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红尘》 第1章 清明 正月廿五,春霆发响,惊蛰飞竞;潜龙浮景,幽泉高镜。 “哥,起床了!”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让还在睡梦中的凌千云惊醒。 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恍惚了几秒钟,用握起的右手敲了几下额头,随即起身穿好衣服。 刚要整理一下被子,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门声。 “哥,太阳晒屁股了,起床起床”门外又传来了凌千喻稚气的声音。 凌千云无奈笑笑,转身去开门。“哒”,门打开的一瞬间,仿佛一道光芒驱散了黑暗,感受着脸上的阳光,他轻呼出了一口气。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唰的冲进,直接撞了他一个踉跄。 拉开窗帘,凌千云回头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摸了摸那个穿着白羽绒服,脸蛋冻的通红的小女孩的头,随即继续整理起靠墙的被子。 他的举动惹得小女孩很是不满,却也不敢反抗,只是在原地一阵手舞足蹈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背对着小女孩的凌千云似乎早有预料,无声的偷笑。 小女孩在后面气鼓鼓的等着哥哥慢吞吞的整理,斜眼瞥见了左手边陈旧四方桌上的一沓演草纸,只不过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笔字。 她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大概有个七八张,而这一沓后面桌面上整整齐齐的两大摞,桌角上还有十几本明显翻过不下十几遍的破乱小说。 拿起纸中间的三支毛笔中最粗的一支,比她的小拇指还粗。 她一手抓起在身前乱画一通,完全没注意到凌千云已经收拾好了在她后面一脸嫌弃的看着。 在这间不大也不算小的屋子里,东西虽然多,但都整整齐齐,门左边的四方桌占了一大半位置,因此最里边的床已经紧紧挨着桌角,而右手边是一个简易的衣柜,有些残缺的木制品,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旁边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里面堆满了书,上过的课本、各类型的小说、漫画以及各式各样的书,无一例外,没有一本看着是新的。 这时凌千喻注意到了哥哥略显嘲笑的神情,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放下了毛笔,还不忘摆正了,她知道哥哥的东西一直都是收拾得有模有样的,嗯,有模有样,这是上学期老师教的。 不过她一度怀疑哥哥是不是有强迫症,因为她自己可觉得这样累得很。 让她今天有点疑惑的是,哥哥昨晚上写的那七八张字帖为什么最上面一张的为什么有大有小,且杂乱无章,没有一点规律,不过她可不管,当即就拉着哥哥要去吃饭。 山村的早晨永远是这么生机盎然,即使在早春时节,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仍是有清脆的鸟鸣远远地传入耳中,也不知道是喜鹊还是黄雀,远处的袅袅炊烟在启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伴随着太阳升起,山中升起丝丝缕缕的蒸汽,如梦似幻。 “说了多少遍了,吃饭了,耳朵聋了吗?”裹挟着滔滔怒气的声音又如往常一样响起,让凌千云心头一震,再顾不得听妹妹的叽叽喳喳,拉起她就急匆匆地赶到前院吃饭。 因为凌千云睡觉的小屋子是在正院右后方,所以迟了一会儿到饭桌。 有点昏暗的厨房里,二叔凌安已经坐着偷偷夹菜吃了,而二婶沐倾风正背对着在灶台上盛饭,见到两兄妹姗姗来迟,又是一顿数落。 凌千云算是松了一口气,和妹妹相视一笑,赶紧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等到二婶盛好饭,还来不及解下做饭时的围裙,也不管,就坐下准备吃饭,当她拿起筷子抬头看到对面自家男人时,顿时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脸上偷吃忘了擦的油花,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两兄妹看到这里才开始下筷如飞,埋头扒着碗里的饭菜。 “饿死鬼投胎呀!慢点吃。”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二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两兄妹不敢抬头,十分有默契的减缓了干饭的速度。 “吃完饭千喻把碗洗了,然后在家写你的作业,千云把牛牵出去,你跟我去把上个月砍好的柴背回来。 ”这个“你”说的自然是二叔,而此时二叔还在埋头扒饭,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二婶的话。 千喻偷瞄了一眼自家老爹,左手十分迅速的捶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吃已经空了的饭,二叔这才抬头对上了二婶那凌厉的目光,直接虎躯一震,谄笑着说好好好。 二婶 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无语了。 千喻还在偷笑,凌千云也强忍着不笑出来,不然二叔可是会请自己吃板栗的,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二叔此时看着两小鬼的姿态,倒也不生气,只是在端起碗走过去时赏了一人一个板栗,让幸灾乐祸的两兄妹疼的龇牙咧嘴。 早上十点,如往常一样,凌千云戴好草帽,牵着那只唯一的大水牛出门了,当然,他背着的小背篓里除了水瓶和一半烙饼外,也没有忘记带上昨晚上没看完的小说。 初沉村,是在村口青石碑上刻着的,一个十分怪异的名字,至少凌千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才读初三,但由于兴趣使然,或者说没事做,他已经读过远超同龄人的书籍,当然这些书大部分在大人看来是“闲书”,比如他背篓里的那个,但不管怎么说,也称得上是另类的“读书破千卷”了。 因而他更加疑惑为什么村子要用这个不太吉利的名字,盼望着沉么?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鬼知道有啥子寓意,还是哪个胸中有点墨水但不多的读书人胡乱取的。 沿着黄泥路缓缓地走过,出了村子后凌千云转头牵着差不多跟他等高的大水牛向着村子南边的泥鳅河走去,半路随手拔了段草根叼在嘴里。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房屋都是坐北朝南,中间黄泥路,青石路交错纵横,将一百七十多户人家连接在一起,整个村子由陈,沐,黄和欧阳四个姓氏组成。 凌家是外来的,不算在里面,外来的人嫁入或者入赘初沉村的也有不少,但无一例外,只要是在村里出生的孩子都要姓这四个中的一个,否则就得不到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取名。 为什么凌家以外来者身份定居于初沉村,而凌千云,千喻两兄妹却能得以保留姓氏,这其中有一件比较隐晦的老故事 “平儿,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一位头发差不多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了厨房,看着临近傍晚还在忙碌的儿子询问道。 “爹,差不多了,您再看看。”那个看着大概二十四五的汉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好!”老人走上前仔细检查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儿子老实能干,但明天的事情实在马虎不得,他不得不耐心地再检查一遍。老人一边翻着东西一边问道:“安儿那小兔崽子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大概又跑去泥鳅河那边玩去了?”凌平回答道。 “这个兔崽子,真是一刻都闲不住,也不看看明天是什么日子?”老人怒气冲冲,顿了顿,又说到:“你去把他叫回来,然后把秀卿也叫过来,我和你娘再给你们叮嘱几句。” 凌平也从老爷子脸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便快步出了家门。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变暗,西边的红霞也缓缓地退去,天边有鸟群不时长鸣一声,都向着巢穴飞回。 而在初沉村南边的泥鳅河岸,一群光着脚丫的半大孩群在晚风中瑟瑟发抖,却也不着急回家,在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有趣的事。 其中最高的那个男孩叫黄立,手里提着半个大塑料瓶,里面装着三只螃蟹,仔细一看,其中一只钳子都只剩下了一个,这个季节,泥鳅河边是没有泥鳅的,其他的小鱼小虾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这三只螃蟹是他们从哪块石头底下翻出来的? 黄立左手边一个有点胖胖的孩子叫陈小川,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黄立手里的螃蟹,他是五个人中最小的,其他几个都已经在隔壁墨斗镇上初中了,只有他还在初沉村上小学。 村里没有初中,所以村里的孩子读完小学就转去墨斗镇上的墨斗一中里上学,而初沉村的春风小学在凌安的记忆中,自从三年前跟着爹妈搬来后,一直是由那位给人温文尔雅的宋老师来给村子里的小孩上课的。 听妈妈说过,宋老师也是外乡人,只是二十年前入赘了村里的陈木匠家,虽然是个当时难得的大学生,但为了老婆陈见自愿留在村子里教书,几十年如一日,很受村子里的人们尊敬。 陈小川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和凌安同班的欧阳铭,另一个是小川的哥哥陈洛川,他又是和黄立一个班,初三,高了凌安两个一级。他俩正低头拧着衣服的袖口,抓螃蟹时候打湿了。 那三只螃蟹就是他俩和凌安一人一只翻的。平时在墨斗镇上学都是住校的,只有到周五放学回来小川才能和他们几个一起玩耍,而洛川他们四个也会每周轮流用零花钱在镇上给小川买点几角的零食或玻璃弹珠等,这让小川平时一个人上学和放学后经常一个人玩时免不了失落,但他一直觉得有四个哥哥是很了不起的事。 五个孩子走到刻有初沉村的青石碑时,凌平已经远远看到他们在那里等着了。凌安看到他哥的那一刻就心里觉得不妙了,哥哥脾气好,从不会打他,但自家老爹可没少教训自己。 凌安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调皮,一身的反骨,但架不住老爹的威严,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在三年前从初沉村安定下来,村子里四大姓中到现在也偶有人对他们轻视反感,让老爷子时时刻刻谨小慎微,平时让家里人在村子里低调一些,吃点小亏也不要和别人计较,对于凌平他很放心。 但凌安这个小兔崽子着实让他头疼,三年了,在凌安屁股上打断的棍子少说也有十几根了,依旧是死性不改,在学校还好,没怎么惹祸,在村子里简直是混世魔王转世,不知道有多少家的鸡被他们五个奖励给了肚子。 而第一次就是凌安带的头。用欧阳铭他爸的话说就是:“这几个小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别人家就算了,自家的鸡也偷偷摸摸打闷棍,玩球,蛋都没下几个呀!” 一群人走到近前,都热情地向凌平打招呼,这个不太会说话的大哥哥虽然不怎么热络,但黄立他们几个都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每次在外面玩累了,去凌安家里闲时,凌平都会默默给他们炒一大锅蛋炒饭。 有次小川不小心摔了,额头上磕破了个洞,疼得大哭,洛川也不敢带他回家怕被骂,于是几个人便背着小川急匆匆跑到了凌安家。 凌平看到后,用手抹了抹小川的眼泪,笑着安慰了几句,随即出门在屋后摘了一把青绿的艾蒿捣了捣,将一团敷在了小川的伤口上,让还在抽泣的小川疼得又是哇哇大叫,凌平笑着安慰说一会就不疼了,一边让洛川替自己按着,一边回屋去拿了纱布给小川绑上,顺带还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糖,不多时,小川就渐渐安静下来了,四个人这时候都才松了一口气。 “小安,回家了。”凌平朝几个人最后边喊道。 凌安有些局促,问到:“哥,是不是爹让你喊我的?” 凌平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的,忘了明天要干什么么?走。”随即他又提醒其他几个:“你们也快回去,明天要去山上的。” 听到这里,几个人这才想起来,都纷纷招手,“凌大哥再见!”“凌大哥再见!”一溜烟往家跑。只有小川不知道怎么个事,呆呆地站着,但洛川已经拉着他往回走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沉沉,伴随着村子中间蜿蜒流过的旧溪缓缓地流向远方,整个初沉村仿佛入睡了的孩童,静谧且安详。 凌家,正堂屋内有三个人围着火盆默默等着,屋门没有关,分别是凌安他爹妈和嫂子楚秀卿。 大门一声吱响,是两兄弟回来了。 刚走进屋内,穿着凉鞋的凌安便快速蹲在火盆边瑟瑟发抖的搓手。 楚秀卿赶忙把沙发上凌平的羽绒服给他披上,“谢谢嫂子,”凌安咧嘴一笑说到,楚秀卿是和凌平他们一起到初沉村的,其实凌平他们两个还没有结婚,因为举家搬迁到此,加上生活的各种琐事,两人迟迟没有经过正式的婚礼,但一家人早已把她当做是凌家的一份子了。 老爷子看着默不作声,凌安不敢抬头,感觉浑身不自在。凌安他妈看着笑笑,然后站起来说给他热饭去,凌安赶忙说:“妈,我自己来。” “坐下!”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凌安只得乖乖坐下,头更加低了几分。凌平见状,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饼先给他垫垫肚子,随即也坐了下来。 老爷子抓了抓额头,还是没有说凌安什么,只是接下来将明天的事情又细细交代了一遍,就起身去睡觉了。其实这些凌安早都记住了,只是不太上心罢了。 等老爷子走后,秀卿也起身叫他吃完饭早点睡了,明早上会喊他,凌安应了一声就跑去厨房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明天是喜是忧? 明天,是清明。 第2章 第五大姓 鸡鸣报晓,但此时的太阳还未露头,村子好像还在酣睡之中,但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已经默默地忙碌起来了,凌安还在梦周公的时候,屋外已经想起了三声敲门声,是嫂子楚秀卿来喊了。 凌安额头冒汗,瞬间惊醒,刷的起身,随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在泥鳅河抓了只螃蟹,但那只螃蟹出奇的大,都有他哥的手掌那么大了。 就在他高兴的时候,螃蟹趁他一个不注意挥舞起那大钳子飞快夹了两次,一次两根,将他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外整整夹断了四根手指。 在梦里凌安感觉不到疼,不过在高兴的同时,他低头的瞬间还是被吓了一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赶忙抬起左手一看,还好是梦,五根手指,完完整整。 嫂子还以为他还在贪睡,又敲了几下门,凌安这才急匆匆应了一声,赶忙穿好衣服跟上在大门口等着的家人。 老爷子见凌安过来了,便招呼几个人拿好祭祀要用的东西向着村口走去。 刚到村门口,已经集合了好多人,而人群最前面是一个比凌安他爹还老的四个人。 面对着村里众人最前面的是村长沐应秋,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而村长两侧的三个老人分别是陈家的陈思明,黄家的黄庄,以及欧阳家的欧阳策。他们就是这一代村子里三个大姓中辈分最高的,相较于村长沐应秋,他们对于清明的祭祖显得有些担忧。 不多时,村长发出了号令,一群人有序的向着村子后面的牛背山出发。 对于村子里这场盛大的祭祖,小川毫不知情,他还在家里酣睡,没注意到他爸和哥哥洛川已经跟着村里人出发了。 不是忘了叫他,而是这样的五年一次的全村祭祖要十二岁以上的人才能参加,刚好是一纪,村里老人说经过一个轮回的孩子命格才稳当,才能承受清明全村坟墓上的阴气,把当时刚刚搬来的凌安几个听的一愣一愣的,但说给老爷子后被骂是无稽之谈,都什么年代了,不好好读书还信这些鬼神之谈,凌安当时也悻悻然,不敢接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牛背山头的时候,一行人也已经抵达了半山腰。 凌安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此时手里的一捆翠绿的柳枝显得重若千斤,他回过头望向朝阳的方向,忽然想起了宋老师教的“日照香炉生紫烟”的景象,昨夜下的一点小雨已经蒸腾于大小高矮的山林间,平添了一份神秘。 又过了半小时后,众人穿过并不茂密的山林,“布谷布谷”,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 太阳出来后,那一串串的蝉鸣也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并没有人觉得刺耳。 终于到了山顶,眼前是一大块还算平坦的山地,错落着大小都差不多的坟墓,后头是一棵远高于山林间松树的高大柏树,树下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记录着这座牛背山是初沉村的独属墓地山头,在墨斗镇,这样的只属于每个村子用于亡者长眠的山并不少见,在这里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稍作休息后,村长沐应秋便招呼众人开始清明的祭祖活动。 每一座坟前一炷香,一枝柳枝,倒一点茶和酒,以及一点饭和肉混合的冷饭,村里人一个跟着一个必须从高到低,从左到右礼敬逝去的每一位先人。 其实不只是凌安,就是老爹凌志远也有点别扭,这里毕竟是初沉村陈,沐,黄,欧阳四大姓的祖地,他们才搬来三年,有个鸡毛的先人要祭祀?只是表面上还是要规规矩矩,不让他人挑出什么毛病。 凌志远有些心不在焉,毕竟今天他们家的重点并不是祭祖,而是后面的事 当做完这一切事情后,日照三竿,已经是晌午了。 村长开始吩咐众人就地做饭,每次祭祀完之后,村里人都会在牛背山生火做饭,晚饭之后才开始下山,并没有寒食节吃冷饭的传统。 众人忙碌起来后,村长沐应秋叫来了辈分最高的陈思明,黄庄,欧阳策三位老人,随后又远远叫了一声凌志远。 凌老爹心里一动:“开始了” 他叫了凌家几人跟上,随即跟着村长几人向着牛背山后面更高的卧云山走去。 转过几个低矮的山包,不多时就到了高耸奇峻的卧云山前,山前还有一个三十米左右宽的圆形湖泊,波光粼粼,碧绿深邃,一看就不浅,如同群山的一颗眼球,有画龙点睛之妙。 湖的名字如同它的外形,碧鳞湖,湖两侧是没有一棵树的平地,看得出来是人为砍伐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两片平地上也是坟墓,只不过比起牛背山的墓地,这里的坟都是花岗石修砌而成,且威严有序,数量也并不是太多。 凌家人正一脸疑惑,这时老人陈思明解释道:“这里是初沉村历代村长的坟墓,平时明年的清明祭祀不会到这里,也不允许进入,只有村长和像我们三个老头子一样的各家代表人才能进来祭奠和负责打扫的活动。” 几人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坟相较于牛背山的气派多了,感情是历代村长啊! 凌志远像是早就知道了,望向村长沐应秋。 “沐村长,可以开始了吗?” 沐村长回过头,恢复了神色。 “凌老弟,你想好了,虽然前十五年中的两次进祖地都很安稳,但以前有进无出的人也不少。” 凌志远并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沐村长,意思很明显,他早做好了准备了。 沐村长轻叹一声,又一个五年到了,不进去不行啊!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这种仪式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他也只能照做。 他不是一个迂腐迷信的人,并不是不想取消这种仪式,但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迟暮的老人欧阳敬廷的话,在床上消瘦异常的老人把村长的责任交给了年龄刚过五十的沐应秋。 “这个仪式我也不太清楚,但你要一直坚持下去,五年一次,记住了吗?记住了吗?”老人一直重复着“记住了吗?”这句话。 当时的沐应秋不明所以,但信誓旦旦的答应了老人。果然没有撑到下一个五年,甚至没有一个月,老人欧阳敬廷就去世了,沐应秋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村长,村里人都很认可。 又看了一眼碧鳞湖左边最靠前的那座坟,终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从怀中拿出了一臂长的一块牌位,桃木做的,上面写着“天佑之地”。 这块牌位凌安并不陌生,他记得是在村右头的山神庙里供奉着,每逢过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大事村里人家去叩头祈福时都会免不了连着山神像的“天佑之地”一起供奉。 他此时仍是一头雾水,瞪大眼睛看着村长他们的对话。 凌志远接过了那块碑,刚要走,身后响起村长沐应秋的话:“凌老弟,按照老规矩,你能放进去就答应你的事,让凌家从今以后在初沉村安定下来,成为村里的第五大姓!” 凌志远稍稍迟疑了一下,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就大步朝卧云山脚离着碧鳞湖不远处走去,这一刻的老人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这么多年来压在肩上的千斤重担 凌安愈发不解,也不敢问,只是远远看着自家老爹绕过那一片坟地和碧鳞湖,朝着前面走去。 只见凌志远走到卧云山脚靠右边的位置,左右摸索了起来。找了几分钟,凌安看见老爹停了下来,将面前一块山壁上垂下来的厚厚杂草用力拨开,赫然出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洞。 看得出来凌志远也是第一次来,因为他摸索了这么久,看到眼前的小洞也愣了一下。这个小洞如果不是有心人仔细找,确实很难发现。 不再迟疑,凌志远俯身钻了进去 不远处的后边凌安瞪大已经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又偷偷瞄了一眼大哥凌平,只见他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只是比起凌安,镇定不少。 沐应秋在最前方驻足看了小半个小时,明白人一时半会出不来,就叫众人去一棵松树下坐着等待。 凌安几次想要跑过去跟着老爹进去一探究竟,但还在原地犹豫不决。 沐应秋早就看出了这个小子的想法,他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左手就搂着他的肩不明分说拉了过去。没有回过头,但是叫几人过来歇着,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凌平几人也只好跟了过去。 树下,沐应秋拉着凌安慢慢坐下,依旧搂着他的肩,凌安倒没什么情绪,反而有点心不在焉。 沐应秋也不看他,自顾自说到:“瓜娃子,听说你在墨斗中学里很照顾咱们村的孩子呀!”沐应秋貌似有点不怀好意的笑说道。 原本还在怔怔出神的凌安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平易近人”的村长指的是上星期班里的事 那天星期五刚吃完饭,有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自习或者在座位上睡觉,正当凌安和欧阳铭并肩进教室,嘴里还聊着下午放学回家前给小川买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同村的同班同学沐倾风站在座位边上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位子上的一滩豆浆,课桌上的几本书已经或多或少的沾湿了,随即破口大骂旁边的一个男同学。 原来是家在墨斗镇的同学史旭阳不小心把豆浆一个不注意全洒在了沐倾风座位上,他本想道歉,但沐倾风也是个脾气大的,加上临近下一周的测试,书却在这时遭逢大难,怎么能不生气,先一步开口将史旭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本刚想开口道歉的史旭阳也来了脾气,道歉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甘示弱的反骂。看到这一幕,凌安和欧阳铭哪里还看不明白出来是哪个的错,虽然生气,但在学校里凌安还是分得出轻重。 虽然在村里他一直是个混不吝,但其实那些个小打小闹村里大人嘴上说,心里并不是那么在意,而在学校里,凌安一直都比较安分,一家人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下来,他实在不忍再给老爹和大哥增添负担了。 凌安和欧阳铭过去原本想好好劝劝,大事化小,但还没有开口说几句话,史旭阳就越骂越激动,心中认定了他们几个同村的沆瀣一气。 沐倾风也是越听越窝火,直接动手推了他一下,史旭阳一个踉跄,怒气上头的他直接是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沐倾风脸上,看到这里连忙过来拉着他的欧阳铭也被他反手一肘打在了左侧脸颊上,欧阳铭一下就捂着脸向后倒去,看得班上的其他同学一阵惊呼。 凌安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了,一个飞腿就朝史旭阳正脸上踹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几人双双进了医院,欧阳铭被凌安和沐倾风左右搀扶着简单包扎了一下,尽管欧阳铭一直强调自己没什么大碍,努力挣扎着叫俩人放开,实在是放不下脸面啊! 但两人还是拽着不情不愿的欧阳铭走出了医院,至于史旭阳,鼻青脸肿,直接被医生包成了粽子,还在病床上躺着。 不久前班主任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又有班上同学作证情况下,严厉批评了史旭阳,还把他的家长叫了过来。 对于凌安三个,也只是口头教育了几句,在让每人回去写一份检讨书做做样子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一方面原本错就在史旭阳;另一方面,沐倾风可是班主任的得意门生,他还是有一点点偏心的。 值得回味的是,史旭阳伤的不轻,比他略矮的凌安却是一根毛没少,这让后面了解了经过的黄立、陈洛川二人大为惊叹! 听到村长的话里有话,此时的凌安有点心虚,因为沐倾风正是现在正搂着自己的老人的孙女,要命的是,凌安自打上初中和沐倾风一个班后一直暗恋着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只是这个漂亮,学习成绩好又性格活泼的女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内心的一束光了。 只是凌安怎么样想不明白,连在一个班的死党欧阳铭都不知道的事,村长是咋个知道的? 看着眼前的小王八蛋不说话,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沐应秋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他也不生气,仿佛看穿了凌安的心思一般,笑问道:“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风丫头?” 凌安赶忙拉住村长大人,朝右边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哥他们看着洞口方向,丝毫没注意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才缓缓坐下。 “是呀!我也纳闷呢?”凌安挠挠头还是承认了。 沐应秋笑笑,反而不再说话,只是搂着他静静望着那座巍峨的卧云山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头,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远处那个半人高的洞口传来了声响,断断续续的摩擦声,不大,甚至可以说细微,但落在此时的众人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凌平率先起身,随后也不顾前面村长说的话,径直奔了过去 身后几个人连同沐应秋也跟着跑了过去,其实连他也没进去过,心中的好奇心在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减弱过。 离着几人休息的地方其实也就一百多步的距离,眨眼间,几个人就跑到了洞口,却看到了惊骇的一幕。 眼前老爷子凌志远躺在洞口,身后是一片拖拽出来的血迹,由于里面昏暗,看不真切,但明显已经延伸到里面很远了而凌志远右手手腕处齐断,血流如注,满身黄泥,且嘴唇发黑,断断续续的喘着气,靠着意志力强撑着爬到洞口已经是极限了。 几人呆若木鸡,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沐应秋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前还一脸难以置信的凌平,冲过去将半截身子还在洞里的凌志远一把拽出,抱在了怀里,粗暴地扯下了衬衣上的一截布包扎起他还在冒血的右手。 “过来帮忙!”一声大喝让后边的凌平瞬间清醒,顾不得悲伤,他一步跨到沐应秋身边,颤抖着包扎父亲的右手,凌平的妈妈秦淑和妻子楚秀卿终于是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凌安还在最后面瞪大眼睛一动不动,茫然无措 另外三个老人也奔过来帮忙,但沐应秋在拍着拍着凌志远裤子上的黄泥时,忽然慢慢停下了动作,三个老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凌志远左腿脚踝处赫然是一块紫青的肿胀,上面有两个小孔。 这时的沐应秋终于明白了凌志远嘴唇发黑的原因了 凌志远身上虽然全是黄泥,但沐应秋一番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说右手丢失的手掌也不应该让他需要费尽力气爬这么远出来,一切都是脚上被毒蛇咬的伤口所导致,而对于这样的伤口,沐应秋几个老人并不陌生。 在沐应秋成为村长的第一个五年清明祭祀时,进入洞中的那个黄家年轻人出来时也是这样的伤口,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毒的蛇,在几分钟内就让人毒发身亡,实在骇然 看到这里,几个老人都停止了动作,不想怀中的凌志远仍还有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到:“沐老哥,别忘了答应的” 沐应秋用力抹了一把脸说到:“放心,从今天起,凌家就是咱们村的第五大姓!” 第3章 是福是祸? 春山远,暮云长 “每逢清明节就会有人去世吗?还是说逝去才是另外一种开始?”没有人知道。 月夜当空,微风轻拂,此时的凌平,凌安两兄弟还在守着老爹的棺材,除了不时传来的虫鸣,以及随风摇曳的烛光,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自从凌平将老爹背回家的那晚,他妈也病倒了,妻子楚秀卿正在照顾她,凌安从未感受过这个家如此的风雨飘摇,即使在三年前刚搬来的处处碰壁他都没觉得是什么困难,但在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清明后七天,凌老爷子下葬了,两兄弟依旧浑浑噩噩,村长沐应秋从头到尾主持了这场简单的葬礼。 凌平强撑精神,接待村里帮忙的人,他妈已经病倒,妻子抽不开身,他明白,这个家今后要靠他来支撑了,令他更担心的是,弟弟凌安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一天了,即使今天是老爹的出殡日,凌平依旧叫不出他。 在下葬的时候,凌安终于到了初沉村祖地,不过是被沐倾风拽着耳朵赶来的虽然凌安疼的龇牙咧嘴,但凌平明白,自己的弟弟情绪总算是恢复了些。 这一晚,需要有人在坟上为老爹守灵,原本是凌平,但最后凌安坚持代替哥哥,他心里知道此时的家里更需要哥哥。凌平也并没有坚持,为他准备好了被褥就默默回去忙了。 在夜色即将来临之际,只剩凌安一个人双手抱膝蹲在老爹坟前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路上响起了几道声音 “小川,快点跟上!都叫你不要跟着来了。”凌安抬头看去,夜幕中看不清楚,但他听出来这是洛川的声音。 果然,远处的几人由远及近,在火光的照射下,凌安看清了是洛川,黄立,欧阳铭,以及最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小川。 看到三人肩上背着的被褥,凌安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眼眶一红,还是没有哭出来,笑骂道:“谁让你们来的?不怕坏了规矩明天我向村长告你们的状。” 洛川放下肩上的东西,没好气道:“要不要脸啊!说得好像我们是来陪你的一样,哥哥我想念老祖宗了,过来陪陪他们不行吗?”黄立和欧阳铭没有说话,相互对视一眼:出发前洛川不是这样说的呀? 但随即,洛川就上前狠狠用拳头捶了凌安的胸膛一拳,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干什么呀!恶不恶心。”凌安推开他转过身背对着骂道。 “耶耶!还嘴硬,你看你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了。”洛川愤愤嘲笑着。 黄立和欧阳铭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小安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你看我把我的零食都带来了。”小川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上前说道,圆圆的脸蛋因为爬山累的通红。 “都叫你不要跟来!”洛川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自顾自在火堆旁坐了下来烤火。 凌安回过身笑着摸了摸小川的头,随即几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转眼间,又是三天过去,凌家,一家人准备吃饭,凌安他妈的气色比起三天前已经好很多了,勉强能从床上起来吃饭。 一家人吃饭期间,秦淑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凌平,凌安和楚秀卿三人也停下了动作看着她。 “平儿,后天你和秀卿就结婚!”秦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在家里其他人看来,凌平和楚秀卿这几年来早已经算作是夫妻了,要不是因为搬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初沉村,加上三年来为生计忙碌着,他们早应该有个正式的婚礼了。 “妈,秀卿我们俩的事后面等你病好了再说,您先吃饭。”凌平埋头说道。 楚秀卿也刚要说话,秦妈就打断道:“秀卿,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几年你为这个家的默默付出你爸我们两个都看在眼里,但有哪个女孩子不想要一场热闹的婚礼呢?就听妈的。” 楚秀卿心里一动,看着秦妈的目光,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然后秦妈又对着凌平说到:“就这么决定了,后天秀卿你们两个结婚,安儿,一会吃完饭你去村长家请他帮忙操办。” 原本还在装作吃饭的凌安瞬间来了精神,“好嘞!”随即就马不停蹄地朝门外奔去。 秦妈在说完之后就起身准备回房间了,楚秀卿连忙要去扶,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说自己没什么大碍,让两人去准备后天的婚礼。 见秦妈无恙,楚秀卿也不再坚持,等妈妈回房后,她和凌平相视一笑,凌平轻轻抱住了她,无声胜有声。 独自回到房间的秦妈从上衣的口袋里缓缓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珠子,荔枝般大小,秦妈看着掌心怔怔出神,久久没有动作。 这颗血红色的珠子是清明节那天在凌平将老爹背回家后,秦妈独自更换凌老爹沾满黄泥和血污时从他口袋里发现的,她想不通为什么凌老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这颗珠子隐瞒了下来,这颗珠子显然是他在那个山洞中带出来的,这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妈想不明白,但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三天,村子里响起了阵阵的鞭炮声,凌家热闹非凡,村长沐应秋亲自主持凌平和楚秀卿两人的婚礼,几乎初沉村家家户户的人都过来了,为两位新人添几句祝福。 自从凌志远将山神庙供奉五年的“天佑之地”顺利送进卧云山脚的山洞,村长沐应秋向当时在祖地的所有人宣布凌家成为初沉村第五大姓之后,大部分村里人都把凌家人当作是初沉村的一份子了。 月光光辉撒落下的村子里,这场迟来的婚礼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山深未必得春迟,无限风光无限新。又是一年正月,初沉村迎来了新的一年。 “臭小子,你又喂他吃糖,说了多少遍了,千云还没两个月大,哪有牙齿吃东西?”秦妈一边吃药一边大声呵斥道。 凌安悻悻然收回已经一半到怀中孩子嘴里的糖,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吹着口哨出门了。 孩子是大哥凌平和嫂子楚秀卿的,他刚生下来的那天,凌安就抢着要抱抱,还自告奋勇要为孩子取个霸气的名字,大哥当场就拒绝了,秦妈更是叫他一边凉快去。凌安当时那叫一个气啊!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没办法,他也只能改口说他去叫村长帮忙取一个这样总可以了?秦妈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凌平夫妻俩,还是答应让他去了,行不行回来另说。 最终秦平和妻子楚秀卿都答应了给孩子取名叫凌千云,凌安当时一副“看,不相信我”的样子让秦妈好一顿挖苦。 而这个名字其实是沐倾风帮忙起的,那天凌安出去后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她,让她帮忙给刚出生的小侄子取个好听的名字,这才有了凌安后面自我感觉良好的炫耀,不过他也没敢说是沐倾风取的,只说是村长略微沉思想的,他可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喜欢沐倾风的事。 在新年过去之后,秦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4章 情不知所起 天朗气清,又是一个忙里偷闲的好日子,这一日放学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丢下手里的书包,也不像往常一样嚷嚷着肚子饿,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跑去。 看得在庭院里抱着刚满一年的孙子晒太阳的秦妈一脸的疑惑,看着这小子好像心情还不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只是秦家,这一边的沐家,沐倾风也是刚回到家,简单换了校服就出门了,也没有和老爹沐应秋说是去干什么? 看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的宝贝女儿,沐大村长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边抽烟边挠下巴,突然心里一闪:“不会是凌安那个小崽子?不应该呀?” 有了这个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沐村长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跟了出去 村子中央的旧溪的一座凉亭上,凌安还在焦急的等待,他来回踱步,一会探出头看看南边,一会又看了看自己的蓝白色的校服左右拍拍抚平,又看了一眼经过一个星期黑的过分的校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校服的上衣脱了下来,胡乱叠了一下放在期可亭里的木凳上,双手提起自己黄色的衬衣,打量了几眼,觉得比较满意,随即又放下手探头探脑地张望 “已经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来?”刚刚看了下手上的电子表的凌安焦急的等待着,活脱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的沐倾风还在不急不缓的闲庭信步,偶尔还和路上碰到的村里人聊上一会儿。 “哎呦,沐大班长,你怎么恁个慢呀?”远远看到沐倾风身影的凌安急急地冲出期可亭,埋怨地问道。 “我腿短,走得慢不行啊?”沐倾风一点不惯着他,开口回怼道。 这一下反倒搞的凌安说不出话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看着他这个样子,本来有点不爽的沐倾风反而有点想笑,她故意板着脸说到:“走,去你家。” 凌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哈腰说:“好的好的!”就跟着她往回走。 这可把偷偷躲在后面的沐应秋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凌安这个小兔崽子偷偷喜欢着自家女儿,他想不明白的是怎么女儿会和凌安单独走在一起?而且看这方向,好像是往凌家的方向呀!这什么鬼啊!该不会自家女儿真看上了这个小王八蛋? 沐应秋一阵头疼,还是决定继续跟着看看,随后又悄悄摸了上去,得亏是傍晚大部分村里人家都回家做饭了,不然让别人看到平时面无表情的沐大村长这副模样,还以为跟着村里的哪个寡妇呢 秦妈还在院子里逗着孙子,怀里的凌千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还没有剥皮的橘子,双手左右乱抓,而楚秀卿则在厨房做饭,不时的往窗外院子里的两人看一眼,无声的笑笑。 眼角的余光看到凌安带着沐倾风进来,秦妈抬头看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在沐倾风礼貌地叫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抬板凳叫她随便坐,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和刚才的凌安一个样子。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楚秀卿也听到了声音,在门口笑着招呼沐倾风过来喝杯水。 看到她进了厨房,这时的秦妈才收回了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凌安,意思再明显不过,叫他解释是怎么回事? 凌安一阵心虚,故作镇定的说到:“这不是马上要中考了嘛,我想着考前好好复习一下,刚好沐倾风我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她学习成绩又好,就请她来咱们家给我讲一下题什么的” “就这一句话,没有了?”秦妈又不是傻,这个臭小子从小到大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么,学习,呵呵 凌安挠挠头,他知道这可忽悠不了老妈,又说到:“我还跟她说,千云已经一岁了,长了好几颗牙齿,很可爱的,问她想不想来看看?” 秦妈一阵无语,心想你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这么精了? “饭一会就做好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楚秀卿笑着说道,她看到沐倾风来家里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凌安八成是喜欢着这个活泼的女孩呢! “好啊!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吃饭了,麻烦你了,秀姐。”沐倾风也不客气,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她也觉得辅导凌安一时半会回不去。 “不麻烦,就当自己家一样,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辅导凌安复习吗?你们先去,一会饭好了叫你们。”楚秀卿边忙边说道。 “好的。”沐倾风说完就出去了。凌安止住了话头,就心虚的和沐倾风去堂屋里复习了。秦妈也懒得管了。 “村长,你有事吗?”刚从外面回来的凌平一到家门口就看到沐村长撅着个屁股朝自家门缝张望,诧异的询问道。 沐应秋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凌平,老脸一红,赶忙抬起头假装咳嗽两声说道:“噢噢,没事,这不星期五了,我家倾风还没有回家,我想着凌安那小子和她一个班的,过来问问来着。” 凌平半信半疑,心想那你怎么不进去问呀?还是客气的请他进去喝杯茶,他自己问一下弟弟。 听到声音,凌安和沐倾风两个走出来,加上秦妈,沐村长,几人都尴尬住了。看到沐应秋死死地盯着自己,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的表情。 凌安愈发的心虚了,根本不敢正眼看沐村长,毕竟先前就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这下完犊子了 恰在此时,楚秀卿叫到饭已经好了,过来吃饭。凌平眼看不对,连忙拉着沐村长说刚好在这里吃晚饭,沐应秋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被凌平拉着进了厨房。 一顿饭两家人吃的格外的沉默,偶尔凌平会和沐应秋聊两句,然后又没有了下文,这确实有点难为他了,毕竟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几人各有各的心思,吃完饭后沐应秋客气了几句父女二人就回去了。这个事给整的。 不久,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凌家的那个混世魔王二小子和沐村长家的丫头互相看对了眼,越传越离谱。 “凌安,你给我过来!”泥鳅河边,一声狮子吼。吓得正在河边摸泥鳅的洛川,黄立,欧阳铭几人一个踉跄,凌安心想不妙,还是硬着头皮拉着裤腿跑了过去。 “怎么了?”凌安心惊胆战地问道。 “为什么村里人到处都在说我喜欢你,是不是你扯的?”沐倾风怒气冲冲道。 凌安一脸懵,“不知道呀?不是我啊!”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朝身后骂道:“是不是你们几个传的?” 几人装模作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啊?是你吗黄立。” “不是我。”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是你了,欧阳铭,你怎么能乱说呢!”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欧阳铭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洛川双手一摊,貌似十分无奈的说道。 看着他们几个还在演戏,凌安恨的牙痒痒,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得连忙给沐倾风赔不是。 沐倾风也看出洛川他们几个蔫儿坏,加上她虽然嘴上凶,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在意,就若无其事的说到:“这次就算了,记得我一会吃完饭去你家给你抽查昨天复习的内容。” 凌安见她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好的好的,没问题!”说完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顿时一片嘘声。 沐倾风装作没听到,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春风何曾许少年呐! 第5章 初见 在看到自己红纸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凌安还是忍不住激动的抱住了身旁的沐倾风,“我考上了,你看我考上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沐倾风连忙一把推开他的手,涨红了脸说道。看着周围同学起先诧异随即玩味的目光,她赶忙逃离了同学们中央。 凌安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追了过去。 等到他气喘吁吁的追到校门口,这才双手叉着腰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心里紧张的同时,也不由得洋洋自得起来,暗想:“我天天跟着沐大班长复习可不是光想着偷看她的。” “你傻笑什么?”沐倾风本来还在气头上,就见他一副发癫的模样,一脸疑惑问道。 “啊?噢噢,没事,这不考上了高兴嘛!哈哈,我还看到你考了全校第三名呢。” 沐倾风死死盯着他,好像对自己考了个好成绩并不在意,反而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得凌安浑身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 “那我们回去,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哥他们。”说完他就自然地拉起沐倾风的左手头也不回的往回走,沐倾风本来还想呵斥,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但刚到家,凌安就听到秦妈一阵阵的咳嗽声,他心中一惊,赶忙跑到了秦妈的房间,沐倾风也跟着他跑了进来。 眼前大哥和嫂子正忧心忡忡的坐在秦妈床边,床上的秦妈有气无力,脸色苍白,不停的咳嗽。 看到凌安两人终于回来了,秦妈强撑着精神,虚弱的问道:“怎么样,安儿?” 凌安冲到秦妈床边拉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到:“妈,你放心,我考上了。” 秦妈欣慰一笑,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得后面的沐倾风也不由得伤感起来,默默地站在原地。 缓了口气,秦妈再次说到:“那就好,那就好,妈本来早已经不想活了,我想不明白你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拼了命不要也要留在这个村子,但他一定有自己的深意,现在平儿和秀卿你们两个已经结婚,安儿你也没让我失望,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此时的凌安早已泣不成声,死死抓着母亲的手痛哭流涕,说不出一句话。身后的凌平夫妇二人也无声的落泪,沐倾风看的一阵揪心。 秦妈用手抚摸着凌安的头,笑着叫他们不要难过,让他们都出去,把孙子留下来她说几句话。 凌平用手胡乱地擦了把眼泪,还是站起身来把弟弟拉了出去,楚秀卿双眼泛红,小心的把儿子放在秦妈身边,退了出去。 秦妈看着手边的凌千云,紧接着费力地摸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血红色珠子,不由得感慨万分,她摸了摸熟睡中孩子的脸,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什么,一切都在我这里结束!” 说完秦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张着嘴艰难的把那颗血红色珠子吞了下去,即使被卡的喘不过气来,她也要结束这一切诡异的事。 婴儿似是心有灵犀,感应到了老人的逝去,大声哭了起来,门外几人立刻推门进来,此时的秦妈已经安详的走了 来到泥鳅河边,凌千云随手一甩,就放任老水牛自己吃草去了,他则放下背篓拿出里面的小说躺在草地上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又回想起昨晚上做的噩梦,其实凌千云从小就很少赖床,但自从七岁时候他父母去世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经常睡不好觉,晚上经常做噩梦,性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了,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一如现在的二叔,以前的凌安 凌千云把书一合,双手枕着头抬头望天,万里无云,心想若是能像小说里那样御剑飞行,遨游天外,如仙人般真正做到长生久视,那该是何等的场景啊!到那时他就可以看遍万里山河,看看在这广袤的青天之上,是不是也有人同样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凌千云牵着牛回去的路上,已经是日落西山,倦鸟飞还的景象了,他一边欣赏,一边不急不缓的走着,此时村里家家户户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身后只有一头老牛跟着。 回到家,二叔和二婶已经早早地背柴回来了,在周末没有课的时候,二婶通常也不会待在春风小学教书,如今小学老师已经由以前的宋老师换成了二婶,刚好在凌千云小学毕业后宋老师退休了。 周末二婶在家帮着二叔随便打理一下他种植的果园之外平时便是干些家务杂活,或者像今天这样上山背背柴之类的。 “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跑到河那边放去了?下次在村口拴着就行了,跑那么远干啥?洗洗手过来吃饭了。”沐倾风一边舀饭一边说道。 “好的,二婶。”凌千云说完就撸起袖子去水龙头边洗手。 “千喻,吃饭啦!那么几个题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完,真是的。”二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饭后,沐倾风临时有事去学校,二叔把凌千云叫到了跟前,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沐倾风在的时候,他可不敢,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见二叔不说话,凌千云也就安静的坐在二叔旁边,一大一小看着远山边的赤红的火烧云。 当二叔缓缓地抽完一支烟后,也不再掏出第二根,自顾自说到:“以前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我就是个整天惹祸的混世魔王,几乎村里的人家都给我霍霍过,他们去世后我也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因为那时候我还是觉得这个家再怎么风雨飘摇,你爹,我大哥会撑起来的,可是他们也说没就没了” 凌千云默默地听着这些,什么话也没说,渐渐低下了头。 二叔笑了笑,又继续说到:“从那天起,我就觉得累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想不明白那个山洞里有什么,从你爷爷爬出来的时候起我就想不明白,于是我把那时候刚满七岁的你带去你二婶家,骗你说是外出一趟,可能要很久回来,我知道如果我出了意外那怎么对得起你爹妈的嘱托,但我已经煎熬了十几年了,不进去那里面一趟我不甘心,于是我一个人在那天晚上悄悄去了那座山洞。” 凌千云知道那个邪门的山洞,小时候二叔就会经常和自己讲他的小时候,他记性一直很好,爹妈因为进去那个山洞就再也没出来后他更是一直死死的记住了二叔说过的每一个故事。 二叔眼眶微红,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在我进去之前,我还带了只从泥鳅河里摸的一只青黑色的泥鳅,心想着死前好歹找个伴也好,但奇怪的是,我爬进去之后那里面啥也没有,我往前爬了大概十几米后那个山洞渐渐大了起来,我可以站起身子走了,可奇怪的是再往前走了几十米之后前面就出现了一道石墙,我找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机关之类的,那分明就是尽头,我绝对不相信里面就仅仅只是这样,否则你爷爷的死,你爹妈的失踪又该怎么解释?那时候我简直要疯了,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无可奈何,只能按原路退了回去,所以我反而安然无恙的从那个洞里面出来了。” 二叔苦笑一声,看着凌千云说到:“从那以后我就想着好好把你养大,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了,没想到都是,那天回去后你二婶突然跟我说要嫁给我,我茫然无措,但她在这句话之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我们真的结婚了,从那以后我如行尸走肉般的灵魂才得以稍稍得到了些慰藉。” 说完之后,凌千云还久久沉浸其中,无法回过神来,这时二叔起身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放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无比轻松地说道:“明天我们叔侄去你爷爷奶奶坟上祭拜一下。” 要走的时候他又笑着说到:“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一直死气沉沉的算什么事呀?你小时候可是很开朗的,活脱脱像个小话痨。” 凌千云看着二叔的后背,心里一动。 第二天一大早,凌千云就和二叔去了初沉村祖地,什么也没有带,也不需要带什么。 当两人长长的磕了三个头后,凌千云这时发现奶奶的坟尾居然塌了个洞,他连忙告诉给二叔,二叔跑过去一看,还真是,看样子是野猪给挖的,牛背山上还存在着很多的野猪,因为政府这几年来禁止捕猎野生动物,所以即使村里偶尔有人偷偷捕杀,野猪也并没有因此灭绝,经常会在半夜下山偷吃村民种植的包谷等。 二叔骂了一句脏话,随即叫凌千云检查一下洞里有没有什么小动物之类的,他则去远处找石头来填补。 凌千云见二叔走远,也开始绕道洞边检查了起来,只见那不大的洞里土被挖出了周围一圈,定睛一看,天杀的,棺材板都破了一块,里面奶奶的尸骨都露出来了一些,凌千云恨得牙痒痒,心想要是抓到那只野猪,非亲手宰了不可。 突然,他在棺材内奶奶的腿骨旁看到了个圆球,好像还透着些许红光,他犹豫了一下,心里默默念了声“奶奶保佑!”然后缓缓伸手摸进去拿了出来。 凌千云用衣服擦了擦放在手里一看,是一颗血红的珠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他还在思考着其来历时,看到远处二叔抱着块大石头回来了,他赶紧把珠子藏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要是让二叔知道自己刚才摸进了奶奶的棺材里乱翻,怕是给当场打出屎来。 二叔费力地把那块大石头盖在了洞上,因为叔侄俩啥工具也没带,只能用手刨土盖回去,二叔还想踩两脚填平点,被凌千云赶忙拉住说别给踩塌了,于是想想就作罢了。 最后二叔从远处又拖过来一棵以前被砍倒快干枯的松树盖在了上面。做完这一切,叔侄俩才抱怨着回去了。 刚走了没几步,凌千云感觉好像后面有人盯着自己,一回头,赫然看到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没错,是狐狸,看着也不大,正在一块石头上打量着自己。 那一瞬间直接让凌千云心头巨震,不全是因为害怕,而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脑袋一片空白,他刚想起来要叫前面的二叔,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它的身影。 在他还在愣神之际,后面传来了二叔的催促声:“发什么呆呀?走了,小云。” “噢噢,来了!”凌千云不再多想,转身跟了上去。 第6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那天回来之后,凌千云就经常在放牛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把玩那颗不知道来历的血红色珠子,研究了两三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起先他以为会是什么翡翠玉石之类的,那样如果卖了岂不是发了,但后来又想到是从奶奶的墓里捡的,说不定是奶奶生前非常重要的东西,于是他便打消了要卖的念头,只是无聊时会拿出来对着手掌看看,当是奶奶的遗物,好好保存好了。 自从上次晚回去被二婶说了之后,凌千云这几天也不去泥鳅河边放牛了,骑着老水牛就往村子后山慢慢悠悠的走去,半路上,他没来由的又想起了那天回去前看到的那只红色的狐狸。 他相信绝不会是自己眼花,但眨眼间它却突然消失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是野猪野兔还好说,即便是叫声响亮的褐毛鹿也不算奇怪,因为这家伙虽然少见但总归是不时有上山砍柴的村里人见到的。 小时候跟着二叔下河摸鱼摸泥鳅,上山逮野兔,拿弹弓打鸟等等都是司空见惯的。 有次二叔就和他说过听村里老人说每当有鹿长鸣的时候,就意味着村里将要有人去世了,具体也不知道真假,让当时还小的凌千云听过就算。而狐狸在山上更是连根毛都找不到,红色的狐狸就更不用说了。 凌千云努力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但还是只能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仿佛做了一个梦一般看不真切。 他心里一动,灵活地跃下牛背,又牵着那头大水牛向着牛背山上走去,一人一牛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地没入了群山之中, 山林间苍翠空幽,鸟叫蝉鸣之声不绝于耳,阳光从山林的间隙中折射下来,让人不由得轻松愉悦,身心都沉浸在其中。 凌千云如往常一样,松开了牛绳,任由它自己吃去,而他则没有拿出平时不离手的小说,反而是四处逛悠,这边翻翻,那边悄悄 晌午过去,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在山林间凌千云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也不由得兴致缺缺,只好返回去找老牛。 在上来的一处山涧中,老水牛在一棵大树下悠闲地躺着,嘴里不停地咀嚼着,进一步反刍消化早上吃的草。 凌千云拖着稍稍有些发酸的双脚来到老水牛旁边,一屁股坐下背靠着圆滚的牛肚休息,老牛视若无人,只时不时甩一下尾巴驱赶烦人的苍蝇。 他又从挂在身上的背篓里拿出一块烙饼就着瓶子里的水自顾自地吃着。 吃完之后,凌千云拍拍手,拿出那颗血红色珠子摩挲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啪!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传来,凌千云一瞬间就回过了神,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他此时一脸的难以置信,左后方七八米处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也在惊慌的看着自己,似乎它还低头看了眼脚下不小心踩断的树枝,神情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 凌千云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他妈什么情况啊!这只狐狸的出现他虽然有点惊讶,但还不至于太过慌乱,但看它的神情动作,怎么像和成了精似的,好像看得懂他的惊慌一样?见鬼了! 就在这时老牛好像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略微翻了一下身,而在凌千云被吸引的一瞬间再抬头时那只火红色的狐狸却又不见了身影 回去的路上,凌千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一直在想着刚才的相遇,到达村口的大青石后,他才慢慢收起了杂乱的思绪,将手心里紧紧握着的珠子放入了口袋里沿着旧溪向着家里走去。 “哥,你回来啦!”看到凌千云回来了,千喻高兴地上前拉着他。 “作业都做完了吗?”凌千云边把牛牵进牛棚,边笑着问道。 “哼!我早就做完了,妈妈已经去学校了,爸说让你回来帮我检查一下。”千喻拉着他的手说道。 “哥,要不你先吃饭!妈妈不在家,今天是我爸做的,真是太难吃了,我连一碗都没吃完,他还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没有胃口,我都不好意思说他。”千喻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凌千云笑笑,说到:“那等我洗洗手,先帮你检查完作业,再给你煮碗鸡蛋面,我也不吃二叔做的黑暗料理了。” “好啊好啊!那你快点去洗,我帮你把背篓拿过去。”听到凌千云的话,千喻立马行动了起来,还不忘加上一句“我要多加一个蛋!” 凌千云无奈,只得去洗手了。 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润物无声。 凌千云独自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写起了毛笔字,明天又要开学了,再过不久他就要中考了,二叔他们包括他自己对于考试也不太担心。 虽然他平时的成绩并不是拔尖的,但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的,他对于学习一直不太上心,只是在平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实上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对看各种杂书的兴趣会大点。 但他对于做任何事还是比较负责的,所以对于学习他会做好需要做的,但平时也不会刻意去发奋苦读什么的,加上他记忆力从小就很好,所以从小到大的学习也还可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点了,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好今晚上写好的,在出去洗毛笔的时候长久地站在屋檐下看着漆黑的天幕,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觉得似乎有点冷呀!这才回房间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他把那颗血红色珠子放在眼前,手指不停地旋转着,在这样的夜里根本看不清珠子的颜色,但他还是一直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不知不觉间,他手里的珠子就落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凌千云就醒了,是被冻醒的,他身上的被子不见了,奇怪的是他往左边怎么拉都拉不到,他正奇怪,费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顿时傻眼了,他里面躺着一个人,没错,一个大活人,还把他的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凌千云有种想叫的冲动,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只见那个人貌似还在酣睡中,她睡着睡着翻了个身,用手脚将被子抱在了怀里,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的凌千云发现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连鞋子都没有脱,或者说是靴子更准确些,一身的装扮活脱脱像电视里演古装剧的女侠。 清晨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凌千云滑稽的样子显得十分的搞笑,他双手环抱,上半身只有单薄的一件衬衣,小心翼翼的,连鞋子都不敢穿,双脚踩在水泥地上不时的朝裤子上搓搓,一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几近崩溃,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又过了十多分钟,凌千云实在坚持不住了,蹑手蹑脚地要去拿拖鞋和桌子上的外衣,此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偷呢。 就在他得手后,一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个人都蒙了 “啊唔”那个女子在短暂的沉默后刚要发出杀猪般的吼叫的前一秒,凌千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用右手里的外衣堵住了她的嘴。 凌千云在怀疑人生的间隙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是被二婶她们听到了,再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妈的,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要是换个人早他娘的吓破胆了。 随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那人似乎是不耐烦了,缓缓地抬起双手要扒开到现在还死死按在自己脸上的外衣,她几次想要扯下来,但凌千云也紧跟着越压越紧,不知不觉中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红衣服女子头都要往后倒了。 见他这个架势,红衣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甩了凌千云一个耳光,把他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外衣也随之掉落。红衣女子拼命地喘了几口气,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被打蒙圈的凌千云。 “你,到底是人是鬼?”良久后,凌千云一只手捂着脸,战战兢兢地问道。 听到这话,红衣女子瞪大了双眼,眼角微微抽动。 也不怪凌千云会这么说,她这一身红衣,脸色惨白的样子,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凌千云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已经很难得了。 女子看他表情不似作假,哀叹一声,随即说到:“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应该是只狐狸,对,狐狸,在我的记忆中是。” “啊?狐狸?你是那只红色的狐狸?”凌千云一愣,不假思索的问道。 “什么红色的狐狸?我不知道。”红衣女子有些不悦道,但随即她又陷入了思考,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凌千云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急着追问,默默地披上外衣在一旁哆嗦着等待。 “我好像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想醒却又醒不过来,仿佛睡过了千万年的时光,当我终于醒来之后就看到了你在我前面鬼鬼祟祟的。”红衣女子最后愤愤说道。 “什么呀?这里明明是我的房间好不好。”凌千云听到这里心里诽腹不已,但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听到这个,像是总算听到一个自己还记得的事了,立即欢快地说到:“这个我记得,我姓狐,我刚才说了我是狐狸嘛!” “知道了,那你叫什么?”凌千云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但这时那个红衣女子这时又卡壳了,开始不由自主的用手挠头拼命思考自己的名字。 看到她这个样子,凌千云已经是彻底无语了,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也不再追问,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解决这个事儿。 又过了一会,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红衣女子哭丧着说到:“我记不得我叫什么名字了?” 凌千云面无表情,先尽量用自认为温和的语气让她下床,等到她下床后,凌千云赶忙一把扯过被子包在了自己身上,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再从枕头下摸出了那颗血红色的珠子,但在看到那颗珠子的时候,红衣女子就脱口而出:“那是我的!” “哦?这个是你的么?”凌千云一下来了兴趣问道。 “那当然!” “那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内丹呀!你看不出来吗?” “你怎么知道,还有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么?”这次换凌千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血红色珠子。 “我只是记不起自己叫什么了,又不是傻。”红衣女子见他这个样子,撇撇嘴说道。 “还给我!”她又伸出手说道。 凌千云没有理会她,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珠子,若有所思。一会后他问了个问题:“你前面是不是在这颗珠子,额,这颗内丹里面睡觉的?” “你怎么知道?”她一脸惊讶的问道。 这时的凌千云将所有的事情联系了一遍,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关节,他揉了揉眉头,似乎耗费了不少的精力。 “你怎么不说话了?”红衣女子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试探性问道。 凌千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随即开始解释道:“这颗珠子应该不是你的,准确来说,这颗珠子现在是你的,但在长久以前,或许是在你进去里面睡觉前还不属于你。” 凌千云按照以前自己看的玄幻小说,再结合她说在珠子里睡觉推测到。 见她呆呆地听着,凌千云又继续问道:“你应该不能把自己的内丹取出来然后进去里面睡觉?” “怎么可能,真的那样的话我早就已经死翘翘了。”她听到这里白眼道。 凌千云仿佛看不见他的眼神,继续说道:“这就对了,照你说的,这颗珠子应该是你同伴,极大可能是你父母或者祖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主人要把你放在里面长久地沉睡?”凌千云尽量用通俗的话语向她解释道。 见她又陷入了沉思中,凌千云知道她听懂了但貌似还是不太明白,于是继续解释道:“那只红色的狐狸也是你,只是你自己并不知道你在不久前就以狐狸的样子从珠子里边跑出来过,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限制,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就是出来不久就又回去沉睡了,而且现在这样子的你好像并不知道,这样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两次拿出这颗珠子时都看到你狐狸的样子了。” 凌千云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现在你可以化成人的模样,像你现在这样,而且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观察你,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要回珠子的迹象,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我再多嘴问一句,是不是因为你体内已经有内丹了?额,我是说你自己修炼的那种。”凌千云还是用稍微有点拗口的小说中的语句来问,心里着实有点别扭。 “没有,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此时也平静下来。 看着凌千云说道:“你是想说我化为人形是因为已经修出了内丹是?但是我没有,以前肯定是有的,但现在我记不得发生什么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能感觉到维持我人形的力量是从这颗内丹里汲取的,我想如果再过不久,可能几天时间,我就又会变回狐狸了。” 她这样说道,看得出来稍稍有些伤感的情绪。 凌千云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的话,看得出来她已经渐渐地相信了自己的推测,心里却暗想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怎么和小说里一模一样啊!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可能当年我爷爷带着这颗珠子出来时会知道一点真相,但少得可怜,不然也不会对于它只字不提。” 她茫然地看着他 凌千云知道她并不知道这些,他也是从二叔那里得知的,也不解释,只是随即将手里的珠子递给她,说道:“这颗珠子还给你,以后就作为你的内丹,应该没问题我觉得,这样从今以后你就可以继续保持这个模样了。”他说完就递给了她。 她顺手接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嘴巴一张,那颗珠子就不见了。看得一旁的凌千云啧啧称奇。 “还有两个问题。”凌千云又继续说道,“第一个,以后我应该叫你什么?”凌千云双手一摊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她沉默过后说道。 凌千云好似早有预料:“那不如你现在取一个?” 她停顿了一下,默默看着凌千云,凌千云很自然的笑望着她,也不说话。于是她又朝四周打量了起来,忽然她的目光被桌子上昨夜写好的毛笔字吸引了。 看了一会,她回头说到:“就叫浅?” 凌千云并没有看那张纸,最上面一张是千喻那次疑惑的那张每个字毫无规律,都是单独的那张,很明显她在里面选了个“浅”字。 他答非所问道:“你看得懂这些字?”他这样问是因为他虽然写的是毛笔字,但上面所有的字都是现代的楷体字,他才有些怀疑问道。 “看得懂啊!虽然这些字和我小时候学的不太一样,看着好像更简单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多看几眼就知道它的意思了。”她笑着说道。 凌千云哀叹一声,只得说道:“行!但一个字好像不太好听,我再帮你选个“霜”字?” 她立马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下,找到了“霜”字,只是抬起手看了几眼,随即就欢快地说到:“好,浅霜,以后我就叫狐浅霜啦!”她回过头看着凌千云高兴地说道。 “不,不是“狐浅霜”。”凌千云看着她白的过分的脸说道:“叫“白浅霜”,以后在和其他人介绍的时候这样说,因为我还没有听说过姓狐的,你真正的姓我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一方面如他讲的那样,另一方面凌千云隐隐有种感觉不能直接暴露她真正的姓。 “好!那就叫“白浅霜”!”她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又灿烂的笑着答应道。 “哎,那你叫什么呀?”她紧接着问道。 “凌千云,凌,千,云。”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写道。 “凌千云,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低头不知道用手在纸上胡乱写了什么?就抬头笑着说道。 凌千云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第二个问题呢?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问题?”白浅霜反应过来问道。 “第二个问题就是你现在还能不能变回狐狸?不然我就只能让你去外面睡了。”凌千云头微微一扬问道,没有开玩笑,要是早上让二叔他们看到这么一个大活人,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呃,应该可以,但是”白浅霜还想说什么,但是凌千云打断她道:“那就变回来,其他的后面再和你解释。” 见他态度坚决,白浅霜无奈也只得变回了那只红色的狐狸。 凌千云默默看着,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如同波涛汹涌一般。 “你先在这里睡一下!”凌千云起身整理出一个原本装书的大纸箱,在下面垫了几件衣服,又把毛毯铺好在里面后说道。 见她犹豫了一下就一个灵活地起跳跃了进去蜷成一团头靠着尾巴开始睡觉了,凌千云也转身躺回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距离天亮还有一会。 “睡觉了,千云。”这时衣柜边响起了小狐狸的声音。 凌千云忍俊不禁,“好的,霜儿。”他略带戏谑的说道。 第7章 何处不风景 雨后初晴,不过是昨夜的雨,旧溪边的柳树那细长的叶尖还在缓缓地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溪水在一夜的雨后也略显声势,如一条蛟龙般穿过村子中央,蜿蜒而去,不知道流向何方?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但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听到妹妹喊起床的声音,凌千云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一下子清醒,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更为沉重的敲门声,好像下一刻能把门给拍烂的气势。 凌千云心知不妙,想着门外的多半是二婶,着急忙慌地穿好鞋子就起身去开门。 果不其然,打开门的瞬间,二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看得出来要不是已经太晚了,她懒得过来叫,迎面而来的还刺眼的阳光洒在凌千云的脸上,让他不自觉的抬起手遮挡。 二婶见他开门后也没有说话,自顾自走了进去,将紧紧闭着的窗帘“刷”的一下拉开,然后才看着他说道:“千喻已经去学校了,你吃完饭后早点去学校,马上要中考了,自己上点心,这么大的人了。”语气充满了不悦。 “好的,二婶,我会的。”凌千云有点害怕地说道。 随即沐倾风也不再说话,只是斜眼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本小说一眼就走出去了。 凌千云松了一口气,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赶忙伸手关上门,去看衣柜边的纸箱。箱子里那条略显破旧的毛毯揉成了一团不久前发生的事好像梦一样,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过去把毛毯掀开,心里还是稍稍有的忐忑,拿开后,见那只火红色的狐狸还在里面睡觉,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不是因为狐狸,而是因为在心里埋藏了七八年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拍了一下,不轻不重。 那只狐狸如人一般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凌千云紧张的看着它,随即眼前一花,他在看去时一身红衣的白浅霜已经双手伸着懒腰站在了他面前,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还是像第一次一样一脸的匪夷所思。 白浅霜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凌千云看着眼前这个高了他一个头的人,心里暗叹怕是有一米七几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吃完饭我要去学校了。”言下之意是:“我走了你怎么弄?” “噢噢,好的。”她好像没听出来言外之意,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凌千云见她这个样子,只得硬着头皮再次问道:“那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而且我得一个星期才能从学校回来。” “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怜巴巴的说道。 “这不太好?你看你这么一个大活人跟着我,而且看着也”凌千云指了指她的装束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开什么玩笑,让一只狐狸精跟着自己,要是惹她哪天不高兴了分分钟弄死自己怎么办?能不能留下点骨头还要看她胃口怎么样? “对了,我可以隐身呀!”她听到这一脸自得的说道。 “什么玩意儿?隐身?你还会隐身?”凌千云瞪大了眼睛说道。 “是呀!你觉得怎么样?”她有点忐忑的问道。 什么鬼?这种东西不是小说里才有么?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但转念一想,还是安慰自己说她不就是个妖精么?会个隐身什么的也正常 凌千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看来没办法了,“说不定也是件好事。”他这么安慰自己,略微思索后说道:“那就这样,但说好了,你可别吃我啊!”他有点色厉内荏的说道。 “啥玩意儿?”这次换白浅霜蒙圈了,看着他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一下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随即她笑着说道:“放心,不会的,我不吃人。” 她觉得眼前这个被太阳晒的略显黝黑的少年有点异想天开,“但你要给我买吃的东西,我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她揉了揉肚子紧跟着说道。 “好,没问题!”凌千云看着她的动作立马飞快答应道,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吃了自己。 “你额先隐身。”凌千云盯着她说道。 “好!”说完白浅霜双指掐诀,嘴里飞快地念了一串凌千云一句也听不懂的咒语,他还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突然被人带到了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等了半晌,似乎没什么变化,凌千云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壮着胆子问道:“没啦?” “嗯,没了呀!还要干嘛?”白千霜见他没完没了,十分不爽的问道。 “可是我还看得见你啊!”凌千云挠了挠脑壳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浅霜翻了个白眼,生气归生气,还是解释道:“我虽然隐身了但还不是要你能看得到。” 凌千云听明白了,意思是她刚才是隐身了,别人看不到,但自己除外。 “还有什么问题么?”白浅霜一脸不耐烦的问道。话是这么说,但看架势,要是凌千云再问一个问题,怕是免不了挨收拾了。 凌千云也不傻,连忙赔笑道:“没了没了,你不是肚子饿了么?走,我带你去吃饭。”他赶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十分热情的边走边说道,心里却是诽腹不已。 从他的房间走到院子里时,凌千云看到堂屋浅二叔不知道在低头捣鼓些什么?放缓了脚步略微思索还是决定试试。 “二叔!忙什么呢?”凌千云大喊了一声,怕他听不到似的。 “臭小子,叫魂呢,你想吓死我呀?”凌安吓的一哆嗦,跳起来怒骂道,骂完也不再搭理他,又低头捣鼓了起来。要是换成二婶沐倾风说不定给凌千云耳朵拧下来。 看来没什么意外,凌千云回头讪讪一笑,此时身后的白浅霜冷冷地看着他,也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毕竟饿的久了,吃饭要紧。 在去墨斗镇的路上,并没有几个人,此时的艳阳高照,路面上的雨水慢慢地褪去,空气中弥漫着雨后那种独特的泥土味,凌千云深吸一口,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看着此时的凌千云,白浅霜疑惑不解,他仿佛和之前判若两人,她先前的印象中,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不大,但给人一种距离感,你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好像对于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感觉,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给人一种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平静,或者说心思深沉的不正常。 但此时的他却又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似乎很高兴,高兴得有点过分了,以至于白浅霜感觉到他那平时一贯冷静的性格都压制不住,他身上那种莫名的亢奋,近乎癫狂 白浅霜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她也没有轻易询问发生了什么? 对于她来说,在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后,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迎面而来的带着泥土芳香气味的微风,甚至是路边的一只小虫子都让她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有一种想要看遍周围的这个世界的冲动,去感受,去发现 她的感觉并没有错,此时的凌千云确实十分的兴奋,白浅霜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有的认知,以前的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之类的东西。 但在他内心深处希望有,因为那就证明书中描绘的那些山精鬼魅,那些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那些只存在于人们印象之中的山水神灵,妖魔鬼怪也和人们一样,共存于这个世间。 她的出现,让凌千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小说中所描绘的神,仙,妖,魔,鬼等等之类的东西真的存在。 这也是他一直比较喜欢看小说的原因,他也想有朝一日像小说里面那样御剑远游,降妖除魔,游历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他内心深处更想如神,仙般长生久视,活上千千万万年。 他并不怕死,但他更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去看,看大地的宽广,看天空的尽头,看遍这大千世界中的芸芸众生 “哎!快点跟上,腿这么长怎么走路这么慢呀?”凌千云回过头笑着揶揄道。 “切,你这个臭小子,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打趴下?”白浅溪白了她一眼说道。 “哈哈,是吗?那你和村里山神庙里的山神比起来哪个更厉害啊?”凌千云半真半假地问道。 白浅霜懒得再理会他,脑壳有包的。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凌千云刚走出考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考前说好在通向运动场的那条路中间处右手边的大柳树下碰面的白浅霜,凌千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那只贪吃的狐狸肯定是又去哪里找吃的东西去了。他没办法,只得在校园里四处游走,也没多着急。 最后是在校门口找到的,因为校门口有许多小商贩会聚集在那里卖各种小吃。凌千云远远看到她时,她正在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看着面前的老板在给一些同学炸大大小小的炸串。 凌千云也没有走过去,因为那几个同学和他是一个班的,他怕白浅霜一个不注意就暴露了。 这时白浅霜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凌千云,她立刻小跑过去,来到跟前,咬掉竹签上的最后一颗山楂,随手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凌千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想不明白这个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外面太甜,里面太酸,重点是太贵!要整整五块钱。 有次他好奇去买,当他第一次听到小贩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痛啊!无奈老板已经笑眯眯地把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了他面前,加上他从来就不擅长讲价,最后只得乖乖把五张一块钱的钞票给了小贩,关键他还觉得也不好吃啊!酸不溜秋的,怎么那么多同学来买的? 对于还在上初中的凌千云来说,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才十块钱,这个星期还比较幸运,因为要中考了所以二叔临走前还多给了自己十块钱。 而他一块钱还没有用,考前给面前的白浅霜的十块钱转眼已经被她花光了,一串糖葫芦五块大洋,一支冰棍两块大洋,一小碗炸洋芋三块大洋,没了。 这是她的原话:“没了。”她双手一摊很自然的说道。 凌千云傻眼,“大姐你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吗?况且我现在还没开始赚钱呢!”当然凌千云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感觉和她说也无异于对牛弹琴。“哎,算了算了,谁让自己答应了呢。”他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带着她回家,这时他又一次愣住了。 “刚才那点东西我没有吃饱。”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凌千云,又伸手指了指那边正在炸串的被同学围着的商贩。 回初沉村的路上,白浅霜跟在凌千云后面嘴巴没停下来过,那十块钱也被他霍霍了,凌千云用来买了两个包子两块钱,剩下的全都买了炸串。 在他过去买的时候,班上的几个女同学买好了刚要走,看见他还笑着每人送了他一串,于是他还白拿了四串,但当白浅霜把手里的烤肠递给他还夸赞说很好吃的时候,他没有说话,摆摆手拒绝了。 “心痛啊!这个败家子。”凌千云心里恨恨的说道。 “对了,你没有偷偷自己去拿别人的东西?”凌千云想起了一事回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绝对没有,我发誓。”身后的白浅霜立刻举着三根手指样子无比真诚地回答道。放下心来 凌千云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确定她没有撒谎,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就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的白浅霜又继续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她还背着某人的书包,满满当当的全是书,不过这点重量对于她来说也和没有差不多。 第8章 风起 这天起了个大早,凌千云来到前院的时候,妹妹千喻还没有起床,二姨已经在厨房忙着做早饭了。 凌千云见状赶紧去帮忙,其实说起厨艺,他做的饭不比二婶差多少,只不过二婶对他从来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怎么关心。 但也很少拉着他责骂,让凌千云在面对二婶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生胆怯,和她说话也经常是你一问,我一答,说完事情两个人就会自然地结束聊天,在二叔那里他还会偶尔开个玩笑,但对于二婶,他打心底里害怕,找不到共同语言。 “二婶,我来帮你。”凌千云小声的说出这句话,随后低着头在一边洗菜,二婶什么也没说,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忙了起来,两人全程没有眼神交流。 在两个人合作下,看着比较简单的饭很快就做好了,二婶还顺带炒了盘腊肉。 这时二叔也起了,散懒的走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在凌千云看来,二叔能娶到二婶沐倾风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二婶既漂亮又能干,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而且他曾经听洛川叔说过要不是为了二叔,二婶不会在村里当个普通的小学老师的,她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成绩可是非常好的,偏偏最后嫁给了二叔这个村里的混世魔王。 当时洛川叔说的那叫一个激动:“简直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凌千云头次听说这些,那时候他一度以为洛川叔也偷偷喜欢着二婶呢,但这种事他可不敢问。 因为还早,所以二叔也没有叫千喻,三个人默默地吃饭,期间偶尔二叔会问一些凌千云考试的情况,以及吹嘘一下自己当年是如何如何的发奋读书才考上了高中之类的,听的二婶一阵白眼,凌千云也没当真,随口敷衍几句。 吃完饭后,凌千云在收拾碗筷,在看到二婶两个出去后,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停下手里的工作,去叫那还在睡梦中的小狐狸吃饭,不然就他那少得可怜的几块钱怎么供得起那个吃货呀! 在他牵着大水牛出门前没忘记去千喻的房间外提醒她起床吃饭,听到她的回答后凌千云才拿起背篓牵着牛出门了。 看着老牛和那略显瘦小背影远去的方向,应该是朝着村子后面东边的牛背山而去。 “你能教我你这个隐身术吗?”凌千云满怀期待的向着旁边的高挑红衣女子询问道。 “恐怕不行。”白浅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为什么?是太难了么?” “也不算难,这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隐身术,只是我调动灵力在身体周围形成的一道屏障而已,只能骗骗普通人,如果你也有灵力的话轻易就能看穿了。” “那我可以向你一样,额,修炼吗?” “应该是可以,但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自从我醒来后就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丝丝的天地灵气了,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就连我也无法从周身感受到任何的天地灵气了,所以也就不能修炼了。”最后她双手一摊说道。 见凌千云仍不死心,还想再问,白浅霜已经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这个半吊子的隐身术所依靠的灵力也是由体内的那颗内丹来维持的,这已经是我目前能从其中吸收的最大灵力了。”白千霜无奈说道。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凌千云呢喃道,他听明白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处境,但他实在不甘心才在心中燃起不久的那团炙热的烈火,他握紧了拳头,神色落寞,“我真的不甘心啊!”他轻声说道。 “我要去那个山洞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走在前面的凌千云平静地说道。 “我陪你去,说不定在那里面可以找到一些关于我的蛛丝马迹。”白浅霜也平静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拆穿对方的谎言。 凌千云将老水牛放牧于牛背山平时逗留最多的那一片山林间,也没有拴,如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它到了傍晚会自己回家的,这一点在农村的孩子都知道。 之后他便带着白浅霜翻过牛背山,一步步向着后面高出不知多少的卧云山走去 山路十八弯,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山坳远远望见了卧云山的山脚,凌千云没有来过这里,但他硬是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只凭着二叔给他讲过的经历,加上从小翻山越岭的经验,最终还是大差不差的摸到了卧云山下。 “好,接下来只要再往前走,然后找到二叔说的历代初沉村村长的长眠之地就可以了。”凌千云满头大汗,但仍有余力,他笑着说道:“走,离目的地不远了。”说完他又向前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反观白浅霜虽然表面云淡风轻,貌似这两个小时的路程对她没什么困难,但她的体力还是消耗了不少,见凌千云越走越远,丝毫没有要歇的意思,她也只能咬咬牙跟上,她想不通这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毅力,“或许是心里的执念?”她这样想着。 又跋涉了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是到达了那座群山之中的祖地。 凌千云放眼远眺,除了中间的碧鳞湖以及湖四周方圆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勉强算是块平地以外,其余都被参天的古木覆盖,四周大大小小,高低起伏的群山苍翠郁青,连绵起伏,如同一条条姿态各异的蛟龙。 而面前拔地而起的卧云山便是群龙之首,远高于其他的山峰,雄奇险峻,让人望而生畏。 略微休息了一会之后凌千云带着白浅霜绕着碧鳞湖向着从小听过无数次的无名山洞走去,在绕过碧鳞湖时,他好奇地望着这座颇为壮阔的绿湖,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水蓝则广,水黄则急这座幽绿的大湖如同群山之中的一颗眼珠,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凌千云不再多看,前面就是那个黄泥洞了。 虽然在前面就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里内心还是不免有些忐忑,两个人都是。 “走,都到这里了。”白浅霜笑着说道,反倒是她率先开了口。 凌千云正了正神色,坚定说道:“走!”随即用手费力掀开遮挡在洞前的藤蔓俯身钻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身子爬进了那个无名洞穴。就在他们感觉狭小的环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前方的地形慢慢地变得开阔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可以站起身来走了,洞中的顶部石壁上镶嵌着一块块小小的晶石,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勉强照亮了山洞的轮廓,使两人不至于摸黑走路。 “一看就是稀有的东西,反正没见过,说不定是小说里的那种稀有灵石什么的。”凌千云在心里这样想道。 两人看着头顶的奇异景象,突然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昏暗的山洞里,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左边左边,哎,过了,右边一点点,对,刚刚好,不要动。”此时的凌千云骑在白浅霜的脖子上,左手抱着她的额头,右手里边是一块刚刚好握住的一块石头,正奋力地敲着山洞顶部镶嵌着的淡蓝色晶石。 在两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几乎累的虚脱才勉强敲下了两小块差不多小拇指大小的晶石,不容易啊! “怎么样?”凌千云赶紧将手里的两小块晶石拿给白浅霜查看。 “感应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白浅霜老实地告诉他,看得出来略显失望,而且看得出来那两小块晶石在脱离了山洞顶部之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来。 凌千云听到她的话,并没有觉得沮丧,反而安慰道:“没事,意料之中,虽然不是什么稀有灵石,但说不定能卖不少钱呢!”他神采奕奕地说道,然后郑重的收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财迷的模样,白浅霜也被他逗笑了,“嗯”了一声随后两人继续向前行进。 不多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堵石墙,完完全全地将整个通道覆盖了,阻断了前面的道路,或者说,这条路可能走到了尽头。 凌千云上前用手缓缓的抚摸着,石墙上面布满了苔藓,这说明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可以让这堵墙升起或落下,而且看着这堵墙和四周山体的紧密程度,看着也不像是机关。 凌千云抚摸着墙壁,一边缓缓地走一边思索着:“二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这堵墙,他找遍了四周也没发现什么机关,最后无奈只能原路返回了,而这里面绝不仅仅是眼前这个样子这么简单才对,不然就无法解释爷爷的死和自己父母的失踪了。” 他静下心来想了半天仍是想不通这里面的怪异之处,而这时的白浅溪也已经找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骂这个坑人的洞穴。 “哎,没办法了,看来只能照着原路返回了。”凌千云叹了口气说道,随即他也坐在了地上休息,又从背着的背篓里拿出一张草帽般大小的烙饼一人一半就地啃了起来。 白浅霜对于这种情况越想越气,她一边啃着烙饼,一边起身走到了那堵石墙边。 “没用的,我已经看过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凌千云头也不回的说道。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终于还是死心了,用力踢出一脚想要发泄一下,却在这时感觉到了不对,她一脚踢出去直接没入了面前的墙壁之中,由于惯性的作用,随后是整个身子,整个人完完全全没入了石墙之中,只来得及“啊!”的叫了一声。 凌千云在听到她的声音的瞬间就转头看向了这边,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迅速的站起来跑到石墙面前用力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他顿时蒙了,在原地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下,他把心一横,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闭着眼睛加速向前冲去,在脑袋撞到墙的一瞬间穿过了面前的整座石墙,果然暗藏玄机,和他料想的一样。 在一阵恍惚之后,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块长达百米的广场,广场上遍地都是尸骸,堆积成山,一眼望不到边 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景象,凌千云立时傻眼了,顾不得其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匪夷所思的一幕。 终于,他注意到了脚下不远处的一袭红衣,凌千云赶忙踉踉跄跄地走下尸山,走到白浅霜身后,看着她还在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看样子可能也被吓得不轻。 凌千云叫了她两声没反应,只得过去用力地拍了两下她的肩头,她这才反应过来,泪眼婆娑,吓得哭了起来。 凌千云觉得有点搞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胆子这么小?他也只得笑着安慰了她两句。 待白浅霜渐渐平复了下来,他们两个又继续向前行进,期间绕过一个又一个用无数尸体筑成的京观,四周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兵器,大部分通体乌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一眼看去仍散发着慑人的寒光。 两人看得触目惊心,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遍地尸骨的广场的中央背对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那里伫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的雕像,看不清外形是什么? 两人壮着胆子绕过这座令人望而生畏的雕像,终于看清了它的正面,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狐狸,其身后还高高低低的扬着九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比它的身体还要长不少,一眼望去,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活过来了一样,而奇怪的是,它的右眼看上去像一颗红宝石,光彩夺目,左眼却缺失了。 而当凌千云两人疑惑之际,又注意到了这尊九尾狐雕像对面五十多米远处差不多在这个广场最外围的地方也有一座比它还要大的雕像,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两座雕像刚好面对面注视着对方。 于是两人又被那第二尊雕像吸引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看清这座雕像是一条巨大的腾蛇,其上的鳞片栩栩如生,高处的大嘴张着,露出两颗长长的毒牙,以及那似是在上下翻动的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凌千云发现那条巨蛇的舌头上好像有东西,从下往上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在凌千云提醒后,白浅霜也发现了那个小东西。她朝凌千云眨了眨眼睛,随后化成那只火红色的狐狸敏捷地朝着其奔去,不多时便将那个东西咬在了嘴里,再几个起落就轻轻松松跃回了地面。 凌千云接过她嘴里的东西一看,是一卷竹简,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古意苍茫,凌千云仿佛灵魂出窍般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即立马就清醒了过来,让他一阵心惊。 这时白浅霜化为了人形走了过来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看是块略显破旧的竹简,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凌千云则聚精会神,仔细看了看竹简上面的字。 《千秋乱神策》 他极为艰难的念出了上面的书卷名,实在是看不太懂呀!要不是他看过的杂书多,看着字形大概读出了这卷竹简的名字,普通人要想看明白还稍微有点困难。 随即凌千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竹简,结果让他差点气得跳脚,上面就十几个鬼画符,比象形字还象形字。 “怕不是小孩子画上去的?”凌千云心里这样想着,这下他也没辙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赶忙打开拿给白浅霜看看,结果她也是满脑子问号,无奈,凌千云只得先将这卷竹简小心地卷好,再轻轻地收了起来。 正当他收好竹简,准备叫白浅霜继续前进的时候,他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巨蛇雕像尾巴扬起处其后面探出了一条全身紫色通体带黑色花纹的蛇,有人的手臂粗细。 而且让凌千云感到惊悚的是那条蛇上半身居然长着两个头,两个头一模一样,都在吐着漆黑的信子,而且要命的是它已经注意到了下方的白浅霜,而此时的一袭红衣还完全没有察觉到头顶的危险。 几乎是看到那条怪蛇张嘴的一瞬间,凌千云已经下意识地冲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犹然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逼近的白浅霜。 “霜儿!” 在怪蛇发起攻击的同一时刻,凌千云终于赶到,但来不及拿身后的背篓抵挡了,他只能竭尽全力直直伸出手掌想要拨开还在半空中的蛇头。 但他仍是低估了这条怪蛇的敏捷,只见怪蛇两个头张着大嘴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了凌千云的手掌上,他瞬间感觉一阵剧痛,此时才后知后觉的白浅霜回过头看到这一幕一时间愣住了。 她迅速伸出手一掌将那条怪蛇打飞了出去,怪蛇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起来受伤不轻,只见它晃了晃两个脑袋就飞快地逃离了。 白浅霜连忙俯身查看凌千云的伤势,凌千云最后从嘴里挤出了个“走”字之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9章 千秋画卷 “这道门,从今天起永远关闭,希望以后万万年,再也不要开了。” 是谁在说话?凌千云仿佛听到了那道声音,他竭力的挣扎起来,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 他如同跨越了无尽的岁月,眼前一幅幅画面如白驹过隙般飞逝,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那一幕幕血腥地战场厮杀,那漫天的飞剑法宝,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神通当那一幅幅如同画卷般的光阴碎片一个接一个的从他身侧穿梭而去,又淹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好像不曾出现过。 终于,凌千云眼前一闪,身前的一幅画卷定格,等他在睁开眼睛时,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 凌千云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之上,头顶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可能下一秒便要重重地落下。 原野,亦是战场,战场之上,杀声震天,有顶天立地的巨人,有凶残弑杀的凶兽,更有振翅高飞的未知生物漫天洒落的血雨,绵延千里的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天暮之上的血红色云层中天雷滚滚,数千丈的巨龙若隐若现,无数的声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激烈地碰撞厮杀着。 那厚厚的云层硬生生地被撕开,无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天幕与大地的接壤处都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里面一片漆黑,不小心靠近它的人瞬间被撕裂,再被它吸入了其中,尸骨无存。 看着眼前的这一方天地,凌千云仿佛失了神一般,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周围的人似乎看不见也摸不到他,一个浑身浴血的人手持一柄巨剑冲来,竟离奇地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吓得他向后摔倒在了原野之上,他左右望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一声仿佛一滴水滴入了平静的湖面,凌千云眼前的画面如同被水滴打破平静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复归于平静,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仿佛永远都无法醒来。 凌千云感到一阵窒息,如同溺水的人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永远地沉入水底 “快要死了吗?”他这样想着,似乎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道血红色的光突然自小腹处蔓延开来,向着全身游走而去,如同岩浆一般炙热,好像要把他全身烧起来一般。 凌千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如同灼烧到灵魂一般的痛处,猛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周围包裹着他的水瞬间沸腾起来,直接在水下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周围的水一靠近他就会瞬间蒸发,此时整座碧鳞湖的温度在急速上升,周身的一切紊乱至极。 白浅霜看着眼前面色扭曲,痛苦至极的凌千云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了,但是又迫不得已。看着他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由下到上,延伸到了脸上,右半边脸那如同从内而外灼烧开裂的裂痕看得一旁的白浅霜心惊胆战,可是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干着急。 生死时刻,一股冰冷的水流从漆黑深邃的湖底蜿蜒而上,“唰”的一下从凌千云的身体上冲刷而过,随后去势不减,如同一条蛟龙跃出水面,冲天而起,最后散成漫天的水珠洒落下来落回了碧鳞湖,不一会,湖面又复归了平静。 平静的湖面下,凌千云身上的血红色裂纹缓缓地褪去,周围环境地温度也慢慢地降了下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被吓得面容惨白的白浅霜,她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使得周围的水无法接近她丝毫。 凌千云嘴角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微笑,几乎死里逃生的他还能张口开玩笑道:“怎么快要哭了,这么大人也不害臊?” 这一下白浅霜彻底绷不住了,豆大的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凌千云此时浑身剧痛,想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便传来了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楚,疼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随着周围的湖水逐渐地冷却下来,此时凌千云四周先前高温形成的那道无形的屏障如同一颗玻璃球砰的碎裂,所有的水向着他涌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淹没,也就在这时,白浅霜迅速冲来,拉着他的手快速向着上方游去。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凌千云浑身湿透,但全身仍是剧痛难当,干脆不管不顾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问道。 即使是在这样的炎炎烈日下,凌千云由于浑身湿透,加上现在虚弱不堪,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但看得出来他是懒得再挪动哪怕一步了。 白浅霜在他身旁升起了一团篝火,这才缓缓地坐在了他旁边,虽然她身上一点没有沾湿,但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她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考了一番,这才看着篝火说道:“在你被蛇咬了之后,才几个呼吸就昏过去了,我想那条双头蛇就是你二叔说过的曾经咬了你爷爷的那条蛇,因为你被咬之后的症状和你说的你爷爷的症状一模一样。” “但可能是你被那条怪蛇的两个头都咬到了,毒性比一个头的强了好几倍起码,因为你当时就脸色铁青,嘴唇发黑,当时就晕过去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爷爷是被咬了之后还爬到了洞口的,而且当时他腿上只有一个伤口。” “然后呢?”凌千云见她停顿了一下,疑惑问道。 白浅霜刚刚见他双目无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就暂时停顿了一下,见他没事,随即又继续说道: “然后我被你那时候的样子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你昏过去前说的“走”字,于是我只能先把你拖出了山洞。” “啊!拖?”凌千云蓦然抬头说道,轻微的举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冷汗直流。 “不是,是背,背出来的。”白浅霜讪讪笑道。 “然后你像死了一样,浑身冰冷,我感觉到你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要消失了,我非常着急,可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我我。”白浅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你怎么了?”凌千云斜眼看着她问道。 “于是我就把体内的那颗内丹分成了两半,一半让你吞了下去,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豁出去试试了。”她怯生生地说道。 “然后我就全身发烫,连右半边脸都烧裂开了,你不仅没救成,还让我更加痛苦是不是?”凌千云笑笑,“随后又把我带到碧鳞湖下尝试降低我全身滚烫的温度是?” “嗯嗯!”她一脸你真厉害的样子,“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要是一整颗给我吞下,怕是早给我烧成灰了?你还挺聪明的嘛!”凌千云随意说道。 白浅霜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确实以为自己要害死他了呢。 凌千云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继续抬头望着天空,说道:“其实如果你不这样做,我肯定会死得更快的。”“像我爷爷那样。”沉默了一下他又轻声道。 白浅霜听完也不再说话,在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帮我把那卷竹简拿过来一下。”凌千云休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稍微活动活动身体,于是指着靠着不远处松树的背篓说道。 白浅霜马上过去翻出了那卷看起来略显古朴破旧的竹简,还翻出了一个苹果津津有味的吃着,走到凌千云身边递给了他。 凌千云极力坐了起来,费了不少力气,他边在火堆旁烤着尚未干透的衣服,边研究起了那卷竹简。 “《千秋乱神策》,千秋?乱神?”凌千云看着竹简的名字毫无头绪,随即又翻开了里边的鬼画符,更是一头雾水。 凌千云猜测这些甲骨文似的鬼画符应该是某种文字,但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看这卷竹简的名字,不会是普通的东西,但要怎么解开它呢?”凌千云这么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小说里说的。 凌千云满怀期待地把竹简放到火上烤,没什么变化,然后又捏了捏衣角在竹简上滴了几滴水,还是没什么变化,凌千云仍不死心,咬破了食指将鲜血一横从那些鬼画符上划了过去,他记得大部分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就在他满怀期待地等了几分钟后,直到上面的血干了仍然没有一点变化。 凌千云顿时就傻眼了,难道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竹简么?不应该呀? 就在凌千云一筹莫展的时候,那边的白浅霜在吃完了苹果之后,独自坐在湖边怔怔出神,她在想着山洞里的那尊巨大的九尾狐雕像,“会不会和我的过去有关呢?”她这样想道。 而凌千云在研究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是放弃了,他将竹简盖在了自己脸上,躺在地上睡起了觉。 但当他逐渐睡去的时候,湛蓝的天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映射了下来,然后透过那卷竹简融入到了凌千云的识海当中,与此同时,他的小腹部位的丹田当中,一股暖流通过才刚刚冷却不久的经络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 凌千云记得白浅霜和他说过,丹田是常人的叫法,丹田又名黄庭,昆仑顶,书中记载:“丹田,藏神之府也,乃阴阳之会,呼吸之门,水火交汇之乡,五胀六腑之本。” 而对于登山之人,也就是修行者,他们更倾向于称其为绛宫或者气海,山不厌土,顾成其高;海不厌水,故成其大。对于修行之人,哪个不想着大道登高呢? 一阵微风吹过,凌千云拿起乱神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喃喃道:“天苍诀?”感受着精神识海中那一篇篇金色的文字,他似有所悟。 日落西山,千里霞光,凌千云起身活动了下四肢,最初的那种灼痛感已经渐渐地退去,身体里还充盈着一股暖流,让他感觉舒畅不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凌千云喊了一声:“霜儿?” “来了!”远处南边的山林里传来了回应声。 “时间不早了,回去了。”凌千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好嘞!” 在凌千云的视野里,一袭红衣很快就从那茂密的丛林中显现出了身影,随后便跑了过来。 凌千云收拾好了东西,最后在收起乱神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里的上衣里边的口袋里,接着一只手提起背篓背在了后背上,和白浅霜沿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那蜿蜒的山间小道上,少年在前,高他一个头的红衣女子在后,两人的身影再一次逐渐消失在了群山之中,一如来时的模样。 第10章 少年独行 今天的太阳已经早早落山了,凌千云才匆匆而归。 牵着的老牛也在山里待了一天,当走到期可亭的时候,老牛便耐不住一天的干渴,自顾自走到了旧溪旁两只前脚半跪在青石台阶上鲸吞起来,凌千云在一旁看着老牛饮水,可以明显地看到它的长长的脖子处水顺着食道一下一下的流入,似乎可以一直这样喝下去。 而右上方的期可亭里边已经有一些妇人和老人吃完饭后出来闲坐聊天。 她们只看了一眼牵着牛喝水的少年一眼就又继续聊起了先前的话题,站的稍远的凌千云听不清她们聊的内容,他也没兴趣听他们在聊什么。 虽然爷爷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凌家在初沉村的世代安定,并且成为了村里的第五大姓,凌千云和妹妹千喻也得以保留凌家的姓,但对于村里人来说,凌家一直就能如同外来人,总感觉与村子格格不入。 上一个五年送山神庙供奉的“天佑之地”的灵牌的人,继爷爷凌志远之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又是一个凌家人,便是凌千云的父母凌平和楚秀卿。 而他们两个却是自愿接下这个责任的,楚秀卿是执意要和凌平一同进入,但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当时还小的凌千云便交托在了二叔凌安手里,而那也是凌千云性情大变的开始,像是突然间失去自己最亲的人,反而没有那种痛哭流涕的悲伤,不是因为不伤心,而是将它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的深处,不敢去看它一眼,怕会一下子承受不了而崩溃。 最终凌平夫妇的进入虽然是有去无回的结果,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将灵牌送了进去,当时的村长沐应秋也没想到在有愧于凌志远之后,又再一次有愧于凌家,因此在那次清明节之后,他便辞去了村长的位置,让陈姓的辈分最高的陈思明来接替,而在当时的沐家中,有过一次对话: “爹,这次你不会再反对了?”沐倾风冷着脸说道。 而对面的老人在长久的沉默后,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又继续沉默地抽着烟。 而此时的沐倾风坚定地向着凌家的方向走去,在进入凌家家门的那一刻,她只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而凌家也只剩下两个人,她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当年的调皮的同班同学。 凌安在注意到她之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原来那个梦里的螃蟹真的夹断了我的四根手指啊!” 沐倾风看着他在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那时候她才发现,记忆里缠着她一遍遍半真半假问数学题的男孩在这一刻已经远去,不复存在了。 她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也懒得弄明白,她只是走到了他面前,说了一句话:“我要嫁给你,给你三天时间。”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她的性格,简单直接。 记忆里,除了和二叔儿时要好的陈洛川,小川兄弟,黄立,欧阳铭几家人之外,凌千云和村里的其他人少有接触,村里的很多大人也只记得这个凌家当时仅剩的一根独苗,沉默寡言的孩子,每次都牵着那头大水牛,低着头看手里的小说,路上碰到人才会抬头看一眼,别人问就答,没有就这样过去了。 他也不像二叔小时候那样成天村里溜达,因此在村子里也并没有什么朋友,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成长,而且也自得其乐,没有人打扰自己看小说,除了偶尔会在太阳下山之际的牵着牛回家路上,在经过期可亭时听到一些比较难听的闲言碎语。 “你们看凌家的那个娃儿放牛回来了,今天倒是挺晚。” “他们家的都是短命的人呐!我早说了,咱们村四姓家族多少年来平平安安,无灾无祸,他们凌家偏偏厚着脸皮住在了村子里,你看出事了。”一个黄姓妇人凑近身边的几人说道,眼睛却是瞟向了在旧溪边低头看牛喝水的凌千云。 “啊?还有这种事?小强他妈,具体你给说道说道呗?”身旁的一个陈姓妇人急忙凑上前问道。 还不等那个姓黄的妇人说话,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就满脸讥讽的说到:“还不是那一家子外姓人坏了咱们村数百年来的风水呗,他们家一搬来,咱们村的气象就变了天了。” “没这么严重?”陈姓妇人一脸惊慌,半信半疑道。 老婆婆见她不信,顿时不满道:“那你说说怎么这凌家的老爷子,以及他那对儿媳两人,怎么进了卧云山祖地后就死的死,丢的丢了?还不是他们是他们是外姓人,进入祖地坏了咱们这里世世代代的风水,惹怒了山神大人。” 旁边几人被老人说得有点害怕,但山神什么的,谁也没见过呀!还是不大相信。 “呵呵,你们也不想想,在凌家人进去之前,咱们村清明节进去的人有在祖地磕破了半点皮出来的吗?”老人见她们不信,继续冷笑着说道。 身旁几个妇人听到这里,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顿时都慌了神,再看向那个瘦小的少年便多了几分惊恐和不易察觉的怨恨。 “还是远离点凌家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坏了自家的气运。”老人看似随口说道,“这些个恬不知耻的短命鬼。”最后老人故意提高了声音看向不远处的那道背影恶毒地说道。 而当时的凌千云身子微微颤抖,身后的声音他全都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转身破口大骂,只是像前几次听到这种话时一样,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书 在一旁的白浅霜也听到了,但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庞,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等着。 七八分钟后,凌千云牵着牛默默地经过期可亭,期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亭子里一眼,亭子里的几个妇人也急忙转移了视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一人一牛的背影渐渐的远去,白浅霜停在原地,对着亭子里毫无察觉的几人狠狠挥了几下拳头,随后才向那道背影追了上去。 “你哥还没有回来么?”沐倾风一边洗碗一边问道。 “还没有,不过太阳都下山了,应该快了?”凌千喻略显担忧地回答道。 “都跟他说不要放到河那边了,跑那么远干嘛?”沐倾风有些生气。 凌千喻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你把菜端到锅里热着,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声。”沐倾风说完便走出了厨房。 “好嘞!”凌千喻欢快地说道,随后飞快收好就跑出门外等着哥哥回来。 果然没一会她就远远看见了哥哥和那头大水牛的身影,于是他高兴地招着手。 凌千云也看到了,不再紧绷着脸,露出了笑容。 假期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凌千云要去比墨斗镇更远的安阳县城去读高中。 略显狭小的房间里,凌千云坐在书桌前发呆,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而白浅霜则变回了狐狸在床脚的纸箱里埋着头睡觉,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说小也不算小,已经持续了两天了。 凌千云在第一天中午放牛时候被猝不及防地淋了个落汤鸡之后,第二天便没有再出去,而是在傍晚吃完饭后穿着雨衣,背着个大箩筐,拿着镰刀出去割回来慢慢一大框田边的青草给牛喂食。 这一个多月以来,凌千云一直在参悟这脑海里的那一大长篇“天苍诀”,但是实际效果不大,自从那天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中,只要凌千云集中意念想的时候,它就会慢慢地由模糊转变为清晰,然后一字一句的浮现在他的脑子里,他便可以如同翻书一般逐字逐句的研究。 但那脑海中的九篇金色文字目前只有一篇是清晰的,即便他再怎么集中注意力,剩下的八篇仍是看不真切。没办法,凌千云也只能先参悟这仅剩的一篇。 按照其上所记载的灵力聚于丹田,后分别按照那些前后的经络顺序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的方法,凌千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门登山修行的法门,但他感受着识海中的那一个个文字苦恼不已,将灵力聚集便可以开始修行,但要有灵力才行啊! 霜儿已经说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丝毫的灵气了,那他空有能让自己有机会登山修行的秘籍又有什么用呢?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凌千云此时郁闷到了极点,自己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遇有望能实现自己埋在心里的梦想,如今却再一次被现实狠狠地打脸,那种不甘的感觉令他难受至极。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的凌千云干脆走出房间静静地看着屋外细密的小雨,怔怔出神。 在第二天的傍晚,持续了三天的小雨仍然没有要停的迹象,但凌千云还是跟着二叔二婶出门了,他们要去趟山神庙烧香祈福,主要是为了凌千云考上高中依照村里的习俗要去磕头拜拜,保佑未来的前途顺遂,平安无忧之类的。 本来打算在雨停了之后再去的,但看着接连下了几天的细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而明天就开学了,无奈三人也只能在这样的不吉利的日子里前去。 可是凌千云不信这些,爷爷给他爹取名平,给二叔取名安,结果凌家却与平安无缘,自爷爷那辈起就颠沛流离到了初沉村,之后的凌家人相继离去,到现在的受尽白眼,闲言碎语不绝于耳。 凌千云有时会想:“倘若真的有神,为什么会让自己家这么不堪;若没有,那凌家真的是倒霉到了极点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凌家迁入初沉村坏了村子里的风水因而被山神惩罚么?”凌千云在跟着二叔二婶朝着上方的那尊高大的山神像磕头时心里在想。 回去的路上天上无声的下着小雨,比来时小了很多,凌千云说是要先回去给牛割草就先冒雨跑了回去,凌安和沐倾风没来得及喊他就已经跑了出去,没办法也只能看着他远去。 一路上的行人稀疏,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赶,凌安撑着一把大伞在两人头顶,一路无话。 在经过期可亭的时候,两人听到了里面的几个人正谈论着刚刚从她们面前跑过去不久的凌千云,有男有女,看得出来他们也是去庙里祈福的,雨天里也没事做,于是一些人便习惯性地想着去期可亭里坐坐,和村里人唠唠家常之类的,半天时间,亭子里边便坐了不少人。 “又是凌家那个孩子,下雨天也不消停,可气的是还去山神庙,回来路上我就碰到了他,赶着投胎似的飞跑,差点给我撞翻,真是晦气!”说话的是那天的黄家妇人,她此时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刚跑过去不久的那个略显瘦小的孩子。 一旁的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妇人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说什么。她叫欧阳沅,是陈洛川的妻子,嫁给陈洛川也有几年时间了,印象中,那个看着挺瘦的孩子每次跟着凌安来家里的时候,虽然不太爱讲话,但是规规矩矩的。 洛川偶尔和他开玩笑也不会生气,只是笑笑不说话,还会经常帮着她做饭时打打下手等,欧阳沅一直对他观感不错,但村里有些人家对于外来户的凌家一直以来就没什么好脸色,欧阳沅也听说过一些,所以她现在也懒得去和那黄家妇人解释,怕反而适得其反。 但一向脾气大的沐倾风哪里听得了这些?她脸色阴沉,一把甩开凌安紧紧拉着她的手,在路边回怼道:“黄梅芳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这时亭子里的黄家妇人才注意到了路边的沐倾风两人,见比自己小上差不多一轮的沐倾风直接喊自己的名字还骂她,顿时怒火中烧,走到亭子上的台阶边继续讥讽道:“哟!你一个姓沐的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姓人说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不能忘了本呀?” 还没走远的凌千云听到声音于是折返了回来站在远处的大柳树后默默地看着亭子那边的风波。 “我嫁入了凌家,就是凌家人,要怎么做关你屁事,黄脸婆。”沐倾风冷冷地说道。 黄家妇人听到她的话,一下子脸都气绿了,顾不得自家男人的拉扯,狠狠一抽袖口,跳下台阶,对着沐倾风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沐家有你这样的人我都替你爹害臊!” 沐倾风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讥讽的笑了笑,随即不再理会她,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的凌安也不愿惹麻烦,赶紧撑着伞跟上了妻子。 远处的凌千云也转身准备离开。 见两人要走,那黄家妇人不依不饶道:“和刚才那个贱小子一个德行,等着,那个贱种早晚和他爹妈一样,死了都不知道死在哪儿?” 远处的凌千云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刺进了手掌里也没有感觉,血随着雨声慢慢地滴落到了脚下的黄泥中。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起,在场的所有人的猝不及防,凌安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伞已经倾斜向了一边也没注意到。 就在刚刚黄家妇人说完的一瞬间,沐倾风回头两步冲到了她面前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你再说一遍!”沐倾风死死盯着她说道。 妇人直接被打懵了,她左手握着脸,一脸的难以置信,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沐倾风。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妇人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得摔倒在地,亭子里的人都傻眼了。 “我让你再说一遍!”沐倾风朝着那妇人再次吼道。 而此时的黄家妇人已经完全被打懵了,瞪大眼睛看了沐倾风几秒钟后,居然坐在原地大声哭了起来。 亭子里那黄家妇人的丈夫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冲下去为妻子报仇,结果不等他走下台阶,凌安已经丢下了伞,走过来站在了沐倾风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要冲过来的妇人丈夫,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人见到这一幕后,悻悻然转头跑到了自家妻子旁边,把她扶了起来,凌安的打架本事他可是知道的。 远处的凌千云回过头看见这一幕,转身低着头默默地走了,一滴一滴的水珠在雨中顺着脸庞落下,分不清是雨声还是泪水? 第11章 明月清风 这一夜,雨停了。 “云儿,走了!”门外响起了二叔的声音。 “好嘞。”凌千云远远地回答道,“二婶,千喻,我走了。” 今天千喻起的格外早,因为哥哥凌千云要去安阳县读书了。 “路上小心,还有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要和别人打架。”二婶沐倾风依旧不苟言笑,但还是比平时多说了几句。 凌千云知道二婶一直都是面冷心热,他笑着说道:“我会的,二婶。”然后又和妹妹挥了挥手,就要走了。 “哥哥再见!”看得出来千喻很着急,她想要说很多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有点搞笑,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凌千云看在眼里,笑了笑,也和她说了句再见然后走出了大门。 沐倾风看着这个当年嫁给凌安时怯生生地牵着她的手走入凌家的孩子,到今天反过来她又送他出了远门,一时间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可能,这个可怜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在坐着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道道向身后远去的风景时,凌千云有点感叹安阳镇确实比起墨斗镇繁华不少,高楼大厦林立,而他将要去的高中安阳一中也是当年二婶和二叔曾经度过三年时光的地方,二叔自下车起就一路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当年在学校里的“光辉”事迹。 其中最印象深刻的事是有邻班的,上届的,甚至是小他们一届的同学等等,几乎每年都有人向二婶沐倾风表白,写情书的,送花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被二婶拒绝了,因为她有了二叔这个洛川叔眼中的“牛粪”。 当二叔说起这些时,不仅不生气,脸上反而充满了得意,和凌千云侃侃而谈,说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小子怎么比得上你二叔我呢!还说要不是当年自己替你二婶挡住了多少的追求者,说不定你二婶早给人拐跑了 越接近学校,二叔就越发怀念当年和二婶一起读书的时光,他不知疲倦的说着,脸上也露出了早已消失的笑容,凌千云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二叔说着当年的种种趣事,他偶尔附和几句,心里却更高兴于二叔终于能如此轻松的说话与生活了,可能只有这一天,但凌千云觉得足够了。 进入学校的二叔更是熟门熟路,一路给凌千云介绍学校里的那些楼啊树啊!毕竟过去十几年了,学校又有了很多的改变, 他对于原来的那些建筑或者水池之类的仍是记忆犹新,哪个地方被改了,哪个地方修高了等等,嘴里和凌千云说着,心里却是仿佛再一次走过了记忆中的那段难忘的时光。 “二叔,你还看上过别的女孩子?”凌千云本来还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一惊,赶忙追问道。 凌安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敷衍道:“哪里呀?我说的是你二婶,你听错了。” 凌千云盯着他,把凌安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要回去告诉我二婶你当年脚踏两条船。”凌千云威胁道。 “别呀!哎,也不算喜欢了,就是看着有点好感嘛,这很正常嘛。你小子难道没有?” “没有。” “咋可能?” “真没有,二叔你不要转移话题啊!”凌千云紧抓着不放说道。 “哎呀!你这个臭小子,就算二叔的错嘛,你回去千万别告诉你二婶咯?”二叔满脸央求地说道,然后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看你从小二叔就带你上山下河,抓野兔,摸泥鳅,翻螃蟹,就是你尿裤子” 凌千云听得有点想笑,赶忙打断道:“行了行了,二叔,我逗你的。” 凌安半信半疑,还是凑近说道:“你发誓?”不怪他小心翼翼的,实在是心虚呀!要是真的让沐倾风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他的三条腿呀? 凌千云无奈道:“行行,我发誓还不行么?二叔你胆子真小。” 凌安一脸鄙夷,是了,在这里你倒是硬气了。 凌千云笑笑,开始真正的正视起这个二叔曾经的学校,他转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书包,里面那只小狐狸应该还在睡觉? 经过一天的忙碌,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二叔也回去了,凌千云在送走二叔后,转身返回了学校。 “你看起来很高兴啊?”走在前边的白浅霜一边吃着手里刚在校门口买的炸洋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又知道了,我看你吃的倒是更高兴,以后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凌千云故作不满地说道。 “那那不是你说的不会饿着我的嘛。”白浅霜有些委屈的争论道。 “谁知道你这么能吃呀?都能顶我两个,不,三个人了。”凌千云愤愤地的说道。 “那我不管,肚子饿就得吃东西嘛,而且你看我高了你差不多一个头了,饭量肯定也大呀。”白浅霜有点心虚地反驳道。 凌千云被她给气笑了,也不再争论此事,反而是一脸凝重地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从山洞里得到的那卷竹简吗?” 白浅霜听着他的话说道:“记得呀!怎么了?你看懂什么了么?上面不就一些鬼画符呀?” “还没有,不过貌似里面有一篇我觉得像修行法诀的文字进入了我的脑海里,具体过程我不说了,但这一个多月来我尝试了很多次,因为外界没有天地灵气的缘故应该是,所以我根本修炼不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情况?”凌千云无奈问道。 “没有办法,你知道的连我也无法通过吸收外界灵气修炼了,你以前是彻底绝了登高修行的可能,但现在”说到这里,白浅霜又忙着吃手里的东西。 听到好像有希望,凌千云赶忙问道:“现在怎么样?哎呀,你先别吃了。” 白浅霜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现在你体内有了一半内丹了,而且照这么多天来看,它已经彻底适应了你的身体了,我们两个现在体内各自一人一半,在我们都非常集中注意力时勉强能做到心意相通,而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不定可以通过这半颗内丹引导你的那半颗中蕴含的一点灵力,到那时候你就有可以调动的灵力来修炼了。” “这样真的行吗?”凌千云半信半疑地问道。 “理论上可行,但危险性也大,精神稍有些不集中很可能就会两股力量相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白浅霜说得云淡风轻,但凌千云听得一阵心惊。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内丹灵力从你丹田处导入你身体中各处穴道时汹涌的力量会经过你的奇经八脉,循环运行,拓宽你的经络,因为不是汲取天地灵气一丝丝吸收,所以这个过程想想就知道会很痛苦,到那时候你还能集中精神吗?”白浅霜吃完说道。 凌千云笑笑,答非所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合适?” 白浅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子夜时候,那时候圆月当空,即使在现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那个时候也是最合适的时间段。” “好,今晚子夜在运动场上,那里应该是学校最合适的地方了。”凌千云平静的说道,说完他坚定了神色。 “你先回宿舍,我要去教室了。”凌千云笑着说道。 “杨舒雅”,“到”,“孙林辉”,“到”,“施念情”,“在这里,老师”,“徐亚”,“到!” “凌千云”,“凌千云?”此时班主任沈清雪抬头喊道。 “噢,到。”凌千云刚才还在思考白浅霜的话,沈老师叫了他名字两遍才反应过来,连忙举手回答道。 沈老师用手推了推眼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点着剩下的同学。 “王若轩。” “到。”最后念完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同学。 “好了,咱们七班的同学都到齐了,接下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沈老师整理着手里的几页纸说道。 接下来就是一如既往的流程。 下自习回到宿舍后,在室友都进入了睡眠后,凌千云还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脑海中那一篇仅有的他能看得清晰的“天苍诀”第一篇,只要他心意微动,那些金色文字就如同浮现在眼前,关于这一篇的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但仍是一遍一遍的反复观想。 终于,子时将至,明月高悬。 凌千云的身影出现在了运动场上,而一袭红衣的白浅霜刚刚画好一座令人眼花缭乱的法阵,根据她说是她们狐族特有的可以加强吸收月光精华的法阵,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了,你在这里坐好,全力集中精力,观想那一页法诀。”她拍拍手说道。 “好。”凌千云不废话,按照她说的盘膝坐下,开始集中精力观想那篇看过无数次的金色文字。 随后白浅霜也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他对面,双手掐诀,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将自己体内的血红色灵力引导而出,然后牵引向凌千云的眉心,没入之后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最后慢慢地向着他的丹田中央的半颗内丹汇聚。 接着白浅霜驱动法阵,只见那由虚空中倾泻下来的月华在这一时刻汇拢,最终消逝于两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白浅霜也开始通过灵力牵引凌千云体内的那半颗内丹中的磅礴的灵力,一瞬间他的全身筋脉暴涨,整个人身小天地如同遭受猛烈地冲击一般,一时间山河震动,激荡不已。 凌千云在这一刻面色惨白,如同浑身筋骨断裂一般,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传遍了全身,皎洁的月光在他的周身流转,保护着他不至于爆体而亡,他感觉到好像灵魂都在颤抖,但他仍然紧咬牙坚持着。 他对面的白浅霜也不好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她仍旧丝毫未动。 凌千云咬紧牙关,心中那股近乎变态的渴求再一次在脑海中升起,他狠命压了压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居然开始缓缓地照着脑海中“天苍诀”的第一篇里的内容运转起了那股狂野的血红色灵力。 原本在经络中疯狂乱窜的灵力在凌千云的运转下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在体内形成了运行无碍的小周天,生生不息。 蓦然间砰的一声,凌千云睁开眼的一瞬间,一道以两人为中心的灵力波动向着四周滚滚而去,随后又复归于平静。 两人站起身,白浅霜累得不轻,摇摇欲坠,她说了句话后便化为了狐狸倒在地上沉睡了过去。而此时的凌千云却是眼神熠熠,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这“天苍诀”勉强算是入门了。 凌千云知道这次成功还是有很大运气成分在里边的,他并不敢松懈,将体内来之不易的运转的灵力复归于丹田之中,最后抱着小狐狸离开了运动场。 这一天晚上,圆月高悬,清风拂面,那道离去的背影仿佛融入了这柔和的月色之中。 第12章 安阳古城 校园里的生活虽然枯燥,但也稳定,彼时的少年刚满十六岁。 今天是周末,距开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凌千云在平时的上课之余,最大的兴趣便是绕着还算大的校园逛。 班里的同学都对这个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的同班同学不太感冒,他吃饭从来不在食堂,但饭量有时候却大的吓人,经常带两份饭走出食堂,但也没有多少人注意,毕竟学校里帮别人带饭的同学也不少。 哎,只有凌千云自己知道那个小狐狸有多能吃,虽然他将自己的生活费一半分给了白浅霜,她平时就会去学校外买各种吃的,但一些时候她在凌千云晚上下课的时候会苦兮兮地说没吃饱,凌千云没办法只能去学校食堂给 她带饭。 “绝对不能靠法术之类的偷别人的东西”,这是凌千云给她说死了的,于是即使二婶寄给他的生活费还算富余,一人一狐的生活仍是比较“拮据”。 白浅霜整天无所事事,凌千云根本见不到她,但有时候她也会对上课有很大的兴趣,会用那半吊子的隐身术悄悄地在凌千云所在七班的教室外静静地坐着,像其他人一样听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而对于已经开辟了识海,能调动丹田之内的血红色灵力进行修行的凌千云来说,已经能够轻易的看穿她了。但他每次看到那一袭红衣默默地蹲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他也只是故意装作看不到,只在她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会微微一笑。 每当在课余时间凌千云和白浅霜缓缓地在运动场上散步时,他会向她请教各种修行时的阻碍,灵力在人体周身经络的运行的规律,或者是自己修炼天苍诀时的不解之处,但饶是他白天在课余时间钻研,晚上不睡觉的修炼,进境仍是如乌龟爬一样慢的离谱。 照理说天苍诀中记载的修行之法再晦涩难懂,他钻研了这么久,对于第一篇也早已经烂熟于心了,而且以人身修行,按白浅霜的话说,已经是最符合的气息运行之路了,不让世间万物也不会在千辛万苦的修炼之后都想要幻化成人了。 既然这样,凌千云目前拥有拓宽经脉之后再加上从小到大还算可以的身体素质,不俗的法门,甚至于可以说量身定做,再加上可以调动的体内的那半颗内丹充盈的灵力,照理说登山之途一片光明,修行时境界应一日千里才说得过去呀? 但事实上他的修行速度连白浅霜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小狐狸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结于他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 凌千云听完她的话并不气馁,相反他会一直这样坚持下去,既然好不容易才迈出了第一步,那么他相信只要有这个信念,总有一天能够厚积薄发,哪怕不会有太大成就,他也认命了。 “要不我们去古城里逛一下?”白浅霜突然兴致高涨地说道。 “古城?你说的是安阳古城是?”凌千云稍微有些意外。 “对呀对呀!那里很漂亮的,就是离学校有一小点远。”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目光,凌千云饶有兴趣说道:“行,那就去逛逛,看样子你没少去呀?” 白浅霜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看着那座几十米高的城门,门匾上安阳古城几个字格外醒目,凌千云也来了兴趣,随后两人一边逛一边朝着里面走去。 “白天人少,也没有多少家店铺开门,晚上这里很热闹的,人山人海的,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打扮得和我一样,嗯,就像那边那个。”白浅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穿着白色汉服的女生说道,在古城里她也撤去了隐身的屏障。 凌千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有几个穿着古装的人在古城里拍照,看样子应该是安阳一中的学生,每到周末就有许多学生来这边逛,像那几个拍照的同学并不少见,有时候在学校也能看到身穿古装的同学,但一般只在周末。 “是不是比你好看多了?”凌千云看着她笑道,在这一年中,他长高了不少,现在勉强到她的额头了。 白浅霜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自顾自欣赏了起来。 安阳古城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分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由高大的城墙将四座城门围了起来,中央东西南四方都有人居住,或是各种店铺,都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建筑。 只有北边是不允许居住和出租用于商业用地的,那边只有保留较为完好的古建筑,破损严重的也都会有一定程度地修复,只允许游客参观,而且最重要的是进入安阳古城游玩不需要门票,也可以理解,毕竟古城的开放主要是吸引外地的游客来达到提升本地的经济增长,长远来看,这却是是个好办法,这就是凌千云开学以来所了解的古城的情况,但更为久远的历史他还没有涉及。 一般这样的旅游胜地,最为热闹的时候都是在晚上,他们两个来的不是时候,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他们可以更好地观赏,也不用和别人挤在一堆,凌千云更愿意像这样欣赏那些历史悠久的古建筑,传承久远的服饰,银器,木雕等,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要开钱的一律远离。 千云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晰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贵的吓人,大概只有不明就里的外地人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宰一刀?凌千云心里这样想道。 两人慢慢地向前走着,古城的占地面积太大,两人不可能一次逛完,于是在从西门进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一路直走参观,最后由东边的主城门出去,再折回学校。 当两人沿着古城东西主道左边的一道小溪缓缓地前行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位满脸笑容,一脸猥琐的小老头,看左侧的店名:“珠光宝气”,凌千云也知道了是干嘛的,但一般这种店里的大多都是赝品,价格也不贵,但这个“不贵”也是对比真品来说的,在古城里做生意的没有一个是愿意吃亏的。 小老头一上来就笑眯眯地问好,然后热情地介绍他店里的那些精致漂亮的用翡翠玉石装饰的物品,说完就要拉着两人进去坐坐。 凌千云也没有拒绝,任由他拉着进去观赏观赏。 一进去,老头就给两人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开始吹嘘起他店里的那些东西,从一边挨个地介绍着,凌千云听着他的介绍,坐在椅子上不时地笑着应承两句,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白浅霜倒是听着老头的天花乱坠,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跟着他一个一个地看着,一惊一乍地样子让老头很是满意。 在经过足足十多分钟地介绍后,老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进入正题,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道:“怎么样?小哥,有没有看中的?给这位姑娘买两件,今天你们能进入我这里就是缘分,我给你们打八折。”最后老头一脸肉疼地说道。 凌千云喝完水笑了笑,随即说道:“老板,我们是在安阳一中里读书的,没有钱呀!”一脸的舍不得。 老头听到这里,当场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玩意儿?你们是学生?”老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先前看两人一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像第一次来的样子,还以为是外地的游客,准备“杀猪”呢!哪里会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老板,再给我接杯水呗?”凌千云好像没看到老头黑下去的脸色,还向他递过去了手中的杯子。 老头冲过来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一脸不耐烦道:“喝什么喝,原来是俩穷逼学生,还以为能赚一笔了呢?真晦气。”说完老头就开始赶人,“走走走,浪费我的时间,不买瞎转悠什么呀?” 凌千云也不生气,和白浅霜相视一笑,便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一段,凌千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问道:“霜儿,上次我们在山洞辛苦敲的那两块晶石你还留着么?” “在我这里呀!不过刚敲下来的时候就暗淡了,不就俩石头么?我觉得是好不容易才敲下来的,就留下来了。”一边说着白浅霜从身上摸索出了那两块晶石伸出手掌递给了他。 “好,给我一个。”凌千云说完拿了一块转身折返了回去。 白浅霜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老板。”凌千云来到那个在街边躺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老头旁喊了一声。 老头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眼便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又回来了?” 凌千云走到他面前笑道:“老板,这个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说完拿出了那块晶石。 老头随意看了一眼,似乎有点东西,他好像还没有见过这种玉石呢?他坐起了臃肿的身体接过凌千云手里的晶石眯眼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老头一脸不屑地说道:“这就是个质地最差的水晶,连一般的玉石或者玛瑙都比不上。” “噢,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呢?”凌千云顺势接过那小块水晶,转身要走。 “哎,等等,你这块水晶虽然不咋地,但我店里还没有这种质地的装饰品呢,要不我用店里的一件普通的玉石装饰和你换换?”“放心,你不会亏的。”接着老头又补上一句。 背对着他的凌千云微微一笑,看来有戏。 他故意唉声叹气道:“哎,算了,既然都差不太多,那我们也懒得换了,这个颜色还好看点。” 老头略作思量便继续说道:“也是,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不过你们这个我看着也挺喜欢的,要不”只见老头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停顿了一下说道:“要不我用两件和你换,不过只能是质地一般的咯?毕竟你这个着实不怎么样。”此时老头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换给你了质地好不好还不是我说了算,你们两个瓜娃子懂得什么?” 凌千云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想和老头浪费时间了,直接说道:“老板,别装了,我们虽然不懂但也不傻,时间不早了,换就算了,你要是也喜欢,就卖给你了,你出个价钱。”他直接反客为主地说道。 老头一愣,略显惊讶,但马上笑道:“行,既然小同学你都这样说了,那这块晶石看来也不是你们运气好捡来的,我说句实话,这块晶石看着确实质地不怎么样,表面无光暗淡,不通透,相信你们也能看个大概,但最主要是这样的晶石我和玉石器打了一辈子交道,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质地的,所以比较,额,稀有。” “我差不多听明白了,老板,稀不稀有我们不管,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凌千云直截了当地问道。 “三百块,怎么样?”老头想了想说道。 凌千云笑了笑,说道:“老板你看你先前介绍你店里东西的时候哪一件是低于三百块的,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还说要拿两件换的。” 老头一脸懊悔,却也没办法,只得继续说道:“小同学你倒是挺机灵嘛,行行,看你们是学生,一千块总可以了?” 凌千云略作思量,再次开口道:“两千,你要就给你了,我不会砍价,不要我们也回学校了。” 老头听完他的话,气愤不已,但仔细想了想:“这种晶石确实没见过,要是遇到那些个喜欢收藏这种稀有玉石或水晶的,那也可以赚不少呀!”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掏钱倒是爽快,凌千云也不废话,将手中的那小块水晶给了他便拉着白浅霜走了。 在向前走了一段后,白浅霜才疑惑问道:“既然那块石头挺值钱的,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把另外一块也卖了?”她知道凌千云虽然年纪小,但聪明着呢。 凌千云数着手里的钱哈哈笑了笑,随即和她解释道:“从刚才那个老头的反应来看,这种水晶确实稀有,甚至可以说至少在这里还没有出现过,既然稀有,那么不管质地好坏,价格总不会太便宜,而在这古城里,那老头店里的东西十有九假,而且我估计他还是没说真话,不然刚才给钱就不会那么爽快了,你觉得呢?” 白浅霜听了她的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希望拿剩下的一块换钱,反正留着也没啥用。 凌千云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解释道:“如果刚才两块拿给他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他又怀疑这种水晶不稀有了咋办?”然后又笑了笑安慰道:“我们把另外一块去古城外找家玉石店问问,绝对比在这里还划算,刚才那个一直耍心机的老头就算了。” 白浅霜一听觉得有道理,随即也不再纠结,高兴地一蹦一跳起来。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两个月咱们的伙食费总算是不用再愁了,你的零食也有着落了。”凌千云数完手里的钱轻松地说道。 “走,买烧烤去!”前面的白浅霜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 第13章 无意惹惊鸿 周一的正午,太阳高照,气温有点高,在吃完饭后会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有些同学留在了宿舍午睡会,也有不少人在教室埋头学习,在每一个高中都少不了那些废寝忘食学习的同学。 “凌同学,这道题你知道怎么做么?”凌千云在吃完饭后刚一进教室,他的同桌夏湘亭就怯生生地问道。 凌千云接过试卷看了一下,然后在自己的演草纸上算了两分钟,便理清了大概的思路,随即他就抬头和夏湘亭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那道数学题的解法,却没注意到他的同桌此时一直看着他,完全没听他在讲什么。 “怎么样?应该能听懂?”凌千云讲完后抬头问道,而夏湘亭赶忙移开了视线,凌千云有点莫名其妙。 “呃,你能再讲一遍吗?”夏湘亭有点紧张,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噢,没问题,你看这里……”凌千云也不在意,以为她没听懂,笑了笑又更缓慢地讲了一遍。 这次夏湘亭不敢分心了,十分认真地听着他地讲解。 在跟着凌千云的思路过了一遍后,她也听明白了,随即高兴地说道:“我懂了,谢谢你,同桌。” “没事,你还有问题么?没有的话我出去了。”凌千云不急不缓地问道。 夏湘亭边写边说道:“没有了,好的,谢谢你。对了,你是要去午休么?” 凌千云刚起身,听到她的话,回答道:“噢,不是,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下午第一节课不是体育嘛,我去操场上走走。” 夏湘亭听完他的话,笑着摆摆手,凌千云觉得有些好笑,转身朝着运动场走去。 四百米长的跑道四周都种着茂密高大的树,那些翠绿的树叶在微风吹拂下有规律地摇动着,树下每隔个六七米就有一个长板凳,是遮阴的好地方。 此时的白浅霜靠在其中一个长椅上惬意地看着眼前宽阔的操场,此时的运动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大部分同学都在午休。 凌千云走到了他面前,伸手递给了她一根雪糕,这是他上来时顺道在食堂买的。 白浅霜一下子眼前一亮,她本来都要昏昏欲睡了,果然运动场上的风景确实是校园里最好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人一根雪糕,坐在长椅上惬意地感受着午后吹在脸上的微风。 而此时的凌千云随手拿出了那卷略微破旧的竹简《千秋乱神策》,虽然在这几个月来他修行进境缓慢,但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天苍诀的修炼稳步提升。照白浅霜的话说就是虽然修炼像乌龟爬爬,但没有什么修炼瓶颈,这一点倒是难得,如果以后修行有成,有机会跨越到下一层境界时也没有任何阻碍的话,那确实能称得上逆天了。 修行天赋固然重要,不然也不会讲究根骨一说了,但在凌千云心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有坚定的意志,他不相信一个人的天赋能够决定一切,否则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就是个笑话,那样就等于否定了自己。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修行之所以没有遇到阻碍,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近乎变态的向道地渴望,以及这几年来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心境早已趋于平静,这些凌千云不知道,别人更不知道,或许当他的心境真正归于平静的那一天,就是他突破全新境界的时候了。 凌千云在思索了一番后,三两口吃完了手中的雪糕,随即全神贯注,运转起天苍诀,丹田气海中的灵力由中央的半颗内丹缓缓游走,凌千云运气在手,一道白色的灵力被他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乱神策当中,在即将耗尽所有灵力之时,原本没有丝毫反应的乱神策终于有了变化,上面的鬼画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见此情况,凌千云心中大喜,咬咬牙,天苍诀再次运转,十层功力推出,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很明显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在凌千云的努力下,乱神策上的鬼画符中的一些逐渐有了一些规律,但他感觉得到,要想完全打开它还差的很远,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撤去了注入其中的灵力,此时的他好像跑了个五千米似的,气喘吁吁,极其难受。 白浅霜见他这么拼命,也早就习以为常,随即她运转灵力,单手贴在凌千云后背,一道柔和的红色灵力缓缓注入他体内,他也赶忙平息体内紊乱的气息,闭眼慢慢地恢复体内的灵力。 在将近二十分钟后,在白浅霜的帮助下,凌千云先前惨白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白浅霜收回了手掌,凌千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体内的灵力勉强恢复了三成,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是有点冒险了,但他对于乱神策的好奇已经很久了,本来以为以现在的修为足够作为开启它的钥匙了,但目前来看,仍是远远不够,而且按照他刚才的感应,恐怕只有将天苍诀第一篇完全修炼至圆满,突破第一重楼才能开启乱神策了,到那时,天苍诀的九重楼的第二篇应该也能显现了。 只是说的容易,即便是天苍诀的第一重楼要修至圆满已经是非常人能做到了,要想再进一步突破那真是得靠运气了。虽然体内的那半颗内丹蕴含的灵力极其庞大,但凌千云每日修行所能使用的就那么点,若想强行汲取,只怕是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哎,修行不易啊! 白浅霜伸了个懒腰,有点困了,准备回宿舍睡一觉,凌千云特意在开学时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上床位置,因为刚好靠在宿舍衣柜上,因而凌千云在最上边安放了他开学时买的一个蓝色的大塑料柜,和行李箱差不多,舍友问他时他也只说是衣服放不下,用来放衣服的,反正在最上边别人也看不见,他就在里边铺了一块小毛毯让小狐狸睡里边,毕竟睡自己脚边确实不太好。 白浅霜一开始十分抗拒,咋的,在家这样睡,在学校还是这样,真不把自己当个人了? 当时凌千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就这个条件,你看着办。”后面实在受不了她那幽怨的眼神,凌千云只得说会想办法,让她这学期凑合一下,下学期一定想出办法,她才勉强答应下来。 随着下课铃响起,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来到了运动场上,都是准备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枯燥无聊的学习生活中体育课简直是救赎啊! 凌千云初中时候学习成绩就不错,自从高中以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散漫,也会尽力做好自己的学习工作,但也不会主动去学习更多,像她的同桌夏湘亭一样,别人再认真努力他也不会多问什么,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修行一事上了,幸而随着境界的增长,他从前就较好的记忆力现在可谓是过目不忘了,其实不光是记忆,他的身体素质,精神力量,洞察力等都早已异于常人了。所以再加上他还算勤勉地学习后他的成绩一直都能保持在班级前六左右,对于二婶那边也算有个交代,不愿她们担心自己的学习,这是凌千云的底线。 “嗨!怎么睡着了?”同桌夏湘亭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凌千云旁边,见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睡着了,故意开玩笑喊道,但神色中明显有一丝慌乱。 凌千云在她来到运动场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但仍旧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装作不知道,也算配合了她。 对于这个学习异常努力成绩也差自己不多,且性格平和,长得挺漂亮,脾气也好的同桌凌千云也很有好感,因此对于她的请教难题之类的都比较积极地给她讲解,有时候调座位,轮到值日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帮她搬书,或承担倒垃圾等等事情。对于做这些小事,不仅是同桌夏湘亭,其他同学有需要的凌千云也愿意去做,他乐意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他人,很多时候身上映射着和父亲凌平一样的品质:都愿意以善意去对待这个世界,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凌千云看着看着夏湘亭想坐下又有些害羞,在原地局促不安的样子,觉得挺有趣,自觉朝右边挪了挪,并示意她可以坐下,夏湘亭才慢慢地坐在了他左手边,也不说话。 凌千云随意问道:“你也没去午休一下咯?”说完他捏了捏额头,有些疲惫,刚才的消耗还还没有缓过来。 “嗯?噢,是的,今早上老师讲的一些题我还没有弄懂,就趁着空闲时间重新做一下。”夏湘亭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哈哈,这样争分夺秒地学习不会感觉到累么?”凌千云转头看着他继续问道。 “还行,我已经习惯了,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但如果不比别人多花一点时间学习的话我就更加赶不上别人了。”夏湘亭抬起头看向远处,轻声说道。 凌千云感觉到她的无奈,但并没有出声安慰,反而笑道:“适当的放松有时候也挺好的,这方面你可不如我。” 他又看着她说道:“太紧张了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学习有一天可能会把你压垮的,不然稍稍放松点,说不定下次你就比我考的好呢?” 夏湘亭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或许可以试试,到时候我考在你前面可别后悔呀?” “哈哈,说不准呀。”凌千云玩笑道,随即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没有去看但手随意一甩就刚刚好丢到了夏湘亭身前刚好被她接住。 “走,上课了。”凌千云头也不回地说道。突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但当他集中神识用心感受时,却是“风平浪静”的现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继续朝着七班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夏湘亭看了眼手中的糖,没有吃塞进了口袋,随后也站起身跟着前面的身影走了过去。 第14章 介子天地 深夜,寂静的校园里,有两个人正朝着运动场上走去,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么晚了,你叫我出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吵到同学们休息的?”白浅霜揉着惺忪的睡眼,忿忿地朝着前边的凌千云说道。 凌千云伸出手掌默默地感受着周身的那一层薄薄的灵力波动,在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之后他也能做到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勉强能算隐身术的灵力运转方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天睡,晚上睡,你是猪还是狐狸呀?”凌千云头也不回的说道。 “哼!”白浅霜无力反驳,只得心虚地哼了一声。 “那你得告诉我这么晚来操场干什么呀?总不能是来欣赏月色的?”她看着空中那道满月问道,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 凌千云停下来闭眼伸出手掌缓缓地释放出神识,在感受了一番后,睁开了双眼,正色道:“因为今天体育课的时候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灵力波动。” “啊?不会,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灵气存在了么?”白浅霜听到这里一惊道:“不会是你的错觉?” 凌千云白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我们是感应不到,但并不代表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完全消失了,你能保证么?你不就是个例外吗?” 凌千云接连的问题让她有些不确定了。 “还有,我可不像你,我每天晚上都非常努力地修炼的好,我对于天地灵气的敏感度肯定比你强,错觉什么的不存在的。”凌千云又白了她一眼道。 “咦!”听到他的话,白浅霜一甩红色的袖子,诽腹不已。 凌千云见调侃到她了,得意地笑了笑,但紧接着他收起了散漫的表情,对白前霜说道:“走,打起精神。”随即大步向着左边远处的跑道边缘十几米的几棵树走去。 白浅霜见他神情凝重,也不敢大意,打起了精神跟在他后面。 走到哪几棵大柳树下,四周寂静无声,柳树后边是一堆碎石,看得出来这些碎石原本明显是属于学校运动场后边那一座山的,只是在学校建成之后刚好画在了学校范围内,既然不影响平时的上课,也就随它堆在那里了。 凌千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他并不着急,在紧紧盯着那堆几棵柳树和学校外墙之间的那堆布满青苔的石块一会后,手掌缓缓平推出去,运起天苍诀将一道白色的灵力注入了平平无奇的石堆之中。 在持续了几分钟后仍是没什么变化,凌千云朝身后喊道:“霜儿。” 白浅霜心领神会,她双指抵向额头,闭眼默念,只见她周身迅速出现了一缕缕血红色的灵力不停地围绕着她旋转。 她突然间睁开双眼,抵在额头上的双指朝着身前的凌千云一点,顿时所有的灵力便朝着前方的凌千云缓缓而去,渐渐地没入了他的后背。 凌千云周身光芒大盛,“轰”的一声,所有的灵力消散,但眼前的石堆仍是没有一点变化。 白浅霜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说话,凌千云却在此时伸手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看。 此时的白浅霜还是一头雾水,悄悄地蹲在了他身边小声问道:“咋个啦?” “你看那里。”凌千云抬了抬下巴小声说道。 顺着他的视线,白浅霜在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上看到了一只漆黑如墨的大蟋蟀静静地卧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叫,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只蟋蟀好大呀!都有山里那种大蟋蟀两倍大了。”白浅霜一惊一乍地说道。 凌千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那只大蟋蟀也不逃走,就在那里对着他们。 当凌千云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旁边的白浅霜已经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捉那只大黑蟋蟀,但就在这时,凌千云仿佛看到了那一轮皎洁的圆月从那只大蟋蟀的眼睛里倒映了出来,下一刻,那轮挂在天上的圆月似乎有了一瞬间被放大了十几倍,周围的所有事物有了一瞬间的静止,随即两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月光下,而蟋蟀眼中的月亮也消失了,这只大蟋蟀又重新钻回了石堆里,除了凌千云两人的声影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都和先前一样,复归于平静。 感受到胸前一热,凌千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全身酸痛,好像从高处摔下来一样,他摸了摸怀中的乱神策,随即站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白浅霜,赶忙过去将她扶起。 “霜儿,霜儿!”在他拍着白浅霜的脸喊了两声后,后者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只手拍着额头,“哎呦,摔死我了。”白浅霜抱怨道。 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凌千云开始环顾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身处在一处巨大宽阔的空间内,四周有山有水,鸟语花香,溪水潺潺五光十色的美景一眼望去尽收眼底。而此时的两人正处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之上,头顶上是闪烁着的群星,而正中央居然还有一轮明月高悬,令人称奇。当然应该不是真正的星辰,那天幕看着也就几百丈的距离,远远比不上那浩瀚无垠的星空。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看得有些呆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么?”凌千云有些难以置信道。 “这,怎么回事呀?我记得刚刚我们两个不是在学校的运动场上吗?咋个一转眼就……”白浅霜咽了咽口水说道。 凌千云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应该是一处传说中的山水秘境,洞天福地之类的场所,而且照刚才的情况来看,那只大黑蟋蟀应该是开启这里的钥匙,或者说不定这一方天地就在那只蟋蟀的体内也说不定。” “应该没什么危险?”白浅霜左顾右盼地说道。 凌千云笑了笑,说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 白浅霜“啊”了一声,疑惑问道:“哪里不合理了?你不要吓我啊!” 凌千云打了个响指,一道白色的灵力在他身前汇聚,轻轻松松。 白浅霜终于明白了,惊呼道:“这里居然存在天地灵气。”她闭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而且异常的浓郁。” 凌千云笑而不语,拉着他向着悬崖下一跃,十几米高的山崖他们两个毫发无损,毕竟是修行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容易做到的,但在凌千云心里,只有哪一天能做到御风遨游才算是真正的修道小有所成,到那时才有资格谈其他。 两人继续向前行走,眼前是高低起伏的草地以及大大小小的积水的浅滩,里面有着各种颜色的鱼在缓缓地游动,而远处的几座大山之上,也有色彩鲜艳的飞鸟在长鸣,比较与众不同的是那些鸟的尾羽极长,几乎有身体的三倍了,而群山之中不时传来呦呦鹿鸣,偶尔会看到一些通体洁白的鹿影穿梭于山林间。 两人边走边看,啧啧称奇。 这座山水秘境的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湖,湖面积比之其中的一些较小的山脉还要大,两人自然而然地朝着圆湖走去。 来到湖边的一处断崖之上,放眼望去,湖面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平躺在这方天地的中央,细看之下,还能发现湖中央还有一座小岛。 “千云,那边有块石碑。”白浅霜用手指着两人下方不远处的湖边说道。 凌千云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块高大的石碑伫立在那里。 “走,过去看看。”凌千云率先跳下断崖,大步朝那边走去,白浅霜也跟了上去。 来到石碑旁边,两人围绕着它观察了起来,转到了正面之后,两人看到了刻在上面的四个大字:画云天境。 这四个字刻的苍劲有力,仿若一气呵成,且在注视了几秒钟两人就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多看。 两人随即来到湖边,朝着湖中央的小岛远远地眺望,看不真切。 “先坐下休息一下,我想想怎么过去?”凌千云说道。 白浅霜直接一屁股坐下,看着眼前的湖水发呆。 凌千云则在四周徘徊,想找个小船之类的东西想办法到达小岛去。 这边的白浅霜正用手抵着下颚看着眼前的湖水发呆,突然她发现不远处的湖面散开了一圈圈的波纹,然后就看到平静的水面下探出了个什么东西,并且缓缓地向着她这边游来…… 凌千云在走了差不多一里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正准备再往前看看时,白浅霜那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声,声音并不大,却还是被凌千云捕捉到了,他心里一紧,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过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正当他以为白浅霜那边遇到了什么危险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一愣:“什么情况?” 他小跑过去,“霜儿,这是?”他看着眼前的大乌龟疑惑地问道。 白浅霜原本正蹲着用手抚摸湖边那只比象龟还要大上不少的乌龟,听到凌千云的话,回头欢快地说道:“千云,你回来啦,你看,这只大乌龟怎么样?它是我的新朋友哦。”她一脸得意地说道。 凌千云看着眼前的一幕,白浅霜欢快地摸着那只大乌龟伸出的脑袋,而且乌龟似乎并不抗拒,稍微有些迟疑,还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浅霜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你是说你在这边坐着,在我走了之后,这只大乌龟从湖里冒了出来,然后朝着你游了过来,后面你们两个就成了朋友?”凌千云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呀,怎么样?厉不厉害?”白浅霜一脸得意地说道。 凌千云没有理她,沉思了一会,突然看着那只大乌龟说道:“或许,我们可以……” 白浅霜见他这个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坐着它然后……”她用手比了一个游泳的姿势。 凌千云坏笑道:“怎么样?和你的好朋友商量一下?” 白浅霜拍了拍胸口,自信说道:“交给我了。” 随后就见她过去凑在那只大乌龟旁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串什么,凌千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就见她高兴地站起来,一下子跳到了乌龟的背上,然后朝着他招了招手。 这番操作看得凌千云一愣一愣的,随后他也不再犹豫,很快就来到了那只大乌龟背上。 “出发!”只见白浅霜大手一挥,就见乌龟转头朝着湖中央的小岛上游去…… 第15章 两个强盗 在靠近了湖中心的那座小岛之后,两人终于看清了那座小岛的全貌。 小岛不大,但四周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靠近了之后,两人看到岛上有着稀疏的几棵树,也不是很高,更多的是大片的灌木,要说特别之处,就是和刚进来看到的鱼,鸟等之类的一样,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大乌龟游到岸边就很有灵性地停在了水边,两人一跃而起,落到了小岛上,白浅霜随即回头向着她的“好朋友”挥了挥手让它走,那只大乌龟便好像听懂了一般,划了划那只巨大的爪子,慢悠悠地游回了水中。 两人于是开始走入小岛内部,奇怪的是,小岛上除了植物,好像什么动物也没有,连虫子都见不到,仿佛那一层薄薄的白雾将小岛与周围的事物隔开了一般。 在走了没几分钟,两人就到了小岛中间,只见四周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一片片灌木高矮不齐地长在沙地上。 两人再往前走了十几步,穿过一丛较为茂密的灌木之后,眼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具骷髅,给两人吓了一跳。 那具骷髅呈现跪立的姿势,双手握着一把无锋的金色长剑,剑身宽大,看得出来使用这把剑的人必定不是常人,这具骷髅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袖,使得那具骷髅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威严。而他的长剑之下,是一块与之前两人看到的“画云天境”石碑材质相仿的石碑,但看起来十分雕刻得粗糙,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却布满了一道道扭曲复杂的纹路,毫无规律,但所有的纹路都是血红的颜色,那具骷髅手中的金色长剑有三分之一已经没入了石碑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诡异至极。 然而就在两人壮着胆子走到骷髅近前的时候,才发现在其四周还散落着许多的残肢断臂,以及一些一半埋在沙子里,一把露出地面的头骨,也有一些古怪的兵器以及弓箭之类的,大部分都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毁坏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就在凌千云左前方,他看到了一具只有头颅露在沙子外面的骷髅的脖子上似乎悬挂了一串项链,而白浅霜也在她不远处的一只单独的手臂上看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分头行动。”于是接下来就见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找了件趁手的兵器丧心病狂地挖了起来,凌千云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断剑,而白浅霜则随手捡了把墨绿的匕首,两人一边地挖过来,将埋藏在沙土之下的所有尸骨都挖了出来,当然也将他们身上留存着的东西都拿走默契地放在了原先他们两个站的地方。 在辛苦挖了大概两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成功地将眼前的这一片空地足足挖低了起码三尺,而那些埋藏在沙土之下的尸骨,完整的,不完整的都被两人一具一具地挨个放在了一起,除了中间的那具手持金色长剑的骷髅和他身下的石碑,因为看着着实渗人,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都决定先不去动它。 还好是松软的沙土,而且两人也不算常人,不然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挖不完呢,但即使这样,两人仍是累得不轻,背靠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在休息了一会后,两人站起身,商量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先把那些骸骨安葬了,毕竟做贼心虚,拿了人家的东西,也要让他们的尸骨有个就地栖息的地方。 于是两人又是一番忙碌,最终分别设了七座坟,搬来了几块已经被湖水冲刷过无数遍的石板作为墓碑,但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凌千云两人也不知道这些骸骨的身份。 最后两人又对着这七座坟拜了拜,才算是有了个交代。 在忙碌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有时间检查搜刮到的那堆东西了,首先是最开始的凌千云看到的那串项链和白浅霜捡的那枚银色戒指,两人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其特别之处,那枚银色的戒指还好说,起码看着就不普通,但凌千喻云看着手里酷似小石块的平平无奇的项链却是一脸哀叹,就是拿到街上卖怕是也没人要啊! 难看归难看,但凌千云心里清楚,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绝不是普通之物,随即他收敛心神,天苍诀催动,一道淡淡的白色灵力便缓缓地注入那串石头项链,但刚一接触,灵力便如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凌千云感应到上面有一层微弱的封印,应该是其主人,也就是那七具骸骨中的一个生前留下的,但经过这么多年上面的灵力也已经流逝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它的主人已经身死,此时上面残留的封印已经在破碎的边缘了。 凌千云在察觉道这一点后,一道更盛的灵力注入,顿时冲散了那道残留的印记,突然间,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片空间,也不算大,但也不小,大概有十几平方左右。 凌千云和身旁的白浅霜看到这一幕心头巨震,虽然没见过,但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猜出了这枚项链的来历:这居然是一件空间宝物。 在短暂地惊讶过后,两人并肩走了进去,里面还有东西,眼前便是一大堆从来没见过的书籍,几乎占了这座空间的四分之一,既有书,也有竹简,无一例外,都是造型古朴,新的旧的,看来是原先的主人在长时间的岁月中积累下来的,凌千云粗略地看了几眼,上面的文字他早就和霜儿学习过,大部分都能看得懂。 这一堆书籍既有关于地理山川的,也有各种凌千云闻所未闻的王朝历史典籍,以及各种杂书,或介绍某地的风土人情,或记载各种奇珍异兽的…… 凌千云只是简单地翻看了一下便觉得如获至宝,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千卷书里几乎包罗万象,却没有关于一本是关于修行求道的,这让凌千云略微有些失望。 随即他又开始检查起其他的物品,有一些精致的小瓶瓶罐罐,凌千云拿起来一看,里面应该是一些丹药,但并不多就只有七八种,其他的还有一些白浅霜口中的所谓的灵石以及一些碎银子,都不多,聊胜于无,凌千云就没什么兴趣了。 看来这里面的东西最宝贵的就是那堆书了,凌千云这样想着。 在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白浅霜便迫不及待地将凌千云拉出了那道空间,她也要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枚戒指里有什么好东西? 在两人出去后,那串空间项链便失去了灵力维持,不出意外地变回了原先的模样,被凌千云收在了手心里。 当白浅霜和凌千云一样破开了戒指上的封印之后,两人再次被惊到了,这枚银色戒指中所能容纳的空间更是夸张,足足比之刚才的项链大了三倍不止。 白浅霜高兴地跳起来“耶”了一声,就冲了进去,凌千云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这道更大的空间中却是除了一堆散落在地的被翻的七零八落的书籍外啥也没有,这不禁让白浅霜懊恼不已,对于书她可一点兴趣没有,“还不如刚才那个呢!”她小声的嘀咕道。 凌千云却发现了不同之处,他快步上前,随手捡起了一本地上的书,伸手拍了拍,《流炎剑经》几个字呈现在眼前,他心里一动,随即翻开看了几页。 几分钟后,凌千云合上了那部书籍,是一部关于剑道的修行秘籍无疑,但却是一部供铸剑师或者锻造之类的炼器者修炼的,对于他同样作用不大。 但凌千云并不在意,因为眼前还有一堆,和刚才那道空间里的书籍截然相反,全是关于练气修行的秘籍和心法,他就不信没有适合他修炼的。 凌千云见白浅霜一脸灰心丧气的样子,不禁笑道:“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些书,要不先借给我,一会我们在挖的那堆东西里有什么宝物都给你,还有这串项链里的其他东西也都给你,怎么样?” 白浅霜眼前一亮,“真的吗?那说好了啊,一会好东西都归我了,你那串项链中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凌千云扶额一笑,敢情你还看不上呀?随即他也不废话,将遍地凌乱的书籍小心的收好搬了出去,然后又以同样的方法打开了那串空间项链,将整理好的书一点点搬了进去,视若珍宝的样子看得白浅霜一脸鄙夷。 凌千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这小狐狸指定还以为赚了呢! 做完一切,凌千云问了一下白浅霜是否知道重新封印眼前空间宝物的方法? 白浅霜歪头想了一会,干脆地说道:“记不得了。” 凌千云本来还一脸期待,听到她的话随即给了她一个白眼。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不等凌千云开口,她又说道。 凌千云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赶忙问道:“什么办法?” 白千霜左手捏着下巴思索一番后说道:“在我记忆中,除了对这些宝物加持封印外,还可以用精血覆于其上来设一道屏障,这样除非是修为高深远超自己的人,不然别人想打开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停顿了一下后她又补充道:“有点像灵器仙兵滴血认主的道理,这样你听得懂?不过也有一些弊端,若是被他人抢走,可能会通过上面留存的印记找到其主人。” 凌千云听完,想也没想就照她说的,右手双指一划,在他握着项链的手掌上便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在他的牵引之下,慢慢地融入了项链前端的石头之中。 “吁……”凌千云吐出一口气,然后收回了灵力,现在 他可以感受到项链上散发的属于他的微弱气息了,他随即将项链戴好了藏于胸前的衣服内,期间不忘将《千秋乱神策》也放入了其中,一直揣在外衣里面的兜里也不是个事,现在反而方便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白浅霜,后者更加熟练,让凌千云有些郁闷,怀疑她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宝物。 “可以了,我们开始挑选战利品!说好了好东西分给我咯?”白浅霜昂头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凌千云不耐烦道。 两人转身开始扒着那堆先前挖来的东西,挑挑拣拣,好像也看不出来哪些是好东西,哪些不怎么样? 没办法,凡是颜色看着好看的,还有白浅霜看着顺眼的都属于她,加上她前面用来挖掘的那把深绿色匕首,什么玉佩呀,香炉呀,折扇之类的都被她一股脑收入了空间戒指中,期间还自顾自的一个人傻乐。 凌千云在她选完之后,也不觉得亏了,将剩下的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已经折断的刀剑,还有几件看样子应该是法袍等也全都收入了空间项链中。 “嗯,这个给你。”突然白浅霜伸手拿出了一圈用红蓝两根细绳互相缠绕而成的手串递到了他面前。 “哦,谢谢咯!”凌千云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而一旁的白浅霜则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四周观察了起来。 其实在这座不大的小岛上,在两人的一番扫荡,“挖地三尺”之后已经目光所至,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除了一样,但两人都故意忽略了它,就是眼前空地中央的那具身穿白色长袍,手持金色长剑的高大尸骨,以及其剑下的那块诡异至极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纹路如同鲜血在上面流淌一般,两人越是注意和靠近,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就愈发强烈,让人极其难受。 最后两人见周围已经啥也没有,一时之间又没有其他办法离开这座画云天境,在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于是两人顶着那股无形中的威压,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具骸骨走去。 当两人在运起全身灵力十分艰难地靠近了之后,感觉越发的难受,同时他们也看清了原来那把金色长剑的剑身有着一道细小的豁口,里面释放出一股慑人的灵力波动,凌千云在感受到那股迎面而来的剑气后,立马分辨出了其剑上散发的那一丝丝灵力波动就是他昨天在外面感受到的那股异样的一闪而逝的灵力,这让他心中大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敢大意,转头对着身后的白浅霜说道:“霜儿,你先退回去。” 白浅霜刚想拒绝,就被凌千云打断道:“听我的,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你也能及时把我拉回。” 白浅霜无奈,也没有说什么,缓缓地向后退了回去,但她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身前的情况。 凌千云看白浅霜已经退回了原地,心里一松,随即转过头不再留力,全力运起天苍诀,周身光芒大盛,在重压之下反而让他的天苍诀比之平时的十成灵力还要更上一层。 紧接着,在全身灵力的运行下,他开始继续缓慢地向前走去。 第16章 祸兮福所倚 “千云!”白浅霜一声惊呼,刚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前方的凌千云和她之间如同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在这一瞬间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就在刚刚,当凌千云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威压伸手即将靠近那具骸骨之时,突然间那股无形的威压在一瞬间更盛,似乎先前发散出去的灵力全都汇聚到了一起,刚好将不远处的白浅霜阻隔在外。 但在里面的凌千云就不好受了,他在那一刻直接被压得无法站立,此刻的他双手撑地苦苦支撑,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进退两难。 虽然处在崩溃的边缘,但凌千云仍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反正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再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灵力耗尽便是形神俱散的结局,他咬咬牙,“豁出去了”。 然后凌千云硬撑着艰难起身,一道鲜血已经从他嘴角溢出,但他浑然不觉,在承受莫大压力的同时,双手非常缓慢地结印,似乎每一下都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终于还是完成了。 下一刻,凌千云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动,源源不断的灵力自丹田之中的那半颗内丹中冲出,萦绕在他的周身不断地抵消着那股无形的威压,但这种涸泽而渔地做法,最终即便能侥幸存活下来,只怕也会变成筋脉尽毁的废人了,只是此时的凌千云已是箭在弦上,生死由不得他了。 身后的白浅霜见到这一幕,手中一道道的红色灵力拼命地轰击着面前的那道无形的屏障,但在掀起微弱的涟漪后就消散于无形了,这让她越发绝望,心中懊悔不已。 凌千云再次强撑着向前跨出一步,只是在他迈出的那只右脚重重地落在那块诡异石碑上的同时,高大白骨身形手中的金色长剑也随之剑芒更甚,凌千云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再难支撑,被那股无形的威压再一次按到在地,动弹不得丝毫。 而不远处的白浅霜早已瘫倒在地,只能无力地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道聚拢的光幕之中,剑气纵横,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仿佛能割裂空间一般。 此时的凌千云全身各处被几乎犹如实质的飞剑割破全身各处,而最为致命的是在这股滔天的剑意之下,他好像已经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即将处在溃散的边缘。 缓缓流下的鲜血逐渐覆盖了他脚下的那块布满血红色纹路的石碑,突然间,异变突生…… 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如一条条小蛇疯狂的在石碑上游动着,同时将那些滴落的鲜血贪婪地吸收。 而在吸收了凌千云的血后,石碑猛地一震,仿佛沉寂已久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了一下,下一刻,金色长剑上的那道微小裂纹“砰”的一声直接扩大到寸余长,而整个画云天境更是天地变色,水中的鱼群惊惧乱窜,星空下的玄鸟盘旋长鸣,山林中的走兽仓惶奔走…… 凌千云处在昏死的边缘,完全没注意到这一方天地的山河失色,但不远处的白浅霜则完全懵了,看着这一切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几个呼吸间,那块石碑再一次震动,这一下直接将那具高大的以半跪姿势双手驻剑的白骨震得轰然粉碎,散落在地。 “咚!”紧接着又是第三声震动,那把金色长剑“砰”的一声从刚才的裂纹处断成了两节,且剑身在那一刻被震飞出石碑,旋转着飞出,最终插在了那一堆碎骨间的沙土中。 当金色长剑断裂之后,先前将凌千云笼罩在其中的凌厉剑域一下子荡然无存,而已经七孔流血的凌千云也在此时颓然倒地,体内气机震荡不已,将死未死,勉强还剩一口气。 本以为危机就此解除,不想还没安分一会的那块诡异石碑表面突然寸寸崩裂,那些血红色丝线快速退去,从中涌现出一股滔天的邪气,不仅将近在咫尺的凌千云包裹其中,还弥漫了画云天境的整片天空,那一轮明月也被滚滚黑云笼罩其中,山河震动,鸟兽嘶吼,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醒来,在这一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地失色…… 被暗红色邪气笼罩的凌千云此时已经是濒死之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由那裹挟全身的邪气疯狂涌入自己的体内。 动弹不得的他仍能感受到那股邪气在涌入体内后不断地向着心脏汇聚,他的心脏也在此时疯狂跳动,像是被人一把抓住,狠力挤压,那种比死还痛苦的感觉让凌千云恨不得在这一刻立即死去,但他不仅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在这种巨大的痛楚之下,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邪气还在不断地涌入体内,按理说他即便不死也应早已昏死过去才对。 那股暗红色邪气渐渐地汇聚在凌千云心脏处,里面仿佛有一只暗紫色的不明生物缓缓地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然后那道虚幻的形体如同人伸懒腰一样伸展了一下身后的那对翼膜,这须臾之间的动作便让凌千云三魂七魄惊颤,差点当场溃散。 而下一刻,那道酷似蝙蝠的形体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只见那双血红色眼睛一闪,便化为一道暗红邪气在凌千云体内疯狂游走,最终在他右手中凝聚,化为一杆将近两米的暗蓝色怪异长戟,其上布满猩红纹路,周身邪气萦绕,摄人心魄。 这些只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在不远处的白浅霜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杆邪恶至极的怪异长戟便如同粘在了凌千云手上一样,带着他飞速向着白浅霜刺去。 凌千云瞳孔收缩,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量,全身一震,左手伸出,双手拼命抓住那杆怪异长戟,双脚下陷,衣袖无风自动,使得长戟再难进分毫,那血红的戟尖立在白浅霜眼前仅仅一寸的距离。 她望着凌千云状若妖魔的模样早已面如死灰,竟忘记了躲避,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之人。 见行动受到了阻碍,怪异长戟立即疯狂震动,同时还在一点点地从凌千云紧握的双手中吸着他的鲜血,顿时那股邪气倍增。 在僵持了一会后,凌千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花,就此昏死过去,但他的双手仍是紧紧握着身前的长戟。 怪异长戟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周身血光大盛,再前进寸余便能取白浅霜的性命,眼前的一袭红衣在眼泪滴落的同时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但下一刻,异变再起,“咚……”如同一滴水滴入了平静的水面,画云天境的一切事物,包括那杆邪恶长戟完全静止,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就连原先那股遮天蔽日的滚滚邪气在此时也如同画卷一般,凝滞不动。 凌千云胸前白光亮起,乱神策从他的空间项链中飘出,慢慢地展开,上面的鬼画符飞快游走,最后竟冲出了那卷古朴竹简,落在凌千云身边,围着他一个接一个地飞舞起来。 “你们两个后天结婚,就这么决定了。” “这个是棒棒糖,你这个小崽子现在还吃不了,牙都还没长呢。” “嗯……叫千云!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好听?” “小安,如果我们出事了,云儿就……” “哥,你放心,我会的。”这是二叔的声音,凌千云似有所感,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他眼前飞快划过。 “瞧,又是那个凌家的小贱种,你们见着离远点,可别沾了晦气。” “是呀!你还不知道呀?就是凌家这个外来户坏了咱们村几百年来的风水……” 凌千云看着眼前如同画卷中那个默默牵着老牛远去的孤独背影渐渐地远去,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云儿,再见了……”那对夫妻相拥着向着身后的石壁倒去,男人身后一把黑色长枪穿胸而过,仍然去势不减,狠狠地将两人钉死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那个妇女仿佛看见了画卷外的凌千云,心里响起了最后一句话。 画卷外的凌千云却听到了,“不……”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喊从目眦欲裂的少年口中喊出。 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记忆中父母的样貌,泪流满面的少年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都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动,无助,疯了一般大喊。 “轰”,大地崩裂,画云天境的整片天地灵力涌动,紊乱至极。 刚才的凌千云睁眼的一瞬间,双手一举,狠狠地将手中的长戟插入地面,那些围绕着他的鬼画符纷纷回到了乱神策中,后者逐渐收拢,一闪而逝,回到了他胸前的项链中。 凌千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被他重重插入地面的邪异长戟消散,化为一缕暗红重新融入了他的体内,汇聚于心脏位置不见了踪影。 凌千云不久前还处于濒死的状态,现在却惊讶地发现不仅刚才千疮百孔的身体尽复,气海中的灵力还比之先前充盈了数倍,他略一感受,便让他惊喜不已。 原来修行了这么久仍是进境缓慢的天苍诀居然在刚才突破了那一道禁锢,终于达到了第二重楼,这一次境界突破让他的灵力暴涨了不少,先前身体上被剑气割裂的伤口也尽数恢复,而且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浊气似乎随着境界的提升也被排出了体外。 惊喜之余,凌千云注意到了昏倒在不远处的白浅霜,心里一紧,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右手一道白色的灵力被他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内。 在几个呼吸之后,白浅霜逐渐转醒,凌千云这才收回了右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怎么样?”凌千云将她搀扶起来问道。 “噢,没事,不对呀,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呀?你刚才不是满身是血吗?吓死我了。”她忽然停顿了一下,拉着他左右打量道:“怎么现在一点事没有了,哎!好像还破境了。” 凌千云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过多解释,答非所问道:“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同么?”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还在疑惑,突然惊呼道:“我也破境了!”然后拉着他的手高兴不已。 凌千云暗叹一声,想不到两人昏睡之后,本来离死不远,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破境了,不得不感叹因祸得福了。 “哈哈,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呢。”白浅霜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她高兴没一会又哀叹道:“可是我们还是出不去呀,在这里都快一天了?” 凌千云在她醒来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但想了一会也没什么办法,这时他看到了左边不远处的那两截金色长剑,还有原先那件穿在高大白骨尸骸上的白色长袖,他走过去将其拿在了手中。 “应该是好东西,按之前说好的,霜儿,给你了。”凌千云回过头朝白浅霜笑道。 她听到凌千云的话,眼前一亮,几步就跑过去伸手将那件白色长袖提起来前后观赏,然后就见她双手提着转了一圈,凌千云眼前一闪,她身上便换了一件与原先不同的红色长裙。 虽然换了颜色外形,凌千云还是一眼看出她现在身上穿的红色长裙就是刚才从自己手中接过的白色长袖,不由赞叹一声,应该是一件稀有的法袍没错了。 “怎么给换成红色了?”凌千云故意问道。 “我喜欢,不行啊?这已经是属于我的了。”她辩驳道。 凌千云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随即将那把断剑抛向了她。 在白浅霜接过的一瞬间,凌千云看到一束光从剑上逸出,钻进了白浅霜的眉间,而她手里的两截断剑也在这一刻变成了两把相同的红色长剑,剑柄一紫一蓝,双手一左一右。 白浅霜还在惊讶于眼前的变化,凌千云沉思一番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便上前说道:“这两把剑应该是认你为主了,怎么样?要给它们起个名字吗?”他开玩笑道。 白浅霜看着手中的两把剑,还真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额……你就叫红妆。”她举起右手说道,“至于你?”她又看了眼左手中的剑纠结道。 “就叫画眉?”凌千云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建议道。 “好啊好啊!右手红妆,左手画眉。”她舞着双剑欢快道,好像比刚才的破境还要高兴。 凌千云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接下来该思考怎么离开这画云天境了? 他来回踱步,边走边观察眼前的小世界。 “都这么久了,外面的世界怕是都天亮了?”此时白浅霜抱着两把剑随口抱怨道。 凌千云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天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月亮。”他抬头说道。 听到他的话,白浅霜一头雾水,也跟着他抬头看那轮明月。 此时天空中的那轮明月由东向西,从他们两个人刚来的时候起,已经逐渐西移,差不多要落了下去了。 但看到这一幕的白浅霜还是搞不清楚出不出去和月亮有什么关系呀?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凌千云。 后者也转头看着她道:“别急,再等等。”然后又继续抬头盯着那轮即将落下的明月。 白浅霜不明就里,只得跟着他一起耐心等待,她倒要看看月亮有什么特别之处。 “来了”,凌千云轻声道。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由得一紧。 在月亮落下去的那一刻,如凌千云心中猜想的一样,东边的山峦之间一道霞光照射而来。 旭日初升,落月西沉,在这一刻天地变换,两人眼前一花,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当两人缓缓睁开眼睛,已经身处在运动场之上了,而两人的脚边则躺着那只大黑蟋蟀,肚皮朝天,像喝醉了一样。 凌千云将它放在手心,默默地观察着,白浅霜也围近了看,还用食指不断地拨弄着,看看死了没有。 忽然那只大黑蟋蟀几只脚动了动,便化作了一道流光附在了白浅霜送给凌千云的那根红蓝相间的 绳子上,像一块漆黑的石头雕刻而成。 凌千云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手链也不再过多地纠结,一切随缘。 当两人回到宿舍,惊奇地发现在画云天境中的一天在现实中好像才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但凌千云已经懒得去想了,双眼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7章 浮生界 “仙人醉酒,剑分四极;世如流水,一梦浮生。” “浮生界?照书中所说,这个世界传说是被仙人一剑分为四个疆域,从而在上面逐渐衍生出了四座天下,再加上经年累月地发展与传承,又形成了四方天地中央的一个九州大国青鸾王朝 ,这一国九州四座天下共同组成了那传说中的浮生界。”凌千云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边翻看手里的那本土黄色的厚厚书籍,边自言自语道。 “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风采的仙人吗?如果这本书中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关于这位仙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浮生界中的人们美化臆想出来的,像他以前学的课文中女娲造人一个道理,如果是第二种,那凌千云根本不敢想象能随手一剑划分天地的人该是何等的大能,才有这样通天彻地的修为?” 再往后翻了几页后,这本厚厚的山河志前一部分都是介绍关于浮生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势,及历史典故等等,都有大致地描述,他还注意到那一行行略微重影的一丝不苟的字迹旁边空白处还有许多的红色批注。 如“远游至此,青鸾王朝确实无愧于一国即一天下,青鸾王朝占地极大,几乎有其余天下的三州之地,处于四座天下汇集之地,繁华盛极,能人异士极多,既有本国的,更多是来自东方流尘光域和西方幽梦魇林,也有不少是南方鱼龙水泽的,几乎少有北方寒月之地的人,能从那里走出来到青鸾国的都是极少数的强者……” 浮生界不同于现在这个世界,那一方天地灵力充裕,世俗王朝也是将修道有成的炼气士奉为座上宾,更多的还是隐居深山幽谷,方外之地的超脱世俗的门派,百年枯荣事,浑然一梦中。那些真正的得道高人,动辄闭关一甲子,在凡俗眼中,要想有幸见到这些世外高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天地视人如蜉蝣,人生不过百载春秋,死去皆作尘,大道亦视天地如泡影,要想超脱天地桎梏,不被岁月长河淹没,需逆流而上,夺天地之造化,成就己身,我即为天地。 书中还详细介绍了浮生界中修行者的境界划分:人道三境,涅盘三境,天道三境。 人道三境:凝光,破劫,绝尘,每一层境界分七阶 涅盘三境:轮回,归墟,乾坤,每一层分前期,中期,后期,巅峰,圆满。 天道三境:太阴,无魇,天人之境,太阴,无魇每一层分前期,中期,后期,巅峰,圆满,而天人之境又称九重天,既为天人,九重天与无魇境之间便是天人之隔,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正当凌千云还在心惊于九重天的超凡之时,翻到后一页却赫然发现书中还记载着传说中的第十境,凌驾于天人之上的圣人。 独坐九霄中,看浮生作梦,圣人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与天地同在,九重天可以脱离尘世,成就自身为一方小天地,掌控空间,不再依赖于外界的天地灵气,而圣人更是能无视天人小天地禁制,游走于光阴长河,预知未来。 圣人之上尤有风景么?凌千云心绪激荡,真不敢想象啊! 按照书中浮生界的境界划分来看,霜儿目前应该处于凝光五阶左右,加上她的画眉,红妆,应该能达到六阶的实力,不知道她在沉睡之前是什么境界?凌千云一只手托着下巴好奇道。 但对于自己,凌千云反而摸不准了,在进去画云天境之前,他的修为最多持平凝光三阶,即使在全力催动天苍诀和不计代价释放那半颗内丹中的灵力时也才勉强达到半步五阶的境界,而在因祸得福,境界突破,加上天苍诀终于登上第二重楼,他自信现在的修为绝对已经超过凝光七阶了,可在凝光境之上的破劫境按书中所说,自己目前的修为却又差了一大截,这就让凌千云有些拿不准了。 在凝光境和破劫境之间已经没有相应记载的境界了呀?凌千云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天苍诀的修行境界有所不同,还是自己的体质与浮生界的炼气士有着差异?书上所说的阴阳灵海,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丹田应该是一个地方,用来储存所吸纳转化的天地灵气,那与灵海也无关呀?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凌千云干脆将书一合,闭眼向后靠去,准备休息一下,消化消化刚才看的内容。 明天是中秋节,学校放假三天,其中两天是周末,学校一贯的小伎俩,学生们也没办法,好歹能多放一天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在昨天下午上完课后,该回家的学生都已经回去了,学校里“人烟稀少”,只有家离得比较远的同学会留在学校里,而对于凌千云来说,回到初沉村说不上远,但也绝不算近,单单是那百来块的车费就将他给劝退了,开玩笑,有两个人要养呢!某人起码算一个半。 虽然上次他和白浅霜两人在安阳古城里将辛苦得来的两块晶石中的其中一块卖给了那个“珠光宝气”店里的小老头,但换来的钱差不多已经花完了,难不成接下来温饱也解决不了了么? 一想到这里,凌千云就一个头两个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找家玉石店碰碰运气,将剩下的一块也卖了,下个学期的话,假期里面再说。 “哎,小狐狸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也好,我也落得清净。”凌千云闭着眼睛自顾自说道,在白浅霜面前他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她小狐狸。 忽然间耳朵微不可见的一动,凌千云头也不转笑道:“同桌,你也没回家啊?” 左边不远处走上台阶抱着书来到运动场的正是夏湘亭,她穿着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洁白的衬衣,袖口 拉到小臂中间,一头乌黑的及肩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不禁让人多看一眼。 夏湘亭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已经微笑着转身朝着他这边走过来了。 “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明天中秋再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在家闷着也无聊。”夏湘亭走到他近前站着回答道。 凌千云睁眼看着眼前面对着自己,双手抱着三本书却似乎有些避嫌,迟迟不坐下的夏湘亭,觉得有趣,右手一拉,身体朝长椅右边滑去,留出左边的位置,轻声笑道: “坐,同桌,一直抱着那三本书不累咯?” 夏湘亭飞快说了声谢谢便端正地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其实她之所以上来运动场,是先前下午完课放假后她注意到同桌凌千云的位子上有一本语文课本翻开倒放在桌面上,便猜想他也没有回去,而平时凌千云又喜欢一个人没事时候就在运动场上看书,于是她就想着顺便上来看看,结果和她猜想的一样。 “你拿的那几本是什么书呀?看着不像课本。”凌千云略微瞟了一眼后说道。 “哈哈,小说,怎么你想看吗?”夏湘亭直接拿起来对着他问道。 凌千云哑然,“以前我也喜欢看,天天拿在手里,家里还有一大堆,要不给你拿几本?不过要下学期了。”说完他就径直起身随手从夏湘亭手里拿了一本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好啊!我以前从来不看的,但这学期我看你一得闲就在看小说之类的,挺好奇的,就随便买了几本看看。”她看了旁边的凌千云一眼,又继续说道:“那说好了咯?就你手里这种类型的。” “我到时候随便翻几本,不管你爱看不看。”凌千云开玩笑道。 夏湘亭也没当真,转而问道:“看你平时不温不火的,总是一个人,好像除了看看书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你都没有烦恼吗?” “啊?烦恼?有啊有啊!我的烦恼多了去了,同桌。” 凌千云那戏谑的话听得夏湘亭半信半疑。他又继续说道:“不过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填饱肚子。” “什么?你是说现在肚子饿了吗?”夏湘亭没明白他的意思。 凌千云听着她的话哈哈大笑,也不解释,只是一样的语气道:“差不多,再看半个小时去吃饭了。”顿了顿,他又问了一句:“你几点钟回去?” 夏湘亭给他翻了个白眼,还是回答道:“我刚才说了中秋节回去。” 凌千云倒也不觉得尴尬,又翻了一页后说道:“哈哈,刚才没听清,那今晚你可以回家睡了呀?在学校连电视都没有不是?” 夏湘亭没理他,却在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正在犹豫时,突然间记起了什么? “那个,同桌,中秋回来要不要我给你带些月饼呀?”她略显仓促地问道。 而沉浸在小说中的凌千云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不过听到还有这种好事,赶忙连连点头,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夏湘亭见他答应了下来,转过头笑了一下,随后又故作严肃继续低头看书。 不知不觉间,太阳快要落下山了,凌千云看了眼天色,白浅霜还没有回来的迹象,按理说照平时差不多该回来了呀?凌千云倒也不怕她会出什么危险,好歹也是只妖啊,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应该是妖?总不至于是书里说的狐仙,哪有这么贪吃的仙呀?”凌千云在心里嘲笑道。 夏湘亭见他合上了书,笑问道:“怎么?肚子饿了呀?” 凌千云伸了伸两只手,随即将书递给她道:“是差不多了。”然后又看着她道:“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今晚在学校留一晚也无聊。” 夏湘亭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刚才答应他的事,便也不再坚持,接过书准备回家。 “哎,我送送你,不能白拿你东西呀。”她刚转身要走,身后的凌千云散漫地声音响起。 “好啊!那走。”夏湘亭率先向着那长长的台阶走去,凌千云笑了笑,也跟在了她后面。 “这就是你说的送我啊?”才到校门口的夏湘亭看着在门口止步的凌千云一脸鄙夷道。 凌千云双手一摊,笑道:“是呀,送到了校门口了嘛。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敢一个人回家咯?” 夏湘亭无言以对,只得在走的时候恨恨地抬起右手说了一声再见,凌千云在原地也笑着和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 第18章 中秋月圆 凉烟浮竹尽,秋月照沙明。 凌千云是在安阳县城南边的听风湖边找到白浅霜的,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凌千云对于她的迟迟未归有些生气,但也没办法,顾不得吃饭,凭着两人各自拥有一半内丹地感应在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找到了那个还在听风湖边卖力吆喝的一袭红衣。 凌千云看着远处的一幕,再次傻眼,这又是什么情况? 原来湖边赏景的大理石路边,在那家生意异常火爆的夜间烧烤店里,白浅霜正系着白蓝相间的围裙,和旁边的一个比她稍稍矮了一点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一起在亮如白昼的景区里一边热火朝天地烤着各式的烤串,一边朝着路边的游客吆喝着。 凌千云看了一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该不会是她吃了东西没钱付,被押下来卖烧烤抵债了?”凌千云觉得很有可能。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个烧烤小摊上的一袭红衣确实引人注目,不少人会停下脚步买几串,两人四周被围了几圈人,生意倒是挺好。 这边的白浅霜正伸着一只手激动地吆喝,转头的时候,余光里好像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回过头便看到了在人群后默默站着的凌千云,凌千云也在看着她,见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很是费力地挤了进去。 “哎,千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白浅霜高兴地问道,然后绕到了旁边将凌千云拉到了那个烧烤小摊后面。 这时和她一起烤串的那个看着二十多岁的女生见似乎是白浅霜的熟人,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让两人先聊,她忙得过来。 白浅霜便忙里偷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瓶水,伸手递给了凌千云一瓶,然后拧开另外一瓶咕咕地灌了几口。 凌千云见她累得不行,一时之间刚才想好了要骂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 在她旁边坐下,也不说话。 “千云,你怎么不问我在干嘛?”见他破天荒的没骂她,白浅霜反倒有点不适应了,挠挠头笑问道。 凌千云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在干嘛?” “哈哈,我在给小雅姐打小工呢,她说晚上听风湖这边游客很多,生意也好,她每天晚上都来这边摆摊,她一个人有时又忙不过来,就问我要不要帮忙,一晚上两百块呢!”白浅霜一脸得意地说道。 “怕是你在她摊前看得流口水?”凌千云狡黠道。 白浅霜一脸的难为情,明显是承认了。 “要弄到啥时候呀?” “这个,我忘了问了。”她更加窘迫了。 凌千云拍拍手起身,伸手做势要拉起白浅霜,“走,你的小雅姐都忙得焦头烂额了,还不过去帮忙,不想要工资了?” 坐在石头上的白浅霜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起身一起过去又继续吆喝了起来…… 两个多小时后,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湖边散步的人也渐渐少了,忙碌了很久的三人也终于结束了一晚上的工作,在收拾完东西后,三人坐在听风湖边不住的扇风。 “小霜,这个是你朋友么?”刚才一直没问,直到现在谢雅才笑着问道。 听到她的话,白千霜立即对着她说道:“是呀,小雅姐。” 凌千云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凌千云。” “你好,我叫谢雅。”她也礼貌地回应道。 “千云,你也叫她小雅姐,小雅姐人很好的。”白千霜立即插嘴道。 凌千云撇撇嘴,心里暗道:“你们不是今晚才认识的吗?就知道你小雅姐人很好了?”不过他嘴上却是很诚实。 “小雅姐,要回去了吗?我们帮你拿东西?” 谢雅见两人如此热情,也没有拒绝,随即三个人一起朝她家走去。 “小雅姐,你平时一个人住么?”白浅霜边扶着小电车上的东西边问道。 前面的司机谢雅没回头,笑着回道:“是呀,我一个人在这边上班,有时候下班后闲着就在晚上出来摆摊卖卖烧烤,既不虚度时间,也能赚不少。对了,你们两个呢?” “我们现在在安阳中学里读书,周末没课所以出来随便逛逛,家不是在这边的。”白浅霜旁边的凌千云抢先回答道。 在闲聊了几分钟后,小电车便到了一处不算太热闹的小区,谢雅停了下来,和两人将东西搬到了一栋楼下的一间狭窄的储物室里,随后便不顾两人的推辞,拉着两人到二楼她租的房子里坐坐。 “咕咕”,坐在沙发上的白浅霜揉着不争气的肚子,朝着旁边的凌千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不止她,直到现在,凌千云也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而此时刚刚换了衣服出来的谢雅也听到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先将手里的四百块钱递给了两人每人两百。 凌千云连忙推辞道:“小雅姐,给霜儿的两百块就够了,我知道你是照顾她才叫她给你打下手的,至于我就更不需要了,我也没帮什么忙。” 白浅霜也刚要附和,谢雅已经塞到了两人手里,说是应该的,今晚上赚得多,还多亏了两人,说完也不给两人拒绝地机会,要带两人去吃县城南边的特色小吃。 就这样,最后两人不仅多赚了两百块钱,还白蹭了一顿不错的饭,要走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小雅姐送他们了,连声拒绝后两人赶紧跑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话。 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已经关了,不过对于两人来说形同虚设,宿舍里的其他几人都回家了,只留凌千云一人留守宿舍,再加上小狐狸。 第二天的早上,八月十五,这一天,凌千喻起了个大早,她要和爸妈一起去外公家做月饼。 就在今年年初,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前任村长沐应秋拒绝了女儿沐倾风接他一起住的想法,老人一直觉得有愧于凌家,因此即使凌安和沐倾风两人想了很多办法,沐应秋也坚决一个人住,这一直是两人最为头疼的难题。 不过这一次,沐倾风两人商量好了,既带上了老人沐应秋最为疼爱的孙女凌千喻,又借着中秋节这一团圆的日子,说什么这次也要把老父亲接去凌家。 走之前,沐倾风就对着女儿严肃地说道无论如何,就是哭鼻子,撒泼打滚,生拉硬拽也要把外公带走。 相比于妻子,凌安的语气则缓和多了,不过也是一个原则,就是要千喻好好劝劝外公,实在不行先骗过去也行。 千喻也不想外公一个人在沐家住,不过先前每次都拗不过老人强硬的态度,这次既然爸妈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她也顾不得给哥哥做月饼的计划了,打定主意先把外公带回家再说。 沐家,老人沐应秋已经准备好了要做月饼的元宵馅,是用核桃仁,花生,黑芝麻,红糖等做的,这种既可以做月饼,又可以包元宵,是村子里最普遍的馅,其他还有肉松月饼,豆沙月饼,火腿月饼,蛋黄月饼等,大致分为咸甜两种,初沉村的人一直以来都很重视这些传统节日,每逢过年过节都讲究按照代代流传的习俗来庆祝,这一点在日益发展的现代来说很难得。 另外院子里的那大张桌子上还有面粉,香油,模具,牙签,擀面杖等,地上还有一个大小相套的黑色大圆盘,里面光滑蹭亮,四周由三根长长的铁棒顶端弯曲带钩相连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将其提起置于火炉上,一大一小圆盘间用来放置制作好的月饼用来烤制,在考的过程中还要不断用牙签给月饼戳孔,以防加热后股胀炸开。 每年的中秋初沉村家家户户制作月饼时都是用手工来揉成形,用炭火烤,这样烤出来的月饼味道要比市场上卖的好吃得多,村里人也愿意花时间做。 但对于忙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得闲的沐应秋来说,这纯纯是在和他过不去,要不是女儿沐倾风几人要做,他都懒得捣鼓,自己现在这把老骨头可不比当年了。 准备完这一切老人沐应秋便靠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开始熟练的抽出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 在千喻一家人到来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在和正在眯眼晒太阳的老父亲闲扯了几句后,沐倾风和凌安两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而老爷子看也不看他们,闹心,自己早上累的还不够吗? 过了不久,沐倾风朝着自家女儿使了个眼色,千喻心领神会,放下手里的活,拍拍手向着正在眯眼晒太阳的外公走了过去…… 最终还得是千喻出马,在经过一下午的软磨硬泡之后,实在架不住宝贝孙女泫然欲泣的劝说之后,沐应秋终于还是松了口,说是先有个几天时间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再搬过去。 这让沐倾风和凌安两人欣喜不已,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说服了老人,不过沐应秋也心知肚明肯定是女儿女婿两人逼迫千喻来劝说自己的,偏偏自己又没有一点办法,所以在凌安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明天就过来帮老丈人收拾东西时,直接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庭院中赏月,大理石圆桌上摆满了瓜果零食,还有今天下午烤的月饼,而烘烤的大部分在傍晚吃饭前千喻已经和妈妈去寄给哥哥凌千云了,虽然嘴上没说,但几个人都看得出来千喻很想念离家快一个学期的哥哥了。 夜凉愈觉风月好,在不同的地方,人们共同欣赏同一轮圆月。 第19章 再入黄泥洞 “终于放假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凌千云此时也心情大好,度过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 学校里人潮涌动,学生都忙着回家,凌千云却不急,依然和白浅霜在运动场上散步,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对于他的这种一个人怔怔出神的状态,白浅霜也早已习以为常,两个人就这样缓缓地在跑道上走着。 她悄不可闻的放缓了脚步,刚好落后凌千云一个身位,见前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白浅霜这才悄悄打量起来。 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凌千云已经从矮他整整一个头的少年到现在长到和她差不多高了,脸也没有刚刚遇到他,那个牵着头大水牛的时候,晒得略显黝黑,现在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年龄大了长得快了,还是境界突破之后的好处,反正在悄悄比着两人身高的白浅霜还是撅了噘嘴,“咋个一眨眼就长这么高了,都快超过我了。” “你一个人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先去校门口等着,我一会就过来。”凌千云一回头看到她在自言自语,莫名其妙。 “噢噢,好的。”白浅霜连忙应道,然后就快步越过他向前走去。 凌千云看着她的方向,不明所以,“这边呀,你要去干嘛?” “啊?噢噢,对,校门口等着,哈哈。”她这才后知后觉,尴尬的笑笑,随即赶忙掉转头向着运动场边的阶梯跑去。 凌千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无语,随即也不再多想,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来到教室,凌千云本来准备拿了收拾好的书包就走人,没想到同桌夏湘亭还坐在座位上没有走,凌千云有些奇怪。 “同桌,你怎么还没有走呀?”凌千云来到座位旁问道。 夏湘亭眼前一亮,她本来要走了的,“噢,要走了,书忘拿了,回来拿一下,你怎么还没有走呀?你家不是离得远么?” “前面人多,想着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走。”凌千云也不急着走,靠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 “你倒是不着急,别的同学是急着回家,恨不得多长两只脚,你倒好,反过来了。”夏湘亭开玩笑道。 凌千云一笑置之,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时夏湘亭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钢笔,郑重的递到凌千云前面,“送给你,下个学期可不要忘了给我带小说呀?” 凌千云一愣,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收下了,然后说道:“谢谢啦,放心,不会的。” 说完他又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只能尴尬笑笑,“抱歉啊,本来想送还给你个东西的,可是好像啥也没有,下次,下次我再送你个礼物。” 夏湘亭忍俊不禁,不过还是答应道:“好啊,我等着,拜拜,下个学期见。”说完她很快就跑出了教室走了。 “下个学期见。”凌千云在后面喊了一声。 “哎,她不是要拿书吗?不会忘记了?算了,反正她家离得也近,应该没问题。”凌千云也懒得追了,拿起书包就走了。 “哥,你回来啦!”刚吃完饭的凌千喻突然看到了出现在大门口的凌千云,惊喜不已,放下了手中的碗,连忙跑出了厨房,冲到面前拉着他的手欢呼雀跃地说道。 凌千云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呦,千喻长高了呀,都到我胸前了。” 凌千喻没想到哥哥一个学期长高了这么多,一脸的疑惑:“哥,你怎么回来不提前说呀?还有哥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呀?我还以为你回来我能到你下巴呢?”她踮起脚尖伸手比划道。 “那肯定呀,我又不像你,天天吃零食,每天好好吃饭,再加上你中秋节寄给我的那一大袋月饼,吃得多就一下长高了呀。”凌千云一本正经道。 妹妹千喻半信半疑,不过她只是哈哈一笑,随即便拉着凌千云去吃饭。 凌千云将肩上的书包拿给千喻,只说里面有好吃的,然后狡黠地笑笑,千喻立即心领神会,将一书包的零食赶紧抱着跑去了自己房间。 见她做贼似的,凌千云也只是笑笑,接着就走去厨房准备吃饭。 “给千喻吃这么多零食可不好。”还在往嘴里扒饭的白浅霜含糊不清地说道。 其实她是想说这么多千喻也吃不完,她可以分担一点的。 凌千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回来前他将剩下的生活费都用来买了零食,当然不止书包里的,其实那时候他分成了两部分,还有一半在他的空间项链里留着呢,只是他想着先逗逗这个贪吃的小狐狸,所以就没急着告诉他。 “我知道,就算她想多吃,二婶和我也会盯着她的,再说一个学期了,我也不知道给她买点什么?就全买成零食了。”凌千云看了她一眼,又啧啧道:“你都这么大人了,天天吃零食像话吗?” 白浅霜哼哼道:“区别对待,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跟着千喻呢。” 凌千云有些好笑,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隐瞒,将另一半零食告诉了她。 “啊?哈哈,你早说嘛,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她一脸谄媚道。 凌千云呵呵一笑,也不计较她变脸的速度,“但明天你要和我去一趟卧云山,我再给你。”他提了个要求。 “嗯?你的意思是,还要去一趟那个山洞?”白浅霜停下动作问道,她并不拒绝,但还是有些迟疑,毕竟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凌千云差点丢了小命,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没错,具体要干什么?去了你就知道了,哎,你什么表情啊?别怕,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凌千云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浅霜听了他的话,顿时诽腹不已:“也不知道上次是谁救的谁?” 吃过饭后,凌千云有些奇怪怎么二叔二婶不在家?他就问了一下千喻。 “噢,老爹他们呀,他们去外公家了,哥你还不知道?外公终于答应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老爹他们应该是去帮忙搬东西了,可能也是怕外公反悔,哈哈。”千喻手里拿着包薯片边吃边说道。 凌千云有些意外,他倒是知道原因,明白沐老爷子的心病,前面说什么都不愿意搬过来凌家,总觉得有愧于当年对爷爷凌志远的临死嘱托,没想到现在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 “千喻,是你说动老爷子的?”凌千云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笑问道。 “哈哈,哥你真聪明,那时候我妈说我要是完不成任务就再也不准我吃零食了,我粘着外公劝了一下午他才答应的,噢,就是中秋节那天,不过后面外公又一直拖着,这不我老爹他们实在等不了了,准备把外公强行拉来嘛。”她一脸得意地说道。 “这样啊,行,也好,老爷子一个人住年纪大了也不放心,难为二叔他们了,哎,吃完这包就不要吃了啊?”凌千云揉了揉她的头命令道。 千喻哀叹一声,不过还是乖乖点头答应了。 凌千云宠溺的看着她,“把哥哥的书包拿下来,我去眯一会,回来还挺累的。” 千喻立马照做,跑出房间的时候还不忘又藏了藏她的零食。 沐家,二婶沐倾风已经是忍无可忍,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老爹这么气人呢?小时候她妈在她还没满一岁时就生病去世了,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沐应秋从小到大都是百依百顺的,哪里像今天这样,自己想尽了办法,好说歹说,这倔老头就是找各种理由拖着。 她平复一下心情,朝着一旁的凌安使了个眼色,凌安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拒绝,这哪敢啊? 沐倾风见他这个怂样,勃然大怒,又朝着他举起了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安一脸哀叹,两边得罪不起啊!这叫个什么事啊?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媳妇,还是硬着头皮朝着坐在堂前悠闲地抽烟的老爷子走去。 凌安先是挠挠头傻笑一下,随即不等老爷子反应,一把背起老爷子健步如飞,也不管背上的沐应秋如何叫骂,吭哧吭哧地就朝着自家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不住地道歉说:“实在对不起呀老爷子,这是我媳妇的命令,可不关我的事呀?” 沐应秋给这个小王八蛋气得不行,“你小子小时候不是挺混不吝的吗?怎么这会就怎的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么怕老婆?” 总之最后好歹是让沐老爷子搬来了凌家,凌安又恢复了以前无赖的性子,时时刻刻都在给老爷子献殷勤,捏肩捶背,一脸的谄媚,说白了就是狗腿子,他倒是乐在其中,以后媳妇总不会只骂自己一个人了? 沐倾风实在受不了他那副讨好的样子,合着你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我才是个外人是? 沐应秋倒是很受用,反正搬过来了,一切随它去,他打算将心底的遗憾深深埋藏起来,不再去想它了。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凌千云便起了个大早,其实他很早之前就不睡觉了,晚上的时间里他都在呼吸吐纳,一点点的转化着体内那半颗内丹散发的丝丝灵力,即使到现在,就算是白浅霜与之完美契合仍不能完全掌握那仅剩一半的内丹,但也不需要像凌千云一样需要时时刻刻分出一道灵力控制着那另外的半颗内丹,以防哪时候它不受控制,无限制爆发其中蕴含的巨大灵力,到那时候就直接尸骨无存了,他可不敢冒险。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在这个天地灵气缺失的时代,他这个修行者的出现本就是与这个世界的大道相离的,况且自从好不容易白浅霜和他两个人好不容易从画云天境中出来,也意味着在找到重新进入的方法前,他的修行之路所能依赖的灵力就只有体内那半颗内丹所散发的那一丝丝,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再苛求更多了。 另外,在那颗来历不明的内丹一分为二后,两人在那之后便无形中有了一道不可言说的心灵感应,且两人距离越近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就越强烈,按照两人目前的认知,还搞不清楚原因。 “起床了,还睡。”凌千云毫不留情地拉起了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小狐狸。 苍苔林中静,春风野外昏。再一次走入熟悉的山林间,凌千云心情大好,悠闲散漫,即使一路朝着山上爬也不觉一点疲惫。 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两人终于再一次到了熟悉的碧鳞湖边,湖水依旧翠绿幽静,虽不大却深不见底。 这一段路程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只是当凌千云再次来到这个让凌家三代都改变了命运的地方仍是不由得一阵唏嘘。 “走。”凌千云率先朝着那处半人高的黄泥洞走去,白浅霜也立即跟了上去。 第20章 另类晋升 上 走入那条熟悉的由幽蓝色晶石照亮的前一段山洞,凌千云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缓缓向前走去,前边的凌千云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头顶经年累月发光的不知名晶石,朝后面的白浅霜说道:“霜儿,你试试现在能不能用你的画眉,红妆两把剑削下来一块完整的晶石来?”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二话没说,双手萦绕起一道火红的灵力,那两把剑柄一紫一蓝的血红色长剑便出现在了手中,看着确实是霸气侧漏,给凌千云羡慕得不行。 凌千云自觉退到一边,随后白浅霜站定,手中的双剑在略微低垂,轻轻一握之后,她猛然间握紧,双剑在胸前相互交叉,腾空而起,血红色的灵力迸发,只一瞬之间,寒光一闪,白浅霜便站在了原地,将画眉潇洒地甩了一个剑花反手握于身后,而红妆则稳稳的被她平握在身前,剑尖之上便有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淡蓝色晶石,其周身还包裹着一些碎石。 凌千云故意挖苦道:“花里胡哨”,随即过来拿起那块晶石,不出所料,还是如前次一样,即使是完整的一块,不出一会,它隐隐散发的微弱蓝光就渐渐地暗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可惜了,要是能维持,就值钱了。”凌千云看着手中的暗淡晶石略微失望道。 白浅霜好奇问道:“那现在不值钱了么?” “值钱,怎么不值钱,上次我们两个卖了那一小块都挺值钱的,这块这么大还完整,肯定更值钱,就是没头顶这样值钱就是了。”凌千云抬头看着头顶散发着的幽幽蓝光,笑了笑说道。 其实在放假前,凌千云就专门找了个安阳县城里的一家还算大的玉石店问过了余下那一小块拇指粗细的暗蓝色晶石块,而当时店里的员工认不出其来历,便叫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来鉴定,虽然后面那个店员口中姓何的中年人也看不出个大概,但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那个自称何叔的人还是能看出那块晶石的稀有,于是便向凌千云询问还有没有更多的同种晶石,且越大越好,如果有,他愿意高价收购。 当时的凌千云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说是尽量凑个七颗,下次过来再谈,而那个何叔虽然好奇也没问晶石的来历,将那小块还给了他之后,很客气地将凌千云送出了店,并欢迎他随时过来。 “哎,你的画眉借我用一下呗?你也别闲着,继续挖,越多越好。”凌千云朝着白浅霜笑眯眯地说道。 这次有神兵在手,两人挖起头顶的淡蓝色晶石就轻松多了,半个小时后,两人挖下了二十多块拳头大小的晶石,挖到后面两人也渐渐吃力了起来,于是凌千云便将其一股脑收入胸前的空间项链中,叫了一声“霜儿”,便穿过了那堵奇异石墙,今天的主要任务可不是来挖石头的。 在两人走入那个巨大的广场中,绕过那一座座的白骨尸山,脚下亦是铺满了累累白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谁,来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那股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气让两人很不舒服,但凌千云还是强忍不适率先在前面开道。 终于,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片血染之地,到达了中央的那座巨型九尾狐石像后。 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凌千云咽了咽口水,继续向前走去,白浅霜也紧紧跟上,进入这里开始她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惧,要不是凌千云坚持,她打死都不愿意再来一次。 凌千云走到前面,抬头望着眼前那仅剩一颗眼珠的高大石像,怔怔出神,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千云,你怎么了?”白浅霜见他在那里发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凌千云听到她的话,回过神来,对着她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然后又朝着九尾狐石像对面那座只扬起了前半身仍是比其高出不少的巨蛇石像走去。 他聚精会神,灵识全开,散发到了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范围,周围的任何细微响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脸上波澜不惊,缓缓地朝前走去。 白浅霜不明所以,但隐隐猜到了他在找什么。 在靠近那座巨蛇石像不到十步的距离时,凌千云略微一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随即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巨蛇身后的蛇尾位置处。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细长的影子从石像后面一闪而逝,速度之快,只能用夸张来形容。 那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凌千云袭来,但他显然早有准备,原本低垂的右拳抬起,同样是以极快的速度眨眼间将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两块圆石朝前掷出,恐怖的力道爆发,两块不起眼的圆石朝着前方快速逼近的黑影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凌千云的左手成掌,一道道丝线般的白色灵力萦绕其间。 前方的黑影只两个起落便避过了那两块去势极快的石子,石子打在地上,火花四溅。 黑影在稍一停滞之后便又朝着前面不足七步的凌千云疾冲而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便冲到了凌千云身前,正是那条怪异的周身带黑色花纹的紫色双头蛇。 眼见那两张漆黑渗人的蛇嘴冲到眼前,凌千云早有准备,在向后一步后跃的同时,左手一扬,天苍诀轰出,那道白色灵力刚好打中几乎飞在空中的怪异双头蛇,角度,时机分毫不差,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那条双头蛇被狠狠地摔飞出去,但在滑出一段稳住身形后却没什么大碍,立即又对着远处的凌千云戒备起来。 凌千云一击得手之后并不着急,只是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条双头蛇,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条蛇虽然不大,但皮糙肉厚至极,在经受了自己的一记重击之后,几乎没什么损伤,且在受创之后,立即便像人一样警觉起来,确实不同寻常。 凌千云神情凝重,果然没那么好杀,凌千云冷哼一声,自己的爷爷死在这条怪蛇咬后不治身亡,自己也险些被它毒死,今天说什么也要弄死它,为爷爷报仇。 凌千云不再迟疑,手中白芒大盛,天苍诀不再留手,飞身而上,速度比之刚才又快了不少。 那条双头怪蛇也不逃跑,应该是被凌千云刚才那一下惹恼了,两个头张开漆黑的大嘴,也朝着他飞快蜿蜒而来。 凌千云不敢贴近它,只是在其周身游走,双手一刻也不停歇地朝着双头蛇轰出一道道白色的灵力,但那条怪蛇速度也是奇快,大多数的攻击都被它躲过,而且即使打到它也只是让它惨叫一声,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一人一蛇周旋了良久,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千云拉开距离,重新思索对策,这条双头蛇的防御高得离谱,远远超出凌千云的预料,以他目前初入天苍诀第二层,略高于凝光境的修为,竟还奈何不了它,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在和这条双头蛇纠缠的过程中,它的肉身似乎越来越坚硬,速度比起刚才也快了一线。 “棘手了。”凌千云平复了一下内息,缓缓吐出一口气,和一丈外的双头蛇对峙着。 “千云,我来帮你。”白浅霜也发现了那条怪蛇的变化,唤出画眉,红妆双剑来到凌千云身边说道。 凌千云本来并不打算让白浅霜冒险,但现在的情况也只好让她的蓝紫双剑试试了。 “好,不过你要小心,这条怪蛇在刚才的打斗后似乎要破境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凌千云说完率先冲了过去为白浅霜吸引那条怪蛇的注意力。 “霸王怒”凌千云一声大喝,冲出的瞬间左手为拳,右手成掌,将他从空间项链中的一本古书上的一式轰出,彼时双头蛇的四周被无数无形的罡气包裹,它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是初学,但这一招的威力仍是霸道绝伦,凌千云身前的石板瞬间如蛛丝般开裂蔓延,在他轰出的一瞬间,那条双头蛇以极快的速度险之又险的避过,但仍是被那道缭绕的罡气吹的翻飞了两圈。 不过凌千云也不奢望这一下能重伤双头蛇,只见他落地的同时低下身子,就在这一刻,他身后的白浅霜心有灵犀般从他头顶跃出,画眉,红妆血红色灵力包裹剑身,抓住了双头蛇那身形不稳的机会。 劫月之芒。这是白浅霜现在的最强杀招,双剑以疾风之势先后横扫,两道月牙形血刃高速旋转飞出,双头蛇在这一系列衔接之下,挨了个彻底,被两道血刃在身体上割出了深长的伤口,鲜血溅落,痛苦的嘶鸣着。 凌千云并不松懈,立时跟上,绝不给那条双头蛇任何反击的机会。 但就在他要斩杀双头蛇的那一刻,异变突生,凌千云看到那条双头蛇突然两个头抬起,分别向上吐出两颗墨绿色的珠子,然后一声嘶鸣,右边那颗便射出一道绿芒,却不是朝着即将冲过来的凌千云,而是对准了刚刚脱力驻剑半跪在地上的白浅霜。 凌千云在看到的瞬间,毫不迟疑的转身,放弃了那来之不易的能杀死那条双头蛇的机会,直觉告诉他那道绿芒危险程度不下于刚才的劫月之芒。 白浅霜想要躲避已经慢了一步,就在绿芒要射向她的前一刻,凌千云飞扑而至,一道白色灵力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那凶险的袭击,“轰”的一声,炸得两人四周灰尘弥漫。 爆炸过后,凌千云一只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刚刚他一下运转全身灵力,击出的天苍诀并不好受,此时体内气血翻涌,灵海中灵力激荡,他也只得暂时强行压下。 “霜儿,你没事?”凌千云不放心问道。 白浅霜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这条怪蛇的狡诈让她一阵后怕。 “它应该是在刚才的生死绝境之中突破了,而且气势之强,看它每个头都分别有一颗内丹,不合常理,按照书中记载,应该是变异的灵兽。” 凌千云看着远处体型和气势都增大不少的双头蛇,迟疑了一下,转头朝白浅霜笑道:“一会我数三声,你就往后跑,我跟在你后面防止它偷袭。” 白浅霜也不傻,听出了凌千云的谎言,立即跑到他前面说道:“你想骗我先跑,然后和那条怪蛇拼命是不是?我不会先走的。” 凌千云无奈,看来自己不太擅长撒谎呀! 他振了振精神说道:“拼命倒不至于,既然你不愿走,那现在趁那条双头蛇现在境界还不稳,又有伤在身,我们两个全力攻击它,争取让它体内灵力混乱,反噬自己,到时候再击杀它就简单了。” 白浅霜听了他的话,不再迟疑,手持双剑便冲了过去,凌千云也和她同时冲出,两人一左一右朝着那条双头蛇飞速靠近,在离它十步左右的距离时,两人默契的分开,向着双头蛇的两边奔去。 那条双头蛇刚刚破境,也不敢大意,两个头也随着两人的步伐一左一右分别死死地盯着。 虽说它有两个头,在破境之后还能凭借内丹从口中喷出绿色的毒液,但也只有一个身体,凌千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它的弱点,所以对于两人在四周围着它绕圈,却并不着急近身攻击,只是不间断地发出一道道灵力来攻击它的身体,它也是不胜其扰,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挨打,在这期间,抓住空当偶尔从口中喷出一道碧绿色的毒液,但根本打不到一直提防着的两人。 那条双头蛇在两人的攻击下,发出痛苦的嘶鸣,偏偏刚刚破境,境界不稳,不敢全力反击,一直被动挨打,让它恼怒不已。 在僵持了一会之后,双头蛇终于无法忍受,嘶鸣一声,两个头都朝着左边正飞快游走的一袭红衣冲去。 “就是现在。”凌千云抓住机会,朝着那条双头蛇的身后掠上…… 第21章 另类晋升 下 在那条双头蛇向着白浅霜冲过去的同时,凌千云也在它身后疾驰而出。 面对那道奇快的黑影,白浅霜并不慌乱,画眉,红妆双剑一横,交叉挡在身前,对于那条双头蛇甩过来的长尾,她原本可以躲开的,但硬是承受了这一击。 在双头蛇破境后的全力一击下,原本就灵力耗损大半的白浅霜立时被震得倒飞出去,连两把红色长剑也脱手而出,“锵”的一声,掉落在地。 凌千云在后边见到白浅霜不闪避时就心知不妙,没想到她真这么傻硬生生承受这一击,在她被震飞的一瞬间凌千云整个人气势一变,双眼紧闭,周身白芒大盛,左手合拢于胸前,如僧人单手行合十礼,不同的是其无名指弯曲,和佛家的卍字手印又有所不同,随后澎湃的灵力裹挟着雷霆之势向着前边的双头蛇压下,正是他方才领悟的天苍诀的最强神通天凌斩。 寒芒过后,那条双头蛇的左边的头被凌千云这一击直接切下,怪蛇顿时疼痛难忍,在地上不停地蜷曲翻滚,不断地嘶鸣着。 凌千云虽一招重创了双头怪蛇,但自己也受伤不轻,落地的同时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左手还在不住地发抖,他凭借初入天苍诀二重的境界在刚才的危险处境中,能强行使出天凌斩已经算得上是在战斗中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了,现在没有遭受反噬都是爷爷冥冥之中保佑了。 反观那条怪蛇就没这么好运了,在被凌千云奋力斩去一个头后,另外一个头内的那颗内丹便失去了牵制,再也无法维持破境后其体内的那股磅礴灵力,顿时就遭到反噬,体内灵力倒灌,外层鳞甲都有了开裂的征兆,让它痛苦至极,被从内丹里的那一道道剧毒的灵力不断地腐蚀肉身。 凌千云刚要上前补刀,一起身便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连站起来都成了问题。 反倒是刚才遭受了怪蛇尾巴重重一击的白浅霜虽嘴角溢血,但行动无碍,只见她一招手,不远处蓝色剑柄的红妆便十分乖巧地飞回到她的手中。 握住红色长剑的白浅霜也并未迟疑,身形一闪,一道红芒过后,那条怪蛇的另外一个头也被斩落,在挣扎了没一会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两人见双头怪蛇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也终于放下了戒备,直接就地躺下大口地喘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会,白浅霜率先恢复过来,她周身的血红色灵力入体,身前的两把剑也逐渐消散,融入了她的眉心,化为一抹淡红的细线。 而不远处的凌千云看到了白浅霜已无大碍,平复了一下体内还在激荡不已的气息,也站了起来。 走到那条双头蛇的尸体旁,凌千云右手一抹,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漆黑的断剑,两道寒光一闪,地面上那两颗怪蛇的头便被划开,在怪蛇死后,其皮肉没有了灵力的加持,便被凌千云轻松割开,分别露出了里面的两颗绿光萦绕的内丹。 凌千云将其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白浅霜来到近前,从凌千云手掌里接过一颗,也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看了一会,她有些惋惜的叹息道:“可惜了这条怪蛇有点奇异,死后它的内丹还蕴含着剧毒的灵力,不然换做其他的妖丹我们就可以直接吸收提升修为了,刚好弥补没有天地灵气修行的难题。” “那可不一定。”凌千云抬起手看着手中的内丹转头笑道。 “哦?难道你有办法?”白浅霜见他一脸自信,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可以。”凌千云也不敢保证绝对行,他接过白浅霜手里的那颗,一道灵力缓缓递出,两颗碧绿色的内丹便悬浮在两人身前。 紧接着他咬破右手的两指,抬手用鲜血在身前画了一串看不懂的符号,旁边的白浅霜看得一脸懵。 随后就见凌千云的胸口处缓缓飘出一道黑色的灵力,最终在其身前凝聚成了一把诡异的长戟。 一旁的白浅霜惊呼出声,她已经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和在画云天境差点害死两人的那把邪恶至极的古怪长戟外形一模一样,这才控制不住惊恐出声。 而此时的凌千云则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身前的由黑色灵力形成的长戟,已经无法分心和白浅霜解释一二了。 只见他运起天苍诀,将所剩不多的灵力注入长戟虚影中,长戟顿时周身邪气缭绕,并且释放出两道邪气将半空中的两颗怪蛇内丹包裹,一时间黑色的邪气和幽绿的灵力交织在了一起,只一个呼吸,两种颜色的灵力便复归于长戟虚影中,至此还在竭力支持的凌千云才一收手,那把黑色长戟虚影便又重新化为一道黑气飞回到他的心口,消失不见。 而做完这一切的凌千云几乎耗尽了体内的灵力,不过他也庆幸成功了,而且没有出现那最糟糕的情况。 凌千云吐出一口气,虽然面色不太好,但却笑着伸出手将手心里的一颗碧绿发光的内丹递给了旁边正一脸担忧的白浅霜。 “千云,你……应该没事?”白浅霜神情凝重地问道,其实她是想问那把邪气缭绕的长戟真的没有意外吗? 凌千云笑笑,解释道:“放心,没事的,至少目前我没感觉到那把长戟有什么问题,而且像你刚才见到的,就算现在我想把它取出来也无能为力呀,刚才勉强唤出的虚影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随后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上次在画云天境我就发现了这把邪异的长戟能吸收我体内的灵力,并且转化为那种恐怖的邪气,而且在上次它融入我体内之后,好像就安静了,所以我才冒险反过来试试,事实证明,怪蛇的毒在那把长戟面前确实不堪一击。” 说完凌千云就将手里的已经失去剧毒灵力的碧绿色内丹塞到了还有些懵的白浅霜手中。 白浅霜这才回过神来,虽然担心,但如凌千云所说,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那她更是有心无力了。 哀叹一声后,白浅霜也不再纠结,一切随缘,在收起那颗内丹后,她转而问道:“对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呀?你刚才最后斩断那条怪蛇的一个头的那一击,还有刚刚你画的那些个看不懂的符号,别告诉我说是你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的。” 面对着白浅霜逼问,凌千云一脸正气凛然道:“我这么好学,当然是看书学的,你平时多看看书肯定也会的。” 白浅霜盯着他,半信半疑道:“真的?” 凌千云赶紧点点头,表示我还能骗你吗? 白浅霜见他一脸坚定,也不再难为他,“难道看书有助于修行吗?”,她在心底怀疑地问自己。 凌千云见他这个不太聪明的样子,有点想笑,但不敢出声,只是对她说道:“抓紧时间吸收那颗内丹,恢复一下伤势我们就趁早离开,这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应付不了了。”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也反应过来,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盘坐下来闭眼开始吸收怪蛇的那颗内丹。 凌千云嘴上这么说,但却不急,他先提起断剑将怪蛇的尾巴切下手掌长短的一小节,收入空间项链之中,这才开始坐下运转天苍诀吸收那颗内丹。 在寂静的广场中,默默修行的两人周身灵力环绕,身形由实化虚,又由虚化实,气息在不断地攀升,特别是白浅霜尤为明显。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四周的灵力波动复归于平静。 白浅霜感受了一下,灵海中的灵力不仅更为庞大,而且比起先前凝实了不少。 “我已经突破到凝光境七阶了。”她惊喜地朝凌千云说道。 凌千云却是郁闷不已,在将怪蛇内丹中的灵力吸收了大半后,自己还是没有突破,境界依旧卡在原先的凝光境和破劫境中间的阶段,看来越到后面越难突破了,这让凌千云愈发羡慕白浅霜的破境如吃饭喝水了,哎,人比人气死人呀!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好歹他天苍诀第二重楼的修行有了一丝提升,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吸收的那颗是假的了。 凌千云收起思绪,绕过前方的那座巨大的蛇形雕像,第一次朝着其后方小心地探索,白浅霜也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两人在绕过那条比人还高的蛇尾之后,发现在后面不远处的石壁上,也就是这座巨大无比的广场边缘,有一道两米多高的石门,上面也同样如四周的石壁布满了青苔。 而吸引两人注意的是石门下还靠着一具残缺的尸骨,两人走到近前,发现在白骨的手中有着一块由刚进入黄泥洞时两人挖的那种不知名晶石雕刻而成的牌子。 凌千云拿过白骨手中的牌子,凌千云心神一震,上面赫然是“天佑之地”,这不就是每五年清明初沉村送入山洞的供奉牌位上的字吗? 在看到这块牌子凌千云此时才反应过来,初沉村历代送入的“天佑之地”灵牌根本见不到,一块都没有,按理说,这么多年来,这里少说应该有两三百块才对。 凌千云百思不得其解,右手紧握那块牌子,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那道石门,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的父母也许就在里面,他蓦然狠狠一拳砸在了眼前的石门上。 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白浅霜一跳,她不知道刚才的凌千云发生了什么?就在她要上前时,凌千云却拉着她的手快速返回。 “走”,凌千云只说了一个字。 白浅霜不明所以,任由他拉着朝原路返回。 其实刚才凌千云本想强行破开石门进去里面的,或许埋藏在他心底十几年的困惑就在里面,但他还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在石门外的这座巨大广场里,单单一条怪异的双头蛇便让两人差点身死,他相信石门里只会更加危险,他实在不愿拉着白浅霜再冒一次险。 渐渐远离石门的凌千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到修为再上一层,他一定要再进入这里一次,而且他预感下次再进来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但即便身死道消,他也要弄清父母的死因。 凌家,在傍晚的时候凌千云才回来,二叔他们都已经习惯在假期他这种早出晚归的情况了,今天千喻不知道吃完饭后跑哪里去了。 在吃过饭后,凌千云特意去找了沐应秋老爷子,在找了几圈后,他终于在村尾旧溪刚进入村子的入口处看到了老爷子。 凌千云没让白浅霜跟着,只说随便找老爷子聊聊,于是小狐狸也懒得跟出来,她巴不得在家睡觉呢。 凌千云来到溪边的那棵大柳树下,也不急着开口,就默默地坐在了沐应秋旁边,等着他抽完手里的那支烟。 沐应秋也看出了凌千云并不着急,于是他也就这么看着远处,缓缓地抽着手里的那半截烟。 其实在以前沐应秋和坐在身边的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交集,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沐应秋对于这个成长过程比较凄惨的孩子却看得比较透彻。 从小到大这个在别人眼中貌似不善交流的孩子,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用陈木匠的话说就是这个孩子在他父母失踪后就被吓傻了,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沐应秋却不这么看,他虽然不知道凌千云在七岁时性情大变是否和他父母的失踪有关,但他绝不会认为凌千云是个庸碌呆傻的人,他一直记得身边这个孩子在第一次见他时那种平静得异常的眼神,似乎看穿一切,却又不屑于说出口。 那种眼神,那个年纪,根本不合常理,所以让他一直忘不掉。 今天凌千云来找他,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另一方面,也验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终于在等到沐应秋慢悠悠地抽完那半支烟后,凌千云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碎布包着的小包递到了他面前。 “沐老爷子。”凌千云看着他微笑道。 沐应秋不明所以,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那个布包,另一只手缓缓打开。 打开的一瞬间,沐应秋先是有些疑惑,但下一刻他便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拿着布包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脸上的表情一会喜一会悲。 若是旁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凌千云却是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并没有说什么? 那块布包里是凌千云在黄泥洞里用断剑切下的那条怪蛇的蛇尾。 在沐应秋看到的那一刻,短暂地疑惑后,便明白了这就是当年那条咬了凌志远导致其不治身亡的那条蛇,所以他才有如此怪异的反应。 “沐爷爷,其实我们凌家所有人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不用觉得一直以来亏欠凌家什么?相反,我们凌家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凌千云低头轻声说道。 沐应秋听到他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好像十几年藏在心底的愧疚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过了一会,沐应秋收好了那个布包,对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笑着说了声谢谢。 第22章 天欲雪,破命劫 老人常说:“腊里暖,六月旱;腊里寒,六月水。”,瑞雪兆丰年,不是没有道理的,特别是在农村,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炼气士,修道者和农民是一类人——老天爷赏饭吃。 腊月已至,年味渐浓,初沉村中家家户户都已经早早地准备过年的年货了,街头巷尾悠闲踱步,嬉戏打闹的大人,孩童也比平常多了许多,村子在一年地忙碌后终于得闲宁静了下来。 这一天清晨,凌千云和往常一样,早早吃过饭后就准备牵出那头大水牛去放,而妹妹千喻似乎在家无事可做,闷得慌,于是极力要求跟着哥哥一起去。 凌千云也没拒绝,在让千喻换了鞋子后,拉着她就出了门。 寒冬腊月里的天气,确实冷了不少,千喻的圆脸冻得通红,但她似乎不觉得冷,一路上高兴的跑来跑去,凌千云也没办法,就由着她了。 今天出村头的时候还早,又照顾到妹妹恐怕爬不动一天的山,于是凌千云便牵着牛往村子西边的泥鳅河走去。 穿过一道道田埂,放眼望去,全是秋天已经收获了的稻谷的割去后留在田里的下半节根,现在田里的水早就已经干涸了,会在年后的第二个月重新犁开,然后引水进入为春种做准备,在二月犁地的时候,稻田里刚被翻过的湿润泥土下,那些躲藏底下安稳度过冬天的泥鳅就会被翻出来。 这时候,不仅是小孩子,就连村里的大人,在远远看到有人家犁稻田,就会跑过去提这个小竹篓跟在后面捡,不消半天,就能捡个几小斤的泥鳅,然后笑嘻嘻地回家去,或煮或炸就由自己的喜好了。 凌千云不紧不慢地走着,他顺手拔了根干枯的草茎叼在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哥,走快点,我要去泥鳅河边抓泥鳅了。”千喻在前面催促着。 凌千云无奈笑笑,这大冬天的哪有泥鳅呀?都躲起来过冬了,但他还是回应了一声,随后便加快了脚步。 在跟上妹妹后,凌千云随口问道:“千喻,你知道村里人抓的泥鳅除了吃还有什么用处么?” 千喻在听到哥哥的话后,立刻得意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们村的人在盖新房子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几只有活力的泥鳅,然后在盖房顶的时候,将泥鳅包在房顶的用来盖瓦的泥灰中,哥,我说的对?” 凌千云颇为惊讶,继续笑着问道:“你是咋个知道的?” “哈哈,外公在我五岁时,带着我去陈木匠家帮忙盖房子的时候就和我说过,我还记得呢!”千喻无比自得地说道。 凌千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赞许,随后两人便走下一道十米多长的一道下坡,而前方不远处,就是那条村里孩童在里边从小玩到大的泥鳅河。 正值隆冬季节,泥鳅河的水位线也下降了很多,要等到初春时节,清明前后,天上下过几场大雨,水流汇聚的时候,泥鳅河的水位才会慢慢地涨回来,那时候也意味着春耕的开始。 凌千云还是老样子,将大水牛的牛绳解开,便不再管它,任由它慢慢地嚼着冬日里干黄的野草,自己则在嘱咐了妹妹几句不要离河太近后便找了块平地坐下,拿出了那一大本厚厚的还没有看完的浮生界的介绍的旧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千喻在答应了一声后便在远处泥鳅河边附近的几个小水塘里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双手自来到河边就一刻也没闲着。 尽管凌千云告诉她现在河里河边都没有泥鳅了,它们都怕冷躲起来了,可妹妹千喻却下定决心今天在回家前要捞一条回去。 凌千云有些头疼,但毕竟是小孩子,坐不住,凌千云也就没怎么约束她了,不过即使千喻跑远了,她的气息也一直在凌千云的关注之中,即便出了意外他也能在眨眼间来到她的身边。 凌千云半躺在土坡上,一只手垫在头下,另一只手捧着那本厚的离谱的土黄色书籍一页接一页的翻看着,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像他这样单手拿着这么厚一本书还一动不动地一直拿着。 就在他聚精会神地看时,突然跳出在他胸前的红色狐狸吓了他一跳。 “哎呦,你吓我一跳。”凌千云差点跳起来,指着小狐狸说道。 “哈哈,我故意的,你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红色狐狸口吐人言,像人一样笑着说道。 凌千云在站起来远远地看了一眼在埋头捞着什么的妹妹后,又悠闲地靠着手躺下继续看书。 白浅霜不便于现出人形,怕吓到千喻,于是灵机一动,化为了本体蹲在凌千云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泥鳅河那边的风景。 而旁边看书地凌千云却在这时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在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后,惊喜地坐起来问道:“你已经突破到凝光境七阶巅峰了?” 旁边的小狐狸随口道:“嗯,在吸收完那颗怪蛇内丹剩余的灵力后,昨天才突破的。”貌似她还觉得自己的修为提升有点过于缓慢了。 凌千云听得眼皮一颤,无语至极。 “什么叫才呀?这才多久啊?”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从初入凝光七阶提升到七阶巅峰,虽然是借助了一部分怪蛇内丹的力量,但这样快的进境速度,仍是惊得凌千云有些目瞪口呆。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自己和白浅霜一样尽力吸收了那颗怪蛇内丹剩余的灵力,且每天的修行更是不浪费一点时间,但即使到现在,他的境界仍是一点没有突破的迹象。 在略微舒缓了一下心情之后,凌千云也认命了,炼气修行被老天爷眷顾的天之骄子确实让人无可奈何呀! “不过我感觉在灵力达到凝光境七阶巅峰后,要突破到下一层境界的枷锁貌似有点难,照目前的情况,一时半会之间应该是很难破开了。”白浅霜有些烦闷道。 “这样的破境速度已经很快了,你不用着急,先稳固好现在的境界再尝试突破,欲速则不达,太急了如果适得其反就真的得不偿失了。”凌千云在翻了一页书后提醒她道。 “嗯,反正我也不急,境界高一点低一点也没事。”小狐狸又恢复了散漫的姿态。 相比于凌千云,对于修行白浅霜平时确实不怎么上心,也没有啥时候认真花时间修行过,除了这半个月来,她一反常态地埋头刻苦修炼,境界也是一日千里。 其实究其原因,她这半个月来努力修炼原因是因为不久前在黄泥洞的那场冒险搏杀,凌千云为了保护她而多次陷自己于险境,最后又冒着风险耗费了所剩不多的灵力化去了双头怪蛇的内丹中蕴含的毒性,这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对于这些,凌千云从不当回事,他觉得保护她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应当,这是他们初次见面时他所承诺过的。 但无论凌千云怎么想?白浅霜还是收起了平时对于修行懈怠懒散的性格,这半个月中,在吸收怪蛇内丹的同时刻苦地修炼着,她没觉得自己以前是在浪费天赋,努力修行只是单纯觉得不应该浪费凌千云的拼命付出才取得的来之不易的成果罢了,仅此而已。 这其中的内情,凌千云不知道,她也不想说。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无形之中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依靠了。 凌千云在看了小半天的书后,眼睛酸涩,就收起了书,躺下让眼睛放松一会,一旁的小狐狸则蜷伏在一起,头靠着红色的长尾打盹。 这时乌蒙的天上落下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有一片刚好落在了凌千云的额头上,然后迅速地融化,消失。 凌千云睁开眼睛看着忽然间落下的漫天的飞雪,一时间没什么动作,静静地看着。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哥,下雪了,你看,下雪了。”下方远处的泥鳅河边,妹妹千喻欢快的声音传来。 小狐狸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人性地用爪子揉了揉眼睛,随后看到映入眼帘的白茫茫一片,也是心情大好,坐在凌千云旁边默默地欣赏着。 雪越下越大,不多时,泥鳅河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羽衣,世界仿佛都静下来了不少。 小狐狸看着看着就自顾自朝着泥鳅河那边缓缓走去,然后慢慢地跑了起来,越来越快。 凌千云看着前方越跑越快的那道红色影子,不明所以,但在看了一会后,似有所悟,于是他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妹妹。 千喻在听到哥哥的呼喊后,也不再在那个小水塘里继续捞泥鳅,拿起一旁的塑料瓶转头朝着上方田埂边站着的凌千云跑去。 在跑过去的半路她歪头看到了那只飞快从她身边跑过的红色狐狸,她有些惊讶,就多看了一眼。 在千喻来到身边后,凌千云有些惊讶,她居然真的捞到了一小条金色的泥鳅,此时那条活泼的小泥鳅正在千喻手中的塑料瓶里不停地游着,似乎也在高兴于这场迟来的大雪。 凌千云看着妹妹冻得通红的双手,有些无奈地笑笑,随即他拿过那个装着金色小泥鳅的瓶子放在田埂上,然后蹲下身握住她的冰冷的双手慢慢地揉搓着,千喻静静地就站在他面前,眼睛却盯着远处一动不动站在泥鳅河边的红色狐狸。 凌千云在用温热的掌心不断地揉着妹妹的双手的同时,不易察觉的将一道白色的灵力传入了千喻的身体内。 没过一会,千喻便觉得刚才还冻得没有知觉的双手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而且奇怪的是,身体中也冒起一股热气,即使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她也没感到多少冷的感觉,不过她也没多想,此刻注意力都被那只漫天飞雪中的红色狐狸吸引了。 凌千云在做完这一切后,便将千喻的两只手放到了她衣服的口袋里,并且在她刚要说话时,就提前开口说那个装金色小泥鳅的瓶子他帮她那着,把手藏好了。 千喻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乖乖照做。 凌千云随即拿出他放牛时的随身背篓里的伞打开,大半挡在了妹妹的头上。 他打着伞,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貌似一点也不觉得冷,仍在悠闲吃草的老水牛后,又回过头和千喻一样默默地看着远处泥鳅河边略微模糊的红色身影。 雪越下越大,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千喻已经快要看不清那道红色的影子了,她抬头看了眼同样望着那处地方的哥哥,见他仍是没有什么动作,还在静静地看着,她就没急着叫回去,也默默地继续转头看着。 这一刻,白浅霜仿佛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她站在泥鳅河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大雪纷飞的河面,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远处的凌千云也只能看出个大概,但他清楚现在的小狐狸处在了一道非常关键的奇妙境界中,决不能在此时被打扰,所以他将妹妹叫了回来,并且神识全开,仔细的关注着远处那道红色身影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雪,仍然没有变小的趋势,但在这一刻,凌千云他们所处的这一处空间仿佛时间变慢了,漫天的飞雪似乎也在此时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凌千云蓦然瞳孔一缩,成功了。 远处那道红色身影如同被一道无形气墙包裹,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但他神识集中到那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白浅霜身上的变化,她的气息与先前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知道,白浅霜已经在刚才的顿悟中破开了那道天命枷锁,成功地踏过了凝光境,真正地进入了第二层境界——破劫境。 河边的红色身影一闪而逝,周围的一切好像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雪依旧不停地下着。 凌千云无声地笑笑,拉着身边的千喻转头准备回去了。 第23章 星河入梦来 新年已过,万物回春,又到了令人头疼的开学季。 凌千云提着密码箱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但这天开学不是将东西拎回宿舍,而是搬出去,没错,搬出去。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两个穷光蛋秒变有钱人,但也仅仅是凌千云自我感觉的有钱罢了。 为了兑现上学期答应小狐狸的不再挤宿舍的承诺,两人特地提前一天开学到了安阳县城,随后又来到了上学期末凌千云问过的那家印象不错的玉石店。 进入店门后,凌千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就是要见那个让人感觉不简单却又没什么架子的何叔,正巧一进门就看见上次那个接待他的年轻店员,那人也认出了凌千云是何叔交代过的可以随时来找他的年轻人,于是那个店员也不耽误时间,在和凌千云点头致意后便立刻转身去叫他口中的那位何叔了。 凌千云和白浅霜仅是等了几分钟的功夫,就看见了那位头发略显花白的何叔不紧不慢地从店后面走来,而跟在后面的那个年轻店员则又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在这之前还不忘为两人用纸杯每人泡了一杯茶。 凌千云只是微笑着对他表示谢意,没有多说什么? 在何叔坐下后,凌千云很直接,他将肩上的书包拿下,拉开拉链后,将里面的七块拳头大小的暗蓝色晶石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和先前说好的一样,一块不少,也一块不多。 一旁的何叔在随意拿起几块打量了几眼后,便放下了,然后从身后拿了个灰色的布袋将那七块晶石都放了进去。 凌千云虽然觉得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善意提醒道:“那个,何叔,你不需要再看看么?” 收好晶石的何叔听到他的话,笑意盈盈的回道:“不用了,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这个小娃子不像是个骗人的。” 既然两人都这样干脆利落,凌千云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何叔的架势,是已经同意了买下那七块晶石了,于是凌千云便直接问价格。 “何叔,那你说个价钱,说实话我们并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过我也愿意相信你,差不多我们都能接受。” 何叔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平静,交谈颇有礼貌且不卑不亢的孩子,心里也有七八分欣赏,于是微笑着说道:“其实这晶石是我自己想收藏的,从没见过嘛,对于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就喜欢收藏那些没见过或者说是未发现过的玉石,翡翠等等。” 见两人似乎对于自己地滔滔不绝不太感兴趣,何叔也只是笑笑,这一开口就止不住话匣子,于是他开始进入正题。 何叔伸出五根手指比在凌千云两人眼前,随后又翻了翻,在凌千云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又翻了翻。 何叔看着两人笑道:“怎么样?对于这个行业可能是低了点,但我保证,对于你们的话,绝对是一个非常公道的价格。” 凌千云心里明白,虽然这几颗晶石虽然稀有,但在无人见过的前提下,谁又敢冒险呢?他感觉得到何叔是照顾他们才出的这个价格,所以他也是非常干脆地同意下来了。 “可以,那多谢你了,何叔。”凌千云很感激这个素不相识却对他们格外照顾的中年人。 何叔在将钱转给了凌千云之后,本想和两人继续聊一下的,不过在听到两人说还有件比较要紧的事要做,他也就没有强留,亲自送两人出去,并欢迎他们以后有需要出手的类似品可以过来直接找他。 凌千云也是笑着答应下来,两人便挥手道别。 何叔看着两个年轻人逐渐走远,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在用七颗晶石换来了十五个w的“巨款”后,白浅霜一路上高兴得蹦蹦跳跳,一直在计划着要吃什么?相较于她,凌千云则显得平静了许多,他在简单思索之后,觉得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当务之急,于是叫上小狐狸朝着谢雅那边而去。 “小雅姐,在家吗?”一到谢雅所在的小区,白浅霜就立刻来到二楼敲门道。 谢雅一开门就见到了在门外并肩站着的两人,她笑着叫两人进来。 “小雅姐,你前面说可以帮我们租个便宜的房子,是在哪里呀?”白浅霜好奇地问道。 谢雅也不再卖关子,微微一笑道:“近在眼前呀。” 白浅霜还不明所以,凌千云已经开口问道:“小雅姐,你是说你的这间么?难道你要走了?” “哈哈,走了走了,我要回老家工作了,再过个两三年就结婚了,我爸妈都催我赶紧回去呢。” 谢雅轻松的表情和语气完全看不出悲伤,但在安阳县打拼了这么些年,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即使是一个人,现在要离开了难免有些不舍,不过在凌千云两人向她求助时,她经过一番思索后觉得将自己租了这么久的房子让给他们也不错,这样她也不会有太大的留恋。 于是在两人来之前,她就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她还帮两人和房东说好了,而凌千云两人不知道的是,上半年的房租谢雅也已经帮他们悄悄交了。 “小雅姐,你怎么就要走了?我本来还想着后面和你晚上一起出去摆摊呢。”白浅霜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舍,拉着谢雅的手说道。 “没事,等我回老家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又想回来了呢?”谢雅拍了拍白浅霜的肩安慰道。 “还有,房子里还有许多生活用品,厨具衣柜什么的我都留下了,我用不着了,你们勉强用着,也能省下不少钱。”谢雅补充道。 凌千云进来时大致看了一圈就猜到了谢雅的用意,她知道自己两人目前的钱有限,才故意说不用了留给两人。 “好的,小雅姐,谢谢你”凌千云简单的道谢,无需更多的话了。 谢雅见一切都安排好了,也松了一口气,随后站起来双手一拍道:“好啦,事情都差不多了,等车子来我就得走了,噢,对了,这是钥匙,你们两个一人一把。” 两人接过钥匙,有些沉默。 谢雅见两人有些舍不得,只是笑着安慰道:“干什么干什么,垂头丧气的,小雅姐又不是丢了,你们毕业后也可以来看我呀,不过现在得好好学习才行。” 白浅霜听了她的话,也站起来答应道:“好的,小雅姐,过两年我们就去找你,约好了啊?” 凌千云见她伤心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也起身开玩笑道:“好了好了,你看你说的这么伤感,怕是舍不得那些烤串?” 白浅霜回头瞪了他一眼。 凌千云只是朝她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那就这样,我们帮小雅姐先把东西搬下去,然后再去学校整理一下宿舍的行李,一会该晚了,明天可就要开学了。” 白浅霜听到她的话,立即对着谢雅道:“是呀,小雅姐,我们先帮你把东西搬下楼去?一会车来了就方便了。” 谢雅刚想说不用,却瞥见了凌千云在后面给她使眼色,于是便笑着答应下来。 至此,凌千云两人总算是不用再像先前一样在宿舍挤床位,虽然这边离着学校有点远,但对于凌千云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他现在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炼气士了,这点距离还不是轻轻松松? 在开学这一天,两人忙碌了一下午,还将先前谢雅放平时杂物的一间布置了一下,于是刚好两人在这个不太大的旧房子里左右分隔,也不用担心打地铺什么的了。晚上凌千云要去上自习,白浅霜也是闲不住,于是自己跑了出去闲逛,凌千云也没管。 七班教室内,除了沈老师的声音,学生们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虽然期末成绩早在放假后不久就发到了每个同学的手中,但身为班主任的沈老师还是象征性的念了一下前几名和最后几名。 “考得好的同学再接再厉,考得不好的同学就更要加油了,学习是自己的,我不说更多的废话了,只以成绩说话。”沈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抬头注视着讲台下大气都不敢喘的学生们,随即收起了面前的几张表,说了句“好好自习”就出去了。 等到沈老师出去,班里才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徐亚,你好厉害呀!居然考第一名,看不出来呀?”苏北娜抱着同桌的整条手臂兴高采烈地说道,似乎比考了第一的徐亚还高兴。 文文静静的徐亚任由同桌拉着,只是腼腆一笑,“没有,运气好而已,别的同学也就差几分,你也厉害呀!英语考的这么高。” “还挺谦虚呀,同桌。”苏北娜开玩笑地抱着她说道。 “前面还有五个人,徐亚,潭梦,杨舒雅,陈辰,王乐,还有你,同桌。”夏湘亭看着面前课桌上的成绩单,默念了七班前几个名字后,哀叹了一声。 “然后还有正楠,王若轩,怎么我前面还有这么多人呀?”夏湘亭敲了敲脑壳。 右手边的凌千云朝她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三本小说在桌子下递给她。 夏湘亭赶紧张望了一下,然后迅速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凌千云这才低声开口道:“没事,你平时那么努力,下次会考得更好的。” 夏湘亭白了他一眼,质问道:“那怎么你天天看小说还考得比我高呀?” 凌千云哑然失笑,“你不知道呀,我每天晚上都在一个人偷偷学习到深夜的。”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上更是一副吃尽苦头终于得偿所愿的表情。 这拙劣的演技直接看呆了夏湘亭,要不是因为面前之人是凌千云,她说什么都要骂两句,平时没看出来呀?同桌你还是个搞笑男。 自习课在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氛围中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后凌千云独自走在街上,脑子里却在想着该怎么突破目前的困境?他已经试过许多方法仍是毫无起色,境界一直停滞在当下的处境,这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得不说,天苍诀确实是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虽然修行缓慢,但在他异常勤奋地修炼下,也是在逐渐的提升,除了境界,在凌千云自画云天境中突破后,一直到现在一直处于瓶颈,死活突破不了,他一度怀疑自己遇到的境界桎梏与白浅霜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小狐狸看看雪突破了,自己嘛,哎,伤脑筋。 “或许,只有书中所记载的浮生界更适合修行?”凌千云没来由地联想到了那本厚厚的泛黄的山河志,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另一处世界?凌千云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天外。 “咚咚咚。”正当凌千云盘坐在床上默默地翻看着手中的山河志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凌千云只是抬了一下头,说了声“进来”便又继续投入手中的世界里。 门被打开,一袭红衣探头探脑的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打包的炒饭,放在了凌千云的书桌上,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凌千云依旧没抬头,只是不耐烦地问道:“无事献殷勤,说,什么事呀?” 白浅霜尴尬一笑道:“嘻嘻,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周末我们能不能再去古城里逛一下?”随即她又补充道:“哦,我说的是晚上,我听说晚上那里很热闹的。” 凌千云抬头戏谑地笑笑,白浅霜赶紧低下了头,不看他的眼睛。 “行嘛,这个周末去。”凌千云爽快答应道。 白浅霜眼前一亮,“好嘞!”,接着就立马跑出了房门,似乎生怕他后悔一样。 凌千云没理她,起身坐在了书桌前边看书边吃饭,在这不算寂静的夜里,有一户略显破旧的屋子的窗户里依旧在深夜亮着灯光,从不久前换了人租后一直到现在,每晚都是如此。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少年不入眠,星河入梦来。 第24章 道士与狗 上 “好了,这星期上到这里,值日生记得打扫卫生,回家的同学注意安全,下课。”星期五最后一节课上完后,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沈老师在布置完后收好书走了。 接着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教室,有的背起书包回家,大部分朝着宿舍的方向,而今天轮到凌千云,同桌夏湘亭还有两人前面的穆潇,潘小媛四个人值日。 几人还在聊天,准备等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再打扫。 凌千云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小说,另外三个女生围在一起不知道讨论什么?穆潇笑的尤其大声,凌千云也不好意思加入她们。 “哎,同桌,开始打扫了,还看。”夏湘亭在一边对着他笑道。 随后三个女生都看着他笑嘻嘻的,凌千云也是莫名其妙,起身瞪了同桌夏湘亭一眼便走到教室后边拿扫把开始打扫。 在几人合作下,不一会就打扫完了,不过倒垃圾的地方在运动场,离教室有点距离,还需要去倒一下。 凌千云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男生,自然不会让三个女生去,随即他便准备去倒垃圾。 看着那个蓝色的大垃圾桶,穆潇和潘小媛有些过意不去,就在她们刚要开口要和凌千云一起去时,夏湘亭已经提起了垃圾桶的另一边,然后朝两人笑道:“潇潇,小媛,你们两个家离着有点远,先回去,我们两个去倒就行了。” 潘小媛刚想说话,就见穆潇拉着她挤眉弄眼,同时对着夏湘亭两人开口道:“噢噢,好的好的。”在走出教室的时候还朝着夏湘亭不怀好意地一笑。 夏湘亭脸一红,假装没看到,就和凌千云提着大垃圾桶走向教室后边的运动场。 “你刚才也可以提前走的,我一个人去倒就行。”半路上凌千云转头对夏湘亭笑道。 夏湘亭白了他一眼,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吗?那你一个人去,我走了。”随即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凌千云哈哈一笑,连忙拉着她道歉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这不是让你早点回家嘛。” 夏湘亭听到这里才笑着说道:“你倒是会关心同学嘛。” 凌千云不置可否,也不答话,换了个话题道:“这学期期末考完你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呀?”毕竟高二就要分科了。 夏湘亭此时却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她还是先问道:“那你呢?你要选什么?” 凌千云无奈,不是我先问你的么?怎么现在还反过来了?他老实答道:“我都可以,文理科的成绩都差不多,我也无所谓选什么?” 夏湘亭听了她的话,罕见地有些犹豫,右手边的凌千云也不催促,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的,哪想到夏湘亭这么纠结。 “同桌,我们选文科?”低头思索了一番后,夏湘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凌千云,她的成绩一直都挺不错,凌千云明白她有些纠结物理,因为每次考试都是这一门拉总成绩的后腿,不然她的排名可能更高。 “哦?我们?”凌千云调笑道。 夏湘亭没想到他这么说,有些慌乱,赶忙开口道:“不是,是你” 凌千云看着她这个慌张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再逗她,随即开口道:“行呀,那我们就选文嘛。” 夏湘亭惊喜道:“真的?谢谢你,同桌。”她顿时就眉开眼笑。 凌千云故意道:“谢我干什么?” 夏湘亭有些尴尬,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那我们选一样的,说不定后面能分到一个班呢。” 她心底悄悄说道:“说不定还坐一起呢?” 凌千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走出校门的时候,差不多要到六点了,因为早上没吃饭,凌千云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再回租的小区房子那边。 几分钟后,他来到了学校东边几百米的崇明街,这一条街上两边都是各种商铺。 凌千云正想着吃什么的时候,前方的街道上那个蹲坐在墙角给人算命的邋遢中年道士周围,正坐着三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妇人,一脸虔诚地听着他的那些印堂发黑,如何如何趋吉避凶的老话。 凌千云自然是不信,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什么鬼神之说?但那几个中年妇人偏偏就信这一套。 很多时候空闲时出学校逛逛的时候就经常看到那个邋遢道士蹲坐在街边给人算命,他旁边还有一条大黄狗躺在地上眯眼晒太阳,看他那一套说辞和动作煞有其事,反正每次都能见到有人规规矩矩地坐在他面前的那几把小木凳上听他胡扯,凌千云已经见惯不惯了。 他来到了邋遢道士算命的街对面的小饭馆里,叫了一份面条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邋遢道士给那三个妇人看手相。 没一会,面就端上来了,凌千云回过头开始吃面,吃着吃着他忽然面色一变,蓦然转头看向街对面,那边邋遢道士仍旧在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看手相,嘴里还郑重其事地说着什么脉纹改道,是祸非福,不久怕是要出事呀。 那个被看手相的妇人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道士的意思是说自己要出事,吓得她赶忙询问道士有什么方法消灾? 事实上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的结果,不过一个是抽签抽了下签,另一个则是刚刚坐下便被邋遢道士说是印堂发黑,恐有不祥之兆,于是最后三人都是近日会出事。 几人虽然半信半疑,但宁可信其有,于是便都求教道士解决的办法。 凌千云转头的反常动作倒不是因为听了邋遢道士的危言耸听,而是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那边有什么奇怪之处? 邋遢道士此时故作深沉,先给了三人一人一道黄色符纸,然后开口道:“你们先回去,这道符能保你们三天,如果这几天中无恙便能度过灾劫,若是在这三天期间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再来找我。” 接过黄色符纸的三人连忙道谢,纷纷掏钱给了邋遢道士后便急匆匆往家赶了,收了钱的道士则是摸了一下稀疏的胡子微微一笑。 就在三个妇人前脚刚走,马上就有四个看装扮像那种社会青年的人出现在了凌千云的视线里,几人也是过来饭馆吃饭的,其中一人刚才看到邋遢道士的一顿忽悠就赚了几百块钱,对于那三个妇人的迷信着实有些好笑,于是就想要逗弄逗弄道士。 只见那个黄头发的青年来到邋遢道士前面,一屁股坐下,对着道士的签筒翻翻捡捡,然后笑眯眯对着邋遢道士聊了一会,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他哈哈大笑地起身一跳一跳地返回饭馆里和他的几个同伴大肆调侃起来。 而反观盘坐在街对面墙角的道士则在黄头发青年离开后便黑着脸一脸阴沉地盯着那几个社会青年,倒也没有什么动作。 看来是那个黄头发的青年对邋遢道士狠狠羞辱了一番,凌千云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微微摇了摇头,便继续慢悠悠地吃自己的面。 在等菜的时间里,那个黄头发的青年闲得无聊,在他左顾右盼之时看到了饭馆门口的玻璃橱柜里挂着的烤鸭,顿时被吸引了,便站起来走出门打算挑选一只。 橱柜的旁边还紧挨着一个正不断搅动的机器,里面是两个横向螺旋相对的铁质旋轴,在破坏着一旁光着上身的汉子缓缓递进去的废材木制品。 这是挨着饭馆的器材店,两家都不愿意放过外面的这点空间,便一家占了一小边。 黄头发青年在外面挑了一会,就叫来了老板切一只选好的烤鸭。在老板用铁钩钩出一只拿着菜刀分解时,黄头发青年则在一旁等待。 这是街对面的邋遢道士悄悄拍了拍一旁睡觉的大黄狗,黄狗随即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他,道士朝着黄头发青年扬了扬下巴,那只大黄狗便次牙咧嘴地冲向了背对着它的黄头发青年。 猝不及防之间,大黄狗一口咬在了黄头发的小腿上,这一下在场的几人都没预料到,黄头发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大叫着用另外一只脚猛踹黄狗,右手却没注意到后面的机器,向后靠去的同时右手却伸进了那个搅碎的机器。 大黄狗是踹开了,他的手却在一瞬间血肉模糊,黄头发立时痛苦哀嚎,更要命的是即使他在剧痛下本能地拼命向外扯右手,却还是被搅碎的机器缓缓带动着不断扯进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器材店的老板,他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忘记了关机器。 就在一帮人还未有所反应之时,饭馆里一道身影冲出,眨眼间一刀劈下,黄头发原本还陷在机器中的右手腕处齐断,他也终于一把向后栽倒过去,直接疼得昏死过去。 正是凌千云在一瞬间夺过饭店老板手里的菜刀一刀砍下黄头发的手腕救下了他,如果再晚个两三秒,不说他整个人,最少黄头发青年的整条手臂会被无情搅碎,再牵扯着身体进去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刚才的一瞬间凌千云根本来不及转到对面的器材店里关掉机器,于是当机立断,一刀切掉黄头发的手掌,保全了他的小命。 随即凌千云又一把扯过饭馆老板脖子上的毛巾,立刻又跑过去将昏倒在地的黄头发还在淌血的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防止他失血过多。 短短不到半分钟,凌千云就干脆利落做完了这一切,见后边几人还在一脸的不可置信地愣着,凌千云大吼一声:“过来帮忙。”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凌千云近前的饭馆老板在原地跺脚,不知所措,器材店老板则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机器,呆呆的站在原地,而黄头发的几个朋友则推搡着冲出围在凌千云周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千云脸色平静,先叫他对面的一个白衬衫青年代替他按着黄头发粗略包扎的手腕,防止流血过多,然后让另外两人抬着黄头发,赶紧去崇明街尾马路边叫辆顺风车送他去医院。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连忙行动起来,抬着昏迷的黄头发朝着街尾奔去。 凌千云看着几人远去,也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随便安慰了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饭馆老板和器材店老板两人几句便准备离开。 走出几步,他余光看到那邋遢道士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己,那条大黄狗也不知道哀嚎着跑到了哪里?凌千云停下脚步,突然转身来到道士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刚才的情况其他人不知道,凌千云却将邋遢道士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懒得揭穿,是那个黄头发先言语侮辱邋遢道士的,自作自受,但道士的做法未免太过狠毒,要不是自己动作快,恐怕黄头发青年这会是生是死都难说。 邋遢道士率先开口道:“呵呵,小小年纪,处变不惊,当机立断,倒是心狠手辣,换了别人刚才怕是吓得像那几个小王八蛋一样大眼瞪小眼了?” 凌千云也是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了,道长,你也不简单呀!只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就不怕遭报应吗?” 看着凌千云一脸戏谑的表情,邋遢道士冷冷地哼了一声,“既然你看到了就应该知道是那小子不长眼,还有你,呵呵。”邋遢道士看着眼前古井无波的年轻人冷冷一笑,便不再说话,起身收拾东西走了。 凌千云看着他的背影,在刚才的聊天中没什么异常,他有些不解,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处小巷时,凌千云停下微微一笑,看着前方似乎有意在那里等待的邋遢道士笑道:“这么巧啊,道长,这么快又见面了,缘分呀。” 前边蹲坐在地上,斜靠着墙的邋遢道士缓缓睁开了眼睛,伸了伸手探进胸前挠了挠,又拍了拍不知道啥时候找回来的大黄狗,这才笑眯眯起身朝着对面的凌千云说道:“是挺巧的,看来贫道确实与你有缘分呀,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第25章 道士与狗 中 “怎么还不回来呀?”白浅霜双手撑在下巴上,百无聊赖地在阳台等着放学的凌千云,前面说好了晚上要去一次安阳古城里逛一下,可现在都快七点了,凌千云仍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想了想,白浅霜还是待不住了,于是出了门准备去找某人。 寂静的小巷中,凌千云和邋遢道士隔了一小段距离对视,道士的那条大黄狗似乎没注意到两人一样,依旧悠闲地躺在地上睡觉。 面对邋遢道士的玩笑话,凌千云没有拒绝,笑意盈盈地向前走了过来。 眼见身前的这个年轻人泰然自若,邋遢道士反倒摸不准了,也没敢轻举妄动,心思急转,还是觉得稳妥点好,于是便顺着先前随口说的话,就地坐下,从身后背的破旧布袋里拿出了他的签筒,放在了凌千云面前,在放下的时候,邋遢道士的左手微不可闻的摸了一下挂在他腰间的一个褐色老旧的葫芦。 凌千云自然是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揭穿道士的小动作,他倒是要看看眼前这个半吊子神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凌千云依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邋遢道士,右手看也不看从身前的签筒里摸出了一支签就拿给了那个一手抚摸稀疏胡须,故作高深的道士。 邋遢道士随即接过,看了一眼,下下签,老道轻蔑一笑,虽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迷信之说,但为了那个目的,还是得继续演戏。 “下下签,大凶啊!”邋遢道士将签放在凌千云面前,一脸忧叹道。 凌千云也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一脸真诚地询问道:“道长,这可怎么办呀?” 老道诽腹不已,他娘的你小子比我还能演,但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哎,这下可麻烦了,贫道再给你看看手相,看有无破解之法?” 邋遢道士斜眼瞥见凌千云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心里又骂了一声,补充了一句,“放心,今天贫道和你有缘,不收你钱。” 凌千云听到这,才一改刚才局促的样子,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连连道谢。 邋遢道士懒得理他,接过凌千云伸出的右手装模做样地眯眼看了起来,嘴里还轻声念着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 凌千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神棍弄虚作假,也不着急。 看了几秒钟,老道觉得时机已到,便自然而然地伸出左手将凌千云的手推了回去,而在他手掌下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丝头发粗细的黑线毫无察觉地游走于他的掌间,最后没入了凌千云刚刚收回的手掌中。 凌千云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邋遢道士居然还有这一手,刚才那一丝黑色灵力明显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这让凌千云来了兴趣了。 邋遢道士做完这一切,自以为天衣无缝,这中不易察觉地小动作他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每次他在街头巷尾假装给人看相看手势气运时,就会像刚才这样悄悄将从腰间葫芦中抽取的那一丝黑气放入那些看手势的人的手中。 在那之后,只需随便编几句话,让其回去,等过几天,通常是不出三天被放了黑气的人便会莫名其妙地头晕眼花,面色苍白,不多时便病倒在床,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些人都是多少有点迷信的,此时便会想起邋遢道士的话,于是便会急匆匆去找老道寻求治病方法。 而邋遢道士则会在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后,从宽大的道袍里掏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褐色小药丸交给生病的人,每一次都能药到病除,百试百灵,而药丸价格也贵的很,三百块钱一颗,按邋遢道士的话说就是这药丸需要用自己的血来炼制,且要损耗不少修为,来之不易,三百块已经是最低了。 总之每次在吃了小药丸在一时三刻间那些生病的人便面色大好,过不了一天就能完全好了,惊喜之余也就没再纠结那三百块钱。 但也不是每个人邋遢道士都这样去骗钱,毕竟次数多了过来看相的人便会奇怪怎么次次生病的症状都一样?难保不会露馅,再说老道一天之中最多只能从那个怪异的葫芦中抽取一次黑气,且每次都只有一丝,他只会在合适的时候才靠其骗钱。 老道也不傻,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会相信迷信这一套了,所以他也只会对那些中年妇女下手,虽然赚的钱不多,但也勉强够自己和多年相依为命的大黄狗温饱了。 凌千云看着眼前邋遢道士在得逞之后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决定不再陪他演戏了,他的目的是搞清楚邋遢道士的这一手是怎么来的。 于是他站起身退了两步,右手“啪”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在他的指间便出现了那一丝细如牛毛的黑线,那一丝黑线在他的食指周围游走,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 凌千云的食指在不停地微微转动,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邋遢道士。 老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目瞪口呆,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后,声音略微嘶哑地开口道:“你怎么做到的?你究竟是人是鬼?” 凌千云哈哈笑道:“啥?道长,你在你开玩笑?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呀?你可别吓我。” 邋遢道士强忍内心的恐惧,心思急转,最终咬了咬牙,眼神变得阴狠起来,只见他先是用力朝后踢了踢还在睡觉的大黄狗,黄狗惊醒,连忙在他脚边摇着尾巴,道士手掌朝着凌千云一挥,黄狗立即凶狠地冲了上去。 凌千云无奈,看来不让他吃点苦头是套不出他的话了。 那只大黄狗眨眼而至,高高跃起张着大嘴甚至比凌千云还高,面对这凶险的一幕,凌千云泰然自若,呵呵一笑,右手瞬间递出,一把就抓住黄狗的脖子将其平举在空中,即使大黄狗的体重和凌千云差不多,且再加上冲击的惯性,仍是被凌千云一只手制服,而且后者似乎还显得游刃有余。 大黄狗在半空中挣扎不已,就在这时其背后迅速探出一只手臂,老道握着一把不太长的匕首在黄狗挡住凌千云的视线时,他抓住视野盲区,紧握着匕首的手臂如同阴冷黑暗中无声潜伏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发动致命攻击的一刻。 凌千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匕首,邋遢道士的出手很快,凌千云的动作更快,左手“唰”地一抬,以常人根本看不清的极速便三指稳稳捏住了距离心脏毫厘之间的那把阴险偷袭的匕首。 老道还没来得及震惊,凌千云又是抬腿一脚踢出,将黄狗连带着后面的邋遢道士一并踢得倒飞出去,而他的左手指间还在纹丝不动地捏着那把匕首。 在狭窄的小巷间,邋遢道士和黄狗在青石板地面上滚了两圈后狼狈起身,那条大黄狗像先前一样,直接吓得哀嚎着朝远处飞奔而去,老道则是惊恐地后退,一脸地不可置信。 凌千云将手中的匕首随手一丢,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然后他便说道:“道长,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一眼你腰间的葫芦,之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原本还在一脸惊恐地邋遢道士听到他的话 ,立即下意识双手捂住自己腰间的葫芦,生怕下一秒就被眼前这个看着人畜无害却力气和反应根本不似常人的少年给抢走。 凌千云见邋遢道士还是对自己极其戒备,只得无奈道:“我出钱总可以?就看一眼就还给你。” 邋遢道士听到这里,原本紧绷的身体略微有所放松,但看得出来仍是惊疑不定。 凌千云见他有所放缓,也不着急,就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僵持了一会,老道似乎在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有些吃不消了,精神有些萎靡,在又看了一眼对面相距四五步远的凌千云后,哀叹了一声,就伸手去拿腰间的褐色葫芦。 看着他的动作,凌千云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并不催促。 原本就要将葫芦递出的邋遢道士突然面色一变,原本萎靡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与决绝,他一把拔出葫芦的塞子,将葫芦口直直对着前方的凌千云,顿时便有一阵黑烟不断地从中冒出,然后迅速地朝着凌千云而去。 此时邋遢道士一脸癫狂,举着手中的葫芦不住地大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弄死你? 站在原地不动的凌千云眉头一皱,他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股黑烟的来历,但总算是将其逼了出来,他看着眼前凝聚成一道模糊人形的黑烟,其双眼间确是血红色的,看着实在渗人。 黑烟在凝聚成人形后便发出凄厉的惨叫伸手冲向了凌千云。 凌千云手掌微动,天苍诀运起,指间出现几道若有若无的白色灵力,蓄势待发,就在那道黑烟冲过来的前一刻,凌千云先发制人,一掌拍出,直接将那道黑烟女鬼打散。 那道黑烟被打得四散之后又重新在不远处凝聚为人形,凄厉的惨叫更甚,尖锐刺耳,眼睛位置的红光大盛,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凌千云也不惯着她,又是一拳轰出,那道黑烟再次被打散,但随即便像刚才一样,在凌千云身后不远处再一次凝聚成形,貌似也没受什么损伤。 凌千云在经过两次试探后,也大致摸清楚了那道黑烟的能力,攻击力一般,但似乎没有实体,只有一道如同灵魂一样寄居在那团黑烟中,且两者融为一体,使得凌千云的攻击仿佛石沉大海,起不到一点作用。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好的方法来解决,想了想后,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邋遢老道,或许他手中那个来历不明的葫芦可以收服那道黑烟? 在看到连被他冒着不计后果释放出的全部黑烟都无法奈何眼前的可怕少年后,邋遢道士已经心生退意,此时再被凌千云转头盯着,顿时如坠冰窖,恨自己刚才的好机会怎么不跑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就在他面色阴晴不定,思索脱身之策时,一道红色身影忽然从凌千云身后的小巷转角处出现,她在看到前边背对着她的凌千云后,立即高兴地喊了一声:“千云。” 凌千云听到喊声,回头看时邋遢道士抓住机会,立即开溜,凌千云刚要追过去,那道被他打散了好几次的黑烟此时又再一次冲了过来。 凌千云在未知的情况下,一时间不敢去触碰,朝后脚尖轻轻一点,避开了那道黑烟,但等他再抬头看时,那邋遢道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白浅霜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小跑到凌千云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半空中又重新凝聚为人形的那道黑烟,开口询问道:“这是什么?” 凌千云双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道黑烟女鬼举着双手再一次冲了过来,在邋遢道士跑掉之后,凌千云也没耐心再试探了,他左手成掌,掌心一颗白球汇聚,被他迅疾拍出,一阵灵力波动后,那道黑烟惨叫一声,这次是确确实实被伤到了,她也不敢再发起攻击,凭空散去,化为无形消失在了空中。 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一愣,在黑烟逃走时均感应不到任何的踪迹,这让凌千云有些惊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白千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措手不及,根本在她来之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来幸运的人不止我一个呀,有意思,这个末法时代,噢不,无法之地似乎已经开始改变了呀。”凌千云答非所问,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白浅霜听得云里雾里,“啥?” 凌千云笑了笑,“没什么,走,回去路上和你解释。”说完便拉着那一袭红衣,朝着她过来的方向转身离去。 人生路窄,他相信还会再见面的,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跑掉了。 第26章 道士与狗 下 “砰砰砰”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让原本在床上闭眼默默感悟天苍诀第二篇的凌千云崩溃不已,这已经是今天下午的第四次了。 由于昨晚上回去得太晚,两人就没有去安阳古城看夜景,由于时间的缘故凌千云也没办法,但小狐狸就是不依不饶,说是就因为他和那个神棍道士再加上那条狗,才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认定了凌千云的言而无信,于是在今天下午起就不定时地过来敲他的房门。 凌千云听着门外愈发急促地敲门声,倍感无奈,还是慢悠悠的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白浅霜就看到了眼前黑着脸的凌千云,她立时气愤,合着你不守承诺还有脾气了?她双手叉腰刚要大骂出声,凌千云连忙摆摆手。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了,等我换双鞋子就走,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快点啊,给你五分钟。”白浅霜听到她的话,立刻转变了态度。 凌千云心里有苦说不出,哀叹一声,来到床边穿鞋。 落日西沉,天空明暗交替,渐渐黑了下来,紫微星率先出现在北方的天空。 夜晚的古城万人空巷,灯火通明,东方城门那边还有绚丽的烟花向着夜空绽放,五彩斑斓,吸引着四面八方人群的目光。 凌千云两个走的不快,一边欣赏古城的夜景,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和白天相比,确实大有不同,似乎是经过了一个白天的酣睡,在太阳落山后才悠悠醒来,且一睁眼就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面对这目不暇接的一条条街巷,不止白浅霜连连赞叹,凌千云也颇感惊讶,对着长街两侧形形色色的店铺欣赏起来。 在逛了大半个小时后,两人已经身处古城中央最热闹的区域了,一路上有不少人询问是否可以和身着一袭红衣,高挑白皙的白浅霜合个照,她也是来者不拒,还知道每次都比个剪刀手,也不知道啥时候学来的。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惊讶于白浅霜那漂亮的面容,走过路过都会悄悄瞄两眼,但两人都没有管,凌千云是心知肚明,看透了一切,而白浅霜则是纯纯傻白甜,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又往前游荡了一段后,凌千云突然停了下来,后边跟着的白浅霜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哎呦,你干什么?怎么突然停下来?”白浅霜揉着头不满道。 凌千云呵呵一笑,也没有转头,“没什么,遇到老朋友了。”说完便自顾自朝前走去,留在原地的白浅霜还不明所以,顺着他过去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远处的一道高大城墙下游客较少处,那个一脸百无聊赖的邋遢道士,还有跟他相依为命的那条大黄狗。 白浅霜想起了昨天下午的情景,于是也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邋遢道士一只手撑在面前的一张破旧桌子上,手心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搜寻着容易上当的“猎物”时,一扫而过的一眼似乎瞟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时,顿时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只见就在他正前方十多米处,略显稀疏的人群中,凌千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急不缓地朝着他这边走来。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又是这个臭小子,果然,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邋遢道士急急忙忙地将桌子上的那些破烂一股脑的塞进了挂在右腋下的单肩布包里,以最快的速度跑路。 在他转身跑时,顺带狠狠踢了一脚似乎永远睡不醒的那只大黄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随即便麻溜跑路,熟练至极。 那条大黄狗挨了一脚后,嚎叫不已,但在看到邋遢道士已经跑远之后,也是步伐矫健,飞快地跟了上去。 凌千云也不急着去追,古城里人太多,现在抓住邋遢道士容易引人注目,他打算先等老道跑去人少的地方再行动。 “霜儿,跟上。”凌千云在说完之后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白浅霜刚想说两句,凌千云就又穿过了人流,也不管她跟没跟上,自顾自盯着差不多要消失在视线里的邋遢道士和那条大黄狗,快步跟了上去。 她看着前方那个被人群挡住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无奈,也只得先追上去。 邋遢道士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虽然已经不见了那个小鬼的身影,但他还是不敢大意,毕竟昨天凌千云所表现的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眼左腰间的褐色葫芦,细细抚摸了一下,心情才略微有些放松。 昨天在他逃走之后,惴惴不安地跑回自己那处年久失修,破旧不堪的杂乱房子后,在焦急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那股被他完全释放的黑烟总算是回来了,但似乎那团黑烟受伤不轻,颜色暗淡了不少,一飞回来便钻进了那褐色葫芦,之后便没了动静。 在那之后,邋遢道士后怕不已,不过好歹自己的“饭碗”是回来了,在又等待了一阵后仍不见黄狗回来,他没办法,于是一咬牙,拿出一把匕首龇牙咧嘴地割开自己的手指,打开葫芦,将鲜血滴了进去,之后葫芦里的那股黑烟活力便又恢复了不少。 原本他打算等到黄狗回来,放点它的血的,像以前一样,在他一次盗墓时,偶然从一座坟墓中挖到这个来历不明的褐色葫芦后,经过几年的琢磨,总算是学会了抽取葫芦里面的一丝黑气,然后用来骗钱的方法,但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在他抽完之后,都需要给那股黑气喂几滴鲜血,否则它便会像人生病一样虚弱不堪,于是邋遢道士便只能每次都给葫芦里的黑烟喂几滴黄狗的血。 久而久之,或许是喂得多了,他发现那条大黄狗的血竟然已经能够解除黑气带来的负面效果,于是他又制作了那种信誓旦旦称是神药的小药丸,里面便加了一点黄狗的血,所以在那些迷信的妇人吃下去后才会深信不疑。 在差不多要跑出古城东门后,邋遢道士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那扇巨大的城门下休息,这辈子没这么累过,老道跑得大汗淋漓,不停地用宽大的绣袍扇风。 一分钟后,那条大黄狗也跑了过来,这只平时好吃懒做的黄狗在跑了这一大段后也累得不轻,直接瘫倒在道士脚边,张着嘴不住地喘气。 邋遢道士一脸鄙夷,脚朝一边一划,吃力地将黄狗推到了一边。 就在邋遢道士又伸着脖子张望了一番看看凌千云有没有追上来时,却见那道阴魂不散的身影突然间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邋遢道士怒骂一声,“真是狗皮膏药。” 他也索性豁了出去,解下腰间的葫芦,狠狠一口咬破了指间,顿时一串鲜血被他倾注入褐色葫芦之中,这比平时多了不少的鲜血立时便让葫芦里面的黑烟凶性大发,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便要撑破葫芦,即便是在几十步外的凌千云都听到了那凶灵的凄厉惨叫。 凌千云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再耽搁,立马冲了出去。 道士手中的葫芦愈发难以控制,他也越来越吃力,眼见不妙,他索性一把将葫芦朝着疾冲而来的凌千云丢了出去,随后便不管不顾地朝东城门外跑去,那条大黄狗紧随其后。 正对着凌千云抛来的褐色葫芦还在半空中尚未落地之时便轰然破裂,爆发出的气浪直接将近在咫尺的凌千云震地向后滑出去几米远。 在稳住身形的瞬间,两道身影,一虚一实,在刹那间交错了无数次。 凌千云将白色灵力包裹全身,天苍诀一上来便提升到顶点,与那道失去理性的人形女鬼强势对轰,随着两道身影的一道道灵力交织,四周的空间也是激荡不已。 凌千云心中暗叹一声,这女鬼现在的修为至少迈入破劫境了,而且身处夜幕之中,她的杀伤力比起同境界的白浅霜只高不低,确实难缠。 凌千云在与其缠斗了一会后,大致摸清了眼前这个打不死的黑烟女鬼应该只是个没有肉身的灵魂体,在黑烟的掩护下所以才很难被伤到。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凌千云便有了对策,他先是脚尖一点,向后滑出十几步拉开距离,然后双掌竖起相对,灵力汇聚,在其双手间逐渐凝聚出了一颗小巧玲珑的白色小球。 这时魂体女鬼已经冲到近前,凌千云毫不慌乱,顺势将手中的小光球推出,就在光球接近女鬼的前一刻,凌千云右手“啪”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光球随即破裂,且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接将周围的环境都给照亮了。 而身处光源正中央的女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凄厉哀嚎,极力想要远离那道刺眼的白光。 这时后边的白浅霜才姗姗来迟,刚好看见这一幕,眼见那道黑烟女鬼想要逃离,她毫不犹豫,一道血红色灵力自右手飞出,将还在惨叫嘶吼的女鬼一下子打散。 但这样的灵力攻击对于眼前的灵魂体作用不大,果不其然,只一个呼吸,那些四散的黑烟便又再一次凝聚起来,显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让一击之后并未得手的白浅霜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已经凝聚成人形的女鬼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或许是害怕死亡,那女鬼在疯狂之后便想要像昨天一样逃离。 但就在其将要消散,化为无形之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凌千云冷笑一声,一步迈出,双手飞速结印,最终十指交错紧握。 “银月奇迹”,就在他念出这一句后,他身前的那片空间瞬间凝固,如同时间静止,半空中出现了一轮小小的圆月,散发出一圈光晕,经过那道即将消散的黑烟后,连黑烟也被离奇静止,一动不动。 这是凌千云昨天回去后翻阅书籍找到的对付这类灵魂体的秘法,他花了一个晚上的修炼和今天一下午的参悟,总算有所收获,耗费了大量灵力后堪堪将那黑烟女鬼定格在了消散之前几秒钟。 但,这点时间足够了,白浅霜右心有灵犀,手持红妆,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出,直接将那刚刚挣脱束缚的黑烟一分为二。 虽然在剑气消散之后,那两股黑烟又重新聚拢在了一起,但这一剑却实实在在砍到了魂体女鬼身上,顿时让她痛苦哀嚎,重伤濒死之下也无法再像刚才那样消散而去,却也没有坐以待毙,果断地朝着东城门外的郊外狼狈飞去。 凌千云在换了口气后,和白浅霜立即追了上去…… 树林里,在月光的照耀下,倒也不怎么昏暗,早已逃离的邋遢道士和那条大黄狗此时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此时冷静下来的邋遢道士后悔不已,刚才的一时冲动,直接将葫芦丢出,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奇特的法宝和赚钱的门路。 正当他还在思考以后该怎么糊口之时,一道凄厉的破空之声从远处传入耳中,他瞬间精神紧绷,快速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那道俯冲而来的黑烟女鬼直接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好在邋遢道士身体本能地向左边一倾,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女鬼的俯冲之势,却在交叉而过的瞬间,老道的右眼被女鬼一抓抓去,还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痕。 邋遢道士双手捂着瞎掉的右眼,疼得倒地翻滚,撕心裂肺地惨叫,在挣扎了没一会后便彻底晕死过去。 而在后方的凌千云二人听到惨叫,迅速赶来,在两人到来的那一刻,看见了极为血腥的一幕:只见那黑烟女鬼正双手抓住邋遢道士的那条早已死去的大黄狗,蹲在地上大口的咀嚼,血肉四散。 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饶是在进去过两次那遍地白骨的黄泥洞的两人也感到一阵恶心。 凌千云此时注意到了躺在大树底下的邋遢道士,连忙跑过去探了探脉搏,还好,还没有死去,看来是被疼昏过去了,但情况也不容乐观,凌千云手掌一翻,手心里便出现了一颗翠绿色的小药丸,这是前面在他胸前的空间项链中储存的疗伤丹药——回天丹,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将回天丹给邋遢道士喂下去后,接着凌千云又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块将老道的伤口简单包扎起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 就在这时,那黑烟女鬼在吃完了大黄狗后,凶性大增,比之刚才更甚,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两人大惊失色。 女鬼周身黑烟缭绕,朝着两人飞速袭来,白浅霜咬咬牙,画眉也出现在左手中,双剑一挥,奋力冲上。 凌千云还没反应过来,白浅霜便手持双剑护在了他身前,眼见这一幕,这次他是真的慌了,连忙大喊道:“霜儿,快退开。” 但已经来不及躲了,更何况白浅霜根本没想着要躲,她要是躲开了,那么面对着黑烟女鬼的这一下全力一击,身后的凌千云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凌千云也看出了此时那黑烟女鬼的可怕攻势,所以才竭力喝止,但没有用。 轰然巨响,黑色与红色的灵力碰撞,只在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血红色的劫月之芒瞬间崩碎,飞沙走石,那道红色身影向后倒飞出去,直接将凌千云身后的那棵大树撞断,扬起漫天的灰尘。 而白浅霜生死未知,凌千云见到这一幕呆愣在原地。 他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大喊一声,原先的白色灵力不见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不同于眼前黑烟的一道道邪气缭绕周身,头发翻飞,衣袖狂舞,宛若魔神降世。 凌千云右手朝前一握,立时便从心脏处蜿蜒出几道盘旋的邪气凝聚在其指间,接着,那杆邪恶至极的古怪长戟显现在手中——绝境魔主。 凌千云单手一挥,冲过来的那道黑色人影瞬间破碎,但下一刻便又恢复如初,双眼发出红光,再次张牙舞爪地迎面袭来。 凌千云大喝一声,右臂旋身一掷,绝境魔主脱手而出,“砰……”,在命中那道黑烟女鬼的同时插在半空,随即轰然释放出三道邪气,居然刺穿了那黑烟女鬼的身体,并将其飞快吸收,最终在一声凄厉地惨叫后那黑烟女鬼消散于无形,被长戟彻底吸收。 之后长戟便重新化为了几道邪气飞回了凌千云的心口处,而他也在此时力竭倒下,不省人事。 周围一切又变得安静下来,而在那棵那棵破碎不堪的大树旁,昏迷多时的邋遢道士却在此时手指一动,悠悠转醒…… 第27章 且行且珍惜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凌千云觉得有些难受,便伸手去挡,他翻了个身,费力地睁开眼睛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巴掌甩出。 待他看清眼前之人,无语至极,原来是那个邋遢道士此时正坐在他旁边呼呼大睡,似乎被包起来的那只瞎了的右眼已经无碍了,那张猥琐的脸就正对着凌千云,口水横流。 而刚刚清醒过来的凌千云正躺在邋遢道士的那张十分膈应的床上,更气人的是,老道连那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都舍不得给自己盖一下,倒是生怕自己着凉盖在了自己身上。 凌千云坐起身四下打量了一圈,看这破败的房子应该是邋遢道士的家了,自己在昏迷之后应该是被他给背回来了,难得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良心发现,也算是没让自己白白浪费那颗珍贵的丹药。 刚刚醒来的凌千云感觉到全身的筋脉隐隐作痛,浑身上下更是虚弱无力,像是不睡觉的辛勤工作了几天几夜似的,看来是那时强行唤出绝境魔主,灵海之中的灵力被消耗殆尽所致,他的灵魂也受创不小,没有当场跌境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哎,现在的修为还是太低,要想掌控它还是太过勉强了。”凌千云左手按着心口沉思道。 “嗯?貌似也不算一无所获。”凌千云在静静感受了一番内识后不禁大喜,原来是那股凶戾的魂体女鬼的黑气在被长戟绞碎之后,还被其给吸收了。 凌千云试着调动了一下,那股黑气立即便被他轻易地从心口牵引而出,并且慢慢地汇聚在灵海中,凌千云咬紧牙关勉强运起天苍诀,居然能渐渐将他牵引出的那一道黑气转化,如久旱逢甘露,他差不多已经枯竭的灵海终于被那股转化而来的白色灵力稍稍补充,这让他的气色有所好转。 凌千云在此时终于想起当时挡在自己面前而受了重创,生死不知的白浅霜,连忙用力摇了摇旁边还在梦周公的邋遢道士。 老道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从那床破破烂烂的棉被中挣扎起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千云一个箭步便到了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询问道:“那个红衣服的人呢?你背我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么?” 邋遢道士看着眼前毫无波澜却能明显感觉到丝丝寒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只是正视着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便一阵脊背发凉。 生怕眼前这小子一个不注意暴起杀人,老道连忙回答道:“在的在的,就是有点……奇怪。” 见邋遢道士犹犹豫豫的话语和躲闪的眼神,凌千云有些着急,继续问道:“到底怎么了?” 邋遢道士欲言又止,手指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后,哀叹一声道:“你还是自己去看。” 于是,在邋遢道士的带领下,两人走出破了一个洞的房门,转进了旁边一间更加破烂的屋子,连门都没有。 而凌千云刚一进去,便看到了眼前躺在地面稀疏的干草堆上的红色狐狸,一动不动,让凌千云心里一紧,赶忙上前俯身蹲下,手掌平平伸出,一道柔和的灵力将昏迷不醒的红色狐狸包裹全身。 邋遢道士此时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连声辩解道:“不关我的事啊?我昨天醒来的时候她就这个样子了,我还以为是妖怪呢?在把你背回来的时候,还是强忍着害怕把这只,呃,把她也给带回来了,将她放在这里实在是因为害怕所以才……” 凌千云开口打断了邋遢道士的喋喋不休,“可以了,道长,昨天多谢你了,麻烦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不要让别人进来打扰。” 邋遢道士听到他的话,连声答应,赶忙退了出去,要说别人,他这里连只鸟都没有,更不要说人了。 凌千云在邋遢道士出去后,本就不多的灵力也即将耗尽,没办法,凌千云决定铤而走险,他闭上眼睛,左手成掌,催动天苍诀,源源不断地转化心间那股黑气,右手剑指递出,指间一道白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小狐狸体内,此时在其识海中的天苍诀第二篇中的金色文字光芒大盛,愈发清晰…… 在将近一个小时后,凌千云收回了右手,抬手抹了抹额头细密的汗珠,他累得不轻,不过在刚才的努力下,白浅霜的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凌千云手掌一翻,将一颗翠绿色的回天丹给她服下,才瘫坐在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接着凌千云盘坐在地,默默调息着体内澎湃的灵力,按照天苍诀的运转法门,导气归元,灵海充盈,流向四肢百骸,顿时之前的全身经脉疼痛大减,并且在源源不断的灵力地冲刷下,扩大了不少。 只见凌千云周身丝丝缕缕的白芒缭绕,看似杂乱,却又遵循着既定的轨迹,井然有序,已经初具气象,最终,在凌千云睁开双眼的时候,那一道道灵力消散,他却是精神一震,神清气爽不少。 在苦苦困了这么久的瓶颈之后,终于是有所突破了,对于天苍诀第二重楼的感悟又提升了不少,他此时应该有破劫境四阶左右的实力了,不容易啊! 凌千云起身将小狐狸怀里,朝着另外一间屋子而去。 在外面昏昏欲睡的邋遢道士听到响声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刚要跟上,却看到凌千云挥了挥手,于是他也只得继续蹲坐在原地,郁闷不已。 自己将你们一人一狐背回来没要钱就算了,合着你小子还把这里当自己家了?邋遢道士还在小声发着牢骚,凌千云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道长,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背后的凌千云笑问道。 邋遢道士被抓了个现成,一脸尴尬,好在自己脸皮厚,假装啥也没发生,转过头呵呵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同学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邋遢道士斜着身子越过凌千云,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着,可见对于大活人变成狐狸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心里有些惧怕。 “哦,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对了,这次多谢道长了。”凌千云一脸真诚道。 邋遢道士连连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其实我心里清楚,要不是你们两个,我恐怕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虽然丢了一颗眼珠,但能保住这条小命已经很知足了。” 凌千云对着他微微一笑道:“道长,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丢了颗眼珠子这么严重的伤却在昨天昏迷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而且也没去医院,今天就生龙活虎了?” 听到这里,老道心里一颤,原本他也奇怪呢,自己这把老骨头恢复力好得有点夸张了?他瞬间了然,瞪大眼睛看着凌千云。 凌千云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没错,我可是给你吃了颗仙丹,不仅现在,以后也会对你大有好处的。” 邋遢道士见他笑嘻嘻的嘴脸,有些半信半疑,毕竟“仙丹”这个词他早已听得多了,不过以前是自己骗别人,谁知道现在会不会反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离谱的恢复速度就这么摆在眼前,他倒也没觉得这小子会如何骗自己,有没有用,是不是这小子肆意夸大,以后就知道了。 “道长,虽说生活不易,但还是要相信点善恶终有报的,退一步说,管好自己,不去管闲事总没有什么坏处,以后给人算命骗点钱没什么,但尽量不要伤害他人了。” 邋遢道士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付了几句。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老道的肚子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邋遢道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无奈笑笑,示意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他就是吃了真的仙丹也有点遭不住了。 凌千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开始在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最终摸出了两百三十七块。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点的时候,邋遢道士已经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边伸长手指一张一张数过去,嘴里还埋怨道:“你小子一个学生要这么多钱干嘛?丢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捡,我先帮你保管着,顺便去买的吃的,也不能白住我这里对?” 凌千云听着他的一顿输出,一时间也无法反驳,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也只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了。 在过了一段时间,邋遢道士吃饱喝足后,还不忘给凌千云两人带饭,但当他回到自家的破旧房子时,哪还有两人的影子,早已人去楼空。 老道骂骂咧咧地走进屋子,说小娃儿一点礼貌都没有,在自己这里住了这么久,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没影了,真不像话。 就在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时,突然看到了床边那张只剩三只脚的烂桌子上放着一小块拇指粗细的暗蓝色晶石,不太起眼。 老道走近放下手里的两份饭,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小块晶石,看了半天久久无言…… 转眼间,又是一个学期过去,这一日,凌千云牵着老水牛趁着阳光正好,慢悠悠地走在碧绿的田野上,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袭红衣,正忙着抓一只大蝗虫。 在凌千云欣赏着眼前一片漫无边际的绿色小麦“海洋”时,白浅霜已经跟了上来,和他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之上。 “哎,千云,我昨天已经突破到破劫境三阶了。”白浅霜很自然地说道。 她身前的凌千云没回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从两个多月前离开那个邋遢道士家后没几天,在白浅霜逐渐恢复伤势变回人形后,就自然而然地破境了,到了破劫境二阶,如今在过去两个月后,又再一次突破了,这样的破境速度,确实逆天。 见凌千云没有说话,白浅霜又跑到他面前问道:“千云,你之后还要去那个古怪的洞里么?” “嗯,至少还要进去一次。” “为什么,每次进去都危险的很呀?” “我必须要弄清楚我父母失踪的原因。”凌千云面无表情地答道。 白浅霜挠挠脑袋,想了想后,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道:“放心,我还是会和你一起去的。” 凌千云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随你,不要拖我后腿就行。” 白浅霜听到他的话,忿忿不已,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千云,从小到大你不去学校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天天去放牛,不会有时候感到无聊么?”白浅霜在安静了一会后又看着他问道。 凌千云微微一笑,“不会呀。” 下雨听风曳,落日放牛归,他觉得很好。 第28章 少年不再年少 这天下午,老爷子沐应秋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绕着横穿整个初沉村的那条蜿蜒旧溪信步而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有了这个习惯,总喜欢像这样默默地一步一步欣赏着村里的大街小巷,欣赏这个他待了一辈子的地方。 “哟,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次又有什么事找我?”沐应秋在转了一个弯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似乎早已等在那里的凌千云笑问道。 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的凌千云在看到老爷子慢悠悠到来之后,收起了手里的一卷破旧竹简,随后叫老爷子坐下聊。 沐应秋坐在他身旁的同时,很自然地从衣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了一根,凌千云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在吸了两口之后,沐应秋手指弹了一下烟头,然后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子。 凌千云左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玉牌,却是暗蓝色的,看质地不太像是玉,沐应秋初看不以为意,但在看到凌千云将那块牌子翻过来后,却是猛然间瞳孔一缩,露出了难以置信地眼神。 那块牌子正面上刻的赫然是“天佑之地”四个字,让身为前任村长的沐应秋流露出了异样的眼神,忍不住地呼吸加快。 这一点细微地变化被一旁的凌千云尽收眼底,果然,这块牌子没那么简单。 为了心中那个埋藏了十几年的答案,凌千云毫不犹豫地问道:“沐爷爷,跟我说一下这块牌子的来历。” 沐应秋接过那块不知什么年代的牌子,沉默了一会后,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块牌子,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但在我印象中,这块牌子只在咱们村的族谱里出现过,你不知道来历很正常,毕竟就算现在的那个姓陈的小子也不知道个大概。” 凌千云知道沐老爷子口中的“姓陈的小子”正是现任村长陈青墨,听说是个老实博学,尊敬长辈的年轻人,当时也是沐老爷子极力推荐的接班人,一如当年的复姓欧阳的花甲老人举荐他成了初沉村的第二十五代村长,这么多年来村子没多大变化,但其他的都在变,旧的四姓变成了如今的五大姓,但也聊胜于无,不过对于这个,凌家人从未在意过,以前是,以后也一样。 “千云,你知道这块牌子是多久的老物件了吗?”沐应秋抬起手中的那块古朴牌子问道。 凌千云自然看不出来,“沐爷爷,你别卖关子了,都告诉我。” 沐应秋哈哈一笑,随后正了正脸色继续说道:“如果族谱中没记错,这块牌子应该是咱们初沉村初代族长的象征,也就是初代族长才能保管的。” “族长?”凌千云有些疑惑。 “没错,那时候还不叫村长,而且听上一代老村长给我说的,那时候的初沉村只有一个姓,那就是南宫,初代族长叫做南宫文若,是个女的,这确实有些奇怪,她是历代族长或者村长中唯一一个女性族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后初沉村逐渐衍生出黄,沐,陈,欧阳四大姓,而南宫姓氏的族人却是慢慢凋零,最终没有传承下来,就成了现在的情况,并且那个五年一祭的清明节祭祖也是在初代族长时就传下来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听前代族长说的以及自己翻看咱们村的那些还没丢失的旧书里看的,是真是假,现在也没办法判断了。” 凌千云在听完了沐老爷子的叙述之后,转头问道:“沐爷爷,这些老黄历如果我今天没有拿着这块牌子来问你,你应该不会再告诉给任何人了?包括现在的村长陈青墨。” 沐应秋嘿嘿一笑,“你小子确实聪明,不错,我是想着在老死的时候将这些都带进坟墓的,因为这个村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老黄历了,更不需要那些他娘的狗屁仪式了。”说到最后老爷子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 凌千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皆因那个五年一次的清明祭而死,其实他在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痛恨那个仪式,或许沐爷爷在老朋友凌志远去世后便决心让村里人逐渐遗忘那些早已不知来历却一代代必须照做的习俗了? “谢啦,沐爷爷,这些个老黄历我会保密的。”凌千云拿回那块充满年代感的暗蓝色牌子,起身说道。 沐应秋看他的神情,也猜到了个大概,还是不死心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还想再进一次那个黄泥洞?” 凌千云微微一笑道:“当然,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弄明白我父母失踪的真相,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凌千云虽然在笑,但沐应秋却感受到了一丝丝无形的压抑,看着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这狗屁的世道。” 晚上,凌千云在自己房间里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沉思之后,终于不再犹豫,转身走了出去。 堂前正屋内,二叔凌安和妹妹千喻正看着电视,凌千云过来的时候两人还抢遥控器,二婶还没有回来,可能学校里有事耽搁了。 见到哥哥进来,千喻立马放开了还在和她老爹拉扯的遥控器,就要拉着凌千云评评理。 凌千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更愿意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间看看小说,写写毛笔字,自从沉浸于修炼天苍诀,现在就更少在晚上出来了。 千喻没觉得哥哥过来有什么稀奇的,但凌安却察觉到了侄子似乎有心事,于是他坐了起来看着他。 凌千云抬手在妹妹头顶摸了摸,微笑着让她先回自己房间几分钟,自己有事要和二叔商量。 千喻虽然极不情愿,但对于哥哥的话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可比自家老爹的话有用多了。 千喻在出去前还不忘一把拿过遥控器,随后得意洋洋地出去。 凌安满脸无奈,嘴上喊着:“拿去拿去。” 凌千云在妹妹出去后,坐在了二叔旁边,一只手搭在二叔的肩膀上,看样子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凌安见他这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于是故意板着脸问到:“说,你小子又有什么坏事要和我商量?” 凌千云打了个哈哈,“哪能呢?二叔,怎么是坏事,我和你正经商量来着。” 凌安也不傻,他在凌千云过来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不对了,自己这个侄子一般没什么大事是不会像这样来找自己单独聊的。照他的话说,就是从小到大这小子一撅腚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犹豫了一会,凌千云还是说道:“二叔,那个,我要再去一趟卧云山,这次可能时间要长点。” 凌安看着他神情凝重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是为了你爹妈?” 凌千云咧着嘴笑笑,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不行,你上次已经偷偷去了一趟了,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去了,要是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向你……”凌安的语气少有的决绝,说到最后更是满脸的自责。 凌千云也不急着反驳,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在沉默了一会后,他抬起眼眶微红的面颊无奈地笑道:“二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我……我现在连我爹妈的样子都记不清了。”说完这句话的少年惨然一笑,眼泪却无声地流下,分不清是喜是悲? 凌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呀,不仅仅是他,眼前这个被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在七岁之前也是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活的无拘无束,一如当年的自己,活泼开朗。这些年来变沉默的何止是自己一个人呢?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凌千云的感受,因为他不愿再让咬牙扛着风雨飘摇的凌家的二叔有更多的牵挂,于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将那份对于命运的痛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就在凌安狠了狠心,坚决要阻拦凌千云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声音:“让他去。” 凌安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人正是老爷子沐应秋,他看了看眼神坚毅的凌千云,朝着正要反对的凌安不满道:“他可比你小子聪明踏实多了,你都能从那个黄泥洞里安然无恙的出来,千云就更没问题了。” 凌安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用力抱了抱侄子,或许,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早已经长大了。 “爹,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千云,这可不像你的脾气呀?”凌安在凌千云离开后,轻声问道。 “因为这个。”只见沐应秋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布包,打开后,是一小节干瘪之后鳞片颜色仍旧斑斓的蛇尾。 凌安在看到那节蛇尾后,也和老爷子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有惊讶,也有一丝恍然…… 回到房间的凌千云在看到正叼着根棒棒糖看小说的白浅霜后,和她说了明天再去一趟卧云山的事。 让他意外的是,小狐狸没有抱怨要早起,甚至没说一句话,只是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和清点自己买的零食。 见她积极的样子,凌千云也没有说出原本过来路上想好的让她留下的话,只是默默的坐到了桌子旁边,手中白光一闪,那卷古旧竹简便出现在了手掌心。 盯着那五个字看了一会后,凌千云打开了打开过无数次的乱神策,里面除了那几个鬼画符还是一无所有,即便在凌千云这段时间以来,翻看了不少从空间项链中留存的关于浮生界的各种描述的书籍,到现在仍是认不出眼前这些个鬼画符属于哪里的文字,其所要表达的意义就更不得而知了。 在手指翻来覆去地触摸,反反复复的观察了好一会后,凌千云还是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并放入了胸前的空间项链中,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关于修行人道三境的感悟的古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凝光,汇阴阳,汲天地之灵气而凝五脏,伐骨洗髓。破劫,贯通人身小天地桎梏,明神识,应劫登高。绝尘,百川归海,照映本心。” 凌千云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但那最后一句,所谓的照映本心却是说的虚无缥缈,更像是一种心境上的提升,难道说人道三境到涅盘三境突破的契机是要领悟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本心”吗? 凌千云目前境界有限,不敢妄自揣测,况且自己的进境与浮生界的修行之路又有些不同,他要么再怎么努力修行也不像白浅霜那样稳步登高,一阶一阶的提升,要么是除了对于天苍诀的感悟有所提升,而自身的境界和灵海中的灵力储存却没有一点提升,只有在长时间的积蓄后,当契机出现,一日千里,达到下一层境界后便有了质的提升。 凌千云对于这样的情况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每次境界突破便是一种新的飞跃,恨的是很难突破,这就是问题所在,似乎每一次的突破桎梏牢固至极,破境契机更是难如登天,先前自己的破境哪次不是死里逃生?自己总不能为了突破每次都拿命堵?搞不好哪次就真的凉了。 凌千云合上书,不再去头疼这个,不管怎么说,还是努力修炼,境界虽然一时半会不会有多大变化,但天苍诀的修炼同样重要,虽然自己的领悟如乌龟爬行,但一点一点地提升却是实打实的,他现在初入天苍诀第二重楼,相信只要坚持修炼,总有一天能突破到第三重楼的,那时绝对会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提升,他坚定不移的相信。 夜深人眠,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灯熄火灭,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洒满了村子的每一处角落,不时会传来几声狗叫,或许有人起得比鸡早,但很少有人会睡得比狗晚。 掐诀盘坐了一夜,似睡非睡,凌千云在公鸡报晓的一会后,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半个小时后,有两人脚步轻快,在村子还在酣睡的时候便渐次登高,向着云雾升腾的那座高大山峦而去…… 第29章 倾力一战 “想好了?这次可不像前两次一样简单了。”凌千云在进入黄泥洞之前还是回头笑问道。 白浅霜也是笑了笑道:“你和我差点每人一次丢了性命,好像前两次也没有多简单嘛?” “哈哈,走,还有,谢谢你啦。”凌千云头也不回地说道。 白浅霜不置可否,也弯腰跟了上去,在这座巍峨的卧云山下,清风依旧。 走过熟悉的那段路,这次两人没有逗留,直奔上次看到的那扇门而去,绕过那座九尾狐和慑人的巨蛇雕像依旧让两人心有余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两人的灵魂。 终于,两人到达那扇门前,凌千云手里紧握着那块上刻“天佑之地”的牌子,另外一只手伸出在那扇门上缓缓地划过,来到那具白骨头上后停下了动作。 凌千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具白骨的骨架宽大,应该是属于男性的,那就不是初沉村的初代族长南宫文若,但不知为何这块象征着族长的牌子会在他手里。 凌千云没有多想,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想,他将这具白骨在周围的一处石壁下硬生生用捡来的一把长剑凿出一道小小的洞穴,将白骨草草安葬,算是有了个容身之处。随后,他将手里的长剑一丢,来到石门前和白浅霜一起研究起了这道门的开启方法。 当两人在外边抠抠摸摸了半天也不得其法后,都觉得有些焦躁,白浅霜甚至想要拿画眉和红妆看上两剑试试了,但凌千云怕门后有什么机关,于是拦住了她,并打算再研究一下如果还没有办法就只能照她说的,暴力解决了。 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这道布满青苔的门,上面原有的雕刻的图案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消失了七七八八,顺着残缺的纹路缓缓地往上看去,在最上面的地方因为石门上方的石壁渗水的缘故,青苔也长得比较厚,比起下方的青翠了不少。 凌千云踮起脚尖将那一层较厚的青苔撕去,下面居然还有一小处长条形的凹陷,凌千云在看到那处凹陷时瞬间了然,他将手中的那块“天佑之地”牌子横着插了进去,果然,严丝合缝,看来这里便是开门的“钥匙”了,先前被青苔挡住了所以没注意到。 在凌千云手下用力后,牌子最终完全被嵌入,而在这之后,牌子却自动没入,像是在某种机关的牵引下被带动了,随着沉重的声音响起,像是齿轮转动,石门也随着缓缓地打开,其上附着的青苔也在石门的移动下被撕扯落下。 当门完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间辉煌雄伟的宫殿内部,眼前的远处是白色的巨石雕刻的石柱,恐怕要两三个成年人才能合围住,一根根,向着前方有序的排列而去,而石柱之下,是一道道身披黑甲的高大武士,每个人的身高起码超过了两米,铁盔覆面,根本看不清面容,手中或执长戟,或提刀剑,但无一例外,都比平常见到的大了许多,个别还手握巨大的黑铁盾牌,整齐有序的一字排开,气势森严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那些黑甲武士队列的尽头,远处之后的更远处是一段长达数百米的台阶,拾阶而上,越来越高,不知通向何方,那段远远望去大概看得出是暗红色的台阶两侧,是两尊高达百丈的巨石雕像,像是守卫这座宫殿的执锐者,一人手执长剑和盾,另外一人双手握着一杆堪比那些个巨型石柱的长戟驻地,这两尊高大的巨人正视前方,似乎在威慑着外人严禁进入身后的那道没有尽头的天梯。 望着眼前的景象,凌千云的瞳孔变大,不知所措,紧握拳头,浑身颤抖,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白浅霜注意到了他的慌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使眼前的这座宫殿辉煌异常,但对于凌千云来说,正常应该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才对,不应该这样失态呀? “千云,你怎么了?”白浅霜一把拉住他问道。 凌千云额上冒汗,他咬了咬牙,稳住心神,在短暂的慌乱后立刻镇定了下来,他放开白浅霜的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神逐渐变得冷漠,甚至于凶狠,因为眼前的景象在那幅画卷里他已经看过,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的由模糊变得清晰,但他却一直记得,那清晰的一刻便是父母身死之前和他最后的告别,只有短短的一句“再见了”。 “霜儿,你在这里等着,先别进来。”凌千云转头对着白浅霜沉声道。 白浅霜听得一脸懵,“啊?好好,如果里面有危险我会在第一时间救你的。”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脱口而出道。 凌千云牵强地笑了笑爱哦,算是答应她了,于是他转身,一步一步穿过石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却不是径直朝前走去,而是转身朝着左手边看去,果然,和那幅画卷中一样,在石门不远处的左边石壁上,两具白骨相拥着被一杆两米多长的漆黑长枪钉在了石壁之上,凌千云心里一紧,那一丝侥幸也随之破裂了。 在他脚踏入这座宫殿的那一刻,那些两米多高的黑甲武士便开始相继移动了起来,当凌千云朝着自己爹妈的骸骨走过去的时候,那些黑甲武士中的一人用力一挥,其手中原本的那把宽大的长剑便以疾风之势朝着凌千云呼啸而来,其劲力之大,裹挟着一道破空之声就要将外来者格杀当场。 凌千云神色冷漠,依旧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面对飞驰而来的巨剑甚至没有回头,但在那把巨剑接近他的一刹那,凌千云动了,他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右手挥出一拳,刚好打在离自己几寸的巨剑剑身之上,“砰”的一声巨响,巨剑被凌千云一拳当场击成几段,恐怖的力道余波让他的衣袖震荡不已。 一击未果,那些黑甲武士越发狂躁,都在僵硬地挥舞着手中地兵器,正在逐渐的适应记忆中的动作,缓缓地朝着凌千云的方向走去。 凌千云并没有看身后的情况,他抓住那杆贯穿父母的长枪,骤然发力,轰然巨响,一把将长枪拔出,然后狠狠地到插在地面的石板上,碎石四溅,但长枪纹丝不动,静静伫立。 凌千云跪下身,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右手一挥,一道白芒划过,将父母的尸骨放入了胸前的空间项链之中,在做完这一切后,才缓缓起身,回头抓起插在地上的长枪,眼神漠视前方动作越来越灵活的那群距离他已经不远的黑甲武士,振臂一挥,身形激射而出,竟是不退反进,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向着前方的那一个个没有思想灵魂的行尸走肉冲去。 最前方的那一具黑甲武士手执长剑与巨盾,率先迎上那道消瘦的身影,毫不犹豫的一剑挥出,却被凌千云一个闪身躲过,随即右手手腕一转,长枪呼啸,只一个交错便将那具两米多高的黑甲武士拦腰横扫得倒飞出去,力道之大,直接将那杆长枪断为两截。 受了如此重创,那具黑甲武士却像没事人一样,踉跄着又重新站了起来,除了盾牌被一击之下打飞到远处,手中仍握着那把长剑。 凌千云将手中的那截断枪随手一丢,然后一步跨出,一拳递出,白光大盛,在天苍诀第二重楼的十层灵力加持下,一拳便将近前的一具手握宽大巨剑的黑甲武士打得尸首分离,这次终于彻底没了动静。 凌千云从其尸体手中拿过那把巨剑,便出现了一副怪异的景象,少年握着和他本人差不多高的一把巨剑,怎么看怎么别扭,却被他轻松举起,凌千云双手握剑,面对着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的黑甲武士,神色凛然。 “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们这帮废铁,能坚持多久?”凌千云冷冷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右手横剑在前,左手从剑身划过,漆黑的巨剑上顿时一道白色的灵力旋转而上,剑势在不断地增强,终于,长剑破空,凌千云冲出的瞬间,脚下的地面砰然而裂。 凌千云利用那些黑甲武士刚刚苏醒行动还非常迟缓的机会,来回穿梭,剑随身走,那柄巨剑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凭着他一往无前地气势,放弃了防守,向前,再向前,连着砍倒了面前的四具铁甲,而此时凌千云手中的巨剑也已经布满了缺口,凌千云最后一剑蹲下后刺,在避过他身后一具铁甲的长戟横扫的同时,他的剑也洞穿了那具铁甲地腹部,使得它的身形一顿。 凌千云明白这样的攻击是无法彻底杀死这些黑甲武士的,只有一个方法——砍下它们的头。 他在这一刺崩断巨剑的同时,抓住铁甲稍稍停顿的间隙,顺势一抓,猛然抽出其手中的长戟,回身横扫,取下了那具铁甲的首级,它的身体也随着轰然倒地。 又是一阵拼杀,凌千云的灵力在不停地地消耗,他的速度已经有所下降,口中也在不断喘气,第一次后退拉开了距离,随即丢掉头部已经折断地长戟,深深地换了一口气。 那些黑色铁甲依旧还剩三分之二,凌千云的灵力却已损耗大半,而且越到后面,那些铁甲的行动也越来越灵活,速度也越来越快,这让他压力倍增。 凌千云也并非毫发无损,虽然他身形灵活,但面对数量大概有五十余具的铁甲,在这一道道猛烈地攻势下,他的左肩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后背和前胸也在流血,幸好伤口都不太深,若是结实挨到一具铁甲的全力一击,便是他灵力笼罩全身,也绝对是重伤的结果。 凌千云擦拭了一下嘴角的一丝血迹,眼神比起最初的狠戾,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经不起消耗了。 不远处的那些井然有序的铁甲没有痛感也不会累,再次迈着一致的步伐突进而来,凌千云右手按着心口,犹豫了一下后,准备放手一搏。 就在他灵力运转之际,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并且在擦肩而过的同时将握在左手中的血红色长剑丢给了他,在这危急时刻,白浅霜再一次心有灵犀般出手。 没有一句交流,一袭红衣就只是将画眉丢给了凌千云,自己则手持红妆朝着前方的那些高大黑影抬手挥出一道血红色剑气,潇洒至极。 迎面撞上那道剑气的铁甲直接被拦腰砍断,然后欺身而上,冲进那些黑色武士中央大杀四方,比之先前的凌千云也不遑多让。 凌千云见此,不愿再浪费时间,两人的灵力有限,且无法得到补充,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到最后只能是被活活耗死的结局。 他凌空一跃而起,越过前方的几道铁甲,一剑逼退白浅霜后方的一人,灵器在手,确实事半功倍,他的随手一剑便将那具铁甲的长枪削断,锋利无匹。 两人手中的剑同时一挥,背靠背站定,下一秒各自前冲,血红色和白色的光芒此起彼伏,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在一阵激烈的拼杀后,两人将四周的那具“铁桶”破开了一道口子,一前一后掠出,拉开距离之后又并肩转身面对着前方已经只剩十多具的黑色铁甲,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只能出最后一剑了,有把握么?”凌千云对着身旁的白浅霜笑了一下说道。 白浅霜脸色有些惨白,一咬牙回应道:“拼了!” 随即两个人各自运转体内仅剩的灵力,凌千云天苍诀,白浅霜劫月之芒,一红一白两道灵力交织着向前而去,气势如虹…… “轰”的一声,整座宫殿都为之一震,尘土飞扬,灵力汹涌,两人配合的全力一击之下,其威力之大,完全超出了两人地预料,眼前的那处石板之上,原先剩下的十多具铁甲此刻只剩下残肢断臂,一眼望去,宫殿里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各种漆黑的兵器。 两人在短暂震惊之后,都长舒了一口气,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背艰难地喘气。 “没想到还真被你救了。”凌千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白浅霜没有答话,头一仰,压在了凌千云的肩膀上…… 第30章 生死界门 在略显暗淡的宫殿里,高耸的穹顶之上,无数的淡蓝色荧光洒下,在四周白色的石壁的反射下,照亮着了这座宫殿的四面八方,如繁星点点,没有皓月的夜空。 穹顶之下,满是残骸,凌千云和白浅霜二人独坐其中,在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厮杀过后,两人都几乎耗尽了灵力,伤的不轻,尤其是凌千云,身上满是细密的伤痕,但此刻已经不再流血。 两人盘坐在地上,都在默默地运转功法来吸收转化从灵海内的半颗血红色内丹中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的灵力,在没有天地灵气的情况下,已经无法做到更多了,两人目前的境界低微,无法做到真正的脱离天地束缚,必须要依赖外界的灵力来维持自身的修炼。 在两人稍微调整之后,已经能够勉强行动自如了,只是灵力的消耗一时半会是恢复不来了,凌千云看着这座宫殿的尽头,那一道台阶之上并不是印象中的什么王座,而是在两尊巨大雕像中间朝着更远处蜿蜒而去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穷尽目力也看不到其通向何处? 凌千云转头和白浅霜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同朝着那道暗红色的天梯而去。 就在两人来到近前,踏上那道天梯的一刻,两人俱是身体为之一颤,灵魂仿佛有了一瞬间的空白,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两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此之后,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两人也就只得继续拾阶而上。 不一会,两人就已经走上了一大段,而身后的入口处,那两尊巨大的雕像在眼中也越来越渺小,抬头看去,依旧看不到这道天梯的尽头,台阶之外的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如同置身于一处单独的空间之中,天地之间,除了那道长长的天梯之外,再无其他,连在天梯之上的那两道身影此时也小如介子,与此处的广袤无垠相比,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从起初的好奇到现在已经变得麻木了,回头看去,身后的入口早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前方那缓缓而上的台阶却依旧是无穷无尽,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这之前只是盲目地前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就在两人仍旧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登上台阶之时,凌千云的心口处发生了变化,一缕微不可闻的黑气朝着他地脖子蔓延而上,到达他的脸庞,眉间,最后在额头处一闪而逝,而此时还在浑浑噩噩的凌千云好像被人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疼的瞬间清醒过来,捂着脸颊惨叫了两声。 在他清醒过来之后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再看身前的一袭红衣,依旧机械般地往前走去,凌千云惊出了一阵冷汗,他连忙上前拉住白浅霜,并小心地叫了她几声。 “霜儿,霜儿!”在凌千云连喊带摇之下,原本还一脸迷茫的白浅霜此时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她迷惑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眼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一脸担忧的凌千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白浅霜茫然道。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凌千云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里有点古怪。” “是挺奇怪的,我们从一开始走上这道台阶之后,我就感觉有点累,走到后面越来越困,后面好像睡着了,然后就被你叫醒了。” 白浅霜回忆道,就在她低头回想时,她注意到了面前的凌千云似乎比起刚开始时精神了不少,她看了几眼后突然惊喜道:“千云,你的伤好了?” 原本还在左右观察的凌千云听到她的话,于是回过头来上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果然,除了后背和右肩上的两道比较深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其余的那些被黑甲武士划伤的细密伤口此刻都已经好了,更让他震惊的是,连伤疤都没有留下,仿佛是没有被接触过一样,真神了。 凌千云再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灵海,不出所料,原本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大半,天苍诀第二重楼的感悟也有所提升,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疑惑不解。 而随着一旁的白浅霜一声惊呼,她更是莫名其妙地突破到破劫境三阶了,这让她高兴不已。 但凌千云却不敢掉以轻心,这里实在太古怪了,虽然登上这道天梯不仅让两人伤势尽复,还帮助白浅霜临时破境,可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清醒过来,恐怕两人就要像行尸走肉般,永远地困在这里了,这看似平静,却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空间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随后两人在稍作休息之后,又继续往上走去,在两人不知不觉间,黄泥洞外的碧鳞湖早已经笼罩在夜幕之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是登上了一段漫长的暗红色台阶,两人虽然没有再像前次那样丧失了神志,但也愈发觉得无聊,似乎天地间除了那放眼望去的白茫茫的颜色便再没有其他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坚持尤其折磨人的内心和毅力。 幸好不是独自一人,两人一同前行,虽然一路上无聊至极,但内心却没有感到如何地孤独。 一路上都是白浅霜在抱怨,凌千云偶尔听得烦了会回应她几句,两人就这样在不知道外界时间的变化中坚持着向眼前那道蜿蜒天梯走去。 “千云,你说再这么下去,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条破梯子上啊?”白浅霜一只手拉着前边凌千云的后方衣角,一边哀叹道。 凌千云没有停下,只是左手向后伸去,两指间夹着一颗白色的丹药,在白浅霜接过后,他才解释道:“这是辟谷丹,吃了后可以在五天内不用吃东西,饿不死你的。” 白浅霜听完眼前一亮,“你早说嘛,没想到那个石头项链里还有这种丹药,早知道我就应该和你换的,哈哈。” 凌千云没理她,自己也服下一颗,虽然一颗辟谷丹可以维持五天不吃不喝,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前方的阶梯依旧像现在这样无止境,那仅靠剩下的几颗丹药,最后的结果还是死路一条。 回去么?现在已经没机会了,早在大概两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发现两人身后几百米处的阶梯在慢慢地消失了,而且似乎两人每行进一段距离,那道暗红色的阶梯便像是被施了法一样,也跟着消失了差不多的距离。 这也是凌千云一直往前走的原因,但他没将这一情况告诉身后的白浅霜,他明白,如果真的有生路的话,那就只有眼前这道天梯的尽头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了…… 又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此刻就连凌千云也失去耐心了,这种无休止的行进简直要逼疯两人了。 在两人停下休息时,凌千云回头看去,注意到了身后的台阶正快速消失,不再像原先那样,他心中一惊,顾不得身心上的疲惫,一把拉起白浅霜飞速朝着上方跑去。 被拉着的白浅霜此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大惊失色,两人就这样卖力狂奔。 眼见身后的那道天梯一节一节的消失,快要到达两人的身后了,凌千云和白浅霜不禁心生绝望。 这时,在前方目光所至的尽头,一道绚丽的光芒笼罩,那里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孤岛,孤岛之上似乎是一道宏伟的大门,红黑两色交替萦绕在那道高耸的大门之上,又是一处无法理解的怪异之地,但好在是那道蜿蜒而上的暗红色天梯总算是到了尽头,就在那座悬空的孤岛之下不远处。 两人丝毫不敢耽搁,后面的阶梯消失得越来越快,两人也是周身灵力大盛,全速朝上而去。 几百米的距离此刻在两人的极速下,几个呼吸便至,凌千云在全力向前狂奔的同时,回头瞄了一眼,脚下的台阶即将消失,他顾不得其他,就在两人抵达天梯尽头的前一秒,凌千云忽然一伸手,抓住旁边的白浅霜奋力一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她朝着那座悬空小岛的边缘扔去…… 已经来不及再迈出第二步了,他脚下的台阶全部消失,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两人都无法在最后抵达那道天梯的尽头,更不用说跳上那座浮空的小岛了,凌千云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 白浅霜被狼狈地摔在了那座浮空的小岛之上,而凌千云则在脚下的台阶消失后向下坠去。 突然,一截红色的长绫从小岛之上极速冲下,朝着正在下坠的凌千云而去,原本放弃挣扎的凌千云奋力一抓,右手刚好握住那段红绫的最下端,而此时小岛上方的白浅霜双脚抵在旁边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死死地拉住红绫的另一头。 红绫一下绷直,凌千云原本下坠的势头一减,如同被悬挂在了万丈悬崖之下。 凌千云抬头望去,略微打量了一下后,右手向下一拉,身体便朝着上方的那座小岛直直冲去,而上面的白浅霜则是一个趔趄,差点松手,但随即便感觉手中的力道一轻,然后就看到了眼前悬空小岛的边缘处,那道白色的身影凌空而上,接着在空中一个旋身,便稳稳地落在了小岛之上,脸上依旧是一脸的从容不迫。 凌千云死里逃生,倒是吓坏了此刻还坐在地上的白浅霜,她确实有点生气,每次眼前的这个人都在没经过她同意后就自作主张地行动,然后每次出事还要自己来救,这让她恼怒不已,爬起身来对着凌千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 凌千云无可奈何,也不敢反驳,就一声不吭地由着她骂了几分钟,白浅霜这才消了消气,又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凌千云趁着这个间隙,开始走上前观察起面前的那道占满了整座小岛的那道巨大的门,这扇门遍布血管一样的纹路,紧闭着的两扇门之间还有一颗比人还高的暗红色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看起来渗人至极。 凌千云又向前走近了几步,抬起头凝视着头上方那七八米多高的眼珠,它正好处在这扇高大巍峨的门的中间,那一道道脉纹在门上盘旋交错之后最终都向着那道门汇聚。 凌千云望着眼前恢弘的一幕,忍不住上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这扇门的表面,一接触的瞬间,门表面附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便快速朝着他手掌按下的方向汇集,凌千云连忙移开手掌,然后那扇门上的红色血管又停止了移动。 凌千云不敢再轻易尝试,谨慎的后退了几步继续观察了起来。 “千云,你过来看这里。”身后响起了白浅霜的喊叫声,凌千云立刻小跑过去。 只见悬空小岛上的左侧接近边缘处,躺着一块碎成七八块的石碑,两人动手你一块我一块地将石碑复原,然后后退几步看去,其上刻着三个大字——生死界。 石碑上布满了似乎是刀劈剑砍的痕迹,但大致形状还保留着。 “生死界?好像在哪里看过。”凌千云看着眼前破碎的石碑若有所思,但想了一会也记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现在该怎么办?”白浅霜一脸沮丧地问道。 凌千云笑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毫无头绪,然后又自顾自走到那扇大门下继续观察了起来。 这扇门到底通向哪里呢?会不会就是离开这里的路?凌千云暗自思忖着,没办法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能想办法试试怎么打开这扇门了。 在见到了门上刚才那些红色血脉的变化之后,他不敢再贸然伸手去触摸了。 凌千云抬起手掌汇聚灵力,随后一道白芒打出,在接触那扇大门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而门却没有一点变化。 经过试探之后,凌千云失望地发现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他想了想,右手一划,左手指间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顺势朝前一指,几滴鲜血便撒在了那扇大门上,然后其上的那些血管便疯狂涌动,朝着血液的方向而去,一眨眼便吸食殆尽。 凌千云看在眼里,心中一凛,果然和画云天境中的那块石碑相似,还好自己没有傻傻地用流血的手指直接接触,不然怕是要一瞬间被吸成了干尸。 不远处的白浅霜在看到门上的变化后,也跑了过来观察。 但在那之后,这扇门又安静了下来,这让凌千云有些疑惑,不应该呀?难道是刚才撒上去的血液不够? 就在他思考原因时,身旁的白浅霜提议道:“要不换我的血试试?” 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凌千云也没有拒绝,握住她的手在其指尖一横,划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接着隔空用灵力将几滴血射在那扇大门之上。 两人屏气凝神观察,还是和先前一样,那几滴鲜血很快便被门上的血管吸收,但之后,却没有停止动作,而是所有的血管在大门表面不间断地疯狂游走,大门中间的那颗巨大眼球也猛然眨了一下,随后便像活过来一样,左右不停地张望着。 这诡异的一幕吓了两人一跳,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变化,不敢有所动作。 没过一会,那些血红色的血管朝着大门的两边飞速退去,紧接着从那颗巨大眼珠中射出一道紫光,扫过了两人的身体。 两人抬手在眼前一挡,再看时那扇高耸的大门便开始缓缓打开,从门缝中吹出一股强烈的风将两人压迫得半跪在地,只能艰难地用手臂抵挡。 随着门越开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紫色的烟雾缓缓飘出,凌千云艰难睁开眼睛望去,里面迷雾重重,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砰”的一声巨响,那扇门终于完全打开,其上的那颗巨大眼珠也在此时化为了两道流光朝着两人袭来。 凌千云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身旁的白浅霜,一颗紫色小球从她脖颈处险之又险的划过,但凌千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另外一颗小球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肩,鲜血立刻簌簌流下。 凌千云疼得闷哼一声,还来不及反应,那扇门内却又出现一道无形的吸力将还在惊慌失措的白浅霜牵引而去。 凌千云顾不得左肩上传来的剧痛,右手一把抓住已经被拉扯至半空的白浅霜,死死拉着她的手。 门内传来的吸引力越来越大,眼见两人都要被拉入其中,白千霜看着紧咬牙关还在拼命拉着自己的凌千云,不再犹豫,另一只手一把拉开他的手,自己则一下子被吸进了身后的那扇紫气升腾的大门中。 凌千云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心中大惊,就要跟着那道红色身影进入门内,但此时那扇大门却逐渐的合拢,最后重重地一关,一道强烈的气浪将要靠近的凌千云一下震飞出去,他看着紧闭的大门甚至忘记了抵抗,直接飞出了那座浮空的小岛的边缘朝下坠去…… 第31章 宿命之眼 半个月后,凌千云这天终于在床上悠悠转醒,他浑身酸痛,双手费力地支撑起身体望向四周,是自己的房间,他一时间有些错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千云默默地坐在床上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一切仿佛还在梦中。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一下左肩,原本被那颗紫色小球洞穿的伤口此刻已经完全愈合,他目前媲美破劫境中期的修为确实让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力远超常人。 就在凌千云怔怔出神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妹妹千喻和老爷子沐应秋,端着一碗鸡汤的千喻看到哥哥在昏迷了半个月后终于醒了过来,喜极而泣,连忙放下手中的碗便冲过去抱着凌千云放声大哭。 “呜呜,哥,你终于醒了。”千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紧紧抱着凌千云不肯放手。 凌千云心中一暖,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好了,千喻,别哭了,哥已经没事了。” “对了,哥,我和外公给你熬了鸡汤呢,我妈说这样会好得快点,没想到这么有效,你真的醒了。”千喻记起了端过来的鸡汤,连忙用手摸了一把眼角去端。 凌千云接过她双手捧着的那只大碗,边喝边听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半个月来的事情…… 沐老爷子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口,大概是觉得千喻没完没了了,于是过来右手搭着小女孩的肩膀说道:“千喻,你先出去,我和你哥说点事情。” 千喻原本还意犹未尽,不想出去,凌千云笑着让她先自己去玩一会,自己和沐爷爷先聊一下,他自己也有事要问沐爷爷。 “千喻,听话,你哥刚刚醒来,你在这边闹腾怎么行?”沐应秋随口编道。 于是千喻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房门,还小心的把门关上。 在千喻出去后,沐应秋叹了口气,也不等凌千云询问,便不紧不慢地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自从那天晚上我和你二叔同意了你去卧云山后,便想着不再约束你,可是在那之后一连两天也没见你回来,我们便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二叔事情多,我便让他待在家里,我一个人去看看,再说关于祖地那边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你二叔虽然着急,但也同意了。” 说到一半,老爷子又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后继续说道:“你没回来后的第二天我进去祖地找你,但没有发现,在那个黄泥洞外等到太阳落山后也不见你的身影,就先回去了打算第二天再来,回去后我准备了点干粮和水,准备在那边等你两天,因为我相信你小子命硬的很,应该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消失的。” “果然,在第二天一大早我进入卧云山下时,远远地便注意到了碧鳞湖里飘着个人,我连忙跑近一看,果然是你小子,于是衣服都来不及脱,第一时间就把你给捞了出来,抬上岸的时候,你整个人被湖水泡得像块冰似的,更要命的是,你左肩膀上被洞穿了一个大洞,我不敢耽搁,就立刻把你给背了回去……” 最后,沐应秋心有余悸道:“说真的,你当时那个状态都没死真是个奇迹,这半个月来就是千喻我们爷孙俩在照顾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醒来,在那天把奄奄一息的你背回来后,沐丫头才了解了你二叔我们几个的事,你二叔被沐丫头好一顿骂呀。” 凌千云默默地听到这里,笑了笑道:“沐爷爷,你也被二婶骂了?”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沐应秋没好气道。 “对了,还有这个。”沐应秋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紫色的珠子,形状大小颜色一模一样。 凌千云从他手心里接过那两颗珠子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颗珠子在我把你从湖里捞上来后就在你手里,一只手抓着一颗,虽然昏迷不醒,还是一直死死的捏着,我猜想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给你保存下来了。”沐应秋换了支烟后自顾自说道。 凌千云在听了他的叙述后,也没有算解释什么?沐老爷子也没兴趣听他说进入黄泥洞后的事情,说完后便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凌千云一个人还在床上陷入沉思。 半晌后,凌千云用力握住手里的两颗紫色珠子,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那道红色身影。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天,凌千云已经行动无碍,这一日他和妹妹千喻牵着老水牛来到牛背山腰放牛,凌千云在嘱咐妹妹不要跑远后,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翻出一本书开始聚精会神的一边看过去,这样的书他这几天已经翻了七八本了,但仍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其实凌千云也不知道项链里的那千卷书中是否有他需要的答案,但好像一旦停下来他便感觉茫然无措,仿佛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日上三竿,太阳光透过簌簌的树叶透下斑斑点点的亮光,蝉鸣声回荡在整座山谷中,不时还有飞鸟在林间穿梭而过。 凌千云在大致看完手中的书后,手掌一翻,又换了一本破损严重的古书,准确来说是半本,因为其后半部分貌似被烧毁了,书的封面也是摇摇欲坠,破旧不堪。 凌千云小心地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关于浮生界的大致介绍,凌千云翻看不停,几乎是一扫而过,对于其上的内容他早已在那本厚厚的山河志上看过更加详细的介绍,所以飞快地向后翻着。 忽然,他看到了这几天来一直想要寻找的词——生死界。 凌千云屏气凝神,放缓指间的速度一行行地看过去。 “……生死界,山水颠倒,尘世之门,轮回更迭,梦若浮生……” 凌千云不知不觉间翻看了良久,总算弄明白了那道堪比天门的生死界原来是通往传说中浮生界的大门,而自己身上的那两颗紫色珠子,也就是原先生死界门上的那颗巨大眼珠便是打开生死界的钥匙,这么看来,那天自己的血不起作用,而白浅霜的血却能开启那所谓的“钥匙”。 一切串联起来,凌千云觉得小狐狸大概率原本是属于浮生界的人,所以两人中只有她才被生死界门所容纳通过,但最初她又怎么会到自己身处的这一方世界却不得而知? “宿命之眼?就是那颗巨大的眼珠,也就是开启生死界的钥匙;而尘世,难道是指现在的世界吗?”凌千云放下书喃喃自语道。 等他再往后翻想要查看更多信息时,却发现这本书已经翻完了,后面的部分已经被烧毁了。 凌千云收起了那本残书,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答案,白浅霜或许是被传送到书中的那个浮生界了,而目前来看,自己是没办法重新开启生死界了,只能寄希望于小狐狸能够安然无恙了。 低头看着左手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上面还穿着一只石制的黑色大蟋蟀,凌千云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和小狐狸相遇到在她的帮助下踏上修行之路,几次死里逃生,过去两年间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样,现如今又回归了现实,他却发现自己好像丢了什么? “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这时千喻的喊声打断了凌千云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只见妹妹高举着的右手中正握着一只绿黑相间的蝉,她欢快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凌千云无奈笑笑,自己的妹妹每次和自己出来总能抓到一两只奇奇怪怪的虫子之类的。 他接过千喻递过来的那只还在尖声鸣叫的绿蝉,看着她累得气喘吁吁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俯身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说道:“这只蝉哥先帮你保管,那边的背篓里有几个苹果还有几包零食,你先去喝口水休息一会,时间不早了,再过一会我们就要回去了。” 千喻听到他的话,立刻高兴地跑向背篓,凌千云则三根手指轻轻捏着那只倒霉的蝉,朝着它苦笑一下,“没办法,你自认倒霉喽。” 在凌千云醒来之后,每天的生活似乎都在平静地进行着,在小狐狸的离去之后,他便没有像以前一样废寝忘食地修炼了,更多的时间都花在翻看一本本书上,在经过最初几天的不适后,他的内心再一次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天二叔和二婶两人又不在家,开学在即,二叔忙着帮二婶去春风小学整理开学的东西,就只剩下凌千云和妹妹,还有沐老爷子三人在家,凌千云便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做晚饭的任务。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凌千云便洗了洗手准备叫两人吃饭,不料刚走出厨房就听到了自己房间传来了妹妹千喻的喊声,凌千云和沐老爷子在听到声音后几乎同时跑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千喻一脸惊慌的模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在看到凌千云率先进来后,赶忙一把抱着他哭了起来。 凌千云连忙蹲下身安慰她,等千喻渐渐停止了哭声后才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千喻拿袖子抹了把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刚才原本打算将自己的两颗棒棒糖偷偷拿过来哥哥房间给他的,然后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颗紫色的小球,她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糖果,就顺手拿起了一颗塞到嘴里,可奇怪的是一点味道也没有,而且硬的像石头一样,根本咬不动。 于是她又将另外一颗也塞到了嘴里,但刚放入嘴里,一眨眼那两颗紫色小球就一下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了,紧接着,她还来不及反应,眼睛就变得无比疼痛,眼泪不停地流出来,疼的她大喊,就把两人吸引过来了。 两人听完她的叙述,俱是心中一惊,凌千云和沐老爷子对视一眼后,转头轻轻擦拭着千喻的眼角问道:“现在还疼么?”左手则握着她的手心一道无形的灵力默默地进入她的体内。 千喻在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后,憨憨地笑道:“现在不疼了。”一道紫色的微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差点连凌千云都没有察觉。 几秒钟后,凌千云收回了左手,叹了一口气,随即对着朝自己投来询问眼神的沐老爷子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没什么问题。”凌千云也不敢说的太绝对,但在他一番探查之下,千喻的身体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在听到凌千云的话后,沐应秋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确定凌千云带回来的那两颗紫色珠子是什么东西? 凌千云用手拨了拨千喻的头发,笑道:“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不敢了不敢了。”千喻一脸哭丧道。 两人看着她的样子哈哈大笑,凌千云起身拉着千喻的手,三个人吃饭去了…… 第32章 苏醒 浮生界东,流尘光域。 “你们几个,对,就是你们,怎么还坐着,赶紧把货物搬上马车,都什么时候了?再晚要赶不上寒烟渡的渡船了。” 一个看起来精明矮胖的小胡子老头在从街边的一家店铺中出来后看到自家那些懒散的家奴顿时不满地呵斥道。 随后又连忙小跑回了店里。 见那矮胖管家进来,一位身着白色衣裙,头戴紫玉钗,面容姣好的女子上前问道:“刘叔,收拾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二十车碧落石珀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一会出发前我再清点一遍保证不会出现纰漏。”被称作刘叔的胖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那就好,有刘叔你把关我就轻松多了。”那个女子伸了伸懒腰后笑着说道。 她们天临城苏家每年四月份中旬便会派人来到这千里之遥的陌染千山从当地的采矿人手中收购碧落石珀的原石,过去的十二年间都是由管家刘叔带队,苏家一位嫡传再加上三位家族供奉,几十名被家族器重并重点培养的护卫才能保证行程万无一失。 今年有些特殊,因为今年到陌染山的主要任务并不是门外的二十车碧落石珀,而是刚才与刘叔交谈的苏家小姐,也是苏家这一代的唯一一个嫡传苏渐青。 而苏家今年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锻炼苏渐青来熟悉家族的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其实不小的产业。一个密不外传的原因是因为苏渐青这个苏家天骄自从在去年除夕夜突破到凝光境五阶后便从此一蹶不振,境界这么长时间停滞,硬是破不开五阶的瓶颈,家里长辈也没办法,于是便趁着今年的采购让她跟着出去外面游历一下,说不定对于修行有益。 “小姐,你这次出行,可有什么收获?”刘叔斟酌了一下后还是看似随意地问道,这趟出行对于苏家来说,小姐的修行之路才是重中之重,需要他随时注意,这是出发前家主,也就是苏渐青的爷爷苏玄庭把他单独留下说的,可见苏家对于苏渐青的器重。 “啊?修行吗?还是老样子,不过比起在家里,外面的天地确实有趣了不少,一路的见闻都挺让人舒心的。”苏渐青虽然听出了刘叔的言外之意,但毫不在意,修行是自己的事,遇到一点挫折算什么?吾辈修士证道登高,若连一点磨砺都没有,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听到她的话,刘叔也松了口气,便没有再多问。 这时,一个小仆进来恭敬地说道:“刘管家,都装好了,您去检验一番。” 刘叔一挥手,让他退下后,转身对苏渐青说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上楼收拾东西,我再出去检查一遍,随后我们就要出发了。” 苏渐青嗯了一声后便带着身旁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随身丫鬟苏小腰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在两人上楼后,刘叔这才快步走出店里,去检查那二十车已经装点好的碧落石珀原石…… “所有人打起精神,出发了,驾。”随着领头的一个魁梧大汉一声大喝后,随即便一马当先骑马向前行进,其身后那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也跟着动身出发。 车队最前方的一辆马车相较于其他马车更加高大华丽,里面有四人相对而坐,左边是苏渐青和贴身婢女苏小腰,而在两人对面是管家刘叔和苏家三个供奉中修为最高的聂明轩,同时他也是苏渐青修行之路的引路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聂明轩在苏家仅次于家主苏玄庭和苏渐青的父亲苏远风。 苏家三大供奉之中,车队最前边的领头人陆维涛破劫境二阶,这辆马车的驾驶人车外拿着鞭子的沉默瘦削的汉子穆纪也是破劫境二阶,两人都是突破破劫境多年的修行者,再加上聂明轩这个破劫境四阶的强者,苏家这次对于苏渐青这个家族的唯一嫡传不可谓不重视。 苏家所在的天临城是流云王朝之中的一座超级大城,说起来苏家不过是天临城其中勉强还算中等的势力罢了,流尘光域百国林立,流云王朝便是其中最繁华的地界之一,流尘光域疆域广阔,物产丰富,是四座天下以及九州尽归一国的青鸾王朝之中最大的。 无论是流尘光域,还是其他几座天下,其实世俗王朝之外,大部分的深山幽境,人迹罕至之地都有着许多的仙家府邸,山精野怪所占据,偶有误入的凡尘俗子能有幸碰到,也不乏寻仙问道的向道之士,总之像这样的流传民间的传说数不胜数。 儒释道三家是世俗王朝为之倚仗,并相辅相成开创百载千秋基业的基础。这一点在山上可能很少见,但对于凡夫俗子来说,举止有度,生息有法是非常重要的,正因为有了规矩束缚,才能让被修行者视为蝼蚁的世人得以繁衍生息。 儒家:修的是正气,浩然正气,天地长存。重在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修之以正则造化苍生,修之以邪则生灵涂炭。 道家:修大气,养清气,无上无极,清净无为。重在治身,养生,遁世穷万物,练心见性。讲承负,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 佛家:化怨气,养和气,心无上正等正觉,慈悲入定重在治心,明心见性,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信因果,渡人渡己,断烦恼,了生死,了世间一切痛苦 外加上诸子百家,林林总总的,让流尘光域中的百国别具一番气象。 但诸子百家只是兴盛于流尘光域,至于其他几座天下,西方幽梦魇林,南方鱼龙水泽,北方寒月之地,再加上四座天下中央的青鸾王朝,都不止人类一个种族,由于除了青鸾王朝,其他几座天下的边界都被天幕屏障所隔离,需要特定的时空通道才能通过,所以一座天下的风土人情要传到另外一座天下是及其困难的。 青鸾王朝,便是四座天下交流汇聚的唯一例子,在这里可以见到幽梦魇林的精灵族,鱼龙水泽的鲛人,主要的还是以面积最大的流尘光域迁徙而来的人族,而青鸾王朝的皇室掌控者自开国以来便一直都是人族,正因为处于四座天下之咽喉,所以青鸾王朝的辉煌才会如此迅捷。 北方寒月之地几千年来便如同世外之地,几乎无人踏足,也极少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其所处地域冰冷荒凉,整座天下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原,千里冰封,渺无生迹;另一方面,能从寒月之地走出来的一般都是绝世强者,这样的人行走世间,一般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一般人根本辨认不出来。 所以寒月之地也被人们称之为“北荒”,世外之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两个时辰后,苏家车队终于抵达了寒烟渡,这里由于临近渡口,所以颇为繁华,各种各样的商人在此往来经贸,也有许多的修行者参杂于大街小巷,或本地人或外来游历者,形形色色,来往络绎不绝。 车马不停,由陆维涛一马当先,带着车队穿过宽阔的街道,苏家的下人们也紧握着手中的缰绳,防止马儿受惊奔走从而伤到街上的行人。 “小姐,寒烟渡比起我们前几天刚来时热闹了不少呀。”婢女苏小腰一路上都在探头左顾右盼,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与商贩让她目不暇接。 一路上苏渐青也拉起帘子看了两次,但兴致不高,她更喜欢在外面策马扬鞭,坐在马车里总感觉闷得慌。 坐在对面的老师聂明轩依旧在闭目养神,而管家刘叔却是一动不动地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柱香后,众人离开市井,来到了寒烟渡口,此时不少人都在赶着登上那架靠着陡峭山崖的百丈巨船,已经有人在船头大声吆喝提醒要登船的人抓紧时间,这架鸢尾渡船半个时辰后就要启程出发了。 车队停在一处驿馆门口,刘叔从马车上下来招呼众人搬运货物上船,而在这之后,他又小跑着登上鸢尾渡船和刚才吆喝之人商量着什么?还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那人。 在接过那块玉牌打量了一下后,那人便将玉牌归还,轻轻点了点头,刘叔便与那人笑着招手离去,看起来对于这样的情况两人都已经很熟稔了。 没过多久,苏家众人便都登上了鸢尾渡船,离着出发还有点时间,苏渐青和婢女苏小腰不愿意呆在渡船上的客房里,而是来到船头欣赏夕阳下的云海,和两人一起出来的还有陆维涛和穆纪。 两人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却是多年的好友,陆维涛豪爽,穆纪内敛,两人在成为苏家供奉之前,便时常一起游历江湖,年轻时候两人一起走过了流云王朝大半个版图,十年前有一次两人因为在一处山野间不小心冒犯了从天临城而来的一个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那时候两人还只是凝光境后期,差点被那位纨绔子弟的一个随身老头打个半死,要不是刚好碰到了当时正在返家途中的苏渐青父亲苏远风和聂明轩一行人被其路见不平救下,两人保不准就要丢掉小命了。 在那之后,两人便受苏远风之邀,自此在苏家安定下来,成为了苏家的供奉,之后的不久两人也相继突破到了破劫境,但仍是感念苏家的救命之恩,因此也一直以苏家人自居。 四人在船头赏景,而刘叔和聂明轩则在房间内商量一路上的一些事宜,像这样的立于云间,俯瞰众山小的机会对于苏渐青和婢女两人是很难得的,因此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还会询问陆维涛和穆纪两人一些关于山水形胜,此间百姓的风土人情之类的问题,而对于曾经多年游历天下的两人也是有问必答,特别是陆维涛,连关于鸢尾渡船的来历更是娓娓道来。 “哎,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呀?”突然苏小腰发现了远处陡峭的一片山崖之上似乎躺着一道红色的人影。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都发现了那道似乎昏迷的身影。 苏渐青在看清之后,立即对着一旁说道:“穆叔,赶紧救人。” 穆纪也不耽搁,点了点头后身形一晃便跃出了船头,在陡峭的山壁间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昏迷女子旁边,再抱起来回身脚下重重一踏,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苏渐青几人的方向径直而来。 在红衣女子被救上来之后,苏渐青便开始探查她的情况。 片刻之后,苏渐青缓缓舒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她又给红衣女子服下一颗丹药。 苏小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山壁上的红衣女子,也是惊讶不已,她好奇打量了一会后说道:“小姐,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小腰,你把她带回我房间静养,然后再给她喂点米粥。”苏渐青一边扶着那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一边说道。 “好的,小姐,可是这样的话你睡哪里呀?” “这几天我和你睡一间。” “行,那小姐你晚上可不要抢我被子呀?”苏小腰一边接过红衣女子一边小声地嘀咕道。 她和苏渐青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关系很好。 苏渐青白了她一眼,根本懒得理她。 在苏小腰背着那昏迷的红衣女子走后,穆纪对苏渐青询问道:“小姐,那人来历不明,这样带回苏家,会不会……” 穆纪只说到一半,他已经看出苏渐青是要好人做到底,后面将那人一路带着照顾。 但苏渐青摆摆手道:“穆叔,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既然碰到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有你们几个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此,穆纪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人是他救上来的,要不是小姐事关重大,他其实也并不介意救一个素不相干的人。 不多时后,这艘鸢尾渡船终于启程出发通往天临城,像这样的飞行渡船,每一次的来回所要花费的灵石数量是难以估计的,因此每次乘坐的行人上船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灵石,按所需要运送的物资也随着相应的提升,总之,这其间的关系在日积月累中早已成为定式。 鸢尾渡船离开寒烟渡口的第三天,一切都风平浪静,苏渐青和婢女苏小腰两人每天除了修炼之外,都会出来在渡船边观赏云海翻腾,百鸟归巢,和来时相比,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那个红衣女子还没有醒吗?”凭栏远眺的苏渐青随口问道。 苏小腰立即回道:“还没呢,小姐,昨天下午她倒是在昏迷中说了几句梦话,不过听不太清,之后就又陷入昏迷了。” “嗯,你平时多去看看,这两天应该就要醒了。”苏渐青有些心不在焉,已经在回家的途中了,可她的境界依旧雷打不动停滞在五阶瓶颈,这确实让人有些苦恼了。 比起苏渐青,更着急的两人其实是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的刘叔和聂明轩,他们苦于苏渐青这段时间以来修行的困难,却又不敢当面提醒怕适得其反,哀叹一声后,两人又继续互相指责对方…… 吃过晚饭后,在苏渐青房间里躺了三天的白浅霜终于是苏醒了过来,正当她对于身处的陌生环境一脸疑惑时,苏小腰正好在这时推门而入,见到她昏迷了这么多天总算是醒了,一脸兴奋的朝着门外跑去,嘴里还喊着“小姐,她醒了,小姐……” 这一幕让白浅霜更加疑惑,还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脑袋里混乱的记忆。 几个呼吸后,苏渐青和婢女苏小腰两人齐齐跑了进来,白浅霜静静的看着两人。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渐青坐到床边笑着问道。 “哦,我没事了,是你们救的我么?谢谢你们,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呀?”白浅霜一脸的迷茫。 “现在我们在鸢尾渡船上,是我们小姐救了你,不久就要返回……”还不等苏渐青回答,苏小腰就快速大致地讲述了前几天的事。 “这样啊,谢谢你们啦。”白浅霜也笑着表示道谢。 “小事,对了,你叫什么呀?”苏渐青询问道。 “嗯……我叫白浅霜,你们呢?”白浅霜揉了揉脸庞后说道。 “我叫苏渐青,这是我妹妹苏小腰,我们是天临城苏家的。” “不是不是,我是小姐的婢女。”苏小腰立刻反驳道。 白浅霜笑了笑,也不深究。 “嗯?天临城……是什么地方呀?我没有听过呀?”白浅霜现在更想要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 苏渐青两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解释道:“天临城是流云王朝的一座繁华的大城,姑娘你不是本国人?” 白浅霜挠了挠脑袋,还是不好意思的问道:“流云王朝又是?” 苏小腰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人连流云王朝都不知道? 苏渐青笑了笑,还是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流云王朝是我们流尘光域百国之中的一个鼎盛大国。” “流尘光域?这个我倒是知道。”白浅霜眼前一亮,终于听到了自己听过的词。 “哦?”这回倒是轮到苏渐青两人疑惑了。 “哈哈,其实是别人跟我说的,那这里就是浮生界了是?”白浅霜还记得凌千云跟她介绍过的山河志中关于浮生界的描述,但她就记住了几个大概的词。 苏渐青没想到她会联系到浮生界,一时也有些惊讶,毕竟这是四座天下的统称,一般很少有人会这样说。 但惊讶过后,她还是如实回答道:“没错,流尘光域就是浮生界的一座天下。” “啊?真的呀?我还以为千云骗我的,他还说浮生界可能是我原来的家呢,没想到突然就到这里了。”白浅霜自顾自乐呵道。 而一旁的两人就听得云里雾里了…… 第33章 天临城 这一日的鸢尾渡船之上,霞光万丈,云随风动,无数的七彩玄鸟围绕着一座独立于云海之上的仙山盘旋翻飞,引吭长鸣。 渡船上的数百人面对着这百年难遇的奇异景象,都竞相走出房间来到围栏边拥挤着观赏,不时有人发出惊叹与感慨。 苏渐青几人也在渡船边上驻足观看,但她们没有去挤船头最佳的观赏位置,而是来到了船尾,这里还显得空旷。 “苏小姐,你看那里,那两只飞的最高的,好神奇呀!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白浅霜对着苏渐青高兴地说道。 苏渐青,以及婢女苏小腰,甚至管家刘叔几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白浅霜说“我从来没见过”了,在几人看来,她就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先是这艘鸢尾渡船,后来的船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以及那渡船之下的所俯瞰到的各种山水形胜,对于眼前的一切,她都表现出无穷的兴趣。 苏渐青闻言只是莞尔一笑,朝着正踮足眺望的白浅霜说道:“白姑娘,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难道你们那边的世界都没有这些么?” “没有没有,照千云的话说,我们那个世界就是个无法之地,天地间一丝灵气都没有,普通人都无法修行,就像你们这里的……嗯,凡夫俗子一样。”白浅霜在思考了一下后这样说道。 “白姑娘,照你这么说,你们那一方世界既然没有天地灵气用于修炼,那一眼望去就都是普通人了,但我看你的气象,似乎修为并不低呀?”一旁的聂明轩听到这里来了兴致问道。 白浅霜也没有隐瞒,一脸真诚的回答道:“我们那里确实是个无法之地,除了我和千云,我们也是在死里逃生后偶然间踏上修行之路的,可能真的按照千云所说,我原本就是属于浮生界的人,所以有所不同?” “哈哈,白姑娘,我听你说了好多次这个叫“千云”的了,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苏渐青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里,白浅霜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苏小姐,他其实叫凌千云,我们的关系嘛?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你说得对,他确实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你们这里,他似乎还在原来的世界。” 说到最后,白浅霜的声音忽然的变低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莫名的伤感。 苏渐青见此连忙出言安慰道:“没事的,白姑娘,你们两个有这么深的牵挂,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来到这里找你的。” 白浅霜闻言,也不再想已经过去的事,笑着说道:“是呀!苏小姐,你说得对,不管多久,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重逢的,他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对了,天无绝人之路。”白浅霜开怀地说道。 “天无绝人之路么?”苏渐青听到这句话,似有所悟,忽然间她抬头看向远方的百鸟盘旋的绚丽景象,闭塞已久的心中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脑海里泛起了一丝明悟。 在聂明轩都还没有发觉时,白浅霜率先察觉出了苏渐青的异样,她明白这是即将破境的迹象了,与她那次风雪感悟突破到破劫境有些相似,于是她抬起一根手指到嘴边,叫众人先远离。 在白浅霜的提醒下,几人这才终于发现苏渐青周身的奇异景象,于是都连忙退到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刘叔和苏小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就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 只有聂明轩不露痕迹地瞄了一眼一旁的白浅霜,心中早已经惊讶不已。 在众人都在专注于苏渐青的破境之时,却没人注意到几人旁边的白浅霜向后缓缓退了两步,眼眸低垂,神游物外,却没有一丝灵力外泄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一刻钟后,在众人愈发忐忑的期待下,其衣袖无风自动,蓦然间眼中精光爆射,周身的那一道道绚丽的灵力悉数回归体内,苏渐青在这一刻终于突破长时间的修行壁垒,顺利迈入凝光境六阶,但这不是她这次顿悟的最大收获。 在突破凝光境枷锁的壁垒后,之后的七阶乃至登上更高一层楼的破劫境时如果没有意外,苏渐青都不会再碰到像这次的修行壁障,等于是凝光境到破劫境之间所需要经历的破境之劫她已经提前经历了,不得不说,苏渐青的表现在天临城也无愧于百里挑一的天才之称。 就在聂明轩几人高兴之余,后边的白浅霜也随之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面若平湖,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她相较于苏渐青却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在刚才她也突破到了破劫境四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在先前“无法之地”的世界她都能在修行一途势如破竹,现在身处灵气充沛的浮生界更没有停滞不前的道理。 聂明轩上前一番查看,最终他也是确定了苏渐青这次破境的不凡不单单是只由五阶迈入到六阶,心中愈发欣喜,一旁的刘叔,婢女苏小腰几人更是笑意不减,这趟陌染山之旅至此才算不虚此行,真正达到了苏家家主苏玄庭在出发前的要求。 第二日后,鸢尾渡船终于驶向了一处相较于寒烟渡更加繁茂热闹的琉璃渡,下了渡船,再穿过琉璃渡口之后,往前行进一段路程,便能看到那座绵延百里,高不可及的流云王朝西南道第一雄城——天临城。 在出了琉璃渡,去往天临城的途中,苏渐青在马车上不厌其烦的为白浅霜介绍着天临城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地形。 “天临城是流云王朝境内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占地极广,人口众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听我爷爷说每年都有不少的高人云游至此,城中大街小巷也不乏深藏不露的得道之士,但天临城的实际掌控者是流云王朝那位皇帝陛下亲封的镇远侯云唤岚所在的云家,越是修为高深的外人进入天临城越要登记在册,而在城中,修行者若是随意滥杀普通平民百姓是会被城中的护卫军抓住当场格杀的,传说那位镇远侯最厌恶的便是草菅人命,漠视苍生,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顿了顿后,苏渐青注视着还听得津津有味的白浅霜,继续说道:“所以在天临城中最好不要和巡城护卫军起冲突。” 听到这里,白浅霜立即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表情。 苏渐青被她逗笑了,讲了一路终于到达天临城城门口,她也有些口干舌燥,“总之,天临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你待久了就会知道的,我苏家也不过是天临城中不算如何出名的小家族,但我很欢迎你去我家做客,白姑娘。” 见苏渐青如此真诚地邀请,白浅霜当然也乐意去,更何况是她救了自己,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报答她才行,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对于眼前这个连自己也看不透其修为的红衣女子,聂明轩对于苏渐青的决定也乐见其成。 穿过车水马龙的天临城门后,苏家车队熟门熟路的朝着城南方向的苏家缓缓地驶去,而白浅霜第一次见这么繁闹喧嚣的大城,映入眼帘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街头巷尾都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穿过人声鼎沸的宽阔街道,那些街道两侧的酒楼商贩,市井弄巷让白浅霜大饱眼福,一路上应接不暇。 见她脑袋都快要探出车帘之外的模样,在对面默默观察的刘叔这是确实忍俊不禁,还是好心开玩笑提醒道:“白姑娘,你再把头探出去,一会要是被街上哪家的纨绔子弟给瞧见了,说不得要把这么漂亮的人给掳回家去也说不定呀?” 白浅霜听得有些害怕,连忙缩回头,不敢再探出头去。 苏小腰被逗得咯咯大笑,也对着白浅霜说道:“是呀,白姑娘,像你和我家小姐这样的美人虽然是修行中人,但像刘叔说的,还是小心点为好,在天临城,什么样的人都有,还真说不准哪天就出什么事了?” 白浅霜听得半信半疑,心里却也是留了一个心眼,果然,没有千云在身边,这生活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随着夕阳渐渐地落下,苏家车队也终于在“慢悠悠”的行程后到达了苏家大门门口。 苏渐青率先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微笑道:“终于到家了!” 第34章 所思在远道 望着手腕上的红绳,坐在长凳上的凌千云从不久前坐下到现在仍是长久地沉默,不知不觉间,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年。 微风轻拂,少年却恍若未觉,自从在开学前寻找到了父母的尸骨并安葬后,凌千云本应再无牵挂,但无论心中再怎么平静,他也无法说服自己那只小狐狸只是回到了她原本诞生的地方。 凌千云双手抱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第一次心绪如此烦躁,可即便他想要去往那个传说中的浮生界现在也是有心无力,若不是浮生界的人,也没有办法令生死界再次开启,而现在的情况更糟糕的是开启生死界的钥匙轮回之眼也被千喻不小心吞下了。 凌千云想过了许多种方法,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若要想重开生死界,恐怕只有强行破开这一个方法了,但以目前自己的修为,可以称得上是难如登天。 “或许,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凌千云自言自语道。 既然选定了要再次强开生死界,那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提升修为,如果有望突破到天苍诀的第三重楼,或许到时候可以一试。而要提升修为,最基本的便需要借助天地灵气来修炼。 但身处无法之地,最基本的问题恰恰便是最大的难题,不说仅仅依靠体内的那半颗内丹提供的那一点灵力,就算是在天地灵气充沛的地方,凌千云也不确定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突破到天苍诀第三重楼。 而凌千云方才所想,便是那法外之地——画云天境。 如果能重新再进入其中,借助其中浓郁的天地灵气进行修炼,他的修为必定会更加迅捷。 在做了决定之后,凌千云便不再犹豫,准备在今晚子夜时分付诸行动。 回到教室,离着下午的课还有二十分钟,很多同学也已经陆续从宿舍进入教室,也有一些人干脆直接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午觉。 凌千云一直都没有午睡的习惯,每天早饭后他都会独自一人去到运动场的树荫下静静地看书或就那样闲坐。 坐回座位上,同桌夏湘亭趴在座位上还没有睡醒,凌千云看还没有到上课时间,也没有出声打扰,悄无声息地拿出课桌里的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叮铃铃……”伴随着一阵急促地上课铃声,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兴致昂扬地走进教室,七班的同学们都为之精神一震,对于枯燥程度仅次于数学的英语课,谭老师每次都能将课堂变得生动有趣,幽默诙谐的语言很能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更让七班同学喜欢谭老师的原因是她从不像其他老师提前几分钟来到教室上课,也绝不会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脱一分钟的堂,试问这样的老师怎么能不让学生喜欢? 凌千云的英语成绩略低,但也是相较于在这门课中那铁打不动遥遥领先的几个英语尖子生来说而已,比如旁边的同桌。 凌千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坐直身体,正认真听讲的夏湘亭,这一细微的动作却被她给捕捉到了,夏湘亭突然转头望向还在出神的凌千云,给他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装模作样的听讲。 像这样少见的失态可逗笑了故意为之的夏湘亭,她又悄悄地将右手缩回课桌,然后又在课桌下慢慢地伸向目不转睛听课的凌千云。 凌千云眼神不变,有些疑惑地接过了那颗包装还挺精致的糖,嘴角微微一扬,不要白不要。 夏湘亭又若无其事的正襟危坐,听着讲台上谭老师连讲带比划的“表演”,其实在这学期开学后不久,她就发现了凌千云似乎比起以前有所不同,一向平静内敛的性格好像增添了一丝阴霾,没有以前那种云淡风轻的随意感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冒失地去问,但她会在无形之中用不起眼的方法来缓解凌千云紧闭的心绪。 这自然而然的一切,凌千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会注意。 花间月半醒,野下星还明。 子时已至,皓月当空,圆润如玉,星辰点点,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夜空中,它静静地悬挂,洒下银色的光芒,使整个校园都沐浴在这神秘而宁静的氛围中。 早已等待多时的凌千云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外散的神识悉数内敛。 他站起来伸出左手,右手略微转动那根系着黑色石质大蟋蟀的红绳,随后将其高举于空中,让倾泻下来的柔和月光洒落在手链上,右指微抬,一道白芒也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但在努力了半晌之后仍是毫无变化,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要再次进入画云天境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凌千云果断放弃注入灵力,转而眼眸微闭,一道神识自他的精神海中飘摇而出,随后进入了身前的手链中。 这次凌千云终于感受到了不同之处,他发现和第一次一样,周围的一切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止境”,随后在无人注意的天际,那轮明月好像有了一瞬间的放大,紧接着凌千云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他能看清眼前景物之时,他就已经身处画云天境之中了。 凌千云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变化,和两人第一次进入时双双昏迷的情景相比,这次倒是十分顺利,看来是修为的提升造就的,在天苍诀突破至第二重楼之后,凌千云的体魄和精神强度都有了质的提升。 之后又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天苍诀又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现如今他的境界相较于当初比肩凝光境的七阶之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当身处于这方小天地的后一刻,凌千云便觉身心舒畅不少,这一方小世界所蕴含的浓郁的天地灵气确实是难得地修行胜地。 凌千云从所在的山崖之上一跃而下,随后飘然落地。 按书中所说,浮生界的修行者一般只有在境界到达人道尽头的绝尘境后,才能借助本命神兵御空而行,而要做到真正的御风远游,凌空虚度,不借助任何身外之物,遨游物外,那就需要突破人道桎梏,踏入那更加缥缈的涅盘之境才行。 来到被群山包围的广阔圆湖不远处的断崖之上后,凌千云选了块大石头就地盘坐,不再耽搁,紧闭双眼抛开心中的其余杂念,集中精神竭力感受周围的灵力波动,手中结着奇怪的印,天苍诀运转。 任清风拂面,时光流逝仍旧巍然不动。天地灵气入体,随后化为一道道白色的灵力冲刷全身,游走于人体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二个穴位之中,一次次冲击和扩大着凌千云全身的经络,最后在通向灵海。 在每一次运行完周身之后,他的灵海便增长一分,所能容纳的灵力便也多出一分。 天苍诀作为凌千云修行之路的根本,不单单是转化天地灵气化为自身的修为这么简单,更为难得的是,它也能伴随着境界的提升同时增长凌千云的精神力和稳固凝练他的三魂七魄,这便为凌千云在将来境界有成之后,对于同境界的修士来说,会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凌千云领悟的天苍诀的最强攻击天凌斩不仅势不可挡,更是包含着灵魂之力,所以当他将来在与人对敌时,天凌斩绝对会是出其不意的一式,届时精神力远超同阶修士的凌千云便是轻松碾压的局面。 在上次凌千云和白浅霜出了画云天境之后,他便发现了这里的一天大致相当于外面世界的一小时,这才是画云天境最神奇的地方。 这样他便有了更多的时间修炼,从而大大缩短修行时间,但也有一个不可避免的弊端,那就是如果长时间地待在画云天境之中修行,那么可能外界过去短短几十天,画云天境之中便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时间。 若是在努力修行之后仍旧无法破境,难不成再次出去时自己要以花甲之年的外貌去面对其他人么? 一般来说,在修行至凝光境巅峰之后寿命可以轻松达到百岁之上,而突破到破劫境后,便能有两百载乃至更多的寿命,若是再更进一步,达到绝尘境,要想拥有五百载的悠悠岁月也不是问题。 而对于突破人道桎梏的涅盘之境的大修行者,其所拥有的寿元起码是千年起步,总之境界越高,寿元越长,浮生界不乏有着悠悠道龄的得道高人。 对于寿元问题,凌千云并不担心,自己的破境速度不慢,越到后面年龄更只会是个数字,而他在踏上修行之路前最初的目标,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修道有成,长生久视。 对于属于这亿万凡尘之中的一粒微尘来说,这便是为之永恒追求的目标,而现在,凌千云在以前这个海市蜃楼般的梦想有了实现的一丝希望之后,更是在山河志中见识到了浮生界的不凡之后,他还有一个目标——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找到那一袭红衣,然后登高,再登高,去见识一下那更为广阔的天空。 第35章 天临苏家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在下了七八天的连绵细雨后,天临城终于迎来了热烈的大太阳天,雨后初晴,让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一大早,白浅霜就从房间里出来闲逛,苏家半商半武,经商传家,天资聪颖者修行护家,但家族的掌权者都是苏家嫡传,而且苏家也会极力培养家族外姓之人以及家仆中天赋较高之人。 苏渐青比较特殊,因为在她这一代仅有她一个人是家族嫡系,她父亲苏远风一辈有三个兄弟,除了父亲,还有二叔苏远方以及三叔苏黎。 但二叔是个武痴,修行天赋很高,境界直追大哥苏远风,却不喜呆在家中,长年在外,少有归家的时候。而三叔则是因为素有经商头脑,因而主要管理家族的产业,整个家族在几人手中还算蒸蒸日上。 苏玄庭虽然是名义上的苏家家主不过他平时都在闭关冲击人道极境巅峰,试图冲破到涅盘境,因而苏家的所有事务一般都由苏远风和苏黎两兄弟负责。 苏家虽然并不处于天临城中心地界,但也是地方的一个较大的势力,占地极广,白浅霜已经在苏家住了几天,但每天一大早都会在苏家各地瞎逛,苏渐青早就嘱咐过,因而家中仆人都不会去询问。 要不是感兴趣,照白浅霜以前,在没有凌千云喊的时候,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但苏渐青却与之截然相反,从小到大在家族的悉心培养下一直都努力修行,这既是好处,但也是一种压力,因而才让他先前的修行之中过早的出现毫无察觉的心结,一般在这种良好的修行环境下成长的天才都缺少心性上的历练。 在闲逛到苏渐青和婢女苏小腰单独地庭院后,白浅霜还是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于是她见院门处没有下人便晃晃悠悠地小跑了进去。 苏渐青此时正在院子里迎着朝阳吐纳呼吸,这是她从小时候起就被要求每天要做的功课。 察觉到有人过来,苏渐青双手回抱,停止了动作,见是白浅霜,便邀请她坐下,然后喊了一声,苏小腰便应声出了房门,飞快的给两人倒茶。 “白姑娘,你一大早怎么来我这边了?”苏渐青有些意外。 白浅霜笑着说道:“噢噢,没什么,我就在你家到处闲逛,然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你这边,就进来看看。” 苏渐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道:“白姑娘,听我老师说你也是个境界颇高的修士,我能不能冒昧与你切磋一场?” “啊?这……”白浅霜原本想要拒绝,但她看得出来苏渐青虽然修炼勤勉,但似乎修行过程太过于平静了。 简而言之,就是在苏家虽然有境界更高的人指导她,但却缺少实战的经验,这在日后会是一个极大的短板。 权衡再三,白浅霜还是答应了下来,“行,苏小姐,那我们就点到为止,切磋一场。” 苏渐青见她答应了,也不再客气,当下便在院子里摆开了架势,眼中有些期待之色,与平时的温柔恬静的性格截然相反。 白浅霜也随即来到了她的对面,只是随意站立,并无任何动作,看样子明显不会提前出手。 苏小腰期待不已,已经在不远处睁大了眼睛期待不已。 对于此次对决苏渐青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向白浅霜提出,她的老师聂明轩无意间和她说了一嘴这位白姑娘修为很高,但具体怎么个高他又没有说。 于是苏渐青便愈发好奇,她本就是在家族之中从小到大被认为有望超越二叔苏远方的天才,心中难免对于眼前的这个差不多同龄之人想要一较高低。 苏渐青丝毫不敢大意,在经过长时间的蓄势后率先出手,身形如虹,直奔对面的红衣女子。 一道积蓄已久的紫色灵力被她一掌打出,随着“轰”的爆炸声响起,苏渐青这极快的一式却落空了。 她回过头去,白浅霜早已经在其过来时的地方静静站立,她根本不知道白浅霜是如何做到的? 苏渐青收起思绪,并不气馁,重新站定,决定全力出手。 白浅霜在此时也终于稍微认真了起来,手臂微抬,两人同时向着对方冲去。 接下来,红色和紫色的光芒交织,院中的两人在激烈的碰撞着,速度之快,让凝光境三阶的婢女苏远腰看得惊叹不已,此时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苏小腰有些拿不准自家的小姐能不能取得胜利了? 苏渐青全力以赴,但她的每次出手对面的白浅霜总能以恰到好处的力道轻松接下,而且似乎还犹有余力。 苏渐青越打越心惊,自己明明已经是放弃了防守,将全身的灵力催到最大,悉数递出,但一场比试进行到现在,仍是连对方的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眼见拿对面的白浅霜没办法,苏渐青也不再浪费灵力,脚尖向后一点,倒退了十几步,拉开距离。 “白姑娘,我知道你还没有出全力,不用顾忌我,最后一招定胜负。”苏渐青扬声说道。 见她如此爽快,白浅霜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照她说的,一招结束这场比试。 “可以,苏小姐,你要小心了。” 下一秒,白浅霜一指递出,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对面的苏渐青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苏渐青毫不畏惧,自老师聂明轩那里学到的沧浪之海强势对上迎面而来的那道红色身影。 两道身影瞬间交错而过,站在不远处的苏小腰难以置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没事?”她连忙冲过来扶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苏渐青关切地问道。 胜负已分,凝光境对破劫境,结果毫无悬念,但即使在白浅霜留手的情况下,苏渐青仍是伤的不轻。 她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脸色苍白,但仍是在苏小腰的搀扶下踉跄着站了起来。 “苏小姐,你没事?”白浅霜被吓了一跳,自己出手还是有些重了。 苏渐青摆摆手,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在经历了一场毫不留手的比试后,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 “白姑娘,这一场比试我输得心服口服,你刚刚在最后时刻还是留手了?” 苏渐青心知肚明,若不是白浅霜在刚才手下留情,她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白浅霜见被她看穿,也不否认,反而指点道:“苏小姐,你虽然年纪轻轻境界不低,但缺少实战经验和与之对应的心境,导致你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我建议你多出去游历一番,这样对于你的修行或许会有所帮助。” 白浅霜一语中的,和聂明轩的看法大同小异,其实苏渐青自己也明白,一直待在家里于自己的修行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也无可奈何,作为苏家这一代仅有的嫡系子孙,又是天资不凡,苏家宁愿她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慢些,也无法承受她若是在外边出什么意外所带来的后果。 今天的一番比试和白浅霜的话让苏渐青原本沉寂的心又再次动摇了起来。 若想走得更远,就不应该被束缚在温室之中。 苏渐青不愿输给任何人,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大道走得越来越窄,她有更高的追求,在将来,她要超越苏家所有人,将苏家带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她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她也从未懈怠过。 苏渐青在此刻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到稳固了六阶的境界之后,便去找自己的父亲,说什么也要让他同意自己独自远游一番,去见识一下这大千世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老爷说请白姑娘过去一趟。”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进来禀告道。 苏渐青有些疑惑, “我爹要见白姑娘?他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就只是叫奴婢来请白姑娘。” 苏渐青略微犹豫后说道:“那白姑娘,你过去一趟,我爹可能有些好奇,毕竟在这之前,我从小到大除了小腰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白浅霜也觉得无所谓,便应了下来,随即跟着那个丫鬟朝苏远风所在的庭院而去。 在白浅霜二人的身影不见了之后,苏渐青这才放松了下来,立刻便疼得呲牙咧嘴,毕竟以前除了老师,都是和家中的两位供奉陆维涛和穆纪二人进行简单的切磋,而两人在切磋过程中又处处对自己放水,所以她很少有尽全力的机会。 另一边的苏家实际上的管理者苏远风的书房内,白浅霜在丫鬟的带领下,见到了这位苏渐青口中的父亲。 一进来,苏远风便微笑着请她坐下,不用如何拘束,举止有度,显得平易近人,却又不会让人太过热情。 白浅霜面对着苏远风的从善如流,原先的拘谨也稍稍改变,但仍是问一句答一句。 “白姑娘,你的事情老刘已经和我说了,近期你可以安心在苏家住下,若是哪天想走随时都可以。”苏远风自然地说道。 他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早已惊叹不已,面前这位红衣女子看着不过和她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破劫境四阶的修为,如此天资,即便让他震惊,但仍是任她去留自由,这才是苏远风真正的胸襟所在。 面对着眼前这位看不透修为的苏家一把手,白浅霜断定其必定是绝尘境的修士,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这让她对其观感不错。 “那就多谢苏先生了,我可能还要在苏家待上一段时间。”白浅霜诚实地回答道。 “哈哈,没问题,苏家欢迎至极,白姑娘平时在苏家可随意进出。” 在两人互相交谈了几句后,白浅霜便原路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白浅霜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苏远风作为苏渐青的父免不了会试探她一番,但他却是客气至极,而且白浅霜感觉得到,他的行为确实是是出乎本心的。 “苏家,不愧是百年世家,我可以在这里混吃混喝一段时间喽!”走在路上的白浅霜高兴的想着。 第36章 天地之变 在早上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教学楼中的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飞奔向食堂而去。 凌千云像往常一样,落在人群后面,不紧不慢地朝食堂而去。 在推推搡搡中打好饭之后,食堂一楼已经是座无虚席,凌千云无奈,只得抬着餐盘向着二楼走去。 吃过饭之后,还有个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上课,凌千云正想着要不要去运动场走一圈,这时却听到了食堂二楼门口传来了争吵声。 他抬眼看去,远远的只见一个撸起袖管的男同学正在大声呵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同学,听声音应该是吃完饭在下楼时那个看着怯生生的女同学不小心绊到了那个此时正怒气冲冲的男生,于是他便不依不饶的责骂着。 凌千云抬着餐盘起身走进去看,发现那个女同学也是七班的,叫萧正楠,平时很内向的一个人,是班里和凌千云一样喜欢独自一人吃饭,学习的人。 平时和同学们的交际也较少,因此存在感不高。 就在那个男生在他几个朋友的劝说下准备离开时,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中有一个人看不下去,站出来指责那人。 “这个女同学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大家都看到明明是你自己刚才和你朋友聊天不看路才绊倒的,要不要脸呀?” 原本准备下楼的那个男生这时听到有人斥责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回骂几句。 他的几个朋友连忙拉住他,告诉他不要惹事,当心被记处分。 而对面胆小的萧正楠也拉住了那个为她说话的同学,并表示没什么大不了,就这样。 那个挺身而出的同学见萧正楠不追究,于是也就不再斥责,由着那几人离去。 “同学,不要怕,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告诉老师。”那个同学最后好心提醒道。 但这一句话却引得那个被绊倒的男生的不满,回过头骂道:“四眼仔,你说什么?” 那个同学毫不示弱,朝他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 男生见此怒火中烧,感觉受到了侮辱,抬手就将手中的餐盘掷了出去。 在那个同学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稳稳接住了那个盘旋而来的餐盘。 凌千云随手一丢,将手中的餐盘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男生愈发气愤,作势就要冲过来教训一下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 凌千云呵呵一笑,连忙摆摆手道:“哎,同学,别冲动,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边说边指着墙上的监控。 那个男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就在几人头顶的监控,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但并没有就此作罢,冷笑道:“有没有胆子说出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把凌千云给逗笑了,坦然说道:“凌千云,七班的,和这位女同学是一个班的,对了,我不住校,下晚自习要出学校的,还有么?一点新意都没有。” 见他丝毫不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那个男生气得咬牙切齿,放下狠话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是跑校生,今晚上下课后再见了。” 凌千云依旧漫不经心,对着那人的背影问道:“好啊,下自习见了,哎,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面对着凌千云的调侃,那男生的几个朋友都有种想打他的冲动,男生更是憋屈不已,远远撂下“耿邵宇”三个字后便气急败坏的离去了。 见几人走了,凌千云回头对同班同学萧正楠笑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像这位同学讲的,告诉老师就行了,或者找我也行,萧正楠同学是,我们一个班的呀,别客气。”说完便朝两人挥了挥手下楼了。 还愣在原地的萧正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凌千云两人都是七班的同学,但印象中他不是一个沉默寡言,毫不张扬的人吗?今天怎么会…… 萧正楠没有多想,在向那位最初为她说话的同学连声致谢后便低头抱着餐盘走了。 在凌千云走进教室的一瞬间,便迎面对上了同桌夏湘亭一眨不眨的眼神,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坐下,又自顾自地拿出课桌里的课本准备上课。 随即又拿起了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最终实在是受不了夏湘亭那直勾勾的眼神了,转头看着她笑问道:“同桌,怎么了?有事么?”凌千云委婉地问道,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夏湘亭终于哀叹一声,收回视线,“听说你很有正义感啊,吃饭时候帮咱们班的萧同学吓退了好几个不要脸的人。”她都懒得称那几人为同学,连女同学都欺负的人简直连底线都没有。 凌千云汗颜,根本不明白这才多久就传到班级里了。 “也没有,同桌你也说了嘛,萧正楠是咱们班的同学,还是个女同学,我看到了怎么能不替她说几句话?你说是不是?”凌千云一脸正义凛然道。 夏湘亭见他这个样子,直接是无语住了,你怕不是傻,这样的事当然要管,不过你告诉老师就行了嘛,没必要挺身而出啊,还把自己的信息一股脑地告诉人家,现在倒好,听同学们八卦的,那几人很大可能要在放学后报复凌千云,而现在当事人倒是淡定得很,合着就自己一个人提心吊胆了呗? 夏湘亭越看越气,你平时看着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种事上犯傻了呢?随即她又一只手扶着下巴忧心地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我们去告诉老师?”刚说完夏湘亭就要拉着凌千云去找班主任沈老师去。 凌千云原本正看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住重新坐下。 他无奈一笑道:“同桌,不至于不至于,那几个人就是放放狠话而已,真要报复我还不得被直接开除呀?” 凌千云怕夏湘亭真要拉着他去老师那里,只能这样安慰她道。 夏湘亭听了她的话,觉得也是,那几个人应该没这个胆子?随即又在凌千云的一番劝说下才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凌千云呼出一口气,心中苦笑一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又进入了熟悉的“工作”之中…… 下午的课很快过去,在吃饭时候凌千云又再次去了食堂二楼熟悉的位置,却没有碰到早上那几人。 回到教室后,见时间还早,凌千云便想着去运动场坐坐。 在他如往常一样从书包里翻出两本书时,同桌夏湘亭却在旁边偷偷地关注着他的动作,凌千云只当做没看见,正当他要走时,却在教室门口迎面碰上步伐急促的萧正楠,两人差点撞上。 凌千云侧身微微一笑,示意让她先进去,萧正楠却站在原地,右手从校服的口袋里迅速拿出一把糖递到凌千云面前,然后又快速地说道:“谢谢你。” 凌千云哑然一笑,也没有拒绝,顺势从她手中接了过来,还不待说话,萧正楠便飞也似地跑了,看起来略显紧张。 凌千云回头偷瞄一眼,果然夏湘亭此时正坐在座位上看着门口,在凌千云回过头的一瞬间,又立刻低下了头故作镇定。 凌千云也不说话,随手撕开一颗糖丢在嘴里,然后将剩下的转身递到了夏湘亭面前。 见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夏湘亭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凌千云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其塞到了她手中然后扬长而去,丝毫不给拒绝的机会。 在运动场上的树荫下坐着看书的凌千云看得直打哈欠,他合上书双手手指交叉枕着脑袋闭眼眯着,静静地感受着运动场上的一切。 一缕清风扑面,凌千云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疑惑,他并没有睁开眼睛,更加细致地感受着风中的信息,却又在此时又变得毫无头绪,仿佛微风吹过,又将那一丝所感又带走了。 下自习的路上,凌千云有些无奈,在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回头说道:“同桌,你跟着我干啥呀?” 夏湘亭不屑地撇撇嘴说道:“我哪里跟着你了?还不都是要出学校回去,你看这么多人……” 凌千云连忙打断了她,“行行。” 笑了笑后便不再理她,慢悠悠地出了校门。 出了校门好一会,夏湘亭依旧跟在凌千云身后,这让他倍感无奈。 “同桌,我没记错的话你家是在那边?”凌千云指着身后一条青石铺就的路说道。 见她犹犹豫豫不回答,凌千云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拆穿她,仍是耐着性子劝她早点回家,一个女生大晚上独自走夜路可不安全。 夏湘亭低着头,也不说话,但就是没有要走的动作。 正待凌千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几道人影从他身后的一条小巷子里缓缓走出来,凌千云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耿邵宇以及看着应该是他的几个朋友总共五人。 “妈的,叫你走就是不走是?行嘛,那你就在一边看着,看看我们怎么教训这王八。”耿邵宇恶狠狠地朝着夏湘亭说道。 夏湘亭立刻跑到凌千云旁边,鼓起勇气说道:“你们要是敢打人,明天我们就告诉老师。” 耿邵宇呵呵一笑,眼中凶残更甚,“他们几个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他双手一摊,指着身后的几人不屑地说道。 夏湘亭还想要说话,凌千云已经一伸手拉住了她,正当她一脸疑惑时,凌千云动作不停,顺势将她拉在了自己身后,依旧漫不经心,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调笑的意思。 “想打架呀?”凌千云看着眼前的耿邵宇微笑道。 “哈哈,你在逗我吗?”耿邵宇指着凌千云差点眼泪都要笑出来。 凌千云摸了摸下巴,听着好欠揍啊! “啊扬,给我教育教育他。”耿邵宇最见不得凌千云这个表情,从第一次起就是,好像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真他妈装。 “哈哈,一起来,凭你们几条杂鱼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凌千云第一次收敛散漫的表情,准备教训一下这几个地痞一样的学生。 耿邵宇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好,那就随你的意。 只见他朝身后几人一挥手,连带着他五个人一齐冲上。 凌千云头也不回向着身后的夏湘亭伸手一推,将她推得后退了几步,同时说了一声“退后”。 前边耿邵宇离得近了便是一脚猛踹出,凌千云看也不看,稍一侧身便紧挨着他避过,再顺势一个膝撞,在耿邵宇后面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其撞得倒地不起,双手死死捂着肚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随即一个弯腰,凌千云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刚好避过身后已经反应过来的耿邵宇的势大力沉的一拳。 凌千云还不着急收拾他,直接再一次将他无视,一步横移,又避过前方一人的直踹;同时左手抬起,刚好接住另外一人在其右后方递出的刁钻的一拳,也不客气,右手一拳打在其脸颊上,那人直接被打得朝右边一个趔趄,立时捂着嘴哀嚎不已。 还不待身后两人过来,凌千云一个前冲,瞬间来到最后边那人面前,那人一惊,下意识地朝着眼前的凌千云飞快挥出一拳。 凌千云微微后仰,轻松避过,然后立刻蹲下同时右脚一个横扫不仅再次刚刚好避过耿邵宇的一脚前踢,而且连贯的动作将他直接撂倒,狠狠摔在地面上,吃痛不已。 起身的瞬间借力跃起旋身一脚朝后踢出,将身后正准备有所动作的那人踢翻在地,牙都掉了一颗。 此时的几人都已经和凌千云有过一个照面,而且都或多或少挨了几下,耿邵宇心惊不已,打死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的王八蛋怎么这么能打,而且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擦着身体躲过,是运气么? 不远处正紧张看着这一切的夏湘亭围殴凌千云的几人更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同桌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却这么厉害,这让她立时放心不少。 耿邵宇几人重新站在了一起,此时对于对面的凌千云却多出了几分忌惮。 凌千云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随意捏了捏手掌后说道:“这点教训是让你们长点记性,还有,我只说一遍。”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惊疑不定,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耿邵宇咬咬牙,面色再次一狠,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随即他朝着最后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立马跑进了刚才几人出来的巷子,然后便抱着五根一米多长的木棍跑到几人中间,每人都拿了一根握在手里。 在最前面的耿邵宇高高抬着手里的棍子大叫一声朝着面前的凌千云冲了过来,一棍挥下。 依旧被凌千云一个侧身躲过,再次攻击落空的耿邵宇气恼不已,手中木棍乱挥,疯了一般。 饶是这种近在眼前的极速挥舞,仍是碰不到凌千云一下,他避过一下横扫,接着一脚将耿邵宇踢得翻滚而出,狼狈不已。 就在另外几人要一齐冲上的时候,凌千云看着他们面色一冷警告道:“事不过三,你们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原本刚要上前的几人听到他的话又有些犹豫了,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地上的耿邵宇爬起身来,已经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骂了一句脏话之后,便又大喝一声,叫几人一起上弄死他。 另外四人当即不再犹豫,纷纷大吼着冲了过去。 凌千云眉头一皱,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个箭步向前冲去,速度比那几人还要快,最前面那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被凌千云一把夺过手中的木棍,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棍重重挥下,直接将其打断在那人大腿上,那人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凌千云动作不停,在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棍的同时,正好抓住朝着他面门劈下的那根木棍,猛地一抽,便将其握在手中,又是一棍狠狠挥出,那人反应很快地抬起手臂挡住头部,一样的力道,木棍打断在了他的小臂上,立时抱着手臂哀嚎不已…… 接下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力道,同样被打断为两截的木棍,地上又多了两个分别抱着小腿和后背痛苦嚎叫的人。 这凶残的一幕把仅剩的耿邵宇吓得肝胆俱裂,咽了一下口水,双手握着木棍不自觉地后退。 凌千云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棍,依旧面无表情地朝着瑟瑟发抖的耿邵宇缓缓走来。 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不合常理的怪物,耿邵宇在这时恐惧到极点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朝着凌千云袭来。 然后就是一样的结果,凌千云将一把夺过来的木棍一下打断在耿邵宇的肩膀下的手臂上,直接让他立时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声。 “虽然是对牛弹琴,但我还是再说一遍,下次不要让我类似的事情。”凌千云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拉着呆呆愣在原地的夏湘亭大步离去,留下几人还在夜色中哀嚎。 “你刚才好厉害啊!你怎么做到的?你知道吗?你刚才……” 看着夏湘亭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述,凌千云实在头疼不已,一句话也没理她。 刚才叫你回家不回,现在倒好,这么晚凌千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还得先送她回去,就这样,一路上听着夏湘亭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头顶的夜空之中,乌云飘过,皎洁的月光再次洒遍了人间,就在凌千云抬头望去的那一刻,心中一动,意外不已,有些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夏湘亭见他不合时宜的笑容,疑惑问道:“怎么了?” 凌千云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走,送你回去。” 月色如银,天地似乎如梦初醒,世间的灵气,在一丝丝回来了…… 第37章 远游 “哎呀,又输了,小姐都输了多少回了?”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再一次落败的苏小腰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道。 庭院之中的两人同时来到了那棵茂盛异常的大柳树下,相对坐在了石桌的两边休息。 “苏小姐,你这半个月来的进步很大呀,想不到这么快就突破到凝光境七阶了。”白浅霜用手扇风,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刚刚又再次落败的苏渐青并没有如何气馁,相反兴致昂扬,自从第一次主动切磋败于白浅霜手中之后,她的修行越发勤勉,而且三天两头就找白浅霜再次比试,加上很早之前便突破了凝光境的壁障,因此这半个月来的修为突飞猛进,就在几天前便顺利地迈入了凝光境七阶。 “哈哈,白姑娘言重了,即便七阶还不是一样,依旧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不是你这半个月来的指导,我哪里能这么快破境。”苏渐青语气之中并没有丝毫的自夸。 这时婢女苏小腰已经端着沏好的茶来到两人身前,听到自家小姐的话,虽然对于小姐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感到有些不平,但在内心也很认可这位深藏不露的白姑娘,事实就摆在眼前,连她这个凝光境三阶的婢女都看得出来自家小姐的修为快速提升其实这位白姑娘出力极多。 “白姑娘,我家小姐说得对,我也觉得你教的好嘞!比小姐的老师聂先生还教得好,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苏小腰对着白浅霜夸赞道。 “这话你对老师说去,看他不教训你。”苏渐青笑着说道。 苏小腰一点也不胆怯,反而叉着腰说道:“真的呀,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来因为白姑娘你们两个互相切磋,聂先生倒是清闲了,连问也不问一句关于小姐你修炼的近况,以前他可是对小姐你严厉的很呀。还有,聂先生还有闲情去钓鱼呢,就是老爷书房后边的那个池塘,我亲眼看到的。” 苏小腰信誓旦旦地说道,语气中似乎充满了对于自家小姐的老师聂明轩这些日子来的不负责任的愤懑。 这些话把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逗得笑出了声,她们也没和苏小腰解释什么?不过苏渐青却是换了个话题,朝着苏小腰问道:“小腰,你这段时间的修行怎么样了?不会趁着我没时间检查你又偷懒了?” 听着小姐的询问,苏小腰立刻便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下子蔫了下来,满口说道:“没呢没呢,怎么会呢小姐,我一直都很认真地修炼的,就是不像小姐你那样天赋异禀,进境缓慢得像乌龟爬爬。” 苏渐青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道:“真的?” 苏小腰仍是故作镇定道:“当然是真的呀,小姐,我咋能骗你呢?”说完还不忘立即小跑到苏渐青身后帮她殷勤地捶肩。 苏渐青会心一笑,也不再逼问她,叫她用点力气。 苏家深院的一处庭院之中,一直都是空无一人,除了那么几个特例,其余人都被严令禁止进入这间落满枯叶的萧索院子。 此时正中的一间屋子紧闭着的房门外,站着一道高大人影,正是苏渐青的父亲苏远风,而他的对面,隔着房门和他交谈的便是苏家真正的家主,长年闭关不出冲击涅盘境的苏玄庭,也是苏渐青的爷爷。 “哦?青儿已经突破到凝光境七阶了吗?”那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穿过木窗悠悠传出,语气之中稍有惊讶。 “是的,父亲,而且这些天来青儿和那位白姑娘时常切磋交流,她的修行也在稳步提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破劫境了。”苏远风平静的回答道,神色之中也不免流露出些许欣慰的笑意。 “哈哈,不错,青儿虽是女儿身,却是咱们苏家百年一遇的天才,远风,既然青儿进境平稳,那你也就不要过多干涉了,但在关键时候也不可大意,毕竟咱们苏家这一辈就青儿一人,在她真正成长之前,马虎不得。”苏玄庭在高兴之余,仍是耐心说道。 苏远风神色一震,“放心,父亲,这些我有数的,毕竟是自家闺女嘛。” 在略微迟疑后,房门内的苏玄庭再次问道:“上次你说这个白姑娘……当真如此年轻?和青儿一般年纪?” 苏玄庭依旧有些难以相信,如此年纪便达到了破劫境四阶的修为,不说这座藏龙卧虎的天临城,放眼整个流云王朝都是很少见的。 “额……根据孩儿的探查,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也只是略微试探,虽说那位白姑娘来历不明,但毕竟来者是客,我也不好过多询问,只是青儿自己主动来找我,并且保证那位白姑娘就是她半路救下的散修,不会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苏远风老实回答道。 “嗯,既然这样,那你今后也不用试探了,既然这位白姑娘对于青儿修行帮助极大,且年纪轻轻修为不俗,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即便不交好,也别恶了关系,好生招待便是。” 对于苏玄庭的叮嘱,苏远风笑着答应,正待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回头询问道:“父亲,还有一事,七天前青儿向我问了一下她想要在境界稳固之后打算独自去外面闯荡一番,这……我实在不好决定,便先敷衍了事,告诉她过几天再给她答复。” “哎,远风,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青儿是对的,我们从小就害怕她会在外边遭遇什么挫折,一直小心地保护着她的成长,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苏玄庭感慨不已。 苏远风也是犹豫不决,“照这么说,父亲你的意思是?” “哈哈,那就答应她,就算你不答应以那丫头的性子会听你的话吗?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怎么也比老三那个兔崽子有良心,自他上次离家都多少年了?”说到最后老人立马来了脾气。 苏远风会心一笑,自家老爹和三弟苏黎自小就不对付,而三弟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从来都不喜待在家,总说修行之人就应当四海为家,不应该为俗事所累,于是在六年前又再次孑然一身一人一剑离家而去。 “既如此,那我先走了,对了,父亲,你这段日子来的感悟是否有所收获了。” 眼见苏远风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玄庭顿时没好气道:“摸黑上茅坑——全是屎,有个屁的收获,滚犊子。” 苏远风笑而不语,赶紧溜之大吉。 第二天正午,苏渐青正和白浅霜讨教刚刚遇到的凝光境七阶修行时遇到的阻碍时,苏小腰此时却从外边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还不待喘口气便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姐,不好了,李婶家出事了。” 苏渐青闻言立即站起,刚要询问,苏小腰已经先拉着她朝外面跑去,一头雾水的白浅霜也连忙跟上。 一路上,在苏小腰的叙述下,白浅霜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苏小腰口中的李婶原本是苏渐青小时候的奶妈,苏渐青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因此她从小便是由李婶照顾的,直到在她四岁时李婶也到了中年,便精心挑选了现在的苏小腰作为苏渐青的贴身婢女,之后便回到了郊外的老家和自己的那个敦厚的庄稼汉丈夫一起平静地过日子了。 而苏渐青和苏小腰在李婶离开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那个小村庄看望她,每次李婶也会热情招待两人,在六年前,也就是苏渐青三叔苏黎离家后不久,李婶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名叫啊乐,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 但在今天一大早苏小腰去给李婶家送些生活必需品时,却在到那边时得知李婶她丈夫因为去城里卖米时被天临城中的一家豪强的跋扈公子当街纵马驰骋时,因为来不及躲避被马踩断了腿,还是在李婶见丈夫傍晚还久久不回来前去寻找,这才在天临城门口看见了被好心人扶着一瘸一拐的丈夫。 苏小腰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立马赶回了苏府告诉了苏渐青。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还在赶路的苏渐青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就连白浅霜也气愤不已,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世家子弟,真应该千刀万剐。 在几人来到李婶家之后,一进屋便听到了李婶丈夫躺在床上疼得脸庞扭曲,而儿子啊乐则是在一边嚎啕大哭,李婶正不停地安慰。 见几人进来,李婶刚要起身,苏渐青已经伸手阻止,牵强笑道:“李婶,没事,我已经让刘叔派人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了,啊乐他爹不会有事的。” 李婶此时再也坚持不住了,红了眼眶,对着苏渐青连声道谢。 苏渐青没时间多说什么?在握着李婶的手安慰了几句后便让苏小腰留下照顾,自己和白浅霜则先离去不知道干什么? 不久之后的苏家在天临城最大的店铺里。 “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调查好了,那个当街纵马的纨绔同样是城南的安家独子安莫飞,是个成天无所事事,平时也是嚣张跋扈的……一摊烂泥。”刘叔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 苏渐青看着手中的资料,折好后收入衣袖之中,随即问道:“好的,对了,去牛家村的郎中呢?” 刘叔连忙答道:“早就派人送过去了,小姐放心,只是那样的伤……”刘叔止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苏渐青也没说什么,说了声可以了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刘叔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苏渐青两人离开后便马不停蹄地向着苏家的方向赶去…… 这一天的晚上,安莫飞正在一处烟花巷寻欢作乐,却不知死期将至。 凌晨时分,苏家大门内,苏远风对于女儿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太过责怪,但仍是头疼不已,毕竟安家在天临城南的名声比起苏家也差不了多少,但安家更多的是致力于商贸行业。 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自家女儿和那一袭红衣,苏远风叹了口气说道:“杀了变杀了,这种败类确实该杀,恐怕不久后安家就会查出些蛛丝马迹,你们还是早些离开较好,正好也顺了你的心思,去外边好好闯荡一番,至于李婶一家,你就放心,爹已经派人去接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以后也是。” 苏远风说完之后便不再耽搁,嘱咐女儿在外多加小心之后,便催促两人出发。 苏渐青只是简单地道别,之后便告别了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和白浅霜驾马在天还未亮时扬长而去…… 第38章 踏山登顶上 上 经过一天一夜奔袭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如今已经远离天临城几百里之外,两人乘坐的骏马虽然是管家刘叔精心挑选的,但也禁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更何况大半的路程是在黄土飞扬的崎岖大道之上。 两人不久前刚刚在山林间找到眼前的这条小溪,准备休整一下,做好打算再返回来时的那条杳无人烟的大道之上继续赶路。 两匹棕色骏马此时已是满身尘土,比之刚牵出苏府时的神骏简直是云泥之别,正从鼻孔里喘着粗气,半跪在那条不太湍急的小溪边大口饮水。 而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天一夜或骑马或牵着缓行,反正没有一刻是真正停下来休息的,得亏两人都是修为不弱的炼气士,体魄还算坚韧,因此虽然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但精气神并没有多少的萎靡,特别是苏渐青,第一次独自出门游历,没有了以往家族派遣的服侍之人,反而心中感觉自由无比。 两人分别在溪水中清洗一番之后,一同坐在了溪边的一棵大树下就着水壶嚼着手中的干饼,苏渐青还在对刚才白浅霜洗完之后披上的那件近乎无形的法袍在上身之后却又变为红色长裙惊叹不已。她身上也有一件爷爷在很早之前便送给她的青绿法袍,却没有白浅霜这一件如此的神异以及……平平无奇。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让苏渐青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白姑娘,你这件法袍我看不出深浅,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 白浅霜见她问及,爽朗一笑道:“苏小姐你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回答你,这件是千云我们两个捡的,具体过程就不赘述了,对了,你这件青绿色法袍我看着倒是霞光流转,看着不凡呀。” 苏渐青倒是自谦,“哈哈,这是我爷爷几年前托我父亲送我的,说是整个苏家也就这么一件,以前我还挺骄傲的,不过现在看来,和你这件比起来,确实逊色不少。” 仔细看了几眼之后苏渐青又继续说道:“嗯,果然大巧不工,越是看不出其高明之处反而越加难得。虽然我看不出其特别之处,但就凭借其能随意变化就可知道其不凡之处。” 白浅霜听得半信半疑,毕竟虽然这件捡来的法袍虽然她已经穿在身上挺长一段时间了,但却从来没有细想过其中的奥妙之处,难不成真是件贵重异常的宝物?哈哈,那千云岂不是亏大了?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当时凌千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这件法袍,对于这样罕见的高品质护身法袍,他一开始便觉得穿在小狐狸身上他才能安心一些,才敢在每一次涉险之时也愿意带着她,当然,这些凌千云从来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于说出口。 在休整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再次动身,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无牵无挂,两人开始游历属于自己的“红尘”。 一路牵马前行,两人侃侃而谈,聊过去,聊彼此,聊未来…… 不知不觉,夜色将至,视线所及之处,只能看见稀稀疏疏的斑驳树影,就在白浅霜刚聊到自己和她口中的小雅姐一同摆摊赚钱之时,目光尽头,出现了让两人惊惧的一幕。 一对边走边边小跳着前行的一对人正朝着两人缓缓而来,俱是脸色惨白之状,那顶驮着新娘子的红轿子之上以及其周围几个笑容阴森的老嬷嬷手中提着的灯笼都散发出诡异的幽幽绿光,看似锣鼓喧天,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两人却又听不见一点声响。 这极其诡异的一幕像极了小说中的鬼取亲,但在这一刻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让两个年纪尚浅的两人吓得不轻。 两人赶紧牵着马躲到了黄土路一旁的丛林之中,暗暗地注视着远处由远及近的那一对阴间之人。 “这些个鬼怪之谈我以前只在书中见到过,没想到真的存在。”苏渐青小声地说道。 白浅霜连连点头附和,“吓死个人。” 那迎亲的队伍渐渐而来,两人屏气凝神,默默地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但就在那些小鬼抬着红轿子从两人面前一晃一跳地经过后,走在那迎亲队伍最后的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嬷嬷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猛然间转头朝着两人藏身的方向看来,那浓妆艳抹的脸庞再加上那双狭长微眯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渗人。 她在死死盯着那处灌木一会后,独自脱离队伍,一边摇着手中的圆形小扇,一边一晃一晃地走来。 在走近之后,她先是微微抬头朝着前方的空气之中使劲闻了几下,突然“刷”的一下,一把将面前的灌木抓得稀碎。 后面是两匹惊惶无措的骏马,似乎是天生的直觉,两匹马虽然看不见面前的那个鬼嬷嬷,却本能的惊惧不已,在原地来回踱步,在害怕着什么? 见是两匹马,却没有人,那个老嬷嬷的眼睛越发眯起,朝着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几个呼吸之后却毫无收获。 她眼见四下无人,随即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那两匹急躁不安的骏马上,向前走了两步后阴森一笑,接下来便昏暗的山林间便只剩下了两匹马的惨叫嘶鸣声…… 没一会,地上便只剩下几节较粗的马的大腿骨,其余的血肉肚肠均被那个臃肿的老嬷嬷吃干抹净,只留下一地的鲜血。 接着那个老嬷嬷打了个饱嗝,随手擦去嘴边的鲜血,稍作打扮,便又一晃一晃地朝着远处已经走远的迎亲队伍而去。 等到那鬼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躲在树上的两人这才轻轻一跃,跳下了枝头,两人周身俱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华,很好地隐匿了两人的气息,否则若是寻常之人,阳气旺盛,一下子便会暴露在那鬼嬷嬷的眼中,借鉴那两匹马的惨状,绝对是难逃一死。 刚落回地面,白浅霜还好,苏渐青却是立时弯腰呕吐不止,对于刚才的一幕恶心不已。 在拿腰间的水壶漱了几遍口之后,她才有所舒缓,但脸色看着依旧很难受。 “你刚才察觉到了么?”白浅霜忽然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苏渐青闻言一愣,疑惑不解道:“什么?” 白浅霜再次提醒道:“那顶轿子……” 苏渐青猛然惊醒,脸色一变道:“对,那顶轿子,那顶轿子里面是个活人,我在刚才那一对小鬼经过之时便感觉到了。” 若是在平时,轿子里边是活人这种话别人一听肯定会对你破口大骂,但现在,这恰恰是最诡异最奇怪的地方——一对阴间队伍却抬着一个大活人,这种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合常理。 两人再次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想法——去一探究竟。 失去了两匹骏马对于现在的两人反而是减轻了负担,牵着两匹马越容易暴露,但不代表两人不心疼,这样在天临城都是一等一的骏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却成了那头厉鬼的宵夜,就凭这一点,两人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两人没一会就跟上了那对在月色下缓缓前行的鬼娶亲队伍,在看见了那对队伍之后,两人便刻意放缓了行进的速度,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心地跟着。 在穿过一片片树林之后,脚下已经看不出路的痕迹了,越是深入荒山野岭,那些小鬼前进的速度也越发加快,而那顶红轿子却是依旧平稳,抬轿的那四只小鬼即使在乱石崎岖的山道上,仍是如履平地,看架势还颇有节奏。 之后又翻过三座小山头,领头的那两个老嬷嬷不知道在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什么?在商量完之后便带着那对小鬼朝着前方一处略高的平顶山上而去。 跟在它们后面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不明所以?但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就此回去的念头,而且像这样的稀罕事在平时还真不容易见到,就当是长长见识了,于是两人再次运气灵力,在山林间无声无息地飞跃而上,身形轻盈灵动,比之前方的小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枭沉声低鸣,正值满月当空,那座平顶山山头之上一览无余,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山神庙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不算大,看着也是破败不堪,明显是荒废已久,全无一点生气。 而那对小鬼在到达山神庙之前便开始放缓了速度,之后在进入那座破败山神庙后便没有了动静,一切似乎没有出现过一般。 两人在等待了一会见真的毫无动静之后,便一同来到那座山神庙前的空地上谨慎地打量了起来,在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之前,不敢贸然进去。 观察了半天,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白浅霜决定绕道山神庙后面看看,让苏渐青在原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庙门,一有动静便呼喊。 在苏渐青同意之后,白浅霜便不急不缓地朝山神庙右后方的昏暗树林绕去。 但在苏渐青悬着心等待了一炷香左右后,仍不见白浅霜回来,而眼前的山神庙也没什么变化,她不敢随意呼喊怕弄巧成拙,惊扰了庙里的鬼怪,便在等待无果之后也跟着白浅霜方才离去的方向前去寻找。 但在苏渐青对着山神庙后面稀疏的树林找寻了几圈之后却不见了白浅霜的身影,视线所及之处一览无余,但她竟然就这样离奇失踪了。 苏渐青呆呆地立在原地,心跳加快,惊疑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39章 踏山登顶上 下 周围寂静得可怕,苏渐青心思急转,在思考了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进入山神庙一探究竟,她单手掐诀,口中默念出一串咒语,尽可能遮蔽自己的生气,这才重新绕到了庙门之前。 见依旧没什么异常,苏渐青也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其间晦暗不明,但对于她这样的凝光境七阶的修行者来说,夜间视物并没有什么难处。 苏渐青精神紧绷,小心翼翼的探查四周,这座破败的山神庙规模其实有限,并无特别之处,除了布满裂纹的两侧墙壁之下分别有两张破损严重的桌子,其上干枯的杂草遍布,就只剩下正中央的祠堂之上伫立着的那尊高大山神像,同样那尊泥塑身躯在经过长时间的无人修缮之后已经是摇摇欲坠,破损在即的惨淡光景。 而在山神像之下还有一张青黑地供桌,除了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比起两边的那两张破损桌子倒是要好上不少。桌子上还有一小间石制的小房子,外形却是和眼前这间山神庙大差不差,半米多高,不知是何人建造的? 苏渐青在庙中转了一圈,还谨慎地绕过山神像查看了一下其身后和周身看是否隐藏着什么机关暗道,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就是一座普普通通地山神庙。 这里虽然破旧严重,但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山神像前的那张桌子上的小石屋,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摆放供奉山神的祭品香火之类的东西才对,即便年久失修,也不应该会有这座小石屋在上边呀? 而且这座山神庙处于深山老林之中,还是在山顶之上,鲜有人迹,总不可能有人闲着没事爬上山来这里边特意搭建的? 这也是苏渐青想不明白的地方,于是她便在那座小石屋前来回打量,试图找到些线索。 观察了一会,她便走进检查这座小石屋,摸索着尝试找出什么机关暗格之类的。正当她埋头研究时,却没有发现其头顶的那尊山神像似乎眼珠子旋转了一下,此时如果苏渐青抬头,就会发现那尊山神像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就在苏渐青检查无果,准备放弃之时,却在随手一推之下,将那座小石屋上的一间拳头大小的两扇石门给推开了,随即周围的空间出现一阵波动,苏渐青便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那两扇拳头大小的石门也随之关闭,而身后那尊威严得有些狰狞的山神像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自动闭合的庙门那边,似乎是在紧盯着门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被莫名其妙卷入了那座小石屋的苏渐青并没有太过慌乱,眼前空旷寂静,前边不远处有一道石门,略显威严气势,她走过去推门而入,里边赫然是她和白浅霜半路遇到的那群迎亲的小鬼和那三个老嬷嬷,其正中主坐之上却像是外边的那尊山神本像。 似是早有预料,等待多时一般,在苏渐青推门进去的同一时间,里边的魑魅魍魉都早已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这边。 苏渐青冷笑了一声,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这群小鬼收入眼底,但她却没有在这边发现白浅霜的身影,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她并没有被抓住。 既然眼前明摆着是一场鸿门宴,苏渐青已经踏入其中,也没有太多惧色,她缓缓来到那群怪叫不断的小鬼中央,抬头直视着主位之上的那尊没有丝毫该有的粹然正气却是阴气笼罩的诡异山神。 而那尊山神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倒也不着急叫手下的小鬼拿下她。 “你与外边的那尊山神像倒有几分相像,但我却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你驱使的尽是这些个凶恶的鬼魅,而且据我所知,作为庙堂之中被供奉的山水神灵,若是在失去了百姓的香火供奉之后,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金身受损,道行反退,最终也只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怎么你看起来倒挺自在呀?” 苏渐青歪着头看似是思考了一番,继续笑着问道:“噢,对了,是因为你围绕周身的这些黑气?” 那尊煞气缠身的山神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旧笑吟吟地盯着和他对视的苏渐青,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之色。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单手托腮,懒洋洋地回答道:“你猜对了一半,倒不是什么蠢人,怪不得有胆子跟着这群白痴来到这里。”说完他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三个老嬷嬷。 这一下可把三个鬼魂吓得不轻,愈发诚惶诚恐,不敢抬头正视他的目光,要不是在苏渐青破入山神庙,探查那座小石屋之际被她们的主人施法通过外面的山神像看清,她们连带着底下的这群小鬼都没发现原来竟被一个大活人跟了一路。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进到这里的人,反正我也无聊,那就给你说说,死也死个明白,毕竟过不久被我吃了之后你连来生都不会有了。”那尊邪恶山神狞笑道,像这样送上门来的修行者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 苏渐青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山神意料之中的惊慌,恐惧的表情,静待下文。 那尊邪恶山神有些意外,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山水神灵在失去了百姓的香火供奉之后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腐朽,但我可不是什么山神,当年我修炼鬼道吃掉百人才好不容易跻身人道极境巅峰,眼看那涅盘之境唾手可得,大道可期之时,可恨那个不知从何处来的穷酸臭道士。” 说到这里,那尊邪恶山神仿佛被勾起了以往的记忆,眼神凶恶,面目狰狞至极。 “没想到那个臭道士修为如此之高,在经过三天三夜的斗法之后,我被他打得肉身崩碎,就连仅剩的三魂七魄也被他镇压在这座小玄山,还让村民在上面建了一座山神庙,使得我在两百年间无时无刻不受神魂煎熬之苦,道行也被一点一点的消磨。” “若不是在百年前小玄峰的村民因山路曲折搬到了百里之外的古泉村,这座山神庙在那之后逐渐没落,那个臭道士的镇压符咒松动,我可是要真的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魂飞魄散了。” 说到这里,那尊邪恶山神哈哈大笑道:“老天有眼呐,让我找到机会,趁着这位山神大人金身崩碎在即,自身难保之际,占据了他的身体,夺取了他的金身,之后的一百年里我便躲在这一处空间之中恢复一边伤势,一边寻找机会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一直静静听着的苏渐青冷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老天爷是瞎了眼才让你这样的恶人有机会重获新生,可惜仍是不知悔改,现在还敢指使小鬼去强抢那出嫁的新娘子。” 邪恶山神听到她的话不怒反笑道:“哈哈,没想到连这你都想到了,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 还不待苏渐青回答,他便自顾自说道:“因为我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这么久,之前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也终于被我稳住了颓势,勉强维持在了破劫境的修为,而你却在这时候送上门来,现在只要我吃了你,定能突破至绝尘境,届时我便能离开这一处空间,不再受阳光侵袭,到时候我可要去古泉村好好报答一下那群村民。”那尊邪恶山神阴毒地笑道。 苏渐青握紧拳头,讽刺道:“呵呵,你想要离开这里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尊邪恶山神闻言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轻蔑道:“难道就凭你凝光境的修为来阻止我吗?凭你这个年纪也算是修行一途之中的佼佼者了,可惜即便是现在你能破境,依旧是死路一条。” 说到最后,那尊邪恶山神阴冷地笑道:“放心,在吃掉你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那些个庸脂俗粉比起你这样的美人可是天差地别,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每一寸价值的,哈哈哈。” 苏渐青面色铁青,也不再废话,周身灵力汇聚,气势如虹,向着坐在主位之上的那尊邪恶山神冲去。 那群嘈杂的小鬼见此纷纷一拥而上,围攻起那道青色身影。 苏渐青毫无惧色,也好,先解决这群碍眼的小鬼。她身形灵动,这些普通的小鬼根本不是她的一合之敌,每一道灵力挥出便有一只小鬼被打得身形消散,场中哀嚎声不绝。 那尊邪恶山神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并不着急动手,他谋划百年,眼见成功在即,决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就让这些小鬼先消耗她的灵力,反正死不足惜,给他当当垫脚石倒也不错。 眼见场下小鬼已经被苏渐杀了个七七八八,看样子依旧游刃有余,那尊邪恶山神一招手,示意旁边的三个老嬷嬷接着上。 那三个老嬷嬷面面相觑,虽然忌惮于苏渐青强势无匹的气势,但对于那尊邪恶山神的惧怕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当下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三人一齐越下,朝着场中的那道青色身影攻去。 有了这三个老嬷嬷的加入之后,苏渐青顿感压力倍增,她们与其余小鬼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在三人的联手之下苏渐青即便催动全身灵力,依旧很难占据上风,但也勉强自保无虞。 就在几人僵持之际,端坐在主位之上的那尊邪恶山神趁机在手中凝聚一道黑气抓住空挡打出,躲避不及的苏渐青后背被打中,这一记偷袭直接将苏渐青打得向前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向了后方的墙壁。 苏渐青在稳住身形站起的同时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看起来受伤不轻,这还是因为有着护身法袍的缘故,不然恐怕在这一击之下已经失去抵抗之力了。 那三个老嬷嬷见状立即冲上,绝不给苏渐青喘息的机会,三道黑气缭绕的鬼魅袭来。 就在苏渐青心生绝望之际,旁边的那两扇石门突然轰然间崩碎,一道红色身影飞入,手中的长剑亦是血红之色,刹那间一道血红色剑芒挥出,瞬间将那袭来的三道黑影之中最前方的一人斩杀,另外两人亦是被凌厉的剑气轰飞,受伤不轻。 苏渐青见到来人惊喜不已,刚好赶上的白浅霜亦是朝着她微微一笑道:“还好,来的不算太晚。” 第40章 两破境 在白浅霜进来的时候,那尊邪恶山神已经有些惊疑不定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意外,不过局势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这里怎么说也是他的主场。 “不曾想竟还有个破劫境的帮手,倒是小看你们了,不过,富贵险中求嘛。”说完他缓缓地从座位之上站起,眼神之中的贪婪之色愈加癫狂。 白浅霜扶起受伤不轻的苏渐青,并不着急出手,她要为苏渐青先争取一点稍稍恢复的时间。 她朝前迈出一步,正对那尊邪恶山神,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光熠熠的碎块,巴掌大小,赫然是一块品相不俗的金身碎片。 见到此物的瞬间,那尊邪恶山神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原先的轻蔑姿态,冷冷一笑道:“想不到这缺失的一块金身碎片被你给找到了,也是,我早应该想到这个废物山神虽然自身难保,但我占据了他的身体未免太过顺利了些。哈哈,既然你给我送回来了,那就一并留下来?” 略微缓过气来的苏渐青与她并肩而立,同时将刚才那尊邪恶山神的话简单说了一遍,提醒她小心。 白浅霜微微一笑道:“破劫境巅峰,确实棘手,想不到我们两个第一次闯荡江湖就碰到这么大个难题。” 苏渐青闻言也是莞尔一笑道:“是呀,看来我以前心心念念的外面的世界也不尽是草长莺飞呀!” 说完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分别拉开身形朝着前边冲去。 苏渐青对上同样受伤不轻的两个鬼嬷嬷,而白浅霜则是身形一闪,越过两人直面那尊邪恶山神。 邪恶山神不敢大意,右手一招,随即一节散发幽幽绿光的长鞭便出现在了手中,当即对着白浅霜展开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白浅霜不再留手,左手持画眉,右手持红妆,双手舞动,无数道血红色剑气倾泻而出,将那尊邪恶山神挥出的眼花缭乱的鞭影尽数挡下。 那尊邪恶山神见此略微惊讶,在手中鞭子持续舞动的同时,犹有闲心说道:“想不到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居然有你们两个这样的天骄,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应该是某些隐世宗门的嫡传?” 不远处的苏渐青呵呵一笑回应道:“你知道就好,今日我们两个身死,以后你的下场会很惨。” 那尊邪恶山神听到她的话不屑一笑道:“哦?是吗?天之骄子,世外高人,仙家府邸,哈哈哈,那又怎么样呢?” 说到最后那尊邪恶山神眼神一凛,手中黑色灵力涌动,那节幽绿长鞭骤然间光芒大盛,如毒蛇一般窜出,在他的全力施展之下,白浅霜顿时落在了下风,手中双剑狼狈地抵挡,这一刻,三阶的境界差距高下立判。 白浅霜凭借画眉,红妆,再加上身穿护身法袍仍旧难以抵挡,若是换作一般的破劫境四阶恐怕早已死在那尊邪恶山神的长鞭之下,境界之间的差距只凭借法宝依旧远远不够。 眼见白浅霜越发险象环生,苏渐青咬咬牙,决定速战速决,随即周身灵力爆发,施展秘法旋水印迅疾向着那两个鬼嬷嬷拍出。 面对着这声势惊人的一击,吓得那两个面色惨白的鬼嬷嬷肝胆俱裂,作势就要抽身急退,但苏渐青哪里会给她们机会,凌厉的一掌轰出,水光凝练而成的旋水印 瞬间变将还未跑出两步的鬼嬷嬷打得魂飞魄散,只在原地留下些许灰尘。 在解决了两人之后,苏渐青顾不得自身的伤势,立即折返又是一道青蓝色相交的灵力凝聚之后抬手递出,朝着那尊邪恶山神的面门而去。 邪恶山神在一边压制着白浅霜的同时,面对着飞速袭来的一击,丝毫不慌乱,区区凝光境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一抬手便打散了那道灵力。 那尊邪恶山神没想到这红衣女子不过破劫境三阶的修为却如此难缠,且直到现在才看出她也和第一个女子一样身穿法袍,且品秩比起前者只高不低,又有那青衣女子在一旁不断地干扰,即便他全力镇压之下依旧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这让那尊邪恶山神有些焦躁,在暗自思付一番后,决定先解决那青衣女子,然后再耗死那较为棘手的红衣女子。 心中有了计划之后,那尊邪恶山神随即行动,先是对着白浅霜重重一鞭挥下,果然眼前的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浅霜立即双剑交叉在胸前准备硬接,而苏渐青也毫不犹豫从侧面冲上,殊不知这只是那尊邪恶山神的声东击西的计策。 下一刻,已至白浅霜眼前的凶狠一鞭却被那尊邪恶山神猛地一拽,反而是向着其背后袭来的苏渐青而去,当两人发现上当时已经晚了,冲过来躲避不及的苏渐青腰间重重挨了一鞭,不仅如此,在得手的瞬间,那尊邪恶山神趁着白浅霜急于救人的空挡又是一道黑色灵力迅捷拍出,轰然巨响,再次得手,眨眼间重伤了两人。 苏渐青和白浅霜俱是一口鲜血喷出,艰难站起。 那尊邪恶山神哈哈大笑,大局已定,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修为都不弱,但年轻亦是致命伤,对敌的经验太浅,尤其是像这样生死之战。 高兴之余,那尊邪恶山神没有丝毫地犹豫,双眼微眯,五指成爪朝着修为较高的白浅霜抓去,废掉她的修为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之后尽情折磨一番,他大可以慢慢吸收两人的道行,然后再离开这个被困了整整三百年的鬼地方。 白浅霜重伤之余,也不愿放弃抵抗,竭力祭起一道灵力屏障。 但面对破劫境七阶巅峰的一击根本就是徒劳无功,那道红色屏障被瞬间击溃,而那只干枯地爪子也伸向了她的头顶。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原本放在白浅霜怀中的那块金身碎片在此时冲了出来,并且熠熠生辉,散发着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一下便将那只干枯的手掌击退,随即便逐渐消散幻化成一片光雨然后分别融入了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的体内。 被击退的那尊邪恶山神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望着似是被火焰烫伤的手掌,心中大恨,原先那尊被他占据金身的废物山神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那刚好缺失的一块金身碎片竟然蕴含着此方山水的神蕴根本,大意之下反被其阴了一手。 这时吸收了那块金身碎片之后的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道惊人的灵力波动,竟是双双破境。 接下来,一个破劫境一阶,一个破劫境五阶,还是处于各自境界的巅峰共同对战那破劫境真正的巅峰——破劫境七阶圆满。 那尊邪恶山神此刻再顾不得藏掖了,即便自己所窃取的这副金身并不完美,缺失了一块,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块,但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不惜折损自己的道基为代价,短暂地将自己的境界从破劫境七阶巅峰推到了圆满。 其手中那节幽绿的鞭子此时变得越发诡异,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蜿蜒起伏,对面的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神色如常,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双眼已经变为赤红的那尊邪恶山神。 终于,三人同时动了,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这次极有默契地散开,最终将那尊邪恶山神围在两人正中央,三人处于同一直线上,这样两人可以最大限度限制那节长鞭的发挥,然后伺机寻找近身的机会。 面对着两人的连番夹击,此时那尊邪恶山神再没有刚才的轻松,根本无法做到两头兼顾,如此下去势必被两人给活活耗死。 那尊邪恶山神见两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完全看穿了自己的攻势,咬牙切齿,立刻一改之前的战斗方式,完全放弃了进攻,将那节幽绿长鞭一圈圈挥舞护住了自身,耗着,他倒要看看是哪边先失去耐心。 但就在此时,原先围绕着他不断旋转的两人却突然极有默契地停了下来,并肩站在了那扇已经破碎的石门之前。 那尊邪恶山神不明所以,此刻根本不明白两人究竟在搞什么?但面对两人嘲笑的眼神,他也不敢贸然进攻,打定了主意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在三人对峙了一刻钟后,白浅霜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而旁边的苏渐青却是笑而不语。 那尊邪恶山神被弄得一头雾水,时间?什么时间? 但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道阳光此刻自那扇破碎的石门之外照射了进来,而且越来越明亮。 那尊邪恶山神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两人瞳孔极缩,再顾不得其他,朝着白浅霜怒骂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白浅霜不置可否,毕竟是破劫境的修为,她在进入山神庙之后便对那尊破败的山神塑像的古怪有所察觉,便干脆一脚踢烂了山神庙的木门,想着引出那些个鬼魅之物,没想到现在却帮了两人大忙,在两人破境之后白浅霜便将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苏渐青,于是这才有两人故意拉扯磨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太阳光便是阴邪鬼物的克星,普通小鬼照之即散,即便是眼前这尊破劫境圆满的邪祟,在真正达到绝尘境之前依旧唯恐避之不及。 只几个呼吸,那尊邪恶山神便完全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之下,他顿时哀嚎不已,浑身冒烟,极为痛苦,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抓住机会,凝聚起最后一击,下一刻,劫月之芒和沧浪之海一左一右悍然击出,将前方被太阳光压制的那尊邪恶山神彻底击溃。 在那尊邪恶山神消散的瞬间,两人身处的这间石屋也呈现出崩溃的迹象,两人连忙后撤,化作两道流光逃离出去。 重新出现在那间破败山神庙的两人看着眼前青黑色供桌之上的那堆已经粉碎的小石堆相视一笑,而石堆中,竟还留存着那节幽绿长鞭,这大概是其所能留存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白浅霜向前俯身将那节幽绿长鞭挖出,随即转身,笑着将其递到了苏渐青面前。 苏渐青哪里不明白这件法宝的价值,刚要拒绝白浅霜却率先开口打断她道:“苏小姐,你就拿着,你看我已经有了画眉,红妆双剑,这节长鞭给我也是浪费,而你还没有合适的法宝,这个正好。” 眼见无法拒绝,苏渐青无奈一笑,随即便大大方方接了下来。 白浅霜见此也是爽朗一笑,接着两人一齐走出了这间破败的山神庙…… 第41章 古泉村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明日映天,甘露被宇。 初升的太阳驱散了阴霾,迎着刺眼的阳光,白浅霜和苏渐青同步走出了破败古庙,有一人在不远处焦急地等待。 见两人出来,那名女子虽有些疑惑却依旧激动不已,立刻跑上前来。 看着那个同样身穿一袭红衣,但却是出嫁的衣袍,苏渐青马上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先前被那群小鬼抬了一路到山神庙的凡俗女子,不过她颇为意外的是,白浅霜是从哪里找到她的? 不待询问,白浅霜已经开口道:“这个姑娘叫王雨薇,据她所述,是百里外的古泉村人,在前天出嫁时的前一晚,却在睡梦中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那顶悬挂红灯笼的轿子里,她挣脱不出,就被那群小鬼抬到了这座小玄峰。” 看了一眼那个此时依旧心有余悸的女子后,白浅霜继续说道:“在昨晚我独自去山神庙后找寻线索之时,在后方的那片树林中原本一无所获正待折返准备和你商量来着,却在庙后的那片断崖边上发现了树枝有被折断的痕迹,于是便对断崖下方起了疑心,还没有和你说一声就下去查看情况了。” 说到这里,白浅霜对着苏渐青歉意一笑,自己的小疏忽差点害死了她。 苏渐青耸耸肩,并不在意,“所以你在那片断崖之下找到了她?” “哈哈,是呀,还好我找到她时没受什么伤,你不知道,那群小鬼连同轿子和她丢在了一道非常大深坑之中,其中还有许多的白骨,想来那些就是以前被那尊邪恶山神给迫害的人,若不是我们两个跟到了这里,只怕过不久这位王姑娘也会被小鬼抓到那间石头屋子里。” 听到这里,原本还愣在原地的那个女子被白浅霜的话给吓得不轻,立即又是连连向着两人道谢。 苏渐青见此对她摆摆手,随即朝着白浅霜说道:“现在尘埃落定,看来我们两个还得将她送回村子。” 白浅霜自然赞同,王雨薇闻言也是惊喜不已,想不到这两个神仙最后还愿意送自己回去。 于是接下来三人也不再休息,由王雨薇带路,一起朝着小玄峰山下走去。 空无一人的黄土路上,三人一前两后,行走在山野之中。白浅霜和苏渐青两人在后边交谈,走在前方的王雨薇却恍若未觉一般,啥也听不到。 “怎么样?破境之后感觉如何?”白浅霜笑着问道。 苏渐青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以及灵海之中充沛异常的灵力,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以前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做到了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白浅霜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后揶揄道:“哦?难不成破劫境你就已经满足了?” 苏渐青难得哈哈大笑道:“自然不会,即使不是为了苏家,我今后也要大道登高,向着那绝尘境,甚至是传说中的涅盘之境迈去,而且……” “而且什么?” 苏渐青豪气道:“而且我一定能做得到。” 白浅霜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身影,白浅霜一时间有些失神,相似的一幕她在几年前九死一生之后才好不容易抓住一丝修行机会的消瘦少年身上也看到过。 在一番豪言壮语之后,苏渐青却没有听到白浅霜的两句赞赏,一时间有些尴尬,回头时却发现了那一袭红衣在怔怔出神,不明所以的苏渐青疑惑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得有些自大了?” 白浅霜闻言回过神来笑道:“没有没有,说得很好,苏小姐,我相信将来你一定能做到的。”她伸出大拇指大声赞赏道。 苏渐青这才心满意足道:“行,先等我追上你,还有,以后就不用叫我苏小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听着怪生分的。” 白浅霜“啊”了一声,“我觉得也是,那我以后就叫你嗯……苏苏?” 白浅霜为自己的想法开心不已,“哈哈哈,怎么样?苏苏” 苏渐青闻言有些无奈,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那我就叫你小白?”苏渐青也坏笑道。 白浅霜倒是不在意,对于“小白”这个称呼还高兴不已,“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虽然这不是她真正的姓,但“白”这个姓是凌千云给她起的,那她就姓“白”,以后也是。 苏渐青倒不像白浅霜这样开朗,听到她的话有些吃瘪,总感觉自己吃亏了。 天色渐晚,为了照顾身体孱弱的王雨薇,三人便决定在山林间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往古泉村。 不算寂静的山林松树下,三人围坐于火堆,彼此闲聊着各自的相识,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还帮王雨薇搭了一张用树枝简易铺就的床。 “所以王姑娘,你回去之后便会嫁给那个同村的李青松吗?”白姑娘好奇地问道。 一旁的苏渐青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也充满了好奇,静静地等着答案。对于相较于要出嫁的王雨薇,其实两人的年纪看起来更小,更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情情爱爱。 王雨薇望着眼前的火光笑了笑道:“对呀,小松哥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虽然性格木讷,有时候还笨的很,能气死个人,但只要是我想要的,他就会不声不响地攒钱买给我,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点的话,从小就这样。” 说到一半,王雨薇自顾自笑了笑,似乎想起了那个不太聪明的小松哥,“可是我知道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将来,我都离不开他,白姑娘,苏姑娘,你们知道吗?即便我们以后赚不到钱,生活可能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但我已经很知足了,这次被鬼怪抓去丢到那道大深坑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有了想要一头撞死的想法,但我遇到了你们,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从小到大都有人可以依靠,我不再奢望更多了。” 王雨薇在讲,两人在听,各自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 “王姑娘,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想她也是。”苏渐青看着白浅霜笑道。 白浅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王雨薇面对着两位让自己自惭形秽的翩翩女子,也没有丝毫的嫉妒,正如他所说的,每个人拥有的都不同,能抓住自己拥有的,并且还能珍视它们,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火光摇曳,夜色渐浓,此间风景依旧。 “王姑娘,快到了?”白浅霜看了看视野之中已经逐渐平稳的山势,好奇询问道。 王雨薇踏上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之上,踮起脚张望了一下后说道:“嗯,已经不远了,就在那座小山头后面,再走个十几里的山路就差不多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之后,王雨薇笑着安慰道,说完就感觉有些多余了,因为除了她,其实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经过这一路的跋山涉水依旧是闲庭信步的样子,毫无压力,这让从小便在山村长大的王雨薇有些汗颜。 苏渐青给王雨薇搭了把手,然后微笑道:“既然不远了,那我们稍作休息,然后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到达?” 王雨薇知道这其实是苏渐青在照顾她的脚力,本想着说自己可以坚持的。 但苏渐青已经看出她的想法,先一步继续说道:“没事的,王姑娘,已经到这里了,也不急这一时。” 白浅霜也笑着附和道:“是呀,王姑娘,先休息一会,要是等到我们把你送回去,你的小松哥看我们把你累坏了可怎么办呀?” 听到白浅霜的玩笑话,王雨薇脸色微微一红,也不再坚持,于是三人便就地坐在了大石头下吃着仅剩的干粮,准备休息一会后一鼓作气到达古泉村。 休憩之余,白浅霜想到了一件事,便向苏渐青询问道:“苏苏,你那节长鞭炼化得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话,苏渐青有些头疼,这确实是这几天来她一直苦恼的事情。 “还没完全炼化呢,有些麻烦,我先要消除它上面原先附着的阴气,不然将来我怕会有一些潜在的隐患,然后才开始慢慢的炼化,昨日我才到炼化这一步。”苏渐青有些焦急。 白浅霜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其实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节长鞭也是个品秩不低的法宝,就更急不得了,循序渐进,相信你完全炼化之后在日后的战斗中肯定是一大助力。” 苏渐青也明白急不得,听了她的建议,笑着应了一声,其实她主要是期待在完全炼化这件法宝之后像白浅霜说的,不仅可以让她的战力提升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在突破到破劫境之后,她便可以将炼化之后的法宝藏于自己的窍穴之中,不需要随身携带,那才勉强称之为仙术道法。 突破至破劫境后,凝炼人身洞府,真正地开辟出一个个窍穴,藏器于身,这是流云王朝,乃至整个流尘光域的共识。 而在解释了这一点之后,白浅霜却有些疑惑,因为自己的画眉,红妆双剑在自己还是凝光境之时便能够自行融入自己的气府之中,且凭自己的心意随意唤出,温顺至极,哪里像苏渐青这般麻烦?不过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以免再次打击到苏渐青的心灵。 “走,出发!”白浅霜一声令下,三人开始动身。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绕过了那座小山丘,视线豁然开朗,山脚下的高低起伏的房屋,断断续续的炊烟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王雨薇尤其高兴,古泉村,总算是到了。 第42章 小落 百里小天地,画云天境之中,不时回荡着一声声巨响,惊得靠近中心圆湖的几座山脉之中的飞禽走兽不时奔走而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湖边低矮悬崖之上,凌千云手握铭刻古怪符文的长戟,周身邪气缭绕,在不断地挥舞着,每一次地挥动俱是声势惊人,甚至连周围的空间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都为之紊乱不已。 按理说以凌千云目前的修为,不过比肩破劫境,即便在经过这段时间借助画云天境之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不懈地修行,天苍诀第二重楼大进,以他的感觉,修为也不会超过破劫境,之所以能够强行唤出绝境魔主,主要还是依靠画云天境之中存在的那道无形压制。 即便在那具白骨烟消云散,他的金色长剑如今也化为了白浅霜的画眉,红妆双剑,但当身处于画云天境之中时,凌千云便隐约感觉到自己心口的那道压抑至极的气息就如同陷入了沉睡一般平静下来,这也让凌千云认定画云天境对于那杆名为绝境魔主的邪异长戟的压制依旧存在。 凌千云本就心思缜密,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更是冒险将其唤了出来,借助它那可怕地转化之力加快自己地修炼速度,虽然需要分心压制那外泄的邪气,但总体来说仍是利大于弊,凌千云也可以借此锻炼体魄,凝练神识。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长戟在凌千云手中行云流水地舞动,其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让从山林间惊出的飞禽走兽在靠近一段距离之后反而更是如临大敌,拼命地逃离而去。 凌千云的动作越来越快,周围的空间波动也越来越强烈,白色灵力逐渐被一道道萦绕周身的邪气吞噬取代,凌千云的眼眸也越发漆黑…… 就在将要失去意识之际,凌千云蓦然间停下疯狂地挥舞动作,眼睛在一闭,一睁之后,差不多已经完全陷入漆黑的眼眸重新恢复了清明。一道白芒自眉间飘出,其所过之处笼罩于全身的邪气尽散,手指掐诀间,绝境魔主再次消散于心间。 凌千云做完这一切已是大汗淋漓,有力竭的迹象,每次在被那股邪气完全占据之前凌千云便会及时收手,毫不犹豫地舍弃那种物我两忘的奇妙境界,他很清楚,一旦完全陷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许最终就会沦为那杆邪异长戟的傀儡。 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只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这一点,凌千云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在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凌千云把衣服一脱,纵身跃入了圆湖,而体内狂躁不已的灵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趋于平稳,并且比之先前又壮大了几分。 最后,在落月西沉,旭日初升之际,默默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凌千云一步跃起,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世界,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学。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今天转来的新同学,叫其小落,大家欢迎。”在班主任沈老师简短地介绍之后,七班的同学们便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讲台上那位略显羞涩的男同学,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新同学竟是一头浅白色的头发,看起来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已经有好多同学在下面窃窃私语讨论着。 接着沈老师示意安静,然后便让新同学自己选个空着的座位,而那个看着不善言辞的其小落只是看了一眼便自顾自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班上的同学们都对这位小落同学充满了兴趣,尤其是他的那一头浅白色的头发,有时候还会有其他班的同学跑到教室门口悄悄观察。 这天周末下午,凌千云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运动场边的长椅上看书时,他看到了新同学其小落也在这时来到了跑道之上,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下,伸了伸手臂之后便开始一圈一圈地小跑起来。 凌千云初时并不在意,只是在看书的间隙偶尔会朝跑道之上瞄一眼,但随着炎热的太阳渐渐地落下,凌千云这时才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小落同学已经在运动场跑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以凌千云的眼力,看出他并没有汗如雨下的情形,似乎犹有余力。 凌千云顿时来了兴致,不是他做不到,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这有些不合常理呀? 看着其小落依旧在空旷无人的跑道上一圈一圈地跑着,凌千云合上书,转身下去,走向了食堂的方向。 没一会,凌千云便拿着两瓶水重新来到了运动场上,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他想要看看这位新同学的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头浅白色头发的其小落在经过一下午的奔跑之后,终于显现出了颓势,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凌千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随着其小落再一次经过凌千云这边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走到跑道上看着,和他所料不差,在这一圈跑完之后,其小落便停下了身形,缓缓地走着,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凌千云上前将手中的水递给了还在擦汗的其小落,没什么话,只是微微一笑。 其小落第一时间有些惊讶,随即便也真诚一笑,接过水后说了声谢谢,其实他也早就注意到了一下午坐在运动场边长凳上看书的凌千云,整个运动场就两人,很难会忽略,只是没想到他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在闲聊了几句之后两人便相约一同去食堂吃饭,由于周末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学校里并没什么人。 “小落同学,周末你也不回家么?”凌千云在路上随意问道。 原本有些局促的其小落闻言回答道:“噢,没有,我家就在外边离学校不远,一会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下午只是人多所以想着晚点回去,反正也不着急。” 凌千云倒是不奇怪,有些好笑,自己的同桌夏湘亭每次也是这么说的,但看她结结巴巴的语气就知道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那吃完饭你就早点回去,这几天天气逐渐转冷了,别跑完步给吹感冒了。”凌千云提醒道。 其小落倒是毫不在意,“没事的,凌同学,我身体一直都很好的。” 看着他有些自得地回答,凌千云倒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问道:“哈哈,是吗?难道你还有些与众不同,天赋异禀?”凌千云看着他那一头浅白色的头发开玩笑道。 但听到他的无心之言其小落的表情却是有了一瞬间地变化,但随即便释然,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在食堂简单地吃过晚饭之后,其小落便和凌千云打了声招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凌千云则准备先回教室拿一下中午布置的作业再离开。 回去租的那间屋子的路上,凌千云不时双指细细摩挲,然后便有一点极其细微的光亮会出现然后消散,这是空间之中所蕴含的一丝天地灵气被凌千云汇聚,压缩到极致之后所形成的现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天地灵气回来了,但是却少得可怜,甚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凌千云刚才那样看似奇异,但他却明白仅凭这点稀薄的灵气,根本做不到用来修炼所需,但不管怎么说,天地灵气的复苏终归是件天大的好事,凌千云有种梦境变为现实的错觉,换以前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想象。 修炼之余,凌千云总会庆幸于自己这一路的种种际遇,他从来都不过多奢求什么?爷爷奶奶,父母用生命换取凌家在初沉村安居的机会,还有二叔二婶,凌千云自觉亏欠太多,所以面对村里人三天两头的嘲讽他也从来不会和旁人说,不是不在乎,只是他觉得比起这些,他所拥有的已经足够了,而且不能再好了,更多的,他只会自己去争取,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凌千云轻轻捻散指间的光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修行的太投入,他都已经忘记了初次接触和感知天地灵气时的那种难以言表的喜悦,到如今,他依旧为最初的那个目标而努力,只是目前,他更想要先找到那个小狐狸,然后再次和她一起履行几年前的约定,走遍更多的没有去过的地方。 “想那么多干嘛?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找到她都是个未知数呢。”凌千云收回思绪,自嘲一笑。 落寞的背影以前显得孤单,现在显得孤独。 在古泉村待了三天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终于准备再次踏上旅程,在这三天内,她们两人参加了王雨薇和她的小松哥的婚礼。 三天的婚礼其实很简单,也很朴素,但没有人嫌弃,也没有人质疑,两个不是青梅竹马,胜似青梅竹马的夫妻,即便是在这勉强温饱的小山村,依旧立下了白头偕老的誓言,那个从来都不太会说话的木讷汉子却在简陋的婚房中留下了热泪。 一场婚礼,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子也由衷地祝福,最后的一天,两夫妻联袂在村口为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送别,等到两人不见了身影,才像以前一样一路打闹着回去…… 第43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妈,我回来了。”放下书包的其小落回到家后,听见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提高嗓音喊道。 “哎,回来了,小落,怎么这么晚呀?”其小落的妈妈一边炒菜一边探出厨房埋怨道。 其小落拿了几件衣服准备去洗个澡,随口回应道:“噢,因为今天下午下课后,我在学校操场跑步锻炼了一下,对了,我已经和我们班一个同学在学校吃了饭了。” 其小落他妈瞿愿秋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忘叮嘱道:“你身体才好没多久,是要记得听医生的话平常多锻炼,但要适量啊,每天跑个四五圈就行了,慢慢恢复,这可急不得。” 听着老妈絮絮叨叨地话语,其小落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他两个月前原本还在离着安阳县老远的酒泉县上学,那天放学后下大雨,其小落他爸爸匆匆来接他,但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两人出了车祸,其小落又没系安全带,而且因为大雨的缘故,耽搁了许多时间,所以在被送到医院之后,其小落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他爸爸倒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幸运的是,在经过医生的抢救后,其小落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场事故着实给他妈妈吓得不轻,而且离奇的是,在其小落出事之后没过几天,他的头发竟慢慢地由黑色变成了浅白色,对此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表示应该是他在那场车祸之中受到了惊吓才这样的,像有些人焦虑过度会出现一夜白头的现象,其实也不是没有过。 总之这让十分关心儿子的瞿愿秋依旧放不下心来,于是趁着其小落恢复的时间里,还去找人求了个平安符让他戴上,保不保平安不知道,但其小落的伤势恢复的倒是非常快,那么严重的伤不到一个半月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在经过医生的检查并同意之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自己康复了,但临走之前,医生建议其小落在过一段时间要适量的运动,这样可以恢复得好些。 于是之后瞿愿秋便经常拉着其小落跑跑步,说来也奇怪,在恢复之后,自家儿子像换了个人一样,以前虽然也听话,但对于运动是十分抗拒的,经常是没跑几步就喊累,这次在出了车祸之后反而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没事就说要去锻炼锻炼,只是更喜欢一个人。 瞿愿秋见他听话,自己又不用跟着操心,也乐得由他去了,只是在其小落完全恢复之后,瞿愿秋便觉得酒泉县晦气,于是不顾儿子的劝阻,风风火火地就帮其小落办理了转学手续,一家人也因此搬到了她的娘家所在的安阳县,而其小落也就在一星期前转入了凌千云所在的七班。 晚间在其小落爸爸下班后,一家三口才开始吃饭,尽管其小落已经表示自己在学校吃过饭了,但他妈妈还是给他盛了一大碗,说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要好好补一补,不然白瞎了自己做的这一桌子菜,心虚的爸爸也是连声附和,其小落也就无奈接了过来,不过他手上不要,嘴却很诚实,妈妈的手艺确实没得说。 吃饭期间几人随意聊着,都是围绕着其小落的新环境的学习生活以及他的身体情况,他妈妈瞿愿秋一直给他强调学习的事情不着急,先把身体养好。 其小落每次都是笑着答应下来,要是让瞿愿秋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今天在学校运动场上跑了整整一个下午,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哎,听说了吗?谭老师要带我们去野炊呢。”坐在凌千云和夏湘亭前面的穆潇有些激动地说着。 而她旁边的潘小媛却是有些不太相信,“不会?谭老师虽然对我们很好,但应该不敢在老班眼皮子底下带我们出去?你从哪里听来的?” 两人身后的夏湘亭和凌千云也是不太愿意相信,这确实不太可能。 眼见几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穆潇刚要再详细地解释一下,却见这时班主任沈老师已经进来了,然后替穆潇解释了原因,去校外野炊是谭老师和她商量的,理由是主要是放松一下同学们焦虑的心情,然后才能更好地学习,而且时间是在周末,也不会耽误上课时间。 班主任平时虽然看着冷漠,但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再加上谭老师两人私下是好闺蜜,经过她的好说歹说最终也同意了下来。 就这样,理想照进了现实,对于七班的同学们来说,这样的说法也差不离了,没日没夜地学习,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怎么能不高兴呢? 当七班的同学们怀着期待的心情过完了这“无比漫长”的一周之后,终于在班主任和谭老师的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郊外的长风湖而去。 说是湖,其实并没有多大,只是这边的景色好,所以经常会有人来这边野炊,尤其是周末,很多家长会带着孩子来这边玩。 谭老师还和七班的同学笑着说自己也经常和你们班主任来这边烧烤呢,只是沈老师在学生面前拒不承认,七班的同学们都将信将疑。 到达了目的地之后,经过谭老师的大致分配之后,同学们便开始分工忙碌了起来,而凌千云,夏湘亭,萧正雅,穆潇几人再加上主动请缨的小落同学,几人的任务是去远处的树林之中捡柴。 走进树林深处之后,凌千云简单的分配了一下,有自己和其小落两个男生去山坡上捡柴,而剩下的三个女生就待在原地将两人拾来的柴火抱回去,几人都同意了。 于是两人便一同走进了密林之中,一路上,凌千云发现小落同学似乎对于生机盎然的丛林格外感兴趣,东看看西看看,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而且对于丛林似乎也很熟悉,凌千云有一种错觉,小落同学对于森林似乎格外的亲近,远远超过了他这个从小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虽然有些奇怪,但凌千云并没有询问,两人在走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分开去捡拾干枯的木柴,然后又送去给三个女同学带回露营地。 虽然只有两人在丛林间来回奔走,但速度却很快,没一会便在原先沐潇三人等待的地方捡来了一大堆干柴,眼见小落同学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凌千云倒是有些惊讶。 后来觉得大概捡的差不多了,凌千云和其小落便不再去找,一起在丛林间晃荡了起来。 走着走着,还会有那种常见的紫色小蝴蝶会飞到两人身边,有一只还落在了小落同学伸出的指头上,凌千云也学着他伸出手指,可那些紫色的小蝴蝶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让一旁的其小落颇为自得。 走得远了,两人还在几丛灌木之后发现了一个小水潭,有个两三米宽,还算清澈见底,两人来到旁边查看,底下还有六七条食指长短的小鱼在缓缓地游动。 其小落饶有兴趣地看着,接着蹲下身用手轻轻地划水,水潭底下的那几条鱼便像是听到了召唤一般,开始甩动小巧玲珑的尾巴朝着岸边游来,最后纷纷围绕着其小落伸到水里的手掌欢快的游着。 凌千云在他后面看到这一幕,再一次赞叹不已,让他眼前一亮。 可就在其小落专注于逗弄手掌间的那群小鱼时,凌千云在其身后不远处手指微微一抬,其小落便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他一把,身体也随着惯性朝前跌去,但他眼疾手快,另外一只手在将要跌进水潭时轻轻一拍水面,便像又重新支撑起了身体,不至于狼狈地掉进水里,那群小鱼也在他这一拍水面之下惊得又快速游回了潭底。 之后其小落看似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实则观察一下身后的凌千云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动作? 凌千云并没有说话,刚才的鬼使神差的那一推就是他的手笔,自然将其小落的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其小落拍了拍手转过身时,看到了正一脸微笑看着他的凌千云,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着实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随即其小落也是尴尬地笑了笑,还在犹豫说什么好的时候,凌千云率先开口道:“小落同学,深藏不露呀!我前面倒是没发现你还会这个,有点夸张了啊,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水上漂一样。” 听到他的话,其小落明白刚才的情形已经被凌千云看到了,他刚想着怎么掩饰一下,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凌千云是怎么知道的? 其小落终于有所察觉,他有些怀疑的指着凌千云问道:“刚才……是你?” 凌千云哈哈一笑,爽快的承认了,随即他走过来拍了拍其小落的肩膀,“不用紧张,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你说一个高中生能不休息地在运动场上跑整整一个下午,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看着其小落惊讶的神色,凌千云继续道:“其实那时候我虽然有些惊奇,但只是觉得你可能体力很好而已,不过刚才的蝴蝶,还有现在水潭里的鱼明显有问题,对你太过于亲近了。” 其小落此时就更加惊讶了,不可置信道:“不对,你这么细心我可以理解,但刚才,你明显离我还有好几步的距离,怎么能推到我的?” 看着他略带惊恐的眼神,凌千云微笑道:“小落同学,是我先问你的,不应该是你先回答么?” 见其小落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凌千云继续开口问道:“你其实不是人,额……不是人类是?” 眼见凌千云已经直截了当的问了,其小落也是在哀叹了一声后,缓缓地叙述道:“你猜对了一半,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我也是……人。” 见凌千云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其小落继续说道:“其实这个身体原本也不是我的,那天在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其小落出车祸被送到了医院之后,我刚好醒来不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在其小落住院之前几天我便从医院中苏醒了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回忆着那天的情形,“我苏醒之后像个灵魂一般,因为没有实体,那几天只得在医院飘荡着,后面在见到了其小落车祸受伤严重,恐怕救不回来了,而在看了一天一夜之后,我实在不忍心他妈妈悲伤欲绝的模样,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午夜时分其小落去世之后融入了他的身体,后来就是我很幸运的“活了”过来。” 说到这里,眼前的这个其小落有些难掩的喜悦,再次说道:“之后我便有了其小落的记忆以及,他的生活。我很感激他让我有了重新生活的机会,之后的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其小落,所以对于妈妈的话我都会听并且做到最好……” 凌千云听完之后也有些明白了个大概,虽然听着如梦似幻,但对于他来说还能接受,他再次问了个问题。 “所以你的头发就是在那个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原本就……” 其小落无奈一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有人问他的头发颜色了。 “是那时候才变的,或者说这就是我原本的发色。” 凌千云啧啧称奇,“既然你刚才说你不是人类,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按照我原本残留的记忆,我应该是个精灵。”其小落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精灵?”凌千云陷入了沉思,其小落的情况倒是和白浅霜很相似,再按照他所知道的,精灵族应该是存在于浮生界西方的幽梦魇林的深处才对,而且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出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在这一方天地恢复了灵气之后许多以往不可能的东西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了? 凌千云的猜想不无道理,但再更多的现象出现之前,他还不敢妄下结论。 “那你呢?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难不成你也不是人类?”其小落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凌千云也不藏掖,“你不用乱想,我和你不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只是偶然间很幸运地修行了点术法。” 凌千云说完用手指轻轻一捻,两人周身的那层稀薄到极点的天地灵气就被他瞬间汇聚压缩,犹如有了实体,熠熠生辉。 “相信你也感应到了,天地灵气在这段时间内出现了一丝,而据我猜测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在医院苏醒了,但具体原因我现在还不了解” 其小落也明白了个大概,虽然他现在体内没有一丝灵力,但作为精灵,他对于世间草木的感应极为明显,所以在心里其实也认可了凌千云的这个说法。 “那……你会拆穿我么?”其小落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凌千云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说道:“不会,万物有灵,没有人有干涉其他任何人的权利,你依旧是我们认识的小落同学,以后也一样。” 其小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在他成为真正的“人”之后,最开始他的内心总会感觉非常的孤独,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他的同伴,只有在和家人在一起时他的孤独才会稍稍减弱,所以他一直很珍惜。 这一点,凌千云又何尝没有感触呢?以前小狐狸不也是这样么?但无论是小狐狸还是其小落,凌千云都不会去揭穿这一点,最好的做法是给予他们所需要的温暖。 而结果很幸运,其小落遇到了他的“爸妈”;而白浅霜,遇到了自己。 第44章 亦师亦友 “喂!千云,小落同学,出来走了。”穆潇洪亮的声音传入密林之中,凌千云两人连忙也大声应了一声,刚刚两人还在忘乎所以地交谈。 在经过一番敞开心扉的交谈后,两人已经逐渐接纳了彼此,而且确实称得上是一见如故,自从白浅霜失去了踪迹之后,凌千云这将近一年来都是独自修行摸索,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与之交谈一二。 而如今,虽然其小落目前也是个未接触修行的“山下人”,但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精灵族人,且到现在依旧保留着苏醒前的一部分记忆,所以对于大概的修行之路,天地灵气的感悟还是有一些的。 两人在往回赶的路上,凌千云知无不言,较为详细的给其小落介绍了关于浮生界的大致分布以及境界的划分。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地猜测,那就是他感觉其小落是浮生界的人,再具体点,就是浮生界西方的幽梦魇林,世代生活在其深处的神秘精灵一族。 最后凌千云粗略说了些关于白浅霜的情况,其深意是要告诉其小落,其实在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以后也只会出现更多。 一路同行却只是在倾听的其小落在最后听到这句话时,已然明白凌千云的良苦用心,他笑着说让凌千云放心,无论在哪里?他在之后的每一天都只会比今天更加热爱自己的人生。 凌千云见此也心中也有些轻松,最后的最后他向其小落提了一个小请求,但具体是什么没有说,只说还不到时间。 虽然一头雾水,但其小落相信凌千云的为人,既然他说是小请求,那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而这时两人也差不多到了穆潇三人等待的地方,便不再多言,接着几人随便分配了一下,将剩下的一些干柴抱起一同向着露营地而去。 长风湖边,柳絮纷飞,阳光和煦,正是无限风光的好时节,见三人回来,谭老师连忙吆喝五人过来加入七班同学们热火朝天的烧烤派对之中…… 这个周末的下午,成了七班同学高中学习生涯中绚丽的一笔,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班主任沈老师也忍不住偷偷给同学们拍了许多张照片,后来还被谭老师发现了,就“胁迫”她给全班同学再加上自己拍一张全班照。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而拾柴五人组再加上穆潇的同桌潘小媛也是默契地一同回去,走着走着,小落同学和穆潇两同桌已经分别回家了,只剩下凌千云和同桌夏湘亭以及斯文沉默的萧正楠三人还在行人稀疏的街头缓缓地走着。 一路无话,饶是凌千云这种内敛的性子也有些受不了两个更加沉默的女同学,于是他灵光一闪,快步越过两人小跑进了一家小卖部,趁着街上的两人还在愣神之际,凌千云手中已经拿着三根冰棍微笑着走到了两人面前。 “不要了。”“不用了。”两人同时说道。 但凌千云根本不理她们,也不说话,直接不由分说地给两人每人手里塞了一根,夏湘亭和萧正楠都不知道如何拒绝,看着两人有些懵的表情凌千云心中有些好笑,随后便不再像之前那样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反而是走到了最前面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冰棍,也不理会身后的两人有没有跟上来。 在又穿过一条小巷之后,凌千云回过头来停下,夏湘亭家就在这边拐弯,自上次不放心同桌一个人回家送过她一次之后凌千云便记住了这里的路线,他记忆力一直都很好。 夏湘亭今天倒是有些反常,在向两人挥挥手之后便转身走入了胡同,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凌千云也不以为意,继续朝前走着,准备在前边岔路口折下去回去了,但即便没有转头,也感觉到萧正楠和自己一样,还在身后走着。 凌千云转过身问道:“萧同学,你家还在前面么?” 萧正楠看着突然转头看着她的凌千云,似乎有了一瞬间的不自在,闻言很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像又感觉这样太敷衍,于是沙哑地说道:“我家在前面那个路口右边,还有挺长的一段路,那个,你先走,再见,凌同学。” 说完便低头快速地朝前走着,急急地从凌千云旁边交错而过。 凌千云见此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最后倒是两人顺路了,他追上萧正楠,随口说道:“我也是在前边折下去,这样的话,顺路,你这样低着头走路,又走得这么快,我怕你一会摔了。” 听着凌千云的玩笑话,萧正楠反倒没有先前的紧张了,她放缓了速度,算是默认了。 凌千云没有看她,也没有因沉默的气氛而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转过了街角又继续向前走着。 半小时后,萧正楠突然放缓了脚步,并且转头看了凌千云几眼,凌千云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怎么到家了也不好意思说句话么?” “是不是到你家了?”凌千云明知故问道。 萧正楠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接着又指了指右前方不远处的一间巷道。 凌千云抓了抓头发,无奈笑笑,便挥手和她道别,只是在继续往前走的前一刻,背对着她说道:“萧同学,平时可以多笑笑的。” 听到他的话,萧正楠抬头看时,凌千云此时已经走远了。 萧正楠收回视线,“多笑笑?”她轻声道,想了想后忽然自顾自无声笑了出来,随即便朝家走去,脚步比起刚才轻快了几分。 在独自回去的途中,凌千云远远地发现了熟人,便加快了脚步来到路边的一张简易的木板桌边,走路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哒哒哒”,听着桌面上传来的那几声敲击,原本正趴在破旧木桌上大白天就呼呼大睡的邋遢道士费力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仅剩一只左眼的邋遢道士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来人。 “好久不见了,道长。”凌千云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邋遢道士惊得一把坐起,连忙拿那宽大的袖袍胡乱擦拭了几把流出的口水,不满地说道:“怎么是你小子?” 凌千云见他这副不改半分的邋遢模样,原本刚想挖苦他两句,却见邋遢道士在说完后,十分自然地将手伸到了裤裆挠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这情形看得凌千云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将一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同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说话呀,哑巴了你小子?”见凌千云没有言语,邋遢道士又再次不耐烦地问道。 凌千云看了眼周围,连以前邋遢老道那几个歪七扭八的小凳子也不见了踪影,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见老道就那样斜眼瞅着他,就是没有动作,凌千云只得略显尴尬地一屁股坐在了老道旁边的墙角下。 “这不是远远的就看到了道长,所以过来打声招呼不是,缘分呐,道长。”凌千云拍了拍衣服说道。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邋遢道士就更不想理他了,但还是自顾自从怀里摸出了两张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煎饼,接着随手丢给了一边的凌千云一张,然后便大口啃了起来。 凌千云接过那张煎饼之后,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手中的煎饼,有些犹豫。 邋遢道士见他这副怂样,十分不满道:“放宽心你就,早上刚买的,在我怀里还热乎着呢。” 凌千云闻言又是一记白眼,随即也坐在地上大口地吃了起来。 邋遢道士见他这副样子,轻蔑一笑,边吃边含糊说道:“吃归吃,说好了啊,吃完就赶紧滚蛋,要钱,我可没有。” 凌千云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即反驳道:“哎呦,道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天地良心,那什么什么时候的两百块钱我还会要回来吗?” 老道哼哼了两声,也不说话,但表情之中充满了不信任。 凌千云一阵头大,第一次见脸皮比自己还厚的,一点底线都没有。凌千云在心里忿忿骂道,嘴上却一点不耽搁自己吃煎饼。 过了一会后,邋遢道士率先吃完了,然后又是在座位上一阵发癫似的甩手甩脚,这才心满意足地斜躺着,看着倒是惬意。 “怎么只有你一个,上次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呢?就是那只小狐狸。”邋遢道士随口问道,如今他倒是早就接受了一年前自己和两人的相遇。 凌千云在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吃着手中还剩一半的煎饼,长久地沉默着。 邋遢道士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凌千云的异常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看似随意地开玩笑道:“怎么?那小狐狸被你送回深山老林了?” 凌千云抬头强颜欢笑道:“道长,我……把她给弄丢了,我本来可以……” 以前在邋遢道士眼中那个简直比自己这种老油条还精明的少年说到这里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老道沉默了一下,突然大声说道:“哎,我当怎么了嘛?原来不是你自己丢的呀?呦,还想着那小狐狸的话,就找回来嘛!” 凌千云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后也蓦然笑道:“道长,你说得对,我一定要找回她的,哈哈,再见了,道长。” 凌千云说完,一口吃了剩下的一小块煎饼,拍了拍手便朝着老道一笑,然后扬长而去。 还坐在破旧木椅上的独眼老道看着那道已经远去的单薄背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他可没想到再次重逢就只剩一人了呀! “下次下次。”老道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道。 第45章 无名古墓 上 又是一年好时节,盛夏也已经接近了尾声,一学期的时光转眼而过,安阳一中再次迎来了暑假。 再过一年,凌千云就要毕业了,而这最后的一年高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却都在默默地坚持。 当然,凌千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所谓的繁重地学习生活,以及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笔耕不辍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的事——这是凌千云一直所坚持的,且他现在全身心的重点都已经放在了修行之上,而对于日常的学习,不是不重视,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稳定自己的成绩在考试后能够不让二叔二婶操心就足够了,更多的,饶是他现在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也实在做不到一心多用了。 这个假期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假期的第一天,凌千云便早早做完每天需要提交的作业,转而辅导起妹妹千喻,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再过一年便要从小学步入初中了,千喻不敢让自家老妈辅导自己每天的课业,于是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凌千云头上。 于是从凌千云回家的第一天起,他俩便会在每天早上对坐在桌子两边埋头写作业,下午有时千喻也会跟着凌千云去放放牛,但更多时间还是心不在焉地一个人在家写作业。 “哥,你写完啦?”这天下午在凌千云很快就写完作业之后,妹妹千喻又一脸惊讶的问道。 凌千云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嗯,我去放牛了,你继续写着,老样子,遇到不会的,就留着,等哥回来再教你,不要偷懒啊?” 看着凌千云起身离去,千喻又是一声哀叹,虽然烦躁不已,还是只得继续对付面前的生死大敌。 独自一人牵着老水牛来到泥鳅河边的凌千云在放开了牛绳之后,也不着急看书,就在河边缓缓地踱步,随意的四处看着。 河水在夏季大涨,冬天又会水量减少,流速减缓,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越是靠近对岸的几棵垂柳之下,水的颜色越是深绿,也没人去尝试过那里有多深? 盛夏时节,草木青青,放眼望去尽是生机盎然,泥鳅河边长满了深浅颜色的杂草,凌千云一步一步地踩过慢悠悠地向前走去,换作是以前,他可不敢这么冒失,因为指不定就会从哪里窜出一条骇人的有毒没毒的蛇,这在农村田间地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这边的蛇也不是那种触之即死的剧毒之物,即便有毒也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晓得用一些挖来的草药治不小心被毒蛇咬伤的人,这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有时候比去医院还管用。 凌千云从小跟着二叔行走于田间地头玩耍,对于这些自然是了然于胸,哪些个乱石堆,水草间可能会有蛇类蛰伏;哪些个稻田中间会有鹌鹑,泥鳅藏身?对于这方面凌千云还是有相当的经验的。 现在的他只要神识简单一扫,周围一定距离之内的细微响动都瞒不过他,修行之后,对于各方面都有着质的提升,人体的潜力只会越来越可怕,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且途中充满了未知。 就在这时,原本走到泥鳅河边喝水的老牛忽然大叫了两声惊恐地朝后边退去,远远地跑出去一段后才停下,随即又对着还愣在河边的凌千云不安的“哞”了几声,似乎在提醒他水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凌千云心中一动,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倒是知道老牛是有灵性的,既然提醒他,那就说明水下有什么让它害怕且避之不及的东西。 凌千云并不慌乱,而是谨慎地来到刚才老牛喝水的位置,朝着对岸那深绿的水底看去,如果有什么东西,那就只能在那里了。 但由于隔得远,而且看不清水面下的情况,凌千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有些疑惑,转头看了远处坡上的老水牛一眼,它依旧在原地紧张地踏着碎步,惶恐不安。 凌千云迟疑了一下,随即脚尖轻挑,一块不太圆滑的鹅卵石便握在了手中,他朝着对岸几棵垂柳下的幽绿水面观察了一眼,突然猛地发力,手中的鹅卵石激射而出,直接让对岸原本缓缓流动的水面轰然炸开,水花四溅。 凌千云用上了巧劲,自信那块鹅卵石的冲击力,足以撞到水底的河床之上。但等待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 凌千云脚尖再次飞速踢出,接着又有几块鹅卵石接连以极快的速度飞出,都是精准的朝着那一片水面,三块鹅卵石又是掀起一阵水花,水底更是像炸开了一般,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凌千云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音。终于,他捕捉到了一点细微至极的摩擦声,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且还是在水底,他差点错过。 应该是什么动物在水底,但凌千云还是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生物让老牛如此惊慌?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呀! 略微沉吟,凌千云便决定一探究竟,他双指立于身前,天苍诀催动,一道淡淡的几近透明的白光覆盖在了他的全身,随即纵身一跃,数丈的河面被他轻松跃过,接着一个下潜,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水面。 在水下的凌千云即便运转灵力,但所能看清的视野依旧有限,不过那两三米的距离也足够了。 接着凌千云便屏气立于水中缓缓地朝底下观察了起来,不过身体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于是他又下潜了一米左右,此时脚底已经快要接触到水底了。 他再次定睛观察了起来,只是仍旧一无所获,见还是没什么异常,凌千云便决定游上去了。 刚刚一弯双脚,身后的水流却是一变,凌千云立马扭过身去,前面两米左右水底的淤泥被带起,浑浊不堪。凌千云警惕地盯着那里,一动不动,尽量不扰乱身边的水流。 忽然间心有所感,“刷”的一下转过头,他娘的,差点被活活吓死。 就在凌千云眼前,一颗比他的头略小的蛇头正近距离盯着他,不,看样子应该是蟒,一般的蛇也不可能长到这么大,刚才要不是凌千云蓦然转头,只怕下一秒他就要被这近在咫尺的巨蟒给一口咬住脑袋了。 凌千云在这一瞬间被吓得不轻,差点憋着的一口气吐出,即便在心中惊恐之余他依旧没有慌乱,生死一刻,也由不得他慌乱。 就在那硕大的蟒蛇头部微微后仰时,凌千云心头一震,狠狠地将身体朝左边倾斜过去。果然,下一秒,那条巨蟒的上半身犹如离弦之箭冲出,就差那么一点,刚好擦着凌千云的脸庞过去,那粗壮的身躯也就比水桶小一点,起码有八九米长。 没有丝毫的迟疑,凌千云在极限侧身躲过的瞬间便立即朝后边退去,眼见就要接近对岸,身后一道细微的水流声让凌千云毫不犹豫地急急往下一坠,下一刻,头顶的巨蟒猛地冲过,头部连带着身体砸在了水面下对岸的沙土壁上,其周围的水域立马变得混浊。 凌千云这一刻精神集中到了极点,甚至顺手挥出一道灵力的欲望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他的小命就真要交代在这泥鳅河底了,他现在对于牛兄的警告实在是后悔莫及,他娘的,什么时候河里有这么大个地头蛇也不通知刚刚放假回来的自己一声?凌千云有种骂娘的冲动。 虽然凌千云现在迫不及待要钻出水面,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现在蟒蛇在自己上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他再次下沉,先尽量拉开距离,准备以同样的方法在下次避开攻击的同时借水底下铺满鹅卵石的地面借力一鼓作气冲出水面。 可就在凌千云踩到水底的那一刻,他注意到了左边河岸的最底下有一个圆形的大洞,就在他错愕的一秒钟时间,那条蟒蛇已经弯曲着身体极速冲下,凌千云甚至来不及后悔一二。 千钧一发之际,凌千云猛地低头脚下发力,再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从那个圆洞中死命往里游去,他毫不怀疑那条蟒蛇的速度只会更快。 在洞中越往里游越是向下,眼前一片漆黑,河水越发冰冷刺骨,一股笼罩全身的孤独感与压迫感压抑着凌千云的心灵,身后的蟒蛇不知道有没有追来,他根本没心思去想,只是拼命地往前游,一直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停下来是否会直接崩溃? 精神恍惚之际,眼前地通道却是一变,朝着上边蜿蜒而上,凌千云像鱼一样一个丝滑折身,便经过了那处转折,上方的水面终于在漫长地黑暗之后出现了一丝光亮,凌千云顿时精神一震,不由得加快了上游的速度。 越往上游去视野越明朗,最后狠狠地一跃,像是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一般,猛然冲出水面落在了地面。 气喘吁吁地看着那道从中游上来的通道,此时的凌千云因为需要维持在水下闭气且能行动自如,早已浑身湿透。 他在观察了一会,发现那条蟒蛇没有第一时间追过来后,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后一头栽倒,四仰八叉地大口喘气,心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46章 无名古墓 中 阴冷的山洞里光线却是明亮,不知道是从哪里透进来的,寂静的四周只有水滴在石头上的滴答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 凌千云脱下外衣拧干,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后,也终于缓过来了,他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仿若浑然天成的溶洞,头顶的石壁上又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孔洞,光线就是从中照射下来,一些再由凌千云刚才爬上来的那个通道之中的水面反射,让整个溶洞看起来并不昏暗。 而在这一处溶洞之中,除了头顶几道光线汇聚处的一座经过粗略雕刻的石棺之外再无它物,凌千云自然而然地被那副石棺所吸引,在随手抹了把脸后,又将还在滴水的外衣穿上,随即便小心翼翼地来到石棺旁边打量。 除了石棺外壁之上雕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粗糙花纹,眼前的这副石棺并无特别之处,但凌千云却发现了石棺周围的地面上有一些碎石,他随手捡起来一块查看,应该是和石棺一样的石料,那就说明这副石棺原先是被人在这里才开凿而成的,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所以根本无法猜测棺中是什么? 凌千云在略作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打开那副石棺,反正在这间溶洞之中也没有别的出路,而现在他又打死不敢再从那处与水面等高的通道原路返回,索性掀开看看,说不定会有别的出路。 有了想法,凌千云便毫不犹豫,抬手一抹,一把只剩半截的生锈断剑便出现在了手中,他上前将断剑插入石棺那厚重的棺材板之下,随即朝上方一用力,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块沉重异常的石质棺材板就被他轻易地向后推开了三尺左右。 凌千云并没有在推开之后的第一时间探头上前去看,在等待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他才谨慎地握着锈迹斑斑的断剑来到棺边。 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关中却并没有什么尸骨衣冠,而是一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石头,其表面也并不光滑,一片片的凸起像是鳞片一般,而在那颗椭圆形石球四周,一块极长的红色长绫散乱的放在里边,整副石棺除了这两样东西再无其他。 凌千云有些好奇,准备拿起石球琢磨琢磨,于是他便伸出右手去拿,谁知就在他刚一触碰石球的瞬间,一道亮光便顺着他的手指一闪而逝,他大惊,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立刻便感到头痛欲裂,一道无形的念力在他的识海中横冲直撞,蛮横地冲向了他的精神深处,而痛苦不已的凌千云双手抱头,面色狰狞,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与此同时,石棺中的那截红绫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飞快的缠绕而上,已经将凌千云的下半身死死缠住,可这时的凌千云脑袋像是炸开了一般,哪还顾得上这个? “啊……”凌千云终于忍受不住,双目大睁,发出了一道痛苦的哀嚎,仿佛下一秒头颅便要爆裂开来。 即便如此,那道肆意侵入的意念似乎犹不罢休,想要彻底占据凌千云的识海,并且抹杀掉他原本的意识,而这一切,凌千云虽然在痛不欲生之际心中有所察觉,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任由那道外来的意念肆意冲撞,逐渐向着自己的识海深处而去。 他青筋暴起,面部扭曲,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那截红绫此时也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接着再狠狠地缠紧,让凌千云的精神和肉体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双重折磨。 凌千云一只手抓着额头,一只手扯着脖子上的红绫,双眼已经开始翻白,嘴巴大张,意识也逐渐涣散…… 就在他将要彻底陷入昏迷之际,一道冷哼声突兀地响起,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那是刚才那道外来的意识在野蛮闯入凌千云识海深处后迎面碰上了一道安居在此的一团紫黑色邪气,状若蝙蝠,却有两对猩红的眼睛,诡异至极却安分守己的呆在那里,像是在沉睡一般。 此刻那团邪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接着又被那道外来的意识冲撞,猛然惊醒后显得怒不可遏,在冷哼一声之后只一道凶戾的目光,那道像是霸道至极,丝毫没有半点礼貌的外来意识瞬间四分五裂,甚至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 接着那团邪气又继续在凌千云的识海深处陷入了沉睡,对于刚才的冒犯似乎根本不屑一顾,也懒得理会那道外来意识的下场。 但那道被瞬间崩碎的外来意识却是化作了星星点点融入了凌千云的识海之中,随后消散于无形。 而在之后不久,凌千云也终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还保持着左手抓着额头的姿势,醒来后却是安然无恙,头也不疼了,身上还散乱着一团红绫。 凌千云一时间呆呆愣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他竭力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猛然一惊,连忙屏气凝神,检查起自己的识海,但结果却令他困惑不已,原本应是魂魄遭受重创甚至身死的下场此刻反而一点事没有,非但如此,他还惊喜地发现自己反而因祸得福,自己的精神力壮大了不少,愈发凝实,而这也连带着天苍诀的感悟大进,第二重楼差不多已经突破到中期了。 这番突破之下,他的灵魂力已经远远凌驾于破劫境之上了,比之一般的绝尘境修士也是只强不弱,这一点凌千云有十足的自信。 接下来他的修行就会轻松很多,只要炼化足够多的天地灵气为己用,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到比肩绝尘境的境界,且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 凌千云虽然没有与之对应的境界划分来确定自己所处的境界,但他的境界与修为是与天苍诀的感悟有直接联系的。对此他一直比较头疼,因为自己身处的世界中并不像书中记载的浮生界那样有明确的境界划分,甚至在之前连天地灵气都没有丝毫,现在也是寥胜于无,但依旧是修行者都没有的惨淡光景。 凌千云在以往对于自身境界的界定是按照白浅霜来比较的,但奇怪的是他每次得出的结果都是卡在浮生界记载的那些境界的某两段中间,微小的差别只是在这中间会高一点还是低一点而已,所以对于浮生界中凝光境到破劫境的修行桎梏他是一点感觉不到,反而是天苍诀第一重楼到第二重楼间的那一层阻碍难如登天。 所以他刚突破至第二重楼时的境界便大致相当于浮生界破劫境中期的修为了,因此在还没有突破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全新境界之前,他也就只能先以天苍诀的感悟程度来界定自己所处的大概境界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提升是实打实的,已经不逊色于半步绝尘境的修行者了。 凌千云猛然间睁开眼睛,身形也随之一震,原先浑身湿透的衣服也在瞬间干透,感受着体内一点一点壮大的灵海与修为,凌千云精神也是为之一振,此时就算是那条蟒蛇在水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了。 这时凌千云才有时间慢慢观察脚下的那截红绫,他捡起一头放在掌间,入手极为顺滑,轻的仿若没有质量,他又是双手一扯,却是极为坚韧,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 回想起刚才差点被其给活活勒死,凌千云不仅没什么怨气,此时反而越看越喜欢。 他试探性地将一股柔和的洁白灵力注入其中,上面原本附着着的印记似乎也随着那道意识的破碎后消散于无形了。 凌千云毫不费力便将这段红绫变为己用,意外之喜是它还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变换长短粗细,只要控制着灵力的输入就行了。 说不定日后再越发熟悉之后,这段红绫会像先前一样拥有自己的自主意识也有可能呢?想到这里凌千云都下意识的笑了出来。 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按书上的记载已经算是属于仙兵的范畴了,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法器了,先天的灵宝凌驾于一般的法器之上,而仙兵则凌驾于所有灵器之上,而诞生出自我意识的仙兵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威力无穷的法宝,一般都拥有各种各样的天赋神通,幸运的修行者若是能被仙兵选中成为其主人,那于修行和杀力都有着诸多的好处。 这也是凌千云喜不自胜的原因,一件有望成为仙兵的法宝,肯定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 凌千云心意微动,那段红绫便飞速缩短变小,最终只有手掌长短,凌千云手指再一扫,那一小截袖珍红绫便飞向左手手腕缠绕在白浅霜送给他的红绳之上,此刻比起先前,温顺至极。 凌千云看着手腕,高兴不已,绝境魔主活脱脱像个大爷,在自己的修为凌驾于人道三境之前是不用想着能够自如的使用了,而且除非是在画云天境之中有压制,否则他也没办法完整的唤出它,而现在的这段红绫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法宝。 这次孤注一掷逃进这间无名古墓,也算有所收获,而且没死已经是万幸了,接下来,便只剩下那颗椭圆形的石球了…… 第47章 无名古墓 下 细看之下,那颗椭圆形石球似乎也就那样,平平无奇,但凌千云此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亏吃多了委实是不敢大意了。 沉吟了一下后,他将目光又投向了左手手腕上缠绕着红绳的那段如同点缀的红绫,凌千云心意微动。 “要不……叫红霜?”凌千云一手抚摸着下巴犹豫道。 “嗯,貌似还不赖。”凌千云最终十分肯定地说道,显然十分满意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接着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半开的石棺,轻松的表情下其实一直都不曾放松警惕,下一刻眼神再度变得凌厉,只见他左手向前一指,同时轻喝一声“去”,长绫红霜的一头便逐渐变大,脱手而出。 在快速伸入石棺之中后便向着那颗静止不动的椭圆形石球卷去,接着再将其缓缓收回,包裹着悬浮在凌千云身前。 凌千云凑近了仔细观察,记忆中貌似没有和眼前这个东西有关的记载,他一时间也辨别不出它的来历。 忽然双耳一动,凌千云敏锐的感知到了从身后的那处通道之中传来的细微变化,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立刻伸出手将那颗椭圆形石球拿在手中,右手捡起先前落在地上的半截生锈断剑,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处水源。 原本古井无波的水面开始逐渐晃动,紧接着又有一个个的气泡冒出,最后下方的水都涌了上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狭窄的溶洞内显得异常刺耳。 “来了。”凌千云等的就是现在,重重一跺,脚下的地面碎裂,他的身形也随着爆射而出,就在那颗硕大的蛇头砰然探出水面的同时,凌千云也恰好在此时一剑挥出。 一击失手,反而还被那条蟒蛇头部连带着前冲的身体 撞得飞了出去。 但凌千云并未受伤,刚刚他单手持剑挡住巨大的冲撞并且借着后退之势在空中一个后翻随后稳稳落在了石棺之上。 刚刚探出头的蟒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点懵,在大半个身体钻出水面之后还人性化地甩了甩头,恐怕已经生出了几分灵智。 站在石棺之上的凌千云一击未果之后并不着急进攻,方才的试探对于大蛇的力量他已经大致有数了。 蟒蛇在看到远处的凌千云踩在被打开的石棺之上后顿时朝着他厉声嘶鸣,接着又看到了被其握在左手的那颗椭圆形石球,更加愤怒不已,立刻扭动着粗壮的身躯朝着他袭去。 凌千云丝毫不惧,纵身一跃躲过,蟒蛇轰然撞翻了石棺的棺材板,扬起了些许灰尘,随后再次迅猛冲去,粗壮的体型一点也不影响它的速度。 就在它将要近身之际凌千云右手一甩,断剑破空掷出,原本锈迹斑斑,毫不锋利的断剑却直接将蟒蛇那粗糙的鳞片划开了一道巴掌大小的口子,紧接着在蟒蛇吃痛扬起的身躯为之一顿间,凌千云已经在瞬间凝聚了灵力。 “霸王怒”随着一声轻喝,凌千云的一拳仿佛裹挟着雷霆之势,罡气缠身,轰的一声,直接将蟒蛇震飞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后面的石棺之上。 凌千云收回罡气还未散去的右手,虽然自己也被震得有些发麻,但更多是感觉酣畅无比,这一式的气势,威力俱是霸道无比,但也十分消耗灵力,在他的修为比肩凝光境之时初次施展时,声势也挺大,但威力确实有限,现如今总算是触摸到了这一式的真意。 那条蟒蛇虽然皮糙肉厚,体型也比平常的同类大了两三倍,但似乎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其诞生出的些许灵智比起以前在黄泥洞中遇到的那条剧毒双头蛇根本不值一提,凌千云看得出来,虽然眼前这条蟒蛇看似凶残,但攻击自己更多的是出于本能,完全没有技巧,在他的恐怖一击之下被打了个半死,瘫倒在地,气焰全无。 既然它执着于守护这无名古墓之中的石棺,那恐怕方才的迫切攻击就是想抢回自己手中的那颗椭圆形石头了。 一念至此,凌千云看着手中的布满片片如鳞的石球,一道白色的灵力注入,想要探查一下其内部的情况,但以他如今的修为竟是毫无发现。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探查之际,不远处的那条蟒蛇朝着他再次传来了一声嘶鸣,但此刻的眼神中已经是充满了戒备与惊惧,丝毫不敢靠近凌千云周身。 凌千云看着蟒蛇的不安和愤怒,并没有痛下杀手,再次收回灵力之后依旧探查无果,便也不再执着,接着他缓步走向了那具石棺,这一举动把原本趴在石棺之上的蟒蛇吓得不轻,连连向后退去,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未离开凌千云身上。 凌千云并不理会它,来到石棺旁 将手中的那颗椭圆形石球重新放入其中,再握住被蟒蛇撞翻在地的棺材板,重若千斤的厚重石板被他单手提起,再一发力,便将石板严丝合缝的放回了原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凌千云拍拍手,刚要转身离去,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将原本张着猩红大嘴欲要偷袭的蟒蛇又硬生生吓得缩回了墙角。 凌千云对着它冷笑一声,并不计较,身形一闪,已经一下跃入了那处早已趋于平静的甬道,周身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河水近不得身,快速地向着来时的路回去。 最终来到了通道外,再一个前冲,便从深绿的泥鳅河中高高跃出,随即脚尖一踏水面,便身轻如燕般落在了对岸。 站定之后的凌千云有些忍俊不禁,原来过去了这老半天,自家的那头老水牛还像自己钻入水下时候的模样,一脸惊恐地睁大眼睛僵立在原地翘首以盼。 在见到自己的主人完好地回来之后,老牛便伸长了脖子“哞哞”的大声哀嚎了几声,但依旧不敢走下坡来,只敢在原地徘徊。 凌千云笑骂一声,这个胆小鬼,随即便朝着老牛走去,在到它身旁的时候狠狠拍了下它的背,老牛也是恍若未觉,用头不停地蹭凌千云的肚子,仿佛失而复得一般,搞得凌千云嫌弃不已,推都推不开。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湛蓝景象,离着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 凌千云见老牛在这边可能是有了心理阴影,即便自己在它旁边跟着,它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死活不愿吃草。 没法,凌千云只能牵着老牛走上小坡,再沿着长满青草的田埂缓步前行,也不放开握在手中的牛绳,生怕下一秒老牛就会撒丫子奔走,到时候头疼的就是自己了。 这样果然有效,老牛似乎心安不少,在远离了泥鳅河边的那处浅滩之后,老牛那长长的舌头这才开始大口地卷着青草,一进嘴就咽下,像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等到牵回家之后它才会在卧着休息时反刍,接着慢慢的消化。 走在前边的凌千云刚刚单手翻出一本书,打开看了没几行又心不在焉的合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后一丢,书便精准地掉进了背在身后的背篓里。 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看不进去书的时候,揉了揉脸颊,又抬起握着牛绳的左手手腕看了一会,心中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起伏不定,既难以言表,又如何都压不下来。 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踩在田埂之上,每一次都会发出轻微的声响,而身后浓密的高低错落的青草,也会在其上留下一个个整齐的脚印。 略微抬头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绿景色,那片无垠的稻田在长风的吹拂下,犹如一道道的波浪起伏不定,这样的景象,凌千云从小看到大依旧不觉得厌烦,每当这种时候,他便会觉得自己仿佛与这一方天地,环境融为了一体,心间从没有感到这样的……自由。 由近及远,到远处,再到更远处,那走在田边的一人一牛的身形越来越小,也越发模糊,群山如同他放毛笔的笔架,河似长龙,行走在侧,好像两两对峙,局中人却不知。 一道田埂走遍,凌千云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老牛说道:“好牛不吃回头草,回家了。” 说完便强拉着老牛一步步向着初沉村村头而去,不时惊起几只青蛙,抬手扑落几只蜻蜓。 与此同时,在那不为人知的泥鳅河底,河水上下翻涌,似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在那座无名古墓之中,溶洞顶部垂下的光滑钟乳石依旧在缓慢的滴着一颗一颗的水珠,而在石棺旁边,那条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粗壮的身躯一动不动,紧张地盯着那具石棺。 石棺之内,再次传出了蟒蛇以前熟悉的声音,如同心脏一般有节奏的砰砰跳动,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如同初沉村进庙击鼓一般,低沉却有力,尤其是在这狭窄的溶洞之中,还透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 随着声音的提高,蟒蛇越发低下了原先高高扬起的头颅,带着一种敬畏之色。 终于,最后一道声音响起,也是最为沉重的一声,似乎空气中都出现了一道波纹,在扫过蟒蛇的同时,它那萎靡的精气神也为之大震。 随后,石棺之中的声音便趋于平静,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第48章 萍水相逢 一个月后,苏渐青和白浅霜差不多已经到达了流云王朝的边境,在一处官道之上,两人搭乘了一队商队,是去往邻国落霞域的。 落霞域比起流云王朝疆域小了不少,且在流尘光域之中有些特殊,是为数不多的海上国,疆域四周被海水所包裹,所以要想到达落霞域,就得通过海上渡船前往,来回如果顺利的话差不多要一个半月的日子,但来回的渡船往往会遭遇到各种恶劣天气以及种种海上的怪物袭击等,因而也需要修行者随从护送。 在一些极个别的情况下,可能会在海上遇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海外仙山,山上有仙人居住 看似近在眼前,但凡夫俗子在怀着虔诚的祈祷朝着仙山驶去的时候,却发现咫尺之遥竟是如天涯之隔,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彼岸。 像这样的传说,总会有海外归来的船只口若悬河地宣扬,或真或假,反正也不得而知。 而苏渐青和白浅霜商定的行程,便是先从天临城向南而去,到达流云王朝的边界,去看看那人们口中赞叹不已的碧蓝色海洋,再就是看有无机会在尘光海的烟霞渡口搭艘渡船前往落霞域看看。 前几天在半路两人在官道上休息时正巧遇到了这队商队,于是便在讨要水的时候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厚着脸皮加入了商队,正好可以搭他们的车队,总好过两个人没头没脑地乱窜,毕竟是初次远游,两人的经验简直是少得可怜。 据商队的领头人吕从月所说,现在商队身处的地界已经差不多离开了流云王朝的边界线,再有个一两天的路程,应该就能到烟霞渡了,到时候两人便要和商队分别了,因为到了烟霞渡之后,商队在交付了货物之后便要开始返程了。 吕从月来自流云王朝最南端的祁连城,还在天临城南端,主要是带领商队运送日常所需的物资给那些出海的旅船。而他本身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修行者,一路的去往,尤其是像这样的商队,总免不了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这一点,苏渐青的感悟更深。 “天色不早了,大家在前边的平地上就地驻扎,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大家休息一下。”吕从月策马来到商队前边高声吆喝道。 商队的人马在听到他的话后,皆纷纷放缓脚步,开始有序的行动起来,动作熟练至极,也不需要如何指挥,不多时便搭起了许多白色的布棚,上面还有着银色的云纹,这是流尘光域独有的标志,并不少见。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本想着帮忙,不过被一个正在搭建帐篷的粗犷大汉笑着拒绝了,说是两人没有经验,便让两人去刚升起的火堆边帮忙看一下火,可别一会吃糊饭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火堆边也有人在忙着的,不过两人也乐得清闲,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也着实是累得不行了,于是便来到火堆旁在坐着不知道勾勾画画些什么的吕从月身边坐下。 “吕大哥,你在写些什么呀?”苏渐青有些好奇问道。 吕从月闻言略微抬头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一路的行程以及见闻,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就喜欢记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这么多年习惯了。” 白浅霜听到这里,顿时也来了兴趣,绕过两人坐在了吕从月的左边一边侧着身子看一边期待地问道:“吕大哥,那能不能把我们两个也写进去呀?” 吕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没问题,只要两位姑娘不嫌弃,小事一桩而已,说来不怕两位姑娘笑话,这本书我写了许多年了,其中总把自己以一个仗剑而行的游侠自居。” 在说出这些话之时,吕从月那有些粗糙的脸庞上全身浓浓的向往与怀念之色,仿佛在自己的书中,自己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江湖,即使如今人到中年,依旧不改豪迈气概。 苏渐青打趣道:“那这么多年,吕大哥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两个志趣相投的女侠么?” 吕从月破天荒地有些脸红 ,收起那本厚厚的游记后说道:“倒是有过几个,只不过真正算得上红颜知己的就那么一个,已经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吕从月哈哈大笑,随即从腰间拿出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 “哎,吕大哥,给我和苏苏详细说说嘛,是不是年轻时候风流倜傥得一塌糊涂,被人家看上了呀?”白浅霜也开玩笑道。 吕从月又小酌了一口之后,轻笑道:“哪能啊,不过白姑娘你倒是挺有眼光,你吕大哥我年轻时候虽说算不上风流倜傥,那也是长衫佩剑,纵马江湖,俊秀一个,长相那也是不差的。” 一番自卖自夸,吕从月也不显得生疏,特别是在喝了酒之后,便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二十年前,吕从月已经在江湖闯荡了几个年头,再加上他的家族在祁连城也算颇有家资,因此年轻时候的吕从月闯荡江湖倒没有像大多数的江湖底部儿郎,看似佩剑远游,却在漫长的日子里处处捉襟见肘,有时候连饱腹都是一个问题。 当你不再为饿肚子而发愁,那么游历江湖就显得有趣多了,因为你可以做更多像小说中叙述的那些事,兜里有钱,腰间有酒,仗剑而行,路遇不平举剑轻,事了拂身去,重义轻生死。这是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快意,大丈夫当不负年华不负剑。 所以据吕从月所说,他倒是没有吹牛,反而还是谦虚了,吕从月年轻时候便有不少江湖女子倾慕与他,那时的他勉强算得上风度翩翩,意气风发更甚,不愿老死家中,度过普普通通的一生,于是独自游历江湖,在几年间倒也学了身不俗的武艺。 有次他在牵马行走在脚下的这条官道上时,身后尘土飞扬,一人头戴斗笠,身穿红衣,腰间配雪白长剑,骑着黑鬃马从他旁边策马奔腾而过,在灰尘散去之后,被搞得狼狈不堪的吕从月便也骑上他的白色骏马朝着那个不知名的女子追去,倒不是去找她的麻烦,而是在其掠过的那一刻,女子那冷冽坚毅的脸庞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那一时刻,他甚至看得有些呆了,不是那名女子有多好看,而是那种气质,如同小说中走出来的女侠风范让第一次见的吕从月被深深吸引了。 他并不知道追上之后要说些什么?但起码,问一下她的名字嘛。 终于在这天的傍晚,吕从月百里奔袭追赶,再次在烟霞渡碰到了那个头戴斗笠的红衣女子,而她此时也是牵马而行,似乎在渡口那边等待着什么? 吕从月在拴好马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追上那个走得并不快的红衣女子,倒也不算胆怯,但终归是有点尴尬。 在他毫无征兆地跑到女子面前时,红衣女子只是冷冽的眼神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对于眼前突然拦路的陌生人有些不满。 吕从月则是牵强一笑后才说道:“姑娘,我是今天在路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话一说出口,吕从月便有些后悔了,自己在说什么呀? 那红衣女子倒也不恼,反而还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噢,我记起来了,你是半路上牵着白马的那人是?怎么?找我有事吗?” 红衣女子还以为吕从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吕从月看出了端倪,连忙回答道:“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叫吕从月,不知姑娘……” 还没有等他说完,那个红衣女子便抢先回答道:“姚蝉,还有事吗?” 被打断的吕从月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这个红衣女子的性格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见他好一会愣是憋不出一句话,那个自称姚蝉的红衣女子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牵马离去。 而还在原地有些发懵的吕从月则是憋屈不已,痛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在关键时刻没出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红衣女子远去。 不过好歹也知道了那个红衣女子的名字,倒也不亏,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不久之后,当吕从月穿梭于人山人海的烟霞渡去想要再次寻找那个红衣女子时,却已经杳无声迹了,他在找寻无果之后,再次懊悔不已。 而那个红衣女子姚蝉,在等待了足足三个时辰后,仍不见自己等的人归来,也是不由得失望许多,天色已晚,便也只好牵着黑鬃马回到烟霞渡,准备找寻一处客栈住一晚,看明天有无希望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在她深夜独自牵马来到还未打烊的聚福客栈时,终于在店小二关门前住下,避免了露宿街头。 而当她拿着店小二给的钥匙走进二楼的那间仅剩一间的上房后,却不知道在她旁边挨着的那间房里,正是白天遇到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要和她交个朋友的那个颇有气度却看着愚笨的白衣男子。 月明星稀,两人皆已躺上了床,却没有人入眠,一人想着没有如期归来的大哥,一人则想着前者。 第49章 分别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姚蝉便早早起来洗漱,她心情有些沉重,昨日没有等到她大哥出海返回,这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在三个月前,自家大哥在出海之前便和自己约好在昨天烟霞渡口会合,大哥姚晨三个月前出海访仙,发誓要找到传说中的海外仙山,去见一见真正的仙人,另一方面,其实是为了妹妹姚蝉那从小便身患奇疾而抱有一丝希望,想要寻求灵丹妙药彻底根治妹妹的病,因而才不顾危险执意出海。 姚蝉自小便身体孱弱,疾病缠身,在她五岁那年有幸遇到一个远游至此的散修,看似平平无奇的那名女子却为当时命悬一线的姚蝉吊了一口气,最后临走前还送给了当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姚蝉一道护身符,说是贴身佩戴,绝不能离身,或许可以佑护她活到十八岁,之后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在姚蝉过了十七岁之后,果然身体情况再次恶化,于是他哥才决定出海碰碰运气,但如今大哥姚晨没有如期归来,这让将死之躯的姚蝉越发愧疚不已,若是因为自己再害了大哥,那她真的要恨死自己了。 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了,只盼大哥能够平安归来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际,房门口忽然走过了一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高大男子,她原本没注意,可下一刻,那道刚刚走过的人影却突然折返,僵直地站在她的房门口,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了鬼呢。 “这么巧啊姑娘,没想到你昨晚住我隔壁呀!”吕从月兴奋地说道。 姚蝉也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奇怪的人,不过倒也没有什么不悦,“是挺巧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她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 吕从月有些失望,赶忙快速地说道:“我叫吕从月,是祁连城人氏。” 姚蝉歪了歪头,随即望着他道:“好的,吕从月,记住了,我也是祁连城的。” 吕从月还想要说什么,不过姚蝉已经收拾妥当,直接无视她走下楼去了,吕从月见状,也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肚子饿也顾不上了,想要去追赶那个红衣女子。 但在他在柜台还了钥匙接着急急冲出聚福客栈后,却又再一次丢了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了…… 烟霞渡口 姚蝉牵着黑鬃马,漫不经心地走着,看着一艘一艘的大小渡船往来,上面的人走下了一拨又一拨,可始终没看到那个印象中满面春风的大哥。 心情有些烦躁的姚蝉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英气逼人,本该是一位引人注目的江湖女侠,却恶疾缠身,年不过十八,生命却已经看到了尽头,如同眼前的日薄西山,不禁令人惆怅。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油纸包着的烙饼,姚蝉抬头看去,是那个见了两次面自称吕从月的白衣男子。 他在她接过之后便有些紧张地坐在了她旁边,两个人便这样一左一右啃着烙饼看着夕阳,相对无言。 “姚姑娘,你是在等人么?”吕从月好奇询问道。 “是的。”姚蝉面无表情回答道。 “你在等谁呀?” “我大哥。” “哦,这样啊!那你大哥叫什么呀?” “姚晨。” “那今天他会回来吗?” “不知道。” “哦,行。” 随即两人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姚蝉在看海,而旁边的吕从月则不时地偷看她。 看着烟霞渡口的船只渐少,姚蝉神游物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不知道在想什么? 吕从月似是想了很久,故作轻松,忽然开口道:“姚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一说完他就开始将目光飘向了右边的海滩,根本不敢回过头来看。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答复,吕从月还以为是她没听到,回过头刚要再说一遍,却正好对上了姚蝉那一脸阴沉的视线,吓得一个哆嗦。 “再说就给我滚。”姚蝉恶狠狠地说道。 吕从月讪讪一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姚姑娘,别在意,我就随便问问。” 在又偷看了她一眼后,吕从月再次厚着脸皮问道:“话说姚姑娘你真的不相信……” 他话还没有说完,听得一阵脸黑的姚蝉已经开始拔腰间那把雪白的长剑了。 吕从月见势不妙,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跑路了,再慢一点,说不定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烟霞渡又再次笼罩在了夜幕之中,姚蝉依旧默默地坐在那里,而在其身后远处的草地上,吕从月悠闲地躺在那里看着她低着头的背影,旁边还有两匹一黑一白啃草的马。 眼看烟霞渡口的温度越来越低,吕从月一个挣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后朝着姚蝉那边走去。 来到近前却发现低着头的姚蝉原来在无声地哭泣,连吕从月来到她身后也没有发觉,悲痛欲绝,不过如此了。 吕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地坐到了她旁边,一声不吭,就这样守着她。 半个时辰后,吕从月背着已经昏迷的姚蝉急急地返回聚福客栈,不明白怎么先前她哭着哭着便突然昏死了过去,在将她安顿好后吕从月已经累得满脸汗水,但他不敢休息,一直守在姚蝉旁边,他看出来姚蝉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但也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客栈去找大夫,况且这么晚了药铺早就关门了,哪还叫得来大夫呀? 他只能喂她喝了点水,然后在店小二拒绝他自顾自去睡觉后,只能亲自动手去后厨煮了一锅粥,不得不说,他闯荡江湖这么些年还是有点东西的。 最后在灰头土脸地喂完了昏迷中的姚蝉一小碗粥之后,他也是累得半死,不知不觉就在姚蝉旁边的桌子上歪着头睡着了。 第三天一早,苏醒过来的姚蝉在看到了还躺在桌子上流着口水酣睡的吕从月,也不叫醒他,只是在出去后轻轻地将房门合上。 日上三竿之后,店小二过来敲门,这才把还在睡梦中的吕从月惊醒,开门的时候,还不等店小二反应过来,已经被吕从月一把推开,急急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吃痛的店小二在原地抱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到吕从月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烟霞渡口,终于在一番寻找之后在海边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似乎没有任何人。 吕从月双手叉腰,大口地喘气,悄悄来到了姚蝉身后不远处便止住了脚步。 他真的很想劝姚姑娘既然身体有恙,那先好好休息几天再过来这边等也可以的,大不了自己帮他先等几天的,但他说不出口,看着那道充满了孤独的背影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你听说过海外有仙山吗?”姚蝉没有回头,但出声问道。 “听说过呀!我每年都听到过各种各样的传闻,但我也没见过,不知道真假。”吕从月一脸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背对着他的姚蝉惨然一笑,但他看不到,“我从小身患奇疾,虽然小时候有幸遇到了高人,但依旧活不过十八岁,于是我哥便在三个月前出海访仙,想要为我寻求续命之法,但在他走的那天约定好了在三天前就会回来。” 吕从月听到她的话略显惊慌,有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但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后面还会再在这边等的是?”吕从月低着头问道。 “不。”姚蝉转过身对着他笑着说道,脸上却是流下了透明的泪水。 “我要出海,我要去找到我哥,然后,把他带回来。”说完之后姚蝉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却依旧在笑,这一刻,她彻底地恨透了自己。 吕从月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又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的脸,轻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根本没想姚蝉刚刚说的活不过十八岁的言语。 “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说不准呢。”姚蝉没有再看他,转身望着那无边际的大海平静地说道。 “那,你一定要回来呀!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吕从月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抬起头大声说道。 看着身后像个女子般泫然欲泣的白衣男子,姚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两人才认识了不到三天呀。 但她最后还是笑着说道:“算,如果我没死的话。” 说完之后红衣女子便戴上了斗笠,几个起落便跃上了远处的一艘正要出海的渡船,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至极。 “一个月也好,二十年也罢,我都会等你的,喂!你听到了吗?”吕从月在原地用双手放在嘴两侧大声说道。 姚蝉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转过身,但右手举起挥了挥。 “轰……”望着那艘巨大的渡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吕从月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它的方向,在下次重逢之时,他很想再问一遍那个如侠客般红衣女子:“姚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第50章 鱼人 在长久地沉默之后,苏渐青开口问道:“那……吕大哥,后面你就一直在烟霞渡等了这么多年吗?” 吕长月晃晃悠悠地喝了口酒,随即笑了笑后说道:“是呀,我每年都会在分别的那一天来到烟霞渡等她,可十年,二十年,都没有等到她,我不敢出海,怕我一走,她又会刚好回来。” 这个已经等了整整二十四年,从从意气风发的白衣侠客到如今的两鬓微斑,喜欢喝酒和写自己的山水游记的沉闷大叔,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姑娘和一句开玩笑似的承诺。 “吕大哥,这么多年了,你不后悔吗?或者说,你,还放不下那位姚姑娘吗?”白浅霜看着他问道。 吕长月听到他的话,忽然哈哈大笑,一只手扶着额头喃喃道:“后悔么?后悔呀,怎么会不后悔呢?” 他抬头看着璀璨的夜空,自顾自说道:“我后悔那时候没有和她一起走啊!我应该一起走的呀。” 吕长月惨然一笑,低声说道,随即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或许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他才会忘记那几天的相遇,才会有坚持下去年复一年来到烟霞渡的希望。 苏渐青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吕大哥,其实,二十年都已经过去了,如果姚姑娘能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我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但如果姚姑娘知道你这样,她可能也不愿意看到的。” 吕从月摆摆手,“苏姑娘,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这么多年了,没有这个念头我害怕我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呀。” 苏渐青刚想要再说什么,吕长月已经笑着开口道:“苏姑娘,你不懂,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听到这里,苏渐青像是被戳中了弱点,一时语噎,愤愤地坐回了原位。 吕从月喝掉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随手抛向了身后的密林中,喝得脸色通红,浑身酒气,却依旧摇摇晃晃道:“情到深处不由己呀!” 第二天下午,商队终于抵达了烟霞渡,让初次来到这里的苏渐青和白浅霜惊奇不已,一眼望不到边的房屋,这座渡口的规模已经堪比一座小城了,来往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些长相怪异,与寻常人类迥异的行人,有些甚至有两人加起来这么高,各色的头发以及奇异的瞳孔,这样的人都不在少数,这让没见过世面的两个女子连连惊叹,算是长了见识。 “那就此别过,有缘再见了。”将要离去的吕长月挥手笑道。 已经在吕长月的带领下即将登上长鲸渡船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也在不远处朝着他挥手,两人跟他说出海的时候会帮他寻找姚姑娘。 吕长月笑了笑,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却答应了下来,然后大踏步转身离去。 苏渐青和白浅霜也回头踩上踏板,向着眼前这艘巨大无比的长鲸渡船走去。据船上的一个精瘦汉子所说,这艘长鲸渡船会载着各种货物和旅人穿过既定的航线,顺利的话,会在两个月后抵达落霞域,之后何时返回他也不清楚。 白浅霜连忙好奇询问道:“那小哥我们在航行的途中会看到那传说中的仙山吗?” 在她问出口之后,船上的许多人也都纷纷投来了期待的目光,像这样的奇观对于每一个出海的人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那精瘦汉子苦笑一声,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朝着众人大声说道:“这样的机会可微乎其微,每天出海这么多的渡船也没见有几艘船说看到过那漂浮在海上的仙山的,像我出海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那仙山仙人一次,烟霞渡那边许多信誓旦旦的传闻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大家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船上的众人听了,皆是失望不已,虽然也知道这种机会渺茫,但在亲耳听到之后依旧觉得有些失落。 众人纷纷散去,苏渐青和白浅霜也向着船上两人的房间走去,路上白浅霜依旧在垂头丧气的和苏渐青说着刚才的话题,她还想着见一见那传说中的仙人呢。 听着她的絮叨,苏渐青笑道:“仙人不也是由一介凡人修炼而来的,前不久你还不是王姑娘眼中的仙人。” 听她这么一说,白浅霜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蓦然笑着说道:“对哦,你这么一说好像仙人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呀,说不定我们努力修行,日后也能成为那传说中的仙人呢。” 见她一脸呵呵的自顾自笑着,苏渐青无奈扶额,懒得再理会她,甩着袖子朝前走去,而身后则传来了白浅霜“苏苏,等等我……”的喊声。 七日之后,长鲸渡船已经驶出了不知多远,大海茫茫,若不是靠着舵手和船上的船员掌控方向,哪知道是不是在绕圈子呢? 船上有许多第一次坐船的人都晕船了,趴在船舷上狂吐不止,像是没了半条命一般。不止是普通人,也有一些修行小有所成的修士有这样的情况,这让许多人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幸运的是,虽然苏渐青和白浅霜也是第一次乘船,但不知是不是在墨染山那边坐过鸢尾渡船的缘故,两者虽然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可两人却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的时候修炼,倒也还算平静。 如今苏渐青早已稳固了破劫境,那条幽绿色长鞭也已经被她完全炼化,已经能够将其收入自己开辟的窍穴之中,两人还给长鞭取了个飘逸的名字叫绶影。 两人在小玄山的山神庙一战之后便已经是破劫境一阶和五阶的巅峰了,只是那时的境界尚未稳固,如今在一个多月来的沉淀之后,境界早已稳固,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况且这海上的灵力比起陆地之上还更加充沛几分,两人也是在长鲸渡船启航之后,每日都在努力修行,争取早些突破。 这七日来,海上风平浪静,除了阳光有些晒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而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也在吃早饭时候发现了渡船之上有着一个经常站在高高的桅杆之上的蓝头发蓝眼睛的怪人,他就这么每天站在那里注视着前方,偶尔会和渡船上的船员说话,但两人根本听不懂那些晦涩至极的话语。 后来在那个精瘦汉子那里了解到,那个蓝头发的怪人是非常罕见的鱼人,来自浮生界南方的鱼龙水泽的鱼人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们这艘长鲸渡船的船长在一个黑市上的一个笼子里高价买回来的,那时候他看着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但鱼人族都是寿命十分悠久的种族,仅次于西方幽梦魇林的精灵族,即便不是修行者也是如此,拥有着远超普通人族的寿命。 而且传说中鱼人族在脱离了海水之后,来到陆地上他们的尾鳍便会化为人类一样的双腿,但普通的鱼人是无法长时间离开水的,那样他们会被活活渴死,而上方两人头顶的那名手持长剑的蓝头发男子,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修行者,而且以白浅霜的感知来看,其修为不会弱于自己。 “他在十年前被船长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的惨状,且非常仇视人族,后来在船长的抚养下,渐渐地融入了我们当中,船长见他天资聪颖,还教他修行,他手里那把长剑就是船长送给他的,噢,对了,船长还给他取名叫无弦,倒是听着文绉绉的。”精瘦汉子笑着说道。 接着他握拳捶了捶后背然后再次说道:“因为鱼人对于海上的那些个恶劣天气都有着一些天生的预知能力,于是船长便让他每天都看着渡船所处海域的天气,有他在的时候总能避免许多的坏天气会殃及到渡船。”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鱼人,还了解了鱼人族这些天赋异禀的能力。 “无弦,确实是个好名字。”苏渐青对着旁边的白浅霜笑着说道,若是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往流尘光域之外的世界看看。 白浅霜闻言莞尔一笑道:“我也是,我不仅要去到那鱼龙水泽,我还要去那幽梦魇林,还有那更远更远地浮生界尽头的寒月之地,总之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找到千云。” 见她越说越兴奋,苏渐青不禁笑问道:“呦,看不出来,你对浮生界的了解还挺多嘛。” 白浅霜挠挠头有些尴尬道:“哈哈,没有没有,这些都是千云告诉我的,不过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是他在书上看到的。” 苏渐青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语气,虽然没有多问过,但对于白浅霜口中的那个凌千云却早已十分好奇,在她看来,这么矛盾的一个人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简单来说,按照白浅霜的介绍,那人好像是拥有着两个人的性格一般。 “苏苏,你看那里。”白浅霜忽然说道。 苏渐青抬头,不只是她,站在桅杆上的鱼人无弦,以及船上的一些人此刻都已经跑到了甲板的同一侧。 抬眼望去,前方那目力所及的边缘,一道巨大无比的水柱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如龙一般盘旋上升,连接着上方的一道电闪雷鸣的黑云,长达数十丈的长鲸渡船与其比较起来如同蝼蚁一般大小,那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51章 鬼船 长鲸渡船前进的方向上百丈之外,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撼着渡船上的每一个人,巨大的漩涡水柱上方的乌云开始向着四周蔓延,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的电闪雷鸣。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大汉推开前边挤在渡船一边的人群,向着船头方向大踏步走来,其后还跟着三个杀气腾腾的护卫,皆是一言不发。 不知是谁高声喊道:“让开让开,船长来了,都让一下。” 原本喧嚣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在让开甲板的同时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怒自威的船长,那深邃的眼神更让人感到一丝敬畏。 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极高的桅杆之上一跃而下,顺着长长的绳子迅捷地滑下,最后轻盈一跳,刚好落到了高大威猛的船长身边,正是那个有着蓝头发,蓝眼睛的鱼人无弦。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海葬道?”船长身后一人低声问道。 船长双手交叉在胸前,轻笑一声道:“应该是,老子也没见过,天晓得。” 在他走出船舱之前便已经命令舵手避开那道连天的龙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即便掉头绕路也不能靠近那里一分。 “传说天海葬道是连接海上神灵所在的道路,亦是海神的降临之路。”斜握长剑的无弦沙哑地开口说道。 船长却是轻蔑一笑,开玩笑道:“你小子可以去试试,不过我们可不等你。” 身后那三个护卫哈哈大笑,无弦却也不恼。 船长再次开口说道:“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如果被卷入那里,以我们这些人的小身板绝对活不过明天,所以各位,祈祷我们能够顺顺利利地到达落霞域。” 说完高大威猛的船长便转身回船舱去了,余下的几人也跟了过去,只有无形还在船头默默地站着看向远处的那条蜿蜒而上的“巨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那个所谓的天海葬道出现的很突然,但好在它出现的时候长鲸渡船离得也远,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原本万里无云的天气现在已经逐渐变得乌云密布,还伴随着稀疏的雨滴落下,原本平静的海面此时也变得有些汹涌起来。 眼看要下雨了,原本还在船头观望的人群许多已经跑回房间了,而那个精瘦汉子却没有动作,望着眨眼间就转变的天气不禁有些唏嘘:“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回到房间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相对而坐,还在讨论着刚才所见的奇异景象。 “这海上确实比地上凶险得多。”白浅霜心有余悸道。 苏渐青随口道:“正常,这茫茫海域不知比流尘光域大了多少?落霞域虽说是处在大海之中,但其实相距流尘光域不算远了,在落霞域的更远方那无垠的海洋才是整片海洋的主体,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大。” “你说那道恐怖的水柱会通向哪里呀?”白浅霜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渐青两手一摊,“不知道,天上?” 白浅霜闻言白了她一眼,这个还用你说?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雨越下越大,乌云也越来越厚,仿佛要压下来一般,裹挟着阵阵电闪雷鸣,这使得长鲸渡船上的人们越发烦躁,也越发不安。 那些个普通的商人自然是哪里舒服哪里待着,却有一部分修行者每天都会来到船头坐定观想,任凭滂湃的风雨吹打,我自巍然不动。 在普通人看来这种行为是脑子有问题,但修行者却明白,这种恶劣的天气与环境更能磨砺自身,在风雨雷霆之下,伴随着的是更加浓郁的天地灵气,但却是紊乱至极,想要吸收来进行修炼殊为不易。 这几日来,苏渐青和白浅霜也像那些人一般来到船头借此修炼,砥砺自身,且很快有了突破,苏渐青破劫境二阶,白浅霜破劫境六阶,水到渠成,灵力积累到圆满便顺势突破了,但两人并没有多少喜悦,这只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们修耕不缀要的是更大的进步。 “有情况!” 甲板上有一人在看到桅杆上鱼人无弦给的信号后,立马发现了在前方昏暗的海面上似乎有一艘船在向着他们驶来,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他仍是第一时间喊道。 很快,船长莫百川和他的三个护卫也来到了船头,这边包括苏渐青和白浅霜已经有好几个修行者在驻足张望了,都是刚刚在船头坐定被那个精瘦汉子大声呼喊而吸引过来的。 “看得出来是什么船么?无弦。”一个护卫抬头朝着桅杆上的鱼人无弦大声询问道。 无弦没有低头,只是在又睁大眼睛看了几眼后摇了摇头。 “鬼船。” 一道雄浑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船头几人都是一愣。 “啥?”另一名护卫转头问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百川神色冷峻,依旧盯着远处驶来的那艘模糊的船,继续说道:“传说中的鬼船,呵呵,这趟出海给我的惊喜倒是不少啊。” 听到“鬼船”两个字,旁边的几个修士都是一惊,显然听说过这类怪异之事。 随着那艘模糊的船渐渐拉近了距离,船头的众人终于看清了那艘“鬼船”的全貌。 那是一艘破败不堪的木制大船,但相比于长鲸渡船小了几倍不止,一眼便能看清船上的东西,其上除了布满破烂木板和一些海草附着,再无它物,连帆布都早已腐朽,仅剩几段布条还在风雨中飘舞。 但长鲸渡船上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此时正刮着强劲的南风,但那艘“鬼船”却是逆着风向朝着他们而来,且它的速度始终不变,一直以一个固定的速度驶来。 眼见那艘鬼船越来越近,莫百川身后的一名护卫沉声询问道:“船长,怎么办?” 莫百川冷笑一声道:“装神弄鬼,你们三个去看看,最好把它拆了。” 他身后的三名护卫皆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即便同时迅捷冲出船头,身形灵动,踏水而行,快速朝着那艘鬼船而去,观其气势,三人至少都是破劫境的高手。 “莫船长,我们也去看看。” 旁边有几人也随后跃出船头,在海面上飞奔而去,莫百川也懒得阻止他们,福祸相依,生死自便,他只管这艘长鲸渡船上的人和物,至于其他的,他可管不着了。 “莫船长,那艘鬼船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苏渐青出声询问道。 莫百川随意地甩了甩身后宽大的长袍说道:“说不准,这种所谓的鬼船我在这几十年间也见到过几次,有些是海上出事后变为无主的孤船,经历没多少时间的风吹雨打便成了破烂,像这样的船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损坏散架。” “还有一种就和鬼船这个词有点沾边了,大多是一些个阴魂鬼物在害了海上的船只旅人之后便会附着在船上,到处飘着找寻生人,或者是出事后的船只上面的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化为厉鬼,不过都是大差不差的。”莫百川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那若是真正的鬼船,那船上的鬼物本事如何?”一人接着问道。 “勉勉强强,和你们这群小娃差不多,但也说不准有一些极个别的情况出现。”莫百川眯眼笑道。 旁边众人许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也有几个修士是破劫境的高手,却在他口中被说成是勉勉强强? 不管怎么想,总之众人都明白了那些能附着在船上的鬼物大多都修为不低,还有极个别的,那就是很不好惹的了。 此时,已经跃上那艘鬼船的六个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查看船上的情况,天空雷雨交加,狂风呼啸不断,船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明明四周空无一物,却让几人感到压抑无比,愈发地小心。 忽然那漆黑的船舱之中滚出了数个骷髅头,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就在几人缓缓地靠近之后,船舱内又飞出了许多阴森鬼物朝着他们袭来,几人大惊,都急忙纷纷拔剑拼杀,但那些鬼魂却像是杀不死一般,无论如何劈砍,眼花缭乱的术法打砸,转瞬间又恢复了原貌,且让几人越打越惊恐的是,又有源源不断的鬼物从那漆黑的船舱之中涌出,好像要将每个人都死死包围一般。 与此同时,站在长鲸渡船上看向这边的船头众人却是一脸的疑惑不解,怎么刚才还好好地六人此刻像发了疯一般在那艘鬼船上互相攻击着?而且看样子没一个留手的,此时已经有几个被砍得遍体鳞伤了却依旧在发狂的朝着四周轰出一道道术法。 白浅霜看出了点端倪,忽然惊叫一声:“幻境。” 旁边众人都听到了她的惊呼,有几人也瞬间了然。 莫百川看着她轻笑一声,随即说道:“眼力不错,是幻境,呵呵,意外倒是越来越多了。” 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不知姑娘能不能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算我莫百川欠你的。” 在几人登上鬼船之后,那艘船便停止了前进,此时离着长鲸渡船还有一段距离。 白浅霜毫不迟疑道:“没问题。” 苏渐青也跟着开口道:“我和你一起。” “等一下,这个你们拿着,到了那艘破船上就向着几人丢出去。”莫百川伸手递给了白浅霜一道像是用符咒折叠而成的一小块纸片,同时嘱咐道。 白浅霜不明所以,但想来应该是破除幻境的法宝,于是接了过来握在了手中。 随即一青一红两道身影离弦而去,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比之前面的六人更加轻盈,连莫百川都忍不住赞叹一声。 第52章 传说中的献祭 两道矫健的身影凌空飞渡,最后一前一后轻盈地落在了那艘破旧腐朽的鬼船之上。 苏渐青双手掐诀,无数道水流汇聚在周身,旋水印打出,将船上深陷幻境的六人打了一个趔趄,但由于她留了手,几人并没有受到损伤。 但这一下也成功吸引了双眼无神,狂躁不已的六人,他们毫不迟疑,立马吼叫着向着两人冲来。 白浅霜手腕一翻,顺势将莫百川交给她的那枚黄符折叠而成的小纸片朝着眼前的六人掷出。 就在那枚小纸片丢入已经疯魔的六人中间之时,其上灵光一闪,蓦然爆开,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华,落在了六人的头顶,随后便消逝不见,而原本还在前冲的六人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举着手中的长剑呆愣在原地,随即都直直地倒了下去。 就在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警惕之际,原本阴沉的天空忽然变得更加阴暗,那一道道忽隐忽现的闪电立刻变成了声势浩大的雷霆,整片海面上传来隆隆巨响,似乎巨大的船身也随着摇晃不已。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心中一惊,看向了远处宽阔的漆黑海面上重新出现的天海葬道,震憾不已。 “趁它还未形成,我们赶紧带他们走,快。”苏渐青沉声道。 “好,我们抓紧时间。”白浅霜也不再迟疑,连忙朝着前方此刻昏倒在甲板上的六人跑去。 此时远处海面上的那条巨龙还未完全成形,但却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宛若地狱的昏暗天空蜿蜒而上,骇人至极。 长鲸渡船之上,莫百川看到这一幕面色凝重,他一招手,高处的桅杆之上,一头蓝色长发的无弦飞身跃下,来到他身边。 “无弦,你乘一条小船去接应他们,要快,那条破船有点不对劲。”莫百川沉声说道。 “好,我马上去。”无弦得到命令之后立刻跑下了甲板,接着一条小船便从渡船下驶出,即便在这狂风骤雨之中,依旧没有丝毫地晃动,且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向着那艘鬼船驶去,小船上只有一道身着紫白色长袍的无弦,他右手拿剑双臂抱在胸前,在小船上的身形纹丝未动却灵力灌注船身,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已经将昏迷的六人唤醒,但几人依旧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好像耗尽了气力一般连站起来都费劲。 没办法,两人只能先将六人拖到船头边,等着无弦过来接应,但在此时鬼船又有异动,白浅霜猛地朝那漆黑的破败船舱看去,接着苏渐青也被那边吸引,只见船舱之中忽然冒出一阵阵的黑烟,还带着诡异的阵阵笑声传出,听起来十分瘆人。 随着黑烟越来越逼近几人,白浅霜立刻拦在几人之前。 “你先将他们拖到船边,我来挡住这些黑烟。”说罢白浅霜运转灵力,眨眼间便在几人身前祭起一道血红色的护身结界,而那些黑烟在触碰到结界的瞬间滋滋作响,像是火烧柴火一般,但在白浅霜源源不断地灵力输出下,那些黑烟尽数被阻隔在外,再无法前进分毫。 苏渐青见此松了一口气,而漆黑的船舱之中原本诡异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恼羞成怒的愤怒嘶吼,接着便有十几道鬼影从里面冲出,与刚才六人陷入幻境时与之缠斗的幻象一模一样,此时的鬼影才是其真正的面目。 那些鬼影发出阵阵激烈的哀嚎,发了疯一般抓扯着白浅霜祭起的护身结界,它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发出道道刺耳的声音,已经有许多细微的裂纹出现在结界表面,而白浅霜因为需要护住船头这一片区域,灵力消耗极大,但依旧在苦苦支撑。 这时无弦也已经乘着小船赶到,他朝着鬼船上方喊道:“把人丢下来。” 苏渐青不敢迟疑,立即将像是喝醉酒般的六人中一人丢了下去,而下方的无弦则是周身灵力爆发,将那人稳稳接住再放到小船上。 看似轻松,但无弦却是心中一惊,刚刚他用全力才接住了那人,凭他破劫境三阶的修为不应该如此呀?他随即便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靠近这里之后,这艘诡异的船居然能够压制着他的修为,此时他的修为被压制到只剩下平时的一半左右。 他在鬼船旁边尚且如此,那船上的苏渐青和白浅霜恐怕更甚,他终于意识到了这艘鬼船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敢再耽搁,体内灵力疯狂涌动,蓝色眼眸隐隐发亮,将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 “不必顾虑我,都丢下来。”无弦朝上方朗声喊道。 此时的苏渐青听到他的话也不犹豫,一个接一个将剩下的五人全都丢了下去,她明白在这艘鬼船无形的压制之下,纵然是白浅霜也撑不了多久,此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自己犹豫了。 在接住被丢下来的五人之后,无弦也有点吃不消,但他心里很清楚,现如今还在鬼船上的苏渐青和白浅霜反而更危险,而小船上已经装不下人了。 他一咬牙,强提一口气,淡蓝色灵力疯狂输出,小船朝着远处的长鲸渡船飞快冲去,他要尽快将几人带回渡船,再折返救两人。 苏渐青在丢下剩余的五人后便不再管下边的情况,但她一转身,白浅霜的护身结界也在此时破碎,而她则是直接被震飞,已经是嘴角溢血。 就在那十几道鬼影呼啸着袭向受伤的白浅霜时,一节幽绿长鞭破空而来,一扫而过,声势惊人,将那些靠近的鬼影狠狠打散。 接着苏渐青跑过来扶起白浅霜,右手则握着长鞭绶影不停地挥动着,将袭来的一道道鬼影又再次打散。 苏渐青一手握鞭,一手扶着灵力大损的白浅霜缓缓地向后退着。 这时那漆黑的船舱之中那诡异瘆人的笑声再次响起,原本被苏渐青扶着后退的白浅霜忽然拼命拉着挥鞭不停的苏渐青奋力向前一跃,与此同时,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处被一道道绿光围绕的黑烟自甲板之下瞬间冲烂,接着在空中一个盘旋之后又再次朝着摔在甲板之上后又重新站起的两人。 这道绿光围绕的黑烟应该就是那诡异笑声的来源,此时突然杀出,不禁让本就疲于应付的苏渐青心生绝望。 而在船上的两人不知道的是,这艘鬼船不知从何时起,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着后方不远处的那条不可理喻的冲天巨龙疾驰而去,而在其另一边原本驾驶着小船快要靠近的无弦则是在突然看到这一幕后没有一点办法,他不仅跟不上此时那艘鬼船的速度,反而还被越拉越远。 “无弦,没办法了,回来。”莫百川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耳边响起,但这时的长鲸渡船早已经远到看不清了。 无弦犹豫了一下,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那艘鬼船,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愧疚,最终还是调转船头返回。 “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白浅霜轻笑道,随即又是一阵咳嗽。 “闭嘴,别乌鸦嘴,我可不甘心死在这艘破船上。”苏渐青又用力扶起她,怒骂道,此时她也受伤不轻,自顾不暇,但依旧死死护在白浅霜身前。 两人的前方,那道绿光围绕的黑烟忽然直直落在了甲板之上,同时在其周围的那些鬼影也一个接一个地融入到它里面,最终凝聚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还发出阵阵诡异至极的笑声,正缓缓地朝二人走来。 “注意到了吗?这艘鬼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条恐怖的龙卷水柱靠近。”白浅霜沉声道。 苏渐青也是一脸凝重道:“嗯,这鬼东西想把我们带入那里,哼,难不成要和我们同归于尽不成?” 眼前的鬼物不会说话,但两人不知道的是,海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那就是海上的恶灵会不顾一切地破坏掉遇到的渡船,然后将船上的活人献祭给海神以求得通往冥界地府获得转世的机会,否则将年复一年地遭受海上风吹雨打,天地间罡气的侵袭,无时无刻不在承受这种痛楚。 而恶灵抓到的活人如何献祭给海神?那自然是通过传说之中能够通向海神之地的天海葬道了。 传言不知真假,或许这些只是人们遐想出来的,而恶灵伤人也许不过是简单的死后怨气未消,所以即便化为无意识的恶灵也会去害海上的旅人。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此时鬼船上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也无甚差别了,他娘的,人都要死了,哪还管因为什么而死呢? 眼见那道带着诡异笑容的鬼影慢慢靠近,而身后不远处便是那围绕着巨大水柱的重重漩涡,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对视一眼——赌一把。 下一刻,苏渐青带着白浅霜竭尽全力朝身后纵身一跃,然后奔到船尾,接着两人毫不犹豫地朝着下方的巨大漩涡跳了下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而此时不明所以凭借本能匆匆赶来地那道鬼影见到这一幕,忽然间疯了一般又抓又叫,发出气急败坏地嘶吼,两人的这一跳,等于是先一步进入了天海葬道,让那道鬼影丧失了将两人献祭的机会,而且此时它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与它同为一体的鬼船此时已经深陷在下方大如岛屿的漩涡之中不得出。 果然在相距数百里的长鲸渡船之上,莫百川凭借高深的修为依稀看到了那艘鬼船被卷入漩涡,接着瞬间分崩离析,消失在了那与天相接的天海葬道之中…… 即便看不到这一幕,但无弦也早就猜到了结局,可是他对此无能为力,而且不仅是他,即便是莫百川,在顾虑着长鲸渡船上的人群的前提下,他无法离开渡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看着那里,少见的叹息了一声,欠那个红衣姑娘的人情是再没办法还了,越想越烦躁的莫百川突然一拳砸在船舷,整艘渡船为之一震,让身后被无弦救回的几人心惊不已。 第53章 星辰海 巨龙坠地,黑云初开,这场怪异的暴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望无际的海面重新趋于平静,天气明朗,昨夜那恐怖的天海葬道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长鲸渡船在海浪不再翻涌之后,在莫百川的指挥下,再次扬起了那巨大的白色带云纹的船帆,重新启航。 云海之上,一处未知之地,仿若自成天地,隔绝在了尘世之外。 白浅霜朦胧的意识之中感觉到自己似乎飘在水中,随着水流在慢慢地移动,但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窒息之感,就在她渐渐地苏醒过来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一片暗淡的星空,她目光所至,根本看不到尽头,周身有着无数的闪闪发光的碎片,像是在地面看向遥远的星空一般,瑰丽至极。 而她此时则被这些星河包裹,这条星河似乎淹到了她的胸前,带着她缓缓地向着不知名处流去。 白浅霜一时间有些呆滞,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她伸手向下按去那片近乎透明的星空,尝试着站起来,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居然很轻松就站起来了,随后她便站在了这片星河之上,也不再继续被那条星河带着缓缓向前,似乎踩在了一条真正的道路上。 白浅霜诧异地看向脚下那片几近透明,其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的星河,随即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像自己脚下这样的条条星河,虽然各有各的流向,却是完美的契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极为怪异的——星辰海洋。 “难道我们被卷入了那道连天的恐怖水柱之后,被卷到了天上了?”白浅霜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自顾自说道。 “可是天上的星星只有这么小吗?”她蹲下身子尝试掬“水”在手,奇怪的是,明明感觉是手掌伸进了水中,却不论怎么努力,根本无法在星河之中抓住一颗一闪一闪的碎片,就像是虚幻的一般,只能看不能摸。 既然抓不住,白浅霜也就不再尝试,站起身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一路欣赏着这奇异的景象。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白浅霜周围的景象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或者说这片星辰海域实在太大了,大到你在这其中走过无数岁月依旧可以忽略不计。 又向前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白浅霜不禁有些泄气,眼前的景象和自己刚开始走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呀?看着这片暗淡的星辰海域,怕是走到老死都走不到尽头啊! 于是她索性在原地坐下,懒得再浪费体力,同时左看看右看看,希望能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她依旧一无所获,这让她泄气不已,她看向头顶,那片苍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手掌在“水里”来回晃动,在她坐下之后,便又像刚刚苏醒的时候那样可以让脚下的星河漫到自己的胸口,然后又随着星河一齐缓缓向前。 看着周身的星河怔怔出神了一会之后,白浅霜忽然一个翻身而下,结果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她像游鱼一般不断向下而去,像是在水中一般顺畅,而且还能够自由地呼吸。 就在白浅霜向下游了一段距离之后速度忽然变缓,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牵引,让她的身形有些凝滞,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她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漆黑,真正意义上的黑暗,甚至连精神力都无法释放,接着一道绿芒亮起,刹那间光暗转换。 当白浅霜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重新站在了那片星河之上,不同的是,此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比起刚才更为明亮的光华,像是原本暗淡的星空中,乌云被风吹开后,月亮重新出现在了天空中。 脚下依旧是那片星河,但白浅霜还是远远地看到了距她隔了一条星河的那一小块不同,它像是一块像土壤又像石头的小岛, 不随裹挟着它的星河移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之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小岛,是因为在这并不黑暗的星辰海域之中,那座小岛却是像她刚刚醒来时身处的环境一般暗淡,只有岛上的那条无形星河之中的星星点点的碎片散发着微光,但当那条无形的星河流过小岛之后却又散发出如明月般的光华。 白浅霜小跑着向着那座与众不同的小岛而去,在她跑过的地方,脚下踩过的星河表面呈现出阵阵光晕,寂静无声。 没一会她就跑到了小岛旁边,她驻足张望,这座小岛上耸立着一条条高大的石柱,石柱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地星辰形状,那些个高低错落的方形石柱挡住了小岛的中心部分,她在外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神奇的是,在小岛表面流淌而过的星河却并未被那些方形石柱所阻挡,从她这边看过去,那些星河分明是无视那些方形石柱,毫无凝滞地从中穿过。 忽然,白浅霜听到了什么声音从小岛内部传了出来,但由于声音太小了,她听不真切。 “会不会是苏苏?”白浅霜一想到这里便难掩兴奋,随即不再多想,开始穿过那些毫无规律的层层方形石柱,向着小岛内部走去。 与此同时,小岛的另一边,苏渐青也在几经挫折后发现了这座小岛,但不同的是她一醒来便已经在这处更为明亮的星河之中,此刻她已经先白浅霜一步进入这座小岛了,于是不明就里的两人一左一右相对着朝着小岛一前一后进入其中。 一段时间之后,白浅霜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小岛的内部,中央是一块远高于周围石柱的高大石碑,其实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块石碑的上半部分,此刻来到近前,她终于是看清了那块参天石碑之上铭刻的三个大字——星辰海。 白浅霜停下脚步,抬头注视着那块参天石碑,一股深邃苍远的气息直击她的灵魂深处,好像自己由内而外要被冻结了一般,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多看,便想着绕过去看看另一边的景象。 就在她绕过了一长段路终于绕过了那块宽度都长得离谱的参天石碑后,一下子便和不远处地那人四目相对。 两人在第一时间都是一愣,随即同时欣喜地喊道: “小白。” “苏苏。” 忽然间重逢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俱是一脸的惊喜不已,连忙朝着对方跑去。 “我一醒来就在这鬼地方,像做梦一样,没想到忽然就遇到你了。”白浅霜拉着苏渐青的手说道。 苏渐青也是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地方奇怪的很。” 说完她就抬头看向了那块参天石碑这边的一面,上面亦是铭刻星辰海三个磅礴大字,其上的每一道笔画间她感觉都能够站得下一个成年人了。 刚看了几眼苏渐青便出现了和白浅霜一样的情况,白浅霜连忙提醒她这块石碑似乎蕴含着难以估量的澎湃神意,不能长久注视,否则恐怕真的会连灵魂都被长久地冻结在此。 苏渐青在她地提醒下,连忙手指掐诀稳住心神,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多看。 接着两人便观察起了四周,但除了中央的这块参天石碑,两人的数丈之外全都是那些高大的方形石柱,此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看来这座小岛的重心就是这块,额……大得离谱的石碑了。”白浅霜在看了一圈后开口道。 苏渐青也表示认同,于是两人便走近那块参天石碑之下,小如芥子的两道身影专注地观察着眼前的石碑。 其表面星辰密布,看似杂乱无章却排列有序,若是此刻有一位通晓天文的星象师在这里,他便会惊讶地发现凡是他所观测或知道的一切星辰都能在这块石碑之上找到。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虽然对于这些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但单凭石碑之上所散发的那股无形神意,便不敢有丝毫地掉以轻心。 手指轻轻地抚过石碑表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异常,查看半天无果之后两人随即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怎么办?”白浅霜一手扶着石碑,一边转头看着身后的苏渐青问道:“难不成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苏渐青见此也是无奈摊摊手,表示对此束手无策。 就在两人哀叹着躺在地上看着周身的星河流淌之时,白浅霜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几声轻笑,声音像是两人同时发出一般,却明显出自一人之口,吓得她猛然坐起,向四周飞快地张望了一番,却又没有丝毫异常。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苏渐青也是同样的动作,于是两人再次面面相觑,难不成又有鬼? 这次两人都吓得不轻,连忙靠在一起凝神戒备,生怕不知何时就有什么怪东西冒出来。 “啧。”又是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再次吓了两人一跳,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两人明明已经全神贯注地戒备了,在刚刚却依旧不明白那道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唉,胆子真小,算了,你们也待得够久了,可以离开了。” 这串声音似是回荡在整片星辰海之中,又像是从两人心间传来,但不变的是偏偏两人就是无法知晓声音的来源。 就在苏渐青和白浅霜不知所措之际,那道声音似乎觉得有趣,破例加上一句。 “不用找了,我无处不在,有缘再见了” 随着声音渐渐散去,两人还在思考之际,一道淡金色光辉自那参天石碑的顶端猛然间冲出,两人同时抬头,一脸凝重地看去,只见那道淡金色光华忽的向下一坠,随即一闪而逝,再次出现时却已经穿过数百丈的距离,自石碑顶端转瞬间来到底下的两人头顶,又在此时一分为二,蓦然间钻进了两人各自的额头间,随即消逝不见。 两人用手抚摸额头,正相视着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觉脚下一空,随着两道惨叫声响起,两人已经坠入了下方无尽的星辰之海间…… 第54章 海盗 茫茫海域的一座孤岛之上,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灌木丛中惬意地啃着地上的草叶,三瓣嘴唇动得飞快,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忽然,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原本正在低头啃草的野兔立即警觉起来,抬起两条前腿,单靠强壮的后腿支撑着整个身体,它一动不动地竖起长长的耳朵,默默地倾听,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它刚要继续吃草的时候,那道细微的响声再次传来,这次野兔毫不犹豫地撒腿逃离而去,而眼见暴露,躲藏在灌木丛后面的一袭红衣立即冲了出来朝那只飞奔而去的野兔急急追去。 就这样,一人一兔在丛林间展开了拉锯战,虽然白浅霜速度更胜一筹,但每当她快要追上时,那只大野兔就又突然一个身形急转,再次把她骗过,由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白浅霜被搞得憋屈不已,只得继续朝着它逃走的方向追去。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刚才的一切都只发生在须臾之间,此时原本还在埋头狂奔的野兔一直警惕着身后的情况,却忽略了前方。 果然,就在野兔刚要经过一棵大树下方时,大树后边一道绿色身影突然冲出,同时手臂一甩,原本握在手中的石头被猛然掷出,裹挟着疾风之势朝着猝不及防的野兔飞掠而去,只听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那只大野兔翻倒而去的那片灌木窸窸窣窣没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此时白浅霜也已经追了上来,而苏渐青则已经走过去提起了那只已经失去生机的大野兔,一只手掂量了一下,还不错,份量不轻。 看着苏渐青手中那只被其一击毙命的野兔,白浅霜忍不住赞叹一声,她不仅善于抓住时机,而且出手的动作,灵力的运转也越发熟练。 事实上在两人自几日前从这座孤岛上醒来后,两人短短数日间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突破,白浅霜直接突破到了破劫境七阶巅峰,而苏渐青更是夸张,从破劫境三阶初期一路攀升到了破劫境五阶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六阶。 而由于境界一日千里,两人也就不急着实施原本要砍树造船离开这座孤岛的想法,便在岛上一边捕鱼抓兔,还有一些其它的小动物,只有一次碰到过一头个头挺大的野猪,而其余时间便安心修行,稳固境界,并且查缺补漏,防止境界攀升过快从而遗留下什么隐患,所以近来两人的日子还算充实。 就这样过去半旬光阴之后,这天孤岛之上终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几十号海盗乘着一艘还算庞大的海盗船在孤岛边靠了岸,随后一边叫嚷着一边进入到了岛上的密林之中。 而此时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正在岛另一边的一处山洞之中修炼,根本不知道岛上来了另一群人,只有密林之中被惊起的一阵阵鸟鸣与往日有些不同。 这天傍晚,苏渐青和白浅霜终于从山洞中出来,两人准备去岛上找点野果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捕捉到一些林间的活物。 在两人兜兜转转一路向前走去的时候,忽然远处的一侧山林响起了一声巨响,随即便是一阵鸟兽奔走的声音。 两人随之步伐一顿,接着便听到了那一阵放肆地笑声,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一眼,随即身形一动,在山林间上下翻飞,灵动无比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孤岛的另一侧,一片断崖之上,那群不久前登上岛的数十名海盗此刻正围成一大圈,许多人举着手中的刀剑高声地吼叫,显得异常兴奋,旁边不远处有七八人在升起的火堆边炙烤着他们从船上带下来的鱼获,各种吃食 甚至还有十几坛未开封的酒,无一例外,全是今天在海上抢来的,在火堆不远处还有一只早已被扒皮跺骨的几百斤棕熊,这是这伙海盗的头领仅凭一人之力在登岛后不久在山林间发现后杀的,可见其修为之深厚。 而这片断崖之后还连接着一座极为宽阔的山洞,这里也是这伙海盗的一处藏身之地,里面堆满了这些年来他们在海上劫掠而来的财宝丝绸,还有一定数量的低阶法宝,至于偶尔会抢到那么一两本勉强能够用来修行的秘籍之类的,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当回事,或者说想学也看不懂,而知晓其价值的,这群海盗之中仅有那么两三个,自然就被他们收入囊中了。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们现在的头领,一个看着其实算不上强壮的高瘦汉子,名叫向左英,他的一只眼睛在很早之前便被人废掉了,却是个修为不俗的练气士,自瞎了一只眼后为了躲避追杀,无奈逃到了这茫茫海域之中,那次碰巧被这伙海盗给盯上了,结果却是他们的头领被向左英轻而易举地宰掉,后来他便成为了这伙海盗的新头领,长年带领着他们劫掠海上过往的船只 作恶不少。 而他之所以成了这伙海盗的新头领,一方面是为了在海上更好地生存,另一方面是向左英这些年来心中的怨气从来没有减少过丝毫,他经常将劫掠的船只上那些修行者抓回这座孤岛,供他对练搏杀,以一次次的战斗提升自己的修为,期待着有朝一日重回流云王朝向当年追杀自己的人复仇。 而此时正有三名被掳来的修行者被一群穿着怪异的海盗围在中间,共同和他们的头领搏杀。 一个凝光境七阶,两个凝光境四阶,即使是三人合力,依旧对着面前的那个高瘦汉子畏之如虎,先前在渡船之上便被此人轻松制服,奇怪的是,这个海盗头领却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在抢劫完渡船之后,杀光了船上的人,渡船也被烧毁,最后却是将他们三人一路带到了这里。 现如今的处境,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个狠辣的海盗头领的目的?但明知境界相差悬殊,他们依旧决定誓死一搏,求饶便能留下一条性命?他们三个人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王兄,刘兄,我们三人合力,拼死一战,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只要能够重创眼前这人,其余的这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如何?”三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低声说道。 另外两人听后也是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心一横,皆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原本还在几步外漫不经心活动手腕的向左英见三人似乎打定主意与自己殊死一搏,心中不由得冷笑,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刚才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远远听到的那声巨响便是不久前向左英一拳轰退三人进攻而发出的。 三人呈现出合围之势,汇聚起全身灵力,一齐向着看似毫无戒备的向左英攻去…… 等到苏渐青和白浅霜循着声音赶到,传入耳中的只有一阵阵的嘈杂吼叫,那群海盗皆是亢奋不已。 两人再次身形闪动,一个起落之后便突兀地出现在那片断崖的边缘站定,正好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早已气绝的三具血迹斑斑的尸体,其中一人更是被残忍地撕成了两段,死状尤为惨烈。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两人皆是眉头一皱 ,而刚刚才轻易虐杀三名修士的向左英忽然动作一顿,随即立马转身看向后方,同时厉声喊道:“谁?” 那边被他这突然的一吼吓了一跳的几个海盗不明所以,连忙纷纷靠到两边终于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断崖边缘的两名女子。 只一眼,那群海盗便看呆了,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躁动,那些个海盗你推我搡,都想着挤到前边一睹那绝世容颜。 “这……这是神仙吗?我不是在做梦?”一人惊叹道,委实是有些难以置信。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无形的气场让那群垂涎欲滴的海盗即便看得呆住,却是不敢靠近多少。 “都给我让开!”向左英一声怒吼,直接将原本堵在身前的那群贼头贼脑的海盗吓得慌忙后退。 向左英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两人,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散漫随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不得不说,眼前的两人就连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但更多的是深深地忌惮,即便他将五感提升到最敏锐的地步,依旧无法探查出那两人的修为。 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在小心戒备之余心中还夹带着一丝兴奋,与强者酣畅淋漓地打一场,这是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更何况是如此漂亮的女子,他望着眼前两人,恶狠狠地一笑,就在还未开口询问之际,悍然出手,势必要先重创其中一人。 白浅霜眼见那高瘦汉子袭来,眼神一凝,刚要有所动作,一旁早已忍无可忍的苏渐青已经先一步冲出,和那人交战在了一起。 “破劫境三阶,倒是有些意外。”站在原地的白浅霜轻声道,虽然那人出手狠辣果决,厮杀经验也尤为丰富,但毕竟是低了苏渐青两阶的修为,所以她并不急于出手。 场中的苏渐青在交战没一会也是颇为意外,眼前这人低了他两阶的修为,但经验老辣,出手毫不留情,一时间竟是和自己僵持不下…… 第55章 扬帆起航 暮色沉沉,已经斗了许久的二人依旧是难解难分。 苏渐青略显疲态,海盗头领向左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的眼神和动作依旧敏锐,对面之人修为明显高于他,此刻若是松懈,他必死无疑。 这一场战斗对于苏渐青来说可谓是极佳的磨刀石,她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手,但几番交手下来却也让她暗自心惊,让她明白了在真正的死战之时,能够左右胜负的绝不仅仅是修为的高低,还是那句话,她还是太年轻了,面对那人层出不穷的狠辣手段着实是让自己吃了大苦头。 在略微调整了一下后,苏渐青也是面色一冷,既然你非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不客气了。 她双手结印,一道道蓝色的灵力在其周身盘旋而上,随后汇聚在其双掌之间不断的压缩,如同沸腾了一般。 不远处的向左英见此也看出了这一式的恐怖,他立刻后撤,准备暂避其锋芒,再趁机反攻。 但苏渐青的旋水印早已蓄势待发,哪里能让他逃脱,只见她一步向前踏上,右手一掌平平打出,那道蓝光大盛的旋转光球就极速飞出,朝着前面的向左英袭去。 方才苏渐青就已经抓住了向左英的气息,此时再逃已经力有不逮,眼见避无可避,向左英毫不犹豫张开双手猛然一抓,便有两名离他不远的海盗被牵引至其身旁,再顺势死死抓着两人的肩头,完全不顾两人地哀嚎,就一前一后丢向了那道感觉危险至极的蓝色光球。 伴随着两道哀嚎声,被丢出的两名海盗瞬间被光球洞穿身体,一命呜呼。 而光球的去势依旧不减,没有办法的向左英咬咬牙,灵力急转,连忙祭起一道护身屏障,下一刻,直接被完全爆开的灵力轰飞,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才堪堪止住身形,站起的同时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但他仍是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对着前方的那名青衣女子放肆大笑。 这下是彻底惹恼了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苏渐青,她立时冲来,再次与向左英斗到了一起,灵力疯狂汇聚,出手愈发凶残。 既然你倚仗经验丰富,我偏要以力压人,领先了两个小境界的苏渐青很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此时的每一道灵力挥出,皆是气势惊人,在她的全力施为之下,向左英越发难以应付,但又没有丝毫的办法,巨大多数攻击都只能硬抗,打得他狼狈不已,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不被她打死也活活耗死了。”向左英心思急转,已经心生退意。 苏渐青依旧我行我素,盛气凌人,青蓝色灵力不要钱似的疯狂击出,根本不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 而原本还在龟缩防守的向左英忽然往自己的右侧一跃而出,刚刚踢出一脚又后撤的苏渐青抓住机会,再次猛地一拳轰出,让放弃防守的向左英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重拳,顿时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差点就要栽倒在地的向左英艰难支撑,在落地后马上一把抓住眼前的手下,随即便朝着苏渐青奋力掷出,且在第一个人后,动作不停,不顾众人的求饶,将自己周围的海盗一个接一个胡乱掷出,而自己则慢慢地远离身后的苏渐青。 面对着朝着自己而来的密密麻麻的海盗,苏渐青到底是做不出一记旋水印将他们轰得血肉横飞,瞬间清理的手段,这让她在飞快拨开身前众人的同时也让自己失去了前面的视野。 不得不说向左英还是很有头脑的,先是拼着硬接苏渐青的一记重拳来到海盗群中,再将他们丢掷而出借以阻挡苏渐青的视线,因为他算准了苏渐青不会如自己一般狠辣,最后他便能抓住其阻挡的空挡给予其致命一击。 步步为营,心思深沉的向左英为了活命丝毫不顾自己手下人的存亡,在有一次抓住身后惊恐的一人丢出时,顺手抢过了他手里的细身长刀。 终于,他抓住机会,如蛰伏的毒蛇一般俯身前冲,一如往常,完美地抓住了时机,接着便是一击毙命。 结果也如他所料,那把细身长刀确实是刺到了没有注意的苏渐青腰腹,但好在有着那件贴身的墨绿色护身法袍阻挡,这才让她幸免于难,但依旧是被刀身蕴含的强大灵力给震伤,而她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在被偷袭的瞬间苏渐青就立马拉开了距离,此刻对于眼前之人,她已不单单是愤怒,更是充满了不屑与鄙视。 眼见一击未得手的向左英也发现了苏渐青的法袍,他气极,立刻补上第二刀,可已经失去了先机的向左英,苏渐青哪里会再给他机会,就在他怒吼着举刀冲来时,身形忽然一顿,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他临死前的最后一眼,只来得及艰难地低头看了一眼贯穿自己心口的那截幽绿色长鞭。 苏渐青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将绶影收回,向左英的尸体也随即倒地,而她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向了悬崖边也是被刚才一幕吓了一跳地白浅霜,余下的海盗见此更是被吓得肝胆欲裂,纷纷推搡着退让。 “虽然知道你有法袍护身,不过刚才还是着实吓了我一跳。”白浅霜故意不断地用手拍着胸口说道。 苏渐青懒得和她贫嘴,一场大战自己确实受伤不轻,灵力也损耗得差不多了,但总体来说收获也不少。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浅霜帮苏渐青恢复伤势和回复灵力,而剩下的那十几名海盗则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等待,没有一个人敢逃走,生怕下一刻就惹恼了那两个漂亮得过分的女魔头,从而横死当场。 半夜,孤岛之上的那片悬崖之上,两名绝色女子坐在火堆旁,丝毫不顾及面子问题,一人一条烤鱼,吃得停不下来,其余的烤肉,水果,都被两人吃了一堆在脚下,而且看架势还能吃不少。 这一幕看得一众海盗目瞪口呆,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都在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疯狂进食。 一个独眼海盗咽了咽口水低声喃喃道:“神仙也这么能吃啊?明天吃完了这些不会把我们也吃了?”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海盗都被吓得不轻,好几个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虽说这种情况不大可能,但万一呢?谁知道神仙是怎么想的?反正看这架势简直就是俩饿死鬼投胎呀! 好一会后,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终于吃得不能再饱了,两人抹抹嘴,惬意地坐在火堆旁,已经好几天没吃过正经的食物了,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后那十几号海盗就看到两人开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 “她们不会是在商量要怎么弄死我们?”一个秃顶的海盗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他,就连不远处原本还在低声商量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也同时看了过来。 这下可把那个秃顶海盗给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坏了,真被自己说中了,他心里哀叹一声。 随即就见那红衣女子朝着自己的方向伸出手勾了勾手指,而原本他周围的海盗立即纷纷远离了他所处的位置,摆明了撇清嫌疑。 那名秃顶海盗懊悔不已,一脸的幽怨眼神看着对他避之不及的同伴,无奈也只得壮起胆子拖拖沓沓地朝那两人走去。 见他一脸惊恐的模样以及极不情愿的缓慢挪动,好像下一刻就要大叫一声逃跑似的。 看着他半天不敢往前走出几步,苏渐青怒骂道:“给我跑快点。” 这一嗓子给那个秃顶海盗吓得一个趔趄,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到两人面前就是咚咚咚地磕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神仙饶命”的话语。 这一波操作反倒给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看懵了。 愣了愣后,白浅霜无奈安慰道:“别害怕,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拗口的安慰让那名秃顶海盗半信半疑,但也没办法,只得连忙答应下来。 白浅霜随即微微一笑道:“你们有船的?” “有,有有,就停在岛那边。”他毫不犹豫地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指到,十分的干脆。 苏渐青都觉得有些好笑,接着问道:“好,那后面这个山洞里就是你们老巢是?” 那个秃顶海盗有些迟疑,还是立马点了点头。 “那应该有床?”白浅霜抢先问道。 那个秃顶海盗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应该算是,我们头领,就是刚刚被那位神仙打死的那个,有一张兽皮缝合而成的……” 对于整日在海上混日子的海盗来说,都快忘记了床这个概念了。 “好,你可以过去了,告诉其他人,你们可以吃东西了,还有你们今晚在外边睡,不管是谁,敢踏进来就死,明白了吗?”苏渐青冷着脸说道。 那个秃顶的海盗连连应承道:“好嘞好嘞,谢神仙不杀之恩。” 白浅霜忍着笑,摆摆手道:“去,还有提前通知你们一声,明天起锚出发。” 那个秃顶海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赶走了。 等那个秃顶海盗离开,苏渐青和白浅霜便相视一笑,开始走进山洞进行搜刮…… 第二天一大早,苏渐青和白浅霜精神抖擞地走出山洞时,看到了在外边一晚上冻地瑟瑟发抖的十几名海盗,两人忍着笑,算是对他们在海上多年为非作歹的小小惩罚。 半个时辰之后,那艘还算大的海盗船重新出现在了海面之上,正逐渐升起的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 “好了,都准备好了吗?出发。”白浅霜在船头高声地下达命令道。 “那个,出发去哪里呀?”那个独眼海盗小声地询问道。 白浅霜大手一挥,朗声道:“落霞域。” 第56章 巧合? “哥,你今天早点回来哦,外公煮了好大一锅肉呢。”千喻还在做作业,见哥哥要出门了,不忘赶忙叮嘱道。 “好的。”凌千云笑着应了一声,接着便背起自己的小背篓,牵着那头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的老水牛慢悠悠地走了。 近段时间凌千云都没有去泥鳅河那边放牛了,自从上次老牛被那条蟒蛇吓了之后,貌似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就算凌千云生拉硬拽,它也愣是不敢去河边一步。 像往常一样,在放开牛绳后凌千云便不再去管了,他现在可没时间去考虑老牛的感受,转而认真地研究起了手上的红绫红霜,他右手手指一招,红霜便温顺地飞来缠绕到他的食指之上,凌千云在把玩了一阵后便准备试一下它的威力,对于红霜的运用,经过这几日来的熟悉,他已经颇有些心得。 凌千云看了一眼远处低着头啃草的老牛,还是决定走得远点,怕再吓到它,想到此便起身向着更深处的密林之中走去。 偏僻的山间小道之上,人迹罕至,有一股溪流自陡峭的山涧间湍急流下,凌千云远远地就听到了,他顺着声音身形灵动,只是几个起落便已经向前掠出数十丈,很快便来到了那处山涧溪流边。 凌千云放缓脚步,来到溪边,顺着水流向上望去,那股溪流自上方一块极大的突出山石之上簌簌流下,而凌千云刚好处在其下游位置。 “倒像是个小小的瀑布。”凌千云自言自语道。 随即心意微动,红霜立即便顺着手臂缠绕而上,一头立在自己的身前,如同有生命一般。 凌千云轻喝一声:“去。” 紧接着红霜便瞬间脱手而去,蜿蜒着向溪流下游的那处小水潭掠去,只听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处水面立刻炸开,掀起阵阵的水花四散飞溅。 看着这不俗的威势,凌千云不禁有些赞叹,接着他的手指再次朝着上方一点,红霜便激射而出,同时其长度也在不断延伸,最终一头紧紧缠住了上方的一棵粗壮的大树,而另一头则是回到了凌千云的手中,他顺势一拉,红霜便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很快便将那颗粗壮的大树懒腰扯断,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便长度缩短,再度蜿蜒着缩回了凌千云的手中。 凌千云细细摩挲,“韧性和灵巧度都不错,但攻击力确实有点欠缺,不过也可能是我目前的修为有限,再加之对于红霜地运用还不够熟练,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或者是它还不算是完整的仙兵,肯定是还有哪些方面的欠缺,否则它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刚好。”说罢凌千云便笑道:“以后带你去见一下你的另外一个朋友,她也是一身红色。” 接着心情大好的凌千云干脆就地坐在溪流边的那棵大树下,开始思考起自己如今修行的方向。 这半个月来,凌千云每日刻苦修行,晚上的时间在月出之时便进入画云天境凭借其压制之力短暂唤出绝境魔主帮助修炼的同时,画云天境之中蕴含的磅礴灵力以及其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特点也让他的修行速度极大的加快。 而在不久前在无名古墓之中得到红霜时,还意外因祸得福那道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外来意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最后关头被瞬间碾碎,随后便融入了自己的神识之中,可谓是获益不少。 他之后不仅借此让进境缓慢得像乌龟爬爬的天苍诀第二重楼的感悟有了极大地提升,而且他的精神力也随之壮大了不少,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稳固,他如今明显地感觉得到天苍诀已经快要到一个瓶颈了,随后应该就是第二重楼到第三重楼的壁障了。 想到这里,凌千云顿时又是头疼不已,不说天苍诀第二重楼的修行与感悟之难,单单是从一只脚迈入到现在的勉强触及瓶颈,期间所花费的时间就比第一重楼不知多了多少,还是在有画云天境的帮助之下,若要打破二重楼的枷锁,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去尝试。 他娘的,这天苍诀对于自己的求道修习之路合适归合适,但也太难了点?都不能说是难,因为每次的感悟加深几乎都是凭借运气,而自己的拼命修行确是收效甚微,很早之前凌千云便发现了天苍诀的提升与自己的精神力是有直接地联系的,偏偏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寻捷径提升自己的精神力,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每日一遍一遍感悟天苍诀时会一丝一丝的提高,因而进境异常的缓慢。 庆幸的是,天苍诀在灵力的吸收修行转化方面确实是一部极好的法诀,尤其适合凌千云这样堪比废寝忘食修行的人,因为据凌千云所知,无论修习什么样的术法神通或者是那种密不外传的口诀,修行之人肯定是根骨,天资越好修行得越快,再就是两者的契合程度,就是修行者是否适合修炼这门功法。 修行修行,最讲求天资和根骨,虽说这并不绝对,但修道之人便是与老天爷抢饭吃,绝大多数人皆在此列。 而天苍诀的好处则在于只要凌千云努力修行,那么他在炼化天地灵气之时便会顺畅很多,且这门法诀威力还不俗,他在通过修炼天苍诀拥有了足够的灵力,境界也提升到一定阶段之后,再修炼其他的功法便会简单得多,所以如何能不让他喜欢? 如今自己的灵海之中灵力的充沛程度已经可以比肩绝尘境二到三阶之间的修行者,若是再加上自己领悟的杀招天凌斩,他自信绝不会弱于一般的绝尘境四到五阶的修士,现如今天苍诀在短时间内难有突破,他可以将修行的重心放在灵海中灵力的提升上,他需要寻求一个契机,让自己的境界再上一个台阶,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届时天苍诀第二重楼的瓶颈说不定会有所松动。 既然有了方向,那接下来便根据自己所想的稳步修行。凌千云拍拍屁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觉轻松许多。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转身的瞬间突然有所感应,他猛然朝着溪流上方的那块大石崖上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眼,瞬间心神大乱。 “怎么会……”凌千云难以置信,方才那一闪而逝的身影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原本那个看着满身污秽,衣着破烂不堪,像是个野人一般刚刚要从上方探出头偷看凌千云时,立马便被他给发现了,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反而在看到的第一眼方寸大乱,是因为凌千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人沾了许多污泥的那张脸。 一张和白浅霜一模一样的脸,让心性坚韧异常的凌千云都是在那一刻情绪起伏不已。 在短暂地愣神之后,凌千云立刻猛地一踏,身形瞬间跃上那边,紧接着凭借听觉朝着远处山林间的那道飞奔的黑影追去。 凌千云死死地盯着前方,视线似乎穿过了那些层层的灌木看到了那道跑得飞快的身影,而他周身灵力大盛,速度越来越快,在茂密的丛林间如履平地,越过重重阻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终于,在经过一阵狂奔之后,凌千云抬手一道白色灵力迅捷挥出,将挡在身前的一棵歪脖子树直接轰成了碎片,前方出现了那道依旧在埋头狂奔的身影。 如同野人一般的那人在发现凌千云追上来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立即再次加快了速度。 但此时已经相距不远的凌千云丝毫不慌,他在经过刚开始的无措之后,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但不管前面那人是谁?他都要拦下她,问个究竟。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追逐之后,凌千云已经放下戒备,准备拦下那人。 他脚下再次发力,跃至半空后接着脚尖一点,借着一段细枝身体在空中一翻,落地的时候便已经拦在了那人的前面。 凌千云随即转过身,与那个如同野人一般急急停下的身影四目相对。 当他终于再次看清之后,更加震惊不已,眼前这人虽然蓬头垢面,但他一眼就看出其和白浅霜分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千云百思不得其解。 凌千云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而那人则戒备的盯着他,似乎下一刻便要再次逃跑一般。 凌千云张了张嘴巴,最终也只是轻声问出两个字:“霜儿?” 眼前那人听到他的话后,习惯性的挠了挠头,似乎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见其没有反应,凌千云刚要试图靠近,不曾想下一秒一道无声无息的凌厉攻击袭到了他的后背,将原本便没有注意的凌千云打得倒飞出去,随即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许久过后,被偷袭重伤的凌千云才缓缓醒来,他强撑着身体站起的同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着实伤得不轻。 此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而凌千云却在想着昏迷之前的事,居然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重伤他,虽说是偷袭,但依旧让凌千云心有余悸。 方才从身后偷袭自己的那人能够一击得手,修为绝对比自己高上不少,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将他打昏之后反而放过了他? 转而回想起那张脸,凌千云觉得像做梦一样。 第57章 千山暮雪 月明星稀,晚上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凌千云怔怔出神,不时会咳出声来,虽然他已经调息了许久,但今天被偷袭所受的伤依旧还没有平复。 那个面容与白浅霜一般无二的野人,以及在暗处偷袭他的神秘人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思绪烦躁的凌千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修炼,于是他便拿起毛笔,写字一直到深夜。 在那之后,凌千云不是没有想过再去牛背山中一探究竟,但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他无奈也只能作罢。 新的一学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大家的学习越发繁忙,每天都在重复着单调的三点一线生活,七班的同学们也少了往日的打闹,转而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之中。 就这样,这样的枯燥的学习,复习,考试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大半个学期,就连穆潇这样的班级活宝近来都在繁重的学习压力之下沉默了许多。 这天吃过早饭,凌千云回到教室,也不打算去运动场走走了,毕竟吃饭和上课中间的时间被缩得越来越短了。 他刚一坐回座位便发现了同桌夏湘亭那沉重的黑眼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出声询问道:“同桌,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睡觉呀?” 一脸疲惫的夏湘亭无精打采地抬头给了他肩膀一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将那些平时做错的难题记在了一本笔记本之上,然后昨晚上我想着重新做一遍,然后越做越不会,后面就这样了。” 凌千云有些惊讶,“至于这么拼命吗?你这样我下次要是再考你前面都不好意思了。” 面对凌千云的玩笑,夏湘亭懒得理他,埋头继续躺在了课桌上,准备趁着还有点时间上课先眯一会,等到上课时候凌千云会喊她的,这个同桌虽然有时候嘴巴会有点不着调,但还是很善良细心的。 晚上的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沈老师又像往常一样不厌其烦地给七班的同学们灌输了一碗鸡汤,下课之后很多同学便都迫不及待地“逃离”了教室。 临近期末之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每天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要早早爬起床的学生们苦不堪言,在早读之前踩在满是冰霜的草坪上来到运动场跑两圈也已经成为了常态,值得庆幸的是,学校通知在下个学期,也就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会取消高三的早操,这无疑也算是下学期的一个小盼头了。 这天下午,同为一个小组的六人围坐在教学楼前的几棵高耸柏树下的石桌上,边做着习题边聊天。 “下学期终于就要解放了,这种生活我真的是受得够够的了。”穆潇恨恨地发着牢骚。 “是呀是呀,我们现在就像是个学习的机器一样,唉,每天都好累呀。”潘小媛也附和道。 一旁的小落同学忍着笑没敢说话,还在装模作样地低头做题。 眼尖的穆潇发现了他那压不住的嘴角,立马质问道:“小落同学,你还敢嘲笑我。” 说着便要给他来上一下,其小落连忙笑着躲避,连连道歉。看着两人地打闹,却是让另外几人原本沉闷的心情有些放松。 “我去买几根雪糕。”平时最为沉默寡言的萧正楠说完便起身朝着食堂走去,自从和几人在一起之后,她内向的性格也改变了许多,偶尔还会有个笑脸。 夏湘亭这时开口道:“哎,同桌,你们那边在冬天的时候会下雪吗?”即便是在这样的初冬季节,凌千云依旧是没有穿的有多厚,像是感觉不到如刀一般的西风似的。 凌千云一手摸着下颌,想了想后说道:“会呀,只是每年都会有很大的差别,有时候就在高处的山头飘下一点点,有时候又是铺天盖地的大雪,整个村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说是银装素裹也差不离了。” 听到他的话,穆潇这时也来了兴趣,除了凌千云,小组的其他五人都是安阳县城这边的人,虽然每年也会下一点雪,但都不大,经常是才下了没多久街上的车一脚油门过去便融化了,想要堆个雪人什么的更是奢望,所以对于凌千云说的不免有些憧憬。 看着旁边的几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凌千云有些不自在,只能无奈的笑笑,我们那边冬天还是很冷的好不好,怎么你们这些个城里人就只听到了漫天的飞雪呢? 这时萧正楠也回来了,她一边地给几人发雪糕,几人也不客气,都放下了手中的笔,休息一会,照潘小媛所说,劳逸结合才是学习的好方法。 “千云,这学期放假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们拍几张你们那边下大雪的照片呀?”穆潇一脸期待地问道。 “是呀,如果你能堆个雪人就更好了,又大又圆的那种。”潘小媛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让在一旁嫌弃地看着的小落同学忍不住揶揄了她几句。 看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的萧正楠都有些期待了,这可把凌千云搞的哭笑不得,合着你们几个和我妹妹一样啊,那么冷的天,雪人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他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在假期和千喻堆一大个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天爷听到了几人的心愿,在放假前一个星期,这天早上的课间,安阳一中上空白茫茫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细密稀疏的小雪,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飘的雪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似乎有漫天飞雪铺满目光所至之处的趋势。 “你们愿望成真了。”凌千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像棉絮一样,他随即对夏湘亭笑道。 夏湘亭额头都要贴在玻璃上了,掩盖不住的喜悦之色,连连点头。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的缘故,学校的期末考试提前了三天,而放假的时间也提前了三天,着实让学生们有些措手不及。 回去前的那天傍晚,凌千云独自站在和白浅霜一起租的那间小房子里,是小雅姐给他们留的,打开已经被晒得褪色的木质窗子,依依袅袅,清癯的树梢悬挂着一丝寒冷,其上那顶洁白的帽子仿佛是一朵冰凌花装点着宁静的夜空。 夜幕降临,寒意肆起,不知不觉间,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上次记忆中这么大的雪还是小狐狸泥鳅河边破境之时呀。 “哥,你快出来看呀,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千喻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凌千云放下手中的书,赶紧去开门。 打开房门时,满身雪花的千喻就被凌千云笑骂道;“再晚点你要把我门给敲烂了。” 千喻乐呵一笑,随即便拉着凌千云的手要去前院看雪,凌千云才刚刚拍打掉落在她头上的雪,无奈只得强行将她拉回了房间拿起自己的外衣一把盖在了她头上,然后两人这才向着前院走去。 堂屋前边二叔和沐老爷子在围着炭火取暖,还不忘烤上几个洋芋吃吃。 凌千云和妹妹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凌千云好说歹说才让千喻答应了等到雪停时候再出去堆雪人,现在这白茫茫的大雪天,他可不敢让妹妹出去,指不定就给冻感冒了。 沐应秋好似看出了小丫头的想法,在两人过来后连忙把椅子让给了千喻,随后又和凌千云一阵挤眉弄眼,好像还没有说话就把话都聊完了。 旁边在边烤火边看着外边鹅毛大雪的千喻没看到,可凌安却是满脸的不解,啥情况?这俩爷孙搞什么呢?有什么事见不得人还是怎么说? 虽然不知道两人在密谋个什么?不过他也没敢多问,毕竟老爷子对自己从来没个好脸色。 就这样,四人围坐着炭火看着外边越下越大的漫天飞雪闲聊了一个下午,凌千云自顾自的看着几人看不懂的书,而沐应秋则是信誓旦旦地承诺千喻,等到雪停了之后就和凌千云一起带着她在院子里,还有去山上都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能去看看牛背山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像世外仙境一般的景象,说得千喻一个人在那乐呵。 而凌安就有些不自在了,旁边三个人各弄各的,愣是没有一个人理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这让他郁闷不已。 等到傍晚时分,二婶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这样一来,做晚饭的任务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凌千云头上,而其余三人,二叔还是在千喻的催促下这才不情愿地拿起伞出门去春风小学接二婶。 经过一天的大雪之后,整个初沉村披上了洁白的外套,只有那条横穿整个村子的旧溪没什么变化,像一条彩带般蜿蜒而去,向着未知的远方,无论每一年下如何大的雪,旧溪都不会冻结,有时候在深秋季节它的水量可能会有所下降,但也从不会有断流的时候,它的源头听老人所说是在离着卧云山不远的黄叶山,但别说是凌千云,就是凌安也没有去过,沐应秋年轻时候不知道去没去过,反正和黄叶山山势尤为陡峭有着很大的联系。 晓天暮雪,千山落白,这一年的腊月里,雪下得尤其大。 第58章 云深花重影重重 一连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在昨晚上停了。 一大早,太阳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来,抬头天空尽是灰蒙蒙的,而地上厚厚的积雪让周围看起来像是时间暂停了一样,早晚都是如此景象。 千喻还没有起床,凌千云就已经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悄悄堆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雪人了,顺带着刚好把院子里的落雪也打扫了。 打着连天的哈欠的沐应秋看到庭院里忙碌的白色身影,着实有些好笑,这小子平时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臭脸,对自己的妹妹倒是没的说。 “哎,你这忙活的,一会千喻起来了指定要叫你带着去山上玩的。” 凌千云腓腹不已,昨天不是你信誓旦旦答应的吗?咋现在变成我了? 刚说完,就听到后边开门声响起,沐应秋回头看去,千喻已经绕过她,边穿棉衣边跑下了庭院,对着她哥就是一顿马屁。 凌千云早就见怪不怪,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没有说话。 围着庭院中间那个快要到她下巴的雪人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千喻忽然转过身质问沐应秋:“外公,你看雪已经停了,你昨天说的我们啥时候去山上呀?” 被问得一时间答不上话的沐应秋下意识地看向了千喻旁边的凌千云,看神情是让他再帮忙拖一拖。 凌千云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立即厉声质问道:“沐爷爷你看我干啥,千喻问你呢,咋不回答?”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沐应秋没办法,只得笑呵呵地说没忘没忘,叫两兄妹先去吃饭,然后穿厚点再去牛背山看雪,免得到时候给冻感冒了。 随后凌千云看着沐老爷子的眼神不时瞅自己两眼,有些心虚,于是便顺势拉着妹妹去吃饭。 将近一个小时后,一老一少在后,凌千云背着背篓在前,几人踩着沙沙的积雪层朝着牛背山而去。 至于老牛,这大冬天的就只能在牛棚里啃干草了。 沐应秋虽然已经甲子岁月,但精气神十足,体力也很好,要不然那次也不可能将昏死在碧鳞湖中的凌千云给一口气背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给两兄妹介绍着初沉村周边的这些个山头,一些个老黄历,或是可有可无的某条小道,偶尔还有些与村子有关的事件等等。 平时跟凌安那个喜欢拍马屁的臭小子他懒得搭理,而千喻又不太喜欢听这些,所以他大部分来了兴致说起这些几乎都是和凌千云的,你说话,他就会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关键他知道的还不少。 虽然凌千云对于初沉村的人连带着村子都没什么好感,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于村子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条黄土路,每一座小山丘都再熟悉不过,但村里许多人那些或多或少的排斥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凌家人阻隔在外。 “哥,你看那边,是不是上次咱们放牛的地方,这全身白色,我都认不得了,不过我记得那块大石头。”千喻兴冲冲地指着远处一道平缓的山坡说道。 凌千云笑着点头回应,接着几人继续登高,为了照顾千喻这个小丫头,凌千云和沐应秋两人左右每人一只手拉着从头包到脚的她走得很慢。 边走边看,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松树上悬落而下挂在半空的一根根冰锥,顶上是一层平整的雪层,山间的条条小道此刻变成了像是通往仙境的通道,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鸣,但看来看去就是找不到一点儿影子。 三人绕开了初沉村祖地,从另一侧登山。 来到牛背山顶,除了凌千云,沐应秋和千喻都是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凌千云便找了根早已倒下的松树,接着折了几枝松树枝掸了几下,打掉上面的落雪,让两人坐着休息一会。 然后他又自顾自向着松树林间走去,没一会便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捆枯柴,十分熟练地生起了一小堆火,就连沐应秋这一把年纪都对他走了这么久都不带喘的利落动作惊讶不已。 就在三人围着小火堆休息的时候,凌千云也是没闲着,先是将背篓里的两把手臂长短的小铲子拿出,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了几小袋用塑料袋包着的几张烙饼,面包,还有一壶水,最后居然还拿出了一小袋零食,都是防止一路上被树上落下的雪打湿。 看得沐应秋又是一愣,哪里想得到凌千云这一路上走上来居然是背着这么多东西。 接下来为了完成在牛背山顶堆上一个几米高的大雪人的目标,千喻开始一袋袋地吃着零食,说是积攒体力。 而凌千云和沐应秋则是不约而同地每人拿了一张烙饼便开始慢悠悠地啃。 “千云,你看咱们村子和它周围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山头看起来像什么?”沐老爷子忽然笑着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凌千云问道,一如几十年前那个复姓欧阳的老人在落雪天带他来到这边时问的。 那时候是在祖地上,如今是在另一端。 凌千云有些不解,疑惑问道:“像什么?” 沐应秋顿觉扫兴不已,而在一边听着的千喻却在这时连忙举起手说道:“外公,我知道我知道。” 见两人都望向自己,千喻笑着对哥哥说道:“像一朵盛开的花,又白又大的花,哥你再看看像不像。” 凌千云回头一看,确实还挺像的,不禁有些无奈,沐老爷子你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沐应秋高兴地摸了摸千喻的头,但接下来却是对着凌千云说道:“你这孩子是聪明,也能藏得住,但就是太聪明了反而忽略了太简单的东西。” 他在深深地看了眼凌千云后接着说道:“也算不上忽略,也许你只是心底里觉得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自那次我把你从碧鳞湖背回来后,你给我的这种感觉就更甚了,放松点小伙子,这样可不好。” 虽说是漫不经心地语气,但凌千云却是悚然惊醒,一下子就明白了老人对于自己的好意提醒。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凌千云略有不同,他骨子里的对于认定的事情的执着,以及一眼便分清形势,明白问题根源的聪慧当然是好事,但就像沐应秋所说,想得多了,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把所有事情都往复杂,往深处想有时候不知不觉中,就会忽略了单纯的东西,简单来说,其中一方面就是心思太重,长此以往,可能会变得越来越麻木而忘却了自己真实的情感。 “沐爷爷,我记住了。”凌千云诚恳地回答道。 沐应秋也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什么? “千喻,走,咱们去堆村子里最大的雪人去。”凌千云笑着说道,不忘拿起那两把小铲子。 妹妹千喻卖力地铲雪,凌千云在牛背山顶最高处堆雪,老爷子沐应秋没挪步,毕竟年纪大了,他更愿意待在火堆边,看着两个孩子闹腾。 “哎哎,你小子给堆歪了,一会指定得倒。”沐应秋突然大声地提醒道。 凌千云白了他一眼,还是跑到一边伸手比划了几下,发现确实有点歪了,接下来又开始慢慢地调整。 一个小时后,圆脸冻得通红但却浑然未觉的千喻看着屹立在牛背山顶最高处的那个几乎三米多高的矮胖雪人不住地欢呼。 兄妹两人还将折下的一堆松枝编织在一起,然后披在雪人身后,给它增添了几分气势。 两颗大小差不多的椭圆形石头作为眼睛,还有两截大腿粗细的枯枝作为双手一小段叶子掉完的白桦树枝作为鼻子…… 都是被凌千云一脚踩在大腹便便的胖雪人肚子上再一跃而起,敏捷地插上去的,最后还细心地给它画了个半圆形的微笑。 此时老爷子沐应秋也被吸引过来了,三人在这尊又大又胖的雪人身下讨论着哪里缺了还是多了? 蓦然间,凌千云似心有所感,突然回过头去,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而顺着哥哥视线有些疑惑回头望去的千喻立马喊道:“哥,我零食不见了。” 凌千云听到她的话,心头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 “千喻,你说什么?”凌千云手搭在妹妹的肩膀问道。 千喻随即又往前跑了几步,看了几眼后,她再次着急地说道:“哥,就在火堆那边,刚才外公坐的那里后边那块石头,我把没吃完的零食放在上面的,现在不见了。” 千喻边指着那里边对着凌千云两人说道,也不是因为她吃剩的零食不见了而伤心,可是这里就三人,零食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呢?刚才他们也没听见什么声响啊? 要不是凌千云刚刚忽然别扭地回头看,她也不会注意到这点。 沐应秋刚想说是不是记错了?可他此时看到了凌千云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也没有开口,等着凌千云接下来的话。 “沐爷爷,你先带着千喻先回去,我之后会赶上你们的。”凌千云想了想后说道。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沐应秋也知道应该是有什么情况,他说道:“这样的天气我怎么能把你留在这里,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 沐应秋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很清楚牛背山也好,卧云山也罢,反正每次凌千云单独来就要出事,他委实是折腾不起了。 千喻刚要附和几句,凌千云已经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沐爷爷,相信我这次真的没事,你先带着千喻回去?”凌千云再次开口道。 看着他这心里明显有鬼的神情,沐应秋有些生气,但看着他一直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妹妹笑的模样,沐应秋知道他是怕千喻可能会出意外。 哎,又是这副固执的脾气,沐应秋没法,只得拉着不情愿的千喻先向着山下走去。 见两人的身形消失不见,凌千云这才收回视线,也不急着动身,反而是拿出手机又给眼前地雪人拍了几张不怎么样的照片,接着加上今天一路上千喻拍的一并发给了夏湘亭,他还记得这个小小的约定。 至于其他人,自己的同桌会发给她们的,凌千云这样想着。 随即他便收起手机,迈步向着牛背山后走去,他有种预感,拿走千喻零食的是那个野人,所以这次他要将事情弄清楚。 而上次偷袭自己的人应该只针对自己,千喻和沐爷爷待在自己身边,若那人不管不顾再次出手,他根本没有信心能护住他们。 折下牛背山后的凌千云眼神一冷,这次倒要看看那人是何方神圣? 第59章 真相 厚厚的云层之下,压抑且冰冷,透不下一点阳光。 在无后顾之忧的凌千云在走下牛背山另一面之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通过全力释放的神识感知之下,方圆十多公里之内的任何细微响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方才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有一人的气息一下子闯入了他的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内,就像是原本古井无波的水面突兀地闯入了一条不守规矩,横冲直撞的大鱼。 凌千云的面色愈发阴冷,他岂会不知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暴露给自己的,且他目前感知到的那人应该就是那个野人了,而幕后之人,必定是偷袭自己那人。 “好手段。”凌千云忍不住暗叹道,能够几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本人还有一个普通人的气息凭自己的意愿随隐随现,外加上次悄无声息地重创自己,恐怕已是迈入绝尘境七阶的半步仙人了。 如此修为的大修行者偏偏步步为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设计自己,凌千云从头到脚便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方才那种明明拙劣到极点的把戏自己却依旧毫不犹豫地跳入。 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如同野人一般的那人的那张脸。 自从这方天地不知为何重新出现了一丝天地灵气起,凌千云碰到的奇异事件也越来越多,他不怀疑会有其他人像他一样有幸踏上修行之路,甚至更早一步,但真正让他感到一丝慌乱的是那隐藏之人对于自己以及白浅霜似乎太熟悉了,既然不清楚那人到底要干什么?那就自己去一探究竟。 下了决断之后,凌千云不再犹豫,身形在原地一闪而逝,下一秒便出现在几丈开外,接着又是一闪而逝。 而此时身处另一处山头的那个蓬头垢面的野人原本还在看着手中的零食袋子发呆,忽然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一般,在抬起头顿了一会后立即在雪地里飞奔,向着卧云山那边的方向逃离。 才跑没过几个呼吸,凌千云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原地,他捡起雪地上的零食袋子,看了一眼后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雪地上一串跨步极大的脚印直直地绵延进了深山间,像是在给凌千云指路一般。 不久之后,凌千云追到了一处山坳上,脚下是一个三米左右方圆的凹陷,从上往下看去,黯淡无光,看不真切。 这里差不多处在卧云山和黄叶山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有些类似于村里的烧炭人在深山做炭窑时挖出的洞荒废后塌陷的样子。 先前凌千云一路追踪,虽然相距甚远,又有山林遮挡,但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之中,如在眼前,而后面当他感知到那人跳入这里之后他便失去了对其气息的牵引,这才瞬间赶来。 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时寒雪作花,依稀入梦中,他凝神稳了稳心神,随即向前一跃而下。 落地之后,凌千云发现自己处在一处差不多等人多高的一处通道之内,前后各有不见尽头的路径。 他没有犹豫,径直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样的两条岔道,他略微犹豫,又向着右手边的那条通道而去,越往前走,这样的岔道便越来越多,但每次遇到凌千云都只是多看一眼便选了一边进入,也不管有没有什么陷进之类的。 再往前走,凌千云已经可以听到了细微地水声,他脚步不停,十多分钟后,眼前的昏暗的通道中终于出现了亮光,当走近之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群山之下,一处不似天成的巨大空间之中,亭台楼阁,水榭雕花,看起来颇为华丽,全都由一条条拱形的木制桥梁架在了半空之中,交错纵横,高低错落有致,而每条木桥边缘都被修嵌在了石壁之中,石壁上也是有着许多的通道连接着这一处空间。 此时凌千云便是站在那些连接到这边的一个中间的通道内,俯瞰着这里边的条条高低的天桥以及上面的一栋栋不太大的小阁楼。 最底下是一方巨大的水潭,但并不深,也就半人多高,其底下明显是被人为铺就的鹅卵石,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浴池,因为水面上还冒着阵阵的热气,最边上的石壁之中有一些方形的小甬道在不停地流淌着热水进入下方的水池中,倒像是个奢华的温泉。 水池中也有许多半米多宽的青石修葺而成的弯曲小路,将整个巨大的水池分成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小水池。 凌千云在经过最初短暂地惊讶后,随即便轻轻一跃,落在了下方离着最近的一座由红漆涂制的精致木桥上。 他没有停步,径直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那间小阁楼里走去,阁楼间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接着直接坐在了对面那道黑袍的对面,望着眼前那个被一道黑袍遮蔽了全部身形,而面部则是覆盖着一张似是石质的青黑面具,如同生根一般长在了那人的脸上,且诡异的是,那张青黑面具唯一露出的眼睛部位却是漆黑深邃,无法看清。 两两无言,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凌千云在等着对方开口,那人则是第一次有外人来到此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也不急着开口。 一股无形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短暂地凝滞,没一会,那股气息越来越强烈,两人上方靠近一处通道的一间相差无几的阁楼中间用一条铁链悬挂着一把宽大的巨剑,两米长短,而它周围还悬挂着形状各异的铁剑,此时受到那股无形的气息影响,无风自动,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别冲动嘛年轻人,我们难道不小聊聊?”那人青黑色的面具下忽然笑着说道。 凌千云原本愈发强烈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他冷笑一声道:“哦?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那人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反而再次轻笑道:“凭你的脑子,难道就不好奇那畜生去哪里了?” 凌千云顿时面色一冷,死死握紧拳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也不再拐弯抹角,呵呵笑道:“可能要花点时间,那畜生便会将你妹妹两人引过来。” 看似云淡风轻,却抓住了凌千云此时唯一的软肋。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我?”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面那人闻言却是忽然间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笑声中似乎透露出一股长远的愤恨与心酸。 随即他那双面具之下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凌千云,开始缓缓说着。 其实自从凌千云和白浅霜第一次进入卧云山下的黄泥洞,到后面他被双头怪蛇咬伤命悬一线,被白浅霜背了出来,之后因缘际会之下,那颗血红色内丹被白浅霜一分为二,两人的命运也就此联系在了一起…… 之后的每一次入山,其实眼前这人的一魂一魄都在暗处盯着两人,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勉强能将一魂一魄剥离而出的他无法进入黄泥洞,不能离开卧云山和黄叶山之外的范围,而肉身和剩余的魂魄却只能一直在这里被禁锢。 其实更早之前,他还处于只能在这里沉眠的境地,只是在长久的岁月之后不知为何“醒”了过来,但只能像现在这样如同被囚禁在这里一样不得自由,只能不断地任凭光阴长河冲刷,一点一点地消磨自身的道行。 终于有一日他在“醒”来后不久,实在受不了这种活活等死的日子,便以折损自身一半道行的代价,从涅盘境直接跌到了绝尘境,才堪堪分出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可以离开这里能够在两山地界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漫长的岁月过去,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是谁?在后面的时间里,他在凌千云和白浅霜第一次来黄泥洞时候察觉到了碧鳞湖这边的变化,于是便注意到了两人。 而在那之后,两人每次来卧云山他都会在暗处观察,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两人的修为增长得越来越快,每一次的“重逢”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后面两人最后一次进入黄泥洞后,最终只剩凌千云一人从碧鳞湖底浮出,后面被沐应秋发现背回,自那以后不知为何这一方世界的天地灵气开始出现,虽然只有那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但对于一些个别来说却是天大的改变。 比如他,在那之后,他的肉身开始逐渐地苏醒,剩余的魂魄也渐渐的与这一魂一魄结合,开始有了短时间内离开这里的权利。 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他开始将两人拉入棋局之中,而下棋的人,只有自己。 他精心谋划,重新剥离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并且借助两座山的母土以及灵蕴塑造出了那个野人,而她的脸完全是按照白浅霜的面容来刻画的。 他从计划一开始就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了那张脸上,无论两人最后一次进入黄泥洞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只要白浅霜今后不会再出来,那他的棋局就是必胜的局面。 虽然遗忘了记忆,但凭借自己悠悠岁月中的积累,他自信对于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出头的少年,足够应付了。 在那之后步步为营,即便只有短短那么几次的暗中观察,但他早已将凌千云的所思所想看透,其实一切结合起来也就只有一点——这个少年内心深处对于那只狐狸其实是极为在乎的。 所以他花了大气力塑造的那个赝品才能让大智若愚的凌千云明知是计依旧心甘情愿上钩,只为了心中抱有的那一丝侥幸。 说到最后,那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激动,重见天日,近在咫尺。 凌千云听着他这一连串的谋划,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繁琐与小心了,但正如他所说,若不是这样几近离谱的算计,那么他说不定早就察觉出些许蛛丝马迹了,到时候最后是谁算计谁还真不好说。 再次冷笑一声后,凌千云继续问道:“倒是看得起我,照你这么说,难不成你的自由与否还和我有关?” 眼见凌千云一眼便道出了问题的关键,那人丝毫不掩饰欣赏之色,这也更加证明自己这一连串画蛇添足的算计没有多余。 “不错,观你气象,如今你的修为已经突破到绝尘境了?不得不说,这样的修行速度,还是在这一方无法之地,连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又赞叹了一句后继续说道:“杀了你之后,再借助你的精血吸收你体内的那半颗内丹,我必定能够重回轮回境,之后我就能彻底获得自由之身了,哈哈哈……” 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凌千云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人忽然死死“盯”着他,一瞬间杀意弥漫了这里的整片空间,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听从他的命令一般。 “呵呵,还有一件事,那卷古怪的竹简你随身携带着的?交出来,之后我可以饶你妹妹一命。”他看似平静地说道。 那东西绝对不简单,或许就是让这少年这些年来境界突飞猛进的根源,他势必要拿到手。 凌千云心意微动,想不到看似平平无奇的千秋乱神策也被他敏锐的觉察到了。 一番思索之后,他已经下定决心,在那个野人将千喻和沐爷爷两人引过来之前设法离开这里,逼不得已之时,即便自己身死也绝对要将此人重创,不让他威胁到两人。 至此,凌千云也不再藏拙,一身的气息瞬间暴涨到了极点,剧烈的灵力波动将两人所在的阁楼炸得粉碎,二人站在木桥之上,一黑一白的磅礴灵力两两对峙。 那人终于露出了一直藏在黑色长袍之中的双手,形如枯槁,灰白的十指如同干尸一般,还带着尖锐的指甲,像是野兽一般。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如今的一切……运气罢了,把命交出来。” 运气?凌千云罕见地气极,朝着他冷笑道:“想要我死,那命来换……” 第60章 平分秋色 银芒乍亮,回音声不绝于卧云山和黄叶山两座山交汇的山体之中的这一处空间。 原本世外仙境一般的水榭楼阁此时却变成了两大绝尘境修士的战场,两道身影不断在那空中楼阁之上出现,碰撞,再消失…… 这小小的空间之中原本存在的那一丝天地灵气只在两人出手的瞬间便被抽空,随着两人的交手,不断有碎裂的木屑和石块掉落进下方的水池之中。 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覆青黑色石质面具的那人对于凌千云的难缠倒有些意外,但他依没将其放在眼里,在身形重新出现在一座鲜红的雕花木桥上之时,他看也不看,抬手便是一道夹杂着冰雪的灵力打出。 而被预料到了身形轨迹的凌千云也并不慌乱,右手一握,道道白色灵力立即汇聚,再顺势一拳轰出,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之后,他的身形依旧安然无恙的立在那座木桥的另一侧。 面具人见一击未果,再次冲来,那双灰白干枯形似厉鬼的手五指成钩,狠狠地抓来。 凌千云见此丝毫不惧,同样双手一张,整个人的气势却是突然间增长了整整一倍,下方的木桥像是在那一刻不堪重负“咔”的一声出现无数裂纹。 浑身罡气缭绕的凌千云面对着袭来的黑袍猛然间大喝一声。 “霸王怒” 他左手为掌,右手为拳同时向前递出,罡风四起,声势惊人的一击堪堪将那只裹挟着冰晶的利爪击退,而两人脚下的木桥也在此时从中间砰然破碎,两人俱是被震得倒飞而出。 灰尘散去,一左一右的两道人影再次踩在摇摇欲坠的剩余两截木桥之上远远对视。 凌千云脸上几道细密的伤口不知是被刚才飞溅的木屑还是面具人的冰锥刮伤?看着左眼边全是鲜血,但无大碍,真正被其伤到的是左边胸口被刺中的一根不大的冰锥,刺入不深,但此时却已经将他的左边胸口带着衣服都冻住了。 他左手猛然一握,胸前的冰晶立时破碎飞溅,在失了一魂一魄的情况下那人依旧展现出堪比破劫境七阶的修为,自己瞬间爆发的一式霸王怒,本想着趁其不备至少能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没想到那面具人到最后依旧倚仗着远高于自己的修为强行接了下来。 而另一边的面具人此时也是终于忍不住伸出自己那形如厉鬼的右爪,一道道蓝色光晕在其上洗涤而过,好一会后上边方才被凌千云轰碎的无数裂纹才开始缓缓地复原。 面具之下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凌千云,手上传来的剧痛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觉过了,千算万算,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面具人左手一招,上方纵横交错的木桥之上,一间小阁楼里原本静静飘在半空的那具暗红色盔甲便自动拆分解体,一件件向着他飞来。 接着他双手一张,一道飞雪便裹挟着那张青黑色面具飞出了长长的黑袍,接着那件黑袍掉落,而飞入盔甲的飞雪在半空中重新组合,最终重重一踏,覆着青黑色面具的高大身形落下踩在了原本的黑袍之上。 凌千云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右掌在身前一划,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断剑凭空出现,被他握在了手中。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随着整片空间的一声震动,两人同时朝着对方冲去。 一阵火花四溅,凌千云手中的断剑疯狂挥动,与那面具人穿戴着铁甲的拳头一次次的相撞。 凌千云抓住时机,在面具人抬手接下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剑时,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肩头,再借力向后退去,与他拉开了距离。 被这重重的一脚踢得不受控制地撞断身后一块块木板的面具人猛然一拳砸在后方的山壁之上,强烈的灵力爆发,将周身的木屑震散,毫发无伤却令他气恼至极。 “霜” 随着他一声轻喝,下方的温泉水便有三股盘旋而上,且朝着凌千云激射而去。 凌千云见此,脚尖一挑,一截沉重的红木被他重重踹出,撞上了最前边的那股水流,但瞬间便被冲断,凌千云立即一跃而起,躲过了那股来势汹汹的水流。 凡是被三股水流冲刷而过的木头,皆是立刻被一层冰面冻结,接着砰然碎裂。 凌千云身形灵动,在纵横交错的木桥间上下疾速奔走,多次险之又险地躲过那三股水流的袭击。 在水流又一次冲来的那一刻,他已经被逼到了石壁边,接着重重一脚踏去,身体朝上高高越过了那三股水流,再次落到了一座木桥之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去势极快的那三股水流竟然极为顺畅的相互交错而过,在撞上山壁之前就再次折返,朝着他袭来。 眼见避无可避,再这样下去只是空耗体力,凌千云右手高高举起锈迹斑斑的断剑,随即一剑挥下,一道白色的剑芒将最前边的那股水流直直劈开,从他的身体两侧冲刷而去,然后撞上了后边的一座小阁楼之上,将其瞬间冰封。 而凌厉的剑气也在此时消散殆尽,另外的两股水流也已经到了面前,他立即横剑在前,左手掐诀,那两股水流狠狠撞上了凌千云凝聚在身前的护身壁障之上,堪堪挡住了这一波攻势。 随即凌千云一收,然后抓住空隙不退反进,朝着下方的那副红甲快速冲去,接着身后的两道水流也紧紧地追着他而来。 面具人见他竟敢主动攻来,在操控剩余的两股水流袭向他后背的同时,散发阵阵寒气的右爪也凶狠的朝着他抓去。 就在凌千云腹背受敌之际,他冲过来的身形忽然硬生生止住,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擦着身体躲过了身后交错而来的两股水流。 但面具人早已料到了这一情况,他冷笑一声,在前冲之势不减的同时,就要挥手让两股水流折回。 而看似将两股水流引来的凌千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在这须臾之间却是闭起了双眼,两指自眉间缓缓下滑,一轮圆月突兀的显现在这片空间上方,接着周围的空间便是为之一滞。 银月奇迹。 就是这眨眼间的停顿,使得面具人晚了一步控制那两股水流折返,结果被自己的水流迎面击中,剧烈地冲刷过后,那副高大的暗红色甲胄被冰封在了那截断桥之上。 凌千云也是精神力大损,但他好不容易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迅速换了一口气后,他手持断剑,天苍诀全力催动,紧接着,一道白光笔直一线划过半空,经久不散。 被一剑划过的冰雕随即寸寸裂开,就在凌千云要再次一剑刺来之时一股恐怖的气息猛然四溢而出,原本被冰封的面具人修为全力释放之下,周身的冰层立时被震为无数的碎屑,而即将靠近的凌千云也被他强烈汹涌的气息逼退。 刚刚脱困的面具人在击退了凌千云之后,不住地大口喘气,刚才那一剑不仅破开了他腹部的暗红色甲胄,还结结实实地伤到了他。 强行压下体内还在“垂死挣扎”,在自己的窍穴之中到处游窜的残余剑气,他在怒火中烧的同时还有着一丝心悸,这小子的修为确实远不如自己,但各种意想不到的底牌着实让他吃了不少亏。 凌千云在战斗时那种不合常理的冷静甚至是强过自己,他很确定这小子绝对还有杀招未出,不得不说,即便自己目前比肩绝尘境七阶的修为要想胜他不难,但要想杀他,却是没那么容易。 自己将一魂一魄分出确实有些托大了,也不能说是自己长久的谋划就考虑不周,其实上次他出手偷袭凌千云时便是一次隐藏的试探,自那次之后他便对其有了个较为粗略的估算。 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这小子的修为又提升了一大截,肉身强度更是夸张,灵力充沛,境界稳固,几乎就没有什么短板,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恐怕即便自己收回魂魄也只能被他轻松灭杀。 面具人越想越心惊,修行者间的厮杀,要想活到最后,修为的高低有时候并不是唯一的因素,眼前这小子,决不能以一般的绝尘境视之。 接下来,面具人不敢再留手了,天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阴险诡计没有使出,若是到最后阴沟里翻船,他肯定要悔青肠子,这些年的谋划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想罢,他再次手一招,有一座阁楼中悬挂着的两把铁剑便仿佛有灵性一般飞到了他的手中,大小正好适配这副珍贵的盔甲。 随着那面具人的随手一剑挥下,恐怖的剑气立时将下方不远处的一座木桥砍断,接着他面具之下漆黑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还算凑合。 而接下来,在那面具人的肆意挥舞,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凌千云节节败退,艰难抵挡。 那副看着高大沉重的暗红色甲胄似乎对那面具人行动的影响微乎其微,他的速度丝毫不弱于凌千云,甚至犹有过之。 这一刻,境界的差距才算是真正地显现出来。 第61章 人道极境 “外公,这就是电视里的那种野人么?”千喻小心翼翼地问道,两只手一直紧紧地拉着沐应秋的胳膊没放开过。 挨着她的沐应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是活久见,自己在初沉村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在这牛背山,不夸张的说,他闭着眼都能走回去,但此时看着带着他们一路前行的那个蓬头垢面的野人,且似乎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一般,他着实是被惊到了。 原本沐应秋和凌千喻爷孙俩在回去的途中,两人都不放心凌千云一个人在山上,于是便在牛背山脚一直等着,也是因为这样,才让那个野人追上了他们。 之后不会说话的野人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一阵比划,两人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看出来,那个野人对他们没什么敌意,于是还算镇定的沐应秋便尝试和她交流,但比划了半天依旧是鸡同鸭讲。 见两人听不懂她的意思,那个野人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还有吃完的几个零食袋子,都是皱巴巴的。 千喻立即明白了肯定是和她哥有关,因为那把小刀原来应该是放在凌千云平时常背的那个背篓里面才对,现在却在眼前的这个野人手上,难道是哥哥出了意外? 她连忙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外公沐应秋,他听完之后也是心神一震,一番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带着千喻跟着去看看。 为了避免意外,他还试探性地接过了那个野人手中的小刀,随后藏在了衣兜里,这才拉着千喻的手远远地跟了上去…… 走在两人前方的那个野人毫无疲态,还不时从脏乱的那件破烂衣服里小心地拿出一包零食,后面的千喻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哥给他带的,猜测应该是哥哥没有带着背篓,因而里面的东西被这个野人给翻走了。 看着她每次只敢小心地吃一小点就会自顾自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千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不再像刚刚见到这个野人时那样害怕,反而觉得她滑稽的样子和动作有些搞笑。 想了想后,她便从厚厚的棉衣中摸出了仅剩的三颗糖,然后跑到了她后边,试探性地伸出手递给了她,看到这一切的沐应秋倒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而那个野人在看到眼前这个差不多矮了她一个头的小姑娘递给她的糖后,最开始是有些防备地拉开了一点距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这两个人?就好像脑袋里一直回荡着一道声音,像是那个让她恐惧到极点的青黑色面具说的,于是她便不得不顺着两人的痕迹来找两人。 过去的几年里,她总是独自一人待在那数不清的阴暗通道里,只有在那个面具人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时她才回痛苦不已地顺着熟悉的通道回到那片雾气弥漫的空间之中。 她不会说话,却能通过自己的感受感知到他人的恶意,各方面几乎与人无异,却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孤独?但只要在远离那个面具人之后,她便会经常在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游荡,她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似乎是实在受不了那包装精致的三颗糖的诱惑,她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慢慢的低下身子,伸出了那只十分粗糙,布满泥垢的右手,而千喻也笑着将两颗糖放在了她的手心,接着她便迅速地收回紧握着的手掌。 在远离了两人几步之后,那个野人才开始好奇地扒拉着手中的那两颗糖果,眼中既有好奇,又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看着她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千喻将手中的那颗糖伸手挥了挥,在那个野人看过来后,她便缓缓地将包着的糖纸打开,露出了里面那颗白色的果糖,然后又慢慢地放到了嘴里。 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野人也有样学样,动作生疏滑稽的剥折手掌之中的一颗糖,终于在一番折腾后也飞快地将一颗绿色的果糖放到了嘴里,她下颌微动,立刻就高兴地手舞足蹈。 接着在三人继续前行的过程中,再次经过那尊巨大的雪人,又折下牛背山后面时,那个野人忽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递给后方的凌千喻一块洁白的小石头,看得出来这是她平时十分喜欢的,所以一直藏在身上,现在却要送给眼前的小女孩。 千喻看着她忐忑的眼神,也是高兴地收下了。 在经过短短的几里山路,两个几乎没有任何相同之处的两人便已经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友谊,千喻刚刚还在和外公沐应秋商量等找到她哥便将这个野人也一同带回去,然后给她好好地清洗一下…… 与此同时,两山交汇处的地下那片空间之中,身披暗红色甲胄的面具人右手中品秩不低的那把黑色铁剑早已经因为太多次的劈砍而破碎,他将左手之中还完好地那把一模一样的铁剑轻轻一抛,换到了右手中。 而相隔不远处与之对峙的凌千云就凄惨得多了,他周身遍布剑伤,气息起伏不定,自身的灵力也损耗了不少,正竭力压制着胸间乱窜的真气,看起来受伤不轻,已经有些难以保持最开始的淡定自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凌千云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虽然一点威力没有,但在自己灵力的灌注下,却是颇为坚硬,不仅硬扛下那面具人铁剑的无数次快到不可思议的劈砍,最后那一下更是将其右手中的剑崩碎,但自己也承受了巨大地冲击,当场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凌千云却是没有显出多少疲态,虽然受伤颇重,但他的每一次出手却是越来越凌厉,速度也越来越快,在肉体与精神地重压之下,他反而战斗得愈发疯狂,气势一次次的提升,还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虽然在境界上压制了凌千云接近三阶的修为,但在经历漫长地沉睡苏醒之后,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的时间,但自己的肉身与魂魄的契合程度依旧有着一道微乎其微的间隔,再加上他将自己的一魂一魄分出从而造就了那个野人,又让自己的道基松动了几分,此时想打伤面前的凌千云不难,但却一直无法给予他重创。 他在此时也感受到了凌千云身上的变化,他有种预感若,是这次无法杀掉他,恐怕在不久之后他的修为便会提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层次了。 想到这里,他握着铁剑的手更加用力,还好他还有后手。 刚刚压下自身狂躁气息的凌千云突然身体一僵,而不远处与他对峙的面具人也是同时转头看向了下方略矮的那处通道,接着便是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跟着那个野人不知绕了多久之后终于见到光亮的凌千喻和沐应秋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里简直就是梦一般的场景,无法想象这究竟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雾气升腾缭绕,空中楼阁若隐若现,声临其境,第一眼便觉得不太真实。 千云这时也终于发现了上方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即兴奋地大声呼喊。 “哥” 随着她喊出声,旁边的两人也注意到了上方笼罩在雾气之中的那两道异常模糊的人影,沐应秋却是疑惑不解,这也能看得清吗?还是千喻这小丫头乱喊的? 凌千云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被带过来了,原本按照他的计算,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对,但他不知道的是,千喻和沐应秋并没有一次返回,而是就在牛背山下等他,他忽略了这个致命的错误。 “哈哈哈……” 对面的面具人毫不顾忌地大笑出声,虽然不满于那个野人为什么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杀掉那个老人而抓回另外那个小女孩,但此时已经无碍于大局了,这一局他一个人下了数年的棋,是时候收官了。 “沐爷爷,快带着千喻离开这里。”凌千云突然飞快出声道,同时身形爆射而出,朝着那个面具人极速冲去。 面具人在他出声的瞬间也是毫不迟疑地一道磅礴的剑气朝着他猛然挥出,凌千云来不及躲避,前冲之势为之一顿,这下他是彻底慌了。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下方的沐应秋虽然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立刻要拉着千喻向身后退回,但面对着那面具人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身前的速度,还是慢了。 但就在面具人出现的同时,后面的凌千云也在瞬间赶到,可面具人的目标其实一开始就不是两人,他回身挥出了蓄谋已久的一剑。 狠辣的一剑直接将凌千云轰得重重飞出,撞碎了上方许多的木桥,立时便掀起了无数的碎屑和灰尘,而已经不见身影的凌千云生死不知。 “哥……”千喻目睹这一切,冲到前边大声哭着喊道,接着便毫无畏惧地对着旁边的那具带着青黑色面具的高大甲胄拼命捶打,但是注定是徒劳无功。 那个面具人低头看着还在不顾一切哭着拍打自己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并没有急着出手。 沐应秋立即冲过来一把将千喻用力地拉向了后边,自己则是顺势冲了上去,手中的那把小刀狠狠地向着那面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处插去,他第一眼便看出了这具甲胄的坚固,于是选择了他看着防御薄弱的眼睛处攻去。 但还未近身,面具人毫无征兆地一脚踢出,立即将他踢得倒飞出去,接着在地面翻滚了几圈后停在了后边的那处通道内,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外公,你没事?外公……” 刚刚朝着后边摔倒在地的凌千喻看着已经昏死在自己身后的外公沐应秋,更加伤心不已,踉跄着跑过去泪流满面地哭喊。 接着凌千喻便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那把小刀愤怒地朝着那个面具人冲去,但在她用尽全力刺去的时候,却被其用干枯形似厉鬼的两根手指轻松捏住,无法再前进丝毫。 随即他冷笑一声,右手举起铁剑,看着下方的那双倔强至极的眼睛缓缓落下。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千喻那双不知何时已经转变为深蓝色的眼眸猛然间一道光芒射出,携带者一股恐怖的气息。 “啊……”面具人紧接着一声惨叫,若不是方才他反应迅速,用铁剑刚好阻挡了那道突然射出的光芒,稍稍偏移了它的轨迹,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 但即便如此,他的“左眼”依旧被打穿,而那把铁剑也被轰得粉碎。 他的眼眶处没有流出一滴血,但却让他疼得撕心裂肺,被彻底激怒地面具人大声一吼,将千喻震得翻飞出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就在面具人强忍着疼痛要上前撕碎两人时,那个有着和白浅霜一模一样的面容的野人突然跑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那个面具人愣了一下,随即狞笑道:“哈哈哈,干嘛?难不成你这个畜生也有情感了?” 他好像是见到了天大的趣事一般,肆意大笑不止,突然他猛地一把抓住了面前的野人,厉鬼般的五根手指死死抓着她的脑袋,接着在那个野人的惨烈哀嚎声中,早已与她融为一体的一魂一魄连带着她的生机被疯狂抽取,然后进入到了面具人的体内。 哀嚎声过后,已经浑身布满裂痕,鲜血淋漓分辨不清面容的野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拼命地将手向着不远处昏迷的千喻伸去,但随即便彻底死去,而已经无力再握起的手掌之中,是一颗布满了鲜血的果糖。 随着被自己剥离而出的一魂一魄地回归,那个面具人的气势开始暴涨,修为转眼间便提升至绝尘境七阶的巅峰,若不是还未完全融合,他此时恐怕已经跨越人道极境的门槛,迈入涅盘之境了。 感受着自己体内熟悉的力量再次回归,面具人神情越发癫狂,他犹不罢休,一把将地上已死的野人抓起,然后狠狠地一抓洞穿了她的胸口,生生将她的心脏抓了出来,随即便嫌弃地将她的身体随手一抛,丢进了身后的温泉水池之中,泉水顿时被鲜血染红。 接着一只手捧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面具人脚下重重一踏,飞身跃向了空中,最终停在了最高处的那座阁楼之上,阁楼里边悬挂着那把被许多利剑包围的宽大巨剑,此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无风摇摆,撞击着周围的剑,铿锵作响。 只见面具人用力一把捏碎了那颗心脏,原本藏在其中用来作为自己那一魂一魄栖息之所的剑灵立刻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然后向下飞入了那柄巨剑之中。 在面具人狂热的眼神中,剑身开始剧烈地抖动,接着便一下子扯断了尾部悬挂着它的粗大铁链,在空中徘徊了几圈之后面具人抬手一把握在了手中。 轻轻抚摸着剑身的面具人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借助这把由卧云,黄叶两山孕育的惊劫剑,他的修为还能更进一步,达到半步轮回境的境界。 此时的面具人手持惊劫剑,竟能借助它的力量御空而立,还未迈入轮回境便已经有了涅盘之境才有的乘风踏空的能力。 感受着惊劫剑中蕴含的汹涌磅礴剑气,面具人突然朝着远处的山壁一剑挥出,接着一道肆虐狂暴的剑气轰在了山壁之上,那边的石壁立即破裂飞溅,无数巨大的石块朝着下方昏迷的千喻和沐应秋两人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方才被一剑狠狠击飞的凌千云所在的那处地方,一堆破烂不堪的木板之中,一段鲜红色的红绫极速飞出,眨眼间便蜿蜒而至,将凌千喻和沐应秋的身体护在了下边。 而察觉到不对的面具人刚一转头,就被一杆邪气缭绕,刻满符文的怪异长戟只一下便被那股难以置信地力道直接砸穿了整座山体,随后重重地摔进了黄叶山脚布满厚厚积雪的山林之中。 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也顺着那面具人砸穿的通道一步掠出。 人道极境,半步轮回,面对着这一戟之威,依旧是招架不住。 第62章 斩杀 卧云山与黄叶山之间,入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道白色身影手持暗紫色长戟,凌空而立,戟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邪气。 在妹妹千喻和老爷子沐应秋生死之际,被逼急的凌千云在被重创的情况下强行唤出绝境魔主,一击将那境界暴涨,手握惊劫剑的面具人打穿了整座山体。 就在凌千云凝神以待之时,黄叶山脚的那片山林之中一股强烈汹涌的气势陡然间爆发,震起了漫天的飞雪,接着一具暗红色甲胄拔天而起,下方的山林尽数断裂四散。 凌千云没有任何动作,果然不好杀。 裹挟着无数飞雪的面具人剑指前方的凌千云,两人皆是悬停在半空之中,这一方天地的灵气紊乱至极,漫山遍野的白雪,加上不知何时灰蒙蒙的天空中也开始落下了细密的冰晶。 对于眼前的环境,像是为面具人量身打造的一座小天地,让他的灵力有了一种极大地增幅,这一点凌千云其实早有察觉,面对着自己接二连三的底牌他依旧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如何的惊慌,凭借着这一点,他确实可以耗死凌千云。 那杆邪异至极的长戟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他没想到凌千云真正的本命兵器竟然不是刚才那条速度极快的红绫。 “哼,凭你的修为能驾驭这柄灵器多久呢?”面具人不屑地说道。 凌千云懒得废话,如他所说,在没有画云天境的压制之下,他确实驾驭不了绝境魔主多长时间。 必须速战速决! 磅礴的灵力倾泻而出,他手持长戟眨眼间冲至面具人身前,当头一击挥下。 面具人毫不畏惧,双手握剑,用惊劫剑强行接下,轰然巨响,一时间面具人身后的那道两山之间的山坳间的积雪被汹涌的灵力一扫而空,山石滚动。 接着他双臂一抬,猛然一下将其震开,然后一剑挥出,一道璀璨的剑气席卷而去,凌千云手中长戟在身前一画,那道剑气便在眨眼间崩碎。 “止” 面具人一声暴喝,一股无形的波动便从他身前迅速蔓延开去,波动所过之处,仿佛连天上落下的雪花都变得迟缓了许多。 而当穿过凌千云之后,他顿感体内灵力地运转有些凝滞,好像身体中的血液被冻结了一般。 “寒” 又是一声爆喝自面具人口中喊出,紧接着便有无数的冰锥在其周身汇集,随着他的手指一招,便尽数向着凌千云袭去。 原本身形凝滞的凌千云右手手腕一旋,另一只手自绝境魔主之上缓缓抹过,下一刻数道邪气自戟身飞出在其身外游走盘旋,同时体内白色灵力在经脉中疯狂流转,原本凝滞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 那铺天盖地的冰锥已至,但随着无数碎裂的声音响起,所有飞射而来的冰锥全都被那盘旋在周身的邪气挡下,之后凌千云也是同样的动作,手指一招,那数道邪气便朝着面具人冲去,速度更胜方才的冰锥数倍。 甚至来不及举剑抵挡的面具人立时被砸中,就连那暗红色的甲胄也无法抵挡,一闪而过后,他的身体被洞穿了许多的窟窿。 面具人身体微颤,显然被伤得不轻,他再次出声喝道:“雪。” 接着便有漫天的飞雪自四面八方飞来冲入了他的体内,转瞬间便修复好了他的伤口,天时地利都在他这一边,雪越大,便会有越多的灵力汇聚在他的灵海之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随即两人再次相互冲去厮杀在了一起,每一次绝境魔主和惊劫剑的碰撞都会掀起阵阵的地动山摇,道道灵力过处,地面上的积雪便会被一扫而空,无数挺拔高大的松树被拦腰横扫,澎湃的灵力向着四周蔓延,一道强过一道。 僵持许久之后,面具人趁着凌千云灵力不济之际,在一剑格开那杆威势惊人的长戟之后,狠狠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面对着半步轮回境的面具人,再加上这漫天飞雪的加持,凌千云即便手握绝境魔主,强行与他战平,但灵力地消耗也是极快,此时他已经有些力有未逮,再无法像刚才那样强势出手了。 面具人抓住时机,趁胜追击,眨眼间便冲到了凌千云面前,举起惊劫剑又是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狠狠挥出,再次将还未稳住身形的凌千云打飞出百米开外,犹不罢休的面具人抬手又是数道寒芒击出,凌千云掉落之处地面上飞雪四溅,方圆十几米都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就在面具人想要过去看看凌千云是否身死之时,那股锐利的气息再次爆发,迎面而来,紧接着犹如打不死一般的凌千云再次提着长戟瞬间杀到自己身前。 早已怒不可遏的面具人也是同时爆发,全部的灵力汇聚在惊劫剑之中,与那杆长戟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下一刻,那一道道的紊乱灵力竟然在两人恐怖的碰撞之下反而席卷而回,疯狂地撕扯着两人的身体。 因受不了这剧烈的疼痛,面具人首先决定收剑后退,但他刚刚心生退意便看到了凌千云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神,明显比自己还更加痛苦的凌千云却仿佛没有一点知觉一样。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着实震撼到了面具人,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先和凌千云拉开距离。 可还不等他冲出两人造就的灵力旋涡的范围之外,却发现身后的凌千云竭力地举起左手,还不待他想明白凌千云又要干什么时,突然一道绚丽的光芒骤然亮起,刺得他睁不开“眼”,那仅剩的漆黑深邃的右眼像是非常害怕强光一般,吓得他惊慌失措。 当他再睁开“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片断崖之上,望向四周,有着七座大小不等的山峦围绕着中央的一座巨大的湖,他穷尽目力,似乎还看到了湖中央还有一座不大的小岛。 眼前的一切,似乎像是传说中的一处与世隔绝的山水秘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转瞬间自己便出现在了这里,难不成是被那小子的临死反扑给拘压在了此地?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面具人索性脚下一点,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山脚下的那片巨大的园湖飞去。 他落到了湖边一块高耸的青石碑旁边,在落地之前便散开了自己的神识将这一方天地都笼罩了,发现没有关于凌千云的气息之后,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 来到青石碑下,他好奇地抬头看去。 “画云天境” 这是什么地方?在他翻捡了一遍自己的心湖之后,却发现自己剩余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处秘境的记载。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睛”疼痛难忍,似乎有着一股无形之力从青石碑中射出,让他不敢再直视。 连忙移开了视线之后,他又戒备地提着惊劫剑来到湖边,在观望了一会之后,也没有什么发现。 在画云天境之中找寻了半天之后依旧无法脱身的面具人越来越烦躁,开始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剑大肆破坏,无数道剑气纵横,在画云天境之中响起漫天的爆炸声,山中鸟兽惊走,圆湖之上水流飞溅,转眼间便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就在他疯狂破坏之时,忽然一道急促的水流从他身后袭来,但被他转身一剑劈开。 当他看清之后,发现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龟,此时它已经游到了湖边,方才那道威力不小的水流就是从它嘴中射出。 看着怒气冲冲的那只大龟,面具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原本烦躁的他此时来了兴致,就要去逗弄一下这只乌龟。 就在他靠近之时,又是几道急促的水流朝他袭来,他随手几剑劈开,接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攻击没有效果,那只大龟前爪用力一拍,随即在其身后便有一股粗壮的水流朝着面具人席卷而去。 他只是冷冷一笑,随即一剑狠狠劈出,剑光所过之处,寒气逼人,那股还未近身的粗壮水柱被瞬间冻结,接着他手中的惊劫剑再次一挥,那根冰柱便碎裂为无数冰块向着大龟袭去。 一道白芒却是在此时突然出现,砸在了大龟前边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阵水花,将那些袭来的冰块尽数挡下。 目睹这一切的面具人死死地“盯”着那道自湖面下缓缓升起的人影,心中气极,凌千云不仅没死,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比原先还恐怖。 “你的命倒是够硬的。”面具人冷冷出声道。 借助画云天境伤势恢复大半的凌千云睁开双眼,右手猛然间伸出用力一握,绝境魔主重新出现在手中。 看着远处的面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受死。” 身后水浪冲天而起,凌千云手持长戟悍然杀出,声势惊人的一戟将面具人轰出数十丈开外,撞碎了远处的那片断崖,脸上那具青黑色面具都被打出了一道裂。 面具人一声怒喝,磅礴的气势立即震开了周围的所有沙石,身形再次冲至半空。 “再来” 凌千云猛然一挥长戟,一道灵力飞出,被面具人狠狠一剑劈散,接着他那干枯形似厉鬼的手指划过惊劫剑锋,近乎透明的血液流向了剑身,随即惊劫剑便颤动不止,周身光芒大盛。 剑势再度暴涨,面具人已经豁出去了,拼着损耗根基也要将凌千云彻底抹杀在这里。 如今双方形势互换,面具人再没有了漫天飞雪的助力,而凌千云却是半个画云天境的主人,现在又有着秘境之力帮忙压制绝境魔主,他丝毫不惧全力爆发的面具人。 接着两人再度杀到了一起,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冷,甚至已经落下了细微的冰晶,但凌千云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来越快,手中长戟也越来越契合,一如他往日独自在这断崖之上修炼的场景,他在一次次与那个面具人激烈对战之时,仿佛进入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周围的一切事物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缓慢。 随着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终于,在面具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不知何时双眼紧闭的凌千云抬手一戟将他手中的惊劫剑打飞。 在经过一刹那的错愕之后,面具人狠狠地一爪挥出,却被好似早已察觉的凌千云长戟一横挡住,在被击退至地面后,像后滑去的凌千云蓦然间双眼一睁,紧接着一个旋身奋力将手中的绝境魔主掷出。 “止……” 已经感受到死亡气息的面具人惊慌失措,大声喝道。 他双手死死抵在身前,拼尽全力总算是堪堪挡住了那杆暗紫色的邪异长戟势如破竹的袭来之势。 正当他为挡住了那杆长戟欣喜若狂之时,原本还在十几丈开外的凌千云却是不可思议的瞬间出现在那杆长戟之后,面具人难以置信。 已经蓄势已久的凌千云手掌立于身前,无名指弯曲,单手结着怪异的手印抵在额头,蓦然喝道:“天凌斩!” 一道道的白色光芒爆发,且越来越凌厉,被击中的面具人周身瞬间布满了裂纹,呆滞在空中,他忽然间清醒了过来,立刻举起双手拼命地抵挡那还在迎面袭来的白芒之际,凌千云的身体却是一分为二,一个和还在原地一模一样的凌千云绕过面具人一闪而过,接着还在原地的那个凌千云立即砰然消散。 手握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的凌千云回过头,那个面具人的头颅缓缓滑落,身体也向下掉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接着凌千云伸出手轻轻一抹,断剑和长戟一同消逝,再无法维持御空之势,随即落回了地面。 此时的他才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吐出,强行使用绝境魔主的凌千云也不好受,若不是那时他借助两人全力爆发而形成的灵力漩涡压缩到极点的力量冒险将面具人拉入画云天境之中,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思考了一番后,凌千云运转灵力,将那尸首分离的面具人转移到了园湖中间的小岛之上,再用由卧云山和黄叶山滋养的惊劫剑镇压其上,让他残余的道蕴在日后融入画云天境之中,凌千云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尘埃落定之后,此时的凌千云虽然是伤,但却精气神十足,一身的气息比之刚开始时,内敛藏深,近乎于无形,与普通人无异,方才的战斗中,他似乎抓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现在却又像风一样消散不见。 他抬头看着天幕处的那轮明月,心中一动,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当再次出现时,已经重新回到了两山之间,漫天的飞雪也已经停了。 第63章 雪落无痕 随着凌千云手掌伸出,五指微张,不多时一段红绫便冲出了那道山脚凹陷处。 当红绫逐渐缩小散开,露出了包裹其中的千喻和沐应秋两人,依旧昏迷不醒。 凌千云手指微抬,红霜便有灵性一般重新回到他的左手手腕上缠绕着那根红绳。 凌千云连忙来到两人身边,先是看也不看地一道白色灵力挥出,将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彻底轰塌,今后也算是让那个有着和白浅霜一模一样面容的野人长眠于此。 接着他小心探查了一番妹妹和沐爷爷的情况,过来一会后他收回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两指抵着额头,下一刻指向了昏迷的两人,便有两道柔和的白芒分别注入了两人的眉心。 随后在等待了一会后,凌千云怀中的妹妹千喻先一步转醒,然后一旁的沐应秋也在含糊不清了几句后也苏醒过来挣扎着爬了起来。 “千喻,沐爷爷,你们没事?”凌千云扶起妹妹然后对两人问道。 “还行,应该死不了。”沐应秋一手扶着老腰说道,在醒来时看到凌千云在两人旁边后他就明白了应该是没事了,自己也放松了不少。 “哥,你没事?”反而是千喻一醒来就紧张地询问凌千云,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凌千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接着给她拍打着身上的雪和枝叶,同时安慰道:“哥没事,倒是你们,怎么不听我的先回去呀?哥差点害了你们。” 一旁的沐应秋冷哼出声,“还不是担心你小子,我们就在牛背山脚下等你,之后……唉,不提了,糟心。” 千喻倒是没有埋怨她哥,反而想起了什么?突然伤心地问道:“哥,那个野人是不是被那个戴面具的坏人害死了?” 凌千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没错,不过你放心,哥已经替她,还有你们报仇了,那个戴面具的哥已经把他永远关起来了。” 被绝境魔主重伤后那面具人便只有魂飞魄散的结局,如今尸身也被凌千云埋葬在了画云天境之中,且被惊劫剑镇压,确实是被彻底的永远关起来了。 千喻原本伤心不已,听到这里,也转好了几分,她一边胡乱伸手抹去红彤彤的脸上的眼泪,一边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哥你很厉害的。” 沐应秋再次不屑的笑笑,挖苦道:“是呀,厉害极了,每次都是个半死不活的惨淡光景,偏偏还倔强得不行。” 凌千云只得尴尬一笑,随即转头朝着他歉意说道:“沐爷爷,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我也没想到这边还有这种怪事,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真的,我保证。” 说到最后,凌千云举起手信誓旦旦地发誓。 沐应秋连忙嫌弃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得得得,你这保证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跟你二叔说去。” 越发尴尬的凌千云只能干笑着挠挠头,转移话题道:“咱们先回去,天色不早了,一会我们该回不去了。”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动身折返,凌千云一直拉着妹妹千喻的手,怕她摔了,而沐应秋却是比来时还有精神头,往回爬到了牛背山顶愣是大气没喘一口,先前被那戴着面具的怪人踢了一脚疼痛难忍现在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返回初沉村之后,已经是傍晚了,一进家门,便看到了听到动静的二婶沐倾风从厨房里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一言不发地盯着三人。 心知不妙的沐应秋率先嚷嚷着走得累了,要去睡一觉,临走时还不忘让凌千云吃饭的时候过来叫自己,接着便不顾凌千云恨恨瞅着他的目光走得飞快离去。 凌千云只得硬着头皮朝着二婶走去,千喻则是低着头一脸心虚地躲在他身后。 沐倾风先一步走进了厨房,两人跟着走了进去,一进门却看到二叔凌安正艰难的和锅碗瓢盆作斗争,看着二叔生疏地炒着锅里的菜,凌千云着实是愣了一下,刚才被二婶吓得不轻,倒是没注意到二叔这边热火朝天的动作。 凌千云和妹妹千喻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在凌千云的记忆中,二叔做饭貌似还是第一次,他小时候跟着二叔在外边混的时候,烤鱼烤兔,烧玉米红薯倒是没少干,有时候甚至是怂恿当时年纪还小的他去偷村里人养的鸡…… 他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和二叔关系较好的那几位他喊叔中的欧阳铭,自家的鸡都被他们几个给祸害了,现在想起来,哎,实在是年少无知啊,被二叔给坑惨了,每次回家都是自己背锅,关键他那时候还挺自豪。 还在卖力炒菜的凌安是有苦说不出呀,原本以为“如实交代”之后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哪成想自家媳妇在给自己臭骂了一顿之后更是离谱的让自己做今晚的饭,他哪会这个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大哥和嫂子做的,在他们失踪之后也是那时相依为命,年龄才刚刚七岁出头的凌千云做的,着实是有点难为他了。 但沐倾风一向是言出必行,说什么是什么,他根本不敢反驳一两句,就只能硬着头皮撸袖子了。 凌千云有些幸灾乐祸,千喻确是各种斜眼相向,嘴巴里尽是无声地咒骂自家老爹说话像放屁一样,转头就屁颠屁颠地去把他们三人给出卖了。 “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 三人不跟她打招呼就跑进了刚下了几天大雪的山里,沐倾风原本就在气头上,此时看到千喻的小动作,突然间厉声问道。 这一下子可把厨房里的三人吓得不轻,凌千云和千喻连忙端端正正地低头站着,二叔更是将手里的铲子炒得飞起,咣咣作响。 站起来又坐下去的沐倾风想骂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虚地两兄妹偷偷对视了一眼,都不敢说话,也亏得沐应秋有眼力见跑得快,不然这时候就是三个人在这边大眼瞪小眼地站着了。 沉默了半晌的沐倾风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板着脸说了句再有这种事要经过经过自己同意,说完便看也不看三人离开了,走出门口之前不耐烦地骂了句“吵死了”。 再一次无辜躺枪的凌安一脸懵,不确定是不是在骂自己。 二婶走了之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凌千云笑着接手了二叔的活计,要是让他做完今天这顿饭,最后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 旁边,二叔和千喻还在争执。 “是不是你给我妈告状的?” “什么?没有,我都看出来了,肯定是。”千喻愤愤地说道。 凌安哀叹一声,已经没精力狡辩了,无奈说道:“闺女,你就放过我,为了你们三个,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我是咋个度过的。” 见自家老爹确实是看起来一脸疲惫得不行,千喻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因为三人老爹才被骂的,也就让他离开了。 在坐着等凌千云做饭的时候,千喻渐渐地感觉有些困,昏昏欲睡,不停地揉着眼睛打哈欠。 刚刚炒完豆角的凌千云看到了她揉眼困倦的样子,出声问道:“千喻,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原本快要被困得一头栽倒的凌千喻听到哥哥的话,清醒了些说道:“啊?没有,我就是今天走得累了,感觉有点困,哥,我去睡一会呀?” 凌千云见她眼睛没问题只是累到了,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是自己多虑了。 “行,你回房间睡,一会饭好了我去叫你。” “噢,好嘞。”说完千喻便半睁半闭地走出了厨房,看来确实是累坏了。 已经是傍晚但天色在今天新下的满院子白雪的反射下,却也不显得如何昏暗,早上他堆好的雪人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并没有要化的迹象。 凌千云默默地忙着手里的动作,脑海里却回想着今天之内发生的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凌千云一回想起那张脸,便挥之不去。 他不顾一切,豁出性命也要斩杀那面具人,不单单是为了那个到死也不明白善恶为何?却愿意冒死护着身后才认识不久的千喻,更是在心底深深的愤怒于他随意将两人这些年来摆弄在他的棋盘之上。 所以即便明知不敌,凌千云也早早打定了无论如何最终也要拉着那面具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是在后来因为顾及意料之外的千喻和沐爷爷两人,他才被分心重创,所幸后面巧合之下他借力将那面具人拉入了画云天境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今天的事后,凌千云反而解开了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心结,他对于心中的愧疚,对于当时自己的实力低微而没有拉回白浅霜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看着窗外的那尊矮胖滑稽的雪人,又有了细密的小雪花无声地落下,他自顾自笑了笑,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呀。 第64章 新的征程 辽阔无垠的海面之上,在长达三个多月的航程之后,一艘海盗船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航行到了正确的航路之上。 由于在那个半吊子的秃顶海盗信誓旦旦地带领下,一船的海盗连带着苏渐青和白浅霜这三个月来可谓是苦不堪言,几乎少有踩上陆地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脚下这艘不算太大的海盗船上度过。 每天的时间里都是找寻海上孤岛补充船上的淡水,以及对那个秃头海盗拳打脚踢督促他一次次地修正航向。 船上刚出发时存着的酒早就在两个多月前被这群哭爹喊娘的海盗喝光了,或许两位船长那里还有几坛余留,但没有哪个海盗胆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那两位仙女船长的霉头。 原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的航程愣是被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茫茫大海之上绕了整整三个多月,现在还保留着一条小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对于半个月前他们这艘海盗船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迷失方向,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苏渐青直接命令将那个半吊子的秃头舵手绑在桅杆之上,让他吹了一整夜的海风,其他的海盗也是义愤填膺,动手时候那叫一个积极。 索性那个秃头海盗也算是有几分观星象,辨识海上气流流转,摸罗盘的本事,在“走”了两个多月的冤枉路后,终于不负众望,将一船人带上了正确的航线上,但他们只敢远远地偷偷摸摸跟在那些个偶尔出现的航船后边,毕竟没有哪艘渡船愿意被一艘海盗船跟在屁股回头。 只要有了那些商船的影子,他们就有了个大致的前进方向,再加上那个秃头海盗的把控,已经离着落霞域不远了。 三个多月来的枯燥海上生活,对于苏渐青和白浅霜来说也不是毫无收获,修行不易,一寸光阴难得,越是身处于困顿境地,更要克服心关,砥砺登高,方是我辈修行人。 两人自星辰海中归来之后不久便分别在额间显现了一道淡金色的水纹印记,后来的时间里,两人的修行之路出奇的顺利,说一句突飞猛进也不为过,倒是没有两人在那座无名荒岛时那么离谱,不过比之先前在苏家之时,确实快上不少。 一个半月前苏渐青顺利突破至破劫境七阶,并没有什么阻碍,倒是白浅霜久久没有突破,以往势如破竹的境界攀升第一次有了停滞的迹象。 不过白浅霜本人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凝光境到破劫境是一道坎,破劫境到绝尘境又是难上加难的一道坎,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窥探其中的奥妙一二。 “一切随缘。”白浅霜走出船舱,伸着懒腰自言自语道。 看着几十里外那些逐渐出现的船只视野,虽然她早就和苏渐青商量过让船上的这群海盗将那看起来非常有代表性的骷髅头船帆换下,但若是靠近了那些千里迢迢往来贸易的商船,难免不会被发现,他们一向对于海上劫掠船只的海盗深恶痛绝,到时候肯定会发生严重的冲突。 就在她头疼有什么好办法靠岸之时,刚刚结束修行的苏渐青也来到了甲板之上,她也是迎着刺眼的阳光站在白浅霜旁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也是她这几天来头疼的问题。 “如今我们也差不多要到落霞域了,对于怎么处理这群海盗,你有什么想法?”苏渐青双手交叉斜靠在船舷上,随意地问道。 白浅霜也有些为难,“刚开始时候我是对这群海盗深恶痛绝的,视人命如草芥,为非作歹,若是换作莫船长等人遇到他们,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好歹他们也将我们带到了落霞域,这次就饶过他们的命。” 苏渐青说完便喊了一声道:“那个……独眼。” 听到喊声的那个独眼海盗,原本还在甲板下边的船舱里卖力的换着一块因年久失修而被踩烂的一块木板,此时连忙拍拍手很快就跑到了船头。 “船长,有什么吩咐吗?”那个独眼海盗一脸殷勤地问道。 苏渐青看着他说道:“我们有个问题要问你。” 有些不解的那个独眼海盗在微微愣神之后立即恭敬地说道:“船长请问,我一定把知道的一股脑提溜出来。” 白浅霜笑了笑,苏渐青没有理她,继续问道:“若是我们过两天到达了落霞域,你是希望继续跟着我们去那边看看还是想要掉头返回,以后继续在海上过你们以前的日子?” 独眼海盗本就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苏渐青的言外之意,上岸的话就意味着以后将抛去海盗身份,受陆地上的规矩束缚,低头做人;而选择后者的话,就继续回到海上干老本行,劫掠过往船只,虽朝不保夕却也自由快活。 他虽然听明白了但是却猜不出哪一个是两人所要的答案,说不定答错接下来便是横死当场的结局,一时间有些沉默,他实在不敢说出口一个选择。 白浅霜见他低着头,惊得冷汗直流,似乎是在选择自己的生死存亡一般,不禁有些无奈,只得开口道:“你不用多想,选哪个都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们这群人的想法。”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们也省的费力气去想,有时候要解决问题可以是很简单的。”苏渐青冷冷地补充道。 这番话可把那个独眼海盗吓得不轻,一下子就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想了想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船长息怒,如果到那时候,我……我还是想要回到海上去。” 刚刚说完,他就微微抬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然后又立即补充道:“不是我们不想去到陆地上生活,只是我们半辈子都在这海上混,早就习惯了这种……” 说到最后他立即识趣地闭了嘴,将烧杀抢掠给略去了,怕引起两人的不满,但不说他又怕两人会将他们带到落霞域,之后会告诉他们日后要洗心革面做人,不再干坏事等的说辞,或许那才是将这一船人往死里逼,偏偏到时候他们又不敢反抗。 “行,我们知道了,你先去忙,你去告诉其他人,明天吃完饭后在船头集合。”苏渐青平静地说道。 那个独眼海盗猜不出两位船长的心思,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连忙应声跑开。 这天晚上,那群海盗在听过了独眼海盗的描述之后,都挤在最下方的那间潮湿的仓库内,显得十分拥挤,各人神色各异,都猜不出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要怎么处置他们,但绝大多数都觉得他们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夜之后,一群海盗早早的就被那个独眼海盗拉起来混乱至极的先后跑到了船头集合。 却没想到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早就在那边等着了,二人旁边还有四个值夜的海盗正战战兢兢地分两边站立,他们脚下还有两只紧闭的大木箱。 “站好站好,他妈的,都赶紧给老子站好……”那个独眼海盗骂骂咧咧道,极力压下略显躁动的十几名海盗。 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两位船长心怀慈悲,念在他们这三个月来的任劳任怨,不会大开杀戒了。 “还没有来齐吗?独眼”苏渐青上前略显不满地问道。 那些个海盗在她一开口便立即安静了下来,独眼海盗闻言也连忙回答道:“报告船长,齐了齐了。” 此时连掌控船只航行方向的秃头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连同另外几人有些惊恐地站在人群最后边。 苏渐青随即挥挥手,让他站在旁边,然后上前两步朗声说道:“你们都想要重新回到海上过以前的日子是?” 甲板上一群海盗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你们离去了,连带着这艘船,依旧是你们的。”苏渐青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等他们回答便继续说道。 十几号海盗闻听此言,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带着些许怀疑和惊恐看向一袭青衣,出尘脱俗的苏渐青。 “但是” 苏渐青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后做什么?我们两个也管不到了,可还是想提醒一句,抢劫也就罢了,尽量不要杀害无辜。” 也不管是不是说了句废话,她接着让旁边的四个人打开那两只大木箱,露出了里面闪闪发光的黄金和珠宝,立即让一众海盗看直了眼睛,以前他们都不太常见这些被前几个船长藏起来的劫掠财宝,现在却是直截了当地摆在了他们面前,一时间都有些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独眼,过来。” 随着苏渐青的一声大喝,那个独眼海盗立即收回了目光,几步跑到她面前,虽然眼前的财宝吸引人,但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苟且活着重要。 “你们听着,独眼以后就是新船长了,这两箱东西算是这一路来你们的报酬,今天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苏渐青最后说道。 独眼一脸的受宠若惊,余下的海盗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船上便响起了一阵阵欢呼。 “独眼船长,我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忽然白浅霜来到他旁边笑着询问道。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独眼海盗赶忙低头回答道小船和一些必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听完他的话,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在离开之前白浅霜最后说道:“记住她的话,后会无期了。” 不久之后,有一艘仅能容纳六七人的小船渐渐远离了那艘让海上商船闻风丧胆的海盗船,两船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苏渐青和白浅霜站在小船头,遥望着远方的那座占地极广的岛屿。 “终于又更近一步了。”苏渐青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白浅霜微微点头,她的心情同样激动。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苏渐青看向白浅霜。 白浅霜思考片刻,道:“先去前方那座岛屿落脚,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离着落霞域已经不远了,在那座岛上我们应该能向岛上人提前了解一下落霞域的情况。” 苏渐青觉得可以,于是两人便驾驶着小船朝着那座十几里开外的岛屿的方向驶去,她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悬空岛 “族长,你看那边,好像又有外人来了。” 一个随身佩带弓箭的精瘦年轻人注意到了远处海面之上的那艘远远驶来的小船,立即向最前边正在虔诚祷告的白发老人提醒道。 老人慢慢睁开眼睛,望向远方。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放下骨杖,停下了手中的祷告动作。 刚刚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默默地站在老人身边,他们身后有几近数百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海边的一座石像伏地而拜,没有人敢随意抬头,悬空岛上的人都牢记着这个世世代代相传的规矩。 若是在每年的海神祭之上做出冒犯的行为,那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将她们拦下,在祭祀结束后再请她们登岛。”白发老者对着那背负长弓的年轻人说道。 随即便闭上了眼睛,以手中骨杖凌空刻画,继续做着最后的祷告。 那个年轻人只是微微点头,随后默不作声地离去。 苏渐青远远地看到了已经在岛的海岸边站定等待的那个精瘦的年轻人。 “不知道欢不欢迎我们?”白浅霜脚下轻轻一踏,两人所在的小船便减缓了前进的速度,以免被岛上的人误会是居心不良之人。 苏渐青也有些迟疑,但离着落霞域还有着一段距离,而目前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眼前这一座岛,她们也只能上岛询问一二了。 “靠近再说,迫不得已也只能强行登岛了,我们也不会在岛上逗留太久的。”苏渐青沉声说道。 随着两人驾驶着小船越来越近,名叫水雨的年轻人取下挂在背上的弓箭,但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左手一招,一只雪白的灵鸟便从远处飞来,落到了他的肩头。 接着水雨低声说了几句,那只白鸟便振翅飞去。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自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便也没有动作,只是凝神看着那只白鸟朝着两人飞来。 当那只白鸟飞近小船之后,便悬停在了二人的头顶,令两人颇为意外的是,那只白鸟居然口吐人言。 “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悬空岛此时正在举行海神祭,不容许任何人打搅,还请二位姑娘先不要登岛,等祭祀结束后,一定邀请二位客人登岛做客。” 白鸟清晰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看着这只灵异的玄鸟,白浅霜觉得颇为稀奇,回应道:“好的,那我们便在原地等待便是,入乡随俗嘛。” 见二人通情达理,当即便答应了下来,白鸟便折返了回去。 落回水雨肩头之后,一人一鸟又低声交流了一番,水雨知道两人没有强行登岛的架势 便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重新背负在后。 足足在小船之中站了半个时辰之后,那场看似并无任何特别之处的海神祭才终于结束,所有跪伏在地的人都安静地离去,回到了岛上,只有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众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拄着骨杖朝着海岸边走去。 而看到老人不紧不慢地走来,水雨便伸出手朝着还在海上飘着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用力地扬了扬,示意可以过来了。 白浅霜见此,一道灵力注入,小船便向着海岸边行驶而去。 “这两个女娃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白发老人看着由远及近的小船,忽然笑着说道。 水雨有些无奈,提醒道:“爷爷,她们要过来了。” 白发老人爽朗一笑,也没有再开自家孙子的玩笑。 随着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登岛,那个白发老人便要邀请两人到家里做客,毕竟据他所说岛上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了。 两人自然愿意,在海上漂了整整三个多月,如今好不容易有落脚的地方休息,当然得珍惜。 于是在老人和水雨的带领下,苏渐青和白浅霜便一路穿过悬空岛上的那些高低错落的房屋间,向着爷孙二人的家中走去。 一路上,二人从自称水雨的年轻人口中了解到了悬空岛的由来,他说岛上的人在很早之前就定居在这里,最初是从流云王朝还是落霞域迁徙而来早已不得而知。 也有代代相传的传说,他们自称是海神安洛斯的信徒,而这座悬空岛实质上其实是被一只大龟所背负的,在以往长久的岁月里,每当大龟苏醒移动,整座悬空岛上的人民便会跟着在无边际的海洋之中漂流。 而每当过去五十年以后,大龟又会回到这里沉睡,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那大龟上一次沉睡是什么时候?”白浅霜忍不住好奇问道。 水雨在看了眼走在前边的爷爷后,开口道:“据我爷爷所说,大龟上一次沉睡是在二十年前,这一次沉眠似乎……比过去长了不少。” 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悬空岛还有这样的由来。 接着水雨继续说道:“我们每年都会举行海神祭来祭祀海神安洛斯,我们相信这里就是安洛斯成神的登天之地,在岛深处的藏镜谷,还有一尊被岛上人代代供奉的海神像,后面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二人当场便答应了下来,顺便还请求到时候让水雨给她们带路,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见一下传说中的海神。 “以前也偶有外来人会登上悬空岛,倒也有人能够在藏镜谷中寻得一些机缘,但更多的都是空手而归。”水雨的爷爷,也就是悬空岛上居民的族长这时开口道。 接着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二人提醒到:“但要注意,藏镜谷深处危机重重,若你们要去到海神像后边的区域,那可要小心再小心了。” 苏渐青和白浅霜从族长的嘴中了解到了那藏镜谷中有大机缘,但也伴随着重重的危机,不过只是去看看海神像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先不说这些,你们两个远道而来,应该累坏了,先去岛上休息一晚,说来上次外来的客人也是一个脾气不错的女娃子,就是有些可惜了,后面她执意要进入藏镜谷深处,后面就再也没有出来。” 听着老人平静地话语,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悬空岛上的原住民极少有进入藏镜谷深处的,因为他们认为越过海神像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对于外来登岛的人,岛上人也不会阻止他们去往藏镜谷深处找寻机缘,毕竟最后能够得到海神留下的东西的人,他们都认为是被海神认定的,岛上的人们也愿意以礼相待。 对于老人口中的藏镜谷中的机缘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此时确实是提不起多大兴趣,现在她们只想大吃一顿,再有张真正的床好好地睡上一觉。 苏渐青和白浅霜跟随老人和水雨来到他们的家。 房子是用石头建造的,简单而坚固。老人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并早早就有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以及一些二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烤肉和水果。 晚饭后,苏渐青和白浅霜在水雨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座普通的石屋之内,里面装饰得一眼看起来就极为舒适。 之后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便早早入睡,期待着明天探索藏镜谷。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在太阳从海平面露出一线之际,她们便早早地起来,在水雨的带领下,朝着藏镜谷的方向前进,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在经过了曲折难行的一段路之后,三人总算是接近了悬空岛的另一边,那是一座山林极为茂密的地域,参天的古木随处可见,此时的谷中升起了一阵阵缭绕的水汽,迷雾重重。 像是从未被人涉足过的密林之中,三人的前进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说二人,连貌不惊人的水雨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迈入破劫境的修行者,在这座人数不过三百左右的与世隔绝的小岛之上属实难得。 但两人在惊讶之余,不知道的是,其实水雨在十五岁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达到凝光境四阶的他便曾独自一人偷偷背着爷爷一人一弓深入藏镜谷。 最后出来之时,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和他一同出来的还有那只白鸟,也是从那天起,来历不凡的白鸟便成了他最好的伙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陪伴着水雨修行,也是从藏镜谷出来之后,他的修行之路便突飞猛进,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便突破到了破劫境。 没有人知道他在藏镜谷中经历了什么?他自己也从来不和别人提起,而他唯一的亲人,那个身为族长的老人也从来没问过他。 谷中弥漫着神秘的气息,道路崎岖难行。当她们来到海神像前,感受到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海神像高大威严,栩栩如生。水雨告诉她们,只要不越过海神像,就不会有危险。苏渐青和白浅霜怀着敬畏的心情凝视着那尊海神像,仿佛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神秘力量。 想不到传说中的海神是个女人,二人看着那尊高大的石像,这就是海神安洛斯么? 她们决定按照水雨的建议,在附近探索一下。 在海神像周围,她们发现了一些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着奇异的符号和图案。 白浅霜尝试解读这些碑文,却遇到了困难,她根本看不懂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悠扬的笛声,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一眼,跟着笛声前行,来到了一个清澈的湖边。 第66章 谷中遇险 野凝朝雾,青山霁色明。 “怎么回事?这笛声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捕捉的感觉。”苏渐青十分不解。 自三人循着那悠扬空灵的笛声来到海神安洛斯石像之后的一片空旷地带之后,便看到了那座清澈的湖泊,而原先似是从湖边传来的笛声此刻却仿佛又四散于藏镜谷,声音来自于四面八方。 面对着苏渐青的询问,白浅霜也是对此摸不着头绪,两人都看着后边几步距离的水雨。 水雨微微抬头,在闭眼聆听了一会之后,看向两人说道:“这笛声在我第一次进入这藏镜谷之时就已经存在了,但并不是经常出现,偶有人进来之时有可能会碰到这样的事,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所以照你说的,你以前经常进入这里,还碰到过几次这虚无缥缈的笛声像现在这般响起?”苏渐青半信半疑道。 据水雨的爷爷那位白发族长所说,除了偶有外人登岛外,居住在悬空岛上的人几乎少有人会进入藏镜谷中,这被他们认为是对神明意志的惊扰。 水雨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但立即便回过神继续对二人解释道:“悬空岛虽然很大,且在二十年前那传说中驼负整座岛的大龟沉眠之后,悬空岛留在了这里,相距落霞域也不过是一段不长的距离,但岛上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是区区不到三百人而已。” 对于这些,在昨天苏渐青和白浅霜便已经从他爷爷口中得知了。 “所以在我们岛上,虽然天地灵气比之落霞域或是你们来的流云王朝这种大陆要浓郁上不少,但其实这几百年来岛上并没有出现多少天资极高或是修为不俗的修行者,因为我们对于修行一途,事实上所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除了极少的机缘巧合之下踏上练气一途的修行者,其实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 说到这里,水雨也不由得感叹不已,修行一途,若没有天眷,你甚至都没有办法踏出登山的第一步,好比你看见了悬挂在天的明月,却想要伸手捞起水中的倒影去触摸,结果无论你如何努力,到头来依旧是徒劳。 他接着对二人说道:“岛上人人都知道这藏镜谷之中有海神遗留的宝物,但却没有成群地每天进来找寻,归根结底,不单单是对于神明的敬畏,而是他们都知道,这些宝物便如同镜中花井中月,普通人是注定无法找得到的,所以对于偶然间登岛的外来人,我们也不吝啬告诉他们藏镜谷中的秘密,无论进入之后结果如何,照你们的话说,总归是结下了一段香火情,双方都乐意。” 白浅霜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藏镜谷中危机重重,普通人进入会有丧命的风险,而且若不是天选之人,即便进入其中也无法找到海神遗落的宝物,那还冒着生命危险进去干嘛呢?倒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途,毕竟谷中的诱惑再大,也大不过自己的一条命。 “照你这么说,悬空岛上只有踏上修行之路的幸运儿才会冒险进入藏镜谷中看能否寻得一些机缘?”苏渐青看着他问道:“比如,你?” 水雨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一般都是这样,在岛上,即便是修行者,但其实境界都不太高,即便终其一生,也很少有人能够突破那凝光之境。” “哦?那这么说,你还是个例外?难不成是被海神认定的天选之子?”白浅霜玩笑道。 水雨性情木讷,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略显尴尬地笑笑。 “其实我对于我们岛上人所说的悬空岛是海神安洛斯成神之地的传说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因为出海捕鱼被海啸卷走了,这些年来,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其实并不孤单,爷爷告诉我说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悬空岛就是我的家。” 水雨在此时有些自豪地说道:“所以我很庆幸能够突破到破劫境,见识到了更高处的风光,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境界比起我来只高不低,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然后帮助爷爷守护好悬空岛,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嗯,修行路上逆流争渡,达者为先,大家共勉,我看好你。” 听着苏渐青也学着白浅霜的语气,水雨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你们两个嘴上说着,心里边把我当成小孩一样呀。 “水雨,你进去过这藏镜谷多少次了?”白浅霜对于眼前他口中危机四伏的这一处山谷不禁好奇问道。 他貌似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迟疑,但还是老实说道:“两次。” 白浅霜有些不相信,“只有两次?” 水雨看着两人都是一脸谁信你的表情,只得无奈解释道:“你们想歪了,其实藏镜谷真正意义上的“谷中地域”是以你们眼前这座镜渊湖为边界,再往里走上一段路才算是藏镜谷的谷中。” 不等两人再问,水雨继续说道:“镜渊湖之外,海神像周围的地界我早已走遍,特别是在踏上修行之路后,我想要探寻海神成神之地的真假,但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找到。” “那镜渊湖之内呢?”苏渐青平静问道。 “呃……说给你们听听也没什么?其实这个连我爷爷也不知道。”水雨有些犹豫后说道。 “第一次是在我十岁时刚突破到凝光境二阶之后,虽然爷爷平时严厉阻止我进入,但我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进去看看,对于从小到大岛上人们口中云遮雾绕的藏镜谷一直都有着期待,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机缘也说不定呢”说到这里他脸上不禁有些没理由的怀念神情。 “那次进入确实是九死一生,谷中有不少奇花异草,也有许多的凶兽存在,越往里越是如此,但藏镜谷中的凶兽似乎对于谷外的事物十分畏惧,并不会靠近镜渊湖这边,也正因为这样,我那次才有机会逃出生天,虽然差点丢了命,不过我也得到了这个。” 说完水雨便取下背后的长弓,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制长弓看起来并无出奇之处,但接下来当他将同样悬挂于后背的箭囊之中的一支普通木箭拉满再射出之后,一股激荡的灵力便通过那把长弓再借由木箭迸发而出,所向之处,直接将远处湖边的一块石头炸开。 “威力不俗,是一件不错的法宝,不知这把弓叫什么?”白浅霜不禁赞叹一声道。 水雨收回手臂,横握在胸前说道:“长弓落痕。” 苏渐青看完之后问道:“既然你第一次入藏镜谷得到了这把落痕弓,那想必昨日那只不凡的白鸟就是你第二次进入时带出来的?” 他笑着说道:“不错,但小不点是我在凶兽口中救下之后主动跟随我出来的,那时我十五岁。” 十五岁的少年初入凝光境四阶,在修为进境越来越缓慢,提升越来越艰难之后,心有不甘的水雨再次瞒着爷爷,背负落痕弓第二次走进了藏镜谷深处…… 在谷中,他尽量避开其中的凶兽,希冀着寻求着提升修为的机缘,直到他在一片山林间碰到了一头已经修出一丝道气的猛虎和和一只尚未化形的白猿在大打出手。 修为尚浅的水雨当时只敢在树上远远观看两只凶兽的厮杀,两头修行已得其法,肉身更是强横至极的谷中凶兽斗得旗鼓相当,山林震动,不多时便皆是浑身鲜血淋漓的两败俱伤的景象。 就在两头凶兽都显出力竭的迹象之时,那头早已被鲜血染红双目的猛虎趁着白猿松懈之际,抓住机会一步跃起,狠狠地咬住了它的咽喉,任凭白猿如何拼命捶打就是死活不松口,不多时白猿便一命呜呼,而那头猛虎也不好受,一下子便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已是重伤之躯。 但即便是这样,躲在树上远远观望的水雨还是很谨慎地站在原地不敢贸然出手,他很清楚若那头猛虎还有还手之力的话,即便是一巴掌也够自己受的,所以他选择再观察一会。 如他所料,那头猛虎在经过一会的休息之后,居然又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即朝着那只白猿的尸体走去,朝其猛然间挥出一爪,便有一颗光华流转的内丹自其体内慢慢地飘出。 那头猛虎强撑着重伤之躯准备吞下那颗内丹以增长自身的修为,而水雨等的便是这个时刻,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瞬间便反应过来的那头猛虎惊险躲过,右边面颊上却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槽,身体不受控制地翻到在地。 就在水雨要补上一箭之时,异变突生,一只白鸟不知从哪里快速飞出,一口将那颗悬浮在白猿尸体之上的内丹衔在嘴里,似乎是早有预谋,在得手之后便立即向着藏镜谷深处逃离。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水雨根本没想到,而那头猛虎也是暴怒 不已,立即丢下方才袭击它的水雨,朝着白鸟的方向极速追去。 水雨稍作犹豫,也催动灵力全力追了上去。 就这样,一人一虎一鸟在林间追逐,而那头猛虎此时虽是重伤之躯,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不多时便追上了那只不断穿梭于树干之间的白鸟,随后猛然一跃,一爪挥出,几道由灵力汇聚的爪痕便瞬间冲出,其中一道正中白鸟,将其打落摔倒在山林间。 眼看就要得手的猛虎却被一支破空袭来的利箭从身后贯穿了后腿,剧痛之下,它的一声虎啸传遍了整座山谷,吓得无数的鸟兽惊走。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水雨二话没说,又是一箭射出,但被早有准备的猛虎朝着旁边一跃避开,而水雨却并没有射出第三支箭,反而是一个敏捷地翻滚,一把抱起那只重伤濒死的白鸟继续拼命逃离。 早已失去理智的猛虎不顾一切地追击,势必要让这个卑鄙的人类惨死在自己口中。 又是一番惊险地追逐之后,接连遭受重创的那头猛虎已经气力不支,而前边的水雨也好不到哪里去,灵海之中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多,再这样下去,被其追上,至多也只会是同归于尽的下场,必须要想个办法了。 在飞奔途中,他找准时机,一下跃入前方的一片灌木之后,当那头猛虎也在紧追不放,跳过那片灌木之后,却失去了水雨的身影,老虎只是抬头用鼻子闻了闻便嗅出了血腥味朝着一个方向继续追去。 最终它在一处山洞前停步,不住地大口喘气,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的那头猛虎在洞口停下,不敢贸然进入。 山洞内,有了片刻喘息之机的水雨也在警惕着洞外的老虎,他检查了一下那只白鸟的伤势,鲜血早已浸透那身洁白的羽毛,没有办法的水雨这时看到了那颗被白鸟衔在嘴里的白猿内丹,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小刀运气剩余灵力狠狠劈下,将其一分为二。 他将其中一半给濒死的白鸟服下,再将另一半一口吞下,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趁着那头猛虎在洞外伏地恢复之际,水雨也抓紧时间吸收体内的那半颗内丹中的灵力。 服下内丹的水雨只觉体内经脉鼓胀,难受异常,而那只白鸟在服下半颗内丹之后,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水雨挣扎着坐起来,运行功法引导着体内乱窜的灵力,他知道,这是突破的征兆。 终于,水雨成功突破到了凝光境五阶,而外面的猛虎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准备冲进洞中。 水雨握紧落痕弓,站在洞口,他知道,生死在此一举了。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水雨和猛虎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水雨使出全力,拉动弓弦,一箭射中了猛虎的眼睛。猛虎吃痛,暂时停止了攻击。水雨趁机冲出去,落痕弓他已无力再使用,反手握着腰间小刀,与猛虎展开了厮杀。 最终,他一刀狠狠刺入那头猛虎的脖颈吗,结束了它的生命。 而已经力竭的水雨害怕再出什么意外,便强撑着身体用小刀剖出了老虎的内丹,便不再管它的尸体,也无力再去挪到更远的地方了。 吃力地回到山洞之后,开始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机。 在经过一个多时辰之后,水雨终于缓了过来,借助那半颗白猿内丹剩余的灵力稳固了凝光境五阶的境界,当他睁开眼便看到了一旁已经无碍正歪着头看着他的白鸟。 之后他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火把,白鸟便跟着他一同进入了那个漆黑的山洞…… 第67章 神的仆从 上 “在那之后呢?”白浅霜见水雨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话问道。 “我们进入那个山洞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尊雕像,你们应该猜的到?”水雨笑着问道。 “海神安洛斯?”苏渐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水雨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都猜的到? 他接着说道:“不错,比起藏镜谷入口处的那尊石像更为精细,大概是没有经受风吹雨打的原因?在其正对面还有一尊差不多矮了一半的石像,也是一个女的,比较特别的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形石像是跪着的。” 水雨看着两人的眼睛,再次重复道:“她就正对着前面的海神安洛斯石像伏地而跪,五体投地,看起来像是个……虔诚的信奉者。” 苏渐青有不同的看法,她接着说道:“我觉得她更像海神安洛斯的仆从,信奉者的话不可能会在神的身边。” “或许,就在那座空旷的山洞中,长满了一种奇异的蓝色的草,会发光,遍地都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水雨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然后我和白鸟便走近了那两尊石像观察,海神安洛斯与另外那尊跪伏的石像在高台之上,台阶之下便是那种奇异的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特殊之处。” “所以后面你就离开了?带着那只白鸟。”白浅霜不太相信,按理说即便获得了那只猛虎的内丹,若是没有其他际遇,水雨也不可能在这几年之内就突破到破劫境的,即便是苏渐青在一年之前还卡在凝光境的时候,以她的天资依旧没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果不其然,水雨继续说道:“没有,正当我转身要叫白鸟离开时,却发现它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拔了一棵那种蓝色的草,紧接着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其余的那一片草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叶子全都有规律的上下浮动,光华流转。” “啊?难道是因为拔了一棵,其他的草全都生气了?”白浅霜煞有介事的问道。 苏渐青扶额,水雨也有些无奈,笑了笑后还是继续说道:“应该不是,但那种奇异的草似乎蕴含着磅礴的灵力,就像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果。” “所以你就吃了?以你的性子,应该是犹豫了好一会?”苏渐青笑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也没有犹豫,因为是白鸟先吃了,而且有海神神像在侧,我很相信海神会庇佑我们岛上的人的,所以我也学着白鸟拔了一棵吃了。” 还不等两人询问结果,他便接着说道:“那草的效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虽然其中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灵力,我将其纳入灵海之中时却是无比的顺畅,像是十分温顺乖巧,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其中的灵力过于庞大而损伤自身。” “之后不久,我在吸纳完之后,居然毫无阻碍地突破到了凝光境六阶,连白鸟也有了极大的变化,体型也增大了不少,那时候确实是震惊到我了。”回想起来水雨依旧有些情难自禁。 “一株草便能让人将修为拔高一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若是在某些时刻,称得上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白浅霜难以置信,就连苏渐青也是一副闻所未闻的表情。 但接下来水雨的话才让两人有些缓解。 他说道:“其实那时候我和你们现在是一样的表情,以为是海神的眷顾,但后面我再吃时却发现那种异草除了第一次吞服时有奇效之外,后面的却没有一点作用了,像是普通的野草一样,心存顾虑之后,我也就没有再挖准备带出去给岛上的其他人,我怕会有什么隐患,另外一点,我觉得可能第一课是海神赐予的,我就不敢再贪心更多了。” “所以正因为担心这个,出去之后你就没有和你爷爷说起这件事,而岛上人也只觉得是你在藏月谷是寻得了什么机缘从而让你的修为大进,不过好像这两个说法也差不多。”白浅霜自顾自思考道。 “倒也不是。” 水雨继续说道:“是因为在我们将要出去山洞之时,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些奇怪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涌入了我的脑海。” 苏渐青问道:“是什么?” “额……是一个女子,她跪坐在一个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生机的男人旁边哭泣,嘴里喊那人叫哥,可看起来那人是自尽的,因为他死后右手还握着胸前的那把短刀。而那个哭泣的女子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是在那一处山洞之中,我脑海中出现她接过死去那人左手中的一棵草,就是那种奇异的草,然后就吞服了。” “然后呢?你咋个老喜欢话说一半呀?水雨。”白浅霜有些着急地问道。 水雨打量了她一眼后说道:“然后她就在原地掩埋了她的哥哥,接着来到海神安洛斯神像前伏地而跪,最终变成了石像,后面我就清醒了过来。” “对于这个,你似乎每次想起或是提及都有些忧伤,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在刚刚进入藏镜谷,来到镜渊湖边时你也是这种感觉。”苏渐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 水雨轻叹一声,显然是承认了。 “这又是为什么?”苏渐青没有放过他,继续问道。 水雨没有任何不满,说道:“因为我在那一时刻好像能感受到那名女子的悲伤,不单单是对于哥哥的自尽,似乎还夹杂着许多年来我无法感同身受的恨意与无助,对,就是无助。” 他低着头自顾自说道,仿佛又回想起了那时候的奇怪场景。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们在镜渊湖边听到的那个笛声就是她所吹出的,听爷爷讲,这样的现象好像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每当我听到这笛声,心头便会不由自主地涌入她那股悲伤,这也是我经常来镜渊湖这边的原因,我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最后,他还补充道:“那人的衣着,和你有点像,一袭红衣,格外醒目。” 水雨看着白浅霜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同时说道。 这一句句的叙述让一个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地映入两人的脑海之中,但这个人她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姚蝉。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起,水雨口中那人和吕从月口中为了一个口头无足轻重的承诺整整苦等了二十多年之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难道真的是吕大哥心心念念的那个姚蝉?”白浅霜看着苏渐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渐青也不敢妄下定论,权衡了一番后说道:“看来这藏镜谷是非走不可了,就算是为了吕大哥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白浅霜旋然一笑,“走,那我们就一起去一趟。” 接着两人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水雨。 他起先有些迟疑,虽然不明白两人口中的姚蝉是谁?但既然有了猜测,他愿意和两人再走一趟藏镜谷深处,就算是弄清楚这些年来困扰自己的问题。 说走就走,只见水雨吹了一声细长的口哨,不一会他的那只同伴白鸟便闻声而来,停在了他的肩头。 接着三人便绕过镜渊湖,朝着藏镜谷深处出发。 奇怪的是,一路却没有像以往水雨进入藏镜谷一样遇到什么危险或碰到什么凶兽,甚至连普通的野兽都没见,偶有飞鸟飞过。 “奇怪,怎么一路行来,这么的安静?”此时水雨也察觉到了异常。 苏渐青边走边看四周的环境,平静说道:“确实有些反常,太过安静了,走一步看一步。” 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两人都默认了她的话。 许久之后,三人在水雨的带领下来到了水雨口中的那个山洞的周围。 “等一下。”白浅霜突然停下开口道。 不明所以的两人也停下看着她。 “发现了什么吗?”苏渐青和她极有默契,此时大致猜出了她的意思。 白浅霜嗯了一声,说道:“我察觉到了前方有一道气息,还挺不俗,若是凶兽的话,恐怕已经是修为较高的“妖”了。” 苏渐青和水雨都是微微一愣,普通的飞禽走兽即便偶有机遇,能够窥得大道的一缕,往往能够拥有一些简单的术法神通,神智也有可能会有一些开明,也勉强算在平常人们所说的“妖”的行列,但真正的“妖”其实是指心智与常人无疑,真正的修道有成的生灵。 虽然妖族很少在人间出现,即便出现人间,一般也会幻化为人形,与常人无异,修行路上,道高者睥睨苍生,山脚下的所有人皆是苍生。 同道中人这个词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万千生灵在某一方面看并无贵贱之分,只有高下之别,踏上登山路,方是我辈人。 万万年来,世间之所以还如此稳定,山上山下人皆有,归根结底还是心系苍生者更多,他们愿意多一些耐心去看待这个其实并不算得上好的世道,而这一点耐心就足够了。 浮生界四极汇一,四座天下,一国摄九州的青鸾王朝,没有人真正到过界之尽头,也就没有人知道浮生界究竟有多大。 而妖族反而是浮生界数量最多的,其数量远远超过人族,事实上其实南方的鱼龙水泽,世代安居在此的鱼人族也算是妖族,而西方幽梦魇林的精灵族倒是与人类相差无几。 在这藏镜谷中有妖出现,倒也不足为奇,需要注意的是这头妖的修为三人能否抗衡? 就在苏艰难青和水雨犹豫之际,白浅霜笑着说道:“别紧张,既然我能够察觉到那妖的气息,那它的修为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 听到她的话,两人也放松了不少,于是三人继续前行。 果然,在那座山洞之前,一只额生三目的白尾鹿正在洞口张望,却不知为何?只是在外边徘徊,不敢进去。 三人看清了之后,也是心宽几分,一般来说,能够完全化形的妖至少有绝尘境的修为,但眼前的这只白尾鹿显然没有。 周围山林间的野兽想来应该是被眼前的白尾鹿吓跑了,这才让几人一路走来,出奇的安静。 随着三人的靠近,那头白尾鹿也注意到了她们,立刻转头警觉地盯着几人…… 第68章 神的仆从 下 眼前的场面有些紧张,三个人和那头三眼白尾鹿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对峙。 “这只白尾鹿口吞天地灵蕴,鼻吐紫气,且额生第三目,看起来气象不俗。”苏渐青不由得赞叹道。 “看来不是普通的妖兽,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见过,大家还是小心些。”比起二人,水雨显得更加谨慎,神情也有些凝重,已经缓缓地将背上的落痕弓熟练地握在了手中,随时准备张弓搭箭。 “还好这只白尾鹿的第三目没有完全睁开,千云以前和我说过,这类与众不同的异兽都不能以常理视之。”白浅霜看着不远处的那只白尾鹿,思绪却似乎飘向了远方。 “哈哈,要是他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妖,他读了那么多的书……”白浅霜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水雨感觉眼前的一袭红衣忽然间好像有些伤感,让他又想起了脑海中出现的那些奇怪画面。 三人还在交流,那只白尾鹿此时却已经失去了耐心,见那三人迟迟没有离去,于是率先发动了攻势。 四蹄发力,几个轻盈无比的跳跃便向着几人冲去,嘴中还发出一道响彻山林的鹿鸣。 “来了。”苏渐青提醒一声,三人立即散开,开始汇聚灵力。 在即将接近三人时,那只白尾鹿朝地上重重一踏,高高跃起,接着昂起头口中一道绚丽的灵力逐渐汇聚,下一刻便狠狠地朝着最前方的苏渐青攻去。 苏渐青丝毫不惧,手中青蓝色灵力盘旋,一掌递出,与那道绚丽的光华相撞,在半空之中炸开。 那头白尾鹿刚一落地,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转瞬间袭来,方才已经退至后边的水雨手持落痕弓,抓住那头白尾鹿身形凝滞的间隙,一箭射出。 白尾鹿落地的同时又是重重一踏地面,它的周身立即尘土飞扬,土石四溅,将那惊险的一箭挡下,接着便再次朝着苏渐青发起攻击,它低着头,那两只尖锐的鹿角向着前边凶狠地刺去。 速度之快,让苏渐青有些惊讶,正当她要后撤避其锋芒之时,白浅霜已经一步越过她,左手手掌平举,紧接着那只白尾鹿的尖角便猛然撞了上来。 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被白浅霜手掌前方的一道红色光华流转的护身屏障给挡了下来,而那只白尾鹿反而是由于冲击的惯性反被撞得翻滚在地。 它刚刚起身,一支利箭再一次破空袭来,这次它来不及躲避,被一箭结结实实地射中肩部,吃痛的白尾鹿发出一声愤怒的长鸣,那支普通的箭在失去灵力的支撑后,立即被它爆发出的激荡灵力震得离体而去,折断为几截。 长鸣过后,它额头间的那只竖眼隐隐跳动,原本已经张开一条缝的第三只眼蠢蠢欲动,将开未开,下一刻便猛然间睁开了一下,霎时间一道寒芒射出,朝着水雨所在的方向极速而去。 其中蕴含着的恐怖气息让他一惊,来不及去看狠狠地倒摔出去,同时凭借感觉一箭射出。 “砰”,命中。 但是那凌厉的一箭没用,被那道寒芒瞬间冲刷而过,依旧威势不减,但好在方才不顾一切地一跳避开了被直接命中的下场,最终水雨被余波炸得在地上翻滚出去,不过只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眼见这一击被其躲过,越发气恼的白尾鹿再次扬起前蹄,又是一道寒芒射出,不过这次却是对准了近在咫尺的苏渐青。 她冷哼一声,双手结印,青蓝二色灵力交汇旋转,旋水印轰出,两股恐怖的灵力碰撞,平分秋色,相互抵消。 眼见攻击再次落空,那只白尾鹿似有不甘,四蹄重重地立在地面,一道道灵力自那一睁一闭的第三目中出来,不断地汇聚在那硕大的双角之间,气息明显比先前的两道攻击强悍了不少。 “你们退后。” 白浅霜提醒之后,再次越过苏渐青,默念口诀,双手之间血红色灵力涌动。 “画中身。” 随着她的一声轻喝,一道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红色狐狸幻身凭空出现,再踏空冲出,对上了白尾鹿的那道恐怖寒芒。 “轰”,剧烈爆炸过后, 远远地躲起来不给你们添乱了。”水雨不由得赞叹道。 苏渐青此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惊讶,就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强。” 白浅霜听到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只得尴尬地朝两人笑笑,然后转移话题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去里面呀,走。” 二人不置可否,随即在水雨的带领下朝那座山洞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山洞之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棵棵相距不远的异草,都散发着阵阵的蓝光,静谧的环境之中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心。 再往里走,便是在空旷的山洞深处看见了那一阶阶而上的石刻台阶,台阶的上方有一尊高大的身形首先映入眼帘,等到几人靠近些,来到了台阶下方,苏渐青和白浅霜立即辨认出了那就是海神安洛斯的神像,和镜渊湖外边悬空岛上的人们供奉的那尊神像一模一样,而且细看之下,反而更为栩栩如生。 海神安洛斯神像之下,有一道只有前者一半左右大小的女身雕像伏地而跪,低垂在双手手背的脸颊分辨不出面容。 随着亲眼所见,苏渐青和白浅霜将水雨先前讲述的场景一一带入,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不觉得如何陌生。 “那尊雕像是否是吕大哥所说的姚蝉?”白浅霜问道。 苏渐青也分辨不出来,而且即便是看得见脸,二人也不见得认出,毕竟两人也没有见过姚蝉,只凭借吕从月的只言片语实在困难。 在三人分开对着这座山洞仔细地检查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和意料之中一样,俱是一无所获。 就在三人重新回到原地休息,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水雨的那只同伴白鸟却在这时叼着一棵散发着蓝光的那种异草飞到了他的脚下,然后放到了他的前面。 “怎么了,小不点,不是和你说过了这草的作用只有一次吗?后面吃再多也没有用了。”水雨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白鸟的头说道。 白鸟似是通人性一般,将头转向了他旁边坐着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然后鸣叫了一声。 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水雨才一拍额头,明白了小不点的意思,立即对二人说道:“是呀,我都给忘记了,这异草对于我和小不点已经无用,但对你们或许是个难得的机缘,不过可能后面会像我一样脑海中闪出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画面。” “那不是正好吗?我们便可以看看能否有机会辨认出你口中那人的身份。”白浅霜笑着说道,说完捡起了地上的那棵蓝色异草。 她刚要递给苏渐青,后者却是一脸嫌弃,没有理会她自己重新拔了一棵。 当有异草被拔出之后,地面上的那一片散发淡蓝色的异草便开始有规律的上下浮动,光芒一明一淡,像是在呼吸一般。 随着两人将异草吞服,立即便发生了变化,一股庞大却无比柔和的灵力渐渐的注入了二人的体内。 水雨看着她们的变化,默默地退到一旁为两人护法,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磅礴的灵力四溢而出,围绕在二人身旁,比之当时水雨吞下异草之后破镜的情形还犹有过之,这不免让他又是一阵惊叹。 不一会,苏渐青率先睁开了眼睛,那萦绕周身的青蓝二色灵力重新回到体内,她也惊喜地发现自己顺利破境了,已经突破到了破劫境七阶。 但让两人疑惑的是,白浅霜却迟迟没有转醒的迹象,其周身的灵力愈发浓郁,有将要紊乱的迹象。 这让苏渐青有些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入手,怕适得其反,连同水雨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但最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随着白浅霜手中掐诀,吸纳灵力重新入体,大道归一,在睁眼的瞬间,一阵灵力波动散出,让一旁的苏渐青和水雨不由得抬手抵挡。 迈入绝尘境,而且是连上两阶,直接突破到绝尘境二阶,阻滞在破劫境巅峰这么长时间,最终借助那异草的力量破开了那一层瓶颈,厚积薄发,情理之中。 还未等苏渐青和水雨惊讶,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三人上方的高台之上,那尊伏地而跪的石像突然间周身开裂,从中射出道道金光。 接着在三人还不明所以之时,海神安洛斯的神像眼眸处一道白芒扫过下方的三人,转瞬即逝。 不知何时三人身前便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正注视着她们。 “是你。” 水雨一声惊呼,苏渐青和白浅霜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接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怎么又是你,小家伙,知不知道这祭心草是不能乱吃的?” 看了看地上那一片蓝色的草,水雨问道:“这个叫祭心草吗?啊?为什么?” 他后知后觉道,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不会害了苏姑娘的白姑娘? 那人又是一笑道:“因为这祭心草虽然蕴含着庞大的灵力,但它最主要的作用是服下后要成为神的仆从,然后接替上一任仆从,从此成为这悬空岛的守护者,守护神肉身的长眠之地。” “这……那我五年前就已经吞服过这祭心草了呀?为什么……”水雨震惊不已,旁边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人扶额,有些无奈,还是说道:“那是因为自从在二十年前我服下祭心草接替上一任成为新的神仆后,五年前本该由你接任,但我不愿你年纪轻轻便被困死在这里,才让你离去的,这下子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善意,这才让水雨不受牵连,失去自由,毕竟自己当年成为神的仆从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啊!哪里想得到这小子五年后的今天又带人来,再次吃下了祭心草,这才让其被重新唤醒。 “等一下,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白浅霜突然说道。 那人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相似的一袭红衣的女子,姣好无瑕的面容就连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欣赏之余,她笑着问道:“没问题,问。” 一旁的苏渐青已经率先开口道:“你是姚蝉吗?” 听闻此言,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二人相视一眼,松了口气,猜对了。 白浅霜笑道:“我们是吕从月吕大哥的朋友。” 姚蝉犹豫了许久之后,不复刚才的爽朗,只是有些伤感地问道:“他,还好?” “他每年都在烟霞渡口等你,就在你们约定的那一天。”苏渐青平静地说道。 姚蝉心酸一笑,自顾自说道:“那时候我已经命不久矣,只是骗骗他的,想着他不久就会忘了我,没想到这么傻。” 白浅霜有些动容,更多的是无奈,轻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让你离开悬空岛了吗?” 姚蝉看向她惨然一笑道:“二十多年前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找到了这里,后面发现了上一任神仆竟然是我哥,他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海外仙山,其实就是这座悬空岛,有了救我的方法,但他却已经无力带回。” 她转身走到前面,看着那尊高大的海神像继续说道:“当我来到这里,服下祭心草之后,无意中唤醒了我哥,他当时激动不已,不顾我的反对,用我的短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通过献祭了自己来唤起这里残存的海神之力再加上祭心草的力量救起了离死不远的我。” “你哥真的了不起。”苏渐青看着她说道。 姚蝉笑了笑,眼泪无声地落下,“是呀,我就不应该来这里,早早淹死在海上才是,或许……” “不,你哥更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他在绝望之际你却在最后时刻找到了这里,虽然为了你付出了生命,但他那时候肯定很高兴。”一直没有说话的水雨此时忽然说道。 姚蝉看了他一眼,随即抹去了眼泪笑道:“是呀,所以我更不能辜负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惜不能再见一眼那个傻瓜了。” 说到最后她神情有些落寞。 “我愿意代替你成为新的神仆。”水雨却在此时上前说道。 姚蝉根本不看他,立即拒绝道:“不行,难道你要永远失去自由吗?我不会这么做的。” 一如既往的刚毅且善良。从来没变过。 水雨走到她面前,先是挠了挠头,虽然有些紧张,不太会劝说,但他还是真诚地说道:“我不是可怜你,其实我从小到大都在这悬空岛上生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尽可能的帮爷爷的忙,守护好悬空岛和岛上的人们。” 他停顿了一下,酝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对于我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五年前你愿意帮我,今天我也愿意帮你。” 就在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要说什么时,水雨已经抬手笑着阻止了她们。 姚蝉轻叹了一声,不再坚持,只是对他说了句谢谢。 “既然如此,你就再吃下一棵祭心草,然后去往镜渊湖中走一趟,那里有东西对于你今后的修行会有好处的,后面我会回去烟霞渡见一眼吕从月,如果他愿意,我们两个会重新回到悬空岛,日后你若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我会重新接替你,但从今天起,你得在岛上待十年才行,因为我的病已经消耗了不少这里残存的海神之力了,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够替代你了。”姚蝉提醒道。 水雨丝毫不在意,一对兄妹,两个外人,尚且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守护自己的家园,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第69章 尽在不言中 在镜渊湖边等待的三人此时正席地而坐,都静静地望向那平静的湖面,怔怔出神。 已经等待了一整晚的三人却没有多少倦态,也没人觉得不耐烦,再过不久,她们都将会离开脚下的这座悬空岛。 “那座山洞在我们离开之后我已经在外边设置了禁制了,等到水雨出来之后,今后就只有他能自由进出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连我也不例外,不过这样也好,以前我的伤还未完全痊愈,沉睡之时无法阻止岛上的人或其他生灵闯入以后就交给他了。”姚蝉有些轻松地说道。 “姚姐姐,那我们先前服下的祭心草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白浅霜有些担忧地问道。 姚蝉笑着说道:“别担心,祭心草传说是海神大人的灵魂所化,既然如今水雨帮你们承担了因果,对你们只会有益无害,而且……” “而且什么?”苏渐青好奇问道。 “而且在我苏醒之时,在你们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说完后姚蝉伸出双手,左右双指分别点在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的眉间。 两人随即心神一震,一股神圣的气息在那一刻将三人笼罩其中,在姚蝉眼中,二人的眉间分别有一道淡金色的水纹一闪而逝,当她收回手,一切又再次趋于平静。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也就没有跟两人说出自己的猜测,一切随缘。 “方才那股气息……”白浅霜看着苏渐青,似乎有些熟悉。 苏渐青也是同样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接着她看向了姚蝉想要说什么。 姚蝉摆摆手制止了她,随即说道:“不管你们之前经历了什么?是福是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们藏在心底就好,不用和我说。” 苏渐青听了她的提醒,点了点头,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时,湖中心泛起一阵涟漪,一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接着一道水流自他脚下延伸,直至岸边,踏水而行,如履平地。 姚蝉看了一会后称赞道:“不错,勉强突破到了破劫境二阶,体魄也坚韧了不少。” 水雨有些汗颜,心里明白,若非他资质有限,本可以更进一步的。 看出了他的心思,姚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别灰心,修行之路本就不在求快,而要求稳,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而且传承人的真正好处并不在于你眼前的这一点提升,日后你会明白的。” 苏渐青也打趣道:“是呀,你好歹也是悬空岛上的第一修行天才,何时也这么不自信了?” 水雨无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说道:“我会努力的。” 这可把三人逗笑不已。 “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走了。”姚蝉对着水雨说道。 接着几人便离开了藏镜谷,身后是镜渊湖外边那尊高大的海神安洛斯神像似在目送着她们离去。 在跟着水雨重新回了一趟石屋和族长告别,同时也向他说明了一些相关的事情之后,几人便要乘坐水雨爷爷赠送的渡船离开悬空岛了。 岸边,族长没有来,只有水雨和他的白鸟小不点相送,具体的前往落霞域的航程图他在路上便详细的给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说了,以及一些关于海上的经验等等他更是无所不知,也一股脑的给她们讲了。 一路上就连姚蝉也听得格外仔细,没办法,她随后独自返回烟霞渡需要更远的路程,但好在驶出悬空岛不远之后便是连接流云王朝和落霞域的商船海道,届时她便可以搭乘远游渡船返回。 “……好了,能记起来的我都讲了,船上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早已准备妥当了,希望你们一路顺风。”水雨不耐烦地说道。 “嗯,谢谢你啦,水雨,再见了。”白浅霜笑着说道。 “再见,还有你,小不点。”苏渐青一边跳上船,一边朝着岸边的一人一鸟挥手道。 白鸟小不点对着她们鸣叫了一声。 “我们走了,水雨,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我就会回来的,你的修行可不要懈怠呀?”姚蝉站在船头笑着说道。 “嗯,姚姐姐,我会努力的,再见啦。”水雨在岸边向着几人挥手道。 那艘不算太大的帆船越来越远,最终跟随着夕阳消失在了海平面上,海岸上,一人一鸟还在默默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 整整一夜过后,在第二天的午时,三人乘坐的小船行驶的方向上,终于出现了那些往来的海上渡船,白浅霜精神一震,脚下灵力加大,小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边飞速驶去。 “唉,那艘船好像有些眼熟呀。”白浅霜抬手张望了一番后说道。 苏渐青也学着她的样子看了一会后,说道:“是有些眼熟,不会是长鲸渡船?” “你们见过?”唯独自己不明所以的姚蝉疑惑问道。 苏渐青收回视线,解释道:“噢,姚姐姐,你不知道,长鲸渡船就是我们从烟霞渡出发时搭乘的商船,只是后面出了些状况,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两个就到了悬空岛了。” 姚蝉这才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还真是,苏苏,你看那渡船的桅杆之上,那蓝头发,是不是那个鱼人无弦。”白浅霜 立即说道。 原本还在长鲸渡船之上巡视的鱼人无弦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远处快速驶来的那艘小船,他立即习惯性地凝神戒备。 但随着小船的接近,他大概看清了船上的三人,其中的一袭红衣格外显眼,无弦心中一动,在胡乱地朝着那边挥了挥手之后便纵身一跃而下,十分罕见的急迫模样,火急火燎地朝着渡船的驾驶舱跑去。 没一会,长鲸渡船的船长,身材魁梧异常的莫百川连带着身后的四人快步来到了甲板之上,顺着无弦手指的方向朝海面望去。 而这时,已经相距不足百尺的小船也落入了众人眼中。 莫百川身后的一个护卫惊讶道:“真是她们,太好了,她们没事。” 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莫百川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不久之后,三人便登上了长鲸渡船,双方都是惊喜不已。 在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莫百川开口问道:“白姑娘,这位是?”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白浅霜连忙笑着介绍道:“莫船长,这个是姚姐姐,姚蝉,噢,对了,长鲸渡船现在是要返回落霞渡了?不知莫船长能否让姚姐姐随你们同行?” 莫百川连忙摆摆手说道:“白姑娘言重了,小事一桩,再说我还欠你们一个人情呢,既然如此,只能日后有机会再还了。” 再次相逢,惊喜之余,莫百川惊讶地发现苏渐青和白浅霜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一大截,特别是白浅霜,如今连他的眼界不施展神通的话也看不出她如今的境界,实在是不可思议,这样的修炼速度连他都大为惊叹。 除此之外,那个初次见面,看着年龄比起二人稍长的姚蝉姑娘更是深不可测,只怕绝不会在自己之下,这也是他忍不住询问白浅霜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莫船长了。”苏渐青抱拳说道。 莫百川难得笑道:“苏姑娘不必多礼,稍后我让人给你们搭一艘前往落霞域的航船,不然心里边实在是过不去。” 面对着莫百川的爽朗,二人正要说什么。 “如此,我们姐妹就麻烦莫船长了。”姚蝉同样是豪放不羁之人,率先抱拳开口道谢道。 莫百川第一次抱拳,同样的动作说道:“小事而已,况且有姚姑娘这样的大修行者同行,说心底话,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无弦和莫百川身后的那三名护卫俱是心底一惊,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让船长如此郑重其事的以礼相待了,只有一个原因——眼前自称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姐姐的那人强的离谱,而且至少是与船长莫百川差不多的轮回境的罕见强者,不然以船长一如既往地高傲性子,不可能如此尊重。 涅盘之境的修士放在流云王朝依旧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对于外人,从不慕名利的莫百川也极少展露过自己的境界,才少有人知。 之后在长鲸渡船上休整了一番后,几人再次分别,姚蝉随行返回烟霞渡,而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则乘坐莫百川叫人给她们找的另外一艘商船向着落霞域的方向而去。 长鲸渡船之上,船头那边只有莫百川和姚蝉两个人,就连他的三名护卫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被命令不准靠近。 “姚姑娘,不知你返回烟霞渡是?”双臂横胸的莫百川笑着问道。 姚蝉也是望着前方的海面轻笑道:“去见一个人,履行已经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承诺。” 莫百川立即了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儿女情长,年轻就是好呀!” “哦?这么说来,莫船长年轻时也有几个红颜知己?”姚蝉打趣道。 莫百川笑而不语,只是一如往常地望向远方。 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第70章 落霞域 云海尘清,山河影满,水天一色明。 疏风渡船自烟霞渡启,落霞域停,这次航行是它今年的最后一趟了,下次返航,就要等到明年年初了。 像船上的其他人一样,早已站立在船头远眺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百无聊赖之中又有点期待,目光穷尽之处,那高低起伏不定的模糊山脉开始映入眼帘,再到后面,海面变小,陆地变大,那一线分明的海岸像是在不断地吞噬着无边的海平面。 看着视野之中属于落霞域的一角显现,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落霞域虽远在海外,像是悬浮在海面上的一座孤岛——世上最大的孤岛,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流尘光域的疆域,且处在流尘光域的最南端,四座天下与浮生界中央的青鸾王朝其实并非是相互接壤的,每座天下之间都隔着十分遥远的深海,陆地面积远远比不上海洋。 至于落霞域与流尘光域最南端的流云王朝之间的这两个多月的航程,和几座天下之间的海域比起来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落霞域虽是海外孤岛,但地域辽阔,比之流云王朝这样的繁华大国还犹有过之,疆域几乎有流尘光域的十分之一。 落霞域名义上是属于流尘光域的“边塞之地”,但在那边并无明确的王朝势力划分,简单来说,就是长时间来鱼龙混杂,大小势力盘根交错,既像是个法外之地,却也是许多修行者,尤其是散修历练之地。 虽然乱,但都会有个度,落霞域上的无数势力每年打生打死抢夺资源,占地盘,寻觅根骨佳,天资好的修道胚子,或是潜藏在暗流之下的下作手段等等,只要不是什么极为重大的事,一般都没人管。 但若是那种自以为凭借高深的修为便觉得可以在此地肆意妄为之人,动辄杀害成百上千平民,或是只看一时喜怒与人斗法,打得山河震动,殃及无辜无数之类的事情,那最后都要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真正掌控着落霞域大势的人,说到底还是属于流尘光域最顶尖的那些人,对于境内的事情,可以有小打小闹,而且还不能少,但若是阻碍到天下大势的发展,任你是那高入云端不可及的传说中天道之境的强者,依旧免不了身死道消的结局。 此时船上众人,包括苏渐青和白浅霜在内,便都是随意地坐在船头甲板之上,听着一个手拿酒葫芦,大鼻子通红的醉酒老头大肆宣讲百年前发生在落霞域的一件旧事。 老头双眼迷离,边说边比划,好似就在现场旁观一般,说得绘声绘色,讲述着那名当年惊动整个落霞域乃至流尘光域南方诸国的野修。 “数百年前,落霞域出了一个不世之才,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据说是一名身负血仇的散修,在小时候他的家人乃至他们居住的那一处山村被两名修士斗法波及,一夜之间,整个村子被夷为平地,甚至都看不出被埋在底下的凡人。”老头话及此处,背靠船杆,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打了个嗝。 坐在他脚边的众人见此,立即催促他后来的事,皆是聚精会神,不愿意漏掉半句。 红鼻子老头抹了把嘴,继续说道:“后来呀,后来的可精彩了……” 那场毫无征兆的劫难之后,整个村子只有一个名为蒋逸辰的少年幸存,因为那天晚上他还在村外几里处的小河里摸鱼虾,亲眼见到了那两名山上神仙斗法,仅是余波便炸断了整条小河的上流,看得当时站在小河中间的蒋逸辰目瞪口呆。 但后面发生的事却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整个村子在那两个御空激斗的炼气士的脚下,转瞬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从那天起,站在废墟之中,满目荒凉,孤零零一人的少年再不向往山上的那些腾云驾雾的神仙,而那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的两个仙人,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底。 那一晚一无所有的少年没有哭,也许是忘记了哭,总之第二天少年便消失了,前来查看的相关之人也只当是山下一个平常村子被仙人斗法波及,但要说追究,根本没有人去想,抬手间撕裂山河的修行者,不是他们该管的。 转眼间百年已过,那个小山村发生的惨事早已随岁月烟消云散,原先的旧地也早就被山野覆盖,再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村庄。 但还有一个人,当年的那个少年,百年之后,一名毫无根脚的野修在落霞域横空出世,一夜之间一人一剑将当年那两名相斗仙人分别所属的门派尽数覆灭,宗门之内,无论男女老幼,是否无辜,皆是只有死的下场。 偏偏各自门派的两位老祖都在外远游,未能及时返回,等到后面那两名大修士急匆匆返回各自的宗门,原先世人眼中的仙家府邸此时却只剩下废墟一片,连山头都给人夷平了。 这等狠辣手段,饶是早已看遍尘世间冷暖,心如磐石的两位仙人都恨得目眦欲裂,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而且最后还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能不令人气愤? 后面那两位大修士都不约而同地找上了对方,已经斗了不知多少年的死对头都以为是对方干的,见面也不开口废话半句就开打,本以为最终两位成名已久的太阴境大修士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却没想到,紧要关头被人给打断。 一人手执长剑,划破虚空,无视两位太阴境大修士激斗的灵力肆虐的战场,突兀地出现,褪去的黑袍之下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却是杀气凛然,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立身虚空之中的那两位仙风道骨的老修士。 那名自称蒋逸辰的剑客毫不遮掩地说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在两名仙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恶毒眼神中,面无表情地叙述了百年前发生的那件在两位仙人眼中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 说完之后,那两位宗门老祖在错愕之余杀机不掩,在达成短暂的合作之后,两人誓要将眼前的这个手段狠辣至极的年轻人打得魂飞魄散,再无法入轮回,失去转世重生的可能。 万里山河之上,大战一触即发,原本旭日高照的天色转眼间乌云密布,惊雷滚滚,山河震动,打得大地开裂。 但这场战斗却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早已迈入太阴境多年的两名大修士在一番厮杀后惊讶发现,那名横空出世的年轻人竟是天道三境中,太阴境之上的无魇境的绝世强者,虽是刚刚踏入无魇境,但天道三境之间,每一层境界便是天壤之隔。 两位宗门老祖被蒋逸辰随意玩弄,若不是觉得直接抹杀难以发泄积攒在心头百余年的血仇旧恨,他抬手便能将两人镇杀。 最终两位天道强者,仙人眼中的仙人被年轻野修打断长剑,打得肉身崩碎,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世间。 也怨不得那两位宗门老祖到死都不甘心,蒋逸辰百余年间寂寂无名,现身之时便是无魇境的绝世强者,这种事放在整个流尘光域,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百余年的光阴中便能够修行到天道境界?还是太阴境之上的无魇境,老头你吹牛也不打草稿。”疏风渡船之上一名握剑修士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有见识的人也立即纷纷附和,都是质疑之声。 传说中的天道三境,初境太阴,已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之上的无魇境是天道三境之中最为特殊的,因为要迈入无魇境有许多玄之又玄的禁忌和苛刻要求。 无魇境应天地命数而生,通常情况下,起码像流云王朝这样气数鼎盛的大国之中才会有一人应运而生,这已经不是修行或是天资根骨所能决定的了,太阴境的大修士不常见,但总归是涅盘境的修士有望追寻的目标,而无魇境,玄之又玄,根本没有寻觅的方向。 而天道极境的天人之境,也被称做九重天,则是最为神秘的,虚无缥缈,真正的凌驾于众生之上,超脱于物外,只凭借自身便可与天地抗争。 即便是无魇境,在九重天面前,依旧是好比稚童与成年人,一巴掌一个也毫不夸张,而无魇境之下的,其实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醉酒老头见众人不信,刚要再详细讲讲,听着的众人中却有人开口附和他方才的话,自称是落霞域本土人士的那个高大男子也向船上众人重复了一遍那个百年来传遍大街小巷的壮举。 不过他说得更为详细,其实百年前的野修蒋逸辰并没有真正的跻身无魇境,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秘法手段短暂地拥有能够匹敌无魇境的修为,想来他为了复仇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且蛰伏多年,苦苦隐忍只为当年的亲人报仇,为此不惜打断千里山河,也要将那两名宗门老祖折磨而死。 在经过那个壮汉的详细证实之后,船上其余之人也信了一半,随即又有人催促老头继续讲讲后来发生的事,那个天才野修蒋逸辰如何了? 红鼻子老头喝了口酒后说道:“是不是野修也难说,或许是得到了什么大机缘也说不定,反正这些咱们也不知道。” “不过也是可惜了,百年前那蒋逸辰虽然为报大仇强势灭杀两位宗门老祖,最后甚至是打断了长剑,但终归是太过偏执,不仅屠了两宗满门,后面在打断千里山河的过程中也殃及了不少无辜,本是个前途无量的成仙之资,最终却走入了极端。”老头说到这里惋惜不已。 “莫非他后来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先前催促那人又问道。 老头一只手摆了摆,继续说道:“后来传说有强者自流尘光域大陆而来,在激斗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将蒋逸辰带回,至于后来如何,他是生是死?已经不得而知了。” “确实是可惜了。”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的船头众人中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行了,数百年前的老黄历,过去了就过去了,大家伙还是顾着自己,到头了,各位。”这时坐在人群最后边的一名头戴绒帽的胖子拍拍手起身提醒道。 说着他还将脚下尚未开封的第二坛子酒随手抛给了那个醉酒老头,被后者稳稳接住。 有人已经认出了那个胖子居然是疏风渡船的船长,经过他的提醒,船上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船已经驶近了铃音渡。 落霞域,到了。 第71章 小乞丐 长风簌簌,铃音渡上人潮涌动,往来贸易,乘坐渡船之人络绎不绝。 在下了疏风渡船之后,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决定先穿过拥挤的铃音渡,找家客栈住宿再做下一步打算。 “如何?落霞域貌似和天临城差不多呀?铃音渡这边比之烟霞渡,热闹程度我感觉还犹有过之,并没有船上那个醉酒老头说的那么乱?”苏渐青看着两旁熙熙攘攘的行人评价道。 白浅霜倒是不太注意这些,复杂的事眼见天色还早情不去想,脑壳疼,“铃音渡这边鱼龙混杂,多是落霞域外之人,可能相对来说更像流云王朝那边?” “或许,后面就知道了。”苏渐青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穿过铃音渡,进入明烛镇的二人,此刻正坐在冷香河边吃着手里的牛肉饼,两人中间还有用油纸半包着的一大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渐青和白浅霜都施展手段掩去了真实面容,此刻看起来比起先前的惊为天人,更像是姿色平平的寻常女子。 苏渐青一手抓饼,一手捏着几日前在长鲸渡船上鱼人无弦赠送的地舆图,确定接下来两人要游历的方向。 “从明烛镇起,之后穿过北山城,后面有绵延数百里的银钩山脉,再到京唐国,那时差不多也已经出了落霞域,在西北边,我们可以乘坐远游渡船离开落霞域,直接到达那四座天下汇集之地,一国摄九州的青鸾王朝。”苏渐青看着手中的地勘图,讲完之后手指也从最左边划到了最右边。 白浅霜倒是无所谓,散漫问道:“去哪都随意,就听你的,那我们何时出发?” 苏渐青小心收起地勘图,说道:“不急,我们在明烛镇待几天再说,好不容易离开了那漂了几个月的茫茫大海,我得缓缓。” 看着苏渐青难受的表情,白浅霜笑得不行,也是满口答应。 正当两人还在吃着手中的牛肉饼时,一只黝黑的小手不知何时从两人身后摸了过来,眼看就要触及那一大包油纸包着的牛肉饼时,他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抬起头时,刚好对上了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一动不动的视线正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他。 大惊失色的小乞丐眼见暴露了,索性不再装,飞快地一把从半包着的油纸中抓了一张牛肉饼后就是拼命逃离,生怕下一刻会被追上。 被逗笑的两人也没有阻止,就这样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头也不回的飞速逃离。 “走,跟上去看看。”白浅霜提议道。 苏渐青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拿起地上剩下的牛肉饼包好便追了上去。 而得手后的小乞丐抱着怀中的牛肉饼一路飞奔,熟门熟路地穿过主街后钻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正当他回头察看,见无人追来松一口气时,不小心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人,那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小乞丐也是摔得手中的牛肉饼掉落在。 还不等他去捡,被无缘无故撞倒的那人起身便抓住他的后脖领一顿怒骂,打了几巴掌后丢在一边,走时还顺带一脚将地上的牛肉饼踢开,正好被巷子中的流浪狗给叼走了。 遭受一连串变故的小乞丐对扬长而去的那人怨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对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接着便揉着吃痛的肚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久之后,回到破庙的小乞丐一脚踢开脚边来不及逃跑的老鼠,唉声叹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的他加上刚才的奔波,此刻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他躺在破庙中的草堆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饿得极为难受,比起前面被那人打的,好像在此时也没什么感觉了。 就在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盘算着明烛镇哪里可以混到一口吃的时,却有几道笑声突兀响起,立时把他吓了一跳,猛然间惊坐起。 小乞丐迅速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正当他满脸疑惑之时,却见两人凭空出现,一下子把他给吓得不轻,抓起身下的杂草对着两人就是劈头盖脸地一把乱甩。 但很快,他就认出了那像鬼一样突然出现的两人正是他一开始偷了饼的两个女子,没想到追到了这里。 小乞丐心里暗骂,不就是一张饼嘛,至于吗?你们两位神仙还看得上这个?身体却是无比老实,立即就对着两人咣咣磕头。 “两位神仙,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我也是太饿了才抢你们的,两位神仙发发慈悲。”小乞丐边说边叩头,倒是显得诚意十足。 “呦,刚才你抢东西的时候跑得不是挺快的嘛?回来路上骂那人也是嘴巴毒的很呀,怎么现在倒学乖了?”苏渐青打量着他玩笑道。 小乞丐冷汗直流,果然是神仙,一路跟到这里他居然没有丝毫发觉,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他猜不透两人的心思,只得尴尬地赔笑,身体却是十分端正地跪着。 “哈哈,起来,她逗你的,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白浅霜见他真的怕了,也不再吓唬他。 小乞丐再次偷偷打量了二人一眼后,这才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依旧是大气都不敢喘。 白浅霜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却没有回应,她低头看去,原来小乞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油纸包。 和苏渐青对视一眼,以心声问道:“那今晚上就在这里睡一晚了?” 苏渐青点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反正是修行,睡哪都一样,正好我们可以向这个小乞丐询问一下明烛镇这边的情况,想来他应该比较熟。” “好,既然这样,你先去买些吃食,我看这小乞丐也是饿得不轻,对了,若是见到的话给我带串糖葫芦,好久没吃了。”白浅霜以心声不忘提醒道。 苏渐青朝他翻了个白眼,“大晚上的哪有什么糖葫芦?”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出了庙门。 而还一无所知的小乞丐看到那个身穿青衣的神仙突然走了,有些不解,再抬头看时,却见那一袭红衣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这下子把他看得脊背发凉,以为眼前的神仙是要随手一巴掌拍死自己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那只纤细洁白的手将油纸包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乞丐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敢去接。 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让他尴尬不已。 白浅霜笑着说道:“里面还有两张牛肉饼,给你了,不过这可不是的,今晚上我还有刚刚出去的那个要在这里住一晚,你没有意见?” 小乞丐听闻此言,立马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二位神仙请自便,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油纸包,开始跑到一边大口地吃着,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一般,看样子,真恨不得把包在外面的油纸也一起吃下去。 看着小乞丐狼吞虎咽的样子,白浅霜倒没有笑话,从前她和凌千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时候,虽然没有小乞丐现在这么夸张,但饿肚子的滋味有时候确实不好受。 “哎,你叫什么呀?”白浅霜再次问道。 小乞丐头也不抬,含糊其辞道:“没有名字,我是个孤儿,也不知道姓什么。” 白浅霜心里一动,也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道:“既然你从小在这里长大,那么关于明烛镇,你应该很熟悉?” 已经吃完的小乞丐似乎意犹未尽,还在那边舔着手掌上的油渍,不忘回答道:“回神仙姐姐,是的,明烛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寸地皮,我都再熟悉不过了,就连那北边的县衙大门口,我都去要过饭呢。” 虽然只是去那边怯生生地说了句话,就被人给丢到了大街上,但每当和明烛镇上的其他乞丐讲起这件事,他就觉得莫名的豪气十足。 白浅霜有些好笑,说道:“既然这样,后面你就给我们讲讲这边的情况,你知道的大小事都行,我也不白听你的,一会我带你去冷香河那边抓鱼去,怎么样?” 一听到抓鱼,小乞丐顿时两眼放光,正愁刚才没吃饱呢,以前他也没少去冷香河那边,但河岸两边俢砌得极高,河又深得很,一般他都不会轻易去那边,冷香河里鱼虽然多,但其中许多都是人放养的,官府规定不准百姓去打捞,他倒是对此不以为然,白天去不了,晚上没人时候还不行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水深湍急,十分危险,他这小身板指不定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除了晃荡,也极少会去那边捉鱼。 不过现在有神仙和自己一起去,抓几条大鱼还不是轻轻松松?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神仙也喜欢抓鱼吃。 在白浅霜又问了一些个关于明烛镇的大致情况后,眼见苏渐青还没有回来,她便决定带着跃跃欲试的小乞丐去冷香河那边抓几条鱼回来烤。 说走就走,在二人离开破庙后不久,苏渐也返回了,和料想中一样,除了一些吃食,酒水,街上哪里还有小贩卖糖葫芦?她也是找了半天无果后放弃返回了。 可回到破庙却不见了两人的身影,不过白浅霜给她在地上用小乞丐平时生火时残留的木炭留下了字迹,她也就懒得再去找,夜幕已经来临,她干脆就地生起了火等待两人回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外边才传来了两人的笑声,原本正打坐调息的苏渐青也睁开了眼睛,没想到白浅霜和小乞丐两人居然提回来了两条手臂长短的大鱼和三四条巴掌大的小鱼,白浅霜的一袭红衣依旧是一尘不染,不过提着几尾用几根草挂着的小鱼,还在手里活蹦乱跳的小乞丐就没那么幸运了,那破烂不堪的衣裤已经打湿了一大截,在晚上看起来也不觉得冷,反而乐呵得不行。 一走进破庙,小乞丐就立即蹲在了火堆旁,见那青衣神仙看着自己这边,他立即举起手中的鱼谄媚地说道:“神仙姐姐,你看,那边还有两大条呢,一会我给你们烤鱼吃,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没有抓到过这么大的鱼呢。” 见他一副讨好的样子,苏渐青也懒得理他,将一旁买来的吃食放到了他面前,并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鱼,随口说道:“就你这么小的个子,以前也敢去冷香河那边抓鱼?还是交给我来烤。” 说完她便和白浅霜熟稔地忙碌了起来,前段时间在那座孤岛之上两人打猎抓鱼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 望着脚下还散发着香气的几个油纸包,小乞丐一时间有些错愕,呆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反而不知道干什么? “你先吃,鱼交给我们就行了,不过可别吃光了,给我留点。”白浅霜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乞丐默默地拆开一个油纸包,冻得有些发白的手拿起一个肉包子,看似调整了一下屁股的位置,却是不经意间转过去了大半个身子,抹了抹脸,一口一口地吃着…… 第72章 布局 第二天一大早,苏艰难青和白浅霜二人便拉着还在睡梦中的小乞丐来到明烛镇的街上四处游走。 作为两人来到落霞域的第一个,两人不敢掉以轻心,需要尽快熟悉这边的风气,老话说得好,行走江湖,波谲云诡,小心为上。 “你说前不久明烛镇发生了一件大事?”苏渐青问旁边的小乞丐。 “是呀,就在半个月前,就发生在冷香河那边。”小乞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白浅霜来了兴趣,追问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你详细说说。” 小乞丐挠挠头想了想后,跑到两人前边然后转过身对着两人倒退而走,说道:“嗯……好像是一帮红烛镇外的人和另外一帮人起了冲突,是为了抢夺什么东西?那天晚上我原本在破庙中睡觉,听到声响后就好奇跑出去看,不过那时候我只敢远远地躲在巷子中偷看了几眼,那两帮人一看就是像姐姐你们两个一样的神仙,我可不敢过去。” 苏渐青眉头一皱,这里果然没有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接着问道:“你听到了他们说什么没有?” “额……有,其中一帮人有些奇怪,每个人都是穿着黑衣服,连他们手中拿着的剑都是一样的,就像那种杀手一样。而另一帮人就比较惨了,我远远看到有好多人都受了伤,应该是被那些黑衣服的人追杀。”小乞丐说起这些,一点也不害怕,像是司空见惯一般。 …… 半个月前的夜里,一路逃到明烛镇的安祁之和几个扈从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还不等他们喘口气,一群身着黑衣,手握长剑的七人便追杀而至。 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依旧水流激荡的冷香河边,两方人气氛紧张。 “安祁之,把东西交还,留你扈从性命,但你必须死,这是宗主的亲令。”身着黑袍,气度不凡的七人中,为首一人上前冷冷地说道,面色古井无波。 被唤作安祁之的那人将护在身前的扈从拉至身后,轻笑道:“哦?宗主居然没让你们赶尽杀绝?” 为首那人说道:“后一句是宗主亲令,前一句是我聂紫鳞敬重你安祁之的骨气,向你做出的承诺,当然,信不信由你。” 安祁之朗声笑道:“云霄宗百年来第一天才,琉璃阁众弟子之首,不曾想如今的安祁之还当得起这么重的承诺。” 虽然已经命在旦夕,但他依旧云淡风轻,对于眼前之人,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色。 在那七名云霄宗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一代弟子追杀之前,安祁之便已经被宗主重伤,此刻境界跌落至绝尘境初阶,若不是有无涯心法加持,恐怕他此刻连绝尘境也无法维持了。 他长叹一声,自己读遍琉璃阁万卷功法,好不容易才突破至涅盘极境乾坤,机关算尽,数百年的谋划,只为替自己的妻子讨一个公道,却没想到,最后关头,他想到了一切也没算到宗主沈玄龄借助云霄宗千年积攒的道蕴加持,突破到了半步天道之境。 当时面对着一只脚已经踏入太阴境的云霄宗宗主沈玄龄,明知必死的安祁之依旧没有退却,三百年积压的愤怒在那一刻爆发,最终以乾坤境巅峰的修为重创了半步太阴境的沈玄龄,而自己也被打断了大道根基,濒死逃离了云霄宗,还带走了云霄宗护山法阵的枢纽阴阳镜。 在那之后,云霄宗宗主沈玄龄在闭关疗伤之前派出了宗门三大长老之一的清江真人程水舟和云霄宗年轻一代第一人的聂紫鳞以及其他六位修为不俗的嫡传弟子前去追杀他。 一方面是沈玄龄断定安祁之已经活不久了,便让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聂紫鳞带人去追杀,再加上有三大长老之一的程水舟,绝不会有意外发生。 在聂紫鳞和其余六人追杀途中,出了点意外,有宗门内的一位师叔,带着几名弟子公然叛变,不管不顾地要救下安祁之的性命,虽然那位师叔也是门内长老,本身修为不俗,但相较于云霄宗三大长老之一的程水舟还是逊色不少,但最后还是用性命拖住了程水舟这个最大的麻烦,让其他几人有机会带走了重伤的安祁之。 在经历一路的追杀之后,护着安祁之的那几人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且个个都负伤不轻。 安祁之在这场惊天变故之前,是宗门内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地位仅次于宗主沈玄龄,二人更是以同辈而论,真正的身份超然。 云霄宗上下许多弟子都曾听过或是受到过这位温文尔雅的“副宗主”的讲课或是传道,门内上下都极为敬重。 虽然安祁之曾经多次拒绝了沈玄龄在祖师堂议事时提出的让他担任副宗主之职,他本人也从不愿云霄宗门人称自己为副宗主,但宗门上下,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其实都以副宗主的身份对待。 云霄宗琉璃阁是宗门所有功法,口诀的所在,也是嫡传弟子特许的修炼之地,而安祁之,在百年前就是琉璃阁的守阁人,宗门上下,除了宗主和三大长老之外,其余人要想进入,都要经过他的首肯。 但平时安祁之在琉璃阁都不怎么管事,在聂紫鳞记忆中,这位“副宗主”好像一直都在自己的那个位置上翻书,有弟子去请教,他也会耐心解答,一视同仁。 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突然在宗主闭关冲击天道之境时出手刺杀,甚至为此不惜大道性命不顾,也要重创宗主沈玄龄。 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宗主一人知道,他不需要知道,他只要带回阴阳镜和确保安祁之彻底身死就行了。 聂紫鳞并不着急出手,与以往的杀伐果决相比,今天的他有些犹豫,若不是他之前迟迟没有出手,那么即便是程水舟被拖住了,已经跌境外加半死的安祁之再加上护着他的那几人根本不可能逃到明烛镇。 正因为他十分敬重安祁之,所以一再退步,实在不愿意亲手了结自己心目中宗门门风所在的副宗主。 早已下定必死决心的安祁之自顾自笑了笑,自己的百年谋划终究还是付之一炬,如今也该随妻子而去了。 他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能否给我最后一夜时间,让这些弟子安然离去,明早上你会拿到你要的东西,还有我安祁之的性命。” 聂紫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身后有弟子刚想要提醒,却被聂紫鳞一挥手阻止,平静地说道:“我相信副宗主,出了意外我一人承担。”在此刻,他依旧敬重安祁之为副宗主。 安祁之同样阻止了身旁为了自己已经叛出宗门的几人,在聂紫鳞带着其余六人离去之前,安祁之却叫住了他。 虽然两人平时在宗门内少有交集,但年轻一代弟子哪个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因此在他刺杀宗主未果逃离宗门之后,云霄宗上下震动,宗门内其实早已乱成一团。 所以有能力胜任这个任务的除了三大长老,聂紫鳞作为宗主的唯一嫡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 安祁之将一本已经翻过无数遍,但看着依旧平整的书籍送给了眼前的这个极为欣赏的年轻人。 “书只是寻常市井的普通材质而已,上面记载了我这些年来的修行心得和一些见解,你闲暇时可以翻翻,对于你的修行应该会有裨益。”安祁之将汇集了毕生修行心得的那部“闲暇集”赠予了聂紫鳞。 聂紫鳞如何能不清楚这本材质寻常的书籍的份量,他在小心接过之后,郑重无比地向安祁之磕了三个头,安祁之坦然受之。 他轻轻抚了一下聂紫鳞的头后提醒到:“你天资不凡,修行也极快,不要辜负了你师傅,可惜你现在已经不适合修行我的无涯心法了,但也说不准,或许你以后成就会更高,不过你身负天心,既是好事,也是不足,日后要多去山下走走,太神仙气了也不好。” 聂紫鳞一一记下,再次对着他三拜,“多谢前辈传道,我一定谨记,但我有一事不明……” 安祁之笑道:“你师傅和我之间的恩怨与你们无关,与云霄宗也无关,你不必介怀,日后跟随他好好修行,未来可期。” 聂紫鳞也不再多问,转身带人离开了冷香河这边。 等到七人离开,安祁之不由得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吐出,脸色越发苍白几分。 不远处几人见状,连忙跑过来搀扶。 安祁之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说道:“你们都还年轻,怎么做出这种傻事?是我连累你们了。” 其中一人泪流满面地说道:“是我们自愿的,不怪先生。” 另外一人也说道:“不错,先生于我们有传道之恩,即便一死也难以报答。” 安祁之笑笑,心中却是更加揪心几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力护住几人性命了。 “我已经是将死之躯,神仙难救,你们几人不必再留了,趁今晚去到铃音渡,明早乘船离开落霞域,之后应该就无事了。”安祁之嘱咐道。 “先生……” 有一人刚要说什么,安祁之却是摆摆手道:“我答应了他们,就不会食言,相信云霄宗门人日后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们,走。” 眼见劝阻无果,那几人也看出了安祁之的迟暮气象,都悲伤不已,最终还是在一人带领下黯然离去。 月色如银,星光点点,冷香河边只剩下孤单一人的安祁之在目送几人离去之后,忽然朝着身后远处的一条暗巷的方向说道:“出来,小家伙。” 见被发现,小乞丐也没有立即逃离,毕竟这种修士斗法的事在明烛镇也不算少见,官府那边更像是个花架子,每次有这种事发生,都是装作若无其事,屁不敢放一个,第二天照旧悠闲的混日子。 他壮着胆子来到那个看着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人面前,心想说不定一会他死了自己还能在他身上摸出几枚铜钱也说不定,收尸什么的,那是不可能了。 安祁之像是猜到了他心里想的,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小乞丐。 小乞丐被看得心底发毛,故意大声骂到:“叫小爷干嘛,我可不会给你收尸,除非你拿钱来,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安祁之并不在意,反而是像他说的,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摸出了三枚铜钱,随后放到了他的手中。 “收尸就算了,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安祁之接着说道。 小乞丐用破烂不堪的袖口仔细看擦了擦那三枚铜钱,反正那破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答应了下来。 一高一矮就这样朝着破庙中走去,路上小乞丐不停的埋怨搀扶着的那个消瘦的身影。 破庙之中,即将消散在天地间的安祁之将火堆一旁的小乞丐叫了过来,早已坐立不安的小乞丐看着那个将死的中年人,莫名地觉得有些悲凉,便意外地没有犟嘴,只是默默地蹲在了他身边。 安祁之自顾自地说道:“很多年前,我在和妻子的结婚之夜,因为穷,婚礼很简单,狭小的泥胚房里,就只有我们两人,但那一天晚上却突遭变故,有山贼闯入了我们家中,杀死了我的妻子,毁了我的一切。” “啊?这么惨,那回来呢?”小乞丐来了兴趣。 安祁之面色平静,继续讲述着三百年前的那件惨事。 “后来,当我醒来时,发现我妻子的尸体早已经被人埋葬,而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是被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仙所救。” 据那位仙人所说,前一晚他云游至此,刚好看到了山贼袭击村子,便出手救下了村里的人,但由于他家在村子边缘,又不显眼,因此被他给忽略了,等到他过去时已经晚了,安祁之的妻子早已身死,只留下被打得昏死过去的他。 后来浑浑噩噩的安祁之便被那位仙人带回了自家宗门,本是见他可怜便在宗门内安排了个闲杂差事,却让云霄宗众人震惊不已的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杂役却在短短数十年间一跃成为宗门内碾压所有嫡传的天才,之后百年时间里,先是突破到轮回境,有了成为门内长老的资格,在云霄宗上下都震惊于这个宗门史上最年轻的长老时,他又在之后的百年内先是突破到归墟境成为三大长老后的第四位太上长老,之后更是突破到了和宗主沈玄龄一样的涅盘极境的乾坤境。 突破到乾坤境后宗主沈玄龄亲口宣布安祁之与自己同辈,后面几年之后更是要让他担任副宗主,却是被他屡次拒绝,最后主动担任了琉璃阁的守阁人。 后来修为大成之后安祁之在沈玄龄闭关突破的关键时刻刺杀,原因就是当年那场惨事便是云霄宗宗主沈玄龄一手策划的,当年他确实是云游到安祁之所在的村子,他看中了安祁之非比寻常的根骨,但也明白若是他成婚之后只怕今后即便踏上修行之路,也难有成就了。 成仙路上,最容不得儿女情长,思虑良久之后,他还是狠下心谋划了那桩惨事,最终也如愿以偿带安祁之上了山。 其实几百年来安祁之修为的突飞猛进固然是他天资极高,修行勤勉的结果,但也少不了沈玄龄的暗中栽培。 沈玄龄想的是将安祁之培养成云霄宗的引路人,事实也如他所料,但连他都没想到,安祁之进境如此之快,以至于后来连他都没资格教授什么了。 殊不知,以安祁之的聪慧,其实早在上山后不久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在之后的两百年时间内,终于被他暗中调查出了那桩惨事的大概。 即便如此,依旧不愿波及旁人的安祁之看遍琉璃阁中的万卷藏书,自创出无涯心法,百年时间从乾坤境初期达到了巅峰,离天道之境的太阴境只有一线之隔。 最终以还未大成的无涯心法对决沈玄龄,不伤及云霄宗其余一人。 虽然惨败,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若是当时无涯心法大成,自己已经突破到太阴境,或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但沈玄龄当时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一丝异常,虽然为了宗门未来他可能会用自己的身死道消来换取安祁之的崛起,可安祁之却只追求堂堂正正的复仇,即便是为了偿还沈玄龄的领路之恩,他也不会在太阴境后再来复仇。 数百年积怨一吐为快之后,安祁之也放下了执着。 而听了几乎一整夜却没有什么困意的小乞丐沉默了一会后说道:“看来你这个神仙也活得这么苦,没比我好到哪去。” 安祁之苦笑道:“谁说不是呢。”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木牌,交给了眼前的小乞丐。 小乞丐疑惑接过,入手却是沉重异常,像是块青砖似的。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安祁之便告诉他说,让他明天一大早就去冷香河那边,帮他把这块木牌交给那个挺高的黑色长袍的年轻人,到时候可以向他要一两银子。 说完,安祁之又提醒道:“给你的那三枚铜钱可是神仙用的法宝呀,你可要藏好了,别随随便便就换个包子吃了。” 小乞丐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他神色认真的话语,立即心中狂喜。 嘴上却是装作怀疑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哎,那人真能花一两银子买这块破木牌吗?你不会骗我?” 安祁之笑着说道:“会的,那本书值得上一两银子。” 就在小乞丐嘀嘀咕咕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木牌时,那道修长瘦弱的身影已经渐渐的消散不见,最后也只是笑着看了小乞丐一眼。 最后,在小乞丐怀中的三枚铜钱亮了亮,而安祁之,却已经不复存在。 第二天一大早,小乞丐在送去了那块木牌之后,果真要到了一两银子,他立即高兴的跑了,消失在了小巷之中,而聂紫鳞,则是带着那块藏有一方空间的木牌和其余六人返回。 一两银子,便是当年他成为宗主沈玄龄唯一嫡传那天安祁之送给他的,当年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作为修道之人用它何用?又不是山下百姓。 如今聂紫鳞在昨晚安祁之的一番话后,已经明白了其中他当年的良苦用心。 看不见脚下众生,又何谈求道登仙呢?世事如过眼云烟,没有人生来便是神仙。 第73章 此地不宜久留 “就这么简单,没啦?”苏渐青盯着小乞丐的眼睛逼问道。 小乞丐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当然,我还能骗神仙姐姐不成?”但声音却有些中气不足。 看着他眼神躲闪的样子,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也猜到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三人继续沿着冷香河一路游荡。 此时明烛镇外的一处山野之间,已经等待了足足半个月的七人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倦态,七人无一例外皆是身着黑袍,袍上有专属的绣纹,手佩长剑,人人气度不凡。 除了中间高大的一人在闭目养神之外,其余六人都在向着山林各处张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众人突然间齐齐看向山野间的一处方向,有一人边咳嗽边从那里绕出,向着几人走来,而原本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那人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当那人与等了半个月左右的七人相碰之后,为首的聂紫鳞上前问道:“师叔,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作为云霄宗宗主沈玄龄唯一嫡传的聂紫鳞其实按辈分来说,原本是和宗门三大太上长老同辈的,而那些普通长老更是地位远远不及,但聂紫鳞在宗门之内一直以年轻一代弟子同辈分自居,虽然性格孤僻,但对于宗门内的所有长老都极为尊敬,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威望也是极高。 云霄宗百年来第一天才,琉璃阁众弟子之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聂紫鳞在如今三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有绝尘境五阶的修为,是名副其实的云霄宗年轻一代第一人。 一身长袍的那名中年道人脸色有些苍白,刚要说话,有是忍不住一阵咳嗽,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丝丝的血腥气,看起来确实伤的不轻。 咳嗽之后,程水舟苦笑一声,说道:“在被刘文青拦下之后,我本想劝说他回头是岸,和我一起联手击杀安祁之说不定能将功补过,求得宗主的饶恕,哪里想到那厮看似儒雅,没想到心计颇深,一番沉思后嘴上答应,趁我放松之时却雷霆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聂紫鳞听到这里才有些了然,怪不得身为普通长老的刘文青能够将三大长老之一的程水舟打得如此狼狈。 程水舟接着说道:“我虽然高他一境,但须臾之间,还是被他偷袭伤到,原本即便如此要拿下他也是十拿九稳的,万万没想到刘文青这厮如此之狠,竟然拼着身家性命不要,自爆元神,最终他身死道消,而我也被他给重创,由于不得不养伤所以耽搁了这么久。” 聂紫鳞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平静说道:“是我们先前思虑不周了,师叔,安祁之已经身死了,阴阳镜也已经拿回。” 接下来聂紫鳞将半个月前在明烛镇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程水舟说明了一番,连安祁之将那本记录自己毕生修行心得的“闲暇集”赠与自己也没有藏掖什么,一如既往地光明磊落。 最后,他说道:“师叔,如今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动身回宗,您伤势要紧。” 程水舟在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之后,开口道:“无碍,不用担心我,只是据你所说,我总感觉那个小乞丐有些蹊跷,他作为安祁之死前最后托付之人,难说有什么秘密在他身上。” 程水舟毕竟阅历,经验都比聂紫鳞丰富,他即便只通过后者的口述,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这次的任务是宗主给自己亲口严令的,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所有的不确定性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要是安祁之将来死灰复燃,到时候天知道云霄宗会乱到什么地步? 聂紫鳞有些犹豫,还是说道:“师叔,应该不至于?以副宗……安祁之的为人根本不屑于耍什么小手段。” 程水舟苦笑一声,他怎么想或是聂紫鳞怎么想没有意义,关键是宗主怎么想才是重点,他根本不敢心存侥幸,即便那人是云霄宗三百年来第一天才。 在这些云霄宗年轻一代弟子中,不清楚的是,就算是如今的聂紫鳞如何惊才绝艳,但在他这样的老人眼中,比起当年的安祁之依旧是逊色不少。 在将近三十岁时才被宗主沈玄龄带回宗门,之后的几年间又是以杂役身份在云霄宗安定下来,谁能想到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当年的那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修行是何等的夸张,一步一步走到了与宗主沈玄龄同等的地位。 或许,只有落霞域数百年前的那个至今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传说人物蒋逸辰能够与之比较了。 人比人,气死人呀!程水舟感慨之后,继续说道:“安祁之的事情对于宗门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也怨不得宗主赶尽杀绝,说严重点,可能一着不慎,云霄宗便是四分五裂的结局。” 聂紫鳞此刻也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不是安祁之不愿连累他人,连累云霄宗,那么即便是如今身死的局面,云霄宗恐怕也早已经大乱了。 “既如此,师叔你先带着其余师弟们先回,我再去一趟明烛镇,看看那个小乞丐是否有异常之处。”聂紫鳞立即有了决断。 程水舟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声,但还是对他说道:“鳞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伤势,不过你大可放心,既然安祁之如今已经身死,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阴阳镜,此刻才是重中之重,而且必须由你亲自送回宗主才能安心。” 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再者,阴阳镜关系护山大阵的稳固,若是丢失的消息走漏,难免有人会暗中落井下石于我云霄宗,所以你必须尽快返回才是,明烛镇那边,我去,这样最为稳妥。” 聂紫鳞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带着阴阳镜返回,剩下的就有劳师叔了。” 程水舟点头答应,说道:“慎重起见,除了王平和谢容,其余弟子也随你一同返回。” 聂紫鳞并没有拒绝,接着众人再次分开,聂紫鳞几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在他们完全离去之后,身为原本七人中唯一一位女弟子的谢容开口询问道:“师傅,我们何时出发去明蜡镇?” 王平和谢容二人都是程水舟的亲传弟子,作为三大长老之一的清江真人的嫡传,亦是云霄宗年轻一辈的翘楚,只不过是因为聂紫鳞的光芒太过刺眼,他们才显得没那么显眼罢了。 程水舟又是控制不住地一阵咳嗽,平缓了一会后才开口说道:“等我再调息一晚,明早就出发,先前被刘文青那厮伤得不轻。” “好的,师傅你安心调息,今晚我们两个给你护法。”王平大声说道。 谢容瞪了他一眼,程水舟呵呵一笑,随即便就地打坐开始调养。 同为程水舟嫡传弟子的二人当年一同拜入他门下 因此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分,相互间一直都是直接称呼名字的。 王平性情大大咧咧,平时也比较冒失,而谢容则显得更加成熟稳重,比起脑袋一根筋的王平心思精明不少。 而随着天色渐暗,明烛镇上已经晃荡了一天的苏渐青和白浅霜还有小乞丐三人也已经回到了破庙之中。 围坐在火堆旁边的三人各自吃着手中的包子,苏渐青二人坐在一起拿出地勘图讨论着后面要游历的方向,而小乞丐则坐在二人对面默默地吃着手中的包子,偶尔会用手摸一下胸前,在那件破烂不堪的衣裳下,有三枚铜钱被他用捡来的细绳串了起来挂在里面。 看着讨论不停的两人,小乞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就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到了第二天,在太阳光刚照射进明烛镇的时候,程水舟和他的两个徒弟王平,谢容也已经进入了这里,在两位徒弟的带领下,三人开始在明烛镇中漫无目的地转悠,打算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小乞丐,又不能打草惊蛇。 白天明烛镇往来的各色人物之中,也有许多的修士行走,三人的到来并无奇怪之处。 而独自一人在镇上闲逛的小乞丐无意中远远地在后边看到了王平和谢容二人的装束,再加上二人前面的长袍中年道人,这让他一惊,连忙转身逃离。 回到破庙之后,苏渐青和白浅霜还坐在一起勾画着地勘图上的地形,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后跑到两人前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两位神仙姐姐,我们恐怕得换地方了。” “有屁快放。”拿着笔还在图上勾勾画画的苏渐青不耐烦的说道。 小乞丐连忙将刚才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该不会是半个月前那帮人离去之前看到了我,如今再次返回要杀人灭口?”小乞丐焦急地说道。 在听完他的话后,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并没有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苏渐青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安全起见,我们现在立即离开这里,等后面观察一下再做打算。” 小乞丐现在巴不得离开这里,于是立即连声附和,三人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很快就离开了这间破庙…… 第74章 逃亡 不久之后,程水舟在王平和谢容的带领下,来到了冷香河边,随后又通过街上行人的询问,确定了破庙的大致方向。 而在三人赶往破庙的路上,苏渐青三人也差不多时候离开,当程水舟几人赶到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难不成那个小乞丐去镇上要饭了?”王平十分认真地向自己师傅询问道。 程水舟朝四周扫了一眼后说道:“有可能,不过奇怪的是据我观察,至少在昨夜之前,这里不仅仅只有那个小乞丐一人。” 谢容问道:“师傅,你是说还有别人和那个小乞丐待在一起?” “这不太可能,难不成还有其他乞丐一起扎窝在这里?”王平随意地扫视着破庙里的景象说道。 程水舟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根鱼刺,看了看后起身说道:“你们两个沿着冷香河一路找寻,看是否有那人的痕迹,之后可以去镇上四处找找,我继续在这边等待,记住,太阳落山之前返回。” 王平和谢容听了师傅吩咐后随即离去,而程水舟却看着脚下的火堆灰烬和那几根挺大的鱼刺沉思,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神仙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跟在两人后边的小乞丐询问道。 白浅霜停下来,回过头拉着他的手,说道:“若是你说的那些人真的是来找你的,那现在只有离开明烛镇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乞丐听到她的话,似乎有些犹豫,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明烛镇的孩子似乎有些胆怯。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催促眼前这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小乞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将手从白浅霜手中缩回,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抬头看着两人说道:“苏姐姐,白姐姐,你们两个走,对不起,我其实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们。” 苏渐青和白浅霜并没有说话,依旧平静地看着他,静待下文。 小乞丐用手揉了揉眼睛,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安祁之给他的那三枚铜钱,还有从聂紫鳞那里要到的一两银子…… 说到最后,小乞丐一边不停地用手胡乱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之后我其实就知道那些人肯定还会再回来的,我害怕他们会杀了我,我想过很多方法,也想过离开明烛镇,反正在哪里不是要饭,可是我不敢。” 小乞丐泪流满面说道:“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我不敢去外面,后面我碰到了你们,我就开始想尽办法要跟着你们,因为我知道跟在神仙身边可能就不会哪天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不甘心,我被大一点的乞丐打骂,被别人吐口水,和流浪狗抢剩饭,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活下去。” 白浅霜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苏渐青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和我们说了?刚才你本可以按照之前的想法随我们离开的。” 小乞丐用满是污泥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因为你们在听到那些人又回来后,就毫不犹豫地要带我走,我知道你们先前住在破庙里也是可怜我,还给我买吃的,但只要能活下去,我都不在乎,我可以装得完全不知道,可是……可是。” 他哽咽了一会后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们,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可你们像那些人一样,是神仙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说到最后,小乞丐把贴在胸口挂着的那三枚铜钱摘下,一下抛给了前边的苏渐青,此时已经对未来绝望的小乞丐却反而笑着说道:“神仙姐姐,这个给你们,那个人说这三枚铜钱可是宝贝,我一直小心保存着呢,再见了。” 小乞丐边往回跑边高高地举着手朝二人挥动,那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此时还在一路沿着冷香河踱步,漫无目的找寻的王平和谢容二人正准备离开,前往镇上的其他地方看看时,一道矮小的身影却主动找上了两人。 看着前面隔了没几步看着两人的邋遢孩子,谢容和王平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早上送安祁之悬佩木牌的那个小乞丐,只是两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反而主动找了上来?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两人,皆是身着黑袍,手握长剑,给他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小乞丐强忍着害怕伸出手在两人面前,不太干净的手掌中是一小块银子,正是聂紫鳞换给他的那一两银子。 他颤声说道:“我把银子还给你们,你们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行不行?” 二人都是不为所动,王平有些戏谑地看着他,感情这小子也不傻嘛,之前应该是偷偷看到了他们三人进入明烛镇,被他认出来了,如今不仅没有跑反而主动过来想要撇清麻烦,倒是有些胆量,也好,给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谢容看着他说道:“你说了不算,和我们走一趟,到时候这一两银子能不能换回你的命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眼见 这些人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打算,小乞丐趁那两人不注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泥土夹杂着碎石一下子朝二人挥洒而出。 王平抬起袖子抵挡,大骂不已,等再看去,那小乞丐已经飞奔而去。 王平见状哈哈大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而旁边的谢容冷哼一声,朝着他逃跑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追去。 小巷之中,小乞丐拼命狂奔,竭力想要远离破庙和冷香河那边的方向,虽然在将那三枚铜钱交给苏渐青之后他就已经彻底心死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丝一毫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欠他的太多了,他实在有太多的不甘。 小乞丐在巷子里狂奔着,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一条岔路。他来不及多想,便钻进了左边的巷子。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死胡同。 当他跑到尽头时,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逃,而不知何时,王平和谢容两人已经追了上来,王平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而谢容则有些不耐烦了,她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 “明烛镇就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谢容冷冷地说。 小乞丐颤抖着后退,直到背靠着墙。 “我我只是想活命”小乞丐结结巴巴地说,但眼神却是凶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人,他很清楚在这些所谓的神仙眼中,自己或许连蝼蚁都不如,跑了这么久,明知道结果,但他依旧不想停下。 “这世上每个人都想活着,但总会有人死,生或死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好了,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跟我们走,或许你有机会活,否则……” 谢容死死盯着他那凶狠的眼神,冷漠地说道:“现在去死。一辈子当乞丐难道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小乞丐眼眶通红,双拳紧握,有些颤抖,而谢容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怒,转身欲走。 “哦,既然生死无常,那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会死在这里呢?” 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便有两人并肩出现在胡同里,正好拦住了王平和谢容的去路。 苏渐青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冷冷地问道。 小乞丐没想到苏渐青和白浅霜居然再次折返,一时间百感交集,刚想要开口叫两人离开,却见白浅霜正笑着看向自己,食指还立在嘴边,示意他不必多说。 面对眼前之人的嘲讽,谢容也是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那就试试喽。” 苏渐青冷笑一声,猛然出手,身为云霄宗年轻一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拨人之一的谢容丝毫不惧,单掌迎上,都不屑于拔剑。 见她如此托大,苏渐青气笑,也不惯着她,凶猛的一掌直接将她打得倒飞出去,随后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谢容稳住身后,骇然不已,旁边的王平亦是,连忙过来扶着谢容察看她的伤势。 尤不服气的谢容推开王平,手中掐诀,长剑立时飞出,直取苏渐青所在。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苏渐青同样双手结印,在飞剑至身前时旋水印迅速轰出,不仅将长剑打飞回去,而且余威不减,青蓝两色灵力继续朝着后方二人袭去。 王平脸色一变,迅速抽出佩剑,猛然间一剑直劈而下,璀璨的剑光与之相撞,剧烈的灵力波动过后,才堪堪抵消了那道声势惊人的法印。 若不是顾忌最后边的小乞丐,这道旋水印王平绝对无法挡得如此轻松。 苏渐青冷笑一声道:“区区破劫境二阶,修为全在嘴皮子上了,今日饶你们一命,滚。” 谢容脸色铁青,狼狈至极,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如此羞辱。 “劝你不要捏碎怀里的信符,在你们门中长辈来之前死的只会是你们。”看着谢容的小动作,白浅霜笑意盈盈地提醒道。 王平连忙制止了谢容的动作,赶忙赔笑道:“误会误会,我们绝不会如此作为,要是没别的事,我们俩就先滚了。” 说完便拉着受伤的谢容赶忙离去,根本不给她放狠话的机会。 在二人消失在小巷之中后,小乞丐才跑到了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苏渐青眼神嫌弃不已,白浅霜笑着给他擦去了眼泪,接着再把那三枚铜钱重新系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才起身摸了摸他的头。 “时间不多了,该走了,那两人身后之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麻烦才刚刚开始。”苏渐青看着太阳落下了山,提醒道。 白浅霜也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随即拉着小乞丐的手和苏渐青一道朝着明烛镇外前不久准备的马车赶去。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75章 一叶知秋 “最后一个学期了,说什么都意义不大了,我只有一句话,听天只能由命,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中,高三不是你们的终点,明白吗?”沈老师严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七班的教室。 所有同学都异口同声地喊道:“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高中三年的最后一个学期,人人心中既充满着压抑与疲惫,无疑也对将要结束的“苦难”日子充满了期待。 在这人人紧张备战高考的前夕,只有一个人例外。 “同桌,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呢?还不赶快复习。”夏湘亭注意到了一旁的凌千云怔怔出神的样子,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凌千云听到她的话,回过神来笑道:“这不是才刚吃完饭嘛,趁着这几分钟得空休息一下,学习要劳逸结合,废寝忘食可不是什么学习的好法子呀!” 说到最后,凌千云忽然提高声音说道,这话明显是他在开夏湘亭的玩笑,因为他知道自己同桌一直有晚上改错题到深夜的习惯,第二天上课时候精神就不太好。 他也不好说这是个好习惯还是坏习惯,毕竟虽然挺伤身体,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夏湘亭的成绩倒是有了一些进步,每次考试都直追第四名,而这第四名,就近在眼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千云这个“闲人”成绩就一直稳定在班上的第四名,而同桌夏湘亭则是在五到十之间起伏不定,不过现如今已经能够勉强维持在第六名了,比起最初时候时常考第九名,这进步不可谓不大,毕竟越靠前越难。 到目前为止,班上的前三名早已经是铁打不动了,第一名徐亚,第二杨舒雅,以及后来者居上的萧正楠,对于六人小组的其他人来说,平时沉默寡言的萧正楠确实是个潜力股,三年时间内,除了分班选文理科时候七班上换了几名新同学,她一路势如破竹,最终稳定在了班级第三名。 这一点,连凌千云都觉得有些意外,他记忆中似乎极少与人交流的萧正楠在以前还问过自己几次学习的难点呢,哪里想到她进步这么快。 若不是自己得了修行的便宜,记忆力,精力,耐力,洞察力等方面都远超常人,他怕是连现在的第四名都混不到。 没办法,自从灵海开辟,第一次踏上修行之路后,凌千云已经将其作为日常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了,能够以最大程度的兼顾学习,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对于凌千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夏湘亭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了,大不了考完试再好好休息。 随着上课铃响起,所有人再度进入了“战斗”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炎热的夏天就已经过去了,考试时候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老是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银杏叶时常随着秋风漫天飞舞,金黄的叶子在脚边越来越多,闲暇之余,总少不了有同学结伴去一棵棵银杏树下挑挑拣拣。 盛夏忽已暮,浅秋正渐浓。 “哎,你们说毕业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此时的六人小组围坐在教学楼前一棵高大的柏树下的石桌边,穆潇忽然开口问道。 潘小媛放下笔,伸出手捏了捏穆潇的脸,同时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以后毕业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夏湘亭和其小落都笑了笑,最喜欢拆穆潇台的小落同学抓了抓自己那一头浅白色的头发,开口道:“说不定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走不动路的老太太了。” 说完他还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来,这可把穆潇气得不轻,作势就要去打他。 其余几人也不理会二人的打闹,凌千云笑着说道:“既然不确定以后能不能见面,那不如我们就定个十年之约,到时候不管我们几个做什么工作,分散在天南海北也罢,都要回到学校,回到这里来相聚,怎么样?” 潘小媛眼前一亮,立即赞同道:“好主意,想想就很有意义,我举双手支持。”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举着双手,然后目光询问其余人的意见。 听到凌千云话的穆潇也停止了追打其小落,一屁股坐在了后者的位置上,说道:“我也赞同,不过十年会不会太长了,要是某些人英年早逝,到时候我可是会伤心的。” 说着她的眼睛还故意瞟向刚刚被占了位置却敢怒不敢言的小落同学,这让其小落无语至极,心想我一个精灵,活上个大几百岁还不是简简单单,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才是。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这种话即便说出口,在座几人,怕是除了凌千云其他几人都不会相信。 看着这俩冤家,夏湘亭有些好笑,她在同意后还建议道:“既然十年太长,那不如七年怎么样?” “都可以,我没意见。”小落同学第一个说道。 “我也同意。” “我也是,嘿嘿。” 潘小媛和穆潇两人相互搂着肩膀一前一后说道。 “正楠,你觉得呢?”夏湘亭随即凑到默不作声的萧正楠身边笑着问道。 萧正楠在仅有的几个朋友面前倒是比较放松,她微笑着说道:“我都听你们的。” 夏湘亭拍手站起,便郑重宣布了六人小组在今天定下的“七年之约”,其余五人也都纷纷赞同,或许在七年后的今天,早已物是人非的学校里,会有会有六位曾经的少年少女再次齐聚于此,共同回忆那段难忘的青春时光。 …… 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地转凉,校园里的各条小道上都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晚风徐来,不禁让人觉得放松几分。 这天星期天下午,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凌千云仍独自一人在运动场上散步,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考了,在最后的这个周末,学校允许学生可以回家休息两天,校长更是叮嘱要吃好睡好,考试前几天必须要养足精力,成败就在今朝了。 也有不少同学还留在学校努力,在考试前没有人会真的不管不顾的彻底松懈下来,三年都熬过来了,到了最后关头更不能掉链子。 运动场上除了凌千云空无一人,对于考试他倒是没太大的担忧,这几天来复习之余,他的重点都放在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上。 上次大雪,他在画云天境之中斩杀那个面具人的时候,就第一次明悟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感觉,像风将自己吹散成两半,周围的一切都随自己的心意动或静,他在那一刻好像可以清晰地看到周身事物的轨迹,玄之又玄的感觉。 借助那一丝顿悟,当时的凌千云以一化二,手握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将那个面具人一剑封喉,尸首分离。 那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在乱神策之中莫名其妙得到天苍诀一样,但不知为何,在那之后,这几个月来,无论他怎么努力,依旧无法抓住那一丝“无形的风”。 “到底少了什么?”凌千云喃喃自语,低头自问。 他手掌轻挥,胸前白光一闪,那卷古朴无奇的竹简便出现在了手中,凌千云再次打开那卷已经打开过无数遍的“千秋乱神策”。 从最初的堪堪比肩凝光境二阶,到现如今的不弱于绝尘境巅峰,在他熟练的将白色灵力注入其中后,也只是让上面的那些鬼画符一般的文字游动得更“欢快”了一些,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变化。 不久之后凌千云收起竹简,轻叹一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苦笑道:“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似乎是在问自己。 凌千云忽然心意一动,转头望去,夏湘亭的身影刚好出现在了视野里,便转过身在原地等着。 夏湘亭走上台阶后,果然看到了远处已经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凌千云,立即快步追了上来。 小跑到凌千云旁边,她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凌千云也是微笑道:“哦,难不成是跟踪我?” 夏湘亭白了他一眼,哼哼个不停,显然对此嗤之以鼻。 凌千云忍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再有一个星期就要说再见了,同桌。” 夏湘亭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黯然,三年的时间,他们两个一直是同桌,每次要换座位时,都被他们两个默契地向老师拒绝了,在这一刻,夏湘亭才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之快。 好像才刚刚习惯了眼前的这个同桌,还没有熟悉就已经迎来了离别,最开始认识时他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但只要一开口交流便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那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夏湘亭看似随意地问道。 凌千云突然间伸出手,并未抬头,却刚好接住了一片飘过头顶的银杏叶。 “当然。”他将手中的那片金黄的银杏叶递到了她面前,笑着说道。 夏湘亭接过那片叶子,并不去看他,依旧低头看着指间的银杏叶说道:“人间朝暮,叶落惊秋,盛夏欠的温柔,就留给秋风徐徐来还……” 她也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伸到了凌千云面前,蓦然笑道:“送给你。” 凌千云接过在手,低声轻语:“叶落,惊秋?”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看着手中的银杏叶又重复了一遍,终于,他双指捏着那片叶子,举起来好似挡住了落下的最后一缕夕阳。 “万籁俱寂,一叶知秋。”凌千云如释重负地说道。 这一刻,不知为何,就在面前一步之遥的夏湘亭觉得两人周围的一切似乎突然间都变得模糊起来,而眼前的凌千云好像在刚才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凌千云。 “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好像快要睡着一样,迷迷糊糊的。”夏湘亭自然而然的觉得有些困倦。 接着,静止的风再次吹起,空中飘荡的落叶也随之继续摇摆着下落。 猛然间清醒过来的夏湘亭有些疑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这段时间以来熬夜练题太过劳累了? 就在她思考之际,却看到面前的凌千云正饶有兴趣地笑看着自己。 “都跟你说学习得劳逸结合,是不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在考场上睡着了怎么办?”凌千云说完便要送她一段路回去。 夏湘亭脸微微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下了台阶,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将夏湘亭送出校门口之后,凌千云便停步,笑着向她挥手道别。 夏湘亭也如往常一样,挥手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谢谢”。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凌千云依旧站在原地挥手,笑着问道:“等什么呢?” 夏湘亭一脸不解地走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之上,凌千云这才转身折返,回去的路上,凌千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不久前那一瞬间的顿悟,他明显感觉到了乱神策和自己的气息有所感应。 他心意一动,双眼微闭,单手朝前虚按,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凭空出现,接着指尖一点,那道人影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时候凌千云在夏湘亭的话中受到启发,真真正正地抓住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感觉,身外化身,这便是他从乱神策中所领悟的。 偌大的校园落叶遍地,凌千云大踏步而行,面若平湖,低声自言自语道:“一叶知秋之境,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境界。” 第76章 后会有期 “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 穆潇,潘小媛,其小落,夏湘亭,萧正楠,凌千云。 天色阴沉,围着教学楼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外边,小组六人围成一圈,各自伸出右手,搭在一起,随着每个人的话语说出,接着同时向下重重一压。 “叮铃铃……” 高考,开始。 …… 两天过后,明日高悬,晴空万里,所有同学都在忙着收拾奋战了三年的书籍和卷子,教室惨不忍睹,垃圾一桶又一桶的被提去运动场那边的垃圾池。 最后一天值日的依旧是六人小组,不过几人却是自愿的,因为他们都不在学校住宿,因此也不用去宿舍收拾东西。 “耶,终于是彻底解放了。”穆潇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兴奋地说道。 其小落又是忍不住调侃道:“成绩都还没有出来呢,你就高兴了?” 穆潇给了他一记白眼,满脸无所谓道:“管它呢,反正这三年算是熬过去了,还有,你可别乌鸦嘴啊,我刚才已经跟正楠大概对了一下,还是有点信心的,再咒我打死你。” 看着穆潇恶狠狠的眼神,以及说到最后不忘扬起手警告,小落同学见目的达到,又像往常一样乐此不疲地嘲笑。 凌千云故意错开五人,在每次去倒垃圾时都会让四个女生换一个人一起去,而第一次他是和小落同学一起去的。 路上,在没有其他人时,两人开始聊起了一些修行上的话题,在凌千云看来,其小落便是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如今唯一认同的同道中人。 “我现在已经迈入凝光境二阶了,确实要比想象中难太多。”其小落无奈笑道。 凌千云哈哈笑道:“你已经很可以了,至少比我强,能够在这么稀薄的天地灵力下靠自己修炼到凝光境二阶,换做是我,怕是这辈子都摸不到修炼的门槛了。” 其小落微微自得道:“我好歹是个精灵,要是照你说的这样不是很没面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不是比你低了这么多。” “哈哈,有些东西还是要讲一下机缘的,抓住了就是自己的。”凌千云说完伸手摸出了一颗暗蓝色的晶石吊坠,形状是一个“其”字。 “这是?”其小落接过后有些疑惑。 凌千云随意说道:“是我自己雕的,自从天地灵气复苏之后,这不知名的晶石其中蕴含的那一点灵力也不再散去,得以保留,其他几人我稍后也会送她们每人一个,但这些话就不告诉她们了,算是给你们的临别赠礼,对你说不定会有些用,” 其小落把玩了一下后,也不客气,随即便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但还是用衣服遮住。 “谢了啊!不过一时之间我可没东西送你。”他摊摊手十分自然地表示。 凌千云笑了笑,没有理他。 之后,在第二次去倒垃圾的时候,凌千云将第二串形状为“穆”字的吊坠送给了穆潇,将第三串形状为“潘”字的吊坠送给了潘小媛。 而第四次的时候,凌千云还没有送出那串形状为“夏”字的吊坠,夏湘亭便开口说道:“你手在口袋里一缩一缩的,怎么?是要给我糖呀?” 凌千云有些尴尬,顺势拿出了那串吊坠,递给了她,而这个“夏”字,其实在很早前夏湘亭送了他一支笔后没多久,他就雕刻好了,只是这么久以来,都没机会送还给她。 因为是第一次雕刻的,那个“夏”字看起来略显粗糙,但夏湘亭没有看到凌千云送出的其他几个字,因此也并没有在意。 不是糖,她却摸出了几颗糖,放在了凌千云手里。 而第五次,凌千云将最后一个“萧”字送给了最为沉默寡言的萧正楠,那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其实上去的时候都是凌千云在说,萧正楠在听。 在下来的时候,她却是毫无征兆地拿着一张半折的纸条递给了右手边的凌千云。 凌千云有些不解地接过,萧正楠却说道:“你现在就可以打开。” 他于是一只手翻开。 “秋天是被宇宙咬碎的黄昏。” “今日风大,自由廉价,塑料袋飞得比鸟还高。” 凌千云看着笑了笑,萧正楠看着他微笑道:“总感觉下次见面就是很久以后了,祝你平安,未来的日子里我也会多笑笑的。” 沉默了一会,凌千云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总会再见面的。” 黄昏时分,空旷的校园里,学生已经所剩无几,收拾完了一切的穆潇几人也先后离去了,最后在送走了夏湘亭后,凌千云在独自返回的路上,来到了早早等待在那个熟悉路口的其小落旁边。 其小落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面前的凌千云。 “喏,你要的。”其小落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问什么? 凌千云看着他包了创可贴的左手,学着他的语气笑着说道:“谢了啊!” 其小落连忙摆摆手,说道:“小事情,这个是我老早之前那次郊游就答应你的,现在毕业了你才说,不然我都给忘了,说好了啊,这不算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以后有机会我再送你。” 凌千云在离去的时候背着他说道:“没问题。” 说完便挥挥手大步离去,而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后其小落也转身消失在了街上。 最后一次回到那间和白浅霜一起租的陈旧屋子里,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后,凌千云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外边的夜景。 明天就要返回初沉村,他并没有让二叔或是二婶来接,没必要麻烦他们。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在这段时间里也很少联系小雅姐,因为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白浅霜消失的事。 而到今天,等待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是踏出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的一步。 一叶知秋的境界,虽然与涅盘之境相比有所不及,但绝对是凌驾于绝尘境之上的,凌千云有信心再去尝试一次。 所以在他们六人小组约定七年之约时,凌千云是真的这么想的,也许他后面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幸而老天眷顾,他能够在高中三年结束之前走出那一步,也免去了在这之后要等更长的时间。 高考是为了给二叔对自己多年的抚养一个交代,不让他失望,这么多年来自己欠二叔二婶的实在太多了;而之后,他要去找回小狐狸,最开始相遇时,他们就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去游历这大千世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心里似乎容不下任何一个人走进去,最深处藏着的并不是他的父母,而是那个七岁之后的自己,这些年来要不是二叔带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七岁之后,凌家只剩下二叔和自己,二叔自那以后变得沉默,凌千云则更是变得孤僻,二叔也好,后来被懵懂的自己牵入凌家的二婶沐倾风也罢,一切的点点滴滴他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也会尽自己所能对妹妹千喻好,从小到大根本舍不得打骂一点。 许久之后,凌千云狠狠地抹了把脸,不知道宿命之眼在千喻眼中是福是祸?上次卧云山面具人那样的意外他绝不允许再出现。 星夜沉沉,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掉漆的窗户之后,盘坐在床上的凌千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黄昏时分,凌千云提着行李箱,背着书包回到了家中。 考完试之后他反倒是比妹妹千喻提前了一段时间放假,虽然前几天凌千云在和二叔打电话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考试和回去的日期,而且最后说了不用麻烦来接自己,不过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二婶依旧做了一大桌菜,二叔和沐老爷子更是在大门口前边一段路上就早早地等待。 回到家里确实是放松了不少,熟悉的环境和人,都让凌千云觉得十分舒适。 简单洗漱之后,凌千云来到厨房在二叔身边坐下准备吃饭。 “千云,考得怎么样?”二婶沐倾风给他夹了一筷子,同时问道,旁边的沐应秋和凌安悄悄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出声。 凌千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即抬头微笑道:“还行。” “嗯,那就好。”沐倾风平静地说道。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沐倾风知道,凌千云说还行,那就是真的还行,绝不会有夸大的成分。 “对了,二婶,千喻什么时候放假呀?”凌千云随口问道。 沐倾风刚要说话,见凌安和自家老爹也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没好气地朝二人冷哼一声,才开口说道:“应该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上次回来也没有说。” 凌千云心中有了个底之后,便悄悄松了口气,既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他可以更深入地研究一下那本“水云书”,之后自己的把握也会更大几分,不能出现意外才是。 在二婶吃完饭后,剩下三人就不再像刚才那么拘束了,二叔的声音更是大了不少。 凌千云忽然凑到了二叔身边,一脸谄笑地说道:“二叔,和你商量个事,一个月后我想……” 听到他的话,凌安和沐应秋都变了脸色,二人皆是下意识地一个哆嗦,然后紧紧盯着凌千云,动作如出一辙。 不怪他们这么大反应,委实是这类话在凌千云口中说出来就意味着他又要有什么秘密去玩命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吓了两人一跳,凌千云只得无奈地笑笑,随即说道:“我保证……” 又是话还没有说完,凌安就连忙挥手制止,“得得得,你这个保证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反正一句话,只要你二婶那边同意了,我一点意见没有,你看着办。” 凌千云看了一眼二叔,接着又看向沐老爷子,还想要说什么,却见沐应秋飞快地转过头,懒得搭理他。 凌千云哀叹一声,看来接下来不过二婶那关是不行了。 第77章 起而行之 初沉村后的一片小山坡上,一头大水牛在悠闲地啃草,而不远处,一个人盘腿坐在青色的草地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翻着手中的水云书,凌千云看得极慢,每一句话都看得极为仔细,这几天来,他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这本道法典籍之上。 再有几天妹妹千喻就要放假了,不过现在令凌千云头疼的是该怎么去和二婶商量那件事,已经拖了许久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去说。 “唉,还是再等几天,等千喻回来再说。”凌千云随即收起水云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心意一动,他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更高处,他放眼远眺,村子的轮廓,错落的房屋,在村子中间蜿蜒流过的旧溪,以及村子下边,那一片片已经由青绿变得金黄的稻田,在风中微微晃动的稻草人,还有田边尽头奔腾向前的泥鳅河…… 一切都尽收眼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大体上变化并不大。 “回去了。”凌千云抬手将嘴里的草根丢掉,身形又是一个恍惚,紧接着便出现在水牛旁边。 他牵起牛绳,在夕阳下向着山下走去。 六天之后,千喻也放假回来了,是和二婶一起回来的,由于放假时候二婶作为春风小学的老师,事情比较多,所以两人回来得比较晚。 凌千云看到二人走进院子,便开始将菜端出来准备吃饭,同时还不忘踹了一脚想要先偷吃的二叔一脚。 二叔这才看到了千喻二人,赶忙迎了上去,帮她们拿行李。 “哥,我回来了。”千喻在将书包丢给自家老爹之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向厨房。 凌千云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道:“等你好久了,先去坐下,我做了好多菜。” “好的,我去叫一下外公。”说完千喻不忘跑去叫外公沐应秋。 晚饭时,凌千云几次想开口,但看到二婶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夜里,千喻来到凌千云房间。 “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呀。”千喻笑嘻嘻地说。 “嗯,有点事想跟你说。”凌千云见妹妹过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叫她进来坐着。 “什么事呀?”千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根本不怕坐乱了那平整的床单,反正到后面她走了之后哥哥肯定会偷偷地整理,这个小游戏她一直玩得乐此不疲。 凌千云无奈笑了笑,拉了凳子坐到了她面前,有些郑重地说道:“千喻,过几天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可以来我房间里看看桌子上的这些书,都是我前几天找出来的,你可以当做课外书,感兴趣的时候就看看。” 听到凌千云要离开一段时间,千喻立即便有些难过,她才刚刚回到家,不知道哥哥要去干什么? “是要去大学了吗?我妈说读完高中就要去大学了。”千喻问道。 凌千云顿了顿,说道:“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读大学也是要去更远地地方,很久才能回来。” 说着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不要偷懒啊,好好做作业,还有按时吃饭,不要老是吃零食,照顾好自己。” 千喻隐隐感觉到不对,她听着哥哥不厌其烦地话语,早已眼眶微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但最终也只是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知道了,哥,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凌千云拉着她的手,笑道:“当然,我保证。” “还有,这段时间你眼睛有没有不舒服的时候?”凌千云看着妹妹的眼睛问道。 千喻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但还是说道:“没有呀,哥,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吗?” 凌千云见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情况,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看来没什么影响。 他说道:“没有,你就在这边偷偷玩一下哥的手机,二婶也不会来这边的,一会我再送你回房间。” 看到哥哥递过来的手机,千喻蓦然眼前一亮,也不管为什么今天哥哥主动给自己玩手机,坐在床上就高兴地玩了起来。 凌千云看着妹妹,笑了笑,悄悄地点起了一根蚊香,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形状。 一个多小时后,千喻已经在哥哥的床上呼呼大睡,手中还不忘握着还没有关闭的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短视频一直在重复播放着。 凌千云放下手中的书,先是接过了妹妹手里的手机,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情无比凝重,他周身气息突然一变,手掌翻飞,一道道晦涩难懂的法印在手中结出,似乎蕴含着一缕缕的玄奥道意。 随着他双手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一道道白色的灵力也在不断地飞出,并且循着一种无形的轨迹在流转,相互交织不停。 在经过凌千云的努力之下,最终一道不知名的法阵在这间略显狭小的房间之内形成,他准备了这么久,便是要借助从水云书中参悟的这道法阵来抽取一部分轮回之眼中的力量。 凌千云面色冷峻,精神高度集中,动作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阵法形成之后,他双指缓缓提起,另一只手则是结印不停,快到根本看不清动作,慢慢地,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千喻紧闭的双眼之中溢出,被凌千云小心地控制着。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手中动作再次一变,将那股汇聚成形的恐怖气息压缩,然后缓缓地按向了自己的心口处。 最终,凌千云额头冒汗,将那股恐怖的气息封印在了自己的心间,借助绝境魔主的力量将其短暂地压制。 做完这一切,凌千云身心俱疲,仅是刚才短短的几分钟便让他精神力消耗大半,幸好以他如今的境界还能够勉强运转这个阵法。 他稍稍缓了口气之后,再次运转灵力彻底散去那个无名的法阵,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枉凌千云准备了这么久。 之后,凌千云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看着还在沉睡的妹妹,放心地笑了笑,接着便抱起她,将其送回了房间,在轻轻地盖好被子之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连关门也是十分的小心。 回到房间之后,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凌千云便已经走出房门,他来到前院,见二婶沐倾风像往常一样已经在厨房忙碌,他简单洗漱后便进到厨房帮忙。 “把盐拿给我。”沐倾风头也不回地说道。 凌千云却像没听见似的,看着手中还没有择完的菜怔怔出神。 见他没有动静,沐倾风转过头又重复了一遍。 凌千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手边的盐罐递过去。 沐倾风接过,看了他一眼,随即边忙着边问道:“怎么?有事吗?” 凌千云挠挠头,想了想后,还是开口说道:“二婶,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沐倾风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问道:“去哪里?” “这个,怎么说呢?”凌千云愈发不知所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比较合理。 见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半天憋不出来几句话,沐倾风罕见的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样子,只是平静地说道:“既然你过来问我,看来你二叔那边是和你耍无赖死活不点头是?” 凌千云苦笑一声道:“是呀,还有沐爷爷,所以我只能来问二婶你了。” 沐倾风也明白了凌千云的决心,看来自己劝估计也没什么用了,不过她也没想着劝说什么?婆婆妈妈,这不是她的性格。 她说道:“要去哪里就去,我不会管。” 凌千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二婶,这么多年来,麻烦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不知道何时二叔已经来到了门外,大大咧咧地说道。 沐倾风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记得早点回来,千喻那丫头早晚得闹。” 凌千云红了眼眶,还是笑道:“好的,二婶。” 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啥时候走?” “吃过饭,千喻应该还没有这么快起来。”凌千云老实说道。 “这么快?等两天。”二叔有些始料未及。 凌千云看了二叔二婶一眼后说道:“早去早回嘛,没事的,二叔,我早已经不是孩子了,你不用担心。” 二叔凌安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凌千云孑然一身,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凌家。 当凌安想要给他准备点东西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而此时沐应秋却从大门外慢悠悠地走回来。 “不用找了,千云我已经送走了,瞎忙活,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沐应秋揶揄道。 “爹,你怎么不让他收拾好东西再走。”这时却是沐倾风率先开口埋怨道。 凌安抱着手中的一些琐碎物品,呆呆地看着门那边,好像一下子心里边空落落的。 只有沐倾风明白他现在的心情,这么多年来,他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视若己出,大哥大嫂将千云托付给了自己,很难想象叔侄二人在自己嫁入凌家之前是怎么度过的。 多年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这个侄子,他只想着让凌千云平安长大,好好读书,将来能够依靠自己好好生活,是留在这该死的初沉村还是去到外边的世界都随他,可现在发现凌千云好像真的长大了,他又很害怕让他离开。 一辈子嘻嘻哈哈的凌安此时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里滴落,就这么死死地抓着手中的手提袋。 沐倾风轻叹了一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沐应秋回想着凌千云走之前和自己说的,明显他是不愿意让二叔他们送自己,临走之前,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他一定会回家的,让几人不必担心。 之前他看着凌千云离去的背影,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凌安,认定的事情一样的倔强,只是比起后者多出了稳重,看着他的样子,莫名的会让人感到心安。 沐应秋感慨不已,好一个少年郎啊!他随即对着两人说道:“放心,千云这孩子心细着呢,不会出事的。” 凌安看着身旁的沐倾风,握住了她的手,艰难地笑了笑。 …… 沿着旧溪穿过整个村子,走过村子后边的田野,来到牛背山,凌千云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步跨出便是几里的距离。 在简单祭奠了一下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坟墓之后,他再次动身,身形在山林之间飞速穿行,很快便到了碧鳞湖边。 凌千云静静地看了一会,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卧云山下。 进入黄泥洞之后,凌千云熟门熟路地穿过那段头顶石壁嵌满淡蓝色晶石的通道,再一步步踩过那一片骸骨遍地的巨大广场,除了之后在那尊巨大的九尾狐石像之下停留了一会,他一直不快不慢地朝前走去。 来到巨蛇的石像之后的那道石门之前,凌千云周身罡气缭绕,左手为拳,右手为掌,霸王怒狠狠轰出,将石门蛮狠击碎,随后走入。 穿过那间宏伟的宫殿,凌千云看也不看地上的那些破碎盔甲和散落在地的巨大刀枪剑戟,径直走向了那两尊参天石像把守的那条无边之路。 踏上暗红色的台阶,凌千云骤然加速,在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之上飞奔而上。 上次白浅霜两人走了几天都没走到尽头的阶梯,这次凌千云突破到一叶知秋之境后,速度有了质的提升,他身形如风,速度之快,像是在上面飞掠一般。 饶是如此,他依旧足足疾奔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才远远望见了那道千百丈高的生死界门。 凌千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无论他有多快 ,身后那看不到边的台阶消失的速度也紧追不放,很快便要消失殆尽。 凌千云不再耽搁,几个起落便已经在百米之外,来到了这道天梯的尽头,他左手一指递出,红霜便随着心意凌厉飞出,向着那座悬空的孤岛而去。 接着凌千云手臂一拽,整个人便向着上方飞掠而上,身后的天梯也在此时彻底消失。 飘然落地之后,凌千云看了眼那块两年前被他们拼凑起来的石碑,上面是气势凛然的生死界三字。 即便是现在的境界,他看着头顶那道似乎无穷高的暗红色巨门,依旧感觉有着阵阵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凌千云压下体内汹涌的气极,先是张开双手,缓缓抬起,随即猛然左右手各自双指相对,接着繁杂的手印飞快结出,白色的灵力倾泻而出。 在他的牵引之下,一道恐怖的气息自心口处慢慢地萦绕而出,再被他引导向了前方的那道巨大无比的生死界门,如今宿命之眼早已脱离,凌千云便是要凭借这道被他短暂封印的力量再次激活生死界门。 随着那道恐怖的气息没入生死界门之中,那道地狱之门也开始有了反应,门上出现了无数的眼睛在疯狂转动,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自其中射出,而生死界门之上则是紫烟弥漫,瘆人至极。 凌千云见效果达到,稳了稳心神之后,手掌一翻,一个小瓶子便出现在了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便是他向其小落要来的精灵血液,若没有浮生界中生灵的血液是无法开启生死界门的,这一点自两年前那次后他便明白了。 一道灵力包裹着那颜色极淡的血液,最终落在了生死界门之上,其上的那些遍布表面的无数血管一样的红线立即有所感应,开始疯狂蠕动,贪婪地吸取那不多的血液。 而在将血液洒在门上的同时,凌千云便已经凝聚起全身的灵力,周身气息猛然间一变,一道道诡异的邪气自心口涌出,不断地汇聚,绝境魔主显现在手中。 “砰……”一股激荡不已的恐怖气息自生死界门之内弥漫而出,紫烟缭绕,生死界终于再次开启。 强烈的罡风扑面而来,石头翻滚四散,凌千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中长戟在身前一画,大喝一声,惊天一击挥出。 一道巨大的紫红色邪气无视那些强烈的罡风将生死界门前的那股冲天紫烟一分为二,恐怖的一击势不可挡。 凌千云紧接着手提长戟身形飞掠而入,无尽的紫烟之中,他的身形不断地下坠…… 第78章 黄泉古道 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上刻三生。 传说人死后会有幽间的捕快黑白无常''来捉拿人的魂魄,把他们带到幽曹地府去接受幽间大法官阎罗王的审判,以决定他们是升天做神仙,或再次投胎做人,亦或入了畜生道,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受苦。 人的魂魄到幽间,也就是凡人口中所说的冥间,前去报到要走很长一段路,过很多的关,黄泉路便是对这些关和路程的总称,另一种是专指这一路程中的一段叫黄泉古道的路。 有人认为,人的日寿,也就是阳寿到了就会死,这是正常的死亡,正常死亡的人首先要过鬼门关,过了这一关人的魂魄就变成了鬼,接下来就是黄泉路,是接引之路。 在黄泉路上还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是那些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的,他们既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幽间,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等待阳寿到了后才能到九幽报到,听候阎罗王的发落。 而在黄泉路上,三魂七魄目之所见,有火红的彼岸花,彼岸花一般被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 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橙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如同让死者重走一遍生路。 走过黄泉路后,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曾有人云:“黄泉路上一人行,阎罗殿前鬼亦惊。人间多少悲欢泪,皆负红尘一缕烟。接过孟婆汤一碗, 回眸一世情与殇。如若注定有来生,不踏红尘又何妨。” 只可惜黄泉路上全是鬼,人间未必全是人,尘世之中多有不公,命运捉摸不定,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超脱于物外,再不受因果束缚,遨游于天地间。 倒不如早入轮回,希冀着来世得求平安。 …… 不知过去了多久,凌千云才缓缓醒来,他爬起来的身形摇摇晃晃,竭尽目力望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之地说不出的怪异。 无处不在的阵阵罡风吹打在身上,似乎连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如风中残烛,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头顶天边无日月,世界却并不黑暗,如同黄昏与黑夜交替时,目光所及之处昏黄一片,越远处越发模糊,似乎有无尽的疲倦席卷全身心,想要沉沉睡去。 此时的他只靠着心中的一股执念坚持,让自己清醒不被迷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但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绝不能睡着,或许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站在一条空无一物的黄泥大道上,双眼无神,怔怔出神的凌千云忽然一抬手,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凭空出现,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大腿,立刻便鲜血直流。 疼得龇牙咧嘴的凌千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双手用力一撕,扯下短袖的一块,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刚刚刺伤的大腿,然后收起断剑,一瘸一拐地开始向前走去,这鬼地方,连根用来拄着的树枝都没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千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片昏黄的世界里呆滞地前行。 他的身形似乎在渐渐的虚化,渐渐的模糊,明明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远处的荒凉的山峦变了一次又一次,但依旧看不到尽头,好像在这个寂寥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充斥在这一方天地的那种无处不在的肆虐罡风愈发强烈,他的魂魄也越发不稳,似乎不久之后便要消散一般。 如同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一般,不知何时,凌千云原本乌黑的头发不仅长长了,而且已经出现了几根稀疏的白发。 有一天,他终于走到了黄泥大道的尽头,那里是一扇黑色的大门,门上刻着神秘的符文,凌千云拖着几近崩溃的身体走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片幽暗的森林,凌千云深吸一口气,踏入其中。森林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树木扭曲变形,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突然,一只巨大的乌鸦从林中飞出,冲向凌千云。凌千云挥舞着断剑,与乌鸦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最终,凌千云倾注白色灵力的一剑斩断了乌鸦的翅膀,乌鸦哀鸣着逃走了,凌千云疲惫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之后,凌千云握着断剑继续前行,门内的景象却与外边的昏黄世界截然不同,一轮血月垂天,扭曲变形的树林间雾气弥漫,无数乌鸦的叫声不断。 走着走着,凌千云发现了前方竟有一朵朵花盛开在这诡谲之地。 “梨花酒,红烛艳。彼岸花,奈何川。月影残下,指尖流沙。”凌千云看着眼前的那些红白两色的绚丽花朵,心中一惊,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话。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可是,怎么会……”他实在想不明白,若真的是彼岸花,怎么会在这里。 传说彼岸花是连接生死两界的神秘之花,当花朵盛开时,叶片便会脱落;而当叶片生长时,花朵则已凋谢,花叶永不相见。 彼岸花分为红色的曼珠沙华和白色的曼陀罗华,不同颜色的彼岸花象征着不同的寓意,红色的曼珠沙华寓意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而白色的曼陀罗华则是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彼岸花生在黄泉路上,《佛经》中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去阴间地府报到的路上?凌千云一瞬间就清醒了,可就算是死了不应该是有牛头马面来带你走吗?这么久以来,除了刚才那只巨大的乌鸦,他可是连根毛都没见到。 “生死界门之后不应该是通往浮生界的道路么?怎么会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凌千云百思不得其解,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了。 凌千云凝视着彼岸花,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他决定深入探索这个神秘的地方,看看是否能找到答案。 他沿着彼岸花的指引,走进了更深的树林。 沿途,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石碑,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他试图解读它们,但毫无头绪。 在树林的尽头,他看到了一座古老破败的寺庙,寺庙的大门紧闭,但凌千云感觉到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不敢多待,他继续朝前走去,恍惚间,好像闯入了一阵迷雾之中,周围亦幻亦真的景象让他眼前渐渐地变得模糊。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黄泉古道上,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右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朵洁白的彼岸花。 正当他满脸疑惑之时,那朵洁白无瑕的彼岸花一片片的细长花瓣却前后慢慢地离开了他手中,飘了起来。 花开彼岸,彼岸花开,眼前的一切景象在此时变得虚幻,如同掉入水中惊起的阵阵涟漪,凌千云的身体也随之扭曲,在彼岸花瓣的包围之下在不断地上升。 当他有了一丝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身处泥潭之中一般,周围漆黑一片,他凭借着本能竭力挣扎着,在他不知道时,正一点一点地靠着双手向上而去…… 浮生界,青鸾王朝,九州之一的梧桐州,一个边境小国内。 一个身材修长的书生卷起袖子,满头大汗,正在自家的茅草屋后不远处费力地挖着地,看起来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困书生,抡起锄头的动作却是十分的熟练。 而他这么费力地在屋后开垦那一小块荒地,便是为了埋葬刚死去不久的年迈母亲,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他在艰难维持生计的同时,日夜刻苦读书,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高中后闯出一番事业,也能让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母亲因操劳过度,在昨夜撒手人寰,他不愿让母亲埋入深山,便决定将其安葬在家后面,边读书边为母亲守丧。 就在他休息了一会,准备一鼓作气将坑底下挖平整,然后埋葬母亲遗体时,一锄头挖下去,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下一刻居然有鲜血冒出,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 但他读书多年,也不至于太过慌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过去用手扒拉了起来。 不多时挖开的土下面居然是一只手,刚刚被他给挖伤了,此刻伤口上沾满了泥土。 他大惊,再顾不得害怕,连忙转身提起锄头,虽不知道底下是什么,但还是决定先把人挖出来再说。 第79章 慕怜 次日,昏迷许久的凌千云 悠悠转醒,他浑身酸痛,龇牙咧嘴地下了床,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看着穿过门缝照进来的阳光,想着先出去看看。 木门打开,凌千云看到了坐在院子中一棵繁茂的槐树下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看书的那人,一袭洗得发白的长衫,却是气度不凡,身材修长,翩翩君子之姿。 不远处那人,看起来十分符合凌千云印象中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像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一样,他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声。 此时坐在槐树下那人也发现了走出茅草屋的凌千云,他放下手中书,转过身微笑道:“你醒了,过来坐。” 凌千云点了点头,过来坐到了木桌的另一边,刚一坐下,就忍不住一阵咳嗽。 旁边那人就静静地等着,待到凌千云平复下来,才笑道:“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多动。” 凌千云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随即开口询问道:“不知道这里是?” 对面那人将书往木桌上一放,解释道:“这里是青鸾王朝九州之一的梧桐州东南方的栖凤国,我观兄台衣着和语气,不像是本地人呀,在下慕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凌千云听着这一连串文绉绉的话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也读过不少书,并没有多大意外,笑着回应道:“你好,慕兄,我叫额……楚千云。” 在这陌生之地,凌千云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刚刚想了想后改用母亲楚秀卿的姓,反正也不算是骗人。 慕怜和他相视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接着说道:“楚兄倒是性情爽朗之人,嗯,千云,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确实是好名字。” 凌千云哈哈一笑,说道:“慕兄你确实学识渊博,我名字是我二婶给起的,她当时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慕怜一笑置之,短短几句话,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拉近了不少。 接着慕怜便将昨天自己在安葬母亲时怎么发现的凌千云,以及之后将其救起,连带着将他的奇特衣物简单清洗了一下等都详细地说了一遍,而对于凌千云是怎么出现在地底下,后来在被自己发现后还能够活下来他都没有过问。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凌千云心中大致有了个数,看着自己身上同样洗得发白的衣衫以及已经用布条包扎好的左手伤口,他爽朗一笑道:“慕兄,多谢你了,否则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既然你如此坦诚相待,那我也不好隐瞒你。” 他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不过关于我是怎么出现在了你家底下的泥土之中,这个我一时半会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只能先说声抱歉了。” 慕怜倒是对此毫不在意,他说道:“无妨,楚兄你能够安然无恙才是幸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见他如此通情达理,也没有一点想象中那种小说里读书人的迂腐,凌千云好感大增,也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问道:“慕兄,你刚才说这里属于青鸾王朝,难道是浮生界中央,四极归一的一国摄九州的青鸾王朝?” 这次反倒是轮到对面的慕怜意外了,他微笑道:“不错,想不到楚兄居然知道这些老黄历,莫非是来自其他天下的人士?” 方才凌千云说的,对于浮生界中的凡人来说,其实绝大多数就连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名叫浮生界也不清楚,最多便是了解到自己所在天下而已,慕怜知道这些,也是由于他读书多年,看过的书籍不计其数,不是一般的学识渊博,才能够回答凌千云的问题。 面对着眼前的谦谦君子慕怜,凌千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太多,此刻在得到准确答案后,他心里面想到的是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是到达了传说中的浮生界,之后要找到小狐狸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他紧绷已久的心弦终于有些放松,不容易呀!凌千云苦笑一声,差点就真的要去到阴曹地府报到了,小狐狸那时候应该也安全到达了浮生界。 怔怔出神了一会后,凌千云收起思绪,笑着说道:“没错,慕兄你可能不太相信,不过我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并不属于你们浮生界,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慕怜微微有些惊讶,但转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神色,说道:“我自然相信,这么说来,楚兄要找的那人想必对你十分重要?” 凌千云并没有否认,看着远方苦笑道:“是挺重要的,不过人海茫茫,浮生界这么大,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慕怜惬意地向后一躺,安慰道:“别灰心,苍天不负有心人,一定能找得到的。” 接着他转头看着凌千云笑道:“这段时间楚兄你就在我家住下来,等到身体完全痊愈了再走不迟,一会我就给你收拾一下,我母亲去世了,正好空出来一间房给你,楚兄你不介意?” 其实他母亲生前住的那间靠左的那间小屋,已经是他家这栋茅草屋里最好的一间了。 凌千云笑着摆摆手,“那是自然,既如此,这段时间我就在你家白吃白住了。” 慕怜笑着说没问题,粗茶淡饭管够,说完便起身去收拾了。 而独自坐在槐树下的凌千云,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感受了一番体内的气象。 半晌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果然。” 原来自他穿过生死界,随后不知何原因掉入了黄泉古道之上,后面虽然侥幸借助彼岸花由地府以另类的方式到达了浮生界,但他的修为也在黄泉古道之上被冥界的罡风和阴气消磨殆尽,如今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凌千云抬手,看着长长的头发中那极为显眼的几缕白发,着实有些无奈,喃喃自语道:“前不久才好不容易感悟的一叶知秋之境,都散了呀。” 虽然如今一身修为尽废,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胸前的空间项链也无法打开,但凌千云却并没有多气馁。 他散漫躺着,修为散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便是,他凌千云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天苍诀依旧存在于脑海之中,空间项链中的那些功法道术,他也早已烂熟于心,比起寻常凡夫俗子修道,好歹是有了许多的便利。 凌千云很快便将修为尽失的现实释怀,并且制定了新的方向,他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会流连于过去,一直以来的目标永远都是更高更远的未来。 如今身体还未痊愈,准确来说是前面身心消耗太大,现在气色着实有些不佳,他也不会立刻傻傻的就开始不要命的修行,先缓个一两天再说。 于是他起身去找慕怜借了几本书,既有关于栖凤国的风土人情和地理概况的,也有关于青鸾王朝历史渊源的,除了有关修行一途以外的,慕怜有着极为丰富的藏书,让凌千云颇为惊讶,这也极大地吸引了他的兴趣。 趣味相投的两人都喜欢读书,慕怜也像凌千云一样,虽然志在科举,希冀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但他也没有死脑筋执着于这个,对于四书五经之外的杂书,各个方面的,他都涉猎极广,让凌千云很是自愧不如,对他也愈发钦佩。 这一天下午,凌千云便惬意地躺在那棵大槐树下的木椅之上翻看着从慕怜那里借来的书,看起来也没有去给主人家帮忙的打算,就只是在看书之余,有时会看一眼在仅有的三间茅草屋间反复进进出出的修长身影。 并不是凌千云因为身体虚弱或是懒而不去帮忙,而恰恰是他在心里边十分信任那个自称慕怜的读书人。 不知为何?凌千云对于这个刚相识不久的陌生人莫名的有一股惺惺相惜之感,而慕怜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观感不错,很有相见恨晚的感叹。 慕怜谦谦君子,温文如玉,而凌千云少年老成,言谈不俗,二人俱是心思细腻之人,都感觉得到对方的坦诚与欣赏,因而很快便成为了好友。 傍晚时分,夕阳落下,漫天红霞,院子里金光满地,慕怜在院子里洒着玉米粒喂鸡,而做晚饭的任务落到了凌千云头上,因为前面慕怜提了一句他做饭少,可能不怎么好吃,要凌千云将就一下。 凌千云听完便毛遂自荐,对于这样的话,他没有一点怀疑,无论在哪里,只要是男人说他自己做饭难吃,那就是真的很难吃,凌千云可不想在这里的第一顿饭会让他吃得怀疑人生,生活中很多事都可以将就,唯独吃饭不能。 而慕怜对此也是欣然接受,他也乐意于有人做饭,虽然书读过不少,但对于做饭一事,他确实是没什么天赋,既然凌千云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他总不会硬着头皮拦着。 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两人一同坐在了茅屋前的竹制台阶之上,每人端着一大碗米饭,中间摆着三四道素菜,看着慢慢褪去的红霞吃得津津有味…… 第80章 话长短 “慕兄,该你了,是不是想偷懒啊?时辰到了也不提醒我。”凌千云揉了揉肩膀,放下手中的毛笔埋怨道。 而一旁还在啃着干饼的慕怜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连忙过来接替他的位置,开始边吃着剩下的半截干饼,边抄写简陋的木桌上的那些字帖,既有诗篇,也有书籍,有时候也会有人来让他们帮忙写书信。 凌千云和慕怜两人中午时分便会背着个大箩筐来到十多里外的青灯镇上,随后便在集市上的这张简陋木桌上摆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字赚取一些微薄收入,以维持生计。 在第一天之后,凌千云也熟悉了这些个流程,之后便和慕怜换着抄写,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青灯镇上的许多人都熟悉这个脾气好,字也写得漂亮的长衫书生,所以有需要抄录书籍或是书信,亦或是要作诗填词之类的都会来到这边找慕怜。 作诗填词,书写一篇隽秀文章什么的凌千云暂时还做不到,不过简单的抄写工作他也是游刃有余,写的字比起慕怜其实差不了多少。 在两人的轮换下,倒也不觉得多累,闲暇时,慕怜便会坐在木椅之上悠闲地翻书,而凌千云则会观察小镇的风土人情,长街之上来往的各色行人,或是在看书之余向慕怜请教,反正关于这方面的,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换到木桌边靠后的凌千云也从那个竹编的大箩筐中摸出了一张干饼,大口地嚼着,是昨晚上两人一起做的,当做是今天的午饭,味道还行,就是有点难嚼,废牙。 先前已经有不少人熟门熟路地来找慕怜抄写,有些熟人奇怪之余也会直接开口询问和他一起的凌千云是何来历,而慕怜每次也都是笑着解释说是自己的弟弟,因为在家无聊,便让他来镇上帮自己抄录一二。 有些人会点名慕怜自己写,而有些人也比较随意,在看到凌千云字也写得不错后,也不计较二人是谁来代笔,有时候会有人对于慕怜的这个“弟弟”赞叹几句,而慕怜都只是一笑置之。 问的人多了之后,凌千云也懒得计较莫名其妙成为慕怜他弟这件事了,再愁一下,说不定还要再长几根白头发呢。 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走到摊位前,他看了看凌千云,又瞧了瞧慕怜,微笑着问道:“两位公子,可否帮我写一幅扇面诗?” 慕怜立刻站起来,拱手说道:“当然可以,不知这位老爷想要什么样的诗?” 中年男子握着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手心,想了想后说道:“近日家中花园的牡丹盛开,甚是美,能否以此为题?” 慕怜点点头,略加思索,提笔写道:“天香国色艳无双,富贵花开满苑香。” 凌千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称赞,就是听着有些俗气。 中年男子接过扇子,细细品味了一番,一会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写得真好!这幅扇面我很喜欢。”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酬劳,两位公子收好。”慕怜微笑着道谢,收起银子,和他客气了几句。 在那个中年男子走了之后,凌千云这才挪到他身旁,有些疑惑地问道:“是我没看出来么,刚刚那句真有这么好?” 慕怜笑了笑后说道:“一般,也就是平常赞美牡丹的那种凸显华贵的诗句,入不得大家的眼。” 凌千云有些不解,“啊?那你怎么?” 慕怜像无事人一样看着他说道:“其实像刚才那人这样的,题诗作赋,并不追求什么高深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内涵,他们理解不来也不愿意去理解,所求之诗词越有气象,辞藻越华丽越好。” 凌千云“噢”了一声,合着你这个君子正人也不老实呀,还会看人说话。 看着凌千云一脸“我就知道,原来你是这种人”的表情,慕怜有些尴尬道:“楚兄,你别这样看我,我这不也是为了生活嘛,不然你想今晚上我们两个吃什么?现在连西北风都没有呀。” 凌千云会意一笑,确实,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两人现在不过是胸中有点墨水的穷书生。 “哎,慕兄,以你的才华,若要去考取个功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你又志在科举,怎么不去试试?”凌千云突然想起这事,于是开口问道。 他一说完,又继续补充道:“你别骗我啊!这些天来,我也翻看过你的不少书,你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大概有点数的。” 慕怜无奈道:“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 接着继续说道:“以前是想着多读点书,我若要考便要考那第一名,居于人后有什么意思,楚兄,你说呢?” 凌千云暗骂了一声,敷衍道:“有志气有志气,还有呢?”显然不会只有这个原因。 慕怜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主要是先前我母亲年迈,在家虽然时常忙碌大小事务,但身体越来越差,我实在不放心将她留在家中,因此便搁置了。” 凌千云听完心中了然,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若是不能尽孝,恐怕慕怜日后的仕途也无法安心地走下去,换做自己,恐怕也做不到更好。 “那后面有什么打算?”凌千云看着他问道。 慕怜依旧轻松答道:“守孝一年,然后前往青鸾王朝九州之首的秀皇州,一举成名。” 短短一句话,让凌千云这个外来人都听得有些动容,没想到眼前的青衫读书人竟是从来没有将这小小的青鸾王朝附属小国栖凤国放在眼里,志向比天高,立志要到九州之首的秀皇州一展才华抱负,名动天下。 对于青鸾王朝的历史,凌千云还是粗略知道个大概的,作为独立于四坐天下天下之外的新王朝,在那秀皇州中部的皇族南宫氏,在数千年前成为天下之主,以儒释道三教为立国之本,诸子百家为辅,再吸纳四座天下之人汇聚而来,最终愣是被南宫氏做成了这件通天之事。 而长久以来,青鸾王朝一直都极为重视人才的吸纳,山上的修行者,奇人异士,山下的有能之士等等多数都能够在这里有所成。 而最主要的一点,在秀皇州,科举并非像凌千云印象中那样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由童生,秀才,举人,贡士那样层层递进。 秀皇州中部的紫霄城是天下人才汇聚之地,其中豪阀世族无数,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也不难被奉为座上宾,但整整一座天下之中的佼佼者,何止是凤毛麟角,所谓的天才,仙人在那里遍地都是,所以凌千云虽然看好慕怜,但更多的是担忧,害怕他到时候被更高的佼佼者无情碾压,从此籍籍无名。 但每当看到慕怜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他觉得有一种锋芒内敛,潜龙在渊的感觉,他就莫名地觉得也许这个读书人有一天真的能做到呢? “好,到时候我请你喝酒。”凌千云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下可把慕怜给噎住了,“就这样?”他无奈笑了笑,也对,这才像他。 不过转念一想,前两天两人喝在镇上买的最便宜的烧酒时,这小子不是给辣得不轻?后面才三小杯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刚刚是在吹牛? 凌千云被他紧盯着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只得提高嗓音骂到:“你什么眼神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我酒量差,不是以前没喝过吗?以后指定比你强。” 慕怜忍着笑,连声说“是的是的。” 凌千云罕见的有些吃瘪,郁闷不已,干脆将书一抬,挡在了二人中间,继续看自己的书,懒得看他。 傍晚时分,差不多高的两道身影各背着一个大箩筐,里面七七八八地装满了许多东西,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两人不急不缓地朝着十里之外的那一家孤独的茅屋返回。 “今天赚的挺多,又买了下半个月的米,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了,明天还去吗?”凌千云边走边问道。 慕怜背着这么多东西看起来却十分轻松,显然是早已习惯了,他慢悠悠地说道:“明天就不去了,后天再去,明天翻翻茅屋旁边的那几块菜地,还要去后山竹林里背几捆柴,家里边的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凌千云也跟着有些头疼,前几天他住下不久之后便和慕怜去到茅屋后山的竹林中背了几捆柴回来,着实累得不轻,当时还在气喘吁吁的慕怜还有心情开玩笑道年纪轻轻得多锻炼,不然老了走不动路。 他能有什么办法,两个穷光蛋凑一起,只能为一日三餐奔波了呗,还好有个一技之长,能够时常去青灯镇上替人抄抄书信,写写字词赚钱来勉强糊口度日,不然这书还读个毛啊!早晚得饿死。 “慕兄,要不你找个贤内助,我看这几天在镇上可是有不少大家闺秀打着写诗词的幌子来偷偷看你呢,别以为我没发现,前天你递出写的诗句时还趁机摸了一把那位宋姑娘的手,干脆拿下她,咱俩就不用过这苦日子了。”凌千云哀叹道。 慕怜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摸过,再瞎扯,当心我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连干饼都没地方吃。” 凌千云丝毫不在意,很轻松的一只手提起背后的大箩筐,拿出仅剩的一张干饼,又重新将箩筐背了起来,随后掰给慕怜一半,两人就在逐渐暗淡的小路上边吃边走。 第81章 重走来时路 后山的一片竹林之中,凌千云独坐在遍地枯叶的林间,屏气凝神,尝试着接引周身的天地灵气入体,重开窍穴。 虽然是以前做过了无数遍的事情,现在再次尝试却是难度不小,像今天这样的情形,这几天他已经努力了十多次了。 失败的次数多了,就算是再笨的人也应该有所进步才是,更何况是凌千云,修炼得慢并不代表脑子不好。 他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摸透了引纳天地灵气入体时的时机,在经络之中的走向,气息的变化,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了。 随着凌千云手中的动作,天苍诀再次运转,在他周身有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牵引而来,随后汇聚,当达到一个平衡点之后,他引气归元,开始慢慢地吸收那些凝练的精粹灵气,接下来在天苍诀的催动下,源源不断地天地灵气入体,向着灵海之中汇集。 在感受到吸纳过程逐渐趋于稳定之后,凌千云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一味求稳,绝不图快。 时间缓缓地过去,竹林间只有一人的均匀呼吸,一道道白色的灵力不知何时开始出现在凌千云周身,并且在不断地游走,盘旋。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盘坐了大半天的凌千云才终于将灵力在周身窍穴之中运转了一遍,当他睁开眼睛时,已经突破到凝光境一阶了。 站起身后,凌千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着实有些费神,照理来说,他重新引纳天地灵气入体再次修行,比起常人来说,因为自己体内容纳灵力的窍穴早已通明,本应该很快才是,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摸索了好几天了,今天才能稳定突破,虽然感受着灵海之中的灵力,确实要比一般的凝光境一阶之人强上不少,可到底还是一阶呀。 “难不成是天苍诀的问题?”凌千云暗自思忖道,虽然前边修为尽失,身上为数不多的法宝也都成了摆设,不过令他惊奇的是,在他脑海中早已清晰的天苍诀第一篇和第二篇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他虽然失了修为,但原先的感悟还在。 而如今这种情况,让凌千云彻底明白了天苍诀或许并非是单纯的依赖于自己修为的提升而提升,而更深层次的,应该是取决于自我本身的“境界”,这“境界”与修为关系不大,而是一种心境。 以往他只简单地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天苍诀刚好是一部非常适合于自己的修行法诀,即便资质差,只要靠着自己的水磨工夫,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提升修为。 虽然之前他也注意到了每当自己境界有新的突破时,对于天苍诀的感悟也会随之提升,那时候觉得正常,但现在看来,也许修为增长让天苍诀的感悟加深是一方面,而更多的,恰恰是自己心境的改变与提升。 凌千云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在一本古老的道藏中,发现了一段关于“无我无心”的论述。 修行路上,数不清的劫难关隘,看来要想走得更高更远,一颗坚韧道心才是根本,修行修行,修的是心,然后才能行。 未来事不作今日说,总之他好歹是重新跨出了修炼的第一步,都说万事开头难嘛,既然开了头,那后面的路应该会顺遂许多。 凌千云此时心情大好,也不再继续在后山这边耽误时间,开始向着山下的那座茅草屋走去,这几天来为了破境,让慕怜一个人去青灯镇上抄录赚钱,他心里边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他干脆就地捡了一捆柴决定背回去,天天在别人家混吃混喝也不太好。 而今天因为没什么人所以早早回到家的慕怜见凌千云不在家中,翻书之余看了眼天色,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去做饭时,凌千云刚好回来了。 他推开用竹篱围起来的院门,先将背上的柴丢到了院子里,看到慕怜已经回来了后,便随口打了个招呼。 “额……楚兄,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背柴吗?”慕怜有些戏谑地问道。 凌千云根本不搭理他,在庭院里的大水缸边洗了洗手便准备去做饭。 慕怜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道:“楚兄,时间还早,一会再做不迟,哎,要不要我帮你啊?我也跟着你学了这么久了,哎,你怎么不理我……” 嘴上是这么说,可慕怜依旧捧着书坐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起来帮忙的打算,凌千云也不搭话,就算他真的要帮忙,凌千云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即便是粗茶淡饭,也不该应付着将就一下,他可信不过外边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穷书生。 “怎么说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凌千云抬头问对面的慕怜。 慕怜一脸的疑惑不解,夹了一筷子菜后问道:“啥?” “呃……就是今天你去青灯镇上。”凌千云换了个说法。 “今天人比较少,没几个来,我懒得再等了,便先回来了。”慕怜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凌千云也不以为意,反正饿不死,挣得少点就少点。 “这饭菜做得确实还行,只是再好,总归是比不上肉呀,哎,话说,我们俩上次有肉吃是啥时候的事了?”慕怜随意地问道。 凌千云埋头扒饭,头也不抬地说道:“上个月初三,那天多挣了点,晚饭时候每人分到了这么两小块。” 话说完,凌千云伸着手,比着拇指说道,然后又继续扒饭。 “哎,愁呀!真愁人,那些个圣贤是怎么过来的呀?”慕怜唉声叹气道。 凌千云打趣道:“饿死的黄土一杯,剩下没饿死又努力的成为了圣贤。” 慕怜眼前一亮,“有道理。” “话说,你院子里那四只鸡……”凌千云吃完放下碗筷,不怀好意地看着慕怜说道。 他心里一紧,立即戒备起来,严词拒绝道:“别,等到我母亲忌日的时候就靠那几只鸡祭奠一下了,她生前养的,好歹给她看看才是,你可别打它们的主意啊?” 凌千云哈哈大笑,他也只是逗逗慕怜罢了,要杀早就偷偷的杀了,这种事他小时候跟着二叔可没少做。 不过一个多月没闻过肉味终究不是事呀,如果只有慕怜一人,他总归是能隔上一段时间买上那么一小块肉改善改善,但现如今加上凌千云,两人能勉强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后山……对,可以试试。”凌千云顿时有了主意,如今他最大的难题解决了,之后的修行按部就班便是,他可以去后山设些陷阱,说不定能捉到一些野物什么的,反正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想到这里,凌千云当下便决定一会吃完饭后就行动,正好在今晚试试水。 吃过饭后,慕怜便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书,借着天还没有黑下来,一个人聚精会神地在院子里默默地看着,边看边来回踱步。 凌千云也不打扰他,简单准备了一些东西,再拿起唯一的那把柴刀便朝着后山竹林出发了。 来到后山竹林里,凌千云大概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出多少野物生存的痕迹,便继续向着山里行进,等到又走了将近十里路后,已经看不见多少竹子了,他再次停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 见这边深山老林,丛林茂密,正是捕猎的理想之地,眼见天色渐暗,他不再耽搁,放下身后的背篓,取出一捆麻绳,还有小锄头……之后又用柴刀削了许多尖锐的竹棍。 在布置了五六个隐蔽的简易陷阱后,他又用枯木和竹子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火把,就这样摸黑朝着原路返回,向着山外走去。 待到凌千云回到茅屋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午夜了,而这么晚了慕怜却还没有睡,凌千云一进到庭院,便看到慕怜正披着长衫打着呵欠在屋子外边的竹制台阶上缩着。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穷书生是舍不得点起油灯,晚上一般只有在看书时候才会点着。 凌千云有些好笑地看着昏昏欲睡,脑袋正一点一点的慕怜,愣是看了好一会,后者才发觉。 “你去哪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好等。”见凌千云终于回来了,慕怜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连忙紧了紧衣服。 “出去时候看你看书太投入了,就没有打扰,想不到慕兄你这么关心我。”凌千云半真半假地说道。 慕怜早已经困得不行,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见他终于是回来了,便晃晃悠悠地转身去睡觉了。 凌千云走了这么久的夜路,也有些累,见他回屋了,他也返回另一边,走进去关了门,夜晚再次陷入了寂静。 两个多月来,凌千云在抄书之余,也在空闲之余抓紧时间翻看慕怜的那一卷卷的藏书,有些让他很有兴趣,也有一些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这样的便草草翻一遍。 不久之后他便会离开,寻找小狐狸的征程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但在离开之前,他想着尽可能的多读一些慕怜的藏书,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这个穷书生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藏书的,虽然慕怜本人是说他在青灯镇上替别人抄书时候会顺手给自己抄一份,但凌千云不是太相信。 这样的话得有多累呀!因此他一直怀疑是青灯镇上的那些心仪他的大家闺秀送的,不过他一直没敢问出口。 第82章 昨日不可留 “我走了,记得帮我喂鸡呀。”慕怜边收拾东西边提醒道。 凌千云正斜靠在槐树下的木桌边上看书,闻言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慕怜走后,凌千云才记起来家里面的米已经所剩不多了,正当他要追上喊一声,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凌千云也就只得作罢,随即他就去屋里抓了一把玉米来到院子里喂那四只鸡,不能吃就算了,更气人的是,这四只鸡还都是公的,连盼望着下蛋的念想都没有,真是气人。 之后,凌千云便决定去后山检查昨晚自己设的陷阱,一想到说不定能捕捉到一两只野兔野鸡什么的,凌千云就有些兴奋。 “千万可别空着啊!”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道,今晚能不能吃上肉就指望这个了。 而来到青灯镇上的慕怜则是像往常一样,在老位置摆好东西后就坐在木椅之上开始悠闲地看书,看着看着,他想起了什么,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看着古朴陈旧的竹简,上面写着“千秋乱神策”五个古体字,他阅书无数,自然能看得懂,可当他翻开看里面的内容之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竹简上那些个歪七扭八的鬼画符他根本就看不明白,当然也不知道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不过这是凌千云前两天借给他的,说是他看不懂,不过自己学识渊博,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可以多借给自己几天,闲暇之余就翻开看看。 在看过之后的第二天,他便想要还给凌千云了,不过后者却说不急,他还不急着离开,让慕怜再保存几天,他虽然摸不着头绪,但见他这样说也就没有拒绝,后面的时间里便好好地揣在自己怀里,无聊时就拿出来翻翻。 唯一令他有些兴趣的是,这卷竹简虽然只有较宽的七片连在一起,不过重量倒是不轻,像是浸满了水一样。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际,这时却有一个肥头大耳,袒露着大肚子的僧人从远处走来,随即坐到了慕怜的木桌之前。 “大师傅,是要写什么吗?”慕怜已经收起竹简,笑着问道。 僧人眯起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了,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贫僧想写两句话。” 慕怜拿起纸笔,然后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便是。 僧人也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在又打量了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生有涯,知无涯,潜龙在渊,晦复还明。” 慕怜顿了顿,还是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这句话。 “人生多寂寥,红颜祸水,孤云野鹤自由身,时被流云误。”僧人继续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慕怜只觉得这两句话上不接下,前不接后,简直是狗屁不通,不过既然那个胖和尚这样说,他也没问什么?只是利落地将另一句话也写了下来。 “可以了,大师傅,两文钱。”慕怜将纸张递到了那个胖和尚面前,笑着说道。 僧人却是摆摆手没有接,起身准备离开同时对还在一脸懵的慕怜说道:“这两句话本就是贫僧赠予你的,还要收什么钱?” 说完他便拍着袒露的大肚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怜只觉得莫名其妙,倒也没有追上去询问什么,接着他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两句话,沉思了好一会之后,喃喃道:“红颜祸水?流云误?” 眼见毫无头绪,慕怜也不再胡思乱想,折起那张纸随手夹在了旁边的书里便不再去管了。 深山之中,凌千云只拿着柴刀,拄着一根半路削的木棍作拐杖,朝着昨晚的路线行进。 山林间此起彼伏的鸟鸣,还有灌木丛中偶尔惊走的不知名野物,可能是野兔或是狐狸,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穿过整座山的竹林,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另一处山头,凌千云加快了脚步。 在离着昨晚他设的第一个陷阱不远处,他开始放缓了脚步,逐渐地靠近,但当他来到前边,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空空如也。 他接着向前走去,之后的第二个,也没有变动,于是他继续朝前查看其余的陷阱,后面有两个看起来是被触发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猎物,看来是挣脱了,凌千云在重新弄好之后,去检查最后两个挖的坑。 当他又行进了一小段路后,听到了一阵极为细小的窸窣声,他连忙加快了速度,来到第一个坑洞前,他不由得大喜,半米多深的坑洞里有一只运气不好的灰兔正在挣扎,它的右腿被坑洞底下的尖锐竹片刺穿,而身下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只是求生的欲望让它凭着意识还在一下一下地挣扎。 凌千云将其提起,干净利落地替它结束了痛苦,在重新将陷阱覆盖后便去检查最后一个坑洞。 同样远远地便看到覆盖在上面的枯枝落叶塌了,不过在他跑过去看时又是白高兴一场,啥也没有。 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捉到了一只野兔已经不错了,之后他重新将其覆盖便往回走了。 返回茅屋之时,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了,眼看慕怜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凌千云便干脆在院子里生起了火,然后熟练地处理好了野兔,抬出铁锅便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傍晚时分,慕怜背着箩筐朝着家赶去,路上他又回想起了今天那个古怪的大和尚送给他的两句话,在快要到达家门的时候依旧毫无头绪。 在他打开竹门的时候鼻子一动,立刻闻到了院子里飘荡着的肉香,他连忙拉起竹门跑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院子空地上正冒着阵阵热气的铁锅,还有坐在槐树下忘我的抄书的凌千云。 他愣了愣,朝着凌千云那边开口问道:“楚兄,你不会把我的鸡给宰了炖了?” 听到声音的凌千云回过头,也是不由得一愣,问道:“你饿昏头啦?” 慕怜又左右张望,院子里就四只鸡,数了好几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之后他又看到了角落里的那张灰色的兔皮,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和凌千云一样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肉的慕怜当下就放下了竹筐,来到铁锅边捡起两块木片打开锅盖,也不管多烫就用手抓了一小块边吹气边往嘴里送。 什么读书人的斯文礼节此刻早就丢到一边去了。 凌千云看得一脸的嫌弃,本想着再抄一会的,眼见如此,他也只得放下笔,转身去淘米煮饭了。 夜幕之下,慕怜和凌千云两人在火光的照映下,抬了两把小板凳在院子里就地吃饭,慕怜还把屋子里剩的半坛子酒拿出来,两人就这样一顿饭吃了许久。 到深夜时候,第一次吃这么饱的两人坐在火堆边,聊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让慕怜有些惊讶的是,今天那半坛子酒已经见底了,可凌千云却还没有醉倒,虽然脸看着通红,意识倒还算清醒。 他一口将剩下的酒喝下肚,随口问道:“何时离开?” 凌千云静静地看着火光,回道:“快了,这个月过去。” “嗯,还早。”慕怜倒也没有意外,按理说凌千云的伤早就好了,随时都可以离去,但已经逗留了太久了,要说他不急着找寻他口中的那人,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一年之后,他也会动身出发前往青鸾王朝第一大城,秀皇州中部的紫霄城,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或许,在月底之后,志趣相投的两人便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路漫漫应修远啊!”慕怜感慨道。 凌千云似乎有些醉了,他眼神迷离,脸颊通红,口齿不清道:“活在当下就是。” 慕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笑道:“也是,人生短短百十年,实在太短,若不活在当下,天晓得明天会是怎样?” 再看时,凌千云却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了。 慕怜看着他笑了笑,随即起身将他背回了茅屋。 在月底之前的十多天里,凌千云都忙着抄录些什么?慕怜也没去过问,只当是他要在离去之前想多抄一些自己的藏书。 他无奈笑笑,心里边想着:“楚兄你想要什么书,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和我说一声就送给你了,反正后面他也会离开,这么多书籍不可能都带上的。” 在十几天后,凌千云在离开前,将几个月来抄录的那些书籍尽数送给了慕怜,并不是后者想的藏书抄录,而是他从画云天境之中得来的各类术法道书。 当他将那整整两小框的书籍推到慕怜面前时,身材修长的读书人有些懵,或许这些书在其他人眼中每一本都是趋之若鹜的宝贝,可慕怜却并没有多大兴趣,只当是朋友的临别赠礼收下了。 让他感兴趣的是凌千云说的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句话,“你没事可以翻翻看,说不定哪天就能踏上修行之路,到时候总归是有更多的寿命去读更多的书,不心动么?” 在临别之际,慕怜将那卷沉重的竹简还给了凌千云,并且表示根本看不懂,让他自己以后好好收着。 这个穷书生还大方的拿出了五两银子递给了凌千云,并且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而凌千云无奈,最后也收下了慕怜的大半积蓄。 “让你喂了这么久的鸡,实在过意不去,这本自由集就送给你了,是我自己写的,你肯定感兴趣。”慕怜将一本不太厚的旧书递到了凌千云面前。 凌千云也不客气,临走时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再次折返将一个小瓷瓶塞到了慕怜手中,里面是仅剩的两颗回天丹中的一颗,第一颗是为了救邋遢道士而被凌千云用掉,如今第二颗被他送给了慕怜,若不是重新突破到了凝光境一阶,他都没办法打开空间项链。 去往秀皇州的路途,单凭慕怜的肉体凡胎,凌千云觉得实在悬,他也只能尽力给予帮助。 最后,凌千云边走边回头说道:“这里面可是灵丹妙药,说不定以后能救你一命,别随便丢了。” 接着,凌千云笑着说道:“对了,慕兄,我其实姓凌,凌千云,楚是我母亲的姓,瞒了你挺久的。” 慕怜闻言笑骂了一声,回道:“早知道再给你埋回去,以后我也多一个名字了。” “啊?你是认真的吗,叫什么?” “慕千秋。” “……” 昨日不可留,知来者可追。 第83章 未来 一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快速地行驶,像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几天了,这辆马车停停走走,但依旧朝着官道前方行进。 “苏姐姐,我们还有多久到呀?”小乞丐看着外边慢慢远去的风景,回过头问道。 苏渐青一阵头大,这个问题他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她没有睁眼,依旧闭目养神道:“我也不知道,你问你白姐姐去。” 小乞丐有些吃瘪,挠挠头不敢再问,又不好意思打扰外边驾车的白浅霜,这几天来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轮流驾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便两人是修行中人,但长时间的精神力消耗也累得不轻。 “应该还有个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到北山城了,不过这两匹马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到达下一个驿站之后我们就要舍弃马车步行了,主要还是怕按部就班地走很容易就会被那些人追上。”白浅霜的声音在外边响起,马车内的谈话都被她听在耳中。 小乞丐立即精神大振,情不自禁地欢呼了一声,苏渐青嫌弃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继续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小乞丐有些悻悻然,想了想后便决定不再打扰苏姐姐,毕竟她才驾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已经不知道二人换了几次了,即便是在两匹马休息的时候,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也从未真正合过眼。 他钻出马车内,坐到了白浅霜旁边,其实以他好动的性子,又是第一次坐马车,所以不太喜欢缩在马车里边的,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想要亲自动手驾车试试呢。 看到小乞丐钻出来坐到了自己身旁,白浅霜笑了笑,“怎么不在里面待着了?”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陪白姐姐。”小乞丐嘿嘿笑着,“白姐姐,你教我驾车。” “你想学驾车?”白浅霜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太精通,只不过因为我们是修行者,所以做起来看着得心应手些罢了。” “我不怕困难!”小乞丐拍着胸脯说道,眼中满是坚定,像是在以前的日子里讨饭讨到了一块肉和别的那些年龄、个头都比他大了不少的乞丐炫耀一般。 白浅霜点点头,“好,那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技巧。” 说着,白浅霜仔细地给小乞丐讲解起来,小乞丐听得很认真,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没过多久,他便初步掌握了驾车的要领。 “想不到你学得还挺快。”白浅霜一边帮着他牵着绳子,有些惊奇地说道。 小乞丐听到她的话,立即得意洋洋地自夸道:“那当然,我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快,那天你教我的捉鱼技巧我一次就学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展示罢了。” 白浅霜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夸你两句还卖弄起来了,不知道谦虚才是好习惯吗?” 小乞丐立即飞快地点头说记住了,但依旧藏不住脸上得意的神情。 白浅霜看着他笑了笑,“哎,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小乞丐心中有些黯然,“没有,前面我说的都是真的,可能我上辈子做了许多坏事,所以这辈子从一出生就是乞丐的命。”他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胡说,哪有人从一出生就是乞丐命呀,就算是像你说的,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辈子也已经两清了。”白浅霜拍了他乱糟糟的头顶一巴掌说道。 接着她又笑着问道:“要不要我们两个给你起一个,这样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弟弟了。” 小乞丐听到这里,眼神蓦然间变得熠熠生辉,充满了期待,可随即又有些落寞的神色,“还是算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别人叫我小乞丐了。” 白浅霜明白他应该是觉得这样以后可能会连累她和苏渐青二人,看似是她漫不经心提出来的话,却是她和苏渐青二人商量过的,而最主要的是她说的后面那句,既然是弟弟,那之后两人要承担的云霄宗的追杀以及冥冥中也要承担他命数之中的一部分因果的。 可能小乞丐只看得到前面这部分,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连累两人。 “哼,男子汉废话这么多,你又不是小姑娘家家。 ”马车内传出来苏渐青的声音。 小乞丐脸微红,有些不知所措。 白浅霜会心一笑,说道:“放心,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你想的我们都已经想过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看着白浅霜,眼眶微微红,几次欲言又止。 白浅霜一只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笑着开玩笑道:“哎哎,可别哭呀,难不成真像你苏姐姐说的你其实是个小姑娘家家不成?” 小乞丐飞快扭过头哼哼了几声,没有说话。 “那你想要跟着你苏姐姐姓还是跟着我姓白呀?” 白浅霜看着前方问道。 “我……不知道呀,白姐姐,能不能都有呀?”小乞丐抬头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不干脆起两个名字?”马车内的苏渐青说道。 白浅霜哈哈大笑,“可能不行,因为无论是苏白还是白苏感觉都不太好听,要不换一个?” “那……我不要姓了,白姐姐你给我起个名。”犹豫了一会后小乞丐笑容灿烂道。 白浅霜沉思了一会,“嗯……晦暗尽散,星河长明;心之所念,物尽可期。叫未来怎么样?” “未来?”小乞丐有些疑惑,听不太懂。 苏渐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颇为新奇,笑道:“我觉得不错。” “好,白姐姐,苏姐姐,那我以后就叫未来。”小乞丐笑着说道,其实不论白浅霜起什么名字他都很高兴。 白浅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你这个名字绝对是独一无二,肯定没有第二个人和你一样。” “我赞同她说的。”马车内苏渐青忍不住笑道:“因为我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小乞丐虽然不明就里,但依旧很开心,从今天起他就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在又经过一个时辰的奔波之后,马车终于行驶到了驿站,白浅霜三人直接舍了马车不要,在补充了一些必需品之后便又上路了,没有丝毫地逗留。 三人之后便不再走官道,小心起见,她们不仅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还有意无意地往山林之间穿梭,虽然这样会拖慢她们行进的速度,但相对的云霄宗的人也更难追到她们。 未来兴奋地跑在前面,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一路上,他跑在两人前边,不断地在左右的山林里摸索,白浅霜和苏渐青则在后边不远处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们找到了一处山洞升起火堆准备在这里过夜。 小乞丐未来坐在苏渐青身边,默默地听她讲述着修仙的趣事,白浅霜则静静地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夜,并不是悄无声息的寂静,深山老林之中就更是如此,四面八方传来的虫子或是不知名野物的声音在夜里似乎都被放大了许多,但传入耳中却并不会感觉到嘈杂。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乞丐未来已经睡倒在了苏渐青身上,她轻手轻脚地将他扶到了一旁稀疏的干草上,接着便走到白浅霜身边坐下。 两人背后是干柴有些滋滋作响的火堆,看着洞外在月光的照耀下并不漆黑的夜色,两两无言。 …… 直到深夜时分,师徒三人紧赶慢赶才赶到了那百里之遥的驿站。 已经借宿在驿站房间的清江真人程水舟和两名亲传弟子王平和谢容师徒三人差点也要露宿野外,虽然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有安稳房间睡觉总归是好事。 “师傅,有消息了。”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坐在桌边翻书不久的程水舟开口道。 王平和谢容二人随即推门进来,谢容率先说道:“师傅,打听清楚了,今天差不多傍晚时分,有一辆马车赶到了这边,且据小厮所说车上三人两名女子,一个小乞丐都没有偏差。” “就是在那之后三人就舍了马车不要,没有逗留继续赶路不知去向何方了。”王平握剑在胸前接着说道。 “嗯,看来和我预想的一样,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朝着北山城的方向去,舍去马车,倒也不是笨人。”程水舟微笑道。 谢容继续问道:“师傅,就连你也抓不住她们前行的蛛丝马迹吗?” 程水舟笑着骂道:“师傅又不是真正的神仙,天高地远的,我怎么找得到,再说我的伤还没好,这种情况下哪还能分心耗费大量灵力去推演一二呢?” 谢容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傅,有必要费这么多精力去抓回那个小乞丐吗?就照您刚刚说的,他还能有您老人家养伤重要啊?仅仅是为了您的一个猜测,有这个必要吗?” 程水舟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说道:“你说的没错,按理说这确实是个亏本买卖,而且就算是抓回了那个小乞丐对于我们师徒三人来说也亏得不轻,不过你们都忽略了一点。” “什么?”谢容抢先问道。 “安祁之在整个云霄宗的影响力。”老真人似乎有些疲惫,“所以哪怕关于他或是他可能暗中有的传承,就算是有一丝一毫死灰复燃的可能性,那么我们现在做的就只会比你们想的重要百倍。” 程水舟微微出神,随即继续说道:“咱们的宗主大人可以容忍宗门内有些人为了安祁之而叛出宗门,甚至是一宗上下在安祁之身死之后绝大多数人嘴上不说,心里边却或多或少的为他鸣不平,但……但唯独不能容忍这件事。” 老真人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普通人也好,山上人也罢,哪里会有真正的自由。 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很多时候万事不由己,由己不由心呐! 第84章 唐突的相遇 “北山城,终于到了。”苏渐青看着手中的地舆图,再看向前方的那座巨大的城门说道。 小乞丐未来一脸疲惫地捶着腰,抱怨道:“哎呦,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白浅霜看着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对两人说道:“走,我们先进城。” 穿过巨大的城门,三人一路前行,街边的商贩叫卖,嘈杂的人群,以及不时碰到的一队队身披盔甲,手执长矛的军士充斥在街头。 早已疲惫不堪的三人决定先暂时找家客栈住下,等到休息一番之后再作打算。 又向前走了半里路之后,三人进到了一间不太显眼的客栈,客栈名叫五福客栈,坐落在比较偏僻的巷子里,大白天的并没有什么人,加上阴沉的天气,看起来不久之后便要下雨了,而客栈老板则坐在柜台上飞快地敲着算盘在算着近日来的进账,客栈小二则是在桌边打瞌睡。 苏渐青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台面,问道:“店家,还有空房吗?” 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热情地说道:“有的有的,三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三间房。”苏渐青回答道。 “好嘞,三间上房,一共三两银子。”老板笑盈盈地说道。 苏渐青付了钱,拿到钥匙后,便带着白浅霜和未来朝楼上走去。推开房间门,里面的布置简单而整洁。未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白浅霜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苏渐青三人走到窗边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在追逐一名头戴斗笠,轻纱覆面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速度极快,在屋顶之间跳跃,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苏渐青目光紧紧跟随那名白衣女子,她意识到这女子定非凡人。正想着,那女子在屋顶之上辗转腾挪间似乎是无意间瞄了一眼客栈二楼正看热闹的三人。 她脚尖轻点,身形灵动,竟朝她们所在的客栈方向奔来。转眼间,她已轻盈地跃上屋顶,稍作停顿后,在刚好错过墙角边那群黑衣人视线死角的那一刻,直接从窗户跳入了苏渐青的房间。 未来惊愕不已,苏渐青却迅速做出反应,立刻挡在未来身前,而白浅霜却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刚才两人是有意不去阻拦的,否则那名蒙面的白衣女子不可能顺利进入她们的房间。 那女子喘息着看向苏渐青,眼中透着一丝无助,苏渐青第一时间却并没有开口言语,只是与她默默对视。 “三位救我!”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苏渐青略微犹豫后,示意女子躲到屏风后,然后平静地打开了房门。 “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跑进来?”为首的黑衣人语气凶狠地问道。 苏渐青摇头,“没有。”躲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乞丐未来和床边静静站着的白浅霜都附和地点点头。 黑衣人打量了屋内一番,目光闪烁不定。“最好是没有,否则……”他狠话还没说完,苏渐青突然出手,动作快如疾风,瞬间将几名黑衣人逼退。 “不想死就赶紧滚!”苏渐青冷冷地说道,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 黑衣人对视一眼,心知遇到了高手,不甘地离去。 苏渐青关上门,转身看向屏风后的女子,有些头疼,没想到刚到北山城就摊上了这么件事。 她和白浅霜对视一眼,“先问一下是什么情况。”白浅霜摊摊手微笑道,说完她转头对着屏风后边喊道:“出来。” 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缓缓走出屏风,眼神中仍带着些许惊恐。 苏渐青和白浅霜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戒备地看着她,静待下文。 她向着苏渐青等人行礼道谢,随后轻声说道:“小女子名为林洛水,乃是青玉派弟子,此次下山是为了寻找一件师门宝物,不料消息走漏,引来仇家追杀。” 苏渐青微微皱眉,“青玉派?我从未听说过。” 白浅霜掩嘴笑道:“你听说过才怪了,落霞域离着流云王朝那么远,你以前顶多就是出门到过陌染山去跟着刘叔他们采购碧落石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苏渐青撇撇嘴,心想我出门少但我听过的知道的多了去了。 林洛水解释道,“青玉派位于银钩山脉的一座深山之中,很少与外界往来。这次若非事关重大,我也不会贸然出山。” 白浅霜插嘴道,“所以你是偷了你们师门的宝物?而宝物在此之前丢失了,此刻又被人追杀?” 林洛水急忙摇头,“不是的,此物原本便是我青玉派所有,只是多年前遗失了。如今得知它的下落,掌门命门中弟子前来寻回,我也是在不久前得知它在北山城的消息,因此才寻到了这边,但不知因何原因泄露了消息,这才被人追杀至此。” 苏渐青看着她,心中盘算着,如今三人的情况,能不惹事就尽量安分守己,若是被云霄宗的人寻得踪迹,只怕到时候会有不小的麻烦,云霄宗门内长老绝不是白浅霜二人所能抗衡的。 但最终,她和白浅霜一阵心声言语之后,还是决定相信林洛水,不过她们不想牵扯过深,商量过后便让她尽快离去。 林洛水见两人气度不凡,本想要结交她们以期相助一臂之力,但想到二人刚刚才帮了她的忙,此时再有求于人家实在是说不出口。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抱拳开口道:“方才多谢三位了,日后若是你们去到银勾山脉,可以来到青玉派做客,这是我们门内令牌。” 说完林洛水便从怀中掏出随身令牌,上面铭刻青玉二字,她将其放到了桌子之上。 说完她再次感激地看了苏渐青和白浅霜一眼,躬身行礼道别,之后她转身离开了房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苏渐青和白浅霜再次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再离开这里,长远来看,现在就仓促出发,几人委实是经不起折腾了,干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就动身离开这里。她们认为北山城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动身前往京唐国为妙。 “对了,一会带你去客栈洗浴的地方好好洗一下,再换身衣服,晚上好好休息,后面指不定啥时候才能有这样安稳的机会了。”白浅霜语气严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未来说道。 小乞丐未来有些犹豫,眼神躲闪,但苏渐青二人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窗外,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夜晚,苏渐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能是奔波久了,心里一直紧着根弦,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此刻根本就放松不下来。 苏渐青索性坐了起来,披上衣服,决定去外面走走。她轻轻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夜晚的客栈格外安静,只有雨声滴答作响。 她凭栏而立,眺望着远方。黑暗中,北山城的灯火若隐若现,宛如点点星光。苏渐青心中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自己和白浅霜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将来带上未来会走向何方? 苏渐青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回房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回头看去,发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苏渐青心中一紧,难道是那些黑衣人去而复返?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黑影,来到客栈的后院。 黑影停在一辆马车旁,似乎在检查着什么。苏渐青悄悄靠近,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黑影的面容,竟然是林洛水!她为何会在此处?苏渐青疑惑不解,正当她思考之际,林洛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猛地转过头来。 苏渐青一言不发,示意她继续,不用理会自己。 林洛水也放心的将后背对着苏渐青,继续悄然检查了起来,半晌之后,她依旧没有丝毫发现。 就在她要放弃之时,无意间的一眼却注意到了马车车轮上陷进去的一些微小细碎的石子,她蹲下身来仔细看了一会,不一会神情便有些凝重。 “有什么发现吗?”身后的苏渐青随口问道。 林洛水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歉意开口道:“能否去你们那边说话,这里确实不宜久留。” 苏渐青并没有拒绝,便带着林洛水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五福客栈的房间。当两人回到客栈后,白浅霜却不知何时已经在她的房间等待了。 “先介绍一下,我叫苏渐青,她叫白浅霜,林姑娘,你可以说了。”苏渐青简单直接的介绍后便让林洛水说说刚才事情的缘由。 林洛水稍稍有些错愕,不太习惯苏渐青如此直接的说话方式,不过她笑了笑后便说道:“据我刚才的观察,白天那些黑衣人的那辆马车车轮上的细碎石子应该是从银勾山脉那边来的,所以我猜测关于我们门派的宝物,他们可能先一步有了线索。” 白浅霜单手撑着下巴,问道:“所以你是想要之后在暗中跟随他们,然后看有无发现?” 林洛水点点头,说道:“白姑娘你说的不错,我便是这么想的,冒昧再说一句,不知两位能否相助一二?日后青玉派必定有所回报,当然这也算是我个人作出的承诺。” 苏渐青看向白浅霜,有些犹豫,林洛水也没有催促。 在经过一番心声交流之后,苏渐青开口道:“林姑娘,我们二人商量过了,之后我们也是要朝着京唐国去,要经过银钩山脉,可以和你一道,不过事先说好,若是后面遇上棘手的麻烦,我们会先顾及自身,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要以旁边房间内的弟弟安全为主。” 林洛水本没有对二人会出手相助抱太大希望,此刻有些惊喜,连忙说道:“这是自然,若是之后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二位尽可离去,我先谢过二位了。” 白浅霜笑道:“行,既然商量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出发,林姑娘今晚你就睡在这里,苏苏去我房间睡,也省得麻烦。” 说完她就不由分说拉着苏渐青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林洛水一人有些无奈苦笑。 外边的雨开始越下越大…… 第85章 意外 淅淅沥沥的雨珠连绵不断,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一大早林洛水和苏渐青几人便出了五福客栈。 此时几人正坐在巷子边的一间小饭馆里吃饭,不过她们的注意力却全都在不远处的那辆几乎没有人来看过的马车,拉车的马早在昨晚雨下大之前便被一个黑衣人牵走了,直到现在仍无人问津。 苏渐青抬头看着饭馆外边的人瓢泼大雨,出声道:“这场雨阻碍了我们,却也打乱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人的计划。” 林洛水点点头道:“不错,反倒是帮了我们。” “林姑娘,马车怎么样了?”白浅霜边吃边问道。 林洛水指着小巷的另一头说道:“放心,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我付了两倍的价钱让那家店铺给我们留一天时间。” 接下来,就只需要盯着那些黑衣人,等雨停或者小一点,等到他们出发后几人暗中跟上就行,如此应该能够发现一些关于门派宝物的蛛丝马迹。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身披蓑衣的人,浑身都湿透了。他站在饭馆门口,看了看林洛水等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这位客官,外面雨大,进来避避雨。”店家热情地招呼着。 说着他立即帮着那人脱下还在滴水不停的蓑衣,同时热情地询问客人需要什么? 然而,那人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低头拿过店家手中的抹布随意擦拭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长刀,并不言语。 店家见他不说话,便也在旁边等待,并不催促。 “要一些酒菜,你看着弄。”那人在擦完刀鞘上的雨水后开口说道。 “好嘞,您稍等。”店家立即笑着应了一声,说完便小步离开。 苏渐青几人只是随意看了那人几眼,便不再更多的关注,想来是躲雨的江湖中人。 雨一直下着,仿佛没有停歇的意思。林洛水等人决定耐心等待,同时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雨势渐渐变小。六七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也在此时从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内快步走出,最后两人牵着马,之后在将马车拴好后便开始动身出发了。 林洛水结账后,带领众人朝着小巷另一侧马车的方向走去。 而当她们离开后没一会,那个佩刀男子也喊来店家结账,随后重新穿上蓑衣走出了饭馆。 半个时辰之后,有两辆马车隔着半里左右的路程相继出了北山城。 一路上,前边那辆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在有意等待着什么,林洛水心中警惕,让大家保持距离,以免被发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马车依旧在官道之上不紧不慢地向前,最终驶入了一片森林。 林洛水驾驶着马车将速度放得更慢,更加警惕,悄悄跟在后面。 突然,森林中传来一阵打斗声,林洛水几人心头一紧,商量过后决定暂时放弃马车,随后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只见前方马车旁,那六七个黑衣人正在与一个神秘人激战,神秘人武功高强,那几名黑衣人渐渐不支。 苏渐青等人观察片刻,决定先观察一阵再做打算。 那群黑衣人群起而攻之依旧无法奈何那个神秘人,就在这时,林中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着咆哮声越来越近,一只体型巨大的啸月妖狼从林中跃出,直扑神秘人。 神秘人见状,并未慌乱,依旧沉着应对,侧身一闪,手中长刀顺势一挥,划出一道凌厉的刀气,击中妖狼的腹部。 啸月妖狼怒吼一声,腹部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立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这个神秘人不仅实力强悍,而且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他只一击便砍在了啸月妖狼最为薄弱的腹部。 黑衣人首领趁机下令撤退,其余人纷纷跃上马车,驾车离去。神秘人并未追击,转身看向苏渐青等人藏身之处。 “出来。”神秘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苏渐青等人对视一眼,缓缓走了出来。神秘人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虽然神秘人带着斗笠,压低了帽沿,不过苏渐青几人也认出来了他便是早晨在她们之后进来饭馆躲雨的那人,却不明白怎么就跑到了她们之前,还与那伙黑衣人打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踪他们?”神秘人问道。 林洛水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们是江湖中人,无意间发现这些黑衣人行为诡异,便跟了过来。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神秘人微微一笑,“不必遮遮掩掩,我并无恶意,你是青玉派的弟子?我叫叶尘,是你们掌门张若阶的朋友。” 林洛水听罢虽心中有些顾虑,但依旧立即恭敬道:“叶前辈,既是我们掌门的朋友,不知……” 叶尘哀叹一声道:“唉,说来话长,都是你们掌门那个老不死的,你们此行是要找那件宝物?老张说那件宝物是你们青玉派流散在外多年的传承之物,虽是件品阶不高的法宝,不过意义深远,所以慎重起见,就把我拉来充数了。” 他摆摆手说道,看起来满脸的无奈,确实像是被强行拉过来充数的,可要不是刚才的惊鸿一刀干脆利落地了解了啸月妖狼,他那副惫懒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个高手。 “不知道前辈有什么线索没有?”苏渐青询问道,刚刚眼前自称叶尘的神秘人才和那群黑夜人交过手,不可能没有缘故。 叶尘在挖了那只啸月妖狼的妖丹后便将其丢入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中,然后摇晃了几下,便心满意足地收起。 接着他便开口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调查,大致可以确定你们宗门的那件宝物如今就在银钩山脉西北方向,但我还没有确定准确的地点,不过方才那些黑衣人有些奇怪。” “叶尘前辈你的意思是,那些黑衣人虽然修为不高,却能够掌握有关青玉派宝物的踪迹,可是连你也……”苏渐青只听一点就透,出声道。 叶尘颇为意外,面露赞赏神色,“可是连我也无法确定准确方向,而那群黑夜人却能够知晓,哈哈,小丫头,真聪明,你说的不错,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 小乞丐未来躲在白浅霜后面听得云里雾里,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老是跟不上她们的思路。 “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林洛水猜测道。 “就怕有人故意引我们入局,而水面之下是一场惊天的阴谋,叶前辈,这就是你刚才故意放走那群黑夜人的原因?”白浅霜看着那位不着调的佩刀男子问道。 叶尘推了推额前的斗笠,笑着说道:“没错,即便是这头畜生没有突然出现,我也会有意放他们离去,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背后算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渐青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那就先往银钩山脉西北方前进。”叶尘建议道,“不过要小心谨慎,这里面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之后我预想的你们一道同行。” 林洛水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也好,我们先赶路,跟着那群黑夜人离去的方向,随时保持警惕。” 一行人继续上路,朝着银钩山脉西北方向前进。沿途,她们更加留意周围的情况,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夜色已深,她们远远地跟着那群黑夜人,在他们停下休息后,几人也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休息。 叶尘则独自在一旁,小口地喝着葫芦里的酒,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夜空。 第二天清晨,他们再次启程,跟随那群黑夜人想要引蛇出洞,一探究竟。 越靠近山脉,气氛越发凝重,就在这时,远方出现了一道身影,挡住了那群黑夜人的去路。 那道身影身材高大,一袭黑袍在风中猎戴着一副面具,看不清容貌。他的出现让那群黑衣人紧张起来,纷纷拔刀戒备。 “交出东西。”面具人的声音冰冷刺骨,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我们的路。”黑衣人首领怒喝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乖乖交出东西,我可以饶你们一命。”面具人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黑衣人首领脸色变幻不定,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咬咬牙道:“我们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他们挥舞着刀剑冲了上去。然而,面具人的实力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只见他身形闪烁,轻松避开攻击,随即出手反击,道道灵力交错纵横。 刹那间,血光四溅,几名黑衣人惨叫着倒地身亡。 苏渐青等人隐藏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叶尘低声道:“此人实力很强,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林洛水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面具人,她总觉得这个面具人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面具人解决了黑衣人后,伸手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一件物品,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终于找到了”他喃喃自语道。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叶尘突然现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把东西留下!”叶尘朗声道。 面具人眼神一冷,“你找死!”说罢,他猛地冲向叶尘,两人瞬间交战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激荡的灵力相互冲击着,激烈无比。 林洛水看得心惊胆战,她暗自为叶尘捏了把汗,这场战斗或许关乎着青玉派的宝物,也关系到她们能否揭开背后的阴谋。 “如何?”苏渐青以心声向白浅霜询问道。 “绝尘境二阶,至于叶尘前辈……”她看了看苏渐青,随即以心声说道:“恐怕已是人道极境。” 苏渐青有些惊讶,“绝尘境七阶。” 不曾想这个半路跳出来的自称是青玉派掌门张若阶朋友的家伙,修为竟这么高。 第86章 水落石出 上 银钩山脉的深处,古木参天的一片山林间,有几人站在一棵极为高大的青松之下。 “大哥,就是这里吗?”一个黑衣人侧身问为首的那名黑衣人。 几人正是在逃离了叶尘之手后按照指引慌忙赶到这里的那群黑衣人,此刻一群人都略显狼狈,除了为首一人,其余人明显焦躁不安。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接着便再次陷入了沉思,而旁边几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大哥为何还在犹豫?先前那名突然出现拦住他们的高手不知多久便会追上来,但他们都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祈祷在那人到来之前抓紧时间拿了宝物尽快离去。 “大哥,为何……”身旁的黑衣人再次询问道,实在是时间太过于紧迫了,由不得他不着急。 而那名为首的黑衣人却在此时冷笑出声道:“出来,瞒了我们兄弟这么久,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就在身旁几人不明所以之际,有一人却是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背后的一棵大树上,他一边抚摸着两边细长的胡须,一边轻笑道:“长明道友,你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呀?倒是让我有些惊讶,我原本想着等到你们和那人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利呢。” 杨长明看着随意坐在树枝上笑眯眯的那人,冷哼一声,“张无卦,你倒是实在,也懒得掩饰掩饰,不过想要卖了我们兄弟,现在怕是晚了。” 身穿长长道袍的张无卦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拍拍手道:“不晚不晚,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们几个运气不错,待会能够看到一场好戏,就是先前答应你们的青玉派宝物,不好意思啊,我要食言了。” “你……”杨长明怒极,随即冷笑道:“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胃口也太大了?别逼我们兄弟拉你下水。” 张无卦抖了抖宽大的道袍,哈哈大笑道:“我胆子小,可别吓我呀?算算时间,叶尘差不多也该到了,也罢,既然你们不想坐着看戏,那我就提前送你们上路。” 杨长明和身旁几人皆是脸色一变,但随即他便目露凶光,喝道:“一起上,杀了他后立马取走宝物远遁,那人离此不远了。” 手下几人不再犹豫,纷纷拔刀向着张无卦冲去,皆是凝光境七阶的修为,放在市井或是寻常门派之中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只可惜前面遇到了叶尘,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张无卦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两个巴掌大小的布娃娃,一男一女,皆是手持寸余的袖珍小剑,做工十分精致。 他在逗弄一番后便将两个布娃娃随手朝前边丢了出去,那两个布娃娃就像是瞬间活过来似的,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小剑,在那几名黑衣人间飞来飞去,胡乱砍杀,同时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的怪笑,渗人至极。 而张无卦则是一脸优哉游哉地坐在树枝上看着下边那些毫无招架之力的黑衣人不断惨叫,每死一个都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杨长明早就知晓了张无卦这个妖道的那两尊布娃娃的厉害,他当机立断,不再迟疑,决定先杀了他,之后那两个娃娃就不足为惧了。 拔刀,飞快的一道刀光立即将那棵大树轰碎,烟尘散去,还不等张无卦庆幸两句,杨长明的刀已至身前,蕴含厚重杀机的一刀再次被他一个起跳躲过,而身下的地面则是被激荡的灵力给深深砸出了一个大坑。 张无卦看似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气势惊人的一刀,故作惊恐拍拍胸口道:“哎呦,吓死我了,差点被活活砍死。” 第二刀再次落空的杨长明却是心惊不已,想不到自己破劫境六阶的修为,施展出的全力两刀竟被他如此轻松躲过。要知道他们这帮兄弟都是极为擅长厮杀的好手,平时袭杀那些在外游历的修行者,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却从不以修行者自居,更愿意待在这座巨大的“江湖”中。 “你不是破劫境初阶的修为?呵呵,没想到藏得这么深,倒是我先前眼拙了。”杨长明举刀冷笑着说道。 张无卦笑着赞赏道:“被发现了呀?不错不错,以你这身根基不俗的修为,只怕已经可以比肩寻常的七阶修士了,怪不得说翻脸就翻脸,不过可惜喽,人道境再高又能怎么样呢?依旧还是人。” 杨长明讥讽道:“哦?难不成你已经是人道三境之上的仙人了,还是说你不是人?” 面对他的嘲讽张无卦并没有生气,只是哀叹一声道:“这句话也是说给我听的,确实,要想突破到人道之上,当真是难呐!就差这么一丝丝。” 他对着杨长明比着两根手指,继续说道:“这么一丝丝,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年的精力吗?结果到现在还是差这一丝丝。” 杨长明悚然,不敢相信眼前早已认识多年的妖道竟是绝尘境七阶圆满的大修行者,他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脸嬉笑的道人摸了摸细长的胡须回答道:“张无卦呀,长明道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咋回事,失心疯了不成?” 杨长明面色凝重,他已经注意到不远处的那几名跟了他多年的兄弟此刻已经死绝了,而那两个布娃娃却像是魔怔了一般,还在疯狂地朝着地上的尸体胡乱砍杀,他虽然很想要过去一脚将其踩碎,但面对着眼前一脸戏谑的张无卦,却是无法挪动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自知今日难逃一死,问道:“你先前骗我们兄弟就只是为了引那人前来?” 张无卦一脸沉思道:“算是,不过有没有你们都无足轻重,不影响我的计划。” 杨长明愤怒道:“张无卦,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相识了几年了,既然无足轻重,你为何要引我们兄弟入局?” 张无卦哈哈大笑不已,边笑边说道:“为何?因为好玩呀,有你们引叶尘和青玉派的人过来我不就省了些力气嘛,你说呢?” “你……你这个疯子。”杨长明双眼通红,对于杀人早已麻木的他此刻对于眼前的疯子,心底第一次感到害怕,更多的是愤怒,仅仅是因为省去些力气他便将自己几人的性命划去,此刻他对于山上人看待山下人如蝼蚁的感受是如此的深刻。 突然,他握着长刀,倾注全身灵力的一刀狠狠劈出,但光芒散去之后,长刀破碎,而杨长明已经倒地,彻底死去。 杀人的张无卦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看也不看杨长明的尸体,他单手一招,那两个布娃娃便立即听话地飞回到了他的手中,奇异的是,两个娃娃砍杀了这么久,身上却没有一滴血。 张无卦收好两个娃娃,接着身形一跃,跳到了那棵极高的松树下方,只见他双手轻挥,数道灵力飞出,将那六七具死状极惨的黑衣人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松树下,在低头看了一会后,便满意地站定。 之后张无卦双手掐诀,嘴唇微动,在他的术法下,那棵极为高大的松树忽然有了动作,其上伸出了许多的藤蔓,将地上的几具尸体缠绕,再高高地悬挂在了半空中。 做完这一切,长袍道人还将一块只剩下一半的玉珏随手丢到了中间杨长明的尸体下方,接着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 不久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来人正是叶尘,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一惊。接着苏渐青几人也赶到了这里,看着似乎早已死去多时的那群黑衣人都惊讶不已,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还被吊在树上的小乞丐未来更是惊惧不已,死死地抓着白浅霜的衣袖。 “好狠的手段”叶尘自语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全死在了这里?”林洛水难以置信地说道。 苏渐青看了一会,又回过头朝着四周观察了一阵后说道:“这里有十分明显的打斗痕迹,看来他们都是在同一时间被杀的,可除了中间那人看着完好无损,其他几人身上的伤口似乎有些奇怪。” 叶尘环顾四周,发现了树下那块残缺的玉珏,他捡起来看了一会,神情有些凝重。 “这是……”林洛水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不确定地说道。 叶尘突然从怀里摸出了先前在这群黑衣人那里抢来的东西,赫然就是另外半块玉珏,看到这一幕的林洛水几人都有些惊讶。 他将两半玉珏重新合在一起,随即放到林洛水眼前笑着问道:“有没有见过?” 林洛水有些诧异的点点头,“这应该是我们青玉派门内代表传承的信物,紫气鱼符,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我在门内典籍上看到过,可是据说多年前随着柔云剑早已丢失了呀,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叶尘问道:“既然你知道紫气鱼符代表传承,那你知道它传承的是什么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典籍上没有记载。”林洛水苦恼道。 叶尘笑着说道:“没有记载就对了,因为它关乎的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紫气鱼符其实与你要找的宝物,也就是柔云剑其实是一样的,当年都是青玉派传承掌门人的信物。” 林洛水有些惊讶,“叶前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 叶尘满脸无所谓道:“我说过了我是你们掌门的朋友啊!倒是你,你知道的也不少嘛。” 林洛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说道:“其实我是掌门的关门弟子。”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颇为意外,之前还以为她只是青玉派的一个普通弟子。 叶尘似乎早有预料,“难怪,想不到张若阶那家伙近年来又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 林洛水一脸郝然,有些不好意思,身为掌门的关门弟子,自己的修为确实是低了些。 就在这时,叶尘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走到了那棵极高的松树下,若有所思地观察着…… 第87章 水落石出 下 古木参天,物化于形;千载悠悠,灵光初现。 叶尘观望沉思许久之后点评道:“此处四方天地灵气汇聚,是难得的修行之地,究其根本,应该是我们眼前的这棵苍松所致。” 林洛水心意一动,询问道:“叶前辈,你的意思是……” 叶尘回过头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柔云剑应该就藏身在其中,这棵青松显然已经生长了不小的岁月,能够汇聚四方灵气,显然已经颇具灵智,不可以寻常草木视之。” “叶前辈,你还是想想怎么把那件柔云剑取出来。”苏渐青提醒道。 叶尘左看右看了好一会随后说道:“麻烦呀。” 林洛水上前道:“难道连前辈你也没办法吗?” 叶尘笑了笑道:“不是,虽然要想取出柔云剑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我说的是藏在背后之人。” 说完他便高声道:“出来,应该等了很久了?” “哈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呀?你这家伙看来这些年来修为又有精进呐。” 随着声音落下,一身宽大道袍的张无卦再次像先前一样凭空出现,他依旧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散漫。 “果然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活着,就为了当年那点小事至于吗?”叶尘愤怒地说道。 张无卦貌似是被戳到了痛处,原本笑嘻嘻的脸色一变,面色狰狞道:“在你看来当然是小事,可我师兄弟两个可是看中得很呐,你也说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 叶尘摆摆手道:“你们门派的事我从来就不感兴趣,这次要不是你师兄偏要把我给拉来,我都懒得来一趟,一句话,让我带走柔云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不掺合如何?” 张无卦冷笑一声,“紫气鱼符已经碎了,柔云剑倒是完好无损啊!” 叶尘面无表情,只是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几口,“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呵呵,既然你这个死酒鬼铁了心要代我师兄遭难,那我就成全你。”话说完,只见张无卦双手迅速结出无数繁密的手印,霎时间异变突生。 叶尘几人所在之地立即变得白雾茫茫,似乎在这一刻声音被隔绝了一般。随后眼前一黑,几人便出现在了一处怪异的巨大戏台之上,正当众人疑惑之时,许多身穿各色戏服的戏子接连出现在了戏台之上。 “叶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方才那人,他和我师傅还有你有什么关系?”林洛水一边戒备着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生涩地活动着身体的戏子,一边飞快询问道。 叶尘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解释道:“他叫张无卦,算起来是你师叔,也就是你师傅的同门师弟,只不过在多年前便已经叛出了师门,至于原因……” 他顿了顿后对着林洛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紫气鱼符当年便是你们青玉派上任掌门传给他的,而柔云剑则是传给了你师傅。他们两个便是你们门派当年最为杰出的两名弟子,也是继任掌门的候选人,而我就是在那时候结识了那时正独自游历山河的你师傅。” “怪不得他手中会有紫气鱼符。”林洛水一脸恍然道。 叶尘笑了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们门派的典籍之中如今都没有关于紫气鱼符的来历介绍了。虽然张无卦当年天资极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继任掌门执念极大,心性上反而走入了岔道,这就导致在最后的那场继任掌门的大比上输给了你师傅。” 犹豫了一下,叶尘还是如实说道:“当然当年你师傅获胜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在与你师傅游历一甲子之后,我在他返回你们门派参加大比之前将先前偶然间所得的一颗异果赠予了他,他娘的,我也没想到那颗不知名的野果效果这么好,助他在短时间内冲破了破劫境的桎梏,跻身了绝尘境。”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师傅才有了与当时先一步跻身绝尘境的张无卦一战的资本,当年具体的过程我就不赘述了,反正最后就是你师傅惨胜,而张无卦则是在输了之后道心受损,跌了境界。再后来,他将过错归咎于你师傅我们两个,折断了代表掌门信物的紫气鱼符之后盗走柔云剑便叛出了青玉派,从此杳无音讯。” 叶尘在简单地叙述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四周的那些戏子人偶也已经行动灵活地逼近了她们,众人立即陷入了缠斗。 白浅霜护住了身后的小乞丐未来,而苏渐青则是挡在两人面前拦住了大部分的人偶,期间不忘问道:“叶前辈,你可知晓那张无卦的目的?” 叶尘随手一巴掌将左手边的一个人偶拍飞,回应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照他刚才的话,恐怕是想要借柔云剑和你们几人来引林洛水她师傅前来,寻我二人报仇,这里应该是他提前布置的法阵,我们先出去再说。” 话虽如此,但那些人偶确实令几人头疼,不仅速度奇快,力大无穷,而且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被打飞出去之后又迅速爬起,纠缠不清。 叶尘倒是应对轻松,甚至没有拔刀出鞘,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除了有些麻烦,也没多大压力,但对于初入破劫境的林洛水却是吃力不已,疲于应付。 “叶前辈,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们早晚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苏渐青沉声道。 叶尘听到苏渐青的话后,略微思考了一番,随即他身形一闪,来到林洛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洛水眼神一亮,随即施展出一套独特的剑法,剑法犹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人偶的要害,人偶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起来。 叶尘趁机喊道:“大家集中攻击这些人偶的关节处!”众人闻言,纷纷改变策略,开始有目的的攻击那些人偶的身体连接处。 果然,这一方法奏效了,在几人的攻击下,越来越多的人偶被不断地解体、散架,人偶的数量逐渐减少。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那些剩下的人偶竟然停了下来。张无卦的身影出现在戏台上方,他看着叶尘等人,冷笑着说:“不愧是叶尘,这么快就找到了破解之法。不过,游戏还没有结束”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笛子挥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叶尘等人袭来。 当众人再度看去,先前置身的那片巨大的戏台已经消失,几人重新出现在了那棵古松之下,但还不等她们喘口气,原先被树藤吊在半空的那几具黑衣人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将几人围住,她们的身形刚一出现,那些早已遍体鳞伤,面容血肉模糊的黑衣人尸体便开始围攻他们。 叶尘心中一沉,看出这些早已死去多时的黑衣人应该是被某种邪术操控着。 众人再度陷入了苦战。林洛水使出全力,剑光飞舞,却无法阻止尸体的靠近。苏渐青和白浅霜护着未来,抵抗着那些身体坚硬如铁的尸体,如同僵尸一般,让她们抵挡得越发艰难。 张无卦站在高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下方的混战,他手中的笛子不时吹奏出奇异的音符,操控着黑衣人尸体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当他的笛声再次一变,又有无数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向着下方几人袭去。 腹背受敌的苏渐青等人越发吃力,叶尘别好腰间酒葫芦,忍不住骂道:“真他娘的烦人,没完了是?” 说完他抽出腰间长刀,一瞬间强悍的灵力流转不停,他狠狠地一刀挥出,身前的两道傀儡立时崩碎,再看似随意的几刀挥出,原本与苏渐青几人缠斗的剩余黑衣人傀儡皆是在刀光之下崩碎,尸骨无存。 叶尘在解决完那些傀儡之后又是一刀朝着上方挥出,汹涌的灵力四散,将那些围绕四周的藤蔓尽数斩断。 张无卦眼见叶尘轻易破掉他的法术,表情并没有变化,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几个小游戏罢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 “轮到你了,让我看看当年跌境之后的你如今有几斤几两?”叶尘刀指树上的张无卦沉声道。 张无卦收起戏谑之色,冷笑道:“如你所愿。” 随即二人便战到了一起,一时间灵气肆意,声势惊人,叶尘和张无卦的身形快到看不清,在两人的碰撞下,方圆的树林在不断地碎裂倒下。 白浅霜在第一时间祭起护身屏障护住快要力竭的苏渐青和林洛水,未来三人。绝尘境巅峰之间的战斗,连她都无法参与。 随着叶尘和张无卦激斗正酣,那棵极大的青松却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当其表面一阵灵力波纹荡漾开去之后,一把周身遍布青纹的细剑缓缓显现而出。 “柔云剑。”林洛水惊呼,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去取剑。 白浅霜此时开口道:“趁张无卦被叶前辈拖住,你去取剑,我护住你们无碍。” 林洛水见此不再迟疑,道了声谢后便身形一动,直奔柔云剑而去。然而,就在林洛水伸手想要握住柔云剑时,张无卦出手了。 他催动全身灵力,在瞬间震退叶尘的同时,指间灵力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刺林洛水。 叶尘察觉到危险,第一时间去救,他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推开林洛水,同时挥刀挡住了剑气。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叶尘被震退数步,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叶前辈,你没事?”林洛水立即搀扶着他询问道。 叶尘摆摆手,“我没事。” 眼见一击不成,张无卦再次冲来,却被一袭红衣拦住,白浅霜右手持红妆将其一剑逼退。 张无卦有些惊讶,“绝尘境二阶,先前倒是看走眼了,你不是青玉派的弟子?” 白浅霜闭口不言,再次持剑攻去,与其缠斗起来。 得了片刻喘息之机的叶尘也对于先前默默无闻的白浅霜颇为意外,不过即便她是绝尘境二阶,对上张无卦依旧是差了不少,他立即对着林洛水说道:“丫头,先取剑。” 林洛水反应过来,立即转身想要摘下半空之中得柔云剑,但此时又出现了意外,还未等她近身,原本一动不动的柔云剑突然飞出,剑尖直指下方的林洛水。 正当她不知所以之际,叶尘已经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折身一把抓住了差点刺入林洛水额头的柔云剑剑尖。 但他立马就发觉到了不对,就在他抓住剑尖的一瞬间,几道散发着阵阵寒意的剑气立即便从柔云剑内窜入了他的体内,并且在他个各个气府窍穴之中横冲直撞,将他瞬间重创。 意外发生得太快,就连叶尘也来不及反应,就在这时,早已等待许久的张无卦不再藏拙,一掌便将拦在身前的白浅霜震退,同时袖中的两个手掌长短的布娃娃飞出缠住她,而张无卦鬼魅般的身影一个闪身,下一刻蕴含磅礴灵力的一掌轰在了重伤的叶尘背后。 烟尘过后,叶尘长刀脱手,将身后的地面砸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周身鲜血淋漓,体内五脏六腑更是遭受重创,已经是奄奄一息,再无还手之力。 “叶前辈!” 林洛水立即跑到他身边,扶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叶尘声泪俱下,意外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一掌之后,张无卦并未再次出手,而是自顾自笑道:“我演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这个礼物原本是要给我师兄的,没办法,谁让你赶着送死呢。” 看着哈哈大笑的张无卦,此时白浅霜被那两个布娃娃缠住,苏渐青上前问道:“你的修为恐怕已经到达绝尘境圆满了?先前是故意隐藏实力看似与叶前辈斗得旗鼓相当,就是为了此刻?” “哦?还有聪明人,今天倒是惊喜不断呀。”张无卦转头看着她轻笑道:“我这些年来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知献祭了多少人才得以侥幸将这无意间得来的戏偶秘法修成,为的就是今天,除了叶尘,还有我那亲爱的师兄呢,哈哈哈……” 一阵古怪的笑声过后,张无卦似若疯癫,伸出手指,满脸狂热道:“一个,两个,三个……之后再将你们都炼制成傀儡,让叶尘这个碍事的东西去杀了我亲爱的师兄,想想就兴奋。” 一旁的林洛水听到这里,泪痕未干的脸上双眼无神,已经一脸呆滞,真正的绝望了。 第88章 以三对一 片刻之间,众人便陷入了死地,唯一能够与张无卦抗衡的叶尘此刻已经是濒死之躯,而白浅霜则被他的两尊诡异的布娃娃死死缠住,此时就连苏渐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姐姐,怎么办?”小乞丐未来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老老实实待在苏渐青身后不敢乱动。 苏渐青苦笑一声道:“恐怕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会我尽力拖住那个妖道,你找机会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听到了吗?” 小乞丐未来呆了一下,沉默后仍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苏渐青无奈,也没有责怪他,其实她也明白此时此地几人在张无卦的阵法中,无论是谁要想出去都已经是奢望,只不过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她也绝不甘心就此坐以待毙。 另一边被纠缠许久的白浅霜也是被激怒了,血红色的灵力爆发,一剑将那两尊布娃娃劈飞出去。 而此时无比轻松的张无卦手指一招,那两尊诡异的布娃娃便重新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已经没了兴致的张无卦突然眼神一冷,将手中的两尊布娃娃掷出,直直地朝着前方青松之下浑身染血,昏迷不醒的叶尘和守着他的林洛水袭去。 此时白浅霜和苏渐青要想救援已经太晚了,而且张无卦也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说到底,他还是想要尽快击杀让他多年来恨之入骨的叶尘,以泄心头之恨。 千钧一发之际,先前掉落在林洛水身旁的柔云剑忽然间飞起,蓦然间爆发出一股璀璨的剑气,一剑划过,银芒乍亮,将袭来的那两尊布娃娃瞬间撕裂,伴随着两声惨叫,碎片皆被剑光淹没。 就在这个空隙,苏渐青和白浅霜立时冲上,极有默契地左右朝着张无卦攻去。 “旋水印!” “画中身!” 苏渐青蓝青两色手印率先击出,接着白浅霜手持红妆身形由实转虚,化为红烟,紧接着瞬间出现在张无卦面前,一剑挥出。 虽然被突然袭击,不过张无卦毕竟是半步涅盘之境,丝毫不慌,先是一掌轻松接住苏渐青的旋水印,再道袍用力一挥,一道无形屏障挡下了白浅霜的倾力一剑。 在将二人逼退之后,张无卦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反而是死死盯着悬停半空的柔云剑,接着突然放声笑道:“师兄,你终于来了,实在让我久等。” 随着他的身影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脚踏山林,飘然而至,一袭青衫缓缓落在了林洛水和叶尘两人身边,正是青玉派当代掌门张若阶。 “师傅!” 林洛水惊喜出声,而张若阶则是笑着应了一声,随即便立即从怀里摸出一颗碧绿色的丹药将其给濒死的叶尘服下,再伸出双指给他渡了一道温和的灵力,见老朋友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之后,张若阶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而从他赶来到现在,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张无卦则是毫不阻拦,任由他救回叶尘的半条命,反正之后两人都会死在他手里,就是可惜了自己原先的计划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做完这一切的张若阶摸了摸林洛水的头嘱咐道:“照顾好你叶师叔,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妄动,明白了吗?” 林洛水连忙点头。 张若阶于是转身手一招,将柔云剑握在了手中,“二位姑娘,请过来一叙,师弟,这点时间应该等得起?” 张无卦笑道:“那是自然,几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过师兄一会你可别是一个人逃啊?” 张若阶没有接话,当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护着小乞丐未来来到张若阶身边时,他以心声道:“此番连累二位姑娘了,主要还是怪我,没想到这一切背后的布局者竟是我那不肖师弟,所有人都以为他本该早已死去的。” 苏渐青说道:“张掌门,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能与那妖道匹敌?” 张若阶苦笑一声道:“很难,我与叶尘皆是绝尘境七阶巅峰,而我师弟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当年跌境之后如今反而后来者居上,已是绝尘境七阶圆满的境界,比我二人高出一线,如我二人联手自然能将其拿下,可如今……” “一会我会拖住他,二位姑娘到时可以趁机离去。”最后张若阶说道。 “张掌门,你莫非要与那妖道同归于尽?”白浅霜看出了他平静的面容之下隐藏的决绝。 张若阶笑了笑没有否认,不过恐怕这样的死法都是一种奢望。 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下定了决心。接着白浅霜让未来去林洛水那边,她也明白此刻就算让他离去他也不会答应的,而且就算几人今日能够侥幸离去,恐怕日后张无卦这个疯子也会追杀她们。 云霄宗的人可能会有所顾忌,但张无卦,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于是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在打定主意之后,便和张若阶说出了她们的想法,三人联手,未尝没有一丝胜算? 张若阶见此也不再坚持,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毕竟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葬送自己老朋友和徒弟的性命。 张无卦虽然面上笑意盈盈,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有多想要杀死叶尘和张若阶两人,虽然自己修炼了秘术让修为提升得极快,但祸福相依,有得必有失,老天爷还是一碗水端平的,而他,因为靠杀人无数修习邪术,冥冥之中沾染了不小的因果。 不仅为此折损了大半的寿命,而且此生再也无望涅盘之境,而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将其归咎于面前的两人身上。 “师兄,聊够了没有?我可没这么多的耐心等你们聊到猴年马月。”张无卦说着便举起手中玉笛,准备出手。 张若阶并不给他机会,抢先凌厉的一剑刺出,和他缠斗到了一起,而苏渐青手持长鞭绶影,白浅霜则是唤出画眉,红妆双剑,再次从两边冲上,毫不留手,对着张无卦猛攻。 虽然以一敌三,但张无卦却并不慌乱,依旧游刃有余,将三人的攻击尽数挡下。 张无卦看准时机,一脚踢向张若阶,同时手中玉笛射出一道黑光,直取白浅霜咽喉。张若阶侧身躲开,同时挥剑斩断黑光。 但这时,张无卦却突然消失了,苏渐青和白浅霜一惊,立即环顾四周。 “在上面!”张若阶大声喊道。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张无卦悬浮在空中,漠然的神情正俯视着三人,他手中的玉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招式。 “受死!”张无卦大喝一声,玉笛朝下方一指,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束射向地面。 黑色光束径直冲向张若阶,他挥舞着柔云剑,试图抵挡住这一击。然而,光束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被击退了数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苏渐青和白浅霜见状,急忙施展功法,想要援助张若阶。但张无卦不给她们机会,他挥动玉笛,又是几道黑色光束射向两人。 两道黑色光束将二人即刻击溃,皆是被轰飞出去,口吐鲜血。 张若阶顾不得伤势,再次冲上,柔云剑一化千百,漫天剑雨尽数朝着已经落地的张无卦刺去。 趁着张无卦分心抵挡的瞬间,张若阶发动了反击。他用尽全力,将真正的柔云剑抛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张无卦的胸口。 张无卦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白色的剑光划过,被他堪堪仰头躲过,但道冠被粉碎,他的头发散落,眉间也被剑气擦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已无后继之力的张若阶双手撑地大口喘气,而面对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苏渐青强提一口气,手中绶影蜿蜒而出,缠住他的脚,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张无卦狠狠拉下。 与此同时,聚气完成的白浅霜血红双剑挥出,两道交错的血红剑气将张无卦轰飞了出去。 烟尘散尽,张无卦却依旧站立,他缓缓地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死死地咬紧牙关,没想到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如此难缠。 张无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周身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你们竟然能伤到我,真是不错不过,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张开双臂,狂吼一声,体内的灵力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刹那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方圆的山林都仿佛为之颤抖。 张若阶脸色巨变,他意识到张无卦要不顾一切了。 “快退后!”他嘶声喊道,苏渐青和白浅霜咬牙后撤,但她们的速度显然不及张无卦的真气涌动。 眼看那股强大的力量就要席卷而来,张若阶一跃而起,挡在了苏渐青和白浅霜身前,三人在抵挡了片刻之后被齐齐击飞,伤上加伤。 张若阶在艰难站起之后,苦笑一声道:“看来真要作殊死一搏了。” 苏渐青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看着白浅霜,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赌一把。” 白浅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张掌门,先帮我们抵挡片刻。”随即二人竟在这生死关头同时闭眼盘腿而坐。 张若阶心中一惊,二人难道想要强行破境不成?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右手一招,柔云剑再次返回,他全身灵力缭绕,气海翻腾,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与张无卦继续激斗了起来。 被他这种舍命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的张无卦心底生出一丝恐惧,大喝一声,全力一掌将强势的张若阶硬生生逼退。 就在张若阶倒退出去之际,身后两道磅礴的灵力蓦然间爆发,随即两只手一左一右止住了后退不停的张若阶。 他感受到二人气息的变化,心中一喜,同时惊讶不已,“这两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强行破境,实在是匪夷所思。” 苏渐青突破至绝尘境,白浅霜则突破到了绝尘境三阶。 张无卦面色一变,立即右手一划,左掌鲜血流出,再被他牵引至身前,化为一阵血雾。源源不断地灵力被他疯狂倾注其中,要作最后一击了。 “当心!” 张若阶立即提醒道,苏渐青手中绶影一甩,冷声道:“拼了!” 随即三人也运转起全身灵力,准备作最后一搏。 “啊……来,血偶之戏。”状若癫狂的张无卦大喝道,随即全身被身前的浓稠血雾寸寸蚕食,最终化为一个由鲜血形成的血偶,朝着三人冲去。 张若阶双指抹过柔云剑身,随即轻喝道:“灵虚剑影。” 下一刻,柔云剑剑化千万,随着他尽数向前飞出。 “沧浪之海。” “劫月之芒。” 在林洛水和未来两人惊恐的目光之中,几道刺眼的光芒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砰……” 在两人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身后的那棵极大的青松不知何时洒下了一道淡绿色的光辉覆盖在了二人身前。 第89章 巧了,我也是一名剑客 “苏姐姐,白姐姐……” 当眼前的漫天黄土沙石,残枝绿叶落下,周围的一切逐渐地趋于平静,小乞丐未来立即冲出去,一边伸手驱散眼前的尘土,一边焦急地大喊。 待他的视线逐渐清明,他终于看清了远处像是经历了天灾一般的荒芜地面上,早已陷入昏迷的几人。 …… 等到白浅霜悠悠转醒,她第一眼便看到了那道来回奔走的瘦小身影。 白浅霜支起腰酸背痛的身体,发现身下还铺着一层碧绿的枝叶,她用手揉着脖子看了看旁边还没有醒过来的苏渐青以及几步外依旧昏迷的叶尘和张若阶。 不远处林洛水蹲坐在一堆篝火旁,似乎在烤着什么东西,略显手忙脚乱,看起来有些生疏。 此时刚刚跑去打水回来的小乞丐未来看到了已经站起身的白浅霜,惊喜不已,立即将手中的水囊丢在了林洛水旁边,朝着她跑来。 “白姐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小乞丐未来直接扑进白浅霜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白浅霜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好生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啦,我这不是没事嘛。” 待未来情绪稳定后,白浅霜开始打量四周,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哪儿啊?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其他人怎么样了?” 未来抹了抹眼泪,答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先前那个大爆炸,我看清的时候就发现你们都晕过去了,于是我和林姐姐便将你们一个个背到了这里,就离着那棵大松树那边不到一里的距离。” 白浅霜明白了应该是林洛水怕之后出现什么意外便将先前昏迷的几人带到了这里,劫后余生,也不免让她心安几分。 她全身经脉隐隐作痛,应该是强行破境的后遗症,不过问题不大,经过先前那场厮杀,长远来看,于修行而言好处更大。 这时,林洛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外表烤的有些焦黑的肉和刚刚未来丢的水囊,递给白浅霜,说道:“先吃点东西。” 白浅霜接过食物,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没怎么在意,感激地看了林洛水一眼,随后问道:“叶前辈和你师傅他们还好吗?” 林洛水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尴尬笑笑,未来先前注意力全在苏渐青和白浅霜身上,此时也放心不少,见林洛水烤的实在是不堪入目,他对白浅霜说了声后便立即小跑朝着火堆边跑去要自己动手。 “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虽然伤得不轻,不过性命无虞。”林洛水回答道。 白浅霜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林洛水接着说道:“白姑娘,此次多谢你们了,为了我们门派差点害了你们。” 白浅霜摆摆手道:“既然如今大家都安然无恙,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林姑娘你不必介怀,我们现在也算是同生死的朋友了。” 林洛水心中一暖,“嗯”了一声。 一天一夜之后,山峦绵延的银钩山脉中,一条还算平坦的大道之上,孤单的一辆马车行驶其中。 “张掌门,我们姐弟三人在你们青玉派修养几天后便会尽早离开,以免……” 马车内张若阶打断了苏渐青的话,“苏姑娘言重了,你们救了我们三人性命,我如何能够为了置身事外而陷你们于危险境地。” 他接着说道:“云霄宗虽然势大,但在银钩山脉之内,毕竟是我们青玉派的地盘,苏姑娘你尽可放心,之后我必定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至少能够让你们安然离开银钩山脉。” “咳咳……不错,二位姑娘放心,之后若是云霄宗门人追至,我二人合力必定为你们争取时间离去。”还是重伤未愈无法起身的叶尘也在此时说道。 苏渐青见此也不矫情,简单地道了声谢。 又过了一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银钩山脉深处的青玉派。 —— 两个多月后,早已离开青灯镇与慕怜分别的凌千云经过一番跋山涉水在三天前刚刚穿过栖凤国边境,来到了相邻的草堂国境内。 草堂国和栖凤国差不多,都是属于青鸾王朝的附属小国,不小,却也不大。 这段时间以来靠山吃山的凌千云也算是苦中作乐,一路虽然山水跌宕,但他却是早已习以为常,境界也在半个月前有了些起色,突破到了凝光境二阶。 在每次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突破之后,凌千云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句大道崎岖难行啊! “唉,修行不易,道阻且长啊!”凌千云边走边感叹,却在经过一片村庄田地时,看到了一人正撅着屁股蹲在那里偷地里的红薯,远远看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让他有些好笑的是那人后腰裤带上居然还插着一把沾满黄泥的木剑,显然先前那人便是用其来偷挖红薯。 凌千云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不久之后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的,便干脆直接坐在了路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撅起的大腚正对着自己的那个小偷。 许久之后,那人在偷偷挖了整整七八个手掌长短的红薯之后,先是用衣服前边一块兜住,接着又熟门熟路地跑向了更远处地那片青绿的包谷地,不知是没看到还是着急填饱肚子,反正完全没理会身后不远处静静地坐在路边欣赏的凌千云。 他站起身来,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会,看到那人光天化日之下又偷偷掰了四五根玉米后才因为“不堪重负”麻利地溜之大吉,凌千云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别在后腰,随即朝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凌千云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那个人身材与他相仿,却比他精壮上几分,动作敏捷,兜着肚子前边的红薯和玉米,跑的却是极快,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走了整整二里地,最终那人在离着村子不远的一小块闲田边停下,累的不轻的他仰头在身旁的一堆草垛上躺了没一会后便立即翻身爬了起来,开始忙着生火。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随着太阳落下,鸟雀归巢,天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凌千云悄悄走到那人身后,只见他正将一根木棍插进红薯,然后放在火上烤着。 “这位兄台,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凌千云突然开口道。 那人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指着凌千云。 “你……你是谁?怎么跟着我?”那人紧张过后才反应过来手中拿着的玩意,连忙又急急丢掉,左摸右摸之后从后腰裤袋里摸出了那把先前被压在屁股下的木剑。 可笑的是木剑前端还有些许先前他偷挖红薯时沾上的黄泥,现在早已经干巴了。 凌千云微微一笑,“兄台莫要紧张,我只是路过此地,远远闻到了你烤红薯的气味,便跟了过来,不知能否分我两个?” 那人上下打量着凌千云,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要不是被突然出现的凌千云吓了一跳,以为见了鬼呢,不然他第一时间飞起就是一脚,他娘的。 凌千云见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破,非但没有识相悻悻离去,反而是脸皮厚得不行,紧接着恶狠狠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今天将近傍晚时分你撅着屁股偷人家红薯,后面还恬不知耻地偷上了玉米可都被我瞧见了,你今天要是不堵一下我的口,我现在就去人家里边告发你。” 凌千云一边大义凛然地说着,一边还高高地抬起手指向附近不远处的那家农户。 那人当场便有些发懵,倒不是害怕眼前这个势利眼告发自己,委实是在江湖之中摸爬打滚惯了,他娘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不要脸的,呸,真他妈的晦气,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就算了,还碰上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鸟人。 “哎哎……你要干什么?站住,杀人了,我靠。”凌千云夸张地对那人厉声喝道。 刚刚不过是后背痒举起手中的木剑朝着后面戳了戳的那人看着眼前疯狂叫唤的凌千云眼角微微抽动,你他娘的演也演得像点啊! “妈的!” 那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实在是受不了凌千云的大呼小叫,只得提高嗓音骂到:“行了行了,别叫唤了,你他娘的有病?来来来,坐下,老子亲自给你烤。” 毫无征兆的,凌千云立即换了副面孔,笑嘻嘻地坐在了火堆的另一边,一点也不客气,就开始自顾自地往火堆里扒拉了起来。 那人再次愣住,都有些佩服了,哀叹一声后似是认命了一般,也坐在了凌千云对面,和他一样的动作开始扒拉火堆中烤着的红薯。 “兄台,不知道怎么称呼?”凌千云边吹气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姜言。” “姜兄啊!幸会幸会,我叫凌千云,哎,不得不说,你这乞丐做的比我成功,我都饿了两天了没吃过一口热乎的。”凌千云自来熟地滔滔不绝道。 姜言实在受不了了,提起身旁的木剑站起来大骂道:“你他娘的瞎眼了,没看到吗?老子是一名剑客,臭叫花子。” 凌千云见他高举手中木剑,突然一脸惊喜,随即也从后腰摸出了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伸到他面前笑道:“巧了,我也是一名剑客!” 第90章 小事大如斗 “给我站住,你个王八蛋,又来偷。好啊!这次还有帮手是,看老娘不打死你们,来人呐!抓小偷……” 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女汉子举着手中的扁担,对着不久前在自家苞谷地里偷摘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怒骂不已。 而对于惯犯的姜言那个彪悍的妇人显然早已经深恶痛绝,连同他一起的凌千云却是第一次见,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了那个猥琐汉子的帮手。 “我靠,姜言你这个不要脸的,你不是说这片包谷地是你老舅家的吗?”凌千云一边拼命逃跑一边对着前方早已溜之大吉的猥琐汉子大声骂道。 跑在前边一脸幸灾乐祸的姜言心里舒坦了不少,他娘的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噢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此时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诌。 只留下后方的凌千云远远地问候他…… 伴随着黄昏映照着脸,两道人影逐渐地远离了村子,继续向前进发。 “你挎着把破木剑也叫剑客?”凌千云看着姜言悠哉悠哉的样子,故意揶揄道。 姜言咦咦咦个不停,随口训斥道:“你懂什么?大爷我这叫高手风范,你没听过吗?真正的高手都是不屑于多么贵重的宝剑的,草木皆可为剑。” 凌千云还不待说话,姜言又继续开口嘲讽道:“我还没有说你呢,就你那把全是锈的废铁,他娘的还是半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哪里捡来的呢?” 凌千云看了看腰间别着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不禁有些哑然,一时间倒找不到话语反驳一二。 “你经常跑这边偷人家种的东西是?”凌千云饶有兴趣地问道。 姜言难得没有反驳,哀叹一声道:“脸皮算什么?总好过饿死。” 凌千云没有看他,自顾自说道:“是呀,有时候苟活下去也是一种本事。” 姜言冷哼一声道:“瞧你这出息,我可不像你混吃等死,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一名大剑仙,然后让所有人都记住我的名字。” “哦哟,看不出来呀?看来以后说不得要沾沾姜大剑仙的光呀。”凌千云轻笑道。 姜言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反而是豪气万丈道:“等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他拍了拍旁边凌千云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到时候要是遇到事了,尽管报我的名字,我罩着你。” 凌千云笑了笑,也懒得再奉承他两句,一路上两人并肩前行,朝着雨花镇的方向而去。 不知是不是被凌千云挑起话匣子,一路上姜言一改几日前的态度,滔滔不绝地和他畅聊着未来的抱负以及心中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凌千云则是左耳进右耳出,有时会随口附和几句。 时辰渐晚,走了大半天的两人终于在夜幕中远远望见了一户人家,累得气喘吁吁的二人一番商量过后,实在是架不住肚子的咕咕叫,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前去要口吃的,至于借宿什么的根本就不去想,别一会给当成歹人打骂出来,已经精疲力竭的两人委实是折腾不起了。 照姜言大爷的话来说,两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去给娘们暖被窝,这点风还吹不起?再说他都天为被地为床睡过多少年了,不还是一样生龙活虎,我都没说啥,你这个山里摸出来的野人矫情个什么? 说得凌千云不住的给他竖大拇指,这么多年没把你冻死确实有点东西。 两人很快来到那家农户门前,姜言抬手就要叩门,却被凌千云伸手拦了下来。 “干嘛干嘛。”姜言不满地说道。 凌千云满脸的嫌弃,“让我来,你这满口的不着调,别一会一开门就给人气到了。” 姜言本要发火,想了想后还是作罢,几天的接触下来,这小子虽然脸皮比自己薄不了多少,但好歹是多读了几本书的,也就不计较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能不能要到点吃的。 凌千云见他没有反驳,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后便上前敲起了门。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一位老者探出身子,上下打量着他们。 凌千云连忙堆满笑容,说明了来意。老者看了看他们,衣袖尽是尘土,老者微微皱眉,到底是没有第一时间赶人。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虽然衣着简陋,许多地方还破了不少,但眼前的年轻人笑意不减,隐隐自有一番平和气度。再看后边那人,看着有些轻浮,不过模样倒还看得下去,不像是什么凶恶之辈。 心里边暗自权衡之后,老者看着两人有些干涸的嘴唇和满身的尘土,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便侧身让开,示意他们进屋。 二人有些意外,颇为惊喜,不过凌千云还是站在原地说道:“老人家,我们能够讨口吃的已经很感激了,就不进去叨扰了。” 老者见其还颇有些礼貌,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说道无碍,谁没有困难的时候,一顿粗茶淡饭罢了,说完便请二人进屋。 凌千云回头和姜言对视一眼,现在再虚头巴脑地客气几句就是真的傻了,饿死也活该,于是二人不再犹豫,麻溜地进了老人家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凌千云和姜言又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爷爷,是谁呀?”屋内一个清脆地声音响起,立即让原本被饿得无精打采的姜言眼睛一亮。 凌千云伸手咳嗽了两声,提醒他注意点形象,混混一般的姜言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待两人进屋之后,一个看起来年龄比他们两个略小的文静女子正在舀桌子上木桶里边的热粥,抬头时便看到了有些手足无措地两人,模样算不得出众,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中规中矩的。 “这是我孙女,叫周春,他爹娘这两天回娘家了,就我们爷孙俩在家,二位先坐下。”老者简单地介绍后越过了二人准备给他们舀粥。 凌千云应了一声,但就算是旁边的姜言听了老人的话后也没有动作,一身脏兮兮的二人实在是没脸坐下和爷孙俩同桌吃饭。 接着老者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粥,凌千云用手肘碰了一下依旧不知所措地姜言,随即他接过了一碗后笑着道了声谢边快步走出了屋门,姜言见状也立即有样学样接过另一碗飞快低头道了声谢,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凌千云走出了屋门。 反应过来的老人只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有戳穿两个年轻人的那点小心思。 就在凌千云和姜言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喝粥如喝水时,周春在这时走了出来给两人端来了一盘笋子炒腊肉,还有一小碗腌菜,却对上了二人尴尬的目光。 看着碗里早已空空如也的两人周春笑了笑,接着便放下菜,随即接过二人手里的空碗再去给他们各自又舀了一碗。 “麻烦了,周姑娘。”凌千云道了声谢,身旁的姜言已经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般的姜言,周春被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逗得不行,“没事,你们吃完了就进来舀,粥还多的。对了,桌上还有茶水,你们自便。” 姜言边吃边一个劲地点头,凌千云扶额,周春却没有在意,掩嘴笑着进了屋。 吃饱后,二人道谢后便准备离去,周姓老人摆摆手道:“都这么晚了,这附近人家又少,大晚上的难不成你们要睡在路边不成?后院那边还有间柴房你们将就一晚,放心,不收你们钱。” 说完老人便转身回屋去了,凌千云和姜言再次陷入沉默之际,周春已经笑着领两人往后院而去。 “那边的大水缸里有水,你们可以清洗一下,如果水不够了就自己在那边的井里边打,爷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们睡柴房里呢,我去劝劝他。”说完周春便要离去。 凌千云连忙叫住了她,“哎,周姑娘,不用不用,柴房没问题的,谢谢你啦,你先去休息,我们洗洗就睡了。” 姜言也附和道:“是呀,我们兄弟俩风餐露宿惯了,现在有地方睡觉还求之不得呢。” 见此周春也没有坚持,让二人有什么需要过来前院叫她就行,说完便离开了。 “谁和你是兄弟呀?”在周春离去后凌千云笑着说道。 姜言还不了解他的尿性,都懒得理他,哼着口哨便自顾自来到院子里打水洗澡了。 “我说老姜,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凌千云看着只穿了条短裤便走了进来的姜言无奈地说道。 姜言关好门后便蹲在了凌千云刚升起的火堆边,提高嗓门道:“你叫什么?我这不是衣服都洗了吗?都是大老爷们,你看你又矫情上了。” 凌千云哀叹了一声,实在是没眼看。 寂静的后院里,柴房里映射出的火光渐暗,两人就这样坐在火堆边靠着后边的草垛沉沉睡了过去。 暮夜徐向晚,明日事明日恼。 第91章 中元节 第二日一早,凌千云和姜言便默默地离开了周家,继续朝着雨花镇的方向而去。 “你要找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还是在整个天下?你不会在逗我玩?”姜言嗤之以鼻道。 凌千云白了他一眼,“滚你的蛋。” 姜言倒也不在意,反而是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一脸坏笑道:“是弟妹吗?长相如何?看不出来呀,你还藏得深嘛,老实说是不是嫌你穷偷偷跟人跑了?” …… 凌千云满脸黑线,真的欠揍啊!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就是找个人嘛,后面哥帮你找,不过说好了啊,就算后边找到了,也要等到你哥我成亲了你才能跟上,得讲究点规矩。” 听着姜言满口胡诌,凌千云反倒是被逗笑了,“就你?哪家姑娘愿意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姜言一脸“你懂个屁”的表情,自信满满地说道:“肤浅,太肤浅了,没听说过莫欺少年穷吗?将来你哥我可是要成为名动天下的大剑仙的人,到时候再给你找几个姿色极佳的美人,如何?” 面对口无遮拦,张口就来的姜言,凌千云着实有些头疼,连连摆手拒绝,表示还是你自己留着。 正当两人边走边瞎扯的时候,后方大道之上驶来了一对车马,似乎极为急促,飞快地朝远处而来。 耳力极好的凌千云率先听到了声响,连忙拉开了右手边的姜言,那对车马疾驰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给差点就要跌倒在路边田地里的两人憋屈的不行。 “他娘的,瞎了眼了……”姜言用袖子疯狂拍打着面前四散的尘土,边咳嗽边朝着远去的那队车马怒骂道。 此时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又从后方而来,看起来也是属于那对车马的,马上之人单手握缰绳,腰悬鎏金长剑,看起来着实有些威风凛凛。 在策马经过凌千云两人身边时,看也不看还在唾沫飞溅大骂的姜言,只是随手丢出了什么东西便扬长而去。 姜言反应很快,立即接在了手中,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居然是块银子,又随手掂了掂,好家伙,足足一两有余。 看着乐开花的姜言,凌千云嫌弃地说道:“出息。” 姜言乐呵道:“咱俩如今都什么光景了?还穷讲究个啥?你现在要是能让我吃顿好的,我立刻管你叫哥。” “前面好像有棵梨树。”凌千云突然说道。 “哪里?”姜言立即眼前一亮道。 走了一路早已口干舌燥的两人在远远地看到空旷的田野之中那棵孤零零的梨树,上面挂满了饱满的黄梨。 早已急不可耐的二人此时眼里只有那棵熟透的梨树,一前一后朝着目标健步如飞,前面被人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 来到树下,姜言迫不及待地爬上树干,摘了一颗梨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充满口腔。 “唔!好吃!”姜言含糊不清地说道。 凌千云也不甘示弱,三两下爬了上去,专挑大的摘。 正当两人吃得开心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哪来的小贼,竟敢偷我家的梨子!”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手持锄头的妇人对着两人远远地骂道。 被吓了一跳的凌千云和姜言在逃跑之余还不忘将先前摘下的大黄梨兜在胸前,之后才熟练地跑路。 两人玩命狂奔,不久之后终于远离了那边。凌千云喘着粗气,看着同样狼狈的姜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还大剑仙呢,被一个农妇吓得屁滚尿流。” 姜言双手叉腰,累得不轻,反驳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先跑的?你小子跑的是真快,哎呦,累死我了。” 稍作休息后,他们继续赶路,傍晚时分,两人终于抵达了雨花镇外。 “奇怪,怎么天刚刚黑,雨花镇上便家家户户都关门大吉了,有些冷清啊!”进入雨花镇不久后,姜言便察觉到了异样,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稀疏,且大多都脚步匆匆,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千云也觉得有些奇怪,小镇的街道上确实有些清冷了,随着二人继续向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到不远处小湖中飘着的无数河灯以及家家户户门前焚烧过后的灰烬后,心中便了然了。 “七月半,是中元节到了,看来我们两个运气不太好呀。”凌千云解释道。 姜言有些惊讶,“中元节?那岂不是鬼节,这大晚上的,咱俩不会碰到什么脏东西?” 凌千云对他笑了笑道:“不一定呀,就看有没有女鬼看上你了。” 姜言连忙呸呸了几声,接着双手朝着四周拜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倒把凌千云给整不会了,哪来的儿童?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之后说道:“看来今晚要想找家借宿的地方怕是不可能了,保险起见我们去找一下镇上的山神祠或是土地庙睡一晚,谁知道夜里会不会真有厉鬼出没呢?” 在原来的世界那边自然没有这种顾忌,说出来恐怕都要让人笑话,不过如今身处浮生界,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姜言本就对于鬼怪之事有些畏惧,见凌千云这么说,立即连连点头说好。 在寻找山神庙的路上,凌千云还给姜言普及起了关于中元节的来历以及一些个忌讳。 中元节,是道教名称,民间世俗称为七月半,又称之为鬼节,佛教则称为盂兰盆节,节日习俗主要有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等。 它的诞生可追溯到上古时代的祖灵崇拜以及相关时祭。七月乃吉祥月、孝亲月,七月半是民间初秋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有若干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稻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它是追怀先人的一种文化传统。 在《易经》中,“七”是一个变化的数字,是复生之数。《易经》:“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七是阳数、天数,天地之间的阳气绝灭之后,经过七天可以复生,这是天地运行之道,阴阳消长循环之理,民间选择在七月十四,也就是二七祭祖与“七”这复生数有关,中元节便设在七月十五。 “……传统观念认为生者为阳,逝者为阴,而水也属阴,所以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逝者的魂魄会逐水而来。于是,古人便有了禁止这天在河边走的风俗。”凌千云看着不远处的湖面说道。 “啊?那我可得远离着点。”被他的话吓得一激灵的姜言立即跳到了凌千云的右手边。 道教有“三元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名由此而来。 凌千云没有理会他的一惊一乍,自顾自继续说道:“据说中元之日,地宫打开地狱之门,也是地狱开门之日,众鬼都要离开冥界,接受考校,有主的鬼回家去,没主的就游荡人间,徘徊在各处找东西吃,因此又称鬼节,人间普遍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点荷灯为亡魂照归家之路。”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寻找着能够落脚的地方。终于,他们在镇子边缘发现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走进庙里,凌千云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对姜言说道:“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姜言点点头,赶忙找了个角落坐下。 夜晚的山神庙异常安静,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姜言靠在墙上,心里还想着中元节的事情,越想越害怕。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大老爷们怎么一点胆气都没有,我不是在这边给你守夜嘛。”凌千云一边给身前的火堆添柴,一边不耐烦道。 姜言骂了他几句,然后说你给我盯着点门口那边,可别有什么脏东西飘进来,然后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久,还在淌着口水的姜言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 他揉了揉眼睛,费力地抬眼望去,隐约间看到一个身影正一动不动站在山神庙门口那边。 “啊……鬼呀,有鬼。”姜言的声音颤抖大声叫喊着。 “哎呀,别叫了,吵死人了。”刚刚有些睡意便被他吵醒的凌千云骂了他两声,随即起身走到门口查看。 看了一会却什么也没有,他又往外边月光下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了几眼,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凌千云皱了皱眉头,转身返回庙里。 “什么也没有,你别疑神疑鬼了,什么鬼敢进山神庙,别再打扰我了,睡觉。”凌千云说完之后便重新靠在那根早已掉色的柱子上继续睡觉。 有些害怕的姜言又伸着头往门口那里瞅了几眼后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挠了挠头,难不成是自己睡昏了头了?没办法,他也只得继续躺下睡觉。 然而,当二人再次入睡之后,一缕冷风吹过,门口竟然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面色惨白,遍布着无数细密的伤痕,血泪不止,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幽怨与哀伤。 女子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两人,嘴唇轻启,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看似陷入沉睡的凌千云一个翻身,早已握在手中的符箓被他催动灵力激射而出,将毫无防备的红衣女鬼打了个正着。 一声惨叫过后,女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凌千云和被惊醒的姜言对视一眼,心悸不已,都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跟上去。”凌千云迅速说道。 “啥玩意?”姜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还不等他再问,凌千云已经起身追了出去,满脸无奈的姜言咬咬牙,骂了一声后还是跟了出去。 第92章 涉险 “唉……你要累死我呀?”刚刚追上来的姜言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双手拄着腿不住地喘气,对着站在雨花镇那座小湖边默默站着,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凌千云埋怨道。 见他没有说话,姜言在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见他一脸凝重地样子,不明所以,“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凌千云突然自顾自一笑道:“有意思。” 随即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姜言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刚才那道鬼魂似乎到这里就不见了,我下去一趟。” “你在逗我?”姜言觉得他怕是要疯了。 凌千云满脸无奈,“我心底有些猜测,一时半会不好说,你先等着就是,什么表情啊你。” 说完也不理会姜言满是看待白痴的眼神,他脱下外衣随手抛给了姜言,接着轻轻一跃,纵身跳下了那座雨花湖。 岸上只留下一脸惊恐的姜言,他不时左顾右盼,就害怕突然间会像刚才在山神庙那边一样冒出个什么东西。 感觉度日如年的姜言不知何时已经将那把木剑握在了手中,一边盯着湖面的动静,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实在不明白凌千云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是中元节,明明知道那道女鬼的鬼魂在湖下,不好好躲着,反倒主动一头撞上去作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凌千云上岸后,先是大口地呼吸了一会,姜言却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另外一件东西,越看他的瞳孔张得越大。 “我靠,你他妈到底挖了个什么东西上来呀我的祖宗。”看着那个隐隐约约看着像是个人形的布满水草的东西,姜言直接是傻了眼。 凌千云拧了拧长发和衣襟这才开始检查起那具被他费了极大气力才打捞上来的尸体。 “这应该就是那红衣厉鬼的尸身,先前我们看到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这女鬼在中元节晚上阴气盛极之时方才能够显化出来一段时间,不过先前你也看到了,她的那点灵识被我的符咒给伤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凌千云给姜言解释道。 姜言一脸懵,“所以你是要给我炫耀一下你的符咒多厉害吗?还是你要检查一下她死没死透?” “你他妈给她捞上来干什么?”最后姜言大声质问道。 “哈哈,你先别急嘛,你仔细看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凌千云立即转移话题道。 姜言不耐烦道:“哪有什么特别的,你赶紧给丢回去了。” 凌千云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理会他,自顾自摸出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然后将那具尸体腹部凸起部位上的水草用断剑慢慢地拨开,最终露出了女尸那隆起董的腹部。 “里面似乎有东西,不会是吃了什么东西没消化?”姜言却在这时插嘴道。 凌千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了他一会,“滚你的蛋。” 骂完之后他继续清理尸体腹部周围的水草,最终隐隐约约看得出那具早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女尸腹部位置遍布的暗红色血丝,像是皮肤下的血管被血液充斥着臌胀,看起来极其的突兀。 随着水草被完全拨开,女尸腹部的景象完全展现在两人面前。只见女尸的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凌千云脸色一惊,手中的断剑不再有所动作,这样的诡异景象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但当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撼。 姜言更是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言声音颤抖地问道。 凌千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着女尸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的动静。突然,他像是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这女尸……果然是怀孕了!”凌千云压低声音说道。 姜言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他颤声问道:“这……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起来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凌千云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原先古井无波的神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是真正的婴儿,而是,鬼婴。” “鬼婴?鬼,那是什么东西?”姜言脱口而出。 “额……我也不太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怀孕之人横死后由于某些种种奇特的因素而让原本未出生的婴儿化成厉鬼,也有说是有些心术不正之辈会蓄意暗中残害培育而成的,我也没见过。”凌千云两手一摊道。 姜言愈发愤怒,再次重复道:“那你他妈把她捞上来干什么?” 凌千云还是笑笑道:“没见过当然要见一下呀!说不定这辈子都碰不上几次,你不好奇吗?” 姜言听闻此言,差点两眼一黑过去了。 其实他刚刚说的只是一方面,凌千云心里真正想的是在这雨花湖之下,或许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能够支撑起这具鬼婴的成形。要知道这种百年难遇的景象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形成的,而他便是决定赌一把,说不定可以获得什么机缘也说不定。 凌千云目光炯炯地盯着女尸的腹部,仿佛要透过那鼓起的肚皮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低声喃喃道:“看来这湖里隐藏着不少秘密。” 姜言闻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现在怎么办?” 凌千云沉思片刻,道:“先把她埋了,毕竟是死者为大。然后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罢,他抬起女尸,准备将其埋葬。 就在这时,女尸的肚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 凌千云和姜言皆是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是那女尸腹中的那个鬼婴似乎是察觉到了支撑它生长的灵力断了来源,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在不断地抓扯,试图提前破体而出。 凌千云当机立断道:“跑。” 随即不等姜言有所反应,便被他拉着手原路狂奔而去,但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黑影便伴随着尖锐的叫声越过两人的头顶冲到了他们面前。 凌千云毫不犹豫,立即拉着他转身继续狂奔,但身后的那道鬼婴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便又来到了两人后方,就在姜言惊恐回头的一个间隙,却感受到被拉着的左手传来了一股拉扯力,就这样,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同时跃下了湖面…… 落入湖中后,凌千云迅速拉着姜言潜入水底。鬼婴在水面上盘旋了一会儿,随后也钻入水中,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水下,凌千云和姜言憋着气,他拉着姜言拼命往湖底游去。姜言心中恐惧万分,他觉得这次真的要玩完了。 突然,姜言发现了湖底的一个洞穴,而凌千云则是早就发现了一般,他带着姜言钻了进去。 当二人游入那个漆黑的洞穴,即将窒息的姜言突然吸入了一口空气,让他一下子如获新生。洞穴内黑暗狭窄,只能勉强容纳他们通过。 他们在洞穴中艰难前行,终于找到了一个通往不知名地界的出口。凌千云和姜言用尽最后的力气走了出去,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真正“上岸”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显然不是一处普通的地方。 “也许这里就是隐藏秘密的所在。”凌千云轻声自语道。 姜言累得瘫倒在地,“先休息一下,我快累死了……” 凌千云扶起姜言,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他们发现此地别有洞天,宛如仙境一般。 “真是神奇,没想到这湖底下还有如此别有洞天之地。”姜言感慨道。 凌千云点点头,他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景物。 “我们往前走走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凌千云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姜言连忙跟上,两人一同探索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小动物,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棵干枯的树下,这与众不同的一幕让二人都有些疑惑,这棵枯树仿佛是这里唯一的死物一般,看起来极其的不自然。 正当他们驻足侧目时,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凌千云和姜言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吼声渐渐靠近,一只巨大的猛兽从树林中走出,它身形庞大,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凌千云本能地挡在姜言身前,紧盯着那只猛兽。 猛兽怒视着他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突然,它猛地扑向凌千云,凌千云侧身一闪,手中凝出一团真气,向猛兽打去。 猛兽灵活躲开,转身再度扑来。姜言见状,拿起木剑,冲向猛兽。 凌千云喊道:“小心!”但已来不及阻止。姜言一剑刺向猛兽,却被猛兽轻易拍飞。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凌千云提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猛然跃起,双手握住狠狠地刺下,断剑整个没入那只猛兽的背部。 吃痛的猛兽怒吼一声,一下子将背上的凌千云甩飞。被甩飞出去滚了好几圈的凌千云亦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姜言见状,抓住机会再度冲上,一剑狠狠地刺在了猛兽的右眼中。 受了重伤的猛兽双脚重重跺地,一声咆哮,强大的气浪将二人震得倒飞出去。 再次艰难爬起来的两人抬头看时却不见了那头凶兽的身影,二人相视一笑,还不等他们喘口气,又是一道凄厉的尖锐叫声远远地传入了耳中…… 第93章 虚妄 正当两人全神贯注之际,一道罡风突然凭空袭来,吹得两人睁不开眼睛,只能死死佝偻着身子。 不明所以之时,凌千云心中一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奋力一把拉开了左手边的姜言,两人也在此刻重心不稳随着四面八方的阵阵罡风被吹飞,朝着两边翻滚而出。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只比人还高的巨大红眼蝙蝠从两人原先所在地一掠而过,刚好被凌千云二人险之又险地避过。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呀?”姜言在重伤之后又接连吃了不少苦头,着实是苦不堪言。 凌千云没有回应他,反手握住断剑,他发现在那只红眼蝙蝠出现后先前的强烈罡风已经渐渐消失了,想来应该就是它造成的,于是在稳住身形的瞬间,面对从远处空中折返飞掠而来的红眼蝙蝠不退反进,越跑越快。 就在二者快要接触的时候,他猛然间屈膝从红眼蝙蝠的爪下堪堪滑过,同时反手一剑划破了它的腹部。 吃痛的红眼蝙蝠原本在空中的巨大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而一击得手的凌千云刚想要乘胜追击,却见那只红眼蝙蝠转头便对着他一声刺耳的尖叫袭来,一股无形的音波不断地扩散而来。 凌千云早有防备,在它开口的时候便已经朝着一边侧身闪去,而他先前的落脚点则是轰然巨响,草地像是被炸开了一般。 “音波攻击!” 凌千云也是第一次碰到,全身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反观红眼蝙蝠后方的姜言,却也没有被这一幕吓得惊慌失措,他突然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大声叫喊吸引着红眼蝙蝠的注意力。 原本注意力全在凌千云身上的红眼蝙蝠在听到了姜言的大喊大叫之后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尖叫一声之后便再次凌空而起朝着他冲去。 这一下可把胆小的姜言吓得不轻,他赶忙使出吃奶的力气飞奔,不过他倒也聪明,并没有傻傻的一条直线逃跑,而是以极其猥琐的姿势左摇右晃,两次惊险地避过了那只红眼蝙蝠的飞扑。 看似动作慌乱,命悬一线的姜言其实依旧保持着冷静,连他也没有注意到,不管是眼前的情况,还是以前闯荡江湖的岁月里被别人追,越是惊险的处境他虽然也是肉跳心惊,但反而越发出奇的冷静,或许是对于生存的渴望。 或许是天赋,总之他并没有被吓破胆,而是在猥琐地躲避逃跑之余还渐渐的将那只红眼蝙蝠引向了凌千云那边,而凌千云也在第一时间便看出来了。 他再次调整呼吸,气息趋于平稳,深吸一口气之后,姜言也已经将那只红眼蝙蝠引了过来。 在二人对视一眼后,姜言一个飞跃翻滚而出,凌千云则是抓住机会从一旁杀出,全神贯注之际,他将凝光境二阶的所有灵力汇聚于手中断剑之内,不曾想修为却在此时有所突破,二阶转三阶,立时让他手中断剑白光隐现,狠狠地一剑贯穿了红眼蝙蝠的下颚。 惨叫的红眼蝙蝠身后巨大的黑色双翼猛然一扇,将凌千云连人带剑扇飞出去。 眼疾手快的姜言顾不得先前的伤势高高跃起,将迎面而来的凌千云一把抱住,两人都摔了出去。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刺耳叫声,凌千云拉起还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姜言后,那只红眼蝙蝠又像先前的那只不知名猛兽一样逃离不见了踪迹。 凌千云和姜言再度相视一笑,这场战斗总算是结束了。 然而,他们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因为他们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了。 一阵寒风吹过,凌千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这里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姜言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裂缝中冒出一股股黑烟。 一只更加巨大的怪物从地底钻了出来…… 望着眼前这只三头紫狱獒,两人都傻眼了。 “开什么玩笑!”姜言大喊,两人狂奔而逃,面对着身后的庞然大物,两人根本升不起一丝侥幸心理,实在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这次要被你害死了,大哥。”姜言边跑边哀怨道。 凌千云满脸无辜道:“他娘的谁能想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啊?有命出去再说。” 身后焰火升腾,暗蓝色火雨天降,一片将要毁天灭地的架势,而凌千云和姜言两人只能有多远跑多远,至于之后能不能活着就听天由命了。 这时一道暗蓝色火焰从逃跑的两人中间飞过,脚下的青绿色草地竟然被瞬间点燃,姜言回头看了一眼心惊不已,而凌千云却是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 “去那边。” 姜言顺着凌千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前方远处那棵干枯萧条的孤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没有一丝犹豫便和他同时向着那边死命跑去。 “你拿剑干什么?”姜言见凌千云在要接近那棵枯树时突然提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砍树。” “啥玩意儿?” 姜言愈发懵,难不成你觉得这火还不够大,要添一把柴吗? 凌千云似乎猜出了他心里的这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姜言有些心虚。 眼见靠近了,凌千云一步跃起狠狠地一剑砍出,就在他砍在那棵枯树上的一刻,异变突生,两人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姜言骇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包括即将烧到脚下的暗蓝色火焰都在一点点褪去,消逝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当周围的一切散去之后露出了一处空旷幽深的昏暗洞穴,哪里还有先前的仙境般的景象。 凌千云揉着发麻的手臂,也在看着周围事物的变化。果然,除了身后的那棵枯树,其余的一切都像是镜中花井中月一般已经破碎消逝。 “是幻境。”他平静地说道。 “幻境?假的?”姜言不解问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据我所知传说中真正登堂入室的高明幻术是可以做到永远地以假乱真的,不过眼前的,看起来远远没有达到这种境界,而且我现在可以确定,问题就出在这棵枯树上。”凌千云转头盯着那棵枯树说道。 “可是,刚才我确实感觉到了疼痛啊!”姜言接着问道。 凌千云轻笑一声道:“我们身处幻境之中不自知,自然会被其带入其中的虚幻景象之中,你又不是真正的大剑仙,受伤自然是在所难免的,你以为幻境这么简单呀?” 姜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棵枯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千云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着那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枯树,忽然一声怪叫响起,二人一惊,连忙后退几步。 一股黑烟突然出现又散去,原本被二人甩掉的那个鬼婴竟在此时出现在了那棵枯树之上,看其神情,似乎对于枯树十分亲近,一直抱着蹭,还朝着他们怪叫。 “是他搞的鬼。”姜言愤愤道。 凌千云沉吟不久后豁然开朗,“我明白了,难怪。” 他接着说道:“应该说是这棵枯树搞的鬼,而它便是幻境的根源所在,怪不得它能够支撑起这鬼婴诞生所需的海量灵力。” 眼前这鬼婴虽然看似人畜无害,但起码已经有了绝尘境的实力,待他习惯了周围的一切,届时二人绝对会被他残害,这一点凌千云毫不怀疑。 “现在怎么办?”姜言轻声问道。 凌千云也是觉得棘手不已,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找机会跑路。” 就是有些可惜了,这里天地灵气浓郁,必定有珍宝藏匿,但两人恐怕已经没机会去寻找了。 “你看,那是什么?”姜言突然一脸惊恐地指着那棵枯树说道。 凌千云也发现了那诡异的一幕,只见不知何时枯树树干之上显现出了一张人脸,似乎在竭力挣扎而出,看起来瘆人至极。 两人一动不动,隔着一段距离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枯树之上的那个鬼婴也注意到了树上的变化,正当他探头想要看看时,枯树树身突然动了,一截枯枝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迅捷伸出,将眼见不对想要逃离的那个鬼婴瞬间洞穿再飞快缠住,然后送到了那张人脸旁边。 在凌千云和姜言两人惊恐的目光中,那张人脸竟然张大嘴巴,一口将凄厉惨叫的鬼婴吞下,接着便像是吃了什么心心念念的东西一般,整个树身开始剧烈的扭曲变化,两人脚下的整片地面也随之摇晃起来,并且由远及近不断开裂。 这样的景象看得两人头皮发麻,姜言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那棵树,把鬼给吃了。” “我看到了。”凌千云也是缓缓回道。 二人对视一眼,“跑!” 随即二人同时转身飞奔,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引起那个怪物的注意了。 凌千云和姜言拼命奔跑,身后的地面不断崩塌,巨大的树根从裂缝中涌出。 突然,一根粗大的树枝横扫过来,凌千云敏捷地避开,而姜言却被绊倒在地。 眼看树枝就要砸向姜言,凌千云迅速回身,用尽全力斩断了树枝。 “走!”凌千云扶起姜言,继续向前跑。 但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而身后的大地早已经如经历了地牛翻身一般破碎不堪。 被逼停的两人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凌千云神情剧变,不祥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有无数怨灵在空气中哀嚎。 身前的那尊黑气缠绕,周身遍布暗蓝色火焰的状若传说中麒麟的恐怖凶兽也在此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摄人心魄的漆黑目光扫过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直接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 凌千云心思急转,即便他博览群书,仍是无法辨认出眼前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麒麟呢?这极其不祥的一幕让一向冷静的凌千云都有些不知所措。 恐怕那孕育无数年的鬼婴也只是眼前这不祥麒麟的布局而已,为的就是今日在他出世后将其吞下借此苏醒。 凌千云死死握紧拳头,一咬牙对着身边的姜言说道:“待会我会牵制它,你立刻跑,别犹豫。” 姜言刚想要说什么?凌千云已经一把将他往后推去拉开距离。 明白今日恐怕难逃一死的凌千云也干脆豁出去了,他从后腰抽出断剑,白光一闪,已经将自己的左手掌心割开。随即他随手丢出,断剑刚好被姜言接在了手里。 紧接着凌千云将左手溢出的鲜血以天苍诀灵力为引,伸出双指在身前画出了无数晦涩难懂的符文。 做完这一切之后,眼前的那尊充斥着不祥气息的麒麟依旧没有动作,漆黑的双眼就这样无声地看着他。 “就是现在。” 随着凌千云的一声大喝,原本还在发愣的姜言瞬间惊醒,立即拔腿就跑。 而凌千云则是一挥手,身前的无数由鲜血画就的符文立时光芒大盛,朝着前方的诡异麒麟冲去。 但刚至其身前便消散于无形,凌千云也不奢望能这么简单便阻止它,他再次伸出右手,面色狰狞,突然手掌如利剑一般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刹那间,异变突生,几道邪气自他心间缓缓而出,原本应该瞬间死去的凌千云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一身的煞气突兀出现,属于他本人的心神早已被心底深处的那道邪气取代,手中一杆长戟凭空出现,恐怖凌厉的气势比之那不详更甚。 终于有所反应的麒麟猛然冲出,早已被替代的凌千云手持绝境魔主也在同一时间身形消逝不见。 周围的空间在此刻变得静止,刚要踏出下一步的姜言也随之静止不动,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不久之后空中一道裂纹出现,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开,随即一粒芥子微尘自其中飞出,仿佛跨越了无数岁月时空,当裂纹再度合上,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时间流逝,姜言一脚跨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当他回过头去看时,凌千云早已昏死在地,心口处一大片血迹。而让他肝胆欲裂的那头凶兽正一步步朝着凌千云走来,奇怪的是它身上原本的黑气和暗蓝色火焰已经不见了。 姜言看了看左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再看了看右手中的木剑,突然转身朝着那头怪物冲去,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他越过昏死的凌千云后,有了一刻的停顿,凶狠的脸上充满了决绝,此时的姜言似乎又变回了几年前为了口吃的不惜性命的亡命之徒。 就在他要以命相搏之际,前方那个怪物却是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 就在姜言错愕之时,那尊不祥麒麟化为了一道暗蓝色的火焰瞬间席卷而来,将躲闪不及的姜言和不知是死是活的凌千云笼罩其中,恐怖的温度让姜言立时痛苦哀嚎不已。 渐渐地二人的身形淹没在了那道暗蓝色的火焰之中。 第94章 空谷幽明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原本还陷入死寂一般昏迷的姜言这才开始哼哼唧唧地转醒,难受异常的他忍不住一只手支撑起来吐出了一口水。 将近拂晓时分,天空已经微微泛白,雨花湖岸边只有刚刚甩了昏迷不醒的姜言一巴掌的凌千云,以及二人先前还未来得及埋葬的那具女尸。 “你感觉如何?”凌千云扶起同样浑身湿透的姜言,看着他问道。 姜言边揉着酸痛的脖颈,边环视了一圈四周,不由得松了口气,“呼……哈哈,还好还好,老子还活着,这次差点被你小子给害死了。” 说完姜言便开始拧着身上湿漉漉的衣裤,开始抱怨个不停。 “你确定没事?” 看着凌千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以及有些异样的话语,姜言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再加上昨晚上发生的怪事,他不禁有些后怕,一脸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没事?” “他娘的,你还给老子绕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呀!” 姜言立即手忙脚乱的检查起自己看看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怎么着,同时对着一张死人脸一般一动不动的凌千云骂道。 凌千云在看着他活蹦乱跳了一阵后伸出两根手指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姜言看着他伸出的两根手指,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凌千云便已经收回一根手指,接着说道:“好消息是在我醒来后把你从湖底下背上来时我就给你检查了一遍,除了身体外一些小伤,并无大碍。” “这是好消息?”姜言依旧是瞪大眼睛的模样,下意识问道。 被打断的凌千云摇摇头道:“不是,你想什么呢?好消息是我在检查之后发现不知是何缘故你的灵海被打通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一只脚踏上修行路了,今后或许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姜言在短暂的发蒙后脑子转的很快,脸上随即便被猥琐的笑容取代,他洋洋自得道:“我就知道,大爷我福大命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早和你说了嘛,将来有一天我肯定是要成为大剑仙的。” 凌千云闻言没有像往常一样故意揶揄他几句,只是再次比出一根手指头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 还沉浸在自己果然是天纵奇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喜悦中的“大剑仙”姜言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摆摆手让他继续。 凌千云也不再兜圈子,随即开口道:“你掀开胸口的衣服看看。”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姜言看了他一眼后不再迟疑,连忙拉开胸口处查看,这一看把他给吓得不轻,刚才的喜悦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姜言指着自己胸口处,如铁链一般交织在一起的几根黑线,由下往上蔓延,直至脖颈,在缠绕了一周之后又重新顺着顺着胸膛蜿蜒而下,黑色线条在胸前形成了诡异的图案。 凌千云制止了一直怪叫不停地姜言,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看这图案倒是和书中所记载的那些诅咒有些相像,不过我也不确定真伪,更看不出它的由来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姜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现在他终于明白方才为何凌千云一直问自己有没有事了。 “抱歉,要不是因为我把你叫上,你也不会沾染上这东西。” 凌千云在拍着他的肩膀说出这句话后承诺道:“将来我一定会弄清楚这东西的由来,然后想办法帮你消除。” 但看起来很没心没肺的姜言却是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满脸无所谓道:“说什么呢,既然认你做兄弟,哥难道能不管你吗?再说了你这不是还不确定是不是什么……他娘的狗屁诅咒嘛,而且就算是那又怎样?我以后可是要成为大剑仙的,堂堂的剑仙会怕这小小的诅咒吗?” 凌千云沉默了一会,随后笑了笑,到底没有说出口。 之后二人在将那具女尸掩埋后,便动身返回了镇上那间破旧的山神庙。 重新升起了火,缄默的二人就这样坐在火堆旁烤着湿漉漉的衣裤,此时离着天明已经快了。 第二天,太阳高照,眯了好一会的二人绕过只剩灰烬的火堆,走出了山神庙,决定先去雨花镇上逛逛,毕竟填饱肚子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中元节过后,大街上也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的行人来往不绝,而昨夜运气不好的二人则是脚步不停,在热闹的街道上边走边看。 “唉,行了行了,两文钱就两文钱,呸……穷鬼。”小贩见刚转身离去的二人不忘骂了一句。 而前不久刚将得来的那一两银子换成一千文铜钱的姜言瞬间便觉得自己又行了,只不过在买烧饼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一番死皮赖脸的好说歹说,再加上旁边凌千云的高声附和之下,小贩最后实在受不了二人,还是同意了将原本三文钱的烧饼以两文钱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花出去八文钱的二人边走边啃着手中的烧饼,一扫之前的阴霾,当不用饿肚子的时候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姜言拍拍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后问道。 凌千云此时也吃完了手中的烧饼,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泛黄的地舆图,仔细看了一会后便有了新的目标。 他小心收起地舆图,指着东南方向道:“幽明谷。” 草堂国境内并没有什么十分出名的山上门派或是修为高深的大修行者,不像邻国栖凤国,虽然同属于青鸾王朝的附属小国,但境内纷争不断,山上山下打生打死的现象并不少见,但也正因为如此,栖凤国境内有许多底蕴深厚的仙家门派,隐世高人,而在这其中,云霄宗便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云霄宗能够成为栖凤国中的最大宗门,在它的千年积淀下,也离不开这近百年来不久前叛宗的副宗主安祁之的付出。 而相较于栖凤国,草堂国虽然在明面上的山上势力略逊一筹,但境内相对也比较稳定,这就让许多的实力不上不下的小宗门发展的越来越多,而除此之外,尤其是野修,更多了几分安身立命的保障,不至于动不动就会有一天突然被看不顺眼的宗门修士给打杀了。 之后凌千云和姜言二人要去的幽明谷便是真正的修士聚集之地了,幽明谷远离世俗,坐落于群山大川之间,既有许多宗门林立,也有数不清的散修会来此寻宝问道,求取机缘。 按照凌千云原先的计划,是想要一路在市井中安稳游行,也是同样的东南方向,在雨花镇之后便前往枫叶城,一路南下,在茫茫人海之中希冀着能寻找到白浅霜的身影。但在姜言机缘巧合之下开辟出灵海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如今的二人一个算是半个废人,一个刚刚登上修行路的混混,也差不到哪里去,值得庆幸的是,凌千云心气不坠,已经迈出了从头再来的第一步,而姜言的未来还是未知,但和他一样,也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所以至此,凌千云便决定改变主意,大方向不变,而两人则是直穿幽明谷而去,去那边碰碰运气。 在再次启程之前,凌千云也直言不讳地和姜言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不出所料,这小子不怒反喜,刚开辟灵海的他正是志得意满之时,而且一直以来的想法也和凌千云差不多,如今二人结伴同行,在帮凌千云寻找白浅霜的同时还能游历天下,可谓是两全其美。 就这样,原先与乞丐无异的二人在用剩下的钱洗了个难得的热水澡,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衣物后,便在准备了些必须品之后的第二天,凌千云和姜言二人一个携断剑,一个佩木剑,再次向着新的方向出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相距百余里外的群山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拿酒壶,骑着毛驴,悠哉悠哉地吟唱道。 而那头看似与寻常牲畜并无甚区别的灰色毛驴竟是在御空而走,且速度极快,每踏出一步便在空中滑出数十丈的距离,白发老者稳坐其上,闭目吟唱,怡然自得,真正的仙人风采。 在毛驴数步越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后,白发老者这才坐起身子缓缓地伸了个懒腰,随后睁开双眼,俯视着云海下方的千里山河,微笑自语道:“柳暗花明,终于到了。” 紧接着,随着一人一驴的身形忽的一闪,转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先位置处被气流搅乱的云彩。 迷雾茫茫之中,那道骑驴身影渐渐地远去,消失在了过往的飞鸟眼中,一头扎进了若隐若现的山峦之中…… 远离尘世的深山旷野之中,偶尔有异兽长鸣,也有人有幸远远地望见霞光漫天的景象,但当那人兴致冲冲地前去之后,却又无从找寻了。 第95章 夕闻道 历经多日跋涉的二人终于是抵达了百里外的幽明谷边缘,不过凌千云和姜言却并没有急着进入眼前这处雾气弥漫的地域。 稍作休息之后,凌千云便开始对着前方那处奇异的山林观察起来,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明明是相距不远,方圆百里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山林草木,但偏偏到这里,以前方的那处山坳为界,便像是被人画地为牢一般,由一层白雾所笼罩其中。 “前方地界应该就是幽明谷了,据山河志上记载,那白雾便是此方天地的分隔之所,穿过其中我们就能真正进入幽明谷了。”凌千云盘坐在一块山间的大石头上,翻着搁放在大腿上的那本尤其厚的黄色书籍解释道。 吊儿郎当的姜言边用手扇风边随口问道:“这雾气有什么危险没有,像说书口中那样,有剧毒什么的,一般人触碰便化为一摊血水之类的?” 凌千云有些好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看着他饶有兴趣地说道:“你倒是机警,不过放心,据我所知,这雾气没什么毒,但据说凡俗或是心志不坚之人有可能会迷失在其中,一旦进入说不定会被永远地困在里面,不知道真假。” “心志不坚?哈哈,那对于本大爷来说,不是有等于无嘛!走走走,咱们这就进去。”说完姜言便要先一步探路。 凌千云一脸鄙夷,随即也收起山河志,跟在了他后面,接着二人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前方的茫茫白雾中…… 又是半天的光景过去,已经向前走了许久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毫无意外地被困在了白雾之中,像是鬼打墙一般,愣是看不见尽头。 按理说这层白雾至多也就一里多的距离,没理由二人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出去,到这时,两人也意识到出问题了。 凌千云双手一摊,道:“怎么说,姜大剑仙?” 姜言也是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头道:“奇怪呀,照你先前说的,不是只有心志不坚的人才会迷失在这里吗?咱俩总不至于?” 凌千云也有些奇怪,姜言他不敢打包票,不过以自己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即便如今修为几近丧失,可也不至于走不出这小小的白雾迷障呀? “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意思。”凌千云观察着四周,自顾自笑道。 一旁的姜言此时丢给了他刚撕的一半烧饼,在咀嚼了两口之后说道:“你肚子里墨水多,赶紧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咱俩说不得真得交代在这里。” 凌千云接过,开始边吃边来回踱步,面上倒没有多少紧张神色。就在他细细打量了一阵之后果然看出了些许门道,他发现周身的白雾似乎在缓缓地移动,倒不是说眼前的白雾有了自主的生命,应该是被不知从哪里吹过来的微风带动着,就是这风有些怪异,忽的往南,忽的往北,这才让白雾无序地随着飘荡。 风无形,雾却有向,总是跟着微风而动的,先前两人应该就是被这肉眼难以察觉的雾气变化给误导了,才会一直以为是向前的方向。一念及此,凌千云心中便有些了然。 “跟上。”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凌千云便头也不回地信步向前,一头雾水的姜言虽然不明就里,不过也是立即麻溜跳起,连忙跟上了凌千云的脚步。 果然,之后在凌千云毫无征兆地改变方向,姜言感觉七拐八拐之后他随即惊喜地发现前方的迷雾逐渐变淡了,视线也开始明朗了起来。又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走出了迷雾,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阻滞了这么久后,此时顿觉豁然开朗,放眼望去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山清水秀,竟是难得的美景。 姜言看得惊奇不已,好奇地踮脚张望群山环绕之间,凌千云也发现了幽明谷中的天地灵气确实比起外边浓郁上几分,这让他更加确信了那白雾的不简单。 之后二人便再次上路,有点入山访仙的意味了。 还没等两人走出多远,便见头顶空中白芒一闪,“嗖”的一声传入耳中,只见一人白衣胜雪,凌空御剑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空,接着便消失在了地面上二人的视野之中。 这一幕不仅看呆了第一次见的姜言,连凌千云也略微觉得有些惊讶,御空而行,这可是只有修为到达涅盘之境的人才能做到,而先前那人御剑飞行,虽然不知道修为如何,但想要凭借法宝飞行起码也需要绝尘境七阶的修为。 不曾想在栖凤国和草堂国平日难得一见的修士,今天一进到这里便见到了一位御剑飞行的大修士,也印证了书中所说的,这幽明谷确实是一处福地,或许多年来其中已经有不少的修士在此修行寻觅机缘。 在将近天黑之时,二人翻山越岭之后这才在一处半山腰远远地看见了对面相去甚远的山头上隐约有房屋出现,在商量过后,凌千云和姜言二人都同意了先就地睡一晚 ,明天再出发赶路。 伴随着夜色笼罩山林,去打水和拾柴的姜言也在这时返回了两人的驻扎地,在火堆边忙着烤鱼的凌千云还不忘翻看手中的书。 “你又在看什么?”放下手中东西的姜言拍拍袖子问道。 凌千云合上书,微微一笑道:“有没有想过啥时候开始练剑?” 姜言听到这里,当然明白好兄弟话里的意思,立即来了兴致,“有门?” 凌千云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从怀中摸出几张破破烂烂的纸张,而上面则是记载着他通过以前翻看过的修炼秘籍、道书,再加上自己的心得感悟,这几天所写下的练气之法,暂时还没有名字,凌千云也没想着要取名字。 事实上在姜言雨花镇开辟灵海之后,凌千云便开始琢磨起这件事了,天苍诀他不知道该如何传授,毕竟连自己也是修炼得莫名其妙的,只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只可意会,况且适合自己未必适合别人,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倒害了姜言。 而在许久之前凌千云有意让慕怜接触千秋乱神策,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但结果却是一点变化没有,所以在那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试想连慕怜都无法从乱神策中看出一二,凌千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 也许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己就是个一不小心踩了狗屎运的幸运儿罢了。 他随即将那几张不过是用市井中材质最为廉价的草纸写就的练气之法递给了姜言,原本还一脸期待的姜言在看到这几张破纸之后顿时兴趣大减,犹豫过后还是捏着鼻子收下了。 见他满脸嫌弃的表情,凌千云气笑道:“你什么表情啊?这可是我这段时间来的心血,你可别不当回事,我倒是想用金箔玉简给你写呀,这不是光屁股穷小子一个,没有嘛。” 话是这么说,不过凌千云还是不顾姜言这小子依旧嫌弃的眼神,耐心地给他仔细讲解了一遍。 本就精明的姜言很快就理解了纸上的意思,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转变成了些许好奇和投入,开始自顾自研究了起来。 凌千云见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也不再过多赘述,只是不忘补上一句,“你完全理解了之后便烧了,以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今我们两个才是比常人强上一星半点的半吊子修士罢了,明天会不会有什么不测风云天晓得。” “还有现在你就权当是临时的炼气法子,日后若是能找到个正儿八经适合你的修行法再换不迟。” 姜言在他说完之后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连句谢都懒得说,此时他确实是心神都沉浸在了手中的那几页草纸中,根本不理会周围的风吹草动。 凌千云倒看得啧啧称奇,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这小子是什么隐藏的天才修道胚子?还以为是比自己还差劲的“乌龟爬爬”炼气士呢。 不过还不等他再胡思乱想一会,原本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姜言便已经偏过头,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虚心请教起自己了,凌千云顿时自己给自己翻了个白眼,高看他了,果然两个人能混到一起,都差不到哪里去。 姜言按照凌千云教给他的方法,开始尝试入定修炼。渐渐地,他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流动,并将它们吸入体内。 然而,没过多久,姜言就感到身体发热,额头冒汗。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皮肤变得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姜言惊慌地问道。 凌千云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你初次修炼,吸收灵气过多,身体还不适应。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姜言听了,松了口气。他坐下来调整呼吸,又按照凌千云教的开始打坐调息,平稳体内有些紊乱地气机,引导着灵海之中充沛的灵力游走向四肢百骸,冲刷着各处窍穴。 不久,姜言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兴奋地对凌千云说:“我感觉到了!我真的感觉到了灵气在体内流动!” 凌千云点点头,鼓励道:“不错!继续努力,修炼之道贵在坚持。” 随后,两人在狼吞虎咽地扫荡完了火堆边的烤鱼之后便决定早点休息,以便明日能够更有精力探索幽明谷。 不约而同静坐吐纳的二人渐渐地沉浸在了各自的精气神中…… 第96章 长澜山 云气升腾,朝露渐消,随着忽远忽近的鸟鸣声,凌千云和姜言先后从坐忘的状态之中起身。 在前行的路上,姜言又开始了话唠模式,一路上都在和领先他一个身位的凌千云兴致勃勃地叙述他昨晚上的种种玄妙感悟,真假先不说,凌千云委实是不胜其扰,只得随他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自己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理会。 在经过半日的跋涉之后,二人终于是临近了昨天看到的那座貌似就在咫尺之遥的对面山头,其上云海升腾,霞光流转,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处,再加上山腰有房舍坐落,说不得有仙人居住其上,或是前来幽明谷隐居的仙家门派也说不定。 “呼呼……娘的,看着不过一里多点的距离,怎么走了这么久?”双手叉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言抱怨不已。 擦了擦额头的汗后,凌千云对着他说道:“没听说过望山跑死马么?在这种深山老林,寻常人想要翻山越岭,绝对是个体力活。” 随后二人也不再墨迹,那座高耸的山峦就在眼前了,都想着一口气先走到山脚下再说。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早已经累得气喘如牛的难兄难弟总算是抵达了山脚,姜言率先一屁股坐下休息,可不等两人喘口气,一道人影却是已经迎面而来,看方向应该是从山上下来的。 来人一身浅蓝色长袍,与道袍倒是有几分相似,圆圆的脸颊微红,个子不高,观其面容应该只是个年龄不过十四,五六的小童,他径直走向二人身前。 凌千云也懒得起身礼貌几句,姜言就更不用说了,依旧吊儿郎当地坐在地上,眼神却是对着那个小童上下打量个不停。 而下山的小童似乎也没对二人的行为有何反感,只是规规矩矩地做了个揖,然后才开口道:“远来是客,二位客人可以在半山腰处的亭子里歇息歇息,有茶水随意,只是不可再往上了,这几日来我师尊都在山上闭关,在师尊出关之前长澜山都谢绝外人登山,二位还请见谅。” 还未开口说半句的二人都颇为惊讶,合着我们还没有开口委婉表达一下来意呢,你就给我们打发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对于眼前这个明显气象不俗的小童子极有礼貌的一番言辞,也没有看不起修为低微的二人,相反还邀请二人行至半山腰的凉亭歇息,凌千云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他随即起身,亦是先有样学样,礼貌地做了个揖,随后又诚恳地叙述了一遍两人的来意。 不过虽然言辞恳切,但那小童依旧没有答应他们登山一观的请求,依旧是一板一眼的作揖耐心解释先前的话语。 见此,凌千云也不再强求,刚要拉起姜言准备告辞离去,不过一旁的姜言却是反手拉住了他,“不行就不行嘛,毕竟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不过你刚刚也听这位小仙人说了,喝口茶还是可以的嘛,当是暂时休息休息算了。” 他说话的时候也毫不避讳那小童,反而还厚着脸皮询问是否还有些吃食,勉强填一下肚子什么的? 小童在微微一愣之后,也是不再如先前一般拘谨,笑着说有的有的,说完便带着二人前往半山腰的凉亭而去。 而听到有吃的,如同收获意外之喜的姜言也是两眼放光,二话不说便拉起无奈的好兄弟跟上…… “小仙人,你们门派叫什么名字呀?”姜言一边往嘴里塞桂花糕,一边询问道。 那小童连连摆手,已经被叫了一路小仙人的小童脸色微红,“我不是仙人,就是师尊的一个普通弟子,你千万别再这么叫我了,这长澜山就我和师尊二人居住,我是师尊多年前外出游历时捡回来的孤儿,也没有个正经的门派名,师尊说我高兴叫什么都行……” 凌千云微微一笑,倒是有个性,“既然不能称呼为仙人,那不知小仙人叫什么?” 听得一阵头大的小童连忙回道:“叫我知拙就行,可别再称呼什么仙人了。” “那你师傅叫什么呀?”姜言此时又插话问道。 没有任何藏掖的知拙立即回道:“噢,我师尊叫李墨痕,他老人家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道号,我都替他着急……” 一说起自家师傅,小童知拙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和二人不断地叙述着师尊李墨痕各种懒散之处,看得出来,他比起师尊还要着急不少。 在几人看不到的山顶处,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中,一道盘腿打坐的修长身影苦笑不已,再这么下去自家的傻徒弟怕是要给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凌千云两人随便问几句,知拙便像是遇到了什么知己一般,把自家长澜山的老底都要交代完了。 还好李墨痕也不是什么自视高高在上的仙人,而且他也看出了凌千云两人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心性罢了,至多就是来骗点吃的,否则他哪里会放任自家的傻徒弟在山腰凉亭那边给他们侃侃而谈? 运用掌观山河的神通观察了好一阵的李墨痕也对那性情截然不同的二人来了兴趣,先前那骑驴老头闯进幽明谷,他装作视而不见,可凉亭中那两人分明修为低微至极,不知道是如何闯进来的?倒不是说他没有丝毫地察觉,只是除了那些个修为还算看的过去的修士凭借自身修为或是法宝强行闯入之外,这些年来已经很少有普通人能够凭借自身进入这幽明谷了。 多年来由于他这位差不多就居住在幽明谷入口的散仙太过懒散不作为,所以才会有陆陆续续的修行者强行闯过结界迷雾进入幽明谷,其实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他李墨痕便是这一方天地的“守门人”,只是如今,连他本人都已经要忘记了。 而在半山腰处的凉亭中,大概是好久没有碰到过外人了,知拙原本还在和凌千云两人不住地倒自家师傅的苦水,蓦然间有一道声音自心湖响起,他立即被吓得正襟危坐,开始闭口不言,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最后像是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一般,抱着头“哎呦”叫了一声。 一旁已经吃饱喝足的姜言看得一脸懵,而凌千云却是猜出了什么,笑道:“知拙小哥,是不是你师尊同意我们上山了?” 知拙听到他的话在抱头的同时意外不已,显然是被他猜中了,不过他也不再多想是否眼前之人是不是隐而不明的大修士,随即说明了自家师尊邀请二人上山的传话,说完便在前边带路。 姜言看得啧啧不已,不知道为什么长澜山上的那位仙人怎么突然出关了?还热情邀请二人上山。不过在他看到凌千云那熟悉的不怀好意一般的微笑后便也不再费脑筋,看他这样子,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两人之前的既定目标就是想要到山上一观,现在有机会如何也不会拒绝。 三人沿着石阶向上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山顶。一座简陋的茅屋映入眼帘,周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凌千云和姜言二人正看得出奇,知拙已经来到了前边的茅草屋前。 知拙轻叩房门,高声喊道:“师父,客人到了。” 房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身材修长,气质儒雅,眼中透着深邃的光芒。 “欢迎两位来到长澜山。”男子微笑着说道。 凌千云与姜言对视一眼,心中暗叹,一身气度虽不显,但动作潇洒自如,仿佛在其面前似乎被一眼看穿,果然不凡。 “在下凌千云,这是我朋友姜言,今日贸然打扰,还请前辈恕罪。”凌千云拱手行礼。 “无妨,请进。”李墨痕侧身让开,邀请二人进屋。 屋内布置简单,却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息。李墨痕请二人落座,亲自为他们斟上一杯清茶。 “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李墨痕开门见山地道,但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却像是明知故问一般。 凌千云与姜言相视一眼,将他们先去进入幽明谷的经历以及想要登上长澜山观赏一番的请求一一告知。 李墨痕听完,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幽明谷的结界确实有些特殊,不过你们能进入其中,也算是与此地有缘。” “多谢仙人前辈。”姜言立即自顾自道谢不停。这一番操作反倒让李墨痕一时间有些错愕。 不过他随即便笑着说道:“不必客气。这几日内你们二人都可以在山上随意参观,让知拙带着你们便是,不过山上一些个地方你们别擅入,别误会,是为你们好。若你们有意在此修炼,我也可以指点一二。” 姜言眼睛一亮,他刚刚踏上修行之路没几天,凌千云虽然读书多,但正如他所说,自己不属于这一方天地的人,对于修行一事也只是亦步亦趋,摸索着一步走一步,正愁当下没有人指导二人呢!也不管李墨痕是不是再说客气话,立即厚着脸皮答应道:“多谢仙人前辈!前辈高风亮节,果真是真仙人风采,日后我兄弟二人必定报答。” 凌千云早已经是见惯不惯了,也懒得拦着,反正他说的也没错,就是太不要脸了些,退一步讲好歹先推辞一二嘛,若是换成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而反观在一旁站定的知拙,此时茅草屋内几人,就数他没有存在感了,现在听到师尊和二人的谈话,他反而是兴趣最高的一个,没办法,谁叫这么多年来这偌大的长澜山就他和师傅两人,平时和师傅出去远游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而且自家师傅又是个不管事的主,山上的一切还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操持着,琐事还好,他是习惯了的,不过李墨痕经常闭关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嫌烦?总之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整日在山上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少年心性怎么能够不觉得无聊? 正在他跃跃欲试想要壮起胆子让自家师傅同意下来时,却被好像未卜先知的李墨痕一个眼神给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人在其身后委屈巴巴。 “哎……”哀叹一声后,李墨痕也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了,不过在看了一眼自家一脸苦哈哈模样的傻徒弟之后,他转念一想说不定有了凌千云两人,之后在长澜山,知拙的负担可以减轻许多呢? 一念及此,李墨痕也难得为自家徒弟着想,当即拍定主意,于是便在一番故作深沉之后也是同意了二人留在山上修行。 姜言见此高兴不已,凌千云倒是神情自若,要说最高兴的还是小童知拙了,不过他也没敢表现出来,就一个人在一旁偷着乐。 至此,凌千云和姜言便在长澜山住了下来,难得有了些安稳日子。 第97章 境界 日上三竿,睡迷糊的姜言这才打着连天的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门,正好迎面在半山腰处碰上了已经游了一圈长澜山的凌千云和知拙两人。 “早啊!知拙小师兄,有吃的没有?”姜言揉着肚子问道。 凌千云掩面懒得多看,知拙还是一板一眼的回应道:“这时早已经过了早饭的时辰了,姜师弟你要不再等等,我这就要去做午饭了。” “那敢情好,麻烦小师兄了。”姜言搓着手笑道。 凌千云白了他一眼,后者得意洋洋地眼神挑衅。 “我去帮忙。”凌千云说完便随同知拙离去,留下姜言一人开始在茅屋前懒洋洋地晒太阳等着吃饭。 自从两天前二人留在了长澜山后,便被李墨痕安排在了半山腰处知拙草屋旁边的两间空茅屋中,而据知拙所说,师尊李墨痕则是整天在山顶修行,只有到吃饭时间才会离开山头茅草屋,至于是真的闭关修行还是睡大觉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已经被小徒弟知拙抓包过好几次了。 虽然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留在了长澜山修行,但并没有拜李墨痕为师,只是平时会经他指点一二,不过二人也不以为意,都习惯称呼知拙为小师兄,而知拙也真正将二人当做自家师弟对待。 李墨痕性情懒散,不管事,山上的大小事物便都落在了小徒弟知拙头上,不过凌千云很快便熟悉了山上的琐事,因此自他主动揽下许多山上事务之后,知拙便轻松了许多。 反观姜言,除了对修行练剑一事兴趣不减之外,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倒像是李墨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万事不上心,能偷懒就绝不会让自己累着,活该他以前差点饿死。 今天午饭时候,在凌千云的帮忙下,比起往日丰盛了不少,而知拙反倒是成为了给他打下手的洗菜烧火童子。昨日一整天未露面的李墨痕也难得的下来了。 饭桌上,一头散发长衫的李墨痕对于凌千云的烧菜手艺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连知拙也是满脸的敬佩,于是老李大手一挥,今后长澜山上的伙食便交由凌千云负责了,一旁的姜言更是第一时间支持,说实话,前两天知拙做的饭菜比起凌千云确实差了不少,毕竟是个少年,又没有人教,他这些年来都是自学成才,师徒二人也就这样习惯了下来。 饭后,姜言又开始了盘坐山间开始按照先前凌千云教授他的法门引导天地灵气入体,不断地冲刷己身,最终汇聚于灵海之中,一步一步地壮大自己凝光境初阶的灵海。 而在远处的一块青石上,有两人左右而坐,凌千云双手捧书看得津津有味,是刚从李墨痕的藏书中挑选的,李墨痕么不避讳,任他翻阅,反正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秘籍道法之类的。 他旁边一人则是慵懒斜躺的李墨痕,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动作有些生涩的姜言。 “有意思,你们两人一个活宝,一个书呆子,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李墨痕转头笑着问道。 凌千云并未抬头,在翻了一页纸后说道:“第一次碰到这小子时候,他正撅起屁股偷人家地里的红薯呢。” “然后你就加入了?” 凌千云抬头想了想,笑道:“差不多,反正后边就一同游历了。” 李墨痕也懒得追问其中的细枝末节,换了话题问道:“你好像不是草堂国人。” 凌千云哑然,也不藏掖,直接说道:“前辈是想说不是这青鸾王朝之人?” 眼见被看穿,李墨痕也随即爽朗一笑,“果不其然,方便透露一二吗?” 凌千云却是嘿嘿一笑道:“我若是再说我其实不是这浮生界中人,前辈信还是不信?” 李墨痕明显有了一瞬间的错愕,不过立即便恢复了神色,单手放在脑袋下面说道:“是与不是又如何呢?只是提醒你一句,今后出门在外,刚才的话还是别再说了。” 凌千云自然明白他的好意提醒,只是突然想到了知拙,他又忍不住笑,“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提醒。” 李墨痕也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想到自家的傻徒弟,又免不得哀叹一声。 “哦?那小子稀里糊涂的,貌似突破到了凝光境一阶了。”李墨痕说完,随即便以心声提醒了刚刚破境正竭力稳住体内激荡气象的姜言几句,引导他顺势梳理经络中的灵力,再回归灵海,让原本毫无经验有些手忙脚乱的姜言随即便平静下来。 接着李墨痕便不再管那边的情况,继续和凌千云闲聊,“连那个臭小子都突破了,你这凝光境三阶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呀,怎么?想等着你好兄弟不成?” 面对着李墨痕的打趣,凌千云也是有苦难言呐,干脆懒得理他。 李墨痕第一次见到他吃瘪,顿时来了兴趣,在仔细一番查看之后,不由笑道:“跌过境呀?” 凌千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有点惨,都不算是跌境了,修为尽失更准确些。” 李墨痕点点头,继续说道:“确实惨,要是换作别人,恐怕遭此大难,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想不到你还有心气重头来过。” 凌千云闻言一笑道:“虽然我之前的修为都给消磨殆尽,不过幸运的是,根基并未损伤,再来一次便是。” 这次李墨痕对他倒有几分刮目相看了,“如果这就是你对于修行的态度,那不知对于境界你有何看法?” “呃……”在略微一番思索之后,凌千云才开口道:“据我所知,人道三境,凝光,破劫,绝尘开辟先天之躯;涅盘三境,轮回,归墟,乾坤,由凡转仙;天道三境,太阴,无魇,还有传说中的九重天,或许已经达到长生不灭了。” 李墨痕微微一笑道:“知道的还不少,连九重天也说得出,这些都是从书上看的?” 凌千云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李墨痕随即说道:“你刚刚说的这些都太过片面,我想你就算有更多的想法也可能想着不敢在我面前胡乱猜测,总之每个境界之中的诸多玄奥,每个人的理解都有所不同,我也不愿和你絮叨,以后境界到了自己参悟。”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道:“你刚才说的一点,天道三境其实并非都是长生之躯,世人口中所谓的长生其实就是活得久了点罢了,太阴境也好,无魇境也罢,或许达到这些境界的人能够活上个千秋万载,但要想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却都还是差了不少。你猜猜是为何?” 凌千云默然,李墨痕也不意外,自问自答道:“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光阴长河作祟。” “时间。”凌千云有些明白了。 “聪明。”李墨痕赞叹一句,接着说道:“所谓的时间其本质就是光阴长河的流逝,而其会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这世间的一切,那么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要是对于天地灵气有一丝依赖,就免不了会逐渐腐朽的结局。修为越高的修士正因为能够容纳更多的天地灵气在己身,体魄神魂也更加强大,便会大大延缓被光阴长河侵蚀的速度,如此就能活得更久。” “既然如此,那有无方法可以避过光阴长河的冲刷?”话一说出口,凌千云便给自己蠢笑了,光阴长河停滞,那不就是时间暂停么?这样的长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墨痕没有笑话他,“修行到一定的境界的大能,确实可以让特定的空间内的时间改变,比如减缓甚至是你说的停止,但若是换成整个天地,你想想看,这几乎没有可能。” “那真正意义上的长生无法实现吗?”凌千云再次追问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于长生如此执着,不过李墨痕还是说道:“也不一定,比如天道极境九重天,也称为天人之境,据说可以自成天地,到那时便不再需要向天地借取天地灵气,虽说不算是超脱于天道之上,但也能自成独木桥,像是与天地平等共处,如没有意外的话,差不多做到长生了。” 最后他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九重天下,众生平等。” 凌千云反问道:“无魇境也不例外?” “从古至今无一例外,即便是无魇境,面对九重天也有着极大的差距,如稚子与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 凌千云还是首次听到这种说法,若有所思,李墨痕见他如此沉稳,便再告诉了他一个隐秘。 “天道三境之中的无魇境是最为神秘的一个境界,也最为凶险。” “为何?”凌千云不解,难不成比九重天还凶险? 李墨痕喟然长叹道:“无魇境是九重天的门槛,一旦你从太阴境跻身无魇境,不仅需要极大的机缘与一地气运,还有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若在百年之内无法从无魇境破天命之劫跻身九重天,便会遭受天道反噬,轻则跌境,重则丧命,极少有人能够在跌境后留在太阴境,一般情况下都不复天道境界,而在此之后,还能重回无魇境之人更是闻所未闻。” 凌千云有些心惊,不曾想要突破至九重天如此凶险,他突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应该有不少人怕身死道消,迟迟不愿突破太阴境的瓶颈?” 李墨痕看着他哈哈笑道:“不错,修仙证道哪个不是为了活得更久些,但到了那个境界的仙人反而比起寻常修士更加怕死了,走到天道之境已是极难,不知要付出多少艰辛,敢拿百年光阴赌自己的大道前程的又有几人呢?” “天底下哪有只进不出的好事呀?老天爷在这件事上倒是算得清楚,一点亏也不愿吃。”说完凌千云便放下书,闭眼感受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丝丝灵气。 李墨痕亦是望向刚刚正式踏上修行路的姜言,似乎想到了不知多少岁月前的那个少年郎。 第98章 逍遥游 “就是这里么?”凌千云转头对着知拙询问道。 姜言嘴里叼着长长的一根草,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知拙先是有些警惕的朝着长澜山山巅方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随后才开口道:“没错,就是这里,你看前面这块碑。” 凌千云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前方的那块爬满许多青绿色苔藓的古朴石碑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奇怪的地方在于这块石碑上并无刻文,落在眼中又显得粗糙了几分。 “小师兄,这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的石头嘛,你不会记错了?”姜言凑近过来打量了一会后一本正经地问道。 凌千云十分嫌弃地将他的榆木脑袋从两人中间推开,知拙也不生气,还是像之前一样重复道:“我六年前修为走到凝光境七阶巅峰后便出现了瓶颈,我花了好长时间也突破不了,跟师傅说他又不管,最后被我给烦得多了,便把我丢进了这石碑之中……” “所以那次你在石碑之中有了某些收获,然后突破了?”姜言立即问道。 知拙连连点头,凌千云接着问出了关键的问题,“里面有什么?” “该怎么说呢?”知拙似乎在努力想着该怎么表达,“一个个字,又像一个个小人,感觉长的都和我一样。” “啊?”姜言听得云里雾里,凌千云亦是不太理解。 “既然这样,那只能进去一趟了。”他做出了决定道,而且几人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知拙再次偷偷望了一眼山巅那边,“你们进去就行,我帮你们盯着师尊,这几天他都在闭关应该发现不了,你们只要把手掌贴在石碑上就能进去了,快去。” “多谢小师兄,”二人同时致谢道,随即便不再浪费时间,如他所说的,两人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一阵混沌过后,当凌千云再度看清眼前之时,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人了,姜言那小子已经不见了。他想着或许这是此处的奇异之处,因此并没有急着找寻。 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水面之上,脚下的水面清澈无比,看不到底,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低头便看到了倒影出的自己。 另一边,同样独自一人的姜言却是出现在了一处热闹异常的街道上,此时正值夜晚,大街上灯火辉煌,每隔几步便有大红灯笼高悬,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双臂环胸,抱着木剑无声地向前走去,罕见的沉默。 凌千云只是看了一眼,便俯身伸手触摸水面,水面之下自己的倒影也是同样的动作,而当他起身后,离奇的一幕发生了,他的倒影竟随着自己手掌的抬起从水面之下浮出,依旧是与他本人一样的动作,只有两人的手掌还在贴合。 凌千云即便在见到了这一幕也没有收回手掌,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像是从镜子里面走出来的自己。 下一刻,他蓦然出手,一掌打散了眼前之人。不出意外,下一刻已经四散的水流转眼间又再度凝聚,镜像的凌千云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再次出手,打烂又汇聚,又再次打烂,一直就这样重复着…… 身处喧嚣的街道上的姜言在向前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看了他一眼,但他分明看到近前之人都或低头或背对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解。 姜言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他走向一个卖包子的小贩,笑嘻嘻地问道:“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贩没有抬头,随口答道:“这里是长生街。” 姜言又问:“那过了这长生街会通往何方?” 小贩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阴森森地说道:“你永远也离不开了” 姜言心中一惊,正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变成了面色惨白的鬼魂,一步步向他逼近 与此同时,凌千云还在不停地攻击着水中的倒影。不知过了多久,他灵力已经消耗大半,倒影却依然完好无损。 至此,凌千云换了个方法,他右手一挥,同时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出现在手中,一划而过,眼前“凌千云”的脸庞下一刻开裂紧接着又再度合拢。凌千云又继续重复了上百次的动作,似乎毫不疲倦。 而深陷重围的姜言虽然惊骇,但却并不慌乱,他立即手握木剑,一边艰难抵挡着那数不清的鬼魂的袭击,一边快速观察鬼魂最少的地方,然后找准机会狠狠一剑劈开一个欺身的鬼魂,接着便是玩命的埋头狂奔,动作尤其敏捷,即便在满街的鬼魂包夹下,一时半会依旧摸不到他。 “怎么还没有出来,该不会凌师弟和姜师弟出了什么事?”守在外面的知拙心急如焚,小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可眼前的石碑依旧没有丝毫地变化,可他明明记得那次自己被师尊丢进去的时候,就只是在里面从包围在身边的万千小人中,惊吓之余随意抓到了一个便出来了呀?怎么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啊? 正当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之时,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一道飘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来人正是李墨痕,看着自家傻徒弟一脸慌慌张张的模样,他又气又想笑,伸手便熟练地给了他一记板栗。 “哎呦。”知拙疼得抱头大叫,他发现是自家师傅后第一时间显然有些惊慌失措,随即又掩耳盗铃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不去看身后的那块石碑。 正当他想着要瞎说几句瞒过师尊时,李墨痕却是先一步开口道:“他们两个进去了?” 知拙顿时便慌了,随即又想到师尊神通广大,看样子显然是早已经察觉到了,便也不管之后会不会被其责罚,立刻上前拉着他的袖子问道:“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次你把我丢进去不是很快就出来了吗?怎么姜师弟他们两个进去半天了还没有动静,是不是这石碑出问题了?” 李墨痕冷哼一声,“石碑没有问题,他们在里面如何我可不知道,不过想来是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了,能不能安然出来就看他们自己了。好了,人是你带进去的,好好看着,我先眯一会。” 说完李墨痕便转身走到了一棵参天古木之下斜靠着闭起了眼,果真不管不顾了。 而站在原地干着急的知拙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看看石碑又看看自家师傅,继续煎熬地等待着。 水面之上,凌千云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挥剑了,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眼神仍旧如之前一样古井无波,一次次重复着这简单枯燥的动作。 “心湖么?”凌千云在尝试了将近数千次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在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凌千云再次修复之后,他停了下来,当他再度看去,这次他终于发现了那处不一样的细微之处——眼睛,明明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目光,但其中所蕴含的感情却缺了一角,而这,便是破局之处。 凌千云最后一次出手,之前的每一次挥剑都是为了这一刻,当他心中想要砍中那藏在眼底的一丝苍白之时,便真的砍中了。 霎时间,眼前一花,他已经走出了石碑之中,来到了知拙身边。 知拙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说不出的激动,差点以为自己害了凌千云二人了。不过凌千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对着他笑了笑,随即示意他继续等着,等姜言能否安然出来。 虽然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凌千云便已经注意到了后方树下的躺着的李墨痕,但他只是看了眼后便转过了身,似乎早有预料。 此时的长生街上,姜言早已经累得疲惫不堪,在不停逃跑的同时,竭力挥出几剑,又砍散了几道鬼魂。 最终,实在是跑不起的姜言干脆停下来,一屁股坐下,大口地喘气,双腿止不住地打摆子。 “他娘的……” 眼见即将被四面八方的鬼魂彻底淹没,他心思急转,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幻觉,一定是!”姜言拼命地告诉自己,试图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但周围的鬼魂眨眼即至,此刻的他已经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满脸汗水的姜言死死咬紧牙关,紧握木剑的右手忽然一转,反手抓住剑身,一下子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处。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在脑子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只感觉到了无比的疼痛自心口处传来…… 当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姜言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熟悉的山林之中,此时凌千云和知拙二人正围着他不断地摇晃。 被惊醒的他一下子跳起,接着双手赶忙胡乱地摸着自己的心口处,却发现那里完好无损,而自己的木剑也在脚边躺着。 到这里,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虚惊一场,他娘的,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但最后他虽然不明白如何破局,依旧拿自己的命去赌,最终他赌赢了。 在两人都出来之后,李墨痕这才慢悠悠地来到三人身边,笑着问道:“抓住了哪个字啊?” 还不等两人说话,知拙率先一举手说道:“我的是善。” 姜言犹豫了一下,说道:“阙。” 李墨痕赞叹道:“不错,气象极大。”随即他又笑着看向了凌千云。 凌千云微微一笑,“云。” 李墨痕有些意外,哈哈笑道:“不算好,不过却是最适合你的。” 并未铭刻任何文字的古碑,其间有李墨痕提笔一气呵成写就的“逍遥游”。 第99章 遇不平则鸣 上 长澜山中几人居住的茅草屋前,青石板铺就的平地上,一大一小两人正无声地对峙着。 “小师兄,小心了。”话音未落,姜言率先动手,一步踏出,木剑凌厉刺出,隐隐有微鸣声。 知拙也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模样,当然不敢全力出手,毕竟两人修为差距太大,虽然在几日前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分别从石碑中得了一个字,使得姜言顺利踏足凝光二阶,但在知拙面前,只要还是凝光境,二阶还是七阶其实差别不大,不过他依旧没有表现出随意的神情,不愿打击姜言的自信心。 知拙自认为全力以赴的模样落在场边的凌千云眼中却是很不如何的演技,不过能看到姜言挨揍他还是很乐意的,所以开始之前还主动充当裁判,此时正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李墨痕已经离山好几天了,也没有说要去干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没了身影,这几日来,姜言在破境之后为了尽早稳固二阶修为,于是在凌千云的建议下,每天都找小师兄知拙切磋。 倒不是凌千云不想亲自上,只是姜言贼精贼精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还真怕他下死手,一番考虑过后还是决定选心思单纯的小师兄。 眼见木剑迎面刺来,知拙先是故作深沉地摆了几个略显浮夸的花架子,随后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后一掌打出,直接将至身前的姜言掀飞出去,将后者摔了个灰头土脸。 知拙没想到劲力这么大,有些歉意,但随即倒飞出去的姜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再次举剑刺来,身形极快,每一次挥剑都干脆利落。但尽数被知拙飘然躲过,在这期间,姜言又挨了不少拳脚。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吭声,动作反而愈加灵活,不知不觉间体内的灵力运行越发急促。 在酣战了许久之后,姜言灵海之中为数不多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他在之后的一剑下劈被知拙单手抵挡后借力后跃拉开了距离,接着将剩余的灵力全部倾注于木剑剑身,看得出来这是他的最后一剑了。 知拙摆好架势,依旧是一掌迎上了他这最后一剑。 激荡的灵力碰撞过后,姜言再次飞出,手中的木剑也在半空中脱手,待他竭力爬起之时,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意,显然是败了,不过他在挨了一顿揍之后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不远处的知拙松了一口气,就在姜言起身准备捡回木剑之时,却猛地全身一震,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他痛得冷汗直流,踉跄着又跌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面容因剧烈的疼痛扭曲。 知拙和凌千云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突发状况,立即先后跑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击不应该将他伤这么重啊?”知拙慌乱不已。 凌千云立即拉开姜言的胸口,那里如铁链一般的黑线绕过后者的脖颈在胸前组成的怪异图案展现在了二人眼前,此刻正似烙铁一般微微发亮,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于每一条黑线周围。 “这是什么?”知拙惊呼出声。 “诅咒。”凌千云扶起姜言,“说来话长,应该是他在刚才耗尽灵力,从而引发这诅咒了,小师兄,我修为有限,你赶紧运转灵力,先帮他压制下来。” 知拙闻言,连忙点头盘坐在他身后,屏气凝神,一指递出,磅礴的灵力注入姜言体内,竭力稳住他山河震动的人身小天地。 在持续了一会后,眼见姜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凌千云这才放下心来,待其缓缓睁开眼后,知拙这才收回了手,忍不住拿长袖擦了擦额头,显然方才消耗不小。 “呼……太惊险了。”知拙心有余悸道。 “你感觉怎么样?”凌千云拉起姜言询问。 姜言在恢复行动力后,与先前痛苦不已的模样判若两人,他随意地摆摆手道:“小问题,现在我感觉生龙活虎,再和小师兄打一架也没有丝毫问题。” 他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凌千云默默地看着他,一会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此时旁边的知拙却是发现了不同之处,“哎,姜师弟你好像突破了。” 听到他的话,起先浑然未觉的姜言这时才后知后觉,惊喜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突破到了凝光境三阶。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即却是嘴贱地拍了拍凌千云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如何?大爷我这么快就赶上你了,你可要抓点紧了,不然我可不等你了。” 凌千云腓腹不已,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原先还担心他刚才是强撑着,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又过了三日之后,长澜山上的三人已经离山,准备去幽明谷的其他地界历练一番,知拙坚持要和二人一道,如此不仅可以给两人带路,他们的安全也有了一份保障。 之后的几天里,三人朝着幽明谷东南方向游历,一路上边记载着奇异的见闻,边砥砺修行。偶尔会与此间历练的修士因争夺某些天材地宝而发生摩擦,免不了大打出手,更多时候还是与山间的凶兽搏杀斗法,既有益于在战斗中快速提升修为和对敌厮杀的经验,也能在猎杀凶兽后得到些内丹皮骨,但就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目前区区凝光境三阶的修为,即便是碰到普通的凶兽都疲于应付,每当两人生死一线之际,知拙便会出手,以他不久前踏足绝尘境的修为,只要不是遇到化形成功的真正的“妖”,一般的凶兽即便修出了内丹,对于他来说依旧是游刃有余。 就这样,三人一路南下,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游历了幽明谷大半的地方。 这天,三人来到了一处荒僻之地。这里阴气较重,颇为古怪。知拙提醒大家要小心。 突然,一头巨大的蟒蛇自前方的沼泽之中突然出现,直有圆桌粗细的蛇身悍然席卷而出,它身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额头处有一肉角突起,是将要化形的征兆。气势之强横,明显不是普通的妖兽,周身漆黑如墨的鳞片每一块都有手掌大小。 “跑!”凌千云大喊一声,面对着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横冲直撞而来的庞然大物,他率先撒丫子转身狂奔,姜言和知拙二人也是一阵心惊,立即跟着他朝着远离沼泽的山林方向全力奔逃。 在逃跑的路上,凌千云实在想不通,按理说身后的那条黑色巨蟒已经处在化形的前期,本应该找一处僻静且安全的地方躲着才是,怎么反而主动冲出沼泽边缘袭击几人?而且那巨蟒不断嘶鸣,似乎极其的愤怒,这一切都处处透着古怪,但他此刻哪还有心思细想,能安全逃离再说其他。 三人在山林间辗转腾挪,玩命狂奔,直到听不到后面的动静才敢停下。 “应该是甩掉了”姜言喘着粗气说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巨蟒竟从他们头顶的树冠上猛扑下来! 知拙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凌千云和姜言推开,同时运转灵力,双掌推出,试图抵挡住巨蟒的攻击。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巨蟒的实力。这一击之下,知拙被击飞数十米远,口中喷出鲜血。 “小师兄!”姜言急忙跑过去查看知拙的伤势。 凌千云则眼神一冷,手提断剑,冲向巨蟒狠狠一剑劈下,顿时火花四溅。但他的攻击对皮糙肉厚的巨蟒来说,犹如隔靴搔痒。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凌千云吞入腹中,他在这要命的时刻却是出奇的冷静,在巨蟒张嘴咬来之时,他手臂一挥,三张黄色符纸飞出,在触碰到巨蟒的那一刻轰然爆炸,猝不及防的一击将它吓退,凌千云也被爆炸余波掀飞,摔到了姜言二人身前,所幸并无大碍。 而在方才一击之下受伤不轻的知拙立即起身,将凌千云拉了过来。 当巨蟒再次将硕大的头颅转过来对着三人时,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当三人准备作殊死一搏时,四周的山林却突然抖动,接着便有数人自不同的方向冲出,每人手持金色长绳,第一时间默契甩出,从不同的角度将巨蟒缠住,显然每人都有着不俗的修为,而那金色长绳看起来也不是凡物。 就在突然杀出的那几人缠住巨蟒的同时,在相同的地方又有几人自他们头顶跃出,皆是手持长剑。 随着他们手中的动作,各色的灵力流转剑身,下一刻,一座运转有度的森然剑阵便已经形成,将巨蟒围困其中,接着又有许多不同装扮之人自林间跃出,其中有两人更是悬空而立,分别站在了巨蟒的东西两个方位。 “涅盘之境!”凌千云和知拙同时心中一凛,眼前这一切,显然是蓄谋已久,而他们三人,不论是无心还是那些人有意,在刚才却是成了这巨蟒的诱饵了。 只见其中一名悬浮半空的老者,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大喝一声:“困!”那座剑阵光芒大盛,无数剑气纵横交错,将巨蟒死死困住。 巨蟒疯狂挣扎,但无法挣脱束缚。另一名老者见状,凌空一点,一道紫色雷光激射而下,正中巨蟒头部。 巨蟒吃痛,发出一声惨叫。趁此机会,其他人纷纷施展手段,各种法术灵器齐出,向巨蟒攻去。 在众人的围攻下,巨蟒的气息逐渐减弱。最终,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凌千云等人见状,松了口气。这时,那群神秘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三人几眼后,拱手道:“多谢三位助我们除掉此獠。” 凌千云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设伏?” 中年男子微笑着回答:“我们是附近的修仙门派,这条黑蟒时常出没,危害一方。我们得知它今日会在此地出现,特意前来围剿。幸好有你们引它出来,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听到这话,三人哪里还听不出来他们显然是被这群人故意当成了钓鱼的鱼饵,先前他们经过这里时这些人故意不露面让三人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他们给阴了。 姜言十分不爽,冷哼道:“恐怕你们之前便多次对这巨蟒“登门拜访”了?” 那名中年男子顿时僵住了笑容,等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笑了时便笑得有些牵强了。 凌千云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刚好挡在了姜言面前,抱拳说道:“既然巨蟒已死,那各位继续忙,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便顺手拉起姜言,二人扶着受伤的知拙转身准备离去。 姜言也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让小师兄先疗伤,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凌千云一左一右扶着知拙离开。 见三人即将走远,那名中年男子转头看向空中两名老者其中之一,在老者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后那名中年男子随即眼神一冷,跑上前几步高声喊道:“几位道友,等一下……” 第100章 遇不平则鸣 下 在那个中年男子的喊叫下,凌千云几人随即回过了头,但也仅此而已。 “何事?”凌千云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人上前几步,来到了他们身边,笑着问道:“几位道友,我看你们这位小兄弟受伤颇重,当然也怪我们,没有及早出手,才让巨蟒袭伤了你们,几位要是愿意,可以暂时留在此处,我会请门内长辈出手替这位小兄弟疗伤。” 面对此人的热情相邀,甚至给凌千云三人提出会请那两位涅盘之境的老者其中之一为知拙疗伤的好意,他根本不为所动,且心中在那人叫住他们时已经隐隐警惕起来。 姜言实在受不了那人假惺惺的嘴脸,说起来好听,自己小师兄受的伤还不是拜你们所赐,现在又来充好人? 他和凌千云一对视,眼神询问怎么办? 凌千云当下也没有好办法,看起来那伙人是不会轻易放自己三人如此离去了,但他有预感,若是应下了那人的话,恐怕后果难料。 一番权衡之下,他还是开口道:“不必了,多谢道友的好意了,不过我们师门长辈就在此地不远处,就不劳烦那二位仙长出手了,就此告辞了。” 说罢三人便要离去,可下一刻,随着那名中年男子手掌轻挥,便有数人飞身而来隐隐包围了凌千云三人。 凌千云眼见对方想要撕破脸皮,轻笑着开口道:“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中年男子摊手无奈笑笑道:“好心好意叫你们留下不听,未免消息流露出去,那就只能杀你们灭口了,呵呵,师门长辈什么的,你小子倒是聪明,不过要是真在不远处,我想在方才就已经现身了?” “哦?那道友是想杀人灭口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刚才的话是假的,你又如何确定在将我们杀掉后将来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凌千云并不慌乱,毫不避讳直言道。 那名中年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指着身后哈哈笑道:“看到了么?像那两位轮回境的长老,我雾霞山还有两位,在这幽明谷中,倒真不知道还需要卖谁一个面子?” 话已经说到这里,那名中年男子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只见他再次将手一挥,先前围着凌千云他们的五人立即拔剑攻去。 已经受伤的知拙立即挡在了二人身前,同时挡住了四名破劫境修士的攻击,而凌千云和姜言二人也竭力挡住了剩下那人的一剑。 见自己的一剑竟拿不下那两名凝光境三阶的低阶修士,那名剑客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不再留手,又是一剑狠狠挥下,凌厉的剑气肆虐,这次一瞬间便将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击飞,境界的差距让二人毫无还手之力。 另一边,分心的知拙被那名中年男子抓住机会顺势一掌递出,打在了他的后背,顿时再次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只是短短的数息之间,三人便已经被那几人轻松重伤。 顾不得伤势,凌千云立即扶起只剩下半条命的知拙,姜言也连忙紧握木剑挡在了二人身前,接着吐出一口血水。 那名中年男子看了眼他手中的木剑,笑了笑,只是随口说了句“处理干净”,接着便转身返回,从头到尾连剑都懒得拔。 而在他转身的刹那,之前早已没了生机的那条黑色巨蟒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狂暴的气息瞬间弥漫了四周。 原本早已松懈的那些雾霞山修士一下子被其冲破了剑阵,而主要的以剑结阵的那几人更是由于剑阵被强行冲破后受到反噬,牵连己身,立时吐血倒地,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而那条黑色巨蟒的临死反扑一时间震住了在场的众人,虽然那两名轮回境的老者在第一时间便迅速出手,漫天的术法轰砸而下,剑芒交错,紫电肆虐,尽数落在了巨蟒身上,但化形在即的巨蟒也不是凡物,在这强悍的攻势下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狂躁,巨大的身躯胡乱拍打四周,口中更是绿色毒气不停的喷出,让地面上的那些雾霞山修士伤了不少。 趁着这个间隙,凌千云抬手丢出几张符箓,姜言立即回身背起知拙,在爆炸声中,三人抓住机会逃离。 但先前被吸引注意力的那名中年男子在看巨蟒那边的状况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凌千云三人,他在凌千云丢出那几张符箓的同时便回过神来,看自己门下的五名破劫境弟子都被其骗过,当下骂了句“废物”,随即脚尖一点,越过五人,亲自出手。 原本已经跑出去大半的凌千云三人被那名中年男子数息间便追上,他果断拔剑,接着一剑横扫,一道璀璨的剑光下一刻便冲到了三人面前,毫无防备的凌千云三人被掀飞,狼狈摔倒在地。 当他们重新艰难站起时,那名中年男子已经持剑站在了灰头土脸的三人前面。 “不错嘛,还能站起来。”那名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看似身形未稳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甚至没有对视,同时出手,一人持木剑,一人反手握断剑,咫尺间的距离突然刺出。 虽然没有防备,但还是被那名中年男子一剑抵住凌千云的断剑,左手双指则是轻松夹住了姜言的剑尖。 “这样的剑,杀鸡都成问题。”那名中年男子眼里满是嘲讽,看着拼死的两人,区区凝光境三阶的修为,他都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样的蝼蚁,随手杀了又有什么意思呢?若不是那几名弟子不争气,他刚才都懒得再回头看一眼。 正当他出神之际,本该濒死的知拙却毫无征兆地从凌千云和姜言二人中间冲出,仅剩的气力一拳打出,这刚好接上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那名中年男子的腹部,将同为绝尘境的他打了个猝不及防,周身灵力激荡,踉跄倒退。 还未等他抬头,不出意外地凌千云和姜言两人的剑已经刺到眼前,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人的配合如此默契,且每一个人都是多次在瞬息之间便抓住了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机会。仅仅只是一次松懈便将自己置于死地。 下一刻便要身死的中年男子却在此时无法动弹,而同样的,他眼前几乎刺入眼睛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也是同样再难进丝毫。 “真没用。” 随着那名中年男子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脚踢翻,他也恢复了行动力,在看到眼前愤怒的长袍老者的一瞬间立刻被吓得冷汗直流,顾不得腹部的疼痛,连忙跪倒在地,不敢讲话。 老者正是刚刚联合另一名雾霞山长老及其他弟子好不容易镇杀了那条黑色巨蟒的轮回境强者之一。若不是他刚才及时出手,恐怕那名中年男子此刻已经死在凌千云和姜言的剑下了。 当老者回过头,被无形之力束缚着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随即跌倒在地,大口喘气。 而那名老者似乎不急于动手杀他们,反倒是有些欣赏地看着两人身后同样艰难支撑想要爬起来的知拙。 “如此年轻的绝尘境,着实是有些吓人呐!”老者看着他感慨道。 说罢突然一挥手,知拙却是毫无征兆地遭受重击,身体狠狠地砸向了后方的大树,砸断那棵粗壮的松树后依旧去势不减,尘土飞扬。 “小师兄!” 凌千云与姜言见状,目眦欲裂,想要朝知拙扑过去,但下一刻二人像是分别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左右身形在地上摩擦着滑出,原地留下一摊血迹。 “放心,他还有一口气。”老者淡淡说道,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话音未落,知拙摇摇晃晃地从烟尘中站了起来,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他勉强睁开的一只眼,看着满身伤痕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又看着那名负手而立的老者,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现在能解决了?”老者斜眼瞥向那名一直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那名中年男子,慢悠悠问道。 那人心下一惊,立刻恭敬回道:“长老放心,我马上处理干净。” 接着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凌千云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姜言咬牙切齿,半边脸已经全是血,死死地盯着老者,但却无能为力。 那名中年男子再不敢耽搁,捡起长剑向着艰难支撑起一只手的凌千云而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鹤鸣,一道白色身影如流星般坠落。 就连那名雾霞山的老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白芒便随着一声巨响砸在了身后。 当他猛然转过头时,眼皮微颤,只见门中那名中年男子的头颅正缓缓地滚到了自己脚边,而后者的眼睛还在睁着。 来人一把丢开了手中那具无头尸体,冷峻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杀意。 返回幽明谷不久的李墨痕在踏进云雾结界的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知拙三人的处境,转瞬间便已经来到了此地上方,差点没赶上。 “你是何人?”老者惊怒出声。 只是下一刻,他便被李墨痕一脚踢飞,根本不去看那老者一眼,李墨痕立即抱起生死不知的小徒弟知拙,接着一步踏出便来到了先前那条被雾霞山众人围杀的黑色巨蟒尸体旁。 他五指成爪,微微一抓,那巨蟒的内丹便破体而出,出现在了他手中,随即手中丝丝缕缕的灵力交织,那颗内丹便被其炼化,他立即将其给昏迷的知拙服下,又是一指飞点知拙全身各处,随即才长舒了一口气。 “放肆……” 另外一名老者眼见他们策划已久,好不容易击杀的巨蟒内丹被突然出现的白袍男子抢去,愤怒不已。 李墨痕充耳不闻,接着他抱着知拙又是转身一脚踏出,重新回到原地,他单手凌空一指,便有两道淡蓝色灵力蜿蜒而出,分别注入了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眉间。 两人俱是心神一震,似乎体内又生出了些许力气,强撑着爬了起来。 李墨痕将知拙放到了二人旁边,然后漫步走到了全神戒备的雾霞山修士面前,现在该算一算账了。 被他一脚踢飞的那名老者此时也已经飞回,与另一名紫衣老者警惕地看着面前看不出深浅的白衣男子。 李墨痕冷笑道:“好大两只轮回境的蚂蚱。” 之前被他一脚踢飞的那名老者十分忌惮道:“刚刚我已经捏碎信物通知我雾霞山山主了,道友还是就此离去为好,那蟒蛇内丹我们也不要了……” 还不等他说完,李墨痕抬手就是隔空一巴掌,那名老者瞬间血肉横飞,眨眼间便身死道消。 被溅得满身是血的另外一名老者呆滞当场,根本不敢相信堂堂轮回境的强者被那人随手一巴掌打死,其身后众人更是目瞪口呆,满脸的惊骇。 忽然间心有所感,李墨痕微微抬头,紧接着有一人便凭空出现,站在了那名紫衣老者身旁。 刚看清来人的紫衣老者连忙稽首道:“山主。”其身后众人亦是同样的动作。 来人正是雾霞山当代山主韩元烨,归墟境巅峰修为,是幽明谷内为人们所知的少数绝顶强者之一。 在韩元烨出现时,他有些纳闷,对于眼前的白衣男子,他在这幽明谷中从未见过,不明白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墨痕眼神平淡地看着韩元烨,开口道:“你就是雾霞山山主?” 韩元烨眉头微皱,沉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杀我雾霞山之人?” 李墨痕冷笑一声:“不久前我的几个徒弟差点被你们雾霞山的轮回境大修士打死。” 韩元烨脸色一沉:“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击杀这条即将化形的巨蟒,我雾霞山早已在此地设伏,不知花费了多少气力,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阁下来插手。” 李墨痕被气笑了,这韩元烨此时还以为自己是为了这巨蟒才出手,他也懒得再废话,随即单手举起,朝天一招。 随着他的动作,霎时间异变突生,一道黑云如龙卷般被其牵引而下,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而接下来随着李墨痕的随意一指下,那道恐怖的龙卷朝着面前的韩元烨众人席卷而下。 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韩元烨哪还有心思再去管面前的李墨痕,他立即祭出本命法宝逃遁,不顾一切的逃。 一道炸雷响起,天地间紊乱的灵气平息之后,躲过一劫的韩元烨后怕不已,他从破碎的大地中爬起,喃喃开口道:“天地之力,我明白了,你是这幽明谷真正的主人,否则绝不可能调动此方天地之力。” 只是他想不通,幽明谷的小天地坐镇者分明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传闻身死道消了,而传说也是自那以后幽明谷便不再有监管外界之人进出的“视者”,可眼前的一幕却是真真正正的摆在了他眼前。 李墨痕轻笑一声道:“我不过是这方寸之地的守门人罢了。” 其实刚刚那声势浩大的滚滚杀招到最后也只是吓一吓韩元烨众人罢了,虽然他们都或多或少因此而受伤,但并没有人因此而丧命。李墨痕的意图也很明显,给雾霞山修士,特别是山主韩元烨一个威慑。 面对着早已脸色苍白的韩元烨,李墨痕继续说道:“三个月内,雾霞山所有人搬出幽明谷,否则,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访,一脚踏平雾霞山。” 韩元烨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数百年的经营毁于一旦,但他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李墨痕几人早已消失不见。 第101章 切磋 一个月后,已经完全恢复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在小师兄知拙的目送下离开了长澜山。 原本在李墨痕的建议下,他们可以在山上安稳修行一段时间,等到突破至破劫境后再走不迟,在两人获得的逍遥游中“阙”和“云”字护佑,再加上长澜山的天时地利,相信用不了多久二人便能够跻身破劫境。 但最后还是被凌千云给婉拒了,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已经在幽明谷耽搁了太长时间了,他必须要再次启程开始之前找寻小狐狸的路途了。 而本可以留下来安心练剑,在长澜山又不需要担忧饿肚子的问题的姜言也是一反常态,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即便凌千云劝说,他最后还是与他一同踏上了游历之路。 在那之后,二人还是按照最开始的大方向,一路南下,准备在出了幽明谷之后去到草堂国边境,在这之后,便离开了青鸾王朝九州之一的景陵州,穿过景陵州边界之后,便到达了九州之首的秀皇州,据说那里是青鸾王朝最为繁华的地方,亦是皇室南宫皇族的所在地,天下间最富饶的地方,令无数人心神往之。 或许在那里,可以更容易打听到小狐狸的消息?不论希望如何渺茫,大不了走遍九州便是,再不行,便去往其他天下,即使是大海捞针,也有一线希望。 …… 落霞域西北方,绵延数百里的银钩山脉深处,远离世俗的青玉派隐居于此。 “早啊,苏姑娘。”刚刚吐纳完的林洛水对着似是从山脚那边回来的苏渐青笑着打招呼。 “林姑娘,这段时间里你的修为倒是提升不少呀!想来上次那场大战后你有所明悟?”苏渐青仔细观察着林洛水一身逐渐凝实的气息不由得赞叹道。 林洛水汗颜道:“苏姑娘说的不错,上次一战我确实收获不少,这些日子来一直在为破境做准备,不过就算是后面突破了,比起苏姑娘和白姑娘你们二人,还是差的太远了。” 苏渐青笑了笑道:“林姑娘言重了,来日方长,将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修行路上,共勉便是。” 林洛水并未灰心丧气,相反眼中熠熠生辉,“嗯”了一声,正因为有些人在你前面,才让人不敢松懈。修行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气一退,修行白废。 其实在苏渐青心中,又何尝不是这种无奈,她也一直在追赶白浅霜的脚步,偏偏每次有所触及,却又立马被她拉开一大截,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总有些人是不能按常理视之的。 自上次一战后,苏渐青和白浅霜又相继有所突破,如今她已经是绝尘境二阶,而白浅霜,则是不讲理的两次接连破境,从绝尘境三阶冲至五阶。这让活了一把年纪仍是迟迟卡在绝尘境巅峰的张若阶和叶尘二人羞愧不已,也只能相互安慰一句后浪推前浪了。 “对了,苏姑娘,今日怎么不见白姑娘?”林洛水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呀,和未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苏渐青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人,都不让人省心。 “这不一大早,二人便不见了身影,我就去找了找,结果还是我一个人回来了。”苏渐青双手一摊道。 林洛水笑道:“莫不是跑去我们青玉派后山了?” 苏渐青也懒得再去找寻,“哎,随她们,到了饭点自会回来的。”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修炼上的感悟,便各自分开。 果不其然,在吃中午饭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准时从后山回来,一路上未来还在不停地向白浅霜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见到两人回来,林洛水也起身招呼她们吃饭。 下午,正当苏渐青和白浅霜,林洛水三人围坐在一棵千年古松之下探讨修行上的问题以及一些个鸡毛蒜皮的长短时,“闲人”叶尘来了。 比起几天见不到面的掌门张若阶,叶尘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大爷一般,整日在青玉派各山溜达,而作为掌门多年的好友,青玉派上上下下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对于掌门张若阶不苟言笑的性格,青玉派门中弟子更多的是敬畏,而对于无所事事的叶尘,就没有那么多的恭敬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性子随和,和谁都能说得上话,因此青玉派上下都很喜欢这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掌门鼻子骂,也能被刚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指着鼻子骂的“叶前辈”。 今天倒不是叶尘闲得慌没事做所以溜达到了林洛水所在的明月峰这边,而是之前与白浅霜和苏渐青二人约定好的,待到二人境界稳固后便切磋一场。 一来苏渐青和白浅霜不便于麻烦日理万机的掌门张若阶,另一方面叶尘也对这两个妖孽这段时间内接连破境后的实力如何尤其好奇,而在这青玉派中,唯一合适的人选便是叶尘了,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切磋。 叶尘来到近前,与三人寒暄一番后,直接说明了来意。白浅霜和苏渐青对视一眼,站起身来,也没有过多的废话,活动了一下身体后便来到场中央。 “叶前辈,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白浅霜笑着说道。 “尽管出手,要是你们能让我挪动一步,就算我输。”叶尘一甩衣袖,摆出一副高手风范。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底,这两个女娃都不能以常理视之,若是敢托大,一定有自己的苦头吃。要说不挪动一步是吹牛的,但好歹不能输给这两个丫头,不然自己的老脸可就丢大了。 战斗一触即发,只见白浅霜和苏渐青身形一闪,化为两道残影,朝着叶尘一左一右攻去。一时间,掌风呼啸,剑气纵横。 叶尘身陷围攻,却是不慌不忙,以指代刀,施展出一套精妙绝伦的刀法。他的每一掌都看似随意,却又暗含玄机,将白浅霜和苏渐青的攻势一一化解。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观战的林洛水和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未来看得目瞪口呆,被这场精彩的比斗深深吸引。 最终,经过数百回合的激战,仍是难分高下,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的配合极有默契,让场中的叶尘丝毫不敢大意,有苦说不出。 突然间,在面前两人相继一道灵力被他险之又险地躲过后,终于被经验老练的叶尘抓住机会,他以掌为刀,一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侧身砍出,一瞬间将原本再次冲来的两人逼退。 他哈哈大笑,对白浅霜和苏渐青的表现赞不绝口,随即便拔出背负在后的长刀道:“热身完了,接下来便要出全力了,你们两个也别再藏掖了,尽管出手。” 眼见叶尘终于认真了,二人也是气势再度一涨,一股压迫力自三人身上迸发而出,霎时间席卷全场。林洛水连忙将一旁的未来护在身后,并且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她修为有限,不敢离得太近,怕护不住未来,出现什么意外。 场中,苏渐青唤出幽绿色长鞭绶影,白浅霜手持血红的红妆,同时脚下一点,朝着面前的叶尘冲了出去。 苏渐青的绶影率先挥出,被叶尘侧身轻松躲过,脚下的石板瞬间碎裂。紧接着白浅霜的长剑便至,他单手一刀格挡,灵力激荡四溢。 在白浅霜收剑后,苏渐青已经结好的旋水印又适时的接上,叶尘只能再次灵力爆发,一刀硬接。 恐怖的青蓝二色法印让叶尘都不由得后退几步。还不等他喘口气,一道红烟却是在此时突然出现在身后,而白浅霜的红妆已经刺到身前。 叶尘叫苦不迭,也不管什么高手风范了,全力一刀挥出,雄浑的刀气爆发,却见身前的白浅霜同样一剑横扫,竟然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刀。 而刚刚在他身后的那道人性红烟亦不是幻象,一剑直刺其后背。被留了个心眼的叶尘反手双指夹住剑尖,再回身一刀将其劈散,正是白浅霜的画中身,若不是之前他见过,恐怕这次就要吃大亏了。 叶尘被逼得连连后退,心中暗自惊讶,这二女的实力竟如此强大。 他深吸一口气,使出了自己的绝技——落风刀。 只见他手中的长刀如同幻影般挥舞,招式凌厉无比,带着呼呼风声,让人眼花缭乱。 白浅霜和苏渐青也不甘示弱,她们紧密配合,一人主攻,一人辅助,攻防兼备,不给叶尘任何喘息的机会。 远处的林洛水和未来两人皆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场激烈的战斗。 突然,叶尘找到了一个破绽,他猛地发力,一刀斩向白浅霜。 白浅霜急忙闪避,但还是被刀气所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然而,她并没有退缩,立即数道剑气挥出,逼得叶尘的攻势为之一顿。 她和苏渐青对视一眼,两人再次以极快的身法快速游走。 只见白浅霜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红妆绽放出耀眼光芒,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狐,随即被她一声轻喝,朝叶尘扑去。 苏渐青也同时止步,她手中的绶影变得越来越长,如同一条毒蛇,狠狠地抽向叶尘。 叶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全力抵挡着两人的攻击。 就在这时,火狐和绶影同时击中了叶尘,发出一阵巨响。 叶尘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停手停手,我认输!” 白浅霜和苏渐青收起法器,走到叶尘身边,将其拉了起来。 苏渐青问道:“叶前辈,你没事?” 叶尘摇摇头,拍了拍衣服笑道:“我没事,你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白浅霜亦是笑道:“叶前辈谦虚了,若是真正的生死相向,胜负还未可知呢,绝尘境巅峰确实不简单。” 叶尘没有说什么,算是认同了她的话,方才他就是明白再打下去,三人就很难安然收场了,所以这才主动认输叫停了这场比试。 “你们打算离开了?”叶尘突然问道。 “嗯,已经叨扰许久了,实在不能再在这边逗留了。”苏渐青见他已经猜出了她们所想,索性也不再隐瞒,毕竟云霄宗的人不知何时便会追杀而至,她们不能连累了青玉派。 叶尘在得到确切答案后,也没有阻拦,确实如今让她们三人再留在青玉派自己和张若阶也未必能护她们周全,干脆早点走为妙。 “既然如此,你们收拾好后便尽早启程,放心,我和张若阶那老家伙会给你们争取至少离开银钩山脉的时间,之后,就只能靠你们了。”叶尘收起了笑脸说道。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说道:“感激不尽。” 第102章 灵药 “离开了吗?” 张若阶站在青玉派主峰之上,负手而立,不知道是不是在眺望西北方向,并未回头,平静问道。 刚刚跑过来的林洛水还未至身后,立即作揖道:“师尊,苏姑娘她们已经安然离开了,此刻正往银钩山脉以北而去,不久之后便能抵达京唐国。” “那就好,你先忙去。”张若阶随即一挥手让林洛水离去。 待自己的弟子离开之后,叶尘又拿着酒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此地。 张若阶斜视了他一眼,叶尘连忙辩解道:“不是我不同意你让我暗中保护她们的要求,只是以如今苏姑娘和白姑娘她们二人的修为,若是联手,已经隐隐在你们二人之上了,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张若阶依旧平静道:“我知道。” 叶尘看了眼老朋友,“唉”了一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明白,云霄宗可是落霞域第一宗门,其门内长老至少都是涅盘之境的强者,随便一个都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抗衡的,与其随她们同行增加没必要的负担,倒不如我们集中精力在这银钩山脉,云霄宗的人若是寻到踪迹,必定要经过银钩山脉,到时候我们能拖就拖,尽力而为便是。” 张若阶也很清楚这其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所以他在苏渐青她们离开青玉派后便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一半的门内弟子,明面上是去到银钩山脉各处历练,暗中则是探查来往的所有过客,如果发现云霄宗中人的踪迹,便立即返回山上告诉他本人。 “这段时间,你恐怕不能离开青玉派了。”张若阶知道叶尘的性格,是闲散惯了的,让他老实待在山上一段时间肯定闷得慌,所以他不得不强调道。 叶尘听到这话,连连摆手道:“那是自然,你放心,在她们离开银钩山脉的这段日子里,我都会待在青玉派,助你一臂之力。” 另一边,银钩山脉以北深处,苏渐青和白浅霜以及小乞丐未来在就地休息了一会后便又再次启程赶路。 银钩山脉山高林幽,数百里连绵起伏的山脉以岩石居多,因而山路崎岖难行,只能凭借双脚跋山涉水而行。 苏渐青和白浅霜还好,对于这样的环境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影响,不过未来就苦了,年纪不大,身体又不算是如何强壮,能够每日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这样坚持下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了,若没有苏渐青二人的帮助,他可能早就累趴下了。 只不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们都不知道云霄宗的人会在何时追上来,若说会在这茫茫大山之中丢失她们的踪迹,对于涅盘境的强者来说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她们可以肯定。 走在前面的白浅霜突然停了下来,之后苏渐青也一把拉住了旁边的未来,并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白浅霜在回头看了苏渐青一眼后,一道口诀念出,隐匿了身形,接着一个轻盈的一跃,立即无声无息的掠过数棵古树,最终落在了前方最高的一棵树上。 在未来眼中,在白姐姐跃起的时候,他的眼中便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而他悄悄抬头看去,苏姐姐的目光则是一动不动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某处。 在白浅霜的视线中,远处的山涧那边,出现了十分荒诞的一幕,两只等人高的老鼠精正怀抱着长枪坐在光滑的石头上,和半个身子在水潭里的一条两米左右的胖头鱼聊得不亦乐乎。 而那三只小妖怪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就站在它们身后不远处的树枝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畅聊的白浅霜。 约莫过了半柱香后,有些意犹未尽的白浅霜终于脚尖一点,返回苏渐青两人身边,接着又大致说了一下刚刚她看到的情况。 苏渐青还好,不过对于好奇心颇重的未来则是听得极为仔细,生怕落下一个字,对此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便在白浅霜说完之后,说什么也要过去看看那个场面。 只能无奈笑笑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也没有拒绝,便带着他继续朝前走去。 之后三人便躲在树后偷偷观察起那两只老鼠精和胖头鱼的聊天,双方都讲着略显生涩的人言,看起来有些搞笑又不禁让人啧啧称奇。 这时,其中一只老鼠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警惕地四处张望。未来紧张得心跳加速,生怕被发现。 然而,老鼠精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继续和胖头鱼交谈。 “听说南边的山谷里有一株千年灵芝,吃了能成仙呢!”老鼠精激动地说。 “真的吗?你怎么现在才说,那我们快去找找!”胖头鱼兴奋地跃出水面随即又落了回去,臃肿的身躯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要不跟去看看? 于是,她们决定跟随这三只只小妖怪,看看它们口中所谓的千年灵芝是否确有其事。 “不过,胖鱼不能长时间离开水里,怎么跟咱们一起去呀?”其中一只灰鼠精此时问出了疑惑。 “呃……这,要不让胖鱼在这里等着,咱们俩去,然后等采到那千年灵芝再回来我们仨评平分。”另外一只褐色斑点的鼠精想了一下后提议道。 不过它刚说完,那条胖头鱼便立即拒绝道:“不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看,这好办呀,我缩小身形,然后你们将我放到盛水的容器里带着就行了,想来咱们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回来了。” 两只鼠精一听,立即拍手说好主意,于是胖头鱼便翻身向下一沉,不久便头顶着一只半圆形的透明石碗重新浮出水面,在灰鼠精盛水拿起后,它又是一个摆尾,便跃出了水面,同时臃肿的身躯在空中不断地缩小,待到落入透明石碗中之时,已经只有人手指长短而已。 这一幕看得躲藏在树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的未来眼神熠熠生辉,一眨不眨。 三只小妖怪准备好后,便朝着南方的山谷出发了。苏渐青、白浅霜和未来悄悄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路上,它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其它妖怪的耳目,害怕被其他妖怪给跟踪。 南方的山谷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气息,道路蜿蜒曲折,小妖怪们在前头带路,而暗中的苏渐青三人则是紧跟其后。 不久,它们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山洞前。洞口中透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小妖怪们兴奋地冲进山洞,苏渐青她们也紧随其后。 进入山洞后,他们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岩壁上生长着各种珍稀的草药,而在洞穴的尽头,一株散发着深邃光芒的千年紫灵芝静静地矗立着。 正当三只小妖怪为这一路行来十分顺利而高兴时,殊不知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白浅霜施法为它们遮掩了踪迹,否则以它们的那小点道行,哪里能够藏住自身的气味,早就被无意间察觉到它们反常举动的其他妖怪给拦下了。 就在那只褐色斑点的鼠精想要前去摘下那株硕大的紫玉灵芝时,三只小妖怪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灵芝上方的石壁顶端,一条黑紫色花纹相间的巨蟒正缠绕在下垂的钟乳石上,吐着漆黑的信子盯着它们。 凡有灵药生长处,越是珍贵有年头的的越有异兽守护,这在修道之人中是常识。或许那三只小妖怪也知晓这种说法,不过毕竟修为灵智有限,在看到那株千年灵芝后便早已忘乎所以,哪还顾得上其它? 黑紫色花纹相间的巨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鼠精扑去。 关键时刻,白浅霜出手了,她手持血红色长剑红妆,朝着巨蟒刺去。巨蟒察觉到危险,迅速躲避,但还是被剑划伤了鳞片。 接着白浅霜趁机施展法术,困住了巨蟒。两只鼠精在反应过来后被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随后苏渐青亦是凭空出现,双手掐诀,旋水印打出,将被暂时困住的巨蟒打伤,接连吃痛的巨蟒见识到了二人的厉害,随即弯曲粗壮的蟒身,回头逃离向山洞深处。 最终白浅霜收回长剑,千年灵芝到手后,三人也准备离开,走时还不忘叫上被吓破胆的两只鼠精和它们手中透明石碗中的胖头鱼,未来只觉得有些好笑,怪不得会有胆小如鼠这个词,今天可算是真切见识到了。 之后在回到起初的那处水潭后,白浅霜她们也还算讲义气,没有独吞那株其实还不到千年年限的紫灵芝,而是念在三只小妖怪的引路,将灵芝一半分给了它们,而另一半,两人决定在后面的时间里一点点让未来吞服,这样的天材地宝于他的身体而言,益处极大,也算收获颇丰。 接着三人便在那三只小妖怪的感激声中离去,再次朝着西北方向远去,此时离着走出银钩山脉已经不远了。 与此同时,青玉派山巅,张若阶在听到了林洛水传回来的消息后,和老友叶尘俱是一惊…… 第103章 有心无力 前不久才得到消息的张若阶正准备离山一趟,因为在一天前他便得到了弟子林洛水传回来的在银钩山脉深处突然出现的云霄宗之人,但还未等他动身,却在此时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至青玉派山脚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叶尘急忙跑出来问道,整个青玉派,除了张若阶,似乎就只有他感受到了方才那股恐怖的气势。 张若阶收回视线,沉声道:“竟如此之快。”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突然间凭空出现,就这样直接来到了张若阶和叶尘二人身前,而青玉派门中众人,竟是无一人知晓。 强行闯入青玉派山巅的程水舟袖袍一挥,一道昏迷的人影随即便出现在了地上,赫然是前不久才传回消息的林洛水。 程水舟身后站着他的两名亲传弟子,王平和谢容,亦是云霄宗当代除聂紫鳞之外最为杰出的宗门弟子其中之二。 看似古井无波,实则深浅难测的程水舟负手而立,并不急于开口。 张若阶在看到林洛水的第一时间便立即上前,在他将一道灵力注入林洛水的体内后,后者这才缓缓醒来。 程水舟随即说道:“张掌门放心,令徒无恙,只是先前为了赶时间,不得不让她昏睡一会。” “袖里乾坤,好手段。”叶尘在惊讶之余不禁冷笑道。 程水舟笑了笑道:“小手段罢了,这位便是张掌门的好友叶尘道友?老夫程水舟。” “哦?想不到连云霄宗三大长老之一也知晓我的名字,难道我这么出名吗?”叶尘嘲讽道。 “放肆!” 谢容见叶尘如此不客气,立时怒骂道。 程水舟却是摆摆手制止了他,并不放在心上,笑道:“略有耳闻。” 随即他便将目光转向了扶着刚刚醒来的张若阶,“该说正事了,张掌门,我知道你们两个月前和那三人有交集,之后她们又是留在你们青玉派山上,想来此时早已离去多日。” 他顿了顿后话锋一转,“不过那个小乞丐对于我云霄宗而言关系重大,宗主亲令我将其追回,所以还请张掌门告知我等她们的下落,也免去我师徒三人花不必要的麻烦,之前你们与她们相识的一切我云霄宗可以当作没发生。” 张若阶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正色道:“程长老,既然你已经知晓之前发生的事,那我青玉派之后也不会阻拦你们寻人,只不过那两位姑娘于我青玉派有大恩,恕我无法告知。” 虽然张若阶一番话有置身事外的嫌疑,但叶尘也明白,此时面对看不出深浅的程水舟,涅盘之境第二步的归墟境,他们两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若是强硬到底,或许最终的结局便是青玉派全派覆灭,老友张若阶此时心中无疑是最为煎熬的。 王平双手抱剑,上前笑着说道:“张掌门,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不过你们青玉派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费不上再为了这一两句话而与我云霄宗结怨不如退一步算了。” 谢容也是不耐烦道:“给你们面子就接好了,你以为云霄宗人人都和我师傅一样好脾气,若是误了事,宗主一怒之下,你小小青玉派注定弹指间覆灭。” 叶尘愤怒不已,刚想上前却被张若阶一把拉住,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双指一划,柔云剑一声剑鸣后直直插在地面上,面向程水舟说道:“程长老,以我一人性命相抵,不求你能放过她们三人,只希望就此离开青玉派如何?” 林洛水没想到自己师傅会做出这种举动,连忙想要上前制止,却被张若阶微微一抬手阻止。 叶尘刚想要拔刀出鞘,程水舟只一个眼神便让他在原地动弹不得,想要把刀再拔出寸余都做不到。他只能不甘大声道:“老张,你疯了吗?” 张若阶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等待着程水舟的答复。 程水舟单手一招,柔云剑便飞入手中,他左手双指抹过,却是轻叹一声道:“张掌门,你这又是何必呢?实话告诉你,你的性命,乃至整个青玉派,都不够,完全不够。” 说罢他便猛然一掷,将柔云剑重新立在了张若阶身前。 谢容满脸不屑,王平急得抓耳挠腮,而张若阶却是依旧一脸平静,显然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行了,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张掌门,做出抉择,是告诉我她们的行踪,还是……青玉派今日在落霞域除名。”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程水舟身上一股席卷整座山的气势爆发,让山上所有人俱是在这一刻惊颤不已。 之前由于受伤他无法分心动用灵力,两个月后的今天,云霄宗三大长老之一的程水舟,归墟境的强悍实力展露无遗,即便是人道极境巅峰的张若阶和叶尘在他面前依旧是小如蝼蚁。 面对着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林洛水早已经嘴角溢血,张若阶和叶尘也是苦苦支撑。 陷入两难境地的张若阶突然竭力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柔云剑,随即艰难地抬头,似乎认命的眼神看着程水舟说道:“我青玉派宁死也不愿相负。” 王平见他即便在这生死存亡关头还是不开窍,不由急得拍大腿道:“哎呦,张掌门,你怎么这么倔呀?这又是何必呢?” 程水舟叹了口气道:“也罢。” 随即他的身形突然在一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林洛水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林洛水头顶,随后只听到一声惨叫过后,林洛水已经跌倒在地昏死过去,而程水舟则是重新回到了原地。 同时方才的那股压制整个青玉派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张若阶见此立马转身跑到林洛水身边,抱着生死不知的徒弟手足无措。 程水舟出声道:“我方才强行观看了一遍她的记忆,不伤她性命,也算是破例给了你张若阶一个机会,但今日之后,云霄宗若再派人前来,结果如何?就看你青玉派的造化了。” 说完,程水舟便带着两位徒弟转身离去,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路上的苏渐青三姐弟依旧在逃亡途中,自从有了那一半紫玉灵芝后,未来的体力已经提升了不少,而且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的跋涉,也不用担心过多的服用会对其有害,能够帮助他更好地吸收灵芝的精华。 在半天前,她们已经走出了银钩山脉,已经在朝着京唐国的方向而去,一路的辗转,让未来晒黑了不少,不过也精壮了许多,至于会不会踏上修行之路,苏渐青和白浅霜都很默契地从来没有提出过此事。 未来本人虽然在两位神仙姐姐身边,不过他虽然对一切没有见过的,像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些精怪小说十分感兴趣,但却也从未提出过要两位姐姐教授他修行炼体之类的法术,似乎对于目前勉强算是苦中作乐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苏渐青她们说什么,他便听着,然后学着去做。 若是未来哪天提出要和两位神仙姐姐一样,也要学那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术法神通,那她们二人必定会无所保留的尽心尽力去教,甚至在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心中各自都有为这个想法或多或少地设想过整个过程,不过只要未来自己不提那么她们两人也便会像现在这样默契地不去问。 “只要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到达京唐国的边境了。”白浅霜对苏渐青和未来说道。 一路上,未来都很兴奋,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多新奇的事物,会说话的短尾鹿,爱泡茶的白猿,长翅膀的骏马,喜欢背着个大箩筐采药的狐脸人,还有敢跟凶猛的老虎较量的黄鼠狼等等,一切看起来十分离奇的一幕幕都让未来啧啧称奇不已。 在边走边停如此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终于抵达了山顶,未来眺望着远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高山仰止,登顶则又是另一番景色,向后看是一座座远去的连绵起伏的山峦,朝前驻足眺望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翻不完的一个又一个的山头,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一眼看不到边的广袤平原,以及其上坐落的大大小小的村庄,房屋,视野之中还依稀能够看到一缕缕或笔直,或蜿蜒而上的炊烟。 见到这一幕,让在深山老林之中跋涉了长时间的三人心中都有一股没来由的熟悉感觉。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一眼,心中都轻松了一些。 “终于到了。”苏渐青感慨道。 未来兴奋地指向前方,大喊道:“快看,那里有好多房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应该就是京唐国的边境城镇了。”白浅霜说道。 三人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一路上,未来一扫之前的疲惫,兴冲冲地跑在了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之前。 又过了数日,她们已经经过了平原上的许多村庄,向着最近的那座城镇方向而去。 当她们终于临近城门时,这一天太阳还未落山,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抓紧时间进出城门的行人脸上。 随着稀疏的行人,三人顺利地入了这座描墨城,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让她们注意到一点是在进城门的时候,城头上有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正一动不动地远眺天边红彤彤的晚霞,而城头上仅有他一人,显然地位不低,否则无法让守城的兵士下了城头。 但三人也只是随意看了眼后便继续朝前而去,身后的城门也在她们进入描墨城后不久便如往常一样关闭了。 第104章 仙武大比 上 “少城主,一切都已经准备妥了。” 听着来人的汇报,萧唤虞一抬手,那人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堂前,有一人正一只手微握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茶碗,背对着里边独自打谱的白衣男子,回味着刚刚喝了一口的雪前茶。 “此次盛会,明面上有京唐国各地仙家门派争夺机缘,暗地里整个落霞域为滋养乾坤造化图而血祭,呵呵,不愧是第一大宗,千年谋划,真是好大的手笔。” “二殿……少城主,慎言。”站在门口的那名青衫道士出声提醒道,脸上却是神色如常。 萧唤虞也没有在意,有门口的道士在,除非是像云霄宗宗主沈玄龄这样的人亲至,否则不会有人能听得见这里的对话一个字。 他继续问道:“老师,这乾坤造化图当真有传言中那么神吗?” 道士并没有转头,“不太清楚,不过既然经历了将近千年的滋养,若是等它完全成形,想来只会比传说中更夸张,如此比起来,直达天道之境其实不算夸张。” 萧唤虞不由得轻叹道:“能够避过天劫已经很夸张了,还能让涅盘之境的修士直达天道境,更是闻所未闻。” 被青年人称为老师的青衫道士神色自若,“大千世界,不可言说,不可想象的人,事多了去了,不说你,即便是你老师我,在真正的得道之人眼中,还不是那井底之蛙,又如何知晓天地之大?” 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士自顾自笑道:“若不是不知为何安祁之突然叛出云霄宗,想来过不了几年,即便没有乾坤造化图,这落霞域中百年来的第一个打破天道桎梏的天道之境的强者恐怕便要出现了。” 萧唤虞有些怀疑道:“老师,那安祁之有这么厉害吗?” 道士没有说话,看着某个方向又喝了一口手中茶,所谓的“后来者居上”说的就是安祁之这种人。他一直有个藏在心里的念头——这落霞域,对于安祁之来说还是太小了。 “这描墨城的城主被你赶走了,而你这个所谓的“少城主”又不管事,怎么?难不成要累死为师吗?”道士转过头戏谑道。 萧唤虞依旧不急不缓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回道:“那家伙每年这时候就能万事不管,事后还有天大的好处拿,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哪像是管事的主,那里边的事有大哥担着呢,我就是来做做样子,需要头疼的事就交给老师,我就不是这块料。” 道士貌似早就知道是这种回答,倒是没有说什么,身为京唐国的国师,王朝第一人的渔蔚,加上眼前的描墨城“少城主”,真实身份是京唐国二皇子,便是仙武大比明面上的主持者。 萧唤虞身为皇子,却是对于朝堂之事毫无兴趣,倒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展现出了极高的修行天赋,再加上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被渔蔚收为弟子,此次的大比,虽然只有萧唤虞这样的极少数人知晓其中内幕,但对于拔尖的那一小拨天才修士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因此即便身份尊贵,乾坤造化图中再凶险,萧唤虞还是会参加此次的大比。 渔蔚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监考官”,作用便是监督落霞域中某些仙家门派会为了门中弟子能留到最后,背地里做出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靠的,便是他那绝强的修为。 萧唤虞打完一局棋后,轻轻吹了一下桌上的棋子,然后看向渔蔚,“老师,这次大比有哪些门派参加?” 渔蔚想了想,说道:“几乎所有大门派都会参加,包括云霄宗、金鼎宫、水月宫等等极为惹眼的第一流宗门。此外,还有一些神秘的散修也会前来,至于其他的,对于你来说应该不足为虑。” 萧唤虞微微点头,表示了解。他知道,这次大比将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不过,你可别小看了其他门派的弟子。”渔蔚语气严肃,“他们之中也有不少天资聪颖之辈,实力不容小觑。至于云霄宗,听闻他们这次派出了几位核心弟子,都是极为出色的人才。” 萧唤虞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正好,我也想看看这落霞域第一宗的实力到底如何。” “我提醒你一点,遇到那人,你切不可逞强,能避则避。”渔蔚神情有些严肃道。 萧唤虞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摆摆手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师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 在描墨城中留了两天的苏渐青和白浅霜此时也终于发现了城中的异常,似乎就在这几天,描墨城中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了各色各样的外地人,不多,但大多都有着不俗的修为。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二人目前都想要弄明白的问题,偏偏却又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苏渐青沉声道。 白浅霜也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于是二人商定明天一早便带着未来离开描墨城。 而在描墨城上方,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幅若有若无,亦幻亦真的巨大画卷正以整座城为起始,被京唐国国师渔蔚展开,滚滚而去的终点那一端,是云霄宗所在的方向,有一人也在那里遥遥望去。 当晚,苏渐青和白浅霜收拾好行李,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城。然而,就在他们入睡后,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了整个描墨城。 第二日清晨,就在苏渐青三人准备离去之时,只是在靠近城门时二人突然间心中一震。 “这是……结界吗?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苏渐青有些怀疑地问道。 白浅霜闭眼感受了一番后无奈道:“不太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我们是出不去了。” “谁?”她忽然喝道。 只见空旷的城门下,有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缓缓跃下,来人笑意盈盈,似乎对于苏渐青三人的出现颇为意外。 “哎,别紧张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描墨城的少城主,萧唤虞,不知几位如何称呼?”原本来城头散散心的萧唤虞意外碰到了苏渐青三人,而白浅霜则是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这让他十分意外。 此时才姗姗来迟的护城甲士刚要上前围住苏渐青三人,却是被萧唤虞给喝退。随即他便静静等待着三人的回答。 犹豫了一会后,苏渐青还是上前道:“我们姐弟三人想要出城,不过……” 萧唤虞微笑道:“不过此时的描墨城似乎被什么东西挡着,出不去是?” “你知晓其中的原因?”白浅霜询问道。 萧唤虞看了苏渐青和白浅霜几眼后答非所问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两位至少是绝尘境之上的修士?”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萧唤虞见八九不离十,轻笑了一声后,将仙武大比的事如实告诉了两人,不过一些隐藏极深的内幕自然不会透露。 随即他再次说道:“二位姑娘若想要离开,恐怕还需要在这描墨城待至少七天。” “七天……”苏渐青轻声重复道。 她和白浅霜两人都明白,如今是片刻的时间都不敢耽搁,若是等到七天后,恐怕云霄宗的人已经在描墨城外等着她们了。 二人有些自责,在进来之前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突发情况?一时之间都没有了办法。 看着她们的神情,萧唤虞开口道:“二位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有,尽管说出来,我身为描墨城的少城主,一定尽力帮你们解决,当然,除了出城,因为现在我也出不去。”他两手一摊道。 “说给你,你能有什么办法?身为少城主,连个门都打不开。”苏渐青朝着他骂道,三人的运气实在是背到了极点了,现在这个看似纨绔子弟的所谓的“少城主”又在她们眼前惹人烦。 萧唤虞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没有生气。 白浅霜立即将苏渐青拉在了自己后面,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对着萧唤虞说道:“实在对不起,少城主,只不过我们姐弟三人被人追杀,急着出城,不知少城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出城去?” 萧唤虞看了看未来,又看向白浅霜,“我能冒昧问一下,追杀你们的人是何境界吗?” 苏渐青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你闲着没事在我们这边消磨时间? 白浅霜眼见不对,立即站在了她面前挡住,还是如实说道:“至少是第一重涅盘之境。” 萧唤虞微微一惊,快速思索过后,说道:“恕我直言,若是涅盘境的强者,七日后只怕是从千里之外赶来,你们也没时间逃离了,很抱歉,就像我刚才说的,在这七日内,描墨城中所有人,包括我,都出不去。” 白浅霜闻言原本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心中黯然不已。 “不过……” 萧唤虞话语一变,接着说道:“你们两人可以参加方才我说的仙武大比,如此在这七日内,我就有理由让某人可以保护他。” 萧唤虞指着苏渐青旁边的未来说道,他看得出来未来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丝毫的修为,而看二人之前的神情,明显都极为紧张这个弟弟。 “但是这仙武大比其实也是凶险无比,说不定一不小心你们两个便会丢了性命。本来我是不愿说刚才那番话的,因为说不定到最后是害了你们也说不定,只是目前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萧唤虞向二人透露出这么多的原因一方面是性情使然,让他忍不住伸出援手;另一方面,真正的原因还是眼前的两人给他的感觉明显修为不弱于他,或许真能在这次仙武大比中占得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即便我们参加,你能够保证这七天之内我弟弟的安全吗?还有七天之后呢?”苏渐青冷声问道。 萧唤虞笑道:“第一个问题你尽管放心,除非是云霄宗宗主亲至,否则没人能够在这里破坏规则。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七日后你们若是还活着,或许可以趁乱离开,因为到时候会是真正的大乱,而我那时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届时即便是轮回境的强者追至,你们也有很大机会离开。” 沉默许久之后,白浅霜说道:“好,我们相信你,那就多谢少城主了。” 苏渐青不再开口,方才她与白浅霜心声交谈了许久,现在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唤虞见她们答应,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走,放心,城主府肯定比你们住的客栈舒服,另外在明日之前我尽量和你们讲讲仙武大比的具体内容,让你们之前有个准备。到时候,若是我遇到了什么意外,你们可得帮我啊?当然,我也会帮你们的。” 一步三回头的萧唤虞最后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们算是朋友了,不知二位姑娘还有这位小弟弟如何称呼?” “苏渐青。” “白浅霜。” “我叫未来。”…… 第105章 仙武大比 中 次日清晨,描墨城城主府中央,一座无形的大阵中央,道士渔蔚盘腿悬空而坐,双眼紧闭,周身一道道如水一般的道气涟漪自主地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道士闭目不视,但却时不时将头微偏向某处方向,似是在观察那边的某人一般。 在他的下方,除去大阵之外的那些身披铁甲肃然而立的覆面甲士,早已经有十数人在静静地凝神等待,其中就有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以及昨天将她们带来此处的少城主萧唤虞。 并肩而立的三人也在等待着这座由四根玄黄石柱支撑,数以千计的符箓加持,再借大量的紫灵晶提供大阵所需要的灵力开启的那一刻。 紫灵晶是天地灵气汇聚而诞生的灵石,其中便蕴含着精粹的灵力,可以帮助练气士省去炼化天地灵气,去杂存精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能够让修行者直接吸收其中的精粹灵力,从而加快修行进度。 在天临城,苏渐青所在的苏家每年前往千里之外的陌染千山采购的碧落石珀也与紫灵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由天地灵气汇聚而形成的宝物,只不过相较于紫灵晶,碧落石珀之内所储存的灵气以及其精纯度要逊色不少。 能够舍得用如此之多的紫灵晶来维持,可见这座大阵的不凡,而在这之后所谓的仙武大比恐怕就更不简单了。 这是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此刻心中共同的想法。 “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好像是……屏障一般。”白浅霜蓦然间抬头看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苏渐青听得不明所以,萧唤虞却是心中一惊,对于眼前的红裙女子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那应该是乾坤造化图将要完全展开的迹象,白姑娘 不知你是如何感知到的?”萧唤虞直截了当道,但他以及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到方才的异象。 白浅霜摇摇头,“我只是突然间感觉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乾坤造化图?”苏渐青以心声问道。 “不错,乾坤造化图便是我们接下来要进入的地方,至于更多的,我就不能再说了。”萧唤虞以心声将一些隐秘说给了二人,也很自然而然地止住了话头。 苏渐青二人便也没有多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阵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在某一刻达到了顶峰。 仙人气度的渔蔚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他本人的苍茫气息。 他看向下方的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接着,他伸手一挥,大阵上的光芒瞬间收敛,只留下四颗玄黄石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仙武大比,正式开始!”渔蔚道长的声音在整个城主府回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来自草堂国各地的十数位天骄,年龄皆是在三十岁以下,分别先后在所处的大阵之中随意取下身前的一张符箓,紧接着他们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在进入乾坤造化图之前,萧唤虞再次不厌其烦的向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强调了一遍,“进去之后,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登顶你所看到的最高的那座山,同时小心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最后只能有四十九人活着站到最后。” “还有……哎,再见。” 还不等他说完,已经不耐烦的渔蔚招手将一张在大阵之中飞行的符箓贴在了萧唤虞脑门上,将他强行给送走。 接着,早已下定决心的苏渐青和白浅霜在对视一眼之后,没有一句话,同时伸手捏住了身边的一张符箓,化作两道流光冲向了天际。 与此同时,大地之上,青天照射之处,便有一座座大阵与之接壤,整个落霞域,有数百道流光冲天而起…… 不久之后,大地之上的那一座座森然的法阵尽数暗淡下去,最终只留下两座——画卷的起始和终止。 落霞域最西北方的渔蔚与中部的沈玄龄皆是抬头遥望,似乎目光越过了空间,来到了乾坤造化图之内的山山水水之上。 当白浅霜再次看清周围景象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片青褐色的山野间,苏渐青早已不见了踪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不知名的草木,大多都是青褐色的,奇怪的是一眼望去却是没有多大的山势起伏,倒像是高低微有落差的平原之上长满了青褐色的树木,总感觉有些别扭。 她脚尖一点,身形迭而上升,下一刻便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上方。 前方犹如一线铺开的森林上方,遥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参天山岳矗立,云层只在半山腰漂浮。 放眼望去,似乎全由黄土沙石构成,没有一棵树生长,与周围的万里山林格格不入,而那极为高大的山岳上方却像是被人削去了一截。 由于离得远了,白浅霜即便凝神仔细看去依旧只能看个大概,随即她也不再耽搁,落下树顶便开始朝着那座山峦而去。 在她越过一条溪流之时,一只灰白色的野猫突然从前方的青褐色草丛中窜出,尖声朝着她面门扑来。 早已察觉到草中动静的白浅霜只一个微微侧身,便在毫厘之间躲过了那只野猫的爪子,同时指尖一点,一缕鲜红色灵力便将还在半空的野猫打翻。 接着她便准备继续前行,这时身后的溪流之中却有一道水流悄无声息地凝聚成人形缓缓立起,紧跟着突然冲向了白浅霜的后背。 原本毫无防备的白浅霜在心生感应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她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能凭借本能在一瞬间尽力将全身灵力迸发而出,竭力抵挡那阴险的一击。 随着一道灵力轰然碰撞过后,两道身形皆是朝着各自后方倒退而去。 白浅霜受了点小伤,不过问题不大,偷袭之人融身于水,显然修为不低,从刚才那一击来看,至少是绝尘境的修为,但比起她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让她心有余悸的是那人潜藏在水中的隐匿之术,居然能够让自己在经过之时毫无察觉。 对面那道凝水身逐渐散去,一人出现在眼前,而先前的那只野猫也在此时跳上了他的肩头。 水月宫,方长虹。 那个与白浅霜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一只手抚摸着那只野猫,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一袭红衣。 正在二人对峙之时,远处一道惨叫声突兀地响起,方长虹害怕其余人来此,失去了耐心,随即他便单手一招,身后的溪流之中一股水柱立时冲出,紧接着蜿蜒盘旋朝着白浅霜袭来。 她丝毫不惧,以指作剑,猛然由下往上一划,顿时一道凌厉的血红色剑气一线斩出,将那团席卷而来的水柱一分为二,在这之后依旧去势不减。 睁大眼睛的方长虹哪里知道眼前之人竟如此可怕,仓促间只得双臂交错,硬扛下这一击。 结果也不出所料,方长虹被一击打飞,摔落在了那条溪涧之中,而同样的,那只野猫也在此时畏惧地尖叫跑开。 不愿痛下杀手的白浅霜见此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前而去。 等到那一袭红衣走远之后,只剩半条命的方长虹这才一下探出水面,大口喘气,同时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胸口处,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冰冷的溪水泡得有些发白,但所幸不再流血。 原本想要暗算他人却反过来差点丢了性命的方长虹又惊又怒,没想到第一个便碰到了如此厉害的对手,还好对方似乎并没有兴趣取他性命,否则即便在这条溪涧之中,他还真不见得能够生还。 就在他准备离开,找个地方疗伤之时,突然一股恐怖的气势自身后传来,他的头还没有完全转过去,一道锋芒无匹的冲天刀气“刷”地一下掠过,整条溪流以方长虹为中心被瞬间一分为二,当那个收起比人还高的宽大长刀的粗犷汉子第二步踏出之后,原本被截断的溪流再次冲刷而下,连同水中已经失去生机的方长虹两截尸体也一同带走。 …… 已经走了半天的苏渐青运气较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过什么人,不过她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狭路相逢的情况是迟早的,现在能留存实力是最好不过。 就在她以一定的速度朝着远方的那座山峦走去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呔!” 着实被吓了一跳的苏渐青想也没想就是一道术法丢出,刚刚跳出来的后者也没想到这个情况,被冷不丁的术法砸了个满怀,待到灰尘散去,苏渐青这才看到一手拍散扬起的尘土,灰头土脸的萧唤虞狼狈不堪地走来。 当他看到苏渐青像是看待白痴一样的眼神时,颇为尴尬,原本还想要发两声脾气此刻也默默地熄了火。 密林深处,萧唤虞一边跟着前方一言不发的苏渐青,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与她们相对的遥远处,那座山峦的另一边,有一高大男子,一身紫袍,手握漆黑色长剑,缓缓向前而行。一路上已经有数人陆续与其相遇,然而没有哪怕一个人能够让他长剑出鞘,后来的三波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人马依旧只是让他出了三剑,同为绝尘境的强者,相互间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一幕幕,一直都在这乾坤造化图中的不同地方上演。 而在不为人知的森林外围,那些奇异的青褐色树木居然活了过来,无数的树人开始无目的地屠杀所见到的一切活物,无论是行走的野兽,飞翔的禽鸟,无一例外,皆被瞬间淹没。 连同那些来不及走向森林深处的修士都被这突发的状况尽数袭杀,惨叫声不绝于耳,让离着不远的那些修士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同时听得头皮发麻。 所有湮灭于其中的生灵尽皆化为一道道灵气变作此方天地的养料。 一场悄无声息地杀戮就此开始…… 第106章 仙武大比 下 “终于快要到了。”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白浅霜望着不远处那座巍峨大山长长吁一口气道。 经过了先前四天的角逐,层出不穷的袭杀,此次仙武大比之中的人数已经由最初的数百人只剩下现在的堪堪百人不到。 三天前,白浅霜被一名手持方天戟的青年拦住,绝尘境一阶;两天前,她与一个妩媚动人的红裘女子偶然碰上,绝尘境五阶;昨夜,她在赶夜路之时,又在离着这座山峰四十里外撞上了一位看起来面容还算年轻的“彪形大汉”,一只手握着大的有些离谱的长刀扛在肩上,修为已经达到了绝尘境六阶。她倚仗画眉,红妆双剑才与那人勉强打了个平手,不过双方都没有要分生死的意图,所以到最后也是点到即止。 除此之外,这四天之中,她又遭遇了四波人数不少的修士的劫杀,不过皆是些破劫境的修士,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 眼见天色渐晚,尽管白浅霜已经察觉到了以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峦为中心的外围森林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变,但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的她实在是累得不轻,便决定就地休整一晚,恢复些精神为明日的登山做准备,天亮以后,势必会是一场你争我夺的厮杀。 “也不知道苏苏怎么样了?若是没有意外,想必她也已经到了这座山周围了?” 疲惫至极的白浅霜在感慨了几句之后,便找了个还算隐蔽的树洞,身形一转化为了一只血红的狐狸一闪而逝…… 比起白浅霜的憋屈处境,苏渐青和萧唤虞这边倒是好上不少,虽然几日来她们两个也经历了不少伏击,不过两人都修为不弱,而且苏渐青发现萧唤虞这厮虽然嘴上没谱,但确实很强,他一路上似乎都在隐藏实力,自己从未见过他全力出手过,一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唤虞就像是个行走的店铺,在他的空间宝物之内,掏出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锅碗瓢盆,吊床被褥还算是可以理解的,有次他甚至随手掏出了一大个卤猪头!苏渐青永远都忘不了他那时候白痴一样的自得神色,像是个等待接受夸奖的小孩。 不过到最后饥肠辘辘的两人还是蹲在一起啃光了那个数斤重的猪头。 一路上,咱们这位少城主很少出手,每次与人打架都是一连串的各种法宝当路边的石子一样丢,反正能用“钱”砸死人的,他就绝不会用手,顶多就是一边砸一边动嘴。 饶是苏渐青这一路走来已经见识过了不少风光,但如萧唤虞这厮一般,嘴欠是真的欠,但不得不说,有钱也是真的有钱。 有了这个死皮赖脸与自己同行的少城主,苏渐青这几天来,确实走得轻松不少,虽然不知道他最终是何目的,但只看现在,她与萧唤虞一道,总归能顺利到达山顶。 “这次的仙武大比之中是否会有绝尘境之上的人出现的可能?” 就在前不久才突破至绝尘境三阶的苏渐青突然问道。 原本还在走神的萧唤虞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立即正色道:“绝无可能,有资格进入乾坤造化图之中的各仙门弟子,或是付出些代价的野修等等,年龄都只能在三十岁以下。试想,天下间能有几人能够在三十岁之前便修炼到涅盘境的?” “别说是在这落霞域,即便是放眼整个流尘光域,我倒真不知道有几人能做到。” 萧唤虞在说完之后见苏渐青仍有些迟疑,便继续说道:“我再举个例子,不说我,只看你和你那个姐妹,你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天才了?你那位朋友甚至更胜一筹……” 说到这里,萧唤虞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苏渐青,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认可了他说的,示意他继续。 萧唤虞这才接着开口道:“你想就连你们两个如今都还在绝尘境,如今在这乾坤造化图内,哪有人能是那涅盘境的仙人呢?” 苏渐青在他说完后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萧唤虞见此讪笑道:“我马屁拍的虽然有点夸张,但这也是事实嘛,你看,前面我们碰到的破劫境的不是有一大票?不过实打实来说,比我们厉害的也绝对有不少,我们还是不能太过骄傲自满,不然到时候很容易阴沟里翻船,那可就倒灶了。” 苏渐青见他口若悬河,忍不住笑道:“你一口一个我们,那不知道咱们少城主具体是个什么境界?” 萧唤虞立即手掌上下翻飞,摆出一副绝世高手的架势,“真人不露相,现在这些小鱼小虾哪里有机会见识大爷我的绝顶修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他手指向了山颠方向,示意现在还不是自己出手的时候。 苏渐青见他不透露,也懒得追问,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明天,应该就是真正的天才扎堆了。 “再告诉你个秘密,你应该也察觉到这片怪异森林外围的异常了?先前我和你说过已经死去的修士会成为这乾坤造化图的养料,但先前每个人抓住的机缘都不算什么,塞牙缝的豆芽罢了,就像是你前天的突破。” 接着他将目光从摇曳的火光中移向了夜幕之中仿佛托起了整个圆月的山巅,缓缓开口道:“真正的机缘,还在那里啊!在后天,也就是第六天,这里所有的天地灵气都会集中在山顶那块小地方,而相对的,那里之外的地界,即便是再高的天上,也会变成无法立足之地。” 说完萧唤虞转头看着苏渐青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即便这仙武大比九死一生,每过十年仍有这么多天之骄子趋之若鹜的原因了。” 苏渐青沉默听完之后,莞尔一笑,开口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想着过后能够带着我弟弟,我们三人安全离开这描墨城。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在一年之前,我还是个卡在凝光境五阶很久的小修士罢了。” 听到她的话,萧唤虞神色微怔,却见她继续说道:“和你说这个,不是想炫耀我天赋多么高,运气多么好,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如今我们都走到了这个境界,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清楚,所以若是之后我们到了必须要分生死的时候,你不必对我留手。” 萧唤虞沉默许久,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 落霞域,一座金碧辉煌的仙家府邸之内,有几人对饮。 “刘宫主,你刚刚说云霄宗这次只有一人入了乾坤造化图?”身为落霞域内名气不低的宝徽山山主竹屿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 而被他称为刘宫主的正是“一宗两宫六仙山”的金鼎宫当代宫主刘飞经。 刘飞经并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品着手中的暗红色美酒,一旁的“两宫”之一的水月宫宫主伶娉纤细白皙的五指轻轻摇晃着碧玉酒樽开口道:“刘宫主说的没错,竹山主你也没听错,只不过咱们都一样,到现在也不明白沈玄龄那老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转眼间,一夜过去,难得度过了平静一夜的白浅霜伸了伸懒腰,对着前方高举起手一指,“出发!” 与此同时,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在尝试着登山的途中了,那座挺拔异常,近乎垂直的接天山峰身上,似有一粒粒小如蝼蚁的黑点在卖力地往上爬,每一粒黑点的速度都不慢,但其相互间却又经常交织在一起,然后从远处就会看到其中一粒掉落,抑或是都掉落。 听着身边的不时的惨叫声突兀响起,攀缘着崖边的苏渐青颇为心悸,而旁边刚刚一飞剑打落一人偷袭的萧唤虞看着下方冷笑道:“呵呵,不曾想此次仙武大比竟如此激烈,倒是有些出乎意外呀!” 重新稳固心神的苏渐青看向上方道:“继续爬。” 萧唤虞应了一声,二人随即继续从西方敏捷地向着上方飞快掠去。 突然,苏渐青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上方传来。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竟是反其道而行,如同飞鸟般从头顶上方疾驰而下。 眨眼间,那道身影便来到了他们附近。虽有些惊讶,但苏渐青临危不乱,正准备出手硬接,却被身旁的萧唤虞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制止。 “哼,是冲我来的,看来是识破了我的身份,你继续向上,那个自己找死的家伙交给我就是。” 苏渐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既如此,那你小心,我在旁边策应你。” 萧唤虞朝她眨巴眨巴眼睛,紧接着身形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笔直向上冲去,看得苏渐青又是一惊。 没有想象中的缠斗许久,只一个照面,萧唤虞便是几件气象不俗的法宝朝着头顶那人迎面砸出,接着跟上极为刁钻的凶狠一拳,下一刻,苏渐青看着修为不弱于自己的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然后直直地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擦拭了一下额头的苏渐青在上方那厮地催促下深吸一口气,速度再次加快。 北方,一道雄壮异常的背刀大汉蛮横冲上,在他前进的方向上,但凡有挡路的人,或是躲避不及的,都被他三拳两脚打落在身后,然后伴随着一声惨叫身形消失在了缭绕山腰的云层下方。 南方,有一袭红衣和一个妩媚动人的同样身着红裘的女子横向相隔一小段距离以极为接近的速度朝着上方奔去,二人偶有对视,但又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双方只是各自打落拦在前方的修士,相互间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在正东方,有手执黑色长剑的紫袍男子不急不缓地渐次登高,身形颇为挺拔,落后于上方许多人身后,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每当有被追至的修士想要顺便出手打落他,但在那些修士接近了认出他后,便像是见了鬼似的飞速逃离,要多远有多远,都害怕触那人的霉头。 而每次见到这滑稽一幕的高大紫袍男子也懒得多看旁边人,更不会主动招惹他人,就一直自顾自地徐徐朝上而去。 日出日落,从最初的清晨百余人登山,到日暮时分云层之上看起来稀疏不少的五六十人,这场角逐仍在继续。 数千里之外,入眼尽是青褐色山林草木之间,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天上天下席卷而来,而落在画卷之外乾坤造化图开篇和收尾的描墨城渔蔚与云霄宗沈玄龄眼中,这幅“遮天蔽日”的无形山河图也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着中心处黯淡下去。 当那股肃杀之意弥漫,所过之处,除了那些青褐色山林草木,所有的活物尽数消亡,然后化为了此方天地的丝丝缕缕的灵力,接着升腾,消散于无形。 就连原本那些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加上不住升腾的灵力似乎都对那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肃杀之意畏惧不已,像山峦上的那些小黑点一般,纷纷朝着山巅所在的方向“逃窜”…… 第107章 等 一股肉眼可见的凛冽寒意自天地间袭来,目之所及,仅有那座拔地而起的巍峨大山山巅被照亮,那是整幅乾坤造化图显化天地的灵气汇聚之地,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那股裹挟死亡气息的肃杀之意阻隔在山顶这百米之外。 仙武大比第六日,这场由鲜血绘就的演出也已经临近尾声。 几乎每一个成功登顶的修士都有脱力的迹象,不说要应付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冒出的袭杀,单单凭这座山峦高达数百丈的陡峭,即便是对于绝尘境的修士来说,巨大的灵力消耗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看来结果比起预想的还要糟糕啊!” 气喘吁吁登顶的萧唤虞拉起一只手悬于万丈高崖的苏渐青说道。 艰难登顶后的苏渐青脸色有些苍白,她在昨夜遭到一人偷袭,左臂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她还是硬撑着爬了上来。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焦急的萧唤虞立即便捣鼓出了许多瓶瓶罐罐,在一阵翻找之后,眼前一亮的他赶忙拿起一个白色小瓷瓶给苏渐青上药,随后还贴心的为她包扎好伤口。 处理完后,两人发现成功登顶的仅有二十多人,而且几乎每一个人都不太好受,许多人还带着或多或少的伤,与原先界定的四十九人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次的仙武大比不论是争抢机缘也好,还是借机找人寻仇也罢,总之太过于激烈了,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山巅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登顶之后的第一时间开始打坐吐纳,吸收起浓稠似水的海量天地灵气,前面几天的打生打死为的就是今天。 或许除了苏渐青和白浅霜,有机会进入乾坤造化图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如今汇聚于山巅的庞大天地灵气其实是无法运转神通或是使用法宝储存的,每个修士都只能在这极为有限的一天时间内吸收炼化,至于最终能得到多少?就看个人的修为和天资了。 在如此天时地利的条件之下,破境的几率会大大提高,修为的增长极为明显,但往往物极必反,若是有人只贪图不顾一切地汲取,不计后果地肆意吸收,而忽略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最终的结果只会导致自身灵海被过量的灵力撑爆,从而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并不少见,相反,每次的仙武大比之上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山下人们常说的“过犹不及”在修仙者眼中,同样是一句良言。 苏渐青缓缓呼出一口气后,盘腿坐下开始运功调息。萧唤虞则是在一旁护法,同时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似乎并没有心情同其他人一样急于吸纳浓郁的天地灵气,而是神情恍惚,似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巅上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众人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突然,一名修士毫无征兆地全身青筋暴起,口中溢出鲜血。他的灵海显然已经到达极限,无法再容纳更多的灵力,而此时对于因疯狂吸收导致反噬,止不住外泄的灵力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不好!他的灵海要被撑爆了!”有人惊呼道。 萧唤虞皱了一下眉头,还是立刻施展法术,试图阻止悲剧的发生。但为时已晚,那名修士的身体瞬间炸裂,血肉横飞。 这一幕让一些修士心中一惊,纷纷收敛心神,调整吸收灵气的速度。 一个时辰之后,苏渐青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眼前的惨状,便将视线移向了其余众人之中。 萧唤虞眼前一亮,“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又突破了,厉害呀!” 苏渐青方才成功突破至绝尘境四阶,她在感觉到经络有些隐隐作痛之后便立即停止了修炼,欲速则不达,在短短几天之内接连两次破境,她需要好好沉淀一番。 虽然有着海量的天地灵气支撑,但想要一举迈过绝尘境,跻身涅盘之境,可不是光靠灵力就能做到的,想要蜕去凡人之躯,达到涅盘境,根骨,心性,天资,勤勉,还有运气等等皆是缺一不可的。 “小白还没有到吗?”苏渐青自语道。 萧唤虞老神在在,“目前还没有,之前又有六七人成功登顶,不过还未看到她的身影。” 说话间,北面山崖方向一声巨响,随即在山巅众人疑惑地视线中,一把两米多长的宽大长刀连带着一人的尸体冲天而起,紧接着又有一人跃出,在重新握住刀柄的同时随意一挥,刀身之上的那具尸体瞬间一分为二,落下了山巅。 而那名单手扛巨刀的魁梧男子拍了拍赤裸着上身的胸口,在众人的目光中将刀一下插入山巅,缓缓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金鼎宫燕诀,绝尘境六阶巅峰。”萧唤虞饶有兴趣道。 苏渐青忍不住问道:“你认识?” 萧唤虞笑道:“哪能啊,我可不想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苏渐青便不再多说,继续等待起来。 过了不久,在陆续有两人费力登顶之后,南面山崖又有两道红色身影凌空而起,飘逸至极,与其余人的狼狈截然不同。 苏渐青在看清之后,立即高兴地站起,只见那两道红衣落地之后,其中一人很快便注意到了山巅西面这边的苏渐青和萧唤虞,笑着跑了过来,正是姗姗来迟的白浅霜。 而另外那名冷艳的红裘女子在看了一眼一同登顶的白浅霜的背影之后,便有两名女子激动地围了过去,显然是同一门派的人。 “苏苏,我就知道你能安全到这里,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哎,你怎么和他在一起?”白浅霜在高兴之余看着旁边的“少城主”问道。 萧唤虞很合时宜地微笑着挥了挥手,苏渐青也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来话长,你没事?” 白浅霜笑道:“还好,虽然这几日来遇到了些麻烦,不过问题不大,我也在昨夜顺利突破到了七阶,还行。你也不错嘛,连破两阶了。” 虽然被一眼看穿,但苏渐青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萧唤虞被白浅霜十分随意的语气给惊到了,什么叫“还行”啊?怎么到你这里突破到绝尘境七阶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吗? 说罢白浅霜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名闭目养神的魁梧男子,又看了看远处同她一道登顶的那名红裘女子。 萧唤虞这个显眼包此时又很合时宜地开口道:“那大块头叫燕诀,是金鼎宫的,看起来是要突破了,也难怪,听说他常年压制境界修行,如今天时地利齐备,确实是突破至七阶的最好时机。” “至于那人……”萧唤虞望向南边那名冷眼女子,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笑嘻嘻道:“可不简单呐!听说在初入五阶之时便能与一些六阶修士不相上下,是与金鼎宫齐名的水月宫楚厌离。” “那人与我一道登顶,相互间却是没有交集,昨夜我注意到她也突破到了六阶了,确实颇有些不同寻常。”白浅霜也在此时说道。 “既然齐了,接下来,我们便好好利用这一处宝地抓紧时间稳固境界。对了,为什么你从踏上山巅起到现在都不修炼,而且似乎……对这里浓郁到极致且极为精粹的天地灵气看起来没有一点兴趣?” 面对着苏渐青平静却审视的眼神,萧唤虞洒然一笑道:“你观察得倒是仔细,实话告诉你们,你在等白姑娘,我其实也在等人,而且从一开始就是,所以若是我等的人还没有出现,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 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这,才是我此次冒险进入这里的主要原因,连我那位老师也被我骗了。” 他像是说给两人,又像是在说过自己,此时萧唤虞的身上,莫名地散发出一股强烈的亢奋气息,虽然他本人一直在压制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自他炙热无比的眼神中表现出来。 落日西沉,本该是红霞漫天的景象此刻却被灰蒙蒙的云雾所笼罩,就连山巅以外的一切都是如此。 当所有人都觉得不会再有人能够登顶之时,东面山崖却有一道修长紫袍轻轻一跃而上,在注意到那道身影之前,山巅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些许动静。 下一刻,原本沉浸在修行中的山巅众人便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一股荒凉的肃杀之意扑面而来,这是乾坤造化图内那股恐怖的寒意扩张到极致的迹象,也表明这场角逐画上了尾声。 到现在为止,除了这山巅百米范围之内,其余目之所及的一切地界,不会有一个活的生灵存在。 而那名最后到来的紫袍男子,刚刚好在这界定生死的最后一刻赶到了山巅,当然有不少人暗骂一句运气真好,但也有一些认出那人面容的修士有些惊讶,神色极其复杂。 几乎就在那名手持如墨的黑色长剑,身高挺拔的紫袍男子登顶的同一时间,似乎早有预料的萧唤虞也跟着从西边的远处缓缓站起。 “终于来了呀!你大爷的。” 第108章 轮回之姿 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苏渐青和白浅霜俱是一惊。 “哦?你们认识他?”察觉到两人异样的萧唤虞出声询问道。 苏渐青冷冷说道:“我们是被云霄宗的人追杀的,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萧唤虞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那说的也是,提到云霄宗,有谁不认识这位年轻一代第一人。” 随即他似笑非笑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聂,紫,鳞。” 接着还不等两人说话,萧唤虞便大踏步而出,一股强烈的气场自他身上散发,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山巅。 周围的无数人俱是心头一震,绝尘境巅峰! 杀意直指处,正是山巅另一头刚刚来到的聂紫鳞,且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挑衅之意。 望着一步步走来的那名白衣青年,尤为的意气风发,让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随着萧唤虞的越来越接近,原先古井无波的聂紫鳞似是在此时认出了来人,他对那股朝着他迎面而来的威压视若无睹,在打量了一会后开口道:“京唐国二皇子萧唤虞?” 已经走到近前的萧唤虞微微一笑道:“应该说是落霞域唯二的乾坤境修士渔蔚嫡传弟子萧唤虞才对。” 此言一出,周围有不少人或是由疑惑转变为恍然大悟,或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对面的聂紫鳞笑笑,不置可否,“我师尊沈玄龄与你师尊渔蔚同为乾坤境强者,却不知孰强孰弱?” 萧唤虞搓搓手,笑嘻嘻道:“很简单,打一架就是了。” 此刻萧唤虞对于进入乾坤造化图之前老师渔蔚给他的多次强调早已抛之脑后,而且他本人也从来没有答应下来过。 在认出萧唤虞的第一眼时便知晓了他的意图的聂紫鳞依旧平静。 “求之不得。” 说罢他的身上也同样散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压,丝毫不弱于先前萧唤虞的绝尘境巅峰。 落霞域内大小宗门皆知云霄宗宗主沈玄龄唯一嫡传聂紫鳞为绝尘境五阶,但只有少数人明白,例如金鼎宫的燕诀,水月宫的楚厌离。 “一宗二宫六仙门”之首的云霄宗年轻一代第一人又岂会只有这点份量? “你果然也是绝尘境巅峰修为,也对,否则这场架打起来就没有意思了。” 似乎觉得对面之人说了一句废话的聂紫鳞举起手中黑色长剑横握在前,顿时数道暗紫色剑气旋转着交错而出,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前方的萧唤虞丝毫不惧,单手一招,便有一块玉如意从他长袖内飞出,其上光芒四溢,与那数道剑气碰撞在了一起。 在轰然巨响之中,周围围观的众人大多都是绝尘境初阶,见他二人的第一次试探出手便有如此威力,立即慌忙远离,纷纷朝着苏渐青和白浅霜所在的方向退去,以免看热闹不成,反殃及池鱼。 玉如意与暗紫色剑气僵持片刻后,在巨大的响声中同时消散。 “有点意思。”萧唤虞轻笑一声,随后脚掌猛地一跺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朝着聂紫鳞激射而去。 聂紫鳞眼神一凝,手中长剑并未出鞘,只是像先前一样握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挥舞,又瞬间斩出数十道暗紫色剑芒,封锁了萧唤虞的所有进攻路线。 然而,萧唤虞的身形极为灵活,又有手中法宝玉如意绽放的光芒护体,轻易地避开了剑芒的攻击,并且不断地逼近聂紫鳞。 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已在三尺之内,萧唤虞手持玉如意,聂紫鳞握着未出鞘的黑色长剑剑身,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一时间,拳掌相交,金石碰撞之声不断,劲气四溢,引得周围狂风大作。 看着两人目前依旧不相上下的激烈打斗,场外众人各有各的感受,但无一例外,原先还在抓紧时间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进行修炼的修士此刻都在屏气凝神地观看那边的战斗。 苏渐青和白浅霜对于萧唤虞有些担忧,却又不好出手相助,毕竟先前萧唤虞自己已经说了,这场架只属于他和聂紫鳞两人,既是说给对面的聂紫鳞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场外众人听的。 站在最前方的红裘女子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左手边不远处的燕诀,后者也几乎同时微微瞥了她一眼,神色如常。 虽然同为乾坤境的两大强者,但落霞域中一直公认修为在乾坤境巅峰的云霄宗宗主沈玄龄略胜一筹乾坤境中期的京唐国国师渔蔚。 或许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不久前突然叛出云霄宗的副宗主安祁之,却又在极短地时间内身死道消,这让外界本就对其知之甚少的人们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只言片语。 传言归传言,但在修为上弱了一筹也是既定的事实,所以即便是老师渔蔚本人也从来没有对外界反驳过什么,对于一些个阿谀奉承之人在他面前慷慨激昂的打抱不平也总是一笑置之。 可对于萧唤虞来说,虽然平时是个笑嘻嘻的浪荡子,但生在皇宫的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是与生俱来的,自己老师渔蔚是他除了大哥萧逸辰以外最为尊重的人,就连自己的父皇都比不上。 所以他在多年前便有了有朝一日打败云霄宗宗主沈玄龄唯一嫡传的聂紫鳞的想法,好歹也算是为自己的老师争一口气。 今日之战,正是他一直以来所等待的机会,即便先前老师一再提醒要他若是碰到聂紫鳞便尽量不要与其发生冲突,但他每次都是装傻,既不答应也不反驳。 场中萧唤虞的招式越发凌厉,手中玉如意每一击都蕴含着沛然的灵力。聂紫鳞却是仍旧防守得密不透风,他在等一个机会。 终于,萧唤虞在强势的一击过后,略显急躁的他露出了一个破绽。聂紫鳞毫不犹豫,左手握住剑柄,直直地一刺,一道暗紫色剑光自剑鞘闪过。 萧唤虞立即侧身躲开,但还是被剑风扫到,拉开距离的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很好,这才像话。” 语毕他一把丢掉手中已经出现道道裂痕的玉如意,再不去看一眼。同时唤出一把羽制折扇,又是一件气象不俗的法宝。 他周身气势再次提升,手中折扇光芒大盛,竟隐隐有压制聂紫鳞之势。 有所正视的聂紫鳞也终于不再一味地防守,而是手中剑身轻旋,随即无数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利剑在他周身形成,剑尖皆是直指前方的萧唤虞。 只见萧唤虞挥动羽扇,扇子上的羽毛化作星星点点,下一刻,漫天火雨如暴雨般射向聂紫鳞。 聂紫鳞舞动长剑,周身无数剑影跟着移动,随即一抬手,刹那间,所有飞剑齐出,与那漫天火雨交织在一起。 一击过后,那把羽扇报废,再次被萧唤虞丢弃,接着手中掐诀,红,黄,蓝,绿,橙五柄颜色各异的长剑出现,分别蕴含着五行之力,每一把剑都铮铮作响,剑气肆虐,让旁观的众修士骇然。 他咬破指尖,凌空虚画,以自己的鲜血作符,驱动那五柄法剑在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直逼聂紫鳞。 聂紫鳞侧身躲过一剑,手中长剑顺势一挑,硬生生打落一剑,紧接着一脚重重踩下,身形跃起数丈,堪堪躲过了剩余三把剑。 伴随着萧唤虞再次反手一招,代表五行的五把飞剑旋即再度朝着空中的聂紫鳞激射而去,已经是避无可避的境地。 看着那五道颜色自下方快速冲来,聂紫鳞却是眼睛微闭,下一刻瞬间拔剑出鞘,一剑洒然挥出,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剑气,将那五把飞剑全都笼罩其中。 在他落地之后,漆黑如墨的长剑回鞘,剑气砰然四散而出,震起无数碎石,将场边众人也逼退不少。 如此威力的剑阵依旧被他一剑化解,萧唤虞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方才那一剑,看似不起眼,若是换作一般的绝尘境七阶修士,还真未必接的下。 在短暂的僵持过后,萧唤虞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只见他单手上举,接着猛然一握,无数天地灵气汇聚,一把散发着阵阵红光的长弓现出,其上有火焰跳动。 伴随着那把火焰长弓出现,整个山巅方圆百米范围之内的温度立即上升了一个层次。 “好炽热的威势,堪比半仙兵了,这应该便是你的本命法宝了?不知叫什么?”聂紫鳞赞赏出声。 萧唤虞握着手中的火焰长弓,颇有些吃力,“衍日。” 聂紫鳞长剑出鞘,周身灵力止不住地蔓延,衣袖无风自动,平静道:“它的威力过于强大,现在的你还不能完全驾驭,强行使用,恐怕你的身体只能承受递出一箭。” 萧唤虞自然清楚,但他神色依旧冷峻,“一箭足够了,来,一招定胜负!” 聂紫鳞见他如此疯狂,也不再多言,剑鞘朝着地上狠狠一插,手中漆黑如墨的长剑立于额前,四周浓稠似水的天地灵气疯狂汇聚。 萧唤虞也开始张弓搭箭,在他极为费力地缓缓拉开弓弦之后,整个山巅的空间都在为之震动,一支由火焰形成的利箭逐渐出现…… 极强的威压席卷全场,天地灵气已经变得紊乱至极,就连身为绝尘境七阶的白浅霜都不得不暂时避开两人的锋芒,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一道道护身屏障自在场众人周身形成。 “这……这还是绝尘境的范畴吗?”一人惊恐出声。 随着山巅原本疯狂涌动的天地灵气突然一顿,下一刻,一支炽热无比的火焰之箭“铿”的一声离弦而出。 眼中紫芒闪动的聂紫鳞全身气势在此时一变,所有萦绕周身的凌厉剑气却是反常地尽数内敛,紧接着便是一剑平平递出,剑上光华尽无,返璞归真。 刹那间强烈的光芒爆发,两者相撞,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山巅都仿佛颤抖了一下,一些个修为较弱的修士甚至被被激荡的灵力波动给震得掉下了山巅,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瞬间便在那些无处不在的肃杀雾气之中消散于无形。 烟尘散尽,显露出两人的身影,聂紫鳞持剑立于半空,一尘不染。反观一箭抽空全身灵力的萧唤虞,口中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向后倒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子。 他看着聂紫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轮回境……” 说罢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109章 涅盘 伴随着阵阵雷鸣,天空之中风云变色,万里山巅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立于半空的那道紫袍身影。 当聂紫鳞彻底放开自身的气息,压制了多年的修为终于在此时爆发,万事俱备之下,他果断抓住契机破境。 “这便是云霄宗年轻一代第一人的份量吗?”苏渐青低声自语。 在白浅霜的帮助下已经稳住伤势的萧唤虞又是一阵咳嗽,“咳咳……今日我是服了,但将来,则未必。” 苏渐青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嘴硬。” 萧唤虞悻悻然,虽说他小了聂紫鳞几岁,但输了就是输了,没能给自家师傅找回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聂紫鳞周身狂暴的灵力波动逐渐平复,他缓缓落地,浑身散发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势,显然是已经完全进入了轮回境。 一时间,山巅众人都对其忌惮不已,纷纷不自觉地拉开了距离。数百年来,在仙武大比之中晋升轮回境的修士,仅此一人而已。 “奇怪,莫非还差些什么?”感受着周围已经趋于平静的天时,在这之后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了,不禁让聂紫鳞有些意外,按照进来之前师尊沈玄龄地单独叮嘱,他来此山巅可不是单单只为顺利跻身轮回境这么简单的。 就在他思考着其中关节之际,余光之中却有四人走出了人群,朝他而来。 聂紫鳞抬头时,第一眼便看向了他早有交集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而另一侧,金鼎宫的燕诀和水月宫的楚厌离亦是不约而同地缓步走出。 几个呼吸间,在场外众人眼中,四人已经隐隐对聂紫鳞形成包围之势。 苏渐青和白浅霜是避无可避,她们与聂紫鳞之间免不了有一场大战,即便在这乾坤造化图之内几人不会出手,但那之后呢?未来她们三人能否安然离开描墨城还是个未知数,聂紫鳞的存在已经是个天大的麻烦了,更何谈他身后的庞然大物云霄宗。 而作为“一宗二宫六仙门”的金鼎宫和水月宫嫡传,燕诀和楚厌离自然不会放任聂紫鳞毫无顾忌地破境,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云霄宗地谋划,但归根结底,这乾坤造化图却是属于云霄宗的,能够恶心他们几分,两人都乐意之至。 剑拔弩张之下,还在悠闲看戏的便只有瘫倒在地的萧唤虞了。 在经历了刚才的大战之后,他不仅没有丝毫地萎靡,精气神反倒是愈发充沛,一场战斗又岂会左右他的心境,未来的路还很长,他并不是死脑筋,自小在皇宫之中长大的他心性远超常人,无数的明争暗斗教会了他,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此时山巅人群中一道冷冽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身影,最终落在了最前方地上的萧唤虞身上。 毫无预兆地袭杀突发,那人持剑直指萧唤虞的后背,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却是异变突生,那人手中剑刚要触及萧唤虞后背,自己却是莫名其妙地轰然炸裂,瞬间血肉横飞,死无全尸的下场。 收起一面环绕周身的古朴铜镜的萧唤虞轻咳几声,随即冷笑着环视了一圈身后众人,便再次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那边。 看到先前那一幕的各宗门天骄头皮发麻,萧唤虞层出不穷的法宝让他们惊惧不已,原本还想要趁着他重伤暗中发难的一些人此刻也被他这一手震慑住了。 即将面对着四人围攻的聂紫鳞面上依旧平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赤裸着上身,拖刀而立的壮硕男子率先出手,金色巨刀以雷霆之势朝着聂紫鳞当头劈下。 同一时间,看似慵懒的楚厌离身形一散,顿时化为数道水流,从不同方向朝着聂紫鳞激射而去。 伫立在原地的聂紫鳞单手上举,一只无形巨手凝聚而出,扛住燕诀自上而下的雷霆一刀。接着另一只手握着未出鞘的剑柄朝着地上一刺,汹涌澎湃的灵力当即震退了袭来的那数道水流。 在楚厌离重新凝聚出身形之前,便有一截幽绿色长鞭蜿蜒而出来,直指聂紫鳞面门。 还与燕诀僵持的聂紫鳞丝毫不慌,如墨的漆黑长剑依旧没有出鞘,只是简单的一剑横扫,肆虐的剑气倾泻,苏渐青的长鞭绶影触之即退,根本无法近身。 但却有一剑在此时划出,如鲜血般殷红的剑气如逆流而上一般,硬生生撕开了聂紫鳞倾泻而出的剑气激流。 手持红妆的白浅霜一个大踏步,血红色长剑自下而上挥出,恐怖的剑芒破开聂紫鳞的层层护身剑气,势不可挡。 聂紫鳞眼神一凝,左手一抓,头顶那道巨大的手掌幻影轰然炸裂,将燕诀逼退数丈。 紧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拔剑而出,已至身前的那道血红剑芒寸寸碎裂,消散…… “轮回境果然不好杀,燕师兄,如何?”楚厌离笑意盈盈地看着一旁巨刀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沟壑的壮硕男子问道。 燕诀冷哼一声,并未理睬,他随即手腕一翻,握住刀柄,拔出金色巨刀狠狠一挥,全身气势再度暴涨,直逼绝尘境七阶巅峰。 另一边的白浅霜亦是双指抚过红妆剑身,道道灵力环绕而起,周围沙石滚动。 下一刻,两人的身形同时冲出,微握长剑的聂紫鳞突然一笑,他亦是心血激荡,手中剑不受控制地颤鸣。 三人立即战到了一起,刀剑以极快的速度交错,金石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肆虐的剑气纵横,山巅边缘的岩石都被冲出的剑气削去,随即缓缓滑落…… 看着三人的激斗,一只手遮掩漫天碎石的苏渐青根本无从插手,就连旁边的楚厌离也是一样,此刻贸然出手,伤到燕诀和白浅霜的概率更大,一时间两人都不敢随意出手。 “你们二人都是修炼的水系功法,合力或有一丝机会。”在远处的萧唤虞察觉到情况不妙,立即大声出言提醒道。 在这样下去,聂紫鳞或许会受伤,但他很肯定燕诀和白浅霜只会先一步被耗死,绝尘境与轮回境之间免不了的灵力差距不是二对一就可以弥补的。 听到萧唤虞的话,楚厌离和苏渐青对视一眼后,各自点了点头。 只见苏渐青双手掐诀,口中默念,旋水印施展。 楚厌离同时配合,她的身体竟在此时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数道水流,环绕于苏渐青周身,不断有精粹的蓝色灵力汇聚于苏渐青双手间,旋水印的威压席卷全场。 得到楚厌离的加持,苏渐青气势大涨,她高喝一声,手中法印终于凝聚而成,随后她猛地向前一挥,一道巨大的水龙凭空出现,咆哮着冲向那道由剑气组成的陆地龙卷。 身处其中的聂紫鳞感应到了一丝威胁,但燕诀和白浅霜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度猛攻。 聂紫鳞在以眼花缭乱的速度舞剑抵挡两人激烈攻势之余,脸色不变,手中长剑竟是抽出一丝空档,急速挥舞,斩出数道暗紫色剑气,与水龙相撞。 水龙被剑气击中,瞬间破碎,化作无数水滴散落开来。 然而,聂紫鳞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些水滴并没有消失,而是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他困在了其中。 察觉到异样的聂紫鳞眉头一皱,凝聚神识观察四周,防止有意外出现。 原先被逼退的燕诀与白浅霜二人见聂紫鳞被水球包裹却并未有半分松懈,相反,二人都是在稳住身形的第一时间再次疯狂汇聚灵力,机不可失,面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轮回境强者的聂紫鳞,几人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凭借他二人的修为要想伤到聂紫鳞还是不够看,你助我一臂之力。”楚厌离说完,周身一股冷意弥漫开来,原先笼罩周身的水汽顿时凝结,周围温度急降,她的气息竟是一路高升,突然间冲破绝尘境六阶瓶颈,这才有减缓的迹象。 虽是看得大为惊叹,但苏渐青手上动作却是毫不迟疑,在楚厌离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已经快步走出,一只手轻按她的后背,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后者体内。 令苏渐青惊讶的是,楚厌离的灵海如同一个黑洞一般,似乎根本填不满,疯狂地汲取她从身后注入的灵力,饶是以她绝尘境四阶的修为依旧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她也只能咬牙坚持,不知不觉间,周围浓稠如水的海量天地灵气竟被其灵海自动吸收,炼化。 前方,一剑反扫破开水幕的聂紫鳞还不待反应,金色巨刀已经杀至,威猛绝伦的一刀凌空砍下,聂紫鳞终于有了后退的迹象。 一剑抵挡之后,一袭红衣顺势越过落地的燕诀头顶,回手一剑剑势凝为一点,一线递出。 这一剑的威力犹在刚刚燕诀那霸道的一刀之上,显然已经超出了绝尘境的范畴。 聂紫鳞身形急转,在瞬间退后数步之余,一剑画圆,暗紫色剑气翻涌,亦是一剑直指。 “铮”的一声脆响,两把剑剑尖相交,停顿刹那过后,剑气蓦然间爆发,如同数十道雷霆自两人周围蔓延开来,在地面上炸起无数裂痕,在光芒映照之下,远处众修士眼中两道身影恍若神灵现世,不可逼视。 银芒乍亮,漫天的血红色剑雨被一把数十丈高的巨剑剑影破开,恐怖无匹的气势冲刷全场。 口吐鲜血的白浅霜再也支撑不住,被聂紫鳞强势逼退,尘土飞扬之中狼狈摔出。 衣服有些破烂但毫发无损的聂紫鳞还不待喘口气,不远处早已蓄势待发的楚厌离一声轻喝,随即数不清的锐利冰棱便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聂紫鳞立即手中长剑极速舞动,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保护层,四散纷飞的冰渣落地便瞬间凝固,他的脚下已经逐渐被冰层覆盖。 仿佛无穷无尽的冰锥攻势愈发猛烈,聂紫鳞被逼得止不住地倒退,此时的他有力使不出,一时间险象环生。 身体周围被擦伤数道细密伤口的聂紫鳞勉强抵挡,而在楚厌离力竭落下双手的同时无人关注的苏渐青却是在此时突破,伴随着精粹的灵力凝聚,苏渐青在前奔的同时手中繁密的手印结出。 此刻仍有反击之力的除了她以外便只有受伤不算重的燕诀。 他催动全身灵力,奋力将手中巨刀掷出,声势浩大异常。 聂紫鳞也被打出了火气,一咬牙,强提一口真气,猛然震散麻烦至极的无数冰锥,接着狠狠一剑单手朝天劈出,将迎面而来的金色巨刀打飞而回,燕诀也被返回的滔天剑意打得遍体鳞伤,再无一战之力,颓然倒地。 喘着粗气的聂紫鳞长剑驻地,开打前直至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此时,苏渐青的攻击已至。她手中繁复的印诀不断变换,周遭的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汇聚,凝成一道绚丽的光柱,朝着聂紫鳞轰去。 沧浪之海! 聂紫鳞双眼微眯,提起长剑,不退反进,找死般冲入光柱之中。他在剑光之中飞速穿梭,所过之处,光柱竟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眼看光柱就要崩溃,聂紫鳞忽地从其内冲天而起,如谪仙临世。他手中长剑寒芒闪烁,带着凌厉的剑气,直直朝着苏渐青斩去。 苏渐青亦是半步不退,抬手间原先被撕裂的四散而开的绚丽光华转眼间再度汇集,气势暴涨更甚,迎面对上了已是强弩之末的聂紫鳞。 刺眼的光芒过后,两道身影同时飞出,聂紫鳞受伤不轻,而即便是不足五成剑意的一剑依旧将气势正盛的苏渐青打成重伤,在地上翻滚滑出后,被还未起身的白浅霜一把抱住,仍旧去势不减,两人又滑出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下。 就在这时,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一道白芒一线铺开,如开天目,在所有人愣神之际,一条洁白的光华自天空洒落而下,向着山巅方向而来。 “来了,真正的机缘。”萧唤虞艰难起身,轻声道。 如天路一般的那条皎洁光幕由远及近,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由无数只洁白无瑕的蝴蝶组成,翩翩飞舞而来。 当那些蝴蝶穿过山巅的无形屏障,环绕着山巅此刻仅剩的三十多名修士上下翻飞之时,有一些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但却从其间滑过,形如虚幻。 又有一些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些蝴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抓住它们。其他修士也纷纷尝试捕捉蝴蝶,但都徒劳无功。 突然,一只蝴蝶停在了聂紫鳞的指尖,翅膀轻轻扇动。他平静地看着它,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然而,就在这时,蝴蝶化作一道白光,融入了聂紫鳞的体内。他的身体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飘然悬浮在空中。 天地冥冥,万物有灵择主而侍。 随着天地寂静,不断有洁白的蝴蝶悄然没入山巅修士的额头,后者下一刻便全身光芒大盛,忍不住沉沉睡去,漂浮于半空。 看着周围奇妙的景象,白浅霜缓缓地移动着视线,心中一片茫然。 突然,一只看起来比其他蝴蝶小了许多的洁白蝴蝶悬停在她面前,随后落在了她伸出的纤细的指尖,白浅霜不由得有些好笑,觉得它呆头呆脑的。 就在她想要伸手逗弄之时,指尖的蝴蝶一闪而逝,没入了她的眉间。 聂紫鳞是第一个被蝴蝶选中的人,而白浅霜则成为山巅最后一人缓缓睡去。 大梦一场,萧唤虞回到了京唐国皇宫,燕诀回到了金鼎宫,苏渐青回到了天临城苏家,聂紫鳞回到了云霄宗,楚厌离回到了水月宫,而白浅霜却是心神飘回了与凌千云第一次相遇的那座牛背山山脚。 血红色的苏狐狸与停步回望的少年久久对视…… 斗转星移,物象更迭,时空仿佛破碎又重组,有两人率先醒来。 伤势尽复的聂紫鳞如墨的漆黑长剑遥遥直指,左手画眉,右手红妆的白浅霜眼瞳转红。 涅盘而回,轮回境对轮回境…… 第110章 离去 “聚,逆洄……” 聂紫鳞的声音响彻云上山巅,如轻盈舞蹈般使出的剑招好似隔绝于世俗之外,带起整片天空的白茫茫寒意,身随剑走,剑随心动,有如物我两忘的境地。 一剑惊鸿,自平地而起,一袭红衣冲天而上,迎着那自上方而来的绝世一剑。 暗紫色剑气冲刷所过之处,仿佛时间凝滞,连在山巅飞舞的那些洁白蝴蝶,被席卷之际都悬停半空,动作越来越慢。 白浅霜却是由实转虚,每一步跃出,皆在原地留下一道鲜红残影,双剑如血,就此在那条暗紫色的剑气洪流之中登高,气势不断增强。 终于,两股灵力碰撞,细密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裂纹如镜子破碎般在虚空浮现,须臾之间,两股激荡的灵力波动便硬生生将山巅那层无形的屏障撑破,来自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灰白色寒流立即涌入,好在山巅停留环绕的那些数不清的洁白蝴蝶护住了所有陷入沉睡的修士。 唯二醒来的白浅霜和聂紫鳞二人只得凭借着轮回境的修为勉强抵挡那股肃杀的寒意。 惊天一剑对碰之后,白浅霜画眉,红妆双剑久久震颤,胸中气血翻涌,全身气机激荡不已。 而反观对面的聂紫鳞在二人互换一剑过后,情况却是好得多,显然方才的大梦先觉,她虽跻身了轮回境,但聂紫鳞亦是在恢复伤势的同时修为又有精进,如今恐怕已经是轮回境中期了。 白浅霜远远看着脚下山巅之上漂浮着沉睡的众人,她已经预感到此方天地即将要关闭的迹象,届时,置身于乾坤造化图之内的所有外来人,皆会被驱逐出境。 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拿下修为高出她一线的聂紫鳞,还要头疼不久之后返回描墨城苏渐青,未来三人如何安全离开的问题。 面色越来越冷的白浅霜看着手中剑,又看向了数丈之外的聂紫鳞,此刻竟有些茫然无措的无力感,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压抑已久的疲倦蔓延全身。 藏在心底的那人,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提及,没有想过了,不知何时,当年只敢委屈巴巴要钱买糖葫芦的小狐狸如今也将一份重担放到了自己肩上,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其间悄然夹着一丝辛酸。 “大不了拼个一死又如何?我们……早就没机会再见了。” 抬起手中剑的衣袖擦过眼角,白浅霜全身气势骤然暴涨,血红色的灵力瞬间如霞光铺满了天空。 面对着滚滚而来的红潮,聂紫鳞瞳孔猛然一缩,他不明白对面的一袭红衣方才为何突然间杀机毕现,那样的灵力迸发,显然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打算。 来不及多想的聂紫鳞立即以手中长剑凝聚全身灵力,周围的天地灵气被他一下子抽空,随后大喝一声,朝着席卷而来的血色长河狠狠撞去。 “砰……” 整个乾坤造化图都有了不小的晃动,这让维持其间天地的渔蔚与沈玄龄都有些惊讶,但饶是以二人的修为,仍是看不真切。 山川震动过后,两人遥遥对峙,悬空而立,各自都受伤不轻。 大口喘了几声粗气之后,颇为狼狈的聂紫鳞长剑拄在虚空,缓缓起身,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疯子!” 微微有些头晕目眩的白浅霜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的鲜血将嫣红的嘴唇衬托得更加鲜艳。 突然,先前裂开的天幕处,一道深邃苍茫的鸿蒙紫气却在此时自其中流转而下。 白浅霜不明所以,聂紫鳞却是苦笑不已,“就是这个么?” 那缕承载着虚无缥缈道意的鸿蒙紫气在此方天地盘旋了许久之后,在聂紫鳞一只手丢出一块不知名的玉牌后,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欢欣雀跃一般划过天际,最终落向了聂紫鳞所在的地方。 白浅霜还在愣神之际,那缕象征乾坤造化图应运而生的鸿蒙紫气已经悄然融入了聂紫鳞体内。 此方天地之外,总算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渔蔚摇摇头无奈笑道:“沈玄龄啊沈玄龄,你竟是将这千年谋划的通天大道让给了唯一的嫡传吗?到头来还是小看你了?” 另一方云海之上,脸上越发苍老几分的紫袍道人怔怔出神良久,在最开始他以一言压下宗门内众长老的意见,决定让聂紫鳞独自一人进入乾坤造化图之时,便已经舍弃了踏足天道的唯一机会,原因也很简单,他的道基在数月前的那一战中已经被安祁之打得并不完整了,为了云霄宗的长远未来,他甘愿将一切压在自己的唯一嫡传之上。 再度睁开眼睛的聂紫鳞自身气息并没有多大变化,浑身却多出了一股深不可测之感。 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变化的白浅霜明白,眼前的聂紫鳞极大可能是已经得到了此方天地的认可了,换言之,他算是这乾坤造化图的半个主人了,先前杀不了他,现在更是难上加难了。 伴随着异象消失,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那些肃杀寒意也开始渐渐退去,万丈山巅之上的那些洁白的蝴蝶也开始慢慢地原路返回。 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重新四散而出,白浅霜知道七日之期差不多要到了,乾坤造化图即将再次关闭。 她一咬牙,准备在这最后的时间内作殊死一搏,争取帮苏渐青和未来的离开留下聂紫鳞。 就在她即将出剑之际,却被一直注意这边的聂紫鳞连忙摆手叫停。 “到此为止,再打下去,先死的只会是你,我明白你要做什么,那个孩子,你们尽管带走,我不管,副宗主……算了,之后我依旧只会置身事外,你们还是想办法尽早离开,除程长老和他两名弟子之外,三大长老之一的明谷长老也快到描墨城了。” 说到最后,聂紫鳞笑了笑道:“明长老可不像程长老他们那样走得那么……拖沓,你们自求多福。” 说完之后,聂紫鳞的身形便腾空而起,如流星般冲出了天边,无迹可寻。 …… 天上画卷缓缓收束,“重见天日”后,原先的十多人最终只剩下苏渐青,白浅霜和萧唤虞三人返回了描墨城。 根本没时间容几人休息,在萧唤虞死皮赖脸地央求之下,渔蔚不得已答应了自家徒弟借仙武大比刚刚结束整座描墨城中央大阵还未稳定的借口帮忙去城门口与云霄宗人周旋,为白浅霜几人的离开争取时间。 在渔蔚骂骂咧咧离开城主府后,临行前,萧唤虞在急匆匆让下人拿来为三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外,还将一块镶金玉牌塞给了苏渐青,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它能让她们姐弟在京唐国境内畅通无阻,最后才十分煽情地目送几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描墨城。 在苏渐青她们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后,萧唤虞随即转身返回西城门,一言不发,快步直朝城主府邸而去。 “少城主,不去见见云霄宗的长老吗?”随行的一位面覆铁甲的武士沉声问道。 萧唤虞冷笑一声,“不见。” “这……恐怕大殿下那边不好交代。”随从轻声提醒道。 想起自家大哥,萧唤虞顿时便焉了,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一柱香后,你去那边告诉他们,就说本少城主因在仙武大比之中伤得不轻,就不见他们了,之后的一切,我老师会安排好的,你听他的便是。” 那人立即单膝跪下,沉声领命。 “记住,一柱香过后再去,越久越好。”这是萧唤虞离去前的再次叮嘱。 描墨城主城门口,渔蔚漫不经心地看着天际饮酒,其间偶尔问一两句茶棚内木桌另一边早就苦等两日的程水舟一些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王平和谢容默默立于程水舟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眼前这个看似好脾气的闲散道人可是京唐国国师,落霞域除他们云霄宗宗主沈玄龄外的唯一一个乾坤境绝顶强者,即便是自家师傅都毕恭毕敬地执晚辈礼,他们哪敢有丝毫地造次? “沈宗主伤还好?”渔蔚随意问道。 王平和谢容皆是一惊,他们当然知道渔蔚说的是什么?即便云霄宗在那件事后第一时间重重封锁消息,但宗主沈玄龄在闭关冲击天道境之际被副宗主安祁之刺杀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大事哪里能瞒得过渔蔚这等强者的眼睛? 程水舟喝了口茶,微笑道:“宗主已无大碍,劳烦国师惦记。” 渔蔚对于程水舟的客套话不以为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扇子缓缓扇风继续说道:“那个聂紫鳞,不简单呐!就连我都在他身上挑不出半点毛病,里外都一样。” 程水舟一笑置之,对于宗门内的那个天骄中的天骄,他在喜爱之余亦是自叹不如多矣,无声胜有声。 一炷香过后,先前的那名覆面武士脚步沉稳赶来告知了先前萧唤虞吩咐的话语。 渔蔚在听完骂了一句后轻咳一声,便对程水舟师徒三人说道:“应该差不多了,既然少城主有伤不能见几位,那便由我在城主府为几位设几杯水酒,若是程长老急着在城中找寻你们云霄宗要找的那几人,也可自便,城中兵士大部分都可由程长老调动,找到人之后再到城主府中休息也不迟。” 虽然总感觉听着哪里不对,但面对渔蔚的如此大度行为,还没有半点乾坤境强者的架子,也着实让程水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作礼道:“不敢麻烦国师,也不叨扰少城主了,我师徒三人在城中找寻一番后无论是否找得到人,我们都会离去,在此多谢国师的心意了。” 渔蔚故作遗憾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了,程长老自便就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城中兵士说。” 程水舟连忙道谢后便带着两名徒弟进城而去。 距描墨城极远的银钩山脉入口处,一道人影冲过层层云海,脚下踏着一只数丈长的狮鹫,朝着这边快速飞来…… 第111章 去来客栈 月余过后,凌千云和姜言终于穿过了景陵州边境,在打渔人的轻舟上,成功度过了与秀皇州相隔的晏湖天堑,踏上了青鸾王朝九州之首的秀皇州边界。 月夜苍苍,没钱坐跨洲渡船的两人就只能凭借两条腿行走江湖了,否则不消三日,便能够借渡船去到秀皇州中部了,哪里还需要费这么多时间? 不过二人一路南下,相互间做伴,倒也算是苦中作乐。而且这一个多月来,姜言一路上练剑勤快,又是个心思灵活的,因而进境颇为神速,照凌千云的话说,姜大爷如今已经是五阶的“小剑仙”了,离着那所谓的“大剑仙”也不远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赖话,姜言也不甘示弱,埋汰别人他可谓是这里边的行家里手,你小子再会骂,说到底还不是个读书人,脸皮这一块还是薄了些,就这几句不痛不痒的,顶个卵用? “读书人就是有耐心,哎,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推己及人,事不争先是?真他娘的有道理,换做是我,整整几个月时间修不出个鸟来,简直没脸见人,碰着同道中人都不好意思说自个是那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 姜言指桑骂槐,边故意凑近凌千云拿手拍着自己的脸皮,同时对自己就是一顿口头输出,大有恨自己这样的修炼速度简直是修道界的耻辱的意味。 “妈的。” 不知道在凝光境三阶卡了多久的凌千云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直接无视身后那个混混气十足的家伙,继续朝前赶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皎洁的月光下,一座名为“临川”的小镇出现在二人眼前。 虽是夜晚,但镇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姜言兴奋地搓着手,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烟火气息了,立刻嚷嚷着要进去填填肚子。 而凌千云则一脸淡然,边走边看,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最终停留在一家名为“去来客栈”的招牌上。 “就这家,看起来还不错。”姜言说道。 凌千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客栈。 进入客栈后,姜言发现里面的客人大多都是修士,而且最主要引起他注意的是,客栈里此时正在吃饭喝酒的那些客人,许多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股若有若无的妖气,一些个喝醉酒的,甚至已经显现出了身上的一些妖的本体特征,而邻座的那些个人族修士却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其实在进入临川镇之时,凌千云便已经发现了这一情况,人妖混杂而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这样的现象即便是在山河志上,他也仅看到有只言片语地描写,不曾想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着实奇异。 姜言对此虽然也是颇为惊讶,但看凌千云神色如常,他也就没有在此时开口的打算。 来到柜前,老板娘却是个婀娜多姿,手捻圆扇的白面狐,紫裙垂地,艳红的眼线及熟稔的人言都让两人啧啧称奇。 “二位客人是要住店吗?”白狐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询问道。 微微有些愣神的姜言在被身后的凌千云悄悄推了推,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啊?噢,是的,给我们开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凌千云在一旁亦是尴尬地笑了笑。 老板娘没想到这两人这么直白,以扇抚面轻笑,并没有丝毫怠慢,不紧不慢地转身拣出了一把钥匙递到了姜言手中,随后说道:“喏,上三楼左手边第四间,最便宜的房间,一两银子。” 姜言接过后十分肉疼的将离开长澜山时候小师兄知拙偷偷塞给他的十两银子中的一小块恋恋不舍地放到了柜台上。 老板娘笑着收下后,对着刚刚走上台阶的两人说道:“待会会有人送饭菜过去,二位客人先等待片刻。”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放心,都是的,不收钱。” 见到两人一开始有些犹豫听到不收钱之后立即高兴不已的模样,老板娘再次笑了笑,接着便轻摇手中圆扇,悠闲地看着门外街上来往的人或妖怔怔出神。 两人拿着钥匙找到房间,房间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而且居高临下,窗口的风景倒是不错。 不一会儿,果真有人送来了饭菜,虽不算丰盛,连点肉沫都找不到,但对于奔波许久的两人来说,已是美味佳肴,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姜言风卷残云般吃完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凌千云则在窗边端着手中碗慢慢咀嚼着,望着下方夜里依旧灯火辉煌的大街小巷之中穿梭的人们若有所思。 “这临川镇真是有趣,人妖混居,却如此和谐。”凌千云轻声感叹道。 “确实,不过那老板娘居然是只狐妖,倒是好看的很呐!”姜言一脸贼笑地附和道。 凌千云一脸鄙夷,当作没听到,在从碗里扒了一口饭后,继续欣赏着夜幕下的临川镇。 次日一早,姜言便不见了凌千云的身影,等到他来到客栈楼下,这才看到这小子竟然和老板娘貌似相谈甚欢,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正了正裤子便大步走了过去。 “老板娘,据你所说,不仅是这临川镇,在秀皇州内的许多地方都存在着这种……呃,人妖和平共存的地方吗?”凌千云酝酿着措辞道。 老板娘明白眼前这年轻人是怕言语间太过注明自己的妖族身份而怕自己因此心生芥蒂,她倒没有太过在意,否则也不至于一直以白狐面貌示人,若要幻化人形,对于她而言,又有何难? “小先生说得不错,而且不谈白天,在临川镇,每到夜晚总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是各种精魅,鬼怪等等与人族交流贸易,置换法宝之类的繁忙时刻。一些合得来的也有不少结伴而行或是成为朋友等也不稀奇。” 老板娘知无不言,极有耐心,而且在知晓凌千云的读书人身份后,便戏称他为小先生,这让凌千云颇为无奈。 “那不知有没有人族与妖族结为夫妻的?”刚刚过来听到二人谈话的姜言笑嘻嘻问道。 老板娘笑了声,“自然是有的,若是运气好,还会碰到修行有成,能够长久离开水流行走人间的鱼人族呢。” “那不知有没有北方寒月之地的世外之人游历至秀皇州呢?”凌千云开玩笑地问道。 见他居然还知晓寒月之地,而且从语气来看,似乎对于那里的人也有所了解,老板娘不禁又高看了眼前的年轻人几分。 “有的,就是极为少见,一般能从那北方寒月之地走出来的人,都是那种行走世间隐于世俗的真正高人,即便擦肩碰面而过,通常也少有人能够认出,相信小先生应该是听过这些传闻的。”老板娘确信道,因为她在多年前便确确实实碰到过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到过去来客栈。 “世事万千,什么奇人异事都不算奇怪。” 凌千云说着便笑着感慨道:“人杰地灵,像做梦一样。” 他感叹于浮生界之于他的那方世界,实在是天差地别的情形,而老板娘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只当是自己听岔了,也没有多加在意。 “这么说来,老板娘,你这来去客栈建起来的时间挺久了呀!”姜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道。 老板娘摇晃着圆扇道:“是有好些个年头了,却不是我建的,故人往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了。”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尘封许久的记忆,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怀念神色,当年的一句笑言,如今却成了真,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守着这间坐落于秀皇州边境,并不算如何大的客栈独自看了数百年光阴。 屋外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原本在客栈内畅谈喝酒的人或是妖,短时间内似乎都没有离去的打算,不大不小的雨声中,凌千云三人听着入耳的一声声闲聊,慢慢地就沉默了下去。 “老板娘,能否拜托你件事?”良久后凌千云忽然开口道。 白狐老板娘嘴角轻扬,双眼看着他并未抬头的侧脸一眨不眨,静待下文。 “想请你留意一个人,一袭红裙,和我差不多高,眼睛嘛……” 他抬头对上了老板娘的视线,发自内心笑道:“和你一样,十分神似,很好辨认的。” “对了,她叫白浅霜,低吟浅唱,傲雪凌霜,若是哪天碰到了,就说我一直在找她。”凌千云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补充道。 老板娘欣然答应,“不曾想小先生也有惦记的心上人。” 凌千云一笑置之,姜言则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丝毫没兴趣听两人的谈话,在打了个招呼后便自顾自返回楼上准备眯一会去了。 细雨湿衣不见,闲花落地无声。凌千云忽然又想到了初沉村时春雨时节放牛的场景,他又想到了二叔二婶,老爷子沐应秋…… 他单手抵着下颌,思绪万千,也不知道千喻怎么样了?自己离开这么久,她应该攒着一肚子气等自己回去? 第112章 巫山洞天 在辞别白狐老板娘后,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离开了临川镇,继续游行之旅。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俩好歹是修行中人,得想个办法赚点钱才行。”路上姜言脑袋突然开窍,叼着草根和凌千云商量道。 “怎么说?”凌千云看着手中书头也不抬地问道。 见他询问,姜言立马来了兴趣,嘿嘿一笑,右手环抱着他的肩膀说道:“昨天在临川镇之时,我晚上不是出去闲逛了一会嘛,在一个小妖精商贩的口中听到了个消息,说是东南边的巫山下的水寒潭那边有座小洞天现世,吸引了不少仙门弟子和散修去寻求机缘呢。” 见凌千云半信半疑,姜言继续说道:“我留了个心眼,返回去来客栈后还特意询问了老板娘,她也说是真事,咋样?反正咱俩顺路,不如去瞅瞅,说不定能捡点没人要的破烂,到时候卖了好歹能挣点钱填肚子。” 凌千云微笑道:“就咱俩这点道行?到时候可别被嫌碍眼的修士随手打杀了。” 姜言挠挠头,看起来也有些为难,“理是这么个理,还有小洞天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这种连那些飞天遁地的神仙都垂涎的地方,宝贝肯定有不少,咱俩几斤几两我也知道嘛,所以想着去里面捡点破烂,到时候在山下,肯定能卖不少钱,吃饭问题也就解决了。” 说完他再次争取道:“那些个遮遮掩掩的秘境啥的,你比较了解,咱俩悠着点,就在外边捡点东西,没有就算,你觉得咋样?” 看着他满脸希冀的模样,凌千云略微思索之后合上书道:“行,像你说的,哪有被活活饿死的修士,修行也确实得自己去寻找机缘,咱们就不是老天爷喂饭的命,说走就走。” 姜言开怀大笑,拍着好兄弟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和我想的一样,于是在凌千云看完地舆图后,二人便微微偏离了原本南下的大方向,朝着巫山的方向而去…… 在两人启程的同时,早已有周边的依附于青鸾王朝的数个小国派了人前往巫山,洞天现世,许多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秀皇州疆域极为辽阔,区别于其他八州的是,因其为南宫氏所在,为彰显南宫皇族的地位,早在青鸾王朝建立之初,秀皇州境内诸国便不允许明目张胆地设立国号,更不允许世袭罔替,每当有小国国君去世,南宫氏便会直接派人成为新的国君。 凡是拒不服从的附属国,皆会在第一时间被青鸾王朝的铁甲举国覆灭,因而在如此雷霆手段之下,秀皇州境内的诸多附属国早已名存实亡,皆被南宫氏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但也正因为有青鸾王朝的存在,秀皇州一直被认为是天下间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也是整座浮生界人,妖,精,魅等最为包容的地方。 像是巫山脚下水寒潭传言的那座小洞天,不知是远古时代留存的还是现世应运而生的?但对于凌千云和姜言两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捡漏嘛,在哪里不是捡。 二人辗转数日之后,才悄摸先后跟随几波看起来是那些个仙家门派外出历练的宗门弟子慢慢地接近了巫山所在地。 据山河志上所记载,巫山上终年被瘴气所笼罩,远古有神女居于此,后为黎民百姓下山斩作恶的蛟龙并将其尸首镇压于巫山脚下的水寒潭的寥寥几句记载。 这样代代流传的故事内容不知真假,但巫山遍地瘴气却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二人也没有去好奇一观的打算,又偷摸跟踪了几名看起来恨不得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的一伙富家公子一天之后,凌千云和姜言二人也顺利进入了巫山地界。 “怎么样?”凌千云微眯起眼睛看向上方,对爬上大树眺望的姜言问道。 在探头看了好一会后,姜言这才手脚麻利地从十多米高的大树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看见了,就在那个方向大概有个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和你说的一样,那山确实有些古怪,这大太阳下还是漫山遍野的灰色瘴气,山上的树木都是枯木一样的杆杆,嘿,看起来还挺阴森。” “这么看来,水寒潭应该是在山的另一头,我们抓抓紧,尽快赶过去,天一黑,就去那边,黑灯瞎火的,容易浑水摸鱼。”凌千云立刻计划道。 姜言平时懒散,但对于挣钱一事还是十分上心的,立即一扫之前的疲态,生龙活虎地答应下来。 敲定之后,姜言在前,凌千云跟着,二人身轻如燕,很快便在山林间消失…… 山烟将尽,月明星疏,雾气茫茫的水寒潭边,众多仙家门派的修士早已来此,更有不少的“身份不明”者蛰伏于四周,但落在这些人眼中却是偶有嗤笑几声传入耳罢了。 守在水寒潭周围的那些修士,不屑没时间理会方圆山野间小鱼小虾的蠢蠢欲动,此时众人正为如何进入小洞天而头疼。 不得其法,便无门而入,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心急直接跳下寒气阵阵的水寒潭一探究竟的,但这样莽撞的跳下去,即便能凭借体魄一口气潜游到水底,但在这之后,无论如何寻找,仍是探不到入口所在,最终也因为受不了长时间的寒气侵袭而哆嗦着游上了岸。 凌千云和姜言也终于趁着夜色来到了水寒潭边。他们隐藏在灌木丛中,悄悄观察着潭边的动静。 突然,他们注意到一名修为高深的老者悄悄离开人群,向着另一处潭边的一块巨石走去,正好是在凌千云两人隐蔽的那个方向上,此时他的动作被二人尽收眼底。 只见那老者在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便在巨石前站定,随即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异常洁白的鹅卵石,巴掌大小,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其拍在了巨石表面。 两人凝神张望,这才发现了那块巨石之上似有一处凹陷,刚好被老者的那块鹅卵石严丝合缝的填上。 片刻后,巨石上竟打开出一道门户,中间部分下陷,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正当老者想要进入时,一只黑手突然就从背后伸出,一击偷袭了他。老者惨叫一声,倒入水中再没有了动静。 接着在远处灌木丛中二人的目光中,那只手之后的身躯慢慢地从黑暗中显现,从头至尾,凌千云和姜言,乃至那名老者,都是没有丝毫地察觉。 如此高明的隐匿之法,还能杀人于无形,凌千云心中笃定,那人必定是涅盘境的强者。 神秘人得手之后,却并没有立即进入那个洞穴,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方向,似笑非笑。 凌千云心中一惊,暴露了,涅盘境的强者果然就没有简单的。他和姜言对视一眼。 “跑!” 两人立即同时转身拼命地埋头狂奔,在昏暗的林间跑了一阵之后,却没有人追上来,气喘吁吁的两人这才背靠背瘫坐下来,满头大汗。 “好险,还以为那人要宰了咱俩呢。”姜言一脸后怕道,显然刚才他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机。 凌千云还算镇定,想了想后开口道:“未必,虽然我们被发现了,但那人应该只是想吓跑咱们而已,他真正的目标还是水寒潭,没有杀咱俩灭口,说白了,压根没把我们放眼里。” “那现在咋办?还要回去吗?”姜言扯了扯胸口的衣服问道。 凌千云笑道:“回去,当然要回去,他总不可能一直守在那边不进去,那块巨石下极有可能就是小洞天的入口,我猜另一头那些人,现在还围在水边相互骂娘,显然是找不到进入的方法,咱们说不定能捡个便宜。” 于是他们迅速起身,再次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再次返回水边时,果然如凌千云猜想的一般,那个神秘人已不见踪迹,但让二人也骂娘的是那块巨石间的洞口也关闭了,而且上边的那块白色鹅卵石也已经不翼而飞。 姜言见此捶胸顿足,大骂不已,咒那人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机关给弄死,小气的玩意。 “现在呢?”姜言跳上巨石双手一摊道。 凌千云有些好笑,略微思索后说道:“你现在去另一边,趁人多嚎一嗓子,就说那边好像有人发现了入口,那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仙门弟子或是底蕴深厚的富家子弟,其中肯定有高人能打开这里的,到时候我们再趁乱找机会进去。” 姜言觉得有道理,便跳下了巨石,走之前问道:“那你留在这边做什么?咱俩一起过去,省的一会我找不着你。” “我留在这边,看看能不能下水捞到那个老头的尸体,他身上应该也有些东西,我翻翻。”凌千云解释道。 姜言眼前一亮,他倒把这茬给忘了,边跑边笑道:“还是你小子心眼多,动作快点啊,我尽量走得慢点。” 姜言很快跑到了人群附近,随后悄摸摸混到了最后边。 不多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惊讶地大声喊道:“不好了,那边好像有人找到入口了!兄弟们快呀。”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 “啥玩意儿?兄弟们?”虽然听着有些奇怪,但人群中立即躁动起来,一些人纷纷朝着姜言指的方向跑去,而另一些人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都大多立即跟了上去。 凌千云在这期间跳入水中,寻找老者的尸体。 他在水下仔细搜索着,游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漂浮在寒雾之间的老者。 他快速地将其拖出水面,然后动作迅速地翻动着老者的衣物,没一会便将其浑身上下的东西拿了个遍。 随后他又背起老者尸体朝着密林之中快步跑去…… 与此同时,巨石岸边的骚动越来越大,一些修士已经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打开石体。 光芒交织,法宝飞扬,很快那块平平无奇的巨石便被打得粉碎,但下边却啥也没有。 许多人见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后,以为是被耍了,纷纷大骂出声。 躲在后边的姜言在见到这一幕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之前的洞口去哪里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吓得一激灵。 在将姜言偷偷拉出了人群之后,凌千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一股脑跑去了后方的山林,在简单掩埋了那老者的尸体后,他回来时发现密林之中还潜藏着许多道气息,于是他反其道行之,将姜言拉到了众人过来时方向。 “找到没有?哎,先不说这个,奇了怪了,你刚才看到没有,那块大石头下面的洞不见了,真他娘的见鬼了。”姜言低声骂道。 凌千云周身灵气流转,身上还未干透的衣服在月光下水汽蒸腾,“找到了。耐心点,先等着,静观其变就是。” 简单地回答了他两个问题后,两人便再次远远地蛰伏起来。 水寒潭那边,一段时间过去,那些修士仍然没能找到入口,不少人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凌千云注意到远处的天空中有一道黑影正在逼近。他碰了碰姜言,示意他看过去。那道黑影越来越近,最终降落在了水寒潭边。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鹰,它的翅膀展开足有数十米宽。黑鹰的背上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离得太远了二人看不清面容。 那个中年人从黑鹰背上跃下,径直走向水寒潭,随即便恭恭敬敬地向着一群年轻人默然稽首。 在为首一名公子哥打扮的手持折扇男子的几句言语后便径直朝着水边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那人走到潭边,伸出右手,掌中泛起一团蓝色光芒。 他将手缓缓伸入寒冷彻骨的潭水中,光芒落入潭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片刻后,潭中央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接着那人便垂手默默地立于一旁,先前与之言语的那名男子随即带着身后几个年轻人谈笑着先后纵身跳入旋涡中,消失不见。 在看到这一幕后,其他近前的修士也纷纷效仿,跳入旋涡。 入口开启,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第113章 捡宝 巫山脚下,水寒潭边,一场毫无征兆地混战看得躲在暗处的凌千云和姜言两人颇为心惊,不曾想还未进入那座现世的不知名小洞天,就已经有十多人丧命于岸边。 白月之下,殷红的血液草地上随处可见,待到所有人都先后跃下水寒潭中央的那个将近有半个潭面大的蓝色漩涡中之后,两个“小贼”这才谨慎地摸了过来。 “这……一直发死人财不太好。”站在尸体中间的姜言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良心发现一般朝刚要动手翻捡的凌千云说道。 “死一边去,你他你娘的都踩人家脸上了。” “……” 凌千云头也不抬,骂了他一声后,从怀中摸出一小方墨色印章,比起小指还略小,随后高高抛起,被姜言顺势接在了手中。 他两眼放光,这种颜色的玉石他还是第一次见,把玩了一下后,勉强认出了印章上的篆文——我观我。 还不等他询问,约莫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的凌千云接着开口道:“这是我先前在那老头身上发现的,空间宝物,虽然品秩不高,但打开后里面也有个三四尺见方的空间,上面的禁制已无,你将灵力注入就能用了。” 姜言啧啧不已,像是捡到了宝一般,爱不释手,“这就是你以前说的那种方寸之间可以容纳空间的法宝呀!不对,应该叫宝贝才对,嘿嘿。” 见他还站在那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印章傻笑,凌千云无奈停下手中动作,又补上一句,“赶紧的,打扫完“战场”咱俩还要进去呢,提前说好了啊,咱俩各捡各的,最后多少都凭本事。” 这才被拉回现实的姜言急了,“别呀!咱俩什么关系?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后面完事后五五分,大不了多分你点就是。” “那你他你娘的还傻站着干什么?” “马上马上……” 在给地上的每位“大哥”差不多搜刮了一遍后,凌千云见时间过去了挺久了,便准备进入小洞天。 谁知一转头,他就看到了丧心病狂的一幕——姜言这小子居然在咬着牙卖力地扯着草地上一个大汉身上的衣服。 凌千云扶额,“你在干什么?” 姜言直言不讳,“你看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多好的面料呀,也不知道是用啥做的,嘿,还真结实啊!到时候去了集市肯定能卖不少钱。” 凌千云颇为无奈,这时候你倒是聪明了,可咱俩虽然是捡“垃圾”的,,但老子再怎么说也算是个读书人,没你这么不要脸的。 他上前把这混不吝的拉开,“行了行了,别一会你给几位大哥整活过来,差不多得了,咱们要先找值钱的捡,比如这个。” 说着凌千云伸出手掌,掌心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紫色晶石,淡淡的光晕包裹。 “这是啥?”姜言稀奇问道。 凌千云解释道:“这叫紫灵晶,是由天地灵气汇聚所形成的一种天然宝物,其中蕴含有极为精粹的灵力,可助修行者吸取炼化,加快修行进度,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用于提升法宝的品秩。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 “值不值钱?”姜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按照如今山上山下的金钱换算,一块紫灵晶约莫值一千两黄金。”凌千云平静说道,方才他翻遍后也只找到了十多块紫灵晶,显然死去的这些人修为不高,应该不是什么势力较大的宗门传人。 姜言瞪大眼睛,“乖乖,一千两,黄金!哈哈哈,发了发了。” 凌千云实在受不了他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你好歹收敛着点呀,像我一样。 突然姜言面色一转,左右张望着从怀里摸出了三块与紫灵晶一样大小的晶石,却是鲜血一样的红色。 “你看看这个,我刚才在那边从一个满身破烂像乞丐一样的人身上摸的,值不值钱?”姜言虽然不对那个看起来比乞丐还乞丐的大哥抱什么希望,穿成那个鸟样绝对妥妥的一野修,身上应该没什么好东西,但他还是先问问,后面见到的话再决定要不要捡。 “嗯?”凌千云来了兴趣,接过一块仔细看了看后随即对着姜言笑了笑,“你小子运气不错嘛。” “怎么说?”姜言直愣愣盯着凌千云。 “这三块应该是血沉晶,一块能抵一百块紫灵晶,也不知道真假。”说完凌千云笑着将其抛还。 姜言咋咋呼呼地接过,脸上像是见了鬼一样,随即便是狂喜,这下子真发财了。 凌千云继续说道:“血沉晶确实不常见,一般情况下,能随随便便拿出十几块来的少说也是涅盘境的强者。” “好了,别乐呵了,走,下面才是咱俩要发力的地方。” 说完凌千云便迈步来到潭边,在确定那个巨大的漩涡入口没有变化后,便纵身一跃而下。 而后边的姜言也连忙收好三块血沉晶跟上。 一阵寒意过后,蓝色的旋涡之下,别有洞天。 方圆百里的小天地内,入眼尽是金碧辉煌的屋瓦,依山傍水的雕梁画栋,着实令人惊叹。 凌千云注意到逐级而上的那些富丽堂皇的房屋,看似散乱,实则却如一条蜿蜒盘旋,趴在整座山表面的巨龙一般,山脚像尾,山巅那座最为宏大的宫殿则像头。 依稀间他看到有人站在了半山腰的一座小院房顶,接着又一闪而逝,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现在那些人应该都在忙着寻找机缘,我猜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厮杀,走,咱俩开始捡漏去。”凌千云说罢,便带着姜言一同开始登山。 两人一路向上,沿途搜索着可能隐藏宝物的地方,无论有没有被人捷足先登过,他们都不在乎,一边地找上去。 在一间间小屋之内,中间的木架之上,有六把长剑悬立,六把剑中央却是只有个铜人伏地而跪,双手高举,手上空空如也。 看来是有人已经将此地供奉的法宝拿走了,可能是一把剑。而剩余的那六把辅剑却还留着,显然是之前那人看不上。 凌千云可不管这些,立即手脚利落地将那六把辅剑一一摘下,全都打包带走,接着又朝下一处而去…… 另一边的姜言,也从一间看起来像是寺庙的房子中找到了不少金银,玉石,木竹等等材质的小物件,无一例外,都是法宝,虽然没有品秩高的,但胜在量多。 之后,他又在登上了十几丈青石台阶之后,在一间看起来有些偏僻的小屋之内发现了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白骨枯坐。 他迅速找寻了一番,啥也没有,不死心的他也是心大,在简单给那具白骨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对着他上下其手,小心的翻捡了起来。 最后还真被他从白骨腹背摸出了一叠青色符箓和一部有些单薄的古朴道书。 姜言随意翻看了几页,没有兴趣,又甩了甩左手捏着的那一叠符箓,本想着这玩意没什么用,要放回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后,便立马带着跑出了这间偏屋。 他跑出去不久后,同一山阶的对面那边,凌千云也从一间红漆大门内走出,随即过来和姜言碰头,二人上山前商量好了,同时逐级而上,左右分开搜索,然后再碰一次头,确认安全过后再继续登高。 待到凌千云走近,姜言便将方才找到的那叠青色符箓和那部古朴道书一把塞给了凌千云,以往他可是见识过凌千云有时会掷出一张黄色符箓而后化为一道火球的,说不定这东西对他有用。 凌千云在接过的同时也将刚刚找到的一块骨牌丢给了他。 “这也是个空间宝物,不过比起前面那个品秩高上不少,里面空间也大了五六倍不止。” 凌千云说着开始翻阅手中的那部道书,一看之下大喜,果然是一部记载各种符箓的书籍,由浅到深,不同的绘符之法,符纸材质的要求等都有详细记录。 而另外那叠青色符箓,是还未绘制的材质极好的符纸,两者皆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以往凌千云所使用的那些黄色符箓,也只是当年在画云天境之中偶然得到的,也有这版材质的青色符箓,但对于如今修为低微的他来说,想要完整祭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起的也有几本记载符箓之法的古书,但都是比较粗略的,简单来说,就是凌千云独自一个人摸索很多内容都看不太懂,说是太高深也好,总是缺少了这么一部领人走进门的符箓一道的书籍。 当然若是有个良师教导才是最好,但他哪有这样的机会呀!所以姜言的这部道书,对于此时的凌千云来说再合适不过,而那叠青色符箓,以后的用处更大。 姜言对那叠青色符箓和那部道书没有兴趣,想看也看不懂。但对于凌千云给他的那块骨牌倒是爱不释手,正好先前的那方墨色印章里面的空间太小,之前找到的小物件都快给塞满了,现在有了骨牌,他也不用担心后面要自己背了。 简单交流过后,二人决定再冒险一点,朝着上边“搜刮”一番。 第114章 半仙兵 整整一日过去,小洞天内依旧亮如白昼,似乎在这里并没有昼夜交替。 一直从山脚搜刮到将近山巅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可谓收获颇丰,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捡到什么极为贵重的珍宝,法器之类的。 山峦状若巨龙的五指成爪位置,有一人正坐在禅院的琉璃瓦上,一手拿着酒葫芦慢饮,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就这样一直戏谑地看着下方院落之中忙碌的那两人,也不说话,看热闹一般。 “姜言,你小子倒是快点呀。”凌千云一边就这院子中央的莲池清洗着脚边的一堆青黄色石砖,一边催促道。 而不远处,撸起袖子正卖力干活的姜大爷怒骂道:“催什么催,你他娘的又没闲着,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挖个把时辰试试?” 骂的同时不忘用手里的木剑一边地撬着地上的石砖,再一堆堆给凌千云抱去清洗上面的泥土。 在两人的努力下,硬是让这间禅院“下陷三尺”。 “哎,咱俩为啥不直接去揭屋上的瓦片呀?我看着亮闪闪的,也值不少钱?”姜言觉得两人是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凌千云看着手中刚洗完的那块入手极为沉重的青黄色石砖说道:“挖就是了,我可以告诉你这石砖绝对比那些头顶那些琉璃瓦值钱。再说了,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爬上屋顶揭瓦,肯定是要被别人发现的,到时候看不惯咱俩,白白挨一顿揍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姜言突然觉得有些道理,也不管这些,反正只要挖的这些石砖值钱就行。 一想到之后出去能卖不少钱,他挖起来就越发卖力,手臂抡得飞起。 二人的谈话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屋顶喝酒的那人耳中,他有些好笑,敢情你们两小子是来这藏珑洞天进货来了?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终于将这座禅院内的石砖尽数打包,正当他们坐在莲池边休息的时候,屋顶的那人耐心极好,依旧没有要离去的打算,只是不再喝酒,而是将那淡黄色的酒葫芦重新系在了腰间。 他有时会一只手拍拍,像是安抚某人一般。 此行他已经找到了一把称手的宝剑,此时就被他养在腰间的葫芦中,在那之后 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再去争夺什么法宝机缘。 还未离去只是因为在半路无意间瞅见了这俩“财迷”,他觉得很有意思,便就在这边枯坐了整整一天。 这时,姜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跳起来抬头看向屋顶。 刚好和那人对视,凌千云也看向了屋顶方向,心中一惊,有人就在屋顶,咫尺间的距离之前两人竟完全没有察觉。 “两位道友,忙活了一整天,可不容易呀!”只见那人笑着说完,接着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了下来。 凌千云和姜言顿时如临大敌,第一时间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这位道友,有事吗?”凌千云试探地问道。 “别紧张嘛,我就是路过这里看你们两个兢兢业业地……搬砖,想交个朋友。”男人笑着说:“我叫叶梵,也是来这洞天寻宝并且转转的。” 叶梵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是怎么知看出这些石砖的不俗之处的?” 他的话既是好奇询问,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些石砖确实不是凡品。 “实不相瞒,我们并不清楚这些石砖的具体价值,只在书上看到过记载,应该是某种极其稀少的石珀。”凌千云如实说道。 “哈哈,看你小小年纪知道地还挺多嘛。既然你如此爽快说了,那我就告诉你,这些石砖确实大有来历,它们是上古时期的炼器材料的边角料制成,像你说的一样,虽然看似不起眼,经过这么久的岁月洗礼,也早已无法作为炼器的材料,但每一块,都是十分稀少的。”叶梵说着,笑着看向依旧如临大敌一般模样的两人,倒是没有说什么。 突然间,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山顶方向席卷而下,紧跟着,整座山都起了一阵轻微地摇晃,院子中的三人同时望向了上方。 “怎么回事?”姜言竭力瞪大眼睛看去,根本啥也看不到。 叶梵轻笑道:“呦呵,貌似那边打起来了,二位道友,咱们一同上去看看如何?说不定有一场好戏看呢。” 凌千云果断拒绝,安全起见,他便决定和姜言下山返回。 “真不想上去看看吗?那边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呀,比你们之前捡的那些个破烂好上不少呢。”叶梵再次笑着说道。 姜言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也没有出言催促一旁的凌千云,好东西或许真的有不少,不过有没有命捡下山可就不知道了。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叶梵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说道:“放心,有我罩着你们,没人敢欺负你们。” 姜言挤出个笑脸,明显不信,咋之前在那水寒潭岸边时候没见到过你呢?您大爷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别是自己一个人不敢上去,拉着咱兄弟凑人数的,搞不好捡的“钱”没捂热,小命就先交代在这里了。 叶梵神色玩味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让刚好对上他视线的姜言有些不自在,心里嘀咕难不成你老兄真能听得到我心里边想的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凌千云沉吟过后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而本就无所谓,想着说不定还真捡个便宜的姜言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在叶梵的带领下,三人便开始了爬台阶…… 山巅龙首方位,是一座极为复杂宏伟的白玉祭坛,也是整座山最大的建筑,通体白玉的广场,四方支柱,各式各样的凶兽雕像…… 先前的那几个年轻人以及那个以一人之力打开藏珑洞天入口的中年人此刻正与最初凌千云他们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在山顶那座巨大的白玉祭坛中央的广场对峙。 周围遍地的尸体落在他们眼中仿佛视若无睹,就连为首的那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身后称呼他为哥哥的两个半大小孩,一男一女,看起来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对于周遭的残况依旧没有丝毫地惧怕,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面对那名身形尽数笼罩于一股漆黑烟雾中的神秘人,那名手握紫红折扇的男子依旧云淡风轻,还不时和自己身边的弟弟和妹妹交谈说笑,似乎根本没有将那个神秘人放在眼里,而站立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中年人则像是他们的护卫一般,古井无波的脸庞,默然而立,一言不发。 他们越是表现得自然,那个神秘人心中就越发惊惧。 凌千云三人刚到山顶不久,并不清楚此地发生的情况。 就在不久前,神秘人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得到山顶那座白玉祭坛中镇压的五岳盘龙印却被似游玩一般刚刚登上山的眼前这群人截了胡。 那个中年人只是简单地远远随手一巴掌,便将已经被自己炼化的五岳盘龙印强行打出体内,在被其虚空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摄了去。 之后,更令他心惊的是那名公子哥仅仅一个人便将被之前的争斗吸引而来的至少七成修士悉数灭杀,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就像是 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直把他看得心底发毛,饶是以他阴冷的性格都觉得太过残忍了些。 借助那进入藏珑洞天的七成修士的血肉献祭,那个手持紫红折扇的男子再次强行开启了之前他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和不少精力才打开的白玉祭坛。 这群人显然比他还清楚藏珑洞天之内的情况,竟在引出五岳盘龙印之后又将隐藏更深的玄阴尺逼出,而据他所知,这玄黄尺乃是五岳盘龙印的压胜之物,不曾想却被那几人以这样的手段让其不得不现世。 在那之后,原本应尽早远遁才是上策的神秘人看到自己谋划多年的心血却被这几人不讲理地直接抢走,心中极其地不甘心,于是便在玄阴尺现世之际,他鬼使神差地飞快出手,一把将其握在了手中。 那名公子哥也没想到他竟有胆子敢出手抢夺,稍稍有些意外之余,倒也没有急着抢回,只是先笑着安抚原本说好了属于他的弟弟,而手握五岳盘龙印的那个小女孩则是洋洋自得地向小男孩炫耀。 这让两手空空的小男孩更加伤心,顿时便嚎啕大哭起来,让身为刚刚两人哥哥的那名男子颇为无奈。 在抢完之后,神秘人便后悔不已,但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他想走,站在那三人身后的中年人却是死死地盯着他,他从头到尾都看不透那人的修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去赌那个死里逃生的一线之机。 凌千云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在到达山顶之时,便已经停步,以免被白玉广场中央的那些人误会。 终于,那名公子哥好不容易哄好了那个小胖子男孩,神秘人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大喝一声驱散恐惧之后,他一掌狠狠轰向地面,一股庞大的黑雾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顶。 下一刻,他立即借助玄阴尺的力量,极速远遁,眨眼间便已经冲出了数十里的距离。 “归墟境。”那名男子颇为意外,他身后的中年人却是开口道:“公子,这人不过是借助玄阴尺的力量再加上临死爆发出的全身灵力才有了比肩归墟境修为的速度。” 手持紫红折扇的男子这才了然,他随即折扇轻挥,那个中年人在得到命令之后开始出手。 本已经飞离山顶那座白玉祭坛极远距离,再过不久便能一鼓作气冲出藏珑洞天的神秘人心下大喜,若是还能安然将玄阴尺带出,那他这趟冒险可就圆满了。 谁知就在这时,风云突变,他头顶的天空只是刹那间便无数乌云密布,隐约间他好像看到有一尊巨大的法相自黑云间探出大如山岳的头颅,一只长达数百丈的遮天巨手探下,将那看得呆滞在空中,甚至忘记了向前飞行的神秘人一把捏在掌中。 伴随着金光涌动,那个神秘人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经彻底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间。 当那个中年人收回高举的手臂时,表面刻满山川大地图纹的玄阴尺便浮现在手中。 他依旧一言不发,恭敬地将流光溢彩的玄阴尺双手捧上。 那个小胖子男孩立即迫不及待地抢过,兴奋地把玩起来,如此重宝,品秩不俗的半仙兵被其轻而易举地使用,还不忘向与自己同年龄的姐姐炫耀一番。 那名公子哥看着两个弟弟妹妹相互间谁也不服谁的打闹,既无奈又是满眼地宠溺。 远处看了全过程的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心中亦是震惊不已,实打实的半步归墟境的强者,就这样草草挂了? 顺利拿了藏珑洞天的两件半仙兵之后,那名手持紫红折扇的男子开始将视线落到了远处的凌千云三人身上。 第115章 天才未必天才 顺着自己哥哥的视线看去,那个双手握光晕流转的玄阴尺的小胖子动作颇为滑稽,胡乱挥舞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半仙兵踮起脚尖打量那边。 而旁边的黄裙小女孩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她分到的那方铭刻有蛟龙环绕的石玺比起玄阴尺来说小上不少,不过对于她来说依旧需要用双手才能环抱着。 “哥,还有人没有跑呢,赶紧圈住他们,可别让他们跑了,让给我玩玩。”小胖子欢呼雀跃道。 见他这么说,旁边的小女孩又习惯性地和他争了起来,连声吵着说她也要玩。 白衣男子无奈笑笑,两只手左右分开了两人,接着他手中紫红色折扇一拍手心,朝着凌千云他们那边缓缓走去。 早就察觉不妙的凌千云刚想带着姜言离开山顶,但他心念刚起的瞬间便像是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一般,无论任他如何努力,都动弹不了分毫。 他识海翻涌,像是被一股庞大无比的精神力压制,不多时额头便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硬是凭借着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凌千云艰难抵抗着那股无形之中压制自己的精神力,勉强抬起了头,远远地与那个依旧面带微笑的白衣男子对视。 原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身上的叶梵很快便察觉到了凌千云身上的变化,他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强行驱散了那道神识。 卸去压力的凌千云顿感全身一轻,差点跌倒,被眼疾手快的姜言一把扶住。 见兄弟突然间就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般,不明就里的姜言大惊,赶忙将他的一只手绕过自己肩膀搀扶着。 “怎么回事?”姜言出声询问,随即他看到了对面远处的那几人朝着他们过来,而最前边的那个白衣男子一直微笑着看着凌千云,似乎颇为惊讶,姜言顿时明白了,肯定是那人模狗样的东西做了什么手脚。 “这位前辈不知如何称呼?”白衣男子轻扇手中紫红色折扇出声问道,直接无视了叶梵前面的姜言和凌千云。 叶梵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随即上前的同时顺势将凌千云和姜言护到了自己身后。 他突然一笑道:“在下叶梵,不知公子有什么事?” 白衣男子打量一番后也自我介绍道:“在下高则,不知叶兄是哪座宗门的仙人。” 叶梵心中暗骂一声,却还是和气道:“在下散修一个,并无师承。” “哦?”高则有些意外,不曾想眼前这个连自己也看不透修为的消瘦汉子竟是个野修。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告辞了。”叶梵不等那人再度开口便先一步道,实在是太忌惮他身后的那名中年人,在观察了这么久之后他甚至无法从其身上察觉出丝毫地神识波动,就像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却又实实在在地站在眼前一样。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深不可测。 眼前的这个自称是高则的公子哥虽说是只差半步就能踏入归墟境的强者,但他本人终归是实打实的归墟境修为,半步之差便是天壤之别,他到底没有多少忌惮。 可这几人明显来者不善,他先前又夸下海口会护凌千云两人周全,此时此刻当真是悔青了肠子,先前的打斗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若是那个中年人铁了心要留下他们,自己能否保护凌千云两人安然离开藏珑洞天还是个未知数呢。 叶梵迅速将自己的想法以心声与凌千云两人简单交流了一番,而期间他一直在观察那个中年人的表情,却是毫无变化。 高则还在权衡需不需要将叶梵这个散修收入自己这边,心间却响起了那个中年人的声音。 “公子,那人方才对你起了一丝杀机,不过立刻便消失了。” 高则听完,干脆也放弃了先前的想法,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心甘情愿供自己驱使,野修的心性太大。 随即他笑着开口道:“等一下,不如叶兄先陪我弟弟妹妹玩玩再走怎么样?” 叶梵看着那两个短时间内便已经能够颇为熟练地驾驭五岳盘龙印和玄阴尺两件半仙兵的孩童,眉头紧皱。 姜言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眼前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他刚想骂上两句,却被凌千云拉住,他亦是面色凝重。 “高公子,我还有急事,没时间陪这两个小家伙玩耍,就此告辞了。”说罢便要带着凌千云两人离去。 若不是怕殃及凌千云和姜言,刚才那时候,早已忍无可忍的叶梵便已经杀招尽出了,他娘的,老子堂堂归墟境强者,你一句话就要让我给你逗小孩,若不是有顾忌,老子现在就让你变成孙子,在我面前装? 高则对于他的话全然不在意,折扇轻挥大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接着,他转身对身后的弟弟妹妹微笑道:“注意点,玩够了就回来,要是打不赢被人教训了,哥可不帮你们啊!” 嘴上是这么说,可高则在同一时间便已经用心声吩咐那个中年人盯着叶梵,防止意外发生。 原本已经下决心作殊死一搏的叶梵刚想让凌千云两人离开,凌千云却先一步来到他前面,对高则说道:“既然这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嘛,只是该怎么个玩法?这位公子你提前说一下。” 高则没想到凌千云在先前自己的神识压迫之后还敢站出来,原来根本没将这两只蝼蚁放在眼里的他此时反倒来了兴趣。 “哈哈,很简单,陪我弟弟和妹妹两个试试手,一柱香过后,送你们一块血沉晶如何?” 当然,如果你们还没死的话。 姜言早就忍不了了,率先开口道:“没问题,你小子到时候不会反悔?” 高则饶有兴趣地笑道:“不会。”说罢他随手一丢,一块血红色晶石便丢到了对面的叶梵手中,算是提前给了几人,也不怕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跑路。 已经通过心声与凌千云交流过的叶梵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个中年人不知何时已经将一道神识锁在了自己身上,就像是刀架在脖子的错觉,让他十分难受。 别无他法的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凌千云,寄希望于两人能够撑过一柱香的时间,此时此刻三人心中都是有苦说不出,叶梵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藏珑洞天居然有那个中年人这般的高人,而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则是早已经在心底问候了叶梵的祖宗十八代一遍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跟着他来山顶这边凑热闹了,现在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两件半仙兵啊!还是这藏珑洞天的压胜之物,刚刚凌千云也是没有办法才决定和姜言赌一把,说不得还有机会。 在得到高则的同意后,那个小胖子先一步抡着和他差不多高的玄阴尺对着姜言和凌千云就是一通乱砸,完全没有技巧可言,就是单纯的离着哪个近就砸哪个。 两人不停地以身法闪避着那一次次势大力沉的挥砸。在一番试探之后,凌千云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小胖子看着十来岁的年纪便已经有凝光境五阶的修为,但毫无临敌对战的经验技巧可言,就只光凭借灵力将手中的玄阴尺当成无坚不摧的兵器乱砸。 这让凌千云两人应付得挺轻松,同样身为凝光境五阶的姜言还会偶尔用木剑与那个小胖子碰撞几招,试试力道深浅。 在看了一会后,身为姐姐的那个小女孩着急不已,自己弟弟就只会一通乱砸,关键还砸不到人,被凌千云两人一直戏耍。 于是她一点不带犹豫地大声骂那个小胖子没用,接着便也托着手中的五岳盘龙印加入了战斗。 与自己的弟弟不同的是,虽然五岳盘龙印的威力低于玄阴尺,但同为凝光境五阶的小女孩明显比自己弟弟聪明,也稍微懂得一点如何运用手中半仙兵的门道。 她运转灵力,能简单驱使五岳盘龙印离手,朝着修为较低的凌千云砸去。 凌千云在第一次用断剑抵挡之后,立时气血翻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了一般,之后便不敢再硬接,一味地躲避着。 随着那个小女孩越来越快的驾驭五岳盘龙印攻击凌千云,他凝光境三阶的灵力不多时便已经消耗大半,好几次那方石玺都是贴着他的脸角险之又险地擦过去的。 眼见凌千云这边势危,姜言立即转变先前的战略,他汇聚灵力趁着那个小胖子一尺挥出的空档重重一剑劈下,将那个小胖子打得翻倒在地。 接着姜言朝着凌千云这边一跃而起,再次一剑打退身前的五岳盘龙印。 姜言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中握着的木剑,“好重啊!” 凌千云苦笑道:“好歹是半仙兵。” 眼见一击落空的小女孩再次祭出五岳盘龙印,凌千云和姜言二人立即左右一跃而起,一声巨响后脚下的白玉广场都有些隐隐开裂。 “换人。”姜言大声说道。 凌千云瞬间了然,也不坚持,转身就是凌空一脚重重踩下,借着那个小胖子的猛力一推,半空中一个翻转飘然落地。 姜言则是对上了更为棘手的那个小女孩,凭借着五阶的修为比起凌千云还算轻松不少。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旁观战的叶梵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小胖子和小女孩对于各自手中半仙兵地运用愈发熟练,五岳盘龙印和玄阴尺表面已经隐隐有灵力波动,不再是之前像那个小胖子一样当是铁块乱砸,有几分威势此时已经显露。 更为要命的是,随着凌千云和姜言两人不时的默契配合,那两个小孩也有了些启发,不再是像最初那样一人追着一个打,而是有了些配合。 再次站在了一起的凌千云和姜言都在不停地喘气,而对面的两个小孩却是越打越兴奋,有着半仙兵的加持,他们的每一击都威力不小,而且消耗也没有凌千云两人大,配合也逐渐熟练。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但再这样下去,两人必定得被活活砸死。 凌千云突然开口问道:“还差多少?” 姜言一把将头发抹到后面,气喘吁吁道:“三剑左右。” “好,我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动手。” 凌千云说罢率先冲出,那个小胖子立即重重一尺挥出,凌千云以手中断剑硬接,不出所料被一击打得倒退而回。 那个小女孩抓住机会手中石玺旋转着掷出,朝着凌千云而去。 姜言却是高高越过凌千云,蓄势一剑横扫,堪堪将五岳盘龙印打回那个小女孩手中。 踉跄接住的小女孩大怒,没想到眼前那个拿把破木剑的家伙此时还能挥出如此威力的一剑,再次将手中的五岳盘龙印掷出,同时叫自己弟弟继续出手,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 听到姐姐的话,头脑简单的小胖子立即抱着玄阴尺朝着两人冲去。 凌千云已经将两道符夹于指尖,毫不迟疑地丢出。 随着一阵火光爆炸后,灰头土脸的小胖子气势不减,反倒吼叫着继续冲来。 凌千云一脚高高反踢,正好落下的姜言借力再次一跃而起,一剑刺向后方的小女孩。 避无可避的凌千云硬扛那个小胖子的玄阴尺,轰然巨响之后,断剑脱手,他也被震飞而出,强行咽下一口瘀血,顾不得伤势立即看也不看地翻滚滑出,惊险避过第二击,与之拉开了距离。 另一边,火石交加过后,姜言的凌厉一剑再次被逼退,但那个小女孩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又一次靠近的两人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般,接近后毫无凝滞地身形交错而过。 凌千云手中白色灵力汇集,狠狠地一脚朝着那个小女孩当头砸下。 原本是自寻死路的一击那个小女孩却并没有将手中的五岳盘龙印砸向头顶的凌千云,她已经看到了姜言的一剑直直朝着自己弟弟的后背而去。 没办法的她只能将五岳盘龙印砸向了那边,同时双手交叉抵挡。 凌千云不过三阶的修为这一脚却是力道极大,虽然没有伤到她,却是被他立即补上的后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胸口,一下子翻滚在地。 而刚要得手的姜言也在最后一刻改变手中木剑的方向,反手狠狠一剑劈向直击后背的五岳盘龙印,却没想到这一击威势更甚之前,被打得嘴角溢血。 才反应过来的小胖子看到自己姐姐被偷袭,他气极,大喝一声抡着玄阴尺朝着凌千云砸去。 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的凌千云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木剑无声刺出,在挡住玄阴尺的同时姜言反手一剑横扫,竟是硬生生将其逼退。 小胖子一脸不可置信,拍打着身上灰尘的小女孩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姜言怎么突然就爆发出了这强大的一剑。 “还好你小子没有骗我,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凌千云心有余悸笑道。 姜言木剑一扬,一脸你以为的表情。 三剑过后,终于跻身凝光境六阶的姜言并不浪费时间,刚刚破境便毫无阻碍地一剑强势递出。 那个小胖子和小女孩惊慌之余连忙全力驾驭五岳盘龙印和玄阴尺抵挡,仍是被一剑打得翻滚而出,狼狈不堪,都受了点轻伤。 “还是不太顶用啊!这样能赢?”姜言回头询问凌千云。 “不能,除非我现在也能破境跻身凝光境四阶。”凌千云平静说道。 姜言顿时傻眼,随即大怒道:“那你之前说那么多。” 他憋屈不已,原本以为自己破境便能打赢那两个小屁孩,没想到现在凌千云跟他说不行! 他心中暗骂,要你小子破境还不如我现在跻身凝光境七阶说不定还容易点呢。 “那现在怎么办?”姜言郁闷问道。 凌千云微微一笑道:“等着。” 姜言扶额,好在离着一柱香结束也快了,看来自己得咬咬牙了。 稳住身形后,早已经在气头上的姐弟二人已经没有了理智,此时再没有了玩心,只想着打死眼前这两个狡诈又卑鄙的小人。 两人同时倾注剩余的全部灵力于两件半仙兵之中,准备作最后一击。 姜言看着光华四溢的五岳盘龙印和玄阴尺盘桓于半空,根本提不起心力抵挡,但死亡面前,他也绝不会束手待毙,正准备递出殊死一剑,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原本快要蓄力完成的那两个小孩,萦绕周身的灵力突然变得紊乱,紧接着五岳盘龙印和玄阴尺一阵激荡,随即便是汇聚于两件半仙兵的灵力轰然炸裂,再无法维持。 而遭受反噬的两个小孩瞬间口吐鲜血,再也无法驾驭两件半仙兵。 姜言先是一脸错愕,随即便是狂喜,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回头看向凌千云道:“你小子早就算好了是?” 凌千云看着那两个小孩说道:“即便少年天才,但到底年龄太小,心性太低,而这两个人的修行更是太过于顺遂,过犹不及,他们的心性不知不觉中已经缺了一部分了。” 高则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两人,他眼中的蝼蚁却是又一次给了他意外。 “高公子,一柱香时间已过,那我们就离开了。”叶梵第一时间开口道,他已经做好了意外发生的准备。 高则看了眼自己弟弟妹妹,那个中年人正给两人稳住气机,他略微思索,还是开口道:“那是自然,我说到做到,你们带着血沉晶走。” 再不敢耽搁的叶梵立即拉起凌千云和姜言两人身形拔地而起。 高则看着那道流光远去,嗤笑一声,收敛了笑容。 第116章 跑路 在将凌千云和姜言二人带出藏珑洞天之后,叶梵并没有掉以轻心,再次带着两人远遁。 当真正离开了巫山地界之后,三人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落下了身形。 那高则逗自己弟弟妹妹开心的小游戏却是差点将他们给害死,果然在真正的山上人眼中,登山之人皆是蝼蚁。 “妈的,差点让你给害死了。”站立不稳的姜言愤愤骂道,此时的他四肢无力,体内气血翻涌,一场大战过后的疲态已经显露了出来。 凌千云更是受伤不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后,也是同样不善的眼神望着叶梵。 叶梵自认理亏,事实上之前也是他一时冲动将二人忽悠上山的,结果就是如今这个情况。 他连忙打哈哈道:“怪我怪我,我也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那个中年汉子……算了,多说无益,总之今天算是老哥我对不住你们,日后若是有难,必定护你们周全。” 看着叶梵将胸口拍得震天响,姜言虽然一脸鄙夷,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将自己兄弟二人安全带出藏珑洞天的,过了过嘴瘾后也不再继续追究。 凌千云看着叶梵瞄了几眼姜言后又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得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臭小子,给,整一口。”叶梵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后,伸手递到了姜言面前。 忙着平复破境后体内紊乱气机的姜言没好气地一把拿过,也学着他的样子猛灌了一口,却没想到其中的酒水极烈,饶是喝惯了市井烧酒的姜言都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叶梵哈哈大笑,随即他又把酒葫芦递到了凌千云面前,同时微笑道:“可不是一般的酒水,你们如今才是凝光境,对你们好处大了去。” 凌千云“嗯”了一声,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抿了两口。 反观一旁的姜言,在灌了一大口后,虽然烧喉,但他很快便感觉到一股热流很快流过四肢百骸,直冲丹田灵海。 体内原先疯狂流窜的灵力便被这股热流牵引,一路汇聚,最终百川归海,合于灵海。 叶梵比起凌千云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姜言此时的变化,他笑着赞叹道:“物化神藏,形随意动,这小子修行气魄不小,就是嘴碎了些。” 凌千云点头表示赞许,修炼天赋不赖,脸皮……也是极厚的。 站起身后,姜言一扫之前的疲态,且修为更上一层,叶梵一眼就看出,再给这小子几天时间稳固稳固,便是正儿八经的凝光境七阶了。 “哈哈,叶老哥,你这酒是真顶,来来来,再给我整一口。”姜言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道。 叶梵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你小子倒是真不见外,一大口差不多得了,待会给你整酔了老子可不负责。” 凌千云亦是同样开口道:“我也背不动咱们姜大爷。” 姜言丝毫不在意两人的调侃,他也就是逗逗叶梵,真让他再来一口,自己如今的小身板可未必承受的住。 “哎,老凌,我看到你刚刚也喝了两小口呀,咋个好像没什么用?”姜言突然问道。 不仅是他,就连归墟境的叶梵也是不解,一脸怀疑道:“咦?奇怪了 ,老实说连我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我感受了一下你如今的气息,按理说突破到四阶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就是硬磨也早该磨出来了呀!” 凌千云也明白他说的,只是连他本人也不解,为何自己的修为卡在凝光境三阶之后便再也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虽然他也明白自己资质差,但在前两阶的时候他也是在循序渐进地刻苦修行后磕磕绊绊地突破了,但就是在这第三阶,死活过不去这个坎。 难不成是在来到浮生界时的那条古怪道路上不仅将自己原本的修为一点一点地磨光了,还在体内留下了什么暗疾? 可若是这样的情况,眼前的叶梵看不出个所以然,想来在长澜山之时,那个半吊子师傅李墨痕也没有看出什么?否则的话他早和自己说了,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看着凌千云怔怔出神,沉默不语,姜言以为是他对于此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挠挠头刚想要组织语言安慰几句,却被凌千云一巴掌打掉了他想要靠着自己肩膀的手臂。 姜言悻悻然,转头看了一眼叶梵,想要他出言安慰两句。 叶梵却是看也不看他,只是简单问了一句:“没问题?” 凌千云放下思绪 微笑道:“应该没事,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见他确实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叶梵也就真的放了心。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你们两个多保重,路上悠着点。” 叶梵刚要飞身而起,却被姜言一把抓住了手臂,然后一脸贱笑道:“哎哎,叶老哥,等等,你看你修为这么高,先前在那小洞天肯定捡了不少好东西?你看能不能将一些个看不上的小玩意给我们哥俩几件?” 凌千云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一只手扶额,叶梵愣了愣,随即扯回了自己的手,骂道:“老子和你们一样,光棍一条,哪来的钱?要说捡东西,我还真在藏珑洞天捡了把剑,当然啦,那可是我今后吃饭的家伙,不能给。” 叶梵也是同样摆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要钱没有,要命,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姜言这浑小子像怨妇一般死皮赖脸地纠缠,东摸西摸好歹是找出了两块紫灵晶,麻利地丢给了他,紧接着火急火燎地脚底抹油跑路。 身后全是姜言一口一个大哥地叫唤…… 之后的半个时辰内,两人开始清理和盘算着如何平分这次的收获。 凌千云只对那本记载符箓一道的道书和那叠青色符箓感兴趣,其余的都分给了姜言。 但姜言不答应,也不管有没有用,硬是将他找到的那些小物件一半都给了凌千云,紫灵晶也是平分,仅有的三块血沉晶他也大手一挥,将其中两块给了凌千云,这倒让后者小有意外。 凌千云没想到这个财迷还挺大方,不过只要两人一道游历,其实在谁手里都一样,别的修士眼里的修炼资源在他们两人眼中可是一大笔钱呐! 两件空间宝物都给了姜言,毕竟凌千云已经有了空间项链,虽然目前修为太低,还无法打开画云天境,但只要日后修为提升上来,那就是直接随身携带一座小天地。 若是后面一直卡在三阶,那也没有打开的必要了。 “接下来?”姜言提了提裤带问道。 凌千云看了眼天色,“还有点时间,保险起见,我们也不休息了,继续南下,那位高公子若是有心要弄死我们,翻翻手掌的事情,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姜言默然,于是趁着黎明还未出现,两人趁着星夜赶路…… 从临川镇到巫山,两人这一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缓行,边走边看,如今捡了漏,就更得麻溜跑路了,接下来,便是百里之外的河谷镇,再之后就是冠妖城。 月夜之下,两道身影快速穿梭在山林之间。 姜言和凌千云一路疾驰,希望尽快远离巫山的方向。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姜言警惕地停下脚步,示意凌千云小心。 片刻后,一群黑色的身影从树林中冲出,径直向他们袭来。 姜言瞬间挥出几道黑色剑气,试图阻挡它们的进攻。 然而,这些黑影异常灵活,轻易地避开了姜言的攻击。 凌千云见状,立刻取出符箓,白色灵力爆发时已经将四道符箓祭出。 两人前方瞬间出现了一堵火墙熊熊燃烧,但却没有波及四周的草木,如今凌千云对于流火符的掌控愈发熟练,极为得心应手。 就在这时,为首的黑影发出一声低吼,其他黑影纷纷停止了攻击,似乎是对于那道火墙十分畏惧。 凌千云和姜言定睛一看,发现这群黑影竟然是一群野狼。 它们毛发竖立,獠牙锋利,透露出丝丝凶光 体型比起一般的灰狼还要高大不少。 “有些麻烦。”凌千云低声说道。 姜言手中木剑一甩,有胆子凑上来,就要有挨打的觉悟。 “我在后面掩护你。”凌千云平静说道。 姜言嘴巴微张看着他,“啊?” “没办法,我才三阶,你可是快七阶的小剑仙了。”凌千云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 姜言一个白眼,提着木剑冲了上去。 凌千云在后边以一个差不多的距离跟上,也不动手,就不时随手丢出一张符箓,却不再是流火符,有刮起一道旋风的,有化为数道水箭的,也有不起作用,一下子哑火的,反正他就这样乐此不疲,虽然伤害不高,但依旧甩手不停。 分散注意力瞅了好一会后,姜言终于看出来,原来凌千云是将自己当打手,将那群野狼当作练手之物,一直在尝试着自己画的半吊子符箓,各种各样,效果各异。 他都没想到这小子不知道啥时候画了这么多的符箓,不过连他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这些个符箓效果实在是有限,粗糙,太粗糙了! 凌千云有自己的计较,有了那部道书之后,他在符箓一道上便有了条还算明朗的道路,那之前自己瞎琢磨的半成品符箓便意义不大了,作用也极为有限。 流火符倒是可以留着,毕竟是凌千云画的最早,最多,感受也最为深刻的一张符箓,威力还是看得过去的。 眼前的狼群正好给了凌千云实践的机会,就是姜言有点憋屈。 第117章 跨越天下 长风逐月,俯瞰河山,这一日的天明之际,苏渐青和白浅霜带着未来终于是赶到了京唐国西北边界忘忧崖。 由于有萧唤虞临走前赠予她们的那块令牌,使得她们这一路从描墨城到忘忧崖,在京唐国境内可谓是畅通无阻。 沿途走城过镇,只要亮出那块令牌,所遇兵士,官员都将她们奉为上宾,极为客气。 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这里。 忘忧崖之上,建有春分渡,却是常年积雪,风雪之下,群山白茫茫一片。 渡口上忙碌的人并不少,却也不多,大多是在搬运各种大小器具,箱子,也有不少伫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紧握枪矛的甲士。 早已经换了一身厚实棉衣的未来冷得直哆嗦,他嘴巴不住地呼出一股股热气在通红的双手上,被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夹在中间,明亮的眼神看着渡口边忙碌的那些人。 “早跟你说了,这边冷得很,叫你去客栈里等着,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苏渐青看着瑟瑟发抖的未来说道。 未来“哼”了一声,但身体却诚实地朝她那边紧挨了几分。 白浅霜笑了一声,给他拉了拉衣领 ,倒没有像苏渐青那样训斥他几句。 寒风凛冽,两人却是依旧穿着单衣,这点风雪对于二人来说其实没有丝毫影响,要想护住未来也只是小事一桩。不过两人却是故意让他遭冻,原因是之前的日子里她们每日给未来服下一点紫玉灵芝,来帮他增强体质。 之前还好,每日长途跋涉,走山趟水,他早已经适应了灵芝的药力。 但如今突然从烈日炎炎的黄土大道上来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忘忧崖,未来吞服的紫玉灵芝便无法完全的吸收,因此需要借助寒冷使其自身激发药力抵御,从而更好的吸收。 “白姐姐,这次咱们要去哪儿呀?”未来抬头看着她问道。 “很远的地方,比这里到明烛镇还远。”白浅霜摸着他的头微笑道。 “这么远啊!那个地方叫什么呀?”未来惊讶道。 “青鸾王朝。” 望着满天飞雪间脚下的山川苏渐青缓缓说道。 曜日现出云层,大雪渐止,忘忧崖之上,那艘遮天蔽日的鹳雀渡船启航,离开了落霞域西北,也离开了流尘光域西南边界…… 鹳雀渡船离开春分渡十余日后,又有一行人来到。 一只十数丈的凶兽伴随着一声长鸣驱散方圆几里之内的飞雪,最终在春分渡口上人们惊惧的目光中,有四人从这只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凶兽背上落下。 两名老人,两个年轻人,风采各异。 为首的那名长袍散发的道人望向看不分明的远方,面无表情。 “容儿,你和王平去问清楚是否那三人确是从这里离开去往青鸾王朝的方向的。”另外那名看起来较为轻松地老人吩咐道。 王平和谢容立即离去往忘忧崖方向而去。 万丈高崖之上,程水舟看着负手而立的明谷,有些感慨。 同为云霄宗三大长老,程水舟在之前的追捕过程中虽然是由于受伤而迟迟没有将白浅霜三人抓回,但这其中也未尝没有放水之嫌。 在云霄宗,他对于宗主沈玄龄,是敬畏,而对于三百年前在云霄宗突兀出现的安祁之,这位后来者居上的同道中人,则更多的是欣赏,再之后便是叹服。 注意到程水舟微妙变化的明谷斜视了一眼,开口道:“程长老?” 程水舟打散思绪,叹息道:“明长老,你是否觉得宗主做得有些过了?” 换句话说,安祁之叛宗,不论什么原因,但如今他也已经身死,且云霄宗上下除了沈玄龄其余所有人完好无损,绝大多数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其中或许有他们这些人不得而知的隐秘,但既然安祁之已死,百年来他对于云霄宗可谓呕心沥血。 如今事了,为了那一丝不知存在与否的猜测便要置那个临死前为安祁之送信的小乞丐于死地,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换句话说,即便是安祁之有亲传弟子存世,那又如何?对于云霄宗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可有可无,对于高高在上的宗主沈玄龄来说更是不入眼。 可如今宗主显然是铁了心要杀那个小乞丐,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之后又派了明谷长老前来,仅仅只是为了追杀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孩。 换作是落霞域以内的其余任何一个仙家门派,即便是“两宫”的金鼎宫和水月宫,恐怕都要剐层皮下来了。 本来最初之时没什么,即便那时聂紫鳞不杀那个小乞丐,他也会违心出手,但越到后面,那个小乞丐有了苏渐青两人的庇护,两个初入绝尘境之人带着一个累赘,居然一次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数次死里逃生,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以他到了现在心中的某些想法便有些动摇了,难道真的是安祁之死后庇佑? 明谷轻咳一声,提醒程水舟慎言,“宗主如何?轮不到你我来评判,既然身在云霄宗,那便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不是我们该管的。” 程水舟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 浩渺无垠的海域中,长达百丈的鹳雀渡船穿梭于云海之上,下方忽隐忽现的海岛之上山峦如黛,云雾缭绕其间。 苏渐青立于船头,打坐吐纳,一袭紫青衣裙随风猎猎作响。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白浅霜在船栏单手抵着下颌,望向脚下的景色轻声说道。 未来兴奋地跑来跑去,这边探出头看看,那边探出头瞧瞧,好奇地打量着渡船外的一切。 经历了十多天的疏导稳固之后,苏渐青在描墨城仙武大比之后到如今,终于彻底融合了体内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异灵力,顺利进入了绝尘境六阶。 巨鲸拍浪,海鸟低旋,蔚蓝一色接天。 悠然俯瞰苍茫大海的白浅霜和正闭目凝神的苏渐青忽然同时脑海中一震,眉间额头处一道金色纹路显现,一瞬间便又转蓝,忽明忽暗过后最终彻底凝实,呈现出如水云交织的绚丽图纹,忽的一闪再度转为刺眼的金色,随即隐没。 莫名其妙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都是有些身体不稳,只觉方才脑海中闪过一股怪异之感,有些不适,眨眼间便又恢复了正常,连在一旁跑来跑去的未来都没有注意到两人刚才的变化。 又过去了十多天,除了从渡船上俯身眺望其下的万里海域景色有些变化,此外仍是前后一眼望不到边,真不知道这艘大船是如何辨识方位的? 鹳雀渡船之上绝大多数都是商旅以及游历的修行者,少有仙家子弟或是世俗贵人。 相较于苏渐青自家的每年去往陌染千山寒烟渡的鸢尾渡船以及之后去往落霞域途中偶遇天海葬道,无法御空而行的由莫百川掌管的长鲸渡船,眼前的鹳雀渡船简直是大了不知多少。 渡船两侧各像飞鸟翅膀般的三支长翼,每一次地拍打间,那些盘桓于天际的白云便被搅乱成一片。 左右六支长翼托举起这艘比起山岳小不了多少的鹳雀渡船自然不可能,每一艘跨州渡船之上必会设有飞行法阵,再以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的海量晶石作为动力,如此才能够支撑渡船长时间地飞行。 像鹳雀渡船这样直接跨越一座天下的渡船更是如此,即便是每时每刻所消耗的极为庞大的灵气都是十分夸张的一个数字,因此不说是携带各种货物的商贩,即使是一身轻的游历修士坐船,所要支付的船费都是让人极其肉疼的,一般都是以紫灵晶来算的。 这就是无数修士费尽气力心思想要突破涅盘境的原因之一了,涅盘境之下,钱财有限,涅盘境之后,便能够凭借自身御空而行,无需借助外物。 能否御空飞行是修士间的一道分水岭,即是人道三境与涅盘之境间的分界线。 只有真正能够腾云驾雾,潇洒御剑飞行游历人间的修士才算称得上是仙人。 这是多少修行者羡慕的,又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 “如今是怎么个感觉?”结束修行的苏渐青眺望其下蓦然开口问道。 在描墨城一行之后,她便已经知道了白浅霜已经完成涅盘,突破到了轮回境。 关于那人道三境之上的境界,苏渐青也不免有些好奇。 白浅霜双手抱胸在前,搁在船栏之上,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现在目之所见,所有事物如同散发着属于自己的气息,活物,死物皆是如此,每一个都有迹可循。” “万物皆有影,皆有迹,难道触摸到了一丝道蕴?”苏渐青陷入思考。 白浅霜看了会她十分认真的模样,不禁再度笑出声,“别乱想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眼界高出一线罢了,还道蕴,那我岂不是天道之境的大修士了。” 苏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些半信半疑。 白浅霜见她依旧疑神疑鬼的不肯相信自己,无奈只得高高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地发誓。 这一举动逗笑了苏渐青,嘴里习惯性又骂了她两句。 第118章 躲雨 “哈哈哈,痛快!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姜言狠狠灌了一口手中廉价土烧,只觉无比畅快。 凌千云与其一同坐在伫立于乡野之外的一块大石头上,缓缓饮酒,无比惬意,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 “之后我想要去那座冠绝天下的夜凰城看看,然后离开秀皇州,去更远的天下走走看看,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 姜言朗声道,站起来手中高举酒壶,潇洒至极,意气风发。 凌千云亦是哈哈大笑,他也提起手中酒壶,依旧散漫地躺着,“好,我等着你成为大剑仙的那一天,别忘了到时候请我喝酒,你可欠了不少了。” 姜言再次坐下碰了一下凌千云手中酒壶,喝了一口后抹抹嘴道:“那你呢?” 凌千云摇晃手中酒壶,微笑道:“待到过了迟间镇,你去那遥远的夜凰城,我照旧南下,如果顺利,我应该会离开青鸾王朝,去东方那座流尘光域继续寻找。” 不久之后便要离别的二人都没有矫情,随意的谈话间依旧随意。 或许有些不舍,但要说伤感,则半点都无,姜言胸中气态难抑,也不屑于压抑,凌千云神色如常,只要心中的念想还在,他就仍然是那个平眼看这浮生界人生百态的年轻人。 “带酒冲山雨,和衣睡晚晴,今日不记昨日事,悠然处即心乡;去往过来人,拨帘总如故,红尘浊世事茫茫,杯酒洗去离恨。” 姜言大笑不已,“你小子就该去当个教书先生,修个屁的仙。” 凌千云也笑道:“差得远了,而且心里边从小到大便想着去那天边,去那更高更远处看看,对于书上的仙人腾云驾雾,抬手间破碎山河,实在是羡慕得不行。” “以后看你姜大爷我一剑落满人间,连那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打落,定要让那些个仙人都要仰慕。”姜言夸夸其谈,好像没有什么事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头上春雨渐大,两个毫无征兆碰到一起,之后又一同走过山山水水的年轻人一同起身,朝着不远处的迟间镇方向而去…… —— “哥哥,你快看那边,那些花好漂亮啊!快给我买一朵。”坐在用五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贵无比的车辇上,小女孩突然朝着街道不远处兴奋地喊道。 一行人正是前不久离开藏珑洞天又继续游历天下的高则一行人。 宠妹狂魔般的高则虽对于这市井凡人,烟火世俗无感,但既然自己妹妹发话了,他自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随意的一抬手,他的手中便已经出现了一株鲜艳翠绿的青瓷,其上还沾着刚下的雨珠,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女孩小心地接过,高兴地欣赏起来。 而对于那个还在匆忙找布条,手忙脚乱收拾手边一支支花朵的女人来说,对于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切却是浑然未觉。 有些嘈杂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她只是迟疑了一会,不明白今天的街道为何比起往日闹腾了些,但随着更多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她连忙继续收拾东西,然后熟练地摸起手边的竹棍,背起那个似要将她压垮的大竹篓,“哒哒哒”地朝前走…… 目盲女人之所以奇怪今日的大街上为何比之以往更热闹了些,是因为高则一行人临时乘骑的车辇在这座偏远的小镇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对于街巷中远远打量,小声议论的行人小贩,老人孩童,高则眉头微皱,却懒得去看。 永远默默立于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闭目养神,似与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并非是有意行之,给人一种好像他站在那里,那里便是这这一方天地的中心一般,偏偏想要去捕捉,却又难以捉摸,虚无缥缈至极。 即便是身为半步归墟境的高则,即便中年人就在自己身后,亦是同样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之感,或许只有真正到了那个层次才会明白。 车辇一路行驶,最终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湖边高楼前。见到车辇时,湖边有四人立即上前迎接,似乎等待了很久,却是对来人毫无头绪,根本就是第一次见。 高则下了车辇,看着眼前的高楼,还算满意,接着便叫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两人下了车辇。 另一边,进入小镇的大道上,姜言和凌千云两人在雨下大之前终于进入了迟间镇。 “赶紧的赶紧的。”姜言一路飞奔,边跑边鬼叫,凌千云撒丫子在后边追。 “你他娘的等等我,赶着投胎啊?” 毫不理会身后谩骂的姜言脚步不停,卯足了劲狂奔,真正意义上的脚下生风,凝光境六阶的修为都用上了。 在后边累惨了的凌千云还能跟上属实是个奇迹,看得出来他已经毫无保留了。 “快点快点,哎呀!你小子多久没锻炼了?快点跟上。” 姜言依旧在嚷嚷着,凌千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别让我有机会突破三阶。”凌千云愤恨道。 姜言在前边哈哈大笑,跑得更欢,“这恐怕有点难喽!” …… 终于在这场深春大雨完全到来之前,两人跑到了迟间镇。 迎面而来的街道上,隔着朦胧的雨幕,姜言隐约间看到雨中有一道人影自远处而来。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凌千云这时也赶了上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此时正好又有一人从小巷子里低头跑出,一下子撞翻了那道背着个大竹筐的人影。 竹筐内的东西洒落一地,凌千云两人看清了是一支支颜色各异的艳丽花朵,好些都在雨中被打落了一片片花瓣。 撞了人后那名男子匆匆道了一句歉意便继续往回赶着躲雨。 目盲女子蹲下身连忙摸索着捡地上的东西。 正当她越捡越凌乱之际,耳边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姑娘,我们来帮你。”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姜言便开始迅速地捡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鲜花,凌千云则是立起竹筐,再将目盲女子扶起。 很快姜言便将地上散落的花朵和一些竹制签桶都放回了那个大竹筐内。 凌千云顺势便将竹筐跨上了他的后背,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还不等姜言发难,凌千云已经对目盲女子开口道:“姑娘,这雨已经下大了,我们送你一段路。” 听着方才两人收拾的声音,此时凌千云又开口,目盲女子却并没有拒绝,在答应了一句后,便拄着竹棍在前面带路,似乎并不担心身边陌生的两人是什么歹人。 三人一同在雨中前行,目盲女子在前,凌千云两人在后默默跟着,一路无话。 雨中的迟间镇别有一番宁静的氛围,雨水打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水花,特别是没走一会三人路过的那座衣湖,满池的青叶,含苞待放的荷花,无论怎么看,都与这场春雨相得益彰。 衣湖另一边的风雨楼最高处,高则一袭白袍,腰束金边玉带,悠然饮酒观莲池。 已经游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离自己破境的契机很快了? 走着走着,他们跟着目盲女子来到一座破旧的小屋前。 与周围的屋舍相比,小屋虽建在低矮处,如同“寄人篱下”一般,但从另一面看,小屋却正好坐落于衣湖边上,满目皆是景色入眼。 目盲女子到家后微笑着向他们道谢,并邀请他们进去避雨。 姜言赶忙放下竹筐在其脚下,摆手连连拒绝。 凌千云同样不愿进入,只说是在她屋檐之下避避雨即可,待雨停二人便离开。 目盲女子虽看不见,却是心中澄澈,她能感觉得到二人身上那股平易近人之感,真正与她以同等身份相待,并无一丝看轻。 这种感觉无法作伪,她目不能视,却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间“看出”一个人的内心。 目盲女子依旧坚持,凌千云和姜言两人便也不再推辞,反正行走江湖,草垛睡,床榻眠,并不迂腐。 进入屋内,凌千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虽然简陋,但却整洁有序。目盲女子熟练地生起炉火,为他们煮了一壶热茶。 在温暖的火光中,姜言和凌千云喝着手中热茶,与目盲女子聊了起来。 他们得知她名叫烟伶,自小便是孤儿,以卖花为生,偶尔会编织些竹制器具到镇上换些米盐,日子尽管艰辛,但她却神采奕奕,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自得其乐。 凌千云二人也与她说了些一路的经历,同样是吃得了苦,还会吃苦的人,三人都极为轻松,并不拘谨。 聊着聊着,姜言的肚子却是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也一点不见外,随即开口道:“伶姐,有没有些吃的?这一路奔波得着实有些饿了。” 凌千云无奈,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自己这时候也是勒着裤腰带呢。 烟伶笑了笑,说有的,便摸索着起身,要为两人做些饭食。 凌千云见状,立即开口说道:“我来我来,伶姐你坐着。” 不等她回答,凌千云已经起身忙活了起来,姜言也在这时劝道:“让他来,伶姐,这小子虽然看着不顶个,有些虚,但厨艺没得说,咱俩就坐等吃饭。” 烟伶双手握着竹棍微笑,温暖的火光映在脸上。 “你踏马才虚,过来把锅拿去烧着。”凌千云没好气道。 “哎!”姜言拍拍屁股起身,笑嘻嘻爬起去接过淘洗好的小米,将铁锅放上了火堆旁的简易小灶台。 走向门外倒水的凌千云嘴里骂骂咧咧,不忘经过时踹了一脚那个碍眼的家伙。 第119章 白盏蓝芩 次日一早,在火堆旁将就着眯了一宿的两人,凌千云率先醒来。 他听到了门外边应该是衣湖方向有凫水声传来,想来应该是烟伶。 于是凌千云脚下用力,踢了踢还在张大嘴巴淌口水的姜言,随即便先一步走出了木门。 迎着黯淡的天色,衣湖之上依旧细雨朦胧,凌千云看到了在湖边忙碌的烟伶。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小屋下方湖边的那片洼地上居然种着各种颜色的花,鲜艳如火,淡黄小巧,青翠欲滴,洁白似雪…… 各有特色,烟伶正蹲在那边提起衣摆,手中一个小锄头边摸边挖,动作十分熟稔。 就连凌千云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被照料得极好,再加上衣湖边这块肥沃之地,盛开得格外鲜艳。 “伶姐姐,我来帮忙呀?”凌千云主动开口朝那边喊道。 烟伶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转头朝后,还不等她拒绝,凌千云已经几步来到了她旁边,帮她收拾裁剪今天要去街上卖的鲜花。 没一会,姜言也挎着木剑出来,倒是不用凌千云叫便自愿过来搭手。 “小云,你去做饭去,伶姐这边我来帮忙。”姜言拿过凌千云手中剪刀,催促他道。 凌千云拍拍手,就在衣湖边洗了洗手,便做饭去了。 忙碌半晌,姜言手上工作不快,嘴边却是絮叨个不停,“伶姐,你这些花都跟你一样漂亮啊!” 烟伶笑了笑,并没有放心上,“你要是喜欢,后面走之前我送你们两个每人一朵。” 姜言和凌千云两人闯荡江湖,自然是用不着也不需要这娇艳的花朵,但姜言却是立刻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不行,伶姐,叫他拿钱买,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凌千云笑道。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吃饭了。” 这边的两人也已经收尾了,于是姜言麻利地将东西一股脑收拾好,随即又催着烟伶上去吃饭…… 迟间镇的主街道之上,凌千云和姜言特地买了块大帘布,又去捡了不少没人用的木材,在烟伶平时卖花的地方搭出了个简易的棚子,这样好歹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可以躲避着像今天这样的连绵细雨。 随后二人便与她打了声招呼后离去准备逛逛这略显宁静的迟间镇,也不在意烟伶提醒他们的等雨小些。 走之前还和她说好了傍晚时分会再回来帮她把竹篓背回去。 姜言边走边回头朝着烟伶的方向大声说道:“伶姐姐,别忘了给我们留两朵啊!” 烟伶闭着的双目对着两人那边,笑着答应下来。 整个迟间镇并不小,许多古色古香的木雕建筑屋舍大小错落无序,四面铺开。 植满绿荷的衣湖便坐落在迟间镇南边,湖边最高处是那仿佛拔地而起的风雨楼,也是迟间镇上最高的建筑。 平时风雨楼总被一些人看似随意地保护起来,根本没有人能靠近其周围,更从未见过有什么人自里边出来过。 镇上的平民也只当是旧时久远年间保存下来的古建筑,如镇上的不少木雕房舍,不过年代肯定是长得多了。 今天却有一行人从风雨楼上走下,随后从自地面如折扇一般展开的精致木门内缓缓而出。 “公子,一切顺心而行,只看一个自然便是。”那个跟在高则身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突然睁眼说了一句,随即便又再次闭目养神。 方才正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家公子心境之上起了些许涟漪,他明白自寓州起,到蒹葭州,再到如今的秀皇州,最后的落脚地——这迟间镇已经是此行的结尾了。 离开那座不夜城之前,按照推演,自家公子的破境契机是在神眷庇佑,光华万丈之东。 流尘光域以东,便只有天降玄鸟的青鸾王朝,而这里,便是高则的破境之地。 虽然未到夺天地造化的乾坤境,就连归墟境都差了一线之隔,但对于自家公子能否顺利走出那一步,打破那层近在咫尺的屏障,中年人可谓是一路殚精竭虑,时刻关注着他的心境变化,不敢有一丝的疏忽。 从小到大,每一次自家公子的破境都极为声势浩大,同境界间更是强得不可理喻,似乎是,天赋,根骨神授一般。 公子唯一一次遇到境界桎梏,便是如今的轮回境巅峰。 饶是以他天道之境的通天修为几经推演仍是对此一无所获,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这两年间,他们游历了青鸾王朝的数州之地,走过了许多地方,在今天之前,自家公子一直都是古井无波,并无多少在意之色。 但如今即将离开迟间镇,按照他的推演,结束在青鸾王朝的最后一处落脚之地。 也就是说,这便是高则最后的破境机会了,也怪不得他的一颗道心在此时有所波动。 面色微有愁容的高则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转而开始跟上自己已经跑到前边的弟弟和妹妹。 细雨如丝,轻轻地笼罩于迟间镇,雾气缭绕,仿佛一幅水墨画。眼前的景象迷离,窗内人困倦放眼看。 随着雨水渐渐大了起来,街上行人渐稀,幸而烟伶的花枝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其实竹筐里背出来的原本也不多。 在这样的连雨时节,她倒也不想着能赚多少钱,少了不亏,多了更好。 只是除了身前地面上的那几枝稍有破损,卖相已经不太好的残花之外,烟伶身后挨着的大竹筐里仍有两枝极为艳丽的花朵,一白一蓝,期间有几个人想要多出些铜钱购买却都被她给微笑拒绝了。 冷风拂面,烟伶不由得拉紧了些衣领,随即便如往常一般,默默坐在身后青石台阶之上,抬起头静静地倾听。 风声,雨声,门窗碰撞声,一两人匆匆赶路的脚步声…… 一切都被她清晰地捕捉,虽然没有眼睛为心灵做窗,但她却很好地为自己描绘了一幅精彩的世间百态图。 一道清脆的踏地声音响起,远远地传来,烟伶起初以为是凌千云和姜言两个人回来了,刚一起身,她便辨认清了那声音是一阵极为沉重而有序的马踏街道石板的踩踏声,似乎还不止一匹。 乘着五匹高头大马拉起的鎏金车辇出现在了这条宽阔的大街上,并且正顺着另一边而去,将要离开迟间镇。 斜躺于楠木靠椅上的高则眼神空洞,怔怔无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其身后的中年人闭眼而立,突然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却又立即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无意之中,他的眼里出现了前方那个突兀显眼的布棚。 高则放在椅子上的食指轻轻一点,拉着车辇的五匹骏马在下一刻同时停下。 他眼中所见,不是那目盲女子,而是其身后竹筐中静静伫立的两朵花,一白一蓝。 随着高则缓缓站起,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漫天的雨珠仿佛在这一刻被静止在了半空之中,噼啪的雨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和小胖子立即停止了玩耍,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其身后的中年人猛然睁眼,有些错愕,只不过随即便了然。 他无声地将手指放在嘴边,车辇最前边的那两个孩子立刻会意,都极有默契地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扰了哥哥的顿悟。 中年人看着高则,又望向了不远处那个棚子,最终目光落到了那两朵花上,清逸脱俗,在他眼中,分别有两道金色丝线生于白蓝两色花中,无心插柳,不曾想连他都没有发现。 高则一步走出,身形瞬间出现在街道上,他单手伸出,烟伶身后竹筐内的两朵花便向着他而去。 在经过烟伶身前之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举起手用力一抓,却没有触碰到自己养了多年的那两朵花。 接过白蓝两色花,高则低头不语,忽然神情有些怅然若失,紧接着便又放声大笑。 车辇上的中年人也在此时松了口气,轻声喃喃道:“尤为应景。” 笑过之后,高则左手轻挥,周围悬停的雨水尽数四散,之后,倾盆大雨再次冲刷而下,却是再没有一滴落到他身上。 又是一步走出,他已经出现在了那目盲女子面前。 中年人心意微动,下一刻,他便带着两个小孩出现在了高则身后。 哗啦啦的雨声再次入耳,烟伶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两枝花不见了,而且就在面前之人的手中。 她默然而立,并不言语。 高则面朝眼前的目盲女子微笑道:“姑娘,你这两枝花我买了,多少钱?” 在他后边的小女孩有些疑惑,不就是两支花吗?哥哥喜欢的话也只是抬手的事,而且比起自己呆头呆脑的胖弟弟,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对于世俗凡人素来不喜,今日怎么会愿意主动开口询问? 这其中原因,除了高则,只有中年人能够看出,他明白这两朵花不知那目盲女子如何养的?抑或是天地有灵,使得其中诞生出了一丝不凡。 若是仅仅这样倒也没什么?世间万物,有灵众生数不胜数,那两朵花根本不值一提。 但偏偏却是这白蓝两花成了自家公子的破境契机,因此若要想以最完全的姿态登门而入,便要眼前目盲女子,也是这两朵花的主人将其让出,至于是卖是送,意义都一样。 烟伶听着那道温和的声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歉意道:“这位公子,这两朵花不卖,是要送别人的,不如你选一朵另外的?我不要你的钱。” “多少钱都行,或者姑娘你若是愿意卖给我,我可以用那风雨楼来换。” “不相信?” 烟伶再次笑着拒绝了他。 眼见这低贱的凡夫俗子如此不识抬举,小女孩也有些怒了,故意吓唬她道:“喂!你到底卖不卖?不卖我们可不给钱直接拿走了?” 小胖子也立刻附和自己姐姐嚷嚷了两句。 眼见如此,烟伶依旧不生气,平静说道:“花在你们手中,拿走便拿走。” 高则微微皱眉,正要再开口商量一下,烟伶却突然说道:“那朵青瓷也是你们偷的?” 小女孩一愣,随即举起手中那朵在一夜过后依旧鲜艳翠绿,如菊花状的花朵,啧啧不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应该看不见呀?” 烟伶轻笑,“眼睛看不到的,耳朵,鼻子会告诉我。” 小女孩大感惊奇,猛然间手中一烫,她下意识一把丢掉了那朵翠绿的青瓷。 中年人立即一指点出,她刚刚被莫名其妙烫得微微发红的手掌便恢复如初。 高则看着这一幕,依旧没有言语,还在犹豫。 中年人一指过后便又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如何抉择都看自家公子。 先前听到小女孩突然叫了一声的烟伶却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来看,现在连那朵青瓷都烫手了?”高则笑道。 中年人依旧不答话。 “若是我能让你重见光明,能换吗?”高则最后一次问道。 烟伶愕然,沉默了好一会,最终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高则叹了口气,想不明白眼前这目盲女子是怎么想的? 他转头走到自己妹妹身边,溺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再转过头之时,气息猛然一变。 他左手成爪,周围的空间似乎在这一刻被一把抓住,碎裂声清晰刺耳。 接着那两朵一白一蓝的花,瞬间枯萎下去,自其间有两道金色丝线飞出,被他收入掌中。 当他将两朵枯萎的花重新放回烟伶手中之时,烟伶的神情并没有变化,她只是默默地接过那两朵“死去”的花。 “这两朵花叫什么?” 烟伶握着手中花,开口道:“ 白盏蓝芩。” 高则轻笑道:“很好听。” 话音刚落,烟伶便全身一震,接着身体像手中的白盏与蓝芩二花一般一点点枯萎下去。 两朵花坠地,如烟尘般消散,烟伶亦是如此…… “伶姐!”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姜言瞬间呆滞,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一大包酱牛肉掉落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凌千云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便冲了过去,最后也没能抓住那道消散的光华。 第120章 命如草木 “居然是你们两个,不曾想这么快就跑这么远来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呐!” 面对高则的戏谑言语,凌千云苍白的脸色颓然,一道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不忍再去看脚下被雨水打湿的几枝残花,站起身转头死死盯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华服男子。 “莫非那白盏蓝芩是赠予你们两个的?”高则到此时有些了然,笑着问道。 凌千云脸色铁青,这种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涌入心间,如针刺一般。 远处失了神的姜言突然间身形激射而出,手中木剑刺破漫天雨幕。 那个小女孩立即冲出,手掌高高一举,五岳盘龙印祭出,旋转间狠狠砸至近前的姜言。 沉重的威压迎面袭来,姜言不退反进,剑势如虹,在这一刻全部心神与手中木剑契合如一。 悍然一剑斩下,平平无奇的木剑竟将眼前的巨大法印震退。 那个小女孩有些难以接受,还想咬牙坚持,却仍旧被这一剑的余威逼退,手掌中也被剑气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在自己妹妹受伤的那一刻,高则瞬间出手,一巴掌看也不看地挥出,原本剑意无匹的姜言如遭重击,被砰然轰飞,鲜血飞溅。 凌千云根本来不及救援,也没能力插手,他立即跑过去拉起奄奄一息的姜言,手中一闪,毫不犹豫地将仅剩的一颗回天丹喂给了他。 接着催动天苍诀,拼命将凝光境三阶的灵力灌输入他体内,这才让他的气息稳住不至于溃散。 在两人后边,高则双指划过,自己妹妹手上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高则原本丝毫不将两人放在眼里,在藏珑洞天也好,现在也罢,只当是能提起他一点兴趣的侥幸走上了修行的幸运儿罢了。 倒是没想到拿着把破木剑的那小子方才居然能爆发出颇有些威力的一剑。 不过这依旧入不了他的眼,只是伤到了他妹妹,便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心中杀意尽显。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的姜言刚刚转醒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凌千云将他扶起,一股森然的杀意便已经将两人彻底笼罩。 “公子。” 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中年人突然出声叫住了就要出手的高则。 “你刚刚破境切不可被那两个蝼蚁干扰了心境,我来。” 高则闻言一顿,还是收回了手,在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摆手道:“不必,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不可随意出手。” 中年人听到他的话不再言语,高则接着缓缓走向前,看着凌千云搀扶着还在咳嗽不已的姜言,觉得有些可笑。 他眯眼笑道:“贱如草木。” 凌千云听到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先前的愤怒,“哦?照你这么说,这世间更强者亦将你视为草木?” 高则倒也不恼,反倒是来了兴趣,“我想和你们打个赌,赌注便是你们的命,当然,你们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什么赌?”姜言一字一顿道。 高则却是看也不看他,盯着凌千云的眼睛说道:“你们在藏珑洞天也捡了不少破烂,我给你个机会,接下来你可以随便拿出一件东西,若是能够让我意想不到,我便放他一条命。” 说着高则将手指向了半死的姜言。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玩,各自了结便是。” 他戏谑地看着两人,姜言死死握着木剑的右手有些颤抖,目眦欲裂。 “好,我赌。” 凌千云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他继续说道:“但我不相信你。” 高则哈哈大笑,眼神如鹫,“你说了句废话。” 凌千云愣了愣,随即自嘲道:“说得对。” 接着在几人的目光中,凌千云伸手在后,然后握着的拳头缓缓递出。 最为感兴趣的便是那个小女孩和小胖子,在凌千云伸出紧握的拳头时两人的眼睛便一动不动地盯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以你的修为想要看穿我手里的东西易如反掌,不如先猜猜?” 面对凌千云这毫不遮掩的激将法,高则却是笑了笑道:“你很聪明。” 随即他对身旁的妹妹和弟弟问道:“橘子,小团,你们两个猜猜看?” 真名为高琴和高瑟的小女孩和小胖子同时说道: “宝珠。” “桂花糕。” 高则只是揉着小胖子的头笑笑没说话。 在几人的注视下,凌千云慢慢打开了手掌,其中是几小块碎银子,不多不少,刚好五两。 是一年多前临别之时慕怜塞给他的,被他一直保留着。 “这是银子!”小女孩两眼放光,她还记得市井之中可以用来买糖葫芦。 当看到这五两碎银的时候,高则愣住,随即笑道:“泥腿子。” 凌千云亦是同样笑道:“从小到大都是。” 高则冷哼一声,眼神一凝,凌千云手中的五两碎银消失,而他本人刹那间被一道神识洞穿,下一刻双手双脚如同被利剑洞穿,血流如注。 原本好不容易恢复的凝光境三阶修为彻底被废。 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知死活。 姜言瞳孔巨震,刚要转身,却是再也无法移动丝毫。 他拼命挣扎,仍旧无济于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姜言如同野兽般疯狂的目光和狰狞的表情,高则兴趣更浓。 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面前的姜言说道:“他赌赢了,我不杀你,但他的眼神太过于平静,我很不喜欢。” “现在,你可以走了。” 姜言周身的束缚消失,他险些跌倒在地。 “我要带他走。”他死死盯着已经转身的高则颓声道。 “这可不行,虽然只剩半口气了,但我还没有玩够呢。”高则惬意说道。 “我也要和你赌。” 高则转头,“哦?” 早已遍体湿透了的姜言站在漫天大雨之中,一字一顿道:“我也要和你赌。” “哈哈哈哈……”高则扶额大笑。 笑声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脸庞被湿透的头发条条粘住的汉子。 “好啊!和之前一样,赌注是你的命。” 一文钱?一个馒头? 就在高则还在想着他能够拿出什么之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声惨叫响起。 小女孩和小胖子看到眼前这一幕,惊恐得不由自主后退。 剧痛过后,姜言颤抖着的双手将生生挖出来的两颗眼珠丢在了地上。 就连最后面的那个中年人都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高则强行压下心中激荡,冷笑道:“你赢了。” 听到他的话,已经丧失双目的姜言不顾剧痛,竟是对着他笑了起来。 “你给我记好了,老子叫姜言。”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高则肆意笑道:“姜言?很好,我记住了,我真名为高袭月,若日后想要报仇,可以去流尘光域不夜城找我,在这之前,只要你还活着。” 姜言用湿透的衣袖狠狠擦拭过手中木剑,再将其插回腰间,脸上雨血混着流下。 “今日之辱,我兄弟二人记下了,有朝一日,我必定到那不夜城取你性命。” 高则已经回到那驾鎏金车辇之上,大声说道:“可别哪天死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了,等太久了我会忘记的。” 五匹骏马在倾盆大雨中飞奔,就连漫天的雨水都主动避让。 迟间镇上,街道的尽头,一人背着那道满身是血的人影渐渐远去…… 第121章 蹭酒的汉子 “苏姐姐,到了!” 长空之上,在鹳雀渡船的前方,拨开白云后,终于看到了下方大地之上的那片广袤的平川,这也让未来不由得欢呼雀跃,兴奋地大声说道。 “嗯,去叫你白姐姐。”苏渐青平静说道。 未来便立刻转身跑回了渡船后方的房间,准备叫白浅霜出来。 苏渐青站在渡船船头眺望,看着下方的锦秀山河怔怔出神。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呀! 突然间被人一拍肩膀,给她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一袭红裙的白浅霜笑着看向她问道。 苏渐青手中一闪,拿出一张地舆图道:“下了渡船之后,便是青鸾王朝离着落霞域最近的袅袅州,这次的跨越天下之行,足足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唉,不容易呀!” 白浅霜伸手接过地舆图,上面记录的山川河谷,大地形胜,以及密密麻麻的地名看得她眼花,但这张地舆图还只是个粗略图。 其中她一眼便注意到的是辽阔无垠的海域中间,有一块陆地占地极广,形似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大鸟身体被墨水较粗的黑线弯曲分隔,有九个部分。 秀皇州,景陵州,寓州,蒹葭州,离州,袅袅州,辰州,汀花州,藕州。 青鸾王朝,天下九分。 看了个大概的白浅霜将地舆图卷好还给苏渐青后说道:“之后抵达袅袅州,我想云霄宗的人不会就这么罢手,但只要离开了落霞域,他们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苏渐青揉揉眉间,随后向后看了眼那边在渡船甲板上不知道玩什么的未来,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这小子。” 白浅霜倒是比她气色好上不少,即便一路以来她们就没有过过几天清闲日子,但对于浮生界的一切她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一方面是性格使然,苏渐青多了一丝沉稳,而她则是更为开朗;另一方面,对于浮生界,凌千云曾经和她说过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她诞生的地方,无形之中便有了一种归属感。 将近两个月以来,鹳雀渡船之上的枯燥时光却为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提供了难得的修炼机会。 苏渐青已经触摸到了绝尘境七阶的门槛,只差点际遇便能够突破,而白浅霜在踏入了涅盘之境后,也没有遇到任何修行壁障,在轮回境的“道”之上稳步提升,和以往的修行一样势如破竹,不可理喻。 又经过了半日,鹳雀渡船终于靠岸,抵达了袅袅州边境的胭脂道。 苏渐青她们在袅袅州渡口雇了一辆马车,经过一个时辰的行程,转过官道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一座延伸极长的城池坐落于边境原野之上。 黄土大道之上,来往的商旅车马不断,而许多更是驱使体型庞大的妖兽拉车,奴仆随行护卫。 高高在上的车驾上,体态臃肿的富人左拥右抱,那些美艳女子故作娇羞,几近透明的衣裙半遮半掩,丰满处呼之欲出。 只在通往胭脂道外的大道之上便已经是热闹非凡,难以想象那绵延百里的高墙之内又是一番怎样繁华的光景? 最令几人诧异的是,在那宽大的城门入口处,竟然没有人巡查盘问,只有城头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双手驻剑的修士倏然而立,遥遥相望于平野之上。 城墙之内,茶肆,酒楼,赌坊,戏院,当铺……售卖修行法器,功法,灵药,兽宠,乃至于斗兽宫,风月场所等等无所不有。 相较于流云王朝,最让苏渐青和白浅霜惊讶的是周围热闹的街巷上,可谓是真正的鱼龙混杂,有人,有妖,兽,精灵,更多的是半人半妖形态的,都一股脑的穿梭于大街之上,各种楼阁之间…… 即便是在落霞域都没有这样一处如此混乱的地方。 苏渐青和白浅霜心中凝神观察,而对于未来来说,则更多的是兴致勃勃,车帘外面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奇幻,他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下车去伸手摸摸真假。 若不是一路上苏渐青禁止他开口说话,此刻他早已经手舞足蹈地和两人谈论了。 不久之后,她们出了驿馆,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准备先走走看看再寻找住宿之地。 “又赊账,你当老娘这里是你家啊?每次来都吃白食!” 骂过之后,便有一人被几个伙计架着从二楼狠狠丢出了那间华贵的酒楼,随后那个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便轰然摔在了街道上,底下的青石板也是够硬,愣是没有一块损坏一点。 而更让街上众人惊惧的是,那个看起来已经没气的男人在地上趴了一会后,居然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直把围观的众人吓得不轻,挨着近的更是本能反应地跳起。 男人起身后,目光迷离地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了酒楼二楼之上。他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念念有词:“好酒我还要喝” 接着转过头看向二楼的那个冷眼而视的妇人,打了个酒嗝后笑道:“老板娘,你不厚道呀!这么些年来我都在你们这买了多少酒了?咋的赊上一两次就不行了。” 原本已经气消了大半的那个高挑妇人此时听到他的话,立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一两次?你个天杀的,老光棍一条,这么多年在老娘这边欠了多少次酒钱心里没点数,亏你也说得出口。 男人在下方说个不停,老板娘一句话也不搭,就在醉酒男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忽然见有一小厮对着那老板娘耳语了几句,老板娘随即狠狠剐了一眼底下叫的正欢的男人一眼,接着便转身不见。 那邋遢男人还在疑惑之际,却敏锐地听到一声金石摩擦声入耳,他瞬间一个激灵,貌似酒也醒了大半,赶忙推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麻溜跑路。 果不其然,下一刻原本高冷的老板娘便手提砍骨头用的宽大菜刀一脸怒气冲冲地从酒楼走出,见那汉子已经跑出去老远,她又朝着他的背影怒骂了几声,信誓旦旦地说等他下次再来,非得把他第三条腿卸下来。 骂过之后,才心有不甘地返回,同时将手中的菜刀丢给了旁边的小厮。 眼见那汉子没了影子,在远处看完刚刚发生的一切的白浅霜三人正准备离开。 而原本沉默不语的苏渐青却突然开口道:“去那边看看。” 她说完便朝着之前邋遢汉子离开的方向而去,不明所以的白浅霜和未来两人也只得跟上…… 不久之后,三人终于又在一间花店旁看到了刚刚被那名泼辣的白衣女子拿着木棍轰出来的男人。 调戏不成反被打将出来的邋遢汉子也不恼,壮着胆子远远地调戏了几句后又连忙麻溜跑路。 这下子原本还莫名其妙的白浅霜和未来一大一小两人反倒来了兴趣,立即催促着苏渐青追上,可别跟丢了那人,看看他到底能招惹多少个人? 准确来说是女人。 “苏苏,快跟上。” “快点快点,苏姐姐,跟上。” 未来也在催她,苏渐青撅了撅嘴,不明白两人兴奋个什么劲?被未来的手拉着也小跑起来。 之后,等她们追到一间妓院附近后,犹豫了一下后,苏渐青和白浅霜还是拉着不明所以的未来在远处的茶摊坐下等待。 果然如之前一样,没过多久,还不等她们喝完一杯茶,那个汉子便又被人抬着丢了出来,在这之后,还被“奖赏”了一顿棍棒。 待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骂了他几句返回之后,显然是惯犯的那个汉子这才呲牙咧嘴地从身下摸出一壶酒,边疼边笑,看起来得逞似的,乐得不行。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白浅霜和未来也是同样被逗的不行,苏渐青则是没来由地哀叹了一声,好像还小声骂了一句什么?白浅霜却是没听清。 然后就看着那个汉子又大摇大摆地离去,一点也没有刚才被打的痛苦神情。 未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朝着正在小口抿茶的白浅霜问道:“白姐姐,咋个那个汉子这么抗揍啊?那身子板真是结实,比我还强点。” 苏渐青呵呵,白浅霜忍俊不禁,看着未来还在那里拉起整个袖子高高炫耀他小小的还算结实的肌肉,给他拉下来说道:“再接再厉,多锻炼一下你也能像他一样,强!哈哈” 苏渐青看着这个活宝,他自己还不知道,经过这一路的长途跋涉与奔波,借助那紫玉灵芝的药力,他的身体强度以及耐力早已远超常人,而且已经隐隐有了灵海开辟的迹象。 待到他踏上修行之路时,便会事半功倍许多。 但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顺其自然,并不刻意去引导他修行,希冀着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那一步。 说话间,那个汉子又消失不见,肚子已经咕咕叫的未来也没有了继续去追的想法,于是苏渐青二人便带着他准备去找家客栈吃饭。 第121章 蹭酒的汉子 “苏姐姐,到了!” 长空之上,在鹳雀渡船的前方,拨开白云后,终于看到了下方大地之上的那片广袤的平川,这也让未来不由得欢呼雀跃,兴奋地大声说道。 “嗯,去叫你白姐姐。”苏渐青平静说道。 未来便立刻转身跑回了渡船后方的房间,准备叫白浅霜出来。 苏渐青站在渡船船头眺望,看着下方的锦秀山河怔怔出神。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呀! 突然间被人一拍肩膀,给她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一袭红裙的白浅霜笑着看向她问道。 苏渐青手中一闪,拿出一张地舆图道:“下了渡船之后,便是青鸾王朝离着落霞域最近的袅袅州,这次的跨越天下之行,足足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唉,不容易呀!” 白浅霜伸手接过地舆图,上面记录的山川河谷,大地形胜,以及密密麻麻的地名看得她眼花,但这张地舆图还只是个粗略图。 其中她一眼便注意到的是辽阔无垠的海域中间,有一块陆地占地极广,形似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大鸟身体被墨水较粗的黑线弯曲分隔,有九个部分。 秀皇州,景陵州,寓州,蒹葭州,离州,袅袅州,辰州,汀花州,藕州。 青鸾王朝,天下九分。 看了个大概的白浅霜将地舆图卷好还给苏渐青后说道:“之后抵达袅袅州,我想云霄宗的人不会就这么罢手,但只要离开了落霞域,他们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苏渐青揉揉眉间,随后向后看了眼那边在渡船甲板上不知道玩什么的未来,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这小子。” 白浅霜倒是比她气色好上不少,即便一路以来她们就没有过过几天清闲日子,但对于浮生界的一切她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一方面是性格使然,苏渐青多了一丝沉稳,而她则是更为开朗;另一方面,对于浮生界,凌千云曾经和她说过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她诞生的地方,无形之中便有了一种归属感。 将近两个月以来,鹳雀渡船之上的枯燥时光却为苏渐青和白浅霜二人提供了难得的修炼机会。 苏渐青已经触摸到了绝尘境七阶的门槛,只差点际遇便能够突破,而白浅霜在踏入了涅盘之境后,也没有遇到任何修行壁障,在轮回境的“道”之上稳步提升,和以往的修行一样势如破竹,不可理喻。 又经过了半日,鹳雀渡船终于靠岸,抵达了袅袅州边境的胭脂道。 苏渐青她们在袅袅州渡口雇了一辆马车,经过一个时辰的行程,转过官道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一座延伸极长的城池坐落于边境原野之上。 黄土大道之上,来往的商旅车马不断,而许多更是驱使体型庞大的妖兽拉车,奴仆随行护卫。 高高在上的车驾上,体态臃肿的富人左拥右抱,那些美艳女子故作娇羞,几近透明的衣裙半遮半掩,丰满处呼之欲出。 只在通往胭脂道外的大道之上便已经是热闹非凡,难以想象那绵延百里的高墙之内又是一番怎样繁华的光景? 最令几人诧异的是,在那宽大的城门入口处,竟然没有人巡查盘问,只有城头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双手驻剑的修士倏然而立,遥遥相望于平野之上。 城墙之内,茶肆,酒楼,赌坊,戏院,当铺……售卖修行法器,功法,灵药,兽宠,乃至于斗兽宫,风月场所等等无所不有。 相较于流云王朝,最让苏渐青和白浅霜惊讶的是周围热闹的街巷上,可谓是真正的鱼龙混杂,有人,有妖,兽,精灵,更多的是半人半妖形态的,都一股脑的穿梭于大街之上,各种楼阁之间…… 即便是在落霞域都没有这样一处如此混乱的地方。 苏渐青和白浅霜心中凝神观察,而对于未来来说,则更多的是兴致勃勃,车帘外面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奇幻,他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下车去伸手摸摸真假。 若不是一路上苏渐青禁止他开口说话,此刻他早已经手舞足蹈地和两人谈论了。 不久之后,她们出了驿馆,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准备先走走看看再寻找住宿之地。 “又赊账,你当老娘这里是你家啊?每次来都吃白食!” 骂过之后,便有一人被几个伙计架着从二楼狠狠丢出了那间华贵的酒楼,随后那个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便轰然摔在了街道上,底下的青石板也是够硬,愣是没有一块损坏一点。 而更让街上众人惊惧的是,那个看起来已经没气的男人在地上趴了一会后,居然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直把围观的众人吓得不轻,挨着近的更是本能反应地跳起。 男人起身后,目光迷离地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了酒楼二楼之上。他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念念有词:“好酒我还要喝” 接着转过头看向二楼的那个冷眼而视的妇人,打了个酒嗝后笑道:“老板娘,你不厚道呀!这么些年来我都在你们这买了多少酒了?咋的赊上一两次就不行了。” 原本已经气消了大半的那个高挑妇人此时听到他的话,立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一两次?你个天杀的,老光棍一条,这么多年在老娘这边欠了多少次酒钱心里没点数,亏你也说得出口。 男人在下方说个不停,老板娘一句话也不搭,就在醉酒男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忽然见有一小厮对着那老板娘耳语了几句,老板娘随即狠狠剐了一眼底下叫的正欢的男人一眼,接着便转身不见。 那邋遢男人还在疑惑之际,却敏锐地听到一声金石摩擦声入耳,他瞬间一个激灵,貌似酒也醒了大半,赶忙推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麻溜跑路。 果不其然,下一刻原本高冷的老板娘便手提砍骨头用的宽大菜刀一脸怒气冲冲地从酒楼走出,见那汉子已经跑出去老远,她又朝着他的背影怒骂了几声,信誓旦旦地说等他下次再来,非得把他第三条腿卸下来。 骂过之后,才心有不甘地返回,同时将手中的菜刀丢给了旁边的小厮。 眼见那汉子没了影子,在远处看完刚刚发生的一切的白浅霜三人正准备离开。 而原本沉默不语的苏渐青却突然开口道:“去那边看看。” 她说完便朝着之前邋遢汉子离开的方向而去,不明所以的白浅霜和未来两人也只得跟上…… 不久之后,三人终于又在一间花店旁看到了刚刚被那名泼辣的白衣女子拿着木棍轰出来的男人。 调戏不成反被打将出来的邋遢汉子也不恼,壮着胆子远远地调戏了几句后又连忙麻溜跑路。 这下子原本还莫名其妙的白浅霜和未来一大一小两人反倒来了兴趣,立即催促着苏渐青追上,可别跟丢了那人,看看他到底能招惹多少个人? 准确来说是女人。 “苏苏,快跟上。” “快点快点,苏姐姐,跟上。” 未来也在催她,苏渐青撅了撅嘴,不明白两人兴奋个什么劲?被未来的手拉着也小跑起来。 之后,等她们追到一间妓院附近后,犹豫了一下后,苏渐青和白浅霜还是拉着不明所以的未来在远处的茶摊坐下等待。 果然如之前一样,没过多久,还不等她们喝完一杯茶,那个汉子便又被人抬着丢了出来,在这之后,还被“奖赏”了一顿棍棒。 待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骂了他几句返回之后,显然是惯犯的那个汉子这才呲牙咧嘴地从身下摸出一壶酒,边疼边笑,看起来得逞似的,乐得不行。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白浅霜和未来也是同样被逗的不行,苏渐青则是没来由地哀叹了一声,好像还小声骂了一句什么?白浅霜却是没听清。 然后就看着那个汉子又大摇大摆地离去,一点也没有刚才被打的痛苦神情。 未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朝着正在小口抿茶的白浅霜问道:“白姐姐,咋个那个汉子这么抗揍啊?那身子板真是结实,比我还强点。” 苏渐青呵呵,白浅霜忍俊不禁,看着未来还在那里拉起整个袖子高高炫耀他小小的还算结实的肌肉,给他拉下来说道:“再接再厉,多锻炼一下你也能像他一样,强!哈哈” 苏渐青看着这个活宝,他自己还不知道,经过这一路的长途跋涉与奔波,借助那紫玉灵芝的药力,他的身体强度以及耐力早已远超常人,而且已经隐隐有了灵海开辟的迹象。 待到他踏上修行之路时,便会事半功倍许多。 但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顺其自然,并不刻意去引导他修行,希冀着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那一步。 说话间,那个汉子又消失不见,肚子已经咕咕叫的未来也没有了继续去追的想法,于是苏渐青二人便带着他准备去找家客栈吃饭。 第122章 久别相逢 苍茫大海之上,厚重的云层被冲破,一双黑色羽翼自其中穿梭,速度极快,裹挟着阵阵罡风于九天之上翱翔。 那只巨大的黑色狮鹫背上,仙风道骨的长袍道人,云霄宗三大长老之一的明谷负手而立,在其后是程水舟和他的两名亲传弟子王平和谢容。 经过上次一战,如今王平和谢容二人也已经跨入了绝尘境,倒是让身为两人师傅的程水舟颇为惊喜,两人的双双顺利破境可省去了他不少心思。 明谷的性情与程水舟不同,对人对事都是一向冷淡,在云霄宗,既不刻意讨好他人,也不如何疏远。 反正在王平和谢容他们这些个三代弟子看来,明谷长老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既是三大长老中传言杀力最大的,同时也是最令弟子们敬畏的。 而修为仅次于云霄宗正副宗主的明谷长老却并无任何嫡传,云霄宗上下的一切刑罚都是经由他手,这也是众多弟子畏惧他的原因。 就连王平这样不着调的,连自家师傅都称不上如何敬畏的人,也不敢开明谷长老的玩笑。 如今他们脚下的这只体型巨大的狮鹫一直以来都是明谷寸步不离的灵宠,修为更是堪比轮回境,是上古妖兽遗传下来的猛禽。 这只威猛的狮鹫可把正在给自家师傅捶背的王平羡慕坏了,若不是这次的特殊任务,换做平常,除了明谷长老,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够骑在这只凶兽身上? 那只狮鹫忽然长鸣一声,随即身形再次加快,眨眼间又冲出了数百里的距离。 待冲到云层之下,蔚蓝色的海面上,遥遥出现了那座青鸾王朝九州之一的袅袅州…… —— “未来,怎么不见你苏姐姐,有没有看到她去哪儿了?”一大早,白浅霜便发现客栈里没了苏渐青的身影,正好看到未来从二楼房间下来,白浅霜随即问道。 未来被她一问便想起来了,立即回答道:“哦,苏姐姐一大早便出去了,也没有和我说是去哪里?她让我起来后告诉你一声,说不久后就会回来。” 白浅霜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一个人去干什么去了?不过既然苏渐青留下话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便先带着未来去外边的小馆子中吃早饭,准备吃完饭后姐弟二人随便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大早就玩失踪的苏渐青。 吃过一碗面之后,白浅霜便带着未来在城中闲逛了起来。 在将近中午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已经逛遍了大半个东南街,不时会有妖面人身的奇异之属出现在大街小巷,两人总是待到了没人的地方便咋咋呼呼地讨论刚刚一路看到的景象,什么藏不住尾巴的黄鼠狼算命道士,全身有毛的老虎护卫,颈间缠绕碗口粗赤蛇的矮人,还有吞云吐雾的老烟枪刺猬,居然能够直立行走!等等之类的怪异景象让喜欢凑热闹的俩姐弟大开眼界。 随后在经过一座石板桥之时,半天没找到苏渐青,却在这里先见到了昨天的那个醉酒汉子。 此时他正在石板桥钓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顺来的鱼竿和竹篓,两只手抓着竹竿,晃晃悠悠,居然是坐在石桥边打起了盹。 正在两人远远看着的时候,那座石桥下的河水中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一阵阵白色的水花自下而上冒出,接着便有无数鲤鱼翻腾而出,整个水面顿时变得沸腾了起来。 就在那打瞌睡的汉子被脚下巨大的声音吵醒后,水面蓦然间又复归于平静,原本跳跃在河面之上的鱼群重新消失在了水底。 “不好。”站在远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白浅霜却是察觉到了异常。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巨大狭长的黑影便冲出了水面,长达百米的黑色蛟龙冲天而起,嘶吼间将缠在身上的一根极细的青色丝线崩断,接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向下落回了河面。 黑色蛟龙的大半个身体都落回水面之下,而那硕大威猛的头颅则是悬停在青石桥边,死死地盯着两条腿悬挂于桥外的那个邋遢汉子。 “又是你,可一不可再,你别太过分了。”黑色蛟龙口吐人言,冷冷说道。 邋遢汉子随手将手中已经崩坏的竹竿丢入了河中,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河神大人,哎,别急着走啊!我这次真有急事。” 眼见那头巨大的黑色蛟龙就要转后返回水中,那汉子连忙跳起来呼喊道。 黑色蛟龙硕大的头颅居高临下,“有屁快放。” 那汉子这才笑嘻嘻说道:“河神大人,想向你求颗敛水丹,之后我就再也不来这边烦你了。” 黑色蛟龙有些错愕,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这么有礼貌? “咳咳……去年你不就已经突破到归墟境了嘛,敛水丹虽然珍贵异常,但对于你目前的修行来说,作用已经聊胜于无了,这你应该清楚。” 邋遢汉子揉揉脸颊道:“嗯,我知道,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至于之后的,说了你也没兴趣,今天特地来找您,就是想向河神大人要颗敛水丹,多了咱也不要。” 黑色蛟龙一阵无语,百八十年才能凝聚出一颗的敛水丹别人一颗都休想能用钱来买,你还想要多少? 黑色蛟龙也懒得在他这边浪费时间,双目一闪,随即便转身潜回了水中。 而在那汉子止不住地溜须拍马中,数道水运精华自脚下的河中升起,接着在半空中汇聚成形,转为一颗淡蓝色的水珠,被那汉子随手一招便落入手中。 拿到敛水丹后,邋遢汉子喜笑颜开,手腕一翻便转身离去,当他路过白浅霜和未来旁边的时候,一脸贱兮兮地看着两人笑了笑。 “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天就知道要东西,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乞丐。”未来在那人走后小声嘀咕道。 白浅霜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许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未来委屈道:“白姐姐,我说的是事实嘛,你看他昨天,还有刚才,他真是什么都敢要啊!那头黑色的巨龙可把我吓了一跳。” 白浅霜掩嘴笑,还是告诫了他几句后才带着他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已经在城镇东南这边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上午的苏渐青已经有些倦乏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自己出来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她便想着先回客栈,后面再找。 在回去的路上,坐落于一处小巷中的灯光昏黄的小店不禁让她多看了两眼。 仅仅只有一扇窗打开的那间小店里边端坐着一只青眼灰狐,此时还在缓缓地一口一口抽着手中的旱烟杆,阵阵烟雾环绕。 就在她与其对视了一眼后,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窗外坐下,看着这只没有半点人样的青眼灰狐,苏渐青只是故作随意地瞟了一眼在其身前摆放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占卜器具。 “这位小姐想要测什么?”青眼灰狐停下手上动作,开口询问道。 苏渐青一番思索之后,还是说道:“想要找一个人,你能测的出来吗?” 青眼灰狐笑了笑,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随后刺鼻的烟雾便笼罩于苏渐青周身,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似乎朦胧间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喊自己,再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 而正巧刚刚来到这边,看到这一幕的白浅霜和未来二人着急不已,不管怎么摇晃昏睡的苏渐青都一点反应没有。 而对于突然跳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人,青眼灰狐不禁恼怒道:“你们是谁?怎么来我这里吵闹?” 白浅霜心急如焚,她冲着青眼灰狐喊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快把她弄醒!” 未来也焦急地附和道:“你这妖怪,快放开我姐姐!”青眼灰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过是给她施了个小小的幻术而已,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醒来。” 说完,它又气态闲适地坐定,重新在旱烟杆中填装了些烟丝,爪子轻轻一撮,烟丝便被点燃,它深深吸了一口,再朝前缓缓吐出烟雾。 心存警惕的白浅霜察觉到这烟雾有古怪,她刚想拉开未来,一道强烈的灵力便自其身旁荡漾开来,瞬间便将烟雾驱散得一干二净。 白浅霜转头看去,居然是先前那邋遢汉子自远处走来,边走边骂,“你这个老骗子,见人就想祸害,看来真是皮痒了。” 青眼灰狐看到这个煞星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它立即强装镇定道:“穷鬼,关你什么事。” 听到它的话,那汉子也不搭腔,冷笑着走了过来,这下子把那青眼灰狐吓得不轻,立即连连摆手,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多管闲事作甚?” 那汉子也不跟它废话,熟门熟路地单手一招,在那青眼灰狐身后的架子上的一个半透明的小瓷瓶便飞到了他手中,见此身为主人的青眼灰狐也不敢多说什么。 随后在将一颗药丸给昏迷的苏渐青服下后,那个邋遢汉子便叫后面的白浅霜将其背起,临走之时,邋遢汉子回头对那青眼灰狐笑呵呵道:“这次算你运气好,我赶时间,下次记住了,你迷倒的那人是我亲侄女。” 第122章 久别相逢 苍茫大海之上,厚重的云层被冲破,一双黑色羽翼自其中穿梭,速度极快,裹挟着阵阵罡风于九天之上翱翔。 那只巨大的黑色狮鹫背上,仙风道骨的长袍道人,云霄宗三大长老之一的明谷负手而立,在其后是程水舟和他的两名亲传弟子王平和谢容。 经过上次一战,如今王平和谢容二人也已经跨入了绝尘境,倒是让身为两人师傅的程水舟颇为惊喜,两人的双双顺利破境可省去了他不少心思。 明谷的性情与程水舟不同,对人对事都是一向冷淡,在云霄宗,既不刻意讨好他人,也不如何疏远。 反正在王平和谢容他们这些个三代弟子看来,明谷长老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既是三大长老中传言杀力最大的,同时也是最令弟子们敬畏的。 而修为仅次于云霄宗正副宗主的明谷长老却并无任何嫡传,云霄宗上下的一切刑罚都是经由他手,这也是众多弟子畏惧他的原因。 就连王平这样不着调的,连自家师傅都称不上如何敬畏的人,也不敢开明谷长老的玩笑。 如今他们脚下的这只体型巨大的狮鹫一直以来都是明谷寸步不离的灵宠,修为更是堪比轮回境,是上古妖兽遗传下来的猛禽。 这只威猛的狮鹫可把正在给自家师傅捶背的王平羡慕坏了,若不是这次的特殊任务,换做平常,除了明谷长老,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够骑在这只凶兽身上? 那只狮鹫忽然长鸣一声,随即身形再次加快,眨眼间又冲出了数百里的距离。 待冲到云层之下,蔚蓝色的海面上,遥遥出现了那座青鸾王朝九州之一的袅袅州…… —— “未来,怎么不见你苏姐姐,有没有看到她去哪儿了?”一大早,白浅霜便发现客栈里没了苏渐青的身影,正好看到未来从二楼房间下来,白浅霜随即问道。 未来被她一问便想起来了,立即回答道:“哦,苏姐姐一大早便出去了,也没有和我说是去哪里?她让我起来后告诉你一声,说不久后就会回来。” 白浅霜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一个人去干什么去了?不过既然苏渐青留下话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便先带着未来去外边的小馆子中吃早饭,准备吃完饭后姐弟二人随便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大早就玩失踪的苏渐青。 吃过一碗面之后,白浅霜便带着未来在城中闲逛了起来。 在将近中午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已经逛遍了大半个东南街,不时会有妖面人身的奇异之属出现在大街小巷,两人总是待到了没人的地方便咋咋呼呼地讨论刚刚一路看到的景象,什么藏不住尾巴的黄鼠狼算命道士,全身有毛的老虎护卫,颈间缠绕碗口粗赤蛇的矮人,还有吞云吐雾的老烟枪刺猬,居然能够直立行走!等等之类的怪异景象让喜欢凑热闹的俩姐弟大开眼界。 随后在经过一座石板桥之时,半天没找到苏渐青,却在这里先见到了昨天的那个醉酒汉子。 此时他正在石板桥钓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顺来的鱼竿和竹篓,两只手抓着竹竿,晃晃悠悠,居然是坐在石桥边打起了盹。 正在两人远远看着的时候,那座石桥下的河水中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一阵阵白色的水花自下而上冒出,接着便有无数鲤鱼翻腾而出,整个水面顿时变得沸腾了起来。 就在那打瞌睡的汉子被脚下巨大的声音吵醒后,水面蓦然间又复归于平静,原本跳跃在河面之上的鱼群重新消失在了水底。 “不好。”站在远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白浅霜却是察觉到了异常。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巨大狭长的黑影便冲出了水面,长达百米的黑色蛟龙冲天而起,嘶吼间将缠在身上的一根极细的青色丝线崩断,接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向下落回了河面。 黑色蛟龙的大半个身体都落回水面之下,而那硕大威猛的头颅则是悬停在青石桥边,死死地盯着两条腿悬挂于桥外的那个邋遢汉子。 “又是你,可一不可再,你别太过分了。”黑色蛟龙口吐人言,冷冷说道。 邋遢汉子随手将手中已经崩坏的竹竿丢入了河中,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河神大人,哎,别急着走啊!我这次真有急事。” 眼见那头巨大的黑色蛟龙就要转后返回水中,那汉子连忙跳起来呼喊道。 黑色蛟龙硕大的头颅居高临下,“有屁快放。” 那汉子这才笑嘻嘻说道:“河神大人,想向你求颗敛水丹,之后我就再也不来这边烦你了。” 黑色蛟龙有些错愕,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这么有礼貌? “咳咳……去年你不就已经突破到归墟境了嘛,敛水丹虽然珍贵异常,但对于你目前的修行来说,作用已经聊胜于无了,这你应该清楚。” 邋遢汉子揉揉脸颊道:“嗯,我知道,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至于之后的,说了你也没兴趣,今天特地来找您,就是想向河神大人要颗敛水丹,多了咱也不要。” 黑色蛟龙一阵无语,百八十年才能凝聚出一颗的敛水丹别人一颗都休想能用钱来买,你还想要多少? 黑色蛟龙也懒得在他这边浪费时间,双目一闪,随即便转身潜回了水中。 而在那汉子止不住地溜须拍马中,数道水运精华自脚下的河中升起,接着在半空中汇聚成形,转为一颗淡蓝色的水珠,被那汉子随手一招便落入手中。 拿到敛水丹后,邋遢汉子喜笑颜开,手腕一翻便转身离去,当他路过白浅霜和未来旁边的时候,一脸贱兮兮地看着两人笑了笑。 “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天就知道要东西,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乞丐。”未来在那人走后小声嘀咕道。 白浅霜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许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未来委屈道:“白姐姐,我说的是事实嘛,你看他昨天,还有刚才,他真是什么都敢要啊!那头黑色的巨龙可把我吓了一跳。” 白浅霜掩嘴笑,还是告诫了他几句后才带着他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已经在城镇东南这边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上午的苏渐青已经有些倦乏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自己出来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她便想着先回客栈,后面再找。 在回去的路上,坐落于一处小巷中的灯光昏黄的小店不禁让她多看了两眼。 仅仅只有一扇窗打开的那间小店里边端坐着一只青眼灰狐,此时还在缓缓地一口一口抽着手中的旱烟杆,阵阵烟雾环绕。 就在她与其对视了一眼后,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窗外坐下,看着这只没有半点人样的青眼灰狐,苏渐青只是故作随意地瞟了一眼在其身前摆放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占卜器具。 “这位小姐想要测什么?”青眼灰狐停下手上动作,开口询问道。 苏渐青一番思索之后,还是说道:“想要找一个人,你能测的出来吗?” 青眼灰狐笑了笑,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随后刺鼻的烟雾便笼罩于苏渐青周身,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似乎朦胧间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喊自己,再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 而正巧刚刚来到这边,看到这一幕的白浅霜和未来二人着急不已,不管怎么摇晃昏睡的苏渐青都一点反应没有。 而对于突然跳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人,青眼灰狐不禁恼怒道:“你们是谁?怎么来我这里吵闹?” 白浅霜心急如焚,她冲着青眼灰狐喊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快把她弄醒!” 未来也焦急地附和道:“你这妖怪,快放开我姐姐!”青眼灰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过是给她施了个小小的幻术而已,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醒来。” 说完,它又气态闲适地坐定,重新在旱烟杆中填装了些烟丝,爪子轻轻一撮,烟丝便被点燃,它深深吸了一口,再朝前缓缓吐出烟雾。 心存警惕的白浅霜察觉到这烟雾有古怪,她刚想拉开未来,一道强烈的灵力便自其身旁荡漾开来,瞬间便将烟雾驱散得一干二净。 白浅霜转头看去,居然是先前那邋遢汉子自远处走来,边走边骂,“你这个老骗子,见人就想祸害,看来真是皮痒了。” 青眼灰狐看到这个煞星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它立即强装镇定道:“穷鬼,关你什么事。” 听到它的话,那汉子也不搭腔,冷笑着走了过来,这下子把那青眼灰狐吓得不轻,立即连连摆手,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多管闲事作甚?” 那汉子也不跟它废话,熟门熟路地单手一招,在那青眼灰狐身后的架子上的一个半透明的小瓷瓶便飞到了他手中,见此身为主人的青眼灰狐也不敢多说什么。 随后在将一颗药丸给昏迷的苏渐青服下后,那个邋遢汉子便叫后面的白浅霜将其背起,临走之时,邋遢汉子回头对那青眼灰狐笑呵呵道:“这次算你运气好,我赶时间,下次记住了,你迷倒的那人是我亲侄女。” 第123章 山穷水未尽 迟间镇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姜言背着凌千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溅起一片水花。他的双眼已盲,只能凭借手中的木剑支撑起两人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前行。 他原本想着将重伤濒死的凌千云背回衣湖那边烟伶的小屋,但当伶姐的面容浮现在心间,他的心头便不由得一阵剧痛,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空洞的眼眶中还在淌血。 最终那个摇摇欲坠的汉子离开了迟间镇,不忍再回头“看”一眼…… 在镇外的一座破庙里,姜言将凌千云轻轻放下。他颤抖着双手,摸索着凌千云的身体,检查他的伤势。 凌千云气息微弱,四肢如同被利剑洞穿,修为尽废,气息若有若无,生死不明。 姜言咬着牙,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冲动,也许他们就不会陷入如此绝境。他恨自己的无能,恨高袭月的残忍,更恨这个被强者肆意玩弄的世道。 但现在,他不能沉浸在悔恨中,他必须想办法救凌千云。 姜言在破庙里找到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生起了一堆火,他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把丢在火堆旁。 虽然之前他被高袭月重伤,但凌千云给他服下的回天丹早已经起效,姜言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体内的气息不仅在逐渐平复,在他的胸口处,如铁链一般交织在一起的几根黑线,由下往上蔓延,直至脖颈,缠绕之后又重新顺着顺着胸膛蜿蜒而下,所形成了诡异的图案正在如虫子一般疯狂地扭动,沿着既定的轨迹不断的环绕于他的胸口,后背。 一道暗蓝色的诡异火焰无视姜言体内的三百六十多处窍穴中的灵力阻隔,无视其人身小天地那一道道森然的剑气,一路横冲直撞,将一切阻隔视若无物,最后终于停留在了其灵海边缘。 而此时还毫无察觉的姜言在驱动体内灵力止住双目的伤势后,便扶起凌千云,将一道柔和的灵力注入其体内,全神贯注“视察”凌千云人身天地的姜言眉头紧皱,在他的感知下,凌千云体内已经没有了一丝灵力存在的迹象,再加上外伤,算是彻底沦为了废人。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姜言在松开手掌之时,却被一丝突如其来的气息交缠住他注入凌千云体内探查的那股灵力。 那道气息给他一种虚无缥缈之感,却与自己十分亲近,姜言惊讶之余,终于感知到了那股气息的来源。 “云字。”姜言颤声而笑,这一刻百感交集,原来他们两兄弟不是飘零的萍草,尤有依靠。 正是那算是半个老师的李墨痕赠送的自逍遥游中摘取的“云”字在生死关头保住了凌千云的内府与灵海,使其没有在之前被当场废掉。 凌千云的“云”字缥缈无踪,而自己的“阙”字则是锐气更甚,无一例外,都是最为契合各自大道的。 “老李,你这半个老师我果然没有白认,回头再给你磕两个。”姜言身形踉跄,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虽然凌千云的内府已经无碍,但他身上的几个窟窿确是实打实的,失血过多再加上寒冷,这样子拖下去能坚持多久还不好说呢。 姜言决定先去附近的山上找一些草药,看看能不能缓解凌千云的伤势。 他凭着以前凌千云游历路上给他讲过的记忆,准备去山上寻找些草药。 在体内灵力恢复大半之后,姜言凭借着自己凝光境六阶巅峰的修为,即便失去双目依旧能够将周围的一切事物粗略地“描绘”于自己的脑海中,那些黑白交织的轮廓便是自己如今的目之所见。 他在简单包扎了一下凌千云的伤口之后,便将他平放于火堆旁,随后便大步走出了破庙,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在山上,姜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寻找着草药。他不知道哪些草药有用,只能凭着记忆中的一些模糊印象去寻找。 经过在泥泞的山上一番搜寻,他终于找到了一些止血草和疗伤草,姜言随后急忙往山下破庙赶。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正好看向了光着上半身,头发湿透的姜言。 在大雨中抱着一大把他认不全的草药的姜言看到了站在破庙门槛边的老者心里一紧,他停下脚步,在磅礴大雨中默然而立,准备随时出手。 布衣老人看着姜言,微微失神,随即他便抚须而笑:“年轻人,这么大的雨,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莫非是铁打的身子骨?” 心中挂念凌千云安危的姜言随后毫不犹豫地抱着怀中杂七杂八的草药跑入了破庙之中。 “将那几株褐红色和青黑色的草药一起捣碎了,然后敷在他的伤口上。” 原本还不知所措的姜言听到布衣老者的话,警惕地看着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者笑了笑,说道:“我是一个云游的医者,路过这里,便来到了这破庙避避雨水,没想到碰上了你们。” 姜言还在迟疑之际,老者已经从地上所背的大竹箱中拿出了一小个捣药所用的石皿,随后笑着递给了还在犹豫的姜言。 “再晚点,那小子可就咽气了。”老者善意提醒了一句。 姜言立即惊醒,一咬牙便接过了老者手中石皿,照着他刚刚说的开始在旁边挑拣草药生疏地研磨起来。 布衣老者则是蹲在了昏迷的凌千云身边,在检查了一番后先将一颗不知名的褐色药丸给他服下,接着撕开贴在他身上的衣物,打开身旁的大竹箱,开始处理伤口…… 半个时辰之后,姜言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手中一闪,便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其手上,他很快便给凌千云换上,在将他重新放下后便不再管。 裤裆还未干透的姜言也不管,就这样光着上半身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对面的布衣老者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取出几张干饼烤在火堆边。 看似大大咧咧的姜言其实从一开始便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布衣老者,突然老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白瓷瓶,随手丢给了火堆对面的姜言。 “吃得住疼的话就将其中药液倒入眼眶中清洗一遍,之后会好得很快。” 已经看出老者不同寻常的姜言接过之后只是稍微迟疑便仰起头自己将那白瓷瓶中的碧绿色药液倒入空洞的双目中。 一瞬间,刺骨的疼痛感袭来,双目之中似火烧一般,让姜言疼得大叫起来,五指成爪抓住面庞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动。 对面的老者看着这一幕偷笑,所幸在过了不久之后,那股疼得人浑身发抖的痛感便逐渐散去,而姜言则感觉到空洞的双目之中隐隐有一股清凉感传来,让他好受不少。 “早知道这么疼,老子就不要了。”翻身缓慢爬将起来的姜言龇牙咧嘴道。 布衣老者还在轻笑道:“年轻人一点疼痛都吃不住就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随后老人又将一截白色布条连同一张饼递了过去,“扎起来,这段时间内不可见光,而且看着也渗人。” 姜言接过,刚想要习惯性地反驳两句,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最后也只是简单地道了声谢。 姜言用白色布条将眼睛蒙好,默默咀嚼着手中的干饼。 他心中思绪万千,闲下来之后,他便又再次陷入了烟伶的死中,那种心头隐隐作痛的凄凉感再次传来,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或许是感受到了姜言心绪的变化,原本停留在他灵海边缘的那道暗蓝色火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活跃起来,随后“它”一下子跳进了那旋转着的灵力之海。 而正在机械般嚼着手中饼的姜言立时丹田处一痛,如针刺一般,眨眼间便两眼一黑瘫倒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布衣老者眼疾手快,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正好接住仰面栽倒的姜言。 看着他胸口处的黑线图案隐隐有黑气缭绕,老人心下大骇,“诅咒,居然是诅咒,我早该看出来的。” 老人苦笑一声,在他的手触摸到那些黑线时便滋滋作响,有黑烟冒出。老人丝毫不在意被瞬间烧焦的指间,抬手咬破指间,流出的血液赫然是金色的。 他凌空虚画,就地起符,很快便画出了一道金色的符咒,光华大盛。随即他便额头冒汗,极为艰难地将那道金色符咒以手掌缓缓压下,到最后直至彻底融入了姜言的胸膛。 而随着那道由金色血液画就的气象无穷的符咒融入,姜言体内已经是火海滔天的景象如同天降甘霖般渐渐熄灭,最终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暗蓝色恐怖火焰被一点点压制到灵海中央,化为了一道小火苗悬停,到此老人已至极限,根本无法彻底将其熄灭,也只能任其植根于姜言的灵海中央。 好像刚刚跑完了几十里山路的老人累得瘫坐在地,自言自语道:“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今后是福是祸,是死是活?都看你自己了。” 说完后艰难站起身的老人苦笑道:“走了这一千年的人间,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得,还是两个,一个比一个吓人,老头子我这一百年内是不是运气不好啊?” 自嘲过后,布衣老人便缩手在袖,五指飞快地推演了一番过后仍是毫无头绪。 重新伸出手的老人哀叹一声,“也罢,今日你们两个娃子碰上老头子我也算是缘分,就当是医者仁心,救你们一命,以后有缘再见了。” 说完老人便提起自己的大竹箱背上,在离去之前回头对着尚在昏迷的姜言笑道:“诅咒是为不祥,害己更害身边人,你身上背负的这个,就连老头子我也看不透,更不敢沾惹,能否死里求那一线生,斩却枷锁,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罢老人再不言语,头也不回地离开,所过之处,漫天风雨避让。 第123章 山穷水未尽 迟间镇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姜言背着凌千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溅起一片水花。他的双眼已盲,只能凭借手中的木剑支撑起两人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前行。 他原本想着将重伤濒死的凌千云背回衣湖那边烟伶的小屋,但当伶姐的面容浮现在心间,他的心头便不由得一阵剧痛,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空洞的眼眶中还在淌血。 最终那个摇摇欲坠的汉子离开了迟间镇,不忍再回头“看”一眼…… 在镇外的一座破庙里,姜言将凌千云轻轻放下。他颤抖着双手,摸索着凌千云的身体,检查他的伤势。 凌千云气息微弱,四肢如同被利剑洞穿,修为尽废,气息若有若无,生死不明。 姜言咬着牙,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冲动,也许他们就不会陷入如此绝境。他恨自己的无能,恨高袭月的残忍,更恨这个被强者肆意玩弄的世道。 但现在,他不能沉浸在悔恨中,他必须想办法救凌千云。 姜言在破庙里找到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生起了一堆火,他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把丢在火堆旁。 虽然之前他被高袭月重伤,但凌千云给他服下的回天丹早已经起效,姜言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体内的气息不仅在逐渐平复,在他的胸口处,如铁链一般交织在一起的几根黑线,由下往上蔓延,直至脖颈,缠绕之后又重新顺着顺着胸膛蜿蜒而下,所形成了诡异的图案正在如虫子一般疯狂地扭动,沿着既定的轨迹不断的环绕于他的胸口,后背。 一道暗蓝色的诡异火焰无视姜言体内的三百六十多处窍穴中的灵力阻隔,无视其人身小天地那一道道森然的剑气,一路横冲直撞,将一切阻隔视若无物,最后终于停留在了其灵海边缘。 而此时还毫无察觉的姜言在驱动体内灵力止住双目的伤势后,便扶起凌千云,将一道柔和的灵力注入其体内,全神贯注“视察”凌千云人身天地的姜言眉头紧皱,在他的感知下,凌千云体内已经没有了一丝灵力存在的迹象,再加上外伤,算是彻底沦为了废人。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姜言在松开手掌之时,却被一丝突如其来的气息交缠住他注入凌千云体内探查的那股灵力。 那道气息给他一种虚无缥缈之感,却与自己十分亲近,姜言惊讶之余,终于感知到了那股气息的来源。 “云字。”姜言颤声而笑,这一刻百感交集,原来他们两兄弟不是飘零的萍草,尤有依靠。 正是那算是半个老师的李墨痕赠送的自逍遥游中摘取的“云”字在生死关头保住了凌千云的内府与灵海,使其没有在之前被当场废掉。 凌千云的“云”字缥缈无踪,而自己的“阙”字则是锐气更甚,无一例外,都是最为契合各自大道的。 “老李,你这半个老师我果然没有白认,回头再给你磕两个。”姜言身形踉跄,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虽然凌千云的内府已经无碍,但他身上的几个窟窿确是实打实的,失血过多再加上寒冷,这样子拖下去能坚持多久还不好说呢。 姜言决定先去附近的山上找一些草药,看看能不能缓解凌千云的伤势。 他凭着以前凌千云游历路上给他讲过的记忆,准备去山上寻找些草药。 在体内灵力恢复大半之后,姜言凭借着自己凝光境六阶巅峰的修为,即便失去双目依旧能够将周围的一切事物粗略地“描绘”于自己的脑海中,那些黑白交织的轮廓便是自己如今的目之所见。 他在简单包扎了一下凌千云的伤口之后,便将他平放于火堆旁,随后便大步走出了破庙,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在山上,姜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寻找着草药。他不知道哪些草药有用,只能凭着记忆中的一些模糊印象去寻找。 经过在泥泞的山上一番搜寻,他终于找到了一些止血草和疗伤草,姜言随后急忙往山下破庙赶。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正好看向了光着上半身,头发湿透的姜言。 在大雨中抱着一大把他认不全的草药的姜言看到了站在破庙门槛边的老者心里一紧,他停下脚步,在磅礴大雨中默然而立,准备随时出手。 布衣老人看着姜言,微微失神,随即他便抚须而笑:“年轻人,这么大的雨,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莫非是铁打的身子骨?” 心中挂念凌千云安危的姜言随后毫不犹豫地抱着怀中杂七杂八的草药跑入了破庙之中。 “将那几株褐红色和青黑色的草药一起捣碎了,然后敷在他的伤口上。” 原本还不知所措的姜言听到布衣老者的话,警惕地看着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者笑了笑,说道:“我是一个云游的医者,路过这里,便来到了这破庙避避雨水,没想到碰上了你们。” 姜言还在迟疑之际,老者已经从地上所背的大竹箱中拿出了一小个捣药所用的石皿,随后笑着递给了还在犹豫的姜言。 “再晚点,那小子可就咽气了。”老者善意提醒了一句。 姜言立即惊醒,一咬牙便接过了老者手中石皿,照着他刚刚说的开始在旁边挑拣草药生疏地研磨起来。 布衣老者则是蹲在了昏迷的凌千云身边,在检查了一番后先将一颗不知名的褐色药丸给他服下,接着撕开贴在他身上的衣物,打开身旁的大竹箱,开始处理伤口…… 半个时辰之后,姜言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手中一闪,便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其手上,他很快便给凌千云换上,在将他重新放下后便不再管。 裤裆还未干透的姜言也不管,就这样光着上半身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对面的布衣老者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取出几张干饼烤在火堆边。 看似大大咧咧的姜言其实从一开始便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布衣老者,突然老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白瓷瓶,随手丢给了火堆对面的姜言。 “吃得住疼的话就将其中药液倒入眼眶中清洗一遍,之后会好得很快。” 已经看出老者不同寻常的姜言接过之后只是稍微迟疑便仰起头自己将那白瓷瓶中的碧绿色药液倒入空洞的双目中。 一瞬间,刺骨的疼痛感袭来,双目之中似火烧一般,让姜言疼得大叫起来,五指成爪抓住面庞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动。 对面的老者看着这一幕偷笑,所幸在过了不久之后,那股疼得人浑身发抖的痛感便逐渐散去,而姜言则感觉到空洞的双目之中隐隐有一股清凉感传来,让他好受不少。 “早知道这么疼,老子就不要了。”翻身缓慢爬将起来的姜言龇牙咧嘴道。 布衣老者还在轻笑道:“年轻人一点疼痛都吃不住就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随后老人又将一截白色布条连同一张饼递了过去,“扎起来,这段时间内不可见光,而且看着也渗人。” 姜言接过,刚想要习惯性地反驳两句,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最后也只是简单地道了声谢。 姜言用白色布条将眼睛蒙好,默默咀嚼着手中的干饼。 他心中思绪万千,闲下来之后,他便又再次陷入了烟伶的死中,那种心头隐隐作痛的凄凉感再次传来,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或许是感受到了姜言心绪的变化,原本停留在他灵海边缘的那道暗蓝色火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活跃起来,随后“它”一下子跳进了那旋转着的灵力之海。 而正在机械般嚼着手中饼的姜言立时丹田处一痛,如针刺一般,眨眼间便两眼一黑瘫倒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布衣老者眼疾手快,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正好接住仰面栽倒的姜言。 看着他胸口处的黑线图案隐隐有黑气缭绕,老人心下大骇,“诅咒,居然是诅咒,我早该看出来的。” 老人苦笑一声,在他的手触摸到那些黑线时便滋滋作响,有黑烟冒出。老人丝毫不在意被瞬间烧焦的指间,抬手咬破指间,流出的血液赫然是金色的。 他凌空虚画,就地起符,很快便画出了一道金色的符咒,光华大盛。随即他便额头冒汗,极为艰难地将那道金色符咒以手掌缓缓压下,到最后直至彻底融入了姜言的胸膛。 而随着那道由金色血液画就的气象无穷的符咒融入,姜言体内已经是火海滔天的景象如同天降甘霖般渐渐熄灭,最终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暗蓝色恐怖火焰被一点点压制到灵海中央,化为了一道小火苗悬停,到此老人已至极限,根本无法彻底将其熄灭,也只能任其植根于姜言的灵海中央。 好像刚刚跑完了几十里山路的老人累得瘫坐在地,自言自语道:“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今后是福是祸,是死是活?都看你自己了。” 说完后艰难站起身的老人苦笑道:“走了这一千年的人间,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得,还是两个,一个比一个吓人,老头子我这一百年内是不是运气不好啊?” 自嘲过后,布衣老人便缩手在袖,五指飞快地推演了一番过后仍是毫无头绪。 重新伸出手的老人哀叹一声,“也罢,今日你们两个娃子碰上老头子我也算是缘分,就当是医者仁心,救你们一命,以后有缘再见了。” 说完老人便提起自己的大竹箱背上,在离去之前回头对着尚在昏迷的姜言笑道:“诅咒是为不祥,害己更害身边人,你身上背负的这个,就连老头子我也看不透,更不敢沾惹,能否死里求那一线生,斩却枷锁,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罢老人再不言语,头也不回地离开,所过之处,漫天风雨避让。 第124章 相逢道离别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之后,苏渐青终于在客栈内醒来。 “哎,苏苏,你醒了。”在房间内守着的白浅霜惊喜道。 苏渐青应了一声,大梦初醒的她非但没有昏昏沉沉之感,反而觉得通体舒透,心旷神怡。 “我这是,怎么了?”她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灵力波动,诧异的问道。 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地突破了? 白浅霜看着她疑惑的模样,掩嘴轻笑道:“是不是突破到绝尘境七阶了?” 苏渐青此时还有点懵,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还在笑的白浅霜。 白浅霜继续说道:“其实你昏睡了这么久,主要原因还得靠你的那位好三叔。” 苏渐青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白浅霜一把搂住她,“在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那个爱喝酒的汉子有关系,结果还真是,那天你被那只青眼灰狐迷了之后,就是你三叔给你抢来解药的。” 接着她站起身,来回踱步道:“然后我把你背回客栈后,他给你服下了一颗蓝色丹药,据他说是叫敛水丹,对了,是他从南边那条河中向河神要的,那时候正好被我和未来碰到了,想来你破境应该与那敛水丹有关系。” 苏渐青大概听她说完之后问道:“我三叔人呢?” “他呀,他一大早就向我要了些银子,说是出去买酒喝去了,也没说去哪里?”白浅霜两手一摊道。 苏渐青扶额,难不成三叔以前每次离家远走闯荡都是这么个情形?她小时候还对三叔每次一人一马离开天临城远游充满了羡慕呢! 得,哪曾想是这么个穷困潦倒的邋遢模样,整日出入酒馆青楼蹭酒喝,也难怪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端着一大碗鸡汤面的未来刚好进来,看到苏渐青已经醒来,他高兴得连忙放下了手中碗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扑到了苏渐青怀里。 “苏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可把白姐姐我们两个吓坏了。” 接着他又撇撇嘴道:“就那个酒鬼一直嘴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边却老想着骗白姐姐的钱去买酒喝。” 看着他愤愤然的模样,苏渐青与白浅霜相视一笑。 “苏姐姐,你等着,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去。”说完未来就要跑出去。 白浅霜叫住他道:“哎,未来,不用了,我不饿,把桌子上那碗端给你苏姐姐。” 未来有些疑惑,怎么平时饭量最大的白姐姐今天咋个不饿了,但他可没胆子问出口,也就没管,想要将桌子上那碗鸡汤面端给苏渐青。 苏渐青已经从床上走下,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睡得有点久,她也不和白浅霜客气,坐下后就开始小口吃面。 恰巧这时出去买酒喝的邋遢汉子,也就是苏渐青常年“离家出走”的三叔苏黎也回到了客栈。 一抬头,苏渐青便是劈头盖脸地骂,“三叔,我原本以为你离家远游是为了砥砺修行呢,怎么你现在变成个酒鬼了,唔,连澡也不洗。” 苏黎见到自己这个许久不见的亲侄女,也是有些百感交集,略显心虚道:“三叔这不是没钱了嘛,在外面混得不好,又不敢回家找你二叔要钱,不说他,你爷爷肯定第一个骂死我,你看,三叔也不容易呀!” 苏渐青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离家许久的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 从小到大,苏家上下对于她都是极为注重的,相对地,那些更多的虚无缥缈的家族未来,振兴的重任便落到了当时还处于懵懂年纪的苏渐青背上。 而真正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的人,也敢不顾苏玄庭传下来的话带着苏渐青疯玩乱跑的人整个苏家就只有苏黎了。 她小时候的寥寥几次离开家门便是三叔背着的,很多时候,在管家刘叔看来,相较于自小性格内敛的小姐苏渐青来说,或许三公子苏黎才是那个“孩子”。 看着苏渐青走神,苏黎不禁有些心酸,从小到大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走过了这万里路,如今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想要说些煽情的话又怪难为情,苏黎挠挠头只得转移话题道:“青儿,先前我给你服下的敛水舟妙用无穷,你不必着急,只需在今后的修行中慢慢吸收便是,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如今的境界已经是绝尘境七阶,很好,很不错。” 苏黎情难自禁,毫不掩饰地赞扬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走到了这一步,简直是匪夷所思,如今跟你爷爷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苏渐青有些无奈,心中苦笑,真正的天才还在我旁边呢!还是你看不出来? 苏黎没注意她的表情,继续自顾自说道:“聂明轩教你的旋水印你早已青出于蓝,而沧浪之海……” 说到这里,他狡黠一笑道:“其实最初是我教给他的,之后我离家之前便让他教给你。” 苏渐青微微惊讶,那时候,三叔你才二十出头的岁数? “可我现在观你的气息,不似修炼沧浪之海的气象,这倒是奇怪了。”苏黎皱眉说道。 苏渐青起初疑惑,再一想便有些了然,应该是那次在星辰海的遭遇有关,自那之后,她和白浅霜体内便偶尔会有怪异之感。 “或许,是和我们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说完,苏渐青便大致地述说了她们从苏家,从天临城出发,再到悬空岛,落霞域,之后明烛镇遇到未来,又一路逃亡,离开京唐国,如今跋涉山川,跨越天下,终于逃到了这青鸾王朝袅袅州东南边的胭脂道。 苏黎拿着酒葫芦,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在她说完之后,感慨了一句旦夕祸福,苦妙难言呐! “云霄宗,确实麻烦。”即便是苏黎听到这几个字也着实有些头疼。 “苏前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白浅霜询问道。 苏黎喝了一口酒,沉吟片刻后说道:“云霄宗势力庞大,正面抗衡绝非上策。如今之计,唯有暂避锋芒。” 接着,他苦笑道:“若是再给你们十年的时间成长,到时候也自保无虞了,只可惜现如今时间不等人呐!” “青儿,你既已突破绝尘境七阶,之后当继续稳固境界,同时探寻属于你自己的新的修行法门,切不可急功近利,被外界事物影响了心境。” 苏渐青点了点头,一路走来,对于修行她已经触摸到了些许属于自己渐次登高的门槛,之后的方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便是水到渠成,循序渐进罢了。 白浅霜有些担忧道:“苏前辈,即便我们现在离开继续逃亡,可有云霄宗的两名归墟境的长老追击,我们只怕走不远便会被追上。” 苏黎又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嗯,你说的没错,所以你们要尽快离开,我留在这里,会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原本苏渐便对刚刚三叔絮叨的话语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又听到他说要留下帮她们拖延时间,这让苏渐青立时心头巨震。 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苏渐青便越发感到惊慌。 “不行,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拖住两个归墟境的强者,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不同意。”苏渐青说着说着便眼眶通红,这些年来多少苦都吃了她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 苏黎一时间有些语塞,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想说什么,一旁的白浅霜却是看出了端倪,她开口问道:“苏前辈,你如今已经是归墟境的修为了。” 苏黎有些惊讶,“哦?你看出来了,我之前倒是没注意你的修为,气息凝实至极,咦?居然是轮回境,还不是初入轮回境,居然看走眼了,夸张,实在是太夸张了。” 苏黎凝神去看后,越看越心惊,之前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年来修为突飞猛进的苏渐青身上,反倒是忽略了旁边的这个红衣女子更是逆天。 苏渐青惊讶自己三叔不知何时已经突破至归墟境,惊喜之余,她立即趁机说道:“既如此,三叔你看我们一起离开,到时候即便被追上,我们也有一战之力,你对付一个云霄宗的长老,另外那个交给小白我们两个对付……” 还未等她说完,苏黎便苦笑着打断她道:“丫头,你太小看归墟境的份量了,人道三境与涅盘之境间的差距是天堑,涅盘三境之间又何尝不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呢?更何谈那云霄宗的两个长老都是归墟境中摸索多少年的老家伙。” 当听完三叔的话,苏渐青已经呆滞,眼泪无声地滑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白浅霜不忍,刚想要说几句话争取一下,却被早已看出她心思的苏黎先一步道:“就按照我刚刚说的,你们明早便离开,虽说这里不是落霞域,但多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见他如此,白浅霜看着红了眼眶的苏渐青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见她这么些年成长至此,苏黎倍感欣慰,但他还是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安慰苏渐青道:“青儿,别哭了,你三叔我是帮你们拖时间,又不是死了,实在拖不住,打又打不过的时候我会跑的,你三叔我又不是傻。再说这胭脂道我都混了多少年了,那两个老杂毛再厉害,你三叔我还不是同样是归墟境,要跑路问题不大。” 苏渐青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三叔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她爷爷也拉不回来。 “那三叔你说好了,拦不住就赶紧跑路,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拼上一拼,咱们几个人死也死在一起。” 苏黎被她这番话给逗乐了,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骂道:“说什么呢?呸呸呸,不吉利。” 随即他便和白浅霜相视一笑,算是将刚才的计划定了下来。 —— “半个月后在胭脂道外的沐阳山会合,等到这件事了结,我们一起回天临城。” 第二天清晨,天刚微微亮,驾着马车将要离开的苏渐青对三叔苏黎再一次嘱咐道。 苏黎只是笑着应了一声,接着便别好腰间的酒葫芦,目送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第124章 相逢道离别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之后,苏渐青终于在客栈内醒来。 “哎,苏苏,你醒了。”在房间内守着的白浅霜惊喜道。 苏渐青应了一声,大梦初醒的她非但没有昏昏沉沉之感,反而觉得通体舒透,心旷神怡。 “我这是,怎么了?”她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灵力波动,诧异的问道。 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地突破了? 白浅霜看着她疑惑的模样,掩嘴轻笑道:“是不是突破到绝尘境七阶了?” 苏渐青此时还有点懵,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还在笑的白浅霜。 白浅霜继续说道:“其实你昏睡了这么久,主要原因还得靠你的那位好三叔。” 苏渐青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白浅霜一把搂住她,“在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那个爱喝酒的汉子有关系,结果还真是,那天你被那只青眼灰狐迷了之后,就是你三叔给你抢来解药的。” 接着她站起身,来回踱步道:“然后我把你背回客栈后,他给你服下了一颗蓝色丹药,据他说是叫敛水丹,对了,是他从南边那条河中向河神要的,那时候正好被我和未来碰到了,想来你破境应该与那敛水丹有关系。” 苏渐青大概听她说完之后问道:“我三叔人呢?” “他呀,他一大早就向我要了些银子,说是出去买酒喝去了,也没说去哪里?”白浅霜两手一摊道。 苏渐青扶额,难不成三叔以前每次离家远走闯荡都是这么个情形?她小时候还对三叔每次一人一马离开天临城远游充满了羡慕呢! 得,哪曾想是这么个穷困潦倒的邋遢模样,整日出入酒馆青楼蹭酒喝,也难怪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端着一大碗鸡汤面的未来刚好进来,看到苏渐青已经醒来,他高兴得连忙放下了手中碗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扑到了苏渐青怀里。 “苏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可把白姐姐我们两个吓坏了。” 接着他又撇撇嘴道:“就那个酒鬼一直嘴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边却老想着骗白姐姐的钱去买酒喝。” 看着他愤愤然的模样,苏渐青与白浅霜相视一笑。 “苏姐姐,你等着,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去。”说完未来就要跑出去。 白浅霜叫住他道:“哎,未来,不用了,我不饿,把桌子上那碗端给你苏姐姐。” 未来有些疑惑,怎么平时饭量最大的白姐姐今天咋个不饿了,但他可没胆子问出口,也就没管,想要将桌子上那碗鸡汤面端给苏渐青。 苏渐青已经从床上走下,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睡得有点久,她也不和白浅霜客气,坐下后就开始小口吃面。 恰巧这时出去买酒喝的邋遢汉子,也就是苏渐青常年“离家出走”的三叔苏黎也回到了客栈。 一抬头,苏渐青便是劈头盖脸地骂,“三叔,我原本以为你离家远游是为了砥砺修行呢,怎么你现在变成个酒鬼了,唔,连澡也不洗。” 苏黎见到自己这个许久不见的亲侄女,也是有些百感交集,略显心虚道:“三叔这不是没钱了嘛,在外面混得不好,又不敢回家找你二叔要钱,不说他,你爷爷肯定第一个骂死我,你看,三叔也不容易呀!” 苏渐青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离家许久的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 从小到大,苏家上下对于她都是极为注重的,相对地,那些更多的虚无缥缈的家族未来,振兴的重任便落到了当时还处于懵懂年纪的苏渐青背上。 而真正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的人,也敢不顾苏玄庭传下来的话带着苏渐青疯玩乱跑的人整个苏家就只有苏黎了。 她小时候的寥寥几次离开家门便是三叔背着的,很多时候,在管家刘叔看来,相较于自小性格内敛的小姐苏渐青来说,或许三公子苏黎才是那个“孩子”。 看着苏渐青走神,苏黎不禁有些心酸,从小到大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走过了这万里路,如今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想要说些煽情的话又怪难为情,苏黎挠挠头只得转移话题道:“青儿,先前我给你服下的敛水舟妙用无穷,你不必着急,只需在今后的修行中慢慢吸收便是,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如今的境界已经是绝尘境七阶,很好,很不错。” 苏黎情难自禁,毫不掩饰地赞扬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走到了这一步,简直是匪夷所思,如今跟你爷爷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苏渐青有些无奈,心中苦笑,真正的天才还在我旁边呢!还是你看不出来? 苏黎没注意她的表情,继续自顾自说道:“聂明轩教你的旋水印你早已青出于蓝,而沧浪之海……” 说到这里,他狡黠一笑道:“其实最初是我教给他的,之后我离家之前便让他教给你。” 苏渐青微微惊讶,那时候,三叔你才二十出头的岁数? “可我现在观你的气息,不似修炼沧浪之海的气象,这倒是奇怪了。”苏黎皱眉说道。 苏渐青起初疑惑,再一想便有些了然,应该是那次在星辰海的遭遇有关,自那之后,她和白浅霜体内便偶尔会有怪异之感。 “或许,是和我们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说完,苏渐青便大致地述说了她们从苏家,从天临城出发,再到悬空岛,落霞域,之后明烛镇遇到未来,又一路逃亡,离开京唐国,如今跋涉山川,跨越天下,终于逃到了这青鸾王朝袅袅州东南边的胭脂道。 苏黎拿着酒葫芦,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在她说完之后,感慨了一句旦夕祸福,苦妙难言呐! “云霄宗,确实麻烦。”即便是苏黎听到这几个字也着实有些头疼。 “苏前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白浅霜询问道。 苏黎喝了一口酒,沉吟片刻后说道:“云霄宗势力庞大,正面抗衡绝非上策。如今之计,唯有暂避锋芒。” 接着,他苦笑道:“若是再给你们十年的时间成长,到时候也自保无虞了,只可惜现如今时间不等人呐!” “青儿,你既已突破绝尘境七阶,之后当继续稳固境界,同时探寻属于你自己的新的修行法门,切不可急功近利,被外界事物影响了心境。” 苏渐青点了点头,一路走来,对于修行她已经触摸到了些许属于自己渐次登高的门槛,之后的方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便是水到渠成,循序渐进罢了。 白浅霜有些担忧道:“苏前辈,即便我们现在离开继续逃亡,可有云霄宗的两名归墟境的长老追击,我们只怕走不远便会被追上。” 苏黎又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嗯,你说的没错,所以你们要尽快离开,我留在这里,会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原本苏渐便对刚刚三叔絮叨的话语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又听到他说要留下帮她们拖延时间,这让苏渐青立时心头巨震。 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苏渐青便越发感到惊慌。 “不行,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拖住两个归墟境的强者,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不同意。”苏渐青说着说着便眼眶通红,这些年来多少苦都吃了她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 苏黎一时间有些语塞,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想说什么,一旁的白浅霜却是看出了端倪,她开口问道:“苏前辈,你如今已经是归墟境的修为了。” 苏黎有些惊讶,“哦?你看出来了,我之前倒是没注意你的修为,气息凝实至极,咦?居然是轮回境,还不是初入轮回境,居然看走眼了,夸张,实在是太夸张了。” 苏黎凝神去看后,越看越心惊,之前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年来修为突飞猛进的苏渐青身上,反倒是忽略了旁边的这个红衣女子更是逆天。 苏渐青惊讶自己三叔不知何时已经突破至归墟境,惊喜之余,她立即趁机说道:“既如此,三叔你看我们一起离开,到时候即便被追上,我们也有一战之力,你对付一个云霄宗的长老,另外那个交给小白我们两个对付……” 还未等她说完,苏黎便苦笑着打断她道:“丫头,你太小看归墟境的份量了,人道三境与涅盘之境间的差距是天堑,涅盘三境之间又何尝不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呢?更何谈那云霄宗的两个长老都是归墟境中摸索多少年的老家伙。” 当听完三叔的话,苏渐青已经呆滞,眼泪无声地滑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白浅霜不忍,刚想要说几句话争取一下,却被早已看出她心思的苏黎先一步道:“就按照我刚刚说的,你们明早便离开,虽说这里不是落霞域,但多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见他如此,白浅霜看着红了眼眶的苏渐青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见她这么些年成长至此,苏黎倍感欣慰,但他还是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安慰苏渐青道:“青儿,别哭了,你三叔我是帮你们拖时间,又不是死了,实在拖不住,打又打不过的时候我会跑的,你三叔我又不是傻。再说这胭脂道我都混了多少年了,那两个老杂毛再厉害,你三叔我还不是同样是归墟境,要跑路问题不大。” 苏渐青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三叔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她爷爷也拉不回来。 “那三叔你说好了,拦不住就赶紧跑路,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拼上一拼,咱们几个人死也死在一起。” 苏黎被她这番话给逗乐了,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骂道:“说什么呢?呸呸呸,不吉利。” 随即他便和白浅霜相视一笑,算是将刚才的计划定了下来。 —— “半个月后在胭脂道外的沐阳山会合,等到这件事了结,我们一起回天临城。” 第二天清晨,天刚微微亮,驾着马车将要离开的苏渐青对三叔苏黎再一次嘱咐道。 苏黎只是笑着应了一声,接着便别好腰间的酒葫芦,目送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第125章 生死悬一线 “哎!人间朝暮,真是风起凉了个秋。”在原野之上独坐饮酒的胡子拉碴的汉子伸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轻声道。 胭脂道外,百里平原,狂风簌簌,天意渐凉,雀鸟低飞。 并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在胭脂道南城待着等待的苏黎边散漫地提着葫芦喝酒,边自言自语。 “青丫头,几年不见,咋感觉你一眨眼就长大了呀?哈哈,你爷爷他们看了这么多年,哪成想你还是和三叔一样跑出来了呀!” 怔怔出神的汉子沉默了半晌,又自顾自说道:“这几年你吃的苦也够多了,还有个很不错的朋友,这一点确实是比你三叔我强多了……” 对面原野尽头的群山之上,云海间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长鸣自天际传来。 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一幕的汉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看向天际笑道:“平时你三叔我遇到事情,该跑就跑,脸皮什么的,算个卵?但对于这帮王八蛋,老子今天非要让他们断几根骨头不成。” 在别好腰间的酒葫芦后,苏黎脚尖一挑,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被其握在手中,他随手丢了丢,试了试份量,接着便朝着天上那道肉眼高不可见的黑影用力掷了出去。 “走你!” 石块划破长空,激射而出,裹挟着罡风阵阵。 原本在云海间展翅飞翔的巨大狮鹫听力极为敏锐,立即便察觉到了那道破空之声。它一声长鸣,一道恐怖的音波自其口中发出,下一刻便近身的那块石头与无形的音波相撞,轰然间粉碎,极为刺耳的声音在空中散开。 惊险挡住了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后,其后又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瞬间袭来,而已经注意到下方再次偷袭的明谷怒不可遏,宽大的袖袍一挥,一把青色长剑便从其袖中飞出,速度极快,一个转折之后,再次险之又险地挡下了那道刁钻的偷袭。 刺破石头的青色宝剑重新飞回明谷手中,他反手握于身后,目光透过云层向下望去,最终落在了原野之上那个邋遢的汉子身上。 眉头一皱,他还是左手朝着下方一指,脚下的狮鹫便得了命令,俯身朝着下方飞去了。 见目的达到,苏黎便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石头,接着拍拍手看着那只从天而降的大鸟啧啧不已。 草石飞舞,那只巨大的狮鹫兽缓缓落地,与此同时,它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笑眯眯盯着自己的邋遢汉子。 一个起落后,明谷飘然落地,随后程水舟和两名弟子王平,谢容也跟着跃下了狮鹫兽的背部。 “你是何人?”明谷面无表情地问道。 程水舟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酒气的汉子,神情却是有些凝重,从刚才那两道袭击的力道来看 ,眼前之人修为不弱,但不问缘由便敢肆意出手偷袭,却是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几人凝神戒备之时,那汉子却是两手叉腰,朗声道:“老子姓苏。” “苏?”略微疑惑过后程水舟突然心头一震,他立即上前对明谷说道:“明谷长老,那三人中的青衣女子也姓苏。” 明谷有些诧异,他奇怪的是怎么突然间会在这袅袅州冒出这么一个人。 他冷哼一声问道:“你与那三人的关系是?” 苏黎笑呵呵道:“这位老哥口中的青衣女子是我侄女。” 看着他的手轻佻地指向自己,程水舟一笑置之。 明谷心中了然,冷笑道:“没想到还有个麻烦,既如此,想必那三人已经离开这里了。” 说话的同时,明谷笼在袖中的手指掐算不停,试图像之前一样,辨明苏渐青她们离去的方向。 但在一番测算过后却发现是徒劳无功,他心里哀叹一声,倒也是意料之中。一方面是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的修为越来越高,特别是白浅霜突破至轮回境后,他如今已经很难算得出她们逃跑的轨迹了。 另一方面,想必是眼前的汉子施展了某种障眼法,抹去了她们离去的轨迹脉络,从而让他无迹可寻。 探寻无果之后,明谷对苏黎说道:“即便你抹去了她们离去的轨迹,之后我也能靠我的灵兽捕捉到她们遗留的气息。我们只要那个孩子,至于你侄女,我们没兴趣,你尽可以带走,没必要在这里与我们做困兽之斗。” 他的话一针见血,显然早已看出苏黎这次拦路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其缠斗。 一旁的程水舟同样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苏黎默默地听着两人的话语,下意识地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两个堂堂的归墟境强者,却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下杀手,还说得这么好听,他娘的,这脸皮真是厚的可以呀!” “你说什么?”谢容怒声问道。 苏黎根本不看她一眼,小小的破劫境五阶,茅坑里跳高,找屎么? 觉得差了点什么的苏黎继续说道:“还好五年前出来的时候没去那落霞域,不然知道上边有这么个狗屁云霄宗,照我这正义凛然的脾气,不得膈应死。” 谢容怒不可遏,欲要发作却被程水舟伸手拦住,反观在后头无所事事的王平却是欣赏不已,这位前辈的脾气,很对自己的胃口呀! 此时阴沉着脸的明谷也不再废话,手中青色宝剑锋锐无匹,一剑刺出。 看似散漫却一直凝神以待的苏黎心神瞬间紧绷,一脚重重踩下,凌空而起。 而程水舟却没有急于出手,在一旁看着空中两人的一次次激烈交手…… “你们两个,躲远点,别轻易靠近他们。”程水舟吩咐道。 王平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程水舟话音刚落,他便立马应了一声。 “好嘞!” 接着便拉起有些不情愿的谢容朝着远处跑去,可别到头来看热闹么殃及池鱼。 待到两人跑远,程水舟这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天上那两道不断分开又交织的身影之上。 “归墟境。”程水舟神情并不轻松,同为归墟境,又都是云霄宗三大长老,他自然清楚明谷的实力,看起来那汉子的气势稍弱,应该是初入轮回境不久,想不到竟能和在轮回境沉淀多年的明谷一时间不相上下。 “轰……” 天空一道极长的青色剑芒将漫天的由云雾凝聚而成的道道水汽劈开。 凌空持剑而立的明谷再次冲上,苏黎双掌翻飞,一道蓝色灵力化剑,被他祭出。 怦然巨响过后,刺目的光芒映照天空,光芒散去之后,精粹的灵力化作漫天光雨洒落,星星点点,逐渐消散。 两道身影同时砸落在大地之上,原野之上扬起阵阵尘土。 明谷握着草辟剑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微微放松之后才有所舒缓,随后将目光再次放到了对面的那个汉子身上。 已经嘴角溢血的苏黎同样挺直身体,脸上不复先前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痛苦神色。 看着先前苏黎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程水舟这样的归墟境中期的强者都有些心惊,方才若换作是他,此刻绝不可能像明谷一般平静。 一个归墟境初期竟能和归墟境巅峰境界的修士硬碰硬,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程水舟轻叹一声,脚下一动,身形便出现在明谷身旁,若要想在短时间内拿下他,只得两人一齐出手了。 看着对面两人身上激发的庞大气势,苏黎丝毫不惧,在深吸一口气后,周身灵力疯狂涌动。 “程长老,小心,他是铁了心要以死换我们重伤。”明谷出声提醒道。 程水舟苦笑道:“真是个疯子。” 就在苏黎方圆几里之内天地灵气汇聚,他的气势不断攀升之际,明谷率先出手,草辟剑剑气倾泻,如同河水洪流一般肆虐纵横,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而在其身后,程水舟冲入云霄,身形化为一条由水凝结而成的百丈蛟龙朝着原野之上的那朵已经凝聚成形的深蓝色水莲咆哮着冲下。 苏黎沧浪之海终于完全施展,与苏渐青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朵巨大的水莲生根于地面,完全盛开之后又拔地而起,朝着前方的剑气洪流轰然相撞,庞大无比的灵力被压缩又爆发,大地层层开裂,破碎,再化为尘埃…… 已经离开此地数十里之外的王平和谢容二人依旧被余威波及,皆是立即施展术法艰难抵挡。 所有灵力爆发的苏黎大喊一声,气势在此时竟是再度暴涨,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深蓝色水莲再次光芒大盛,一点点压过了那股剑气洪流,但那巨大的水莲也已经寸寸开裂,处在了破碎的边缘。 就在那剑气洪流被深蓝色水莲彻底撞开之后,天上蛟龙飞下,悍然撞入那朵巨大水莲,瞬间便将那已是强弩之末的水莲撞碎。 苏黎口吐鲜血,身体倒飞而出。然而,他却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疯狂。 他在落地的瞬间跃起,与此同时右手手掌间一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显现,被他奋力一掷,极快的速度一下子便追上了天空中的那条由水凝结而成的蛟龙,如针刺一般透体而过,最终一闪而逝,再不复存在。 伴随着一声惨叫,蛟龙之影消散,程水舟的身形显现,猝不及防之下,腹部遭受重创,鲜血已经染红了前边的衣服。 疼痛不已的程水舟砸落地面,左手按着腹部伤口艰难起身。 伤口处依旧血流不止,被丝丝缕缕的莫名剑气不断地破坏着,他只能在第一时间催动全身灵力压制,再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摘除那些激荡的剑气。 想来那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也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宝,蓄谋已久的袭击让他短时间内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明谷先前根本来不及救援,况且就连他也没有在那时发现那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 而让程水舟重伤的苏黎并未罢休,在灵力所剩无几之时,依旧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远处的明谷。 “快闪开,他要自爆元神。”程水舟捂着伤口,强忍着疼痛大声喊道。 如他所说,苏黎无所顾忌地冲向明谷的方向,准备自爆灵海和元神,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重创他。 看着拼了命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苏黎,明谷面无表情,不退反进,手持草辟剑数道凌厉的剑气挥出。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一道道剑气,苏黎在原野之上极速飞奔的同时,右手一拽腰间,猛然间将酒葫芦丢出。 下一刻便被那些轻易割裂大地的剑气切开,其中的酒水在洒出之时,却在苏渐指尖的牵引下化为无数水箭撞向了前方的一道接一道的磅礴剑气。 在那细微的间隙之间,苏黎冲出,一道蓝色灵力环绕周身。 就在将要近身之际,一声长鸣撕裂天空,沙石尘土咋起,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冲下,正是明谷的灵宠,堪比轮回境的狮鹫兽。 这一突发状况让苏黎心下大骇,却是明谷意料之中。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明谷身上的苏黎被迅猛袭来的狮鹫兽宽大锋锐的爪子一把拍飞。 在他身形倒飞出去的同时,明谷草辟剑一扫,当鲜血自半空洒落,苏黎的左手已经被他一剑整个削去。 直到一头栽倒在地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吭一声的苏黎挣扎着站起,心中悔意更甚,即便他从一开始便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那只狮鹫兽身上,到最后关头依旧是力有不逮,没能一举重创云霄宗两大长老。 远处已经收剑的明谷微微皱眉,即便再不凡,妄想要凭借归墟境初阶的修为重伤已是归墟境中期的程水舟以及处于同境巅峰的自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更何谈还在云海之上蛰伏已久的堪比轮回境的狮鹫兽在伺机而动。 已经摘除全部剑气的程水舟以及刚从几十里外跑回来的王平和谢容来到明谷旁边,程水舟面色依旧有些惨白,显然被之前那一击伤得不轻。 他看着远处满身尘土的苏黎不禁苦笑一声,想不到今天阴沟里翻了船,被那个算是后来人的晚辈给摆了一道。 根本不给远处那个刚刚摇摇晃晃起身的汉子任何喘息之机,明谷单手一招,那只长达数丈的狮鹫便扇动着脊背上巨大的翅膀朝着他袭去。 灵力耗尽且还是重伤之躯的苏黎想要挪步都有些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血红色长剑飞出城头,直奔原野而来,在最后一刻从天而降,一剑破空,与那双巨大的双爪相撞,在金石碰撞声下,将狮鹫兽强势逼退。 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带着一大一小两人赶来,轰然落地。 第125章 生死悬一线 “哎!人间朝暮,真是风起凉了个秋。”在原野之上独坐饮酒的胡子拉碴的汉子伸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轻声道。 胭脂道外,百里平原,狂风簌簌,天意渐凉,雀鸟低飞。 并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在胭脂道南城待着等待的苏黎边散漫地提着葫芦喝酒,边自言自语。 “青丫头,几年不见,咋感觉你一眨眼就长大了呀?哈哈,你爷爷他们看了这么多年,哪成想你还是和三叔一样跑出来了呀!” 怔怔出神的汉子沉默了半晌,又自顾自说道:“这几年你吃的苦也够多了,还有个很不错的朋友,这一点确实是比你三叔我强多了……” 对面原野尽头的群山之上,云海间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长鸣自天际传来。 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一幕的汉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看向天际笑道:“平时你三叔我遇到事情,该跑就跑,脸皮什么的,算个卵?但对于这帮王八蛋,老子今天非要让他们断几根骨头不成。” 在别好腰间的酒葫芦后,苏黎脚尖一挑,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被其握在手中,他随手丢了丢,试了试份量,接着便朝着天上那道肉眼高不可见的黑影用力掷了出去。 “走你!” 石块划破长空,激射而出,裹挟着罡风阵阵。 原本在云海间展翅飞翔的巨大狮鹫听力极为敏锐,立即便察觉到了那道破空之声。它一声长鸣,一道恐怖的音波自其口中发出,下一刻便近身的那块石头与无形的音波相撞,轰然间粉碎,极为刺耳的声音在空中散开。 惊险挡住了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后,其后又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瞬间袭来,而已经注意到下方再次偷袭的明谷怒不可遏,宽大的袖袍一挥,一把青色长剑便从其袖中飞出,速度极快,一个转折之后,再次险之又险地挡下了那道刁钻的偷袭。 刺破石头的青色宝剑重新飞回明谷手中,他反手握于身后,目光透过云层向下望去,最终落在了原野之上那个邋遢的汉子身上。 眉头一皱,他还是左手朝着下方一指,脚下的狮鹫便得了命令,俯身朝着下方飞去了。 见目的达到,苏黎便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石头,接着拍拍手看着那只从天而降的大鸟啧啧不已。 草石飞舞,那只巨大的狮鹫兽缓缓落地,与此同时,它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笑眯眯盯着自己的邋遢汉子。 一个起落后,明谷飘然落地,随后程水舟和两名弟子王平,谢容也跟着跃下了狮鹫兽的背部。 “你是何人?”明谷面无表情地问道。 程水舟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酒气的汉子,神情却是有些凝重,从刚才那两道袭击的力道来看 ,眼前之人修为不弱,但不问缘由便敢肆意出手偷袭,却是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几人凝神戒备之时,那汉子却是两手叉腰,朗声道:“老子姓苏。” “苏?”略微疑惑过后程水舟突然心头一震,他立即上前对明谷说道:“明谷长老,那三人中的青衣女子也姓苏。” 明谷有些诧异,他奇怪的是怎么突然间会在这袅袅州冒出这么一个人。 他冷哼一声问道:“你与那三人的关系是?” 苏黎笑呵呵道:“这位老哥口中的青衣女子是我侄女。” 看着他的手轻佻地指向自己,程水舟一笑置之。 明谷心中了然,冷笑道:“没想到还有个麻烦,既如此,想必那三人已经离开这里了。” 说话的同时,明谷笼在袖中的手指掐算不停,试图像之前一样,辨明苏渐青她们离去的方向。 但在一番测算过后却发现是徒劳无功,他心里哀叹一声,倒也是意料之中。一方面是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的修为越来越高,特别是白浅霜突破至轮回境后,他如今已经很难算得出她们逃跑的轨迹了。 另一方面,想必是眼前的汉子施展了某种障眼法,抹去了她们离去的轨迹脉络,从而让他无迹可寻。 探寻无果之后,明谷对苏黎说道:“即便你抹去了她们离去的轨迹,之后我也能靠我的灵兽捕捉到她们遗留的气息。我们只要那个孩子,至于你侄女,我们没兴趣,你尽可以带走,没必要在这里与我们做困兽之斗。” 他的话一针见血,显然早已看出苏黎这次拦路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其缠斗。 一旁的程水舟同样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苏黎默默地听着两人的话语,下意识地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两个堂堂的归墟境强者,却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下杀手,还说得这么好听,他娘的,这脸皮真是厚的可以呀!” “你说什么?”谢容怒声问道。 苏黎根本不看她一眼,小小的破劫境五阶,茅坑里跳高,找屎么? 觉得差了点什么的苏黎继续说道:“还好五年前出来的时候没去那落霞域,不然知道上边有这么个狗屁云霄宗,照我这正义凛然的脾气,不得膈应死。” 谢容怒不可遏,欲要发作却被程水舟伸手拦住,反观在后头无所事事的王平却是欣赏不已,这位前辈的脾气,很对自己的胃口呀! 此时阴沉着脸的明谷也不再废话,手中青色宝剑锋锐无匹,一剑刺出。 看似散漫却一直凝神以待的苏黎心神瞬间紧绷,一脚重重踩下,凌空而起。 而程水舟却没有急于出手,在一旁看着空中两人的一次次激烈交手…… “你们两个,躲远点,别轻易靠近他们。”程水舟吩咐道。 王平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程水舟话音刚落,他便立马应了一声。 “好嘞!” 接着便拉起有些不情愿的谢容朝着远处跑去,可别到头来看热闹么殃及池鱼。 待到两人跑远,程水舟这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天上那两道不断分开又交织的身影之上。 “归墟境。”程水舟神情并不轻松,同为归墟境,又都是云霄宗三大长老,他自然清楚明谷的实力,看起来那汉子的气势稍弱,应该是初入轮回境不久,想不到竟能和在轮回境沉淀多年的明谷一时间不相上下。 “轰……” 天空一道极长的青色剑芒将漫天的由云雾凝聚而成的道道水汽劈开。 凌空持剑而立的明谷再次冲上,苏黎双掌翻飞,一道蓝色灵力化剑,被他祭出。 怦然巨响过后,刺目的光芒映照天空,光芒散去之后,精粹的灵力化作漫天光雨洒落,星星点点,逐渐消散。 两道身影同时砸落在大地之上,原野之上扬起阵阵尘土。 明谷握着草辟剑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微微放松之后才有所舒缓,随后将目光再次放到了对面的那个汉子身上。 已经嘴角溢血的苏黎同样挺直身体,脸上不复先前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痛苦神色。 看着先前苏黎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程水舟这样的归墟境中期的强者都有些心惊,方才若换作是他,此刻绝不可能像明谷一般平静。 一个归墟境初期竟能和归墟境巅峰境界的修士硬碰硬,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程水舟轻叹一声,脚下一动,身形便出现在明谷身旁,若要想在短时间内拿下他,只得两人一齐出手了。 看着对面两人身上激发的庞大气势,苏黎丝毫不惧,在深吸一口气后,周身灵力疯狂涌动。 “程长老,小心,他是铁了心要以死换我们重伤。”明谷出声提醒道。 程水舟苦笑道:“真是个疯子。” 就在苏黎方圆几里之内天地灵气汇聚,他的气势不断攀升之际,明谷率先出手,草辟剑剑气倾泻,如同河水洪流一般肆虐纵横,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而在其身后,程水舟冲入云霄,身形化为一条由水凝结而成的百丈蛟龙朝着原野之上的那朵已经凝聚成形的深蓝色水莲咆哮着冲下。 苏黎沧浪之海终于完全施展,与苏渐青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朵巨大的水莲生根于地面,完全盛开之后又拔地而起,朝着前方的剑气洪流轰然相撞,庞大无比的灵力被压缩又爆发,大地层层开裂,破碎,再化为尘埃…… 已经离开此地数十里之外的王平和谢容二人依旧被余威波及,皆是立即施展术法艰难抵挡。 所有灵力爆发的苏黎大喊一声,气势在此时竟是再度暴涨,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深蓝色水莲再次光芒大盛,一点点压过了那股剑气洪流,但那巨大的水莲也已经寸寸开裂,处在了破碎的边缘。 就在那剑气洪流被深蓝色水莲彻底撞开之后,天上蛟龙飞下,悍然撞入那朵巨大水莲,瞬间便将那已是强弩之末的水莲撞碎。 苏黎口吐鲜血,身体倒飞而出。然而,他却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疯狂。 他在落地的瞬间跃起,与此同时右手手掌间一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显现,被他奋力一掷,极快的速度一下子便追上了天空中的那条由水凝结而成的蛟龙,如针刺一般透体而过,最终一闪而逝,再不复存在。 伴随着一声惨叫,蛟龙之影消散,程水舟的身形显现,猝不及防之下,腹部遭受重创,鲜血已经染红了前边的衣服。 疼痛不已的程水舟砸落地面,左手按着腹部伤口艰难起身。 伤口处依旧血流不止,被丝丝缕缕的莫名剑气不断地破坏着,他只能在第一时间催动全身灵力压制,再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摘除那些激荡的剑气。 想来那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也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宝,蓄谋已久的袭击让他短时间内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明谷先前根本来不及救援,况且就连他也没有在那时发现那把血红色的袖珍飞剑。 而让程水舟重伤的苏黎并未罢休,在灵力所剩无几之时,依旧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远处的明谷。 “快闪开,他要自爆元神。”程水舟捂着伤口,强忍着疼痛大声喊道。 如他所说,苏黎无所顾忌地冲向明谷的方向,准备自爆灵海和元神,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重创他。 看着拼了命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苏黎,明谷面无表情,不退反进,手持草辟剑数道凌厉的剑气挥出。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一道道剑气,苏黎在原野之上极速飞奔的同时,右手一拽腰间,猛然间将酒葫芦丢出。 下一刻便被那些轻易割裂大地的剑气切开,其中的酒水在洒出之时,却在苏渐指尖的牵引下化为无数水箭撞向了前方的一道接一道的磅礴剑气。 在那细微的间隙之间,苏黎冲出,一道蓝色灵力环绕周身。 就在将要近身之际,一声长鸣撕裂天空,沙石尘土咋起,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冲下,正是明谷的灵宠,堪比轮回境的狮鹫兽。 这一突发状况让苏黎心下大骇,却是明谷意料之中。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明谷身上的苏黎被迅猛袭来的狮鹫兽宽大锋锐的爪子一把拍飞。 在他身形倒飞出去的同时,明谷草辟剑一扫,当鲜血自半空洒落,苏黎的左手已经被他一剑整个削去。 直到一头栽倒在地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吭一声的苏黎挣扎着站起,心中悔意更甚,即便他从一开始便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那只狮鹫兽身上,到最后关头依旧是力有不逮,没能一举重创云霄宗两大长老。 远处已经收剑的明谷微微皱眉,即便再不凡,妄想要凭借归墟境初阶的修为重伤已是归墟境中期的程水舟以及处于同境巅峰的自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更何谈还在云海之上蛰伏已久的堪比轮回境的狮鹫兽在伺机而动。 已经摘除全部剑气的程水舟以及刚从几十里外跑回来的王平和谢容来到明谷旁边,程水舟面色依旧有些惨白,显然被之前那一击伤得不轻。 他看着远处满身尘土的苏黎不禁苦笑一声,想不到今天阴沟里翻了船,被那个算是后来人的晚辈给摆了一道。 根本不给远处那个刚刚摇摇晃晃起身的汉子任何喘息之机,明谷单手一招,那只长达数丈的狮鹫便扇动着脊背上巨大的翅膀朝着他袭去。 灵力耗尽且还是重伤之躯的苏黎想要挪步都有些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血红色长剑飞出城头,直奔原野而来,在最后一刻从天而降,一剑破空,与那双巨大的双爪相撞,在金石碰撞声下,将狮鹫兽强势逼退。 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带着一大一小两人赶来,轰然落地。 第126章 起落见惊鸿 上 “三叔,你怎么样?”苏渐青扶着断了一只手臂,面色惨白的苏黎大惊失色,焦急地询问道。 白浅霜单手一招,红妆飞回,握剑在手站在几人身前略微回望了一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黎惨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本想着在这之前帮你们解决云霄宗这个麻烦,没想到你三叔我不争气,哈哈,反而落了这么个惨淡光景。” 苏渐青本想怒斥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只是擦拭了一下眼角。 “要走一起走,要死,咱们也死一起。” 说完这句话后苏渐青再不言语,向前走出的同时手中幽光显现,长鞭绶影逐节化出。 远处,山峦沉默地矗立,如同一个个沉默不语的老人,灰色的岩石裸露在外。 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放眼望去,大地之上片片龟裂,满目疮痍。天地间死一般寂静,只剩北风呼啸。 白浅霜率先一步跃起,修长的红色身影直入云霄,接着天际半边白云被染成红晕,有一剑如天劫一般落下。 此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漫天沙尘。苏黎忍痛喊道:“小心!”但为时已晚,苏渐青瞬间被风沙淹没。 待风沙散去,只见苏渐青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更加平静,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护在其周身的幽绿色长鞭一圈圈褪下,苏渐青缓缓站起身子,手中的绶影挥舞得愈发凶猛,一道道蓝色水刃接连甩出,直奔远处黄沙之中的那个长袍道人。 明谷只看了一眼远处的无数水刃,便抬起头,双指滑过手中草辟剑剑身,随即一剑直扫,接着身形化虹,剑指苍穹,一剑撞上了从天而降的血红剑芒。 断去一臂的苏黎和受伤的程水舟几乎同时抬眼望去,天空之中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灵力波动光华,一道强烈的气势朝着四周冲刷而过。 在苏黎身后躲着的未来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就连王平和谢容二人也不敢睁大眼睛去看。 光芒散去,白浅霜被后来的一剑逼退,红色身影坠落,她以红妆驻地,硬生生在地上止住后退之势,握剑的手臂微颤。 “没事?”苏渐青上前问道。 白浅霜笑着摆摆手,但却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归墟境与轮回境之间的差距,大得出乎她的想象。 “恐怕我们两个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白浅霜沉声道。 刚才明谷一剑后来居上,竟将她稳稳压制,接着再随手一剑将她打落,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归墟境修士所具有的实力了,这还是在之前与苏黎缠斗许久后的,而且这还只是他一个人的随意一剑,更何谈还有与他同境界的程水舟以及他的那头灵宠狮鹫还未出手。 “你有机会带未来走吗?”苏渐青看着前方问道。 白浅霜无奈笑笑,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苏渐青蓦然笑道:“我在说什么呀?” 接着她神色一凝,“那就在死之前倾尽全力打一场,我已经憋了很久了。” 白浅霜看着她有些陌生的眼神,有些感伤,但随即便神采奕奕道:“你我一道。” 望着那两道愈加无所顾忌继续积聚的汹涌气势,程水舟轻叹了一声,身旁的王平觉得有些可惜,谢容则是神色有些复杂。 在感受到两人的忘死之意后,明谷全身气势一震,草辟剑遥遥指向两人,平静的话语却如炸雷一般在原野之上响起。 “一起来,死在我手上也不算小觑了你们。” —— “给,最后一口酒了,等到下次我们再喝个痛快。”姜言笑着将手中酒壶递到了凌千云手中,蒙着一条白布的“双眼”却是看向远方。 凌千云接过,举起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水一饮而尽,些许滴在了他已经花白大半的长发之上。 怔怔出神地姜言蓦然间捂着心口,钻心般的疼痛一闪而逝,他却已经是眉头紧皱,待到缓了缓,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凌千云刚要起身,却被他摆摆手制止,见此凌千云也只得坐回原地,“越来越严重了么?” 姜言却是笑道:“恰恰相反,除了刚刚那样隔一段时间会有一瞬间的疼痛以外,我每一刻都觉得舒畅无比至极。” 并非是姜言故意说给凌千云听的,自从两人死里逃生之后,或许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老医师,抑或是自烟伶死后,历经大起大落,而他也成功将凌千云救下来后,他的心境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真正静下来之后,姜言便自然而然地一步踏入破劫境了,而且他的修为还在随时间飞速增长,看似离乱,却是一直在他的调控之下。 但面对如今再次修为尽失,甚至损失了大半寿命的凌千云,他仍是觉得心中有愧,便将自己修为短时间内激增的主要原因说成是凌千云当时在迟间镇给他服下的回天丹的效用。 凌千云自然是心知肚明,虽然如今姜言变得沉稳了不少,但比起他的心细如发,还是不太会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 见他如此,凌千云也是舒心不少,境界修为什么的,反正之前就已经丢过了,这次才是凝光境三阶,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就当是把自己的加到姜言那头了。 “那接下来,你恐怕得在这边待上一段日子了,事先说好,我可不会等你啊!天知道要多久?”凌千云笑言道。 姜言少见的有些犹豫,如他所言,自己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而且是越快越好,显然凌千云已经看出来了他当下的情况,但如今凌千云修为尽失,姜言却是放心不下兄弟两人就此分别。 见他沉默 凌千云再次笑着说道:“不必为我担心,全胳膊全腿的,哪里都能走得到,快点还是慢点罢了。” 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祝你下次重见天日之时已经是实打实的绝尘境剑仙了。” 姜言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板上钉钉的事。” 凌千云故作揶揄,啧啧不已。 —— 胭脂道外,暮霭沉沉的深秋原野之上,方圆百里之内的地界,早已被不断交织冲撞的灵力切割成了一处无法之地,许多处等人高的干草被齐齐削去,稍大的石头也是不知不觉间便瞬间化为尘埃随风飘散而去。 此时苏渐青已经是浑身浴血,只能艰难地挥出一道又一道显得极其苍白无力的淡蓝色鞭影,只求能够分散些许那个长袍道人的注意力,为白浅霜争取些许喘息之机。 与苏渐青也是差不多境况的白浅霜眼神愈发冰冷,几年前凌千云亲自给她披上的那件品秩不俗的护身法袍此刻也已经被明谷用草辟剑以激烈的剑气洞穿多处,鲜血殷红,她早已经对身上的疼痛麻木。 她修长的身形立于半空之上,大口喘气,有了方才苏渐青倾尽全力的沧浪之海袭击,让她得到了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 在她们身后十几里外,早已无再战之力的苏黎死死地握着仅剩一只手的右拳,面色狰狞,更有懊悔之意。 远处天上,略微有些灰头土脸却神情自若的明谷并不急于出手,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对面的那一袭红色长裙和地面之上漠然无神的青衣。 “最后再说一遍,交出那个孩子,现在我仍可放你们离去。”明谷一字一顿道。 仍旧没有回应,或者说回应他的是一道血红夺目的璀璨剑光,左手画眉,右手红妆。 终于手持双剑的白浅霜,竭尽全力催动灵海之中的所有灵力,用出此时此刻剑意心境都达到巅峰的劫月之芒。 由灵力汇聚而成的一轮浓稠似血的巨大弯月旋转着撕破前方的道道雪亮剑气激射而去。 第一次正色起来的明谷面对这轮血色弯月,不敢掉以轻心,草辟剑直指天际,弥散在这片原野之上的道道剑气飞快汇聚,融合。 最终一把由无数剑气组成的巨剑割裂虚空,狠狠斩下。 “砰……” 仿佛这片空间都晃了晃,待到天地清明,白浅霜再也抵挡不住,被一道蔓延开来的无形气浪冲刷得倒飞出去。 苏渐青眼疾手快,托着重伤之躯用力跃起,视线有些模糊间一把抱住了那道摔落的红色身影,连带着她,两人一同重重的在大地之上翻滚滑出。 二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一道凌厉的剑气便破空而至,再次将半死的两人轰飞。 又有一道剑气接踵而至,目标却是对着十几里之外的苏黎和未来。 “快闪开……”白浅霜竭力喊道。 已经躲避不及,苏黎转身右手将身后的未来尽力抱在胸前,那道剑气狠狠地劈在了他的背上。 烟尘散去之后,苏黎和未来被炸开摔飞出去,生死不知。 满身尘土还未起身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大脑在此时一片空白。 悲伤至极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又有一道森然的剑气转瞬即至。 生死一线之际,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的额间同时一道金色纹路显现,分别有一道金蓝色光芒现出,在交汇的瞬间朝着后方冲出。 那道已至身前的森然剑气被金蓝色光华眨眼间破碎刺穿,毫无阻滞。金蓝色光华去势不减,直直奔向远处的明谷。 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明谷如临大敌,再不保留,运转全身灵力祭起一道护身屏障在身前,下一刻却是被转瞬间洞穿,肩头随即血流如注。 在下方的程水舟亦是惊骇不已,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本应飞向虚空的金蓝色光华突然又再次折返而来,让本就心弦紧绷的明谷更加骇然,第二次运起灵力祭起护身屏障。 在看到了刚刚一幕的程水舟心知不妙,忍着伤势同样运转灵力,飞至明谷身后,将所有灵力灌输。 可即便是这样,那道金蓝色光华依旧是一下子洞穿了两人一同祭起的护身屏障。 但到此时,那道金蓝色光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其上毁灭般的气息消弭了大半,险之又险地被两人避过。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原野的鸟鸣声传来,那头庞大的狮鹫兽自云间飞下,硕大的青黑前爪用力抓住那道已经黯淡的金蓝色光华,再猛然一握,便将其撕碎于无形。 接着,在明谷的命令下,狮鹫自大地之上滑过,直奔重伤濒死的苏渐青和白浅霜。 眼见那只可怕的狮鹫袭来,白浅霜强撑一口气,抓住苏渐青的衣服,一把将她丢到一旁,接着又拼了命地催动干涸的灵海中央的那半颗血红色内丹,借助汲取到的一点灵力打向了那道遮蔽头顶的巨大黑影。 金石碰撞声相交而过,狮鹫兽飞向了云霄,白浅霜被掀飞,身体如犁地一般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 “哎,接着!” 姜言远远地将手中木剑抛出,被凌千云稳稳接在了手里。 他看着手中木剑微微一笑,随即也将腰间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随手丢出,同样被姜言抬手接在了手中,两人同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可别死了啊!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到时候请你喝那座夜凰城里最贵最好的酒。”姜言朗声道。 凌千云举了举手中木剑,“那是自然,到时候我也送你一把真正的好剑。” 话音刚落,凌千云蓦然间体内灵海之中不受控制地翻腾,心头更是一阵悸动,他起先神色痛苦之际,紧接着便又是一下子转头看向东南方向,脸庞微颤,几近热泪盈眶。 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对劲的姜言疑惑之际,凌千云已经回过头,揉揉眼睛道:“终于有线索了。” 姜言眼前一亮,“难道是说?” 凌千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木剑放在肩头,边倒退而走,边笑着对姜言说道:“青山不改。” 姜言闻言同样挥手笑道:“绿水长流。” 目盲的汉子默默地伫立,一袭白衣渐行渐远…… 相识于微末,同样相忘于江湖。 第126章 起落见惊鸿 上 “三叔,你怎么样?”苏渐青扶着断了一只手臂,面色惨白的苏黎大惊失色,焦急地询问道。 白浅霜单手一招,红妆飞回,握剑在手站在几人身前略微回望了一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黎惨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本想着在这之前帮你们解决云霄宗这个麻烦,没想到你三叔我不争气,哈哈,反而落了这么个惨淡光景。” 苏渐青本想怒斥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只是擦拭了一下眼角。 “要走一起走,要死,咱们也死一起。” 说完这句话后苏渐青再不言语,向前走出的同时手中幽光显现,长鞭绶影逐节化出。 远处,山峦沉默地矗立,如同一个个沉默不语的老人,灰色的岩石裸露在外。 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放眼望去,大地之上片片龟裂,满目疮痍。天地间死一般寂静,只剩北风呼啸。 白浅霜率先一步跃起,修长的红色身影直入云霄,接着天际半边白云被染成红晕,有一剑如天劫一般落下。 此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漫天沙尘。苏黎忍痛喊道:“小心!”但为时已晚,苏渐青瞬间被风沙淹没。 待风沙散去,只见苏渐青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更加平静,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护在其周身的幽绿色长鞭一圈圈褪下,苏渐青缓缓站起身子,手中的绶影挥舞得愈发凶猛,一道道蓝色水刃接连甩出,直奔远处黄沙之中的那个长袍道人。 明谷只看了一眼远处的无数水刃,便抬起头,双指滑过手中草辟剑剑身,随即一剑直扫,接着身形化虹,剑指苍穹,一剑撞上了从天而降的血红剑芒。 断去一臂的苏黎和受伤的程水舟几乎同时抬眼望去,天空之中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灵力波动光华,一道强烈的气势朝着四周冲刷而过。 在苏黎身后躲着的未来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就连王平和谢容二人也不敢睁大眼睛去看。 光芒散去,白浅霜被后来的一剑逼退,红色身影坠落,她以红妆驻地,硬生生在地上止住后退之势,握剑的手臂微颤。 “没事?”苏渐青上前问道。 白浅霜笑着摆摆手,但却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归墟境与轮回境之间的差距,大得出乎她的想象。 “恐怕我们两个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白浅霜沉声道。 刚才明谷一剑后来居上,竟将她稳稳压制,接着再随手一剑将她打落,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归墟境修士所具有的实力了,这还是在之前与苏黎缠斗许久后的,而且这还只是他一个人的随意一剑,更何谈还有与他同境界的程水舟以及他的那头灵宠狮鹫还未出手。 “你有机会带未来走吗?”苏渐青看着前方问道。 白浅霜无奈笑笑,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苏渐青蓦然笑道:“我在说什么呀?” 接着她神色一凝,“那就在死之前倾尽全力打一场,我已经憋了很久了。” 白浅霜看着她有些陌生的眼神,有些感伤,但随即便神采奕奕道:“你我一道。” 望着那两道愈加无所顾忌继续积聚的汹涌气势,程水舟轻叹了一声,身旁的王平觉得有些可惜,谢容则是神色有些复杂。 在感受到两人的忘死之意后,明谷全身气势一震,草辟剑遥遥指向两人,平静的话语却如炸雷一般在原野之上响起。 “一起来,死在我手上也不算小觑了你们。” —— “给,最后一口酒了,等到下次我们再喝个痛快。”姜言笑着将手中酒壶递到了凌千云手中,蒙着一条白布的“双眼”却是看向远方。 凌千云接过,举起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水一饮而尽,些许滴在了他已经花白大半的长发之上。 怔怔出神地姜言蓦然间捂着心口,钻心般的疼痛一闪而逝,他却已经是眉头紧皱,待到缓了缓,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凌千云刚要起身,却被他摆摆手制止,见此凌千云也只得坐回原地,“越来越严重了么?” 姜言却是笑道:“恰恰相反,除了刚刚那样隔一段时间会有一瞬间的疼痛以外,我每一刻都觉得舒畅无比至极。” 并非是姜言故意说给凌千云听的,自从两人死里逃生之后,或许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老医师,抑或是自烟伶死后,历经大起大落,而他也成功将凌千云救下来后,他的心境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真正静下来之后,姜言便自然而然地一步踏入破劫境了,而且他的修为还在随时间飞速增长,看似离乱,却是一直在他的调控之下。 但面对如今再次修为尽失,甚至损失了大半寿命的凌千云,他仍是觉得心中有愧,便将自己修为短时间内激增的主要原因说成是凌千云当时在迟间镇给他服下的回天丹的效用。 凌千云自然是心知肚明,虽然如今姜言变得沉稳了不少,但比起他的心细如发,还是不太会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 见他如此,凌千云也是舒心不少,境界修为什么的,反正之前就已经丢过了,这次才是凝光境三阶,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就当是把自己的加到姜言那头了。 “那接下来,你恐怕得在这边待上一段日子了,事先说好,我可不会等你啊!天知道要多久?”凌千云笑言道。 姜言少见的有些犹豫,如他所言,自己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而且是越快越好,显然凌千云已经看出来了他当下的情况,但如今凌千云修为尽失,姜言却是放心不下兄弟两人就此分别。 见他沉默 凌千云再次笑着说道:“不必为我担心,全胳膊全腿的,哪里都能走得到,快点还是慢点罢了。” 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祝你下次重见天日之时已经是实打实的绝尘境剑仙了。” 姜言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板上钉钉的事。” 凌千云故作揶揄,啧啧不已。 —— 胭脂道外,暮霭沉沉的深秋原野之上,方圆百里之内的地界,早已被不断交织冲撞的灵力切割成了一处无法之地,许多处等人高的干草被齐齐削去,稍大的石头也是不知不觉间便瞬间化为尘埃随风飘散而去。 此时苏渐青已经是浑身浴血,只能艰难地挥出一道又一道显得极其苍白无力的淡蓝色鞭影,只求能够分散些许那个长袍道人的注意力,为白浅霜争取些许喘息之机。 与苏渐青也是差不多境况的白浅霜眼神愈发冰冷,几年前凌千云亲自给她披上的那件品秩不俗的护身法袍此刻也已经被明谷用草辟剑以激烈的剑气洞穿多处,鲜血殷红,她早已经对身上的疼痛麻木。 她修长的身形立于半空之上,大口喘气,有了方才苏渐青倾尽全力的沧浪之海袭击,让她得到了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 在她们身后十几里外,早已无再战之力的苏黎死死地握着仅剩一只手的右拳,面色狰狞,更有懊悔之意。 远处天上,略微有些灰头土脸却神情自若的明谷并不急于出手,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对面的那一袭红色长裙和地面之上漠然无神的青衣。 “最后再说一遍,交出那个孩子,现在我仍可放你们离去。”明谷一字一顿道。 仍旧没有回应,或者说回应他的是一道血红夺目的璀璨剑光,左手画眉,右手红妆。 终于手持双剑的白浅霜,竭尽全力催动灵海之中的所有灵力,用出此时此刻剑意心境都达到巅峰的劫月之芒。 由灵力汇聚而成的一轮浓稠似血的巨大弯月旋转着撕破前方的道道雪亮剑气激射而去。 第一次正色起来的明谷面对这轮血色弯月,不敢掉以轻心,草辟剑直指天际,弥散在这片原野之上的道道剑气飞快汇聚,融合。 最终一把由无数剑气组成的巨剑割裂虚空,狠狠斩下。 “砰……” 仿佛这片空间都晃了晃,待到天地清明,白浅霜再也抵挡不住,被一道蔓延开来的无形气浪冲刷得倒飞出去。 苏渐青眼疾手快,托着重伤之躯用力跃起,视线有些模糊间一把抱住了那道摔落的红色身影,连带着她,两人一同重重的在大地之上翻滚滑出。 二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一道凌厉的剑气便破空而至,再次将半死的两人轰飞。 又有一道剑气接踵而至,目标却是对着十几里之外的苏黎和未来。 “快闪开……”白浅霜竭力喊道。 已经躲避不及,苏黎转身右手将身后的未来尽力抱在胸前,那道剑气狠狠地劈在了他的背上。 烟尘散去之后,苏黎和未来被炸开摔飞出去,生死不知。 满身尘土还未起身的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大脑在此时一片空白。 悲伤至极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又有一道森然的剑气转瞬即至。 生死一线之际,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的额间同时一道金色纹路显现,分别有一道金蓝色光芒现出,在交汇的瞬间朝着后方冲出。 那道已至身前的森然剑气被金蓝色光华眨眼间破碎刺穿,毫无阻滞。金蓝色光华去势不减,直直奔向远处的明谷。 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明谷如临大敌,再不保留,运转全身灵力祭起一道护身屏障在身前,下一刻却是被转瞬间洞穿,肩头随即血流如注。 在下方的程水舟亦是惊骇不已,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本应飞向虚空的金蓝色光华突然又再次折返而来,让本就心弦紧绷的明谷更加骇然,第二次运起灵力祭起护身屏障。 在看到了刚刚一幕的程水舟心知不妙,忍着伤势同样运转灵力,飞至明谷身后,将所有灵力灌输。 可即便是这样,那道金蓝色光华依旧是一下子洞穿了两人一同祭起的护身屏障。 但到此时,那道金蓝色光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其上毁灭般的气息消弭了大半,险之又险地被两人避过。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原野的鸟鸣声传来,那头庞大的狮鹫兽自云间飞下,硕大的青黑前爪用力抓住那道已经黯淡的金蓝色光华,再猛然一握,便将其撕碎于无形。 接着,在明谷的命令下,狮鹫自大地之上滑过,直奔重伤濒死的苏渐青和白浅霜。 眼见那只可怕的狮鹫袭来,白浅霜强撑一口气,抓住苏渐青的衣服,一把将她丢到一旁,接着又拼了命地催动干涸的灵海中央的那半颗血红色内丹,借助汲取到的一点灵力打向了那道遮蔽头顶的巨大黑影。 金石碰撞声相交而过,狮鹫兽飞向了云霄,白浅霜被掀飞,身体如犁地一般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 “哎,接着!” 姜言远远地将手中木剑抛出,被凌千云稳稳接在了手里。 他看着手中木剑微微一笑,随即也将腰间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随手丢出,同样被姜言抬手接在了手中,两人同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可别死了啊!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到时候请你喝那座夜凰城里最贵最好的酒。”姜言朗声道。 凌千云举了举手中木剑,“那是自然,到时候我也送你一把真正的好剑。” 话音刚落,凌千云蓦然间体内灵海之中不受控制地翻腾,心头更是一阵悸动,他起先神色痛苦之际,紧接着便又是一下子转头看向东南方向,脸庞微颤,几近热泪盈眶。 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对劲的姜言疑惑之际,凌千云已经回过头,揉揉眼睛道:“终于有线索了。” 姜言眼前一亮,“难道是说?” 凌千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木剑放在肩头,边倒退而走,边笑着对姜言说道:“青山不改。” 姜言闻言同样挥手笑道:“绿水长流。” 目盲的汉子默默地伫立,一袭白衣渐行渐远…… 相识于微末,同样相忘于江湖。 第127章 起落见惊鸿 下 目之所及,满目苍夷。 耳畔嗡嗡刺鸣的白浅霜茫然无措地挣扎着颤颤巍巍站起,满脸血污,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被碎石摩擦划伤大半。 她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昏沉的脑袋,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昏死在的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又呆呆地转头看向了左手边遍体伤痕一动不动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截幽绿色长鞭的苏渐青,最终,她的目光望向了远方天际之上单手持剑而立的那道模糊人影。 在她后方的高大城墙之上,巨大的黑色狮鹫轰然落地,一道锋锐的鸣叫声冲天而起。 呆滞了好一会后,白浅霜缓缓抬头,刹那间泪流满面,她对着苍穹,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凌千云!” 远在秀皇州境内的一袭白衣原本正一路南下,蓦然间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默默地盯着天空。 “凌千云……” 三个字犹如炸雷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好似有些陌生却又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凌千云低声喃喃道:“霜儿……” 随后,一袭白衣一步踏出,一步接着一步,越走越快,跟着便跑了起来,所过之处叶落惊秋,一条白线展开,越来越远。仿若时间凝滞,白线过处草木皆只剩黑白两色,似若平湖忽惊。 数百米外,平地起惊雷,凌千云一脚踏下,冲天而起。 一重楼…… 二重楼…… 三重楼…… 那道由北向南而去的白芒速度还在激增,在冲破秀皇州天幕的瞬间白色光芒蓦然间大盛,一丝粹然至极的白色丝线自凌千云眉间显现。 一道无形的枷锁似乎在此刻“咔”的一声断裂,万里山河眨眼间便远去。 无数的金色文字自其体内飞出,缭绕于周身,即便是当年凌千云领悟一叶知秋之境时都未能触摸到的天苍诀第四重楼,在这一刻却从虚无中生出有。 —— 胭脂道外,在恍惚间喊出了内心深处的那三个字后,犹如失去了所有气力的白浅霜终于颓然倒地,双手抵在地上,眼泪无声滴落。 一道凄厉的长鸣再次响起,黑色羽翼冲破云间,俯冲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身在空中漠然望去的明谷心神剧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死死地盯着胭脂道高处北边愁云惨淡的天际。 原野之上,一道莫名的清风乍起,折断的草叶盘旋而起,随风而动。 下一刻,一道流光穿透灰色的云层,转瞬间即至,随着一道惨叫声响起,那只堪比轮回境修士的狮鹫兽在被洞穿了心脏后仍旧被那抹流光的裹挟之势重重砸下了原野大地之上。 尘土飞扬处,一把不沾染鲜血丝毫的普通木剑显露,就这样静静地插在白浅霜身前不远处。而那只狮鹫兽,在明谷的感知中,竟是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下彻底丧失了生机。 在明谷死死盯着的那处云海之上,随着他的瞳孔没来由的一缩,一道白芒自更远处瞬息而至,直接割裂了暮野之上的昏暗云海,将其一分为二。 待到来人彻底显现身形,恍惚间看不清那人面容的白浅霜却是远远地觉得其手中的那杆暗紫色的长戟有些眼熟,在这之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凌千云单手持绝境魔主,一道道慑人至极的邪气自长戟之上散发,接着围绕在其周身,双眸之中白芒忽隐忽现,宛若魔神一般缓缓降下,与另一边同样立于半空中的明谷遥遥对峙。 此时站在原野之上的程水舟脸色越发难看,即便远远地观望,他仍是能够感受到那个不速之客手中那把诡异的长戟之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邪恶的……法宝。 他不清楚那人是否还有自我意识,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把诡异长戟散发的邪恶气息本应该早已将其吞噬才对,莫非此人已经成为了这件邪恶兵器的傀儡不成? 程水舟越看越心惊,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在沉声叮嘱了王平和谢容两人一句尽快离开此地,越远越好之后身形便拔地而起,最终落在了明谷旁边。 “明长老,那杆长戟……”程水舟刚想要提醒明谷小心那件诡异的兵器时,却见此时的明谷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杆散发阵阵邪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长戟之上,而是眼睛从头至尾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脸色漠然的白衣男子身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原本快被那缭绕周身的道道邪气完全淹没的凌千云却是猛然间右手一震,将绝境魔主伫立在虚空之上,而左手则是缓缓抬起,随着他的轻轻一握,天地震颤,周遭空间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汹涌,那些即将吞噬他的邪气尽数散去,长戟之上只剩前端锋锐处的红纹入眼。 “怎么会?”程水舟难以置信,明谷亦是微微有些动容,惊讶之余,他原本冷漠的脸庞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道:“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 在两人眼中似乎尽去铅华,返璞归真的白衣男子却是刹那间杀机毕现,手持那杆压迫感极强的暗紫色长戟悍然一击横扫,澎湃的白色灵力裹挟着雷霆之势袭去。 明谷和程水舟一左一右分开避让,身后原野之上轰然炸开,两人紧接着对视一眼,同时冲出。 程水舟和明谷同时出手,一人使出覆海印,另一人手持草辟剑,先后向凌千云攻去。然而,凌千云的速度极快,毫厘之间避开了明谷刺出的凌厉一剑,接着绝境魔主一旋反握至身后,左手飞快结印一式力逾万斤的霸王怒狠狠砸下,将眼前大如山岳的巨大青蓝色手掌硬生生破碎。 那道刚刚闪避过去的凌厉剑光眨眼间便再次从身后袭来,凌千云反手一戟抵挡,明谷再度发力,灵力大盛,将凌千云同样逼退。 “好强的实力!”重新飞回明谷身旁的程水舟惊叹道。 还不等他喘口气,那道炫目的白芒再次撕裂虚空斩落,两人不得已只能运气灵力竭力抗住,“砰……”如同镜子碎裂一般的声音响起,三道人影再次化作了三道流光交织着冲向了天际。 云海滚滚,电闪雷鸣,如同老天爷震怒,天上不时有道道亮光刺破云层坠落人间,大地之上有些高耸的山峦被那些如同天际流火一般滑落的道道澎湃灵力轰然炸开,如遭天劫一般。 以重回一叶知秋的粹然之境加上天苍诀第四重楼,凌千云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凭借自身压制绝境魔主的邪性,有资格将其在短时间内真正的为自己所用。 白色的璀璨灵力荡开原野之上的千里阴云,两道人影被白芒打落后又生生在空中止住下坠之势,但下一刻,一抹流光落下,凌千云先是一拳震散下方的剑气囚笼,随即再次挥动长戟,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发起猛烈的攻击。程水舟和明谷联手抵御,但仍感压力巨大,战斗愈发激烈,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开来。 “分开,左右夹击。”明谷以心声喊道。 相识多年的两人立即朝着相反的方向破空而去,接着又冲天而起,磅礴的灵力波动碰撞,直指站在虚空之上的凌千云。 “身外化身。”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程水舟骇然发现原本将要身陷两人灵力旋涡之中的那个白衣男子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分为二的凌千云便分别站在了他和明谷眼前。 原本以为是障眼法抑或是凝聚出了一道灵力分身的程水舟在与自己身前之人对拼了一击之后反倒诧异不已。不仅眼前之人散发的气势之强与先前相差无几,就连其手中的那杆让他忌惮非常的暗紫色长戟之上爆发出的恐怖灵力威压亦是令人惊惧。 他在大口喘气之余,注意到了更远处的方向,明谷亦是同样的境况,这让他越发摸不着头脑,即便是分身之法,但能够化为与本尊修为相差无几的两人,这种事情,即便是活了数百年的他面对如此不可理喻的功法,仍是觉得头皮发麻,他娘的,简直是见了鬼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面容年轻,雷霆出手的人究竟是谁? 伴随着两个凌千云手中绝境魔主同时狠狠一戟劈下,他们身处的云海尽数被席卷的璀璨灵力搅烂,两道身影也随之重重地砸落大地,陷进数丈有余。 至此,两道白色人影合二为一,脚踏虚空而立的凌千云微微有些力竭,可想而知刚刚的身外化身之法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不能再拖了!” 这是重新回到地面的程水舟和明谷两人的想法,同样也是凌千云此刻所想。 “程长老!”明谷一声大喝之下,程水舟脚下黄沙自成水流,绵延而上,将其身上的长袍包裹,一道龙吟声响起,他最终化为了一条由水凝聚而成的巨大蛟龙飞升。 “高歌勿为我,起念意千重。” 凌千云出声的同时左手无名指弯曲,单掌类似佛家卍字手印,双眼紧闭,立于眉间。 在那条声势浩大的蛟龙临近之时,猛然睁眼的凌千云一声怒喝:“天凌斩。” 绚丽无比的光华被其怪异的手印打出,刹那间覆盖了脚下冲天而来的蛟龙,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之力更是无视数道防御,瞬间冲击入水舟的识海之中。 根本来不及防御的程水舟神识在这一刻被瞬间禁锢,再次让他惊颤,居然是如此恐怖的精神攻击之法。 短短的一瞬,程水舟幻化而成的水运蛟龙便被那杆长戟切割成数截,跟着再也无法维持,怦然破碎。 显现出人身的程水舟肉体,神识皆被重创,砸落在大地之上,已无再战之力。 在凌千云通过耗去大半精神力出其不意重伤程水舟的下一刻,一道如山岳般粗壮的剑气虚影便破空刺出。 明谷便是趁着凌千云力竭的这一刻果断出手,想要将其当场斩杀。 但随着惊天一剑刺出,明谷却是透过漫天的森森剑气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眼神依旧是丝毫未变,一如之前寂静得可怕。 在那一瞬间,本应该一往无前的明谷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凌千云双手分开,手中结印已成,一轮皎洁明月突然间出现在空中。 银月奇迹。 而原本下一刻便会被由剑气组成的山岳大剑穿透时,它却在凌千云身前停滞,当有了一瞬间恍惚的明谷反应过来后,凌千云已经退却至极高处。 接着在明谷仰望苍穹之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传入他的心间,他竟是有些没来由的害怕。 是死亡的气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的明谷在此时却是有些无措。 微微失神后,本能的自内心深处激发的求生欲让他大喝一声,倾注毕生意气于一剑,手中草辟剑精光四射,突然间爆发出极为强烈的剑气。 心随剑走,剑随人去。 “斗破山河!” 苍穹之上,声音响起,白色人影紧握暗紫色长戟,宛若神明之姿,坠下人间,势不可挡…… 第127章 起落见惊鸿 下 目之所及,满目苍夷。 耳畔嗡嗡刺鸣的白浅霜茫然无措地挣扎着颤颤巍巍站起,满脸血污,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被碎石摩擦划伤大半。 她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昏沉的脑袋,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昏死在的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又呆呆地转头看向了左手边遍体伤痕一动不动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截幽绿色长鞭的苏渐青,最终,她的目光望向了远方天际之上单手持剑而立的那道模糊人影。 在她后方的高大城墙之上,巨大的黑色狮鹫轰然落地,一道锋锐的鸣叫声冲天而起。 呆滞了好一会后,白浅霜缓缓抬头,刹那间泪流满面,她对着苍穹,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凌千云!” 远在秀皇州境内的一袭白衣原本正一路南下,蓦然间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默默地盯着天空。 “凌千云……” 三个字犹如炸雷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好似有些陌生却又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凌千云低声喃喃道:“霜儿……” 随后,一袭白衣一步踏出,一步接着一步,越走越快,跟着便跑了起来,所过之处叶落惊秋,一条白线展开,越来越远。仿若时间凝滞,白线过处草木皆只剩黑白两色,似若平湖忽惊。 数百米外,平地起惊雷,凌千云一脚踏下,冲天而起。 一重楼…… 二重楼…… 三重楼…… 那道由北向南而去的白芒速度还在激增,在冲破秀皇州天幕的瞬间白色光芒蓦然间大盛,一丝粹然至极的白色丝线自凌千云眉间显现。 一道无形的枷锁似乎在此刻“咔”的一声断裂,万里山河眨眼间便远去。 无数的金色文字自其体内飞出,缭绕于周身,即便是当年凌千云领悟一叶知秋之境时都未能触摸到的天苍诀第四重楼,在这一刻却从虚无中生出有。 —— 胭脂道外,在恍惚间喊出了内心深处的那三个字后,犹如失去了所有气力的白浅霜终于颓然倒地,双手抵在地上,眼泪无声滴落。 一道凄厉的长鸣再次响起,黑色羽翼冲破云间,俯冲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身在空中漠然望去的明谷心神剧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死死地盯着胭脂道高处北边愁云惨淡的天际。 原野之上,一道莫名的清风乍起,折断的草叶盘旋而起,随风而动。 下一刻,一道流光穿透灰色的云层,转瞬间即至,随着一道惨叫声响起,那只堪比轮回境修士的狮鹫兽在被洞穿了心脏后仍旧被那抹流光的裹挟之势重重砸下了原野大地之上。 尘土飞扬处,一把不沾染鲜血丝毫的普通木剑显露,就这样静静地插在白浅霜身前不远处。而那只狮鹫兽,在明谷的感知中,竟是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下彻底丧失了生机。 在明谷死死盯着的那处云海之上,随着他的瞳孔没来由的一缩,一道白芒自更远处瞬息而至,直接割裂了暮野之上的昏暗云海,将其一分为二。 待到来人彻底显现身形,恍惚间看不清那人面容的白浅霜却是远远地觉得其手中的那杆暗紫色的长戟有些眼熟,在这之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凌千云单手持绝境魔主,一道道慑人至极的邪气自长戟之上散发,接着围绕在其周身,双眸之中白芒忽隐忽现,宛若魔神一般缓缓降下,与另一边同样立于半空中的明谷遥遥对峙。 此时站在原野之上的程水舟脸色越发难看,即便远远地观望,他仍是能够感受到那个不速之客手中那把诡异的长戟之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邪恶的……法宝。 他不清楚那人是否还有自我意识,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把诡异长戟散发的邪恶气息本应该早已将其吞噬才对,莫非此人已经成为了这件邪恶兵器的傀儡不成? 程水舟越看越心惊,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在沉声叮嘱了王平和谢容两人一句尽快离开此地,越远越好之后身形便拔地而起,最终落在了明谷旁边。 “明长老,那杆长戟……”程水舟刚想要提醒明谷小心那件诡异的兵器时,却见此时的明谷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杆散发阵阵邪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长戟之上,而是眼睛从头至尾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脸色漠然的白衣男子身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原本快被那缭绕周身的道道邪气完全淹没的凌千云却是猛然间右手一震,将绝境魔主伫立在虚空之上,而左手则是缓缓抬起,随着他的轻轻一握,天地震颤,周遭空间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汹涌,那些即将吞噬他的邪气尽数散去,长戟之上只剩前端锋锐处的红纹入眼。 “怎么会?”程水舟难以置信,明谷亦是微微有些动容,惊讶之余,他原本冷漠的脸庞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道:“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 在两人眼中似乎尽去铅华,返璞归真的白衣男子却是刹那间杀机毕现,手持那杆压迫感极强的暗紫色长戟悍然一击横扫,澎湃的白色灵力裹挟着雷霆之势袭去。 明谷和程水舟一左一右分开避让,身后原野之上轰然炸开,两人紧接着对视一眼,同时冲出。 程水舟和明谷同时出手,一人使出覆海印,另一人手持草辟剑,先后向凌千云攻去。然而,凌千云的速度极快,毫厘之间避开了明谷刺出的凌厉一剑,接着绝境魔主一旋反握至身后,左手飞快结印一式力逾万斤的霸王怒狠狠砸下,将眼前大如山岳的巨大青蓝色手掌硬生生破碎。 那道刚刚闪避过去的凌厉剑光眨眼间便再次从身后袭来,凌千云反手一戟抵挡,明谷再度发力,灵力大盛,将凌千云同样逼退。 “好强的实力!”重新飞回明谷身旁的程水舟惊叹道。 还不等他喘口气,那道炫目的白芒再次撕裂虚空斩落,两人不得已只能运气灵力竭力抗住,“砰……”如同镜子碎裂一般的声音响起,三道人影再次化作了三道流光交织着冲向了天际。 云海滚滚,电闪雷鸣,如同老天爷震怒,天上不时有道道亮光刺破云层坠落人间,大地之上有些高耸的山峦被那些如同天际流火一般滑落的道道澎湃灵力轰然炸开,如遭天劫一般。 以重回一叶知秋的粹然之境加上天苍诀第四重楼,凌千云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凭借自身压制绝境魔主的邪性,有资格将其在短时间内真正的为自己所用。 白色的璀璨灵力荡开原野之上的千里阴云,两道人影被白芒打落后又生生在空中止住下坠之势,但下一刻,一抹流光落下,凌千云先是一拳震散下方的剑气囚笼,随即再次挥动长戟,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发起猛烈的攻击。程水舟和明谷联手抵御,但仍感压力巨大,战斗愈发激烈,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开来。 “分开,左右夹击。”明谷以心声喊道。 相识多年的两人立即朝着相反的方向破空而去,接着又冲天而起,磅礴的灵力波动碰撞,直指站在虚空之上的凌千云。 “身外化身。”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程水舟骇然发现原本将要身陷两人灵力旋涡之中的那个白衣男子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分为二的凌千云便分别站在了他和明谷眼前。 原本以为是障眼法抑或是凝聚出了一道灵力分身的程水舟在与自己身前之人对拼了一击之后反倒诧异不已。不仅眼前之人散发的气势之强与先前相差无几,就连其手中的那杆让他忌惮非常的暗紫色长戟之上爆发出的恐怖灵力威压亦是令人惊惧。 他在大口喘气之余,注意到了更远处的方向,明谷亦是同样的境况,这让他越发摸不着头脑,即便是分身之法,但能够化为与本尊修为相差无几的两人,这种事情,即便是活了数百年的他面对如此不可理喻的功法,仍是觉得头皮发麻,他娘的,简直是见了鬼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面容年轻,雷霆出手的人究竟是谁? 伴随着两个凌千云手中绝境魔主同时狠狠一戟劈下,他们身处的云海尽数被席卷的璀璨灵力搅烂,两道身影也随之重重地砸落大地,陷进数丈有余。 至此,两道白色人影合二为一,脚踏虚空而立的凌千云微微有些力竭,可想而知刚刚的身外化身之法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不能再拖了!” 这是重新回到地面的程水舟和明谷两人的想法,同样也是凌千云此刻所想。 “程长老!”明谷一声大喝之下,程水舟脚下黄沙自成水流,绵延而上,将其身上的长袍包裹,一道龙吟声响起,他最终化为了一条由水凝聚而成的巨大蛟龙飞升。 “高歌勿为我,起念意千重。” 凌千云出声的同时左手无名指弯曲,单掌类似佛家卍字手印,双眼紧闭,立于眉间。 在那条声势浩大的蛟龙临近之时,猛然睁眼的凌千云一声怒喝:“天凌斩。” 绚丽无比的光华被其怪异的手印打出,刹那间覆盖了脚下冲天而来的蛟龙,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之力更是无视数道防御,瞬间冲击入水舟的识海之中。 根本来不及防御的程水舟神识在这一刻被瞬间禁锢,再次让他惊颤,居然是如此恐怖的精神攻击之法。 短短的一瞬,程水舟幻化而成的水运蛟龙便被那杆长戟切割成数截,跟着再也无法维持,怦然破碎。 显现出人身的程水舟肉体,神识皆被重创,砸落在大地之上,已无再战之力。 在凌千云通过耗去大半精神力出其不意重伤程水舟的下一刻,一道如山岳般粗壮的剑气虚影便破空刺出。 明谷便是趁着凌千云力竭的这一刻果断出手,想要将其当场斩杀。 但随着惊天一剑刺出,明谷却是透过漫天的森森剑气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眼神依旧是丝毫未变,一如之前寂静得可怕。 在那一瞬间,本应该一往无前的明谷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凌千云双手分开,手中结印已成,一轮皎洁明月突然间出现在空中。 银月奇迹。 而原本下一刻便会被由剑气组成的山岳大剑穿透时,它却在凌千云身前停滞,当有了一瞬间恍惚的明谷反应过来后,凌千云已经退却至极高处。 接着在明谷仰望苍穹之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传入他的心间,他竟是有些没来由的害怕。 是死亡的气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的明谷在此时却是有些无措。 微微失神后,本能的自内心深处激发的求生欲让他大喝一声,倾注毕生意气于一剑,手中草辟剑精光四射,突然间爆发出极为强烈的剑气。 心随剑走,剑随人去。 “斗破山河!” 苍穹之上,声音响起,白色人影紧握暗紫色长戟,宛若神明之姿,坠下人间,势不可挡…… 第128章 别久不成悲 天地复归于清明之时,只剩一道白色人影单手提长戟缓缓自空中落下,而明谷早已在方才那堪称恐怖如斯的绝世一击之下消弭于天地间…… 眼中的白芒渐渐散去,凌千云气势如虹,周身止不住的阵阵汹涌威压简直让身处远处的程水舟震撼不已。 仿佛一下子将多年积压在心头上的那口郁气一吐为快,凌千云此时心跳极快,虽有些身形踉跄,但心境透明,好似迈入了另一个境界,在这时候方才彻底抓住,有一种脚踏实地之感。 右手轻旋,横握于身前的诡异长戟化为了几缕邪气重新穿透他的肉身,飞回心口处,以他此时的境界,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驾驭绝境魔主战斗了。 程水舟左手一招,仅剩半截的草辟剑飞入手中,他只看了一眼便哀叹不已,原本堪比半仙兵的绝强法宝现如今与废铁无二了。 他收敛心神,郑重将其收起,算是对同为云霄宗长老的明谷一种无声祭奠。 “真是变态啊!”程水舟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既是说那杆处处透露着诡异的邪异长戟,也是说远处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 心知已无退路的程水舟在以心声遥遥向自己的两名弟子吩咐了几句后便挥舞着宽大的袖袍冲向了远处那个面沉如水的年轻人。 早已等着他的凌千云眼中杀机未减,在漫步往前走出的同时伸出右手,随即双指微微向上一抬,最开始一剑斩杀那只狮鹫兽的寻常木剑便落回手中。 在两人对拼数招过后,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程水舟被凌千云一剑逼退,又是一口老血喷出,难受不已。 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全程一句话没说,就照着人砍,关键是下手极为狠辣,剑剑直冲要害,饶是修行多年的程水舟也极少碰到这种情况,此时更是被逼得险象环生,仅能勉强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微一侧目看到远处原野之上快速朝这边奔来的王平和谢容两人,凌千云略微犹豫之际,猛然间转过头回望了一眼城头方向,在那边白浅霜的气息似乎又减弱了几分。 下一刻,程水舟只觉眼前一亮,身体瞬间被一股巨力轰飞出去,不明不白遭受重击的程水舟在痛苦咬牙的同时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止住后退之势,最终连带着终于赶到的王平和谢容二人砸飞了出去。 接着反手掷出手中木剑的凌千云再不去看一眼,身形暴射而出,冲向白浅霜昏迷的方向。 师徒三人俱是灰头土脸,好不容易止住颓势的程水舟骤然瞳孔一缩,一抹流光袭来,就在他拼命要将左右两名弟子推开之际,一道紫色人影提剑飞来,全力一剑将那把木剑勉强挡下,随即丝毫不逗留,大手一挥,带着程水舟三人落于一块道气浓郁的画布之上,立时远去…… 一剑未能得手的凌千云也没有阻拦之意,任由那名高大的紫袍男子带着三人远去,此时他只关心白浅霜的伤势,在眨眼间来到其身旁的同时,天苍诀第四重楼催动,霎时间一股虚无缥缈的白色灵力便自其体内引导而出,随后源源不断地注入白浅霜体内。 在稳住白浅霜的气息后,凌千云又将苏渐青和未来,苏黎三人通过灵力牵引而来,四人平行而坐,他则是施法为昏迷的四人疗伤,一股柔和的气息一分为四,逐渐将几人包裹…… —— 在夜幕笼罩大地,星河覆映山野之时,一轮残月冉冉升起,清冷的原野之上,仅有的一束火光略显突兀。 当白浅霜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入眼的那一刻,对面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比起印象中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多年前那张黝黑且略显生涩的脸庞也早已不复当初,好像只有那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神色一直以来从未改变。 “霜儿……”凌千云轻声一句,接下来似乎又犹豫着不知如何再开口。 仿若如梦初醒般有些发懵的白浅霜在呆滞了好一会后,一直以来永远开朗笑呵呵的一袭红衣蓦然间大哭出声,在凌千云猝不及防间一把扑向他死死地抱住,好像害怕下一刻就会突然消失。 低头看着她失声痛哭,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自己肩头的衣领上,凌千云在觉得有些好笑,略显嫌弃的同时,双手轻轻地揽住了她,如同多年前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在足足半晌的痛哭之后,凌千云抬手用袖子慢慢地擦去了她脸庞上眼泪和鼻涕,随即笑着说道:“可以了可以了,打住,好像生离死别似的,你那些朋友差不多该醒了,还哭呢。” 仍旧抽泣着听到他的话渐渐止住哭声的白浅霜突然又抹着眼泪傻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凌千云帮她理了理衣襟,有些无奈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 只是此间苦乐,不足为外人道。 听他说话时白浅霜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右手,生怕他下一秒便会消失一般。 感慨万千之余,凌千云反手握住她的手,不再言语,他是真的怕浑浑噩噩一辈子后依旧寻不见她的一丝踪迹,所幸在这件事上他的运气并不太差。 “你怎么有白头发了?”先前由于太激动没发觉,此时才注意到凌千云几根显眼的白发,白浅霜有些不安问道。 凌千云闻言随手拉起一缕长发看了一眼,却是自顾自笑了笑,原来在自己重回一叶知秋之境后,原先因为在黄泉古道上被冥界罡风消磨尽修为,转白的头发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重新变黑了大半,但仍有些许还在。 “没事,过段时间就会变回来的。”凌千云随口说道。 白浅霜便也信了,对于他的话,她一向是深信不疑的。 不多时,苏渐青几人相继苏醒过来,白浅霜立即跑过去将其扶起,询问起她的情况。 除了未来还在半睡半醒说着梦话外,苏黎也已经转醒。 在看到了眼前的陌生人后,苏渐青看向身旁的白浅霜眼神询问,就连一边的苏黎也是对其好奇不已,凭他的修为仍是无法在这名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这很不合常理。 虽说此时的他重伤未愈,还折了一只手,但他能够确定,此人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还不待白浅霜说话,凌千云便主动上前一步微笑道:“在下凌千云,是霜儿的……” “凌千云,你就是小白心心念念的那人。”苏渐青突然打断了他说道,微微有些好奇之余又罕见地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看向白浅霜。 白浅霜假装没听见,打了个哈哈。 “小白。”凌千云有些好笑,没有说什么。 接着苏渐青便自我介绍道:“苏渐青,这个是我三叔,苏黎。” 苏黎对着他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如何陌生,单手摸着自己的另一边肩头已经无碍的伤口处笑着开口道:“小兄弟,多谢了,大恩不言谢,我就不矫情什么了。” 凌千云立即抱拳道:“苏前辈言重了。” 眼见天色已晚,苏黎便提议几人就在这原野之上在火堆旁将就一夜,明日待城门打开时,再进入胭脂道,其余几人都没有意见,现如今久别重逢,又在不久前遭逢大难,几人心中其实都需要时间来平复。 将近午夜,深秋微风吹拂之际,早已醒过来的未来正怀抱着一大块香气浓郁的烤肉停不下嘴,同时明亮的眼睛游走在火堆旁围坐的几人身上。 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凌千云先前便将那只彻底死去的狮鹫兽大卸八块,并为几人忙活起了一场烤肉盛宴,娴熟的手艺让苏黎赞叹不已,即便失去了一只手也丝毫不影响他吃肉的速度。 未来和苏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诱人的炙烤灵兽血肉身上,大小二人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看架势真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并吃下去。 眼角余光瞥见两人那不堪入目的吃相的苏渐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将注意力放在了和白浅霜和凌千云两人的交谈上。 在明月的逐渐西斜过程中,三人交谈着这几年来各自所经历的事,从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天各一方起,再到之后数年间经过的种种,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想到什么说什么。 大多数时间都是白浅霜在叙述,苏渐青言语有些少,凌千云则是在最开始便简略地讲述了自己来到浮生界,后面试图如茫茫大海捞针一般寻找白浅霜的历程,在那之后便都是在听对面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她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离奇遭遇…… 凌千云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叙述,期间偶尔出声询问一两句,那些在常人听来难以置信的故事也让他极为感兴趣。 身处浮生界,这个在他印象中有点像从小到大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神异陆离的世界,他也是感慨极多,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 夜,便在原野之上几人渐远地谈话声中过去…… 第128章 别久不成悲 天地复归于清明之时,只剩一道白色人影单手提长戟缓缓自空中落下,而明谷早已在方才那堪称恐怖如斯的绝世一击之下消弭于天地间…… 眼中的白芒渐渐散去,凌千云气势如虹,周身止不住的阵阵汹涌威压简直让身处远处的程水舟震撼不已。 仿佛一下子将多年积压在心头上的那口郁气一吐为快,凌千云此时心跳极快,虽有些身形踉跄,但心境透明,好似迈入了另一个境界,在这时候方才彻底抓住,有一种脚踏实地之感。 右手轻旋,横握于身前的诡异长戟化为了几缕邪气重新穿透他的肉身,飞回心口处,以他此时的境界,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驾驭绝境魔主战斗了。 程水舟左手一招,仅剩半截的草辟剑飞入手中,他只看了一眼便哀叹不已,原本堪比半仙兵的绝强法宝现如今与废铁无二了。 他收敛心神,郑重将其收起,算是对同为云霄宗长老的明谷一种无声祭奠。 “真是变态啊!”程水舟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既是说那杆处处透露着诡异的邪异长戟,也是说远处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 心知已无退路的程水舟在以心声遥遥向自己的两名弟子吩咐了几句后便挥舞着宽大的袖袍冲向了远处那个面沉如水的年轻人。 早已等着他的凌千云眼中杀机未减,在漫步往前走出的同时伸出右手,随即双指微微向上一抬,最开始一剑斩杀那只狮鹫兽的寻常木剑便落回手中。 在两人对拼数招过后,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程水舟被凌千云一剑逼退,又是一口老血喷出,难受不已。 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全程一句话没说,就照着人砍,关键是下手极为狠辣,剑剑直冲要害,饶是修行多年的程水舟也极少碰到这种情况,此时更是被逼得险象环生,仅能勉强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微一侧目看到远处原野之上快速朝这边奔来的王平和谢容两人,凌千云略微犹豫之际,猛然间转过头回望了一眼城头方向,在那边白浅霜的气息似乎又减弱了几分。 下一刻,程水舟只觉眼前一亮,身体瞬间被一股巨力轰飞出去,不明不白遭受重击的程水舟在痛苦咬牙的同时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止住后退之势,最终连带着终于赶到的王平和谢容二人砸飞了出去。 接着反手掷出手中木剑的凌千云再不去看一眼,身形暴射而出,冲向白浅霜昏迷的方向。 师徒三人俱是灰头土脸,好不容易止住颓势的程水舟骤然瞳孔一缩,一抹流光袭来,就在他拼命要将左右两名弟子推开之际,一道紫色人影提剑飞来,全力一剑将那把木剑勉强挡下,随即丝毫不逗留,大手一挥,带着程水舟三人落于一块道气浓郁的画布之上,立时远去…… 一剑未能得手的凌千云也没有阻拦之意,任由那名高大的紫袍男子带着三人远去,此时他只关心白浅霜的伤势,在眨眼间来到其身旁的同时,天苍诀第四重楼催动,霎时间一股虚无缥缈的白色灵力便自其体内引导而出,随后源源不断地注入白浅霜体内。 在稳住白浅霜的气息后,凌千云又将苏渐青和未来,苏黎三人通过灵力牵引而来,四人平行而坐,他则是施法为昏迷的四人疗伤,一股柔和的气息一分为四,逐渐将几人包裹…… —— 在夜幕笼罩大地,星河覆映山野之时,一轮残月冉冉升起,清冷的原野之上,仅有的一束火光略显突兀。 当白浅霜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入眼的那一刻,对面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比起印象中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多年前那张黝黑且略显生涩的脸庞也早已不复当初,好像只有那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神色一直以来从未改变。 “霜儿……”凌千云轻声一句,接下来似乎又犹豫着不知如何再开口。 仿若如梦初醒般有些发懵的白浅霜在呆滞了好一会后,一直以来永远开朗笑呵呵的一袭红衣蓦然间大哭出声,在凌千云猝不及防间一把扑向他死死地抱住,好像害怕下一刻就会突然消失。 低头看着她失声痛哭,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自己肩头的衣领上,凌千云在觉得有些好笑,略显嫌弃的同时,双手轻轻地揽住了她,如同多年前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在足足半晌的痛哭之后,凌千云抬手用袖子慢慢地擦去了她脸庞上眼泪和鼻涕,随即笑着说道:“可以了可以了,打住,好像生离死别似的,你那些朋友差不多该醒了,还哭呢。” 仍旧抽泣着听到他的话渐渐止住哭声的白浅霜突然又抹着眼泪傻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凌千云帮她理了理衣襟,有些无奈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 只是此间苦乐,不足为外人道。 听他说话时白浅霜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右手,生怕他下一秒便会消失一般。 感慨万千之余,凌千云反手握住她的手,不再言语,他是真的怕浑浑噩噩一辈子后依旧寻不见她的一丝踪迹,所幸在这件事上他的运气并不太差。 “你怎么有白头发了?”先前由于太激动没发觉,此时才注意到凌千云几根显眼的白发,白浅霜有些不安问道。 凌千云闻言随手拉起一缕长发看了一眼,却是自顾自笑了笑,原来在自己重回一叶知秋之境后,原先因为在黄泉古道上被冥界罡风消磨尽修为,转白的头发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重新变黑了大半,但仍有些许还在。 “没事,过段时间就会变回来的。”凌千云随口说道。 白浅霜便也信了,对于他的话,她一向是深信不疑的。 不多时,苏渐青几人相继苏醒过来,白浅霜立即跑过去将其扶起,询问起她的情况。 除了未来还在半睡半醒说着梦话外,苏黎也已经转醒。 在看到了眼前的陌生人后,苏渐青看向身旁的白浅霜眼神询问,就连一边的苏黎也是对其好奇不已,凭他的修为仍是无法在这名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这很不合常理。 虽说此时的他重伤未愈,还折了一只手,但他能够确定,此人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还不待白浅霜说话,凌千云便主动上前一步微笑道:“在下凌千云,是霜儿的……” “凌千云,你就是小白心心念念的那人。”苏渐青突然打断了他说道,微微有些好奇之余又罕见地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看向白浅霜。 白浅霜假装没听见,打了个哈哈。 “小白。”凌千云有些好笑,没有说什么。 接着苏渐青便自我介绍道:“苏渐青,这个是我三叔,苏黎。” 苏黎对着他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如何陌生,单手摸着自己的另一边肩头已经无碍的伤口处笑着开口道:“小兄弟,多谢了,大恩不言谢,我就不矫情什么了。” 凌千云立即抱拳道:“苏前辈言重了。” 眼见天色已晚,苏黎便提议几人就在这原野之上在火堆旁将就一夜,明日待城门打开时,再进入胭脂道,其余几人都没有意见,现如今久别重逢,又在不久前遭逢大难,几人心中其实都需要时间来平复。 将近午夜,深秋微风吹拂之际,早已醒过来的未来正怀抱着一大块香气浓郁的烤肉停不下嘴,同时明亮的眼睛游走在火堆旁围坐的几人身上。 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凌千云先前便将那只彻底死去的狮鹫兽大卸八块,并为几人忙活起了一场烤肉盛宴,娴熟的手艺让苏黎赞叹不已,即便失去了一只手也丝毫不影响他吃肉的速度。 未来和苏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诱人的炙烤灵兽血肉身上,大小二人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看架势真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并吃下去。 眼角余光瞥见两人那不堪入目的吃相的苏渐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将注意力放在了和白浅霜和凌千云两人的交谈上。 在明月的逐渐西斜过程中,三人交谈着这几年来各自所经历的事,从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天各一方起,再到之后数年间经过的种种,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想到什么说什么。 大多数时间都是白浅霜在叙述,苏渐青言语有些少,凌千云则是在最开始便简略地讲述了自己来到浮生界,后面试图如茫茫大海捞针一般寻找白浅霜的历程,在那之后便都是在听对面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她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离奇遭遇…… 凌千云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叙述,期间偶尔出声询问一两句,那些在常人听来难以置信的故事也让他极为感兴趣。 身处浮生界,这个在他印象中有点像从小到大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神异陆离的世界,他也是感慨极多,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 夜,便在原野之上几人渐远地谈话声中过去…… 第129章 各自道上 一个月后,袅袅州边境的胭脂道外,凌千云一行人在此分别。 由于苏黎伤势未愈,加上又失了一条右臂,苏渐青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流尘光域,于是在和白浅霜商量过后,一行人准备一分为二,苏渐青带着三叔苏黎和未来往袅袅州以东,在穿过紧邻着袅袅州的藕州之后,乘坐跨州渡船离开青鸾王朝返回流云王朝,回一趟天临城,离家几年先随三叔返回一趟苏家。 再之后,苏渐青打算再次出门,第二次游历天下,至于未来,她和白浅霜原本的打算是让他在苏家安稳生活的,不愿让他再跟着吃苦,但又怕他不愿意,于是苏渐青便想着到时候再与他说,若是未来还想着和她一同游历,二人便去找白浅霜和凌千云。 至于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则是打算先在青鸾王朝游历一段时日,然后便会去往流尘光域,在那之后要去哪里,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想法,还是老样子,到时候再看。 临别之际,苏渐青和白浅霜却是又抛开众人去远处聊了许久,回来后又先后和未来说了很多,许是两位姐姐的反常,让未来不像平时一样滔滔不绝,无论苏渐青和白浅霜说什么他都只是一个劲点头,一句话不说。 到最后反而是白浅霜先绷不住了,笑着骂了未来几句说要离开你白姐姐了也不关心几句,也不等他反应过来苏渐青便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与白浅霜二人挥手道离别。 远远地,白浅霜也在原地高高挥手目送着马车驶去,凌千云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微红却又故意微微侧身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只是在心底会心一笑,还是和以前一样。 —— 秀皇州一处无名小山之上,原本静谧的山林间突然间一道巨大的爆炸破开山脉一角,显现出隐藏其间的一座低矮的山洞。 状若乞丐的姜言一边“呸呸呸”个不停,一边连连挥手驱散尘土走出阴暗的山洞之中,迎面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之中。 “嗯?貌似花的时间有些长呀!”姜言一边感受着灵海内的变化,似乎犹有些不满足。 整整一个多月的闭关感悟,他不仅勘破了修行壁障,还完整地吸收了部分回天丹的蕴力并将其充分运用,当渡过了那层阻隔,他便自然而然地跨过了破劫境与轮回境之间的枷锁,而在回天丹的助力之下,姜言这一个多月来修行可谓势如破竹,一举突破到了绝尘境三阶。 姜言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力,嘴角扬起一抹如往常一样的笑容。他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将凌千云赠予他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抽出“看”了一眼又重新插回腰间后,接着在手中啐了一口,然后搓搓手,自认为很潇洒地抹过脏乱的头发。 已经失明的双目却隔着绑在鬓角间的白色布条抬头张望,片刻之后,身形便如一阵风似的远去…… 与此同时,万里山河以外的景陵州,青鸾王朝境内的附属小国栖凤国内,有一个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读书人守孝期满,收拾东西离开了那间居住了数十年的茅屋,踏上了前往青鸾九州之首——秀皇州的路途。 读书人慕怜,负笈者慕千秋。 苏渐青一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车辙在胭脂道外的官道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未来坐在马车里,眼神有些空洞,他紧紧地攥着苏渐青的手,像是害怕下一刻就会失去。苏渐青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道:“别担心,我们还会与你白姐姐再见面的。” 而另一边,凌千云和白浅霜在袅袅州边境停留了几日。他们一路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也听闻了不少江湖轶事,更有不少山水奇闻轶事被两人碰上。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家酒馆避雨,酒过三巡,白浅霜突然说道:“千云,不知道未来和苏苏他们是否已经安然登上了去往流尘光域的跨州渡船。” 凌千云明白她的担忧,只得微微一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有苏前辈护着他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白浅霜过了这么久依旧是面色略有愁容,有凌千云在侧,她便会习惯性的万事不管,反正就算是哪天天塌了也会有某人顶着,该操心的事情让喜欢劳心劳力的人去头疼,她就只忧虑忧虑自己的一些个三两事。 明知苏渐青等人远在万里之外,徒劳过度思考无益,凌千云也由着她偶尔自顾自地唉声叹气,自己悠然自得,好不容易小狐狸有不招人烦的时候,他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在秀皇州,姜言的身影在山林间穿梭。数日之后,他七拐八拐地绕出了环抱的群山,走了不少冤枉路。 在追随大道之上的商队朝着远方黑压压天际之下若隐若现的黄土城池赶路间隙,他不由得感叹没了凌千云那个装假正经的小子在身边,确实要难受不少,早知道该向他要一份地舆图指路的。 天色渐晚,抬头“望”着即将彻底黑下来的天幕,又见一里外刚刚升腾起来的篝火,姜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再逗留,大踏步地朝着那边走去…… —— 慕怜一路风餐露宿,向着秀皇州前行。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身上有着一股难言的坚韧之气,走得倒也不算慢。 在路过一个小镇时,他遇到了一伙山贼正在打劫百姓。慕怜眉头一皱,放下行囊,正在思索应对之策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 好在他反应快,赶忙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还未庆幸躲过一劫之时,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抓来,如抓小鸡一般轻松地将其修长的身子提溜起来,朝着远处的那伙山贼中央围着的十几名百姓中拖去。 慕怜被拖到山贼中央,周围百姓哭声、喊声乱作一团。那山贼头目扯着嗓子喊道:“呦呵,看着像外地人呀!把这细皮嫩肉的书生带回去,给咱山寨添个压寨夫人。”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极为粗犷的笑声,如雷震耳般,在那些个抱头蹲在地面上的百姓眼中,和大白天见了鬼般没什么区别。 慕怜又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翩翩的黄花大闺女,压寨夫人?这从何说起呀? 越想越觉得不对的慕怜忽然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大变,难不成那个山寨寨主有些特殊的癖好,不喜欢女人,反倒喜欢如自己一般的俊秀男子,抑或是,男女通吃? “怪不得这群大汉在第一眼见到自己便是两眼放光,这回真是,唉……”慕怜心中哀叹,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思绪乱飞,根本止不住。 越想越觉得可怕的慕怜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趔趄,又惹得四周的山贼一阵哄然大笑。 本想着能否救下百姓的慕怜就这一会,还没反应过来便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此时被制住,动弹不得,他也无可奈何。 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个看似凶神恶煞的山贼却没有杀害那些蹲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百姓,只是抢了许多粮食牲畜便扬长而去,被一个彪形大汉挎在肩上的慕怜同时扛走远去之余,他的视线还看到了先前那个山贼头目朝着那些百姓丢下了几袋子碎银。 此一幕让他大为惊讶,对于这群山贼反倒是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路颠簸之后,终于到了钱钱山山寨。慕怜被山贼们粗鲁地扔在堂前,摔在地上的瞬间扬起了一阵尘土。他狼狈地抬起头,只见山贼口中的寨主从内堂缓缓走出。慕怜抬眼望去,顿时愣住了,眼中颇为惊讶。 这寨主竟是一位女子,她身着红衣似火,那红衣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鲜艳夺目,衣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有灵动之美。 慕怜正色看去,她的眉如远黛,细长而柔美,微微上挑的眉梢带着几分英气。双眸犹如星辰般璀璨,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却又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脸庞精致得如同玉雕,肌肤白皙似雪,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光泽。身姿婀娜,走起路来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和他想象中山贼那种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 被称作寨主的那名女子绕着慕怜走了一圈,看了一会后,转头对将其掳回山上的那个山贼头目皱眉问道:“大牙,怎么回事?怎么把人给掳上山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做有原则的山贼,不能随意杀人,也不要随意将人绑上山来。” 那个被叫做大牙的山贼头目见寨主微微发怒,赶忙上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慕怜听不真切,见其似乎是在劝说着什么? 半晌之后,那名女子面色渐渐缓和,被唤作大牙的山贼头目也退到一边,寨主的脾气他最清楚,只要不破坏规矩,咱们这位美女寨主其实很好说话的,至于对待山上众人,更是没得说,她更像是一位略显稚气的大姐大一般,即便自己忙得焦头烂额也总能让所有人在这深山上吃饱饭,过着颇为惬意的日子。 那位女子寨主在审视一番过后,随即迈着轻盈的步伐绕着慕怜又走了一圈,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开口道:“瞧你这书生,倒是有几分姿色。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这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可好?” 慕怜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哑然,看着眼前这个在他眼中其实并不如何盛气凌人,稚气更多的年轻女子无奈笑笑。 在略微沉默过后,他突然间猛地抬起头,大声道:“寨主大人,我乃堂堂男儿,怎可做你压寨夫人,你此举实在是荒唐,我是宁死也不会从的。”他的声音在堂前回荡,脸上带着愤怒和不屈,在旁边众人眼中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名女子寨主却不以为意,轻笑道:“在这钱钱山,我说了算。你若不从,就先关你个十天八天的。”她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怜听闻,面无惧色,依旧是一副铮铮铁骨,好男儿宁死不辱,读书人气节不移的神色,满脸都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屈服的,有本事就砍了我的不屑神情。 那个叫做大牙的山贼头目看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还能这么玩?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嘴,也挺硬的。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即便你把我脱光了丢到床上我也不会屈服的,一副视死如归的读书人风骨是?大牙都要忍不住往旁边呸一声。 那名女子寨主冷笑一声,长得确实有点东西,不过这拙劣的演技,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好好看住他,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的事再来敲打敲打他的风骨,可别一不留神让他跑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于是在寨主的一声令下之后,慕怜便身不由己地在钱钱山留了下来。 在山寨的日子里,慕怜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有苦难言,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 但这山寨地势险要,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如同天然的屏障。山上的道路蜿蜒曲折,犹如迷宫一般。而且防守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山贼站岗放哨,他们眼神犀利,每日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慕怜每次试图逃走,都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就被山贼发现,然后被抓了回来。 如此往复,多次之后,山上的山贼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个颇有些毅力的读书人,山寨之中经常有谈论这个十分有意思的青衫男子的。 而那个大牙头领似乎对慕怜也越来越感兴趣,时常来找他。他会带着一壶酒,坐在慕怜的面前,在山门外边的高崖之上席地而坐,与他谈天说地。 有时会聊起江湖趣事,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听闻的奇人异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时也会说起自己的过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心酸。慕怜在与他的交谈中发现,这粗犷汉子虽为山贼,但本性不坏,只是被这乱世所逼,才落草为寇。 这里的多数人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只是命运的捉弄让这钱钱山上的许多人走上了这条看似不羁却充满无奈的道路。 逐渐的,慕怜倒也不急着离开了。 第129章 各自道上 一个月后,袅袅州边境的胭脂道外,凌千云一行人在此分别。 由于苏黎伤势未愈,加上又失了一条右臂,苏渐青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流尘光域,于是在和白浅霜商量过后,一行人准备一分为二,苏渐青带着三叔苏黎和未来往袅袅州以东,在穿过紧邻着袅袅州的藕州之后,乘坐跨州渡船离开青鸾王朝返回流云王朝,回一趟天临城,离家几年先随三叔返回一趟苏家。 再之后,苏渐青打算再次出门,第二次游历天下,至于未来,她和白浅霜原本的打算是让他在苏家安稳生活的,不愿让他再跟着吃苦,但又怕他不愿意,于是苏渐青便想着到时候再与他说,若是未来还想着和她一同游历,二人便去找白浅霜和凌千云。 至于凌千云和白浅霜,两人则是打算先在青鸾王朝游历一段时日,然后便会去往流尘光域,在那之后要去哪里,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想法,还是老样子,到时候再看。 临别之际,苏渐青和白浅霜却是又抛开众人去远处聊了许久,回来后又先后和未来说了很多,许是两位姐姐的反常,让未来不像平时一样滔滔不绝,无论苏渐青和白浅霜说什么他都只是一个劲点头,一句话不说。 到最后反而是白浅霜先绷不住了,笑着骂了未来几句说要离开你白姐姐了也不关心几句,也不等他反应过来苏渐青便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与白浅霜二人挥手道离别。 远远地,白浅霜也在原地高高挥手目送着马车驶去,凌千云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微红却又故意微微侧身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只是在心底会心一笑,还是和以前一样。 —— 秀皇州一处无名小山之上,原本静谧的山林间突然间一道巨大的爆炸破开山脉一角,显现出隐藏其间的一座低矮的山洞。 状若乞丐的姜言一边“呸呸呸”个不停,一边连连挥手驱散尘土走出阴暗的山洞之中,迎面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之中。 “嗯?貌似花的时间有些长呀!”姜言一边感受着灵海内的变化,似乎犹有些不满足。 整整一个多月的闭关感悟,他不仅勘破了修行壁障,还完整地吸收了部分回天丹的蕴力并将其充分运用,当渡过了那层阻隔,他便自然而然地跨过了破劫境与轮回境之间的枷锁,而在回天丹的助力之下,姜言这一个多月来修行可谓势如破竹,一举突破到了绝尘境三阶。 姜言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力,嘴角扬起一抹如往常一样的笑容。他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将凌千云赠予他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抽出“看”了一眼又重新插回腰间后,接着在手中啐了一口,然后搓搓手,自认为很潇洒地抹过脏乱的头发。 已经失明的双目却隔着绑在鬓角间的白色布条抬头张望,片刻之后,身形便如一阵风似的远去…… 与此同时,万里山河以外的景陵州,青鸾王朝境内的附属小国栖凤国内,有一个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读书人守孝期满,收拾东西离开了那间居住了数十年的茅屋,踏上了前往青鸾九州之首——秀皇州的路途。 读书人慕怜,负笈者慕千秋。 苏渐青一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车辙在胭脂道外的官道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未来坐在马车里,眼神有些空洞,他紧紧地攥着苏渐青的手,像是害怕下一刻就会失去。苏渐青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道:“别担心,我们还会与你白姐姐再见面的。” 而另一边,凌千云和白浅霜在袅袅州边境停留了几日。他们一路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也听闻了不少江湖轶事,更有不少山水奇闻轶事被两人碰上。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家酒馆避雨,酒过三巡,白浅霜突然说道:“千云,不知道未来和苏苏他们是否已经安然登上了去往流尘光域的跨州渡船。” 凌千云明白她的担忧,只得微微一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有苏前辈护着他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白浅霜过了这么久依旧是面色略有愁容,有凌千云在侧,她便会习惯性的万事不管,反正就算是哪天天塌了也会有某人顶着,该操心的事情让喜欢劳心劳力的人去头疼,她就只忧虑忧虑自己的一些个三两事。 明知苏渐青等人远在万里之外,徒劳过度思考无益,凌千云也由着她偶尔自顾自地唉声叹气,自己悠然自得,好不容易小狐狸有不招人烦的时候,他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在秀皇州,姜言的身影在山林间穿梭。数日之后,他七拐八拐地绕出了环抱的群山,走了不少冤枉路。 在追随大道之上的商队朝着远方黑压压天际之下若隐若现的黄土城池赶路间隙,他不由得感叹没了凌千云那个装假正经的小子在身边,确实要难受不少,早知道该向他要一份地舆图指路的。 天色渐晚,抬头“望”着即将彻底黑下来的天幕,又见一里外刚刚升腾起来的篝火,姜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再逗留,大踏步地朝着那边走去…… —— 慕怜一路风餐露宿,向着秀皇州前行。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身上有着一股难言的坚韧之气,走得倒也不算慢。 在路过一个小镇时,他遇到了一伙山贼正在打劫百姓。慕怜眉头一皱,放下行囊,正在思索应对之策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 好在他反应快,赶忙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还未庆幸躲过一劫之时,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抓来,如抓小鸡一般轻松地将其修长的身子提溜起来,朝着远处的那伙山贼中央围着的十几名百姓中拖去。 慕怜被拖到山贼中央,周围百姓哭声、喊声乱作一团。那山贼头目扯着嗓子喊道:“呦呵,看着像外地人呀!把这细皮嫩肉的书生带回去,给咱山寨添个压寨夫人。”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极为粗犷的笑声,如雷震耳般,在那些个抱头蹲在地面上的百姓眼中,和大白天见了鬼般没什么区别。 慕怜又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翩翩的黄花大闺女,压寨夫人?这从何说起呀? 越想越觉得不对的慕怜忽然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大变,难不成那个山寨寨主有些特殊的癖好,不喜欢女人,反倒喜欢如自己一般的俊秀男子,抑或是,男女通吃? “怪不得这群大汉在第一眼见到自己便是两眼放光,这回真是,唉……”慕怜心中哀叹,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思绪乱飞,根本止不住。 越想越觉得可怕的慕怜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趔趄,又惹得四周的山贼一阵哄然大笑。 本想着能否救下百姓的慕怜就这一会,还没反应过来便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此时被制住,动弹不得,他也无可奈何。 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个看似凶神恶煞的山贼却没有杀害那些蹲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百姓,只是抢了许多粮食牲畜便扬长而去,被一个彪形大汉挎在肩上的慕怜同时扛走远去之余,他的视线还看到了先前那个山贼头目朝着那些百姓丢下了几袋子碎银。 此一幕让他大为惊讶,对于这群山贼反倒是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路颠簸之后,终于到了钱钱山山寨。慕怜被山贼们粗鲁地扔在堂前,摔在地上的瞬间扬起了一阵尘土。他狼狈地抬起头,只见山贼口中的寨主从内堂缓缓走出。慕怜抬眼望去,顿时愣住了,眼中颇为惊讶。 这寨主竟是一位女子,她身着红衣似火,那红衣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鲜艳夺目,衣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有灵动之美。 慕怜正色看去,她的眉如远黛,细长而柔美,微微上挑的眉梢带着几分英气。双眸犹如星辰般璀璨,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却又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脸庞精致得如同玉雕,肌肤白皙似雪,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光泽。身姿婀娜,走起路来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和他想象中山贼那种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 被称作寨主的那名女子绕着慕怜走了一圈,看了一会后,转头对将其掳回山上的那个山贼头目皱眉问道:“大牙,怎么回事?怎么把人给掳上山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做有原则的山贼,不能随意杀人,也不要随意将人绑上山来。” 那个被叫做大牙的山贼头目见寨主微微发怒,赶忙上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慕怜听不真切,见其似乎是在劝说着什么? 半晌之后,那名女子面色渐渐缓和,被唤作大牙的山贼头目也退到一边,寨主的脾气他最清楚,只要不破坏规矩,咱们这位美女寨主其实很好说话的,至于对待山上众人,更是没得说,她更像是一位略显稚气的大姐大一般,即便自己忙得焦头烂额也总能让所有人在这深山上吃饱饭,过着颇为惬意的日子。 那位女子寨主在审视一番过后,随即迈着轻盈的步伐绕着慕怜又走了一圈,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开口道:“瞧你这书生,倒是有几分姿色。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这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可好?” 慕怜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哑然,看着眼前这个在他眼中其实并不如何盛气凌人,稚气更多的年轻女子无奈笑笑。 在略微沉默过后,他突然间猛地抬起头,大声道:“寨主大人,我乃堂堂男儿,怎可做你压寨夫人,你此举实在是荒唐,我是宁死也不会从的。”他的声音在堂前回荡,脸上带着愤怒和不屈,在旁边众人眼中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名女子寨主却不以为意,轻笑道:“在这钱钱山,我说了算。你若不从,就先关你个十天八天的。”她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怜听闻,面无惧色,依旧是一副铮铮铁骨,好男儿宁死不辱,读书人气节不移的神色,满脸都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屈服的,有本事就砍了我的不屑神情。 那个叫做大牙的山贼头目看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还能这么玩?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嘴,也挺硬的。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即便你把我脱光了丢到床上我也不会屈服的,一副视死如归的读书人风骨是?大牙都要忍不住往旁边呸一声。 那名女子寨主冷笑一声,长得确实有点东西,不过这拙劣的演技,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好好看住他,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的事再来敲打敲打他的风骨,可别一不留神让他跑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于是在寨主的一声令下之后,慕怜便身不由己地在钱钱山留了下来。 在山寨的日子里,慕怜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有苦难言,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 但这山寨地势险要,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如同天然的屏障。山上的道路蜿蜒曲折,犹如迷宫一般。而且防守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山贼站岗放哨,他们眼神犀利,每日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慕怜每次试图逃走,都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就被山贼发现,然后被抓了回来。 如此往复,多次之后,山上的山贼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个颇有些毅力的读书人,山寨之中经常有谈论这个十分有意思的青衫男子的。 而那个大牙头领似乎对慕怜也越来越感兴趣,时常来找他。他会带着一壶酒,坐在慕怜的面前,在山门外边的高崖之上席地而坐,与他谈天说地。 有时会聊起江湖趣事,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听闻的奇人异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时也会说起自己的过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心酸。慕怜在与他的交谈中发现,这粗犷汉子虽为山贼,但本性不坏,只是被这乱世所逼,才落草为寇。 这里的多数人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只是命运的捉弄让这钱钱山上的许多人走上了这条看似不羁却充满无奈的道路。 逐渐的,慕怜倒也不急着离开了。 第130章 钱钱山 “慕先生,在看书呢!” 慕怜一转头便看到了身后往上走来的粗犷汉子,手中还提着两小坛子未揭泥封的酒。他会心一笑,将手中书合上,拍拍手起身。 “呦!大牙头领,今儿个可是客气得有些客气了啊。”慕怜调笑道,在这之前的几天里,眼前的这个名副其实的土匪头领可是一口一个小白脸称呼自己的,像今天这样有些别扭地敬称自己为“先生”的,可是头一遭呀! 本就有些郝然的壮硕汉子听到这神情便更加不自然了,不过他很快便又笑着说道:“慕先生就别笑话我了,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说完大牙头领便装模作样般作势要转身离去,慕怜哪里看不出来这糙汉子的心思,于是也立即装作火急火燎似的赶忙拦下他,口头上还不忘讨好几句,顺便很是自觉地接过了他手上提着的其中一坛子酒。 一起在山寨门口东面这边的小山包上不知不觉喝过了十多次酒的两人继续几个跨步来到了最高处,如先前一样闲聊了起来…… 起初时候,大牙只是为了完成寨主给他下的口头命令——看住慕怜,防止他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哪曾想混着混着两个怎么看怎么不着边的人却成了酒搭子,关键是这期间过去的时间还不算多长。 在被掳上钱钱山的最初几天内,慕怜确实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机会跑路的,但同时,大牙头领也随时关注着他的动向,每次被手下人报告说那个小白脸书生想从哪条旮沓小道跑下山去时,他都会亲自过去将其抓回。 差不多高的两人,慕怜却是次次被像拎小鸡崽子一般单手轻松提溜回山寨,之后也不打不骂,任由他在山寨里瞎晃荡。 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慕怜也就认命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饿不着,有时候那看着五大三粗的土匪头领大牙还会在自己来这边看书时带着酒过来扯些闲天,估摸着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无所事事,就只认准了看着自己这一件事,无聊了? 慕怜想的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原因是在盯着慕怜看了十多天后,大牙头领也渐渐地转变了最初对他的轻蔑还夹带着些许厌恶的感观。 他发现被自己掳上山的这个小白脸书生倒也不是像看着这般穷酸,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半吊子书生。他经常看到慕怜在山寨里无聊晃荡时,不止一次的“热心肠”帮那些吭哧吭哧干活的赤身汉子扛些木料修缮破损的房屋,或是给夜间在山门上站岗,早已疲乏的山贼送些吃食,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趁机跑路,更不会告诉他们头领…… 让大牙头领印象较深的两件事是这个大有把山寨当自己家的书生还会些医术,帮过山寨中的某些兄弟矫正过砸伤的骨头关节;另一件事是忘记了是哪天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那一天早上不知是看一些个山贼操练来了兴趣还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招呼着他们围过来然后当众给他们有模有样地打了一套王八拳。 就连在远处观望的大牙头领都被他给逗笑了,厉不厉害不去说,那喝喝哈嘿的气势倒是挺足,惹来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一阵起哄。 慢慢的,慕怜爽朗幽默的性格很快便和钱钱山上的山贼们打成一片,大牙头领也逐渐对这个时常以微笑示人,闲暇之余喜欢独自坐山门那边看书,而肚子里也确实满满的墨水,似乎无所不知的穷酸书生大为改观。 后来两人一齐喝酒次数多了后,越发觉得投缘的大牙头领对其愈发钦佩,也打心底里愿意称呼他为一声“慕先生”。 “大牙头领,这都多久了,你们寨主八成是把我给忘了,要不你悄摸把我给放了得了,也省得你每天盯着受累。”慕怜酒喝了一半后,换了个说法随口继续劝说身旁虎背熊腰的汉子。 大牙头领同样如往常一样笑着拒绝,“慕先生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朋友归朋友,但是没有寨主发话,我可不敢放你下山。” 喝了口酒后他又继续对着并无如何失望的慕怜说道:“况且能够每天听些不花钱的故事见闻,我可不觉得累,有意思的很呐!还有我真觉得慕先生你和我们寨主是十分般配呀,山寨里这帮大老粗都不行,就连山下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了都觉着倒胃口,要我看,你和我们寨主就是……那句话怎们说来着?狼豺虎豹的一对!” 慕怜狠狠翻了个白眼,“是郎才女貌。” 大牙哈哈笑道:“都差不多,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慕怜惬意地双手微微撑地,放眼看去山间雾气翻涌,“这么些天了,除了第一天你们寨主的面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了,你给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说不定我能考虑考虑你刚刚说的。” 慕怜随口胡诌,大牙头领倒是眼前一亮,连忙挪了挪屁股凑近几分,提起巴掌大的酒坛子便开始了侃侃而谈…… 据大牙头领所说,钱钱山原本只有他在内的寥寥十多人盘踞,说是盘踞其实也算不上,不过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无处可去的一伙人只得落草为寇,久而久之便在这钱钱山上安了家,有了个寄生之所。 在最初的几年里,大牙头领带领的十多人在钱钱山上只有几间极其简陋的木屋藏身,在之后的岁月里渐渐地,他们勉强算是山贼,在实在食不饱腹的时候会下山前往泥螺镇抢些钱粮,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青涩山贼也熬成了如今的络腮胡糙汉子,而钱钱山上的落草的人也越来越多,山寨便在这数十年间发展了起来。 转折出现在三年前,那时候一袭白色长衫的女子可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她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大牙头领带领的山贼们下山抢了东西返回钱钱山的山道上,胸前衣裳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她却是无动于衷,似乎是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血战。 本就穷凶极恶的山贼们想要将她拿下,打包带回山寨,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一群人三十多号却被那个一言不发的冷面女子从头到尾暴打了一顿,大牙头领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三十多个大汉被一个弱女子打得哭爹喊娘,简直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 最后那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冷面女子便被他们“心甘情愿”地请回了钱钱山,然后又在那之后不久养好伤后成为了山寨的寨主,起初时候,山寨里更多的人是不服气的,试想哪个大男人能够忍受一个用读书人的话来说,长得可以称得上国色天香的女子来当他们的头头。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女子以令人咂舌的手段,惧怕的让他们变为敬畏,不服气的打服,极度不服气的打得半身不遂,奄奄一息只能躺在床上,至于有色心又有色胆的,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敢冒头。 当然她也不是一棒子敲下去就能让钱钱山上众人都对其心服口服,后面的日子里,有点类似于山下官场上的恩威并施,她先是拿出了一大堆钱,没错,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对于大牙以及其余的山贼来说都能称得上是一大堆钱。 她制定了一套简陋大概的“规矩”来约束山上众人,不多,但很实用,其中一条便是今后去山下抢劫必须要留下一笔钱作为相应的“报酬”,至于多少,只要出入不大都可,而对于平民百姓,一般情况下,绝对不能有杀人的事出现,否则回山便要接受重罚…… 等等之类的一系列“规矩”便在这座山贼遍布的钱钱山上应运而生,看似滑稽,却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逐渐将一盘散沙的将近百来号山贼整合得颇为不俗,倒也像那么回事。 于是在三年的时间里,被山上众人看作是神仙下凡的惊艳女子便成为了钱钱山名副其实的寨主,而一群因为各种原因上山来的汉子们也在她的带领下过上了颇为惬意的生活,至少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有一隅偏安之地,还能吃饱饭,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了。 在天边红霞漫天,白云转为赤焰之时,默默地听了许久钱钱的由来以及他们寨主的故事后,慕怜翻转手腕终于想起来,于是喝了一口已经快要见底的酒水,似乎还在回味着这个听起来确实是有些令人咂舌的往事。 “不知你们寨主叫什么?”两人沉默半晌之后慕怜开口问道。 大牙头领听到他的话愣了愣,随后自顾自笑了笑,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在慕怜一声“大牙老哥”地催促下,挠挠头说道:“珠晚晴,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也觉得很好听,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寨主平时都不准我们喊,兄弟们都只敢私下里偷偷说几次。” 看着他这副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时东张西望怕人听到的模样,慕怜着实有些好笑,他倒也没有调侃一二,手中摇晃着空了的酒壶,微笑着沉吟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嗯,确实是个好名字。” 第130章 钱钱山 “慕先生,在看书呢!” 慕怜一转头便看到了身后往上走来的粗犷汉子,手中还提着两小坛子未揭泥封的酒。他会心一笑,将手中书合上,拍拍手起身。 “呦!大牙头领,今儿个可是客气得有些客气了啊。”慕怜调笑道,在这之前的几天里,眼前的这个名副其实的土匪头领可是一口一个小白脸称呼自己的,像今天这样有些别扭地敬称自己为“先生”的,可是头一遭呀! 本就有些郝然的壮硕汉子听到这神情便更加不自然了,不过他很快便又笑着说道:“慕先生就别笑话我了,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说完大牙头领便装模作样般作势要转身离去,慕怜哪里看不出来这糙汉子的心思,于是也立即装作火急火燎似的赶忙拦下他,口头上还不忘讨好几句,顺便很是自觉地接过了他手上提着的其中一坛子酒。 一起在山寨门口东面这边的小山包上不知不觉喝过了十多次酒的两人继续几个跨步来到了最高处,如先前一样闲聊了起来…… 起初时候,大牙只是为了完成寨主给他下的口头命令——看住慕怜,防止他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哪曾想混着混着两个怎么看怎么不着边的人却成了酒搭子,关键是这期间过去的时间还不算多长。 在被掳上钱钱山的最初几天内,慕怜确实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机会跑路的,但同时,大牙头领也随时关注着他的动向,每次被手下人报告说那个小白脸书生想从哪条旮沓小道跑下山去时,他都会亲自过去将其抓回。 差不多高的两人,慕怜却是次次被像拎小鸡崽子一般单手轻松提溜回山寨,之后也不打不骂,任由他在山寨里瞎晃荡。 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慕怜也就认命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饿不着,有时候那看着五大三粗的土匪头领大牙还会在自己来这边看书时带着酒过来扯些闲天,估摸着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无所事事,就只认准了看着自己这一件事,无聊了? 慕怜想的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原因是在盯着慕怜看了十多天后,大牙头领也渐渐地转变了最初对他的轻蔑还夹带着些许厌恶的感观。 他发现被自己掳上山的这个小白脸书生倒也不是像看着这般穷酸,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半吊子书生。他经常看到慕怜在山寨里无聊晃荡时,不止一次的“热心肠”帮那些吭哧吭哧干活的赤身汉子扛些木料修缮破损的房屋,或是给夜间在山门上站岗,早已疲乏的山贼送些吃食,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趁机跑路,更不会告诉他们头领…… 让大牙头领印象较深的两件事是这个大有把山寨当自己家的书生还会些医术,帮过山寨中的某些兄弟矫正过砸伤的骨头关节;另一件事是忘记了是哪天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那一天早上不知是看一些个山贼操练来了兴趣还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招呼着他们围过来然后当众给他们有模有样地打了一套王八拳。 就连在远处观望的大牙头领都被他给逗笑了,厉不厉害不去说,那喝喝哈嘿的气势倒是挺足,惹来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一阵起哄。 慢慢的,慕怜爽朗幽默的性格很快便和钱钱山上的山贼们打成一片,大牙头领也逐渐对这个时常以微笑示人,闲暇之余喜欢独自坐山门那边看书,而肚子里也确实满满的墨水,似乎无所不知的穷酸书生大为改观。 后来两人一齐喝酒次数多了后,越发觉得投缘的大牙头领对其愈发钦佩,也打心底里愿意称呼他为一声“慕先生”。 “大牙头领,这都多久了,你们寨主八成是把我给忘了,要不你悄摸把我给放了得了,也省得你每天盯着受累。”慕怜酒喝了一半后,换了个说法随口继续劝说身旁虎背熊腰的汉子。 大牙头领同样如往常一样笑着拒绝,“慕先生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朋友归朋友,但是没有寨主发话,我可不敢放你下山。” 喝了口酒后他又继续对着并无如何失望的慕怜说道:“况且能够每天听些不花钱的故事见闻,我可不觉得累,有意思的很呐!还有我真觉得慕先生你和我们寨主是十分般配呀,山寨里这帮大老粗都不行,就连山下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了都觉着倒胃口,要我看,你和我们寨主就是……那句话怎们说来着?狼豺虎豹的一对!” 慕怜狠狠翻了个白眼,“是郎才女貌。” 大牙哈哈笑道:“都差不多,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慕怜惬意地双手微微撑地,放眼看去山间雾气翻涌,“这么些天了,除了第一天你们寨主的面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了,你给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说不定我能考虑考虑你刚刚说的。” 慕怜随口胡诌,大牙头领倒是眼前一亮,连忙挪了挪屁股凑近几分,提起巴掌大的酒坛子便开始了侃侃而谈…… 据大牙头领所说,钱钱山原本只有他在内的寥寥十多人盘踞,说是盘踞其实也算不上,不过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无处可去的一伙人只得落草为寇,久而久之便在这钱钱山上安了家,有了个寄生之所。 在最初的几年里,大牙头领带领的十多人在钱钱山上只有几间极其简陋的木屋藏身,在之后的岁月里渐渐地,他们勉强算是山贼,在实在食不饱腹的时候会下山前往泥螺镇抢些钱粮,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青涩山贼也熬成了如今的络腮胡糙汉子,而钱钱山上的落草的人也越来越多,山寨便在这数十年间发展了起来。 转折出现在三年前,那时候一袭白色长衫的女子可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她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大牙头领带领的山贼们下山抢了东西返回钱钱山的山道上,胸前衣裳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她却是无动于衷,似乎是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血战。 本就穷凶极恶的山贼们想要将她拿下,打包带回山寨,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一群人三十多号却被那个一言不发的冷面女子从头到尾暴打了一顿,大牙头领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三十多个大汉被一个弱女子打得哭爹喊娘,简直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 最后那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冷面女子便被他们“心甘情愿”地请回了钱钱山,然后又在那之后不久养好伤后成为了山寨的寨主,起初时候,山寨里更多的人是不服气的,试想哪个大男人能够忍受一个用读书人的话来说,长得可以称得上国色天香的女子来当他们的头头。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女子以令人咂舌的手段,惧怕的让他们变为敬畏,不服气的打服,极度不服气的打得半身不遂,奄奄一息只能躺在床上,至于有色心又有色胆的,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敢冒头。 当然她也不是一棒子敲下去就能让钱钱山上众人都对其心服口服,后面的日子里,有点类似于山下官场上的恩威并施,她先是拿出了一大堆钱,没错,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对于大牙以及其余的山贼来说都能称得上是一大堆钱。 她制定了一套简陋大概的“规矩”来约束山上众人,不多,但很实用,其中一条便是今后去山下抢劫必须要留下一笔钱作为相应的“报酬”,至于多少,只要出入不大都可,而对于平民百姓,一般情况下,绝对不能有杀人的事出现,否则回山便要接受重罚…… 等等之类的一系列“规矩”便在这座山贼遍布的钱钱山上应运而生,看似滑稽,却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逐渐将一盘散沙的将近百来号山贼整合得颇为不俗,倒也像那么回事。 于是在三年的时间里,被山上众人看作是神仙下凡的惊艳女子便成为了钱钱山名副其实的寨主,而一群因为各种原因上山来的汉子们也在她的带领下过上了颇为惬意的生活,至少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有一隅偏安之地,还能吃饱饭,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了。 在天边红霞漫天,白云转为赤焰之时,默默地听了许久钱钱的由来以及他们寨主的故事后,慕怜翻转手腕终于想起来,于是喝了一口已经快要见底的酒水,似乎还在回味着这个听起来确实是有些令人咂舌的往事。 “不知你们寨主叫什么?”两人沉默半晌之后慕怜开口问道。 大牙头领听到他的话愣了愣,随后自顾自笑了笑,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在慕怜一声“大牙老哥”地催促下,挠挠头说道:“珠晚晴,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也觉得很好听,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寨主平时都不准我们喊,兄弟们都只敢私下里偷偷说几次。” 看着他这副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时东张西望怕人听到的模样,慕怜着实有些好笑,他倒也没有调侃一二,手中摇晃着空了的酒壶,微笑着沉吟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嗯,确实是个好名字。” 第131章 玄炎矿藏 这天晌午,山寨中一群人正风风火火地在房屋环抱的中央空旷处杀猪宰羊,庆祝新修的巨大储粮仓,慕怜和大牙头领两人也在其中。 当有人招呼众人吃午饭之时,远处正堂那边跑过来一个山贼,直奔大牙头领而来,中间还看了旁边的慕怜几眼。 “大牙头领,寨主回来了,说是叫你带着这个……呃,慕先生过去一趟。”那个小山贼飞快说完。 “知道了。”大牙头领一挥手,那个小山贼便折返离去。 慕怜正要动身,大牙头领却笑着说道:“不急,吃完午饭再去,寨主不会介意的。” 正合心意的慕怜也就没有拒绝。 不多时后,终于慢悠悠踱步来到大堂的两人瞧见了正在擦拭手中宝剑的珠大寨主,仅是随便斜眼一瞥,就把原本松散的大牙头领吓了一跳,不待她说话,他就已经打着哈哈道:“寨主,我们来晚了,都怪这个小白脸,瘦竹竿似的,吃的是贼多。”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来背锅的慕怜“哎?”了一声,之前还老实巴交的汉子你讲这种?怎么回事! 慕怜哀叹一声,人心难测呀,自己还是吃了读书的亏啊!看着此时已经规规矩矩立在一旁还不时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壮硕汉子,慕怜满脸鄙夷。 大牙是个什么性子,珠晚晴哪能不了解?她也懒得与他瞎扯,直截了当道:“你去收拾东西,准备去玄炎洞,记得多带几个水囊。” 一听到玄炎洞,大牙头领之前的疑惑便解开了,原来这十多天来寨主是去那边了,难怪一点消息没有。 在看着他离去后,慕怜再次看向了上边端坐,已经收好紫鞘宝剑的珠晚晴。 “这几天关于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看来你也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草包书生,懂的东西还不少,原本打算让你吃点苦头便放你下山的,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会你和我们一起去。” 慕怜神色自若,倒也没有抗拒,即便他想要拒绝就此离去也由不得他,再在这钱钱山上待几天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可以看看她口中的玄炎洞。 打定主意后,他便朗声应了下来,“没问题,珠姑娘。” “哦?” 珠晚晴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只看了一眼,慕怜便寒毛竖立,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如坠冰窖。 所幸那股威压下一刻便消失无踪,慕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边一阵后怕,得,一个不注意说漏嘴了。 在走出去时,慕怜一路跟在珠晚晴后边还不忘小声嘀咕暗示。 没错,就是那个看着老实,实则蔫儿坏的大牙头领告诉我的。 等到大牙头领收拾好东西与两人汇合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后边的慕怜朝自己微笑。 而寨主只说了“出发”两个字便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了出去。 他和慕怜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寨主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之后,在跟着两人绕过山寨,往后山那边七拐八拐数个时辰后,饶是慕怜体质不弱,爬惯了山的仍是累的不行,握着手中的木棍边走边大口喘气。 反观被他另一只手用力拉了一把肩头的大牙头领,虽然身上背了不少东西,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刀,但比起他情况好上许多,就是满脸的豆大汗珠证明大牙头领也并不轻松。 至于在最前边带路,压根不管两人跟没跟上来的寨主大人,走山路像吃饭喝水一样,压根感觉不到一点疲态,从始至终都是有条不紊,平稳的步伐看起来极为轻松。 慕怜早已观察了一路,哪里还看不出这位冷艳的寨主是个修行之人。 随后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三人在一座不算大但颇为挺拔的石山之下停步。 慕怜拍打着有些酸的双腿,随意环顾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珠晚晴正前方的那座石山,山脚处正对着几人的那边,一个还算明显的山洞口暴露在眼前,几根干枯的枝杈垂下。 慕怜上前一步,来到珠晚晴身旁,开口问道:“珠姑娘,这里是?” 原本还一脸疲惫的大牙头领听到他的称呼,差点眼前一黑,立马提高嗓门喝道:“大胆,你胡说什么?叫寨主。” 珠晚晴斜眼瞥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大牙头领一阵心虚,使劲往慕怜那边瞪,后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珠晚晴随即说道:“这座山是钱钱山所属的这一片山脉中的一小座,是我在两年前在荒山中历练时候发现的,前面你看到的,就是埋藏在这座石山下的玄炎洞。” “这座山,这个玄炎洞有什么奇特之处吗?”慕怜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珠晚晴接过大牙头领递过来的水囊,继续说道:“玄炎洞内有着一条深入石山内部的血玉矿藏,质地颇为不俗,但极为坚硬,开采着实有些困难,想来这里原本应该是某个修仙之人的潜藏之所,这样说你能听得懂?” 大牙头领在以前寨主第一次说的时候便是半信半疑,不过慕怜却是微笑道:“不错,这样的可能性最大。” 珠晚晴接着道:“自我发现此地之后,便带着山寨中的一部分人轮换着在里边开采,所得的血玉矿原石便派人下山带到镇上最大的玉石铺卖掉,可以换不少钱,用以山寨将近百余口人日常所需的一部分费用。” 慕怜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略微思量过后,他问道:“珠姑娘,若是能够稳定地开采,我的意思是每日或者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相当数量的血玉矿石获取,那么这个数量大概是多少能够满足山上兄弟们的吃喝所需钱财?” 他口中所说同样是珠晚晴心中所想,她带领山寨中一部分人轮流开采玄炎洞内的血玉矿石,本就是想要为众人谋一条能够自给自足的出路,靠占山劫道的路数维持生计终究不是长远之道。 而显然,慕怜在最初的谈话中便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会有此问。 血玉矿石虽然稀少,但只是将原石出售价格确实不算高,再加上开采困难,每月能够开采出来的数量有限,按照我的计算,恐怕需要目前开采量的十倍左右才能满足你刚才所说的。 慕怜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话题一转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珠晚晴便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走入玄炎洞不多时,里面便有些豁然开朗之感,所处的空间大了不少,四周山壁上都燃着火油灯盏,还有数十人在如火如荼地卖力开凿着最前方的那条极为显眼的“红线”。 原本轮换着正在地上碎石里边蹲坐休息的几人在看到寨主过来之后都纷纷站起身来打招呼,其余人依旧在忙碌,开凿那条“红线”的困难程度比起开凿山壁岩石还要难上许多,整座山洞内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观察了许久之后,慕怜单手摩挲着下巴微笑道:“开采难度确实是比想象中还要难上几分,不过据我观察,这仅是开采的初期,到后面随着开凿的程度加大加深,里面的血玉矿石才会完全的裸露,到那时,开采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珠晚晴默然,平静开口道:“照你看来,还需要多久?” 慕怜稍微沉吟过后回道:“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 珠晚晴点头,“和我料想的差不多。” “珠姑娘,你们是否考虑过去山下找些熟稔于此道的匠人过来作指导,这样的话绝对会方便极多,毕竟我们都是些门外汉,术业有专攻,有的放矢才是良策。” 如他所说,若是有专门的人过来指导开采,再配上相应的工具,这才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 “这……不太好,咱们这里毕竟是山贼窝子,人家能愿意来吗?再说就算可以强行掳上山来,能保证人家就愿意劳心劳力给咱们帮忙吗?”大牙头领此时问道。 慕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倒也不傻,随即他转头看向有些犹豫的珠晚晴,“珠姑娘,既然想着是彻彻底底为山寨改头换面,谋一条正经的出路,那兄弟们便不能再这样想,否则骨子里不还是烧杀抢掠的山贼么?” “再说咱们又不是光让牛干活却不给牛吃草,说来说去,什么事都有个商量不是?”慕怜滔滔不绝道。 大牙头领觉得有些道理,但早已根深蒂固的山贼思想依旧存有疑虑,珠晚晴简单思索过后说道:“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出合适的价格,未尝不可商量。” 同样的意思从自家寨主嘴里说出来,大牙头领边觉得心里有谱多了,立即连连表示赞同,慕怜看着他这副谄媚的模样,十分鄙夷,将手中的水囊一把丢还给了他,被后者笑着稳稳接住。 “还有一点,既然要请人,倒不如我们干脆点,顺便把一些个精于玉石雕刻的能工巧匠也一并请上山来,将开采的血玉原石即便是粗略地雕刻,绝对能够让价格上升一大截,你们觉得如何?”慕怜接着将自己的想法全数说出。 大牙头领听到这里眼前一亮,拍手称好,“好主意!”他可是知道血玉矿原石与雕琢成玉器间的差距的。 “可以,但你所说的这些都要在半个月后才能够真正起到作用。”珠晚晴看着他说道。 “在这半个月时间内,便是我们拉拢人才上山的好时机。”慕怜接话道。 珠晚晴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半个月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随后她转头对大牙头领吩咐道:“大牙,这期间你和他一起,帮慕先生指路什么的,还有就是给我盯紧了,要是在这期间让他逃了或是你敢私自放跑他你看我揍不死你。” 大牙头领乐呵呵道:“寨主,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 既然说出这个计策便知道自己无法置身事外的慕怜也只得在不太聪明的大牙头领面前故意哀叹几声。 这件事确实让他来做最为合适,再者他心里边也并不反感为山寨众人出一份力,若是最后能够真正帮他们谋一条出路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 接下来的回去后的两天时间里,几人便商定了之后的一系列细节以及所要面临的一些问题。 再之后,大牙头领便带着慕怜下了山去,开始真正忙活了起来…… 第131章 玄炎矿藏 这天晌午,山寨中一群人正风风火火地在房屋环抱的中央空旷处杀猪宰羊,庆祝新修的巨大储粮仓,慕怜和大牙头领两人也在其中。 当有人招呼众人吃午饭之时,远处正堂那边跑过来一个山贼,直奔大牙头领而来,中间还看了旁边的慕怜几眼。 “大牙头领,寨主回来了,说是叫你带着这个……呃,慕先生过去一趟。”那个小山贼飞快说完。 “知道了。”大牙头领一挥手,那个小山贼便折返离去。 慕怜正要动身,大牙头领却笑着说道:“不急,吃完午饭再去,寨主不会介意的。” 正合心意的慕怜也就没有拒绝。 不多时后,终于慢悠悠踱步来到大堂的两人瞧见了正在擦拭手中宝剑的珠大寨主,仅是随便斜眼一瞥,就把原本松散的大牙头领吓了一跳,不待她说话,他就已经打着哈哈道:“寨主,我们来晚了,都怪这个小白脸,瘦竹竿似的,吃的是贼多。”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来背锅的慕怜“哎?”了一声,之前还老实巴交的汉子你讲这种?怎么回事! 慕怜哀叹一声,人心难测呀,自己还是吃了读书的亏啊!看着此时已经规规矩矩立在一旁还不时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壮硕汉子,慕怜满脸鄙夷。 大牙是个什么性子,珠晚晴哪能不了解?她也懒得与他瞎扯,直截了当道:“你去收拾东西,准备去玄炎洞,记得多带几个水囊。” 一听到玄炎洞,大牙头领之前的疑惑便解开了,原来这十多天来寨主是去那边了,难怪一点消息没有。 在看着他离去后,慕怜再次看向了上边端坐,已经收好紫鞘宝剑的珠晚晴。 “这几天关于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看来你也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草包书生,懂的东西还不少,原本打算让你吃点苦头便放你下山的,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会你和我们一起去。” 慕怜神色自若,倒也没有抗拒,即便他想要拒绝就此离去也由不得他,再在这钱钱山上待几天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可以看看她口中的玄炎洞。 打定主意后,他便朗声应了下来,“没问题,珠姑娘。” “哦?” 珠晚晴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只看了一眼,慕怜便寒毛竖立,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如坠冰窖。 所幸那股威压下一刻便消失无踪,慕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边一阵后怕,得,一个不注意说漏嘴了。 在走出去时,慕怜一路跟在珠晚晴后边还不忘小声嘀咕暗示。 没错,就是那个看着老实,实则蔫儿坏的大牙头领告诉我的。 等到大牙头领收拾好东西与两人汇合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后边的慕怜朝自己微笑。 而寨主只说了“出发”两个字便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了出去。 他和慕怜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寨主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之后,在跟着两人绕过山寨,往后山那边七拐八拐数个时辰后,饶是慕怜体质不弱,爬惯了山的仍是累的不行,握着手中的木棍边走边大口喘气。 反观被他另一只手用力拉了一把肩头的大牙头领,虽然身上背了不少东西,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刀,但比起他情况好上许多,就是满脸的豆大汗珠证明大牙头领也并不轻松。 至于在最前边带路,压根不管两人跟没跟上来的寨主大人,走山路像吃饭喝水一样,压根感觉不到一点疲态,从始至终都是有条不紊,平稳的步伐看起来极为轻松。 慕怜早已观察了一路,哪里还看不出这位冷艳的寨主是个修行之人。 随后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三人在一座不算大但颇为挺拔的石山之下停步。 慕怜拍打着有些酸的双腿,随意环顾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珠晚晴正前方的那座石山,山脚处正对着几人的那边,一个还算明显的山洞口暴露在眼前,几根干枯的枝杈垂下。 慕怜上前一步,来到珠晚晴身旁,开口问道:“珠姑娘,这里是?” 原本还一脸疲惫的大牙头领听到他的称呼,差点眼前一黑,立马提高嗓门喝道:“大胆,你胡说什么?叫寨主。” 珠晚晴斜眼瞥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大牙头领一阵心虚,使劲往慕怜那边瞪,后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珠晚晴随即说道:“这座山是钱钱山所属的这一片山脉中的一小座,是我在两年前在荒山中历练时候发现的,前面你看到的,就是埋藏在这座石山下的玄炎洞。” “这座山,这个玄炎洞有什么奇特之处吗?”慕怜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珠晚晴接过大牙头领递过来的水囊,继续说道:“玄炎洞内有着一条深入石山内部的血玉矿藏,质地颇为不俗,但极为坚硬,开采着实有些困难,想来这里原本应该是某个修仙之人的潜藏之所,这样说你能听得懂?” 大牙头领在以前寨主第一次说的时候便是半信半疑,不过慕怜却是微笑道:“不错,这样的可能性最大。” 珠晚晴接着道:“自我发现此地之后,便带着山寨中的一部分人轮换着在里边开采,所得的血玉矿原石便派人下山带到镇上最大的玉石铺卖掉,可以换不少钱,用以山寨将近百余口人日常所需的一部分费用。” 慕怜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略微思量过后,他问道:“珠姑娘,若是能够稳定地开采,我的意思是每日或者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相当数量的血玉矿石获取,那么这个数量大概是多少能够满足山上兄弟们的吃喝所需钱财?” 他口中所说同样是珠晚晴心中所想,她带领山寨中一部分人轮流开采玄炎洞内的血玉矿石,本就是想要为众人谋一条能够自给自足的出路,靠占山劫道的路数维持生计终究不是长远之道。 而显然,慕怜在最初的谈话中便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会有此问。 血玉矿石虽然稀少,但只是将原石出售价格确实不算高,再加上开采困难,每月能够开采出来的数量有限,按照我的计算,恐怕需要目前开采量的十倍左右才能满足你刚才所说的。 慕怜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话题一转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珠晚晴便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走入玄炎洞不多时,里面便有些豁然开朗之感,所处的空间大了不少,四周山壁上都燃着火油灯盏,还有数十人在如火如荼地卖力开凿着最前方的那条极为显眼的“红线”。 原本轮换着正在地上碎石里边蹲坐休息的几人在看到寨主过来之后都纷纷站起身来打招呼,其余人依旧在忙碌,开凿那条“红线”的困难程度比起开凿山壁岩石还要难上许多,整座山洞内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观察了许久之后,慕怜单手摩挲着下巴微笑道:“开采难度确实是比想象中还要难上几分,不过据我观察,这仅是开采的初期,到后面随着开凿的程度加大加深,里面的血玉矿石才会完全的裸露,到那时,开采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珠晚晴默然,平静开口道:“照你看来,还需要多久?” 慕怜稍微沉吟过后回道:“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 珠晚晴点头,“和我料想的差不多。” “珠姑娘,你们是否考虑过去山下找些熟稔于此道的匠人过来作指导,这样的话绝对会方便极多,毕竟我们都是些门外汉,术业有专攻,有的放矢才是良策。” 如他所说,若是有专门的人过来指导开采,再配上相应的工具,这才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 “这……不太好,咱们这里毕竟是山贼窝子,人家能愿意来吗?再说就算可以强行掳上山来,能保证人家就愿意劳心劳力给咱们帮忙吗?”大牙头领此时问道。 慕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倒也不傻,随即他转头看向有些犹豫的珠晚晴,“珠姑娘,既然想着是彻彻底底为山寨改头换面,谋一条正经的出路,那兄弟们便不能再这样想,否则骨子里不还是烧杀抢掠的山贼么?” “再说咱们又不是光让牛干活却不给牛吃草,说来说去,什么事都有个商量不是?”慕怜滔滔不绝道。 大牙头领觉得有些道理,但早已根深蒂固的山贼思想依旧存有疑虑,珠晚晴简单思索过后说道:“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出合适的价格,未尝不可商量。” 同样的意思从自家寨主嘴里说出来,大牙头领边觉得心里有谱多了,立即连连表示赞同,慕怜看着他这副谄媚的模样,十分鄙夷,将手中的水囊一把丢还给了他,被后者笑着稳稳接住。 “还有一点,既然要请人,倒不如我们干脆点,顺便把一些个精于玉石雕刻的能工巧匠也一并请上山来,将开采的血玉原石即便是粗略地雕刻,绝对能够让价格上升一大截,你们觉得如何?”慕怜接着将自己的想法全数说出。 大牙头领听到这里眼前一亮,拍手称好,“好主意!”他可是知道血玉矿原石与雕琢成玉器间的差距的。 “可以,但你所说的这些都要在半个月后才能够真正起到作用。”珠晚晴看着他说道。 “在这半个月时间内,便是我们拉拢人才上山的好时机。”慕怜接话道。 珠晚晴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半个月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随后她转头对大牙头领吩咐道:“大牙,这期间你和他一起,帮慕先生指路什么的,还有就是给我盯紧了,要是在这期间让他逃了或是你敢私自放跑他你看我揍不死你。” 大牙头领乐呵呵道:“寨主,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 既然说出这个计策便知道自己无法置身事外的慕怜也只得在不太聪明的大牙头领面前故意哀叹几声。 这件事确实让他来做最为合适,再者他心里边也并不反感为山寨众人出一份力,若是最后能够真正帮他们谋一条出路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 接下来的回去后的两天时间里,几人便商定了之后的一系列细节以及所要面临的一些问题。 再之后,大牙头领便带着慕怜下了山去,开始真正忙活了起来…… 第132章 尘埃落定 短短不过七日光阴,隐藏在幽林密布群山之间的玄炎洞内,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景象,在珠晚晴地授意下,慕怜为主,大牙头领为辅,两人带领着不久前在山下花重金请的匠人和山寨里的弟兄们风风火火地开采着逐渐裸露出来的玄炎矿藏…… 除此之外,在那些如鲜血般殷红的玄炎矿石被艰难开采出来之后,又有专门手脚利索,气力不俗的山贼护送前往钱钱山,然后山寨之中同样有花重金请上山来的专门负责雕刻打磨的能工巧匠完成后续的工作。 被赶鸭子上架的慕怜连带着大牙头领这几天着实是累坏了,各个环节的层层递进都需要他们盯着,要是哪里出了差错,对于此事心心念念的寨主大人非得给他们扒了皮不可。 这一日得了空当忙里偷闲的慕怜和大牙头领外加负责盯着山下匠人开采工作的杨师傅三人在照看开采进度之余,先后坐到了靠近玄炎洞口方向的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面上小酌几口休憩一二。 经过几日的相处早已熟络这位不苟言笑,神色木讷的杨师傅脾性的慕怜率先开口道:“杨师傅,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再有个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玄炎洞内的矿石主体便能真正裸露出来,届时咱们的开采工作也会稳定,如何?我之前的提议……” 一旁壮硕的中年男子在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手中酒水后点点头道:“可以,从今往后,我带着手下这帮人与你们钱钱山共同开采这玄炎洞内的矿石,在这之后的五十年内皆是如此,五十年后,若有意外情况,便按照约定,再议!” 慕怜闻听此言,与紧挨着坐身边的大牙头领会心一笑,“如此最好,万事开头难,头开好了,之后的,对于咱们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慕怜虽早已料到了杨师傅会同意这桩合作,但等到杨师傅亲口说出来后仍是觉得心头一松。大牙头领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得到这段日子以来眼前的这位神色冷峻的杨师傅在监督手下人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具体来说是钱钱山上的山贼。 第一次和山贼打交道,即便是看惯了世事的杨师傅也难免心里打鼓,偶尔自己嘀咕那么一两句,这些个强盗悍匪说的话,可信度能有个一二分? 短暂沉默过后的杨师傅再次开口道:“慕先生,说实话即便是到现在,我对于这钱钱山上的山贼仍是信者少,犹疑居多,之所以冒险与你们合作,一方面是时日动荡,咱们老百姓养家糊口愈发不易,想挣几个钱罢了;另一方面,是我信得过慕先生你,以我的眼光,慕先生你应该不至于费这么大气力来诓骗我们这些个粗人穷鬼,犯不着。” 慕怜哈哈一笑,“理解,杨师傅其实我刚上山那会也看不得钱钱山上的这帮贼子,不过待得久了后,发现其实大多数人也是同咱们一样——为了几个铜板,几口饭填肚子嘛。” 慕怜言谈无忌,身为当初将其扛上山的山贼小头目大牙头领也毫不在意,确实是发自内心地认同他说的这些话,若身处太平盛世,每日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又愿意裤腰带上拴着脑袋过日子呢? “好,既然已经敲定,我就等着下个月初钱钱山寨这边的一成报酬,同样的,我们这帮人该出工出力绝不会懈怠一分。” 杨师傅说得斩钉截铁,慕怜同样站起身回到:“那是自然,除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一成报酬以外,待到下个月玄炎洞内的矿石稳定产出时,山寨这边会另外再加半成给你们。” 杨师傅闻言有些愕然,半成听起来很少,但若是将每月的玄炎矿石产出再经加工出售后所得银钱其实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目,否则当时珠晚晴也不会有将玄炎洞内的矿石开采来供应钱钱山百十人生活的想法了。 慕怜见他有些疑虑,微笑道:“杨师傅你尽可放心,这是我和大牙头领与寨主商量过的,绝无欺瞒哄骗的嫌疑。” 杨师傅只是稍加思索便与之抱拳道:“既如此,便谢过慕先生了。”他心里明白这半成的利润一定是眼前录着袖子的青衫读书人替他们争取的,但他也说不来什么漂亮话,只是简单谢过。 慕怜随即摆摆手,“见外了杨师傅,往后的日子才是考验咱们的时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钱就埋在这儿,能否挖出来攥在手里让各人的苦日子过得滋润些,就看后面如何作为了,这可是个细水长流的营生呐!” 杨师傅扫了一圈回荡着此起彼伏敲击声的宽大山洞,手掌摩挲着下巴“嗯”了一声。 “在理。” —— 这一天,正在山寨大堂内与另外两名头领刀疤和鱼眼唾沫横飞地交谈山寨这个月进出账事宜的大牙头领抬眼却看到了换了一身洗得微微发白却十分干净的长衫男子缓步迈入。 赶忙停下手中事宜,大牙头领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对着如今眼前的山寨大贵人笑脸相迎。 “慕先生,有几天见不着你了,咋的今天有事来找?” 慕怜开门见山道:“大牙老哥,如今玄炎洞那边的事了,山上算是有了一门正经的赚钱门道,赶明儿我就要离开你们钱钱山了,今天来和你简单道个别。” 望着一如既往微笑示人的俊秀读书人,大牙头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说的话。 “啥?” 慕怜微微挑眉,示意你没有听错。 大牙头领顿时就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说道:“慕先生,这哪行啊!山寨后面好多地方还要靠你呢,再说兄弟们也舍不得你下山。” 说完也不等他眼神示意,后边的刀疤和鱼眼两人也急了眼,你一嘴我一嘴地不住劝着。 慕怜嫌弃地推开身边的那颗大脑袋,气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知道的,我不会在这里待上太久的,我还要远游呢。” 虎背熊腰的大牙头领此时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妇人那样幽怨地看着他,让后者鸡皮疙瘩掉一地。 眼见劝说无望,平时看着憨傻的大牙头领眼珠一转,便当场耍起了无赖,口口声声说虽然当初慕先生你是被我背上山来的,但这件事自己可做不了主,要等他过几天禀告寨主商量过后才能给先生答复。 至于过几天是几天,商量过后是个啥结果,或者干脆有无商量那可得看心情喽! 慕怜哪里不知道这糙汉心里的那点指甲盖大小的弯弯绕绕,却也没有揭穿,只是在等他看似十分为难地说完之后,这才悠悠开口道:“不必麻烦大牙头领了,我已经和你们寨主大人知会过了。” 大牙头领心头一紧,没想到他来这一出,瞪大眼睛询问道:“寨主怎么说的?” 慕怜笑而不语,大牙头领顿时脸上一副痛哭神情,明白事已成定局,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仍旧对既尊敬且亲近的慕先生抱拳道:“行,那你日后有时间可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这帮兄弟,咱们再喝个天昏地暗。” “对了,一会我去给你准备些路上的干粮细软,都说穷书生穷书生,到底都是些个犟脾气,死要面子的,你可别拒绝啊!” 慕怜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拒绝他的这份好意,说明早上送来山寨门口便是。 看着来回顿脚,手足无措的大牙头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啥?他身后站着的刀疤和鱼眼反倒觉得有点好笑,整个山寨都知道就数大牙头领和咱们这位慕先生关系最为亲近,要不哪能三天两头一道做山门口那道土坡上喝酒呢? 听到身后窃窃私语的大牙头领没好气地嚷嚷着将两人“送”出,然后又习惯性地将手掌放在了慕怜肩头提议道:“要不今晚咱们一起喝个,就当是给你饯行了,可以?我这就去和寨主说,想来能把寨主也请来。” 看着眼前的酒友,慕怜没来由想起了一个人,这小子现如今走到哪里了?也不知有无找到了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微微出神过后,慕怜同样笑着伸手拍了拍大牙头领的宽厚肩膀,婉拒了他的好意。 只是在即将走出门口时,他笑着回头的一句话却让大牙头领真正的傻了眼。 “对了,忘了说了,你们那位肤白貌美的寨主大人明天要同我一起离开钱钱山,想必过不久就会把你叫过去议事,我猜是让你暂代寨主之位什么的,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别一上来就拒绝啊?” 大牙头领追出来远远地大声询问缘由慕怜只是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天晓得?” 只记得当他说出自己是要去那九州之首的秀皇州之时,珠晚晴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只撂下一句“明日我与你同行”罢了,奇怪是真奇怪,不过他也没敢多问,问了也是白搭。 大概只要那位冷若冰霜的寨主大人自己不说,他再聪明才智也猜不出来? 第132章 尘埃落定 短短不过七日光阴,隐藏在幽林密布群山之间的玄炎洞内,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景象,在珠晚晴地授意下,慕怜为主,大牙头领为辅,两人带领着不久前在山下花重金请的匠人和山寨里的弟兄们风风火火地开采着逐渐裸露出来的玄炎矿藏…… 除此之外,在那些如鲜血般殷红的玄炎矿石被艰难开采出来之后,又有专门手脚利索,气力不俗的山贼护送前往钱钱山,然后山寨之中同样有花重金请上山来的专门负责雕刻打磨的能工巧匠完成后续的工作。 被赶鸭子上架的慕怜连带着大牙头领这几天着实是累坏了,各个环节的层层递进都需要他们盯着,要是哪里出了差错,对于此事心心念念的寨主大人非得给他们扒了皮不可。 这一日得了空当忙里偷闲的慕怜和大牙头领外加负责盯着山下匠人开采工作的杨师傅三人在照看开采进度之余,先后坐到了靠近玄炎洞口方向的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面上小酌几口休憩一二。 经过几日的相处早已熟络这位不苟言笑,神色木讷的杨师傅脾性的慕怜率先开口道:“杨师傅,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再有个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玄炎洞内的矿石主体便能真正裸露出来,届时咱们的开采工作也会稳定,如何?我之前的提议……” 一旁壮硕的中年男子在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手中酒水后点点头道:“可以,从今往后,我带着手下这帮人与你们钱钱山共同开采这玄炎洞内的矿石,在这之后的五十年内皆是如此,五十年后,若有意外情况,便按照约定,再议!” 慕怜闻听此言,与紧挨着坐身边的大牙头领会心一笑,“如此最好,万事开头难,头开好了,之后的,对于咱们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慕怜虽早已料到了杨师傅会同意这桩合作,但等到杨师傅亲口说出来后仍是觉得心头一松。大牙头领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得到这段日子以来眼前的这位神色冷峻的杨师傅在监督手下人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具体来说是钱钱山上的山贼。 第一次和山贼打交道,即便是看惯了世事的杨师傅也难免心里打鼓,偶尔自己嘀咕那么一两句,这些个强盗悍匪说的话,可信度能有个一二分? 短暂沉默过后的杨师傅再次开口道:“慕先生,说实话即便是到现在,我对于这钱钱山上的山贼仍是信者少,犹疑居多,之所以冒险与你们合作,一方面是时日动荡,咱们老百姓养家糊口愈发不易,想挣几个钱罢了;另一方面,是我信得过慕先生你,以我的眼光,慕先生你应该不至于费这么大气力来诓骗我们这些个粗人穷鬼,犯不着。” 慕怜哈哈一笑,“理解,杨师傅其实我刚上山那会也看不得钱钱山上的这帮贼子,不过待得久了后,发现其实大多数人也是同咱们一样——为了几个铜板,几口饭填肚子嘛。” 慕怜言谈无忌,身为当初将其扛上山的山贼小头目大牙头领也毫不在意,确实是发自内心地认同他说的这些话,若身处太平盛世,每日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又愿意裤腰带上拴着脑袋过日子呢? “好,既然已经敲定,我就等着下个月初钱钱山寨这边的一成报酬,同样的,我们这帮人该出工出力绝不会懈怠一分。” 杨师傅说得斩钉截铁,慕怜同样站起身回到:“那是自然,除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一成报酬以外,待到下个月玄炎洞内的矿石稳定产出时,山寨这边会另外再加半成给你们。” 杨师傅闻言有些愕然,半成听起来很少,但若是将每月的玄炎矿石产出再经加工出售后所得银钱其实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目,否则当时珠晚晴也不会有将玄炎洞内的矿石开采来供应钱钱山百十人生活的想法了。 慕怜见他有些疑虑,微笑道:“杨师傅你尽可放心,这是我和大牙头领与寨主商量过的,绝无欺瞒哄骗的嫌疑。” 杨师傅只是稍加思索便与之抱拳道:“既如此,便谢过慕先生了。”他心里明白这半成的利润一定是眼前录着袖子的青衫读书人替他们争取的,但他也说不来什么漂亮话,只是简单谢过。 慕怜随即摆摆手,“见外了杨师傅,往后的日子才是考验咱们的时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钱就埋在这儿,能否挖出来攥在手里让各人的苦日子过得滋润些,就看后面如何作为了,这可是个细水长流的营生呐!” 杨师傅扫了一圈回荡着此起彼伏敲击声的宽大山洞,手掌摩挲着下巴“嗯”了一声。 “在理。” —— 这一天,正在山寨大堂内与另外两名头领刀疤和鱼眼唾沫横飞地交谈山寨这个月进出账事宜的大牙头领抬眼却看到了换了一身洗得微微发白却十分干净的长衫男子缓步迈入。 赶忙停下手中事宜,大牙头领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对着如今眼前的山寨大贵人笑脸相迎。 “慕先生,有几天见不着你了,咋的今天有事来找?” 慕怜开门见山道:“大牙老哥,如今玄炎洞那边的事了,山上算是有了一门正经的赚钱门道,赶明儿我就要离开你们钱钱山了,今天来和你简单道个别。” 望着一如既往微笑示人的俊秀读书人,大牙头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说的话。 “啥?” 慕怜微微挑眉,示意你没有听错。 大牙头领顿时就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说道:“慕先生,这哪行啊!山寨后面好多地方还要靠你呢,再说兄弟们也舍不得你下山。” 说完也不等他眼神示意,后边的刀疤和鱼眼两人也急了眼,你一嘴我一嘴地不住劝着。 慕怜嫌弃地推开身边的那颗大脑袋,气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知道的,我不会在这里待上太久的,我还要远游呢。” 虎背熊腰的大牙头领此时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妇人那样幽怨地看着他,让后者鸡皮疙瘩掉一地。 眼见劝说无望,平时看着憨傻的大牙头领眼珠一转,便当场耍起了无赖,口口声声说虽然当初慕先生你是被我背上山来的,但这件事自己可做不了主,要等他过几天禀告寨主商量过后才能给先生答复。 至于过几天是几天,商量过后是个啥结果,或者干脆有无商量那可得看心情喽! 慕怜哪里不知道这糙汉心里的那点指甲盖大小的弯弯绕绕,却也没有揭穿,只是在等他看似十分为难地说完之后,这才悠悠开口道:“不必麻烦大牙头领了,我已经和你们寨主大人知会过了。” 大牙头领心头一紧,没想到他来这一出,瞪大眼睛询问道:“寨主怎么说的?” 慕怜笑而不语,大牙头领顿时脸上一副痛哭神情,明白事已成定局,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仍旧对既尊敬且亲近的慕先生抱拳道:“行,那你日后有时间可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这帮兄弟,咱们再喝个天昏地暗。” “对了,一会我去给你准备些路上的干粮细软,都说穷书生穷书生,到底都是些个犟脾气,死要面子的,你可别拒绝啊!” 慕怜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拒绝他的这份好意,说明早上送来山寨门口便是。 看着来回顿脚,手足无措的大牙头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啥?他身后站着的刀疤和鱼眼反倒觉得有点好笑,整个山寨都知道就数大牙头领和咱们这位慕先生关系最为亲近,要不哪能三天两头一道做山门口那道土坡上喝酒呢? 听到身后窃窃私语的大牙头领没好气地嚷嚷着将两人“送”出,然后又习惯性地将手掌放在了慕怜肩头提议道:“要不今晚咱们一起喝个,就当是给你饯行了,可以?我这就去和寨主说,想来能把寨主也请来。” 看着眼前的酒友,慕怜没来由想起了一个人,这小子现如今走到哪里了?也不知有无找到了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微微出神过后,慕怜同样笑着伸手拍了拍大牙头领的宽厚肩膀,婉拒了他的好意。 只是在即将走出门口时,他笑着回头的一句话却让大牙头领真正的傻了眼。 “对了,忘了说了,你们那位肤白貌美的寨主大人明天要同我一起离开钱钱山,想必过不久就会把你叫过去议事,我猜是让你暂代寨主之位什么的,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别一上来就拒绝啊?” 大牙头领追出来远远地大声询问缘由慕怜只是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天晓得?” 只记得当他说出自己是要去那九州之首的秀皇州之时,珠晚晴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只撂下一句“明日我与你同行”罢了,奇怪是真奇怪,不过他也没敢多问,问了也是白搭。 大概只要那位冷若冰霜的寨主大人自己不说,他再聪明才智也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