喜欢脾气好的男人,脾气好的男人才温柔体贴,懂得如何呵护女人,就算女人再怎么耍大小姐脾气,脾气好的男人也能够包容。 蔡夫人喜欢长得瘦的男人,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男人看着就让她恶心,就更别说能嫁给他了。 蔡夫人喜欢话不多的男人,成天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男人,一看就没什么城府,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至于是不是大官,有没有钱,蔡夫人并不在乎,也从来不以这些为择偶标准。 但蔡家毕竟是世族大户出身,自古婚配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蔡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不能嫁给寻常百姓。 这样一来,符合蔡夫人条件的男人,基本上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蔡夫人心气儿很高,也仗着自己年轻,挑来挑去,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之间,蔡夫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却始终待字闺中,没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而且蔡夫人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所面对的男人越来越差、可选择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突然有一天,刘表的发妻去世了,蔡讽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亲自去刘表府上提亲。 刘表本来就愿意跟蔡家拉上关系,蔡夫人长得又不错,当然是求之不得。 自古成亲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父母看上了一门亲事,做儿女的是无权反对,也无力反抗的。 就这样,蔡夫人便嫁给了刘表。 刘表虽然有几分风流倜傥,但那也是年轻时的样子,娶蔡夫人时早已不复当年。 刘表比蔡夫人大了十几岁,容貌也比蔡夫人老很多。 不光是长相不如人意,在夫妻生活方面也是苦不堪言。 刘表上了年纪之后,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几乎从来不碰蔡夫人。 所以蔡夫人嫁给刘表数年,却始终未诞下一儿半女。 蔡夫人表面上是州牧大人的夫人,然而风光无限的背后,却是难以启齿的苦楚。 这些事属于难言之隐,没法对别人倾诉,蔡夫人只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直到有一天,赵云的出现,让蔡夫人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自从第一次见到赵云,蔡夫人便被他的英俊面容所深深吸引,从那以后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相思之情一发不可收拾。 蔡夫人每天日思夜盼、朝思暮想,就希望刘表能赶紧去见阎王爷,好成全她和赵云的好事。 然而天意弄人、造化弄人,上苍刚让蔡夫人看到一丝希望,紧接着便又让她彻底陷入绝望。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 蔡夫人独自一人坐在军帐之中,黯然神伤了一整天,又默默垂泪到天明。 第1章 蔡夫人府邸被抢 人生纵然有再多不如意,生活却还是要继续。 蔡夫人伤心难过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既然赵云已经死了,蔡夫人再呆在军营里也毫无任何意义了。 于是蔡夫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乌林大营,返回襄阳家中。 不大一会儿,蔡夫人府上的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夫人,前两天咱们家里进贼了!”丫鬟开门见山地说道。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蔡夫人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蔡夫人皱眉问道。 丫鬟走上前来,说道:“夫人,前两天咱们府上来了一伙贼人,他们一进来就抢东西,把咱们家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了,还杀了人呐!” 蔡夫人活了四十多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出嫁之前,蔡夫人是一直待在蔡家。 整个荆州谁不知道蔡家的势力,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又敢太岁头上动土? 蔡夫人嫁给刘表之后,那就更不用说了,刘表府上守卫森严,都是从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身手矫健的士兵,根本没人敢去闹事。 再加上蔡瑁是荆州部队的头号人物,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在荆州地界上想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咱们家的侍卫呢?他们都是一群废物吗?”蔡夫人十分气愤地问道。 丫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那些侍卫也拼死保护咱们家了,但架不住贼人太多,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侍卫有的受了伤,还有的被直接杀死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荆州牧的府邸都敢抢!知道那伙贼人的身份吗?”蔡夫人又问道。 丫鬟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说是从樊城跑出来的,一路上被曹操大军追杀,又跟不上大部队,便来到了襄阳。没成想到了襄阳之后,还是被朝廷通缉。他们每天东躲西藏的,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最后实在走投无路了,就来抢咱们家了。对了,他们的刀上都刻着‘刘’字。” 蔡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就知道是刘备手下的人干的了,又问道:“他们都抢走了什么?” “钱,还有金银财宝、珍珠玛瑙,还有粮食,总之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丫鬟回答道。 蔡夫人心头一凛,又问道:“老爷的地下室他们也找到了?” 丫鬟点了点头道:“他们把那里洗劫一空,现在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几个死尸了。” 蔡夫人脑袋嗡的一下,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刘表担任荆州牧多年,自然也是搜刮了大量之前的东西。 在蔡夫人的提议下,刘表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藏在了地下室之中。 蔡夫人听完了丫鬟的一番讲述,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那个地下室里面的东西,可是刘表毕生的财富啊!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自己靠什么生活啊? 刘表死了之后,人走茶凉,自己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很难再收受什么钱财了。 如今又雪上加霜,连以前的老本儿都被人抢光了。 这以后可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蔡家虽然是世族大户,但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家里的财产就给几个儿女分了,再回娘家也只是空荡荡的宅子,再无其他。 难道真的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吗? 刘表这棵大树一倒下,自己就立马要完蛋了吗? 对了,刘表还有儿子呢! 他儿子继承了他毕生的基业啊!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问道:“刘琮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丫鬟摇了摇头道:“应该不知道,二公子早就不在荆州了。” 蔡夫人瞠目结舌地道:“什么?刘琮不在荆州了?那他去哪了?” “听说他被朝廷任命为青州刺史,去许昌接受皇上的当面任命了。”丫鬟回答道。 蔡夫人这段时间只顾着忙乎刘表的丧事了,并不了解荆州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就连刘琮要离开襄阳,她都一直完全没听说。 其实在蔡夫人还没来乌林大营的时候,刘琮便已经离开了襄阳。 荆州投降后,刘琮被曹操任命为了青州刺史,又跟他说荆州目前不安全,先把他安排到别的地方避一避。 刘琮只是个纨绔子弟,又哪里分得清好歹,便对曹操千恩万谢了一番。 随后曹操便派人把刘琮带到了许昌,还美其名曰圣上要亲自召见他。 所以刘琮离开荆州,也根本没机会跟蔡夫人打招呼,蔡夫人也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青州刺史?青州在什么地方?”蔡夫人又好奇地问道。 丫鬟想了想,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听说挺远的呢,好像比徐州还远。” 蔡夫人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儿。 就算这次刘琮见完了皇上,离开许昌,他也不会再回荆州了,而是要去青州上任。 青州跟荆州离得又那么远,他就算是想照顾自己,也是鞭长莫及啊! 如此看来,刘琮是指望不上了。 “那刘琮去青州做官,现在荆州牧是谁呀?”蔡夫人又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听府上的人说,现在还空着呢,以后也得是曹操的人去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曹操的人肯定都是北方的人,起码不会是荆州的人,看来荆州牧也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了。 “那你们报官了没有?”蔡夫人又问道。 “咱们府上的人有去报官的,但襄阳官府里现在也没有管事的人,说是等着朝廷任命完新的郡守之后再说。”丫鬟回答道。 蔡夫人不再说话,算是彻底黔驴技穷了。 整个荆州现在都乱七八糟的,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襄阳了。 等朝廷任命的新官儿上任,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曹操现在还在这边儿呢,怎么也得等他回许昌了之后再说,而他只能打完了这场仗才会回去。 蔡瑁之前说过,这场仗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慢的话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 “我的那些个金银首饰,他们都抢走了吗?”蔡夫人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丫鬟点了点头道:“嗯,地下室的东西全都没了,而且府上这些个活人身上戴的东西,也都被她们扒了下来。” 蔡夫人气得一下子把茶几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这帮畜生,实在太没人性了!等以后我抓到他们,非把他们千刀万剐了不可!” 说完之后,蔡夫人又看了看丫鬟,问道:“咱们府上的姑娘,她们没被怎么样?” 丫鬟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那帮人只是奔着钱财来的,抢完东西就走了,并没干别的。” 第2章 蔡夫人留在了乌林军营 人一旦落难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蔡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蔡夫人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前不久又雪上加霜地死了丈夫,如今家里又被洗劫一空,她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父母已经去世多年,身边的至亲也就剩下了大姐和蔡瑁。 但蔡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投奔她的大姐。 她们虽然是亲姐妹,但由于二人性格都爱争风吃醋、争强好胜,所以从小她们便不合。 不论什么事,两个人都喜欢比个高低、争个输赢,输了的人不但不服气,还对对方充满怨怼和妒忌。 自从蔡夫人嫁给了刘表之后,身份地位一下子变得至高无上,算是彻底战胜了她的大姐。 从那以后,她们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现如今蔡夫人落魄了,如果再低三下四地去求她大姐,很可能不但得不到人家的帮助,还会招来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 所以现在能帮助蔡夫人的人,在她看来,也就只有蔡瑁一人了。 但蔡夫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的这场无妄之灾都是拜蔡瑁所赐。 蔡瑁知道,通过自己策划的一场好戏,蔡夫人已经完全相信赵云死了。 赵云死了,蔡夫人也就没理由再留在军营里了,只会尽快返回襄阳家中。 但如果蔡夫人就这么走了,曹操那里蔡瑁又如何交代? 这场仗打完了,谁也说不好会用多长时间。 如果时间太长的话,难免会节外生枝,比如说蔡夫人受不了寂寞,又找了别的男人。 或者曹操又找到了别的女人,把蔡夫人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蔡瑁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让蔡夫人留在军营之中。 那么,又如何能让她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呢? 战场打仗从来都是男人的事,出谋划策用不上蔡夫人,冲锋陷阵更用不上蔡夫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合适的理由留在军营。 要想留住她,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蔡瑁就派了一批人假扮成刘备的手下,去蔡夫人府上抢劫。 把蔡夫人的钱财都抢走,再把她的家搞得乱七八糟,再杀几个人,让整个府邸变得十分血腥,蔡夫人就打死也不肯再回去了。 蔡夫人不回自己的府邸,也实在无处可去,那就只能继续留在乌林军营。 而且这样做也是一石二鸟之计。 蔡瑁早就知道刘表这些年来坐镇荆州,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去他府上抢劫,既能发一笔横财,又可以轻而易举地留住蔡夫人。 此时蔡瑁正在军帐之中哼着小曲儿,等着蔡夫人主动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蔡夫人便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了蔡瑁的面前。 “二姐,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云给你抓住的!正打算给你送去呢,没想到他居然自杀了!”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没好气儿地道:“行了行了,别提那些晦气的事了。” “二姐,你也别太难过,这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可有的是!等回头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包你满意!”蔡瑁调侃道。 蔡夫人此时也没心思谈论这些,又正色道:“我今天过来,是要跟你说件事,我家被人抢了。” 蔡瑁顿时火冒三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说道:“什么?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蔡瑁的亲姐姐家都敢抢,看我把他抓住,非千刀万剐了不可!” “是刘备的人干的。”蔡夫人直接说道。 “你看,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这刘备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当年姐夫就一直防着他,没想到这姐夫刚走,尸骨还未寒呢,刘备就原形毕露了。”蔡瑁煞有介事地道。 蔡夫人辩驳道:“刘备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但赵云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蔡瑁点点头,又明知故问地道:“二姐,那你家里都被抢走什么东西了?” “家里头值钱的东西全被抢走了。现在那帮人应该还在荆州地界,你赶紧派人把他们捉拿归案,把我家里被抢的东西全部追回来!”蔡夫人一脸焦急地催促道。 “等这场仗打完了,我肯定亲自带人把他们捉拿归案、绳之以法,帮你追回所有的财物!”蔡瑁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蔡夫人眉头一皱,问道:“什么?等仗打完了那都什么时候了,黄瓜菜都凉了!你现在就赶紧带人去襄阳搜捕那些贼人!” 蔡瑁苦笑着道:“二姐啊,你以为我是闲人一个吗?怎么说我也是荆州军的最高统帅,每天军务缠身,忙得脚打后脑勺啊!再说整个大军在乌林备战了这么长时间,耗费钱粮无数,难道就因为几个贼人,就要前功尽弃吗?” 蔡夫人一听这话,也有些无言以对。 “二姐,你这样!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之后,就带人星夜快马加鞭返回襄阳城!” 蔡瑁知道蔡夫人肯定不会回去,于是来了个欲擒故纵。 “回去?我还怎么回去?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还死了人,我回去还怎么待,晚上还睡不睡觉了?”蔡夫人愁眉苦脸地道。 蔡瑁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二姐,你的意思是想留在这里?这里毕竟是军营啊,军营是有纪律的,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窝藏女人啊!” 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你是荆州军的统帅,安排一个女人还是问题吗,而且我又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姐姐!” 蔡瑁叹了口气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作为全军主帅,更应该现身说法、以身作则啊!如果我都带头违反军纪,那还怎么管束手下的将士?” “那我不管,反正这次我肯定不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把案子破了再说!” 蔡夫人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几天呢?”蔡瑁又提议道。 蔡瑁的老婆和蔡夫人向来不合,这一点整个蔡家都知道。 以前刘表在世时,蔡夫人就处处压着蔡瑁的老婆,蔡瑁的老婆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回刘表去世了,蔡瑁也成了曹操身边的红人,蔡瑁的老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哪里还会再看蔡夫人脸色? 若是再听说蔡夫人家里被抢了,好东西都被抢走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蔡瑁料定蔡夫人肯定不会自讨没趣,才故意让她去自己家里住。 “我才不去呢,你家那个母老虎比谁都厉害,我去了还不得给我气受!”蔡夫人没好气儿地说道。 蔡瑁沉吟了一下,说道:“也罢,这次是特殊情况,你家里进贼了,还死人了,一个女人实在不适合住在那里。那我就违反一次军规,你就先在军营里住。不过有一点,二姐你一定记住,平时可别到处走动,也别大声说话,就在军营里老老实实呆着。” 蔡夫人不耐烦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第3章 曹操英雄救美 蔡夫人府邸被洗劫一空,导致她有家难奔,无奈之下只好留在了乌林的军营之中。 为了让自己有个照应,平时能有个陪着说话的人,蔡夫人又把府上过来报信儿的丫鬟留了下来。 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丫鬟便去江边洗衣服了,蔡夫人还半睡半醒地在榻上眯着。 醒来之后,蔡夫人发现丫鬟不见了,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个人影。 蔡夫人还以为丫鬟有什么急事,先返回襄阳去了。 然而丫鬟一走,蔡夫人的噩梦便开始了。 白天,她一个人呆在营帐里无所事事,既不能出去转转,又不能找个人陪着聊聊天,要么就胡思乱想,要么就昏昏沉睡。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到了晚上就更要命了,帐篷外面时不时地就有动静。 蔡夫人毕竟只是个女人,一个人处在黑夜之中,又是军营里,周围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担惊受怕肯定在所难免。 大半夜的再出个什么动静,蔡夫人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接下来便是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除了军营里发出的一些动静之外,野外还时不时地传来狼的叫声。 蔡夫人一听到那种声音,吓得头皮都直发麻。 她从小生长在富家大户,后来又嫁给了刘表,做了州牧夫人,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这般折磨? 短短两天下来,蔡夫人就受不了了,直感到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又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蔡夫人便感到头昏脑涨,却怎么也睡不着。 百无聊赖之下,她又独自走出了军营,在荒郊野岭转悠了起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刘表刚死没多久,这家里就被贼人抢了。 自己回不了家,又没别的去处,就只能呆在军营之中。 可这军营真不是女人待的地方,无聊透顶不说,还能把人吓个半死。 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果再在这呆下去,不用多,再有一个月,自己就得被活活折磨死! 让蔡瑁安排个人过来陪我? 可军营里面都是男的,怎么安排呀! 那个该死的丫鬟,竟然不辞而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蔡夫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一边打量着,一边缓步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过来给她报信儿的丫鬟。 但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身上还有大量的伤痕。 “喂?你醒醒啊!”蔡夫人蹲下身来招呼道。 丫鬟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蔡夫人再伸手去探丫鬟的鼻息,不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丫鬟早已气绝身亡。 “啊!……” 蔡夫人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长声尖叫着,以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便在这时,不远处冒出了几个兵士,一脸坏笑地朝蔡夫人走了过来。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蔡夫人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一个兵士打量了一下蔡夫人,说道:“这娘们岁数大了点儿,不过也勉强能用!” 另一个兵士嗔怪道:“别挑肥拣瘦的,有的用就比没的用强!” 蔡夫人下意识地把双手攥在胸前的衣襟上,问道:“你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兵士不以为然地道:“老子管你是谁,老子只知道你是个娘们儿!” 另一个兵士又急不可待地道:“兄弟,别跟她废话,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又一个兵士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你俩都靠边儿站,这次老子先来!” 蔡夫人一看这几个人根本不买她的账,连忙尖叫起来。 “来人呐,杀人了!来人呐……” 几个兵士一听蔡夫人叫唤,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也不再废话,直接蜂拥而上,朝着蔡夫人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们够到蔡夫人,便都“哎呦”、“哎呀”地倒在了地上。 蔡夫人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高大威猛的壮汉将他们一一打倒在地。 “仲康,你先退下!” 这声音蔡夫人似乎在哪听过,她循声望去,正是曹操。 “你们几个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蔡夫人无礼!你们可知她是谁吗?她是……” 曹操本想说,她是前荆州牧刘表的妻子。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曹操又改口说道:“她是老夫请来的客人!” 几个兵士跪在地上纷纷哀求道:“丞相大人恕罪,丞相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回去各领三十军棍!”曹操没好气儿地说道。 “谢丞相大人,谢丞相大人……” 几个兵士说完之后,赶紧站起身来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曹操又走上前来,一脸关切地问道:“蔡夫人,你没事?” 蔡夫人摇了摇头,又问道:“他们几个把我的丫鬟给,给那个了,完事之后又给杀了,你才罚他们三十军棍?” 曹操面无表情地目视远方,冷冷地道:“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若不是看在蔡夫人的面子上,只怕他们连三十军棍都不会挨!” 蔡夫人难以置信地道:“什么?他们可是杀了人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啊!” 曹操转过身来看了看蔡夫人,语重心长地道:“蔡夫人有所不知!若是平民百姓杀人,自然要偿命。但他们是军人,是老夫手下的兵,老夫向来爱兵如子!他们出生入死地跟着老夫,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口饭吃,有个女人能搂着睡觉嘛!老夫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们,那谁还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老夫打天下呢?所以老夫每攻下一座城池,将士们进城抢东西也好、抢女人也罢,老夫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也只有这样,弟兄们才会更有干劲儿,才能更卖命地替老夫打仗!” 蔡夫人呆呆地望着曹操,不知该说什么好。 曹操又指了指地上的丫鬟,说道:“老夫手下的兵士把她杀了,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又有谁看见了?如果老夫再把自己手下的兵杀了,不但对老夫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等于是自剪羽翼、自毁长城!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生在了这乱世。不过蔡夫人放心,回头老夫会加倍赔偿你的。等这场仗打完了,老夫再送你十个丫鬟!” 曹操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第4章 蔡夫人寻求保护 曹操走了之后,蔡夫人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虽然只是跟曹操第二次见面,但蔡夫人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 与刘表比起来,曹操实在是太残暴、太狠毒了,而且那种风格,又让人丝毫无法抗拒。 如果刘表手下的兵士杀了人,刘表知道了,肯定要依法惩处、明正典刑。 而曹操不但视而不见,还有自己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且他的理由,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自己的丫鬟虽然被曹操的士兵给杀了,但却没人看到,更没有证据,那人家就完全可以不承认。 杀人偿命这件事对于统治者来说,意义无非就是安抚民心、平息民愤,让人们觉得世道还有天理、还有王法。 如果谁也没看到杀人的过程,也就没人知道这件事,那又何来的民愤? 假如曹操真把那几个兵士杀了,那就少了几个人为他卖命,这确实是在自毁臂膀。 通过这件事,也让蔡夫人对曹操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龌龊不堪,而是头脑清醒,很会算账,而且手里还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别说是一个丫鬟,就是公主死了,或是被玷污了,如果凶手是曹操手下的兵,恐怕曹操也依然会置之不理的。 也正是因为曹操的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事风格,让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天气实在寒冷,蔡夫人在外面没待多久,便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军帐。 回到军帐之后,蔡夫人又开始坐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 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呀,难道还在这待着? 白天屁事没有,晚上时不时地听狼叫唤? 今天算命大,碰到曹操了,否则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以后外面也不能溜达了,只能一个人在帐篷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这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回家呢? 也不行啊! 一想到丫鬟描述的那个场面,家里肯定是一片狼藉,而且刚死过人,屋子里还充满了血腥。 万一哪天再碰到抢劫的,看家里无财可抢,他们可就该劫色了! 这女人没男人就是不行,不但没饭吃,就连安全感都没有啊! 等这次仗打完了,回襄阳之后,说什么也得赶紧再找个男人嫁了,要不然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惆怅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时分,蔡夫人匆匆吃了口饭,又来到了蔡瑁的营帐。 “哎?二姐,你怎么又来了?”蔡瑁强忍着笑问道。 蔡瑁就知道,蔡夫人肯定还得来找他。 因为今天的这场好戏,又是蔡瑁一手策划的。 他先是找了几个人把蔡夫人的丫鬟给玷污了,然后又给杀了,就等着蔡夫人出来寻找丫鬟。 因为乌林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想出来溜达,就只有军营旁边的一小块儿地方。 蔡夫人想要寻找丫鬟,必定会去那里。 果不其然,几个兵士快活完了之后,没过多久蔡夫人就出现了。 一名士兵回去跟蔡瑁禀报,其他人又假装要对蔡夫人动粗。 蔡瑁收到消息后,又立马去找曹操,把自己是怎么设计的,大致跟曹操讲了一遍。 曹操听了之后喜不自胜,二话不说就带着侍卫们赶往了案发现场,来了一次英雄救美。 蔡瑁之所以这么做,目的主要有三点。 其一,杀了丫鬟,是想让蔡夫人身边没人陪伴。 女人身边一旦没了伴儿,她就该孤单寂寞了,就该想找个男人了。 其二,想让蔡夫人亲眼目睹一下,在这种乱世,女人被强暴、被害死,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女人要想好好地活下去,要想有安全感,就得给自己找靠山。 蔡夫人出嫁前的靠山是蔡家,出嫁后的靠山是刘表,但现在爹妈死了,刘表也死了,她已经没有靠山了。 蔡夫人若想还像以前那么体面地活着,那就必须得找新的靠山。 其三,曹操来了个英雄救美,让蔡夫人亲眼见识一下,无论是将士,还是贼人,在曹操面前都得乖乖听话,该磕头磕头、该下跪下跪。 曹操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是女人最好的靠山。 蔡夫人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感慨道:“在帐篷里待着实在太无聊了,过来看看你。” “你不是有个丫鬟过来了嘛,有她陪着你还无聊啊?”蔡瑁明知故问地道。 蔡夫人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那个丫鬟死了!” 蔡瑁故作惊讶地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啊?昨天我还见到她了呢,活蹦乱跳的,这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蔡夫人瞪了一眼蔡瑁,嗔怪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兵的干的好事!以前总听人家说什么,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次我算是亲身领教了,当兵的比那些贼人还可恶呢!” “岂有此理,是谁干的?回头我非把他阉了不可!”蔡瑁拍着桌子问道。 蔡夫人又想到了白天时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连忙道:“对了,你这里太不安全,当兵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尤其见了女人,就跟饿狼见了羔羊一样!你得给我多派些侍卫,让他们过去保护我!” 蔡瑁面露难色地道:“二姐呀,这里是战场,可不是襄阳啊!如果在襄阳,姐夫还活着,我把整个襄阳城的守军都给你派过去都行!但这里是乌林,没准儿什么时候一场大战就正式拉开序幕了!不瞒你说,我们现在对付江东的兵力都不足,上头还催我四处征兵呢,还哪有闲人往你那派呀!再说了,曹操现在还在这呢,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任何人调动一兵一卒都得向他请示汇报啊!” 蔡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调几个侍卫这种小小的要求,蔡瑁都没有权力答应自己。 她沉吟了一下,又提议道:“那你就去跟曹操说,让他派几个人过来保护我。我的丫鬟是曹操手下的士兵杀的,派几个人过来也不算什么无理要求!” 蔡瑁苦笑着道:“二姐呀,你是真不懂官场上的事啊!人家曹操是什么人?啊?人家可是朝廷丞相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啊!就连皇上想见他,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就更别说你弟弟我了!” 蔡夫人一听蔡瑁这么说,不由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 第5章 蔡夫人找蔡瑁求助 随后,蔡瑁和蔡夫人坐在那里都不再说话,而是各怀心事。 蔡瑁一边暗自观察着蔡夫人的表情,一边在心里面偷笑。 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说你一开始就对曹操主动一点儿,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嘛,哪还用老子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一圈儿啊! 最后家里的财物都被抢光了,家也不敢回了,还搭上了几条人命。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不折腾,又哪有机会展现我蔡瑁的本事,更不能得到一笔富可敌国的横财。 蔡夫人则是心里乱作一团,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该怎么办,甚至连今天晚上该怎么熬过去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蔡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你先给我拿点儿钱!” 蔡瑁眉头一皱,问道:“干嘛呀?军营里有吃有喝的,你要钱干嘛呀?再说在这荒郊野外的,就是有钱也没地方花呀!”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你说干嘛?花钱的地方多了!赵云的老婆得活下去,赵云的孩子也需要抚养!还有我的那个丫鬟,不管怎么说,人家跟了我一回,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怎么也得给人家里拿些抚恤金!我这次出来的急,也没想到会在这呆这么久,所以手里就没带多少钱。你先给我拿点儿,等回去之后就还你。” 蔡瑁伸出大拇指道:“二姐,你果然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啊!如果你是个男的,肯定会有很多人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的!只可惜这次弟弟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啊!大军已经集结在乌林数日了,每天耗资甚巨,我的军饷都欠了好久没发了,我现在也是囊中羞涩啊!” “不是你给手下的人发军饷嘛,怎么成了你等着别人给你发军饷了?”蔡夫人十分不解地问道。 “那是以前了,现在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荆州投靠了朝廷之后,我们的部队也被朝廷收编了,之前荆州军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得靠朝廷发军饷!”蔡瑁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说完之后,蔡瑁又在心里道:“说得倒是轻巧,还回去之后就还我!你家里之前的东西全都被抢走了,你拿什么还?真是大言不惭!除非你肯出去卖,但你养尊处优惯了,又怎么能干那种活儿呢!”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又道:“那你派人去家里取些钱过来,我也不是很着急。” 蔡瑁一脸为难地道:“哎呦,二姐呀,我们家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我家里的钱一直都是那个黄脸婆把着,管她要钱比割她肉还费劲呢!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一直都没养个小的,就是因为手里头没钱啊!” 这下蔡夫人算是彻底傻眼了,有家不能回,手里又没钱,想管别人拆借一下都找不到人。 突然之间,蔡夫人发现自己一下子从雍容华贵的州牧夫人,变成了穷困潦倒的平民百姓,甚至连很多普通的村妇都不如。 先别考虑别人了,还是考虑考虑自己! 每天粗茶淡饭的不说,还得白天在帐篷里干呆,晚上听狼叫唤,这样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问道:“你们的仗什么时候打呀?” 蔡瑁先是一怔,又道:“哎呦,这个可说不好!快的话,今晚就能打起来。慢的话,怎么也得明年开春儿之后了。现在天儿太冷,不光我们的将士不愿意打仗,江东那边儿也不想打,所以大家就这么一天天地耗着呢!”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禁心下一阵叫苦。 如果等明年天暖和了再打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好几个月? 到时候就算不被吓死,也得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那要是明年再打的话,现在还在这耗着干嘛,不如早点儿回去得了!”蔡夫人又提议道。 蔡瑁摇了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了,那之前所有的工作不就都白做了吗?之前所有的耗费不就都白花了吗?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 蔡夫人听得哭笑不得,但她对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所以也无力辩驳。 过了一会儿,蔡瑁又道:“二姐呀,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你说的事我记在心里了,等军饷一发下来,我就全都给你拿去,自己一个子儿都不留!” 蔡夫人也知道已经快到子时了,但一想到帐篷里的孤独冰冷、阴森恐怖,以及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狼叫声,她就怎么也不愿回去。 “我,我今天不想回去了!”蔡夫人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你要去哪啊?”蔡瑁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蔡夫人老脸一红,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我哪也不去,今晚就在你这对付一宿得了!” 蔡瑁目瞪口呆地道:“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弟啊!你在我这住,这这这,这实在是伤风败俗、有悖人伦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传扬出去,以后我蔡瑁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你还哪有脸见人啊?而且姐夫才刚死,尸骨未寒,你也不能对不起他的在天之灵啊!还有,我也是有家室的人,这要是让我家那个黄脸婆知道了,还不得跟我玩儿命嘛!” 蔡夫人用拳头捶了一下蔡瑁,嗔怪道:“别废话,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就是回去了之后太害怕,周围老有动静,而且还时不时地有狼叫唤。你这地方也够大,你再搭一个床铺,我们分开住不就得了!” 蔡瑁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不不,那可不行!绝对不行!我们行伍之人行军在外,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突发情况的,就连晚上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会有手下的人半夜过来跟我汇报军情,有时候曹操也会大半夜的过来找我商议军务。如果今晚他们过来了,看我帐篷里藏了个女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那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那怎么办?反正我不想回去!要不你就给我多派几个侍卫过去,在帐篷外头守着,要不我就在你这住,你自己看着办!” 蔡夫人开始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蔡瑁沉吟了一下,说道:“给你派侍卫过去肯定是不行,部队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每个将士都有自己固定的岗位和职责。那实在不行的话,你今晚就先在我这对付一宿。我出去跟手下的人挤一宿,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说完之后,蔡瑁也不待蔡夫人答话,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军帐。 第1章 蔡夫人备受折磨 蔡瑁走了之后,夜已经很深了,蔡夫人早已折腾得筋疲力尽,赶紧打开被子躺了下来。 可刚一躺下,她便睡意全无。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呛得蔡夫人直咳嗽,而且还让她感到辣眼睛。 这就是行军在外的男人的被子,体臭、脚臭、口臭混合的味道,让蔡夫人连连作呕。 蔡夫人很想回到自己的营帐把被子拿过来,但一想到三更半夜,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她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奈之下,蔡夫人只好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鼻子,勉强闭上了眼睛。 刚要睡着,却听得营帐外面有人说话。 “蔡将军,您睡下了吗?”一个士兵问道。 蔡夫人屏住呼吸,并不搭话。 “蔡将军,小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啊!”那个士兵又沉声说道。 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蔡夫人却明显能听得清楚。 蔡夫人仍然不搭话。 “蔡将军……蔡将军……”那个士兵又招呼道。 蔡夫人一咬牙、一狠心,把头钻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外面终于没有动静了,蔡夫人被熏得够呛,又把头伸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想到气儿还没喘匀乎,外面又传来了声音。 “蔡将军,丞相叫您过去!” 蔡夫人这次有经验了,继续屏住呼吸不搭话。 “蔡将军,您醒醒啊,丞相让您现在就过去呢!”外面的士兵催促道。 蔡夫人仍然不搭话。 “蔡将军,是曹丞相叫您!” 外面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很多。 蔡夫人在里面也意识到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是小兵要汇报情况,蔡瑁睡着了可以明天再说。 但这次却是曹操要召见蔡瑁,就算你睡着了,也得把你叫醒。 所以一直没动静肯定是不行的,弄不好一会儿那人就得直接闯进来。 但若是搭话也不行啊! 蔡瑁的营帐之中怎么能有女人的动静呢? 这要是让曹操知道了,他还不得亲自过来嘛! 这可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时之间,蔡夫人直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而外面却又一直叫个不停。 蔡夫人心乱如麻,忍不住双手抱头喊了起来:“啊!……啊!……” 不大一会儿,蔡瑁冲了进来,上前抱住蔡夫人,安慰道:“姐姐别怕,弟弟在这呢!” 蔡夫人早就乱了方寸,下意识地靠在了蔡瑁的怀里。 便在这时,十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人人手里都拿着火把。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士兵问道。 蔡瑁也不说话,只是搂着蔡夫人。 蔡夫人却从蔡瑁的怀中挣脱开来,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原来蔡瑁冲进来的时候,是光着膀子,整个身上只穿了条裤衩,连鞋袜都没穿。 在众目睽睽之下,蔡瑁这副样子搂着蔡夫人,谁看了这种场面,都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 “没事没事,你们都下去!”蔡瑁没好气儿地吩咐道。 大家鱼贯而出,蔡瑁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过来了?”蔡夫人嗔怪道。 “还说呢!我在营帐里听到你撕心裂肺地叫唤,还以为进贼了呢,就赶紧跑过来了,哪有时间穿衣服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蔡瑁一脸无辜的样子道。 蔡夫人也知道蔡瑁是为了过来救自己,情急之下,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所以也就不再埋怨。 蔡瑁又问道:“姐,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你叫唤什么啊?” 蔡夫人一脸郁闷地道:“别提了!我这刚要睡下,外面就有人喊着要见你!我也没搭话,好不容易躲过去了一个,却又来了下一个,说什么曹操要让你过去,而且那人说什么也不走,就在外面喊个不停!我这搭话也不是,不搭话也不是,实在没辙了,就喊了起来。” 蔡瑁忍俊不禁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这里是军营,随时都会有紧急军情出现,晚上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信啊,非要留在这过夜。” “本来以为到你这来能好点儿,没成想还不如我那呢!”蔡夫人撅着小嘴儿抱怨道。 “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不过你弟弟我可要倒霉了!”蔡瑁悻悻地道。 蔡夫人莫名其妙地道:“你倒什么霉啊?” “刚才你大喊大叫的,我又光着身子搂着你,这事可都让大伙儿看到了,他们肯定以为我是想强迫你做内种事呢!在军营里议论肯定是少不了的了,如果再传到曹操那,我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蔡瑁煞有介事地说道。 蔡夫人目瞪口呆地道:“我们是姐弟啊,他们应该知道咱们的关系!” “就因为是姐弟才要命呢!如果是普通的女子,当将军的在军营里藏个娘们解解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我们这种亲戚关系,你睡在我的军营里,那就属于有悖人伦了,大伙儿再以讹传讹,到最后还不知道得怎么说咱们呢!”蔡瑁小题大做地说道。 蔡夫人双手捂着脸,羞愧难当地道:“哎妈呀,我可太倒霉了,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呐!” 蔡瑁坐在那里观赏着蔡夫人,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你这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尊处优惯了,哪懂得军营里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的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这帮当兵的,最看不上那些中规中矩、老老实实的人,最崇拜那些放荡不羁、荒诞不经的人。 当将军的讲究一个狠、辣、毒、野,只有这样你才能镇住手下那帮人。 你先得狠,心狠别人才会惧你! 你还得辣,手辣别人才会怕你! 你还得毒,正所谓无毒不丈夫! 你还得野,一身野性别人才觉得你够爷们! 你要是成天唯唯诺诺、斯斯文文的,别说当个将军了,就连当个普通的小兵都得被别人欺负死。 如果真让我手下那帮当兵的看到我对自己的姐姐下手,他们不但不会有什么非议,反而还会更加佩服我。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我事先策划好的一场戏。 但是效果已经达到了,你入戏了,觉得自己很丢人。 老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让你觉得自己以后没脸见人! 家回不去了,军营里也呆不下去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看你不找个靠山,接下来还怎么活?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 蔡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唉……二姐,我陪你熬了一宿啊,今晚可千万别再叫唤了!” 蔡夫人郁郁地点了点头。 第2章 蔡瑁跟曹操汇报情况 蔡瑁回到住处之后,先是酣畅淋漓地睡了一大觉。 醒来之后,他又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蔡夫人的营帐,偷偷往里看了看,但见蔡夫人正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样子。 蔡瑁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悄悄地离开了。 他并没有去前线视察,而是来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曹操早就对蔡瑁望眼欲穿了,一看到他终于来了,连忙起身上前把他迎了进来。 “末将拜见丞相!”蔡瑁躬身拱手道。 “免礼免礼!”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把蔡瑁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落座之后,蔡瑁率先说道:“丞相,咱们的铁索已经打造的差不多了,估计也就这日,我们就可以向江东进发了!” 曹操笑着拍了拍蔡瑁的肩膀道:“德珪,辛苦了!” “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不辛苦,不辛苦,呵呵!”蔡瑁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道。 曹操又问道:“咱们的战船够用吗?” “之前荆州就有很多战船,这段时间末将又争分夺秒地盯着手下的人打造了一些出来,应该足够我军渡江之用的!”蔡瑁回答道。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随后,气氛又陷入沉寂之中。 曹操身份尊贵,自然不好意思说什么。 蔡瑁一看曹操只字不提蔡夫人的事,也是不敢随便说话。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丞相,这段时间末将除了忙着备战,还为丞相做了一些其他的工作。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给丞相一个惊喜的!” 曹操转过头来看了看蔡瑁,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诺!” 侍卫们答应一声,鱼贯而出。 屏退左右之后,军帐之中只剩下了曹操和蔡瑁二人。 曹操又鼓励道:“德珪呀,我们是总角之交,也是莫逆之交,有什么话无需拐弯抹角,但说无妨,千万别跟老夫见外!” 蔡瑁一琢磨,这样也好,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他好好听听,我这段时间到底为他默默地绞尽了多少脑汁、付出了多少心血! “丞相,上次我二姐过来,正巧您也来到了我们营帐。后来在您临走之前,说要照顾刘表的家人。末将斗胆猜测,您可能是想照顾末将的二姐。”蔡瑁先试探着说道。 曹操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不错,德珪聪明绝顶,果然是一点就透啊!不瞒你说,这次老夫从许昌出来,转眼间已经好几个月了,身边一个女人也没带。本以为老夫都这个岁数了,对那方面儿也没什么兴趣了。但没过多久老夫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老夫还是雄风犹在、宝刀未老啊,这突然一点儿荤香都不沾,还真有点儿吃不消了,哈哈哈!” 蔡瑁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丞相不是有一首诗说的就是这事嘛,只是末将才疏学浅,实在想不起来是怎么说的来了!” 曹操摇头晃脑地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蔡瑁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曹操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也不搭话,端起茶杯来回吹了起来。 蔡瑁一看,连忙道:“丞相春秋正盛,正是当打之年,根本谈不上暮年!” 曹操叹了口气,正色道:“你可知老夫为何要作这首诗吗?” 蔡瑁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曹操又真情流露道:“这是老夫在今年年初时写的。当时刚刚平定了乌桓叛乱,彻底消灭了袁绍的残余势力。但放眼全国的局势,老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然而岁月不饶人,老夫已经五十有四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啊!即便是这样,荆州和江东还是一定要讨伐的,于是老夫便有感而发,创作出了这个作品。” 蔡瑁竖起大拇指,十分夸张地恭维道:“丞相的文采,真是古今罕见呐!末将对您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就是孔孟老庄跟您比起来,也要稍逊风骚啊!” 曹操摆了摆手道:“扯得远了,咱们还是聊刚才的话题!” 蔡瑁点了点头,又道:“丞相有所不知,末将的这个姐姐从小出生在蔡家,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眼高于顶!在她未嫁人的时候,到家里来提亲的人不少,但她一个都没看上。一晃儿好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依然没嫁出去。后来我爹着急了,毕竟是女大不中留嘛!我爹说如果她再这么挑来挑去的,就不认她这个闺女了。结果没过多久,刘表的老婆就去世了,经过我爹的一番撮合,她才最终嫁给了刘表。” 曹操端起茶杯来品了两口,等着蔡瑁接着说下去。 蔡瑁看曹操不置褒贬,又接着道:“末将知道我这个二姐眼光高,跟丞相又不认识,所以如果让她直接改嫁您的话,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于是末将便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办法。首先,末将派手下的人到襄阳去了一趟,把刘表的府邸给洗劫一空,还杀了几个人。这样一来,她就不敢再回去了,而且一下子从富可敌国变成了一穷二白。接着,她的一个丫鬟来乌林报信儿,末将又派人把她先奸后杀。这样一来,她跟前就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了。然后末将又派手下的人假装要非礼她,又赶紧让丞相过去来了个英雄救美。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感受到自己如今面临的处境,又可以了解到丞相的身份地位。她住在咱们军营里,一到了夜里,末将又派人过去在外面弄各种动静,还包括学狼叫唤。后来她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敢住了,又跑到了末将的营帐里。末将把地方给她倒出来,但却并不能让她消停,晚上不是这个要汇报,就是那个要召见的。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折磨之后,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该自己主动要找个依靠了。” 曹操听完蔡瑁的一番讲述,顿时乐得前仰后合起来。 笑过之后,曹操又夸赞道:“干得漂亮!德珪呀,真看不出来,你虽然是个将军,心思却比那些个文臣还要缜密啊!如此有谋略,老夫完全有理由相信你能够打败周瑜啊!等这场仗打完了,回到许都之后,我一定表奏天子,让他好好封赏你一下!” 蔡瑁顿时心花怒放,感恩戴德地道:“谢丞相大人栽培!” 第3章 曹操蔡瑁谈论婚姻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曹操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德珪呀,仔细算算,咱哥俩得有快三十年没在一块儿了啊。” 蔡瑁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啊,小时候我去洛阳看望姑姑,你是当地的孩子头儿,大家在一块儿玩耍,一来二去的便熟识了。那年我才十几岁。后来我回到了荆州,你又讨伐各路诸侯,我们几乎就没怎么再见过面了。” 曹操又正色道:“德珪,今日你我只谈兄弟手足之情,不论君臣上下之意,有件事我一直感到很好奇。” 蔡瑁连忙道:“丞相,不,大哥请说,小弟一定有话必讲、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可据我所知,你到目前为止还膝下毫无子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曹操十分好奇地道。 这下可问到了蔡瑁的痛处。 他是家中的独子,也是蔡氏家族首屈一指的人物。 然而这么多年来,蔡瑁却始终没有一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其中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个中原因,别说是外人,就是他的家里人都不甚了解。 蔡瑁的两个姐姐也曾多次问过他,但他总是以军务繁忙为由搪塞了过去。 虽然难以启齿,但在曹操面前,蔡瑁却不敢有半点隐瞒。 蔡瑁郁郁地道:“大哥,这件事说来话长,且听小弟给你娓娓道来。” 曹操看了看蔡瑁,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蔡瑁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茶,说道:“自古婚姻之事,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蔡家自然也不例外。大姐在母亲的安排下嫁到了荆州世族大户黄家,二姐在父亲的命令下嫁给了荆州牧刘表。到了我这,本来我是有自己中意的女子的,但我娘却说什么也不同意,非得让我娶现在这个。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好被迫跟现在的老婆成婚了。” 曹操眉头微皱,说道:“你娘既然如此看好你的现任妻子,说明她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啊,当娘的肯定不会坑儿子啊!” 蔡瑁苦笑着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实际情况却远没有那么简单。怎么说呢,我老婆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对我爹娘特别孝敬,甚至比一般亲生的儿女还孝敬。我娘就是看好她这一点,才非让我娶她的。至于其他方面,真没什么太突出的地方,她长相也就是一般,跟我那两个姐姐都没法比。” “她是无法生育吗?”曹操又猜测道。 蔡瑁摇了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啊!她毕竟给我生了个女儿啊!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自从娶了她过门之后,她就把我看得特别紧,家里的钱全都由她把着,她还动不动就跟踪我。回家之后,她又得一顿盘问,我这一天到底去哪了、到底干嘛了、都接触了什么人、有没有勾搭别的女人,等等等等。总而言之,她就属于那种特别喜欢争风吃醋的类型,生怕我在外边儿沾花惹草。有时候本来屁事儿都没有,她都得跟我俩叽叽歪歪、别别扭扭的!” 曹操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那怎么可能呢?如果你是平民百姓,穷得有上顿没下顿,也许可以做到她要求的那样儿。但你可是堂堂的蔡家大公子啊,后来又成了荆州军的头号人物。皇帝三宫六院,将军三妻四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蔡瑁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没错,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没想到我堂堂蔡瑁,竟然娶了个这样的老婆。真是好赌穷三代,悍妇毁一生!” 曹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道:“不至于,就算你娶了个这样的老婆,也不应该一个儿子也生不了啊!” “大哥你记没记着,想当年咱们在一起逛窑子的时候,每回数我玩儿的最欢,恨不得一下子点好几个,而且专挑长得贼好看的。”蔡瑁眉飞色舞地说道。 曹操斜了蔡瑁一眼,嗔怪道:“你小子最不够意思,每次给我们剩的都不咋地!” “这个就好比啥呢,你之前成天吃大鱼大肉,一下子让你吃青菜炒肉片儿,或者炒肉丝了,那肯定提不起什么兴趣儿。我娶了她之后,没过多久就彻底丧失兴趣了,她看得又紧,我在外头也没法找别人。后来不知不觉地,我就……我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儿了。”蔡瑁说完之后,郁郁地低下了头。 曹操难以置信地道:“你一个大男人,家境殷实、手握重兵,能让一个妇道人家给你降住?” 蔡瑁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过要休她,但我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娘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了。我也想过找人把她给宰了,但一想到他对我爹娘那么孝敬,又把家里操持的那么好,还生了个女儿,便实在是于心不忍。再加上整天在部队里跟弟兄们在一起,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 曹操怎么也没想到,这荆州第一世族大户的蔡家大公子,竟然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看来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蔡瑁也不再说话,一脸惆怅地坐在那里。 曹操知道他心情不好,又故意挑起话题道:“徳珪呀,你刚才打的比方很恰当,这男女之事,就跟吃菜是一个道理。你要是成天上顿下顿老吃一样儿菜,一吃就吃一辈子,那谁也受不了。但凡条件好一点的人,就得想着改善生活,换换口味。正如孔子的《论语》上所说——斋必变食,居必迁座!” 蔡瑁也颇有感悟地道:“对呀!这男人跟女人不同,要想干那种事,得男人发自内心地渴望才行。不像女人,家伙式儿就在那摆着呢,随时随地都可以,根本不用考虑什么个人喜好。咱就比如说烤羊腿!我最爱吃的就是烤羊腿,但如果让我上顿下顿地天天吃,用不了一个月下来,我就一辈子都不想再吃了,一听那名儿都恶心!要是今天吃顿烤羊腿,明天再吃顿牛肉,后天再吃顿鸡肉,大后天再吃顿鱼肉,没过几天我就又开始对烤羊腿有兴趣儿了。可有很多女人,就偏偏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觉得你要不就成天吃烤羊腿,要不就成天饿着,反正就是不能吃别的东西!” 曹操笑得前仰后合,又道:“这就叫声一无听,色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无讲!” 蔡瑁似乎又想到了正题,连忙道:“大哥放心,这回您来荆州了,兄弟绝对要让你尝尝当地的特色风味儿!” 第4章 蔡夫人思考人生 蔡夫人折腾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匆匆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方面,她怕白天蔡瑁这里又人来人往的,一会儿这个来汇报,一会儿那个来请示,或者曹操又派人来叫蔡瑁了。 另一方面,她也实在受不了蔡瑁帐篷里的味道,被熏了整整一宿,现在连饭都不想吃了。 还有一方面,她现在生怕见到军营里的任何人。 昨晚蔡瑁只穿了条裤衩在自己的帐篷里搂她,她当时又大喊大叫的,被很多人都看到了。 若是再让谁碰到,肯定得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此时的蔡夫人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虽然头痛欲裂、连连作呕,却是愁肠满腹、心事重重。 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军营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不是女人待的地方。 之前是晚上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现在就连白天都没脸见人了。 昨天晚上的事,还不知道那帮臭男人回头得怎么议论我呢,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这军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还是收拾东西赶紧回家! 一想到回家,蔡夫人心里又嘀咕了起来。 家里之前来了一伙儿贼人,把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了,回去之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别说是想买点儿什么东西,就是连日常生活用度都没有啊! 而且家里还杀了人,估计现在尸体早就腐烂了,屋子里也得发霉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宅。 这要是回去了,别说晚上睡觉了,就是白天也得被吓个半死。 再说谁能保证那帮贼人不再来抢劫啊? 现在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要是再被抢一回,自己就是不被杀死,也得被他们…… 蔡夫人实在不敢再往下细想,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家是绝对不能回去了,等蔡瑁打完仗,让他把宅子拆了,再重盖一个! 可不回家的话,现在去哪待着呢? 爹妈已经死了,家里的亲戚就剩下了大姐和蔡瑁。 去大姐那? 跟她都多少年不来往了,之前关系就一直不好,如果突然去她那,她能收留我吗? 就算她能收留我,他家的那个黄承彦也是个不着调的玩仍,好好的襄阳城不住,非要跑到南阳的荒郊野外去过隐居生活。 远离尘世自命清高,实际上说白了就是个乡下种地的农民。 自己在大城市里住惯了,能适应那种乡野田园生活吗? 而且那里荒郊野外的,没准儿半夜也得有狼叫。 去蔡瑁家? 一想起她家那个黄脸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抠门抠的要命,蔡瑁的钱都让她攥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往出掏。 她连个儿子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钱都留着干嘛,估计是准备带到棺材里。 这些年来刘表待他们家不薄,也没少给她花钱,但她可倒好,平时从来不走动,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讲。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铁公鸡,爹娘却非常喜欢她,甚至对她比对自己还好,也不知道她当年给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如果去她那的话,她倒是能收留自己,但也肯定不可能对自己好到哪去,每天粗茶淡饭是肯定的了,弄不好回头还得让我还她钱。 唉,还是算了,去她那还不够自己憋气的呢! 当年刘表在世时,自己是何等的风光,每天府上迎来送往的阔太太不计其数、应接不暇。 没想到刘表刚死,自己就接二连三地倒霉,当年的那些所谓的好姐妹也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呐!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懂得什么是人生最珍贵的东西。 人生在世,相识的人无非是朋友、亲戚、家属。 朋友,呵呵呵! 一个人活一辈子,真正的朋友有几个? 哪怕是就有一个,都算非常非常幸运了。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重利轻别离,政客逐权薄疾苦。 就算是平民百姓之间,又有几人不是利来则聚、利尽则散? 在你春风得意、炙手可热的时候,自然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在你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门可罗雀、众叛亲离。 别说指望所谓的朋友帮你,他们不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就算谢天谢地了。 一贵一贱,交情乃现,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亲戚,跟朋友也差不多,无非是跟自己或自己的家人有血缘关系罢了。 当你对人家有用的时候,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全来了,跟你不亲假亲、不近假近。 当你对人家没用的时候,就算住的再近,也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当年刘表在世的时候,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不用通知任何人,那些亲戚全都一窝蜂地过来,帮忙的帮忙、送礼的送礼。 刘表一死,连他葬礼都没几个人过来。 这就叫:夫人死百将登门,将军死一卒不至。 夫人死了,老爷还活着,大家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全都会过来吊唁。 将军死了,家里的顶梁柱也就彻底没有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卒都不愿意搭理你。 相比较来说,最有人情味儿的还得是家属。 家属包括父母、子女、配偶。 对于一个人来说,这三种关系当中,配偶才是最为重要的。 父母是生你养你的人,但他们却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把你养大了之后,以后的路还要自己走,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要成家,到了该生子的年纪要生子。 人一旦成了家,就脱离父母组建了新的家庭,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明显减少了。 再往后,父母年纪大了,总是要去世的,那时便彻底跟父母分离了,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子女是你生养的人,为了传宗接代、养儿防老。 孩子小的时候很好玩儿,能给你带来很多乐趣,帮你打发无聊的时光。 长大之后,各种烦恼就会纷至沓来,不乖、顶嘴、叛逆、闯祸,等等等等,让你各种操心。 再往后他们成年了,也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从而与你分开,只是偶尔才会过来看看你。 只有配偶,才是陪伴你时间最长的人,从喜结良缘到白头偕老,要经历数十年的朝夕相处。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配偶就是丈夫,就是自己的靠山。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如果一个女人死了父亲、没有儿子,那么丈夫便是他唯一的靠山。 想到这里,蔡夫人突然眼前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 第5章 蔡夫人想改嫁 傍晚时分,蔡夫人再次来到了蔡瑁的军帐之中。 “二姐,今晚还在我这住吗?”蔡瑁直接问道。 蔡夫人并没搭话,找个地方兀自坐了下来。 “二姐,这回你可千万别再叫唤了,否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蔡瑁煞有介事地嘱咐道。 蔡夫人看了看蔡瑁,吞吞吐吐地道:“德珪,我,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蔡瑁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蔡夫人,说道:“不会是又找我要钱?我现在身上真没几个子儿,军饷也欠了很长时间没发了!”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嗔怪道:“看你那德行,我不管你要钱啊!” 蔡瑁想了想,又问道:“那是让我给你抓贼啊?现在大战在即,我真是走不开啊!你先别着急,我不是答应你了嘛,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亲自带人过去,把那伙贼人全部捉拿归案、绳之以法,再帮你把被抢的财物全都追讨回来!” “我知道啊!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蔡夫人扭捏着说道。 蔡瑁感到有些诧异,心想她这又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是一下子想通了,想改嫁曹操了,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见机行事、见招拆招,不信你一个小娘们儿还能掀起多大浪花儿! “二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蔡瑁十分仗义地承诺道。 蔡夫人整理了一下思路,郑重其事地道:“刘表死了,刘琮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荆州也不再是刘家的天下了,我家里又被贼人抢了,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既没丈夫,也没孩子,更没钱没势,甚至连家都回不去,只能赖在你们军营里,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才四十几岁,余生还很长,不可能为刘表守寡一辈子。而且我也发现了,这乱世之中,女人身边没个男人,还真的很难活下去。” 蔡瑁听得心花怒放,看来她已经受不了了。 “二姐,那你的意思是?”蔡瑁又问道。 “我想再找个人嫁了,尽快地生个孩子!”蔡夫人开诚布公地说道。 蔡瑁眉头一皱,故作难色地道:“二姐,这样不太好?姐夫可刚刚去世啊,尸骨未寒,你就改嫁?这让别人怎么评价你啊?人言可畏呀!” 如果一下子就赞成蔡夫人的意思,可能会让她起疑心,所以蔡瑁故意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蔡夫人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便想要立刻改变,索性说道:“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是给自己活的,又不是给别人活的,我就不信别人能把我给说死!” 蔡瑁点了点头,又道:“二姐,我就非常佩服你这点!敢想敢干、敢爱敢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蔡夫人又理直气壮地道:“我问心无愧,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刘表在世的时候,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刘表死了之后,我又给他守丧了好几个月,也算对他仁至义尽了。世道这么乱,女人没男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大汉朝也没有哪个法律规定,女人死了丈夫不能再嫁人,咱又不是皇妃,没必要为男人守寡一辈子!” 蔡瑁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道:“二姐所言极是啊!现在是兵荒马乱、盗匪横行,不是抢钱,就是抢人,女人要想独自活下去,真的很难啊!” “你是荆州军的头号人物,平时接触的人也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 蔡夫人又道出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蔡瑁在心中说道:“太有合适的了!就是当朝丞相曹操啊!但现在还不能说,火候还不够。” “二姐,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啊?我听听你都啥要求?”蔡瑁又好奇地问道。 蔡夫人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道:“嗯,首先呢,个子要高,起码得比我高一头以上,这样跟他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嘛!然后呢,长得要白净,俗话说的好,一白遮百丑嘛,长的白怎么看着都舒服!还有呢,长得要瘦,脑满肠肥的不要,大腹便便的也不要,最好是有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臂膀!嗯,至于五官嘛,端正就行,但是眼睛一定要大,我喜欢大眼睛双眼皮儿的,不喜欢小眼嚓的。” 蔡瑁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那你是想找个平民百姓啊,还是想找个文臣或者武将啊?” “咱们蔡家是荆州第一世族大户,怎么说我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说,肯定不可能找个平民百姓啊!至于文臣武将嘛,我不喜欢文绉绉、酸溜溜的书生,还是武将比较好,更有男人味儿。”蔡夫人满怀憧憬地说道。 蔡瑁在心中说道:“你这说了半天,说的不就是赵云嘛!放眼当今天下,能符合你这些要求的,除了赵云,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赵云虽然还活着,但人家能看上你吗,半老徐娘不说,还是个寡妇!” “二姐啊,咱这条件可是不低呀!”蔡瑁阴阳怪气儿地感慨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一下子从幻想回到了现实,说道:“当然了,我这说的都是理想状态下的,到时候你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地把条件放宽点儿也行。比如说个子没那么高啊,稍微有点儿胖啊,等等。” 蔡瑁在心中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怎么还跟当初没嫁人时的想法一样呢?你还以为你是芳龄二八呢?你还以为你是蔡家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呢?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你却还活在梦里呢!条件放宽点儿,也根本找不着你说的那种啊!就算能找到,人家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二姐,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咱爹妈问你想嫁什么样的,你就是这么说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啊!”蔡瑁打趣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道:“嗯,这就叫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蔡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沉吟了一下,又道:“那行,我回头帮你问问。不过我估计,满足你这些要求的人不太好找。远的不说,就说我,你说的那些条件,我也就占了个武将,其他的一条儿都不沾边儿。” 蔡夫人不以为然地道:“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强的男人有的是!完了你上点儿心、抓点儿紧,啊!争取这几天就把这事赶紧定下来!” 蔡瑁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第1章 蔡夫人与小鲜肉 人生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一个人如果一旦有了目标、有了希望,哪怕是再苦再累、流血流泪,也会全然不知、浑然不觉。 至少与自己心中的愉悦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对于蔡夫人来讲,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现在的希望就是能够赶紧把自己给嫁出去。 当天晚上,蔡夫人并没有赖在蔡瑁的营帐里,而是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啊,什么鬼哭狼嚎啊,蔡夫人早就抛诸九霄云外了。 她现在头脑里唯一惦记的,就是自己下半生的大靠山。 一连遭受了几天几夜的煎熬,这一晚蔡夫人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蔡夫人哼着小曲儿,在帐篷里打扫起了卫生。 不大一会儿,蔡瑁走了进来。 “二姐,昨晚你走了之后,我就满军营里打听,终于在几十万人之中帮你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蔡瑁无中生有地道。 蔡夫人顿时眼前为之一亮,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蔡瑁,夸赞道:“你小子行啊,姐平时没白疼你啊!那就抓紧时间见面儿看看!” 蔡瑁点了点头,又高声喊道:“进来!” 一个穿着士兵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蔡夫人,我的亲姐姐。”蔡瑁介绍道。 “在下参见蔡夫人。”男子抱拳拱手道。 蔡夫人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番,但见此人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显然是个俊俏的男人。 蔡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笑容可掬地道:“别客气,快坐。” 男子走上前来,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二姐,那你们先聊,我先忙去了。” 蔡瑁说完之后,便起身走出了营帐。 “你叫什么名字啊?”蔡夫人笑着问道。 “小的名叫赵风。”男子回答道。 蔡夫人眉头微皱,喃喃地道:“赵风?” 再一离近了细看,浓眉大眼、唇红齿白,长得跟赵云还真有几分神似。 “你跟赵云是什么关系?”蔡夫人又好奇地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道:“小的不认识赵云。” 蔡夫人暗忖道:“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让我失去了赵云,却又给我送来了个赵风?风云际会!叱咤风云!嗯,不错不错!” 其实这名男子并不叫赵风,而是蔡瑁让他在蔡夫人面前叫的这个名字。 蔡瑁知道蔡夫人被赵云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找个名字跟赵云差不多的人,她一定会很有感觉,甚至会把他当成赵云的替身。 “你别总自称‘小的’,‘小的’的,男子汉大丈夫,又长得这般俊俏,自信一点儿嘛!”蔡夫人对男子勉励道。 男子点点头道;“小的明白!啊不,我知道了!” 蔡夫人抿嘴一笑,又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快二十了。”男子回答道。 蔡夫人顿时大跌眼镜,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还得过了年,才快二十了,等于说明年还不到二十呢呗! 这不是比刘琮还小呢嘛! 论年纪,他都该管我叫大娘! 这个该死的蔡瑁是怎么搞的,给人家相亲竟然不看年纪。 不过也不能怪他,昨天他问我什么要求的时候,我也没说年纪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男人岁数小点儿,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他不到二十,我四十多岁,大不了多抱几块儿金砖呗,反正现在一穷二白的!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问道:“那你是哪里人啊?” “荆州本地的。”男子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咱们都是荆州土生土长的人,在生活习惯上都一样,不存在什么水土不服的问题。”蔡夫人十分满意地道。 “蔡夫人,那你今年多大了?”男子又问道。 蔡夫人尴尬一笑,反问道:“我呀,嘿嘿,你看我像多大?” “三十多?” 男子怕蔡夫人不高兴,故意把她的年纪往小了说。 蔡夫人点点头道:“嗯,差不多,差不多!那你家里都是干嘛的?是做官的呀,还是世族大户啊?” “我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民,后来因为打仗,父母都在战乱中死掉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也都各处逃难去了。”男子实话实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大失所望。 她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男子叹了口气道:“父母死了之后,我就当兵了,不当兵没饭吃啊!” 蔡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又问道:“你,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吗?” 男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蔡夫人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儿,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这个该死的蔡瑁,给我找个年纪小的也就罢了,竟然还给我找了个农民家庭出身的小兵,真是岂有此理! 老娘是什么人? 出生在荆州第一世族大户的蔡家,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啊! 后来又嫁给了荆州牧刘表,做了十几年的州牧夫人。 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身份地位如此卑微的人啊! 虽然他跟赵云长得有几分相像,名字也很类似,但其他方面实在相差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赵云也是刘备手下的一员大将啊!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不由想到了赵云。 他之前曾经跟蔡夫人提到过自己的身世,也是普通的农民家庭出身,在乱世之中结识了一批兄弟,先是投奔了公孙瓒,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投奔了刘备,一点点打拼,才成为了一名将军。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小子日后有所作为也不无可能啊,毕竟年轻嘛,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有无限可能! 如果他跟自己成亲了之后,他就是蔡瑁的姐夫了,天下间哪有小舅子不帮姐夫的道理? 到时蔡瑁再在部队里多提拔提拔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扶摇直上,也成为一代名将。 想到这里,蔡夫人脸色有所好转,又问道:“你的武艺如何?” “还行!如果一对一单挑的话,一般人打不过我!”男子回答道。 蔡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好!以后你一定要勤加练习,不但要一般人打不过你,特殊人也得打不过你才行!蔡瑁是我亲弟弟,只要你武艺练得出神入化,他肯定能提拔你,让你很快就能当上将军,知道吗?” “好的,蔡夫人,我一定会刻苦练好武艺的!”男子承诺道。 蔡夫人也没什么话想说了,又忍不住端详起眼前的这个俊俏男子,心下感到相当满意。 第2章 蔡瑁决定剑走偏锋 蔡瑁屏退左右,军帐之中只剩下蔡瑁和一个小兵两人。 小兵就是那个在蔡夫人面前自称“赵风”的男子。 “怎么样?”蔡瑁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兵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地道:“夫人,夫人说,让我今晚过去陪她。” 蔡瑁顿时目瞪口呆,问道:“什么?她真是这么说的?” 小兵看了看蔡瑁,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蔡瑁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心想难道蔡夫人看不出来这孩子多大吗? 一把年纪了,竟然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令人咋舌、令人发指啊! “她没问你今年几岁了吗?”蔡瑁又没好气儿地问道。 “问了,一上来就问了,我实话实说的,过了年才不到二十。”小兵回答道。 “那她没问你家庭出身吗?”蔡瑁又问道。 “也问了,我告诉她说,我是荆州本地的,父母都是农民,在战乱中死去了。”小兵回答道。 “然后她怎么说的啊?”蔡瑁又好奇地问道。 小兵回忆了一下,说道:“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鼓励我要把武艺练好,到时你就会提拔我,以后我就会出人头地的。” 蔡瑁听得哭笑不得,也不再说话,不由心下暗忖起来。 看来这老娘们儿是被赵云把魂儿都勾走了啊! 一听来了个赵风,不管他年纪多小、家庭出身多低微,都毫不在乎。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不是弄巧成拙、弄假成真了嘛! 本来是想找个小孩儿过去糊弄一下,让蔡夫人知难而退,最后再往曹操身上引导,却没想到蔡夫人是来者不拒啊! 如果今晚上这小子不去的话,那老娘们儿又得过来找我兴师问罪,让我不得安宁。 如果真让这小子去了的话,日后又怎么跟曹操那边交代? 自己已经在曹操面前打下包票了,如果说话不算话,以后曹操肯定不会再相信我了。 再说这小子是我介绍给二姐的,若是有朝一日曹操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二姐她能看上这个小屁孩儿!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呐! 不行,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把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否则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把这小子给宰了? 宰了他倒是非常容易,可宰完了之后呢? 二姐岂能善罢甘休啊? 她肯定得上我这来刨根问底儿,打听这小子到底因为什么死的啊! 就算是能糊弄过去,二姐肯定还得让我给她接着找啊! 找完了之后,不还是面临现在的问题嘛! 二姐之前喜欢赵云,结果赵云被我安排死了,随后又喜欢赵风,赵风又被我给弄死了。 这喜欢一个就死一个,她难免不起疑心呐!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一再横生出什么枝节,那可就太犯不上了! 再者说,这小孩儿也没犯什么罪过,这胡乱杀人,而且又是杀自己手下的士兵,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唉,二姐啊二姐,你可真让我脑袋疼啊,就渴到那种程度了吗,连个小孩儿都不放过! 蔡瑁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苦思冥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突然之间,一个人物在蔡瑁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二姐现在的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跟历史上的一个人物颇为相似。 这个人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就是秦始皇的母亲赵姬。 赵姬本是吕不韦府上的一名舞姬,后来吕不韦觉得嬴异人奇货可居,如果通过自己的一番运作,完全有希望继承秦国王位。 于是吕不韦便把赵姬献给了嬴异人,没过多久赵姬便诞下一子,也就是秦始皇嬴政。 后来嬴异人果然当上了秦王,只可惜他只在位三年便去世了。 这样一来,赵姬人到中年便守了寡。 深宫寂寞,赵姬身为王后,又不能改嫁,只好春风暗度,跟吕不韦又旧情复燃。 吕不韦毕竟是老奸巨猾,此时又是秦国丞相,他深知私通王后一旦东窗事发会是什么下场。 于是吕不韦很快给自己找了个替身,就是嫪毐。 赵姬便欣然接受了,后来还跟嫪毐生下了两个孩子。 这女人和男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男人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对异性充满了好奇和新鲜,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总有用不完得劲儿。 一过了三十就完蛋了,身体素质也不行了,女人也见的多了,便对那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儿了。 只有遇到特别漂亮或者有味道的女人,才能偶尔产生欲望。 而女人则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很羞涩、很矜持,对男人总是一副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样子。 一过了三十就彻底放开了,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对床笫之事的渴望变得特别强烈。 家里头那个黄脸婆也是这样,一到了晚上就想要收公粮,也不管你乐不乐意。 所以人们常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能吸风、坐能吸土。 二姐现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也难怪她这么迫不及待。 看来安排是肯定得给她安排,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给她安排安排! 想到这里,蔡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小伙子,你接触过女人吗?”蔡瑁突然问道。 小兵俏脸一红,羞答答地看着蔡瑁,不知该怎么回答。 蔡瑁又问道:“我指的是那方面儿的,就是床笫之事,你经历过吗?” 小兵摇了摇头道:“小的自幼家境贫寒,又死了爹娘,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有钱娶媳妇啊!” “那你平时见了漂亮的女人,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有反应吗?”蔡瑁又问道。 小兵一听这话,脸红得更厉害了,吞吞吐吐地道:“小的,小的说实话,反应还是挺大的。” 蔡瑁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过来!” 小兵站起身来,朝蔡瑁走了过去。 蔡瑁又招了招手道:“近一点儿,附耳过来!” 小兵十分听话,来到了蔡瑁跟前。 蔡瑁低声对小兵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兵听了之后,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连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屁话!这么好的事,有什么不敢的!我告诉你,这是军令,军令如山懂吗?如果完不成本将军给你下达的命令,那就等着军法从事!” 蔡瑁说完之后,又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小兵沉吟了一下,十分勉强地道:“那好,小的就按照将军吩咐的去做。” “记住,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永远不能!否则的话,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蔡瑁又叮嘱道。 小兵连忙道:“小的明白。” 第3章 蔡夫人要求换人 第二天傍晚时分,蔡瑁正在自己的营帐里吃饭,蔡夫人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蔡瑁用余光扫了一眼蔡夫人,一下子把饭喷了一桌子。 “你怎么了?看我来了也用不着这么激动?”蔡夫人没好气儿地嗔怪道。 蔡瑁强忍住笑,问道:“二姐,你怎么又来了?” 蔡夫人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心中盘算着这话该怎么说。 其实蔡夫人并没有蔡瑁想的那么不堪,到了没有男人不行的程度。 跟刘表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夫妻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嘛。 蔡夫人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在她的认知里,男女只有光明正大地拜堂成亲了之后,才可以有肌肤之亲。 她晚上让那个小兵过去,只是想让她陪陪自己,身边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寂寞。 况且晚上营帐外面还总有各种动静和狼叫的声音,有个男人在自己跟前儿,也就不会担惊受怕的了。 然而这一晚对蔡夫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前所未有、始料未及的噩梦。 那个小兵去了之后,没说几句话就把蔡夫人搂在了怀里。 蔡夫人看他长得俊俏,半推半就地也没太挣扎。 没过多久,小兵又说要吹灭蜡烛睡觉。 蔡夫人便有些不太能够接受。 然而转念一想,她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跟他同床共枕也是早晚的事。 再说营帐这么小,小兵若是晚上不在这陪她,也没别的地方住,总不能让人家呆在外面守一宿,或者睡在地上。 于是,蔡夫人便妥协了。 可一到了榻上之后,小兵便完全跟之前判若两人,从温文尔雅一下子变成了洪水猛兽。 疼得蔡夫人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好不容易忍完了一回,还没缓过劲儿来,小兵又放马过来了。 依然是一点儿废话没有,蔡夫人这次开始挣扎了,想阻止小兵。 但她一个半老徐娘又哪里是年富力强的小伙子的对手,越挣扎越被动,最后直接变成了强迫。 蔡夫人想喊救命,小兵儿索性找了块破布,把蔡夫人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蔡夫人一点儿声音喊不出来了之后,小兵儿更加变本加厉、肆意妄为了,又是薅头发,又是吐唾沫,又是抓这里,又是捏那里,弄得蔡夫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就这样,一次接着一次,通宵达旦、彻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蔡夫人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小兵儿也筋疲力尽了,终于把蔡夫人嘴里的破布拿了下来。 蔡夫人真的很想把小兵破口大骂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但她被折腾的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而且浑身都疼,根本不敢使劲儿。 小兵一看自己总算不辱使命,圆满地完成了蔡瑁布置的任务,才肯穿上衣服,讪讪地离开了。 蔡夫人不吃不喝、半睡半醒地在榻上躺了一天,一直到了太阳落山,整个身心才算有所缓解。 意识恢复过来之后,蔡夫人如梦方醒,不由兀自沉吟起来。 这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实力真的是不容小觑啊! 这孩子肯定是没接触过女人,也是憋坏了,才这么厉害。 但这样儿我实在是吃不消啊,才一个晚上我就被弄了个半死,若是真嫁给他了,还不得把我折腾死嘛!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这孩子虽然长得挺招人稀罕,但却不是我的菜! 拿定主意之后,蔡夫人便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又过来找蔡瑁理论了。 “这个,我觉得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不太合适。”蔡夫人硬着头皮说道。 “哦?怎么不合适了?”蔡瑁明知故问地道。 “那孩子才多大呀,还不到二十呢,比刘琮还小呢,我当他娘都富裕!”蔡夫人避重就轻地说道。 蔡瑁在心中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非得脱了裤子放屁,没事瞎折腾!” “啊?二姐对年龄也有要求吗?那你想找多大的呀?”蔡瑁又装模作样地问道。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最好是年纪与我相仿的,比我小点儿也行,但不能超过三岁。” “那要是比你大呢,不能超过多少啊?”蔡瑁又问道。 蔡夫人想了想,说道:“嗯……也是三岁,太多的话就又是老头子了。” 蔡夫人实在不想再找个像刘表那样的糟老头子,因为那样的话,每天自己只能守活寡。 蔡瑁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这下又把曹操排除在外了,曹操怎么也得比她大十来岁呢! “那除了年龄,其他方面儿还有没有啥要求了?”蔡瑁又问道。 蔡夫人回忆了一下“赵风”,说道:“家庭出身也很重要,自古婚配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咱们蔡家是荆州第一名门望族,我嫁的婆家起码也得差不多,绝不能是平头百姓。还有就是,这个人最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别像赵风那孩子似的,身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 蔡瑁笑了笑,又打趣道:“二姐,咱虽然是大户人家出身,但咱们爹妈早就死了,蔡家的家产也早就给咱们分了。你家被抢了之后,你现在差不多也是身无分文了?如果真想找门当户对的,也应该找个家里一穷二白的才对呀!” 蔡夫人十分气愤地道:“我怎么就身无分文了?啊?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家虽然被抢了,但你不是答应我了嘛,等你打完了这场仗,就亲自带人去给我把钱财都追讨回来。你如果敢骗我的话,我跟你没完!还有,我就是再不济,也还有你这个弟弟呢,你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姐姐流落街头,变成一个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难民?” 蔡瑁连忙嬉皮笑脸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就是我蔡瑁有一天吃不上饭了,也不能让我亲姐姐饿着!” 蔡夫人转怒为喜,笑着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那相貌方面呢?还是之前那些要求吗?得长得高的、长得白的、长得瘦的、浓眉大眼的?”蔡瑁一连串地问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道:“嗯,最好是这样。当然了,如果实在找不着的话,条件适当往下降降也行。但是年龄和家庭出身,以及身份地位,这个是没的商量,可千万别再给我找个一穷二白的生瓜蛋子了!” 蔡瑁实在忍不住了,顿时乐得前仰后合起来。 第4章 蔡夫人二次相亲 这一晚蔡夫人过得很艰难,躺在榻上翻过来掉过去地就像烙饼一样,怎么也无法入眠。 营帐外面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叫声,还时不时地传过来,而且明显地更加频繁、更加吓人了。 而蔡夫人本身,又是腰膝酸软、四肢乏力,时常伴有头晕目眩、咳喘干呕,感觉身体就像被掏空一样。 蔡夫人已经很多年没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一直都是非常渴望的。 本以为与那个相貌俊俏的小伙子偷尝一下禁果,会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却没想到他是那样的生龙活虎,让她根本无福消受。 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那个小伙子就像一坛烈酒,没喝几口就足以让蔡夫人酩酊大醉、头痛欲裂。 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东方终于吐出了鱼肚白,漫长的漆黑总算是熬过去了。 蔡夫人咬牙从榻上爬了起来,正准备弄点儿吃的,却听得蔡瑁在营帐外问道:“二姐,你起来了吗?” “嗯,进来。”蔡夫人答应道。 蔡瑁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二姐,我又帮你物色了一个。”蔡瑁开门见山地说道。 其实蔡瑁本打算拖上几天,让蔡夫人觉得她的要求太高,按照她的标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男人。 但由于时间实在紧迫,拖得太久了难免会夜长梦多。 曹操那边还正等着好消息呢,还是越快把这件事促成越好。 于是蔡瑁便连夜又找了个人,并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 蔡夫人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蔡瑁办事效率竟然会这么高。 “都什么条件,先给我讲讲。”蔡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个子挺高的,长得也挺白、挺瘦的,还浓眉大眼。家庭出身也不错,是咱们荆州本地的一家土财主。而且他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是部队里的一个将军,手下管着几千号人呢!”蔡瑁简明扼要地介绍道。 蔡夫人听得心花怒放,又问道:“听起来不错呀,多大年纪了?” 蔡瑁一副遗憾的样子道:“二姐,就这方面儿不太符合你的要求,他已经年近花甲了。” 蔡瑁这次故意找了个岁数比曹操还大的人,就想让蔡夫人先适应一下老年人。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头一凛。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刘表。 又是个快入土的人,可别嫁给他了之后,又守活寡,守几年之后,他又死了。 蔡夫人龇牙咧嘴地道:“什么?那也太老了,比我大了快二十岁呀!” “二姐啊,这已经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了,其他跟你年纪相仿的,各方面儿条件都不行啊!”蔡瑁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也罢,朱砂无存,红土为贵。既然世间再也没有赵云那样的人,那也只能把我的要求往下一降再降了。” 蔡瑁点了点头道:“二姐,你能这么想就好,要不我把他找来,你俩先见见面,互相了解了解?” 蔡夫人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来到镜子前面,仔细地照了照,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半晌之后,蔡夫人说道:“嗯,那你叫他过来。” 蔡瑁起身走出了帐篷,不大一会儿,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走了进来。 蔡夫人又对这个男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但见来人个子的确不矮,甚至比蔡瑁还高,长得也挺白挺瘦,浓眉大眼的。 “请坐。”蔡夫人浅然一笑,十分客气地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来到蔡夫人对面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之后,蔡夫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如果说蔡瑁的被子有股脚臭的味道,那么这个人身上就是一股如厕的味道,又骚又臭,而且还明显地夹杂着其他异味儿。 蔡夫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问道:“啊嗯,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六六大顺!”男人脱口而出道。 蔡夫人眉头一皱,瞥了男人一眼,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今年六十六了?” 男人点了点头。 “蔡瑁说你年近花甲,我还以为你才五十多呢!”蔡夫人十分失望地说道。 “我长得年轻啊!别看我都六十多了,但我的身体可好着呢,在那方面儿上,很多四十多岁的男人都不如我呢!”男人摩拳擦掌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寒而栗,心想别又来个精力超级旺盛的猛男,老娘可实在经不起成宿折腾! 不过都这个岁数了,估计应该不至于了。 先不管他,了解了解再说。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问道:“你都六十六了,怎么连个老婆都没有呢?是之前的老婆去世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之前有过几个女人,后来都让我给打跑了。” 蔡夫人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打女人啊?那你为什么打人家啊?” 男人口若悬河地道:“头一个是干活儿不行,家务活儿干的一塌糊涂,完了还不会做饭,我一来气就踢她,后来她就跑了。第二个是不听话,还经常跟我顶嘴,她一顶嘴我就扇她,扇了几回之后,她也跑了。第三个是太能花钱,我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挣的军饷和赏赐都让她给花了,看着啥都想买,说她也不听,我就老拿鞭子抽她,有一回抽的狠了点儿,她在炕上躺了好几天,完了人就不见了。第四个是碎嘴子,好扯老婆舌,没事就东家长西家短的,还老在我跟前絮絮叨叨的,一天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嗡的,有一回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给了她两拳,门牙都打掉了,她就跑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蔡夫人听得瞠目结舌,心下也是不无感慨。 我是蔡家大小姐,系出名门,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现在也不爱干活儿、不会做饭啊! 我堂堂州牧夫人,怎么可能听你一个土包子的话? 得你土包子听我的还差不多! 漂亮女人哪有不爱花钱的? 不花钱哪来的漂亮衣裳? 不花钱哪来的金银首饰? 没有漂亮衣裳和金银首饰,又怎么打扮自己? 你们男人成天在外头打仗,我们女人却成天憋在家里,再不找个人说说话,那不得无聊死嘛! 你可倒好,不但一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还要对人家拳打脚踢,甚至拿鞭子抽,真是不可理喻,亏你还是个男人! “行了,你先出去,这帐篷里的味道太难闻了,我得开门通通风了!”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下了逐客令。 第5章 蔡夫人终于妥协了 那个男人一看完成了蔡瑁布置的任务,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起身走出了帐篷。 不大一会儿,蔡瑁又走了进来。 “二姐,怎么样,刚才这个?”蔡瑁一副热心肠的样子道。 蔡夫人瞪了蔡瑁一眼,说道:“不怎么样!你就不能给我找个靠谱的吗?” 蔡瑁一脸委屈地道:“又怎么了?这个可是最靠谱的了!个子高、长得白、长得瘦、浓眉大眼、家境殷实、自己也是个将军,就是年纪大了点儿,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呀!” 蔡夫人捂着鼻子道:“哎妈呀,你不知道他身上有股很强烈的异味儿吗?刚才就待了这么一会儿,我就差点儿没被他给熏死,现在还感觉辣眼睛呢!” 蔡瑁噗嗤一笑,心中说道:“那是自然!我让他拉完裤兜子再过来的,屎没出来就算不错了!” “二姐呀,这男人在外头行军打仗,哪个人身上没点儿味道啊,臭男人臭男人嘛,香喷喷的那就不叫男人了!”蔡瑁振振有词地辩驳道。 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道:“得了!部队里的人我也接触过不少,还头一次遇到像他身上味儿这么大的呢!这要是真跟他了,天天就别吃饭了,就拿个盆儿趴那吐!” “刚一上来可能有点儿不适应,习惯习惯就好了!俗话说得好,习惯成自然嘛!”蔡瑁打趣道。 “习惯你个头!他不光是身上有味儿,还有更要命的呢!他还打女人,之前他的几个老婆都被他给打跑了,简直就是个人渣!”蔡夫人一脸愤恨地骂道。 “二姐,你的意思是,刚才这个也没看上呗?”蔡瑁明知故问地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要是嫁给他的话,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他身上那股味儿,简直比牛粪还臭呢!” 蔡瑁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地道:“哎呀,这事就不好办了!身上没味道的、不打女人的,你嫌人家穷、年纪小、没身世背景、没身份地位。家里不穷、年纪大、有身世背景、有身份地位的呢,你又嫌人家身上有味儿、打女人。这古人说得好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天下间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呐!” “我也不是说非得找个十全十美的,但怎么也得差不多,你再帮我物色物色!”蔡夫人又央求道。 蔡瑁摇了摇头道:“二姐,你这要求实在太高了,符合你那些条件的男人,只怕整个天下间都没有啊!” 蔡夫人十分不服气地道:“我也没什么要求啊,怎么就太高了?” 蔡瑁掰着手指说道:“又得长得高,又得长得白,还得长得瘦,还得眼睛大,还得年纪跟你差不多,就光是这些,就能淘汰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了。完了还得家庭出身好,还得自己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同时符合你的这些条件啊!” 听蔡瑁这么一盘点,蔡夫人才知道自己的要求的确不低,不禁有些无言以对。 蔡瑁一看蔡夫人有些理屈词穷了,又提议道:“二姐呀,要不咱就把条件往下降降,不降的话真找不着啊!” 蔡夫人坐在那里不置可否。 蔡瑁又入木三分地问道:“咱就捞干的说,你到底是想找个好看的,还是想找个有钱的?” 蔡夫人想了想,说道:“好不好看倒是不重要,我都这个岁数了,又不是小女孩儿呢,非得图长相。最好是有钱的,但长得也别太磕碜!” 蔡瑁点了点头道:“嗯,我很赞成你的这个观点!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当饭吃!这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找男人,就是为了能找个人养活自己,所以还得找个有钱的才行!” 蔡夫人不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此时的心声。 虽然蔡夫人嘴上说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又是州牧夫人,但她心里却一清二楚,那都是曾经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一个人就算以前再怎么辉煌,后来落魄了,也跟以前没什么关系,绝不会用你以前的辉煌来拯救你后来的落魄。 蔡夫人现在手头拮据、囊空如洗,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生存,只有找个有钱人赶紧嫁了,才是当务之急。 蔡瑁一看蔡夫人是这个态度,赶紧趁热打铁道:“二姐,现在倒是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蔡夫人眉头一皱,好奇地问道:“哦?什么机会?” “曹操这次带兵出来,身边没带一个女人。”蔡瑁意味深长地说道。 蔡夫人秀眉一皱,问道:“什么?你想让我屈身于他?” 蔡夫人一想到曹操那副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样子,心里就充满了鄙夷和排斥。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曹操扯上什么关系。 蔡瑁又劝道:“要说有钱的话,全天下只有曹操才是最有钱的人。他现在身为朝廷丞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等拿下了江东之后,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改朝换代、登基称帝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他是不是最有钱的人?如果你嫁了别人,可能他现在很有钱,但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落魄了,朝廷要抄谁的家,那就是曹操一句话的事!” 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曹操长的实在太难看了,而且小矮个儿还没我高呢,我总不能嫁个比我都矮的男人?” 蔡瑁苦口婆心地道:“二姐,这俗话说得好: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男人就是再好看,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而男人就是再磕碜,看习惯了也就顺眼了。作为男人来讲,最重要的是要有本事。什么是本事?那就是权力!有了权力,就有了钱财、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了一切,女人也会蜂拥而至、扑面而来!为啥说现在对你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曹操在许昌那可是身边美女如云呐,论姿色、论年纪、论身段、论才艺,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你根本就无法与之相媲美的!但他现在在咱们荆州,军营里全是男人,如果这时候你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得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把你当成个宝贝!” 蔡夫人被蔡瑁说的有些动心了,但还是不能下定决心,毕竟她对曹操的印象非常不好,而且又不怎么认识他。 蔡瑁又口角生风地道:“二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啊!青春易逝,容颜易老啊!你今年都四十多了,风韵还能尚存几年?如果你再犹豫不决的话,必将错失良机、抱憾终生啊!” 蔡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说道:“也罢,我认命了,曹操就曹操,谁让他快当皇上了呢!” 第1章 张飞的小秘密 在长江的另一侧,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在军营内部,却是暗流涌动。 刘备的部队和周瑜的部队会合之后,所有人马便都屯扎在了赤壁。 两路人马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将领,之前几乎都不认识。 刘备和周瑜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也无非只是点头之交。 孙刘两家虽然兵合一处,却是各自安营扎寨,将士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日午夜时分,刘备、诸葛亮、关羽、赵云都此起彼伏地打起了鼾声,张飞确定他们都已经熟睡了之后,赶紧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从榻上爬了下来。 走出军帐没多远,张飞又停了下来,他感觉后边似乎有人在跟着他。 “谁?”张飞也不转身,厉声问道。 身后却没人搭话。 张飞转过身来四处张望,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见人影。 张飞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啊,明明听到后面有动静的,难道是野狼野狗之类的畜生吗?” 说完之后,张飞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发现腰刀并没带在身上。 “也罢,若是真碰到什么野兽了,赤手空拳对付它就是!” 拿定主意之后,张飞又继续朝军营外面走去。 走着走着,张飞猛然间一个转身,果然有一个黑影在他的视野里闪过。 “是个男人的就给爷滚出来,别躲躲藏藏的!”张飞大声说道。 转眼间,那个黑影朝张飞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张飞二话不说举拳便打,却没想到那个黑衣人身手也甚是矫健,一闪身便躲了过去。 张飞哪里肯罢休,又是一顿乱拳朝黑衣人抡了过去。 黑衣人不再躲闪,跟张飞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张飞却没讨到半点便宜。 张飞心下十分纳闷,天下间能跟我张飞过招不相上下的人屈指可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到底是谁呢? “等一下!好汉是哪路英雄,还请报上姓名!”张飞停下手来说道。 “飞弟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啊!”黑衣人说道。 张飞一听这话,一下子知道了这人是谁。 黑衣人摘下面罩,仰天大笑了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羽关云长。 “羽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还穿成这样大半夜的跟踪我呀?”张飞十分好奇地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你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地往军营外头跑,到底要去哪里,又要去干嘛?”关羽反问道。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飞弟,你我情同手足、肝胆相照,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生死,难道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讲吗?”关羽十分煽情地说道。 张飞一跺脚,说道:“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只是我对你说了之后,你可不许告诉任何人啊!” 关羽点了点头,等着张飞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就是犯酒瘾了!咱们从荆州跑到了东吴,又在这么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驻扎了下来,整个军营也没酒喝呀!我这不喝酒比死还难受呢,所以就大半夜的偷偷跑出来解解馋,嘿嘿嘿!不过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呀,尤其是大哥,他要是知道了,又得骂我!”张飞实话实说道。 关羽啼笑皆非地道:“你以为大伙儿都不知道呢?你这大半夜的经常往出跑,第二天回来了之后,又一身酒味儿,就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更别说玄德那种心细如发的人了!他只不过是懒得搭理你,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飞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孔明那小子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估计他也知道了。那子龙应该不知道?” 关羽哑然失笑道:“子龙性格稳重,向来不好多嘴多舌,但他心里可并不糊涂。你身上那么大的酒味儿,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呀!” 张飞一脸郁闷地道:“得,原来我的秘密大伙儿都知道啊!” 关羽又笑着道:“他们只知道你半夜偷偷跑出去喝酒,但到底是去哪喝、跟谁喝,却无从知晓。所以我今晚穿了夜行衣跑出来跟着你,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你的警惕性还真高,没跟踪几步就被你察觉到了。” “我是去东吴那边儿,找吕蒙喝酒。”张飞脱口而出道。 在孙刘两军的将领之中,只有张飞和吕蒙算是比较熟悉。 张飞头一次来赤壁,便稀里糊涂地被吕蒙弄下了水,在水里差点儿没被呛死,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短板。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 随后张飞被吕蒙救上岸之后,两人又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吕蒙请张飞喝了几顿酒,便跟他成了好哥们儿。 军营里的生活十分枯燥乏味,将士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睡觉,到了晚上还得轮流站岗、巡逻。 对于张飞来说,唯一的乐趣,就是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偷着喝酒解馋。 刘备的人马是从荆州逃过去的,在江东人生地不熟,整个部队里也没酒喝。 张飞不喝酒哪受得了,便时常偷偷地跑出来找吕蒙讨酒喝。 吕蒙也是个十分仗义的爽快汉子,自然每次都会好酒好肉地招待张飞。 转眼之间又有两三天没喝酒了,张飞和吕蒙便约定今晚要开怀畅饮一下。 关羽一听张飞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羡慕又嫉妒。 关羽也是好酒之人,可东吴那么多将军,却没一个人找他喝过酒。 关羽生性孤傲,又不好意思主动跟别人提这事,所以只能一直忍着。 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这几个人虽然都很能喝酒,但每个人的风格却不同。 刘备是该喝的时候量如江海,不该喝的时候滴酒不沾,平时也很少喝酒,更没什么酒瘾。 诸葛亮是在写文章的时候爱喝点儿小酒,脑袋晕晕乎乎的,更容易产生灵感,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是很少开怀畅饮。 赵云是有人找他喝酒的话,他会尽量奉陪,如果没人找他,他也从来不自己张罗。 只有张飞和关羽二人,喝酒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一样重要,一旦没有酒喝,他们就会浑身难受。 关羽知道张飞隔三差五地就要半夜偷偷跑出去喝酒,很想看看他到底是去哪喝的、跟谁喝的,能不能把自己也带上,于是便跟踪了他。 张飞看关羽不再说话,以为他依然不信,便道:“走,羽哥,你也跟我一起去,让你看看我到底骗没骗你!” 关羽自然求之不得,二话不说,便跟着张飞快步走出了军营。 第2章 关羽和吕蒙喝酒 不大一会儿,关羽、张飞二人便来到了吕蒙的军帐之中。 吕蒙早已备下好酒好菜,坐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看到张飞又带了个人,吕蒙也没见外,十分热情地道:“想必这位是翼德兄弟的朋友,到我这来别客气,只管放开了喝就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吕蒙是热心招待客人,但关羽听起来却是十分的刺耳。 你这个无名鼠辈真是有眼无珠、不分大小,请张飞喝酒不请我关羽喝酒也就罢了,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等日后有机会,定要让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我关某到底是何许人物! 张飞和关羽坐了下来,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酒肉,早就馋涎欲滴了,也不等吕蒙招呼,便兀自胡吃海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飞才想起来,应该给吕蒙和关羽二人介绍一下,让他们互相认识认识。 “子明,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关羽!”张飞简明扼要地介绍道。 吕蒙立刻抱拳拱手道:“久闻关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气逼人、名不虚传啊!” 张飞又转过身来说道:“羽哥,这位是东吴的横野中郎将吕蒙吕子明,他可是周瑜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呢!” 按照礼数来说,关羽也应该客套一下,说什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话。 但此时关羽却表现得异常冷漠,都没拿正眼看一下吕蒙。 关羽端起酒碗,吕蒙本以为关羽要敬他一个,便也把酒碗端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关羽什么话都没说,一仰脖兀自把酒倒进了肚中。 吕蒙十分尴尬,顿了顿又把自己的酒碗放了下去。 “横野中郎将?大将军是一品官儿!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包括抚军、中军、上军、镇国、镇军、南中、四征、四镇将军是二品官儿!中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是三品官儿!中护军、中郎将、武卫将军,包括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等等为四品官儿!偏将军、裨将军为五品官儿!杂号互军为六品官儿!我听说过四中郎将、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平虏中郎将、典军中郎将、抚军中郎将、武卫中郎将、司金中郎将、司律中郎将、护匈奴中郎将、率善中郎将,等等等等,却从未听说过横野中郎将!敢问你这个官儿是谁给你封的?”关羽滔滔不绝地说道。 吕蒙对官职和军衔从来没仔细研究过,今日听关羽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是四品官员。 “在今年年初我们东吴将士攻打江夏黄祖时,在下亲自斩杀了黄祖的水军都督陈就,后来我家主公论功行赏,便把我封为了横野中郎将!”吕蒙底气十足地说道。 关羽一听这话,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关羽又目不斜视地道:“你家主公不过是小小的一方诸侯,他哪有权力给别人封官许愿?再说如今朝廷要来讨伐孙权,他连扬州牧都算不上,就更没资格给你封官儿了!” 吕蒙一听这话,再结合关羽的表情,顿时火冒三丈。 你关羽到底是哪伙儿的? 怎么听你的口气,完全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呢? 如果你跟朝廷一伙儿,那你就赶紧去投奔朝廷啊,跑我们江东来干嘛? 再说现在的朝廷早已形同虚设、名存实亡,表面上是大汉,实际却早就被曹操控制了。 跟朝廷一伙儿,也就是跟曹操沆瀣一气。 曹操要攻打江东,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关羽跟曹操一伙儿,那就也是我们的敌人! 吕蒙本想跟关羽动怒,但一想到他是张飞带过来的,便强自把心中怒火压了下来。 此时最难受的人并不是吕蒙,而是张飞。 一边是自己刚刚结识的好朋友,在军营里很照顾自己,每次来了都是好酒好肉的盛情款待。 另一边是自己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跟自己同舟共济、肝胆相照,有着过命的交情。 张飞夹在中间,无论帮谁也不是,不帮谁也不是,直感到左右为难。 张飞端起酒碗,一副和事佬的样子道:“照我看呐,无论是孙权封的官儿,还是朝廷封的官儿,都没甚鸟用,哪有咱们兄弟在一起喝酒吃肉来得痛快!来,咱们喝酒!” 说完之后,张飞又一仰脖把酒倒入肚中。 关羽和吕蒙也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关羽放下酒碗之后,又问道:“小驴,既然孙权封了你做横野中郎将,想必你一定是有过人的本事。这些年来,你都有何德何能、何绩何功啊?” 说到吕蒙在东吴的战绩,当然是十分显赫的,否则也不可能刚刚三十出头就被封为了中郎将。 江东子弟多才俊,自古英雄出少年。 吕蒙在十几岁时便开始崭露头角,先是杀了一个朝廷官员,然后又投奔了孙策,在张昭的举荐下被任命为别部司马。 后来孙策去世,吕蒙又得到了孙权的赏识,多次平定山越族人,并在攻打江夏黄祖时,亲手斩杀了水军都督陈就,从而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吕蒙却由于家境贫寒没读过多少书,更没什么口才,虽然自己心里清楚,却是茶壶煮饺子,肚子里有货倒不出来。 此时听关羽这样问他,还真把他给问住了,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再加上关羽目无余子、盛气凌人,吕蒙便更加支支吾吾了。 “如此看来,这动物的将军,也实在是乏善可陈啊!”关羽一脸鄙夷地道。 关羽借着酒劲,不但管吕蒙叫“小驴”,还管“东吴”叫起了“动物”。 “你说什么?”吕蒙再也忍不下去了,高声质问道。 张飞连忙解释道:“哎,子明,羽哥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司隶河东郡人,喝了酒之后,就经常会带出家乡的方言!子明千万别误会! “不知关将军是何官职、官居几品、有何功绩啊?”吕蒙没好气儿地问道。 关羽手捋长髯,洋洋得意地道:“早在八年前,关某就被朝廷封为了偏将军,官居五品。至于功绩嘛,无非是在官渡之战中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当年颜良乃河北四庭柱之首,何等的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但在关某眼里,他不过是区区鼠辈。在白马之战中,关某单人独骑闯入万军丛中,谈笑间便取下了颜良的首级!朝廷为了犒赏关某,特封关某为汉寿亭侯!” 说完之后,关羽又豪气干云地喝下一大碗酒。 第3章 吕蒙接受关羽挑战 关羽骁勇善战、名震天下,关于他的事迹,吕蒙自然早就听说过。 但吕蒙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大家传说的那些是真实情况。 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事,如果给妇女、小孩儿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讲,她们可能会相信。 但真正打过仗的人,尤其是久经沙场的人,绝对不可能相信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你一个人就是再厉害,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就更别说是单人独骑在万军丛中了。 再说颜良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一对一的话,怎么也能跟关羽斗上几十回合,就更别说人家手下当时还有千军万马了。 所以在吕蒙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家以讹传讹,越传越假,最后才把关羽给神化了。 可笑的是,别人把你吹得神乎其神,那是别人的自由,但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战神,还亲口跟别人说出来,那就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但我却有很多地方想不通。”吕蒙委婉地说道。 关羽卧蚕眉一皱,问道:“哦?莫非小驴是在怀疑我关某的实力,觉得我是在这无中生有、自吹自擂了?” “首先,你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你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冲进去呢?就算你会飞,人家也能拿箭把你射下来呀!其次,颜良是袁绍手下第一猛将,绝非浪得虚名,怎么会一眨眼的工夫,就被你斩于马下呢?第三,就算你斩了颜良,他手下那些人就都干看着吗?就能让你全身而退吗?” 吕蒙道出了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 其实当年白马之战的真相是袁绍派颜良进攻白马,曹操引兵延津,佯装渡河要去偷袭袁绍的后方,袁绍发现后,便把大部队调到了延津,曹操再派轻骑反过来袭击白马。 简单地说,曹操采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 当时颜良在白马的部队人数并不多,更没想到曹操的兵马会这么快杀过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关键的是,当时颜良的身边还有个张飞。 张飞看关羽单人独骑地冲过来了,就跟颜良说要换兵器。 颜良一向自负,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把自己的大刀交给了张飞。 当时关羽骑的是吕布的赤兔马,风驰电掣,瞬间便冲到了颜良跟前。 颜良一没任何防备,二没任何兵器,便稀里糊涂地被关羽砍了一刀。 随后关羽又拔出腰间佩刀,取下了颜良的首级。 关羽虽然是一个人冲进了颜良的部队,但他身后却是张辽统领的轻骑兵,都是能征惯战、以一敌百的精锐,自然会吸引敌军,掩护关羽安全撤退。 但这个中细节,外人是根本无法知道的。 就算是亲身经历的张辽,也只能说个大概情况,就更别说远在东吴的那些将士了。 关羽淡然一笑,说道:“小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读读书啊!这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数不胜数,不要一听到不可思议的事就大惊小怪、少见多怪的!” 吕蒙出身贫苦人家,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也最怕别人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他。 此时听关羽这么一说,吕蒙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张飞一看关羽和吕蒙这般说话,连忙打哈哈道:“这战场上的事啊,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不过子明,有一点你要明白,我羽哥的本事真不是吹的,这典韦、吕布死了之后,恐怕普天之下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既然那么厉害,那怎么还跑我们江东来了?不是一个人就能摆平千军万马嘛,那就过江去跟曹操打呀!”吕蒙冷嘲热讽道。 此言一出,关羽、张飞互视一眼,都无言以对了。 人家说的对呀,既然你关羽单人独骑就能谈笑间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那你过去打曹操啊! 曹操的武艺肯定比颜良差多了,你既然能杀颜良,更应该能杀曹操啊! 只要你取了曹操首级,他手下的那些人肯定就乱作一团、不战而退了,大家也就不用成天待在这吃苦受罪了! 你这不但不去杀曹操,反而被人家追得东跑西颠、屁滚尿流,从樊城一路抱头鼠窜,最后过江跑到东吴来了,还敢在这三吹六哨的,这不是明显自相矛盾嘛! 半晌之后,关羽狠狠地瞪了吕蒙一眼,恼羞成怒地道:“小驴,你敢跟我打一场吗?” 吕蒙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又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哪能受得了这般挑衅? 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有何不敢?我还正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呢!” 张飞刚跟关羽交过手,知道他宝刀未老,身手依然不减当年。 在此之前,张飞跟吕蒙也在陆地上打过,也知道吕蒙的身手到底是什么水平。 如果他俩真打一场的话,吕蒙肯定不是关羽的对手。 张飞虽然也蛮横无理惯了,但他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更知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道理。 自打来了赤壁,吕蒙就一直待张飞不薄,每次只要张飞想喝酒了,只要跟吕蒙说一声,人家从来就没拒绝过,不管多晚都会盛情款待。 所以张飞实在不想让吕蒙吃亏。 “哎?都是自家兄弟,没事打什么架呀!真要想切磋武艺,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到时候俺也要跟你们东吴的英雄好汉们过过招,哈哈哈!”张飞拐弯抹角地劝道。 关羽和吕蒙却并不认可张飞的提议,他们都有各自的想法。 关羽想的是吕蒙这个黄口小儿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连我关羽都不认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吕蒙想的是,这里是江东的地盘,岂容你一个四处逃难的落魄将军前来放肆? 就算你再厉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堂堂吕蒙岂会怕你一个半大老头子? 就算我在陆地上打不过你,到了水里你肯定也不好使,连张飞都差点儿没被我呛死,就更别说你了! “翼德,既然人家想看看我的本事,那就不能推三阻四的,免得人家还以为我关羽是浪得虚名之辈呢!今日你也喝了不少酒,我也不想欺负你,那就三日之后巳时初刻,我们就在这比划比划!”关羽提议道。 吕蒙冷笑道:“这点儿酒算什么,我又不是上了岁数的半大老头子!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当日。一会儿就亮天了,就今日巳时初刻,你意下如何?” 关羽看了看吕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淡淡地道:“一言为定!” 第4章 关羽完胜吕蒙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关羽和张飞回到了刘备的军营。 熬了大半宿,吕蒙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此时却睡意全无。 他很气愤,也很郁闷。 我请你关羽来了吗? 你不请自来,我什么都没说,好酒好肉地招待你。 可你倒好,非但不感恩,还说话眼不看人、处处带刺,管我叫什么“小驴”,还管我们东吴叫“动物”,真是岂有此理! 若不是看在张飞的面子上,当时我就得上去暴打关羽一顿! 就关羽这种人,能活这么多年,可真是个奇迹! 有没有本事没看出来,但能吹可是真的,高傲也是真的。 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人最可恶,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而且关羽为了讽刺挖苦我,还故意抬杠,说什么主公封的官不作数,只有朝廷任命的才行。 你那么相信朝廷,干嘛不去朝廷里当官儿,而是被曹操追得到处跑呢? 真是自相矛盾、不可理喻! 这天下间有本事的人,我吕蒙见得多了,还从未见过像关羽这种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人。 什么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颜良首级,我看多半也是假的,说不定里边有什么猫腻呢! 一会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关羽,让他知道知道我吕蒙的厉害! 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破晓。 吕蒙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吃了口东西,便坐在营帐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吕蒙又派人去通知了自己的好兄弟甘宁和吕范。 巳时一到,吕蒙便走出了自己的军帐。 此时已是隆冬季节,天气自然十分寒冷。 吕蒙伸了个懒腰,抖擞一下精神,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不大一会儿,关羽和张飞从远处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另一侧,甘宁和吕范也出现在了吕蒙的视线之中。 “小驴,昨晚休息得可好?若是你没醒酒的话,咱们就改日再比试!”关羽走到吕蒙跟前说道。 吕蒙不甘示弱地道:“对付一个半大老头儿,就算我喝再多的酒也无妨,用醉拳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关羽轻蔑一笑,说道:“黄口小儿既然想自取其辱的话,关某就成全你!”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吕蒙和关羽在军营之中找了一块儿空地,随后又摆开了架势。 张飞站到了关羽身后,甘宁、吕范则是站到了吕蒙身后。 “看拳!” 吕蒙暴喝一声,便朝着关羽直扑了过去。 然而一顿乱拳下来,吕蒙却没打到关羽一下。 吕蒙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阵粗气,缓过劲儿来之后,又朝关羽扑了过去。 关羽一只手别在背后,几个躲闪腾挪,又一一避开了吕蒙的进攻。 两轮猛扑下来,吕蒙的力气已经用去了大半,虽然还想再去打关羽,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无奈之下,吕蒙只好端起拳头,做出了防守的架势。 关羽冷笑道:“该我的了!” 关羽索性把另一只手也别在背后,背负双手地朝着吕蒙的面门踢去。 吕蒙用双拳挡了一下,连续退后了好几步,直感到手上疼痛难当,胳膊也开始发麻,还没等站稳,胯下又狠狠地挨了一脚。 吕蒙咬紧牙关,朝着关羽挥了几拳,却根本打不着他。 关羽又一个转身,飞起一脚朝吕蒙胸口踹去。 吕蒙咳嗽了几声,再也撑不住了,终于跪在了地上。 当两个人近身格斗时,身高尤为关键,甚至会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吕布之所以天下无敌,就是因为他的个子太高,明显比普通人高出一大块,再加上赤兔马和方天画戟这两件神兵利器,单打独斗自然没人是他的对手。 关羽身长九尺有余,而吕蒙的身高还不足八尺,两人身高相差一尺还多。 这种身高的差距,就会使得吕蒙想打关羽,却根本够不着他,而关羽想打吕蒙,怎么打他都躲不开。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前一晚张飞之所以能跟关羽打个平手,那是因为张飞的爆发力太强,个子也在八尺有余,而且关羽也并没发全力,毕竟是自家兄弟,他不可能下手太重。 如果真要是在战场上短兵相接、贴身肉搏的话,张飞也根本不是关羽的对手。 吕蒙被关羽打成这样,在一旁观战的甘宁和吕范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是部队之中普通的比试,谁输谁赢都无所谓。 但关羽和吕蒙打架,代表的是刘备的人和孙权的人比试。 刘备是个四处逃难的人,这里又是江东的地盘,如果在自己的主场输给了一伙儿流寇,江东将士的颜面何存? 而且关羽跟吕蒙比武的时候,先是一只手别在背后,不大一会儿又把两只手都别在了背后,这简直是对吕蒙的一种极大侮辱。 就算你关羽武艺再高,也不能用这个姿态跟人比武啊!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更何况你们是跑到江东来避难的,竟然敢喧宾夺主,真是岂有此理! “关羽,你跟人家比武,凭什么把手背过去?”甘宁走上前来,指着关羽质问道。 关羽目不斜视地道:“这是关某的习惯!只有功夫比关某低不算太多的人,才配让关某把手拿出来!” “你放屁!你这是在藐视我们江东将士!”甘宁怒不可遏地骂道。 张飞一看甘宁骂关羽,连忙操着大嗓门回敬道:“我这刚才听着环佩叮当的,还以为哪家的娘们跑来看热闹了呢!找了半天,周围也全是爷们儿。然后我就想起一句话来——人靠衣服马靠鞍,狗带铃铛跑得欢!哈哈哈!” 甘宁自幼就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头插鸟羽、身带铃铛,还用锦绣把自己的船维系起来,所以人送绰号“锦帆贼”。 此时他听张飞骂他是狗,不禁火冒三丈,取下背后的弓箭便要射向张飞。 吕范连忙上前阻止道:“兴霸,不可意气用事,他们可都是刘备的手下!” 吕蒙也劝道:“兴霸,快把弓箭放下!我们是在比武,要打的话,也得赤手空拳地打。” 甘宁一听这话,缓缓地把弓箭放了下来,说道:“也罢,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关将军的拳脚功夫!” 关羽却并不想跟甘宁动手,不屑一顾地道:“你们几个最好一起上,否则的话,根本不是关某一个人的对手!” 第5章 关羽藐视整个江东 关羽的话很刺耳,也很具有挑衅性。 但在场的所有人刚刚亲眼目睹了他的能耐,也都心知肚明他并非大言不惭。 甘宁的个子跟吕蒙差不多高,也是照关羽矮了一尺多。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跟吕蒙一样,也是对关羽根本无法近身。 你都挨不着人家,这架还怎么打,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吕范的年纪要大一些,虽然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但他也从来没跟别人单挑过,更没跟比自己高那么多的人单挑过。 吕蒙又刚刚被关羽打的够呛,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所以即便是吕蒙、甘宁、吕范三个人一起上,跟关羽一个人打,结果也可想而知。 大不了关羽这次把双手也用上,以一敌三应该完全不在话下。 甘宁虽然性子狂野,但也是从小儿就在道上混的人。 他长这么大,架没少打,人更是没少见。 行走江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也是人在江湖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所以面对着关羽的挑衅,甘宁也只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并不敢轻易上去动手。 吕范走上前来,和颜悦色地道:“关将军武艺超群,我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关羽捋了一下长髯,一脸得意地笑了笑。 吕范眼珠一转,又问道:“在陆地上的比试,我们是输了一阵。不知关将军可有兴趣,在水里再跟我们比试一番啊?” 张飞一听这话,连忙把关羽拉到了一旁。 之前张飞在长江上稀里糊涂地被吕蒙弄到了水中,灌了一肚子凉水不说,还差点儿被呛死。 从那以后张飞算是长记性了,在陆地上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到了水里,他可就一点儿能耐都没有了,别说是跟人打架了,就是能游上岸都算谢天谢地。 所以此时一听吕范提议要到水里打,张飞生怕关羽着了江东的道儿。 “羽哥,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呀!咱们都是旱鸭子,在陆地上还成,到了水里可就真不是那么回事了!你刚才把吕蒙打成那样儿,他们在水里肯定不能轻饶你的!”张飞小声叮嘱道。 关羽虽然桀骜不驯、目无下尘,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俗话说:北人骑马,南人驶舟。 北方水少,没几个人会游泳的,当兵的也只习惯于陆战。 南方水多,随便拉出来一个人水性都十分了得,水战自然也是他们的强项。 虽然在荆州待的这几年时间里,关羽一直掌管着刘备的水军,但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还是十分有数的。 别说是周瑜的水军,就是蔡瑁的水军,都比关羽手下的那帮人强上数倍。 关羽未置可否,转过身来对吕范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东吴征虏中郎将吕范吕子衡是也!”吕范抱拳拱手道。 话音未落,关羽便仰天大笑起来。 这一幕对于吕蒙来说太过熟悉,就在几个时辰前,关羽便在他面前这样笑过。 作为汝南同乡,又都姓吕,吕蒙生怕关羽又凌辱吕范,于是问道:“关羽,你又笑甚?” “又是一个中郎将!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四品大员,如今却泛滥成灾了!”关羽一脸鄙夷地感慨道。 吕范并不知道关羽说的什么意思,好奇地问道:“关将军此言何意呀?” 关羽瞥了吕范一眼,反问道:“我来问你,你这个中郎将是谁给封的?” “我家先主公孙策孙伯符啊!当年我随他攻打陵阳,先后平定了七个县,战后他论功行赏,便封我做了征虏中郎将!”吕范十分自豪地说道。 关羽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 笑过一阵之后,关羽又振振有词地道:“我本以为你的官儿是孙权小儿封的,没想到竟然是孙策封的!之前我已经跟小驴说过了,只有朝廷才有权力对别人封官许愿,其他的地方诸侯胡乱封的官儿都不作数。就连孙权小儿封的官儿都没用,就更别说是一个死人封的官儿了!你们动物的官儿也真不值钱,遍地都是中郎将啊!” 此言一出,吕蒙、甘宁、吕范都不由怒火中烧起来。 吕范是当年跟着孙策一起打天下的将军,威名赫赫、战功累累,在整个东吴可以说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就连孙权都要让他三分。 而在关羽眼里,吕范似乎一文不值。 孙权是江东的头领,自从他继位以来,便韬光养晦、励精图治,把江东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深受百姓和将士们的拥护和爱戴。 而在关羽口中,却称孙权为“小儿”。 孙策是江东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他骁勇善战、平易近人,人送绰号“小霸王”。 孙策为江东招揽了无数人才,也打下了大大的疆土。 虽然孙策早已去世多年,但他却永远活在江东父老的心中。 而在关羽口中,却称孙策为“一个死人”。 除此之外,关羽还管吕蒙叫“小驴”、管东吴叫“动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说废话,你到底敢不敢跟我们到水里去打一场?”甘宁没好气儿地问道。 关羽瞥了甘宁一眼,看他年纪轻轻,又穿的花里胡哨的,便笑着问道:“这是谁家的登徒浪子,爹娘也不管管吗?” “你!……” 甘宁指着关羽,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范又道:“关将军,既然你不愿在水里比试的话,今日我们便就此作罢,后会有期!” 这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稍微一品,便不难发现另有言外之意。 吕范的意思是说,关羽既然不敢在水里打一场,那就算了,虽然今日比武吕蒙在陆地上败了一场,但江东的面子却并没丢,因为关羽并不敢在水里比试。 关羽哪肯善罢甘休,不甘示弱地道:“你没资格跟我对话,叫你们孙权小儿过来!” 甘宁一脸鄙夷地道:“你算哪根儿葱啊,敢直呼我家主公大名?” 关羽看了看张飞,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这又来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好,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算哪根儿葱!当年白马之战,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取颜良首级的人便是我!随后被朝廷封为了汉寿亭侯,拜裨将军!就在前不久,曹操又找我单独谈过,想让我做荆州牧,被我言辞拒绝了!论年纪,我跟孙坚是同辈人!论身份地位,我跟孙权平起平坐!论武艺,我背负双手便将小驴撂倒在地!让你们三个无名小辈一起上,打我一个,你们都不敢!这回你该知道我关某是哪根葱了!” 甘宁正要反驳,吕范立刻朝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兴霸,子明,我们走!” 第1章 吕范劝下吕蒙甘宁 关羽和吕蒙打完了架之后,两伙人各自散去。 关羽和张飞回到了刘备的军营。 吕蒙、吕范则跟着甘宁来到了他的军帐之中。 三个人被关羽凌辱了一顿,都憋了一肚子的气。 此时也到了晌午时分,甘宁派手下人把好酒好菜都端了上来。 三个人渴了一上午,先索性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阵酒,然后又一边吃菜一边聊了起来。 吕范问道:“子明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今大战在即,长江的另一边,曹操还在那虎视眈眈呢,这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跟关羽比起武来了?” 吕蒙仔细回顾了一下,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沉吟了一下,又娓娓地道:“昨天夜里,本来是张飞跟我约定一块儿喝酒的,结果他却把关羽给带来了。我也没说什么,都是好兄弟,我想来就来呗,大家就一块儿喝了起来。可没想到这关羽从头到尾地都在那挑衅,又是管我叫‘小驴’,又是管东吴叫‘动物’,还管咱们主公叫‘孙权小儿’,还说我那个横野大将军是假的,又说他当年斩颜良多厉害多厉害的。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便拿话崩了他几句,结果他就说要跟我比武,还问我敢不敢。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了。” 吕范和甘宁互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按说,这关羽不请自来,到你那去喝酒,应该跟你客气才对呀,怎么他不但一点儿不领情,反而还恩将仇报呢!”吕范一头雾水地兀自说道。 甘宁却不以为然地道:“哎?吕哥,像关羽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喝酒的时候,像个人似的,他是大汉的。一旦喝了酒,就不是人了,大汉就是他的了!借着酒劲儿三吹六哨,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酒亦卸人妆嘛!” 吕范点了点头道:“孔子曾经说过,醉之以酒,而观其性。看来这关羽虽然名声在外,都说他是条英雄好汉,实际上其本性也不怎么样啊!” 吕蒙深以为然地道:“通过这两次的接触,我觉得关羽是个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人!他不但看不起我,还看不起我们主公,就连咱们整个江东,他都没放在眼里。” 甘宁一脸不屑地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他既然那么厉害,怎么被曹操撵到咱们江东来了,还不是因为打不过人家,只能到处抱头鼠窜嘛!” 吕范端起酒碗提议道:“咱们兄弟今儿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关羽那厮不提也罢!来,还是痛痛快快地喝酒!” 三个人用力碰了一下,纷纷一饮而尽。 吕蒙一边擦着嘴,一边狠狠地道:“这件事不算完,我一定要给关羽点儿颜色看看!” 吕范心头一凛,问道:“子明,你打算如何行事啊?” “关羽不是他们的水军统领嘛,肯定会去长江上练兵的。陆地上我打不过他,但到了水里,那可就是我的天下了!他就算个儿再高,到了水里也屁用没有,看到时我不把他呛个半死才怪!”吕蒙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吕范连忙劝道:“子明,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眼下曹操大军正集结在长江西侧的乌林一带,随时可能对我们发起进攻。我们江东只有三万人马,曹操却有数十万大军。所以一旦开战,我军必定凶多吉少。主公把刘备找来,就是想多拉拢一些人马,从而壮大我军的实力来对抗曹操。如果你真的跟关羽闹起来了,那我们孙刘联军可就是祸起萧墙了,弄不好还会土崩瓦解的,主公的一番苦心也就付之东流了!” 甘宁又豪情万丈地道:“子明,这件事不用你出面,我甘兴霸来替你报这个仇!” 吕范又把目光望向了甘宁,十分好奇地问道:“兴霸,你打算如何报仇啊?” 甘宁冷笑道:“我甘兴霸从十来岁就出来混了,不欺负别人就算烧高香了,哪被别人欺负过?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关羽不是能打嘛,但他总有落单儿的时候,又是在咱们江东的地盘,对付他实在太容易了!我找几个人天天盯着他,等他什么时候落单儿了,就把他拿麻袋套上胖揍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吕范摇了摇头道:“兴霸,这样做也不妥!关羽今日跟我们发生了冲突,这里又是我们的地盘儿,如果他遭人暗算了,就算没什么证据,也肯定会第一个想到是我们干的!” 甘宁又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道:“那又如何?到时候我就死不承认,关羽也拿我没辙,呵呵!” “以关羽的性格,他肯定得找机会再报复咱们!而且张飞和赵云也都不是等闲之辈,看到关羽被人算计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吕范断言道。 甘宁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吕哥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欺负了一顿?” 吕范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只是夹菜往嘴里送。 吕蒙也十分不甘心地道:“吕哥,你觉得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如果我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话,关羽肯定会觉得我们怕他,随后他会变本加厉地藐视我们江东的!” 吕范语重心长地道:“二位兄弟,今日关羽打了吕蒙兄弟,又侮辱我们江东,我心里又何尝不恨呢?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想要报今日之仇,还是应该等这场仗打完了,曹操退兵了再说啊!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吕蒙又道:“可两军在长江两岸摆开阵势这么久了,谁知道何时开战啊?如果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打,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关羽还不得骑到我们头上拉屎嘛!” “你平时不搭理他不就得了嘛!关羽在他的军营里,你在咱们东吴的军营里,你们俩根本就没机会见面。还有那个张飞,以后你可别再找他喝酒了。你就是对他再好,他也是刘备那边儿的人,到什么时候他都是站在关羽那边的!”吕范叮嘱道。 吕蒙点了点头,说道:“好,这次我就先听吕哥的,让关羽再嚣张一段时间。等打完了这场仗,我再连本带利地跟他一起算!” 吕范又对甘宁道:“兴霸,你也先忍一忍,千万别找人暗算关羽!” 甘宁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 第2章 甘宁其人 甘宁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家庭出身,他祖上曾出现过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个是甘茂,一个是甘罗。 甘茂曾是战国时期秦国名将,后来又投往齐国拜为上卿。 甘罗是甘茂的孙子,十二岁时便开始侍奉秦国国相吕不韦,后来又得到了秦始皇嬴政的赏识,拜为上卿,相当于丞相之职。 后来甘家便没落了,再没出现过什么大人物。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甘家却始终是富家大户。 甘宁在年少的时候,便展示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带着一帮小混混四处闯荡,自己还头插鸟羽、身配铃铛,俨然一副纨绔膏粱的样子。 年纪稍微大了一些,甘宁又带着弟兄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当起了绿林好汉。 与其他强盗不同的是,甘宁虽然是盗匪,却并不低调,非常讲究排场。 每次一出来,在陆地有自己的车队跟着,在水里又有自己的船队跟着,而且甘宁手下的人也都穿着绫罗绸缎。 在停船的时候,甘宁常用蜀锦把船系上,船离开时又把蜀锦丢掉,给人感觉十分阔绰。 甘宁是个快意恩仇、肆意江湖的人。 如果当官的对他客气,他便也真心实意地对待人家;如果当官的嫌弃他,他不但要把当官的给抢了,还要杀人灭口。 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甘宁忽然意识到总是这样走偏门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终归是要娶老婆生孩子的,难道要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跟着自己这么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地过一辈子吗? 顿悟之后,甘宁便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再吊儿郎当地瞎混,开始钻研起学问来,后来又走上了仕途。 益州刘璋继位后,每天只知道养尊处优、吃喝玩乐,甘宁觉得他并非明主,便带着人马反叛刘璋。 但刘璋毕竟是一方诸侯,而甘宁只不过是个小混混的头领,又哪里是刘璋的对手? 被刘璋打败之后,甘宁又逃到了荆州,投靠了刘表。 刘表毕竟是个儒生,根本看不上这种在道上混过的人,于是便没有重用甘宁,只是派他去驻守荆州北部边境的南阳。 在南阳待了数年,甘宁也知道他只是个炮灰,曹操随时都可能挥师南下。 到时甘宁跑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两头为难。 于是,甘宁便决定去江东投奔孙权。 到了荆州和扬州的边境夏口,东吴却不允许甘宁的部队通过。 如果甘宁一个人过去,手下一点儿人马都没有,则无异于寻常百姓。 无奈之下,甘宁只好留在了江夏,投到了江夏太守黄祖的麾下。 随后,孙权为了报杀父之仇,便派兵攻打黄祖。 在江夏保卫战中,甘宁又射杀了东吴的大将凌操,使得孙权不敢再进兵,从而暂时保住了江夏。 上人不好,下人不要。 黄祖是刘表的心腹大将,刘表看不上甘宁,黄祖自然也看不上甘宁。 于是黄祖始终都没有重用甘宁,甚至连个官衔儿都没给他,只是把他当成了抵御孙权的工具。 过了几年,甘宁终于等来了机会,黄祖的心腹苏飞建议,让甘宁去做邾长。 甘宁虽然霸道,却十分乐善好施、仗义疏财。 在邾国期间,甘宁又结识了吕蒙。 在吕蒙的强烈推荐下,孙权终于答应将甘宁招致麾下。 由于甘宁在江夏待了数年,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孙权再征黄祖,便很顺利地就将其打败,并夺取了江夏郡很多地盘儿。 从那以后,甘宁也成为了孙权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深受其赏识和重用。 如今的甘宁虽然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但他毕竟是在道上混过的,骨子里的那股匪气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说有些人在年轻时是坏孩子,那么甘宁就是坏孩子头儿,他年轻时什么坏事都干过。 像什么去别人家园子里偷东西吃啊、往别人家饭锅里撒尿啊、点别人家柴火垛啊、趁别人洗澡把人家衣服偷走啊、往别人鞋里放毛毛虫啊、往别人被窝里放癞蛤蟆啊、往别人裤兜子里扔马蜂窝啊、偷看女人洗澡上厕所啊、把手伸进女孩儿裤子里抠的满手是血啊,等等等等,都是甘宁的拿手好戏。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坏孩子们才都特别崇拜甘宁,都愿意给他当小弟。 从小到大,只有甘宁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人敢招惹他。 如今关羽公然凌辱甘宁,又把他的好兄弟吕蒙打的够呛,还藐视孙权和整个江东,甘宁又哪里肯善罢甘休? 虽然吕范百般阻拦,要让大家以大局为重,但甘宁也只是嘴上答应,心中却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吕范不让自己找人暗算关羽,那就用其他的办法报仇雪恨。 刘备带着他的人马来到赤壁之后,虽然嘴上说是结盟,联军以周瑜为最高统帅,但实际上并非真正如此。 首先,刘备的人马和周瑜的人马是分开扎营,两军并没有整编之后住在一起。 其次,刘备虽然带来了两万人马,其中却是大有文章。 这两万兵马之中,有一万是刘备自己的,有一万则是刘琦的。 刘琦是在黄祖死了之后来到江夏的,所以他这一万兵马也是黄祖当年剩下的。 孙权先后三次攻打黄祖,黄祖手下的精兵强将早就都打光了,不是被杀,就是逃命去了。 所以江夏剩下的这一万人马,都是只能守城的老弱病残。 而刘备自己的一万兵马之中,起码有八千人左右,也是没什么战斗力。 大家跟着刘备从樊城跑到了襄阳,又从襄阳跑到了当阳,在当阳又被曹操大军追上,恶战了一场,随后又从当阳跑到了夏口,再渡江来到樊口。 经过这么一大圈儿的折腾,再加上一场恶战,刘备的部队可以说是人困马乏、伤兵满营。 所以刘备虽然号称有两万人马,真正能打仗的,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两千人左右。 这两千人被刘备挑了出来,分给了关羽、张飞、赵云。 其他的八千人则另外分了出来,美其名曰归周瑜统领。 如果真的一旦开战,这八千老弱病残就是全打光了,刘备也不心疼。 在刘备眼里,他们只是一群浪费粮食的废物。 由于刘备大军是远道而来,又是鲁肃请来的客人,所以部队里的伙食都是由东吴方面提供。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五人是部队的高层人物,伙食上自然要优于普通的士兵,由东吴方面单独提供。 甘宁也清楚这一点,便在刘备的伙食上做起了文章。 第3章 刘备察觉到了异常 古人云: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防祸于未萌。 刘备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走到哪里都深得民心,除了手下有一帮英雄好汉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之外,与他心思缜密的特点也是密不可分的。 连日来,虽然长江对面的曹操大军毫无动静,孙刘两家也貌似相安无事,但刘备却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 首先,便是张飞之前经常夜里偷偷跑出去,第二天又一身酒气地回到军营。 这件事刘备并没往心里去,也一直没说什么。 张飞一向无酒不欢、嗜酒如命,这件事谁都知道。 有酒喝又不闹事,张飞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然而突然有天晚上,关羽也不见了。 第二天跟张飞一起回来,两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也都是一身酒气。 赤壁在长江边上,荒郊野外的,他们究竟去找谁喝酒?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去找周瑜的人。 但这件事周瑜到底知不知道呢? 还是说,就是周瑜故意安排好的呢? 如果真是周瑜有意设计的,那这事可就大了,很有可能是孙权看张飞、关羽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想把他们挖过去。 俗话说的好:钱越耍越薄,酒越喝越厚。 他们这喝来喝去的,用不了多久就跟东吴的人喝出感情来了,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再给他们点儿好处,没准儿哪天,关羽、张飞就顺理成章地变成孙权的人了。 开始时刘备很担心,整天发愁到底该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过了几天之后,刘备又发现他俩半夜再也不出去了,都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睡觉了。 刘备这才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张飞、关羽这么多年来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都是过命的兄弟,哪能说被挖走就被挖走。 然而紧接着,刘备又感觉哪里不对,那就是吃饭。 菜的味道有些变了,说腥不腥、说膻不膻,总之是有股淡淡的怪味儿。 他也问过张飞、关羽等人,但他们都说没吃出来,还跟之前一样。 这当然是甘宁的杰作。 东吴这边每次做好了饭菜,给刘备送去之前,甘宁都要亲自过目一下。 趁人不注意时,甘宁便偷偷地往里边加一些“作料”,或者是撒点儿尿,或者是吐口痰,或者是擤擤鼻涕,或者是弄点儿耳屎鼻屎。 然后再把菜拌匀,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由于只是加了少量的“作料”进去,如果味觉不灵敏的话,根本吃不出来。 尤其是像张飞、关羽这样的莽夫,吃起饭来都是狼吞虎咽,就更察觉不出味道有什么变化了。 刘备虽然心里嘀咕,但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更是不敢提出质疑。 因为东吴提供的菜,还是原来的菜,量也一点儿不少,又是人家给你提供的,你还哪好意思再鸡蛋里挑骨头? 整个孙刘联军之中,也只有甘宁一个人知道其中的玄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刘备还没弄明白饭菜到底是哪来的怪味儿之时,军营中又开始谣言四起了。 将士们在训练之余聊天儿的时候,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当年的白马之战,关羽根本就打不过颜良,是他当时放暗器了,才侥幸赢了颜良。 还有人说,当年的白马之战,关羽之前在颜良的饭菜里下毒了,导致颜良交战时毒性发作,关羽才侥幸胜出。 也有人说,当年的白马之战,颜良根本就不是关羽杀的,是曹操手下其他大将杀的,曹操为了收买关羽,才把这个功劳安排在了关羽的身上。 更有人说,当年的白马之战,颜良打败了关羽,还俘虏了他手下的所有人马、粮草、辎重,曹操要拿关羽问罪,他才从曹操那跑到了刘备那。 刘备手下的人,刘备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肯定不会无端说出这些谣言,更不敢说关羽的坏话。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谣言一定是从东吴的军营里传出来的。 刘备猜得没错,正是从东吴这边传出来的流言蜚语。 这当然又是甘宁的杰作。 甘宁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得出一个结论: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胆小怕事,你想报复他,找人吓唬他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一个人视财如命,你想报复他,把他的钱财抢光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一个人好喝酒,你想报复他,让他总也没有酒喝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一个人好女色,你想报复他,找人把他阉了就是最好的办法。 甘宁跟关羽打了一回交道,知道关羽是个十分高傲自负的人,这样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誉,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拿他不当回事。 于是甘宁让自己手下的弟兄们畅所欲言、尽情发挥,只要把白马之战翻出来重新编个故事就行。 甘宁当年是流氓头子,手下也一直有一帮坏小子,诽谤别人自然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所以白马之战便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版本。 刘备手下的八千老弱和刘琦手下的一万残余部队都归周瑜统领,而这一万八千人跟刘备的两千精兵又都非常熟悉,于是东吴那边传出的奇闻异事便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千人所指,无病而死。 关羽自然是气得五内俱焚、七窍生烟,他恨不得跑到周瑜那里来个大开杀戒,再一把火把他的军营烧个一干二净。 但关羽也知道,周瑜的三万精兵也不是吃素的,他根本没能力做到这一点。 况且刘备也绝不会同意他放马杀过去,跟周瑜拼个你死我活的。 毕竟在长江的另一边,曹操还在那虎视眈眈呢,如果这个时候自相残杀的话,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作为部队的头领,可以管住手下人的腿,却无法管住他们的嘴。 军营里本来就很无聊,将士们又哪能成天到晚都不说话? 一个人一张嘴,一万个人一万张嘴。 无论刘备还是关羽,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让手下的所有人都不说话。 一时之间,关羽直感到茫然无措、一筹莫展,除了忍耐似乎别无他法。 实在忍不住了,关羽就会提着自己的青龙偃月刀,找个树林乱砍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刘备心明眼亮,知道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一定是自己这边哪里得罪了周瑜他们,而且这个惹祸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关羽。 于是刘备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去琢磨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4章 刘备了解情况 关羽是个性格孤傲、寡言少语,也颇有主意的人。 他虽然跟刘备在一起多年,表面上也是刘备的手下,但刘备却一直都摆弄不了他,甚至对他还要敬畏三分。 究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方面,关羽比刘备的岁数大,刘备始终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 尊老爱幼、扶老携幼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习惯,所以刘备也一直都很尊敬关羽,并不敢对他发号施令。 另一方面,关羽的武艺高强,而刘备这些年来屡战屡败,本来就兵微将寡,要是再得罪关羽这样的大将,只会让刘备更加雪上加霜。 毕竟曹操这么多年来一直惦记着挖关羽过去,还口头答应让他担任荆州牧一职。 关羽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高官厚禄,而跟着一个穷途末路的刘备,刘备又哪敢不哄着关羽? 也就是说,刘备一直没资格跟关羽叫板,唯一的办法就是隐忍。 只有隐忍,刘备才不会失去关羽这样的人才。 张飞是个心直口快、性格豪爽的人,心里从来藏不住事,有什么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都会直接表现出来。 跟刘备这么多年,张飞也一直对刘备一心一意、忠贞不渝,有什么心里话都肯跟刘备说。 刘备深知这些情况,所以为了了解事情的原委,刘备决定从张飞身上入手。 这日一早,刘备便来到了张飞的部队。 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士兵在哀嚎。 放眼望去,原来是张飞正在鞭打那人。 刘备快步走了过去,拦住张飞,问道:“飞弟,你怎么又在殴打兵士了?” 张飞一看是刘备来了,笑着道:“嘿嘿,这小子实在是不争气,每次跟别人打架都输。这俗话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他老也不长记性!” 刘备把张飞拉倒了一边,苦口婆心地道:“飞弟,人家跟别人打架输了,本来心里就很郁闷了,你再打人家一顿,这不是雪上加霜吗?他得多恨你啊!如果你总是这样的话,那可是在给自己种祸根呢!俗话说得好: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 其实张飞已经很久没跟手下发过脾气了,更很久没动手打过手下的人了。 这次鞭打这个人,主要是因为张飞最近的心情实在是太差了。 自从关羽那次跟吕蒙比完武之后,张飞就再也不好意思去找吕蒙了,吕蒙也一直没主动叫张飞过去喝酒。 张飞向来无酒不欢、嗜酒如命,这突然一下子就没酒喝了,实在是憋得浑身难受。 本来是关羽惹的祸,张飞却稀里糊涂地受到了牵连,还不能跟关羽发火,只好拿手下的人出出气。 此时张飞一听刘备当着众人的面儿训斥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顿时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大哥,我手下的这些人,可都是多年来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呀,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我的!其实我打那小子,也是为了他好,这俗话说的好:棍头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嘛!我就是恨铁不成钢,才象征性地发发威啊!”张飞为自己辩解道。 刘备板着脸,正色道:“为将者要爱兵如子,以后再不许殴打兵士了!否则的话,我决不轻饶你!” 张飞讪笑着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刘备看了看周围,又沉声问道:“飞弟,最近你听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张飞不知刘备所指何事,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军营之中谣言四起,对当年白马之战议论纷纷,你不会一点儿都没听到?”刘备又问道。 张飞嗤之以鼻地道:“他们懂个屁!当年白马之战,俺张飞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又什么下毒啊、放暗器啊,乱七八糟的,羽哥哪是那种阴险小人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谣言都是从哪来的?”刘备又问道。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估计,应该是从周瑜那边儿传来的。” 刘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们为何要散布这些谣言呢?” 张飞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说道:“没事闲的呗!就跟老娘们似的,在家待着天天没事干,只能靠扯老婆舌来解闷儿!” 刘备拍了一下张飞的屁股,嗔怪道:“你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肯定是咱们哪里得罪了人家!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飞不以为然地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啊,就是那天早上,羽哥和吕蒙比武来着,结果羽哥连手都没用,光用脚就把吕蒙给打趴下了。要说这东吴的人可真小气,这以武会友嘛,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他们可好,打不过人家,就背后说人家坏话!” 刘备沉吟了一下,又道:“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如果就因为这点儿小事,江东就大肆散布谣言,那也实在太小肚鸡肠了!你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飞仔细回忆了一下,又道:“就是,羽哥的风格,你也应该知道,一直都是目空一切、傲视天下。那天他跟吕蒙打架的时候,把双手别在了后面,看上去有些嚣张。打完了之后,他们又提出要到水里比试一下,羽哥也没答应他们。我估计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他们觉得太没面子,就给羽哥造谣了。” 刘备根据张飞的描述,再结合关羽一贯的行事风格,大体在头脑之中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了。 “你之前半夜总偷偷跑出去喝酒,到底是跟谁喝的?”刘备又问道。 “就是吕蒙啊!”张飞不假思索地道。 “那关羽和吕蒙为什么会比武呢?”刘备又好奇地问道。 “有天夜里,我偷偷地爬起来,跟吕蒙之前约好了,去他那喝酒。没想到刚一出去,羽哥就跟了出来。我一看他这也是馋酒了,就把他也带去了。去了之后我们三个都没少喝,他俩就吵吵起来了,谁也不服谁,完了就说要比武。”张飞如实说道。 这下刘备算是彻底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关羽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先跟吕蒙挑衅,把人家打了一顿,还背负双手,极具侮辱性,于是吕蒙才要报复关羽。 “你说你们是不是没事找事?啊?老老实实地跟人家喝酒不好吗,非得打架!结果打完了之后,不但没占到什么便宜,人家还不请你喝酒了,还给关羽造了一大堆谣儿!”刘备没好气儿地埋怨道。 张飞一脸委屈地道:“大哥,我可没惹事啊,从头到尾我都很老实的!再说我觉得吕蒙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甘宁和吕范就不知道了。” 刘备一听除了吕蒙,还有两个将军,才意识到这祸惹的还真是不小。 第5章 关羽态度强硬 刘备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离开了张飞之后,又赶紧来找关羽。 此时关羽正在校场上操练将士。 “羽哥,借一步说话。”刘备见了关羽,气喘吁吁地说道。 关羽点了点头,跟着刘备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羽哥,最近军营里谣言四起,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刘备开门见山地问道。 关羽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说道:“估计肯定是东吴那帮鼠辈们造的谣,拳脚上不是关某的对手,就只能摇唇鼓舌,逞口舌之快!” 刘备又苦口婆心地道:“羽哥,大致情况我也都了解了,主要还是因为你把人家吕蒙给打了,他们才报复你的。我们刚来江东不久,在这里立足未稳,曹操又在长江那边虎视眈眈,此时我们还是应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啊!” 关羽怔怔地看了看刘备,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 刘备又接着道:“这里是江东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兵多将广,咱们惹不起他们啊!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觉得,我们还是主动过去跟人家道个歉!只要我们态度诚恳,他们应该就会跟咱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的!” 关羽瞠目结舌地道:“什么?我凭什么给他道歉?男子汉大丈夫切磋武艺,谁输了都很正常,就是被人打死了,也理应愿赌服输。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他学艺不精,难道我武艺高强反而还错了吗?” “羽哥,你并没有错,错的当然是他们江东,打不过你就想别的阴损手段。但俗话说的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们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根本没有资本去得罪人家江东啊!这次你就低个头,我跟你一起去找周瑜,咱们好好把这事跟人家说说,让他们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刘备央求道。 关羽冷笑道:“我去找周瑜?他算哪根葱?我关羽是何许人也?单人独骑谈笑间于万军丛中取颜良首级!朝廷正式册封的汉寿亭侯、裨将军!曹操让我当荆州牧我都没答应!而他周瑜又有何德何能,不过是靠孙策的关系,才得到了孙权的重用!以前我关某从来都没听说过周瑜这个人,他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骄人的战绩,不过是无名鼠辈罢了!要跟他们谈也可以,得让孙权来找我,否则的话免谈!” 刘备听得哭笑不得,真恨不得上去踹关羽两脚。 但一看他长得实在太高、块头实在太大,便只好作罢。 别说是孙权了,就是周瑜,都不可能屈尊降贵地来找关羽谈。 人家是什么身份? 你又是什么身份? 是你打的人家,又不是人家打的你! 哪有身份低微的人惹完了事,还得让身份尊贵的人主动过来跟你缓和关系的道理? 你虽然当年在白马之战中斩了颜良,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什么叫智者不念昔日功啊? 什么叫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你要是真有本事,单人独骑过江去把曹操的人头取下来呀! 那个什么汉寿亭侯、裨将军,那哪是朝廷封的啊,根本就是曹操封的! 还有曹操让你当荆州牧,这事也都是你自己说的,鬼才知道曹操在汉津口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真给你那么大的官儿当,你还往江东跑什么玩仍啊,那不是有毛病嘛! 周瑜也绝非等闲之辈! 跟他打了几次交道,从他的言语之中就能看出这个人很有思想、很有思路,尤其是在军事方面,人家完全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当年孙策打天下的时候,周瑜是孙策的肱股之臣,肯定帮孙策拿下了不少城池,只不过是你关羽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罢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上次在长江上遇到曹军,周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方打得全军覆没,蔡瑁也落荒而逃。 而你关羽,别说是跟周瑜比了,就是跟蔡瑁比,还差着一大截儿呢! 人家可是荆州军的头号人物,而且稳稳地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年! 关羽就属于什么人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虽然武艺了得,但其他能耐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是真正的大丈夫,得能屈能伸、能下能上、能柔能刚、能弱能强、能小能大、能阴能阳! 而绝不是像你关羽这样,孤傲不可一世! 纵然刘备心里有无数的抱怨,但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表情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是刘备与生俱来的本领。 既然关羽态度这么强硬,刘备就是再说什么道理也是无济于事、对牛弹琴,弄不好还得惹怒关羽。 刘备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道:“羽哥,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比武输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玩儿不起就别玩儿嘛!” 关羽一脸不屑地道:“这个吴下阿蒙既然愿意造谣,那就随他的便,明眼人都知道我关羽的本事,我也不用再去向世人解释什么。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 刘备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羽哥真有大将风范!这俗话说的好,不遭人嫉是庸才!本事越大的人,其背后遭到人们议论的也就越多,泛泛之辈才没人议论呢,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 关羽一脸得意地点了点头。 刘备又道:“羽哥,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刘备便离开了关羽,在赤壁的荒郊野外漫步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难道真的就不当回事,让他们东吴的人随便造谣去? 如果他们只是想通过给关羽造谣来解解气,那倒是也无所谓,反正不疼不痒的,又说不死人。 可就怕他们造完了谣,再使出其他别的什么阴招。 从饭菜上就能看出来,东吴的人想报复关羽,绝对不止造谣这么简单。 目前自己知道的,是给关羽造谣这件事。 饭菜虽然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江东那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阴招,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而且等这场仗打完了,万一真把曹操打跑了,自己以及手下的兵马又何去何从? 天下虽大,却很难找到自己的立锥之地,到时候十有八九还得依附于孙权。 如果现在就把人家得罪了,还一下子就得罪人家三员大将,以后自己还哪有好日子过,人家收不收留自己都难说。 不行,还是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既然关羽不愿跟人家道歉,那就自己来。 关羽拉完了屎,我得给他去揩屁股,谁让我是他的老大呢! 想到这里,刘备又直奔周瑜的中军大帐而去。 第1章 刘备找周瑜道歉 刘备来到了周瑜的中军大帐,此时周瑜正在地图前面凝眸深思。 “在下拜见周将军!”刘备见了周瑜,躬身一揖道。 周瑜转过身来,一看是刘备,笑着道:“是皇叔来了,快请坐。” 刘备走了过去,跟周瑜一起坐了下来。 “周将军,我都不知这个事怎么开口,呵呵!”刘备有些难为情地道。 周瑜看了看刘备,十分好奇地道:“皇叔不要见外,有话但讲无妨。” 刘备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酒饮席面,话讲当面,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这个之前呐,我手下的人跟你手下的人发生了一点儿小摩擦。具体是怎么回事呢?就是有天关羽和吕蒙都喝多了,然后就心血来潮说要比武,结果关羽就把吕蒙给打了。” 周瑜对整个事件毫不知情,听刘备这么一说,也有些莫名其妙。 这刚才还看到吕蒙了呢,活蹦乱跳的,并不像刚被人打了啊! 即便是比武输了,也不至于被人打坏,毕竟吕蒙年轻力壮,又是行伍之人,别说是跟人打架了,就是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枪林箭雨的,也完全不在话下啊! 莫非俩人打完架之后,还发生了别的事? 想到这里,周瑜云淡风轻地道:“皇叔,这军营里面比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吕蒙技不如人,关羽技高一筹,谁都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刘备听周瑜这么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备本想说,吕蒙被打了之后,对关羽怀恨在心,便在军营里四处散布谣言,闹得将士们对关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就不是来道歉的了,而是来找吕蒙兴师问罪的了。 沉吟了一下,刘备又和颜悦色地说道:“周将军,本来比武谁输谁赢的,没什么大不了。但关羽是我手下的人,我最了解他。他一跟人打架,下手就没深没浅、没轻没重的。还有就是他生性高傲,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言语和态度上肯定对人家吕蒙不太友好。我就担心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我们孙刘两家的关系,才特意过来跟您赔个不是!” 周瑜一听这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此时周瑜早已为人父,也经历了很多当家长该经历的事情。 两个小孩儿打架,经常有那种很霸道的孩子,不但把别的孩子打了,还得再凌辱一番,说什么你狗屁不是啊,根本打不过我啊,之类的话。 关羽和吕蒙就好比两个小孩儿打架,而刘备和周瑜就好比两个小孩儿的家长。 小孩儿打完架之后,一个孩子被打了,打人的家长觉得有些愧疚,便来找挨打的家长说说好话,想缓和一下关系。 毕竟任何一个家长都有怜子之心,自己家的孩子被人打了,或多或少的都会心疼。 “皇叔多虑了!实话实说,我到现在都一点儿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吕蒙也从来没跟我提过。这样,回头我问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皇叔放心,吕蒙绝非小肚鸡肠之人,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周瑜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刘备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吕蒙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没放在心上才怪呢! 如果吕蒙真像你说的那样,军中又怎么会谣言四起? 还不是吕蒙被打了之后,为了报复关羽,才怂恿手下的兵士们造的谣。 不过既然周瑜都这么说了,想必他回头肯定会劝吕蒙,让他别再跟关羽过不去了。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周瑜又站起身来,说道:“皇叔,这边请!” 刘备跟着周瑜来到了沙盘跟前。 “目前我们整个孙刘联军都屯集在赤壁,在长江的斜对岸,也就是乌林一带,是曹操大军目前所在的位置。乌林的上游是江陵,下游是夏口。我打算让皇叔带着你的人马去江陵,刘琦率领他的人马去夏口,我们东吴的兵马继续留在赤壁,然后我们给曹操来个三面夹击,不知皇叔意下如何?”周瑜指着沙盘说道。 其实周瑜这般部署,自然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周瑜也早就发现刘备交给他的一万八千人马基本上都是废物,只有张飞、关羽、赵云手下的两千人马才是精兵。 既然你刘备跟我玩儿心眼儿,那就别怪我周瑜不仁义了。 派你和刘琦的人马全部过江,从两翼去包夹曹操,曹操肯定得先打你们。 等你们打完了之后,曹操肯定也会消耗不少实力,到时就算不退兵的话,东吴这边的胜算也会大大增加。 刘备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凛。 曹操有数十万大军集结在长江对岸,而我手下却只有一万人马,好不容易从长江那边跑过来了,再回去的话,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就算曹操大军一时没发现我们渡江,但此时江陵早已落入曹操之手,江陵的人也会很快去通报曹操的呀! 还有刘琦,他早已病入膏肓,还哪有精神头带兵打仗啊? 再说刘琦手下的那一万人,也都是当年孙权打黄祖剩下来的残兵败将,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 但周瑜是孙刘联军的最高统帅,他的部署和命令又不能违背,这可如何是好啊,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官法如炉,军令如山。 此时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违抗周瑜的命令,更没有任何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不想那么多了,听天由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刘备连忙道:“周将军的战略部署甚好,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我这就回去把您的命令传达给刘琦,并让手下的将士准备拔营启程!” 周瑜没想到刘备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吟了一下,周瑜又说道:“皇叔也不必急于一时!这样,今晚我组织一下,你们那边和我们东吴这边的主将一起坐下来聚聚,大家好好喝个痛快。一来,是为你们的部队壮行;二来,也让关羽和吕蒙好好聊聊,把之前的事情都说开了!” 刘备一听这话,不禁喜出望外。 这可是好事啊! 大伙儿一喝酒,没准儿就会发生什么事呢! 或者是谁喝多了,第二天起不来了,或者是谁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总之,能晚走一会儿是一会儿、晚走一天儿是一天儿,最好是还没等自己拔营呢,曹操就直接打过来了。 “既然周将军有如此安排,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备抱拳拱手道。 第2章 一喝泯恩仇 当天傍晚时分,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还有赵云、诸葛亮,一行五人来到了周瑜安排的送行酒宴上。 周瑜这边,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凌统,也就是目前驻扎在赤壁的将领,也都全部出席。 周瑜挨着刘备坐在了主位,其他人则随便落座。 酒菜全部上齐之后,周瑜率先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弟兄们,这是我们孙刘联盟之后的第一次聚会!大敌当前,我希望大家要同心同德、群策群力,同仇敌忾、和衷共济!等打败了曹操之后,我还要犒赏三军,到时大家再聚在一起痛饮庆功酒!” 说完之后,周瑜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又仰脖一饮而尽。 在座的各位,也都纷纷端起酒杯,把酒倒入肚中。 周瑜发完了言,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了刘备。 孙刘联盟之后,周瑜是最高统帅,刘备相当于二号人物。 刘备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道:“首先,我要感谢东吴的孙将军,没有他,也就没有我刘备以及手下弟兄们的今天!虽然孙将军今日没有到场,但我依然对他非常尊敬,也希望在这次抗曹的战役中,我们的将士能够尽上一份绵薄之力!其次,我也很感谢周将军的这次酒宴,他说的很有道理,大家既然结盟了,就都是兄弟,一定要精诚团结!只有我们众志成城,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能更快地击退曹操大军!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说完之后,刘备也一仰脖把酒倒入肚中。 其余人也都端起酒杯,再次把酒喝了下去。 接着,大家便开始自由活动了,有的人喝酒,有的人吃菜,有的人聊天,也有的人敬酒。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瑜又高声道:“大家先静一静!” 众人一看周瑜有话要说,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周瑜正色道:“我听说前几日吕蒙和关羽比武了,结果关羽大获全胜。对于这件事,我也是不无感慨。皇叔手下的这几员大将,关羽、张飞、赵云兄弟,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之前也都有过骄人的战绩。咱们江东的将士,在这方面确实很欠缺,别说是吕蒙,就是我周瑜,单挑的话也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所以我希望,从我开始,到每一位将军,今后大家一定要刻苦训练,把自己的武艺练好,不说能打赢人家,起码也得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江东的将士齐声喊道。 周瑜又接着道:“皇叔这边的人可能有所不知,凌统的父亲凌操就是被甘宁射杀的。当年主公派凌操去攻打江夏,甘宁正是黄祖手下的人,保卫江夏理所应当。在凌操身先士卒攻入夏口时,不幸中箭身亡,而放箭的人,正是神射手甘宁。凌操奉命进攻江夏没有错,甘宁奉命保卫江夏也没有错。正所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后来甘宁投奔了我们江东,凌统并没有对杀父之仇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而是将其抛诸脑后,跟甘宁亲如兄弟。今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大家,乱世之中打打杀杀、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事,就更别说两个人切磋武艺了!我们江东的人也绝非斤斤计较之徒、鼠肚鸡肠之辈,绝不会因为比武输了就耿耿于怀、蓄意报复!” 周瑜说完了之后,又朝着吕蒙、甘宁、吕范三人使了个眼色。 吕蒙立刻心领神会,端起酒杯来到关羽身边,说道:“关将军,小弟敬你一杯!” 开口不骂送礼人,伸手不打笑脸人。 关羽一看吕蒙是这般态度,就是心里再有气,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关羽也端起酒杯,说道:“吕蒙兄弟,那天我可能下手有点儿重了,还望多多包涵!” 吕蒙不以为然地道:“哎?小弟也不是纸糊的,战场上刀枪都挨过,就更别说被踢几脚了!不过关将军的武艺,小弟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等这场仗打完了,小弟还要去找关将军好好给指点指点呢,还望到时候您能够不吝赐教啊!” 关羽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说完之后,二人碰了一下酒杯,纷纷一饮而尽。 吕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甘宁又端着酒杯,来到了关羽跟前。 “大哥,那天小弟言语上有些得罪,还望您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甘宁虽然口不对心,但此时说出这些话来却并不困难。 关羽既没打甘宁,也没骂甘宁,只不过那日在言行举止上对整个东吴有些藐视。 而甘宁这些天来,坏事也没少干,又是给人家的饭菜里下“作料”,又是在整个军中散布谣言,心里的怨气儿早就都发泄出去了。 甚至甘宁都感觉有些内疚,因为人家刘备、赵云、诸葛亮并没怎么样,始终都老老实实、客客气气的。 但他又是撒尿、吐痰,又是鼻涕、耳屎的,让人家上顿下顿地吃了那么多天,实在是有些殃及无辜。 关羽看甘宁态度十分诚恳,也投桃报李地道:“关某听说,兴霸的箭法有口皆碑、远近闻名啊!日后有机会,关某要亲自领教一下!” 甘宁十分谦虚地道:“哎?大哥过奖了!小弟的那点儿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大哥才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呢!” 甘宁虽然嘴上恭维,心中却道:“我的箭法跟我肚子里的坏水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若是知道这些天我都对你干过什么,就知道我甘兴霸真正的本事是什么了!” 两人碰杯之后,也同样都干了下去。 甘宁回到座位之后,吕范又端着酒杯来到了关羽和张飞跟前。 “两位兄弟,我戎马半生,也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武艺的人!吕蒙可以说是我们东吴将军之中最年轻,也是功夫最好的了。但他在你们面前,却过不了几招。所以两位兄弟的本事,在下和整个江东将士都是十分钦佩的!刚才周将军和刘将军说的对,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啊!”吕范十分真诚地说道。 张飞一看终于有人肯来敬自己酒了,不禁喜出望外,连忙端起酒杯道:“哎?男子汉大丈夫,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当初吕蒙要不是把我拉下水呛得够呛,我们也不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哈哈哈!所以这吕蒙和关羽打了一架,以后也得成为铁哥们啊!” 关羽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三人碰杯之后,纷纷一饮而尽。 第3章 诸葛亮旁敲侧击 《礼记》有云: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东吴的将领们,除了吕蒙、甘宁、吕范纷纷前来敬酒之外,其他人也都对刘备这边的人一一单独敬了酒。 而刘备这边,除了刘备敬了周瑜几杯之外,却再无一人对东吴回敬。 刘备朝关羽和张飞使了好几次眼色,但却毫无效果。 张飞大大咧咧,只顾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并没注意到刘备的暗示。 而关羽虽然知道刘备的意思,却对其视而不见。 关羽觉得东吴这边敬他是应该应分的,而他完全没必要屈尊降贵去回敬他们。 心细如发的诸葛亮,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自从诸葛亮出使东吴见完孙权回来之后,这段时间似乎一直没他什么事。 刘备也没找诸葛亮问什么计策,诸葛亮更没什么机会展现自己。 英雄莫大的悲哀,就是无用武之地,诸葛亮自然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冥思苦想着,怎样才能再度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周瑜打算让刘备带着自己的部队过江去江陵、刘琦带着自己的部队过江去夏口,对曹操大军来个三面进攻。 刘备回去之后,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 诸葛亮深知长江对面现在都是曹操的地盘,刘备这点儿兵马过江,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刘备肯定是不愿意去的,但上命所差盖不由己,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服从周瑜的命令。 诸葛亮觉得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也许会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拯救刘备于万劫不复。 将士们仍在推杯换盏,刘备起身去了如厕,诸葛亮端着酒杯来到周瑜跟前,坐在了刘备的位置上。 “久仰周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非比寻常!”诸葛亮一上来就恭维道。 周瑜之前并没见过诸葛亮,今晚的宴席上也没太注意他,此时不由上下对他打量了一番。 但见他身披鹤氅、头戴纶巾,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显然不是关羽、张飞那种匹夫之辈。 “哦呵,恕我记性不好,请问您是?”周瑜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诸葛亮拱手道:“在下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郡人,叔父诸葛玄曾是豫章太守!” 周瑜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诸葛玄虽然曾是袁术的手下,但他在任的时候,周瑜还没出道,所以周瑜对诸葛玄一无所知。 诸葛亮一看周瑜没说什么,又接着道:“在下的岳丈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亲哥哥是东吴的中司马诸葛瑾。” 对于黄承彦和诸葛瑾,周瑜自然是耳熟能详的。 荆州老一辈儿的名士主要有三人,分别为黄承彦、庞德公、司马徽,三人之中又以黄承彦为首。 对于那种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周瑜始终都是十分钦佩的。 他们能够看破滚滚红尘,从凡尘俗世之中解脱出来,不为名利所困,这种境界是普通人根本达不到的,也一直是儒生梦寐以求的人生境界。 但周瑜此时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娶了绝世美人小乔,又有了儿女,孙权待他也亲如兄弟,只怕此生再也无法超凡绝世了。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也正是周瑜目前面临的人生境遇。 诸葛瑾这个人,周瑜就更熟悉了。 他本身就在东吴任职,大家共事一主,平时也经常打交道。 诸葛瑾胸襟豁达、待人坦诚,周瑜也一直很尊敬他。 既然黄承彦能相中诸葛亮,诸葛瑾又是诸葛亮的亲兄弟,那么诸葛亮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想到这里,周瑜又问道:“原来是黄老的乘龙快婿、子瑜的手足兄弟啊,幸会幸会!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皇叔的谋士?” 诸葛亮之所以先搬出自己的叔父,又搬出自己的丈人和哥哥,就是想让周瑜对他产生足够的重视。 自打出山以来,诸葛亮几乎是毫无尺寸之功,在周瑜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也只能蝇附骥尾、狐假虎威了。 诸葛亮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周将军好眼力,在下正是刘备的军师!” 诸葛亮故意把“谋士”改成了“军师”,想让自己的身份抬高一些。 周瑜又问道:“眼下曹操数十万大军驻扎在长江对岸,却又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阁下对这件事怎么看?” “曹操是当今之世首屈一指的枭雄,他足智多谋,也可以说是诡计多端!”诸葛亮答非所问地道。 周瑜笑了笑,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诸葛亮又接着道:“当年的官渡之战,本来是袁绍兵多将广、粮足财丰,占尽了天时、地利,最后却一败涂地,自己也郁郁而终,将军可知为何?” “因为没占据人和。”周瑜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将军可知,袁绍为何没占据人和吗?” 周瑜一听这话,不由陷入了沉默。 世人都说袁绍凤毛鸡胆、虎皮羊质,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好谋无断,非英雄也。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袁绍不是英雄,那他当年怎么会召集了十八路诸侯去讨伐董卓,又被大家推举为盟主呢? 如果袁绍不是英雄,那他当年怎么会把白马将军公孙瓒逼得走投无路,最后杀妻灭子、自焚而亡呢? 如果袁绍不是英雄,那他当年怎么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并、冀、青、幽四州,当上了天下第一雄主呢? 如果袁绍不是英雄,那他当年为何帐下猛将如云、智士如林呢? 毫无疑问,袁绍肯定是英雄! 世人之所以把袁绍说得如此不堪,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落井下石的俗人罢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在一个凡夫俗子眼里,只要你输了,那就是贼,一无是处、一文不值,被骂得狗血喷头。 只要你赢了,那就是王,无与伦比、无懈可击,被捧得神乎其神。 可作为一介凡夫俗子来讲,又哪会仔细想过这其中的道理呢? 如果两个人都是英雄,狭路相逢,最后只能留一个,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死你活,难道败了的那个人,就不是英雄了吗? 正所谓:自古风云多变幻,不以成败论英雄。 诸葛亮看周瑜沉默不语,又兀自说道:“并非袁绍不堪,而是曹操太狡猾。袁绍先是派颜良去进攻白马,而曹操却去攻打延津,导致袁绍不得不分兵作战。当袁绍把一部分兵力调到了延津,曹操又派轻骑回袭白马,杀了颜良一个措手不及。颜良一死,曹袁双方就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 周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如果袁绍不分兵的话,颜良就不会死,许攸、张合、高览等人也就不会叛变。可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设,谁又能保证曹操不会从延津打到邺城呢?” 第4章 周瑜刁难刘备 周瑜这个人,一贯不喜欢无用社交。 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大家逢场作戏、胡吃海喝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是一种煎熬。 所以周瑜平时也很少跟将士们一起聚餐,只不过偶尔来了兴致,会找上孙策、鲁肃那样的一二知己开怀畅饮、推心置腹一番。 孙刘两家的主将在一起聚餐的机会就更少了,结盟了这么久,这也是唯一的一次。 在这种场合,诸葛亮不可能特意过来跟周瑜说一些不咸不淡、无关紧要的话。 周瑜何等精明,他自然听得出诸葛亮的弦外之音。 当年的白马延津之战,袁绍先是派颜良进攻白马,曹操又派兵进攻延津,袁绍分兵救延津,导致了颜良在白马意外被斩,最后官渡之战也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袁绍如果不分兵,全军从白马杀入许昌,就算曹操能拿下延津,也根本进不了邺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也是会不断地重演。 如今曹操驻扎在乌林,准备渡江攻打赤壁,如果派刘备过江去江陵的话,那就跟当年官渡之战的情况别无二致。 曹操就是当年的袁绍,赤壁就是当年的白马,江陵就是当年的延津。 曹操有过当年白马延津之战的经历,所以他是不会像袁绍那样分兵去救江陵的,只会直扑赤壁。 因为曹操一向用兵如神,如果当年的情景再重演一次的话,他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曹操全军进攻赤壁,若是再把刘备的人马分派出去,那就更加削弱了孙刘联盟的实力,只会让曹操赢得更加轻松。 想通了这一节,周瑜也不禁有些后怕。 幸亏还没正式下达命令,否则刘备要是真的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没准儿现在曹操大军都已经杀过来了。 就在周瑜心有余悸之时,刘备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将军,不好意思啊,这人一上了岁数,就有些尿频了。这才没喝了几杯,就得往如厕跑,呵呵呵!”刘备一脸歉意地说道。 周瑜笑了笑,问道:“皇叔今年贵庚了?” 刘备不无伤感地道:“年近半百的人了,到现在还一事无成、一文不名啊,唉!” 周瑜连忙安慰道:“哎?皇叔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觉得皇叔在天下枭雄之中,就算是比较成功的了!” 刘备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别人夸他了,尤其是周瑜这样风度翩翩又不喜欢恭维别人的儒将,竟然当面儿夸他,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周将军说笑了。在下自从起兵以来,便屡战屡败,先是从豫州逃到徐州,然后又被人家从徐州撵到冀州,又从冀州逃到荆州,如今又来到了扬州,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落网之鱼。刘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早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了。”刘备自嘲道。 周瑜拍了一下刘备,安慰道:“皇叔不妨换个角度想一下,你们当年的那些枭雄,如今还剩下几个?公孙瓒引火自焚、袁术吐血身亡、吕布兵败被杀、袁绍郁郁而终、刘表撒手人寰、孙坚遇害身亡,就连其子孙策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可见一时的成败并不重要,平平安安地活着才最重要。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周瑜能否活到皇叔这般年纪。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至于到底何时寿终正寝,只有上苍知道啊!” 刘备听了周瑜的这番话,心中也深有感触。 自己同时代的那些人里,现在还真没剩下几个了,而自己就是其中幸存的一个。 如此看来,自己还真不算太失败。 周瑜又感慨道:“皇叔不但在大浪淘沙之中生存了下来,手下还有一帮武艺盖世的弟兄誓死追随,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刘备心下十分惬意,讪笑着道:“既然周将军这么看得起在下,那在下也就不再辩驳什么了。” 随后,周瑜和刘备都陷入了沉默,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周瑜希望此时刘备能够主动要求不前往江陵,然后周瑜再勉强答应下来,算是卖了刘备一个人情。 而刘备则压根儿就没有跟上级讨价还价的打算,只希望周瑜别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对他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周瑜眼珠一转,忽生一计。 “皇叔,方才我跟孔明聊了聊,他的确是个人才啊!”周瑜又突然挑起了一个话题说道。 刘备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哦?周将军何以见得啊?” “他系出名门,跟诸葛瑾、黄承彦甚至刘表都有亲戚,这些咱就不提了。单说他对官渡之战的看法,就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呢!”周瑜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备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周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怔了怔,试探着问道:“周将军,孔明是怎么跟您说的?” “他说整个官渡之战的转折点在白马延津之战。袁绍先是派颜良去进攻白马,曹操又派兵去攻打延津,导致袁绍分兵作战,白马空虚,颜良意外被斩。”周瑜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他依然没有听明白周瑜的意思,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周瑜又娓娓地道:“此番我们与曹操大军隔江对峙,我也想借鉴一下官渡之战的成功之处。我打算派你率领一队轻骑去佯攻江陵,待曹操把主力部队调过去之后,我再派关将军去偷袭乌林。到时曹操手下的那些大将,肯定会有人落得当年颜良的下场。当年就是关将军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斩下了颜良首级,他在这方面自然轻车熟路、信手拈来,这次也一定会马到成功的。曹操在乌林一败,我们后边的仗就好打了!” 刘备听完之后,心下不由连连叫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就怕周瑜再想出什么馊主意,结果他还真就想出来了。 我带兵去佯攻江陵,关羽去偷袭乌林。 也就是说,我去江陵得跟关羽分开,那么关羽怎么也不可能自己去打乌林啊,怎么也得带着手下的人马一起去啊! 虽然说当年关羽单人独骑于万军丛中斩了颜良,但当时他身后可还有张辽和大队人马作掩护呢! 如此一来,我去江陵的人不就更少了嘛! 一共满打满算就一万人,其中还有八千老弱病残,能打仗的只有两千。 关羽再分走一大半儿,此番前去江陵,不就等于是白白送死吗? 不行了! 这老虎不发威,他还真是要拿我当成病猫啊! 再不说两句,这周瑜还觉得我刘备是真好说话呢! 第5章 刘备使出杀手锏 刘备稍微酝酿了一下,又振振有词地道:“不瞒周将军,我之前在当阳跟曹操大战了一场,可以说是大伤元气,手下的将士死走逃亡,目前只剩下了一万人马。而这一万人马之中,也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真正能打仗的不足一千人。如果我带兵前往江陵,关羽再带兵前去攻打乌林,那我们这两路人马,每人就顶多剩下了五千!而曹操和蔡瑁有数十万兵马驻扎在长江对岸,无论是从兵力上,还是从战斗力上,敌我双方都实在相差的太悬殊啊!” 周瑜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道:“唉,只可惜主公就给了我三万人马,若是能再多一些的话,我就可以给你分过去一部分了。” 刘备义正辞严地道:“我刘备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并不奢求能够得到江东的兵马。但我也绝非命如草芥,以五千老弱残兵过江去挑战曹操的数十万精兵,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还望周将军三思啊!” 周瑜面色凝重,故意沉默下来。 刘备一看周瑜不说话,又接着道:“周将军有所不知,关羽和曹操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绝不可能在乌林再上演当年白马之战时的奇迹的!” 周瑜有些好奇地问道:“哦?皇叔此话怎讲啊?” “当年在下邳城,曹操俘虏了关羽,不但没有杀害他,还对他礼遇有加,不但把吕布的赤兔马赏赐给了关羽,上马提襟、下马相迎,还赐给了他豪宅一座、美女十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这些待遇,曹操手下的任何一个将领都从来不曾有过。关羽为了投桃报李,在官渡之战中帮助曹操解了白马之围,斩杀了大将颜良。曹操又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官拜裨将军。就在前不久,我们逃到汉津口的时候,曹操还把关羽单独找过去谈话了呢,说是要封他做荆州牧。”刘备滔滔不绝地说道。 周瑜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荆州牧可是个不小的官儿啊,难道关羽没答应?” 对于这件事,刘备也感到匪夷所思。 他根本无从得知关羽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更想不通关羽为何要拒绝了这个肥差。 关羽是个沉默寡言、守口如瓶的人,他不想说的事,刘备从来都没办法打听出来。 “关羽是我多年的兄弟,我们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他怎么可能因为荣华富贵就舍我而去呢?不光是关羽,翼德、子龙,你包括孔明,他们也都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为了彰显自己的人格魅力,刘备煞有介事地说道。 周瑜十分敬佩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可见皇叔确有过人之处啊!” 刘备此时也没心思听周瑜夸他,一看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又道:“所以关羽即便带人去乌林,他也绝不可能跟曹操开战的,毕竟他们之前有着很深的交情。” 虽然刘备没有直接说,但言外之意却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周瑜这样部署不妥当,非但不能削弱曹操的实力,还会分散自己的兵力。 周瑜又故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派关羽跟你去江陵,让张飞或是赵云去奇袭乌林!” 刘备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一阵叫苦。 你虽然做了战略调整,但却还是得派我去江陵啊! 我的意思并不是该派谁去攻打乌林,而是我不该深入虎穴、以身犯险! “周将军,我个人认为,这样也有些不妥。如果我跟关羽去江陵的话,曹操很有可能也分兵过去。到时两军相遇了,以关羽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跟曹军动手的。因为曹操对关羽恩重如山,曹操手下的那帮将军也都跟关羽有私交,关羽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恩人和朋友大开杀戒呢?但曹操却是个奸雄,他从来没有一点妇人之仁,不会因为关羽不动手,他就也不动手了。可见曹操一旦分兵攻打江陵的话,我们必将全军覆没啊!”刘备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周瑜听了刘备的这番说辞,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刘备这种说法,那关羽现在就不应该呆在部队里,而是应该去当个平民百姓。 曹操来攻打江东了,作为一名将军,如果不带兵打仗的话,那在军营里待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打人家,人家也照样打你,那你关羽岂不是跑到赤壁军营里来给江东帮倒忙呢嘛! 周瑜沉吟了一下,又道:“皇叔,我有些想不通,这关羽是你的兄弟,曹操来攻打你了,难道他都不保护你吗?就算曹操跟关羽私交再好,但你才是关羽的主公啊!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啊!” “这个关羽对我,是忠,毕竟我是他的主公。对曹操呢,是义,就是江湖义气那种。自古忠义难两全嘛!”刘备狡辩道。 周瑜不再说话,等着刘备开口求他。 过了一会儿,刘备又大义凛然地说道:“周将军,我刘玄德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人嘛,早晚都是要死的,掉脑袋不过碗大的疤。但人总要死的有价值一些,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啊!我虽然是个落魄的主公,但毕竟是大汉皇叔,身上有着光复汉室的责任和使命!如果还没为大汉做一点儿贡献,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实在是愧对天下黎民苍生,更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说完之后,刘备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刘备头一次哭,结果陶谦把徐州传给了他。 刘备第二次哭,结果吕布允许他暂居小沛。 刘备第三次哭,结果曹操对他放松了戒备,从而丢了徐州。 刘备第四次哭,结果袁绍在邺城接纳了他。 刘备第五次哭,结果刘表在荆州收留了他。 刘备的看家本领除了在蔡瑁那不好使,其他人基本上都会买他的账。 刘备本打算等这次曹操退兵之后,在孙权面前上演一下自己的看家绝技,好让孙权在江东给他安排个位置,却没想到事态紧急,只能把江东的第一哭献给周瑜了。 周瑜虽然久经沙场,但毕竟还是年纪尚轻、阅历尚浅,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就痛哭流涕。 “皇叔,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并不是有意让你去送死,毕竟咱们孙刘两家现在是松萝共倚、同舟共济啊!既然你不想去江陵,那就不去好了,战略部署是可以随时调整的嘛!”周瑜抚摸着刘备的胳膊,面色微红地安慰道。 刘备顿时心花怒放,哽咽着道:“谢谢,谢谢周将军体谅!” 第1章 关羽来到了周瑜跟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演者无心,观者有意。 虽然刘备是打算表演给周瑜一人看的,但在场的观众可并不止周瑜一人。 除了周瑜,还有东吴的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凌统几个将军,以及张飞、关羽、赵云、诸葛亮。 诸葛亮是和刘备挨着坐,程普是和周瑜挨着坐,餐桌上的主位则是周瑜和刘备。 所以刘备刚才所说的话,诸葛亮和程普基本上都听到了,也知道刘备是因为什么哭。 但其他人却完全不明所以。 大家正喝得热火朝天,氛围也是其乐融融。 这刘备作为一军之主,又是大汉皇叔,竟然突然来了个痛哭流涕,着实让那些不知情的人都大跌眼镜。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刘备望了过去,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刘备却只是坐在那里啜泣,跟周瑜再没有任何交谈。 张飞、关羽、赵云追随刘备多年,当然知道刘备有爱哭的习惯,也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但江东的这些将军却并不了解刘备,此时自然也是形态各异。 大家坐在那里,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抿嘴偷笑、有的嗤之以鼻、有的莫名其妙…… 周瑜答应刘备不派他去江陵了,刘备刚刚如释重负,此时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又感到了异常窘迫。 不管怎么说,刘备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再说刘备又是一军之主,又是年近半百,还是大汉皇叔,大家在一起喝个酒都能痛哭流涕的,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刘备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赶紧擦了擦眼泪,对周瑜说道:“呵呵,周将军,我这上了年纪的人,实在跟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没法比啊!才喝了这么点儿酒,我就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了。要不这样,你们继续喝,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周瑜也知道刘备此时无比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不想阻拦,连忙道:“时候也不早了,那皇叔就回去歇息,咱们来日方长!” 刘备拱手一揖,赶紧站起身来,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军帐。 诸葛亮也跟周瑜道了别,紧随刘备退了出去。 周瑜对今晚的这次聚餐还算比较满意,关羽和吕蒙冰释前嫌,刘备又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可以说预定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 周瑜正要起身敬大家一杯酒,就告辞回营帐休息。 便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周瑜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羽。 周瑜一看关羽过来了,还以为他是想敬自己一杯酒,或者是想找自己商议什么军务,便没有急于告辞离去。 关羽在刚才刘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又目不斜视地道:“在我关某眼里,文台兄是个人物!” 周瑜打量了一下关羽,看他并没有敬自己酒的意思,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讪笑着点了点头。 关羽又接着道:“当年袁绍召集了天下间十八路诸侯共同讨伐董卓,但这十八路诸侯却是一群乌合之众,见了董卓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唯有孙坚孙文台敢跟董卓正面交锋,把董卓打得节节败退,还迫不得已地把京师从洛阳搬到了长安。” 周瑜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又跟孙策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对于关羽说的这些事,周瑜自然是了如指掌。 但周瑜却不知关羽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亲自跑到自己跟前来说这些陈年旧事。 周瑜感到有些好奇,想看看关羽到底想要干嘛,便索性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关羽有些黯然神伤地道:“如果文台兄还活着,江东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周瑜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关羽对话。 这种假设有意义吗? 如果孙策还活着,江东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袁术还活着,江东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刘表还活着,荆州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袁绍还活着,河北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陶谦还活着,徐州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刘宏还活着,大汉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然而人生是没有如果的,人死也是不能复生的,把一个死人假设成没死,实在是毫无意义。 “关将军和我家老主公是故交?” 周瑜实在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有口无心地问了一句。 关羽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英雄相惜罢了。”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孙坚是英雄,关羽也是英雄,而且是可以与孙坚相提并论的英雄,所以才会英雄相惜。 难怪世人都说关羽桀骜不驯、目无下尘,这次算是真正领教了。 之前关羽和吕蒙比武,这么小的事,刘备都要亲自过来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估计肯定是关羽除了比武获胜之外,还对吕蒙有其他言语或态度上的盛气凌人。 这刘备手下有这么一个活宝,虽然武艺高强,也不是什么好事,日后还说不定得给刘备惹什么祸呢! 就在周瑜兀自在心中感慨之际,关羽又叹道:“遥想当年,文台兄是何等的英雄盖世!而现如今,江东却成了这副模样,唉!文台兄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周瑜终于听出了刺耳的声音,不禁辩驳道:“关将军此言差矣!我家老主公去世之后,长子孙策在袁术麾下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了三载,便毅然决然地与之决裂,带着区区千余人马创建江东。他先后攻取了历阳、丹徒、吴郡、会稽、庐江、豫章等地,最后终于一统江东。老主公若是在天有灵的话,完全可以含笑九泉了!” 关羽一听周瑜说的句句属实、班班可考,也无法反驳。 他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嗯,小霸王孙策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只可惜死得太早啊!” 周瑜听得更加刺耳了。 一来孙策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二来孙策也是整个江东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江东的创建者。 而到了关羽口中,孙策却只是有点儿本事。 难道天下英雄之中,就只有你关羽才是最有本事的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瑜也不想再跟关羽做口舌之争,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关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恕周某不再奉陪。风声鹤唳、大战在即,周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第2章 关羽对周瑜挑衅 周瑜刚要起身,却没想到被关羽按住了小臂。 周瑜顿时脸色大变,又迫不得已地坐了回去。 关羽虽然只用了三分力道,但在周瑜看来,就像一个铁钳子一般,被死死地夹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虽然周瑜是江东部队的头号人物,也是孙刘联盟的最高统帅,但他毕竟只是一名儒将,运筹帷幄是他所擅长的,好狠斗勇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若是周瑜跟关羽单打独斗的话,就是三个周瑜也完全不是关羽一个人的对手。 周瑜虽然遇此突变,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事,早已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 别说是这种小场面,就是面对命悬一线,周瑜也会从容不迫、视死如归。 关羽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周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要擅自离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周瑜一听这话,自然是怒火中烧。 在整个江东军之中,有很多当年追随过孙坚的老将,比如程普、黄盖、韩当、吕范,等等。 然而即便是他们,也从来没人敢称呼自己“小周”,更没人敢质问自己。 通过刚才短短的几句交谈,周瑜也大致了解了关羽的脾气秉性,知道他是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此时跟关羽较真的话,周瑜深知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再说大战在即、大敌当前,如果这个时候跟刘备再自相残杀起来,那可真的就是祸起萧墙了。 想通了此节之后,周瑜笑容可掬地道:“既然关将军有事要说,那小弟洗耳恭听便是。” 关羽一看周瑜是这般态度,便把自己的一只大手放了下来。 其实关羽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周瑜说,只不过是他刚才看见刘备痛哭流涕的,以为是周瑜非逼着他去江陵呢。 周瑜现在的年纪只有三十几岁,而关羽和刘备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 所以在关羽眼里,周瑜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应该是自己儿子辈儿的人。 一个小屁孩儿竟然把大人给弄哭了,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所以关羽便借着酒劲儿,特意过来想教训教训周瑜,也好给刘备找回一点儿面子。 搜肠刮肚了半天之后,关羽终于想出了一点儿说辞,便道:“小周啊,我刚才提到了孙坚,也就是文台兄,说他是个英雄,他如果还活着的话,江东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我觉得你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那么咱们爷们之间就有话直说,也不拐弯抹角的了。” 周瑜点了点头,也很想听听关羽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羽自斟自饮了一杯,又接着道:“自从文台兄死了之后,小霸王孙策也算个人物,在江东一带开疆拓土、攻城略地的,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世人称孙氏父子为江东二虎,也算是名副其实。但自从这爷俩死了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江东就再没出现过什么能拿上台面儿来的人物,所以曹操才敢亲自率领几十万大军前来讨伐。如果文台兄还活着的话,就是借曹操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江东的主意,文台兄不去许昌打曹操就不错了!” 关羽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是句句都在夸孙坚雄才大略、骁勇善战,但弦外之音也很明显,就是说江东后继无人。 自从孙坚、孙策死了之后,江东之主便是孙权。 而此时孙权并没在场,周瑜又是江东部队的最高统帅,那么关羽当着周瑜的面儿说江东后继无人,其实就是在说周瑜无能。 周瑜何等聪明,又怎能听不出关羽这是在拐弯抹角而又明目张胆地羞辱自己。 然而俗话说得好: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 像关羽这样的匹夫,此时又喝得五迷三道的了,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权当他是喝多了在那撒酒疯。 想到这里,周瑜看了看关羽,端起酒杯道:“关将军说的没错!来,小弟敬你一杯!” 关羽一看周瑜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还嬉皮笑脸的,不禁感到十分失落。 这小子是真听不出来我在骂他呀,还是在那跟我俩装疯卖傻呢? 既然你听不出来的话,那我就不妨再把话说的直接点儿! 关羽将酒倒入肚中,又接着道:“小周,咱远的不说,就说那次我们在长江上碰见蔡瑁。那是多好的机会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当时我们人多,蔡瑁人少,我跟翼德、玄德都在,你作为孙刘联盟的最高统帅也在。若是换了我关某来指挥的话,定要将蔡瑁生擒活捉。还有当时船上的那个小白脸儿,也要一并生擒活捉。那个小白脸儿一看就是个大官儿,而且还跟蔡瑁在一块儿,没准儿是曹操的哪个儿子呢!到时我们一手握着曹操的儿子,一手握着曹操的水军统领,他还跟我们打个屁啊!早就退兵回去了,而且还得拿银子过来赎人。” 关羽的这种假设,周瑜事后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过了很多次。 像关羽这种想法,在周瑜看来完全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成立。 那次与蔡瑁在长江上不期而遇,虽然看上去敌众我寡,但当时孙刘联军也没有作战的准备。 双方刚一交手,蔡瑁便跳江逃跑了。 蔡瑁是何许人也? 那是荆州军的头号人物! 他掌管了荆州水军这么多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以及对长江的熟悉程度,都如数家珍一般。 而且蔡瑁从小就是在水边长大的,其水性绝非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面对着滔滔江水,天气又十分寒冷,蔡瑁又是率先逃跑的,要想捉住他谈何容易? 还有那个看上去面如冠玉的将军,活捉他倒绝非难事。 但你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活捉人家啊? 最主要的,就是不知道那人的真正身份。 如果他是朝廷命官呢,你江东水军贸然把人家给抓了,那岂不是贻人口实、授人以柄,更给了曹操前来讨伐逆贼的理由了嘛! 就算他是曹操的儿子,那又如何? 曹操何许人也? 那是一代枭雄,绝无半点妇人之仁,他岂能因为一个儿子而耽误了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政治抱负。 当年的曹操的长子曹昂在宛城战死,曹操却跑回了许昌,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第3章 周瑜给关羽上课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亥时。 周瑜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早睡早起。 古人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晨是一个人头脑最清醒、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在这个时间里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事半功倍。 而把早晨的事顺利完成之后,也有利于整个一天的计划和安排。 如果早晨起得晚,那就错过了一天当中最好的时间,后面也很难安排得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早餐也是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一顿饭,不吃早餐对身体健康十分不利。 如果早晨起得晚的话,就会错过吃早餐的最佳时间。 周瑜毕竟是一代儒将,平日里除了熟读兵法之外,也博览群书、博古通今,对于这些一般人都不懂的道理早已融会贯通。 如果换了平时,周瑜在这个时候早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但此时却不行,这关羽如果不陪好了,根本不让他退席。 关羽看周瑜一副貌似理屈词穷的样子,又十分得意地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说如果连老天爷白给你的东西都不要,那你可就要倒霉了!” 周瑜笑了笑,说道:“太史公有云: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关羽连忙道:“对对对,就是这句话!我这就在嘴边儿上,今儿喝多了,就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周瑜一看关羽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周啊,我还得说你两句!这俗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看你长得文质彬彬的,书也读了不少,这个云那个云的,你都能说上来了。但咱不能说地,像赵括那样,就会纸上谈兵啊!”关羽又拐弯抹角地对周瑜羞辱道。 周瑜心下有些不悦,其实他原本不想跟关羽这样的人浪费太多口舌。 在周瑜看来,关羽只不过是一介匹夫,冲锋陷阵、好勇斗狠是他的强项,而运筹帷幄、审时度势,则是他的短板,甚至是缺陷。 自古以来,勇武和韬略就不可兼得,因为老天爷不可能把所有的优势都安排到一个人身上。 但此时若是不跟关羽说上两句,他这简直就是死缠烂打、没完没了。 周瑜微一沉吟,说道:“既然关将军谈到了那次我们和蔡瑁的遭遇战,那我们就不妨好好聊聊。” 关羽看周瑜终于说点儿正经的了,也很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关将军觉得,我们那次在长江之上,能够将蔡瑁生擒活捉吗?”周瑜首先问道。 “当然可以!”关羽不假思索地道。 “如何活捉?”周瑜又问道。 关羽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人比蔡瑁多出不少,战船上来讲,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也都要明显强于蔡瑁。难道这么明显的优势之下,活捉一个人还做不到吗?” 周瑜面无表情地道:“关将军说的没错,我们无论战船和人员数量都明显强于蔡瑁,可关键是他提前跳江逃跑了!” 关羽不以为然地道:“逃跑了就应该立刻追呀!你可以一声令下,派手下的将士们跳江追捕蔡瑁啊!可你却什么也没做,活生生地看着蔡瑁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关羽的言语之中,明显对周瑜充满了质问和谴责,但周瑜却没有被激怒。 周瑜喝了两口茶,又滔滔不绝地道:“关将军可知蔡瑁是何许人也?他可是荆州四大家族之首的当家人,也是当年刘表身边的第一红人!蔡瑁在荆州统领整个部队数年,对荆州以及长江的地形都了如指掌!蔡瑁从小就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自然是一流的。而且当时的情况,蔡瑁所在的船只离乌林一侧较近,以他的水性,又是率先逃跑,很快便可游到岸边。即便是我下令派人跳江去追,也根本不可能追到他。而且长江靠近荆州水域的部分,我们的将士根本就不熟悉,又是数九隆冬的,我又怎么能随便拿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 周瑜说得句句在理、头头是道,关羽听了之后,也感到有些无言以对。 关羽沉吟良久之后,又道:“就算蔡瑁抓不到,他们船上剩那个人肯定能抓到!当时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那个人已经被吓傻了,腿都软了,根本跑不了。” 周瑜点了点头道:“关将军说得没错,船上那个人,我们当时要想活捉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然而,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仅凭这一点,就不能随便抓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 关羽一看周瑜又引经据典,而且还是兵书上所说的,又傻眼了。 只恨自己平时书读得太少,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没法跟人家唇枪舌剑、据理力争。 “我觉得那个人绝对不是个小人物!首先,看他的气质就不俗,绝非等闲之辈。而且他还跟蔡瑁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他在曹营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在蔡瑁之下。但是那个人我又从来没见过,所以他绝对不是什么名将、猛将,很有可能就是曹操的儿子。如果我们把曹操的儿子抓了,那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关羽一厢情愿地说道。 周瑜摇了摇头道:“关将军此言差矣!以我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来看,那个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是水军统领。如果是水军统领的话,他绝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肯定也早就跳江跟蔡瑁一起逃跑了。曹操向来诡计多端,这很有可能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曹操亲帅大军来到荆扬边境,却始终没有挑起战端。之前他也给我家主公写信了,并没说是来打仗的,而是来与我家主公会猎的。那么他要想进攻江东,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我们贸然抓了那个人,曹操再说那个人是朝廷命官,那我们江东就真的成了反贼了,曹操也就有理由向我们宣战了。” 关羽卧蚕眉一皱,细细思量起周瑜的话来。 这小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给人感觉真是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为将者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又怎么可能被吓成那样? 而且曹操手下的那些大将自己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并不是什么将军,而是曹操故意找个人来,将其扮成了将军,其目的就是想让江东将士上钩,将那人抓获,这样他再讨伐江东就显得师出有名了。 第4章 周瑜终于被关羽激怒了 关羽和周瑜都不再说话,而是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周瑜想的是尽早退席,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歇息,毕竟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关羽则是闷闷不乐、耿耿于怀。 本来是打算过来好好教训教训周瑜,替刘备出出气,可没想到周瑜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说他一句,他有八句话在那等着呢,而且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让人根本无力反驳。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快到子时,周瑜站起身来说道:“关将军跟弟兄们继续喝,周某就先告辞了,明日还要起早训练将士、巡视防务呢!” 关羽的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再次抓住了周瑜的小臂。 “小周,关某的话还没有说完,再耽误你一盏茶的工夫,不会妨碍你练兵布防?”关羽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既然关羽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一盏茶的工夫,周瑜只好又坐了下来。 “关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周某洗耳恭听!”周瑜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很想知道,我关某在你眼里是何许人也?”关羽突然问道。 周瑜毕竟是江东部队的最高统帅,他深谙兵法、久经沙场,对天下英雄豪杰更是如数家珍一般。 不管怎么说,关羽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虽然他目中无人、桀骜不驯,但人家的武艺在那摆着,战场杀敌、攻城拔寨绝对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高手。 自古傲慢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平庸之徒、泛泛之辈也没资本去傲慢。 正所谓:恃才放旷,恃才傲物。 既然关羽这么问了,周瑜也知道他想听什么,便道:“在周某看来,关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关将军,那就是‘天下无敌、盖世无双’!” 关羽听得心花怒放,嘴角上扬地问道:“哦?小周何以见得?” 说到关羽的战绩,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唯一的一次,而且早就家喻户晓、路人皆知,周瑜自然也能讲得天花乱坠。 “话说当年,袁绍亲率河北十万精兵南下讨伐曹操,而当时曹操可以派出的兵马还不足一万。袁绍兵多将广、兵强马壮,曹操兵微将寡、兵弱粮缺,双方实力相差十分悬殊。世人都认为袁绍志在必得,曹操必败无疑。然而在白马之战中,关将军仅凭一己之力便扭转乾坤,将河北四庭柱之首的颜良斩于马下,令袁绍的部队士气大减,从此胜利的天平便开始朝着曹操一边倾斜。如果没有关将军,曹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官渡之战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周瑜滔滔不绝地讲述道。 虽然周瑜是在刻意恭维关羽,但他说的也基本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颜良在一开始就意外阵亡,文丑也不会不明不白地枉死,许攸、张合、高览也就很可能不会叛变,乌巢的粮草也就不会被烧,袁绍也就不会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败给曹操。 至于关羽是如何单枪匹马闯入万军丛中,又是如何瞬间秒杀颜良的,早已成为兵家不解之谜,更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关羽也因此而一战成名。 这就是战争,一旦战事开启,便会发生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很多奇迹、造就很多英雄。 周瑜也正是了解了历史上的各种战争之后,发现两军交战,弱旅未必就会败、劲旅未必就会胜,这次才有勇气与曹操相抗衡。 被人褒奖的感觉自然是惬意的,尤其是当面被人褒奖,尤其是当面被人褒奖,周围还有很多观众。 听了周瑜的一番说辞之后,关羽自然是感觉十分的受用。 “来,周将军,关某敬你一杯!”关羽兴致勃勃地端起酒杯说道。 周瑜一看关羽这副样子,不由心下一怔。 关羽可向来都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 整个晚上也没看他敬过谁的酒,而且他对我的称呼也一直是“小周”、“小周”的,俨然一个长辈在跟晚辈讲话。 他这怎么态度突然就变了? 也不管我叫“小周”了,竟然还主动敬我酒了! 难道就因为我对他的这段溢美之词? 关羽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又是年近半百的人了,绝不可能像个小孩儿似的,听了别人两句夸,就乐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虎卑其势,将有击也! 狸缩其身,将有取也! 这老小子跑过来跟我磨叽了老半天,又说有话要说,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到这里,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了周瑜的心头。 二人碰杯喝完之后,关羽又说道:“周将军,关某有个不情之请!” 还没等周瑜说话,关羽又接着道:“这次在官渡,曹操与我们孙刘联军隔江对垒了数日,论实力来说,明显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既然周将军觉得关某是个英雄,能够在大战之中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何不让关某在赤壁尽显一下英雄本色?” 周瑜秀眉一皱,问道:“关将军的意思是?” 关羽笑了笑,直言不讳地道:“关某的意思是,既然周将军迟迟不敢过江攻打曹操,那就不妨退位让贤,让能者居之。你们孙权不了解关某的本事,但是你周将军了解啊!你完全可以去跟孙权说,把孙刘联盟统帅的位置交给关某!关某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在十日之内击退曹军,孙权可以将关某军法从事!” 周瑜再也忍无可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关羽怒目而视道:“关羽,你别得寸进尺!” 此时的周瑜,实在是义愤难平、感慨万千。 你关羽可以说我们江东后继无人,也可以说我周瑜本事平庸,还可以对我没有尊称,更可以让我去恭维你一番…… 但你不能给脸不要脸,还蹬鼻子上脸! 白马之战被传得神乎其神,鬼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周瑜看来,很可能是你偷袭得手,或者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关羽就算再能耐,也无非是一介武夫! 而统领千军万马是需要智谋、韬略的,绝非好勇斗狠那么简单! 再说刘备才多少人马,还都是残兵败将! 你们来江东避难,我们肯收留你们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痴心妄想地觊觎我江东的兵权,真是厚颜无耻、不可理喻! 但是这些话,周瑜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毕竟今晚这顿酒宴是为了化解关羽和吕蒙之间的矛盾的,若是周瑜再跟关羽结怨,那就完全失去吃这顿饭的意义了。 片刻之后,周瑜又平静下来,说道:“关将军今晚喝多了,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也不待关羽答话,周瑜便转身拂袖而去。 第5章 孙刘联盟内部群殴 程普、黄盖、韩当、吕范都不是年轻人,既不愿豪饮,也不能熬夜,一看周瑜退席了,便也都紧随其后,跟着周瑜退出了营帐。 现在的酒席上就只剩下关羽、张飞,还有江东的吕蒙、甘宁、凌统、周泰几个将军。 虽然大家不知关羽跟周瑜都说了些什么,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关羽激怒了周瑜,毕竟“得寸进尺”、“好自为之”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吕蒙曾经被关羽打得不轻,刚才的敬酒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此时看到关羽又把周瑜给惹怒了,吕蒙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 “关羽,你刚才跟我们大都督都说些什么了?”吕蒙高声质问道。 关羽目不斜视地道:“吴下阿蒙竟敢直呼关某大名,看来还是挨的打不够啊!” “你……” 吕蒙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关羽的对手,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甘宁见过关羽打架的样子,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此时他正琢磨着从明天开始,该如何对关羽使坏。 周泰是一名老将,身经百战、阅人无数,也对关羽早有耳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招惹这个瘟神。 凌统此时只有二十岁,正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怎么也不相信吕蒙竟然打不过一个半大老头子。 “关羽,你休得放肆,吴下阿蒙也是你叫的?你不是很能打嘛,有本事过来跟我比划比划!”凌统打抱不平地道。 关羽冷哼一声,说道:“关某有个习惯,不杀黄口、不擒二毛!” 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凌统只是个黄口小儿,根本没资格跟关羽过招。 凌统再也忍无可忍,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关羽的位置快步走去。 走到近前,凌统又伸出一拳直奔关羽面门袭去。 关羽一只大手一抓,凌统的拳头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紧接着,凌统便是感到钻心的疼痛。 霎时间,凌统便龇牙咧嘴、额头见汗。 他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想将拳头拔出来,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种场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大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儿,而凌统怎么说也是江东的将军。 这时坐在桌上的吕蒙、甘宁、周泰再也看不下去了,一窝蜂地扑向了关羽。 关羽虽然武艺超群,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今晚又喝了很多酒,面对着四个武艺高强的大汉,关羽很快便显得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便在这时,只听有人暴喝一声:“羽哥,俺来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飞。 张飞平生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喝酒,一个就是打架,或者说是打仗。 若是这两样只能挑一样的话,张飞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打架。 因为打架对张飞来说,能够直截了当地发泄情绪和积蓄在身体当中的力量。 来赤壁这么久,双方迟迟没有开战,张飞自然也是十分郁闷,早就手痒难熬、寂寞难耐了。 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又岂能错过? 随着张飞的加入,局势瞬间便发生了逆转。 虽然关羽和张飞只有两个人,凌统、吕蒙、甘宁、周泰一共是四个人,但关羽和张飞联手对付江东这几个人实在是绰绰有余,就像两个大人在打一群孩子一样。 不大一会儿,凌统这边的四个人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虽然江东这伙人明知道打不过关羽、张飞,但他们还是咬紧牙关往下硬撑。 四个人被两个人打得够呛,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件事传出去实在没脸见人。 突然,有人高声喝道:“住手!” 关羽和张飞赶紧将跟前的人推开,从战团中抽出身来。 若是换了其他人喊住手,关羽、张飞肯定毫不理会,就当没听见一样,什么时候打痛快了,什么时候才算完事。 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主公刘备。 原来刘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一直都没有睡觉。 他先是兴奋了一阵子,因为周瑜答应不派他去江陵了。 随后刘备又跟诸葛亮聊了聊当前的局势,以及日后的打算。 最后天色也不早了,诸葛亮便返回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刘备则是一直等着关羽、张飞回来。 刘备也知道,这俩个活宝都是好酒之人,今天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肯定得来个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但已经是大半夜了,刘备左等也不见他们回来、右等也不见他们回来,便隐约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索性又回到了酒席。 果不其然,关羽、张飞的确跟刘备心有灵犀,还真给他又惹事了。 “怎么回事?这喝酒就喝酒呗,怎么还打起来了?”刘备没好气儿地质问道。 凌统这一伙人明显理亏,都纷纷低下了头。 张飞走上前来嬉皮笑脸地道:“嘿嘿,大哥,我们这不是打架,是比武呢!” 刘备看了看江东这边几个人的狼狈模样,瞪了张飞一眼,满腹狐疑地道:“比武?比武能把人家打成这样吗?我看我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就得闹出人命来了!” 关羽又长话短说地道:“玄德,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孩子想跟我比划比划,我说关某从来不跟小孩儿比划,那孩子就直接上来跟我打了。我都根本没动手,就是把那孩子的小拳头给抓住了,结果其他三个人就全都上来打我。翼德怕我寡不敌众,才也跟着打了起来。” 凌统一听关羽管他叫“小孩儿”,气的直哆嗦。 但关羽说的也大体都是事实,于是凌统也只好攥紧拳头在地上直跺脚。 刘备一看江东这边的几个人没反驳什么,知道关羽没有撒谎,又说道:“那比武就比武呗,也不能没深没浅、没轻没重的啊,看把人家给打的,让我回头跟周将军怎么交代啊?” “嘿嘿,大哥,这可就怪不得我们了!比武也不可能假打呀,拳脚无眼众所周知。如果我和羽哥不真打,他们人又多,那鼻青脸肿的可就是我们了!要怪呀,就怪他们技不如人!”张飞在一旁振振有词地说道。 关羽又道:“翼德,其实你大可不必参战的!对付四个鼠辈,我关羽一人就足够用了!” 吕蒙仓朗朗地拔出刀来,指着关羽厉声质问道:“关羽,你休要在那里猖狂,敢不敢跟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关羽一阵仰天长笑,捋髯说道:“关某跟你打,还用动刀枪吗?赤手空拳都游刃有余、必胜无疑!” 吕蒙提刀直奔关羽而来,刘备赶紧扑了上去,低三下四地劝道:“吕将军息怒!吕将军息怒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这样闹个你死我活的呢!都是我刘备平时御下无方,才害的你们几个弟兄受伤,回去之后我肯定狠狠地惩罚他们!” 吕蒙一看再闹下去恐怕会伤了刘备,才收刀入鞘,跟其他几个人鱼贯而出。 第1章 甘宁救下凌统 第二日一大早,周瑜便把驻扎在赤壁的所有江东将领召集到了军营之中。 周瑜顶盔掼甲、正襟危坐,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位将军,又厉声说道:“昨天参与闹事的人,都给我站出来!” 凌统、吕蒙、甘宁、周泰四个人纷纷走了出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周瑜又没好气儿地问道。 下面的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大家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去。 凌统率先走上前来,说道:“大都督,昨天的事与别人无关,都是末将一个人所为。大都督要打要罚,均由末将一力承担!” 周瑜冷笑道:“哼,敢作敢当,倒是条汉子!那你就先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羽那厮实在是太过嚣张,完全不把我们江东的将士放在眼里,我就是想上去教训他一下。本来以为一个半大老头子还不好对付嘛,结果他还真够厉害的!我打不过他,几个兄弟怕我吃亏,便一起过去打关羽,后来张飞又过来帮关羽,再后来刘备又过来拉架,就这么点儿事。” 凌统三言两语地讲述了一下昨天打架斗殴的前因后果。 周瑜重重地拍了一下帅案,质问道:“就这么点儿事?难道这还是小事吗?啊?” 凌统十分不服气,一脸委屈地看着周瑜,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周瑜又语重心长地道:“公绩啊,我问你,如果曹操大军昨晚攻过来,我们怎么办?” “这……” 凌统听周瑜这么一问,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可绝不是普通的酒后闹事,或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而是大战在即,敌军就在长江对岸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大军压境。 如此生死存亡之际、性命攸关之时,孙刘联盟非但不能精诚团结,竟然还要自相残杀。 而且打架斗殴的双方还都是孙刘两家的几个主将,如果不是刘备及时出现,很有可能引发孙刘联军内部的哗变。 一旦孙刘联军内部先打起来了,最高兴的人就是曹操,他可以等两家打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来轻而易举地吞并整个江东。 想到这里,凌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周瑜细细地观察着凌统的神色,知道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 “曹操集结数十万大军在长江对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面对着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严峻局势,主公好不容易与刘备结盟,联刘抗曹。而你竟然无视主公的用心良苦,置江东安危于不顾,酒后失德,与刘备手下的大将关羽、张飞大打出手。既然事情是由你引起的,后果也理应由你一人承担。军法无情、军令如山,我周瑜也只能秉公办事、以正军法。来人呐,将凌统推出去斩了!”周瑜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道。 话音刚落,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立刻走上前来,扑通一下,一起跪在了周瑜的面前。 “大都督,大敌当前,万万不可自剪羽翼、自毁长城啊!”程普抱拳拱手劝道。 黄盖又劝道:“大都督,凌统可是凌操之子、英烈之后啊!” “大都督,凌统之前也为我江东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望大都督手下留情啊!”韩当又劝道。 “还请大都督三思啊!”其他几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瑜不置可否,把眼神望向了甘宁。 甘宁一抬头,正好与周瑜四目相对,也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大都督,恕末将直言,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凌统!昨天在酒席上发生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刘备走了之后,关羽就坐到了您的跟前。虽然我等不知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关羽肯定是出言不逊、口无遮拦。否则的话,您也不可能义愤填膺地说什么‘得寸进尺’、‘好自为之’之类的话。这关羽到底有多大能耐,咱们先放在一边。但自从他来到江东之后,就一直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不但不把我们江东的将士放在眼里,还处处跟我们作对。他先是把吕蒙给打了一顿,又管吕蒙叫‘小驴’、管东吴叫‘动物’、管凌统叫‘孩子’、管主公叫‘小儿’、管我们江东的将士叫鼠辈。士可杀,不可辱啊!我们也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人也在道上混过,哪能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成天就这么让外人欺负啊!这也就是大战在即,若是换了平时,我早就找几个弟兄把关羽给宰了!末将认为凌统并没有做错,他跟关羽打架,也是为了我们整个江东的颜面。所以还请大都督高抬贵手,放凌统一马!” 甘宁滔滔不绝地把在自己心中郁积已久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在场的其他将军听了之后也都频频点头。 周瑜并没想到平时看上去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甘宁,能说出这么一大堆话,而且还都非常有道理。 这次孙刘两家的几个将军打架斗殴,如果从根儿上追究责任的话,那他周瑜也有责任。 因为是你周瑜先跟关羽闹了个大红脸,其他人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因为什么事,为了维护你大都督的尊严,其他人才对关羽有所不满。 周瑜坐在那里不置可否,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很想告诉大家,当时到底关羽跟他都说了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时周瑜几次想离开酒席,回到自己的营帐研究军务,而关羽却拽着他的胳膊,强行地把他留了下来。 关羽又岂止是把凌统当小孩儿看待,就是周瑜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 别人都对周瑜毕恭毕敬,称他为“大都督”,而关羽却一口一个“小周”地称呼他。 最让周瑜无法容忍的,是关羽竟然直接提出让周瑜退位让贤,把大都督的位置交给他来坐。 这是在江东的地盘,刘备只不过是逃过来避难的。 虽然是孙刘联盟,但刘备的兵马远远少于江东的兵马。 你关羽就明目张胆地要兵权,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如果把这些事都告诉给赤壁的这些将军,大家又会作何感想? 只怕日后就不只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是孙刘两家势如水火、有你没我。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作为三军主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万万不能说,周瑜还是很有分寸的。 过了一会儿,周瑜又道:“嗯,甘宁将军说得有一定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暂时饶凌统一次,看你日后在战场上的表现!如果能戴罪立功的话,则可以免除死罪!” 凌统连忙感恩戴德地道:“谢大都督!” 第2章 关羽很难安排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与其说是周瑜饶了凌统,不如说是甘宁救了凌统。 虽然每个人都为凌统求情,但周瑜始终未置可否。 而甘宁的一番长篇大论,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听完了之后,觉得虽然是凌统主动挑起事端,却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但除了周瑜和甘宁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甘宁是荆州江夏黄祖麾下的一员大将,江东名将凌操随孙权攻打江夏,黄祖兵败落荒而逃,甘宁负责断后,并射杀了凌操。 虽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但杀父之仇毕竟不共戴天。 多年来凌统对于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虽然他表面上与甘宁勉强过得去,但内心之中却早已对甘宁恨之入骨。 周瑜作为三军统帅,自然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这次周瑜并非真想杀了凌统,毕竟大战在即、敌寇在侧,又怎么能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 于是众将替凌统求完情之后,周瑜并不表态,而是给甘宁使了个眼色。 甘宁何许人也,少年时期就在道上混,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林林种种、形形色色的人物见得太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周瑜是什么意思,甘宁立刻心领神会。 周瑜之所以如此行事,就是想让凌统领甘宁的情,从而把杀父之仇彻底释怀。 先给凌统定个死罪,然后再让甘宁出来说情,最后再饶了凌统,可以起到很多不错的效果。 一方面,可以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时候在军营里打架到底是多大的罪过,从而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另一方面,可以让凌统欠甘宁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到底还该不该记仇,自己看着办。 再一方面,凌统毕竟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经历的事情太少,缺乏历练,好好吓唬吓唬他,也能让他长点儿经验教训,从而尽快地成熟起来。 还一方面,凌统闹完了事,现在是戴罪之身,那么他肯定会在战场上有突出的表现,从而让自己将功折罪。 做一件事,一举多得,这便是周瑜的行事风格。 凌统谢完了周瑜之后,又不禁向甘宁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处理完了凌统的事情之后,又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摆在了周瑜面前,那就是日后该如何与刘备的人相处。 之前吕蒙和关羽打架,周瑜安排一顿酒席,本以为可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却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吕蒙跟关羽又打了一架,还多了张飞、凌统、甘宁、周泰。 而周瑜自己,昨晚在酒席上也跟关羽闹了个不欢而散。 如果双方的关系处理不好,日后又怎么能精诚合作、同仇敌忾? 这件事又不能回避,而是必须要尽快解决,否则很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周瑜沉吟了一会儿,又对众将问道:“曹操还没等发兵呢,我们却跟刘备的人打了两架了,大家都说说,现在怎么办?日后怎么办?毕竟大家每天在军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跟曹操开战,彼此之间还得通力合作呢!可现在关系闹成这样,又怎么能通力合作啊!” 下面几个将军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似乎都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甘宁又走上前来,阴森一笑,说道:“大都督,这件事就交给末将去办,哼哼!” 甘宁是绿林出身,向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虽然没直接说,但大家也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周瑜连忙道:“兴霸,此事万万不可!” “您尽管放心,我甘宁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绝对会让关羽神不知鬼不觉地彻底消失,而且刘备还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甘宁胸有成竹地说道。 周瑜摇了摇头道:“就算刘备找不到什么证据,但事情是明摆着的。关羽最近除了你们几个,根本没得罪过别人,他也不可能得罪别人。这荒郊野外的,除了咱们的部队在这,还哪再有其他人!而且关羽武艺高强,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也只有江东军有能力在自己的地盘把他杀掉。刘备、张飞跟关羽是什么关系?如果关羽死了,刘备、张飞肯定得给他报仇。到那时可就不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了,就真的变成部队哗变了!” 甘宁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又退了下去。 吕蒙又站出来道:“大都督,末将认为,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关羽赶出江东!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咱们不能让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啊!” 周瑜不再说话,坐在那里暗忖起来。 吕蒙说的没错,关羽现在就是整个孙刘联盟当中的唯一一匹害群之马! 不但手下的这帮将军讨厌他,就连自己也十分讨厌他。 自己是孙刘联盟的最高统帅,但在关羽眼里,自己似乎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根本无法对他发号施令,更别说劝他跟江东这帮人握手言和了。 关羽虽然是刘备的手下,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不难看出刘备也根本管不了他,否则也不会每次都是关羽惹完事,刘备亲自跑过来给他擦屁股了。 刘备和关羽完全是两种风格的人,一个是虚怀若谷、和蔼可亲,一个是桀骜不驯、面目可憎。 不管怎么说,自从认识刘备到现在,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客气,从他身上挑不出半点不是。 如果刘备能管得了关羽的话,关羽在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方面,肯定也会跟他一样,绝不可能截然相反。 现如今孙刘两家闹成这个地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关羽走,他一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张飞虽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他起码对刘备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只要有刘备在,张飞从来不敢胡作非为。 可是刘备能同意撵关羽走吗? 刘备被曹操追得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从荆州跑到江东,就只剩下一两万人马,而且还都是残兵败将。 刘备目前唯一的命根子,就是手下这几个将军了。 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跟刘备出生入死多年,无论从利益上来说,还是从情义上来讲,刘备都不可能跟关羽分开的。 如果让关羽走,那就等于是让刘备走。 而刘备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如果撵他走的话,他只能选择投靠曹操,然后再回过头来帮曹操攻打江东。 所以,虽然赶关羽走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但却根本行不通。 周瑜叹了口气道:“今天的军议就先到这!我再强调一点,从今以后你们所有人见到刘备的人都要客气点儿,不管什么事都要戒急用忍!如若再有寻衅滋事者,一律军法从事!” 第3章 张飞这次没听话 这一晚,刘备头一次在赤壁的军营当中彻夜未眠。 周瑜感到棘手、挠头,刘备比周瑜更感到棘手、更感到挠头。 毕竟这里是周瑜的地盘,刘备只不过是寄人篱下。 本以为孙刘两家可以通过一次酒宴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却没想到反而是弄巧成拙、雪上加霜。 关羽和吕蒙的矛盾不但没有化解,反而进一步加深了,而且还多了个张飞,以及江东的凌统、甘宁、周泰。 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刘备大致也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凌统先过来挑衅的,但肯定是关羽在言语和态度上对人家藐视才引起的矛盾。 难道还得再安排一顿酒宴吗? 大家一开始都能逢场作戏,喝多了之后就全都原形毕露了。 所以喝酒这种方法肯定是行不通了,就关羽、张飞这两个火爆脾气,喝多了之后,说不定又得捅出多大的娄子呢! 自己再去厚着脸皮跟周瑜道歉吗? 显然也不合适,祸是关羽闯的,人家恨的也是关羽,就算你再道歉又有什么用?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让关羽去给人家赔不是,那更不可能! 关羽连孙权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去给几个年轻的武将赔礼道歉呢? 刘备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折腾了一晚上,一直到了东方破晓,总算是想出了个主意。 第二日一早,关羽、张飞吃过饭,便各自出去练兵了。 不大一会儿,刘备便来到了张飞的部队。 “大哥,您怎么来了?”张飞十分好奇地问道。 刘备平时很少去部队里视察,他一旦来了,肯定有什么大事要说,这一点张飞自然十分清楚。 “你跟我过来一趟。”刘备开门见山地说道。 刘备把张飞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一下,沉声道:“飞弟,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想交给你去办!” 张飞一听这话,心下十分好奇,摩拳擦掌地道:“大哥,有话您就直说,咱们兄弟之间不用拐弯抹角的。只要是俺老张能办到的,肯定二话不说就给你办去!” 刘备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道:“飞弟啊,咱们现在的处境非常非常的危险。” 张飞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长江对岸的曹操嘛,怕他作甚?他是比咱们人多,但要想取咱们的项上人头,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跟羽哥,还有子龙,每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带着手下的弟兄们,杀他个万八千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备摇了摇头道:“我所指的并非曹操,而是江东这伙人。” 张飞忍俊不禁地道:“哎呀大哥,江东那群鼠辈就更不值一提了!我跟羽哥两个人联手,就算他们那几个人全上也白扯。那天你也看到了,我还没怎么过瘾呢,就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了,哈哈哈!”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飞弟呀,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呐!这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在人家江东的地盘上苟延残喘,如今又跟人家闹成了这样,人家想害咱们,可是有无数种办法啊!”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问道:“大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刘备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事情是因关羽而起,也只能由他来解决。但是关羽的脾气秉性你也了解,他是绝不可能主动跟人家江东赔礼道歉的。所以……” 刘备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低下头去,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张飞虽然大大咧咧,但从刘备的言语当中,也听出了一些异常。 以前刘备都是管关羽叫“羽哥”,这次竟然直呼大名了,显然是关系不像以前那么近了。 “所以什么?”张飞追问道。 “所以只能让关羽暂时离开江东,到别处先避一避了!等这场仗打完了,如果我们还能侥幸活下来,再去找他相聚。”刘备面无表情地说道。 刘备绞尽脑汁地把所有能用的方法都考虑了一遍之后,只找到了这一种比较可行的权宜之计,就是暂时让关羽先离开江东。 关羽先是打了吕蒙,接着又打了凌统,甘宁、周泰,江东的那帮将军,最恨的也只有关羽一人。 虽然张飞也参与了打架斗殴,但他并不是先挑事的人。 而且张飞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刘备的话,就算他日后再跟江东的人有什么矛盾,刘备这边也能摆平。 而如果不让关羽走的话,这江东可真就待不下去了。 过江又不行,那里现在全是曹操的地盘。 曹操对刘备早已恨之入骨,去曹操的地盘,刘备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如果关羽的问题不解决,刘备是江东也待不了、江对岸也待不了,那就只能跳江了。 虽然说关羽是天下猛将,刘备也很舍不得他,但此时此刻也只能舍车保帅了。 如果刘备自己去跟关羽说,让他离开江东,这种做法并不合适。 一方面,关羽未必能听刘备的差遣,如果关羽死活不走的话,那这件事就再无转圜余地。 另一方面,关羽毕竟出生入死地跟着刘备这么多年,如果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把关羽赶走,又显得刘备实在不够仗义,日后也会落人口实、遭人诟病。 所以刘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张飞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关羽和张飞关系非比寻常,张飞只要把道理都给关羽讲清楚,关羽怎么也会给张飞这个面子。 “什么?”张飞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道。 刘备没有答话,张飞又义薄云天地道:“大哥,当年咱们兄弟可是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让羽哥一个人走的话,这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实在太危险啊!如果江东真的待不下去了,那咱们就带着手下的这帮弟兄们一起走!” 刘备并没料到张飞会是这种想法,苦笑着道:“飞弟啊,我又何尝不想带着大家一起走啊?可是天下之大,还哪有我刘备的容身之处啊?” “那就都别走!咱们就在江东待着,我看那帮兔崽子敢把咱们怎么样!”张飞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备一看张飞态度如此坚决,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说过无数次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刘备沉吟了一下,说道:“也罢,飞弟,那这次我就听你的!不过我就一个要求,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 张飞点了点头道:“嗯,大哥放心,俺老张从来不爱乱嚼舌根!” 第4章 曹操度起了蜜月 刘备绞尽脑汁地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办法,却被张飞断然拒绝了。 通过这件事,刘备终于知道张飞也并不是什么事都听他的,在兄弟情义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张飞还是很有自己的主见。 如果硬要赶走关羽的话,张飞肯定也得跟着走,到那时刘备不但什么都没有了,还会离死不远了。 好死不如赖活,与其直接去曹操那里直接送死,还不如赖在江东多活一天是一天。 再说所有的事都是关羽惹出来的,就算江东那帮人要报复,也应该是找他关羽报复。 只要刘备一如既往地跟江东那帮人低声下气、笑容可掬,按说应该不会报复到他刘备的头上。 拿定主意之后,刘备便又继续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地赖在了赤壁。 在长江的对岸,虽然连日来看似风平浪静,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蔡瑁的极力撮合下,蔡夫人终于投入到了曹操的怀抱。 蔡夫人了解了曹操这个人之后,发现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反而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首先,整个军营的人,无论多大的官,见了曹操都低三下四、毕恭毕敬,唯他一个人马首是瞻。 蔡夫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州牧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 但刘表跟曹操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可以说二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刘表虽然在荆州苦心经营多年,但他却始终依赖蔡、蒯、庞、黄四大家族。 无论是在军事上、政治上,还是财力上、势力上,四大家族对刘表来说可谓缺一不可。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刘表始终对荆州当地的整个世族集团忌惮三分。 无论是在哪个世族豪强面前,刘表都不敢表现得太过强势。 世族豪强们提出什么要求,或者什么意见,刘表也都不敢轻易否定。 也就是说,刘表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离不开荆州世族豪强们的支持。 而曹操却截然不同。 这次曹操亲率大军前来讨伐江东,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马,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有人说二十万,也有人说五十万,还有人说八十万。 总之,不管到底是多少,数量都不在少数。 在整个军营当中,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见了曹操都大气不敢喘,就跟见了皇上似的,跟曹操说话时也都是小心翼翼、三缄其口。 曹操现在是天下间最有实力的诸侯,而且还手握天子,简直就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 等日后再攻下江东,整个天下基本就都是曹操的了。 到那个时候,曹操离改朝换代、登基称帝也就不远了,所以大家当然都怕他了。 也就是说,刘表是要靠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而曹操身边的那些人则是要靠曹操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甚至日后再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蔡夫人也看清了形势,她可并不想只当个曹操的枕边玩偶,而是有着更远大的野心。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荆州第一夫人,蔡夫人又岂会甘居人下? 如果把曹操服侍好了、哄开心了,再加上蔡瑁手里的兵权,日后的皇后宝座,蔡夫人就大有希望。 如果对曹操不花心思,那等这场仗打完了,曹操班师回朝之后,蔡夫人也只能成为过眼云烟、昨日黄花。 所以孰轻孰重、何去何从,蔡夫人还是心如明镜一般,于是她便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曹操。 蔡夫人虽然是半老徐娘,但却风韵犹存,而且又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和系出名门的高贵。 而作为曹操来说,他平生的一大嗜好,就是喜欢嫁过人的女子。 很多人为了诋毁曹操,故意说成了他是专门喜欢别人的老婆。 这个说法是明显有问题的。 你女人死了丈夫,或者是被丈夫抛弃了,那就不能叫做别人的老婆,只能说曾经是谁谁谁的老婆。 曹操喜欢嫁过人的女子,而并不喜欢黄花大闺女。 其实这个道理也很好理解,说白了就是有经验和没经验的差别。 作为一名将军,肯定喜欢用老兵,新兵没打过仗,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现学,所以也会让将军特别操心。 作为一个宰相,肯定喜欢用老臣,新官很多事都没经历过,不但办事不利,还很容易犯错误、惹麻烦。 找老婆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少曹操是这么认为。 当年的宛城之战,曹操遇到了张绣的婶子、张济的遗孀邹氏。 从那之后,曹操便一发不可收拾,对嫁过人的女人情有独钟。 曹操本来是想回许都之后迎娶邹氏的,因为张济已经战死沙场,邹氏完全可以再嫁他人。 却没想到张绣不可理喻地来了个先降后叛,杀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第一爱将典韦全部阵亡了。 虽然在宛城之战中曹操损失惨重,甚至差点儿丢了性命,但也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回忆,那就是嫁过人的女人要比没嫁过人的女人好得多。 随后,曹操又娶了之前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妇、何咸的遗孀尹夫人,还收养了她的儿子何晏,但当时尹夫人的丈夫何咸早就已经去世多年。 在拿下徐州消灭吕布之后,曹操又娶了杜夫人。 杜夫人是吕布手下将军秦宜禄的妻子,虽然当时秦宜禄并没有死,但他却抛妻弃子前去投奔了袁术。 如今刘表撒手人寰,蔡夫人也成了自由之身,曹操再娶蔡夫人的话,也完全不违背伦理道德。 无论是张济、何咸,还是秦宜禄,跟刘表比起来都属于小人物,毕竟刘表是汉室宗亲,又稳坐荆州第一把交椅多年。 而蔡夫人又是荆州第一名门望族蔡家的大小姐,所以在曹操的内心深处,对蔡夫人更加重视。 在军营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女子,又是主动投怀送抱,曹操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拍即合。 石榴裙是乱葬岗,温柔乡是英雄冢。 曹操虽然是一代枭雄,但也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又岂能不食人间烟火? 连日来,曹操早已把战事抛诸脑后,白天就跟蔡夫人互相讲述自己的过往,晚上自然是携手共赴巫山云雨。 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曹操对蔡瑁也不像之前那么反感了,而是彻底转变了态度,希望他这次能够打败周瑜。 第5章 蔡瑁了解情况 “我的亲姐姐呀,你总算肯来找我了!” 蔡瑁一见了蔡夫人,便大发感慨。 说完之后,蔡瑁又喝退左右,并吩咐侍卫,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军帐。 蔡夫人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瞪了蔡瑁一眼,没好气儿地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二姐,你这些天都忙什么呢?我都派人过去找你好几回了,你也不肯过来见我!” 蔡瑁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几分埋怨。 自从蔡夫人去了曹操那里之后,蔡瑁便一直没跟蔡夫人见过面,所以蔡瑁很想了解一下蔡夫人跟曹操到底怎么样了。 蔡瑁并不敢贸然去找曹操,生怕看到一些尴尬的场面。 于是蔡瑁派手下人去叫了蔡夫人好几次,但蔡夫人却始终都没过来找他。 “这不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来的嘛,只可惜好好的一朵鲜花呦,插得实在有些不尽如人意呦!” 蔡夫人顺手拿起镜子,顾影自怜起来。 军营之中人多眼杂,时间紧迫,蔡瑁也不想跟蔡夫人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于是蔡瑁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二姐,你跟丞相大人目前到底怎么样了?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凭老娘这般姿色、这等魅力,只要稍微花点儿心思,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蔡夫人一脸得意地说道。 蔡瑁一听这话,知道蔡夫人总算是博得了曹操的欢心,心中一块大石也终于落地。 “二姐,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蔡瑁又煞有介事地问道。 蔡夫人柳眉一皱,好奇地道:“什么意思啊?老娘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征服了曹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蔡瑁苦笑着道:“二姐呀,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真是太伤弟弟的心了!这段时间曹丞相一直白天黑天的跟你在一起,对?一点儿都没过问军事,对?为什么?因为他在等着我给他造船,然后再把船都用铁索连接起来。这些工作都做完了,他就得亲自上阵指挥我们渡江开战了!但是我的船早就造完了,也早都用铁索连接起来了,却始终没跟曹丞相汇报。” 蔡夫人听得似懂非懂,好奇地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汇报?” 蔡瑁又眉飞色舞地道:“哎呀,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嘛!如果我跟他汇报了,他就不能跟你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了!弟弟为了让你们好好培养感情,才故意隐瞒了实情啊!这叫什么?往小了说,这叫玩忽职守;往大了说,这叫欺君之罪!所以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姐姐创造条件、营造氛围啊!” 其实,蔡瑁所说的话真中有假、假中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战前的准备工作并没有固定的规矩,只要拥有一定数量的船只,便可以随时渡江开战。 如果为了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则可以打造更多的战船,并仔细测试其性能。 所以无论如何,曹操也不可能治蔡瑁的罪,顶多是责怪他准备工作进展缓慢。 蔡瑁的确是故意拖延了时间,也的确是想给蔡夫人和曹操多留出一些时间来培养感情。 但那也并非是为了蔡夫人,而是为了蔡瑁日后能够更好地加官进爵,甚至是封侯拜相。 如果日后曹操登基称帝,蔡夫人又成了他身边的宠妃,蔡瑁自然是会位极人臣,毕竟他是蔡夫人的亲弟弟,又是蔡氏家族的头号人物。 如果蔡夫人能有幸当上皇后,那蔡瑁便成了皇亲国戚,是皇上的小舅子,封侯拜相、位列三公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蔡夫人毕竟不懂军事,更不懂政治,一听蔡瑁这么说,立刻铭感五内地道:“徳珪,真是辛苦你了!等这场仗打完了,回到朝廷之后,我肯定好好在曹操面前给你吹吹枕边风,到时候丞相的位置非你莫属!” “哎呀,二姐,我真不是求能当多大的官,只要你能过得幸福,就是弟弟我最大的欣慰!”蔡瑁一副大爱无疆的样子道。 蔡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这次找我过来,到底儿有啥事啊?” “我就是想问问你跟曹丞相现在到底发展得怎么样了。我可以找他汇报,说准备工作业已就绪,随时可以渡江开战了吗?如果我要是一去找他汇报的话,那他可就不能像现在这么成天陪着你了!”蔡瑁提醒道。 蔡夫人柳眉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之后,蔡夫人摇摇头道:“我觉得现在火候还是不够,你再给我一段儿时间!” 蔡瑁哭笑不得地道:“再给你一段儿时间?二姐呀,这孙子兵法上可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啊,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我不可能再给你一段儿时间啊!” 蔡夫人听得云里雾里,嗔怪道:“你别跟我扯那些个兵法,我一个妇道人家,上哪能听懂什么兵法啊?你就说为啥不能再给我一段儿时间!” “就是说什么意思呢,这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银子!你得有银子,然后才能招兵买马、才能招贤纳士。而且这数十万大军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整天人吃马喂的,可得银子了!这样说,你总该能听懂了?”蔡瑁通俗易懂地解释道。 蔡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蔡瑁又接着道:“此番朝廷大军已经在乌林一带屯扎数日了,曹丞相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啊!如果再不发兵的话,那就只能班师还朝了!所以弟弟就是再暗中帮着你,也不可能再给你一段儿时间了!” “你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去跟曹操汇报,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可以向江东发兵了?”蔡夫人又问道。 蔡瑁点了点头。 蔡夫人面露难色地道:“那也太突然了,就不能再缓几天儿?” 蔡瑁一看蔡夫人是这副态度,知道她肯定还有什么事没做,所以才不想这么快就跟曹操从如胶似漆、双宿双栖的状态中分开。 将战事再拖上几天,对蔡瑁来说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自从蔡夫人去了曹操那里,曹操便再没过问蔡瑁任何军务上的事情,也再没给蔡瑁下达过任何命令,更没催促他尽快完成战前准备工作。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的进度,现在是完全掌握在蔡瑁的手中,他想快就能快、他想慢就能慢,虽然每日耗资甚巨,但也根本不用花蔡瑁自己的钱。 蔡瑁故意一副为难的样子,坐在那里沉吟起来。 过了半晌,蔡瑁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姐姐提出来了,想再缓几天,那弟弟就算是千刀万剐、肝脑涂地,也务必帮姐姐把这场战事再拖上几天!” 第1章 曹操与蔡夫人聊人生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一场巫山云雨终于再次落下了帷幕。 回过神来之后,曹操不由感慨道:“毕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真跟年轻时没法比了。” “您不是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嘛,呵呵!”蔡夫人在一旁打趣道。 曹操一把搂过蔡夫人,欣慰地道:“哎呀,你挺厉害啊,还会背老夫写的诗呢?” “那当然,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于书香门第!在我们蔡家,我可是第一才女呢!”蔡夫人自卖自夸地道。 曹操神色变得黯然起来,叹了口气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虽然蔡夫人之前并不知道这两句诗,但按照字面意思就很好理解,无论神龟,还是腾蛇,就算活的寿命再长,也终究是会死去的。 曹操这么说,也说明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老态龙钟之人了,而且余日无多了。 蔡夫人十分夸张地安慰道:“哎呀,看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丞相大人春秋正盛,等日后登基了,就是万岁爷了,能活一万岁呢!” 蔡夫人一边安慰着曹操,一边又爬到了他身上,眉来眼去、搔首弄姿起来。 但这一次,曹操却毅然决然地把她推到了一边。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曹操又自言自语道。 蔡夫人听得似懂非懂,又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一时之间有些难为情,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夫人,老夫真的是力不从心了,咱们细水长流、来日方长。”曹操委婉地说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一下子又变得开心起来,并开始想入非非。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就是说以后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说明曹操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等这场仗打完了,会带着自己去跟他回家。 那么等日后曹操登基称帝了,怎么也会给自己一个名分。 想到这里,蔡夫人也不再对曹操纠缠不休,只想跟他多聊聊天,继续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了解和感情。 “丞相大人,您刚才说的那两句,奴婢没太听懂是什么意思,能给人家讲讲吗?”蔡夫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说道:“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就是说什么意思呢,一个人活的时间长短,并不完全是天命决定的,也有事在人为的因素在里面,自己平时的锻炼和保养也很重要。有的人成天泡在女人堆里,过着醉生梦死、骄奢淫逸的生活,所以很早就死了。这并非天意使然,而是自己作死。你比如说刘宏那个昏君,那岁数比老夫还小呢,却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所以说要想延年益寿,还得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蔡夫人兴致勃勃地道:“奴婢对汉灵帝也有所耳闻!听说他当年在西苑修建了个美人汤泉,其中有上千个屋子。他又让手下的人把苔藓弄到台阶上,还在每个屋子的门槛都引入水渠,水渠里面种上荷花,叫什么‘夜舒荷’,也有人叫‘望舒荷’。这种荷花并不是普通的荷花,长大了之后有一丈多高,相当的壮观。美人汤泉建好了之后,灵帝又把十四岁以上的宫女全都招到那里,让她们全部脱光衣服,陪灵帝一起寻欢作乐。灵帝醉生梦死到了极点,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每天玩儿的连什么时辰都不知道,就更别说是何年何月了。他还说自己如果这么过一万年的话,连天上的神仙都跟他比不了。后来,他又给那个美人汤泉赐名‘裸游馆’。” 曹操又一脸鄙夷地道:“还有更荒唐的呢!汉灵帝刘宏还在后宫之中,对宫女和嫔妃的服饰进行了大胆的改革,让她们平时在后宫都得穿着开裆裤。这样才能更加让他一目了然,随时随地都能够临幸。当年据宫中的知情人士透露,汉灵帝刘宏曾经在短短的半个月之中,就临幸了一百二十一个女子。” 蔡夫人听得瞠目结舌,感叹道:“我的妈呀,真是令人发指、骇人听闻,震古烁今、空前绝后啊!” “所以他的寿命才会那么短,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汉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跟汉灵帝的胡作非为是有直接关系的,这也说明大汉大势已去、气数已尽!”曹操又十分笃定地说道。 蔡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丞相大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曹操有些好奇地道:“呵呵,这里就咱们两个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想问什么就随便问好了!” 蔡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道:“您说,如果日后您君临天下了,会像汉灵帝那样吗?” 曹操未置可否,枕着双臂平躺在榻上,兀自发起呆来。 半晌之后,曹操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呀!自古以来,皇帝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不但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还有爵、禄、废、置。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文武百官,哪个人不怕皇帝?又有哪个人敢对皇帝的私生活进行干涉?一个人在完全没有制约的情况下,是很难管束好自己,也很难抵制各种诱惑的。老夫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自然无法不食人间烟火。不瞒你说,老夫现在就已经妻妾成群了,如果日后真的称孤道寡了,这三宫六院是在所难免的。至于会不会像汉灵帝那样嘛,也许不会,也许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蔡夫人一听这话,自然是醋意十足、心急如焚。 一方面,她是世族大户的千金小姐,后来又是荆州第一夫人,从来就没人敢跟她争过什么。 刘表虽然不中用,但有一点还是好的,就是娶了蔡夫人之后,再也没有纳过妾。 所以蔡夫人一听说曹操身边有很多女人,心下自然是十分的嫉妒。 另一方面,曹操现在妻妾成群,日后还会有三宫六院,到时候会有不计其数的年轻漂亮女子围着他转。 那蔡夫人这个半老徐娘,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蔡夫人灵机一动,说道:“丞相,您刚才也说了,皇帝之所以胡作非为,就是因为他身边没人监督。那么奴婢斗胆,想当那个监督您的人,免得你重蹈汉灵帝的覆辙。” 曹操看了看蔡夫人,讪笑着道:“好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可一定要及时地对老夫进行当头棒喝啊,免得老夫也成为一代昏君!” “一言为定!”蔡夫人心花怒放地答应道。 第2章 蔡夫人找郎中把脉 此时的蔡夫人,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曹操已经答应了她,以后登基称帝了,让她对曹操进行监督,不许曹操为所欲为。 虽然曹操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在蔡夫人看来,天下间哪个女人敢对皇帝进行监督啊? 那只能是母仪天下、仪态万方的皇后啊! 所以曹操许诺让蔡夫人监督他,就等于是许诺蔡夫人当皇后了。 连日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如今梦想也终于成真了,蔡夫人又怎能不喜出望外? 然而与此同时,蔡夫人也有几分担忧。 连日来蔡夫人与曹操朝夕相处、日夜相伴,也让蔡夫人对曹操有了一定的了解。 曹操虽然目前妻妾成群,但正妻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卞夫人。 蔡夫人虽然没见过卞夫人,但一听曹操说她是以卖艺为生的歌舞伎出身,年纪又比自己大,便立刻变得胸有成竹起来。 不管怎么说,蔡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于荆州第一世族大户的蔡家,将一个歌舞伎取而代之,蔡夫人觉得自己完全有这个实力。 哪个皇帝能立这种出身卑微的人当皇后啊? 就是皇帝再愿意,也得考虑一下影响,顾及一下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 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而且卞夫人的年纪还比蔡夫人大好几岁,女人大一岁都差不少,就更别说大好几岁了。 只要是个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没有喜欢年老色衰的。 这些都是蔡夫人自认为的优势。 蔡夫人所唯一担心的,就是卞夫人还有四个儿子。 这四个儿子也都各有特点。 老大曹丕,虽说是文武双全,但却是样样通、样样松,无论文韬,还是武略,单拿出来都不突出。 老二曹彰,在好狠斗勇方面很厉害,人送外号“黄须儿”,所以他也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但他在文学方面却是一窍不通。 老三曹植,与老二曹彰恰恰相反,在文学方面可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在攻城拔寨方面,也实在是乏善可陈。 老四曹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自幼体弱多病,别说是有什么能耐了,能多活几岁,曹操就算烧高香。 虽然卞夫人生了四个儿子,但曹操对这四个儿子却都不满意,因为没一个人像他那样文武双全,既能指挥千军万马,又可信口吟诗作对。 这次赤壁之战对曹操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如果仗打赢了,曹操就可以黄袍加身、君临天下。 如果仗打输了,曹操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毕生夙愿了。 所以曹操对这场战争非常重视,然而这么重要的一场战争,曹操却没带来一个儿子出来历练,也足以说明他并不看好现有的这些儿子。 蔡夫人觉得,如果她自己生一个儿子,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日后的悉心调教,一定会超越卞夫人的那几个犬子,博得曹操的喜爱,从而日后被立为太子。 于是蔡夫人便使尽浑身解数,极尽狐媚之能事,想让自己尽快怀上曹操的孩子。 蔡夫人之前去找蔡瑁,让蔡瑁再给她一些时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通过连日来的努力,蔡夫人感觉应该差不多了。 一方面,她每天都把曹操榨得起不来炕,方才算是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另一方面,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头晕眼花、四肢乏力,而这些可都是女人的妊娠反应。 这日一早,曹操出去视察部队了,蔡夫人便跟身边的侍卫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虽然蔡夫人目前并没什么名分,但侍卫也知道她现在是曹操身边的红人。 侍卫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叫来了一位随军郎中。 “来!来来来!快来帮我看看,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蔡夫人见了随军郎中,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随军郎中给蔡夫人把了一下脉,摇了摇头道:“夫人并未怀孕,又何谈怀的是男孩儿女孩儿啊?” 蔡夫人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嗔怪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你再给我好好把把脉!” 郎中又给蔡夫人仔细地把了一阵脉搏,之后依然摇了摇头。 “可我明明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的症状啊!怀孕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蔡夫人满腹狐疑地问道。 其实,蔡夫人所说的这些症状并不是凭空捏造的,成天没日没夜地跟曹操在一起颠鸾倒凤、覆雨翻云,不知天地为何物,换了谁都会有她那种感觉。 别说是蔡夫人了,就连曹操最近也是这种感觉。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蔡夫人是太希望自己怀上曹操的孩子了,所以她才对自己怀孕的事深信不疑,甚至变得有些走火入魔。 “夫人,所谓的‘喜脉’,也就是‘滑脉’,是指脉象往来十分地流畅,手指搭上去,就像摸到滚珠一般,而且脉象的跳动也非常欢快有力。但我刚才已经为夫人仔细把了两遍脉象,并无这些特点。”随军郎中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你,你水平够吗?是江湖郎中,还是宫廷御医啊?”蔡夫人又没好气儿地问道。 “在下祖上便开始行医,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九代了!在下并非乡野郎中,而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御医!”郎中不卑不亢地说道。 蔡夫人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不对呀!我听说大夫给病人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你这就光把了个脉,就草草下结论了?” 随军郎中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夫人所言不错,望、闻、问、切,合称四诊。望,指的是观望病人的气色;闻,指的是闻听病人的声息;问,指的是问询病人的情况;切,指的是把摸病人的脉象。但夫人只是让在下看您有没有怀孕,不管您是否怀孕,都不是病人,所以只需把脉就可以了。” 蔡夫人气得在心里直骂“庸医”,但她也心知肚明,随军郎中与她无冤无仇的,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她。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就是我已经怀孕了,但由于还没到时候,所以脉象上显示不出来。” 蔡夫人仍然不死心。 “如果真的怀有身孕的话,起码也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出现妊娠反应,像恶心呕吐啊、食欲不振啊、头晕眼花呀、四肢乏力呀,等等。脉象上来说,至少也要在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才会体现出‘滑脉’。”郎中又耐心地讲解道。 蔡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窃喜。 自己跟曹操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又哪能到一个半月啊! 原来不是自己没怀上,而是还没到时候呢,所以才诊断不出来。 “嗯,不错,你的医术非常高明,本宫也非常满意!等回到朝廷之后,本宫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你!”蔡夫人以皇后的口吻承诺道。 第3章 蔡夫人备产 一个人一旦心里着了魔,头脑就会变得不再理智,还会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 郎中帮蔡夫人把完了脉,只是告诉她,女人怀孕至少需要一个半月以后,才可以诊断出来。 而求子心切的蔡夫人却直接理解成自己已经怀孕了,只是时间不到,才诊断不出来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自然也就完全改变了蔡夫人的一切,其中包括思想上的,也包括行动上的。 郎中走了之后,蔡夫人便开始心花怒放、想入非非起来。 首先,一定要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注意多休息、多补充营养。 人们都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这次自己怀的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不过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积德行善、悬壶济世,按说老天爷应该赐予自己一个可爱的大胖小子。 正所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亦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这样一来,就要多准备一些酸的食物了。 想到这里,蔡夫人又立刻命令侍卫们去四处搜寻橘子、山楂、酸梅、酸枣等食物,总之只要是酸的能吃的东西,能找多少找多少。 在生活方面,自然是不用发愁的,曹操是当朝丞相,眼看着就要改朝换代、君临天下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 儿子生下来就是皇子的身份,一辈子都会鲜衣怒马、锦衣玉食,高不可攀、贵不可言。 皇宫里的奴仆、侍婢自然也是俯拾即是、唾手可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了,应该先给孩子起个名字! 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可见一个名字,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曹丕、曹彰、曹植、曹熊? 切,也不知道这是谁给他们起的名,简直索然无味、平淡无奇! 就这种名字,如何能够脍炙人口啊?如何能够名垂青史啊? 听起来跟寻常百姓的名字实在是别无二致! 本宫的儿子,一定要叫一个令人震耳欲聋、振聋发聩的名字! 随后,蔡夫人便开始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给自己的儿子取起了名字。 然而,时间过得飞快,她也想到了很多名字,却都一一被自己否定了。 因为在蔡夫人看来,那些名字都不够响亮,实在与太子的身份不符。 蔡夫人感觉自己实在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又不由想到了曹操。 曹操既是军事家、政治家,又是文学家、思想家。 他登高能赋、睹物知名,提笔成文、出口成章,料想给太子取个响当当的名字,对他来说绝非难事。 蔡夫人苦苦等到夜幕降临,曹操终于回到了营帐之中。 蔡夫人想给曹操一个惊喜,并没有直接把自己怀上“龙种”的喜讯告诉曹操。 曹操宽衣解带,躺在了卧榻之上,身旁便是蔡夫人。 曹操感到很奇怪,平时都是必须得把她答对满意了才能安心睡觉,今晚怎么变得这么消停了? 满腹狐疑的曹操,不禁暗自揣摩起蔡夫人来。 蔡夫人毕竟是女流之辈,肚子里的特大喜讯根本无法憋得太久。 过了一会儿,蔡夫人说道:“陛下……” “哎?休得胡言乱语!” 蔡夫人刚一开口,曹操便打断了她。 蔡夫人伸了一下舌头,点了点头,又改口说道:“丞相大人,奴婢有个天大的喜讯,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操转过头来,再次打量起了蔡夫人。 一个妇道人家,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天大的喜讯? 现在对于老夫来讲,天大的喜讯,就是孙权那小子立刻率领整个江东献降朝廷。 如此一来,非但可以免去一场生灵涂炭,自己毕生的夙愿也可以马上实现。 至于其他的,都是扯淡,自己也根本不感兴趣。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事赶紧说!”曹操不耐烦地催促道。 蔡夫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柔声道:“奴婢,有喜了!” 曹操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 曹操虽然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但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都是在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纪。 在曹操的认知当中,女人过了三十就不会再生育了,《黄帝内经》上也说,女子五七就是半老徐娘了。 五七指的是人生的第五个七年,也就是二十九岁到三十五岁。 由此可见,女子在二十八岁之后,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你,在生理上有反应了?”曹操老眉一皱,半信半疑地问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道:“奴婢近来时常感到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呢!” “找郎中看过了没有?”曹操又问道。 蔡夫人连忙道:“看过了,郎中说刚怀上,还不到一个半月!” 实际上郎中说的是女人怀孕之后,至少要在一个半月以后,才能在脉象上体现出来,此时却被蔡夫人断章取义地说成了怀上不到一个半月。 蔡夫人怀孕这件事,对曹操来说,的确是个惊喜。 自古为人主者讲究的是开枝散叶、绵延香火,不怕儿女多,就怕香火不旺。 如今这蔡夫人都一把年纪了,在军营里竟然也能怀孕,也算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这蔡夫人都是有功劳的,一方面为自己排遣了军旅生活的寂寞,另一方面又让自己喜添贵子。 想到这里,曹操十分欣慰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调理身子!老夫也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也好带你回去安心养胎!”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把蔡夫人揽了过来,准备主动亲近她一下。 然而,令曹操始料不及的是,蔡夫人反倒与之前判若两人,变得有些矜持,扭扭捏捏地挣扎了起来。 蔡夫人生怕曹操动怒,又连忙解释道:“丞相大人有所不知,目前正是非常时期,切不可做那种事。”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此话怎讲?” “这个女人一旦怀孕,在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做那种事的。在怀孕的前三个月,肚子里的胎儿还不稳,此时行房容易造成小产。在怀孕的后三个月,则容易造成早产。在怀孕的第四个月到第六个月,可以适当地行房,但是也要注意分寸。丞相大人再忍一忍,再过不到两个月,我们就又可以共享鱼水之欢了!”蔡夫人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是不是你以前跟刘表的时候,在前三个月或后三个月行过房,然后流产了,你就有了深刻的教训啊?” 蔡夫人用拳头轻垂了一下曹操,娇嗔道:“才不是呢!人家这可是头一次怀上孩子呢!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大家闺秀,蔡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呢,奴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曹操看了看蔡夫人,又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第4章 蔡夫人让曹操起名 蔡夫人的这般态度,并没有让曹操感到扫兴,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万山磅礴,必有主峰。 龙衮九章,但挚一领。 曹操身为三军统帅,此番亲自带兵来到江东,可以说每天都是公务缠身、日理万机,军中事无巨细,都要由他来谋篇布局、掌舵领航。 不光如此,远在许昌的朝廷,也会时不时地传来一些书信密函,需要曹操亲自审阅批复。 白天忙得不亦乐乎,晚上还要答对蔡夫人这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这也使得曹操感到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蔡夫人来到曹操身边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曹操却明显地衰老了不少。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能吸风,坐能吸土。 以前曹操也听说过中年人妇的特点,但这次他算是切身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虎狼之年。 如今蔡夫人有孕在身,总算能够放曹操一马,曹操也终于可以好好地歇歇了。 漫漫长夜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只好倒头睡觉。 蔡夫人一看曹操不再说话,又步入正题道:“丞相大人,当务之急,是得赶紧给咱们的宝贝儿子起个名字!奴婢今天苦苦思索了一整日,却因为才疏学浅而没起出来太响亮的名字。丞相大人是当世文坛泰斗,还是您给咱们的宝贝儿子起个名字!” 曹操刚要说话,蔡夫人又道:“咱们儿子的名字一定要响当当的,让人一听就感觉如雷贯耳!这样……,这样才好。” 蔡夫人本想说,这样才与太子的身份相匹配,然而话到嘴边,她又感觉有些不妥,便咽了回去。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你让老夫如何给他取名啊?” 蔡夫人一听这话,连忙从榻上跳了下去,又把白天让侍卫们找到的橘子、山楂、酸梅、酸枣等食物通通拿了过来。 “大人您看啊,奴婢现在特别爱吃这些东西!这俗话说的好啊,酸儿辣女!奴婢现在只爱吃酸的东西,却一点儿不爱吃辣的东西呢!由此可见,这次奴婢十有八九怀的是个大胖小子啊!”蔡夫人牵强附会地说道。 在民间的确流传着“酸儿辣女”的说法,但那也只是齐东野语,曹操对这种事并不完全相信。 蔡夫人一看曹操不说话,又口无遮拦地道:“曹丕、曹彰、曹植、曹熊,这些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不但庸俗,还很难听!尤其是曹植、曹熊,听起来就像一个是植物,一个是动物!我的宝贝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蔡夫人本以为曹操是当世文坛的泰山北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自己的儿子取出这么土里土气的名字,那几个人的名字肯定都是卞夫人给起出来的。 这么一说,蔡夫人也是想变相地贬低一下卞夫人,由于她没文化,才给孩子取出了那么难听的名字。 然而蔡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名字都是曹操亲自取的,而且并非随口一叫,而是有着各自深刻的含义。 曹丕是曹操与卞夫人所生的第一个儿子,而“丕”字的含义正是老大,曹操希望他能够当好一个大哥,为弟兄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便给他取名为“丕”。 曹彰是曹操与卞夫人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他一生下来就长得很壮实,显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曹操希望他长大之后多立战功、多受表彰,便给他取名为“彰”。 曹植是曹操与卞夫人所生的第三个儿子,他不但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还明显比别的孩子聪明,曹操打算重点培养这个孩子,才给他取名为“植”。 曹熊是曹操与卞夫人的第四个儿子,也是这几个儿子当中最小的一个,他从小便面黄肌瘦、体弱多病,曹操希望他能长得雄壮魁梧,便给他取名为“熊”。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凤育九雏,各有所好。 曹操的这四个孩子也是各有千秋。 曹丕属于文武双全的人,而且心机颇深,与曹操的性格很像。 曹彰在骁勇善战方面尤为突出,但却非常讨厌读书。 曹植温文尔雅,擅长诗词歌赋,却不喜欢舞刀弄枪、好勇斗狠。 曹熊则一直身体不好,生下来没过多久就不幸夭折了。 卞夫人所生的这几个儿子,曹操最看好的便是曹植,最怜惜的便是曹熊。 而蔡夫人竟然当着曹操的面儿,口无遮拦地说,他俩的名字,一个听起来像植物,一个听起来像动物。 曹操虽然心中十分不悦,但考虑到蔡夫人是个女流之辈,又有孕在身,便也只好强自隐忍下来。 蔡夫人看曹操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道:“丞相大人,您在众多子嗣当中,最喜欢哪一个?” 这个问题又勾起了曹操的许多惆怅。 一开始,曹操最喜欢的儿子,自然是长子曹昂,但曹昂为了掩护自己安全撤退,在宛城之战中壮烈牺牲了。 在此后的若干年当中,虽然曹操的子嗣众多,却无一人能与曹昂相提并论。 后来曹冲横空出世,让曹操不由眼前为之一亮。 他天资聪颖、才智过人,自幼便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也深受曹操的疼爱。 然而天意弄人,这个最受疼爱的儿子,只活了九岁便不幸夭折了。 人们都说天妒英才,这话虽不绝对,也确有几分道理。 远的不说,典韦啊、吕布啊、孙坚啊、孙策啊、郭嘉啊,哪个不是天纵英才,却又英年早逝。 在痛失两个爱子之后,曹操也有几分相信英年早逝这个规律了。 目前的这些儿子,曹操最看好的,当然是曹植。 他是个谦谦君子,如果日后能成为曹操的接班人,也必将是一代仁君。 此时的曹操有些不敢面对这个话题,他生怕自己最看好的儿子,又被阎王爷给带走了。 曹操沉吟了一下,口是心非地说道:“为人父母者,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女都平平安安!老夫对于自己的儿子们,也一向是不偏不倚、不枉不纵,等量齐观、一视同仁。没什么看好不看好的,他们在老夫的眼里,都是自己的亲生孩儿。” 蔡夫人不再搭话,坐在那里信心十足地憧憬着未来。 她并不认同曹操刚才的说法。 因为太子只能立一个,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把自己的儿子都立为太子。 被立为太子的儿子,自然就是皇帝最看好的那个唯一的儿子。 蔡夫人觉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上蔡家这个名门望族的身世背景,日后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定能够脱颖而出、独占鳌头! 自己的宝贝儿子当了太子,日后就会继位登基,自己就会变成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第5章 蔡瑁道出惊天的秘密 蔡夫人和曹操聊了一晚上,也没得到曹操的赐名。 原因很简单,曹操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也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耗费自己的心神。 就算蔡夫人怀孕了,就算蔡夫人十月怀胎之后,诞下一名男婴,那也只不过是曹操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而已。 此时的曹操已经五十有四,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曹操便又老了一岁,五十五岁。 等这个孩子长大了,弱冠之年,曹操都已经七十五岁了。 俗话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 所以等蔡夫人的儿子长大成人了,曹操那个时候很可能早都已经撒手人寰了。 万一曹操还活着,那也是老糊涂了,也没必要为儿女的事操心了,也没能力为儿女的事操心了。 就算蔡夫人的儿子有天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懵懂少年,无论文治武功,还是人脉根基,根本无法与现在的几个成年儿子相提并论。 所以曹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蔡夫人的儿子身上,更不可能把自己的毕生基业交给他。 既然不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名字也只不过是个与别人区分开来的代号而已。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曹操看来根本不足挂齿。 最后曹操对蔡夫人敷衍说,名字这个东西要想取得好,需要灵感来获得、需要时间去酝酿,绝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构思出来。 蔡夫人也信以为真了,二人这才昏昏睡去。 月到中秋分外明,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二天一大早,蔡夫人依然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喜悦,她很想找个人一起分享一下。 军营之中,几乎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蔡夫人除了认识蔡瑁和曹操,就基本没有再能说话聊天的人了。 曹操已经知道蔡夫人怀孕的喜讯了,但是蔡瑁还不知道。 作为自己的亲弟弟,又是蔡家的头号人物,蔡夫人觉得他完全有资格跟自己分享这个喜悦。 拿定主意之后,蔡夫人简单梳妆打扮一下,便三步并做两步地前往了蔡瑁的军帐。 蔡瑁刚要出去练兵,看蔡夫人神采飞扬地来到了自己的军帐,不由感到十分好奇。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突然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啊,而且从她的神色上看,还十有八九是好事。 蔡瑁看了看蔡夫人,好奇地问道:“二姐,看把你乐的,嘴都合不上了,是不是丞相大人对你许什么诺了?” “哪有的事?” 蔡夫人强作镇定地收起笑容,又接着道:“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蔡瑁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快的话,也许就明后天,孙权直接就派人过来请降了。慢的话,也许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也说不定。毕竟江东那么大的地方,他们如果真要负隅顽抗的话,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蔡夫人一听有可能要三年五载,顿时急得直跺脚,说道:“那可不行,我顶多再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之内,我们必须班师还朝!” 蔡瑁听得哭笑不得,不由问道:“二姐啊,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江东孙氏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基业了,岂是说拿下来就能拿下来啊,就连丞相大人也不会给我下这种命令啊!” “实话告诉你,我怀孕了!”蔡夫人直奔主题道。 蔡瑁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谁?什么?” “我!你二姐我!怀上了曹操的龙种!为啥说顶多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呢,因为两个月之后我就显怀了,得回皇宫里养胎,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待着,跟你们一群臭男人一起风餐露宿!”蔡夫人眉飞色舞地解释道。 蔡瑁起身跑出了军帐,屏退侍卫之后,又回来坐在蔡夫人跟前,一脸严肃地问道:“二姐,这件事你告诉丞相大人了吗?” 蔡夫人嘴角一扬,春风得意地道:“那当然!这种天大的喜讯,我自然要第一个告诉曹操了!让他早点儿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多抽出一些精力来培养未来的太子!” 蔡瑁拍了一下大腿,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起来。 蔡夫人看蔡瑁的举动如此反常,一点儿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不由柳眉一竖,问道:“你干嘛呢?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呢?” 蔡瑁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下可麻烦了!” 蔡夫人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什么?你是吃错药了吗?我怀上了龙种,这种天大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麻烦个屁啊?” “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如果真的惹怒了丞相,甚至我也要受到牵连呢!”蔡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 蔡夫人听得云里雾里,急忙问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怀上了曹操的孩子,有什么可欺君的?” 蔡瑁沉吟了一下,又娓娓地道:“二姐,你可知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直没有身孕吗?并非刘表年老体弱,而是他根本就不想让你生孩子。刘表已经有了刘琦、刘琮、刘修三个儿子,并为刘琦和刘琮立谁为太子而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便不想再添事端。况且我们蔡家在荆州是头号名门世族,荆州的军权又掌握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一旦再诞下一子,必将对刘琦和刘琮构成极大的威胁,甚至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蔡夫人听得目瞪口呆,不由想起了这些年来与刘表在一起生活的一幕幕。 他刚娶自己过门的时候,身体还是不错的,对自己也兴趣十足,每晚都要宠幸个一两次。 后来不知不觉地,他的表现才每况愈下,逐渐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最后完全与自己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妻。 也就是说,刘表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自己生孩子,所以自己才一直都没怀过孕。 蔡夫人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不由问道:“莫非,刘表那个死鬼对老娘动了什么手脚?” 蔡瑁点了点头,说道:“他在你日常的饮食当中,加入了一些女子避孕的中草药。女人常年服用那些东西之后,便再也不会怀上孩子了。” 蔡夫人听得将信将疑,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荆州苦心经营多年,各路朋友遍地都是。咱们蔡家的门生故吏又遍布整个荆州,想巴结我的人应有尽有。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表就是再神通广大,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我蔡瑁啊!”蔡瑁实话实说地道。 蔡夫人坐在那里万念俱灰,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她真恨不得把刘表的坟刨出来,对他破口大骂一番,然后再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第1章 蔡夫人决定假戏真做 蔡夫人听完了蔡瑁道出的这个天大秘密,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先是感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然后就以为是怀孕了,派人把郎中叫了过来。 郎中诊断了之后,说即便是怀孕了,也得一个半月之后,才能在脉象上体现出来。 自己便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的确是怀孕了,只不过是还没到时候,才暂时诊断不出来而已。 的确是求子心切,才让自己丧失了理智,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幸好蔡瑁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并及时地告诉了自己。 否则的话,再过上几个月,自己又拿什么跟曹操交代? 那个死鬼刘表可真不是个东西,他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而是一枚任由他摆布的棋子。 老娘这命也真是够苦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说,让人家算计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蔡夫人坐在蔡瑁的军帐之中,先是对刘表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又感到万念俱灰。 但蔡夫人毕竟不是小女孩儿,也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又做了那么多年的荆州第一夫人。 难受了一会儿之后,蔡夫人便又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再悲伤难过也是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怎么面对自己眼前的处境。 沉吟良久之后,蔡夫人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徳珪,今天这件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你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蔡夫人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蔡瑁不知蔡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问道:“二姐,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不能怀有身孕这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蔡夫人直接说道。 蔡瑁不由心下一怔,问道:“你想如何行事啊?” 其实蔡瑁已经大致猜到了蔡夫人的心思,只是再想确定一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岂能再入盆?我已经跟曹操说了,我怀了他的孩子,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昨天我刚跟曹操说完,要给他生个儿子了,总不能今天再告诉他,我根本无法生育。这种事别说是曹操了,就是普通的男人,也无法接受啊!”蔡夫人愁眉苦脸地说道。 蔡瑁缓缓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生不了就是生不了啊,你想怎么演呐?” 蔡夫人附在蔡瑁耳边,低声说道:“现在我跟曹操说的只是刚刚怀上,至少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分娩。我就先瞒着曹操,到时候你随便帮我找个刚出生的婴儿,咱们来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对于蔡夫人的想法,蔡瑁有些啼笑皆非,觉得她实在过于幼稚。 首先,曹操不是傻子,你成天跟他睡在一起,你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但再过几个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其次,这里是军营,全都是征战沙场的壮丁,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有女人,你让我上哪去给你弄刚出生的婴儿啊? 再说,这里是曹操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曹操的法眼?只怕你现在在我的军帐之中,也早已有人跟曹操汇报过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分析,蔡夫人的这个戏都根本演不下去,随时随地都会穿帮。 那么一旦事情败露,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非但你蔡夫人犯下了欺君之罪,我蔡瑁也成了帮凶。 如果曹操真的追查下来,轻则免去我的官职,重则人头落地! 你这是不但想自己找死,还想拉着我陪你一块儿上路啊! 想到这里,蔡瑁连忙道:“二姐,此事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呀?难道我现在跟曹操说,我昨天是骗他呢,这件事就解决了吗?”蔡夫人没好气儿地问道。 蔡瑁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二姐,咱先来分析第一个问题哈!你如果真的怀孕了的话,肚子会越来越大,你每天跟曹操睡在一块儿,他能看不出来吗?都不用多,再过俩月,你肚子还跟现在似的,你如何跟曹操解释?” “这有何难?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一定要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到时我就跟他回皇宫了,曹操成天忙乎改朝换代的事,还哪有工夫搭理我?再说了,一旦回到皇宫,每天晚上有那么多妃子等着曹操临幸呢,到时候他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蔡夫人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蔡瑁一听这话,又不禁按照蔡夫人的思路,展开了大胆的假设。 如果真是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找个男婴来冒充也就不是问题了。 因为一旦回到闹市当中,凭借蔡夫人的身份地位,在寻常百姓家找个男婴来替代绝非难事,而且人家还乐不得的呢。 出生在寻常百姓家,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再不就是被拉去当兵死在战场上,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十分不容易。 如果让他摇身一变,一下子成了曹操的儿子,那从此可就是咸鱼翻身,野鸡变凤凰了。 这天大的好事,谁不愿意干啊? 估计到时候蔡夫人认识的那些人,都得排队来求她领养。 按照蔡夫人的想法,那个无中生有、以假乱真的计划,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旦蔡夫人有了自己的儿子,母凭子贵,也就可以在曹操身边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分量。 到时自己这个孩子的亲舅舅,怎么说也能跟着沾点儿光。 可关键的问题是,要想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又谈何容易啊! 眼下的局势,孙权是摆明了不肯投降,要跟曹操顽抗到底了。 刘备向来与曹操不共戴天,与自己也一直势如水火,他更不可能投降。 他们不投降的话,我们就只能强攻。 江东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孙权、周瑜都布下了怎样的埋伏、拉开了何等的阵势,这些军事机密目前我们一概不知。 如果强攻的话,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深一脚浅一脚、走一步看一步。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两个月之内就拿下整个江东。 时间拖得久了,蔡夫人那里就装不下去了,她的戏也自然就没法再演下去了。 由此可见,蔡夫人的这个想法根本不靠谱。 蔡瑁沉吟良久之后,说道:“二姐,你先回去。你如今有孕在身,如果出来太久了,很容易引起曹操的怀疑。你放心,你的秘密和你的计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跟任何人透露!” 蔡瑁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他是默许了蔡夫人的想法。 蔡夫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又赶紧起身离开了蔡瑁的军帐。 第2章 蔡瑁决定请战 蔡瑁哄走了蔡夫人之后,立刻匆匆赶往了前线视察军务。 通过连日来将士们热火朝天、披星戴月地积极备战,此时的部队已经把战船全部用铁索连接了起来。 这样一来,虽然曹军不擅水战,也不用担心打起仗来将士们晕船或者落水身亡的问题了。 长江不像大海,一共也没多宽,一旦整个部队顺利渡到长江对岸,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很多,取胜的把握也会明显增大。 蔡瑁站在江边,望着滚滚长江,不禁想象起了长江对岸的情景。 此时的周瑜在想什么? 此时的刘备又在干什么? 此时的孙权又在等什么? 周瑜应该是在争分夺秒地训练将士,并加强江东的布防,以及研究各种战略战术。 刘备十有八九是在研究逃跑路线,这老小子别的能耐没有,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的本领倒是天下间无人能及。 当然了,刘备也有可能在周瑜或者孙权面前哭天抹泪,生怕他们又给刘备交代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毕竟哭也是刘备的一大生平绝学。 孙权迟迟没有动静,应该是抱定了负隅顽抗、血战到底的心思,准备来个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如果我军不发兵的话,双方很可能就这么一直对峙下去。 但人家孙权不怕啊,守家在地的,根本不用担心粮草的供应问题。 就算不在赤壁屯兵,江东的将士们也得每天正常吃饭。 而我军就不行了,二十几万大军劳师远征,每日粮草辎重耗费甚巨,根本打不起持久战。 曹操为什么迟迟没有下命令渡江? 很有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与周瑜的遭遇战我军惨败,让曹操变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有道是:北人骑马,南人使舟。 曹操的步兵和骑兵虽然天下无敌,但水军却是个短板,这也让他不敢轻易向江东用兵。 兵法有云: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对于我军来说,最好的战略就是速战速决,绝不能把战线拖得太长。 与孙权的江东军打速战,我军的胜算很大,而一旦打持久战,最后鹿死谁手就很难预料了。 蔡瑁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就去找曹操汇报军务,建议即刻向江东发兵。 却没想到来了个小插曲,蔡夫人突然又闹了一出假怀孕,还要将错就错、假戏真做。 这也让蔡瑁有些犹豫了起来。 此时如果真的对江东发兵,一旦大部队顺利渡江,就凭孙权和刘备的那些乌合之众,肯定不是曹军的对手,很有可能真的在两个月之内就结束战斗,甚至时间会更短。 可是然后呢? 曹操大获全胜之后班师还朝,再昭告天下改朝换代、登基称帝。 蔡夫人接着假装怀孕,到了该分娩的时候,她再随便找个男婴过来,硬说是自己和曹操的儿子。 曹操是何许人也? 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即便短时间内发现不了,可时间长了,也很难能逃过他的法眼。 而曹操一旦知道自己被蔡夫人戏弄了,必将雷霆震怒、暴跳如雷,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弄不好会满门抄斩的! 当年刘表的所作所为,也让蔡瑁不由得联想起了曹操。 刘表为了刘琦和刘琮的安全,也为了防止蔡氏家族尾大不掉,便不露声色地把蔡夫人弄成了无法生育。 那曹操呢? 难道他就没有这层考虑吗? 为人主者考虑问题的思路,应该是大同小异的。 曹操目前主要看好的几个儿子是曹丕、曹彰、曹植,而他们几个都是卞夫人所生。 如果蔡夫人真的弄出来一个蔡家扶持的儿子,曹操能乐意吗? 就算曹操能乐意,他的那几个儿子还有卞夫人能乐意吗? 当年曹操独宠曹冲,而曹冲却不是卞夫人所生,随后他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虽然曹操对外宣称曹冲是病死的,但真正的死因到底跟曹丕、曹彰、曹植,以及卞夫人有没有关系,还真的很难说。 曹丕、曹彰、曹植,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单独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小孩儿,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卞夫人又是曹操的正室,作为曹操的第一夫人,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自己这个姐姐平时看着挺精挺灵的,实际上可并不怎么精明。 你孤儿寡母的,到时候还不得被卞夫人和她那几个儿子给玩儿死嘛! 你觉得给曹操生个儿子是好事,实际上则是乐极生悲、后患无穷! 自古以来,后宫之争就是你死我活、太子之争就是有我没你,蔡夫人却非得心血来潮地要假装给曹操生儿子,这不是自己主动往火坑里跳嘛! 到时候你的假儿子被人家玩儿死了,你自己也被人家玩儿死了,你就知道你今天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愚蠢了! 如果不按照蔡夫人的意思来呢? 接着在这拖,拖到她装不下去了再说,又会如何? 蔡夫人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对她非常了解,她这个人一旦决定了要干什么事,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迟迟不发兵的话,说不定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会更加没法收场。 直接去找曹操说明真相也似乎不妥,如果那样的话,恐怕以后蔡夫人再也没机会呆在曹操身边了。 而且从此之后,自己的这个姐姐会对自己恨之入骨,觉得是自己毁了她的锦绣前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自己何必去蹚那个浑水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最好。 思来想去、思前想后,蔡瑁还是决定不改变既定计划,去找曹操请战。 一方面,这样做对我军有利,时间拖得越久,我军的耗费就越大,将士们也会变得更加倦怠。 而且孙权麾下的兵马也会与日俱增,敌我双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很显然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另一方面,即刻发兵也算是间接地帮了蔡夫人的忙,尽早结束战争,她就可以按照她的计划去行事了。 不管怎么说蔡夫人也是自己的亲姐姐,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如果她日后真的成了曹操的宠妃,甚至是皇后,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还有一方面,就算蔡夫人偷梁换柱的事情败露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祸是她一个人闯的,曹操按说应该不会降罪到自己头上。 拿定主意之后,蔡瑁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准备前往曹操的中军大帐,建议即刻横渡长江。 走着走着,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但见此人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正朝着蔡瑁的方向走来。 二人离得近些了之后,蔡瑁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第3章 曹操手下的几大谋士 曹操麾下人才济济,不光猛将如云,谋士也甚众。 比较有名的谋士有五位,分别为程昱、荀彧、荀攸、郭嘉、贾诩,这五个人也都有各自鲜明的特点。 程昱的年纪最大,若论辈分的话,应该是曹操叔叔辈的人。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程昱在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性格乖张、戾气十足,给人以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感觉。 但程昱的资历在那摆着,就是曹操也要敬他三分,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以无论程昱说话有多过分、做事有多极端,满朝文武也没人敢说什么,都对他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脾气归脾气、性格归性格,但程昱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是个有勇有谋、能文能武的人。 当年刘备被吕布窃取了徐州,狼狈不堪地跑到许昌来投奔曹操,程昱就劝曹操,此人不可留。 而后来的大量事实,也证明了程昱的先见之明。 曹操因为当年没杀刘备,而时常扼腕长叹、悔不当初,同时也会经常想起当年程昱的谏言,并能感受到他那异于常人的远见卓识。 荀彧出身于颍川名门望族,书香门第的家庭背景使他从小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长大后又被举为孝廉,在朝廷担任守宫令。 后来董卓入京作乱,荀彧便弃官还乡。 没过多久,袁绍做了冀州牧,便征辟了荀彧。 而荀彧在了解了袁绍的水平和能力之后,觉得他难成大器,便毅然决然地转投了曹操。 当年袁绍顺风顺水、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看好他。 而曹操却是兵微将寡、地少粮缺,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荀彧貌似弃明投暗,实际却恰恰相反,这也正是他的难能可贵之处。 荀彧是几个大谋之中最早追随曹操的,也为曹操举荐了大量的人才。 建安九年,袁氏集团彻底被曹操消灭,曹操自己也从许昌搬到了更为富丽堂皇的袁绍故居邺城。 许昌方面,留下了一些官吏,荀彧便是其中之一。 曹操本打算放荀彧在刘协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荀彧与刘协的关系日益亲密,而与曹操却多次出现政见不合。 久而久之,曹操与荀彧的关系便疏远了。 时至今日,荀彧已经不再是曹操的心腹,所以这次南下平定刘表、孙权,曹操并没带荀彧过来。 荀攸是荀彧的侄子,但年纪却比荀彧大好几岁,在智谋方面,荀攸也远胜荀彧。 荀攸是那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类型,看起来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平时也不爱说话,但却老谋深算、明察秋毫。 在荀攸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曾经根据一个人的神情举止抓住了一个在逃的杀人犯,可见他是何等的心细如发。 建安元年,荀攸应曹操邀请,投入到他的麾下,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征讨吕布和袁绍的整个过程中,荀攸屡献奇谋、频出妙计,为曹操统一北方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次南下讨伐江东,曹操自然也把荀攸带在了身边。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此番出征之前,荀攸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对。 郭嘉与荀彧都是颍川人,二人也因志同道合而早早地就成为了至交。 郭嘉刚出道时是投奔的袁绍,与荀彧所见略同,了解了袁绍的水平能力之后,郭嘉觉得他绝非明主,便回乡过起了隐居生活。 后来经荀彧引荐,郭嘉才投奔了曹操。 在曹操的众多谋士之中,曹操最喜欢的人便是郭嘉,他谈吐不凡、风度翩翩,总是给曹操耳目一新、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与袁氏集团抗衡的整个过程中,郭嘉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抢眼。 官渡之战前夕,袁绍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当时的曹营可谓人心惶惶。 曹操刚迁都许昌没多久,百端待举、百废待兴,手下能打仗的兵马加起来还不到一万。 文武百官很多人都劝曹操投降,也有人暗中开始与袁绍勾结,就连曹操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郭嘉提出了着名的《十胜十败》之论,在道义、文武、仁德、谋略、度量、开明、治法等方面,对曹操和袁绍做了详细的对比。 经过一番对比,曹袁双方的优劣一目了然,这也鼓舞了士气、稳定了军心,为曹操后来敢于跟袁绍拼死一战奠定了基础。 随后,官渡之战拉开序幕,袁绍与曹操各自屯兵于前线,双方进入相持阶段。 此时的袁绍有十万大军,而曹操的防御部队却只有不到一万人马。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曹营传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江东孙策准备偷袭许昌。 此时的许昌,留守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而且数量极其有限,以孙策的骁勇善战,快速拿下许昌绝非难事。 而曹操的前线部队本来就敌众我寡,绝无可能再抽调出人马回去支援许昌。 许昌一旦沦陷,曹操将面临着前有袁绍、后有孙策,前后夹击的局面。 此时无论是前线的曹军将士,还是许昌的文武百官,很多人都觉得曹操必败无疑,便开始纷纷与袁绍、孙策私下进行书信往来。 曹操如果继续留在官渡,后果将不堪设想。 曹操如果班师还朝、据城死守,袁绍大军不日便会兵临城下、强行攻城。 真正懂得兵法的人都知道,守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可以说事比登天。 就算你有足够的兵力和粮草,要想守住城池也绝非易事。 因为面对敌军兵临城下、将至壕边,会造成城中人心惶惶。 人心一旦不稳,那就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正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攻城容易守城难。 就在曹操进退两难之际,又是郭嘉站了出来,料定孙策将在不久之后死于非命。 曹操既觉得郭嘉是痴人说梦,又很希望他真的能够料事如神,便硬着头皮相信了郭嘉。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孙策便遭到许贡门客的刺杀,最后不治身亡。 官渡之战最后以曹操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而告终,不久之后袁绍便郁郁而终。 但袁氏集团的残余势力还在,那便是袁绍的三个儿子。 曹操本想乘胜追击,来个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这时郭嘉则让曹操按兵不动、静候佳音。 因为如果强行攻打袁绍的几个儿子,他们就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话,他们就会为了争夺袁绍的基业而斗得两败俱伤。 这也正是兵法上所说的穷寇莫追、围城必阙。 曹操再次采纳了郭嘉的谏言,郭嘉也再次一语成谶。 袁谭、袁熙、袁尚三人打来打去,最后全都打进了棺材里。 然而天妒英才,在乌桓之战班师还朝的路上,郭嘉由于身染恶疾而英年早逝,这也让曹操痛失一大天才谋士。 曹操还有一个很神秘莫测的谋士,叫做贾诩。 第4章 贾诩为何等样人 贾诩是凉州人,原来是董卓手下的一个部将。 董卓死后,贾诩又跟着李傕、郭汜进入长安挟持天子。 李傕、郭汜发生内斗,贾诩又跟张绣去了宛城,依附于刘表麾下。 官渡之战前夕,贾诩又与张绣一起投奔了曹操。 贾诩虽然没有程昱的年纪大,但却比曹操年长八岁,此时的他已经年过花甲。 贾诩在年少时,就有人说他是张良重生、陈平转世,可见他的谋略有多高、心机有多重。 历史事件是由很多复杂因素叠加而成的,世间万物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便有可能引发一场风暴、一场海啸。 纵观古往今来,有很多时候,一件事、一个人,甚至是一句话,都可以完全改变历史。 贾诩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写历史,让整个天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傕、郭汜、张绣,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杀起人来更是从来不眨眼睛。 可以说世人见到了他们,都会避而远之,如果实在避无可避,与他们遭遇了,也会吓得头皮发痒、浑身发麻。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个西凉的大魔头在贾诩面前,却都是出奇地听话,他们对贾诩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甚至惟命是从。 当年董卓被杀,王允准备把西凉军赶尽杀绝,李傕、郭汜本打算解散部队回家种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贾诩。 经过贾诩的一番说辞之后,李傕、郭汜竟然放弃了原来的想法,直接带兵杀回了长安。 最后王允殒命,吕布也仓皇而逃,整个朝廷落入了李傕、郭汜两个武夫手里,也就是史上着名的李郭之乱。 随后,曹操带兵攻打宛城,张绣本来都已经投降了,就因为自己的婶子被曹操调戏,便又起了反叛之心。 在贾诩的一番谋划之后,不但曹操险些丧命,还诛杀了典韦、曹昂、曹安民等几个对曹操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 宛城之战,曹操不但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损失了麾下最能打的一员大将。 曹操对张绣怀恨在心,誓要报仇雪恨,便又发动了穰城之战。 在贾诩的一番谋划之下,张绣与刘表对曹操来了个两面夹击,使得曹操差点有来无回。 最后还是曹操兵行险着,才得以死里逃生。 在撤退的路上,贾诩不让张绣去追赶,因为曹操为了防止敌军追杀,必然会派重兵断后。 结果张绣不听,追上去之后,果然被曹操打得大败。 张绣回来之后,贾诩又让张绣赶紧去追杀曹操。 张绣虽然不明所以,但这次却听话了,果然将曹操杀得落花流水,还俘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军械。 曹操戎马一生,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天才。 就连袁绍那样的一代枭雄,也能被曹操在官渡之战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直至最后彻底消灭。 但曹操在张绣身上,却从来没占过半点便宜,每次交战都是灰头土脸地落荒而逃。 而且还损失惨重,就连自己最看好的长子和最得力的猛将,也在与张绣交锋的战场上壮烈牺牲了。 与其说曹操斗不过张绣,不如说曹操斗不过贾诩。 因为张绣不过是冲锋陷阵的一介武夫,而贾诩才是真正指挥千军万马的智囊。 几次交锋之后,曹操也知道贾诩是个难得的人才,其谋略起码不在自己之下。 官渡之战前夕,袁绍派使者去面见张绣,想要让张绣投奔袁绍。 张绣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一方面,当时的袁绍是天下间实力最强劲的诸侯,各路诸侯都对他趋之若鹜。 另一方面,张绣与曹操有着血海深仇,袁绍要攻打曹操,张绣正好可以借袁绍之手,铲除自己的心腹大患。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贾诩竟然当着袁绍派来使者的面,让张绣去投靠曹操,并指出了三点原因。 第一,曹操代表的是朝廷,袁绍代表的则是对抗朝廷的反贼。 第二,袁曹交战,袁强曹弱,曹操更希望得到别人的支持,而袁绍则不会太在意别人的加盟。 第三,曹操宽宏大量、爱才如命,定然会不计前嫌,而袁绍色厉内荏、外宽内忌,并不重视人才。 张绣虽然心里头一万个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听从了贾诩的建议,毅然决然地加入到了曹操的阵营之中。 果然如贾诩事前所料,曹操接纳了张绣,并对其委以重任,还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绣的女儿,与张绣结为了儿女亲家。 如果没有贾诩,李傕、郭汜就会解甲归田,而不会带兵杀入长安,那么王允也就不会死、吕布也就不会逃、长安也就不会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刘协也就不会过了好几年非人的生活。 如果没有贾诩,宛城之战中就算张绣想反叛,也不可能有周密的计划,那么曹操就不会仓皇败逃,曹昂、典韦、曹安民也就不会阵亡。 很有可能曹操早就拿下了宛城,甚至拿下整个荆州也不无可能。 如果没有贾诩,穰城之战曹操绝不会被张绣和刘表前后夹击,差点儿客死他乡。 而一旦张绣被曹操击败的话,刘表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如果没有贾诩,张绣肯定不会投奔曹操,而是会加入到袁绍的阵营之中。 官渡之战中,张绣会为袁绍冲锋陷阵、攻城拔寨,会让袁氏集团如虎添翼,也会让曹操变得毫无胜算。 如果没有贾诩,也许现在的曹操已经成了孤魂野鬼,而袁绍却早已君临天下。 由此可见,贾诩是个神乎其神的人物,他的一个想法、一番说辞,甚至是一句话,便可以改变整个天下大势。 试问这样的人谁不怕? 就连杀人不眨眼的曹操,也一直对贾诩畏惧三分。 很多人都管贾诩叫“毒士”,这个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 由于贾诩的存在,为天下间平添了很多重大规模的战争、纷乱,也使得很多无辜的人都死于非命。 由此可见,就算说贾诩是天下剧毒也不为过。 此番曹操亲自带兵南下,也带上了贾诩。 一来,曹操是想让贾诩在战场上为自己出谋划策。 二来,曹操也怕如果把贾诩留在邺城的话,别再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弄出什么滔天大祸。 然而曹操大军已在赤壁屯兵数日,贾诩却始终毫无作为,并未帮曹操献上一计一策。 第5章 贾诩与蔡瑁谈刘邦 蔡瑁邂逅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的谋士贾诩。 蔡瑁认得贾诩,也知道他是曹操麾下数一数二的谋士。 贾诩与蔡瑁二人走近了之后,贾诩并没开口说话,而是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此时的贾诩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看上去十分的慈祥,眼神中也丝毫没有诡谲和狡诈。 不了解贾诩的人,很难想象到就是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一直都视天下诸侯如棋子、视黎民百姓如草芥。 “贾先生,您这是来江边散步啊?”蔡瑁率先打招呼道。 贾诩迟疑了一下,略微点了点头。 如果换了别人,蔡瑁打过招呼之后就会扬长而去,因为曹操带过来的人都是朝廷的人,与蔡瑁并不熟悉,而且蔡瑁此时还要赶着去向曹操汇报军务,建议他即刻下令全军横渡长江。 但贾诩曾经与张绣在宛城待过数年,当时依附于刘表帐下,所以贾诩与荆州军头号人物的蔡瑁,也算有几分昔日的交情。 “蔡将军,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我军的备战应该差不多了?” 贾诩终于开口了。 蔡瑁胸有成竹地道:“经过连日来争分夺秒的积极准备,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待丞相大人一声令下,我军便可朝江东方向大军压境!” 贾诩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望向了长江对岸的江东方向。 “可怜的江东百姓哦,又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生灵涂炭喽!”贾诩感叹道。 蔡瑁笑了笑,说道:“要怪就只能怪孙权小儿不识时务,明明敌我兵力相差悬殊,他却偏要不自量力、负隅顽抗。最后还是照样得输,但却多了很多冤魂啊!” “蔡将军,您觉得此役过后,天下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啊?”贾诩又云淡风轻地问道。 蔡瑁不假思索地道:“丞相大人一统天下,大汉气数已尽,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贾诩突然狂笑起来,似乎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笑过之后,贾诩又道:“刘邦当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汉江山,终于被别人颠覆了,那个无赖也算是罪有应得啊!” 这话听起来十分的大逆不道,如果在公共场合说这种话,让朝廷的人听到了,按说应该是要满门抄斩的。 毕竟现在还是大汉的江山,而开国皇帝刘邦在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也依然是神一样的人物。 蔡瑁有些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贾诩又兀自说道:“当年跟着刘邦打天下的那帮兄弟,每个人都出生入死、功不可没,但刘邦得了天下之后,便把他们一个个都给除掉了!于是后人便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贾先生,这种说法有失偏颇?汉初三杰之中,只有韩信被除掉了,萧何和张良还是得以善终的!”蔡瑁反驳道。 贾诩摇了摇头道:“哎,蔡将军,除掉未必就是杀掉,萧何和张良虽然没被刘邦杀掉,却也落得个凄凉的结局啊!当年大汉开国以后,刘邦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萧何,发现他的声望极高,深受百姓的爱戴,便一直闷闷不乐。后来萧何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便自毁清誉,故意低价强买民田,还贪污朝廷公款。萧何很快就变得声名狼藉、臭名昭着,刘邦这才放了他一马。张良在刘邦登基称帝之后,则是采取了明哲保身的处世原则,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并没有享受应有的高官厚禄,过起了清贫的隐士生活。这样一来,张良便对刘邦构不上任何威胁,刘邦自然也不会处死他了。” 蔡瑁若有所思地道:“相比之下,韩信是最惨的一个!当年他辛辛苦苦地帮刘邦打天下,为了对付项羽,韩信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最后在垓下之战中,韩信给项羽设下了十面埋伏,最后逼得项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便与虞姬双双自绝身亡。可以说,没有韩信的话,项羽就不会死,刘邦也不会建立大汉王朝,很有可能早就成了项羽的刀下之鬼。但刘邦并没有念韩信昔日的功劳,而是借吕雉之手除掉了韩信。” 贾诩又接着道:“除了韩信之外,当年被刘邦迫害的开国功臣还有卢绾、樊哙、彭越、英布!彭越和英布都被刘邦处死了,卢绾则是流落异乡,被迫逃到了匈奴。樊哙就比较幸运了,本来刘邦是要杀他的,但在执行死刑之前,刘邦却先走一步。刘邦死后,吕雉便大权独揽。她一直与樊哙是一伙的,这才使得樊哙逃过一劫,最后得以幸免。” 蔡瑁毕竟是行伍出身,对大汉当年的历史也只是略知一二。 听贾诩这么一说,蔡瑁不禁来了兴致,又好奇地问道:“刘邦杀彭越和英布,这个倒是在情理之中!那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山野倭寇出身,而且毫无江湖道义,一会儿跟这个一伙,一会儿又把这个出卖了,转去投靠那个,也算死有余辜。可卢绾和樊哙可都是刘邦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他们怎么可能会造反呢?” 贾诩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人一旦当了皇帝,就从普通人变成了神,不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且还没人制约他,所以他便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虽说国有诤臣不亡国,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敢跟皇上唱反调的?就算是有,也都落得个惨不忍睹的下场。皇帝周围的人,成天都对他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极尽讨好之能事,以便早日加官进爵,甚至是封侯拜相。所以一个人如果当了皇帝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昏庸无比、神志不清,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拥护。” 蔡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从一个小小的亭长,一下子变成了真龙天子,任谁都会忘乎所以!” 贾诩又接着道:“当年刘邦听信了一些人的言论之后,便觉得卢绾会造反。皇帝觉得谁会造反,谁就一定会造反,大家也会都跟着说那个人一定会造反。而卢绾又有前车之鉴,韩信、彭越被刘邦叫去了之后,就都死于非命了。于是无论刘邦怎么召见卢绾,他都称病不去。最后卢绾又怕刘邦派兵来讨伐他,便只好逃到了匈奴。” 蔡瑁苦笑着道:“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令人啼笑皆非啊!” “刘邦要杀樊哙,并非樊哙要造反,而是樊哙是吕雉一党。当年刘邦年事已高,自知时日无多,而太子刘盈年纪尚轻。如果不除掉樊哙的话,一旦刘邦驾崩刘盈继位,便会出现子弱母壮、外戚干政的局面。”贾诩又兀自说道。 蔡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1章 蔡瑁参透了贾诩的用意 随后,贾诩与蔡瑁又聊了很久,所谈论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刘邦而展开。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蔡瑁与贾诩告别之后,并没有去找曹操汇报军务,而是返回了军营之中吃午饭。 午饭过后,自然又到了午休时间。 平时蔡瑁都会倒头就睡,但今天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与贾诩在长江之畔不期而遇的情景,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蔡瑁与贾诩认识的时间并不短,对贾诩这个人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贾诩是个平时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人,为何今天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跟自己夸夸其谈起来。 与贾诩的邂逅到底是不期而遇,还是他有意为之? 蔡瑁不禁又回想起了贾诩所说过的话,大致内容都是刘邦当了皇帝之后,如何对当年的开国功臣斩尽杀绝。 难道贾诩是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想到这里,蔡瑁不禁心头一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所含沙射影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曹操。 因为眼看着曹操就要一统天下了,他登基称帝之后,会不会也像刘邦那样,对当年的开国功臣来个赶尽杀绝呢? 这还真说不好,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就更别说是皇上了。 自古以来皇恩浩荡,同时也天威凛冽。 按照曹操的性格,他一旦登基之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了,他肯定是要杀人立威的。 那自己会不会在他的清算之列呢? 萧何、张良、韩信、卢绾、樊哙、彭越、英布等人的结局,在蔡瑁的脑海之中一一过了一遍,他想找出有没有与自己相似的人。 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爱民如子,这些是萧何所擅长的。 大汉开国之后,刘邦论功行赏,萧何的功劳位列众卿之首,有着“开国第一侯”的美誉,被封为相国。 从中不难看出萧何是个文官,巅峰时期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刘邦对萧何已经封无可封,才想要除掉他,因为怕有朝一日萧何会取代他的位置。 而我蔡瑁不过是一个武将,完全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说的正是张良。 冲锋陷阵、披坚执锐并非张良所长,他擅长的是纵横捭阖、审时度势。 刘邦登基称帝之后,张良选择了先发制人,来了个功成身退,从此远离朝廷的人事纷争。 如果张良继续在朝为官的话,刘邦也不太可能会杀他,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舞文弄墨还可以,手上却没有一兵一卒。 可见张良属于刘邦手下的第一谋士,也不可与我蔡瑁作比较。 连军百万、战必胜、攻必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背水一战、拔帜易帜、沈沙决水、半渡而击、临晋设疑、木罂渡军、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说的是大名鼎鼎的韩信。 定三秦、擒魏、取代、破赵、胁燕、击齐、灭楚,全部都是韩信的功劳,真可谓是功高无二、国士无双、名闻海内、威震天下! 后人也把韩信称作“兵仙”、“神帅”,行伍之人更是对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虽然自己也是一个军人,但与韩信比起来,实在是自惭形秽、自叹弗如。 刘邦之所以要杀韩信,是因为他立的战功实在太多了,功高震主自古就是为人臣者之大忌。 正所谓: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满天下者不赏。 况且韩信又用兵如神,他如果活着,刘邦又岂能放心自己的皇位会坐稳? 在曹操众多的战将之中,有能打的,也有能谋的,自己在里面根本排不上号,这点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说到战功,反正到现在自己是一点儿没有,如果能打下江东的话,倒算是功劳一件。 曹操总不可能因为一件战功,就对我蔡瑁不放心! 卢绾的流落异乡,主要是因为刘邦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觉得他会造反,而卢绾自己又怕刘邦会杀他,才跑到了匈奴了此残生。 卢绾虽然是刘邦的发小,但他却是草根出身,被封了燕王也没什么根基。 但我蔡瑁却不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出身于荆州第一名门望族,有着庞大的家庭背景和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 就算日后曹操真的听信了小人谗言,他想动我也会有所顾忌,这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如果曹操真把我给杀了,他得罪的可是树大根深的蔡氏家族,甚至整个荆州的军方。 刘邦想杀樊哙,主要是因为他想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儿子铺好后路。 樊哙是吕雉的妹夫,与吕氏家族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手里又握有兵权,如果不把他除掉的话,少帝刘盈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吕家的傀儡。 就算自己那个异想天开的姐姐日后弄了个假儿子回来,也骗过了曹操和天下所有人,但她也绝无可能成为皇后。 皇后的位置非卞夫人莫属,她那几个儿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一想到彭越和英布,蔡瑁就觉得恶心,他们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出尔反尔、反复无常。 这样的人谁不讨厌,也难怪刘邦要杀他们。 突然,蔡瑁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心头又是一凛。 英布曾经是项羽麾下的一员猛将,后来背叛项羽,投入到了刘邦的麾下。 史书上说,英布是因为后来又背叛了刘邦,才遭到了刘邦的满门抄斩。 但史书毕竟是史官所写,而史官却要事事听命于皇上。 也就是说,刘邦想怎么写汉初的历史就怎么写,完全可以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英布不是傻子,放着好好的九江王不当,为什么要造反呢? 而且以他那微弱的兵力与整个大汉王朝对抗,那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所以英布造反也许是莫须有的事,也许是被刘邦逼的,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那么刘邦看不上英布,很有可能是因为英布是个不忠不义、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 许攸当年背叛袁绍,投靠了曹操,并在官渡之战中助曹操力挽狂澜、反败为胜,最后却被曹操杀害。 平心而论,自己又何尝不是英布、许攸这样的人呢? 刘表在世时,自己便与曹操私下往来书信。 刘表一去世,自己又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交给了曹操。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昭昭前事,惕惕后人啊! 贾诩那个老狐狸,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跑来跟我废那么多话,肯定有所企图。 他很有可能是想告诫我,不要重蹈一些人的覆辙。 幸好我蔡瑁也绝非等闲之辈,总算让我参透了这个老狐狸的真正用意啊! 第2章 贾诩的想法 为大汉开疆拓土、大杀四方的一代雄主汉武帝刘彻,是个十分贪恋美色的男人。 汉武帝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也使得后宫的很多嫔妃先后失宠,甚至有很多人进入皇宫之后,从来没被皇帝临幸过。 有的人为了重获恩宠,也有的人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便请来了女巫,想通过巫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时之间,后宫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巫蛊之术也大肆盛行起来。 皇后卫子夫人老珠黄之后,便早已失去了汉武帝对她的恩宠。 而太子刘据,由于生性纯良,与汉武帝常有政见上的分歧,二人的矛盾也逐渐加剧。 这时便有人打起了铲除太子和卫氏集团的主意,这个人便是汉武帝身边的奸佞小人江充。 当年江充遇到太子刘据的家臣在驰道上坐马车,便以触犯大汉律法为名,连人带车都抓到了官府。 刘据听说后,派人向江充求情,希望他能够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但江充并没有给刘据这个面子,直接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汉武帝。 汉武帝听了之后龙颜大悦,还表扬了江充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从此对他更加赏识和重用。 江充也因此而名声大噪、官运亨通。 按照太子刘据敦厚纯良的性格,这种陈年往事原本不会放在心上,况且本来也是自己的家臣犯错在先。 但江充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汉武帝一旦驾崩,刘据继位之后,便会跟自己清算旧账。 眼看着汉武帝日渐老去,江充也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着如何铲除太子的机会。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巫蛊之术也如火如荼、愈演愈烈。 有的嫔妃为了避灾、避难、避妖、避邪,在每间屋子里都埋上了小木偶。 嫔妃之间争风吃醋,也会轮番地向汉武帝告状,说对方使用巫蛊之术来诅咒皇帝。 此时的汉武帝已经是老糊涂了,听风就是雨,无论谁说什么,他几乎都会信以为真。 这样一来,很多被告状的嫔妃,就不明不白地被处死了。 通过一连串的巫蛊事件,汉武帝在精神上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时常会想起那些令他坐立不安、毛骨悚然的小木偶。 有一日,汉武帝梦见了无数个小木偶一起向他袭来。 惊醒之后,汉武帝又感到龙体大为不适,从此便一病不好。 朝廷的御医看过了之后,也都束手无策,只能让汉武帝慢慢静养。 江充则对汉武帝说,陛下的病是因为梦见小木偶袭击而吓到的,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要想根治还须彻查巫蛊事件。 汉武帝觉得江充说的很有道理,便让他全权负责调查巫蛊事件。 得到了皇帝的许可,江充终于可以小人得志、肆意妄为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充大权在握,便把得罪过他的人和他看着不顺眼的人,都安上了利用巫蛊害人的罪名。 一时之间,有数万人被牵扯其中,不是被打入天牢,就是被满门抄斩。 最后,江充终于查到了太子刘据和皇后卫子夫那里。 江充先是让手下人掘地三尺,把宫中能挖的地方全挖了一遍,最后还真在太子刘据的东宫挖出了一个小木偶。 刘据和卫子夫当时都傻眼了,虽然自己根本没行过巫蛊之术,但现在却是证据确凿。 他们知道这肯定是江充从中做了手脚,但却有冤难申、有口难辩。 太子刘据顿时气血攻心、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 太傅告诉他,来个先斩后奏,先把江充除了再说。 刘据性格懦弱,向来心慈手软,并不肯按照太傅说的那样做,想先去甘泉宫面见父亲汉武帝。 但江充却怕刘据跟汉武帝说明情况之后,会对自己不利,根本不肯放刘据进入甘泉宫。 无奈之下,刘据只好按照太傅的意思行事。 在皇后卫子夫的协助下,刘据通过矫诏调集了数万士兵,将江充杀死。 汉武帝听说太子要造反,便派丞相刘屈氂带领兵马前去平定。 双方展开激战,最后以太子刘据的失败而告终。 刘据先是带着家人仓皇逃走,不久之后实在走投无路了,便选择了自行了断。 至于刘据的家人,不是被杀,就是自杀,太子刘据的母亲皇后卫子夫也自尽身亡。 再后来,一个叫田千秋的人对汉武帝说,儿子私自调动父亲的军队应该鞭打,皇子误杀了人罪不至死。 年迈昏聩的汉武帝这才如梦方醒,终于意识到是有人要陷害太子和皇后,于是任命田千秋为大鸿胪来彻查太子遇害一事。 田千秋不辱使命,很快便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还了太子刘据和皇后卫子夫的清白。 但即便是真相大白了,也无法再挽回太子和皇后的性命。 汉武帝龙颜大怒,先是将江充满门抄斩,又将苏文满门抄斩,与太子刀兵相见的人,也都被满门抄斩,最后又把刘屈氂在东市腰斩,刘屈氂的妻子在华阳街枭首示众。 …… 贾诩收回思绪,背负双手,在军营之中来回踱起步来。 表面上看,他是在冬日暖阳之下散步。 实际上,他则是在暗自观察着一些动静。 不远处蔡瑁的军帐和曹操的军帐,都在贾诩的视线范围之内。 贾诩并不确定自己对蔡瑁所说的话,他是否能够完全听懂。 但如果今日午后蔡瑁没去找曹操请战的话,那他大概就是听懂了。 虽然曾经是翻云覆雨、撒豆成兵的风云人物,然而时至今日,贾诩并不想再兴风作浪,只想让自己和家人得以善终。 历史会不断重演,历史也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年的汉武帝是如何为死去的儿子报仇的,贾诩如数家珍一般,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汉武帝可以为了儿子刘据而大开杀戒,曹操一旦当了皇帝,也完全可以为了长子曹昂而大杀四方。 曹操一旦登基称帝,难保有一天他不会突然想起当年的那些伤心往事,然后再来个清理门户、秋后算账。 在贾诩看来,为了防止曹操替儿子报仇雪恨,就只能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一统天下。 只有曹操当不上皇帝,他才没心思去想之前的那些陈年往事。 而阻止曹操一统天下,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输掉这场战争。 此战一败,曹操此生必将再也没有机会谋朝篡位、登基称帝。 想让曹操输掉这场战争,蔡瑁又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为将者,想打胜仗并不容易,但要想打败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冬季的白昼很短,一下午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蔡瑁始终没有前往曹操的军帐。 贾诩长出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第3章 曹操诈蔡夫人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 蔡夫人态度的突然转变,也让曹操苦不堪言、度夜如年。 有美人在侧,却又无福消受,漫漫长夜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 连日来曹操一直暗中仔细观察着蔡夫人,觉得她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无论是身材上,还是精神状态上。 曹操多疑的本性又显现出来,他开始对蔡夫人怀孕一事产生了怀疑。 此时的曹操已经年过半百,可以说阅人无数、历事无数,再加上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一个女人是否怀有身孕,曹操仅凭直觉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这日傍晚时分,曹操又把自己多年来的贴身太医叫了过来。 “来,让太医给你把把脉,看看胎象稳不稳!”曹操用命令的口吻对蔡夫人说道。 蔡夫人怎么也没料到曹操会来这么一手,顿时吓得有些花容失色。 蔡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又勉强笑了笑,说道:“奴婢前两天才刚找郎中把过脉,一切都很正常呢!” 曹操一看蔡夫人的神色,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又问道:“你找的是哪个郎中啊?” 蔡夫人想了想,说道:“就是军营里的一个郎中啊,我让门口的侍卫找来的。” 曹操摆了摆手道:“哎?那个水平不行!这位是老夫多年来专用的太医,他把的脉才准!” 蔡夫人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乖乖地坐在那,把手臂伸了出来。 太医仔细地把摸了一阵,对曹操摇了摇头。 曹操点点头道:“嗯,下去。” 蔡夫人不明所以,问道:“哎?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到底怎么样啊?” “你为何要欺骗老夫?”曹操老眉一皱,眯着眼睛问道。 “没,没有啊!奴婢的确是找郎中看过了的!”蔡夫人吞吞吐吐地说道。 “郎中怎么跟你说的?”曹操又追问道。 蔡夫人回忆了一下,答道:“当时他给奴婢把完了脉,说是得一个半月之后才能在脉象上体现出来。那可能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呵呵。”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问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现在从脉象上体现不出来是喜脉,你就敢说自己怀孕了?还敢说自己怀了个男孩儿?还敢逼着老夫给孩子起名字?” “奴婢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有依据的!奴婢近来突然感到头晕脑胀、四肢乏力,这就是女人怀孕的症状啊!再者说,奴婢现在特别爱吃酸的东西,酸儿辣女嘛,这就说明奴婢怀的是个男孩儿啊!”蔡夫人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老夫最近也感到头晕脑胀、四肢乏力,也特别爱吃酸的东西!是不是也因为没到时候,所以才把不出来是喜脉啊?”曹操调侃道。 蔡夫人噗嗤一笑,却也感到无言以对。 曹操又厉声质问道:“如果一个半月之后,太医仍然把不出你的喜脉,到那时你如何跟老夫交代?”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蔡夫人胸有成竹地说道。 蔡夫人觉得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只要一回到闹市之中,自己有那么多好姐妹,怎么也能给自己弄来个男婴。 曹操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说道:“不会的?我看你就是假怀孕!哪有女人都四十多了,还能生出孩子来的?如果你真有那个能耐,早都给刘表生了!你分明是想偷梁换柱、以假乱真,通过蒙骗老夫,为自己谋得荣华富贵!” 蔡夫人一听曹操这么说,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哭哭啼啼地道:“蔡瑁这个狗东西,说好了不跟任何人说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老娘给出卖了!呜呜呜……”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心下暗暗称奇。 本来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竟然把蔡夫人的实话给诈出来了,竟然还涉及到蔡瑁,看来还真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啊! “你别怪人家,现在老夫是想看看你什么态度!”曹操又煞有介事地说道。 蔡夫人一看曹操什么都知道了,便一五一十地跟曹操全都坦白了。 曹操听了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老夫生性多疑,否则的话,还真被你给蒙混过关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蔡夫人被刘表弄成了无法生育,那就一定会有很多的荆州人都知道这件事。 到时老夫不但得白白帮别人养活儿子,还得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难怪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才跟蔡夫人认识没几天,就差点儿着了她的道啊! 还有蔡瑁那个狗东西,不研究如何尽快拿下江东,专门跟他这个神经病的姐姐琢磨一些旁门左道。 他当初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刘表,日后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老夫! 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可得好好收拾他一下! “交代完了吗?怎么还隐瞒一些东西呢?”曹操又装模作样地继续诈问道。 蔡夫人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又接着道:“我还跟蔡瑁说,让他一定要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早点回到襄阳城,好便于我行事!” 曹操不置褒贬,又问道:“蔡瑁答应你了?” 蔡夫人点了点头道:“嗯,他说会尽快渡江拿下江东的!” “他有把握肯定能打过周瑜的水军吗?”曹操又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些啊!”蔡夫人如实回答道。 曹操不再说话,坐在那里静静地发起呆来。 蔡夫人也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哭哭啼啼地道:“丞相大人,奴婢全都交待了!呜呜……当初奴婢是真的觉得自己怀孕了,才跟您说的!谁知天意弄人,刘表那个老狐狸早就害得奴婢无法生育了,但奴婢却一直蒙在鼓里,前两天才听蔡瑁说的!呜呜呜……奴婢也实在没法子了,才将错就错的!奴婢也是受害者,还望大人您能够明鉴啊!呜呜呜呜呜……” 曹操冷笑道:“你不是没法子!你完全可以在蔡瑁跟你说出实情之后,再找老夫坦白交代。但你却贪恋荣华富贵,想来个母凭子贵,才继续欺骗老夫的!” 曹操说得字字铿锵、句句在理,而且直指要害,蔡夫人实在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大人,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不管怎么说,奴婢也跟大人有过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还望大人能够念在昔日的旧情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啊!”蔡夫人低三下四地哀求道。 “嗯,老夫姑且免你一死!” 曹操说完之后,便转身拂袖而去。 第4章 曹操召集谋士开会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通过那件事之后,曹操便对蔡夫人彻底失去了兴趣,也再没去过她的营帐。 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曹操才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他也意识到连日来自己过得实在混混沌沌、浑浑噩噩,早已忘了来到赤壁的初衷。 回想过去的这段日子,曹操实在感到羞愧难当,晚上颠鸾倒凤,甚至有时会通宵达旦,白天精神恍惚、昏昏欲睡。 恐怕当年的汉灵帝刘宏,也莫过于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曹操决定重新振作起来,亲自部署这次讨伐江东的作战方略。 这日一大早,曹操便把程昱、荀攸、贾诩几大谋士全都叫了过来,准备商议一下对策。 曹操之所以没找武将,是因为暂时还没必要,怎么也得等过了长江扎稳脚跟之后再说。 而负责渡江的水军统领蔡瑁,根据蔡夫人的描述,他十有八九是想尽快开战,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然后好回到襄阳,便于蔡夫人找个男婴以假乱真、张冠李戴。 几个人坐下之后,曹操还没开口,程昱便率先说道:“主公,老朽可等到这一天了!” 曹操看了看程昱,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我军已经在赤壁囤集了数日,主公为何迟迟不肯发兵?”程昱质问道。 曹操沉吟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并非老夫不肯发兵,而是上次我们与周瑜交战,最后以惨败而告终啊!可见周瑜的水军实力不容小觑,所以老夫才不敢轻举妄动啊!” 程昱苦口婆心地道:“哼,依老朽看来,并非如此!老朽接下来的话,可能很不好听,但老朽还是要说!丞相是被刘表那个骚狐狸给迷住了,才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丞相,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然而自古红颜多祸水啊!遥想当年,纣因妲己宗祧失,吴为西施社稷亡!前车之鉴,您千万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曹操被程昱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论资历,程昱在早年便追随了曹操。 论辈分,程昱更是曹操叔叔辈的人。 所以程昱在朝野内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行事向来百无禁忌,而曹操也从来不敢有所怨怼,反而还对程昱又敬又怕。 “恕老朽直言,丞相还是赶紧把那个骚狐狸给宰了,否则的话,实在是后患无穷啊!如果您不忍心动手,老臣帮您代为处理!”程昱戾气十足地说道。 曹操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不置可否。 “丞相难道忘了当年的宛城之战?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寡妇,丞相就折损了长子曹昂和第一猛将典韦啊!”程昱咄咄逼人地说道。 “程大人,蔡夫人与当年宛城的邹氏不可混为一谈!当年的宛城之变,老夫与那邹氏本是两情相悦,只是他的侄子张绣无法接受,才会发动叛乱。而蔡夫人并没有什么亲戚反对我们之间的事。而且……而且老夫已经与蔡夫人一刀两断了,绝不可能因为她而误了军国大事!”曹操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在曹操看来,蔡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杀的。 首先,曹操已经当着蔡夫人的面儿答应了人家,会饶她不死。 其次,蔡夫人是蔡瑁的亲姐姐,蔡瑁又是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曹操麾下的水军统帅,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若是真的杀了蔡夫人的话,那就势必会得罪蔡瑁,后果也会不堪设想。 再次,蔡夫人并没有犯什么死罪,曹操又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胡乱杀人呢?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那就是曹操虽然现在对蔡夫人没什么兴趣了,但保不齐过段时间他就又想蔡夫人了。 毕竟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目前军营之中,就只有蔡夫人一个女人。 程昱老眉一皱,一副满腹狐疑的样子道:“丞相此话当真?那蔡夫人虽是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还很会勾搭男人,丞相能跟她说断就断?依老朽看来,是丞相想护着那个骚狐狸,才故意这么说的!” 曹操听得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才好。 “丞相您就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老朽了!” 程昱说完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凶光。 这下曹操可真急了,连忙道:“程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胡来呀!蔡夫人是何许人也?她是蔡氏家族的千金大小姐,而蔡氏家族又是荆州第一世族大户,你杀了她的话,老夫岂不是得罪了整个蔡氏家族?咱们才刚拿下了荆州,本来民心就不稳,需要给予足够的恩惠去安抚。如果一上来就把蔡家得罪了,从此荆州将永无宁日啊!” 程昱一听这话,不再作声,但却依然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曹操又接着道:“此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蔡夫人是蔡瑁的亲姐姐,蔡瑁是荆州军方的头号人物,也是目前我军的水军头领。如果无缘无故地把蔡瑁的亲姐姐杀了,他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行事?岂不是逼着他去投靠孙权,为姐报仇吗?” 程昱一听这话,也感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连忙拱手道:“丞相,老朽确是考虑不周,鲁莽了,还望丞相见谅!” “老夫是当朝丞相,位极人臣、一言九鼎,说话自然算数!老夫说跟蔡夫人已经一刀两断了,那就是一刀两断了,千真万确、童叟无欺,所以还请程大人放心!”曹操信誓旦旦地说道。 程昱一听这话,便也不再争辩,中军大帐的气氛一下子又沉寂下来。 荀攸又谏言道:“丞相,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我们二十万大军远道而来,每天的粮草辎重耗费十分巨大,所以还是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啊!” 曹操捋髯点头道:“嗯,公达所言极是,老夫也打算即刻发兵!” 程昱又道:“老朽刚才说了半天,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劝丞相即刻开战。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天气就转暖了。天气一转暖,就会刮东南风。我军渡江的话,西北风是顺风,东南风是逆风。天气一刮东南风,就会影响到我军的行军速度啊!” “为了让将士们适应水战,我们已经把战船用铁索连接了起来,但这样做有利也有弊,弊端就是怕敌人火攻。而周瑜要想使用火攻,就必须要借助东南风,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东南风到来之前,成功渡过长江!”荀攸又补充道。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又把目光望向了贾诩。 贾诩之前曾经两次劝曹操不要对江东动兵,第一次是在曹操南下之前,第二次是在拿下荆州之后。 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显然不能再劝曹操罢兵。 贾诩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丞相,老朽十分赞成程大人和荀大人的看法,也认为应该即刻发兵。近日老朽一直在长江边观察地形,主要有两点感触。第一,我们要分批渡江,切不可孤注一掷;第二,我们要徐徐渡江,切不可操之过急。因为在长江对岸,很可能敌人已经设下了埋伏。” 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5章 蔡瑁建议按兵不动 贾诩的建议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实际上还是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贾诩并不希望曹操能打赢这场仗。 无论分兵渡江,还是徐徐渡江,都会影响行军速度,从而给江东军足够的准备时间。 而江东军一旦有所察觉,是一定会奋力发起抵抗的。 这样一来,曹操的这场仗就很难速战速决了。 说到即刻发兵,曹操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蔡瑁。 因为一旦发兵的话,第一步就是渡江。 整个大军想要顺利渡江的话,就需要水军打先锋,而蔡瑁正是水军统领。 由于之前蔡夫人跟曹操说过假怀孕的整个计划,其中包括蔡瑁答应她在两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所以曹操认为蔡瑁肯定也想即刻发兵。 与几个谋士商议军务散帐之后,为了把逝去的时间都追回来,曹操又直接亲自前往了蔡瑁的军帐。 蔡瑁一看曹操竟然来找自己了,不禁受宠若惊,连忙把曹操迎了进来。 “徳珪呀,咱们的水军备战,准备的怎么样了?”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禀丞相大人,我们的主力战船目前都已经用铁索连接在了一起,而且非常牢固!”蔡瑁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曹操有些失望,又问道:“其他方面呢?” 蔡瑁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丞相,恕末将直言,其他方面并不尽如人意?” 曹操有些出乎意料,不由问道:“哦?此话怎讲?” “首先,您带过来的步兵和骑兵都是北方人,并不适应我们南方冬季湿冷的气候,很多将士都身染疾病;其次,冬季江水寒冷刺骨,将士们也没法长时间地练习水性,一旦战端开启,必定会有大量的将士落水,而如果没有过硬的水性的话,在极度寒冷的江水中是很难逃生的。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最近军营之中感染瘟疫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目前并没有什么特效药物可以治疗。”蔡瑁头头是道地讲述道。 蔡瑁说的虽然是实话,但这些并不是无法动兵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蔡瑁不想打,不想让曹操拿下江东、一统天下。 因为那样的话,曹操就很有可能像当年的刘邦那样,对开国功臣来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蔡瑁上次与贾诩的一番对话,让他玩味了很久。 思来想去,蔡瑁觉得还是留着敌人比较好。 一旦曹操没有了敌人,他就该自己人为地制造敌人了。 而且根据刘邦的所作所为,蔡瑁还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开国功臣虽然结局都比较凄惨,但文臣武将却截然不同。 文臣不过是被罢免、被架空、被发配,但武将却基本都是被斩尽杀绝,而且还是不得好死、满门抄斩。 比如说韩信被人套进了麻袋之中,最后用竹签扎死。 再比如说彭越被吕雉剁成了肉馅,还送给别人品尝。 蔡瑁深知自己的智谋远在贾诩之下,那么既然贾诩都不希望曹操一统天下,就说明曹操一统天下之后,对大家的确没有好处。 于是蔡瑁改变了原定计划,想竭尽所能地把战事往后拖延。 在蔡瑁看来,曹操越晚登基,他就会越安全。 曹操永远都不登基,他就会永远安全。 曹操心下有些失望,坐在那里沉吟了一阵,又问道:“徳珪,依你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啊?” 蔡瑁不假思索地道:“丞相,依末将认为,我们还是应该按兵不动、以待天时啊!” 这个回答实在大大出乎了曹操的意料之外,莫非蔡夫人是在信口雌黄? 曹操坐在那里,不由满腹狐疑起来。 半晌之后,曹操又问道:“徳珪,蔡夫人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蔡瑁闻听此言,不由心头一凛。 曹操怎么会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是说知道好呢? 还是说不知道好呢? 蔡瑁借着去为曹操斟茶的时间,在头脑中飞速地思考着该如何行事。 自己那个姐姐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有什么事心里头都藏不住。 这么大的喜事,她肯定会告诉自己亲弟弟的。 所以蔡夫人那边很可能会跟曹操透露,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赌一次,就说知道! 莫非,曹操发现蔡夫人是假怀孕了? 他问我这个问题,并不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是想看我对他是否忠诚? 曹操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这点儿小伎俩怎么瞒得过人家,不发现才怪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蔡瑁把茶递到曹操跟前,苦笑着道:“嗨!您说的是那件事啊!那能不知道嘛!” 曹操看了看蔡瑁,又煞有介事地道:“徳珪,你快当舅舅了!” 蔡瑁哑然失笑道:“丞相大人,您就别拿我取笑了!我那个神经病的姐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怕日后跟你回朝廷了,在后宫没有啥竞争力,就偏要弄个儿子出来。可刘表早就给她下药了,她这辈子自己是生不出来了!她就想先假装怀孕,等到时候了,再随便找个男婴过来,说是她自己生的。她还让我在两个月之内拿下这场战争,您说这不是痴人说梦嘛,我都不乐意搭理她!”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对蔡瑁刮目相看起来。 原来之前是自己错怪他了,还以为蔡夫人和他联合起来欺骗老夫,如今看来,一切只不过是蔡夫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去分析她们,呵呵呵!”曹操打趣道。 “大人,以后我姐再弄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您就权当她是小孩儿就行了,不用搭理她!”蔡瑁云淡风轻地道。 聊天归聊天,说笑归说笑,可这正经事还是要研究的。 一想到战事,曹操不禁又挠头起来。 几个军师都建议即刻发兵,并道出了个中利害,但到了蔡瑁这里,第一关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徳珪,你所说的以待时变,指的是什么意思?”曹操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们把这个寒冬熬过去,一切就会迎来转机。天气暖和了,那些身染疾病的将士也就会痊愈了。天气一暖和,江水也就暖和了,我们就可以更好地训练北方那些步兵和骑兵的水性了!”蔡瑁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曹操一听这话,不由沉吟起来。 蔡瑁说的倒是不无道理,但如果等到天气暖和,起码还得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当中,部队的补给又是一笔惊人的费用。 而且按照程昱和荀攸所说,天气转暖就会由西北风转为东南风。 那样的话,不但会影响我军的行进速度,还容易遭到敌军的火攻。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夜长梦多的问题。 两个月的时间,天知道孙权和刘备又会招来多少兵马、又会设下多少埋伏、又会想出什么阴谋。 就目前来看,敌我兵力相差悬殊,但如果再等上两个月的话,无疑又给了孙权和刘备喘息之机。 唉,此时进兵也不是,不进兵也不是,真是叫人左右为难呐! 就在曹操一筹莫展之际,蔡瑁又俯下身来,沉声对曹操耳语了一番。 第1章 曹操妄图坐收渔利 听完了蔡瑁的一番耳语之后,曹操就像注入了一支强心针,脸上的阴霾、彷徨、茫然、惆怅,顿时一扫而光。 回味了一阵之后,曹操又确认道:“徳珪,消息是否可靠?” “丞相大人放心,千真万确!”蔡瑁胸有成竹地说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千万不可与任何人提起!” 蔡瑁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那是自然!以后末将再有什么好消息,依然一如既往地,只向丞相大人一个人汇报!” 曹操狡黠一笑道:“以待时变!妙,妙啊,徳珪!以待时变,哈哈哈!” 蔡瑁也跟着一阵傻笑。 “既如此,我军就不妨在这里屯扎下来,继续按兵不动、静候佳音,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说!也许用不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大事可成矣!” 曹操一脸期待地憧憬着未来。 蔡瑁又一阵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是是是,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那你就先忙,老夫也回去了!” 说完之后,曹操便起身离开了蔡瑁的军帐。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曹操仍然无法平静自己内心的喜悦,一个人坐在那里心花怒放起来。 原来,蔡瑁对曹操所说的,是江东目前的一些情况。 之前蔡瑁派到江东一些细作,今日据细作回报,江东目前并不是铁板一块,刘备与孙权不过是貌合神离,关羽、张飞也与周瑜手下的将军大打出手,双方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曹操听完了蔡瑁的一番讲述之后,不禁联想到了当年的郭嘉。 官渡之战结束后,袁绍当年的基业并未得到根本的瓦解。 随后袁绍郁郁而终,但他的三个儿子却依然尚在。 如果他们能够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的话,曹操想要消灭整个袁氏集团也绝非易事。 就在曹操准备对袁氏集团一网打尽的时候,郭嘉却站了出来,力排众议,劝曹操静观其变。 原因很简单,如果曹操逼的太急,袁氏三兄弟就会变得非常团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毕竟血浓于水、疏不间亲。 而如果曹操对其置之不理的话,袁氏三兄弟就会为继承袁绍基业之事而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袁谭便与袁熙、袁尚大打出手,双方闹了个两败俱伤。 这时曹操再出来收拾残局,结果袁谭阵亡,袁熙、袁尚逃往辽东,又被公孙康砍下人头送了过来。 就这样,曹操通过静观其变,便轻而易举地消灭了整个袁氏集团。 此时的刘备已经是穷途末路,除了江东,天下已经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所以刘备虽然擅长逃跑,现在却是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地待在江东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而孙权作为一方诸侯,又岂能长期地收留刘备那个伪君子? 就算刘备再委曲求全、再忍辱负重,他手下还有两个活宝。 一个关羽,一个张飞,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是绝无可能对孙权和周瑜那帮人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 刘备是那种不甘于人下的人,让他暂时地寄人篱下还可以,让他长期对别人俯首称臣,他绝对做不到。 当年的吕布收不了他、当年的袁绍收不了他、当年的刘表收不了他,就连老夫也收不了他,就更别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孙权小儿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刘备和孙权肯定会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到那时,老夫再故伎重演,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整个江东! 曹操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地讪笑了起来。 然而,这只是曹操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一个组织要集体去做一件事情,或者去完成一个任务,一线的人员才是最掌握准确信息和最了解轻重缓急的。 外行领导内行、业余指挥专业,只会导致事倍功半,甚至南辕北辙。 蔡瑁虽然是曹操的下级,但他却是一线的头领,所以他比曹操更了解这场仗应该如何打。 也正因为如此,蔡瑁想让这场仗怎么打,就完全有能力让这场仗怎么打。 蔡瑁想主动进攻,可以跟曹操使用一番说辞。 蔡瑁不想进攻,就可以跟曹操使用另一番说辞。 而无论使用哪番说辞,蔡瑁都会说得句句在理、头头是道,曹操由于不了解情况,只有连连点头、啧啧称赞的份儿。 因为蔡瑁是一线人员,所以他远比曹操掌握更多的信息、了解更多的情况。 蔡瑁虽然并没有夸大其词,所汇报的情况也都完全属实,但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当年的袁谭、袁熙、袁尚,的确是手足相残、祸起萧墙,在袁绍尸骨未寒之时便大打出手,最后导致全军覆没。 但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少不更事的纨绔子弟,从小便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自己本身也没什么本事。 所以,几个有钱的公子哥才会为了争夺家产而大打出手,完全无视曹操的存在。 但刘备和孙权就不同了。 刘备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甚至惊涛骇浪的人,从徐州跑到许昌,又从许昌跑到徐州,再从徐州跑到邺城,又从邺城跑到汝南,最后又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逃窜到了江东。 虽然刘备是一路东跑西颠、东躲西逃,但他却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绝对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做出自相残杀的事。 孙权虽然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却也绝非等闲之辈。 孙策遇害之后,孙权便接管了整个江东,那时的他只有十九岁,还未到弱冠之年。 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年头,孙权依然稳坐泰山一般地掌管着整个江东。 而且这八年当中,在孙权的苦心经营之下,江东也在明显地蒸蒸日上,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周瑜是何许人也? 一位满腹韬略、风度翩翩的儒将! 就连周瑜这样的人也心甘情愿地一直在孙权手下效力,足见孙权的过人之处。 这些因素蔡瑁自然心知肚明,因为他与孙权打交道多年,又跟刘备在荆州接触了很久,所以孙权、刘备是什么样的人,蔡瑁还是一清二楚的。 蔡瑁之所以在曹操面前,对这些不利因素只字不提,主要还是想把战事一直拖延下去。 军人不打仗虽然没有战功,但也不用承担战败的责任,更不用去冒出生入死的危险。 更何况曹操一旦君临天下,对蔡瑁来说,很可能会面临着卸磨杀驴的风险。 所以蔡瑁才会建议曹操静候佳音,曹操也才会信以为真。 第2章 刘备的隐忍 刘备趴在榻上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他今天已经不知去了多少趟茅房。 张飞和关羽也跟刘备差不多,虽然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但俗话说得好,好汉架不住三泼稀。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刘备有生以来最难过的时候。 他戎马半生,虽然一直都是东跑西颠、东逃西窜地终日颠沛流离、四处寄人篱下,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现在的苦难。 白天,饭菜里时不时地会出现蟑螂、蚂蚁、苍蝇、跳蚤,以及其他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昆虫。 晚上,外面不是母猫在那彻夜地发春,就是狂犬乱吠。 刘备心知肚明,这些事情绝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关羽、张飞得罪了江东的那些将军,人家对他们的报复行为。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些遭遇刘备都只能忍着,除了隐忍实在别无他法。 关羽先把吕蒙打了一顿,本来大家喝顿酒可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结果关羽和张飞竟然火上浇油,又把人家好几个人给打了一顿。 这下疙瘩算是彻底解不开了,只能任凭人家肆意报复了。 这里是江东的地盘,江东有那么多将军,每个将军手下又有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算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把关羽、张飞给淹死。 可他俩偏偏就不懂这个道理,非要跟人家对着干。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跑到了江东的地盘,又得罪了人家,那就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也足以说明关羽和张飞并非好汉,只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 今天的跑肚拉稀,也不知道是吃了虫子,还是人家往饭菜里下了泻药。 你们两个莽夫就作,人家想报复你,绝对有的是办法! 刘备一边捂着肚子在榻上打滚,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他的两个兄弟。 “大哥,你发现了吗,他们这是专门针对咱们哥仨呀!你看子龙和孔明就没事,就咱仨肚子疼!”张飞似有所悟地说道。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俩把人家得罪了,不针对你们俩,针对谁呀?最倒霉的就是我!我也没得罪人家,但是却得陪着你们俩一起受罪!”刘备一脸郁闷地埋怨道。 张飞突然灵光一现,说道:“大哥,我这里倒是有一计!” 刘备哭笑不得地道:“你可拉倒,你给我少惹点儿祸比啥都强!” 张飞不以为然地道:“哎?大哥你别不信呐,我这真有一计,保你下次再吃饭不会肚子疼了!” 关羽在一旁好奇地道:“飞弟,有何计策啊,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发现江东那帮孙子的规律了!他们是专门往我们的饭菜里弄一些虫子,而给孔明和子龙的饭菜却很干净。那我们就可以在下次吃饭的时候,不吃咱们的,吃他们的,然后让他们再要,就跟江东那帮孙子说自己没吃饱!我这一计在兵法上应该叫,偷梁换柱,或者偷天换日,嘿嘿!”张飞眉飞色舞地说道。 刘备连忙摇头道:“你可别在那扯淡了,你不吃自己的饭菜,而去吃孔明和子龙的,江东那帮人会发现不了吗?他们一旦发现之后,就会往孔明和子龙的饭菜里也加东西,到时不但救不了咱们,还得把孔明和子龙搭进去!”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大哥,你要这么一分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哈!”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又重新躺了下去。 张飞突然蹦了起来,暴喝道:“这日子,爷爷是一天也不想过了!天天在这受江东那帮孙子的鸟气,又没地方说理去,爷爷活了半辈子,哪吃过这种亏?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看到底是谁在捉弄咱们,然后直接把他脑袋砍了!” 刘备赶紧从榻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张飞,哀求道:“祖宗啊,你闯的祸还嫌不够多吗?江东那么多人,你能杀得了几个?” 张飞一听这话,又郁郁地坐了下来。 “大哥,那我们走,别在这待着了!”张飞又提议道。 关于这个问题,刘备不是没想过,而且想过不止一次。 离开江东倒是不难,可离开了之后,又去往何方呢? 天下之大,如今除了江东,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你想去哪啊?”刘备没好气儿地问道。 张飞想了想,说道:“我们回徐州,想当年我们兄弟三个在小沛,终日把酒言欢、有说有笑,何其快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如今的徐州早已落入曹操之手,我们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嘛!”刘备感叹道。 “大哥,咱不去下邳,咱去小沛啊!下邳是徐州的府衙,那里肯定有重兵把守。但小沛就不同了,一个弹丸之地,肯定会疏于防范的!”张飞理直气壮地说道。 “如果我们去小沛的话,人家肯定不会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们要想进去,只能采取强攻的手段。用兵之法,五则攻之!我们目前只有两千人马,况且飞桥、云梯、冲车、抓钩,要啥啥没有,拿什么攻城?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刘备反问道。 张飞一听这话,又有些理屈词穷了。 关羽又道:“玄德,依我看,不如我们去荆州投奔曹操!曹操现在的唯一目的,是要拿下整个江东,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我们投奔他的话,可以助他更快拿下江东,所以他肯定会接纳我们的。” 刘备不置可否,心下暗忖起来。 话虽如此,但我刘备是什么人啊? 我跟曹操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我先是稀里糊涂地当了个狗屁大汉皇叔,然后又参与了衣带诏事件,随后又跑到徐州杀了曹操的大将车胄,接着又跑到冀州帮袁绍对付曹操,现在又在江东跟孙权对抗曹操。 如果我去投奔曹操了,他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嘛! 你关羽可以投奔曹操,曹操非但不会杀你,反而还会重用你,但我刘备可不行! “云长此言差矣!曹操是乱臣贼子,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常年把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旦统一天下之后,就会谋朝篡位的!而我刘备乃是大汉皇叔,岂可与那汉贼同流合污?正所谓: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刘备义正辞严地说道。 关羽一听刘备如此上纲上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备老泪纵横地道:“羽哥,飞弟,事到如今,我们哪也不能去,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刀光剑影、枪林箭雨我们都扛过来了,如今肚子疼一点儿怕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就不信江东那帮鼠辈真敢把咱们给毒死!俗话说得好:能吃多大苦,能享多大福!只要我们把这一关熬过去了,一定会迎来好日子的!” 第3章 周瑜饱受煎熬 刘备的日子不好过,周瑜的日子更不好过。 作为此次抵御曹操大军的江东最高统帅,周瑜身上的担子比谁都重,心理的压力也比谁都大。 周瑜领兵多年,如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目前大敌当前,大战一触即发,而自己队伍内部却不能精诚团结,江东将士们与关羽、张飞的矛盾明显愈演愈烈。 一手独拍,虽疾无声。 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矛盾的根源还在关羽一个人身上。 不光是江东的每个将军都十分讨厌关羽,就连周瑜自己也很讨厌他。 这个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家伙,如今已是丧家之犬,是江东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他。 但他却并不感恩,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从大局考虑,周瑜不会跟关羽计较。 但周瑜不计较,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 关羽和张飞二人把江东的几个将军打得不轻,那几个将军肯定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而每个将军手下,都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弟兄,谁得罪了自己的大哥,也就等同于得罪了自己。 所以大家肯定也会对关羽、张飞恨之入骨,并利用各种机会报复他们。 这帮人很多都是匪寇盗贼出身,让他们干好事,他们基本不会干,若是让他们坏别人,每个人都是行家里手。 目前刘关张三人的处境,像什么往饭菜里放虫子啊、半夜把野猫野狗弄到他们帐篷附近乱叫啊,等等等等,周瑜自然也有所耳闻,但却只能装聋作哑。 部队那么多人,根本查不过来是谁干的,而且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 就算知道是谁干的了,又能如何,将军不能动,士兵更不能动。 如果动了他们,就助长了关羽、张飞的嚣张气焰,也寒了江东将士们的心。 对于双方的矛盾,也没办法调和。 刘备那边的人,周瑜无权干涉。 江东这边的人,人家口头都能答应周瑜,一定会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但私底下却还是要找机会报复。 关羽、张飞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欺负别人都算谢天谢地了,哪能受得了别人天天欺负。 再这么下去,恐怕曹操还没打过来,江东这边就祸起萧墙、自相残杀起来了。 周瑜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把刘备这伙人引到了江东,跟他们结成军事同盟。 俗话说得好:两家养驴驴瘦,合伙用船船漏。 如今周瑜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周瑜只盼着曹操快点儿发兵,战端一旦开启,孙刘联军还有可能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然而,日日盼、夜夜盼,曹操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日来,周瑜对这场战争进行了无数次推演。 如果曹操大军渡江,江东军会奋力发起抵抗,双方便会在长江之上展开一场水战。 曹军虽然不擅水战,但却有蔡瑁的荆州水军。 江东水军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 所以在长江上展开的必将是一场恶战,谁胜谁负,实难预料。 如果江东军胜了,曹军则会退回乌林,重整旗鼓、以励再战。 这样一来,双方的这场战争,注定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经年累月的战争。 如果江东军败了,曹军则会顺势渡江,成功登岸。 登岸之后,曹操会兵分两路,一路与江东军交战,一路去追杀刘备。 曹操之前从宛城到新野,再到樊城,再到襄阳,再到当阳,再到江陵,再到汉津口,一路追杀刘备,可见其对刘备实在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那么来到江东之后,曹操仍然会直扑刘备。 而江东军与曹操素昧平生,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曹操应该不会一上来就对江东军大开杀戒。 很有可能曹操会兵分两路,自己亲自带领主力部队前去追杀刘备。 随后,曹操和刘备将在樊口、夏口一带展开恶战。 困兽犹斗,刘备虽然兵马不多,但手下却有关羽、张飞、赵云几员虎将,必将与曹操进行殊死搏斗。 江东军方面,由于曹军兵多将广、兵强马壮,不适合与其展开正面交锋。 简单厮杀一番,江东军便会退回柴桑,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曹军一看一时之间无法攻下城池,便会去与曹操所部会合。 由于兵力太过悬殊,刘备军最后被曹军消灭殆尽。 但这场厮杀中,曹军也会有不小的伤亡。 消灭了刘备,曹操再集合所有兵马,前来攻打柴桑。 但江东并非弹丸之地,而是有足够的战略纵深。 随后主公再调集庐陵、丹阳、会稽,以及庐江、吴郡的兵马,前来支援。 接下来双方便会进入持久战。 曹操由于战线过长、耗费甚巨,最后久攻不下、粮草耗尽,就只能班师还朝。 由此可见,无论出现哪种情况,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短。 然而,周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还有一种情况。 是夜,周瑜刚要就寝,一封密函送了过来。 周瑜来到灯下,拿起密函反复研读了好几遍,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原来,信上说曹操短期内并不打算进兵,最快也要等到来年开春。 周瑜并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更不知道写这封密函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看完信之后,周瑜又不由暗忖起来。 根据字迹和口吻,这封信显然不是自己派出的细作所写。 那么到底是谁呢? 一时之间,周瑜也实在想不起来荆州还有谁跟自己关系要好,会在这个紧要关头,送来这样一封密函。 如果密函所说得事情是真的,那无疑江东军又要在这里空耗好几个月。 耗费粮草辎重甚巨不说,刘备那伙人还很有可能再起风波。 整整一个冬天啊,关羽、张飞能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吗? 闹不好又得打起来,甚至部队发生哗变都不无可能。 如果密函所说并非实情,那写信的人无疑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曹操再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 毕竟我周瑜带兵那么多年了,就是再蠢的将军,也不可能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被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给忽悠了。 曹操为什么不肯动兵? 难道他知道我们已经起内讧了,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曹操打算短时间内按兵不动,他不动兵,赤壁这边的将士就无法真正团结起来。 而孙刘联军的内部矛盾,又根本无法调节,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第4章 蔡瑁的算盘 蔡瑁在快到岸边的时候,便开始在水中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周围毫无动静,他才一口气游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赶紧生了一堆火,先暖一暖身子。 此时已是丑时,长江岸边的乌林一侧伸手不见五指、竖耳不闻人声,万籁俱寂,人们早已熟睡。 蔡瑁出生在水域丰富的荆州,自幼便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性,他可以在水里游三天三夜,无论酷暑,还是严冬。 今晚他先是从乌林游到了长江对岸的赤壁,办完了事情之后,又从赤壁游了回来。 自从上次听完了贾诩的一番点拨之后,那些金玉良言便在蔡瑁的潜意识里持续升温、急剧发酵。 蔡瑁胡思乱想了数日之后,不由想到了当年曹操攻打吕布时的侯成。 如果没有侯成,曹操是不可能打败吕布的。 更准确地说,如果侯成不叛变,曹操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打败吕布。 换句话说,侯成曾经为曹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在曹操除掉吕布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侯成消失了。 蔡瑁也想到了当年官渡之战时的许攸。 如果没有许攸,乌巢的粮草就不会被烧,张合、高览也就不会带着手下兵马投敌,袁绍也就不会败逃。 许攸是曹操以少胜多、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但在曹操击败袁绍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把许攸给宰了。 为什么会这样? 卸磨杀驴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吃里扒外、卖主求荣。 而蔡瑁也心知肚明,自己又何尝不是侯成、许攸那样的角色。 刘表苦心经营多年的荆州,在他蔡瑁的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之下,拱手让给了曹操。 曹操拿下荆州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如果刘表有在天之灵的话,是一定不会瞑目的。 刘琮虽然继承了刘表的基业,投降了曹操之后,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蔡瑁也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他也是一方诸侯,敌人阵营中有人叛变,过来投靠自己,自然也会利用他,但内心却始终对这个人充满鄙夷和防备。 利用完了之后,就算是不除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重用那个人。 人们都讨厌不忠不义、朝秦暮楚之人,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曹操跟蔡瑁是发小,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人情会变得一文不值。 曹操一旦登基称帝之后,以他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消灭所有他认为不安定的因素。 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当中,曾经卖主求荣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蔡瑁之所以转变了原有的思路,想让曹操输掉这场战争,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也很重要,那就是贾诩。 贾诩曾经在荆州与他共事过,他对贾诩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蔡瑁看来,贾诩这个人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既然贾诩都觉得曹操统一天下之后,会对大家不利,那就一定是这样。 蔡瑁知道自己是行伍之人,说白了就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很多东西想不明白、看不通透。 但蔡瑁也知道,跟着神人的思维方式走,准没错,肯定吃不了亏。 正所谓:鸟随鸾凤飞能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于是在曹操决定按兵不动、以待时变之后,蔡瑁立刻把这个消息在军营之中散播开去。 因为蔡瑁想把这个军事机密透露给江东,如果在军营中保密的话,江东那边就会很难获悉。 曹军都知道了之后,就可能会有江东的探子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周瑜。 但也有可能曹军之中,并没有混入江东的探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蔡瑁还是决定直接把这个重大军事机密透露给周瑜。 蔡瑁亲自给周瑜写了一封密函,详细地说明了情况。 写完之后,蔡瑁又觉得不妥。 因为一旦让曹操知道了这件事,那他蔡瑁便会万劫不复。 再三思量之后,蔡瑁便把那封信付之一炬,又重写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曹操暂时不会动兵,第二句是最快也要等来年开春。 写完了密函之后,蔡瑁便打算派个心腹送到江东周瑜的手里。 然而转念一想,这么做也似乎不妥。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心腹就算再可靠,也终归跟自己隔着两张肚皮。 世道浇漓、人心叵测,谁又知道别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虽然他现在对自己忠心,但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对自己忠心,并不代表他日后就不会背叛自己、出卖自己。 乱世之中,两个人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俯拾即是、不胜枚举。 若想让自己的心腹永远替自己保守秘密,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办完事之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但以眼下的局势,这么做显然不合适。 荆州归顺朝廷之后,蔡瑁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朝廷里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心腹了。 跟自己关系近的都在荆州,而能称得上心腹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 如果再把他们给杀了,那无异于自剪羽翼、自断臂膀。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 一件事要想做到绝对保密,只能不对任何人说,由自己来单独完成。 拿定主意之后,蔡瑁便决定立即付诸实践。 当天夜里,蔡瑁乔装成了普通的农夫,又通过易容,变成一个老朽的模样。 夜深人静之后,蔡瑁独自一人悄悄来到江边,先是做了一番热身,确定四处无人,便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横渡长江并不容易,但对于蔡瑁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一口气游到了对岸的赤壁。 上岸之后,蔡瑁又找到了一个江东的士兵,说有人要把这个密函交到周瑜手里。 士兵一听是密函,又是交给大都督的,自然不敢怠慢,也不敢打听蔡瑁的身份,便屁颠屁颠地跑向了江东的中军大帐。 蔡瑁给周瑜写信透露曹军军事机密的目的,是想让周瑜不必担心曹操在短时间内会发起进攻,起码这个冬天,江东是安全的。 第二个目的,也是最关键的目的,是想让周瑜把握好冬季这段时间,找机会对曹军进行偷袭。 因为曹军的将士们已经都知道开春之前不会打仗了,就难免会松懈下来,这时正是周瑜偷袭的大好时机。 必要的时候,蔡瑁会跟周瑜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击退曹军。 但这话又没法直接说,如果直接说的话,会让周瑜觉得这是在诱敌深入。 毕竟信函没有署名,周瑜也根本无法猜到,那是自己多年的死对头蔡瑁写来的。 至于信上所透露的军事机密,周瑜可能会有所怀疑,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怀疑,也无非是加强戒备而已。 第4章 蔡瑁的算盘 蔡瑁在快到岸边的时候,便开始在水中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周围毫无动静,他才一口气游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赶紧生了一堆火,先暖一暖身子。 此时已是丑时,长江岸边的乌林一侧伸手不见五指、竖耳不闻人声,万籁俱寂,人们早已熟睡。 蔡瑁出生在水域丰富的荆州,自幼便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性,他可以在水里游三天三夜,无论酷暑,还是严冬。 今晚他先是从乌林游到了长江对岸的赤壁,办完了事情之后,又从赤壁游了回来。 自从上次听完了贾诩的一番点拨之后,那些金玉良言便在蔡瑁的潜意识里持续升温、急剧发酵。 蔡瑁胡思乱想了数日之后,不由想到了当年曹操攻打吕布时的侯成。 如果没有侯成,曹操是不可能打败吕布的。 更准确地说,如果侯成不叛变,曹操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打败吕布。 换句话说,侯成曾经为曹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在曹操除掉吕布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侯成消失了。 蔡瑁也想到了当年官渡之战时的许攸。 如果没有许攸,乌巢的粮草就不会被烧,张合、高览也就不会带着手下兵马投敌,袁绍也就不会败逃。 许攸是曹操以少胜多、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但在曹操击败袁绍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把许攸给宰了。 为什么会这样? 卸磨杀驴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吃里扒外、卖主求荣。 而蔡瑁也心知肚明,自己又何尝不是侯成、许攸那样的角色。 刘表苦心经营多年的荆州,在他蔡瑁的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之下,拱手让给了曹操。 曹操拿下荆州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如果刘表有在天之灵的话,是一定不会瞑目的。 刘琮虽然继承了刘表的基业,投降了曹操之后,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蔡瑁也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他也是一方诸侯,敌人阵营中有人叛变,过来投靠自己,自然也会利用他,但内心却始终对这个人充满鄙夷和防备。 利用完了之后,就算是不除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重用那个人。 人们都讨厌不忠不义、朝秦暮楚之人,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曹操跟蔡瑁是发小,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人情会变得一文不值。 曹操一旦登基称帝之后,以他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消灭所有他认为不安定的因素。 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当中,曾经卖主求荣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蔡瑁之所以转变了原有的思路,想让曹操输掉这场战争,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也很重要,那就是贾诩。 贾诩曾经在荆州与他共事过,他对贾诩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蔡瑁看来,贾诩这个人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既然贾诩都觉得曹操统一天下之后,会对大家不利,那就一定是这样。 蔡瑁知道自己是行伍之人,说白了就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很多东西想不明白、看不通透。 但蔡瑁也知道,跟着神人的思维方式走,准没错,肯定吃不了亏。 正所谓:鸟随鸾凤飞能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于是在曹操决定按兵不动、以待时变之后,蔡瑁立刻把这个消息在军营之中散播开去。 因为蔡瑁想把这个军事机密透露给江东,如果在军营中保密的话,江东那边就会很难获悉。 曹军都知道了之后,就可能会有江东的探子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周瑜。 但也有可能曹军之中,并没有混入江东的探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蔡瑁还是决定直接把这个重大军事机密透露给周瑜。 蔡瑁亲自给周瑜写了一封密函,详细地说明了情况。 写完之后,蔡瑁又觉得不妥。 因为一旦让曹操知道了这件事,那他蔡瑁便会万劫不复。 再三思量之后,蔡瑁便把那封信付之一炬,又重写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曹操暂时不会动兵,第二句是最快也要等来年开春。 写完了密函之后,蔡瑁便打算派个心腹送到江东周瑜的手里。 然而转念一想,这么做也似乎不妥。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心腹就算再可靠,也终归跟自己隔着两张肚皮。 世道浇漓、人心叵测,谁又知道别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虽然他现在对自己忠心,但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对自己忠心,并不代表他日后就不会背叛自己、出卖自己。 乱世之中,两个人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俯拾即是、不胜枚举。 若想让自己的心腹永远替自己保守秘密,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办完事之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但以眼下的局势,这么做显然不合适。 荆州归顺朝廷之后,蔡瑁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朝廷里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什么心腹了。 跟自己关系近的都在荆州,而能称得上心腹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 如果再把他们给杀了,那无异于自剪羽翼、自断臂膀。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 一件事要想做到绝对保密,只能不对任何人说,由自己来单独完成。 拿定主意之后,蔡瑁便决定立即付诸实践。 当天夜里,蔡瑁乔装成了普通的农夫,又通过易容,变成一个老朽的模样。 夜深人静之后,蔡瑁独自一人悄悄来到江边,先是做了一番热身,确定四处无人,便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横渡长江并不容易,但对于蔡瑁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一口气游到了对岸的赤壁。 上岸之后,蔡瑁又找到了一个江东的士兵,说有人要把这个密函交到周瑜手里。 士兵一听是密函,又是交给大都督的,自然不敢怠慢,也不敢打听蔡瑁的身份,便屁颠屁颠地跑向了江东的中军大帐。 蔡瑁给周瑜写信透露曹军军事机密的目的,是想让周瑜不必担心曹操在短时间内会发起进攻,起码这个冬天,江东是安全的。 第二个目的,也是最关键的目的,是想让周瑜把握好冬季这段时间,找机会对曹军进行偷袭。 因为曹军的将士们已经都知道开春之前不会打仗了,就难免会松懈下来,这时正是周瑜偷袭的大好时机。 必要的时候,蔡瑁会跟周瑜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击退曹军。 但这话又没法直接说,如果直接说的话,会让周瑜觉得这是在诱敌深入。 毕竟信函没有署名,周瑜也根本无法猜到,那是自己多年的死对头蔡瑁写来的。 至于信上所透露的军事机密,周瑜可能会有所怀疑,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怀疑,也无非是加强戒备而已。 第5章 小乔想模仿王昭君 周瑜虽然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却也不是蔡瑁肚子里的虫子。 单凭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又不知是谁写来的密函,周瑜实在不能完全参透蔡瑁的真正用意。 周瑜拿着信函,一会儿仔细研读,一会儿低头沉思,却始终感到满腹狐疑。 但是不管写信人的用意如何,大体可以判断出来一件事,那就是曹操最快也要来年开春再向江东进兵。 这样一来,周瑜就又头疼了,刘备那伙人可怎么办? 关羽、张飞那两个活宝又该如何妥善安置? 自己手下的那帮将士又当怎么约束? 之前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曹操快点儿挑起战端。 现在好了,人家打算按兵不动了,这是等着看江东内斗的好戏啊! 已是三更半夜,周瑜却依然坐在灯下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不知何时,小乔来到了周瑜的身后。 按照军营里的规矩,战场上是不允许带家眷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但周瑜却是个例外,孙权给了他特殊的待遇。 因为周瑜这个人一打起仗来,就经常茶饭不思、夙夜匪懈。 这种精神虽然可嘉,但却很容易把身体给弄垮了。 孙权为了让周瑜在战场上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特意命小乔也一同前往赤壁。 “周郎,您连日来憔悴了不少啊!”小乔一手搂着周瑜的后背,十分怜惜地说道。 “小乔,你不用管我,先去睡。”周瑜拉着小乔的玉手说道。 小乔并不为所动,又问道:“是这场仗很不好打吗?” 周瑜苦笑了一下,说道:“一言难尽呐!为将者要考虑方方面面,并非光是战场厮杀那么简单。” 小乔听得一头雾水,又问道:“为什么你们男人一定要打来打去的呢?今天你把我打了,明天我又把你打了,最后大家岂不是都没讨到便宜嘛!大家和平共处多好呢!” “话虽如此,可在权力面前、在土地面前、在钱粮面前、在兵马面前、在美人面前、在利益面前,哪个诸侯都不想有分毫让步啊!”周瑜言简意赅地说道。 小乔饶有兴致地道:“在美人面前不肯让步?奴婢听说西汉时期有个叫王昭君的人,是个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大美女哎,其美色不在貂蝉之下,却被皇帝嫁到匈奴了呢!” 周瑜放下手中密函,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妻有所不知,这其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当年汉元帝刘奭后宫嫔妃众多,他根本照顾不过来,便让画工把宫女们的相貌都画下来,然后再决定临幸哪些人。有个叫毛延寿的画匠非常贪财,嫔妃必须得给他钱,他才给人家好好画。那些嫔妃们都乖乖地给毛延寿钱,唯独王昭君不给,结果毛延寿就把王昭君画的十分丑陋。汉元帝看了之后,自然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并没见过王昭君真人。” “如此说来,汉元帝对王昭君并没有什么印象,那他为什么会想起来把她嫁到匈奴呢?”小乔又好奇地问道。 “当年归附汉朝的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曾经三次去朝拜汉元帝,请求与大汉和亲。由于王昭君在皇宫里始终不得志,便主动提出要远嫁匈奴,这样皇帝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在举行欢送仪式的时候,汉元帝刘奭才亲眼目睹了王昭君的风采,不禁拍大腿后悔。但君无戏言,既然已经答应了匈奴,汉元帝刘奭也只能忍痛割爱了。王昭君嫁到匈奴之后两年,呼韩邪单于就去世了。按照匈奴人的风俗习惯,也就是收继婚制,王昭君要接着嫁给单于的儿子,但这完全有违我们汉人的伦理,于是王昭君就想让皇帝把她接回去。结果汉成帝刘骜不同意,让王昭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匈奴,就要遵从人家的习俗。于是,王昭君就又嫁给了匈奴单于的儿子。结果没过几年那个人又死了,按照习俗,王昭君还得嫁给匈奴单于的孙子。这次王昭君说什么也不干了,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周瑜简明扼要地把昭君出塞的整个过程给小乔讲述了一遍。 “通过大汉与匈奴的和亲,虽然牺牲了王昭君的个人幸福,却使得双方和睦相处,五十余年没有战争。我觉得王昭君是个很伟大的女子啊!”小乔不由感慨道。 周瑜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乔沉吟了半晌,又说道:“周郎,既然你无法解决目前的矛盾,我倒是有个办法!” 周瑜秀眉一皱,问道:“什么办法?” “我可以模仿一下王昭君啊!我跟曹操很多年前就认识,我觉得他那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如果牺牲我一个人的幸福,能够换来整个江东的太平、能够换来周郎的平安,那我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小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周瑜这才知道,小乔跟他说了半天王昭君的事,到底意欲何为。 周瑜佯作愤怒地道:“妇人之见!你以为我周瑜是刘奭、刘骜之辈吗?那两个昏君,简直昏庸无道、荒淫至极!他们不但好女色,还养男宠呢!尤其是那个刘骜,他所生的孩子不是被人偷走,就是被人害死,甚至还有他自己亲手给掐死的。在刘骜驾崩的时候,他都没有留下一个子嗣,这也导致了后来的王莽篡汉。” 小乔一看周瑜动怒了,连忙道:“周郎,我只是想帮你分忧!” 周瑜又道:“再说了,曹操也不是匈奴单于啊!虽然曹操十分好色,尤其喜欢有夫之妇,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绝不会因为一个粉黛尤物而轻易退兵,从此与江东和睦相处的!” “好了好了,周郎,人家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懂得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吹灯就寝!” 小乔拉着周瑜的手,撒起娇来。 周瑜看了看小乔,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小乔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周郎,你笑什么?” “还模仿王昭君呢!匈奴人长得一个个跟畜生一样,身上还一股牲口味儿,不呛死你才怪!嫁完了丈夫,再嫁给丈夫的儿子,再嫁给丈夫的孙子,你能接受得了?”周瑜笑着问道。 小乔伸了伸舌头,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 “以后不许你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否则看我不打你屁股!” 说着,周瑜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乔的翘臀。 吹灯之后,小乔很快昏昏睡去,而周瑜却是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第5章 小乔想模仿王昭君 周瑜虽然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却也不是蔡瑁肚子里的虫子。 单凭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又不知是谁写来的密函,周瑜实在不能完全参透蔡瑁的真正用意。 周瑜拿着信函,一会儿仔细研读,一会儿低头沉思,却始终感到满腹狐疑。 但是不管写信人的用意如何,大体可以判断出来一件事,那就是曹操最快也要来年开春再向江东进兵。 这样一来,周瑜就又头疼了,刘备那伙人可怎么办? 关羽、张飞那两个活宝又该如何妥善安置? 自己手下的那帮将士又当怎么约束? 之前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曹操快点儿挑起战端。 现在好了,人家打算按兵不动了,这是等着看江东内斗的好戏啊! 已是三更半夜,周瑜却依然坐在灯下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不知何时,小乔来到了周瑜的身后。 按照军营里的规矩,战场上是不允许带家眷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但周瑜却是个例外,孙权给了他特殊的待遇。 因为周瑜这个人一打起仗来,就经常茶饭不思、夙夜匪懈。 这种精神虽然可嘉,但却很容易把身体给弄垮了。 孙权为了让周瑜在战场上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特意命小乔也一同前往赤壁。 “周郎,您连日来憔悴了不少啊!”小乔一手搂着周瑜的后背,十分怜惜地说道。 “小乔,你不用管我,先去睡。”周瑜拉着小乔的玉手说道。 小乔并不为所动,又问道:“是这场仗很不好打吗?” 周瑜苦笑了一下,说道:“一言难尽呐!为将者要考虑方方面面,并非光是战场厮杀那么简单。” 小乔听得一头雾水,又问道:“为什么你们男人一定要打来打去的呢?今天你把我打了,明天我又把你打了,最后大家岂不是都没讨到便宜嘛!大家和平共处多好呢!” “话虽如此,可在权力面前、在土地面前、在钱粮面前、在兵马面前、在美人面前、在利益面前,哪个诸侯都不想有分毫让步啊!”周瑜言简意赅地说道。 小乔饶有兴致地道:“在美人面前不肯让步?奴婢听说西汉时期有个叫王昭君的人,是个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大美女哎,其美色不在貂蝉之下,却被皇帝嫁到匈奴了呢!” 周瑜放下手中密函,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妻有所不知,这其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当年汉元帝刘奭后宫嫔妃众多,他根本照顾不过来,便让画工把宫女们的相貌都画下来,然后再决定临幸哪些人。有个叫毛延寿的画匠非常贪财,嫔妃必须得给他钱,他才给人家好好画。那些嫔妃们都乖乖地给毛延寿钱,唯独王昭君不给,结果毛延寿就把王昭君画的十分丑陋。汉元帝看了之后,自然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并没见过王昭君真人。” “如此说来,汉元帝对王昭君并没有什么印象,那他为什么会想起来把她嫁到匈奴呢?”小乔又好奇地问道。 “当年归附汉朝的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曾经三次去朝拜汉元帝,请求与大汉和亲。由于王昭君在皇宫里始终不得志,便主动提出要远嫁匈奴,这样皇帝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在举行欢送仪式的时候,汉元帝刘奭才亲眼目睹了王昭君的风采,不禁拍大腿后悔。但君无戏言,既然已经答应了匈奴,汉元帝刘奭也只能忍痛割爱了。王昭君嫁到匈奴之后两年,呼韩邪单于就去世了。按照匈奴人的风俗习惯,也就是收继婚制,王昭君要接着嫁给单于的儿子,但这完全有违我们汉人的伦理,于是王昭君就想让皇帝把她接回去。结果汉成帝刘骜不同意,让王昭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匈奴,就要遵从人家的习俗。于是,王昭君就又嫁给了匈奴单于的儿子。结果没过几年那个人又死了,按照习俗,王昭君还得嫁给匈奴单于的孙子。这次王昭君说什么也不干了,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周瑜简明扼要地把昭君出塞的整个过程给小乔讲述了一遍。 “通过大汉与匈奴的和亲,虽然牺牲了王昭君的个人幸福,却使得双方和睦相处,五十余年没有战争。我觉得王昭君是个很伟大的女子啊!”小乔不由感慨道。 周瑜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乔沉吟了半晌,又说道:“周郎,既然你无法解决目前的矛盾,我倒是有个办法!” 周瑜秀眉一皱,问道:“什么办法?” “我可以模仿一下王昭君啊!我跟曹操很多年前就认识,我觉得他那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如果牺牲我一个人的幸福,能够换来整个江东的太平、能够换来周郎的平安,那我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小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周瑜这才知道,小乔跟他说了半天王昭君的事,到底意欲何为。 周瑜佯作愤怒地道:“妇人之见!你以为我周瑜是刘奭、刘骜之辈吗?那两个昏君,简直昏庸无道、荒淫至极!他们不但好女色,还养男宠呢!尤其是那个刘骜,他所生的孩子不是被人偷走,就是被人害死,甚至还有他自己亲手给掐死的。在刘骜驾崩的时候,他都没有留下一个子嗣,这也导致了后来的王莽篡汉。” 小乔一看周瑜动怒了,连忙道:“周郎,我只是想帮你分忧!” 周瑜又道:“再说了,曹操也不是匈奴单于啊!虽然曹操十分好色,尤其喜欢有夫之妇,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绝不会因为一个粉黛尤物而轻易退兵,从此与江东和睦相处的!” “好了好了,周郎,人家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懂得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吹灯就寝!” 小乔拉着周瑜的手,撒起娇来。 周瑜看了看小乔,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小乔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周郎,你笑什么?” “还模仿王昭君呢!匈奴人长得一个个跟畜生一样,身上还一股牲口味儿,不呛死你才怪!嫁完了丈夫,再嫁给丈夫的儿子,再嫁给丈夫的孙子,你能接受得了?”周瑜笑着问道。 小乔伸了伸舌头,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 “以后不许你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否则看我不打你屁股!” 说着,周瑜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乔的翘臀。 吹灯之后,小乔很快昏昏睡去,而周瑜却是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第1章 孙权来到赤壁 翌日一早,周瑜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先是站军姿,随后又研读兵法。 小乔为周瑜精心准备了早餐,吃过之后,周瑜便穿上铠甲,准备前往军营训练将士、巡视防务。 便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东主公孙权。 周瑜有些出乎意料,连忙把孙权迎入帐中。 “末将参见主公!”周瑜抱拳拱手道。 孙权连忙道:“公瑾哥哥,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拘泥于礼数!” 说完之后,孙权又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瑜也跟着坐在了孙权的旁边。 “公瑾哥哥,目前形势如何?”孙权开门见山地问道。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曹军并没什么动静,不知他准备何时向江东进兵。”周瑜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孙权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军的将士,目前状态如何?” “我军将士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大家都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周瑜回答道。 周瑜并不想在孙权的面前透露自己目前面临的尴尬处境,于是只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下级与上级汇报工作,大多喜欢扬长避短、报喜避忧,把好的方面汇报给上级。 而不好的方面,或者只字不提,或者一带而过。 因为谁都喜欢听好听的,上级领导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一上来就把一大堆棘手的问题汇报给领导,哪个领导听了也不会高兴。 很多问题上级领导也并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无法给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下级一上来就跟领导汇报问题,相当于是在给领导出难题。 除此之外,还说明下级并不称职,才导致了这么多问题的出现和无法解决。 如果没有问题,或者只有小问题的话,则说明这个下级很胜任这项工作,不但可以保住目前的职位,还很有可能得到提拔重用。 在官场上,报喜不报忧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 周瑜虽然不是避重就轻的人,但他却并不想把目前自己面临的问题一一汇报给孙权。 一方面,现在的问题实在很棘手,而且说来话长,而孙权作为江东之主,本来就公务缠身、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把所有问题全听一遍。 另一方面,就算把整个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汇报给孙权,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孙权并不能给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不但浪费大家时间,还让孙权觉得周瑜很无能。 孙权此番来到前线的目的,主要有两点。 一来,孙权想了解一下目前战场上的实际情况。 二来,孙权也听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孙刘联军内部有摩擦,所以他想亲自过来调解一下。 过了一会儿,孙权又问道:“公瑾哥哥,我听说前段时间,刘备手下的人和咱们江东的将军打起来了,可有此事啊?” 周瑜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主公虽然人不在赤壁,却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自己本来不想提这件事,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说了。 “就是几个武夫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就耍酒疯呗,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非要比武,结果就打了起来。”周瑜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听说,刘备的人把咱们的人给打了,而且还打得不轻?”孙权又问道。 周瑜点点头道:“关羽和张飞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咱们江东这帮将军打起架来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大家都是行伍之人,战场上刀砍斧劈的都经历过,就更别说只是挨几下拳脚了。主公放心,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过两天儿就没事了。” 孙权一看周瑜是这种态度,也认为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过问。 周瑜一看孙权不再问话,又问道:“主公,能否把刘备那伙人安置一下?” 孙权看了看周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公瑾哥哥,何出此言呐?” “刘备虽然号称两万人马,但能上战场打仗的不过两千人左右,其他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如果曹操大军真的打过来了,这些人不但没什么作用,还会拖我们江东军的后腿。那些老弱病残和平民百姓不但不能作战,还需要人去保护。”周瑜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周瑜想让孙权给刘备一伙人随便安排个地方,只要调离赤壁就行,省得像现在这么内耗下去,哪天军中再发生哗变。 为了让孙权对孙刘联盟放心,周瑜并未道出调走刘备的真正原因,只是说刘备军没有战斗力,打起仗来还会起反作用。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刘备调离战场,再安排个职位?”孙权有些不悦地问道。 周瑜点了点头。 “当初我找刘备干嘛来了?不是找他来江东散心来了,更不是请他来咱们江东做官,而是让他帮我对付曹操!咱们江东缺人才吗?很多人还都等着我安排呢!我总不能自己人都没安排明白,就先安排一个四处逃窜、毫无功绩的丧家之犬!”孙权没好气儿地说道。 周瑜一听这话,也有些无言以对了。 孙权说得不无道理,当年孙策带着一群弟兄打天下,很多有战功的将军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如果刘备一跑到江东,就给安排了职位,那岂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 再说刘备那样的人,安排什么职位合适啊? 大汉皇叔的身份,又当过豫州牧、徐州牧的,低了他肯定不干。 高了也没法安排了,总不能让孙权把江东交给刘备! 刘备向来狼子野心,绝非屈居人下之人,就算给他个郡守当,他也得琢磨着怎么把整个江东弄到手。 想到这里,周瑜又道:“末将并不是非让主公给刘备安排个职位,您可以找个地方把刘备安置下来,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 孙权哑然失笑道:“白养大爷呀?我江东的粮食是多得吃不完了吗,白白养活两万来个难民?而且还不知道得白养活多长时间!” “主公,您可能对刘备不是很了解!刘备虽然戎马半生,但却是屡战屡败!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打仗就跑,从徐州跑到冀州,又从冀州跑到荆州,又从荆州跑到了咱们江东。末将是担心一旦我们跟曹操开战,这刘备如果再逃跑的话,会打击我军的士气,甚至导致我军将士也跟着他临阵脱逃啊!”周瑜有些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孙权沉吟半晌,最后又正色道:“刘备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赤壁准备应战!” 第1章 孙权来到赤壁 翌日一早,周瑜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先是站军姿,随后又研读兵法。 小乔为周瑜精心准备了早餐,吃过之后,周瑜便穿上铠甲,准备前往军营训练将士、巡视防务。 便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东主公孙权。 周瑜有些出乎意料,连忙把孙权迎入帐中。 “末将参见主公!”周瑜抱拳拱手道。 孙权连忙道:“公瑾哥哥,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拘泥于礼数!” 说完之后,孙权又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瑜也跟着坐在了孙权的旁边。 “公瑾哥哥,目前形势如何?”孙权开门见山地问道。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曹军并没什么动静,不知他准备何时向江东进兵。”周瑜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孙权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军的将士,目前状态如何?” “我军将士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大家都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周瑜回答道。 周瑜并不想在孙权的面前透露自己目前面临的尴尬处境,于是只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下级与上级汇报工作,大多喜欢扬长避短、报喜避忧,把好的方面汇报给上级。 而不好的方面,或者只字不提,或者一带而过。 因为谁都喜欢听好听的,上级领导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一上来就把一大堆棘手的问题汇报给领导,哪个领导听了也不会高兴。 很多问题上级领导也并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无法给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下级一上来就跟领导汇报问题,相当于是在给领导出难题。 除此之外,还说明下级并不称职,才导致了这么多问题的出现和无法解决。 如果没有问题,或者只有小问题的话,则说明这个下级很胜任这项工作,不但可以保住目前的职位,还很有可能得到提拔重用。 在官场上,报喜不报忧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 周瑜虽然不是避重就轻的人,但他却并不想把目前自己面临的问题一一汇报给孙权。 一方面,现在的问题实在很棘手,而且说来话长,而孙权作为江东之主,本来就公务缠身、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把所有问题全听一遍。 另一方面,就算把整个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汇报给孙权,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孙权并不能给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不但浪费大家时间,还让孙权觉得周瑜很无能。 孙权此番来到前线的目的,主要有两点。 一来,孙权想了解一下目前战场上的实际情况。 二来,孙权也听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孙刘联军内部有摩擦,所以他想亲自过来调解一下。 过了一会儿,孙权又问道:“公瑾哥哥,我听说前段时间,刘备手下的人和咱们江东的将军打起来了,可有此事啊?” 周瑜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主公虽然人不在赤壁,却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自己本来不想提这件事,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说了。 “就是几个武夫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就耍酒疯呗,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非要比武,结果就打了起来。”周瑜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听说,刘备的人把咱们的人给打了,而且还打得不轻?”孙权又问道。 周瑜点点头道:“关羽和张飞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咱们江东这帮将军打起架来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大家都是行伍之人,战场上刀砍斧劈的都经历过,就更别说只是挨几下拳脚了。主公放心,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过两天儿就没事了。” 孙权一看周瑜是这种态度,也认为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过问。 周瑜一看孙权不再问话,又问道:“主公,能否把刘备那伙人安置一下?” 孙权看了看周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公瑾哥哥,何出此言呐?” “刘备虽然号称两万人马,但能上战场打仗的不过两千人左右,其他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如果曹操大军真的打过来了,这些人不但没什么作用,还会拖我们江东军的后腿。那些老弱病残和平民百姓不但不能作战,还需要人去保护。”周瑜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周瑜想让孙权给刘备一伙人随便安排个地方,只要调离赤壁就行,省得像现在这么内耗下去,哪天军中再发生哗变。 为了让孙权对孙刘联盟放心,周瑜并未道出调走刘备的真正原因,只是说刘备军没有战斗力,打起仗来还会起反作用。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刘备调离战场,再安排个职位?”孙权有些不悦地问道。 周瑜点了点头。 “当初我找刘备干嘛来了?不是找他来江东散心来了,更不是请他来咱们江东做官,而是让他帮我对付曹操!咱们江东缺人才吗?很多人还都等着我安排呢!我总不能自己人都没安排明白,就先安排一个四处逃窜、毫无功绩的丧家之犬!”孙权没好气儿地说道。 周瑜一听这话,也有些无言以对了。 孙权说得不无道理,当年孙策带着一群弟兄打天下,很多有战功的将军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如果刘备一跑到江东,就给安排了职位,那岂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 再说刘备那样的人,安排什么职位合适啊? 大汉皇叔的身份,又当过豫州牧、徐州牧的,低了他肯定不干。 高了也没法安排了,总不能让孙权把江东交给刘备! 刘备向来狼子野心,绝非屈居人下之人,就算给他个郡守当,他也得琢磨着怎么把整个江东弄到手。 想到这里,周瑜又道:“末将并不是非让主公给刘备安排个职位,您可以找个地方把刘备安置下来,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 孙权哑然失笑道:“白养大爷呀?我江东的粮食是多得吃不完了吗,白白养活两万来个难民?而且还不知道得白养活多长时间!” “主公,您可能对刘备不是很了解!刘备虽然戎马半生,但却是屡战屡败!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打仗就跑,从徐州跑到冀州,又从冀州跑到荆州,又从荆州跑到了咱们江东。末将是担心一旦我们跟曹操开战,这刘备如果再逃跑的话,会打击我军的士气,甚至导致我军将士也跟着他临阵脱逃啊!”周瑜有些牵强附会地解释道。 孙权沉吟半晌,最后又正色道:“刘备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赤壁准备应战!” 第2章 孙权主动缓和关系 随后,二人都不再说话,营帐中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周瑜与孙权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孙权的态度很强硬,不同意刘备离开赤壁,这也让周瑜感到十分尴尬。 若是把刘备和他的部队继续放在赤壁,关羽、张飞和自己手下那帮将军之间的矛盾不可能有所缓解,只会愈演愈烈。 除非曹操很快发动进攻,双方在强大的外敌面前,才有可能摒弃前嫌,迅速团结起来。 但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发生。 一方面,曹军在长江对岸毫无动静,并没有渡江的迹象。 另一方面,就是那封密函,上面明确说明了曹操短期内不会动兵,最快也要等到来年开春。 到底要不要把那封密函的事汇报给孙权呢? 密函来历不明,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更不知道那个人写这封密函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那个人所说的情况是真的,那么他无疑是在向自己和整个江东方面透露曹操的重大军事机密。 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向着江东,希望江东军能够打败曹军。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自己印象当中,荆州那边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啊! 江东的全体将士和父老乡亲肯定是希望我们打败曹军,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曹营的军事机密啊! 自己派出去的细作,到目前为止迟迟没有动静,很有可能已经暴露身份而被砍头了。 周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密函的事汇报给孙权。 一来,自己并不知道那封密函出自谁手,说的是真是假。 二来,自己也不知道写密函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如果整个冬季曹操真的没有发兵攻打江东,而我军又毫无作为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军事机密,也贻误了战机! 就算孙权不追究责任的话,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汇报工作历来讲究抓大放小,那种或有或无的事,最好还是不汇报的好。 只要自己不提那封密函的事,江东的人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周瑜便也心安理得起来。 孙权坐在那里,心中则是另一种想法。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对周瑜的态度有些强硬,所以心下也感到有几分后悔。 自从十九岁那年他接管了江东,便励精图治、夙兴夜寐,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父亲和大哥的英年早逝,让孙权在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东西。 但那些人生的挫折并没有压垮孙权,而是让他化悲痛为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很快地成长、成熟了起来。 孙权也仔细分析总结过父亲孙坚和大哥孙策的经验教训,觉得他们都太过激进,喜欢好狠斗勇、急于求成,并没有脚踏实地、步步为营。 于是孙权接管江东之后,便一步一个脚印地苦心经营江东,并不急于迅速扩张自己的地盘。 对于孙权手下的那帮文臣武将,几乎人人都比他年长,人人都比他有资历、有阅历。 在这样的一种处境之下,孙权要想服众绝非易事。 父亲孙坚当年被称为江东猛虎,就连吕布也要畏他三分。 大哥孙策人送外号“小霸王”,也就是小项羽的意思,可见其武力到底有多强。 在带兵打仗、战场杀敌方面,孙权并不具备孙坚和孙策的本事,他也深有自知之明。 那帮文臣武将,很多都是跟着孙坚一起打天下的,所以孙坚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指手画脚。 也有很多是跟着孙策一起开创江东的,所以孙策也可以对他们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但孙权则不行,他根本没有这种资格。 如果孙权也像父亲和大哥那样的行事风格,人们会觉得他年少德薄、年少轻狂。 要想得到人们的真正拥护和爱戴,孙权只能是以德服人。 于是,孙权对手下的文臣武将给予了足够的尊敬和信任。 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这些都是人们对孙权的评价。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十九岁接管江东之后,稳坐少主公的位置长达八年之久。 君臣同心同德、群策群力,也使得江东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 周瑜是何许人也? 那是江东部队的头号人物,是当年大哥孙策的手足弟兄,是江东的灵魂人物,更是即将展开的这场战争的最高统帅! 就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周瑜! 想到这里,孙权又和颜悦色地道:“公瑾哥哥,弟弟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还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周瑜连忙受宠若惊地道:“哪里哪里,主公,是末将之前考虑的不够周到!” 孙权又道:“公瑾哥哥,你刚才所说的问题,我仔细考虑过了!刘备的兵马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双方一旦开战的话,那些人多少还是会有些用处的。没有战斗力,那就几个人打一个,或者几个人和曹军一个士兵同归于尽。总之,他们多少也会帮咱们消耗掉一些曹军的兵力。至于保护那些老弱病残和平民百姓,则大可不必。他们又不是我们江东的战士和子民,我们凭什么保护他们啊?非但不用保护他们,必要的时候,还要拿他们当挡箭牌。” 周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再者说,刘备的部队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他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可都是当世猛将。最起码咱们江东的将军,好几个打人家一个,都不是人家对手!所以他们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牵扯和消耗曹军的兵力。”孙权又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主公说得没错,别说是咱们江东的将领,就是曹操手下的那帮武将,也没人是关羽那几个人的对手啊!”周瑜附和着说道。 “至于刘备逃跑的问题,你大可放心。我也知道,这刘备别的能耐没有,一打仗就跑,倒是比谁都快。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之前可以从徐州跑到冀州,再从冀州跑到荆州,再从荆州跑到我们江东。可如今除了江东,就都是曹操的地盘了,刘备还能往哪跑?在咱们江东的地盘上,他可绝对无所遁形。如果他从赤壁的战场上逃跑了,去了其他的郡县,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给他打开城门?所以这次刘备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跑了!”孙权振振有词地分析道。 周瑜尴尬一笑,说道:“主公,是末将考虑不周!” 孙权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说道:“公瑾哥哥,你是我孙权最信任的人。赤壁战场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你一人全权负责!如果刘备真的敢跑,你可直接军法从事,不必跟我请示!” 第2章 孙权主动缓和关系 随后,二人都不再说话,营帐中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周瑜与孙权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孙权的态度很强硬,不同意刘备离开赤壁,这也让周瑜感到十分尴尬。 若是把刘备和他的部队继续放在赤壁,关羽、张飞和自己手下那帮将军之间的矛盾不可能有所缓解,只会愈演愈烈。 除非曹操很快发动进攻,双方在强大的外敌面前,才有可能摒弃前嫌,迅速团结起来。 但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发生。 一方面,曹军在长江对岸毫无动静,并没有渡江的迹象。 另一方面,就是那封密函,上面明确说明了曹操短期内不会动兵,最快也要等到来年开春。 到底要不要把那封密函的事汇报给孙权呢? 密函来历不明,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更不知道那个人写这封密函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那个人所说的情况是真的,那么他无疑是在向自己和整个江东方面透露曹操的重大军事机密。 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向着江东,希望江东军能够打败曹军。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自己印象当中,荆州那边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啊! 江东的全体将士和父老乡亲肯定是希望我们打败曹军,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曹营的军事机密啊! 自己派出去的细作,到目前为止迟迟没有动静,很有可能已经暴露身份而被砍头了。 周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密函的事汇报给孙权。 一来,自己并不知道那封密函出自谁手,说的是真是假。 二来,自己也不知道写密函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如果整个冬季曹操真的没有发兵攻打江东,而我军又毫无作为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军事机密,也贻误了战机! 就算孙权不追究责任的话,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汇报工作历来讲究抓大放小,那种或有或无的事,最好还是不汇报的好。 只要自己不提那封密函的事,江东的人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周瑜便也心安理得起来。 孙权坐在那里,心中则是另一种想法。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对周瑜的态度有些强硬,所以心下也感到有几分后悔。 自从十九岁那年他接管了江东,便励精图治、夙兴夜寐,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父亲和大哥的英年早逝,让孙权在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东西。 但那些人生的挫折并没有压垮孙权,而是让他化悲痛为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很快地成长、成熟了起来。 孙权也仔细分析总结过父亲孙坚和大哥孙策的经验教训,觉得他们都太过激进,喜欢好狠斗勇、急于求成,并没有脚踏实地、步步为营。 于是孙权接管江东之后,便一步一个脚印地苦心经营江东,并不急于迅速扩张自己的地盘。 对于孙权手下的那帮文臣武将,几乎人人都比他年长,人人都比他有资历、有阅历。 在这样的一种处境之下,孙权要想服众绝非易事。 父亲孙坚当年被称为江东猛虎,就连吕布也要畏他三分。 大哥孙策人送外号“小霸王”,也就是小项羽的意思,可见其武力到底有多强。 在带兵打仗、战场杀敌方面,孙权并不具备孙坚和孙策的本事,他也深有自知之明。 那帮文臣武将,很多都是跟着孙坚一起打天下的,所以孙坚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指手画脚。 也有很多是跟着孙策一起开创江东的,所以孙策也可以对他们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但孙权则不行,他根本没有这种资格。 如果孙权也像父亲和大哥那样的行事风格,人们会觉得他年少德薄、年少轻狂。 要想得到人们的真正拥护和爱戴,孙权只能是以德服人。 于是,孙权对手下的文臣武将给予了足够的尊敬和信任。 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这些都是人们对孙权的评价。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十九岁接管江东之后,稳坐少主公的位置长达八年之久。 君臣同心同德、群策群力,也使得江东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 周瑜是何许人也? 那是江东部队的头号人物,是当年大哥孙策的手足弟兄,是江东的灵魂人物,更是即将展开的这场战争的最高统帅! 就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周瑜! 想到这里,孙权又和颜悦色地道:“公瑾哥哥,弟弟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还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周瑜连忙受宠若惊地道:“哪里哪里,主公,是末将之前考虑的不够周到!” 孙权又道:“公瑾哥哥,你刚才所说的问题,我仔细考虑过了!刘备的兵马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双方一旦开战的话,那些人多少还是会有些用处的。没有战斗力,那就几个人打一个,或者几个人和曹军一个士兵同归于尽。总之,他们多少也会帮咱们消耗掉一些曹军的兵力。至于保护那些老弱病残和平民百姓,则大可不必。他们又不是我们江东的战士和子民,我们凭什么保护他们啊?非但不用保护他们,必要的时候,还要拿他们当挡箭牌。” 周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再者说,刘备的部队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他手下的关羽、张飞、赵云,可都是当世猛将。最起码咱们江东的将军,好几个打人家一个,都不是人家对手!所以他们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牵扯和消耗曹军的兵力。”孙权又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主公说得没错,别说是咱们江东的将领,就是曹操手下的那帮武将,也没人是关羽那几个人的对手啊!”周瑜附和着说道。 “至于刘备逃跑的问题,你大可放心。我也知道,这刘备别的能耐没有,一打仗就跑,倒是比谁都快。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之前可以从徐州跑到冀州,再从冀州跑到荆州,再从荆州跑到我们江东。可如今除了江东,就都是曹操的地盘了,刘备还能往哪跑?在咱们江东的地盘上,他可绝对无所遁形。如果他从赤壁的战场上逃跑了,去了其他的郡县,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给他打开城门?所以这次刘备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跑了!”孙权振振有词地分析道。 周瑜尴尬一笑,说道:“主公,是末将考虑不周!” 孙权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说道:“公瑾哥哥,你是我孙权最信任的人。赤壁战场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你一人全权负责!如果刘备真的敢跑,你可直接军法从事,不必跟我请示!” 第3章 孙权慰问江东将士 孙权虽然态度上和蔼可亲、笑容可掬,但终归还是没能答应周瑜提出的要求。 周瑜很想把调离刘备的真正原因告诉孙权,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孙刘两家的将军,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军营里大打出手,而且还是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而打过两次架之后,双方竟然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甚至可能会在军中发生哗变,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作为最高主帅的周瑜来说,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孙权并没有亲身经历整个过程,更没见识过关羽是如何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当然想象不到双方的积怨之深。 但孙权毕竟是主公,周瑜毕竟是属下,主公执意要做的事,作为属下来讲只能无条件服从。 孙权与周瑜聊过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中军大帐,孙权还想慰问一下江东的各个将领。 不大一会儿,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几个将军鱼贯而入。 “末将参见主公!”众人纷纷抱拳拱手道。 孙权点了点头道:“嗯,众将都辛苦了!在赤壁待的还习惯吗?平时的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了什么问题?” 众将军纷纷表示一切安好。 孙权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将军,眉头一皱,问道:“哎?怎么没见到公绩?” 孙权指的是凌统,凌统表字公绩。 下面的将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话。 吕蒙走上前来,说道:“主公,凌统将军或许是在忙着训练将士。” “来人呐,去把凌统给我叫来!”周瑜又吩咐道。 一个侍卫立刻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侍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启禀大都督,凌统将军身体有恙,无法前来参见主公!” 周瑜十分不满地道:“什么?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主公来了,他却突然身体有恙了?难道还让主公亲自去探望他不成?去,赶紧让凌统过来参见主公。就是抬,也得把凌统给我抬过来!” “诺!” 侍卫答应一声,又转身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凌统羞羞答答地进入了中军大帐。 “凌统,你真的生病了?”周瑜厉声质问道。 “呃……末将,末将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凌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孙权定睛一看,凌统的眼角有些淤青,脸颊也有些肿胀,不由好奇地问道:“公绩,你的脸怎么了?” 凌统眼神闪烁,有些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吕蒙又直言不讳地道:“回禀主公,凌统将军的脸是被关羽给打的!” 孙权一听这话,顿时心如刀割一般。 他自己都从来舍不得殴打手下的将士,没想到凌统竟然无缘无故地被刘备的人给打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凌统不肯来参见孙权,就是怕孙权看到他脸上有伤。 作为一个将军,单挑打不过人家本已是一种耻辱,一帮人被两个人给打了,则是莫大的耻辱。 凌统不想在孙权面前丢人现眼,才故意称病不来。 “还有谁参与打架斗殴了?都给我站出来!”孙权又厉声说道。 下面的几个将军,除了程普、黄盖、韩当、吕范,都走了出来。 而剩下的那四个人,略一迟疑,竟然也不约而同地走了出来。 虽然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并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但他们也早就看关羽、张飞不顺眼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承担一些责任,便都站了出来。 俗话说法不责众,这所有将军都参与了打架斗殴,孙权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周瑜为大家开脱道:“主公,末将已经查明打架斗殴的前因后果,责任真不在我们的将军身上,而是关羽欺人太甚!他先是把吕蒙打了一顿,然后又和张飞把大家都打了一顿!” 孙权这时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帅案,厉声质问道:“真是岂有此理!在我们江东的地盘上,一群丧家之犬竟敢如此造次!刘备难道不管他的手下吗?” “张飞还好一点,只要不喝多的话,还能听刘备的。但关羽那厮,实在是个目无余子、眼高于顶的狂徒,刘备根本管不了他!”吕蒙说道。 孙权气得面如土色,声音颤抖着说道:“下回!下回如果再跟他们打架,给我往死里揍他们,绝对不能再吃亏了,知道吗?你们挨打了,丢的是我孙权的脸,下回都给我长点儿脸!” 将士们一听这话,连日来胸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都不由欢呼雀跃起来。 孙权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周瑜跟他说,要把刘备调离了,的确是他们太过分了,这还哪是结盟,分明是来挑战江东底线的。 然而话一说出口,孙权就感到自己失言了。 现在曹操正在长江对岸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向江东进兵。 这个时候孙刘联盟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绝不应该自己人打自己人。 因为一时激动,才导致了意气用事。 正所谓:兴不轻诺,怒勿滥决。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又哪能收得回来,更何况孙权还是一方之主。 孙权虽然心下十分后悔,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瑜似乎看出了孙权的心事,又打趣道:“关羽不讲道理,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也去咬狗一口?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你也是狗嘛!所以我希望大家对狗一般的东西,敬而远之就好。” 下面的几个将军一听这话,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吕蒙又道:“主公,不如把刘备赶走!” “是啊!主公,我们江东何必要收留一群毫无用处的丧家之犬呢!” “主公,他们天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非但不领情,还总跟我们挑事,我们凭什么吃这个哑巴亏?” “主公,我们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他们竟然对我们大打出手,连伤了我们好几位将军,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 下面的将军你一句我一句地直抒胸臆起来。 孙权一看大家是这般态度,终于知道赶刘备走并非周瑜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江东全体将士们的共同心愿。 一不压众,百不随一。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虽然孙权觉得刘备留在赤壁战场还有利用价值,但其他所有的江东将领却都想撵刘备走,这就不得不让孙权重新考虑一下刘备的安置问题了。 第3章 孙权慰问江东将士 孙权虽然态度上和蔼可亲、笑容可掬,但终归还是没能答应周瑜提出的要求。 周瑜很想把调离刘备的真正原因告诉孙权,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孙刘两家的将军,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军营里大打出手,而且还是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而打过两次架之后,双方竟然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甚至可能会在军中发生哗变,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作为最高主帅的周瑜来说,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孙权并没有亲身经历整个过程,更没见识过关羽是如何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当然想象不到双方的积怨之深。 但孙权毕竟是主公,周瑜毕竟是属下,主公执意要做的事,作为属下来讲只能无条件服从。 孙权与周瑜聊过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中军大帐,孙权还想慰问一下江东的各个将领。 不大一会儿,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几个将军鱼贯而入。 “末将参见主公!”众人纷纷抱拳拱手道。 孙权点了点头道:“嗯,众将都辛苦了!在赤壁待的还习惯吗?平时的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了什么问题?” 众将军纷纷表示一切安好。 孙权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将军,眉头一皱,问道:“哎?怎么没见到公绩?” 孙权指的是凌统,凌统表字公绩。 下面的将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话。 吕蒙走上前来,说道:“主公,凌统将军或许是在忙着训练将士。” “来人呐,去把凌统给我叫来!”周瑜又吩咐道。 一个侍卫立刻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侍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启禀大都督,凌统将军身体有恙,无法前来参见主公!” 周瑜十分不满地道:“什么?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主公来了,他却突然身体有恙了?难道还让主公亲自去探望他不成?去,赶紧让凌统过来参见主公。就是抬,也得把凌统给我抬过来!” “诺!” 侍卫答应一声,又转身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凌统羞羞答答地进入了中军大帐。 “凌统,你真的生病了?”周瑜厉声质问道。 “呃……末将,末将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凌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孙权定睛一看,凌统的眼角有些淤青,脸颊也有些肿胀,不由好奇地问道:“公绩,你的脸怎么了?” 凌统眼神闪烁,有些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吕蒙又直言不讳地道:“回禀主公,凌统将军的脸是被关羽给打的!” 孙权一听这话,顿时心如刀割一般。 他自己都从来舍不得殴打手下的将士,没想到凌统竟然无缘无故地被刘备的人给打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凌统不肯来参见孙权,就是怕孙权看到他脸上有伤。 作为一个将军,单挑打不过人家本已是一种耻辱,一帮人被两个人给打了,则是莫大的耻辱。 凌统不想在孙权面前丢人现眼,才故意称病不来。 “还有谁参与打架斗殴了?都给我站出来!”孙权又厉声说道。 下面的几个将军,除了程普、黄盖、韩当、吕范,都走了出来。 而剩下的那四个人,略一迟疑,竟然也不约而同地走了出来。 虽然程普、黄盖、韩当、吕范并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但他们也早就看关羽、张飞不顺眼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承担一些责任,便都站了出来。 俗话说法不责众,这所有将军都参与了打架斗殴,孙权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周瑜为大家开脱道:“主公,末将已经查明打架斗殴的前因后果,责任真不在我们的将军身上,而是关羽欺人太甚!他先是把吕蒙打了一顿,然后又和张飞把大家都打了一顿!” 孙权这时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帅案,厉声质问道:“真是岂有此理!在我们江东的地盘上,一群丧家之犬竟敢如此造次!刘备难道不管他的手下吗?” “张飞还好一点,只要不喝多的话,还能听刘备的。但关羽那厮,实在是个目无余子、眼高于顶的狂徒,刘备根本管不了他!”吕蒙说道。 孙权气得面如土色,声音颤抖着说道:“下回!下回如果再跟他们打架,给我往死里揍他们,绝对不能再吃亏了,知道吗?你们挨打了,丢的是我孙权的脸,下回都给我长点儿脸!” 将士们一听这话,连日来胸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都不由欢呼雀跃起来。 孙权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周瑜跟他说,要把刘备调离了,的确是他们太过分了,这还哪是结盟,分明是来挑战江东底线的。 然而话一说出口,孙权就感到自己失言了。 现在曹操正在长江对岸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向江东进兵。 这个时候孙刘联盟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绝不应该自己人打自己人。 因为一时激动,才导致了意气用事。 正所谓:兴不轻诺,怒勿滥决。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又哪能收得回来,更何况孙权还是一方之主。 孙权虽然心下十分后悔,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瑜似乎看出了孙权的心事,又打趣道:“关羽不讲道理,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也去咬狗一口?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你也是狗嘛!所以我希望大家对狗一般的东西,敬而远之就好。” 下面的几个将军一听这话,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吕蒙又道:“主公,不如把刘备赶走!” “是啊!主公,我们江东何必要收留一群毫无用处的丧家之犬呢!” “主公,他们天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非但不领情,还总跟我们挑事,我们凭什么吃这个哑巴亏?” “主公,我们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他们竟然对我们大打出手,连伤了我们好几位将军,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 下面的将军你一句我一句地直抒胸臆起来。 孙权一看大家是这般态度,终于知道赶刘备走并非周瑜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江东全体将士们的共同心愿。 一不压众,百不随一。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虽然孙权觉得刘备留在赤壁战场还有利用价值,但其他所有的江东将领却都想撵刘备走,这就不得不让孙权重新考虑一下刘备的安置问题了。 第4章 孙权被刘备征服 孙权此番前来赤壁,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目前战场上的形势,另一方面是想慰问一下前线的将士,劝他们不要跟刘备发生摩擦,并没有打算与刘备接触。 因为二人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实在太过悬殊。 之前刘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野县令,而如今他连县令都不是了,只是个被曹操穷追不舍的丧家之犬。 而孙权则是堂堂江东之主,已经统领江东八年之久。 所以孙权不可能屈尊降贵,主动去探望一个穷途末路的半大老头儿。 但看到周瑜和众位将士们的态度,孙权也意识到了目前孙刘联军内部存在的问题,他觉得有必要跟刘备见面好好谈一谈。 刘备向来心细如发,对于孙权来到赤壁军营这件事,他似乎已经有所察觉。 因为平日的军营里,将士们都会认真操练,而今天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校场上既不见周瑜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一个江东的将军。 这就说明军营里来了大人物,而这个能让整个练兵戛然而止的大人物,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江东之主孙权。 对于孙权的到来,刘备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关羽、张飞和江东那几个将军之间的矛盾一直没能调和,而且愈演愈烈。 那么孙权这个时候突然前来,到底意欲何为呢? 很有可能是想把自己撵走啊! 你作为一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被曹操追得夺命而逃、抱头鼠窜,最后人家江东收留了你。 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占人家的,结果还把人家的将军打成那样。 试问天下间哪个诸侯能受得了这种凌辱? 撵你走算是客气的了,就是直接过来抓你,然后再军法从事也不为过。 如果孙权真的过来说,咱这江东庙小,装不下你刘备这个大佛,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厚着脸皮再赖在这? 可如果走的话,还哪有地方可去? 现在除了江东,到处都是曹操的地盘。 刘备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又赶紧去找诸葛亮商议对策。 诸葛亮听了之后,对刘备耳语了一番,让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不出刘备所料,这日一大早,孙权便亲自来到了刘备的军帐之中。 刘备一见到孙权,立刻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拱手一揖道:“在下刘玄德,参见孙将军!” 孙权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跟着刘备走进了军帐之中。 俗话说得好:一人说话全有理,两人说话见高低。 为了不有失公允,孙权觉得不能光听江东将士的一面之词,所以才决定亲自会一会刘备,看看他是怎么说。 “刘皇叔,在江东住的可还习惯否?”孙权先嘘寒问暖道。 刘备连连点头道:“还好还好!江东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真是个好地方啊!” 孙权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咱们联军内部发生了一些小摩擦,可有此事啊?” 刘备一看孙权引入正题了,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长吁短叹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孙权又问道。 刘备泪眼婆娑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孙权一看刘备这副样子,不由感到一头雾水。 之前江东的将士都说事情是因为关羽、张飞而起,没一个人说过刘备的不是。 这刘备怎么一上来就先自责呢? 难道是另有隐情? “还请刘皇叔说明一下事情的原委!”孙权有些好奇地说道。 刘备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点了点头,说道:“事情都是因我刘备而起。当时我们从荆州过来,曹操在江津渡追了上来,他跟关羽有过一番交流。曹操想任命关羽为荆州牧。” 孙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但刘备所说的会是真的吗? 孙权满腹狐疑地看着刘备。 刘备又接着道:“其实曹操一直都想把关羽纳入麾下。当年徐州被曹操攻下之后,他就带着关羽去了许昌。那时曹操就对关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后来关羽知道我和张飞在袁绍那里,而袁绍又是曹操的死敌,于是他便离开了曹操。” 这件事孙权倒是有所耳闻,不由点了点头。 刘备又继续说道:“关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年他曾替曹操解了白马之围,单枪匹马于万军丛中取下颜良首级,从此一战成名。曹操向来求贤若渴,所以他一直对关羽念念不忘,想把他纳为己用。” “那么,关羽拒绝了曹操对他封官许愿的荆州牧一职?”孙权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道:“他当时也犹豫了,过来征求我和张飞、赵云的意见。但我是大汉皇叔,又怎么能去投靠曹操呢?正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关羽跟我和张飞、赵云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古忠义难两全,最后他还是放弃了高官厚禄,追随我刘备来到了江东。” 孙权一听这话,不由百感交集起来。 难怪关羽狂傲不可一世呢,朝廷正式任命的荆州牧人家都放弃了,就为了兄弟义气。 光是此等英雄气概,天下间就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论武艺,人家能单枪匹马地于万军丛中取下当年河北四庭柱之首的颜良首级。 论官位,人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荆州牧,官职比我还大。 我只是继承了父亲和大哥留下的基业,成了独霸一方的诸侯,但却并不被朝廷承认。 自古以来,那些孤高自傲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有本事才有资格去狂傲,正所谓恃才傲物。 如果一个人狗屁能耐没有,他拿什么狂、拿什么傲,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了云长的大好前程!他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变得暴躁、易怒!” 刘备此时早已哭得老泪纵横。 孙权看着眼前的刘备,不禁为之侧目。 刘备虽然表面上看乏善可陈,屡战屡败、东逃西窜,但却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自己此番前来,本来是想质问刘备一番,可他这副态度、这般说辞,还哪好意思再去质问人家。 自始至终,刘备都没有说江东将士半个不字,更没有把责任推到关羽、张飞身上,而是大包大揽地一个人扛了下来。 光是这份担当,就足以令天下各路诸侯汗颜。 也难怪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大英雄,都会一路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备。 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不推诿、不抱怨,这都是刘备的过人之处。 通过此番接触,孙权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刘备之间的差距。 第4章 孙权被刘备征服 孙权此番前来赤壁,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目前战场上的形势,另一方面是想慰问一下前线的将士,劝他们不要跟刘备发生摩擦,并没有打算与刘备接触。 因为二人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实在太过悬殊。 之前刘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野县令,而如今他连县令都不是了,只是个被曹操穷追不舍的丧家之犬。 而孙权则是堂堂江东之主,已经统领江东八年之久。 所以孙权不可能屈尊降贵,主动去探望一个穷途末路的半大老头儿。 但看到周瑜和众位将士们的态度,孙权也意识到了目前孙刘联军内部存在的问题,他觉得有必要跟刘备见面好好谈一谈。 刘备向来心细如发,对于孙权来到赤壁军营这件事,他似乎已经有所察觉。 因为平日的军营里,将士们都会认真操练,而今天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校场上既不见周瑜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一个江东的将军。 这就说明军营里来了大人物,而这个能让整个练兵戛然而止的大人物,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江东之主孙权。 对于孙权的到来,刘备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关羽、张飞和江东那几个将军之间的矛盾一直没能调和,而且愈演愈烈。 那么孙权这个时候突然前来,到底意欲何为呢? 很有可能是想把自己撵走啊! 你作为一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被曹操追得夺命而逃、抱头鼠窜,最后人家江东收留了你。 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占人家的,结果还把人家的将军打成那样。 试问天下间哪个诸侯能受得了这种凌辱? 撵你走算是客气的了,就是直接过来抓你,然后再军法从事也不为过。 如果孙权真的过来说,咱这江东庙小,装不下你刘备这个大佛,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厚着脸皮再赖在这? 可如果走的话,还哪有地方可去? 现在除了江东,到处都是曹操的地盘。 刘备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又赶紧去找诸葛亮商议对策。 诸葛亮听了之后,对刘备耳语了一番,让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不出刘备所料,这日一大早,孙权便亲自来到了刘备的军帐之中。 刘备一见到孙权,立刻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拱手一揖道:“在下刘玄德,参见孙将军!” 孙权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跟着刘备走进了军帐之中。 俗话说得好:一人说话全有理,两人说话见高低。 为了不有失公允,孙权觉得不能光听江东将士的一面之词,所以才决定亲自会一会刘备,看看他是怎么说。 “刘皇叔,在江东住的可还习惯否?”孙权先嘘寒问暖道。 刘备连连点头道:“还好还好!江东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真是个好地方啊!” 孙权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咱们联军内部发生了一些小摩擦,可有此事啊?” 刘备一看孙权引入正题了,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长吁短叹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孙权又问道。 刘备泪眼婆娑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孙权一看刘备这副样子,不由感到一头雾水。 之前江东的将士都说事情是因为关羽、张飞而起,没一个人说过刘备的不是。 这刘备怎么一上来就先自责呢? 难道是另有隐情? “还请刘皇叔说明一下事情的原委!”孙权有些好奇地说道。 刘备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点了点头,说道:“事情都是因我刘备而起。当时我们从荆州过来,曹操在江津渡追了上来,他跟关羽有过一番交流。曹操想任命关羽为荆州牧。” 孙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但刘备所说的会是真的吗? 孙权满腹狐疑地看着刘备。 刘备又接着道:“其实曹操一直都想把关羽纳入麾下。当年徐州被曹操攻下之后,他就带着关羽去了许昌。那时曹操就对关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后来关羽知道我和张飞在袁绍那里,而袁绍又是曹操的死敌,于是他便离开了曹操。” 这件事孙权倒是有所耳闻,不由点了点头。 刘备又继续说道:“关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年他曾替曹操解了白马之围,单枪匹马于万军丛中取下颜良首级,从此一战成名。曹操向来求贤若渴,所以他一直对关羽念念不忘,想把他纳为己用。” “那么,关羽拒绝了曹操对他封官许愿的荆州牧一职?”孙权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道:“他当时也犹豫了,过来征求我和张飞、赵云的意见。但我是大汉皇叔,又怎么能去投靠曹操呢?正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关羽跟我和张飞、赵云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古忠义难两全,最后他还是放弃了高官厚禄,追随我刘备来到了江东。” 孙权一听这话,不由百感交集起来。 难怪关羽狂傲不可一世呢,朝廷正式任命的荆州牧人家都放弃了,就为了兄弟义气。 光是此等英雄气概,天下间就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论武艺,人家能单枪匹马地于万军丛中取下当年河北四庭柱之首的颜良首级。 论官位,人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荆州牧,官职比我还大。 我只是继承了父亲和大哥留下的基业,成了独霸一方的诸侯,但却并不被朝廷承认。 自古以来,那些孤高自傲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有本事才有资格去狂傲,正所谓恃才傲物。 如果一个人狗屁能耐没有,他拿什么狂、拿什么傲,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了云长的大好前程!他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变得暴躁、易怒!” 刘备此时早已哭得老泪纵横。 孙权看着眼前的刘备,不禁为之侧目。 刘备虽然表面上看乏善可陈,屡战屡败、东逃西窜,但却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自己此番前来,本来是想质问刘备一番,可他这副态度、这般说辞,还哪好意思再去质问人家。 自始至终,刘备都没有说江东将士半个不字,更没有把责任推到关羽、张飞身上,而是大包大揽地一个人扛了下来。 光是这份担当,就足以令天下各路诸侯汗颜。 也难怪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大英雄,都会一路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备。 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不推诿、不抱怨,这都是刘备的过人之处。 通过此番接触,孙权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刘备之间的差距。 第5章 孙权在江边独处 本打算对刘备质问一番,甚至责怪一番,但听了刘备的一番诉苦之后,孙权把之前想说的一肚子话全都咽了回去。 对刘备安慰了一阵,孙权便离开了刘备的军帐。 在军营之中四处逛了逛,觉得将士们的精神状态还比较饱满,孙权便放下心来,又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江上水气蒸腾、烟波浩渺,并无法看到对岸的景象。 孙权不禁在脑海之中想象着曹军此时的状态。 他们一定在积极备战,将士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江东。 曹操一改朝换代、登基称帝,他们便都成了开国功臣。 我孙权可不是刘琮那般胆小如鼠、一无是处,肯把自己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让人。 想打就放马过来,小爷我一定奉陪到底! 到时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就算你们能拿下江东,也必将旷日持久,而且还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孙权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曹操率军渡江,孙刘联军没能抵挡得住。 曹军一旦成功登陆江东之后,周瑜的部队就会迅速退入柴桑城中,坚壁清野、据城死守。 然后曹操再率军进行围城、攻城,江东军再奋力杀敌、拼死抵抗。 随后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有可能曹操会因为粮草的供应问题,而坚持不下来,最后滚回北方。 但曹操向来诡计多端、用兵如神,也有可能他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最后攻下了城池。 柴桑一旦失守,自己再带兵退往建业。 江东有那么多城池,曹操若想全部攻下来也绝非易事。 所以孙权对于这场江东保卫战,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从父亲孙坚和大哥孙策去世之后,孙权就很少独自一人在外面行走。 因为孙坚和孙策生平总是喜欢孤军深入、独来独往。 结果孙坚被黄祖来了个诱敌深入,最后身中暗箭当场毙命。 而孙策则是独自一人出去狩猎,遇到了仇家的暗算,最后身中毒箭不治身亡。 所以孙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孤身一人,而是会带上一定数量的贴身侍卫,以免重蹈父亲和大哥的覆辙。 此时的孙权却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他需要思考一些问题。 刘备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是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回顾刘备的言谈举止,丝毫看不出他是在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曹操求才若渴、任人唯贤的特点,几乎世人皆知。 当年他是如何对关羽的,关羽又是如何报答他的,这些也都众所周知。 那么在关羽走投无路的时候,曹操很可能再次对他抛出橄榄枝。 所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曹操若想让关羽投奔他,就必须要对关羽许以高官厚禄。 荆州之前本来就不是曹操的,所以他让谁当荆州牧都不心疼。 与其找个平庸之辈担此重任,不如找个武艺高强、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关羽来担任。 这样一来,关羽也必将会投桃报李,死心塌地地为曹操卖命。 而且荆州与江东毗邻,让关羽任领荆州牧,曹操也好随时对江东用兵。 如此看来,刘备所说的话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关羽为了兄弟义气,放弃了高官厚禄、拒绝了曹操的盛情邀请,跟着刘备来到了江东。 但这件事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不会痛快。 一个是荣华富贵、钟鼓馔玉的生活,一个是疲于奔命、颠沛流离的遭遇,二者可谓天壤之别。 关羽心情本来就不好,江东的那帮坏小子再冷嘲热讽,或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那人家肯定会动怒。 人家武艺比你高、官爵比你大,心高自傲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当年也有很多人说孙坚嚣张不可一世、孙策目中无有二人,但孙权却始终不认可这种说法,觉得那只是无能之辈的一种偏见。 比如父亲孙坚,的确骁勇善战,两军阵前单挑,就连吕布也不放在眼里,就更别说那些无名鼠辈了。 再比如大哥孙策,当年摆脱袁术,在江东杀出一条血路,可以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父亲和大哥经常会说,这个人根本打不过我、那个人完全不是我对手,别人听了就会觉得他狂妄自大、孤高自傲。 但他们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只不过是不想假装谦虚罢了,毕竟过谦即诈。 可见江东的这帮将军说关羽傲慢无礼,实际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具备人家那样的实力,才无法体会到人家那样的感受。 如果真按照大家的意思,把刘备赶走的话,他现在也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那就是去投奔曹操。 凭着曹操爱才的特点,以及和关羽的交情,曹操一定会笑纳关羽。 而刘备等其他人,曹操看在关羽的面子上,也不会赶尽杀绝。 虽然刘备跟曹操一直有矛盾,但也并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曹操也完全没必要揪着不放。 当年张绣在宛城发动反叛,把曹操的长子曹昂和爱将典韦都杀了,曹操都没有记仇,依然接受了张绣的归顺,就更别说是刘备了。 刘备就算再不济,起码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赵云,这几个当世猛将,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统领千军万马。 所以如果赶刘备走的话,无异于为渊驱鱼、为丛驱雀,把本来属于自己的盟友,强行地推到了敌人的阵营之中。 那么按照周瑜所提议的,把刘备调离赤壁,又是否可行呢? 江东虽大,但刘备这伙人还真是无法安置。 刘备和关羽,一个是大汉皇叔,一个是差点儿任领荆州牧,这俩人就没法安排。 一官半职不给,实在说不过去,他们也不能接受。 可给他们封官的话,又怎么封? 封个郡守实在太小,总不能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坐! 再者说,关羽、张飞、赵云一个个都那么能打,眼看着大战在即,却不让他们打仗,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思来想去,孙权还是觉得不能把刘备这伙人赶走,更不能把他们调离赤壁。 还是自己之前的想法比较稳妥,就让刘备军跟江东的将士们一起抵御曹操。 拿定主意之后,孙权又大步流星地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第5章 孙权在江边独处 本打算对刘备质问一番,甚至责怪一番,但听了刘备的一番诉苦之后,孙权把之前想说的一肚子话全都咽了回去。 对刘备安慰了一阵,孙权便离开了刘备的军帐。 在军营之中四处逛了逛,觉得将士们的精神状态还比较饱满,孙权便放下心来,又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江上水气蒸腾、烟波浩渺,并无法看到对岸的景象。 孙权不禁在脑海之中想象着曹军此时的状态。 他们一定在积极备战,将士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江东。 曹操一改朝换代、登基称帝,他们便都成了开国功臣。 我孙权可不是刘琮那般胆小如鼠、一无是处,肯把自己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让人。 想打就放马过来,小爷我一定奉陪到底! 到时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就算你们能拿下江东,也必将旷日持久,而且还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孙权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曹操率军渡江,孙刘联军没能抵挡得住。 曹军一旦成功登陆江东之后,周瑜的部队就会迅速退入柴桑城中,坚壁清野、据城死守。 然后曹操再率军进行围城、攻城,江东军再奋力杀敌、拼死抵抗。 随后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有可能曹操会因为粮草的供应问题,而坚持不下来,最后滚回北方。 但曹操向来诡计多端、用兵如神,也有可能他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最后攻下了城池。 柴桑一旦失守,自己再带兵退往建业。 江东有那么多城池,曹操若想全部攻下来也绝非易事。 所以孙权对于这场江东保卫战,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从父亲孙坚和大哥孙策去世之后,孙权就很少独自一人在外面行走。 因为孙坚和孙策生平总是喜欢孤军深入、独来独往。 结果孙坚被黄祖来了个诱敌深入,最后身中暗箭当场毙命。 而孙策则是独自一人出去狩猎,遇到了仇家的暗算,最后身中毒箭不治身亡。 所以孙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孤身一人,而是会带上一定数量的贴身侍卫,以免重蹈父亲和大哥的覆辙。 此时的孙权却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他需要思考一些问题。 刘备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是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回顾刘备的言谈举止,丝毫看不出他是在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曹操求才若渴、任人唯贤的特点,几乎世人皆知。 当年他是如何对关羽的,关羽又是如何报答他的,这些也都众所周知。 那么在关羽走投无路的时候,曹操很可能再次对他抛出橄榄枝。 所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曹操若想让关羽投奔他,就必须要对关羽许以高官厚禄。 荆州之前本来就不是曹操的,所以他让谁当荆州牧都不心疼。 与其找个平庸之辈担此重任,不如找个武艺高强、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关羽来担任。 这样一来,关羽也必将会投桃报李,死心塌地地为曹操卖命。 而且荆州与江东毗邻,让关羽任领荆州牧,曹操也好随时对江东用兵。 如此看来,刘备所说的话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关羽为了兄弟义气,放弃了高官厚禄、拒绝了曹操的盛情邀请,跟着刘备来到了江东。 但这件事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不会痛快。 一个是荣华富贵、钟鼓馔玉的生活,一个是疲于奔命、颠沛流离的遭遇,二者可谓天壤之别。 关羽心情本来就不好,江东的那帮坏小子再冷嘲热讽,或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那人家肯定会动怒。 人家武艺比你高、官爵比你大,心高自傲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当年也有很多人说孙坚嚣张不可一世、孙策目中无有二人,但孙权却始终不认可这种说法,觉得那只是无能之辈的一种偏见。 比如父亲孙坚,的确骁勇善战,两军阵前单挑,就连吕布也不放在眼里,就更别说那些无名鼠辈了。 再比如大哥孙策,当年摆脱袁术,在江东杀出一条血路,可以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父亲和大哥经常会说,这个人根本打不过我、那个人完全不是我对手,别人听了就会觉得他狂妄自大、孤高自傲。 但他们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只不过是不想假装谦虚罢了,毕竟过谦即诈。 可见江东的这帮将军说关羽傲慢无礼,实际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具备人家那样的实力,才无法体会到人家那样的感受。 如果真按照大家的意思,把刘备赶走的话,他现在也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那就是去投奔曹操。 凭着曹操爱才的特点,以及和关羽的交情,曹操一定会笑纳关羽。 而刘备等其他人,曹操看在关羽的面子上,也不会赶尽杀绝。 虽然刘备跟曹操一直有矛盾,但也并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曹操也完全没必要揪着不放。 当年张绣在宛城发动反叛,把曹操的长子曹昂和爱将典韦都杀了,曹操都没有记仇,依然接受了张绣的归顺,就更别说是刘备了。 刘备就算再不济,起码手下还有关羽、张飞、赵云,这几个当世猛将,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统领千军万马。 所以如果赶刘备走的话,无异于为渊驱鱼、为丛驱雀,把本来属于自己的盟友,强行地推到了敌人的阵营之中。 那么按照周瑜所提议的,把刘备调离赤壁,又是否可行呢? 江东虽大,但刘备这伙人还真是无法安置。 刘备和关羽,一个是大汉皇叔,一个是差点儿任领荆州牧,这俩人就没法安排。 一官半职不给,实在说不过去,他们也不能接受。 可给他们封官的话,又怎么封? 封个郡守实在太小,总不能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坐! 再者说,关羽、张飞、赵云一个个都那么能打,眼看着大战在即,却不让他们打仗,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思来想去,孙权还是觉得不能把刘备这伙人赶走,更不能把他们调离赤壁。 还是自己之前的想法比较稳妥,就让刘备军跟江东的将士们一起抵御曹操。 拿定主意之后,孙权又大步流星地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第1章 孙权组织大家喝酒 孙权返回军营之后,便立刻命令手下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他准备宴请一下孙刘联军的将军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晌午时分,酒菜也全部准备完毕。 江东这边,孙权、周瑜,以及手下的各个将军自然是全部出席。 刘备本想只带着诸葛亮和赵云参加这个酒宴,但孙权却点名要求关羽、张飞出席。 无奈之下,刘备只好硬着头皮把关羽和张飞也带了过来。 周瑜和刘备二人在孙权两边坐了下来,却是各怀心思。 周瑜在琢磨着孙权为什么要宴请孙刘联盟的主要将领吃饭。 是不是他了解了将士们的想法之后,改变了初衷,决定把刘备调离赤壁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孙权就是想来一场送别宴,好说好商量地把刘备调走,双方也不伤和气。 想到这里,周瑜心下不由感到几分欣慰。 孙权的确是个明主,并不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而是能够集思广益、从善如流。 一旦刘备和他的部队全部被调走,江东军就可以全力以赴地进入到备战状态了,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内耗的问题了。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周瑜的这些想法,只是他的主观臆断。 刘备也在暗自揣测着孙权的用意。 按理来说,孙权已经找他单独谈过了,并没提出撵他走的事。 既然单独交谈都没提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喝酒的场合,按说孙权就更不应该再提了。 但凡事都有意外,孙权从自己那里走了之后,又接触了什么人、又听到了哪些话,这些自己都不得而知。 所以孙权是否又改变了想法,自己也无法确定。 哎,不管那么多了,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刘备拿定主意之后,心里倒也踏实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人员全部到齐,大家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孙权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各位,率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我代表江东的父老乡亲,向在座的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和诚挚的敬意!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把曹贼逼退了,我再宴请大家到江东的都城去喝酒,到时非但要一醉方休,还要论功行赏!” 说完之后,孙权一仰脖,把一杯酒倒入肚中。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端起酒杯,比划了一下,又一饮而尽。 周瑜听了孙权所说的开场白,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孙权虽然没有直接说继续把刘备和他的部队留下来,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战后开怀畅饮、论功行赏,就说明在座的各位都要参加抵御曹操的这场战争。 “周将军,您也讲两句?”刘备笑容可掬地对周瑜提议道。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本人向来不善言辞,还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儿献丑了。” 刘备一看周瑜是这个态度,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周将军不想发言,那我刘某人就喧宾夺主,也斗胆说两句!” “好!好!……” 张飞一边吆喝,一边带头使劲儿鼓掌。 刘备手下的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江东的将军们也跟着稀稀拉拉、心不在焉地拍了拍手。 “这个,这次是我刘某人第一次到江东来,可以说,也是我刘某人此生的一大幸事,哈哈哈!来到江东之后,让我耳目为之一新、眼前为之一亮,江东的土地沃野千里、江东的百姓安居乐业,整个江东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啊!眼下大汉日渐衰落,各地也是战火纷飞、狼烟四起,但却唯有江东是一番净土,着实难能可贵啊!这一切,跟江东的将士们有关系,但我刘某人认为,主要还是得归功于江东的一代明主孙将军!人们都说,江东子弟多才俊、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次我刘某人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孙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啊!我相信,江东在孙将军的英明领导下,一定会战胜曹贼,也一定会拥有更加辉煌和美好的明天!为了表示对孙将军的敬意,我刘某人先干为敬!” 说完之后,刘备豪气干云地把一杯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喝完之后,刘备又把酒杯倒过来,朝着大家比划了一下。 孙权连忙也端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全部喝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千难万难,溜须不难。 刘备不知道孙权安排大家吃饭喝酒,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最坏的可能,就无非是撵他离开江东。 为了稳妥起见,刘备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孙权还没有出招时,他先给孙权来个歌功颂德、赞不绝口。 这样一来,就算孙权有想撵刘备走的想法,也很有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人与人想要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不遗余力地对别人赞美和夸奖。 别说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江湖,也受不了别人的当面恭维,就更别说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儿了。 孙权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哪里受得了刘备这一套,坐在那里面若桃红、心如撞鹿。 看着眼前的刘备,孙权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陶醉了一会儿之后,孙权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大家都动筷儿,别客气!” 将军们一听这话,方才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大家吃了一阵之后,又开始推杯换盏,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刘两家还是有着明显的隔阂。 江东的人只跟江东的人喝酒,刘备的人只跟刘备的人喝酒,而江东的人和刘备的人却毫无交流,彼此之间谁也不搭理谁。 诸葛亮和赵云毕竟之前没惹事,也想过去敬敬江东的将军。 但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想法,别到时候再起什么冲突,便只好作罢。 关羽和张飞在来参加这次酒宴之前,刘备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在孙权面前闹事。 此时他们也的确收敛了许多,只是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随便闲聊,也不搭理其他人,更不多说什么话。 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连续吃了那么多天带苍蝇、蟑螂、跳蚤、蚂蚁的饭菜,连续听了那么多晚野猫、野狗的彻夜狂叫乱吠,他们也总算意识到自己目前是寄人篱下,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了。 第1章 孙权组织大家喝酒 孙权返回军营之后,便立刻命令手下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他准备宴请一下孙刘联军的将军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晌午时分,酒菜也全部准备完毕。 江东这边,孙权、周瑜,以及手下的各个将军自然是全部出席。 刘备本想只带着诸葛亮和赵云参加这个酒宴,但孙权却点名要求关羽、张飞出席。 无奈之下,刘备只好硬着头皮把关羽和张飞也带了过来。 周瑜和刘备二人在孙权两边坐了下来,却是各怀心思。 周瑜在琢磨着孙权为什么要宴请孙刘联盟的主要将领吃饭。 是不是他了解了将士们的想法之后,改变了初衷,决定把刘备调离赤壁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孙权就是想来一场送别宴,好说好商量地把刘备调走,双方也不伤和气。 想到这里,周瑜心下不由感到几分欣慰。 孙权的确是个明主,并不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而是能够集思广益、从善如流。 一旦刘备和他的部队全部被调走,江东军就可以全力以赴地进入到备战状态了,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内耗的问题了。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周瑜的这些想法,只是他的主观臆断。 刘备也在暗自揣测着孙权的用意。 按理来说,孙权已经找他单独谈过了,并没提出撵他走的事。 既然单独交谈都没提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喝酒的场合,按说孙权就更不应该再提了。 但凡事都有意外,孙权从自己那里走了之后,又接触了什么人、又听到了哪些话,这些自己都不得而知。 所以孙权是否又改变了想法,自己也无法确定。 哎,不管那么多了,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刘备拿定主意之后,心里倒也踏实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人员全部到齐,大家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孙权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各位,率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我代表江东的父老乡亲,向在座的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和诚挚的敬意!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把曹贼逼退了,我再宴请大家到江东的都城去喝酒,到时非但要一醉方休,还要论功行赏!” 说完之后,孙权一仰脖,把一杯酒倒入肚中。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端起酒杯,比划了一下,又一饮而尽。 周瑜听了孙权所说的开场白,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孙权虽然没有直接说继续把刘备和他的部队留下来,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战后开怀畅饮、论功行赏,就说明在座的各位都要参加抵御曹操的这场战争。 “周将军,您也讲两句?”刘备笑容可掬地对周瑜提议道。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本人向来不善言辞,还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儿献丑了。” 刘备一看周瑜是这个态度,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周将军不想发言,那我刘某人就喧宾夺主,也斗胆说两句!” “好!好!……” 张飞一边吆喝,一边带头使劲儿鼓掌。 刘备手下的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江东的将军们也跟着稀稀拉拉、心不在焉地拍了拍手。 “这个,这次是我刘某人第一次到江东来,可以说,也是我刘某人此生的一大幸事,哈哈哈!来到江东之后,让我耳目为之一新、眼前为之一亮,江东的土地沃野千里、江东的百姓安居乐业,整个江东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啊!眼下大汉日渐衰落,各地也是战火纷飞、狼烟四起,但却唯有江东是一番净土,着实难能可贵啊!这一切,跟江东的将士们有关系,但我刘某人认为,主要还是得归功于江东的一代明主孙将军!人们都说,江东子弟多才俊、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次我刘某人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孙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啊!我相信,江东在孙将军的英明领导下,一定会战胜曹贼,也一定会拥有更加辉煌和美好的明天!为了表示对孙将军的敬意,我刘某人先干为敬!” 说完之后,刘备豪气干云地把一杯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喝完之后,刘备又把酒杯倒过来,朝着大家比划了一下。 孙权连忙也端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全部喝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千难万难,溜须不难。 刘备不知道孙权安排大家吃饭喝酒,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最坏的可能,就无非是撵他离开江东。 为了稳妥起见,刘备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孙权还没有出招时,他先给孙权来个歌功颂德、赞不绝口。 这样一来,就算孙权有想撵刘备走的想法,也很有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人与人想要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不遗余力地对别人赞美和夸奖。 别说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江湖,也受不了别人的当面恭维,就更别说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儿了。 孙权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哪里受得了刘备这一套,坐在那里面若桃红、心如撞鹿。 看着眼前的刘备,孙权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陶醉了一会儿之后,孙权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大家都动筷儿,别客气!” 将军们一听这话,方才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大家吃了一阵之后,又开始推杯换盏,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刘两家还是有着明显的隔阂。 江东的人只跟江东的人喝酒,刘备的人只跟刘备的人喝酒,而江东的人和刘备的人却毫无交流,彼此之间谁也不搭理谁。 诸葛亮和赵云毕竟之前没惹事,也想过去敬敬江东的将军。 但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想法,别到时候再起什么冲突,便只好作罢。 关羽和张飞在来参加这次酒宴之前,刘备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在孙权面前闹事。 此时他们也的确收敛了许多,只是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随便闲聊,也不搭理其他人,更不多说什么话。 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连续吃了那么多天带苍蝇、蟑螂、跳蚤、蚂蚁的饭菜,连续听了那么多晚野猫、野狗的彻夜狂叫乱吠,他们也总算意识到自己目前是寄人篱下,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了。 第2章 江东扳回一局 孙权的风格与孙坚和孙策截然不同,不但武力不像他的父亲和大哥,酒量也不像。 在与刘备喝了一阵之后,孙权便感觉头晕眼花、目眩神迷。 酒能乱性,也能误事。 孙权请大家吃饭的初衷,是想让大家不计前嫌、精诚团结。 但喝多了之后,他便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刘备的恭维对孙权来说自然十分受用,他听得心花怒放,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后来,孙权终于感觉自己不行了,再喝下去非吐不可,于是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各位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需要当天返回柴桑,大家接着喝,呵呵!” 说完之后,孙权便跟着侍卫们走出了军帐。 刘备和周瑜也立刻起身跟了出来。 “都回去,接着喝你们的,呵呵呵。”孙权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摆手说道。 周瑜虽然很有酒量,但他却从来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喝酒。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再回去,便仍然跟在孙权的后面。 刘备一看周瑜跟着孙权,怕他横生枝节,私下跟孙权说什么悄悄话,便也在后面跟着。 此时的周瑜心事重重,孙权这次招待大家的目的显然是想调解一下孙刘双方之间的矛盾,而并没有想把刘备调离的意思。 很多问题,并不是谁的官大就能解决的。 很多事情,也不是谁的钱多就能办到的。 刘备和周瑜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孙权更解决不了。 大家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心中却各怀鬼胎,只怕日后还会发生更为严重的冲突。 周瑜送了孙权一段,便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刘备却依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直把孙权送出了很远。 诸葛亮和赵云吃饱喝足之后,也返回了各自的住处。 江东军的将领之中,程普、黄盖由于上了年纪,并不胜酒力,孙权一走,他们便也跟着离开了。 酒桌上就只剩下关羽、张飞,以及江东的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凌统等人。 军营生活艰苦、条件简陋,平时很少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再加上大家都是好酒之人,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离席。 “主公来了就是好啊,咱们的生活一下子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啊!”韩当不由感慨道。 “是啊,平时咱们虽然也能喝酒,但却根本喝不到这么香醇的美酒啊!”吕范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一脸陶醉地说道。 “这些好酒好肉,是主公特意从柴桑给咱们带过来的。”周泰又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江东的几个人在随便聊天,但张飞却听着有些刺耳,总感觉他们话里话外的,是在那嘲讽自己是过来蹭酒的。 “喂!什么叫给你们带过来的?人家孙权今天摆明了是请我们吃饭,你们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张飞操着大嗓门喊道。 吕蒙一看张飞竟然直呼自己主公大名,十分不满地道:“张飞,你是又喝多了,我家主公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若是换了别人,张飞早就火冒三丈了,甚至会直接冲过去大打出手。 但他跟吕蒙毕竟有一定的交情,吕蒙之前也没少请他喝酒,于是张飞只好斜眼看着吕蒙,一脸不服地哼了两声。 关羽目不斜视地道:“有何叫不得?论辈分,我们跟孙坚是一辈儿的,按说应该管你们主公叫贤侄才对。如今翼德只是对他直呼大名,已经是给足你们江东面子了!” “你!……” 吕蒙怒不可遏地指着关羽,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甘宁连忙拉着吕蒙坐了下来,示意他不要跟关羽、张飞硬碰硬。 “哎呀,主公请咱们吃饭,不但酒好,这菜也好啊!你看看,里面儿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啊!不但没有苍蝇,就连蟑螂、跳蚤、蚂蚁也都没有啊!”甘宁阴阳怪气地说道。 凌统噗嗤一乐,又跟着调侃道:“是啊,这个饭菜吃完了之后,那是肯定不会肚子疼啊!” 张飞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顺手拿起一个酒碗,便朝着甘宁、凌统的方向砸了过去。 “我看你们是肉皮子又紧了?啊?上次挨完打,伤都好了?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张飞怒目圆睁地咆哮道。 关羽轻蔑一笑,说道:“翼德,这次比上次多了两个饭桶。” 上次双方打架斗殴,是关羽、张飞对阵江东的凌统、吕蒙、甘宁、周泰。 这次江东将领这边除了上次的四个人,又多了韩当和吕范,于是关羽才这么说。 张飞打眼一看,点了点头道:“哦,我说的嘛!以为这回人多了,就敢在爷爷面前放肆了!” 凌统刚要起身理论,甘宁又把他拉了回来,随即又打了一个响哨。 一队弓箭手立刻冲了进来,列好阵势之后,人人张弓搭箭,对准了关羽和张飞。 有了上次的经验,甘宁知道江东这边的人根本打不过关羽、张飞这两个莽夫。 虽然这次多了韩当和吕范,但也根本没有胜算。 而且韩当和吕范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并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行事风格也十分沉稳。 所以真要动起手来的话,他们俩也未必会上。 明的不行,咱就玩儿暗的。 阳的不行,咱就玩儿阴的。 甘宁作为流氓头子出身,什么地痞没斗过、什么无赖没揍过,就更别说关羽、张飞这两个莽夫了。 你们不是很能打吗,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也架不住弓箭手的包围。 “来人呐,把他们两个给我绑起来!”甘宁趾高气昂地吩咐道。 若是换了平时,早就有人站出来劝甘宁了,但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韩当、吕范刚被骂了是饭桶,他们自然非常讨厌眼前这两个莽夫。 周泰、吕蒙、凌统上次被打的伤还没全好利索,自然也是对关羽、张飞怀恨在心。 而且之前孙权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儿表态了,下回再跟他们打架,往死揍他们,江东的人挨打了,丢的是他孙权的脸。 有了主公这话当护身符,大家自然无所顾忌,都想好好地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关羽、张飞虽然武艺高强,但面对着众多的弓箭手,也只好乖乖就范。 甘宁让手下把关羽、张飞的嘴用破布堵住,将他们带到了荒郊野外之后,又把两人分别绑在了两棵大树上。 “你们俩给老子听好了,机会就一次,管我们每个人叫三声爷爷,老子就放了你们!” 说完之后,甘宁把张飞嘴里的破布拽了出来。 “我呸!甘宁,爷爷非宰了你不可!”张飞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道。 甘宁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回过头来对江东的将士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可是他先吐我的!” 说完之后,甘宁又转过身去,朝张飞的脸上一阵狂吐口水。 凌统走上前来,把关羽嘴里的破布取下来,冷笑着道:“老头子,轮到你了!” 关羽自然不会管大家叫爷爷,结果也被凌统吐了一脸口水。 第2章 江东扳回一局 孙权的风格与孙坚和孙策截然不同,不但武力不像他的父亲和大哥,酒量也不像。 在与刘备喝了一阵之后,孙权便感觉头晕眼花、目眩神迷。 酒能乱性,也能误事。 孙权请大家吃饭的初衷,是想让大家不计前嫌、精诚团结。 但喝多了之后,他便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刘备的恭维对孙权来说自然十分受用,他听得心花怒放,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后来,孙权终于感觉自己不行了,再喝下去非吐不可,于是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各位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需要当天返回柴桑,大家接着喝,呵呵!” 说完之后,孙权便跟着侍卫们走出了军帐。 刘备和周瑜也立刻起身跟了出来。 “都回去,接着喝你们的,呵呵呵。”孙权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摆手说道。 周瑜虽然很有酒量,但他却从来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喝酒。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再回去,便仍然跟在孙权的后面。 刘备一看周瑜跟着孙权,怕他横生枝节,私下跟孙权说什么悄悄话,便也在后面跟着。 此时的周瑜心事重重,孙权这次招待大家的目的显然是想调解一下孙刘双方之间的矛盾,而并没有想把刘备调离的意思。 很多问题,并不是谁的官大就能解决的。 很多事情,也不是谁的钱多就能办到的。 刘备和周瑜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孙权更解决不了。 大家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心中却各怀鬼胎,只怕日后还会发生更为严重的冲突。 周瑜送了孙权一段,便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刘备却依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直把孙权送出了很远。 诸葛亮和赵云吃饱喝足之后,也返回了各自的住处。 江东军的将领之中,程普、黄盖由于上了年纪,并不胜酒力,孙权一走,他们便也跟着离开了。 酒桌上就只剩下关羽、张飞,以及江东的韩当、吕范、周泰、吕蒙、甘宁、凌统等人。 军营生活艰苦、条件简陋,平时很少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再加上大家都是好酒之人,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离席。 “主公来了就是好啊,咱们的生活一下子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啊!”韩当不由感慨道。 “是啊,平时咱们虽然也能喝酒,但却根本喝不到这么香醇的美酒啊!”吕范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一脸陶醉地说道。 “这些好酒好肉,是主公特意从柴桑给咱们带过来的。”周泰又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江东的几个人在随便聊天,但张飞却听着有些刺耳,总感觉他们话里话外的,是在那嘲讽自己是过来蹭酒的。 “喂!什么叫给你们带过来的?人家孙权今天摆明了是请我们吃饭,你们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张飞操着大嗓门喊道。 吕蒙一看张飞竟然直呼自己主公大名,十分不满地道:“张飞,你是又喝多了,我家主公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若是换了别人,张飞早就火冒三丈了,甚至会直接冲过去大打出手。 但他跟吕蒙毕竟有一定的交情,吕蒙之前也没少请他喝酒,于是张飞只好斜眼看着吕蒙,一脸不服地哼了两声。 关羽目不斜视地道:“有何叫不得?论辈分,我们跟孙坚是一辈儿的,按说应该管你们主公叫贤侄才对。如今翼德只是对他直呼大名,已经是给足你们江东面子了!” “你!……” 吕蒙怒不可遏地指着关羽,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甘宁连忙拉着吕蒙坐了下来,示意他不要跟关羽、张飞硬碰硬。 “哎呀,主公请咱们吃饭,不但酒好,这菜也好啊!你看看,里面儿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啊!不但没有苍蝇,就连蟑螂、跳蚤、蚂蚁也都没有啊!”甘宁阴阳怪气地说道。 凌统噗嗤一乐,又跟着调侃道:“是啊,这个饭菜吃完了之后,那是肯定不会肚子疼啊!” 张飞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顺手拿起一个酒碗,便朝着甘宁、凌统的方向砸了过去。 “我看你们是肉皮子又紧了?啊?上次挨完打,伤都好了?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张飞怒目圆睁地咆哮道。 关羽轻蔑一笑,说道:“翼德,这次比上次多了两个饭桶。” 上次双方打架斗殴,是关羽、张飞对阵江东的凌统、吕蒙、甘宁、周泰。 这次江东将领这边除了上次的四个人,又多了韩当和吕范,于是关羽才这么说。 张飞打眼一看,点了点头道:“哦,我说的嘛!以为这回人多了,就敢在爷爷面前放肆了!” 凌统刚要起身理论,甘宁又把他拉了回来,随即又打了一个响哨。 一队弓箭手立刻冲了进来,列好阵势之后,人人张弓搭箭,对准了关羽和张飞。 有了上次的经验,甘宁知道江东这边的人根本打不过关羽、张飞这两个莽夫。 虽然这次多了韩当和吕范,但也根本没有胜算。 而且韩当和吕范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并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行事风格也十分沉稳。 所以真要动起手来的话,他们俩也未必会上。 明的不行,咱就玩儿暗的。 阳的不行,咱就玩儿阴的。 甘宁作为流氓头子出身,什么地痞没斗过、什么无赖没揍过,就更别说关羽、张飞这两个莽夫了。 你们不是很能打吗,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也架不住弓箭手的包围。 “来人呐,把他们两个给我绑起来!”甘宁趾高气昂地吩咐道。 若是换了平时,早就有人站出来劝甘宁了,但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韩当、吕范刚被骂了是饭桶,他们自然非常讨厌眼前这两个莽夫。 周泰、吕蒙、凌统上次被打的伤还没全好利索,自然也是对关羽、张飞怀恨在心。 而且之前孙权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儿表态了,下回再跟他们打架,往死揍他们,江东的人挨打了,丢的是他孙权的脸。 有了主公这话当护身符,大家自然无所顾忌,都想好好地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关羽、张飞虽然武艺高强,但面对着众多的弓箭手,也只好乖乖就范。 甘宁让手下把关羽、张飞的嘴用破布堵住,将他们带到了荒郊野外之后,又把两人分别绑在了两棵大树上。 “你们俩给老子听好了,机会就一次,管我们每个人叫三声爷爷,老子就放了你们!” 说完之后,甘宁把张飞嘴里的破布拽了出来。 “我呸!甘宁,爷爷非宰了你不可!”张飞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道。 甘宁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回过头来对江东的将士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可是他先吐我的!” 说完之后,甘宁又转过身去,朝张飞的脸上一阵狂吐口水。 凌统走上前来,把关羽嘴里的破布取下来,冷笑着道:“老头子,轮到你了!” 关羽自然不会管大家叫爷爷,结果也被凌统吐了一脸口水。 第3章 周瑜参透密函 酒席之上,孙权并没有提出要赶刘备走。 刘备心怀被收留的感激之情,一直把孙权送出了很远。 一路上,刘备又使尽浑身解数,对孙权大肆恭维了一番。 并且刘备还郑重其事地跟孙权承诺,对于自己手下的老兵、残兵,他会尽可能地训练他们,以便开战时派上用场。 战端一旦开启,刘备也一定会身先士卒、首当其冲,誓死保卫江东的安全。 孙权还算比较满意,也没再对刘备提什么要求,便直接返回了柴桑。 送走了孙权,刘备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独自走了一会儿,酒劲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刘备才想起关羽、张飞还在军营中喝酒。 于是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又立刻一路小跑地匆匆返回了军帐之中。 看到席间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却早已空空如也,刘备才稍感放心,又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然而刚一进去,便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刘备心头袭来。 原因很简单,关羽和张飞并没在里面睡觉。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能去哪呢? 刘备愣了一会儿神,又赶紧朝着诸葛亮和赵云的营帐跑去。 结果关羽、张飞也没在那里,诸葛亮和赵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刘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赶紧出去到处寻找起来。 不大一会儿,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刘备的眼帘,正是关羽和张飞。 走近一看,二人狼狈至极,虽然不像是刚打过架的样子,但脸上却湿漉漉的。 “这大半夜的,你们不回去睡觉,干嘛去了?”刘备十分好奇地问道。 张飞看了看关羽,关羽则是昂首挺胸地把目光望向了远方。 “这么冷的天,你们脸上这么湿,不可能是出的汗?”刘备又追问道。 “江东那帮鸟人,竟然对我和羽哥用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一群鼠辈!”张飞气急败坏地骂道。 “到底怎么了?快说!”刘备厉声追问道。 “他们,他们先是找来了一帮弓箭手,然后又把我们给绑了!”张飞一脸郁闷地说道。 刘备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他们打你俩了?” 张飞摇了摇头道:“那他们倒是不敢,只不过,只不过往我们脸上吐了不少痰。” 刘备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只是吐痰了?” 张飞点了点头道:“嗯,然后就把我们给放回来了。” 刘备一边打量着关羽和张飞,一边兀自沉吟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这次双方并没动手打架,也不涉及谁会受伤的问题。 另一方面,这次江东的那伙人也算是出了口气,以后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我问你,他们为什么绑你们?”刘备又对张飞问道。 张飞回忆了一下,一脸无辜地道:“也没什么原因呐,就喝着喝着,他们就急眼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不绑我呢?怎么不往我脸上吐痰呢?一定是你们俩又招惹人家了!”刘备十分笃定地推测道。 “哎呀,当时都喝蒙了,也记不住都说什么了,总之我们根本没挑衅,他们就是想找茬呗!上次被我和羽哥打的够呛,那帮鸟人一直惦记着怎么对付我们俩呢!”张飞愤愤不平地说道。 刘备点点头道:“行,俗话说得好,吃亏是福!你们两个活宝成天总爱欺负别人,这次也尝尝被别人欺负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刘备一看也没啥大事,又是江东的人讨到了便宜,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便又带着关羽、张飞回到了住处。 孙权离席之后,周瑜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虽然也有几分醉意,但周瑜的头脑却是十分清醒。 此时睡觉也不困,读书又头晕,周瑜坐在案前百无聊赖,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孙权这次来赤壁前线视察并慰问将士,并没能解决目前所存在的真正问题。 那么主公到前线去视察、到基层去慰问,意义又是什么? 前线和基层所存在的问题、所面临的困难,并不是主公通过视察和慰问就能发现的。 连发现都做不到,就更别说能解决了。 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和困难,还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 自古皇帝出巡,都会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老百姓们则是夹道欢迎、千里逢迎,这也严重扰乱了日常的秩序和正常的生活。 孙权虽然没有皇帝那么大的排场,但他来军营了,起码这些将军们也得抽出时间来陪着。 这样一来,就无法带领手下的将士们训练了,也不能巡视布防情况了。 可见主公视察慰问并没什么实际意义,如果硬要说有意义的话,也是对他自己有意义,可以让将士们感受到他的存在,从而更加拥护和爱戴他。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再受拥护、再受爱戴,也跟抵御曹操大军没什么关系啊! 总之,还是希望孙权以后尽量别再来前线了,既然你已经把军权交给了我周瑜,部队的事你就最好别插手,只管在后方准备粮草辎重就行了。 不过这些大实话,也只能是自己在心里想一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孙权面前说出来,否则岂不是太不把主公放在眼里了嘛! 周瑜笑了笑,又下意识地拿起了那封密函。 酒是个十分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文人墨客诗兴大发、才思泉涌,也可以让普通人突发奇想、茅塞顿开。 周瑜看着看着,头脑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虽然写这封信的人,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目前我军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孙刘联军的内部矛盾日益激化,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要想尽快解决这个矛盾,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把刘备和他的部队调离赤壁,大家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就是战端立刻开启,在强大的曹军面前,大家才会忘掉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以大局为重。 第一条路显然是不可能了,孙权不同意刘备离开赤壁,刘备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赤壁。 至于第二条路,既然曹操短时间内不会挑起战端,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向他发起进攻呢? 在正常人看来,曹军数倍于我军的兵力,我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进攻之力,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的。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大家越是这样认为,就越是兵行诡道的好机会。 由此可见,写这封信的人,其用意很有可能就是想让我们去主动进攻曹操! 周瑜放下密函,不由来回搓起了双手,他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而感到兴奋。 第3章 周瑜参透密函 酒席之上,孙权并没有提出要赶刘备走。 刘备心怀被收留的感激之情,一直把孙权送出了很远。 一路上,刘备又使尽浑身解数,对孙权大肆恭维了一番。 并且刘备还郑重其事地跟孙权承诺,对于自己手下的老兵、残兵,他会尽可能地训练他们,以便开战时派上用场。 战端一旦开启,刘备也一定会身先士卒、首当其冲,誓死保卫江东的安全。 孙权还算比较满意,也没再对刘备提什么要求,便直接返回了柴桑。 送走了孙权,刘备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独自走了一会儿,酒劲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刘备才想起关羽、张飞还在军营中喝酒。 于是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又立刻一路小跑地匆匆返回了军帐之中。 看到席间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却早已空空如也,刘备才稍感放心,又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然而刚一进去,便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刘备心头袭来。 原因很简单,关羽和张飞并没在里面睡觉。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能去哪呢? 刘备愣了一会儿神,又赶紧朝着诸葛亮和赵云的营帐跑去。 结果关羽、张飞也没在那里,诸葛亮和赵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刘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赶紧出去到处寻找起来。 不大一会儿,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刘备的眼帘,正是关羽和张飞。 走近一看,二人狼狈至极,虽然不像是刚打过架的样子,但脸上却湿漉漉的。 “这大半夜的,你们不回去睡觉,干嘛去了?”刘备十分好奇地问道。 张飞看了看关羽,关羽则是昂首挺胸地把目光望向了远方。 “这么冷的天,你们脸上这么湿,不可能是出的汗?”刘备又追问道。 “江东那帮鸟人,竟然对我和羽哥用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一群鼠辈!”张飞气急败坏地骂道。 “到底怎么了?快说!”刘备厉声追问道。 “他们,他们先是找来了一帮弓箭手,然后又把我们给绑了!”张飞一脸郁闷地说道。 刘备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他们打你俩了?” 张飞摇了摇头道:“那他们倒是不敢,只不过,只不过往我们脸上吐了不少痰。” 刘备听得哭笑不得,又问道:“只是吐痰了?” 张飞点了点头道:“嗯,然后就把我们给放回来了。” 刘备一边打量着关羽和张飞,一边兀自沉吟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这次双方并没动手打架,也不涉及谁会受伤的问题。 另一方面,这次江东的那伙人也算是出了口气,以后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我问你,他们为什么绑你们?”刘备又对张飞问道。 张飞回忆了一下,一脸无辜地道:“也没什么原因呐,就喝着喝着,他们就急眼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不绑我呢?怎么不往我脸上吐痰呢?一定是你们俩又招惹人家了!”刘备十分笃定地推测道。 “哎呀,当时都喝蒙了,也记不住都说什么了,总之我们根本没挑衅,他们就是想找茬呗!上次被我和羽哥打的够呛,那帮鸟人一直惦记着怎么对付我们俩呢!”张飞愤愤不平地说道。 刘备点点头道:“行,俗话说得好,吃亏是福!你们两个活宝成天总爱欺负别人,这次也尝尝被别人欺负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刘备一看也没啥大事,又是江东的人讨到了便宜,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便又带着关羽、张飞回到了住处。 孙权离席之后,周瑜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虽然也有几分醉意,但周瑜的头脑却是十分清醒。 此时睡觉也不困,读书又头晕,周瑜坐在案前百无聊赖,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孙权这次来赤壁前线视察并慰问将士,并没能解决目前所存在的真正问题。 那么主公到前线去视察、到基层去慰问,意义又是什么? 前线和基层所存在的问题、所面临的困难,并不是主公通过视察和慰问就能发现的。 连发现都做不到,就更别说能解决了。 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和困难,还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 自古皇帝出巡,都会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老百姓们则是夹道欢迎、千里逢迎,这也严重扰乱了日常的秩序和正常的生活。 孙权虽然没有皇帝那么大的排场,但他来军营了,起码这些将军们也得抽出时间来陪着。 这样一来,就无法带领手下的将士们训练了,也不能巡视布防情况了。 可见主公视察慰问并没什么实际意义,如果硬要说有意义的话,也是对他自己有意义,可以让将士们感受到他的存在,从而更加拥护和爱戴他。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再受拥护、再受爱戴,也跟抵御曹操大军没什么关系啊! 总之,还是希望孙权以后尽量别再来前线了,既然你已经把军权交给了我周瑜,部队的事你就最好别插手,只管在后方准备粮草辎重就行了。 不过这些大实话,也只能是自己在心里想一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孙权面前说出来,否则岂不是太不把主公放在眼里了嘛! 周瑜笑了笑,又下意识地拿起了那封密函。 酒是个十分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文人墨客诗兴大发、才思泉涌,也可以让普通人突发奇想、茅塞顿开。 周瑜看着看着,头脑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虽然写这封信的人,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目前我军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孙刘联军的内部矛盾日益激化,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要想尽快解决这个矛盾,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把刘备和他的部队调离赤壁,大家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就是战端立刻开启,在强大的曹军面前,大家才会忘掉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以大局为重。 第一条路显然是不可能了,孙权不同意刘备离开赤壁,刘备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赤壁。 至于第二条路,既然曹操短时间内不会挑起战端,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向他发起进攻呢? 在正常人看来,曹军数倍于我军的兵力,我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进攻之力,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的。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大家越是这样认为,就越是兵行诡道的好机会。 由此可见,写这封信的人,其用意很有可能就是想让我们去主动进攻曹操! 周瑜放下密函,不由来回搓起了双手,他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而感到兴奋。 第4章 周瑜想重启美人计 夜幕降临之后,周瑜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他想吹吹风,也想散散步,更想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目前的形势和未来的打算。 曹操为什么现在不进兵,而要等到来年开春呢? 也许是他的后方补给不足,也许是他的将士水土不服,等等。 但不管具体是什么原因,都说明曹军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并不适合尽快开战。 敌之所倚,我之所惧。 敌之所惧,我之所倚。 敌人越想干什么,我们就越得让敌人不干什么! 敌人越不想干什么,我们就越得让敌人干什么! 既然曹操不想现在开战、想等到来年开春再开战,那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尽快开启战端,绝不能等到来年开春。 主动进攻曹操虽然是个伟大的想法,但若想真的付诸行动,实在是难于登天。 回顾曹操的戎马生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马踏塞北、剑抵辽东,几乎都是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能让曹操战败的,恐怕也只有当年的贾诩和张绣。 然而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伤到曹操的元气,最后贾诩和张绣反而还归顺了曹操。 在天下各路诸侯之中,敢主动对曹操发起进攻的,只有当年风光无限、兵强马壮的袁绍。 而通过官渡之战,曹操却能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不但把袁绍和他的几个儿子都送进了棺材里,还彻底颠覆了整个袁氏集团。 由此可见,曹操的确是一个古今少有的军事奇才。 他又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朝廷的旗号征讨四方,所到之处自然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如今曹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个荆州,又收编了蔡瑁的荆州水军,可谓如虎添翼。 当年孙坚、孙策何等的骁勇善战,与荆州军连年交战,却没讨到半点便宜,还双双丢了性命。 就更别说荆州军与曹军强强联合了,江东军又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呢? 对曹军发起正面进攻,显然是行不通的。 孙刘联军加起来也就五万人马,而这五万人马之中,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不到三万人,其余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平民百姓,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曹操的北方部队,再加上蔡瑁的荆州军,起码也要有二十多万人马。 如果正面进攻的话,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虽然江东的水军天下无敌,但即便是在长江上取得了胜利,也很难成功登陆到荆州地界。 毕竟曹操的步兵和骑兵部队战斗力超强,一旦在陆地上展开正面交锋,人家又兵多将广、守家在地的,江东军肯定不是人家对手。 不选择正面交锋,那就只能采取偷袭的方式。 但曹操用兵向来谨慎,他肯定早已在乌林布置好了防御工事,又哪那么容易能够偷袭成功呢? 即便是真的偷袭成功了,但人家有二十多万兵马呢,也根本伤不了元气,更不可能因此而退兵。 正面发起进攻和偷袭这两条路都行不通,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有道是:千金用兵,百金求间。 能否对曹操使用反间计呢? 反间计有两种:一个是离间计,一个是将计就计。 离间计就是想办法挑拨曹营内部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产生矛盾,从而自相残杀、自乱阵脚。 那么又该离间谁和谁呢? 曹营目前的主要人物有曹操、蔡瑁,应该还有一些将军和谋士,但具体是谁却不得而知。 曹操和蔡瑁是总角之交,在刘表生前,蔡瑁便一直在私下里与曹操有所勾结。 所谓疏不间亲,他们这种关系实在是不好离间啊! 将计就计,就是曹操先对我军用计,我军假装中计,然后再反制曹操,从而达到我们的目的。 可到目前为止,曹操也并没对我们使用过什么阴谋诡计啊! 就算这封密函是假的,是曹操设计的阴谋诡计,那也无非是想让我们放松戒备、疏于防范。 我周瑜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因为一封不明来历的书信,就让整个江东的将士松懈下来。 思来想去,反间计似乎是行不通了,根本无隙可乘。 周瑜走着走着,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爱妻小乔。 原来,小乔是担心周瑜喝完了酒,自己出来散步会遇到危险,便出来找他回去。 二人走近了之后,小乔连忙把手里的大衣给周瑜披上,说道:“周郎,江边湿冷,您又喝了不少酒,别再受风了,还是赶紧跟我回去。” 周瑜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暖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搂着小乔往军营里走去。 见到小乔,周瑜又不由想起了她之前的主动请缨。 小乔想模仿当年的昭君出塞,通过把自己献给曹操,来解夫君之忧、江东之危。 这种做法,在兵法上叫做美人计。 曹操是出了名的好色,而且他还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别人的老婆。 曹操也曾经因为他的这个特殊癖好,而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心腹爱将典韦都战死在了宛城。 那么是否可以利用曹操的这个弱点,来做一做文章呢? 周瑜不禁在头脑中仔细思索起来。 世人都说,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如今甄宓已经做了曹丕的老婆,也就是曹操的儿媳。 小乔自然是我的毕生挚爱,只要有我周瑜在,谁也不能对她染指分毫。 大乔是小乔的亲姐姐,曾经是孙策的老婆。 如今孙策已经撒手人寰,大乔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寡妇。 如果把大乔献给曹操呢? 这样岂不是一举多得! 一方面,大乔也不用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了,而且自己的丈夫还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身份地位绝不在当年的孙策之下。 另一方面,大乔一旦嫁给曹操,曹操就跟江东沾上了亲戚,跟我周瑜也成了连襟。 这样一来,曹操便不会再对江东大开杀戒了。 大乔虽然已为人母,但却依然风韵犹存,成熟女性的魅力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曹操风流成性的特点,他一见到大乔,肯定会垂涎三尺、欣然笑纳的。 关键是这件事找谁来牵线搭桥。 自己身为孙刘联盟的统帅,又是个男人,肯定是不好直接出面来撮合这件事。 大乔和小乔是亲姐妹,二人从小便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如果让小乔去找大乔说这件事的话,实在再合适不过,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想到这里,周瑜对小乔说道:“小乔,上次你所说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虽然我不同意把你献给曹操,但有一个人,却是献给曹操的不二人选啊!” 小乔十分好奇地道:“谁呀?” “你大姐!”周瑜开诚布公地道。 小乔一听这话,立刻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第4章 周瑜想重启美人计 夜幕降临之后,周瑜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他想吹吹风,也想散散步,更想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目前的形势和未来的打算。 曹操为什么现在不进兵,而要等到来年开春呢? 也许是他的后方补给不足,也许是他的将士水土不服,等等。 但不管具体是什么原因,都说明曹军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并不适合尽快开战。 敌之所倚,我之所惧。 敌之所惧,我之所倚。 敌人越想干什么,我们就越得让敌人不干什么! 敌人越不想干什么,我们就越得让敌人干什么! 既然曹操不想现在开战、想等到来年开春再开战,那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尽快开启战端,绝不能等到来年开春。 主动进攻曹操虽然是个伟大的想法,但若想真的付诸行动,实在是难于登天。 回顾曹操的戎马生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马踏塞北、剑抵辽东,几乎都是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能让曹操战败的,恐怕也只有当年的贾诩和张绣。 然而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伤到曹操的元气,最后贾诩和张绣反而还归顺了曹操。 在天下各路诸侯之中,敢主动对曹操发起进攻的,只有当年风光无限、兵强马壮的袁绍。 而通过官渡之战,曹操却能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不但把袁绍和他的几个儿子都送进了棺材里,还彻底颠覆了整个袁氏集团。 由此可见,曹操的确是一个古今少有的军事奇才。 他又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朝廷的旗号征讨四方,所到之处自然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如今曹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个荆州,又收编了蔡瑁的荆州水军,可谓如虎添翼。 当年孙坚、孙策何等的骁勇善战,与荆州军连年交战,却没讨到半点便宜,还双双丢了性命。 就更别说荆州军与曹军强强联合了,江东军又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呢? 对曹军发起正面进攻,显然是行不通的。 孙刘联军加起来也就五万人马,而这五万人马之中,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不到三万人,其余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平民百姓,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曹操的北方部队,再加上蔡瑁的荆州军,起码也要有二十多万人马。 如果正面进攻的话,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虽然江东的水军天下无敌,但即便是在长江上取得了胜利,也很难成功登陆到荆州地界。 毕竟曹操的步兵和骑兵部队战斗力超强,一旦在陆地上展开正面交锋,人家又兵多将广、守家在地的,江东军肯定不是人家对手。 不选择正面交锋,那就只能采取偷袭的方式。 但曹操用兵向来谨慎,他肯定早已在乌林布置好了防御工事,又哪那么容易能够偷袭成功呢? 即便是真的偷袭成功了,但人家有二十多万兵马呢,也根本伤不了元气,更不可能因此而退兵。 正面发起进攻和偷袭这两条路都行不通,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有道是:千金用兵,百金求间。 能否对曹操使用反间计呢? 反间计有两种:一个是离间计,一个是将计就计。 离间计就是想办法挑拨曹营内部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产生矛盾,从而自相残杀、自乱阵脚。 那么又该离间谁和谁呢? 曹营目前的主要人物有曹操、蔡瑁,应该还有一些将军和谋士,但具体是谁却不得而知。 曹操和蔡瑁是总角之交,在刘表生前,蔡瑁便一直在私下里与曹操有所勾结。 所谓疏不间亲,他们这种关系实在是不好离间啊! 将计就计,就是曹操先对我军用计,我军假装中计,然后再反制曹操,从而达到我们的目的。 可到目前为止,曹操也并没对我们使用过什么阴谋诡计啊! 就算这封密函是假的,是曹操设计的阴谋诡计,那也无非是想让我们放松戒备、疏于防范。 我周瑜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因为一封不明来历的书信,就让整个江东的将士松懈下来。 思来想去,反间计似乎是行不通了,根本无隙可乘。 周瑜走着走着,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爱妻小乔。 原来,小乔是担心周瑜喝完了酒,自己出来散步会遇到危险,便出来找他回去。 二人走近了之后,小乔连忙把手里的大衣给周瑜披上,说道:“周郎,江边湿冷,您又喝了不少酒,别再受风了,还是赶紧跟我回去。” 周瑜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暖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搂着小乔往军营里走去。 见到小乔,周瑜又不由想起了她之前的主动请缨。 小乔想模仿当年的昭君出塞,通过把自己献给曹操,来解夫君之忧、江东之危。 这种做法,在兵法上叫做美人计。 曹操是出了名的好色,而且他还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别人的老婆。 曹操也曾经因为他的这个特殊癖好,而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心腹爱将典韦都战死在了宛城。 那么是否可以利用曹操的这个弱点,来做一做文章呢? 周瑜不禁在头脑中仔细思索起来。 世人都说,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如今甄宓已经做了曹丕的老婆,也就是曹操的儿媳。 小乔自然是我的毕生挚爱,只要有我周瑜在,谁也不能对她染指分毫。 大乔是小乔的亲姐姐,曾经是孙策的老婆。 如今孙策已经撒手人寰,大乔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寡妇。 如果把大乔献给曹操呢? 这样岂不是一举多得! 一方面,大乔也不用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了,而且自己的丈夫还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身份地位绝不在当年的孙策之下。 另一方面,大乔一旦嫁给曹操,曹操就跟江东沾上了亲戚,跟我周瑜也成了连襟。 这样一来,曹操便不会再对江东大开杀戒了。 大乔虽然已为人母,但却依然风韵犹存,成熟女性的魅力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曹操风流成性的特点,他一见到大乔,肯定会垂涎三尺、欣然笑纳的。 关键是这件事找谁来牵线搭桥。 自己身为孙刘联盟的统帅,又是个男人,肯定是不好直接出面来撮合这件事。 大乔和小乔是亲姐妹,二人从小便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如果让小乔去找大乔说这件事的话,实在再合适不过,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想到这里,周瑜对小乔说道:“小乔,上次你所说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虽然我不同意把你献给曹操,但有一个人,却是献给曹操的不二人选啊!” 小乔十分好奇地道:“谁呀?” “你大姐!”周瑜开诚布公地道。 小乔一听这话,立刻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第5章 小乔透露大桥隐私 小乔的这种态度,是周瑜始料未及的。 自古以来,家庭和睦讲究一个夫义妻顺、夫唱妇随。 如果夫妻之间总是针尖麦芒、针锋相对,那就会经常吵架,甚至还会出现家庭暴力。 最后久而久之,女人就会被休掉,或者男人置之不理、另立新欢。 如果女人强势,家庭就会出现阴盛阳衰的局面,到头来也是过得一塌糊涂、一地鸡毛。 正所谓:牝晨羝乳,斁伦败俗。男凹女凸,不寡就孤。 在男权社会,尤其是乱世,男主外、女主内显然是一种最好的家庭角色分配。 正如《易经》所写: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小乔性格温婉贤淑,也一直秉承着被看添香、举案齐眉的夫妻相处之道。 所以在平时的日常生活当中,无论周瑜说什么,小乔都会坚决服从,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但这次,小乔竟然一反常态,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周瑜的想法。 “小乔,难道你不同意把大姐嫁给曹操?”回到军帐之后,周瑜率先问道。 小乔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周瑜秀眉一皱,问道:“为什么?” 小乔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曹操长得很丑哎,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总之是一脸猥琐的样子啦!我大姐虽然是半老徐娘,但却风韵犹存,如果让他嫁给曹操,那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嘛!” 周瑜噗嗤一笑,说道:“男人的魅力,并不光是体现在相貌上。正所谓: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吕布长得帅,还不是被曹操给吊死在了白门楼之上嘛!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找男人,长相并不重要,男人有没有本事、能不能给她带来充裕的生活,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大姐虽然是天姿国色,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呐,而且她还带这个孩子。” 说到年龄,小乔又有了说辞,于是说道:“就算不看长相,其他方面也不合适啊!曹操怎么也得快六十了,我大姐才多大呀,还不到三十呢,比曹操女儿还小呢!如果我大姐嫁给他了,那不是乱了辈分嘛!曹操应该跟孙坚的年纪相仿,我大姐给曹操当儿媳妇还差不多!” 周瑜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想把大姐介绍给曹操的儿子?” 小乔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个意思!曹操老奸巨猾、杀人如麻,他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可不想把大姐推向魔窟!” “小乔,其实年纪完全不是问题!自古以来,婚配就讲究一个老夫少妻。如果男人的年纪跟女人差不多,那他也不成熟,更没什么身份地位。曹操虽然年纪大一些,但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日后还很有可能谋朝篡位。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登基称帝了,那大姐起码也是个贵妃呀!”周瑜据理力争道。 小乔紧鼻子瞪眼地道:“哎呀!我可不想让大姐嫁给一个乱臣贼子,遭受天下人的唾骂,背负千古罪名!” 周瑜不再说话,坐在那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乔又接着道:“再说了,都说曹操是个老色鬼,身边的女人一大堆,要是他日后再当了皇上,整个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的,我大姐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守活寡了嘛!” 周瑜苦笑着道:“小乔,既然曹操如此不堪,那你怎么还想委身于他呢?” 小乔沉吟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是想嫁给他,而是想为江东解围、替夫君分忧。我那天不是说了嘛,我是想模仿王昭君。” “小乔啊,你现在首先要明白一点,咱们并不是在给别人保媒拉纤,而是通过和亲的方式,来避免江东的战乱。大姐是孙策的老婆,她更有责任维护江东的安全、更有义务为江东做出自我牺牲!”周瑜义正辞严地说道。 小乔一看周瑜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周瑜又苦口婆心地道:“再者说,让大姐嫁给曹操,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皆大欢喜、各得其所。于公,曹操娶了孙策的前妻,变成了你的姐夫、我的连襟,便跟江东有了姻亲的关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对江东大动干戈了;于私,孙策去世之后,大姐跟他的儿子便成了孤儿寡母,平时身边也没个男人照顾,这乱世之中,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其中的艰辛是外人根本体会不到的。如果大姐嫁给了曹操,曹操非但不会为难他,还会在精神上和物质上给予她极大的帮助,这不是很好嘛!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乔不再说话,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原来,小乔不想让大乔嫁给曹操,并不是因为曹操年纪太大、相貌丑陋,更不是因为他妻妾环伺、贪淫好色,而是另有原因。 自从孙策死了之后,大乔便带着儿子去了柴桑的郊外,过起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当时大乔身在何处,只有孙权一人知道,江东其他人全不知晓。 孙权也曾对大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住所。 但毕竟血浓于水,大乔就小乔这么一个妹妹,所以肯定会告诉小乔。 有一次小乔去探望大乔,却无意之中发现了孙权的身影。 小乔这才意识到,大乔和孙权的关系非比寻常。 后来小乔也跟大乔确认过此事,大乔并没有对小乔隐瞒,只是让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她的丈夫周瑜,小乔也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当周瑜说要把大乔嫁给曹操的时候,小乔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小乔啊,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江东解围、替为夫分忧,为夫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一个权宜之计,你却矢口否定了啊!”周瑜不由感慨道。 小乔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不实话实说的话,只怕会惹周瑜生气。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周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一定要答应人家,不能跟任何人说!” 周瑜秀眉一皱,十分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人家!”小乔再次强调道。 周瑜怔了怔,又郑重其事地道:“好,我肯定不会跟任何人说!” 小乔低着头,嗫嚅道:“其实,其实大姐她早已名花有主了!” 周瑜心下一怔,不由问道:“名花有主了?那人是谁啊?” 小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周瑜的眼睛说道:“孙权!” 周瑜一听这话,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曹操如日中天、虎视江东,刘备穷途末路、苟且偷生,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几乎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第二部完) 第5章 小乔透露大桥隐私 小乔的这种态度,是周瑜始料未及的。 自古以来,家庭和睦讲究一个夫义妻顺、夫唱妇随。 如果夫妻之间总是针尖麦芒、针锋相对,那就会经常吵架,甚至还会出现家庭暴力。 最后久而久之,女人就会被休掉,或者男人置之不理、另立新欢。 如果女人强势,家庭就会出现阴盛阳衰的局面,到头来也是过得一塌糊涂、一地鸡毛。 正所谓:牝晨羝乳,斁伦败俗。男凹女凸,不寡就孤。 在男权社会,尤其是乱世,男主外、女主内显然是一种最好的家庭角色分配。 正如《易经》所写: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小乔性格温婉贤淑,也一直秉承着被看添香、举案齐眉的夫妻相处之道。 所以在平时的日常生活当中,无论周瑜说什么,小乔都会坚决服从,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但这次,小乔竟然一反常态,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周瑜的想法。 “小乔,难道你不同意把大姐嫁给曹操?”回到军帐之后,周瑜率先问道。 小乔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周瑜秀眉一皱,问道:“为什么?” 小乔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曹操长得很丑哎,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总之是一脸猥琐的样子啦!我大姐虽然是半老徐娘,但却风韵犹存,如果让他嫁给曹操,那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嘛!” 周瑜噗嗤一笑,说道:“男人的魅力,并不光是体现在相貌上。正所谓: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吕布长得帅,还不是被曹操给吊死在了白门楼之上嘛!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找男人,长相并不重要,男人有没有本事、能不能给她带来充裕的生活,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大姐虽然是天姿国色,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呐,而且她还带这个孩子。” 说到年龄,小乔又有了说辞,于是说道:“就算不看长相,其他方面也不合适啊!曹操怎么也得快六十了,我大姐才多大呀,还不到三十呢,比曹操女儿还小呢!如果我大姐嫁给他了,那不是乱了辈分嘛!曹操应该跟孙坚的年纪相仿,我大姐给曹操当儿媳妇还差不多!” 周瑜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想把大姐介绍给曹操的儿子?” 小乔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个意思!曹操老奸巨猾、杀人如麻,他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可不想把大姐推向魔窟!” “小乔,其实年纪完全不是问题!自古以来,婚配就讲究一个老夫少妻。如果男人的年纪跟女人差不多,那他也不成熟,更没什么身份地位。曹操虽然年纪大一些,但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日后还很有可能谋朝篡位。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登基称帝了,那大姐起码也是个贵妃呀!”周瑜据理力争道。 小乔紧鼻子瞪眼地道:“哎呀!我可不想让大姐嫁给一个乱臣贼子,遭受天下人的唾骂,背负千古罪名!” 周瑜不再说话,坐在那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乔又接着道:“再说了,都说曹操是个老色鬼,身边的女人一大堆,要是他日后再当了皇上,整个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的,我大姐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守活寡了嘛!” 周瑜苦笑着道:“小乔,既然曹操如此不堪,那你怎么还想委身于他呢?” 小乔沉吟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是想嫁给他,而是想为江东解围、替夫君分忧。我那天不是说了嘛,我是想模仿王昭君。” “小乔啊,你现在首先要明白一点,咱们并不是在给别人保媒拉纤,而是通过和亲的方式,来避免江东的战乱。大姐是孙策的老婆,她更有责任维护江东的安全、更有义务为江东做出自我牺牲!”周瑜义正辞严地说道。 小乔一看周瑜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周瑜又苦口婆心地道:“再者说,让大姐嫁给曹操,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皆大欢喜、各得其所。于公,曹操娶了孙策的前妻,变成了你的姐夫、我的连襟,便跟江东有了姻亲的关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对江东大动干戈了;于私,孙策去世之后,大姐跟他的儿子便成了孤儿寡母,平时身边也没个男人照顾,这乱世之中,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其中的艰辛是外人根本体会不到的。如果大姐嫁给了曹操,曹操非但不会为难他,还会在精神上和物质上给予她极大的帮助,这不是很好嘛!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乔不再说话,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原来,小乔不想让大乔嫁给曹操,并不是因为曹操年纪太大、相貌丑陋,更不是因为他妻妾环伺、贪淫好色,而是另有原因。 自从孙策死了之后,大乔便带着儿子去了柴桑的郊外,过起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当时大乔身在何处,只有孙权一人知道,江东其他人全不知晓。 孙权也曾对大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住所。 但毕竟血浓于水,大乔就小乔这么一个妹妹,所以肯定会告诉小乔。 有一次小乔去探望大乔,却无意之中发现了孙权的身影。 小乔这才意识到,大乔和孙权的关系非比寻常。 后来小乔也跟大乔确认过此事,大乔并没有对小乔隐瞒,只是让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她的丈夫周瑜,小乔也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当周瑜说要把大乔嫁给曹操的时候,小乔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小乔啊,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江东解围、替为夫分忧,为夫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一个权宜之计,你却矢口否定了啊!”周瑜不由感慨道。 小乔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不实话实说的话,只怕会惹周瑜生气。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周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一定要答应人家,不能跟任何人说!” 周瑜秀眉一皱,十分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人家!”小乔再次强调道。 周瑜怔了怔,又郑重其事地道:“好,我肯定不会跟任何人说!” 小乔低着头,嗫嚅道:“其实,其实大姐她早已名花有主了!” 周瑜心下一怔,不由问道:“名花有主了?那人是谁啊?” 小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周瑜的眼睛说道:“孙权!” 周瑜一听这话,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曹操如日中天、虎视江东,刘备穷途末路、苟且偷生,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几乎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