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逃不掉的》 第1章 和亲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皇宫里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每个角落,宫女和太监络绎不绝的忙碌着,耀眼的囍字张贴在永宁宫的门上。 红柔纱帐的梳妆台前,一面菱形铜镜衬映出美人的脸庞,凤冠霞帔,肤如脂凝,红唇皓齿,一袭红色缕金云绸绣刺五凤的嫁衣逶迤托地,衬得她肤光胜雪,当真是倾国倾城! 梳头姑姑轻轻的把她乌黑的秀发挽起,将那顶金镶红玉凤冠给她戴上,接着又把缀着红白相间南珠的喜帕给她盖上。 帐外的喜姑姑笑盈盈的走上前来,扶起她:“公主,该出门了,老奴扶着您,您慢慢走。” 苏楚儿跟着喜嬷嬷的脚步,慢慢的走出了永宁宫,朝着南边的太和殿走去。 只见太和殿前站满了人,当今圣上一脸威严的坐在殿上,面相仁慈的皇后站在身旁,面容略带忧伤,看着女儿从门外走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苏楚儿跪下,双手交合。 皇后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今日就要远嫁和亲,眼泪早已忍不住掉了下来。 苏楚儿从小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五年前西关新王登基,野心勃勃,边境不断被扰,这西关虽是小国,可偏偏是骁勇好战的民族,西关的新王,十岁起便随他祖父征战沙场,十六岁便能以一人敌百人,半年内一举拿下三座城池。 云朝本就重文轻武,根本就没有人能上阵厮杀,与他拼搏,百姓叫苦不迭,眼看就要攻下第四座城池的时候,西关却派来了使者愿意归还三座城池,停战交好,并献上无价之宝白礜盘求娶当朝嫡公主。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和皇后恩爱数十年,却一直未育,寻遍天下名医才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便是苏楚儿和她的同胞哥哥苏陌宸。 为了国家百姓,皇上只得忍痛答应下来,让这唯一的嫡女远嫁和亲! 太监拿出圣旨走到殿中央,扯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与西关停战,尚书令休一表求和书,书中言明和亲之事,我朝以仁治天下,愿与西关修百年之好,吾儿楚儿,朕之嫡女也,皇后冯氏所出,深得朕心,知书达理,端庄温厚,特赐和亲,赏赐绫罗绸缎千匹,金银财宝百箱,奴仆千名,士兵千名,钦此!” “儿臣接旨,谢过父皇母后!” 皇后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声的抽泣起来。 苏楚儿强忍着心里的悲伤,行了一个大礼,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儿臣不孝,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望父皇母后保重身体!” 话音一落,皇后急忙走向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泪似珍珠般:“楚儿,好孩子,去,去……” 说罢,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皇上于心不忍,想说些什么,心里满是不舍和愧疚,终究,还是未语。 喜姑姑扶着她进了花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太和殿走向宫外。 数十里的红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一名身材高大,风流倜傥,眉眼之间与苏楚儿有些相似的男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此人便是当朝太子苏陌宸,接着就是一顶金丝镶边的大红花轿,雕刻着精细的凤凰花纹,夺人眼目,花轿旁站满了宫人,再往后便是那数不尽的陪嫁箱子,文武百官跟在队伍最后面,路边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人群滔滔不绝的议论着。 苏楚儿端正的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 “听说那西关的王虽骁勇好战,但凶残丑陋,怎么配得上这倾国倾城的公主。” “我听闻那西关民风开放,那宁煜琰性格暴戾,又好女色,光是那佳人就好几十个!” “真是可惜了公主花样年华,却要嫁给那样一个男子!” 众人纷纷感到惋惜,苏楚儿从小生得貌美,十三四岁时就是闻名远扬的美人。 “这就是命呐!你说要是不打这仗,这公主不就嫁给那林大人家的独子林长洛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这林家公子和公主从小青梅竹马。”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苏楚儿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是啊,要是不打这场仗,她嫁的就会是她的长洛哥哥了。 苏楚儿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思绪回到了八岁那年,那年,太子需要陪读,便从世家子弟中挑选了两名,其中一名便是林长洛。 初见他时,苏楚儿就被深深迷住了,小小年纪便温文尔雅,一向不喜爱读书的她,整日吵吵着要与太子一起听课,皇上宠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这样林长洛成了太子的陪读,她成了他的跟班,整日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洛哥哥,洛哥哥”,从八岁到十三岁的那些年是她最美好的时光。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城外,马车停了下来。 苏陌宸拉着缰绳向后骑去,停在花轿旁:“楚儿,哥哥就送你到这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苏楚儿忍住让自己不要抽泣,轻声道:“皇兄也是,望皇兄替我照顾好父皇母后。” “你们一路上要保护好公主,若有公主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苏陌宸双目闪烁着威严,气宇非凡。 “属下等遵命!”领头的将军低头跪下。 话落,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向西关出发,苏陌宸看向妹妹远去的方向依依不舍。 越往西关走,越寒冷,雪越下越大。 队伍停了下来,一名士兵小跑着到花轿旁:“公主,雪太大了,前方的路已经有些看不清,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了。” “嗯,那就休息一下,雪停了再走。”苏楚儿淡淡的说道。 身旁的宫女碧桃,从红色食盒里拿出一盘小巧精致的点心:“公主,您吃些东西,路还长呢,现下雪大,看这样子没有个六七日怕是走不到西关。” 苏楚儿轻轻掀开盖头,秀美的小脸犹如精致的瓷器,双眸灵动:“我不饿,你吃。” 碧桃撅起小嘴:“您从昨日就没有进食,舟车劳顿,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 “是啊,公主吃一点。”一旁年纪稍长,气质沉稳的连云附和道。 苏楚儿摇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离家越来越远,她的心里就越难过。 苏楚儿掀开红色布帘,头微微往外一探,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 神色忧伤,想起了出嫁前,她去林府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西关使者来求娶嫡公主后,她不愿意嫁,她想了很久,决定去问林长洛,愿不愿娶她,愿不愿与她私奔。 苏楚儿偷偷跑出宫到林府见他,她问林长洛可否愿意娶他,与她私奔。 万万想不到,林长洛却告诉她,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就要成亲了,他让苏楚儿不要任性。 苏楚儿不愿意相信,哭红了双眼,林长洛放下狠话,此生宁愿出家,也不愿娶她。 她不敢相信,回去后便大病一场,醒来犹如变了一个人,主动到颐和宫给母后请罪,自己不应该任性,既是云朝的公主,就应该为百姓为云朝做出牺牲。 连云见了,微微皱眉:“公主,奴婢明白您忘不掉,可现在您是为了云朝,为了百姓。” 苏楚儿抬眸未语,直至今日,她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林长洛会那样绝情。 “公主,您就忘了他,那样该死的人不值得!”提起林长洛,碧桃气得牙痒痒,她亲眼见到苏楚儿那日哭红了双眼,卑微的求着林长洛带她走。 罢了罢了,如今木已成舟,苏楚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一炷香的时间,雪停了,队伍继续出发。 陆陆续续走了六日,终于到了西关,这几日舟车劳顿,苏楚儿脸上尽是疲惫。 碧桃忍不住掀开布帘向外看了两眼,惊呼道:“公主,您看!这遍地的梅花真好看!” 苏楚儿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朝外看了去,漫山遍野的梅林,一片片红色梅花树映入眼帘,一股清香迎面扑来,雪花轻轻覆在花瓣上,相互映衬,美丽极了! “之前只知道西关寒冷无比,却不想原来还有如此美景。”苏楚儿有些惊喜,她最喜梅花,冷艳清绝,父皇知道她喜欢,专门为她种了一片梅林,没想到这偏远之地,竟也开满了梅花。 碧桃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原以为宫里的梅花已经是天下最好看的,没想到这西关漫山都是!” 又往前走了几里路,便进了城,稠人广众,热闹非凡。 百姓看着浩荡的队伍,一边议论着一边跪下:“参见王后娘娘!” 声音此起彼伏,苏楚儿有些好奇,灵动的双眸透过红纱帐,乌泱泱的人群,每隔一里路便看见火红的梅花树上挂着红色绸带,很是耀眼。 苏楚儿从未见过如此盛景,遍地的梅花让她思乡的心情好了许多。 终于到了王宫,一排排士兵有条不紊的站在宫门外,迎接着他们的新王后。 偌大的王宫,高高的红棉帷幔悬挂着,大红的绸带被风吹起,熠熠生辉,红妆铺天盖地,文武百官站在两旁。 令人意外的是,宫内也种有梅树,从宫门到奉天殿,梅花芬芳浓郁,醇香远溢。 只见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奉天殿门前,身着一袭红色的黑边金龙锦袍,腰系着金丝玉帛绣龙带,傅粉何郎,俊美的五官如精心雕刻的瓷器一般,眼眸深邃,轻轻扫过,神色淡漠。 见花轿停了下来,他缓缓走下去,喜姑姑正准备扶出苏楚儿,宁煜琰眼眸微抬,喜姑姑立马明白走到一旁。 苏楚儿见到盖头下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掌愣了一下,随即把柔软的小手放了上去。 “王上,可以开始了。”一名太监走过去说道。 新王后嫁过来,是要祭天的。 宁煜琰牵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天坛走去,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苏楚儿有些紧张,小小的手心出了许多汗。 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很多人好奇这云朝闻名天下的公主究竟长什么样。 一片片雪花铺天盖地,忽然间,狂风大起,红色的南珠盖头被风吹起,落在地上。 众人忍不住看去,只见苏楚儿小脸微红,皮肤白皙如玉,清眸璀璨,神态温婉,犹如天女下凡一般,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一眼,便让人沦陷其中。 宁煜琰剑眉微挑,锐利的双眸冷冷的扫了过去,众人忙低下头。 王的女人,也是他们能看的? 喜姑姑慌忙捡起盖头,正准备给苏楚儿盖上,耳边响起宁煜琰清冷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么好看的脸蛋,不给人看可惜了。” 苏楚儿面不改色,心里略有不悦。 走到天坛的青龙铜鼎前,太监拿着拂尘,高声喊道:“一跪,敬神!” “二跪,敬天!” “三跪,敬地!” 苏楚儿和宁煜琰双膝跪下,两手交合,额头轻叩。 “兹于天定,召曰:云朝公主,苏氏也,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立为王后,赐号:姝华,特赐凤印,执掌后宫,钦此!” 说罢,一名年老的姑姑高举着鎏金托盘走上前,上面放着象征权利的凤印。 宫女递过点燃的香,俩人接过香高举到额头,随着太监的声音,拜了三拜。 “礼成!” 宁煜琰拉过她的手,俩人一同站起转身,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底下的众人。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楚儿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透露出一丝孤傲,神情冷漠,完全没有成婚的喜悦。 仪式完成后,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宫宴开始了。 苏楚儿由数十名宫人护送着到了凤仪阁,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白雪皑皑,红灯笼高高挂起,回廊的柱子被红色绸带缠绕着,院内种了十余颗红梅树,风有些大,吹落了一些梅花花瓣,红色花瓣覆盖在白雪上别有一番景象。 再往里走去穿过长长走廊便来到了寝殿,苏楚儿抬头看向匾额。 ‘合欢殿’ 走进殿内,红烛点亮了整个房间,华丽的红缎帐布满了金线挂在床头,绣着金色的喜字,红木雕花的桌上摆放着几支红梅。 “王后娘娘,奴婢贱名:狨湖,是王上派来伺候您的,往后您的起居由奴婢照料,这宫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宜,皆由奴婢帮衬您。”一名身着绿色绣花宫装,年纪约莫四十左右,长相极其严肃的女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我们西关地方小,规矩也少,并不像你们云朝,入洞房时那么多礼节,王上如今在宫宴上,您先稍作休息,王上一会就会直接来与您行周公之礼,我们就在殿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 楚儿坐在床榻上,上下又打量了她一番,说话不卑不亢,想必是宫里的老人了,微微点头:“有劳姑姑了。” “那王后娘娘先稍作歇息,我们先退下了。”说罢,便带领众人退了下去。 见人走后,苏楚儿僵直了一天的身体才算放松下来,头上的凤冠早已压得她脖子疼。 苏楚儿起身,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目光落在桌上的红梅上。 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父皇母后怎么样了,不知道洛哥哥有没有后悔让她嫁到这偏远这地。 从腰间拿出玉佩,苏楚儿思绪万千,若那日他答应了,如今她应该满心欢喜的与他游历天下了。 人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如今看来,真是世事难料。 夜,渐渐深了,宫宴上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众人推杯换盏,笑声此起彼伏。 合欢殿却是寂静一片,苏楚儿端坐在榻上,眼睛微闭。 门嘎吱一声响了,只见身着红袍的宁煜琰缓缓的走进来。 烛火摇曳,映照得榻上的人儿小脸娇媚,宁煜琰凝视着她。 苏楚儿小脸微红,不敢抬头起身:“妾见过王上。” 男人不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形让她有些畏惧。 “西关偏远,天气寒冷,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苏楚儿低着头:“多谢王上关心。” 宁煜琰微微蹙眉,宽大的手掌抬起她的下颚。 苏楚儿就这样看着目光如炬的他,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棱角线条分明,整个人发出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王后,真是个美人。” 语气略带挑逗,苏楚儿有些不知所措,清澈的双眸向别处看去。 宁煜琰看着眼前的人儿,身形娇小,腰若细柳,一袭红衣在烛火的衬映下显得她更加的娇艳欲滴。 宁煜琰微微喘着气,轻声在她耳边道:“夜深了,歇息。” 说着,上前了一步,将她头上繁琐的凤冠摘了下来。 第一次与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本就害羞她,此刻只觉得脸被火烧了似的,娇羞的看着他。 乌黑的头发一泻而下,宁煜琰伸出左手强而有力的穿过她的细腰,把她抱起,细细在她白皙的脖颈间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苏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两只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这样瘫在他身上。 把她放在榻上,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喘着气:“你真好看,如同这红艳的梅花一样。” 苏楚儿有些紧张,低头不语,见状,宁煜琰邪魅一笑,轻轻褪去她的衣衫。 第2章 挑衅 夜半时分,浑身疼痛的苏楚儿醒了过来,她仔细端详着身旁的男子。 没想到传闻中丑陋的宁煜琰竟是这样的好看。 身上的疼痛让苏楚儿微微皱眉,怪不得说这宁煜琰好女色,想起刚才那一幕幕,苏楚儿小脸又红了起来。 身边的人儿有了动静,宁煜琰睁开双眸,转身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他深深的埋下头贪婪的嗅着她娇小的身躯散发出的香气。 他在她耳边吐出暧昧的气息:“我为你种的红梅,可还喜欢。” 苏楚儿微微一愣,难道这遍地的红梅都是为她而种吗?可一棵红梅从种下到开花需要三四年的时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红梅的? “妾很喜欢,多谢王上。”苏楚儿并没有问他,轻轻答道。 宁煜琰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睡。” 苏楚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梦到了父皇母后,梦到了皇兄,梦到了初见林长洛的时候,又梦到了那日她偷跑去林府的时候。 怀里的人儿微微颤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洛哥哥,洛哥哥……” 宁煜琰睁开眼睛,目光冷了起来,手指轻轻的绕着她的秀发。 罢了,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翌日清晨,宁煜琰早早醒了,看着怀中的人儿,睡得很熟,呼吸声此起彼伏,肌肤光滑如雪,让人垂涎欲滴。 宁煜琰轻轻吻上她的唇,苏楚儿眉头微皱,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朦胧间见他正俯在自己身上……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太监李扬全领着一众宫人有条不紊的走进殿内。宁煜琰用食指放在鼻尖上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动静。 李扬全立即挥手让宫人们退到殿外。 “让王后好好休息,告诉她,我下了朝来陪她吃早膳。” “是。” 苏楚儿被蹂躏得浑身没劲,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只见连云和碧桃守在殿内。 “王后,您醒了。”连云急忙走上前,把散落的红帐系起。 苏楚儿昨夜睡得不安稳,眼下发青,身上疼痛。 碧桃看到她脖颈间如小鸡啄米般的红点,皱起眉:“这王上昨晚不会给您委屈受了,您一脸疲惫,您这身上怎么都红了。” 这话一出,苏楚儿想到了昨夜与他的纠缠,小脸娇红了起来。 连云噗嗤笑了一声:“碧桃,别乱说话,你不懂,快去吩咐人来打水给王后梳洗。” 又抬头看向苏楚儿:“王上说一会下了早朝会来陪您一同用早膳。” “啊,王上怎么想到……” 正想说些什么,狨湖领了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宫女们手上端着热水,帕子,衣物。 狨湖上前行礼:“王后娘娘,奴婢等来给您更衣,宫中佳人已在正殿等候了。” “辛苦姑姑了。” 话音一落,宫女们有条不紊的走上前,为她梳洗更衣。 一袭红色缠金丝凤凰的云锦袍穿上身,腰间系上红云丝带,坐在镜前,狨湖用金梳给她梳着秀发。 看着脖颈上的红点,苏楚儿有些烦恼,总不可能这样子去见人。 狨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笑道:“王后娘娘,不必担忧,您是王后,底下的佳人不敢说什么,我们西关对男女之事很是看开。” 苏楚儿小脸再次红了起来,她知道西关民风开放,却没曾想开放到这个地步。 狨湖将一支流珠玉簪插到她的发上,看着镜子里的她,虽不似昨日新婚的调脂弄粉,只是略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犹如夏日里飘扬的荷花那般动人。 笑盈盈的道:“王后娘娘,真是好看,不愧是闻名远扬的美人。” “那是当然,我们王后娘娘从小就是美人胚子,是出了名的!。”碧桃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她从小服侍苏楚儿,对于她来说,苏楚儿高兴,她便高兴,苏楚儿难过,她便难过。 苏楚儿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别听她胡诌,不过是以人传人罢了。” 狨湖笑着说道:“老奴在这王宫待了三十多年了,见过的女子不说上千人也有几百人了,您可是头一个那么好看的。”她的确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女子,从前她原以为萧氏的女儿长得足够好看了,没想到这云朝的公主真是名不虚传。 “多谢嬷嬷夸奖,这后宫我有许多事不了解,还得请您指点一二了。”苏楚儿进退有礼,倒是让狨湖有些意外。 她九岁入宫为奴,在这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教导过的嫔妃数不胜数,就连去世的王太后也是受她教导过的,性格乖张,脾气暴躁的她见了许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云朝娇生惯养的公主竟是如此谦和之人。 “娘娘莫折煞奴婢,这都是应该做的,您看您天庭饱满,一脸的福相,往后的日子一定是幸福如蜜的。” 苏楚儿淡淡一笑,眼睛似月牙一般:“那就借姑姑吉言了。” 用过早膳后,苏楚儿来到了正殿,她站在红木绣云座屏后,透过屏风向外看去。 后宫佳人早已等候在此,美女如云,个个如花似玉,如那春风中的花朵似的争奇斗艳。 苏楚儿深呼吸后,挺直身子,迈出步子缓缓走到香木雕刻的凤座前,众人见了立马起身行礼。 “妾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姐妹不要客气,快起来入座。” 众人听罢,起身入座。 苏楚儿四下打量,只见坐在右下角最前一位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身着紫色绣花锦裙,外套淡紫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白色丝绸腰带将那纤纤楚腰一握,腰带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满头青丝用一支金玉琉璃簪子挽了起来,雍容华贵,面似芙蓉,媚眼如丝。 真是个天生媚骨,风情万种的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人的心弦,长那么大,苏楚儿还从未见过如此妖艳妩媚的女子,一时间看入了神。 狨湖见状,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那位是宸妃柳氏,相邦大人的嫡女。” 苏楚儿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柳云嫣轻轻一笑,上下打量着苏楚儿,不禁感叹,真是个美人儿啊!她在这后宫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可与苏楚儿对比起来,她瞬间就黯然失色:“王后娘娘不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妾今日一见才知道书里说的不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从小到大夸自己美丽的人不在少数,苏楚儿也不意外,她朝柳如烟微微一笑:“宸妃过奖了。” 柳如烟的目光聚到了她脖颈上的红点,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后又用慵懒的声音淡淡道:“对了,王后娘娘初来乍到,与众位姐妹都不相识,姐妹们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介绍呢!” 话音刚落,坐她旁边的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眉开眼笑的附和着:“宸妃娘娘说得是。” 接着起身行了个礼:“妾昭仪王氏雨然见过王后娘娘。” 众人见状,跟着昭仪王雨然一个个起身行礼。 “妾昭仪刘氏语蓉见过王后娘娘。” “妾修容林氏心柔见过王后娘娘。” …… “妾贤妃萧氏淑寒见过王后娘娘。” 末尾角落响起一名女子无力的声音,苏楚儿疑惑的看过去,只见那名女子面色憔悴,娥眉淡扫,只着一身淡绿色毛茸镶边长袍,很是素净,衣裳上连一朵绣花都没有。 苏楚儿疑惑的问道:“贤妃为何落座在最末尾?” “多谢王后娘娘关心,妾自小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又偶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王后娘娘。”萧淑寒回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怪不得左下角的位置是空着的。 “就算身子不爽,也不应该坐在末尾,你毕竟是妃位,怎能自降身份与美人更衣坐在一处。”苏楚儿明白在后宫中,尊卑有别,美人更衣那些就罢了,可萧淑寒是妃位,就算身子有恙,也不应该让她坐在最末尾,这不是任人爬到她头上。 只听一声冷笑,柳云烟摸了摸发髻上的琉璃珠,嘴角勾起:“王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您没入宫之前,贤妃就一直坐在那个角落,也怪妾,当时主理后宫时没想到那么多,就怕贤妃的病气传给各位姐妹。” 说着又看向贤妃,妩媚一笑:“不过那么久了,贤妃应该习惯了。”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 萧淑寒畏畏缩缩的,不敢正视她的眼光,只能默默点头。 柳如烟眉眼带笑,挑衅的看了一眼苏楚儿:“王后娘娘不知道我们这的风俗,这女子本就是至阴体质,生了病的女子弄不好会克人的,本就叫人避之不及,若不是因为王后娘娘初入宫,妾是断断不会让贤妃出宫门一步的。” 话里话外,都在说明她的权力有多大。 苏楚儿眉目含笑:“是本宫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柳云烟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王后娘娘说到底也是初入宫中,不知这些也正常,妾从王上登基以来,就一直协理后宫,这后宫的规矩妾了如指掌,宫中姐妹伺候王上最短的也有半载了,你虽贵为王后,但到底是个新人,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可来问妾,妾当囊括无遗。”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惊了起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敢公然说王后娘娘只是个新人,不懂规矩。 狨湖见状,略微不悦,怎么说也是王后,怎能容忍她区区一个妃子这样出言不逊,她看向苏楚儿,只见她神色未变,可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柳云烟也毫不畏惧,依旧挑衅的看着她,在她眼里,苏楚儿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掀不起什么风浪,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平息战争的礼物。 更衣梳妆时,苏楚儿就听狨湖说了,以前宫中没有王后,一直是宸妃主理后宫,不过宸妃这个人向来骄傲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苏楚儿看着她那狂妄自大的模样倒也不恼,盈盈一笑:“诸位姐妹,本宫初入宫中,虽不懂你们西关的风俗规矩,却也明白后宫中只有坐在凤位上的人才有资格管理一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说着又看向众人:“以前后宫中无主位,宸妃协理后宫,理所应当,如今本宫成了你们西关的王后,后宫的一切皆由本宫说了算,从前的那些规矩,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理会,但你们要明白,现在的规矩,由本宫说了算。”她俨乎其然,语气严峻冷峭。 到底是云朝的公主,苏楚儿虽然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她从小就见惯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她的母后虽仁慈,可手段也是不容小觑。 她身为嫡长公主,如何训服奴仆,训导嫔妃,她是一清二楚的。 众人敛容屏气,起身道:“妾等听从王后娘娘。” 此番话语倒让身后的狨湖有些惊讶,她原以为王后是只温柔的小白兔 没想到也不是个软柿子。 唯有柳云烟,嘴角抽搐了两下,双眸锐利的看向凤座上的女子,还是小看了她! “妾有些乏了,望王后娘娘恕罪,妾先回宫休息了。”她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 苏楚儿抬起眼眸,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各位姐妹也都退下,回宫休息。” 柳如烟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脖颈上,眼眸闪过一丝阴冷,不屑一笑,轻轻摇动身姿走出了正殿。 众人退下后,碧桃上前奉茶,有些不爽:“那宸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完全就不把您放在眼里面,竟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是啊,那宸妃也太大胆了,难道这后宫由她做主惯了吗!”连云附和道,她隐隐担忧,觉得柳云烟不是个好惹的主,怕是以后还会这样以下犯上。 狨湖听见此话,走上前一边接过苏楚儿的茶杯,一边说道:“王后娘娘莫与宸妃计较,宸妃娘娘是先王太后的亲侄女,又和王上是指腹为婚,打小就养在宫中,当初王太后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来养的,所以脾气自然大了些。” 狨湖没有完全说实话,其实柳云烟是当作王后来培养的,若不是先王太后突然过世,没有人能牵制住柳家势力,那这个后位便是柳云烟的。 “姑姑放心,宸妃比我先入宫,又有与王上青梅竹马的情分,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以强凌弱的样子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贤妃怎么如何能忍她如此欺负,到底也是个妃位。”苏楚儿疑惑的问道。 提到贤妃,狨湖脑海里想起了一些往事:“娘娘,这后宫中除了王上的宠爱,更重要的还有母族的撑腰,贤妃母族曾经也很风光,只不过后来她的父兄上阵杀敌全都战死沙场,虽有功名,可人走茶凉。贤妃娘娘母族就这样败落了,她人微言轻,自是不敢与宸妃娘娘抗衡的。” 怪不得,那宸妃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她也不敢反驳。 “王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喊,宁煜琰走进了正殿,他身穿一袭玄色绣金丝九爪龙袍,神采奕奕。 苏楚儿连忙起身:“妾见过王上。” 宁煜琰扬起嘴角,牵过她软乎乎的小手关心的问道:“等了那么久,应该饿了。” 苏楚儿点头,她的确有些饿了。 宁煜琰牵着她走向偏殿,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菜品佳肴上了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人多做了几样菜,你尝尝。”说着,宁煜琰夹了一道菜往她碗里。 苏楚儿有些受宠若惊,宁煜琰居然对她如此用心,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凶残无比。 “多谢王上,妾吃什么都行,以后就别准备那么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宁煜琰眼眸深邃,笑道:“只要你喜欢,就不算浪费。” 苏楚儿不再说话,安静的用起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宁煜琰在书案前看起了书,苏楚儿身子懒洋洋的,没有什么力气。 她跪坐在榻上,看向窗外,又下起了大雪,白雪纷飞,铺天盖地,梅花独立枝头,凌寒傲雪。 苏楚儿想起当年父皇下令为她种下梅林时,第一棵梅树是林长洛亲手种下的。 那年的他意气风发,亲手为她种下红梅。 他说:“我知你喜欢红梅,我虽不能为你遍地种满,但这第一棵红梅树是我为你而种的。” 苏楚儿记得当时林长洛对她说过一句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腰间的这枚玉佩便是当时他送给她的,上面就刻了这句话,想到这,苏楚儿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难过。 他明明满心欢喜于她的,可他说变就变,绝情到让她痛不欲生。 “王后怎么了?”宁煜琰一抬眼就看出她的神情不对。 苏楚儿回过神,低下头忙说道:“妾有些想家了。” “孤知道你远嫁过来,离开你的父皇母后不习惯,但你放心,孤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宁煜琰语气温柔似水,让她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多谢王上抬爱妾。” 宁煜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瞥向了腰间的玉佩:“王后的这枚玉佩甚是好看,不知可否给孤看一看。” 苏楚儿下意识的摸着玉佩,笑道:“不过是普通的绿松石打造而成,怕是入不了王上的眼。” “王后如此宝贵这枚玉佩,竟舍不得给孤看一下。”他挑起眉梢,似带着打趣儿的意味。 苏楚儿有些尴尬,正准备拿下玉佩,便见宁煜琰起身。 宁煜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拂了拂宽大的手袖:“罢了,既然王后如此喜爱这枚玉佩,可要保护好,别弄丢了。” 苏楚儿抬眸,他的眼睛深邃而黑暗,好似可以看透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说着,走到她身后,宽厚的手掌放在她肩上:“孤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来陪你。”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内。 “妾恭送王上。” 送走了宁煜琰,苏楚儿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宁煜琰对她的温柔似真似假,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3章 宠爱 宁煜琰走后,连云和碧桃上前去伺候苏楚儿宽衣休息。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上要抢玉佩呢,要是看到了那几个字,恐怕就不好解释了。”碧桃重重松了口气,若刚才宁煜琰真的看到玉佩上的字,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连云点头,解下她的腰带:“娘娘,碧桃说得对,如今您不仅仅是云朝的公主,更是西关的王后,这玉佩上的字若是被王上发现了就不好了,要不还是收起来。” 苏楚儿手里紧紧握着玉佩,看着上面雕刻的一行小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若有所思了一番,接着她把玉佩交到连云手中:“把玉佩收起来,以后就别拿出来了。” “是。” 连云她们说得没错,她的远嫁和亲本就是为了云朝百姓的安稳,如今她初入宫,虽有王上的宠爱,可到底还没坐稳王后的位置,她不能因为一枚玉佩得不偿失,毕竟她的身后还有云朝的百姓,她不能自私自利。 苏楚儿躺在榻上,只觉身子酸痛,昨夜没有休息好,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天渐渐黑了,屋里有些昏暗,床上的人儿酣然入梦,宁煜琰走到榻边,示意碧桃和连云退下。 看着塌上的美人儿,静静的躺在塌上,眉若远山,肌肤胜雪,秀美的脸蛋小而精致。 倒是让宁煜琰想起了那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么美的人儿,可惜了,她偏偏是公主。 “王上,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李扬全从门外走进来,低着头站在屏风后,轻言细语的说道。 宁煜琰看了一眼床上的美人儿后,走了出去。 “一会王后醒了,让她先行用晚膳,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 “不知王上要接王后娘娘去何处?”狨湖疑惑的问道。 宁煜琰双眸寒冷,瞥了她一眼。 狨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上嘴。 半炷香过后,苏楚儿醒了过来,她睡得很舒服,抻了抻懒腰。 “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苏楚儿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她忽然想起,宁煜琰说过要来吃晚膳。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竟贪睡了这么久,王上怕是等急了?” 碧桃笑道:“已经戌时了,您睡得香,王上刚才来过了,在房里待了好一会才走,不忍打扰您。” “啊!我竟睡得那么熟,连王上来了也不知道。”苏楚儿有些错愕,这么说刚才宁煜琰一直在看着她睡觉? 狨湖给她系上腰带,淡淡道:“王上吩咐过了,让您用了晚膳后,在偏殿等待,会有人来接您。” “接我?接我去何处?”苏楚儿疑惑的问道。 狨湖摇头:“奴婢也不知,或许王上是想要与您单独相处。” 单独相处?难道昨夜还没有相处够吗? 简单用了一点晚膳后,苏楚儿坐在偏殿,不一会就有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走进来。 “王后娘娘,轿子已经在偏门了,请。”说着,太监做出请的手势。 苏楚儿跟随宫人的脚步,上了凤轿。 凤轿一摇一晃,苏楚儿掀开帘子,白雪皑皑,覆盖在青砖绿瓦之上,一处处宫墙瓦砖在眼前闪过。 “娘娘,请下轿。” 太监弯着腰掀开门帘,苏楚儿走出轿子,身后的宫人默默退了下去。 苏楚儿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仙雾缭绕,一个个精致的鹅卵石堆砌成圆形的池子。 池中的男子双眸微闭,胸膛微微起伏,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背后,肌肤白皙,身姿挺拔,胸膛宽阔有力,双臂修长。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急忙闭上眼睛:“王上……你……” 宁煜琰抬眸,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抹很好看的笑容:“王后,过来。” 他招手,苏楚儿身体向后退了一小步,依旧紧紧闭着双眸:“王上,这怕是不妥,妾……” 宁煜琰打断了她的话:“天气寒冷,这泉水刚好可以驱去寒气,快过来。”声音温柔而有力。 苏楚儿紧张的吞咽着口水,犹豫不决,直到又听见宁煜琰的呼唤,她才蹑手蹑脚的走到池边。 她垂着眼眸,雾气朦胧,她的面容婉约清雅,如远山含黛,宛如雾中仙子,美得令人心醉。 宁煜琰的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扬起,他伸出左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的解开她的腰带,衣衫散开,另一只手快速的褪去她的衣衫。 只剩一件素?罩体,洁白的?颈下,??酥胸半遮半掩,?双修长匀称的秀腿裸露在外。 苏楚儿被吓了一跳,她屏息静气,低下了头,脸蛋似被烈焰般燃烧着,噌的一下红起来,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般。 宁煜琰起身将她打横抱入水中。 “王上……”苏楚儿细声细语,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宁煜琰抬起她的下颚,泉水散发出阵阵热气,两人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眼眸,黑而有神,眼中热情似火的炽烈仿佛要把她吞噬。她的眼眸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含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王后很怕孤吗?” 苏楚儿不语,将身子沉入水中,雪白的香肩若隐若现,酥胸一起一伏。 云雾迷蒙,她犹如出水芙蓉,美丽而惊艳,她的长发微润,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宁煜琰只觉身上有蚂蚁在爬一般,从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他这样难以把持。 宁煜琰的手不安分的搂住她的细腰,喘着粗气,暧昧的在她耳边轻声叫道:“楚儿……” 一夜春宵后,宁煜琰仿佛着了魔一般,一连十几日下了朝就往苏楚儿寝宫去,似要把她吃干抹净。 自从苏楚儿入宫后,宁煜琰每日往凤仪阁去,从未见过他对后宫哪个佳人这样过,就连宸妃都不曾有过,后宫佳人不免有些抱怨,两人在甘泉殿共浴的事也传了出去。 “贱人!”秀堂阁内,只见柳云烟愤怒的把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眸子里闪烁着怒火,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宫女。 身旁的王雨然不敢说话,紧紧的咬着嘴唇,低着头,她跟在柳如烟身边多年,柳如烟的脾气有多坏,她最清楚不过。 柳云烟又把桌上的茶壶扔向她,一张妖艳的脸庞变得铁青。 王雨然急忙跪下,怛然失色:“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息怒?”柳云烟语气凌厉,冷笑一声。 “好话你们倒是会说,她入宫十几日,十几日了,王上日日都歇在她那,甚至还与她共浴!” 王雨然只能安抚着她:“她毕竟是王后,又是新人,王上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呵!”柳云烟发出自嘲的冷笑,算算日子,自从他们成亲那日,她就没有见到过宁煜琰了,她双眸温润,抬起头,不让泪水掉落。 她与宁煜琰青梅竹马,这个后位原本是她的,他说联姻是不得已之举,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着迷,如今看来是她天真了。 “娘娘……”王雨然见她伤心,小声叫道。 柳云烟深吸一口气,低眸冷冷看着她:“没用的东西,王上怎么不对你一时兴起?从前王后没入宫时,也不曾见王上去你宫里几次。” 说罢,又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你伺候王上的日子也不短了,肚子也不争气。” “是妾不争气,娘娘别动怒。” 柳云烟多年来未有身孕,她寻了多少名医也没有用,柳云烟不免着急上火,后来她的丞相父亲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扶持一个佳人,到时候诞下龙胎,便过到她名下养着。 王雨然虽不是什么明艳大气的美人,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也甚讨人喜欢,她的父亲也只是小小芝麻官,若不是柳云烟,她压根就做不到这个位置。 “罢了罢了,退下。”柳云烟皱着眉头,看见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心烦。 翌日清晨,送走宁煜琰后,苏楚儿匆匆用了早膳,就去了正殿,照例行了礼后,众人坐了下来。 “几日未见,王后娘娘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看来王上对您真的不薄啊。” 柳云烟身着一身嫣红长袍,头上带着一支祥云金簪,很是耀眼,唇红齿白,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连着半月的缠绵,宁煜琰把她滋润得容光焕发。 “宸妃说笑了,王上不过是怜惜本宫。” “呵,这样的怜惜各位姐妹都没有得过,倒是王后娘娘,好福气啊!”柳云烟那勾人心魄的眼里露出一丝嫉妒。 “宸妃娘娘这话说得,王后娘娘国色天香,王上风流倜傥,天造地设的一对,好生让人羡慕。”修仪赵晴儿眉开眼笑的看着苏楚儿,略微带点讨好的语气。 柳云烟鄙夷不屑,似笑非笑:“我没记错的话,赵修仪入宫也有两年了,好像只伺候过王上次,。” 赵晴儿面色有些难堪,咬牙切齿的扯出一个笑容:“妾笨拙,入不了王上的眼。”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妾已经习惯了,倒是宸妃,之前经常陪伴在王上身边,不知这段时日未见王上,可否孤独?” 众人中敢公然这样挑衅柳云烟的只有她一人,她家世不差,本来入宫也是妃位,可柳氏与赵氏向来不合,柳云烟百般阻挠,给了她一个修仪的位置。 从前柳云烟主理后宫,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如今后宫终于有了主位,不再是她一人独大,她自然是要狠狠的出一口气。 柳云烟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哼,从前本宫时时陪伴王上左右,如今王后初入宫,王上宠爱王后也是应该的,不过,王上是个图新鲜的人,谈情说爱哪比得上青梅竹马的情分。” 说着,抬头高傲的看着苏楚儿:“你说是,王后娘娘。” 看着她笑靥如花,一脸骄傲的神情,苏楚儿知道她果真不是个好惹的,这话不就是在说宁煜琰对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一时快活,哪比得上她与宁煜琰从小到大的感情。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从前在宫中虽也见过不少厉害的嫔妃,可柳云烟如此胆大妄为的从未见过,几句话就让苏楚儿难堪,下不来台。 “王上与王后娘娘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岂是容你们胡乱嚼舌根的!”突然,狨湖从外面走进来。 她不苟言笑,语气严厉。 “宸妃娘娘出言不逊,赵修仪以下犯上,回去各抄十遍道德经,就当静静心了。” 闻言,柳云烟的玉手紧紧捏住手中的白色绣帕,似要捏碎一般,面色有些难看。 她不敢反驳,狨湖毕竟是宫里的老人,更是个厉害的人物,从前先王在时,后宫佳人都是她教导出来的,那时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能让那些佳人心服口服,就连先王太后初入宫时也是得她指导,更何况自己的宫规礼仪也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王上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如今,她又是王上亲自吩咐去伺候王后的。 “是,本宫莽撞了,多谢姑姑提醒。” 狨湖皮笑肉不笑,向她微微俯了俯身子:“宸妃娘娘莫要多心,国有国法,宫有宫规,王后娘娘初入宫中,许多事不懂,若是宸妃娘娘的这些话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接着又看向众人:“王后娘娘这几日服侍王上有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众位佳人就先退下。” 话音一落,众人急忙起身退下,她们可不想招惹狨湖。 人都走了以后,苏楚儿一脸感激的看着狨湖:“刚才多谢姑姑了。” “这都是奴婢应做的,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宸妃跋扈,后宫众人早已习惯,可您是王后,该严厉的时候就要严厉,否则,难以约束这些佳人。” “多谢姑姑提醒。” 刚才在门外听到这些话,狨湖本不想插手,可宁煜琰之前交代过她,万不能让苏楚儿受一点委屈。 柳云烟刚出凤仪阁,看到赵晴儿走在前面,她快步追上去,站到她面前,怒目圆睁的看着她。 赵晴儿停下脚步,想起刚才她的样子,洋洋得意:“害宸妃娘娘与妾一同受罚了,真是不好意思。” 柳云烟轻笑道:“真没想到赵修仪是个如此会拍马屁的人,可惜了,你入宫成了妃子,若是放在烟花之地,肯定是个好苗子。” 赵晴儿虽然生了一张好脸蛋,可奈何脑子简单,区区几句话,就把她噎住了。 “你!……”她恼羞成怒,一时语塞。 柳云烟得意一笑,慢悠悠的走了。 “我说你与宸妃斗什么嘴,刚才你那番话可真是吓到我了。”这时,身着一身淡黄色长裙,气质端庄大气,长相如花似玉的刘语蓉走上前来。 赵晴儿看了她一眼,撅起小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样子,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后宫的主位有人坐了,也该灭一灭她那嚣张的气焰了。” 说着,两人一齐走在宽敞的路上。 刘语蓉轻皱娥眉:“宸妃向来都是这样,我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她的气,就连王后都被她为难得下不来台,你又何必呢。” “我就是不服她,论家世,我父亲征战沙场多年,战功累累,论容貌,我也不比她差,凭什么那么多年都是她压在我们头上!” 刘语蓉知道赵晴儿是什么性子,人笨话多,最容易说话得罪人,她急忙捂住她的嘴:“行了,你小声点,要是被人听去就不好了。” 赵晴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住了声,调皮的朝刘语蓉一笑,又拉起她的手,撒娇的说道:“我的好姐姐,刚才狨湖姑姑让我回去抄写道德经,你帮帮我呗。” 刘语蓉无奈的点点头,她自打入宫就与赵晴儿相交,两人关系甚好,她也一直把赵晴儿当作亲妹妹对待,对她都是有求必应。 …… 宁煜琰下了朝后,就往凤仪阁去了。 狨湖一早等在宫门外,见到圣驾后,将早晨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上应当安抚安抚后宫佳人,切莫贪图美色,因小失大。” 看着狨湖意味深长的眼神,宁煜琰点头应下:“有劳姑姑了。” 房间里寂静一片,苏楚儿正在打盹,丝毫不知有人走了进来。 “参见王上。” 碧桃和连云慌忙行礼。 苏楚儿睡得比较轻,立马睁开眼睛,连忙起身:“妾见过王上。” 宁煜琰扶起她,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王后无需多礼,听闻早晨的时候,宸妃给你委屈受了。” 苏楚儿摇头,莞尔一笑:“宸妃侍奉王上多年,妾刚入宫,王上就整日与妾待在一起,宸妃在乎王上,有所不满也是正常的。” “哦?”宁煜琰剑眉微挑,“怎么说来倒是孤的不是了,若不是孤,宸妃也不会给你难堪。” “王上恕罪,是妾的不是,妾说错话了。”苏楚儿急忙低头俯下身子。 宁煜琰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看着她:“孤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你今日且好好休息着,孤就不陪你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妾恭送王上。”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苏楚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王上今日怎么不陪娘娘了?”碧桃不解的问道。 连云淡淡道:“想必是今日早上的事,王上应该是去宸妃处了。” “也是,王上就应该去收拾收拾宸妃。”提起今早的事,碧桃就生气。 连云看着她的模样,无奈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看如今王上对娘娘多好,我们之前的担忧多余罢了。” 碧桃笑呵呵的看着苏楚儿:“未入西关前,奴婢一直以为王上真的凶残丑陋,如今看来不仅长相英俊,对娘娘也很好。” 苏楚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说宁煜琰对她好,她承认,但这份好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不知为何,夜夜的缠绵,让她心里感到不安,每晚从宁煜琰的炽热的眼神中,她好像只看到了欲望、占有。 他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冷漠,苏楚儿看不出他爱自己,只觉得他好像很想占有自己,而且这种占有好像是带有目的的…… 第4章 贤妃 秀堂阁的寝殿内,柳云烟正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的道德经就心烦意乱。 身边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惹恼了她。 这时,她的贴身宫女秀禾小跑进来:“娘娘,王上来了。” 柳云烟抬头起身,急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走到门口。 只见宁煜琰穿着一袭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宽厚的玉带,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用玉冠高高束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她。 “妾见过王上。”每次见到宁煜琰,她都是以最好的姿态,最好的笑容来迎接。 宁煜琰随意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几日不见,宸妃消瘦了。” 说着,走进寝殿内,柳云烟见状,紧随其后。 宫女端上了茶,宁煜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柳云烟盯着他,一脸娇嗔:“妾原以为王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宁煜琰不说话,依旧在喝茶。 柳云烟看了看绣云和身边的宫人,众人立马退下,接着,她起身站到他跟前,将他手中的茶杯拿起放到桌案上,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身子微微弯曲。 宁煜琰抬眸,只见一片雪白的酥胸如隐如现,身姿妖娆,神态娇媚。 宁煜琰冷若冰霜,对她明目张胆的勾引毫无兴趣,轻轻的嗅了嗅鼻子,不似苏楚儿身上那淡淡的体香,浓烈的香气让他微微蹙眉。 柳云烟见他不为所动,纤纤玉指轻轻摸着他的唇,慢慢的向下滑动到喉结处,妩媚一笑:“王上,妾想您。” 宁煜琰的目光向下看去,淡淡道:“孤今日哪也不去,陪着你。” 柳云烟闻言一喜,将整个身子软软的靠进他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王上可要说话算话。” 男人似在欣赏一件物品般看着她,透彻如瞳:“听说今日你出言不逊,让王后难堪。” 柳云烟红唇一翘,嗲声嗲气的:“妾思念王上,王上又日日歇在凤仪阁,妾一时糊涂,才对王后失了礼。” “孤只说一次,不能让王后受一点委屈。” “妾知错了,只要王上的心里有妾,妾不论做什么都可以。”柳云烟撒娇的看着他。 宁煜琰面无表情,声音清冷:“你知道的,孤是君王,君王的心里只有江山,没有美人。” 说罢,把她抱起放到了坐榻上。 柳云烟抬头望着他,眼里除了爱慕还有崇拜。 他对她向来如此,可她不在乎,她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比什么都好,所以他要她放弃后位的时候,她答应了,她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 罢了,只要他心里没有任何女人就好。 苏楚儿闲来无事,打算出去走走。 白雪纷飞,每一寸土地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寒风刺骨。 苏楚儿秀发用一根凤凰金钗简单盘了起来,身着素色绣花长裙,外披白色狐毛大氅,远远看去,与雪融在了一起,美丽动人。 几名宫人们穿着厚厚的袄子,行色匆匆。 “这是怎么了?”苏楚儿叫住一名太监,疑惑的问道。 太监跪在地上,鼻子被冻得通红:“参见王后娘娘,回娘娘的话,我们娘娘犯了旧疾,奴才等去请药医,可谁知宫中的药医今日全出宫去了。” “你们家娘娘是何人?” “回娘娘,是贤妃萧氏。” “出宫?药医怎会全都出宫了?”碧桃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监很是着急,都要哭出声了:“听说是相邦大人家的新妇今日生产,难产了,王上便把宫中药医全部调了去。”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王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娘娘,求求您了。” 苏楚儿洞心骇耳,这柳氏的势力是有多大,能让宁煜琰亲自下令把药医全部调出宫。 别过头急忙对连云道:“连云,你与这位公公速去宫中取我的手令来,去宫外请最好的药医来,记住,速去速回。”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太监又磕了几个响头。 连云和太监慌忙离去。 “去贤妃的住处。” 轿子摇摇晃晃走到了玉藻阁,宫殿不大,装饰也少,角落的墙灰已有些脱落。 放眼望去,两三名宫女匆匆忙忙的,只听见里面传来萧淑寒痛苦的哀嚎声。 见苏楚儿来了,宫女太过着急,手里的水盂落在地上,里面的血水倒了出来。 “参见王后娘娘。” 苏楚儿见到血水大惊失色,身子往后一退:“贤妃怎么样了?” “回娘娘,我们娘娘出了大血,止不住啊!再这样下去,身子怕是要毁了。” 闻言,苏楚儿眉头紧皱:“本宫已经命人去宫外请药医了,你们务必要想法子拖到药医来。” “是,请娘娘先到偏殿休息。” 苏楚儿听见萧淑寒痛不欲生的喊叫,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她,坐立难安手中紧紧握着手帕,尽量让自己的放松下来。 碧桃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状,也被吓了一跳:“这药医怎么还没来啊。” 苏楚儿摇摇头,此刻她心急如焚,时不时的向外看去。 过了好一会儿,连云和太监终于来了,他们领着两名女药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狨湖。 “参见王后娘娘。” “快快请起,还请药医速去给贤妃诊治。”苏楚儿抬手,现在不是顾这些需礼的时候,救萧淑寒才是最重要的。 “是。”女药医不敢耽搁,拿起药箱在宫女的带领下去了寝殿。 见药医进了寝殿,苏楚儿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狨湖递过茶杯:“娘娘坐着歇一会。” 苏楚儿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问道:“这贤妃究竟是什么病症,竟这样痛不欲生。” 狨湖淡淡答道:“老毛病了,贤妃娘娘自小身子就不好,一直用药调理着,后有了身孕小产了,之后便得了下红之症,原先还没那么严重,可贤妃娘娘去年冬天病症突然加重,每每犯病,腹痛难忍,血流不止。” 苏楚儿反应过来,怪不得今日未见她来请安,又问:“这病不能医治吗?” 狨湖摇头:“这病根治不好,贤妃娘娘只能用药吊着。”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 原先她以为贤妃只是身子不好,所以伺候不了王上,没想到是因为她的身子得了这种病症。 一炷香的时间后,女药医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苏楚儿急忙问道。 “回王后娘娘,血止住了,不过……” 药医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苏楚儿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贤妃娘娘这个病本就医治不了,一直用药吊着,她早已腹痛难忍,再加上今日拖的时间太长了,身子已经废了。” 苏楚儿对这种病有所耳闻,知道不是那么好治的,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点点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吩咐连云送药医出宫。 “王后娘娘,我们娘娘醒了,请您进去一趟,她有话对您说。”刚才那名慌里慌张的宫女走了进来。 “娘娘,寝殿里血腥,不吉利啊。”狨湖阻拦道。 苏楚儿摆摆手:“无妨,你们都别跟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刚踏入寝殿,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楚儿用手帕捂住鼻口,不禁蹙了蹙眉。 殿内的窗户都被打开了,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萧淑寒卧在榻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下发青,红唇失去了血色,额头上滴落着晶莹的汗珠,很是憔悴。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恕妾不能起身行礼。” 苏楚儿走上前去,站在榻边:“别说这些了,感觉好些了吗?” 萧淑寒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妾谢过王后娘娘,若不是娘娘,妾的这条命怕是丢了。” “你突犯恶疾,宫中药医又全出宫了,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只能去宫外请来,药医说……”苏楚儿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可萧淑寒好似看透一般:“娘娘但说无妨。” “药医说你的身子已经废了,不过你别担心,宫中药医那么多,世上药草那么多,总能治好的。”苏楚儿安慰着她。 萧淑寒好似看淡了一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神空洞:“妾的身子早就废了,若能治好,便不会拖到今日,妾明白,这些汤药不过是吊着我的命罢了。” 若不是她还有用,怕早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她的憔悴并未遮掩住她那清秀的美丽,反倒让人觉得心疼。 “娘娘,今日多谢你了,来日妾一定涌泉相报。” “别说这些了,你好生歇息着,我就不打扰了,若是还有什么不适,你就叫你宫里的人去凤仪阁禀报。” “妾多谢王后娘娘。” 看着苏楚儿走出了寝殿,萧淑寒微微咳嗽了两声,她很累,双眸无力的闭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安顿好一切,苏楚儿回到了凤仪阁。 连云给她脱下白毛大氅,碧桃拿起金色手炉:“娘娘快快暖暖手,刚从外面回来,太冷了,我叫人给您煮了驱寒汤,一会您喝几口,暖暖身子。” 苏楚儿接过手炉,嘴里呼出冷冷的寒气,她从小畏寒,西关地处极寒地区,冬日的时间漫长,宁煜琰知道她怕冷,特地叫人把整个凤仪阁都做了火墙。 虽是如此,但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冷得她瑟瑟发抖,连云见状又往屋内的燎炉里加了松木炭,缓了好一会儿,苏楚儿才觉得身子暖和起来。 “这贤妃娘娘也真是够可怜的,年纪轻轻竟得这样的顽疾。”碧桃连连叹息,那么一个美人就因为这样的病给耽误了,真是可惜。 “是啊,真是可怜,不过姑姑……”苏楚儿看着狨湖。 “这宸妃的母族究竟有多大的权利,能让王上把宫里的药医全部调了出去。” 狨湖娓娓道来:“宸妃的父亲与先王太后是一母同胞,王上刚登基时,朝堂动荡不安,是宸妃的父亲助王上平稳了朝堂,王太后生前只有王上一个独子,又去世得早,柳相邦是娘家母舅,自然与王上亲近,柳相邦家中也只有一个独子,五代单传,本就指望着新妇传宗接代,不曾想竟难产,也怕一尸两命。” 苏楚儿不解,难道别人的命是命,贤妃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后宫中,真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没有宠爱就没有势力,没有势力,只能任人欺负,连死了都找不到人收尸。 “不过……”狨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怎么了?”苏楚儿抬头不解的问。 狨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娘娘还是少与贤妃接触,毕竟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苏楚儿不语,她不理解,再不受宠好歹也是个人啊,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刚才在云藻阁待了好些时辰,苏楚儿有些乏了,喝了几口驱寒汤便去歇息了。 天色也暗了下来,此时的秀堂阁内烛火通明,柳云烟红衣笼罩,肌肤胜雪,轻步曼舞,妖娆的身姿让人挪不开眼睛。 榻上的宁煜琰微闭双眼,眼前的女子妩媚动人,婀娜多姿却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苏楚儿娇羞的模样。 狨湖从偏门走进去,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寒冷,淡淡道:“不听话,就要好好教训。” 狨湖听罢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退下。 见狨湖走后,宁煜琰招手让柳云烟到他身旁。 柳如烟直接靠在他肩上:“王上,姑姑怎么来了?跟您说了什么?” “你知道的,孤不喜欢多嘴的女人。” 柳云烟双目魅惑的看着他,轻轻在他耳边吹着气:“妾知错,任凭王上处罚。” 宁煜琰瞪着她,眼神如冰,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让人背脊发凉。 柳云烟习惯了他的这副模样,她爱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宁煜琰猛的把她推倒在地,用力扯去她的衣衫,他的吻狠狠的落在洁白的肩上,柳云烟忍不住娇哼一声。 身下的人儿对他欲迎还拒,让人血脉偾张,可脑海里依旧是苏楚儿青涩害羞如同小白兔般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宁煜琰起身穿上了衣。 柳云烟手肘撑在地上,用红衣遮着玉体:“王上,您要去哪?” 宁煜琰头也不回,淡淡道:“你且休息,孤有要事处理。” 见宁煜琰快步走了出去,柳云烟娇媚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不满,她心里明白,宁煜琰去哪了,只是她不敢多问。 夜半时分,苏楚儿睡得很熟。 眉头微微一皱,又平了下去,宁煜琰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然后静静的躺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中,贪婪的嗅着。 相比于柳云烟的搔首弄姿,他更喜欢苏楚儿的千娇百态。 如春风沐浴般,不曾有过,即便是最心底的那个人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苏楚儿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了,动了动身子,又沉沉睡去。 就这样,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一抹亮光透过窗户晃到了榻上,苏楚儿揉了揉眼睛,侧过身子,只看到宁煜琰刀削似的俊容。 有些意外,他怎么在这,不应该是在宸妃处吗? 发现她动了一下,宁煜琰睡梦中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她的腰。 苏楚儿屏住呼吸,轻轻把他的手挪开。 “王后不喜欢孤抱着你睡吗?” 忽然,宁煜琰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苏楚儿转头看向他,尴尬一笑:“妾不想吵到王上休息。” “伺候孤更衣。” 两人一前一后起了床,苏楚儿穿着白色衣衫,黑发散落,半蹲着给他系上腰带。 “孤听闻昨日你去了贤妃宫里。” “妾昨日偶然遇见她宫里的宫人,一问才得知贤妃犯了旧疾,得知宫里的药医都被王上调了出去,妾不能见死不救,就让连云拿着妾的手令出宫去寻了药医来。”苏楚儿乖巧的回答着。 宁煜琰转身抱住她,轻轻落上一吻:“乖,听话,以后不要再去理会这种事了。” “可妾是王后,不能不管。”苏楚儿淡淡说道,其实她很想直接说,偌大的宫里竟没有人来告知她,可见贤妃的处地有多凄惨。 宁煜琰环抱住她的腰:“楚儿,孤希望你听话。” “是。” 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再次吻了她一下。 坐在凤座上,苏楚儿有些无精打采。 “王后娘娘昨夜休息得可好?”赵晴儿关心的问道。 苏楚儿点头应了声。 柳云烟幽幽的声音响起:“妾今早听闻昨日贤妃犯了恶疾,得王后娘娘叫人拿手令出宫寻药医,闹了好大的动静,人尽皆知,王后娘娘真是好心,我们姐妹可都离贤妃远远的。” “不过妾听说,贤妃这次病情严重,身子已经废了。”王雨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 苏楚儿扫了两人一眼,有些不悦:“不知道宸妃的嫂嫂是否安然无恙?” 柳云烟轻轻一笑,玉手理了理青丝:“德蒙王上垂爱,调了宫中药医去医治,母子平安 。” “那可要恭喜宸妃娘娘了。”刘语蓉淡淡道。 “妇人产子,是鬼门关上走一遭,难产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宸妃的家人未免有些过了,居然让宫中的药医全都去医治。”苏楚儿语气里带着责备。 柳云烟双眸不屑,扫了她一眼:“王后娘娘这是在为贤妃抱不平啊,贤妃命大遇见了您,若是妾,就让她活活痛死。”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苏楚儿瞬间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话!你嫂嫂的命是命,贤妃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是啊,宸妃娘娘,贤妃好歹也是王上的嫔妃,昨日她恶疾突发,没有药医,幸好遇见王后娘娘这样心善的人,不似你,如此心狠。”赵晴儿赶紧附和着,她可不愿意错过这种机会。 柳云烟冷眼看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修仪的话竟变得如此多。” “王后娘娘别多心,妾说过了,贤妃那样的人是会克人的,妾也是为您着想,好心提醒罢了。” 王雨然见状,也立即说道:“娘娘,宸妃娘娘说得没错,若是克到了您,那贤妃的罪过就更大了。” 苏楚儿目光凌厉的看着她们:“克不克人,本宫不知道,本宫只想提醒各位,宫有宫规,萧氏到底是妃位,从前就罢了,有些人欺凌弱小,现在本宫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宫规伺候!” “妾等谨记娘娘教诲。” 待人都散去后,苏楚儿到偏殿用起了早膳,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萧淑寒的事。 连云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道:“娘娘,还在惦记着贤妃吗?不如一会儿奴婢去看一看她。” 第5章 梅林 苏楚儿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后角落里昏昏欲睡的碧桃,小声道:“一会你去的时候避着点人,顺道去药医堂给我抓些驱寒的药材来,看看贤妃宫中缺什么,给她补上。” “奴婢明白。” 苏楚儿不敢张扬,毕竟宁煜琰告诉过她离贤妃远点,她也不想让碧桃知道,碧桃为人单纯,藏不住事。 “对了昨日你们出宫去请药医,狨湖怎么会跟来?”苏楚儿突然想起昨日的事。 “昨日奴婢刚走到宫门,恰巧遇见了狨湖姑姑在宫门口,她便一同与我们前往。”连云解释道。 “不过……狨湖姑姑似乎是知道我们要出宫……什么也没问,而是带着我们出了宫,直接去寻了那两个女药医来。” 苏楚儿闻言,脸色微变:“这么说来,狨湖定是知晓贤妃犯病了……若贤妃的宫人没有遇见我们,岂不是……” 苏楚儿只觉背后一凉,柳云烟她们都是今早才知晓昨日的事情,可狨湖昨日那般举动,肯定是早就知道萧淑寒恶疾犯了。 偌大的宫中都没有一个人敢来告诉她这个王后,倒是狨湖反而比她先知道。 苏楚儿若有所思,萧淑寒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能让满宫的人都对她置之不理,她总觉得萧淑寒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午后,连云从贤妃处回来。 “她人怎么样了?” 连云回道:“奴婢去的时候贤妃娘娘正在歇息,听她的宫里的如玉说已经好了很多。” 苏楚儿点头:“那就好。” “娘娘,赵修仪和刘昭仪求见。” 苏楚儿疑惑她们怎么会来。 “宣。” 只见赵晴儿身着一身青色绣纹长裙,外罩一件白毛镶边的粉色袄子,双目流动,秀眉纤长。 一旁的刘语蓉体态轻盈,穿着素雅,举止端庄优雅。 “妾见过王后娘娘。” “快起来,来人,赐座。” “两位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了?”苏楚儿问,虽入宫也有半月了,可她与宫中佳人向来无交集。 “娘娘入宫已有一段时日,前几日娘娘陪伴圣驾,不好打扰,今日特地来拜见王后娘娘。”赵晴儿笑吟吟的。 “妾等不请自来,叨扰娘娘了,还望娘娘恕罪。”刘语蓉语气温和,一颦一笑,都是大家规范。 苏楚儿嘴角挂着微笑:“怎么会,本宫远嫁而来,身边也没有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你们俩来倒是可以陪陪本宫打发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不知娘娘这段时日在宫中可还习惯?”刘语蓉喝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放下后,问道。 苏楚儿点头:“到也还好,只是西关寒冷,本宫自小畏寒,有些适应不了。” “西关偏远,冬日漫漫,不过王上是真疼爱娘娘,知晓娘娘怕冷,特地叫人做了火墙,妾等一进来就觉得温暖如春”刘语蓉说着,羡慕不已。 而赵晴儿一直在痴痴的看着苏楚儿,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她脱口而出:“王后娘娘真美,莫说王上喜欢,就连妾见了也觉得心里欢喜。” 刘语蓉扯了扯她的衣角:“在娘娘面前怎能胡言乱语。” 赵晴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笑笑,抿起了唇。 苏楚儿被她一番话逗笑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赵晴儿,稚气未脱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让她想起了宫中的几个妹妹,也是如她这般可爱。 “不碍事,赵修仪天真烂漫,倒让本宫想起了云朝的妹妹,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你父母一定很疼爱你。” 赵晴儿点点头,露出嘴角的两个梨涡:“那是当然,妾家中只有妾一个女儿,妾的父母从小就疼爱妾,妾入宫那么久,父亲还常常请旨让母亲入宫探望妾。”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不夸张的说她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她的父母也会为她想尽一切办法。 “真好。”苏楚儿略有感叹,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不似本宫,思念家人的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书信。” 见状,赵晴儿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娘娘恕罪,都是妾不好,妾嘴巴笨,惹娘娘伤心了。” “不过娘娘平日里要觉得无聊,大可召妾与蓉姐姐来陪您。” 刘语蓉也跟着安慰道:“是啊,娘娘平时若无事,妾等就来陪娘娘说说话,逛逛园子。” 苏楚儿也收起自己的伤感,立即恢复了神情:“那两位妹妹可不要嫌本宫叨扰你们。” 几人寒暄了一番后,赵晴儿与刘语蓉便回宫了。 很快到了晚上,苏楚儿坐在窗前,一袭蓝色素衣,烛火照耀着她,螓首蛾眉。 她玉手撑着下颚,将身子靠在桌案前,抬头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亮,想起白日与赵晴儿她们的谈话,赵晴儿提到父母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 她微微叹息,不知父皇母后可好?不知皇兄可有好好习武? 想起在云朝的日子,与父皇母后一起赏花,与皇兄一起读书,又想起儿时,她常与林长洛偷偷跑出宫,去郊外的湖边,对诗赏月。 有些吹风,苏楚儿忍不住打了个抖,连云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娘娘,起风了。” “不知道父皇母后怎么样,还有洛哥哥……” 连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娘娘,奴婢昨日收到太子的书信,信中说……” “皇兄说了什么?”苏楚儿有些高兴,好些日子没有收到皇兄的信了。 连云从袖中掏出书信递到她跟前:“娘娘,您自己看。” 苏楚儿不解,连云为何这般模样。 打开书信,上面写到:吾妹可好?吾与双亲甚是想念,心有一事,却难起口,林兄已于数日前,成家立业,汝切莫伤怀,事已定局,汝定保重身子,忘旧重始。 苏楚儿身子颤抖着,手中的信不自觉的落在地上,她双眸含泪。 他真的娶了别人,原来不是谎言,他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苏楚儿慢步走到镜前,从精雕细刻的妆奁里拿出玉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苏楚儿喃喃自语。 “娘娘,您没事?”连云捡起书信跟在身后,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觉得难受,她也不明白,明明林长洛对她是有情的,怎么会说变就变。 “娘娘,您怎么了?”刚进来的碧桃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连云朝她摇摇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将书信递过去给她看。 碧桃顿时间火冒三丈,想要说些什么,又看了看苏楚儿,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羽毛般的睫毛挂着泪水,肩膀颤抖着,情窦初开的时光终究成了过往,如今,他已为人夫,她也已为人妻,命运弄人…… 半晌,苏楚儿才缓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把玉佩又放了回去,然后嘱咐道:“连云,照旧把信烧了。” “是。” “王上驾到!”门外响起李扬全的声音。 连云急忙把书信收起来。 “妾见过王上。” 宁煜琰身着玄色纹龙长袍,缓缓走进来,看到苏楚儿眼眶微红,问道:“王后这是怎么了?” 苏楚儿轻轻吸了吸鼻子,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妾想家了。” 宁煜琰轻轻搂过她,拍了拍她的香肩:“王后别伤心,孤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拉着她起身。 轿子摇摇晃晃的停在了宫廷北侧一个荒废的园林前,苏楚儿下了轿,好奇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谁都不许跟着。” 宁煜琰牵起她的手,顺着鹅卵石的方向走了进去。 园林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楚儿勉强才能看清前方的路,地面杂草丛生,几棵枯木落寞的矗立着。 “王上带妾来这里干嘛?”苏楚儿有些害怕,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 宁煜琰不说话,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池边的一片假山处,一块高耸的石门上刻着‘翠林园’三个字,宁煜琰伸手按下一块石头,石门缓缓打开。 是一个山洞,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见,苏楚儿不知道他卖什么葫芦,只能跟着他走进去,穿过长长的山洞,来到了水波粼粼的湖边。 苏楚儿惊讶,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四面环山,宽阔的湖面两边结了厚冰,闪着耀眼的光芒,中间泛着流动的湖水,仔细一看,是被人砸开了冰面。 一叶扁舟,靠在湖边,宁煜琰牵着她走了上去。 他拿起竹竿,晃动起来,小舟在碧波荡漾的湖上滑行着。 “王上,这是哪?我们要去哪?”苏楚儿很好奇,从没有想过宫里还有这种地方。 宁煜琰不说话,轻轻哼起了调子,这是西关的民歌调子,月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如黑玉般的眼睛看向她,似带着爱意。 苏楚儿听着他动听的声音,入了神。 小舟停靠在湖边,俩人走了下去。 只见一片梅林映入眼帘,白雪覆盖在花瓣上,寒风四起,吹得红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落在积雪上,淡雅的香气弥漫在空中,一株株梅花,如诗画般。 苏楚儿惊喜交加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愣在原地。 “喜欢吗?” 直到听见宁煜琰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王上,这……” “是孤亲手为你种的。”看着她这般惊喜,宁煜琰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妾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红梅。”父皇虽为她也种有红梅,可相比之下,只是冰山一角。 “初入西关时,便见漫山遍野的红梅,已是震撼人心,原以为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美景了。” 宁煜琰走到她的身后,环抱住她的纤纤细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孤说过,成亲那日的红梅是为你准备的,而这里的红梅一株株都是孤亲手为你种下的。” “妾多谢王上厚爱,不过,王上怎会知道妾喜爱红梅?”苏楚儿好奇的问道。 宁煜琰深深吸了吸她身上的清香,抬头看向眼前:“孤对你是有心的,你的喜好孤自然要了解清楚。” “妾多谢王上。”苏楚儿抑制不住心里的惊喜。 宁煜琰松开她的腰,喃喃念道:“孤不止要为你在西关种遍红梅,有朝一日,孤要整个天下都为你种满红梅。” 苏楚儿沉浸在这份惊喜中,并未仔细听清他的话。 她欣赏着美景,漫步在梅林之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身后的男子目光变得冷漠起来,紧紧的跟随着她。 “王上,以后妾还可以来吗?”苏楚儿转身看向他。 宁煜琰双眸立马变得温柔起来,轻轻笑道:“此处原本是宫中佳人游园戏水的地方,后来荒废了,孤特地重置了一番,就是为了你,以后此处只能你一人来,你想何时来就何时来。” 苏楚儿闻言,喜笑颜开:“多谢王上!” 不过两日,在李扬全的示意下,俩人夜游梅林的事又被传开了,一时之间,因为宁煜琰对她的宠爱,宫里议论纷纷。 柳云烟得知后,一夜未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之前宁煜琰封锁那个荒废之地,是为了给她种红梅。 凤仪阁内,众人正羡慕的说着宁煜琰为她亲手种下红梅的事。 “妾入宫多年,从未见王上对谁那么好过,娘娘真是好福气。”萧淑寒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笑道。 苏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晴儿打趣道:“娘娘福气好,让妾好生羡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目睹一下那番美景。”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柳云烟迈着妖娆的步子走进凤仪阁正殿,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妾来迟了。” “宸妃眼下发青,是没有休息好吗?”苏楚儿问道。 “多谢娘娘关心,妾听闻前日夜晚王上带娘娘带着去了之前的翠林园,听说,那里种了好大一片梅林。”她看着苏楚儿,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嫉妒。 “若是各位姐妹想看,来日我们一同前往。”苏楚儿端正的坐着,面带微笑。 “哪敢啊!”柳云烟红唇微翘,坐到榻上。 “听闻那片梅林是王上为娘娘一人所种,妾可不敢去,以免触动圣怒。”说着,她眉目微微扭曲,依旧高傲的看着苏楚儿。 苏楚儿不想与她争锋相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看向众人:“这茶是本宫从云朝带来的,各位姐妹尝尝看。” “真是好茶,入口清香。”萧淑寒抿了一口,只觉回味无穷。 柳云烟抬眸,目光落到萧淑寒身上,白了一眼:“哟,贤妃身子可好些了吗?竟还有心思品茶。” 萧淑寒早已习惯了她的样子,低声细语的说:“多谢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 柳云烟并不想放过她,本来就为了苏楚儿的事烦心,现下能有一个人给她出出气也是好的。 “呵!贤妃真是命大,那样严重的顽疾,还能捡回一条命,啧啧,只是可惜了你这副娇弱的身子,后半辈子都不能伺候王上了。” 苏楚儿蹙眉,轻咳了一声:“宸妃,尝尝这茶,话说多了难免口干舌燥。” 柳云烟媚眼看向她,冷冷的白了一眼:“妾不过关心关心她罢了,娘娘像护崽般,倒显得是妾的不是了。” “宸妃这是什么话!贤妃身子不好,本宫不过是担忧她。”苏楚儿闻言脸色一变,轻声呵斥道。 王雨然赶忙出来打圆场:“宸妃娘娘没有别的意思,也是好心。” 苏楚儿不再说话,好不好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妾只是担心,贤妃身子废了,往后也不能伺候王上,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可惜啊,当年那个孩子都已经成型了,活生生的掉了。” 柳云烟故作出惋惜的样子,她知道孩子就是萧淑寒的痛处。 萧淑寒想起那个成型的孩子,想起被活活灌下落胎药的时候,眼中带泪:“是妾福气薄,身子废了,也不能为王上诞下孩儿。” 苏楚儿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道孩子就是母亲的软肋,不禁有些心疼她:“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柳云烟嗤之以鼻,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能活下来就算她命大,还想为王上生下孩子,痴人说梦。 她又看向苏楚儿:“话说回来,王后娘娘日日与王上相处,不知肚子何时才有动静。” “这事怎么能由本宫说了算的,一切还得看天意。”苏楚儿又抿了一口茶,她实在是不想理会宸妃。 柳云烟侧了侧身子,语气里都是深深的嫉妒:“娘娘最好向女娲娘娘祈祷,早日诞下龙胎,否则白费了王上对您的宠爱。” 赵晴儿听不下去了,白了一眼柳云烟:“宸妃娘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你陪伴王上的时间也不少,怎么没见你有孕呢?” 柳云烟嘴角抽搐了两下,冷冷一笑:“呵!本宫哪比得上王后娘娘,日日把王上绑在身边,不知是不是王后娘娘是不是会什么巫术呢!”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心中一惊。 赵晴儿用余光观察着苏楚儿的表情,悄声对刘语蓉说道:“她莫不是疯了?” 苏楚儿神色依旧,还是不说话,目光锐利的凝视着她。 “哟,妾昨夜没有休息好,竟胡言乱语了,娘娘莫要多心。”柳云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唇,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苏楚儿深吸一口气,一直在心中默念不能生气,她知道自己不仅是王后,还是云朝的公主,若是此刻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发了火,旁人只会说她堂堂云朝的公主,斤斤计较,没有管理好后宫的本事。 她努力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不碍事,既然如此,宸妃还是回去休息,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各位姐妹就都退下。” 众人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只怕一会儿柳如烟又发什么疯,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妾等告退。” 回到寝殿内,碧桃气得咬牙,很是不满刚刚柳云烟的一言一语:“娘娘,您刚才怎么不惩罚宸妃,她太目中无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苏楚儿看着她上火的模样,被逗得噗嗤一笑。 碧桃不解的看着她:“娘娘怎么还笑得出来?” “宸妃母族强大,又与王上带有血亲,本宫不想与她针锋相对,惹得王上为难。” 她倒也不是大气,一方面的确因为宁煜琰的缘故,另一方面也因着柳云烟实在是个难缠的人。 看萧淑寒的样子就知道,每每见面,柳云烟总是针对她,她虽是王后。可毕竟只是和亲过来的,只不过是为了平息战火而已。 第6章 玉簪 苏楚儿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她是为了云朝,为了云朝的百姓而嫁过来的,她不能引起不必要的祸端,她要的是安稳的度过后半生。 “是娘娘脾气好,若换成奴婢,奴婢定叫人抽她大嘴巴子!”碧桃恨恨的说着。 一旁的连云忍俊不禁,很是无奈。 入夜,宁煜琰照往日一样来了凤仪阁。 两人在床榻上颠鸾倒凤,飘飘欲仙。 “王上……”苏楚儿双眼迷离,娇呼一声,汗珠从她洁白的脖颈上缓缓流下。 宁煜琰轻轻吻住她的唇,用力深入,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宁煜琰才从她身上下来。 两人赤裸相拥,宁煜琰轻抚她的脸蛋:“孤有件东西要赠与你。” 说罢,他起身拿起枕边的衣物,迅速穿上,然后把刚才带进来的一个木盒拿到她跟前。 宁煜琰把盒子打开,拿出一支由孔雀石打造而成的绿色玉簪,绿簪纹理细腻,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冰清玉润。 苏楚儿眼前一亮,不禁感叹:“王上,这玉簪真好看!” 他盈盈一笑,把玉簪递到她眼前:“这是孤的母亲留下的,孤觉得此簪很适合你。” “此物珍贵,怎能给妾。”苏楚儿受宠若惊的看着他,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她,简直是受之有愧。 宁煜琰把簪子放到她的手里,将她的手握住玉簪,目光含情脉脉:“就是因为珍贵才给你,你在孤心里如同此物般珍贵。” 苏楚儿微微一愣,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总感觉宁煜琰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很假,可每每承欢于下时,他深情的样子,总能把她攻陷。 “夜深了,歇息。”宁煜琰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她一下。 第二日,风雪停了。 天气稍稍暖和了起来,苏楚儿闲来无聊,打算去花园走走。 刚出宫门就遇见萧淑寒前来拜访。 “妾见过王后娘娘,不知娘娘这是要去往何处?”她面如土色,身子微微弯着,弱柳扶风。 苏楚儿连忙扶起她,生怕她下一秒就倒了下去:“本宫见今日天气不错,打算去花园走走,贤妃怎么想到来本宫这了?” “昨日之事还未言谢,若娘娘不嫌弃的话,妾陪娘娘一同前往。” 苏楚儿蹙着眉:“你身子不好,怎能这般折腾你。” 萧淑寒呼吸急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无妨,妾也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见拗不过她,苏楚儿只能点头答应。 沿着蜿蜒的石径,苏楚儿与萧淑寒漫步在花园中,寒风轻抚着脸庞,高大的松翠柏上积满了厚厚的雪。 “你身子不好,要不还是回宫里歇着”萧淑寒走几步便轻咳几声,苏楚儿不太放心,关心看着她。 萧淑寒轻轻笑了笑,目光无神:“妾从小身子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上次多亏了娘娘,否则妾怕是已经去见阎王了,也多谢娘娘为妾说的那些话,妾……” 苏楚儿打断她的话:“只要你没事就好。”继而又道,“只是宸妃跋扈,本宫也只能口头提醒她,倒是叫你委屈了。” 萧淑寒嘴角泛起苦笑:“那么多年,妾早已习惯,倒是王后娘娘不必为了妾与她争辩。” “你身子本就不好,之前受她欺辱就罢了,如今本宫在,不可能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只管安心的调养身子,本宫已经命人去给你寻草药了。” “呵呵。”萧淑寒自嘲一笑,抬眸看向天空,她的身子能不能好,她比任何人都有数,“妾多谢王后,不过妾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喝那么多年的汤药也不见好。” “可是……”苏楚儿秀眉轻蹙着,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淑寒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她今后再也不能侍寝,再也没有恩宠,不过这些于她而言都是浮云。 “呵呵呵……”突然,一阵阵魅惑人心的笑声传来。 放眼望去,只见柳云烟身穿绿衣,绣花点缀,头戴华丽的珠钗,耀眼无比。 身旁穿着素净的王雨然,只是略施粉黛,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妾见过娘娘。” 柳云烟也看到了她们,缓缓走去,微微俯着身子,不屑的看着她们,嘴角挂笑。 “贤妃不待在宫里养病,居然有闲心和王后娘娘出来散步。” 苏楚儿下意识的往萧淑寒身前站了一步,道:“难得今日天气不错,本宫和贤妃出来走走,真是碰巧,没想到宸妃也有如此雅兴。” 阳光洒了下来,照耀着苏楚儿的小脸,发髻上的玉簪闪闪发亮,发簪通体碧绿。 柳云烟眯着眼看向那发簪,很是眼熟。 这是先王太后的遗物! 她忽的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顿时间胸膛一起一伏,娇媚的脸庞也因嫉妒变得有些扭曲:“王上真是疼爱王后,居然将先王太后的玉簪赐与您。” 这簪子是先王特地给先王太后打造的,光是为了寻一块上好的孔雀石都寻了好久,先王太后当作宝一般。 先王太后去世后,宁煜琰独留了这枚簪子下来,柳云烟莫说是想要,就连见都再未见过,她万万没想到,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给了她! 苏楚儿不知道柳如烟早就想要这支玉簪了,只当她是吃醋嫉妒:“王上说这支簪子很衬本宫,就赐予了本宫。” “哼,娘娘真是好福气!”柳云烟咬紧后槽牙,嫉妒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王雨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行礼后跟了上去。 苏楚儿茫然,一根簪子而已,就惹得她如此生气。 萧淑寒抬眸看了看簪子,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到秀堂阁的柳云烟发了好大的脾气,将花台上的花瓶通通砸碎了。 王雨然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柳云烟看着她那胆小如鼠的样子,愤怒的拿起茶杯扔向了过去,碎片在她眼前划过,王雨然花容失色,身体往后仰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说:“娘娘,您,您息怒。” “息怒?叫本宫如何息怒?真不知道王后给王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连那样的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她的语气落寞下来。 回想起当日宁煜琰说要迎娶云朝公主时,她发疯似的哭闹,写了信给父亲,没想到父亲告诉她,这关乎江山社稷,让她隐忍一下,她不想忍,眼看离王后之位就差一步了,可宁煜琰说,放弃后位,他自会给她家族无尽的荣耀,自会给她一切宠爱。 宠爱?柳云烟想到这眼神黯淡下来。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她的眼眶泛红,泪似珍珠般在脸上滑落,无声的哭泣,没了往日的骄傲。 王雨然向前跪了几步,头深深的低着:“娘娘别伤心,王上只是一时被她迷了眼。” 柳云烟抹去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行了,起来。” 顾不得膝盖的疼痛,王雨然忙走上前去,轻轻给她揉着肩,安慰着她:“论家世,娘娘您也不比王后差,您父亲是相邦大人,又与王上沾亲带故,她不过是个和亲送来的公主而已,哪能比得上您与王上的那么多年的情份。” “若不是顾念着她云朝公主的身份,本宫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柳云烟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想想王雨然的这番话,凭她是公主又如何,说好听了是为了社稷联姻,说不好听了,不过就是云朝送来平息战火的礼物。 “娘娘,王上虽宠爱王后,可对您也是疼爱的,妾有一法子……”王雨然低声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 听完她的话,柳云烟嘴角勾起一丝阴暗的笑容:“她也是该吃吃亏了,否则这后宫真成了她的天下。” 翌日,柳云烟一如往常的去请安,她借着宁煜琰日日宠爱她的事,出言顶撞王后。 “宸妃,王上与王后伉俪情深,你若是嫉妒,有本事就让王上天天去你宫里。”赵晴儿忿忿不平的说。 柳云烟不屑的翻起白眼:“难道赵修仪就不想伺候王上吗?” 接着,又看向苏楚儿:“王后娘娘与王上恩爱,妾真是羡慕,可是娘娘,这后宫不止您一个女人,您日日霸占着王上,我们就只能独守空房。” 苏楚儿微微一笑,她也不想宁煜琰天天去她宫里,她入宫有一月了,几乎夜夜伺候宁煜琰,再好的身子也招架不住他如狼似虎的宠幸。 “宸妃说得是,本宫是该劝劝王上,要雨露均沾。” “呵,王后娘娘最好说得出做得到,可别叫妾等失望。”柳云烟冷笑道。 苏楚儿不再理会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连云:“连云,去把梅花酥拿来。” “是。” 连云走出正殿,从小厨房拿来几份精致的糕点。 “这是本宫特地做的梅花酥,想请众姐妹尝尝,味道如何。” “香甜可口,还有一股子梅花的清香,娘娘,妾还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糕点。”刘语蓉尝了一口,回味无穷。 众人也跟着赞同道。 “这是本宫家乡的食物,本宫还怕你们吃不惯。”这糕点是苏楚儿特地做的,她知道身为王后,只会处理后宫事务可不够,她还得与这些佳人打好关系,最起码不能让每个人都变得跟柳如烟一样。 柳云烟轻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接着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想不到王后娘娘国色天香,竟还有一双巧手,做得可真是不错。” 柳云烟难得赞赏一番,倒让苏楚儿有些意外。 “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叫人送些到你宫中。”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猾,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又妩媚一笑:“那就多谢王后娘娘了。” 几番寒暄后,众人都散去了。 “碧桃,一会午后你给宸妃送些梅花酥去。” 碧桃皱眉,有些抗拒:“娘娘,宸妃如此不懂规矩,您还这么好心,奴婢不去,奴婢不愿意看到宸妃那嚣张的样子。” 苏楚儿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再怎么说本宫是王后,她只是一个妃子,本宫怎么能与她计较。” 碧桃听罢,只能点点头。 午后,碧桃把糕点送去了云秀阁,她慢悠悠的走在宫墙下,此时一名眼生的宫女小跑着迎面撞上来。 “哎哟!”碧桃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食盒落到地上,吃痛的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宫女赶忙把她扶起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着急忙慌的干什么!眼瞎了吗?怎么走路的!”碧桃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屁股。 宫女小声哭泣着,低着头:“姐姐对不起,是妹妹的错,要打要罚任凭姐姐处置!” 她蹲了下去,宽大的裙摆刚好遮住了食盒,宫女把藏在领口处的药拿出来,快速的撒了进去。 碧桃只顾揉着自己的屁股,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见她这副模样,碧桃不忍责怪,语气温柔了下来:“你怎么了?” 宫女哭泣的说道:“我突闻家中噩耗,家父过世,着急出宫,一时慌了神才撞到了姐姐。” “你别哭了,我也没伤到哪里。”碧桃说个心善的,一听她家里出了事,立马把不悦抛之脑后。 宫女把她扶起来,眼泪汪汪的:“多谢姐姐体谅,那妹妹就先走了。” “赶快去。”碧桃接过食盒,看她走远后,又朝着秀堂阁的方向走去。 “奴婢见过宸妃娘娘,王后娘娘派奴婢来给娘娘送梅花酥。”一进屋,碧桃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秀禾打开食盒,把精致的盘子拿了出来。 柳云烟满意的拿起来尝了一口,碧桃见状,说道:“奴婢就先退下了。” 回到凤仪阁内,碧桃趴在榻上,揉着自己的屁股。 连云好奇的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碧桃抱怨道:“我就说我不去不去,刚才去秀堂阁的路上,遇到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把我撞在地上,疼死我了。” 连云听后,从柜中取出药膏,将她裤子扒下,小心翼翼的给她涂抹上药膏:“看来你和秀堂阁的那位真是八字不合,送个东西也能被人撞到。” 碧桃撅起小嘴:“哼!下次这样的差事我再也不去了。” 连云看着她一脸的不满,哈哈大笑起来。 傍晚时分,宁煜琰正与苏楚儿用着晚膳,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是怎么了?”苏楚儿疑惑的看向门外。 只见李扬全着急忙慌的走进来:“王上,娘娘,秀堂阁宫人来报,说宸妃娘娘中毒,昏迷不醒。” 闻言,苏楚儿惊愕失色:“怎么回事?” 还不等李扬全回答,宁煜琰淡淡的说了句:“去秀堂阁。” 来到秀堂阁,只见几名药医围在寝殿门外。 “见过王上,见过王后娘娘。” “宸妃怎么样了?”苏楚儿问道。 “回王上,回王后,宸妃娘娘中的是断肠草,幸好中毒时间不长,已喝下碱水催吐,现下应该清醒过来了。” 走进殿内,柳云烟虚弱的靠在帛枕上,面色惨白,梨花带雨般的模样叫人心疼。 见宁煜琰走了进来,她撑起身子,:“王上,您可要为妾做主啊。” 宁煜琰不说话,目似剑光,宛如猜透了她的想法。 苏楚儿上前问道:“宸妃你怎么样了?” 柳云烟看向她,泪如雨下:“王后娘娘,妾知道妾言语有失,可王后娘娘为何要那么狠毒,竟想置妾于死地。”她掩面哭泣,很是伤心。 苏楚儿瞠目结舌,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宸妃为何要这样说。 “王上,妾平日里是对王后娘娘出言不逊,可妾也受了狨湖姑姑的罚,没想到王后娘娘如此记恨于妾,差点……就要妾的命啊。”柳云烟说得绘声绘色,好像苏楚儿真要置她于死地。 “究竟是怎么回事。”宁煜琰站在榻前,冷冷的问道。 秀禾跪在地上,娓娓道来:“今日在凤仪阁,王后娘娘拿了些梅花酥给各位娘娘品尝,我们娘娘觉得味道不错,随口一说,王后娘娘便差人送了一盘来,就是这位妹妹送来的。”说着,她指了指碧桃, 又接着说:“我们娘娘吃了几口,就去休息了,醒来后就腹痛不止,接着就昏了过去。” “哦?王后可有此事?”宁煜琰微挑眉目,看向苏楚儿。 苏楚儿坚定的看着他:“确有此事,可妾发誓,妾并未谋害宸妃。” “王后娘娘,妾深知你厌恶妾,可下毒这样的法子你竟也想得出来,明明是你身边的宫女亲自来的,你还在狡辩。” 碧桃连连摇头:“王上,娘娘并没有害宸妃娘娘,糕点的确是奴婢亲手送来的,可奴婢发誓,真的没有下毒。” “药医已经验过那盘糕点了,里面含了大量的断肠草,若不是我们娘娘吃得少,怕是没命了!” 碧桃有口说不清楚,急得眼泪都要掉了出来。 连云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王上,王后娘娘,今日碧桃回来时说,在送糕点途中被一名宫女撞到了,当时手中的食盒落了下去,刚好是那名宫女帮忙捡起来的。” “对对对!”碧桃急急的点头,“肯定是那个宫女下的毒。” “你可亲眼见到那名宫女把毒撒进去了?”宁煜琰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让人感到害怕。 “我,我……并未亲眼看见……”碧桃口齿不清,被吓坏了。 “王上,您看到了,王后娘娘就是有意谋害妾。”柳云烟哭得伤心。 苏楚儿看了一眼宁煜琰,然后看向碧桃,轻声言语道:“你别急,好好回想一下再说。” 碧桃抹去脸上的眼泪,抽泣着把被撞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时奴婢身上太痛了,顾不上其他的,但奴婢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狨湖,今日可有宫女出宫。”宁煜琰问道。 狨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榻上的柳云烟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楚楚可怜的看向宁煜琰:“王上,肯定是王后身边的宫女说谎了。”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碧桃慌忙说道。 苏楚儿抿抿唇,又问:“你可知那名宫女是哪个宫的?” 碧桃脑海里闪过宫女的相貌,她摇了摇头:“奴婢只觉得她眼生,但当时她一直在哭,奴婢就没有多问。” 苏楚儿从容不迫的走到宁煜琰身前,跪下行了一个礼,目光坚定:“王上,妾从未做过此事,妾身边的人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宁煜琰微微蹙眉,正欲伸手,又听见榻上的柳云烟哭了起来。 第7章 疯了 “王上如今身边有王后娘娘陪着,不再需要妾了,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上天有眼,不忍看妾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妾才捡回一条命,妾只希望王上能为妾做主!”说着,柳云烟豆大般的泪又掉了下来。 宁煜琰听见她提到柳相邦,眉头微蹙,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冷静的说道:“碧桃办事不力,掌嘴三十,至于下毒一事还得调查清楚再说,即日起,王后禁足凤仪阁内,任何人都不能探视,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他又看向榻上的满脸泪痕的柳如烟:“今日孤就在这陪你,李扬全,送王后回宫。” 跪在地上的苏楚儿被狨湖搀扶起来,她挺直了身子,端庄的走了出去。 凤仪阁内,碧桃跪在院中,天寒地冻,狨湖撸起袖子,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掌。 碧桃闭着眼,咬着牙,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响亮的耳光噼里啪啦的,苏楚儿于心不忍,别过头去。 狨湖并没有下狠手,很快三十个巴掌打完了,但碧桃还是觉得脸被火烧了似的疼,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狨湖上前扶起她:“碧桃姑娘别怪我,我给你准备了药,一会抹了,明日脸上的红肿就会退下去。” 碧桃泪流满面,瘪着小嘴:“多谢姑姑。” “疼不疼?”苏楚儿忙走上前,玉手停在半空中,不敢触碰她的脸蛋,关心的看着她。 “疼,呜呜呜。”碧桃放声大哭起来,苏楚儿心疼的搂住她。 “娘娘,我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人撞到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苏楚儿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狨湖取来药膏后,递给碧桃,问道:“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那名宫女的模样?” 碧桃点头:“记得,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这就好办了,狨湖取来纸和笔,让碧桃把那位宫女的长相说出来。 “我记得她脸小小的,眼睛也小小的,鼻梁微塌,对了,她的鼻子上有一颗痣。” 狨湖听完她的描述后,低头在书案上画出女子的长相,半晌,她拿起画相:“碧桃姑娘你看看,可否是这样?” “对对对,一模一样。”碧桃激动的点点头。 一模一样?苏楚儿用余光瞥向狨湖,一个宫女,竟然有如此好的画功,看来这个狨湖真是不简单,不仅后宫佳人要给她面子,连这些东西她也是捏手就来。 狨湖收起画像,行了个礼:“娘娘,奴婢一会就把这幅画像给宫里的人认一认,只要能找到这名宫女,就会真相大白。” “那就有劳姑姑了。” “娘娘先歇着,奴婢就先退下了。” 狨湖退下后,苏楚儿想了很久,究竟是谁下的毒,是谁要害她。 “娘娘,喝口茶。”连云递过茶杯。 看着苏楚儿有些闷闷不乐,她开口安慰“只要能找到那名宫女,就可以还您一个清白了。” “对,娘娘您别上火,都是奴婢不好,办点事也办不好,害您被冤枉,还被禁了足。”碧桃越说越觉得愧疚,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苏楚儿秀眉微紧锁,‘啧’了一声:“怎么又哭了,本宫没有怪你,禁足而已,又不是要砍我的头。” “啊!”碧桃惊愕,“难道会砍您的头吗?这,要砍也是砍奴婢的头,是奴婢办事不力……” 原本还不太高兴的苏楚儿和一旁的连云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眉开眼笑。 连云无奈的看着她:“没有说要砍头,瞧你那样子。” 苏楚儿知道她今日被吓得不轻,便让她先下去休息,只留了连云在身边伺候。 “连云,你说究竟是谁要害本宫。” 连云思考了一番,摇摇头:“娘娘入宫不久,对宫人一直都是温柔和善的,虽说王上宠爱娘娘,难免招人嫉妒,可之前听后宫佳人的那些话,王上往日似乎很少踏入后宫,赵修仪入宫都两年了,也才见过王上次不过面,服侍最多的也就是宸妃。” “宸妃……对啊,从前陪在王上身边最久的就是宸妃……”苏楚儿眨着明亮的眼睛,嘴里喃喃说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娘娘,您是怀疑宸妃贼喊捉贼吗?” 苏楚儿不确定的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本宫不确定,若她真想害本宫,何必拿自己性命做 赌注,随便找一法子也能害我。” 连云点点头表示赞同。 “罢了,想必不过几日就会水落石出了,我也累了,宽衣。”苏楚儿越想越心烦,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狨湖拿着画像走访了各宫各处,无一人相识这名宫女,她仔细看着画像,又继续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第二日,没有结果。 第三日还是没有结果。 碧桃和连云都有些慌了,已经三日了,倒是苏楚儿不慌不忙的坐在书案前看起了书。 “娘娘,您怎么不着急呢,已经三日了,没有人来传信,王上也不来,就连狨湖姑姑也不知道在哪。”碧桃着急上火的看着她。 苏楚儿只着一件红色云衣,安安静静的看着书,脸上未施粉黛,似清水出芙蓉,红颜天生。 碧桃见她不语,急得跺了跺脚:“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 她表面在看书,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当然慌,但她是王后,不能自乱阵脚,否则碧桃她们只会更慌。 她抬起眼眸,笑得温柔:“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见气定神闲的,倒是碧桃急得在屋里团团打转,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连云脑袋都被她转晕了,拉住她:“行了,娘娘都不急,你急什么,看样子应该是还未找到那名宫女,不然早就有消息了。” “那,那怎么办,找不到那名宫女,就不能证明娘娘的清白。” “若真的没有找到人,那现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苏楚儿手指翻动着书页,淡淡的说道。 碧桃半天才理解过来这句话,可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很着急,就怕会有什么对苏楚儿不利的。 福阳殿内,气氛凝重,宁煜琰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名年逾半百,身着黑色官服的男人站在堂下,此人便是相邦柳大人。 “舅父说的这些,孤明白。” “明白?”柳相邦蹙起眉头。 “既然王上明白,就不应该沦陷如此!王上忘了吗?就是因萧氏一族,你母后才突然横死,臣殚精竭虑,只为了你能坐稳王位,不要忘了,你娶王后的目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狨湖走了进来。 柳相邦微微抬眼:“王上有事,臣就先退下了。” 他转身离开,行至门口时,又道:“小女不懂事,让王上费心了。” 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宁煜琰一言不发,心里五味杂陈。 狨湖走上去,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死了?”宁煜琰眉目微拧,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淡淡道:“孤知道了,去给王后回话。” “是。” 狨湖去给苏楚儿回了话。 “死了?!”碧桃一脸震惊。 “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苏楚儿放下手中的书,难掩眼中的震惊。 “今日在西边的一道侧门角落里发现的,是活活冻死的,看样子死了有三日了。”狨湖回道。 苏楚儿眨着双眼,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默默算了算时间:“这么说,她在撞倒碧桃那日就已经死了,姑姑,那接下来怎么办?” “娘娘别担心,王上一定会给您一个清白的,您就安心的待在宫内。”狨湖依旧平淡的说着。 可碧桃按耐不住了,她往外跑去,被连云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连云拉住她,不解的问。 碧桃朝着急得差点跳了起来,说道:“你别拦我,现在死无对证,娘娘这下毒的罪名肯定落实了,我这就去向王上认罪,就说毒是我下的,与娘娘无关。” “胡闹!”苏楚儿轻声呵斥她。 “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我相信王上定会给本宫一个清白。” 苏楚儿从来不是一个遇事慌张的人,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她到底是云朝的公主,下毒这等下作的事,她才做不出来。 “娘娘就先好好歇着,奴婢先退下了,有什么消息,奴婢会来告诉您的。”狨湖行过礼后,退了出去。 碧桃看到苏楚儿这般坚定的样子,心里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娘娘,若是……”碧桃话说一半住了嘴。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没有真正落实这个罪名,我们只安心的等着就是。”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半时分,秀堂阁内,柳云烟心满意足的靠在男子怀中。 宁煜琰任她往自己怀里靠,漠然不动,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有些厌恶。 柳云烟衣领微敞,洁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媚眼如丝,轻咬嘴唇。 “王上,妾许久不见您,妾想您。”说着,她的玉手开始变得不安分。 宁煜琰一把捏起她的手腕,推开她的身子,眼神锐利如刀:“你闹够了没有。” 柳云烟心里一颤,妩媚的笑着:“王上这是何意?” 宁煜琰不说话,甩开她的手,起身背对着她。 见他起身背对着自己,柳云烟吸了吸鼻子,黯然神伤:“王上觉得妾在闹吗?妾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到王上了,妾如此钟情于王上,可王上呢?” “所以你就想了这种法子来害王后?”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轻轻一笑,泪水夺眶而出:“自五岁入宫我便与你一同长大,我一直爱慕于你,可你呢?对我避之不及,我费了那么多心思,终于能在你的身边,我的父亲为了你费尽心力稳住朝堂,你要我放弃后位,我答应了,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自从苏楚儿入宫,你与她夜夜缠绵,形影不离……” 柳云烟越说越失望,身子随着哭泣颤抖起来:“我过不了我自己,我只能想了这个法子来见你,宁煜琰,十五年了!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过我,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江山,没有美人,可现在呢,你难道真的没有对她动情吗?” “够了。”他声音低沉,眼角眉梢染上冷意,紧紧握着拳头。 柳云烟失望的看着他,心如死灰,泪珠从眼角滑落,没了往日骄傲的神采:“从前都说我陪伴你的时日最多,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多少个日夜我独守空房,宁煜琰,你为了你的江山社稷,害了萧氏,害了萧涟漪,毁了萧淑寒,如今你也要把我毁了……” 听到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宁煜琰心头一颤,想起了她的模样,想起了埋藏在心里的那一段时光。 “以后你就当个闲散王爷,我就做你的贤内助,相夫教子。” “这个王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们的孩子就叫瞻淇,好不好?” “我不怪你……” …… 柳云烟抹去脸上的泪,高傲的笑着:“怎么?还是忘不掉她吗?我原以为你的心里现在装着的是苏楚儿,没想到啊,你还是一往情深。” 话音刚落,宁煜琰转身狠狠的捏住她的脖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容如冰雕般冷峻,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凝固一切。 柳云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嘴角扯出笑来,她天生媚骨,哪怕这副模样也是风情万种。 见她脸色红胀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了手。 宁煜琰决绝的转身离开,独留她一人在房里,失望的大哭大笑。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秀禾紧张的跑进去。 柳云烟流着眼泪,疯狂的大笑着,嘴里喃喃念道:“他真的不爱我,他真的不爱我……” “传旨,宸妃争风吃醋,欲害王后,内心过意不去,精神错乱,已疯疯癫癫。” “是。”李扬全不敢多嘴,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对了,把这枚玉石交给相邦大人,他会明白的。”他把镶嵌腰带上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玉石直接扣了下来。 柳相邦收到宫里传的旨,老泪纵横,李扬全拿出玉石:“大人,您别太难过,王上要奴才把这个给您。” 柳相邦颤颤巍巍的拿起玉石,心中幡然醒悟,他似乎早已猜到这番结局。 这枚玉石是宁煜琰周岁时,他送的礼物,宁煜琰从小就带在身边,柳相邦深知柳云烟的德行,便与他约定过,若有朝一日,因小女冒失,需得处置,便以此物为信。 柳相邦朝着东边王宫的方向跪下,行了一个大礼,高呼一声:“臣谢王上对小女的不杀之恩!” 宸妃失心疯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人正是苏楚儿。 柳云烟如此高傲的人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不过短短三日而已,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疯了。 肯定是有人把她逼疯的,这个人会是谁?宁煜琰?只能是宁煜琰!宫中根本无人敢得罪宸妃,能让宸妃失心疯的只有宁煜琰。 可终究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宁煜琰真的会如此狠心吗?他是为了什么? 苏楚儿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王后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楚儿被吓了一跳,她想得太入神,都不知道宁煜琰何时进来的。 “妾见过王上。” 看出她的忐忑不安,宁煜琰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亲昵的搂住她:“王后是在想宸妃的事吗?” “妾在想,在想宸妃怎么会突然疯了,好好的一个人,若不是,不是有人……” “不是什么?你觉得是有人逼疯的她吗?”身后的男人声音平淡,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苏楚儿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虽然被他抱着,可只觉得身上涌起一股寒意。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妾的意思是……” “孤为你解决掉这个麻烦不好吗?”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一丝起伏。 苏楚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为什么……” 宁煜琰贪婪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清香,轻轻吻住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嘶哑:“孤说过,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男人的话让她半天缓不过来,任由他将自己抱上床榻。 苏楚儿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可怕。 “楚儿,看着我。” “楚儿,看着我。” 见身下的美人儿没有动静,他一只手撑在床榻上,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你很怕孤吗?” 苏楚儿不语,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深深的看着他。 “别怕,孤不会伤害你。” 经此一事后,苏楚儿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她下意识的有些抵触宁煜琰。 但宁煜琰对她越来越好,日日与她在一起,知道她思念家乡,甚至亲自学做云朝的食物,只为讨她欢心,能缓解思乡之情。 可他越是对她好,她心里就越不安。 苏楚儿也有偷偷的去看过柳云烟一次,柳云烟如同疯妇一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坐在角落里痴痴的笑着,可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嘴里总喃喃的念着什么。 自那次见过柳云烟后,她总是睡得不安稳。 经常做梦,梦到林长洛,梦到出嫁时,梦到那晚与宁煜琰在梅林的时候,又梦到宸妃疯疯癫癫的模样。 每次梦醒时分她总是大汗淋漓,多少个夜晚,她总细细的盯着身旁的男人。 从最初的陌生,到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从没有想过宁煜琰会对她这样好,不顾旁人,独宠她一人,甚至为她种下梅林,连她喜爱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世上除了父皇,他便是对自己最好的男人。 可他是君王,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不简单。 她也怕,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宸妃,虽然宁煜琰对她好,但她一直感觉不到他是否爱她。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春天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第8章 晋王 日子平平淡淡的,宁煜琰对她一如既往,只是最近来她这的时间少了,苏楚儿也乐得清闲,时不时和赵晴儿遛遛鸟,或与萧淑寒谈谈心。 听狨湖说,宁煜琰的弟弟,晋王宁煜晟即将回朝了。 苏楚儿与赵晴儿闲聊时,曾听她提起过,先王只有三子,嫡子八岁那年,一场高烧,昏迷不醒,没救过来。 二子便是宁煜琰,这宁煜晟是先王的第三子,据说为人放荡不羁,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宁煜琰一登基便让他镇守边关。 为了迎接宁煜晟回朝,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王宫里被装饰得金碧辉煌。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宁煜琰携苏楚儿站在永华殿门前,后宫佳人站在身后,争相斗艳。 威严的宫门打开,一队人马井然有序,领头的男子英姿飒爽,一身华丽的金边黑袍,身如玉树,一双勾人心魄的褐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嘴角挂着的笑容摄人魂魄。 看着王宫内的一砖一瓦,男子笑得更加诱人,终于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了。 下马,跪地,行礼,他的动作一气呵成。 “臣弟见过王兄,见过王嫂!”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宁煜琰亲自扶起他,虽有笑意,可目光冷淡:“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无需多礼。” “多谢王兄。” 宁煜晟起身,目光瞥向身后的苏楚儿,上下快速打量了一番。 她一袭红衣,头戴凤冠,小脸白里透红,温婉如玉。 苏楚儿低着眼眸,用余光扫视着他,美!实在是美!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妖孽的男子! 她不由得抬起眼皮,再次仔细看了起来,忽然对上他轻佻的眼神,苏楚儿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 宁煜琰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晋王一路辛苦了,孤特地为你设了家宴。” “多谢王兄。” 殿内灯火辉煌,烛光摇曳,鼓乐齐鸣,歌舞升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 “今日是家宴,众位不必拘束。宁煜琰神态威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宁煜晟举起酒杯:“多年未见,臣弟敬王兄一杯。” “晋王镇守边关,饱经风霜,这杯该孤敬你。”说罢,宁煜琰将杯中的酒饮下。 宁煜晟斜睨双眼,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扬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臣弟早就听闻王嫂的美貌倾国倾城,闻名不如见面,真是让臣弟一见倾心呐。” 王座上的宁煜琰面色冷漠,神态自若:“多年未见,晋王嘴贫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哈哈哈哈。”宁煜晟大笑起来,举起酒杯。 “臣弟敬王嫂一杯。” 烈酒烧喉,苏楚儿不禁皱眉,轻咳了一声。 宁煜晟放下酒杯,眼含笑意:“臣弟镇守边关多年,不知这些年王兄过得可好?” “有劳晋王挂心,孤过得很好。”他特地加重了‘很好’二字的语气。 “王兄过得好,臣弟也就放心了。”他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邪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恨意。 宁煜琰默不作声,静静的欣赏着舞姬的舞姿。 “边关多年,臣弟都快要忘了从前饮酒作乐的舒适日子,不似王兄,美人在侧,日子好不快活!”想起以前逍遥自在的日子,宁煜晟感慨着。 宁煜琰似笑非笑,目光落在他身上:“边关日子清苦,五年的时间倒是让晋王变了不少。” 看着手中的酒杯,宁煜晟面色落寞下来,随即又恢复笑意:“是啊,五年时光匆匆而过,王兄也变了,变得与臣弟一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血气方刚。” “来,臣弟再敬王兄王嫂一杯!” 苏楚儿举起酒杯,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她敏锐的察觉出两人之间关系很微妙,一定发生过什么。 酒过三巡后,宁煜晟有些微醺,听着歌姬唱起的秋词绝,这是西关的民歌,也是那夜宁煜琰哼给苏楚儿听的歌。 他想起往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苏楚儿:“此曲倒是让臣弟想起了一位故人,不知王兄可否还记得那位故人?最擅长的就是这首曲子。” 宁煜琰闻言,脸色骤变,冷眼俯视着他,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为之一震:“晋王若是喝醉了便回去休息。” 苏楚儿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是什么人能让他如此生气,这首歌不是那夜去梅林,他唱给自己听的吗,宁煜晟口中的这位故人究竟是谁? “妾来迟了,见过王上,王后娘娘。”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宁煜晟愣住了,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她走进来,容颜未变。 依旧穿着她最喜爱的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只用一根丝带绑成简单的垂髻,脸上略施粉黛,西子捧心。 “妾见过晋王。” 宁煜晟忽然就眼眶微红,他摸了摸鼻子,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与尴尬,笑了笑:“贤妃娘娘安好。” “贤妃,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宫里歇着,虽开春了,可夜晚风大,怎么受得了。”苏楚儿只顾关心她,没有注意到宁煜晟的眼神。 她没想到贤妃会来,按理来说,一般这种场合她都不会来的。 萧淑寒坐下后,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妾听闻晋王回朝,王上特地设宴,今日宫中佳人难得都聚在一起,妾特来凑凑热闹。”接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移到宁煜晟身上,微蹙着眉,双眸闪过一丝忧伤。 五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他还是没变,依旧那么意气风发,可她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对上她的目光,宁煜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多少个日夜,他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是她的影子。 宁煜晟摇摇晃晃站起来,举起酒杯:“哈哈哈,刚才臣弟鲁莽了,王兄,臣弟给你赔罪!” 他又斟了一杯酒,对着苏楚儿:“王嫂,臣弟也再敬你一杯。” 见苏楚儿喝下后,又继续倒酒:“这杯臣弟敬王兄王嫂,祝你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说这番话时,他悄悄瞥了一眼萧淑寒。 几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苏楚儿脸红了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软软的,接着趴在案上。 “王上,王后娘娘怕是喝醉了。”赵晴儿提醒道。 “看来王嫂酒量不如那位故人啊。”宁煜晟魅惑般双目抹起一丝阴冷。 这话听得众人莫名其妙,只有萧淑寒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看她醉倒了,宁煜琰起身将她抱起,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王后醉了,众位自行方便,孤先带王后回去了。” 众目睽睽下,宁煜琰抱着身子娇软的他走出永华殿。 宁煜晟将杯中剩的酒一饮而尽,深情的望向萧淑寒。 众人见宁煜琰走了,原本还有一丝沉闷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佳人们一边看着舞蹈,一边把酒言欢。 “本王有些醉了,出去醒醒酒。”宁煜晟起身晃着身体,朝右边偏殿的小门走出去。 萧淑寒陪嫁侍女晓兰轻声道:“娘娘,夜晚风大,奴婢怕您身子受不了,不如我们也回去。” “本宫就先回去了,各位姐妹玩得尽兴。”说罢,晓兰把她搀扶起来。 “那贤妃娘娘慢走,外面风大,注意些。”刘语蓉关心道。 萧淑寒点点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本就精神不佳,强撑着身子来的永华殿,刚走到殿外就有些受不了了,回宫路上要经过一片竹林,行至竹林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寒儿。” 萧淑寒微微一愣,停住了脚步,见四下无人,寂静一片,她缓缓回头。 晓兰看了看四周,识趣的退到后面,警惕的看着周围。 “多年不见,晋王别来无恙。”萧淑寒面色忧伤,眼睛红了起来。 宁煜晟心疼的看着她,想上前一步搂住她,却又不敢,他这辈子都愧疚她:“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萧淑寒垂下眼眸,她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无所谓了:“我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寒儿,对不起……当年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宁煜晟声音低了下来,时隔多年,她始终是心里的一道疤。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下,她声音哽咽:“往日之事不可追,如今你我已是陌路人……你要保重,你过得好,我才能好……” 听见这话,宁煜晟忍不住上前,刚伸出手,萧淑寒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落在半空的双手只能悻悻地收回去。 “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带走。” 萧淑寒无声的流下眼泪,每每绝望之际,都是眼前人给了她活下来的希望。 但如今她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他依旧未必,俩人注定此生只能这样了,她微微一笑:“世事浮沉皆一梦,你我此生终究无缘。” “寒儿……”宁煜晟心疼的叫着她。 萧淑寒拿起手绢抹去了泪水,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秀发,随后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晋王快回去,叫人看见就不好了,妾先回宫了。”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宁煜晟一人站在深夜的冷风中。 他紧紧握着拳,仰天大笑起来,心里像被抽走了什么,一阵一阵的疼。 寒儿,我一定会带你走,我一定会的。 …… 苏楚儿喝得酩酊大醉,迷糊的坐在榻边,紧紧的抓住宁煜琰的衣角。 “王后醉了,快些歇息。” 苏楚儿低着头摇了摇,似撒娇般抱住他的腰:“你爱我吗?” 宁煜琰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她。 爱吗?他娶她可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的确动过情,只是一刹那而已,他是君王,江山和美人,他只会选择江山。 “你不爱我对不对,其实我也不爱你,但是你真的对我好好,除了父皇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比洛哥哥对我还要好,,可……我也好怕,怕你骗我,怕你像对宸妃那样对我。” 说着说着,苏楚儿竟哭了起来。 宁煜琰此刻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对她好,是计划中的一步,让她爱上他也是计划中的一步。 “别闹了,快歇息。” 苏楚儿抬头眯着眼睛,撅起小嘴,脸上还挂着泪珠:“我没有闹,我就是怕……怕你像洛哥哥一样,洛哥哥不要我了……你不能像他那样……抛下我……你不能抛下我,不能像洛哥哥那样绝情,好不好……好不好。” 洛哥哥三个字,有些刺耳。 可看着苏楚儿说得那么伤心,他的心颤抖了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如同当年答应她一般,答道:“好,我答应你。” 苏楚儿觉得头晕脑胀,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胡话,傻傻的笑着:“那你唱歌给我的好不好,那天晚上你哼的歌好好听……” 宁煜琰无奈的笑了起来,平日里苏楚儿仪态端庄,落落大方,今日喝醉了,无理取闹来,倒有些可爱。 他把苏楚儿往自己身上靠,轻轻抱住她,嘴里哼起了调子。 很快,苏楚儿沉沉的睡去了,他把她轻轻放到榻上,给她盖上被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领子,被她的眼泪沾湿了。 走出寝殿,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中,月色皎洁。 “王后醉了,明日记得给她准备好醒酒汤。” “奴婢明白。” 狨湖目送着他离去,又继续守在殿外。 福阳殿内,两名暗卫早已等候在此。 “见过王上。” “起来,晋王回朝前可有什么动静。”他头也不抬,语气冷淡。 暗卫回道:“自从王上您下旨召宁王回朝后,晋王表面如往常一样夜夜笙歌,暗地里也一直操练着军队,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只是,下属曾听到过晋王提起过王后……” “他说了什么?” 暗卫如实禀告道:“晋王只说王上您福气好,能得此美人,其他的,便未说过什么。” 宁煜琰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起来。 这个王位他得来不易,若不是当年父王有遗旨不可动他,他早就杀了宁煜晟,派他镇守边关,也是怕他再对王位有异心。 这些年宁煜晟在边关表面上夜夜笙歌,美人在怀,实际上在暗地里早就培养了自己的军队,召他回朝,一方面是为了悄悄铲除他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能够更好的控制他。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淡淡开口:“盯紧他,万不能让他生出什么风波。” “下属明白。” 第二日,苏楚儿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觉得口干舌燥,头痛不已。 “娘娘,您醒了,奴婢给您熬了醒酒汤,这就端过来。”狨湖见她醒了,去给她端来了醒酒汤。 苏楚儿喝了两口醒酒汤后,觉得舒服了不少,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何时醉的,就连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 “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狨湖回道:“昨夜您醉得太厉害,是王上把您抱回来的,您还哭了好久。” “啊?”苏楚儿呆住。 碧桃点头,呆头呆脑的:“是啊,您哭了好久,还说怕什么东西来着……后面王上哼着歌哄您睡着了才走的。” 苏楚儿重重叹气,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昨夜就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忘了。 “那……王上没有生气?”苏楚儿扯扯嘴角。 狨湖摇头,轻轻笑了一下:“王上疼您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苏楚儿长舒了一口气,吹了吹碗里滚烫的醒酒汤,然后捧着碗,一饮而尽。 刚把碗递给碧桃,宁煜琰就走了进来。 “王后酒可醒了?” “妾见过王上。”想到碧桃刚才说的那些,苏楚儿觉得颜面扫地,深深的低着头。 “还难受吗?”宁煜琰温柔的看着她。 苏楚儿摇摇头,轻咬红唇:“昨夜妾失礼了,还请王上恕罪。” 宁煜琰抬起她的小脸:“孤觉得王后喝醉的样子甚是可爱。” 苏楚儿很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害羞的不敢直视他,想起她昨夜那番样子,宁煜琰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上,很好笑吗?”她瘪起嘴来,脸蛋红润,如玉般的眼睛眨巴着,很是可爱。 苏楚儿一向酒力就差,从前她轻易不敢沾酒,昨夜招架不住宁煜晟一直敬酒,不过几杯而已,便醉得不省人事。 “呵呵,王后还困吗?要不孤再陪你睡会儿。”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柔帐。 缠绵过后,李扬全来报,说是相邦大人有要事要与他商量。 宁煜琰走后,苏楚儿将身子弯曲着,抱住双膝,又睡了过去。 宁煜琰快步走进福阳殿,只见柳相邦佝偻着身子,跪在殿中。 “臣见过王上。”柳相邦白发银髯,一张久经风霜的沧桑面孔上,布满了皱纹。 “舅父快快请起,不知舅父有何事要说?” 对于柳相邦,他是十足的尊重,这世上除了母亲,便只有他真心实意对自己,而且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坐稳这个王位。 “如今晋王已回朝,可臣秘密调查,发现他不只暗中培养了军队,还与蛮族有所勾结,现在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要想彻底铲除他,怕是有些困难。” 宁煜琰本以为他在边关多年,能有所收敛,没想到啊,他还是狼子野心。 “依舅父看,该怎么办?” 柳相邦:“依老臣看,为今之计,只有王上鬼迷心窍,才能迷惑他。” 宁煜琰眼睛眯了起来,有些犹豫:“舅父的意思……是利用王后?” 柳相邦点头。 “可他素来心思缜密,当年孤如何坐上这个王位的,萧氏一族如何惨死的,舅父是知道的,他也是知道的。” 柳相邦深深一笑,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宁煜琰嘴角泛起不为人知的笑意,是啊,他宁煜晟忘不掉的,他也可以。 当年为了控制住他,把萧淑寒困在身边,五年了,宁煜晟如今还是忘不掉,那他也可以忘不掉逝去的人。 无非就是演一场戏。 第9章 荷包 柳相邦声音沙哑:“臣还有一事相求。” “舅父但说无妨。” 他杵着拐杖,弯着年迈的身体重重跪在地上:“臣已经年迈,到了要颐养天年的时候,臣自知小女不懂事,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臣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希望王上取得天下后,能让小女出宫,陪在臣的膝下,就当尽孝了。” 宁煜琰眼皮微垂,拂了拂衣袖:“孤明白,孤答应你。” “老臣谢过王上!”柳相邦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翌日,傍晚时分,凤仪阁内。 苏楚儿身着白衣,面容素净,披散着黑发,手拿绣棚,一边看着赵晴儿的动作,一边学着。 赵晴儿身穿淡黄色齐腰襦裙,头戴四蝶穿花碧钿,手拿绣棚,纤细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拿着缀满金色细线的银刺绣针,线丝在指尖舞动,针法行云如流水,技艺精湛。 她虽然笨,但绣工是一等一的好。 “绣好了,娘娘您看。” 苏楚儿接过绣棚,眼前一亮,上面的海棠栩栩如生。 “你绣得可真好,本宫苦练绣工那么多年,都不及你的一半。” 赵晴儿骄傲的扬起嘴角:“那是当然,想当年妾未出阁时,谁人不知妾的绣工是一等一的好,其他地方不敢说,但放眼整个金河,找不出比妾绣工好的人了!” 苏楚儿掩面一笑,打趣道:“你瞧瞧你,真是夸不得,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赵晴儿眼睛圆溜溜的,笑意吟吟:“您可别小看妾,妾自六岁起学习绣花,十一岁时便与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娘比赛,我拔得头筹,轰动一时,为此妾的父亲还夸妾……” 说着,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夸妾天生聪慧。” 她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的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天真无邪的样子倒让人爱不释手。 “你不光天生聪慧,更是你父亲的骄傲。” 苏楚儿深有体会,她从小琴棋书画就学得不精,可父皇常说,他的楚儿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无人能比。 “嘿嘿,父亲也对妾这样说过,不过话说回来,娘娘您要妾绣花干嘛呢?”赵晴儿好奇的问。 苏楚儿放下绣棚,轻启朱唇:“春日来临,天气不错,王上说过几日要在宫外的上林苑举办宴会,他说想要我绣个荷包给他,他想带在身上,好让别人看看我亲自为他绣的荷包,可我绣艺不佳,怕那些文武百官议论,才特地请你过来。” “原来如此,唉……”赵晴儿微微叹气。 “怎么了?” 她目光里流露出羡慕:“妾真羡慕王后娘娘和王上,情深似海,不像妾,自十四岁入宫后,一个人整日待兰坊阁那四四方方的破地方,一点都不快活!” 想想也是,她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就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也是惋惜了。 苏楚儿很理解她的感受,谁都有理想,谁都有抱负,谁也不想困在这四方的宫墙里。 她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平日总见你笑得灿烂,还以为你一直无忧无虑的。” 赵晴儿抿了抿唇,摇摇头:“才不是呢,人人都说妾笨,可王后娘娘妾不笨,您看,妾的绣工多好,若不是入了这王宫,妾一定会开一个绣坊,然后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学习刺绣,让她们以此为生。” 苏楚儿星眸璀璨,如莲花一般含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般好的想法。” 赵晴儿嘿嘿一笑,露出嘴边的两个梨涡:“蓉姐姐也说妾的想法很好。” 听她提起刘语蓉,想起下午时,叫连云去请,连云却说刘昭仪不在殿内,这几日都在佛堂,还有些奇怪。 “对了,今日下午本宫叫人去请刘昭仪,但她宫里的人说这几日她都在佛堂,你可知是怎么了?” 赵晴儿伸头看了看门外,又神秘兮兮的看向她,眨着眼睛,悄声说道:“娘娘,妾告诉您,您可不能说出去。” 苏楚儿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信誓旦旦的保证着:“本宫向女娲娘娘发誓,绝不会说出去。” 赵晴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后,悄声说道:“其实……蓉姐姐原先是有婚约在身的,可那年选秀,她的父亲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把她送进了宫,蓉姐姐还差点自杀身亡呢!大闹一番又能怎样,到底还是进了宫,妾听闻上月末,她的心上人染上咳疾过世了,唉……阴阳相隔啊,蓉姐姐思虑成疾,伤心了好些日子,这几日都在佛堂为他诵经呢。” 闻言,苏楚儿眉头紧锁,愣了一会儿,想不到刘语蓉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她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这倒让她想起了林长洛,她与他如今天各一方,她的遭遇与刘语蓉又何尝不是一样。 她微微一叹:“真是造化弄人啊。” 赵晴儿连连点头,缠绕着手中的丝线:“ 娘娘,您知道为什么妾等都羡慕您吗?妾与蓉姐姐一同入宫,可从未得到王上正眼看待过,王上宠幸我们不过是因为我们父亲在前朝为他效力,可王上对您不一样,妾看得出他对您是真心一片。” “你觉得王上对本宫真的是真心一片吗?”她问,她很需要人来告诉她。 赵晴儿连连点头:“那是当然了!”然后她又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摸了摸苏楚儿的额头。 确定没发热后,又说:“娘娘难道不觉得吗?反正自从妾入宫以来,从未见过王上对何人如此好过,就连和他两小无猜的宸妃都比不上,别的不说,就说王上知道娘娘你喜爱红梅,就特地为了您种了一大片梅林,换做是我们,别说梅林了,就连衣裳的颜色,王上都不会记住。” 苏楚儿放下茶杯,笑着掩饰面上的尴尬:“本宫只是怕王上是一时之情而已。” 赵晴儿坚定的摆摆手:“绝不可能!妾虽然笨,但看得出,王上看您的眼神不一样,妾记得,妾的祖父看祖母的眼神就是如王上那般温柔,那般深情。” 说起疼爱她的祖父祖母,她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祖父很爱祖母,一生只娶了祖母一个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真好。”苏楚儿轻声感叹,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赵晴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丝线,问道:“对了,娘娘您想绣什么花样给王上呢?” “本宫也不知道该绣什么。”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她是样样不精。 赵晴儿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子,想了想,然后说道:“要不绣鸳鸯!” “鸳鸯?” “对啊对啊!鸳鸯都是成双成对的,您和王上的感情不就如同这鸳鸯一般嘛。” 苏楚儿点点头,她不太懂这些东西,总之赵晴儿怎么教她就怎么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赵晴儿细心教导下,不出几日,苏楚儿总算是绣好了一个栩栩如生,精致好看的荷包。 荷包一绣好,苏楚儿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福阳殿。 “王后娘娘,您怎么来了?”李扬全靠在石柱上,正打着盹,听见脚步声,慌忙睁开眼,迎了上去。 苏楚儿优雅的迈着步子,问道:“本宫有东西要给王上,王上在干嘛呢?” 李扬全笑容满面,弓着身子站在她旁边:“王上正在看书呢,娘娘您请。” 他殷勤的推开大殿的门,把她送了进去。 “王上,王后娘娘来了。”说罢,李扬全识相的退了下去。 宁煜琰坐在书案前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诗经,他抬眸看到苏楚儿,立马放下诗经:“外面风大,王后怎么来了?” 苏楚儿走到他的身旁,看了眼书案:“王上在看什么呢?” “孤在看诗经,正看得津津有味,你就来了。” 她拿起诗经,看着上面的字喃喃念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怎么,你也喜欢读诗经吗?”宁煜琰听到她悦耳的声音,开口问道。 苏楚儿蹙眉,她才不喜欢,她虽是公主,但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感兴趣,偏偏喜欢舞枪弄剑。 可母后常说她是女子,是公主,公主应该知书达理,于是命人收了她宫里的兵器,除了礼仪姿态,其余的她是学得一塌糊涂。 她微微撅嘴,老实的摇摇头道:“妾不喜欢,幼时和皇兄一同学习,妾笨拙,记性不好,少傅为了让我背下诗经,每每急了,还总用柳条打手心。” 每每这个时候总是林长洛站出来替她受罚。 宁煜琰听她嘀咕着幼时的过往,愈发觉得可爱,宠溺一笑:“孤一向喜欢读诗经,尤其喜欢其中一句。” “是什么?。”苏楚儿问。 “诗经中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举止言谈之间流露出儒雅的风度,温润如玉。 没想到他认真念起诗来,给人的感觉还不一样。 “对了。”苏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个金色的荷包,递了过去。 “王上,妾为您绣的荷包。” 宁煜琰接过荷包,仔细看了一番。 金色的荷包小巧精致,针线精细,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栖息在梅花树梢上,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宁煜琰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王后真是有一双巧手,孤很喜欢这个荷包,日后定天天戴在身上。” 苏楚儿觉得自己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这几日为了绣这个荷包,手指都扎破好几次。 “王上喜欢就好……” 话音未落,只听门咯吱一声,李扬全走进来,卑躬屈膝:“王上,相邦大人求见。” “孤知道了。”宁煜琰淡淡的道。 又看向苏楚儿,抚了抚她的脸庞:“王后先回去,孤晚上再来看你。” “臣妾告退。” 天气不错,春光明媚,苏楚儿想走着回去。 苏楚儿想起前日与赵晴儿学习刺绣时,愁眉苦脸的,又听她提起刘语蓉这些时日太过伤心,夜夜哭泣,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赵晴儿不知该怎么办,急得都上火了,她说:“王后娘娘,妾知道您是个好人,妾嘴笨,怕说错话惹她更伤心,妾想求您,去劝劝她。” 苏楚儿应了下来,她很明白刘语蓉此时的日子有多难熬,她思虑一番,打算去看看她。 她让跟着的几名太监宫女都退下,说想安静的去花园走走,只留了碧桃在身边伺候。 “娘娘,我们这是去哪?”碧桃看着这条路,并不是去花园的。 “去看看刘昭仪。” “看她做什么?”碧桃不解,虽说两人平日也有来往,可刘昭仪话少安静,与她相谈甚少,不似赵修仪总是喋喋不休的。 苏楚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径直走着。 到了祥云阁,她示意宫女不用禀报,留下碧桃在殿外等候,走了进去。 只见刘语蓉一袭白衣,头戴白花,面色忧愁,眼眶微红,坐在窗前发着呆。 听到脚步声,刘语蓉回头见苏楚儿来了,忙摘下头上的白花藏到身后,吸了吸鼻子:“妾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怎么来了?竟没人通报一声。” 苏楚儿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咬了咬红唇,筹措半天,才开口:“别伤心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刘语蓉面淡如水,她并不意外,她早就心如死灰了,就算满宫的人都知道了,她也不怕。 “娘娘,妾……” 未等她说完,苏楚儿便打断了她:“本宫明白,你不用多说,只是本宫听说你近日忧愁,心结难解,特来探望你。” 她抬眸,对这番话始料不及,感激的看着苏楚儿:“妾谢过王后。” 苏楚儿与她一同坐下,看着她如此难过,语气凝重:“本宫入宫不久,后宫佳人众多,也就与你和赵修仪还有贤妃交好,本宫不好多说什么,但故人已去,你若整日这样,他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刘语蓉眼眸红了起来,忧伤不已:“妾入宫这些年,从未真正得到过王上的爱,从前宸妃在时,受了她不少气,王后娘娘,除了晴儿,您是唯一一个与妾敞开心扉的人。” 她又淡淡的笑了笑:“这些年,妾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他,妾为了母族的繁荣,不得不在这深宫中苟活着,深宫寂寞,多少个日夜,妾都是靠着与他那些年的时光活下去的。” 苏楚儿静静的听她说着,眉梢染上一丝忧愁,初入王宫时,她与刘语蓉何尝不是一样,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幸的是她的少年郎活着,不幸的是,他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自己,起码,刘语蓉比她幸运,那个男人到死都还爱着她。 “你切莫悲怀,日子还长,总要过下去 。”这句话她是劝刘语蓉,也是在劝自己。 刘语蓉苦笑一声,流下眼泪:“娘娘,如今他不在了,妾的心已经随着他去了,妾就连哭,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她看着苏楚儿,哽咽着,泪如泉滴。 “娘娘,妾羡慕您,起码还能得到王上的爱,可妾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苏楚儿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她,不知道是在心疼她还是在心疼自己,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出那些过往。 “本宫知道你难过,这后宫中多少人每日都在等着王上临幸,靠着这一点点念头活下去,你比她们幸运,你感受过他对你的爱,起码他这一生到死都是爱着你的。” 刘语蓉深叹一口气:“娘娘,深宫的日子太难熬了,妾这一生,只能是这样了。” 是啊,这一生只能是这样了。 从祥云阁出来后,苏楚儿感慨万千。 这深宫的日子就如同她说的太难熬了,每个女人如同花一般的年纪入了宫,孤独的熬着,悄然凋零,可悲可叹。 一抹斜阳照在她的身上,苏楚儿抬头眯着眼,看着的四角的天。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她从小被宠爱长大,生活无忧无虑,长大后远嫁和亲,作为王后,得到了宁煜琰应有的尊重,得到了宁煜琰的宠爱。 可再看看她们,不能与心上人白头到老,此生只能孤独待在深宫中,落寞的老去。 有些人甚至连被爱的滋味都没有感受过。 傍晚时分,宁煜琰来凤仪阁时,见苏楚儿一脸愁容的坐在窗前看着月亮,他悄悄走出去,去了小厨房,煮了一碗素面。 然后亲自端着面进去,他把面放在桌案上,从身后抱住她,摸着她的秀发:“又想家了吗?” 苏楚儿把头靠近他心口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就当她是想家了。 “孤听连云说,你没有用晚膳,来。”他牵起她的手,拉她到桌案前坐下。 看着眼前的这碗面,苏楚儿惊讶不已:“王上,您九五之尊,怎可为了妾,做这样的事。” 宁煜琰笑道:“孤是君王,孤也是你的丈夫,丈夫为妻子做一碗面,应该的。” 苏楚儿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丈夫,妻子,这四个字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有些心动了,但这种念头很快被她打消了,她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他是君王,不是普通人,她身为王后,不能撒娇,不能胡闹,更不能奢望。 “快吃。”他神情温柔,看着她拿起筷子心满意足。 轻挑一筷,面条入口即化,口感细腻,嘴里弥漫着醇香,轻轻喝了一口面汤,觉得浑身暖和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苏楚儿满足的点点头。 烛火摇曳,照映着她秀丽的脸庞,眉黛青颦,香培玉篆。 俩人相视不语,屋里寂静一片,宁煜琰目光不自觉落到她胸前。 暧昧的气氛悄然弥漫在空气中,彼此的呼吸声交替在一起,她害羞的垂下眼眸,不敢再直视他。 宁煜琰轻轻吻住她的唇,把她抱上了床榻。 又是一夜旖旎。 第10章 传言 清晨的太阳缓缓升起,一缕阳光直射进房里,今日宁煜琰宴请众臣一同前往上林苑游玩。 苏楚儿昨夜睡得晚,碧桃催促了几声,将她拉起来,和连云忙前忙后的给她更衣洗漱。 浅绿色绣花曳长裙裹身,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外罩着金丝纹云长衫,三千青丝挽起朝天髻,头戴粉色玉镶宝石发钗。 连云从妆奁里拿出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苏楚儿看了一眼,蹙眉摇头。 “今日文武百官都在,不必打扮得如此华丽,就戴支简单的簪子便可。” 碧桃不解,觉得连云拿的簪子挺好看的:“可正是有那么多人在,娘娘才应该打扮得华丽漂亮些。” 身旁的狨湖听懂了苏楚儿的意思,她上前又从盒里拿出宁煜琰送的那支玉簪。 “娘娘,不如戴这支玉簪,既不夸张奢华,又不浪费王上的心意。” 苏楚儿很满意的点点头,今日文武百官都在,还携有家眷,她虽是王后,不过不能太过奢靡,穿衣打扮,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众人。 梳妆好后,苏楚儿刚站起身,就觉得脑袋有些晕,身子晃悠。 “娘娘,您怎么了?”狨湖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可能是前日风大的缘故,着了风寒,脑袋有些昏沉。” 狨湖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发热,只是娘娘这般难受,要不奴婢去回了王上,您就在宫里歇息。。” 苏楚儿闭上双眼,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不可,今日文武百官都在,本宫不去不好,一会在马车上歇息一下就好。” 狨湖想了想也对:“那您有任何的不适就告诉奴婢。” 走到奉天殿前,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在此,长长的马车军队一眼望不到头。 宁煜琰先上了马车,他低着头,微微弯着腰伸出手,苏楚儿玉莞尔一笑,将手搭了上去。 繁花似锦的车队慢慢驶出王宫,城中街道人声鼎沸,看到王宫的仪仗,声势浩大,都自觉的站到两旁,出了城门,马车向郊外驶去。 见她轻轻晃了晃头,面色有些不好,宁煜琰关心的问道:“王后这是怎么了?” “妾不小心着了风寒,并无大碍。” 宁煜琰搂住她的肩,皱起眉目:“这怎么行,不如回宫,孤让他们都回去。” “这怎么能行,不能因为妾而扫了大家的兴致,妾歇息一会就可以了。”苏楚儿不同意,怎么能因为她一个人耽误大家游玩。 宁煜琰把她搂进怀里,轻言细语:“那王后睡一会儿。”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郊外的上林苑。 小桥流水,假山林立,绿树掩映,鸟语花香,小溪潺潺流水,清澈见底,蓝天白云,阳光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闪闪发亮,楼台亭阁,花木扶疏,景致优美,一派繁荣景象。 众人骑马射箭,吟诗作画,争相献艺,不亦快哉! 宁煜晟一袭蓝色长袍,长发高高束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射箭,只见那人一箭射偏,宁煜晟啧了一下,惋惜的摇摇头。 目光又落到主位上,男人身着玄青长袍,腰间的玉带上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庄严威严的气势。 “王兄,你素来骑射精明,今日难得,不如与臣弟比试一番。” “王上九五之尊,晋王怎可比较,若赢了还好,若输了不是有损天威嘛,依臣看,还是罢了。”没等宁煜琰开口,柳相邦就出言阻止。 他最是看不惯宁煜晟,从小什么都要跟宁煜琰争,从衣食住行,到君王的位置,他都要争第一,若不是他野心太大,当年那件事也不会下狠手。 宁煜晟看着柳相邦,眼里透露出一股杀意,他不屑的笑笑:“一别多年,相邦大人老了,可说话还是如此难听。” 他又看着宁煜琰:“本王与王上一同长大,彼此之间心里有数,莫非,相邦大人怕王上不敌本王?” “你……”柳相邦指着他,正欲反驳,听见宁煜琰清咳一声,又把手缩回去,握起拳头。 看着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宁煜琰微挑起眉头,依旧冷淡:“晋王说得对,实在难得,孤就奉陪到底了。” 两人各自去了换好了简便的衣服后,站在马场上,阳光刺眼,宁煜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一排排的箭牌。 骑马射箭,是有很大的讲究,尤其考验身体的重心和平衡,还有臂力。 只见两人各自上了马,宁煜琰骑着高头大马,背脊笔直,他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骏马奔驰,尘土飞扬。 宁煜晟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两人你追我赶,离第一个箭靶约有二十米的时候,宁煜琰松开缰绳,拉开弓,将箭向箭靶射去。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箭飞快的从眼前而过,撞到他快要射到靶心的箭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两支箭相交着落在靶心。 他冷静的瞥了身后的男子一眼,阳光洒在宁煜晟的墨发上,他身子随着马的奔跑起伏着,春风吹着他的脸庞,他笑得张扬,语气却异常冷淡:“王兄,真是不好意思。” 宁煜琰冷着脸,继续向下一个箭牌射去。 席上的众人目瞪口呆,都在惊呼两人不分上下的骑射,苏楚儿也全神贯注的看着,时不时回头和碧桃讨论一下。 丝毫没有注意到柳相邦的目光。 柳相邦今日见到她,为何宁煜琰会难以把持,真是红颜祸水,妖孽啊!妖孽! 一时之间,两人不分伯仲,到最后一个箭牌时,宁煜晟先发制人,射出一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靶心周围的红线上。 他停住马,微叹一气,咬了咬牙,只差一点。 宁煜琰稳稳的举起弓,手臂并没有因马的奔驰而摇动,他瞄准靶心,手指一松,正中靶心! 席上的各位大臣按捺不住的鼓起掌来,纷纷叫好。 下了马,宁煜晟哈哈大笑着:“王兄还如当年一样,臣弟甘拜下风!” 回到位置上,苏楚儿不由得紧盯着他,然后吐出一句话:“王上真是好威风。”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云朝重文,武将少之甚少,苏楚儿从小也没见过如他这般骑射精艺的人。 宁煜琰浮起一丝笑意,他的骑射是先祖父自教的,先祖父的骑射是数一数二的好。 宁煜晟一口饮下杯中美酒,他擦了擦嘴角:“臣弟还是比不过王兄,只差一步,臣弟就赢了。” 说这话时,他有些意味深长。 一步,就只差一步,当年也是,此刻也是。 “晋王的骑射是先王亲自教导,深得先王真传,孤只是侥幸罢了。”他淡淡的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若不是祖父怜爱,私下亲自教授他这些东西,如今别说坐王位了,只怕是个六艺不通的混子。 “哈哈哈哈,王兄谦虚了。”宁煜晟仰天长笑。 他手里摇晃着酒杯,又看向宁煜琰,抬头仔细看了看他腰间的荷包:“本王记得王兄素来不喜佩戴荷包这些小玩意,如今怎么会想着戴着玩意。” 宁煜琰低头看了看腰间挂着的荷包,又看了眼身边的人儿。 “这荷包是王后为孤亲手所做,孤怎舍得辜负王后这番好意。” “王上和王后娘娘伉俪情深,真是让臣等羡慕啊。”一位大臣说道。 众人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臣还听闻王上亲自为王后娘娘种了一片梅林。” “王上对王后娘娘真是情深似海。” …… 听着众人的夸赞,他将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深情的与她对视一眼。 宁煜晟脸上浮过一丝冷意,随即又张扬的笑起来:“王兄与王嫂琴瑟和鸣,真是让人羡慕,来臣弟敬你们一杯。” “多谢晋王的好意了,不过王后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这杯酒孤替她喝了。”说罢,宁煜琰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哈哈哈哈,好!” 宁煜晟也将杯中美酒饮下,看着宁煜琰那难得深情的模样,百般不得其解。 他了解宁煜琰,绝不是轻易把感情吐露出来之人,当年对那个女人都是隐忍的爱着,如今对苏楚儿倒是不一样。 众人又细细的欣赏着台下的比赛。 苏楚儿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脑袋昏沉,打算去走走,她低头跟宁煜琰说了一句,便带着碧桃走了。 苏楚儿手执团扇,轻轻摇动着,沿一条弯曲的小径而行,渐渐步入林荫深处,古木森森,绿树成荫。 苏楚儿闭上眼睛,深吸着新鲜的空气,笔直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身后的碧桃看着四周,发现五彩斑斓的蝴蝶,开心的叫道:“娘娘您看,蝴蝶!” 苏楚儿睁开双眼,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阳光透过云层,柔和地洒在翠绿的花丛中,成群的蝴蝶在花蕊间翩翩起舞。 苏楚儿示意碧桃不要出声,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伸出扇子,唰的一下扑上去,成群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向空中,又见一只蝴蝶落在花瓣上,苏楚儿目不转睛的,扇子轻轻扑上去,终于盖住了蝴蝶。 “你瞧,捉到了!” 碧桃兴奋的用手捉起蝴蝶,看着蝴蝶的花纹,笑得天真:“真好看!” 忽然肚子如打结般痛起来,碧桃松开蝴蝶,捂起肚子:“哎哟!娘娘,奴婢肚子疼,受不了了。” 苏楚儿无奈的看着她,摆摆手中的扇子:“快去,本宫就在这等你。” 碧桃捂着肚子连忙转身向远处跑去。 苏楚儿轻摇团扇,看着空中飞舞的蝴蝶,每一次翻飞,每一次旋转,都感到一种生命的喜悦,她笑了起来。 “想不到王嫂如此好兴致,竟在这赏蝶” 苏楚儿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宁煜晟站在上方一块巨石上,微风拂起他的发丝,衣冠楚楚。 他与宁煜琰虽说是兄弟,但却不似宁煜琰整日喜欢对人冷着一张脸。 相反的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魅惑众生的笑,容颜妖孽,任谁多看一眼都会被迷住。 “本宫有些头晕,过来走走,不曾想宁王也来了。”苏楚儿保持着王后的仪态,用团扇微微遮住了唇鼻。 宁煜晟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到她身前,只有一步的距离,彼此之间都能清楚的听见呼吸声,苏楚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了。 双眸细细打量着她,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身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王嫂真美,本王这些年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却从没见过像王嫂这般美丽的女人。” 他似欣赏一件物品般,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不敢抬眸,邪魅一笑,语气轻浮:“只可惜你跟了王兄,不然本王一定娶了你。” 从他话里听出调戏的意思,苏楚儿面色严肃起来,口吻严厉:“晋王休要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 目光落到苏楚儿秀发的玉簪上,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很是意外:“没想到他竟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你,原以为他娶你是因那句传言,莫非……真的动了情?”他自我怀疑道。 若不是动了情,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苏楚儿不解的看着他:“晋王此话是何意?” 宁煜晟将双手背到身后,微微一笑:“呵呵,王嫂可知,曾有传言,得你者可得天下!” 此话一出,苏楚儿怔住,瞳孔微微放大,想起十岁那年。 那年她与母后出宫游玩,得一云游四方的道士给她看相。 道士曾言:“此女天生福相,福泽深厚,得此女者可得天下!不过,前半生顺风顺水,只可惜……唉,孽缘啊孽缘,前生欠债后生来还!红颜薄命!没法解没法解!” 那时的她还小,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母后只是告诉她,这些道士游历江湖,最爱忽悠人。 她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将背脊又直了直,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传言罢了,江湖道士,都是忽悠人的。” “王嫂说得对,传言不可信。” 宁煜晟忽的听到脚步声,双脚发力,纵身一跃,敏捷的朝身后茂密的树林中躲去,快步流星的消失在她眼前。 “娘娘,娘娘,奴婢回来了。”碧桃气喘呼呼的跑过来,满头大汗,捂着胸口,喘着大气。 “娘娘,奴婢跟您说,刚才,刚才奴婢如厕的时候,见到一条好大的蛇,吓死奴婢了!” 苏楚儿还在回味着刚才宁煜晟说的话,并未理会碧桃。 碧桃见她心神不宁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娘娘,娘娘!” “啊,走,回去。” 苏楚儿反应过来,不停的眨着双眸,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见苏楚儿脚步轻快,碧桃跟在身后,小声的嘀咕着:“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不对,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静谧的树林,有些害怕,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席上,苏楚儿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发着呆。 “得你者可得天下。”那句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 难道……他娶我是因为这句传言……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楚儿抬眸,凝重的看着他。 宁煜琰不放心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她这是怎么了? “可还是不舒服?”他问。 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那不如我们先回宫,你看可好?” 他询问着她的意见,苏楚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皮:“难得出来游玩,王上别扫了他们的兴,妾只是刚才被蛇吓到了。” 后面这句话,是她突然想起碧桃说遇见了蛇,用来忽悠宁煜琰的。 宁煜琰握住她冰冷的玉手,轻声安慰:“此处山林茂密,有蛇也是正常的,不用害怕。” 苏楚儿点点头。 随后,宁煜琰继续听着他们的对酒作诗,几番比试下来后,众人欢声笑语,开始划拳行令,推杯换盏。 很快,夜幕降临,今日难得,宁煜琰也多喝了几杯,有些小醉,回到宫中,今夜本不想让宁煜琰在凤仪阁内留宿,但又怕他起疑心。 烛光有些昏暗,苏楚儿不说话,黑发披散着,背对着宁煜琰,宁煜琰还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搂住她,抚摸着她的脸庞,想起今日席中宁煜晟曾离开过。 他目光变得冷漠起来,问道:“王后今日散步可曾遇见了什么人?” 苏楚儿摇头不说话,她心里很复杂,究竟宁王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得你者可得天下。” “莫非……他真的动情了?” 两句话一直在她脑海徘徊。 对这个男人她捉摸不透。 想得头疼,她翻身顺势靠在他怀里。 “王上喜欢妾吗?”她问。 “喜欢。”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苏楚儿动了动,将身体侧了侧,把头放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抬眸看着他。 “那……王上……会一直对妾这么好吗?”她试探的问。 “那是当然。”他目光柔和,声音温柔。 苏楚儿看着他的眼神,很真挚,也许,是宁煜晟故意的,也许他想挑拨他们的关系。 虽然她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可上次的家宴她就已经看出来了,宁煜晟似乎很不屑于他,可他一直在隐忍着。 苏楚儿也只能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 她很清楚,她已经开始沦陷了。 想着想着,她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熟睡的她,宁煜琰心里明了,她一定是遇见了宁煜晟,宁煜晟一定跟她说了什么,不然以苏楚儿的性子断不会突然这样问他。 罢了罢了,现在只静待时机,迟早他一定会斩草除根。 不过刚才苏楚儿问他时,他答得毫不犹豫,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但他是君王,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百般不易,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棋子。 一夜未眠。 第11章 有孕 转眼又过去了一月,苏楚儿还在为那句话耿耿于怀,宁煜琰也看得出来,于是他用尽心思让她开心 比之前还要好,好到不仅满宫的人相信了,就连柳相邦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动了真心。 越是对她好,她心里越烦躁不安,时常想起那句话。 只是,如今正值青春年华,有那么一个男子对她如此好,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的爱上他了。 这日,刘语蓉竟罕见般的与赵晴儿一同去凤仪阁。 “妾见过王后娘娘。” 苏楚儿惊喜不已的看着端庄优雅的刘语蓉,自上次一别,她就再未出过祥云阁,整日把自己闷在里面,郁郁寡欢。 “真是难得,今日刘昭仪怎么出门了!” 见她穿戴光鲜亮丽,人也十分精神。 刘语蓉优雅一笑,俯了俯身子:“妾多谢王后娘娘的开导,妾想通了,也是时候该放下过去了,终归,日子还长。” 苏楚儿连忙叫她俩坐下,亲自为刘语蓉斟茶。 “见你如今终于解开心结,本宫甚是欣慰。” “多谢娘娘牵挂。” 其实哪有什么解开心结,苏楚儿明白刘语蓉更明白,不过是这日子漫长,总要过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家族。 “娘娘,妾怎么见您这几日恹恹的,是怎么了?”赵晴儿不放心的看着她,这几日苏楚儿脸色一直不太好,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本宫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上乏力,也许是近来天气炎热缘故。” 苏楚儿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最近胃口不好,失眠多梦,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看她脸色不太好,刘语蓉关心的问道:“可请药医来看过了吗?” 苏楚儿摇摇头,表现出一副你们放心的样子:“无妨,只是身子乏力,没什么大碍。” 赵晴儿睁着那乌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朝着窗外望了一眼,风和日丽。 “不如出去走走,正好活动活动。” 苏楚儿想了想,也是,闷在宫里久了,也难受。 三人去了花园里,绿树成荫,最近快到春末了,天热得厉害,才走了几步,苏楚儿额头就微冒汗珠,步子也有些摇晃。 “这鱼儿可真肥啊!不知道肉怎么样,要是拿来蒸……”赵晴儿看着池塘里红鳞鳞闪闪的鲤鱼,吞了吞口水。 刘语蓉无奈,她怎么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玩。 “你啊,都多大的人了!”刘语蓉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赵晴儿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 天真可爱,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孩子般的纯真,光是见她笑就让人身心愉悦。 “娘娘,您瞧她那样。”刘语蓉指着赵晴儿,回头对苏楚儿说道。 苏楚儿掩面一笑,微风拂过,吹起了她的裙摆。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嘛……比起鱼肉,我还是更喜欢羊肉。” “要我说就应该让娘娘将你宫中的吃食都裁掉一半才好。” “是,娘娘。”赵刘语蓉笑道,露出戏谑的表情。 苏楚儿点点头跟着附和。 赵晴儿信以为真,赶紧摆手:“不可不可,妾若少吃一顿,晚上都睡不着,万万不可。” “哈哈哈……瞧你,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刘语蓉扬起银铃般的笑声。 赵晴儿撅起小嘴,佯装生气道:“您和娘娘真坏,哼!尽拿妾寻开心。” “哈哈哈……”刘语蓉被她又逗得开怀大笑。 看着两人嬉闹着,苏楚儿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晕晕乎乎的,身子也越来越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苏楚儿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只见身边的人都围了上来,着急的呼喊着她,她实在撑不住,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她睁开眼,朦胧间,只见红色的柔纱帐幔在眼前,口干舌燥,开口呼唤了一声连云。 殿内的几人立马走上去围在床榻边,笑脸盈盈。 苏楚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用手撑起身子,狨湖见状,急忙扶她起来。 “这是怎么了?” 只见狨湖和碧桃及连云跪在地上:“奴婢等恭喜娘娘,已怀有身孕。” 苏楚儿不敢相信,眼角竟泛起泪花,嘴边露出笑容:“这是真的吗?” 赵晴儿连连点头,很高兴的看着她说:“刚才药医来给您诊脉,说是已怀孕有两月有余。” 怪不得这几日身体总是不适,她惊喜的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那王上呢?王上知道了吗?”见宁煜琰没来,她忙问道。 狨湖笑盈盈的:“已经派人去禀报王上了。” “刚才您晕到都吓死妾等了,药医说您是刚怀孕,身体还不适应导致的,要好好的休息。”刘语蓉关心的嘱咐着她。 “本宫大意了,只以为是天气渐渐炎热的缘故,才导致身子不适,没想到是有孕了。”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有身孕了。 “王上登基多年,膝下无一儿女,王后娘娘福泽深厚,想必王上一定很高兴!”狨湖嘴上说着,可心里却不是那么想,毕竟宁煜琰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生性凉薄,后宫佳人十余人,至今无一人有所出,全都是被做了手脚。 “王上驾到!” 宁煜琰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王后,孤听人来禀报,说你今日晕倒在花园,这是怎么了?”宁煜琰皱着眉,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担忧。 众人有些不解,不是已经去禀报过了吗? 碧桃噗嗤一笑:“王上,娘娘这是怀有身孕了!” 宁煜琰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继而看着狨湖问:“此话当真?” “药医已经来诊治过了,说娘娘已怀孕有两月有余,身体不太适应,才会突然晕倒。”狨湖回道。 又问:“难道宫人没有禀报娘娘怀孕的事吗?” 李扬全捂嘴轻笑一声,解释道:“王上一听说娘娘晕倒了,连话都没听完就急忙赶来了。” 宁煜琰心里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目光依旧如往常般温柔:“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后真是给了孤一个好大的惊喜。” “传旨,即日起所有人都不必来请安了,让王后好好在宫里养胎。” “是。” 刘语蓉见此情形,知道留在这也是多余,拉着赵晴儿行礼:“既然王上来陪娘娘了,那妾等就先退下了。” 拉着赵晴儿走后,狨湖几人也退了出去。 宁煜琰忙前忙后的,一会儿问苏楚儿冷不冷,一会儿问她饿不饿。 苏楚儿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起来:“王上,妾哪有那么娇弱。” “孤只是太过高兴了,没想到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你便有了身孕。” 刚才那番所为,不过是故意的。 “是啊,妾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就有孕了。”苏楚儿根本没有想过会怀孕,她也很意外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的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如春风一般。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孤给你做。” 苏楚儿摇摇头,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的说:“妾只想王上陪着妾。” 宁煜琰听着这话,愣了一下,将手搭在她肩上,心里不是滋味,当初她也是这般搂住自己,要自己陪着她。 “好,孤陪你。” 很快,苏楚儿怀孕的事传遍了前朝后宫。 柳相邦听说以后,慌了起来,立马入宫见了宁煜琰。 “舅父来得如此匆忙,是有什么事吗?”宁煜琰身穿一件华丽的长袍,袍身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玉色清润,双眼垂着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的人。 他知道柳相邦来找他是为何事。 “老臣听闻王后娘娘已怀有身孕,特来恭喜王上。”柳相邦双手抱拳,脸上却有一丝愤怒。 “那孤谢过舅父了。” 闻言,柳相邦脸色轻微一变,摇头叹气:“王上,您怎会犯这样的错!怎能让她有了身孕,您别忘了,先太王对您的嘱咐,别忘了您的身后还有百姓臣子,你我如此费尽心机迎娶她,可不是为了让她来传宗接代的!” “孤明白,孤知道西关的百姓需要孤解救他们。”他的眼眸黯淡下来,语气冷漠。 西关这个地方位置恶劣,冬天太过寒冷,夏天又容易干旱,水源甚少,开垦荒地并不容易,百姓饿死是常有的事。 云朝物资丰富,水源充足,与西关的边关只隔一座小山的距离,先祖父在时曾有一心愿未了,他一直希望云朝能答应西关,筑建水渠道,将云朝边关的水引入西关,这样就能解决一大难题。 可云朝的先太皇只说西关若愿意归为附属国便可,不然就是痴心妄想,他才看不上西关献的那些宝物。 可百年来,西关从一荒凉之地,到如今的填街塞巷并不容易,都是历代君王的心血,怎么会如此轻易答应云朝这等要求! 为了祖父的遗愿,也为了百姓,他发誓登基后,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当上云朝的皇帝! “王上,您是老臣的亲侄儿,是我姐姐的亲儿子,我费心费力,只希望您能好,老臣知道,当年您不愿烟儿当王后,是怕老臣势力太过强大,可王上,您与老臣才是一家人啊!”柳相邦面色凝重起来,越说越激动。 “您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当年姐姐死后,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会护着您一辈子,您可不要让老臣失望啊!” 他是发自内心肺腑说出此番话的,他与先王太后一母同胞,先王太后一直很疼爱他这个弟弟,他也爱屋及乌,如姐姐疼他一般疼着宁煜琰。 宁煜琰不得不承认,他在苏楚儿身上的确动了恻隐之心,说没有动情是假的,可说动心也达不到。 “舅父放心,孤不会忘记的,孤一直都记得。” 宁煜琰想起母亲去世的样子,抬起头,努力让眼泪憋回去。 …… 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宁煜晟。 “什么?”他从榻上翻身而起。 “主子,前朝后宫已全都知晓,王后娘娘的确怀有身孕了。”侍卫低着头,站在榻前。 宁煜晟先是蹙起眉头,思索了一番。 那么多年,后宫的人那么多也没听说起过谁有身孕,难不成这次他是真的?或是他想将对萧涟漪的遗憾弥补在苏楚儿身上? 宁煜晟哈哈大笑几声,他把弄着手里的佛串,目光阴冷:“呵呵,王兄啊王兄,说到底你还是动情了,这个王位怕你是坐不久了,弟弟一定成全你,让你和嫂嫂做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 夜半时分,苏楚儿激动的睡不着。 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想到自己也要为人母了,她坐在交椅上,写了一封信。 “连云,明日将信送出去。”写好后,她装在一个小圆筒里盖上,递给连云。 连云接过圆筒,也很高兴:“是,奴婢明日就去,想必皇上皇后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楚儿脸上一直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她低头摸着小腹:“连云,你说它是像我呢,还是像王上?” 连云轻轻一笑,眸子里闪烁着开心:“娘娘,像您也好,像王上也罢,反正一定是个很好看很乖巧的孩子。” “是啊,一定会很好看很乖巧。” “天色不早了,娘娘还是快些休息,药医可说了让您好好休养。” 回头看了看窗外,的确不晚了。 苏楚儿平躺在榻上,想象着肚子里孩子的模样,慢慢睡去。 第二日午后,萧淑寒带着一堆东西来了。 “妾见过王后娘娘,听闻娘娘怀有身孕,特来恭贺娘娘。” “你身子不好,何必还亲自跑一趟,快坐。”苏楚儿向她招手。 萧淑寒还是如往日般孱弱,指了指宫女手上的盒子:“妾听闻您身子不适,特为您带来了温和养胎的东西。” 苏楚儿笑着点头:“多谢你了。” 萧淑寒微微一笑,看着她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开心,惊讶。 “话说回来,本宫也是第一次有孕,什么都不懂,狨湖说这不能碰,那不能吃的,倒真叫本宫忧心。” 苏楚儿没有经验,只怕吃坏了东西,碰到什么对孩子有害的。 萧淑寒淡淡的笑着,看向她的小腹:“娘娘别忧心,初次有孕都是这样的,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操心了起来,狨湖姑姑从前伺候过不少怀孕的佳人,您听她的,总没有错。”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拍了拍苏楚儿的手背。 想想也是,狨湖毕竟经验丰富,总不会骗她。 “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才能生出来。” 萧淑寒摇着团扇,语气柔和,声音有些无力:“还早呢,妾算过了,现在春末,要到来年的春末夏初才临产呢。” “本宫太激动了,巴不得它赶紧出来。” 身边的碧桃和连云忍不住偷笑起来。 “贤妃娘娘您不知道,昨儿娘娘高兴不已,直到半夜才睡。”连云给萧淑寒一边斟着茶,一边笑着说起。 “娘娘初次有孕,妾知道您开心,可一定得注意身子。”萧淑寒嘱咐着她。 苏楚儿点点头,她不光激动还很期待这个小生命。 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萧淑寒忍不住冷颤一下,用手绢捂着嘴,轻咳几声,接着又起身:“娘娘,妾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那你路上慢点。” 目送萧淑寒离开后,才想起今日还没有用膳,怕肚子里的孩子会饿,可又实在没什么胃口。 想了想,便让连云去煮了碗面来。 很快,连云就煮好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来,还特地加了几块肉进去。 可面刚送进嘴里,一股油腻的味道直冲天灵,苏楚儿呕的一下吐进了渣斗里。 连云忙蹲下身子,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关切:“怎么了娘娘,还是没有胃口吗?” 苏楚儿摇着头,用手绢轻轻擦拭了嘴角。 “不知怎的,闻着香,可送进嘴里,觉得油腻恶心,很反胃口。” 苏楚儿胃里像火烧似的,又想吐又觉得饿。 “娘娘这是害喜了,很正常。”狨湖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刚才在门外看到苏楚儿吐就明白了。 “害喜?姑姑那这害喜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呢?”连云不懂,虽年长两三岁,可到底也是个没生养过的女子。 狨湖把汤药放上桌案,将她面前的那碗面端到托盘上,淡淡道:“这可就说不准了,有些妇人从身怀有孕就一直安好到生,可有些妇人会一直害喜,也许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也许要一直吐到生。” 苏楚儿蹙眉,没想到怀孕会这般难受。 “娘娘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奴婢去为您做些清淡的来。”狨湖将碗推到她跟前。 苏楚儿嗅了嗅汤药的味道,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像喝得太急了,汤药刚下喉咙,就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又立马吐了出来。 连云慌给她拍着背。 吐了半天,直到吐不出什么,苏楚儿才觉得好受些,眼眸都红了,她擦了擦嘴角,用手绢捂着嘴:“姑姑就别做什么吃食了,现下难受得很,做了也吃不下去,白白浪费了。” 说完,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又吐了起来。 狨湖只好点头,也跟着连云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怎的,没知晓怀孕前到还好,只是没有胃口,知晓后,就突然吐成这样。”吐了好些酸水出来,嘴里苦涩。 狨湖给她顺了顺后背,说道:“娘娘您这几日本就进食得少,从昨儿午后也没有吃过东西,加上害喜,吐成这样也很真正常,您如今不可勉强进食,还是少食多餐好些。” 苏楚儿吐得头晕眼花,虚弱的点点头。 第12章 名字 这两日苏楚儿害喜的难受,也不知宁煜琰在忙着什么事情,整日在福阳殿。 他再来凤仪阁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苏楚儿卧在榻上,碧桃捧着唾壶席地而坐,守在床榻边。 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又看着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宁煜琰走上去:“王后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吗?” 苏楚儿被害喜折磨得难受,一句话也不想说。 碧桃忙说:“娘娘这两日害喜,吃不好,睡不好,狨湖姑姑做了一道又一道菜,可一吃下去就全吐了出来。” 宁煜琰严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没有人来告诉孤!” 吓得殿内的几名宫人抖了抖。 苏楚儿拉着他的胳膊,一张秀脸憔悴了好些:“是妾不让人告诉您的,妾知道您这两日忙,不敢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您。” 宁煜琰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庞,声音温柔如丝:“辛苦你了,孤这两日政务繁忙,没顾得上你。” 感受着他光滑温暖的手掌,害喜的难受消失了一大半。 “你可有想吃的?孤给你做。” 不知怎么回事,苏楚儿特别想吃他上次做的那碗素面,可狨湖连云几人做得都不合胃口,狨湖怕她饿伤了胃,这两日不断给她变着花样做食物,她一点儿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吃进去点儿就全吐出来了。 “妾想吃王上做的素面。” “好,孤这就去给你做。”他温柔答道。 接着走出寝殿,狨湖站在他身后,看他忙活着,走上前去帮他打下手,犹豫了一下,将声音压低:“王上,这次这个孩子可要留下?” 知道苏楚儿怀孕那日,她本想找个机会问宁煜琰,可看到宁煜琰那副模样,又犹豫了,她也不清楚宁煜琰心里是什么想法。 宁煜琰将揉好的面条,一根根放进煮沸的水里,声音清冷,淡淡的说:“王后有孕,实乃天赐之福。” “是,奴婢明白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留下了,狨湖心中不解,宁煜琰绝非是如此好心之人,之前后宫有个佳人侍寝之后没有喝药,竟怀了孕,怕宸妃妒忌会害她,偷偷的瞒着所有人,等到狨湖发现的时候已有七八个月大了。 宁煜琰倒是狠心,让狨湖把她肚子的孩子活生生用木棒打了下来,然后连子带母捂死后扔去了乱葬岗。 一碗素面很快出锅,宁煜琰端进殿内,亲自喂起了她 就是这种味道,苏楚儿满足的吃完一大碗,喝了几口面汤,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宁煜琰细心的用手绢擦了擦她的嘴角,将碗递给碧桃,宠溺的看着她。 “原来王后是想吃孤做的这碗面。” 苏楚儿温柔的笑着:“许是肚里的孩儿想吃呢!” 宁煜琰弯下腰,轻轻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低声道:“你这孩子,如此折磨你母后,等你生下来了,孤一定重重的打你屁股。” “只怕到时候王上舍不得。” 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此温柔,苏楚儿幸福的笑了起来,多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此刻。 宁煜琰呵呵一笑,然后坐到她身后搂住她。 “王上,您给孩儿赐个名字好不好?” “我们的孩子就叫瞻淇好不好……”宁煜琰忽的想起她的话。 “瞻淇……呵……若是男孩就叫瞻淇如何?”他先是嘀咕着,表情稍稍有些落寞,后又笑了起来。 “瞻淇……有何说法吗?”她问,倒是挺好听,只是她不懂其中的意思。 他低下双眸,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苏楚儿跟着念了起来,高瞻远瞩,虚怀若谷,是个好名字! 她又问:“若是女孩呢?” “女孩的名就由你来想。” 柔和的烛光照耀在两人脸上,这一刻,宁煜琰心中竟然莫名的期待起了这个新生命。 一转眼,入了夏,到了八月份,天气炎热,苏楚儿的害喜好了许多,肚子也微微隆起。 夕阳西下,她坐在院中,穿着白色襦裙,外罩一件淡蓝色纱衣,裙摆绣着几朵吉梗花,黑发用一根丝带绑起,温柔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母爱的光辉。 赵晴儿坐在她左侧,穿着一身粉色华衣,发髻上戴着刚刚采的小花,专心的绣着肚兜。 对面坐的是刘语蓉和萧淑寒,两人一黄一绿,貌美如花,玉洁冰清。 “娘娘您瞧,我给您肚的孩儿做的肚兜好不好看?” 赵晴儿把手里正在绣的肚兜递过去给她看,上面绣的老虎活灵活现。 “好看,你的手真巧。”苏楚儿夸赞着她。 刘语蓉吃着葡萄,看着她愈发圆滚的肚子,问道:“娘娘这肚子有四个月了,妾瞧着倒是比寻常人的大了许多,看起来像五个月的,莫不是双生胎?” “本宫自害喜过后时常觉得饿,又经常犯困,吃得多睡得多,药医说肚里的孩子吸收好,也跟着大了一圈。” 苏楚儿经常觉得肚子饿,动不动就要吃东西,哪怕是睡觉了,榻边也要放着一盘糕点,半夜饿醒了就直接吃。 萧淑寒见她肚子的确有些大,身体也圆润起来,觉得不太对,提醒道:“那娘娘可千万注意,还是控制些,平日多走动走动,免得胎儿过大,怕到时候不好生。 她关心的说完,又问:“对了,可有想好名字了吗?” 苏楚儿手里拿着刘语蓉刚剥好的葡萄,轻轻点头:“王上说若是女孩就让本宫来取,若是男孩就叫瞻淇。” “瞻淇……”萧淑寒小声嘀咕着,轻轻一笑,眼里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幽光。 瞻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宁煜琰啊宁煜琰,这个名字你是在怀念谁?怀念姐姐?还是怀念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刘语蓉点着头:“倒是个好名字,那女孩的想没想好呢?” “本宫想了几个,正想问问你们哪个好听些。” 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婉君,芸兮,柔姝,你们觉得哪个好听?” “芸兮,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赵晴儿笑嘻嘻的露出她的两个梨涡。 刘语蓉不赞同,喃喃念着婉君和柔姝这两个名字,还是觉得婉君好听些,一听就沉稳端庄。 两人争执了半天,萧淑寒看不下去了,无奈一笑:“好了好了,取什么名字都好,只要平安健康就行。” “对对对,贤妃娘娘说得对,管他什么名字都行。”赵晴儿点着头,将自己的手搭到苏楚儿的肚子上,轻轻摸了几下,觉得好奇妙。 “贤妃娘娘说得对,只要平安健康,哪怕是叫小花小草都行。” 几人笑了起来。 “你瞧瞧你,又胡乱说话了,王后娘娘的孩子是人中龙凤,怎么能叫小花小草呢!” “怎么不能?!”她蹙着眉反驳着刘语蓉。 她又摸了一下肚子,才收回手:“妾的祖父说过了,贱名好养活!妾的乳名叫二妞,就是祖父取的,你们看,妾不是长得健健康康的!”说着,她站起来转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人瞬间哄堂大笑,连身后服侍的宫女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刘语蓉乐得合不拢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名字,怪不得从前你母亲入宫时,曾听她叫你妞儿,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赵晴儿看着她们茫然不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娘娘,你们笑什么?难道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苏楚儿摇着团扇,见她认真问自己,哭笑不得:“好,这个名字极好,只是本宫等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个乳名,觉得稀奇罢了。” “稀奇,有什么可稀奇的,难道娘娘你们都没有这样的乳名吗?”赵晴儿嘀咕了一句,又问她们。 “没有,我们的乳名可没有你的这般清新脱俗。”刘语蓉忍不住打趣着她。 反应好半天,赵晴儿才明白什么意思。 她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生气的抬起头,撅着小嘴,把脑袋轻轻一转:“哼,原来你们是在取笑我。” “没有没有,我的好妹妹,你别生气,是我的错。”刘语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坐到她身边,好声好气的哄着。 萧淑寒也附和着她:“我们只是觉得你如此貌美,这个名字与你不符。” 听到萧淑寒夸她貌美,撅着的嘴角也放了下去,双手不停的摩擦着,抿了抿红唇腼腆一笑:“贤妃娘娘,妾真的长得好看吗?” “好看!这后宫中你的美貌是数一数二的。”萧淑寒这话不假,赵晴儿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是长相却极好,就连当年宸妃第一次见她时,都因她的相貌怕会与自己争宠。 虽不是那种明艳大气的模样,但粉妆玉琢,楚楚可人,尤其是笑起来的那一对梨涡,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从小到大,赵晴儿听得最多的,就是说她笨,听着萧淑寒夸得那么认真,难得害羞的笑了起来。 她为人单纯,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这样,等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乳名就叫小花,若是男孩就叫小草,怎么样?”苏楚儿摸着肚子,温柔的问她。 赵晴儿连连点头,开心得不得了。 入了夜,宁煜琰在福阳殿和柳相邦商量事情。 “王上,已查到晋王将蛮族的人调到了金河城城外的山上,看样子他是准备行动了。”一名暗卫站在柳相邦身后。 “王上,这次您不能再像当年一样心软了。”柳相邦摸着已经变白的长须,语重心长的。 座上的男人,咬着牙握着拳,拇指不停的在食指的关节处摩擦,冰冷的双目里透出阴狠:“当初若不是顾念着父王的遗旨,孤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当年宫变,先王垂死之际要他发誓,此生不可残害手足,否则失去至爱之人,此生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柳相邦冷哼一声,提起那个负了他姐姐的负心汉,他恨得牙痒痒:“先王当年宠爱柔昭仪,恨不得将王后的位子都给她,您那素未谋面的哥哥去世都是她害的!您母亲也被她害得不轻!晋王不过一庶子,竟想把王位传给他!” “此次活捉他,孤一定要他不得好死。”说这话时,他的眼里似乎燃起熊熊烈火。 到凤仪阁时,苏楚儿已经歇下了。 他示意殿内伺候的人退下去,轻手轻脚的褪去身上的衣物,钻到被里,侧身搂住她 ,摸着她隆起的小腹,圆圆滚滚的。 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的,他开始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如当年那般期待着,就当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为了这个王位他付出太多,失去太多。 …… 赵晴儿手巧,才半月的时间就给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做了好几件肚兜。 宁煜琰也是整日对苏楚儿嘘寒问暖的,生怕她有哪点不好。 “王上,这孩子竟踢了我一脚!”微微的胎动,让苏楚儿既惊讶又幸福。 宁煜琰把手放到她肚子上,仔细的感受着:“这孩子真是调皮,还不到五个月就开动了起来,想必一定是个活泼好动的。” 苏楚儿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双眸如水般清澈,她问:“王上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孤倒希望你生个女孩,一定如你一般美丽。” “那恐怕王上要失望了。”苏楚儿扬起嘴角。 “药医说,妾的脉搏强而有力,是个男胎。” 男胎,宁煜琰稍稍愣了一下,也许是真的弥补了心中的遗憾,他随即喜笑颜开。 “男孩好,男孩可以习武,可以与孤一起保护你了。”他轻轻的温柔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刹那间,把眼前的人儿当成了她。 “等生下王儿后,王后再给孤生个女孩怎么样?”他眼里充满了期待。 苏楚儿掩面一笑,笑声轻盈:“这生男生女妾怎说了算,不过王上喜欢女儿,妾一定给王上生个贴心的女儿。” “好,一定。” 宁煜琰又将头低了下去,耳朵贴着她的肚子,目光落寂。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晚上,宁煜琰在福阳殿面见柳相邦时,不似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反而一直淡淡的笑着。 柳相邦觉得不对,他可从未这样过。 “老臣见王上今日神采奕奕,不知王上是有何高兴的事?不妨说出来给老臣听听!” “药医诊断说王后怀的是个男胎,舅父,孤的江山后继有人了。” 听到是个男胎,柳相邦扬起眉尾,一直坚定的想法有些动摇了,起码是个男胎,这也算有了后。 “臣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他俯身跪地。 宁煜琰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舅父这是同意了。 殊不知,此刻一抹黑影从屋顶上消失。 宁王府,庭院内灯火阑珊,歌舞升平,宁煜晟坐在长亭中正搂着美人,饮着美酒。 刚才那名黑衣人匆匆走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可当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酒杯放在桌上,眉目微挑。 “属下听得真真的。” 思索一番后,他招了招手,跟黑衣人说了几句。 “主子,真要这么做吗?万一……” “行了,去,本王心里有数。”他拍了拍侍卫的肩膀,面色狠毒。 王兄啊王兄,真是运气好,居然是个男胎!后继有人……哼!你休想!当年那个男孩你留不住,这个孩子你也留不住! 凤仪阁内,苏楚儿正给肚里的孩子做着衣服,觉得肚子又饿了,让连云去做些吃食来。 “嗯……今日这饼真不错,比往日的好吃。”苏楚儿一口接着一口的,很快,盘里的饼只剩下两个。 “连云,这饼还有吗?” 连云点头:“有是有,不过这饼真有那么好吃吗?奴婢见娘娘您吃得真香。” 苏楚儿嚼着饼点着头,将嘴里的饼咽下后,说道:“许是饿了,觉得这饼回味无穷。” “那奴婢再给您拿一点来。” 苏楚儿不停的吃着这饼,吃了两盘后还想吃,连云怕她吃多了撑着,阻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给她吃了。 半夜的时候,苏楚儿迷迷糊糊,觉得腹部疼痛,她睁开眼,下身传来一股暖流,推了推身旁的人。 宁煜琰睡觉很轻,立马醒来,见她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忙问道:“王后怎么了?” “妾,妾觉得腹部疼痛……”她的声音小了起来,痛苦的捂着肚子。 宁煜琰着急忙慌的掀开被子,只见素白的寝衣被染红,鲜血直流。 “李扬全!药医!快传药医!” 门外昏昏欲睡的李扬全听到里面着急的呼唤,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应着一边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狨湖第一个推开门,着急的走进去。凤仪阁的宫人也急忙跟在身后。 “娘娘这是怎么了?”狨湖上前一看,大惊失色。 “疼,王上……妾好疼……”她双手紧紧的拧着被子,咬着唇,脸色苍白起来。 这一刻,宁煜琰慌了神,朝宫女们怒吼着:“药医呢?药医怎么还不来!” “李公公已经去请了,王上您,您稍安勿躁。”一名宫女慌张的回答。 碧桃和连云早已惊慌失措,只能不停的安慰着苏楚儿。 这种场面,狨湖倒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临危不乱,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苏楚儿的眼、口,又把起了她的脉,然后轻轻压了压肚子。 她看着宁煜琰,摇着头:“王上,不是中毒。” 第13章 胎落 话音一落,就见李扬全领着几名女药医小跑进来。 “见过王上……” “别说那么多,快来看看王后是怎么回事。”宁煜琰慌打断女药医的话。 女药医放下手中的药箱,凑近前去,苏楚儿正痛苦的哀嚎着,双腿间不断流着鲜红的血,女药医慌给她把起了脉。 狨湖提醒了一句:“不是中毒。” 女药医把着脉,的确不是中毒,她摸了摸肚子问:“今日娘娘可吃了些什么?” 连云回想着她今日的吃食:“娘娘近来胃口大,一天要吃许多东西,都是不重样的,今日,今日傍晚时,娘娘吃了许多饼,娘娘说很好吃,一连吃了两盘。” “那饼还可有?”宁煜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 “有,小厨房里还有一盘,奴婢这就去拿来。”连云踉跄着跑出去。 “疼……好疼……”苏楚儿疼得直冒汗,嗓音早已沙哑,眼角流出了泪滴。 女药医见状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照着穴位一针一针扎下去。 连云端来饼,狨湖上前拿过,仔细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皱着眉吐了出来。 “王上,这饼里加了十足的马齿苋,这东西寒凉,孕妇是万万不能食用的。” 听狨湖这么一说,他眼里闪烁着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气愤的吼道:“这饼是谁做的!” 从没见过宁煜琰发过如此大火,宫女们把头低了又低,连云忙跪下,解释着:“这饼是奴婢做的,可奴婢绝没有放过这东西!” 宁煜琰虽然愤怒,但依旧保持着一丝理智,连云毕竟是她的陪嫁丫头,苏楚儿曾说过连云和碧桃自小服侍她多年,忠心耿耿。 “狨湖,去查,是谁下的,若抓到凶手,给孤五马分尸!” “是。” 银针扎完,苏楚儿还是痛苦不堪,鲜血也一直流着,她清楚的感知着肚子里的孩子正在往腹下滑落,嘴唇被她咬破,紧紧攥住被子,双眸闪烁着泪光,浑身颤抖,汗珠不停的落下,意识渐渐模糊。 “楚儿!” “娘娘!” 苏楚儿晕了过去,宁煜琰和众人异口同声的喊着她。 “还请王上先出去。”女药医知道情况不好了,把宁煜琰请了出去。 碧桃和连云担心得早已哭了起来,不断的呼唤着苏楚儿,宫女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两名女药医开好药方让连云赶紧去熬,刚才把脉的女药医扳开她的双腿,另外一名女药医用尽力气将她肚子往下揉着。 “不成啊,娘娘这胎过大了,不好流下来啊,再这样下去,怕是娘娘要经不住了!”使了那么大的劲,还是不见胎儿肉体流出,女药医慌了起来,赶紧跑出去禀报。 “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要给孤保住王后!”他站在门外,双手握拳,每秒的等待都觉得无比漫长,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熬好了汤药,连云急忙端进去。 可苏楚儿昏迷不醒,根本服不下汤药,碧桃心急如焚,直接坐到床榻上,将她的上半身靠住自己,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腮,嘴巴微微张开,连云赶忙将手里的汤药灌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女药医双手沾满鲜血走了出来。 “王上,胎儿保不住了,娘娘……” “她怎么样了?”女药医话未说完,宁煜琰就慌问道。 “娘娘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身子,来日还会有孕。” 听罢,宁煜琰甩袖走了进去。 殿内一股血腥味,苏楚儿闭着双眼还昏在榻上,面色苍白无比。 宁煜琰握着她的手,心里仿佛被刺深深扎了一下,他又失去了这个孩子,明明他那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就如同当年想留下与涟漪的孩子一样,可还是离他而去。 “你们都下去。”他语气冷漠。 众人退下后,他轻抚着她的脸蛋,眼眶不知不觉中发红起来。 两日,苏楚儿整整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 她睁开双眼时,只见宁煜琰在身边守着他。 “王上……” “你醒了,药医!药医!”见她终于醒了过来,宁煜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直守在门外的药医走了进来。 女药医给她把着脉,苏楚儿下意识摸了摸腹部,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了下去。 她眼中泛起泪花,伤心的哭出了声:“王上,妾的孩子……” 宁煜琰不忍直视,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滑落下来,双手掩面,痛哭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殿内。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明明前几日他还动了,明明都为他做了好多小衣服……他只在肚子里待了四个多月就这样走了…… 再次经历这种场面,宁煜琰心里不是滋味,眉头紧锁,心疼的搂住她虚弱的身子:“楚儿,对不起,是孤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对苏楚儿说也对自己说更是对她说。 “我的孩子……他连这世上都未曾得见一眼……就这样走了……我与他的母子缘分就短短四个月……” 苏楚儿悲痛欲绝,剧烈的颤抖着,直到哭哑了声音,哭肿了眼睛,才渐渐平静下来。 “孤答应你,找到凶手后一定将他五马分尸。”宁煜琰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一定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苏楚儿眼神迷离悲伤,深入骨髓的悲伤让她的心宛如刀狠狠的割着,眼泪不断的滑落,让人看好生心疼。 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她夜不能寐,连着几日未曾进食进水,宁煜琰担心她,连早朝都不上了,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不断的安慰着。 尽管这样,可苏楚儿依旧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赵晴儿她们知道后,来了凤仪阁几次,都被苏楚儿拒之门外。 人人都担心着她,可人人都不能分担她的痛苦。 李扬全告诉宁煜琰柳相邦来了,在福阳殿等候。 宁煜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言细语的:“孤一会儿就回来。 他前脚刚走,后脚赵晴儿几人又来了。 “娘娘,赵修仪她们又来了,您要不见一见……”碧桃心疼她,一见她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掉泪。 她双手抱膝,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神情憔悴,双眸黯淡无光。 “娘娘……您见一见,赵修仪她们都来了好几次……”连云劝着她,她知道此刻必须要有人来开导她。 苏楚儿不说话,只是抬起眼,看着她们。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小心,才会变成这样,您别这样,您,您打奴婢……”说着,她将苏楚儿的手拉着拍打在自己脸上。 苏楚儿任由她这样,还是不说话。 连云心里难受,不断的责怪着自己,然后用力扇着自己的脸蛋。 “你别这样,我不怪你。”终于,苏楚儿开口说话了。 “娘娘,您终于肯说话了。”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连云和碧桃激动不已,几日了,这几日,苏楚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整日就抱着给那未出世的孩子做的衣服呆坐着,无声的哭泣。 苏楚儿抬眼看了看窗外耀眼的阳光,淡淡道:“让她们都进来。” “是。”碧桃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激动的跑出去让赵晴儿几人进来。 “妾见过娘娘。”几人走进来,俯身行礼。 “你们来了,快坐。”她勉强扯出淡淡的微笑,可双眸里充满忧伤。 “娘娘……”赵晴儿心疼的叫着她,她嘴巴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萧淑寒紧紧蹙着眉,看着她消瘦了一圈的身子,关切的安慰她:“娘娘,妾知道您难过,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要振作起来,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刘语蓉也附和着:“是啊,娘娘您千万要振作,妾听说狨湖姑姑正在查这件事,妾相信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的。” 苏楚儿抬头看着她们,又流下了眼泪,她声音颤抖:“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连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就这样离开了……” “娘娘,您别哭啊,您眼睛都是红肿的……”赵晴儿急切的说着。 她微闭双眸,任由眼泪这样流着。 萧淑寒拿出手绢轻轻帮她抹去眼泪,安慰着她:“娘娘,您与那孩子无缘,别太过伤心,哭坏了眼睛,药医说了,只要您好好调养身子,孩子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呵呵!苏楚儿苦笑起来,她是如此的期盼这个孩子,又猝不及防的失去了这个孩子。 “娘娘,来日方长……会过去的……”刘语蓉微微叹气,她见苏楚儿这副模样,她明白,无论怎样安慰都是行不通的,只能让她自己想通。 几人又开导了她一番,陪着她,直到宁煜琰来了才走。 宁煜琰静静的陪着她,将她搂入怀里,抱得紧紧的,想起狨湖刚才在福阳殿外对她说的话,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宁煜晟,孤一定不会放过你! 半夜,苏楚儿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目光呆滞的看着顶上的帐幔。 来日方长,会过去的。 她想起刘语蓉的这句话,是啊,来日方长,可她过不去,她的孩子那么小,她满心欢喜的迎接着他的到来,却毫无防备的让他离开。 想到这,眼泪又留了下来,苏楚儿不甘心,她恨,恨那个凶手,恨自己大意,她明白现在这副样子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她要报仇,她要给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第二日,苏楚儿似乎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她让连云她们给她梳妆打扮,又说要用膳。 连云她们高兴得不行,连连应着,去给她准备。 “楚儿,孤知道你还难过,这几日孤好担心。”见她状态好了许多,他搂住她,真心实意的说出这句话。 苏楚儿转身,看着他因这几日陪着自己而有些憔悴的面庞,有些愧疚起来。 “妾让王上担心了,妾想问王上可抓到凶手了吗?” “还未抓到,不过你放心,孤一定会抓住他,孤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说到后面时,宁煜琰几乎是紧紧咬着后槽牙,他的眼神坚定而寒冷。 苏楚儿点头,她相信宁煜琰一定会的。 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看着。 这几日未进食水的她,消瘦了许多,即使用了胭脂也掩盖不住她的憔悴,他忍不住低头热烈的亲吻起她,好一会才舍得松开。 “楚儿,等这件事过去后,孤带你回云朝可好?去看看你的父皇母后。” “真的吗?”提到父皇母后,苏楚儿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宁煜琰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孤知道你还难过,也知道你想念远在云朝的家人,只要抓住了凶手,将他碎尸万段后,孤便带你回去。” “好。”她点头,后来,苏楚儿再回想起这一幕,这一个好字悔恨不已。 不多时,宫女就把吃食端了来,宁煜琰一口一口的亲自喂她喝粥,用完膳后,苏楚儿想出宫走一走,来西关那么久她还从未出去过。 “王上,妾想出宫散散心。” 宁煜琰自然是不肯的,她刚掉了孩子,还在月子中,怎么能出去顶着这烈日晒。 “可妾真的好想出去走走。”她落寞着,声音沙哑。 “好,那孤就陪你去。” 怕她受风吹,宁煜琰贴心的给她戴上帷帽。 马车停在街道旁,街道繁华,人群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争执声、欢笑声混在一起。 牵着她的手,脚步轻盈的走在集市上,街边小贩不停吆喝着,几名孩童手牵着手,唱着西关的民谣。 “玉簪玉簪!好看的玉簪!诶,客官看看,选一支给你娘子呗。” 两人行至卖玉簪的小摊前,被小贩叫停了脚步。 苏楚儿随意拨弄了几根簪子,又看到放在角落里的一根红色玉簪。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虽说做工一般,比不上宫里的,也没有什么花纹,但红得通透,也挺不错。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支玉簪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玉石打造,可却是最好看的一支。” “要了。”宁煜琰将铜钱扔给小贩,然后拿起玉簪亲手为她戴上。 “真好看。”他淡淡的笑着。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有卖小孩子东西的小摊,她笑着走上去,拿起一个黑色的虎头帽,转身对宁煜琰兴奋的说:“我们买这顶帽子好不好?等孩儿出生了可以戴。” “楚儿……”他轻声唤着,双眸低下。 苏楚儿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苦笑着吸了吸鼻子,然后又抬头,红着眼眶:“就当是为了他买的,好不好。” “好。” 又走了一小会儿后,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变得阴沉,一声雷声响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街上的人匆匆忙忙的小跑着,小贩们也赶紧收起了摊,许多人跑到屋檐下躲着雨。 雨太大了,马车离他们又有些远,宁煜琰让苏楚儿在一个金饰铺门口躲雨等他,他冒着雨朝着街边卖伞的小摊上跑去。 下雨的清凉伴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润湿的泥土,新鲜的空气,幽幽的花草香气。 苏楚儿难得的感到一丝舒适与安宁。 他撑着一把绿伞向她走来,双脚踏着积在地上的雨水,雨点欢快的蹦起来,他的墨发被雨水打湿,身上衣物也湿了大半,他目似繁星,舒眉浅笑,朝她伸出手:“夫人,回家。” “好,夫君。”苏楚儿浅浅一笑,紧紧拉着他的手。 他唤她夫人,她唤她夫君。 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雨水淅淅沥沥的,宁煜琰撑着伞牵着她,伞向她那边倾斜着,丝毫不顾自己的肩已被淋湿。 回到宫中时,天色黑了下来,刚踏进福阳殿,李扬全见宁煜琰身上湿透了,慌走上去迎着:“王上,您淋雨了,奴才这就给你准备水沐浴。” 苏楚儿朝他看去,此时才发现他的左肩早已被雨水浸湿。 “先给王后煮碗姜汤。”他吩咐着。 又抚摸着她的脸庞:“孤先去沐浴,你去偏殿休息着。” “嗯。”她轻声应道。 沐浴好后,宁煜琰连打几个喷嚏,朝着偏殿走去,李扬全拦住他,端着姜汤:“王上,您先喝口姜汤暖暖身子。” 他看着院中外还在不停落下的雨点,不禁担心起苏楚儿,害怕她着凉,问道:“王后怎么样,有没有着凉,有没有让她喝下姜汤?。” “您放心,狨湖送来衣物给王后娘娘换下了,娘娘喝了姜汤已经在偏殿睡下了。” 听她睡下了,宁煜琰才放下心来。 “相邦大人在正殿内等着您。” 宁煜琰闻言又转身走去正殿,柳相邦等候多时。 宁煜琰走进正殿,径直朝位上走去。 “老臣见过王上。” “舅父请起,孤来迟了,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回王上,这些日子您没有来上朝,又整日陪着王后,晋王似乎按捺不住了,他整日派人打探着您的行踪,看这样子应该是要行动了,不过……” 柳相邦顿了一下,又笑道:“晋王似乎很关心贤妃的近况。” 宁煜琰露出阴狠的笑容:“呵,既如此那孤一定会让贤妃见他一面,顺便看着他如何死去的。”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笑得渗人,双目里并无一点喜悦,全是复仇的怒火。 宁煜晟,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14章 造反 宁煜琰悄声走进偏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榻上的苏楚儿,也许是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也许是今日难得出宫放松一下,今夜她意外的睡得安宁,只是手中还紧紧握着白日在宫外买的那顶虎帽。 抬眸看了眼墙上的画像,又走到窗前,雨越下越大,难得的雨天让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聆听着窗外的淅沥沥的雨声,心中宁静。 第二日午时,苏楚儿才醒过来,她昨夜睡得舒服,宁煜琰吩咐她没有睡醒,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殿中无人,窗外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晃着她的眼睛,苏楚儿赤脚下地,打量着四周。 她入宫那么久一直都是宁煜琰去凤仪阁,昨日她是第一次来他平日里就寝的地方。 屋内摆设简单,并不奢华,倒不像是个君王的寝殿,倒像是一般百姓家里,苏楚儿没有想到宁煜琰贵为君王,却不是那奢靡之人。 她目光扫到书案后的墙上,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青衣女子在池塘边戏水的样子,她走过去,仔细观摩起来,画像的女子黑发如瀑,眉目含笑,不施烟粉,实在清秀,坐在池塘边上,一双白嫩的秀足调皮的溅起水花。 门外的李扬全倒是耳朵尖得很,听见动静理了理衣服走了进来,他深深的低着头,跪在地上。 “奴才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王上现下正在和相邦大人处理事宜,让奴才伺候您用膳后送您回宫。” “这画上的女子……是何人?”苏楚儿微微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 “这幅画是王上偶然一次在宫外见到的,觉得好看就买了下来。” 看着画像泛旧略微发黄的边缘,这画应该被人拿下来看了很多次,这女子的眉眼之间很像一个人……苏楚儿想了想,究竟像谁呢?萧淑寒?! 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本宫瞧着这画上的女子眉眼间怎么与贤妃有些相似?” 李扬全尴尬的扯扯嘴角,身上已经冒出冷汗:“也许是巧合。” 苏楚儿想了想,也许,这世上那么多巧合,谁说得准,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午膳就不用了,叫人来给本宫更衣。” “是。”李扬全放下心来,走出偏殿的时候长吁一气,拍着自己的心口安慰着自己。 回凤仪阁后,苏楚儿不自主的伤心起来,她将自己一人锁在屋内,无声哭泣了许久,哭着哭着睡着了,醒来时已接近傍晚。 狨湖领着碧桃几人进来给她梳妆更衣。 “娘娘,王上有旨,今夜在永宁殿举办宫宴,奴婢等特来为您梳洗更衣。” 看见苏楚儿脸上的泪痕,狨湖倒是冷静,如往常般谦卑。 倒是碧桃和两连云心疼得不得了,知道她又哭过了,连云小声的说:“要不,奴婢去回了王上,让娘娘好好休息一番。” “不成。”狨湖直着身子,目光依旧又透露着坚定。 “今日宫宴,朝中许多重要大臣都在,娘娘您不能缺席。” “这……”碧桃正想反驳,又瞧见了苏楚儿的眼神,心有不甘的闭上嘴。 苏楚儿也不恼她,今日朝中重要大臣都在,她身为王后,怎能缺席:“姑姑说得是,那就给本宫梳洗更衣。” 一番打扮下来,还是一身红衣,头戴凤冠,朱唇皓齿,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永宁殿内,灯火辉煌,朝中重要的几位老臣都在,场面极其气派,各个衣着华丽光鲜。 其中一名老臣觉得奇怪,平日宁煜琰可很少宴请他们,最近王后刚失去孩子,怎么突然想到举办宫宴,他将自己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诸位都是朝中老臣了,历经三朝,孤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请诸位看场戏,顺道评价评价。”宁煜琰着一袭黑色龙袍,金冠玉带,衣袂翩翩,深邃的双眸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一头雾水,纷纷议论起来。 就连苏楚儿也觉得奇怪,把头微微靠近他,小声的说:“王上,您这话是何意?” 他不回答苏楚儿,而是举起酒杯:“诸位,本王这杯先敬你们在座的各位。” 他一口饮下,李扬全紧接着斟满酒,他又举起酒杯:“今日,诸位尽情的喝,不醉不归!” 说着,只见一群美丽动人的舞姬走进来,随着音乐的响起翩翩起舞。 虽然不知道宁煜琰是何意,不过众人还是享用起了美食和酒。 此刻,一声惊雷划破宁静的天空,大风四起,金河城内寂静一片,两名黑衣男子快速的解决了城外把守的士兵,一群奇装怪异的人骑着马雄赳赳的进了城内。 “大王,小人在此恭候多时,宫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你们的人马一到 便可一举拿下,还望各位尽心了。”黑衣人嗓音嘶哑,恭敬的看着领头的人。 那人头戴羽冠,身着狼皮而制的衣裳,听着旁边翻译小兵的话满意点头,朝小兵说了几句他们的语言,小兵点头又翻译了起来。 “我们大王说了,只要晋王不食言,我们定会豁出性命助他夺得王位!” 黑衣男子抱拳以谢,接着领着人马穿过一条隐蔽的道路,来到了王宫南侧门外,看守巡游的士兵早已被杀害。 四周无人,只见一抹黑影快速在眼前晃过,脚步稳健的落在地上,和他们说了几句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把宫门打开,又消失不见,大队人马进了王宫。 永宁殿内正歌舞升平,听见一阵阵熟悉的笑声传来,只见宁煜晟穿着暗紫色锦袍,头发散落披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如此模样,让人意外。 “臣弟来迟了,见过王兄见过王嫂!” “不迟,来得刚好,入座。”宁煜琰也不恼他此番装扮,倒是难得的对他温和。 宁煜晟坐下后,先是独饮一杯美酒,又举着杯向众人敬酒。 一位老臣看不下去,皱着眉站起来:“今日王上举办宫宴,不知宁王为何此番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宁煜晟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把酒杯放下,看了看几位大臣,又看向主位是的宁煜琰。 他只笑着不说话,魅惑的双目微眯。 苏楚儿倒叫他这样子吓到了,身子往后缩了缩。 这样子让众人不解,纷纷跟着那位大臣,指责起他来。 突然,外面一阵阵马蹄声,一声声刀枪碰撞的声音,烽火连天。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喊着:“王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造反了!兵马快要,快要杀到永宁殿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惊呼一声,慌乱起来。 “保护王上王后娘娘!”身后的侍卫们纷纷围上去,站在他们身侧,拔出利剑。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造反?”一名大臣拍了拍桌子,显然不信。 “是啊,是啊,这好好的谁会造反?” “王上现下怎么办?要不,您先逃。”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苏楚儿担心的看着门外,正准备的拉起宁煜琰走,可身旁的宁煜琰一脸冷静,握住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苏楚儿不明白他是何意,但她身为王后,此时此刻断不能乱了手脚,强忍的心里的害怕严肃的和宁煜琰坐在主位上。 众人未注意几根银针咻咻的朝着苏楚儿的方向飞去,宁煜琰眼疾手快,目光一瞥,两指快速的抓住银针,侍卫反应过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苏楚儿花容失色,朝着他的目光看去:“晋王,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煜晟仰天长笑,低下头时,眼神冰冷而无情,下颚轻抬,双眼直视着宁煜琰。 “王兄啊王兄,你还是如当年一样第一时间选择护住身边的人呐!” 这句话意味深长,苏楚儿很意外宁煜晟造反,只以为这话指的是宁煜琰保护身边的人。 “你你你,原来是你造反!”离他最近的大臣惊恐的往后连退几步,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口齿不清。 “啊!晋王你好大的胆子!” “晋王你……” 众人也都向后退了几步,惊讶的看着他,侍卫刚要行动,宁煜琰抬起右手示意他们别动,目光森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宁煜晟。 面无表情,平静得很。 宁煜晟并不意外,他与宁煜琰虽不是一母同胞,可这世上真正了解他的人只有自己:“王兄这般冷静怕是早已知道臣弟的计谋了。” 做出嘘的手势后,又指着门外:“王兄你听,臣弟的人马到了!” 他笑得张狂,苏楚儿看着门外,密密麻麻的兵马举着火把高呼着向永宁殿的方向冲来。 突然,一行显然是受过极高训练的暗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三两下解决了冲进来的士兵。 又见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冲进来,手持刀剑兵器,殿中的人吓得落荒而逃,可那些人直直的朝着主位上的人去,眼见一名持刀的黑衣人飞快跑来,又脚踩住案桌一跃,光亮的刀近在咫尺,苏楚儿哪见过这种场面,紧张的闭上眼睛。 宁煜琰快速抱起她,右脚踮起,向后一退,转了两圈躲避着黑衣人的刀锋,李扬全甩出拂尘,正中黑衣人的眉心,挽起手袖,往他的方向一跃,一脚踢去,气大如牛,黑衣人跪地不起,他诧异的看着李扬全,不敢相信一个阉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只是一脚就让他起不来。 李扬全趁他分心之际,抓住他的头发,又抓起他的右手,将他手中紧握的刀横过来,抹向他的脖子,一瞬间,鲜血四散! 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也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声,苏楚儿睁开眼时,已经被宁煜琰放了下来,那名黑衣人就这样死不瞑目倒在她面前,她不由得大叫一声,又看着脸上沾着鲜血的李扬全冲他谄媚一笑。 “别怕,有孤在。”宁煜琰轻声安慰她。 此刻,殿中的大臣和宫人早已乱作一团,叛贼见宁煜琰没有死,通通冲了上去,侍卫拦在他们身前,还没等出刀,潜伏在殿内暗处的二十名暗卫一跃而下,只不过几下就解决了殿内的人。 宁煜晟见状阴笑着,袖口锋利的小刀滑到手边,他一跃而上,身影闪烁,快如流水,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围成圈的侍卫,举起小刀快速像宁煜琰刺去,宁煜琰拉着苏楚儿闪身一躲,将她护在身后,数十名暗卫一同上去围住他,警惕的观察着他的动作。 “王上……”苏楚儿吞了吞口水,站在他身后,害怕的搂住他的胳膊。 宁煜琰回过头很温柔的看着她轻轻笑起来:“别害怕,孤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忽然,门外的声音小了起来,一名暗卫跑进来:“王上,叛贼已全部解决,蛮族的首领也被拿下!” 宁煜晟愣住,不可能!这不可能!足足万人精兵良马怎么会说失败就失败…… 李扬全见缝插针的将他扑在地上,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刺骨的疼痛使他不得不松开手里的小刀,狼狈的被压在李扬全身下。 众人都喘着粗气,看着这惊天一幕,一直沉着脸的柳相邦从角落走出来,朝着桌子愤怒一拍,桌上的酒杯也跟着微微颤动。 他指着宁煜晟,双眼瞪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怒不可遏:“你狼子野心,当年先王遗旨不能动你,王上顾念手足之情并没有狠心对你下手,只是派你到边关镇守,可那么多年你依旧对王位虎视眈眈!实在该死!若不是臣与王上一直密切关注你的私下行踪,今日怕是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哈哈哈哈!当年父王本就是传位于我,是他!” 宁煜晟伸出手指向宁煜琰,双目充满一股戾气,回忆起往事种种:“发起宫变,在父王垂死之际逼父王改下密旨传位于他!他逼死我母亲,逼死萧氏一族,逼迫寒儿委身于他!柳盛林,当年种种你可都参与了。” 他又笑了起来,似悲痛又似开心:“今日坐在这王位上得本应是我!如今,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宁煜琰阴沉着脸,眼神冰冷深邃,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当年你母妃害死我的哥哥,她贿赂萧氏一族整日鼓动父王立你为储,我母后心慈手软只想把我保护好,可你母妃忌惮我母后母族的势力,她与萧氏一族联合起来杀了她!杀了我母后还不够,还害死了涟漪……” “涟漪?”苏楚儿小声嘀咕起这名字,这个涟漪是何人? 说到此处,宁煜琰心如刀绞,双目微红,他拂拂衣袖,冷笑一声:“若不是孤命大,得舅父相救怕是早就与母后一同被杀,孤饶你一命,可你呢?篡位谋反,甚至害死孤与王后的嫡子!” “什么!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苏楚儿猛地直起身子,双目瞪大如铜铃一般,吃惊的捂起嘴。 “哈哈哈,是我害的又怎样,宁煜琰我不仅害了你的涟漪,害了你的孩子,可你能怎么办?知道吗,萧涟漪当年死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阿琰,阿琰……哈哈哈哈!”他挑起眉目,有模有样的学起当年萧涟漪死前的样子。 “涟漪?萧涟漪?”苏楚儿小声念叨着,这个人是谁,为何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够了!”宁煜琰听不下去,眸子里闪过一丝伤情。 “宁煜晟,你从小得父王宠爱,他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一下,可你知道吗?当年孤并没有逼宫,是父王当着我的面亲自改了密旨。” 宁煜晟身体一震,眼神中满是惊愕,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起来,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 他挣扎着,李扬全又用膝盖狠狠压住他的尾骨,他痛得闷哼一声。 “你别忘了,孤从小得祖父垂怜,亲自培养长大,当年父王亲口对孤说,你虽是他最中意的人选,可你有勇无谋,不堪大任,可孤不一样,始终跟着祖父长大,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要孤答应他,继位以后不可杀你,否则你以为孤会轻易的让你去边关吗?”这下,轮到宁煜琰笑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当年真的……” “是啊……我也以为……” 几位大臣恍然大悟般,他们知道那些往事,宁煜琰登基后,虽臣服于宁煜琰,可也一直以为当年是宁煜琰逼宫才得来的王位,对他抱有误解,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哈哈哈哈……”宁煜晟笑着,眼角泛起泪花,他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父王居然认为他不堪大用…… “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宁煜晟倔强的目光直视着他。 宁煜琰起身,看向众人,微微一笑:“想必众位也看清了这出戏,孤往日顾念手足之情,留晋王一命镇守边关,可晋王不知好歹私下练兵,还与蛮族的人勾结,想要篡位,如今晋王被抓,蛮族的人也一一被捕,传旨下去,宁王造反,毒害王后,害死孤的嫡子,数罪并罚,暂压地牢,明日午时五马分尸!” 宁煜晟听他说完后,似认命般的闭上双眼,任由暗卫将他架起走出永宁殿。 “王上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跪下行礼。 宁煜琰直视着宁煜晟被压出殿,又高高在上的看着臣服在地上的众人,终于解决了一个大患,目光冰冷,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 只有苏楚儿整个人还愣在原地,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原来她的孩子就是个牺牲品,只是因为这个王位,只是因为他的父王就这样不在了…… 第十五章 往事 苏楚儿坐在榻前看着眼前的男子惊魂未定,宁煜琰拉起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楚儿,孤已为我们的孩儿找到凶手了,明日孤就让他下去为孩子儿陪葬。” 这话在苏楚儿听来有些讽刺,她的孩子若不是因为他,因为他的王位也不可能这样被害死,她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低下头。 虽然抓到了宁煜晟,可她内心并不高兴反而害怕,她害怕万一下一次还有人因为王位,因为宁煜琰害她的孩子呢? 又是一夜无眠 。 第二日午时,王宫门外。 一排排士兵站在两侧维持着次序,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宁煜琰一袭玄色龙袍,上面用金丝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九爪金龙,头戴九旒冕,庄严的直着身体,携一身粉衣华服的苏楚儿站在宫墙上,观看着他栩待的一幕,昨晚那几位老臣也站在他们身后。 宽阔的宫墙下,宁煜晟双眼无神,哈哈大笑着,笑得疯癫,让周围的百姓纷纷害怕起来。他的头和四肢分别被绑在五辆车上,车上套着马匹,烈日炎炎,他抬眸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嘴角垂下,终究还是斗不过他啊! 两名太监恭敬的将萧淑寒请到城墙上,她表情绝望,似行尸走肉般。 苏楚儿见她来了,满脸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只听宁煜琰阴冷着脸,将她拉到身旁,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贤妃,你不是一直忘不掉晋王吗?孤成人之美,就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苏楚儿心想,表面风轻云淡,可内心早已茫然,究竟这宫中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萧淑寒不忍心看心爱之人被这样的酷刑折磨至死,闭着眼别过头去,可宁煜琰就是要看到他们生离死别的样子,就是要宁煜晟死前也尝一下当年他所受的滋味,他一个眼神过去,李扬全上去只一手就捏住她的后脖颈,还没使出什么力气就轻轻松松的将她的头转了过去,直视着即将受刑的宁煜晟。 她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狼狈不堪,她咬着唇,泪眼汪汪,耀眼的阳光折射到她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被照耀得闪闪发光。 一名太监打开圣旨,高声念起:“兹于天定,诏曰,孤顾念手足之情,派晋王镇守边关,可晋王浪子野心,心狠手毒,勾结蛮族,篡位谋权,谋害嫡子,罪孽深重,恶行累累,于午时三刻,行车裂之刑,钦此!” 圣旨宣读完后,百姓们由刚才的百般不解瞬间转为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起宁煜晟。 “怪不得前些日子总有眼生的人来店里吃饭,听他们说话的语言也听不懂。” “我说呢,昨天晚上我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来了,原来是晋王造反。” “是啊是啊,幸好当时宵禁了,这王上对宁王如此好,听说回来那日光是金银财宝都送了十几个箱子去他府上……” “晋王还是不知足啊!” “他居然与蛮族的人勾结,谁知道他到底是想篡位,还是想将我们西关土地让给蛮族的人,该死!呸!”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宁煜晟又疯狂的笑起来,尔等粗鄙不堪之人,如何能知道他的不甘! “晋王,孤念你我手足一场,有什么遗言你就说。”宁煜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冷淡。 宁煜晟原本还笑得张狂,直到侧头看到城墙上的萧淑寒,身体一怔,原本不屑的双目瞬间含情脉脉,苦笑着留下眼泪。 萧淑寒早已泪流满面,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最好看的笑面对他。 宁煜晟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她如今是妃子,他却是罪人,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她,不能让全城的百姓讨伐她。 他嘴唇微起,无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接着只听见太监一声令下,五匹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撕心的疼痛逐渐蔓延全身。 苏楚儿紧皱眉头,扬起衣袖遮住面庞,这一幕太过血腥,不忍直视! 她目光一瞥,只见宁煜琰面无表情,似杀死一只鸡一般,静静的看着,嘴角竟上扬起来,此刻,他是胜利者,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又一瞥,萧淑寒绝望的看着眼前一幕,犹如撕心裂肺般,无声的哭泣起来,整个人软软的瘫在地上,嘴里喃喃念着宁煜晟的名字,李扬全与一名太监把她架起,几乎是拖着下了城墙。 行刑结束时,宁煜琰回头看向她,牵起她的手,声音低沉:“王后别怕,孤已经为我们的孩儿报仇了。” 苏楚儿凝望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深不可测,让她陌生,也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从失去孩子再到现如今杀死宁王,她脑子里太乱了,接受不过来,整个人觉得很凌乱,萧涟漪是谁?宁煜晟与萧淑寒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萧涟漪,萧淑寒她们是什么关系?她呆坐在窗前,连云叫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吓到您了?”连云贴心为她轻揉着肩膀。 苏楚儿只觉得这座王宫藏着的秘密让人窒息,她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云朝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兄,侧过身子抱住连云,有些委屈:“连云,我想家了……” 连云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她知道苏楚儿从小从未经历过这些风雨,哪怕是在云朝的后宫,那些妃子最多是争风吃醋,别说篡位杀人这种事了,就连谋害腹中胎儿这种事也没有发生过,她心疼的安慰着:“娘娘,别怕,刚才我听狨湖姑姑提起,王上已经在准备回云朝的东西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见到皇上皇后娘娘了。” “已经在准备了吗?”苏楚儿抬头,疑惑不解,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宁煜琰跟她说起过,没想到那么快就在准备了。 连云点着头:“奴婢听说这次王上带了好多东西,光是那数不清的宝物就有数十箱,说是准备献给皇上。” 苏楚儿听了后,点点头,也许宁煜琰是见她情绪不好,想尽快出发,她现下还不想理会这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萧淑寒与宁煜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萧涟漪,她有太多疑问了。 她松开手,让连云悄声去打探一下萧淑寒那边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连云才回来,苏楚儿忙问她什么情况。 连云叹气,摇摇头:“玉藻阁外有重兵把守,莫说见贤妃了,奴婢连进去都难,奴婢百般打探好不容易有个士兵松了口,只说贤妃哭晕了过去,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了。” 听罢,苏楚儿站在原地,心里筹谋起来,如今想要解开这些谜底,她必须想办法见上萧淑寒一面。 “王上驾到!” 宁煜琰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满脸喜意。 苏楚儿还在对今日之事心有余悸,行了个礼后,犹豫一下才坐到他身旁:“王上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哈哈哈。”难得见他笑得如此开心。 “蛮族首领受不住刑,愿意将土地分割给西关换他不死,王后,你说这是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看他说得眉飞色舞的,苏楚儿点头附和着,可心里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直接问他心中所想。 宁煜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喝了一口茶后,将杯子放下,手指摩挲着茶杯雕刻的花纹,轻声轻语的道:“孤知道发生这些事王后一时间接受不了,可王后放心,那些事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只管放心,往后好好待在孤的身边,孤定会待你一辈子好。”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语气温柔至极,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眼中似有万千星辰,让人差点沦陷。 苏楚儿保持着自己的一丝理智低下头,不说话,只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但她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往事。 搂过她的肩,在额头上落下一吻:“王后,孤已经定好日子了,半月后是个良辰吉日,我们出发回云朝,孤记到到达云朝时间离你的生辰不远,即可以给你过生,又可以伴你父皇母后身边,一举两得。” 苏楚儿抬眸,挺意想不到的:“没想到王上还惦记着妾的生辰,妾都差点忘了,多谢王上如此为妾着想。” “你是孤的王后,孤应当对你好,孤知道你失去孩子后每日悲伤,孤有愧于你,此次回去,就好好在云朝待一段日子,也好陪陪你的父皇母后。”他的语气坚定温和,让人坚信不疑,提起双亲,苏楚儿原本平静的双眸闪过一丝喜悦,心中也有些激动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宁煜琰表情的变化。 宁煜琰只待了一会儿,用过晚膳后便走了,今日刚处死晋王,还有些事等着他处理。 苏楚儿送走他后,正想吩咐人放水沐浴,玉藻阁的晓兰跑了进来,因太过着急跨过门槛的时候,不慎摔倒。 “这是怎么了?怎么慌里慌张,也不怕吓到王后娘娘!”连云轻声呵斥着她。 晓兰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流着泪一边起身,‘扑通’一下跪在苏楚儿面前,声音很小,含糊不清的:“王,王后娘娘,我们贤妃娘娘不行了,想,想见您一面。” “什么!”苏楚儿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了过去,幸亏碧桃站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快!去玉藻阁!” “娘娘请等一下。”晓兰拦住她的脚步。 苏楚儿疑惑的看向她,晓兰抽泣着压低声音:“娘娘,王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玉藻阁,奴婢也是从后门偷跑出来的,趁人不注意才进了您这,还请娘娘换上奴婢们所穿的衣服,悄悄而去。” 苏楚儿觉得言之有理,若她这样贸然前往,肯定会被拦下来。 她打量了一眼与自己身形相似的连云,与连云互换衣服后,让连云在殿中坐着,又让碧桃吩咐下去,自己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谁来都不见,接着低着头与晓兰前往玉藻阁。 趁宫女换人的时候,快步走出凤仪阁的宫门,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就被刚回来的狨湖叫停了脚步,觉得眼前的背影有些熟悉,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 苏楚儿紧张的咽下口水,不敢转身,倒是晓兰不慌不忙的,把头深深低着转身,身影刚好遮住了微弱的月光,她掐着嗓子:“奴婢等是浆洗坊的,刚入宫没多久,奴婢的姐妹脸上起了红疹,刚去药医房拿了药,因不熟悉宫里的路,走错了地方,她脸上起了疹子不能见人,还请姑姑恕罪。” 狨湖想起来前些日子的确刚有一批宫女入宫,回宫女睡觉的地方的确也可以走这条路,只是比较绕远些,不过想想也是,刚入宫还不熟悉路很正常,嘱咐了两句就放她俩走了。 从后门直接进入玉藻阁偏殿的院内,四周无一人把守,晓兰为她推开门,刚一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静悄悄的,苏楚儿觉得一阵凄凉,忍不住冷颤一下。 往里走走,掀开帐幔,借着昏暗的烛光,勉强看清床上萧淑寒的模样。 她虚弱的躺在榻上,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泪珠挂在她的脸庞,眼里充满绝望,面色憔悴而苍白,微微转头,轻轻一笑,声音嘶哑:“王后娘娘,快坐。” 苏楚儿坐在榻边,看着她油尽灯枯的样子,心里一阵悲凉,刚想开口询问,萧淑寒就打断了她。 “王后娘娘想必很好奇,咳咳咳……”只是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 她回忆起往事,有气无力慢慢的说了起来:“娘娘,您只知王上与宸妃青梅竹马,却不知我与王上、宸妃、宁煜晟还有我嫡亲的姐姐……涟漪,我们几人是一同长大的……宸妃当年被柳相邦送进宫作为未来王后培养,而我与姐姐因家族盛宠,也得以常常出入于宫中,王上当年只一眼便钟情于姐姐,从不曾理会过宸妃,我们几人经常一同嬉戏玩闹,那样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啊……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离死别……情窦初开的时候,我与宁煜晟也暗生情愫,王上想娶姐姐,就去向先王请旨,先王应允了,只要他们年纪一到便立刻成亲,为此事,宸妃还耍了好久的小性子,宁煜晟也按耐不住去请了旨要娶我,先王也应了下来,及笄那年,因西关干旱,不好劳民伤财的大操大办,只能简单了事,虽如此,我们也欢天喜地各自嫁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可谁都没有想到宁煜晟的母亲柔昭仪野心勃勃,不仅害死了王上嫡亲的哥哥,还想要她的儿子成为储君,便怂恿我父亲与他一同合作,还说,无论是谁当了王上,萧家两个嫡女其中有一人必是王后,可宁煜琰身后支持他的是柳氏,我们萧氏与柳氏自先祖在时,就一直不合,她答应父亲若事成了,我们萧家不仅荣华富贵保身,我不仅会是王后,父亲也会是国丈,到时候别说柳氏,就连整个朝野上下都不敢与萧氏作对,但不论谁继位,对父亲来说都是一样的,可朝中的人都知道宁煜琰从小就不得先王疼爱,不似宁煜晟被先王宠爱长大,六艺都是先王亲自教导,父亲抉择了很久,为了家族的荣久不衰,我父亲便答应了,与族中一同为官的族人不停的鼓动着先王,柔昭仪更是心狠,只一指毒药就害死了先王太后,宁煜琰发誓要为他母亲报仇,从那以后,兄弟俩由原本手足情深变得势不两立,但宁煜琰心爱之人是萧氏之女,而且不巧的是姐姐怀有了身孕,宁煜琰秘密谋划着,可还是瞒不住姐姐,他向姐姐保证,事成之后一定会善待我与父亲母亲,让我们远走他乡过安稳日子,可他食言了……逼宫那日,他杀红了眼,亲手杀了柔妃,杀了我父亲母亲,逼得宁煜晟的兵马不得不暂且退出金河城,他把我囚禁起来……我还记得姐姐红着眼问他,王位就对他如此重要吗?姐姐因为此事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一名男胎,取名瞻淇……” “瞻淇……”苏楚儿喃喃念着,目光震惊,原来……原来如此……当初想要宁煜琰起名时,他只说了这个名字,身体仿佛被什么牵住了动弹不得,愣愣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是姐姐也是他对那个孩子的期盼,可他万万没有算到,这个孩子还没有活到他登基那日,就被宁煜晟杀掉了,连同姐姐一起,他赶到时,姐姐和孩子已经落了气,他几近疯狂,冲进囚禁我的屋里,一脚又一脚的在我身上发泄着,我当时刚怀有身孕,那个刚刚成型的孩子就这样被他活活的打掉了……我又被他灌了药,得了下红之症,他不想让宁煜晟好过,登基后,派他镇守边关,将我纳入宫中,给了我位份,却让我在这宫里每一日都生不如死,就连一个宫女都能任意欺负我……娘娘,如今他去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妾谢谢您,保护过妾。” 第16章 启程 萧淑寒似乎喘不上气,她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娘娘,别相信宁煜琰的话……别……”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手慢慢的松落开,眼眸渐渐闭上,吐出最后一丝气息…… 苏楚儿不知她是晕了过去还是怎么了,摇晃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想让她把未完的话说出来,可萧淑寒毫无反应,她慌了神,眼睛眨着眨着红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放在她鼻口下,没有了呼吸,萧淑寒去了……她呆呆的摸着她还有余温的身体,豆大般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亲眼目睹一个活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苏楚儿捂起自己的嘴,紧紧咬着手,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身体逐渐颤抖起来。 晓兰见状跪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娘娘!娘娘!” 苏楚儿心神不宁的踉跄着,跌跌撞撞的,几乎是跑回的凤仪阁。 “娘娘,怎么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连云和碧桃慌迎上去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 苏楚儿早已泪流满面,闭上双眼想起萧淑寒凄凉的尸体:“贤妃………薨了……” 明示五年,贤妃萧氏,萧族嫡次女,年二十,因病薨。 晓兰忠心随着贤妃一同去了,宁煜琰知道后不意外,他知道萧淑寒绝不会苟活于世,他站在窗前静静的待着,半晌,才开口:“吩咐下去,贤妃死得不光彩,为避免晦气,找个草席把她尸体裹住,扔到荒郊埋了。” “是。” “等等。”宁煜琰觉得不妥又叫住李扬全。 “把她和晋王的尸骨埋在一起,也算是孤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宁煜晟萧淑寒,只愿下辈子你们能做一对平常的恩爱夫妻,他心里默想着。 没有死后隆重的葬礼,若不是苏楚儿坚持要简单办一下,怕是都没人给她烧点纸钱,刘语蓉帮她处理好贤妃的后事后,离回云朝的日子只剩三日了,这么些天她想见宁煜琰,都被李扬全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她正坐在桌案前发呆时,狨湖走了进来 告诉她,宁煜琰派人接她去福阳殿。 苏楚儿期待见到他,她不明白萧淑寒临死之前那句话是何意,她想亲口问个明白,可刚进到偏殿,她就不知所措的站着,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宁煜琰穿着样式简单的青衣,黑发束起,站在书案前凝视着墙上的画,直到苏楚儿轻声唤他后才回过头。 他招手让苏楚儿过去,站在他身边,指着墙上的画问:“她漂亮吗?” 苏楚儿抬眼看向那幅画,画中的女子清秀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会说话一般,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美丽动人,那双眼睛更是吸引人,妾原以为贤妃已经够清秀动人了,没想到她比贤妃更加动人。”苏楚儿这话说得很诚恳,没有吃醋的意思,光是画就那么美丽,苏楚儿心想,若是真人在只怕更加好看迷人。 说罢,俩人目光相对,宁煜琰轻声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孤曾差点把你当作了她,尤其是知道你怀孕的时候……” “那……”苏楚儿心似乎凉了一截,犹豫不决,玉手不停的绕着手绢。 宁煜琰吻住她的红唇,仿佛像要把她吞食一样,激烈而又深情。 苏楚儿受不了他这个吻,蹙起眉用力推开他强壮的身体,宁煜琰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将她紧紧的拥抱住。 苏楚儿还是忍不住问他,语气略微冷淡:“王上,那妾与孩子是替代品吗?” 宁煜琰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口吻严峻:“你相信孤,孤从未将你与孩子当成过替代品,你在孤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可苏楚儿还是不相信他的话,勉强一笑,又问:“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王上……您为我们的孩儿取这个名字是何意?” 他松开手,双手背起,背对着她:“孤知道贤妃死的那日你去了玉藻阁,她临死之前一定同你说了些什么,孤也承认那个时候的确想把遗憾弥补在我们孩儿的身上,可是楚儿!” 他转身又抱住她,真心实意的对她道:“孤向女娲娘娘发誓是真心期盼孩儿的到来,只是孤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就离我们而去,楚儿,你相信孤,孤不会骗你。” 听着他说得如此动听,苏楚儿愣住了,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 “楚儿,现如今只有你陪在孤的身边了,孤从小不得父王喜爱,幸有祖父母亲将孤护着长大,为了这个王位失去了太多太多,孤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手足情深的弟弟,失去了她,失去了孩子,孤如今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永远陪在孤的身边好不好……孤只想与你长相厮守……”宁煜琰越抱越紧,他带着鼻音,轻轻的哭泣起来,声音也愈发嘶哑。 听着他微弱的哭声,苏楚儿才发现这个男人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到他宽阔的背上,从云朝嫁过来的那么些时日他对她不差,种种深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俘获,从失去孩子以来,她整日以泪洗面,可宁煜琰自始至终都陪在她左右,不曾对她发过脾气,总是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她。 无论这个男人是好是坏,她都已经沦陷了,她可以理解他心里有萧淑寒,毕竟她与他都是一样的,心里都曾有过朝思暮想的人,可她的孩儿终究是因为他们的权利之争做了牺牲品,她过不去忘不掉…… 苏楚儿心中五味杂陈,轻闭双眸,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好字,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语落,宁煜琰将她打横抱起,温柔的放在床榻上,一手解开帐幔上的丝带…… 一夜旖旎。 很快到了启程那日,数百人站在王宫门前,上百名士兵整装待发,数不尽的车马宝箱一列列的排序着。 赵晴儿和刘语蓉依依不舍的送苏楚儿上了马车,苏楚儿正欲踏进马车,又转过身摸了摸赵晴儿的头安慰着:“本宫不过就去一段时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本宫给你带家乡好吃的食物。” 听到有吃的,赵晴儿瞬间眼睛放光,收起眼泪:“那王后娘娘咱们一言为定。”惹得刘语蓉无奈的摇着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好。” 苏楚儿轻声应下,又看向刘语蓉:“后宫的事就交由你处理了。 “娘娘放心,妾等就等着您回来。” 说罢,苏楚儿才上了马车。 “孤与王后此番前去云朝,需待上一段时日,朝中大事就有劳相邦大人了。”坐在马车上,宁煜琰淡淡的对马车外的柳相邦说道。 柳相邦作揖行礼:“王上只管安心而去,老臣定不负王上所托。” 车队人马有序的出发,柳相邦目送着他们的离开,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宁煜琰能不负众望,完成遗愿。 回家的路上,好像风都是甜的,刚开始两日苏楚儿还因为那些事而有些心神不宁,可刚出了西关,离云朝越来越近,她不自觉的将那些烦杂之事都抛之脑后,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又时不时的算着还有多久能到云朝。 看出她激动的心情,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的搂着她的腰:“瞧你这样,还有几日的时间才到呢,现在刚出西关,就那么着急。” 苏楚儿下意识的挣脱开他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妾想到要见到父皇母后了,心中激动,巴不得早点到。” 苏楚儿的动作让他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声音平淡:“很快的,很快就见到了。” 宁煜琰说着,目光坚定起来,又看向别处,很快,很快他就可以完成祖父的遗愿了。 …… 几日的时间,终于到了熟悉的地方,刚一进城,苏楚儿就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熟悉又热闹繁华的街道,激动不已。 商贩云集,店肆林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行人摩肩擦踵。 连宁煜琰也忍不住跟着看去,不愧是云朝,地大物博,不似西关地广物稀,这楚阳城里人山人海,城中心来来往往的人都比金河城里的百姓绰绰有余,他不由得心中感叹。 百姓们都知道这是西关的车队,都议论起来,很快,车队停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宫门外。 穿着华服的皇帝和皇后早就等候在此,太监撑着黄罗伞为他们遮着烈阳,两名宫女手持障扇站在身后,皇后眼见车多人马还不到,心急如焚,不停的张望着。 期待已久的苏楚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随时都要欢呼雀跃起来,朝着父母的方向奔去。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恭请父皇母后金安。” “好孩子,快,快起来,让母后看看。”眼含泪光的皇后将她扶起,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双手不停的在她脸上抚摸着,好多话哽咽在喉中。 “儿臣不孝,一别许久,让父皇母后担心了!”苏楚儿看着父皇母后白起的鬓边,眼角浮出的皱纹,心中愧疚,止不住的哭泣起来。 皇后早在信中知道了她失去孩子的事,心疼的抱住她,如同小时候哄她一般轻抚她的身躯,俩人抱头痛哭,这些时日经历的悲伤与不安也如释重负般卸了下来,惹得一旁的皇帝忍不住落泪。 母女俩好不容易见了面,那么久的思念之情都化作了眼泪流了下来。 宁煜琰走上前行学着苏楚儿刚才那番模样:“臣婿见过父皇母后,恭请父皇母后金安。” “快快请起,这可万万使不得!”皇帝急忙扶起他来,上下仔细的扫视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婿,面色依旧,心里倒是意外,原以为楚儿只是在信中安慰他,没想到宁煜琰的确仪表堂堂。 宁煜琰倒是懂规矩,只着了一身简单的绣花紫色锦袍,头发用丝带高高束起,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荷包,打扮得很是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是啊,你是西关的君王,可不能向父皇行如此大礼。”身后刚抹去泪滴的苏陌宸走上前,他穿着黄色华服,头戴玉冠,腰束绣花玉带,盈盈一笑温文尔雅,颜如冠玉。 “见过皇兄。”宁煜琰简单的行了个云朝的基本礼。 如谦谦公子一般,嘴角上扬到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我虽是西关的君王,但按民间百姓的说法,是楚儿的夫君,您的女婿,得您舍得将她嫁与我,这礼,您受得起。” 短短几句话就哄得皇帝喜笑颜开,对他原本不怎么好的印象有了几分改变。 哭了半天的母女俩才想起身边的人,苏楚儿吸了吸鼻子,松开母亲,看着父皇皇兄,露出绚丽的笑容。 苏陌宸如小时候一样,宠爱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瞧瞧你,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惹人伤心。” “我高兴嘛。”苏楚儿抹去脸上的泪,略带撒娇的语气看着皇兄。 众人欢声笑语的走进皇宫,宁煜琰一边与皇帝侃侃而谈,一边细心的观察着周围。 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宫殿让人挪不开眼睛,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皇宫守卫严密,地形有些复杂,五步便见忙活的宫人,十步便见巡逻的侍卫。 苏楚儿与宁煜琰先去了永宁宫,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都未曾变样,她轻手摸了摸桌,抬手一看一点灰都没有,想必母后定日日叫人打扫。 “公主,您瞧这什么都没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碧桃四处张望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碧桃……”连云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说错话了。 碧桃反应过来,拍了拍嘴:“瞧奴婢这嘴啊,一时激动,竟还以为是以前,还公主公主的叫着。” “无妨,在西关楚儿是王后,在云朝她依旧是公主,你们怎么称呼都可以。”宁煜琰倒是大气,他不在乎这些。 他深邃的双眸扫视着四周,又起身观看着殿中的东西,数不尽的名贵字画,价值连城的花瓶瓷器。 他看了半天,注意到角落一个被红布盖着的箱子,他掀开一看是一个锁住的箱子,好奇的问道:“楚儿,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盖住锁起来了?” 苏楚儿正回味着以前的日子,听见他呼唤走了过去,看着这个箱子,她从柜里的暗格中掏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铜锁。 一堆武器现在眼前,宁煜琰有些惊讶,拿起其中一把好剑,观摩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苏楚儿冷淡地望着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把他拿起来的宝剑如宝贝般收了进去。 “楚儿,还在生我的气吗?”宁煜琰抓住她的胳膊,他并没有自称‘孤’,而是用‘我’这个词。 苏楚儿低头不语,她很感激宁煜琰能带自己回云朝,可孩子的事像一把针一样深深赐在她的心上,碧桃和连云也不敢再说话了,殿内瞬间宁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宁煜琰想说些好话哄哄他,但不知如何开口,从前萧涟漪在时,并未与他生过气,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女人。 “公主,皇上有旨,请您和王上前去皇后宫中一同用膳。”一名宫女进来说道,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皇后的玉芙宫华丽精致,伺候的宫女太监上几十余人,外面日头大,晒得人有些烦躁,可一入正殿,只觉全身凉爽,让人心中舒畅。 皇帝和皇后庄严的坐在主位上,苏陌宸坐在左下角,宁煜琰注意到殿中放着几个青铜冰鉴,里面装满了透明的冰块,宫女们手掌团扇,轻轻将冰鉴散发出的冷气扇着,怪不得如此清凉,真是奢靡啊! 莫说西关的百姓,就连他堂堂一个君王酷暑之际都得忍受着。 一见他俩来了,皇后连忙叫他们入座,一番寒暄后,用起了食物。 “宁王初入云朝,不知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皇帝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看向宁煜琰,嘴上虽叫着宁王,可却是以长辈的口吻询问着。 宁煜琰谦卑有礼,嘴角噙着笑:“父皇不必如此客气,唤我名字即可,我也不是什么挑剔之人,这菜肴可口香甜,回味无穷。” “哈哈哈哈,皇上您瞧,宁王果真是个谦谦君子。” 皇后莞尔一笑,很满意的对着皇帝说道,又看向宁煜琰:“虽如此,可规矩不能坏了,我的楚儿自幼娇惯长大,去到西关怕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宁煜琰摇手,双眸宠溺的看向身旁女子:“楚儿蕙质兰心,处理起王宫的大小事宜得心应手。” 苏楚儿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若换做之前她怕是早就害羞不已了,可现在她坐得端庄,嘴角边只是偶尔扯出笑容。 “那便好,那便好。”皇后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她察觉出俩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皇帝想到了什么,淡淡的道:“此次你们不远千里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今日你们就好好休息一番,朕将晚宴设在了狩猎园,明日还可以打猎,很有趣的。” “多谢父皇!” 苏楚儿和宁煜琰异口同声。 用完膳后,皇帝让苏陌宸带着宁煜琰在皇宫内转转,他前朝还有事,苏楚儿则留在了玉芙宫内陪伴皇后。 皇后一脸慈祥的拉起苏楚儿的双手,抿着嘴唇,又整理起她耳边的碎发:“好孩子,我都知道你在西关的事了,你受苦了。” 说着,皇后又忍不住落下眼泪,苏楚儿极力压制着心中伤感的情绪,用手绢抹去她的眼泪,淡淡笑起来:“母后别哭,是儿臣不懂事,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还让你们如此担心。” 皇后重重叹气,拍着她的双手:“你不过才十八岁,小小年纪就经历丧子之痛,母后知道那日,心痛不已,只恨不在你的身旁伴着你……” 第17章 故人 提到那个孩子,苏楚儿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钻进皇后怀里痛哭起来。 皇后轻拍着她,心里如刀绞一般,她的楚儿年纪尚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母后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父皇将你远嫁和亲,不然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苏楚儿放声大哭,似要把心中的心酸全部哭出来,过了好半天,她的声音逐渐小起来,抽泣着,泪水已停止流淌,但双眼有些红,她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像一个小孩般:“母后放心,儿臣过得很好,宁煜琰对我并不差,虽有这些烦心之事,可他事事都护着我,依着我。” “楚儿,母后刚才都看出来了,你一定还在为孩子的事而怪他。”皇后将她身子直起来。 一改慈爱的面目,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嘱咐道:“母后也知道他对你好是真的,可楚儿你要明白,后宫女人众多,少不了争风吃醋,他现在对你好不代表一世都会对你好,你如今这样与他僵着不是个办法,若他真的没了耐心,将你抛之脑后,你该怎么办?母后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知道你刚失去孩子没多久,心中难免悲痛,但你听母后的,好好把身子养好,赶紧诞下嫡子让他立为储君,你的位置才算是坐稳了一半。”皇后眉目紧紧皱在一起,毕竟是在后宫生存下来的人,皇后说得头头是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个道理她再明白不过。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苏楚儿,身为公主的她从小就高风亮节,坚贞不屈,可毕竟是在宫里千娇万宠长大的,心思还是单纯,说白了,能骗其他女子的话也能骗她,这后宫阴暗的事情只多不少,她只有那么一个女儿,从小护着她长大,不愿让她知道那些脏事。 “你若是嫁得寻常人家,我倒不必那么担心,可你是嫁到西关,是西关的王后,宁煜琰宠爱你,我看得出,光凭他肯打破规矩带你回云朝探亲,就是前所未有的,可你不能忘记你的身份,我知道那些事情后,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只盼你能把后位坐稳,平安度日,楚儿,母后相信你经历过那些事后,一定成长了不少,前朝后宫向来都是有牵扯的,你如今不能只想着与他生气,要想平安度过一生,你听母后的,准没错。”一言一语之间,皆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爱之情与打算谋划。 苏楚儿感受着母后对她的关爱,欲言又止。 知女莫若母,皇后知道发生这种事,凭苏楚儿的性子,肯定是铭心镂骨的,又开口道:“连云来信说他弟弟造反那日你差点命丧黄泉,是他护住了你,楚儿,母后知道你从未经历过这些,心中自然会害怕……” 提起发生的那些事,苏楚儿想起那些所见所闻,背后一阵发凉,眼睛溢出晶莹的泪珠,一股脑将心中压抑的话说了出来:“母后,那些事让儿臣好怕,明明他对儿臣很好,可儿臣还是怕,儿臣的孩儿就是因那该死的王位才失去了性命,我们母子都未曾得见一面,若不是因为他……孩儿也不会就那样胎死腹中,母后……那日我好痛,真的好痛……。 她泪眼朦胧的样子让皇后心中涌出无尽的心疼,知道她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皇后的心疼得像被巨石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孩子何曾这样对她哭诉过,可苏楚儿不是一般人,宁煜琰更不是一般人,抹去她脸上的泪,将她搂进怀中,双手搭在她肩上:“你要记得他是西关的君王,不是平常百姓,自古以来,因为权利势力,谋权篡位的事不少,人人都想万人之下,宁煜琰毕竟是在权利斗争中长大的,一个君王不仅仅只能有治天下的能力,还得有足够的狠心,所以你千万别惹恼了他,做好自己王后该做的事,早日为他诞下嫡子,抓不抓住心都是假的,只有王后的位置坐得好,坐得稳才是真的。” 皇后千叮咛万嘱咐,她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她与皇帝早就离了心,若不是因为她背后有母族撑腰,若不是因为她诞下嫡子,又因皇帝宠爱苏楚儿,怕是她早已被废。 苏楚儿终究是远嫁又是以和亲的名义嫁去西关,她担忧太多,却不能插手管束,这毕竟关乎着两个国家,她只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再明白一点,只希望苏楚儿不要辜负她的期许。 听着这些话苏楚儿茅塞顿开,一瞬间,多日忧愁的心结像是解开了,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理解了为何人人都觊觎王位,为何宁煜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造反,为何宁煜琰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指点。” 皇后不由得叹气:“听母后的,别在为这件事纠结了,现下最重要的是不要与他离了心。” 听着母后的这些话,她点着头,想了很久,母后说得对,她毕竟是西关的王后,不是云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太多事她不能任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煜琰整个下午都与苏陌宸在皇宫里游玩,任何一个角落他都仔细观察着,本想套些话,可他毕竟是太子,在朝堂上听的形形色色的话不少,不似苏楚儿心思那般单纯,只一句话他便能觉察出不对,宁煜琰只能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动手,不过现下,他更需要了解清楚楚阳城的地貌。 苏楚儿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白日她是真听进去了皇后的肺腑之言,现下只想赶紧与宁煜琰重修于好,可在宫中,人多眼杂的始终不好,她决定与宁煜琰出宫走走。 这倒合了宁煜琰的心,俩人乔装打扮一番,就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宫。 夜幕低垂,繁星初上,灯火辉煌,街道两旁的商铺门前都挂起了明亮的灯笼,人流如织在街道上穿梭往来。 纵使宁煜琰往年游历过不少地方,也被眼前这幅繁华景象震住了,他心里惊叹着云朝的繁华市容。 苏楚儿抿了抿唇,犹豫不决的,好一会儿才主动伸出手,牵着他穿梭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这意外之喜让宁煜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浮出一丝笑容,他将苏楚儿的手牵得更紧。 “这楚阳城一直都那么热闹吗?”宁煜琰一边与她闲逛一边不经意的打探着想知道的消息。 苏楚儿走走停停的,抬眼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点点头:“是啊,楚阳城一直都是这样,不论四季。” “那人这么多,不怕有个什么偷抢吗?” 苏楚儿仔细想了想又摇摇头:“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很少,云朝就楚阳城人口最多,基本上一条街就会有十个左右士兵巡逻,嗯……我记得他们一般两个时辰在城门轮一次班直至子时宵禁,只留七八人留下来看守巡游城内。” 宁煜琰聆听着,又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巍峨的山峰,楚阳城被两座巨大的山拥簇着,他年少时曾去过这两座山里,山里到有不少的庄子,土地,几乎都是城里富贵人家的,人也不算少,光是一户人家的庄子守着的奴仆最少都有几十人。 苏楚儿疑惑的朝他的目光看过去,以为他处来云朝,许是好奇,又滔滔不绝的说起来:“那座山基本都是城里勋贵人家的土地,平常没什么人去,本来那座山也是的。” 苏楚儿伸手指向左边的大山:“只不过后来被父皇征用了,改成了狩猎园,明日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那,这狩猎园把守的士兵岂不是比,比那座山还多?”宁煜琰含糊不清的问道。 苏楚儿拱了拱鼻子,摇头道:“也不是,云朝习武之人本就少,父皇和皇兄也不怎么爱狩猎,那狩猎园占地也不大,平常就二三十名士兵把守而已,当日从边关入朝时,本来想叫车马朝这座山的方向走,要近些,只不过山上除了狩猎园,周围荒郊野岭,晚上实在可怕得很。” 听到荒郊野岭这四个字,宁煜琰原本还忧虑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这样……就好办多了。 苏楚儿一边走着一边还在不停的给她介绍着楚阳城:“你别看楚阳城人多地大,可最热闹的就是东街和西街这两条道,这两处地道宽阔又长,好多人都喜欢聚在这两处,北街和南街以前经常闹贼,几乎家家关门闭户的……” “那入宫的路只有南面的正大门吗?”宁煜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也不是,有好几处门都可以入宫,只是父皇派重兵把守着,连一只耗子都不放过。” 宁煜琰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怕露馅,没有继续问下去。 小贩们络绎不绝的吆喝着,微风徐徐,好不惬意,刚在一小摊前停下脚步,苏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那道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愣在原地。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并没有什么改变,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身旁站着一名怀胎的女子,那女子长相一般,说话却温温柔柔的。 “楚儿,怎么了?”宁煜琰唤了她一声。 这一声,刚好被林长洛听到,他转身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愣了一下随即又拉起身旁的妻子低头作揖:“臣见过公主殿下。”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女子显然没反应过来。 苏楚儿尴尬的不知所措,目光四移,小手无处安放:“没想到能在这遇见林公子,真是好巧。” 林长洛也有些尴尬,目光移到宁煜琰身上,他微微一愣又温和一笑:“这位想必就是西关的王上了,臣见过王上,听说公主与王上回云朝探亲,真是恩爱……”他的语气里似有不甘。 接着又自我介绍:“哦,对了,小人姓林名长洛,如今在朝廷里任官。” “林大人无需多礼。”宁煜琰听到他的名字,眉梢染上一丝冷意,又把身子直了直,把手搭在苏楚儿的肩上,眼眸里闪过一丝挑衅,他知道眼前人就是苏楚儿青梅竹马的少年郎。 林长洛见苏楚儿毫无反应,似乎习以为常,他想,俩人定是恩爱,他有些难堪,也有些不甘,只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苏楚儿注意着他夫人隆起的肚子,双眸黯淡下来,又觉得不对,林长洛成亲的日子比他晚,可看他夫人的肚子应该有八个月了,试探的问:“林夫人应该怀孕有八个月了?” 女子微微一笑,低头抚摸着肚子:“公主猜得不错,已有八个半月了,下月月末就到产期了。” “恭喜林大人了。”苏楚儿低眸,暗暗在心里骂自己傻子,怪不得当初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就说自己要娶亲了,刚入西关时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真傻! 林长洛不想再聊下去,简单问候几句后就拉着女子走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楚儿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一想,都过去了,幸好此刻她的身边也有爱人陪着,不是孤单一人。 殊不知,此刻站她身旁的宁煜琰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楚儿,你似乎与他很熟?” “啊!他从前是皇兄的陪读,在宫里待了几年,所以也算熟人了。”苏楚儿垂下眼皮,并未注意他的变化,也不想多提林长洛,简单一句话就搪塞过去。 可宁煜琰似乎很感兴趣一般,挑眉问道:“哦?可我发现你与他的关系好像并不只是熟人。” 话刚出口,宁煜琰瞬间后悔,他何时这样不依不饶过,见苏楚儿吞吞吐吐的,他牵起她的手:“好了,天色不晚了,不如回宫。” 苏楚儿落下一口气,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早已被林长洛伤得体无完肤,如今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只想安安稳稳伴宁煜琰左右一生。 回宫后,苏楚儿这几日舟车劳顿,宽衣解带后就去沐浴了,宁煜琰只简单洗了一番就回到了寝殿,殿中无人,宁煜琰仔细的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然后从架上搜索一番,又走向书案,假装看起书来。 一手拿着书,一手快速的研墨,苏楚儿踏进殿内时,他正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呢?” 宁煜琰抬头,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她,刚出浴的她,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身姿绰约,令人陶醉。 “没什么,闲来无聊,抄几个字罢了。”宁煜琰镇定的看着她,如往日般。 苏楚儿知道他有这个习惯,看到书中觉得好的诗句都会抄下来,她也没有多想,直直的就朝床榻走去,宁煜琰紧随其后。 刚躺在床榻上就昏昏欲睡,连打了几个哈欠,倒是宁煜琰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纠结着,漆黑的双瞳紧紧盯着她。 “怎么了?”苏楚儿从他的眼眸里看出有一丝的不悦。 宁煜琰轻轻抚着她乌黑的秀发,似带有一股醋意一般:“我瞧刚才在街上时你见到那林大人的样子,有些紧张……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苏楚儿低眸,她并不想提起以前的事,往事如烟,随风而散便是最好的结果。 “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年少时曾……”苏楚儿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年少不懂事,曾有些纠葛而已,如今,都过去了,我……”她只能这样解释着。 宁煜琰只是试探她会不会告诉自己实话,他也不知为何,刚才那一幕让他心里隐隐不爽,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莫名的醋意,轻吻她的嘴唇,双眼柔和:“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以后不再问就是了。” 接着他又将身子平躺,双手搭在腹部上:“还有七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王上大费周折,不惜打破规矩带我回云朝探亲,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我不再有其他奢求之物。”苏楚儿眨着双眸,言语中透露着感激与感动。 宁煜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就在云朝多待些日子,何时想回西关了再回去也可。” 苏楚儿此刻没有想到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谢谢你。”苏楚儿说罢,手指轻轻搓着被角,羞涩的献上一吻。 她的第一次主动让宁煜琰意外的高兴,毫不犹豫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露出坏笑,苏楚儿咬唇,颊如红染…… 翻云覆雨过后,已到丑时,苏楚儿这几日累得不行,很快就睡着了,宁煜琰确定她睡熟以后,穿上白色的寝衣快速起身,拿起白日所穿的锦袍随意披在身上,他轻手轻脚,让自己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赤脚走到窗边,他推开窗户,小心的观察着外面。 苏楚儿一向不喜太多人伺候,一般睡觉时就留人在门外守夜,若独自一人,就是连云和碧桃守着。 今日守夜的是碧桃,碧桃是个粗心的丫头,守夜睡着,一觉到天亮是常有的事,其余的几人倒是规矩,眼皮都在打架了,还使劲拧着胳膊让自己保持清醒。 从袖里拿出藏好的银针,拇指紧按,三指并齐,飞快的甩出,细长的银针不知不觉的朝着不同的方向,扎入宫女耳后凹陷处,不过煮一碗面的功夫,几个宫女就支撑不住,倒下睡着了。 宁煜琰走到院内,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树影婆娑。 他将小拇指尖放在嘴上轻轻吹了几下,一只黑色的信鸽扇动着翅膀向他飞去,信鸽爪上绑着一个木筒,他打开一看,是柳相邦的信。 上面写着:‘士兵已到达边关,现下只等王上命令,便可入城。’ 宁煜琰将信放回木筒后,又从披在身上的衣服袖口内 拿出刚才趁苏楚儿沐浴时悄悄写的信一同装进木筒,接着用细绳穿过木筒的圆孔处,紧紧绑在信鸽的爪上将它放飞,见信鸽扑腾着翅膀离开后,他才回到床榻上。 第18章 勘察 第二日,黎明的曙光划过天际,随着晨雾逐渐散去,天边的云彩被染成淡淡的金色,队伍庄严有序的出发了。 马蹄声,脚步声在茂密的森林中回响,密林中的古树参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哈哈哈,今日实属难得,朕希望宁王也希望诸位玩得高兴!”皇帝亲昵的拍了拍宁煜琰的肩膀。 宁煜琰浅浅一笑,如同繁星闪烁,充满了热情和自信,让人感受到他无比的魅力和自信,他穿着青色深衣,外罩一件黑色素衫,青衣的裙摆上绣着几片竹叶,与苏楚儿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听闻你们西关百姓多以狩猎为生,宁王骑射更是了不得,一会儿还望宁王让着我。”苏陌宸泛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如此的亲切和善意,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了,阳光照在他的发梢上,虽穿着简单,但依旧遮不住他身上气宇轩昂的气势。 “皇兄说笑了,我的骑射不值一提。”宁煜琰表现得很谦虚,但苏楚儿是亲眼目睹过他的骑射,那叫一个威风。 皇帝很想看看这传说中英勇善战的宁王,骑射方面究竟如何,他指着前方浓密的森林:“这林中有只黑狼,是前年偶然跑来的,一直躲在这林中深处,这只狼凶残无比,莫说靠近它,十里之内的距离但凡有异味,他牙尖锋利,瞬间就能拿下,朕的侍卫捉了多少次也没有捉到,甚至还被伤到了。” 宁煜琰来了兴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那双深邃的眼睛反射出他的智慧和决断,他自小就喜欢狩猎,莫说狼了,就连豹子老虎都逃不过他的箭:“野狼难驯,防备之心又重,抓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畜生始终是畜生,只需用些心思便可擒获。”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皇帝虽重文轻武,但却极其欣赏这种性格:“今日若谁捉得了这只黑狼,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 “那父皇,我们就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说这话的是苏楚儿庶出的哥哥,杨妃所生。 两排的士兵有节奏的敲响大鼓,宁煜琰与几名侍卫还有五位皇子一同上了马,鼓声绵延不断,众人扬起缰绳,重重的抽在马上,烈马朝着林中跑去。 宁煜琰最先领头于众人,后又慢慢故意被他们超过,落于他们百米之后,他把马儿停下,微风习习。 他回忆起在马车上观察的地形,记得是从皇宫西面的门出发的,经过了人烟稀少的南街后,又经过几处房屋才出了楚阳城,出了城门直接就向左侧的方向上了山,可这座山,山林茂密,道路弯曲,之前虽派人来过,可始终不熟悉这山的地貌,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狂风大作,一阵阵烟熏味夹着烤肉味扑鼻而来,宁煜琰仔细嗅着鼻子,发现这味道是从林中北边传来的,他想起来刚入园林正门时,右手边十米的距离有一个厨房,他当时留意了一下,里面的人正在杀猪。 他确定了方向,弯着身子,将马头调转去,绕着林中边缘骑了一圈,眼前晃过的一草一木他都仔细的记了下来,接着又朝着袅袅炊烟的北边而去,骏马奔驰,他将马儿停在林中边缘,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几步并做一步爬上了粗大的树枝,茂密的枝叶刚好挡住自己的身影,他看着四周果然猜得没错,狩猎园只有这个唯一的入口。 他又看向远处的山峰,根据太阳的位置和风的方向,大致算出了具体位置。 他一鼓作气下了树,刚骑上马准备调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嘶哑的嗷嗷声,宁煜琰小心谨慎的的骑马转身看着离自己有十米远的黑狼。 这匹黑狼真漂亮,体型健硕,毛发光泽,双耳直立,它的尾巴长而粗壮,尾部的黑毛随着它的来回走动摇摆着,令人望而生畏。 这只狼光是站在那,就足够让普通人汗流浃背,可宁煜琰就喜欢这样难得征服的动物,越是凶猛,他越是兴奋。 他吹了一声口哨,黑狼呲了呲锋利的尖牙,长嚎一声,接着用那强壮的四肢快速的朝着宁煜琰的方向奔跑去。 宁煜琰扬起马鞭,朝林中深处跑去,黑狼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的追着,他扭过身子拉起弓 ,发出利箭,黑狼很敏锐的躲过了几支箭,宁煜琰的这个行为激怒了它,它跑得比之前更快,更凶猛。 它的敏捷和速度让宁煜琰惊叹,真是只好狼!难得!难得! 一人一狼在林中疾跑着,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宁煜琰不厌其烦的遛着这匹野狼,他知道这种野狼速度太快,单是凭一只箭是不能拿下的,只能先耗一下它的体力。 身下的马儿渐渐疲惫起来,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黑狼向马儿的尾巴扑去,宁煜琰直接跳起身,马儿刚好被扑在地上,宁煜琰稳稳落在黑狼身后。 黑狼很明确自己是目标,它转过身体,浑身肌肉紧绷,口中淌着涎水,猛然向前一扑。 宁煜琰飞快转身躲过黑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身后跑去,他从小身体健壮,跑得就比常人快得许多,黑狼刚刚已经被他消耗了不少体力,现下又继续狂奔追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宁煜琰停下脚步,看到眼前的大树,飞快的爬上去,黑狼也逞上去,四肢抱着树干,锋利的尖爪滑落下来,挠着树干,发出刺耳的声响,狼不会爬树,纵有四只脚也没有办法,它喘着粗气,耐心的在树下绕着圈,虎视眈眈的盯着树上的猎物,宁煜琰从腰间摸出发亮的匕首,直直的跳到黑狼硕大的身体旁。 一手拿着匕首用力一刺,黑狼躲了过去,又突然发动攻击,速度快得让人惊愕,两只锋利的爪子抬起,身子一跃,宁煜琰早有准备,仰身躲避,同时挥出匕首,狠狠刺进黑狼的脖子里,他用力将匕首横过来,鲜血喷涌而出,黑狼痛得嗥叫,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宁煜琰累得大喘吁吁,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马儿已经累死了,他揪住狼的耳朵,慢慢拖着狼的尸体向林外走去。 正焦急寻找他的苏陌宸在不远处发现了他,只见他脸上沾着几丝血迹,嘴角浮着得意的笑容,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身后拖着那匹壮硕的黑狼尸体,没有马也没有弓箭,惊讶不已,苏陌宸一个翻身下了马,瞳孔放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你真厉害!竟然杀了这只野狼!佩服佩服!” 当宁煜琰与苏陌宸带着野狼回去时,众人都惊讶不已,高呼起来,皇帝更是不可置信,走下去,看着已经死透的狼尸,神情变得肃穆而庄重,眼里满是赞赏:“宁王的骑射不愧是闻名中外!厉害厉害!” 皇帝竖起大拇指,苏陌宸笑着指着狼尸,一副别低看人的表情:“父皇,宁王可不是用箭射死的,而是用一把匕首杀死的。” 闻言,众人都纷纷夸起他来,苏楚儿莫名骄傲起来,她的男人不愧英勇无比。 皇帝对他好的印象又加深几分,想不到宁煜琰不仅品貌非凡,更是英姿勃发,最重要的是还对自己的女儿很好,毫不吝啬的夸赞着他。 狩猎过后,宴席开始了,香气四溢,宁煜琰的确饿了,但他是个注意外在的人,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边小口吃着,一边与皇帝闲聊着。 “宁王,你这功夫了不得啊,我云朝历来都没有出过名震天下的武将,文人众多,辰儿自幼喜欢读书,朕逼着辰儿习武,可连你的三分之一都不及,更别说剩下的这几个,书也读不好,习武也不行,整日贪玩。”皇帝说着自己不争气的几个儿子,言语间透着一丝遗憾,他六个儿子,只有苏陌宸出色一点,其余五个都是废材。 宁煜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骄不躁,脸上浮起的笑容如春风般舒服:“父皇说笑了,今日我不过是侥幸罢了,我看几位皇子也不差,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哈哈哈哈……”皇帝又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眉宇间舒畅无比。 这时,苏楚儿突然冒话:“那父皇准备赐些什么东西呢?” “对对对,瞧朕这记性。”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的事。 “不知宁王想要什么?” 宁煜琰看向苏楚儿,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样,嘴角弯成了优美的弧线:“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过几日就是楚儿生辰了,这是我第一次为她过生,只希望隆重些。” 皇帝很满意他的回答,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一个君王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如此深情,可见平日里有多宠爱苏楚儿,原本心中的几分担忧,几分愧疚因他的表现转变成了欣慰,他捋着下巴有些微白的胡子,慈爱的看着小两口,幸好楚儿没有受苦,也幸好得他疼爱。 “宁王放心,自然是要隆重些的,朕也想好了,今年就单独为楚儿办一个生辰宴,过后再给阿辰补办。” 苏陌宸故作吃醋:“明明同一天生辰,父皇还特地单独给妹妹过生,还是妹妹要受宠些。” 苏楚儿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又故意挤眉弄眼,骄傲的抬起头:“父皇您看,皇兄吃醋了,正拿话点人家呢!” “嘿!你这丫头,还不允许我嫉妒一下嘛。” “不许就不许。”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似小时候般那样玩笑打闹,皇帝与皇后耳边回荡着俩人银铃般的笑声,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一旁的宁煜琰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羡慕起来,真好啊!若是没有当年的那些事,如今自己与晋王也会如此这般。 此时此刻,苏楚儿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中闪烁着羞涩的光芒,如同静谧的秋夜,令人陶醉。 现下,父母在上,兄弟姐妹都在,心爱之人也在身旁,这样的时光美好而又宁静,是她在西关时想都不敢想的。 “嘿嘿嘿,哥哥好好看,姐姐好美。”还在牙牙学语的庶妹被乳娘抱着,露出小牙,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突然可爱的笑着鼓起掌。 苏楚儿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含羞低头,宁煜琰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喜笑颜开,众人也被小孩的话逗笑起来。 宴会结束后,已经夕阳西下了,回宫的路上,宁煜琰又看了一路马车外的风景,看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是西关入云朝边关的方向,他在心里默默的记着山的地形,狩猎园的位置以及回皇宫的路。 今日为了捕那只野狼,着实耗了他不少力气,他陪苏楚儿聊了会儿天,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他睁开双眸,听着身边苏楚儿的呼吸声,殿内的烛火被罩了起来了,昏昏暗暗的,赤脚下榻,摸索着找出一张白纸,又用昨日还剩的墨水,在纸上飞快的画出他记住的东西,一张简单的地图绘制而成。 咬破手指,用红色的血明确的标记着路线,接着又故技重施唤来信鸽,将书信及地图放进木筒。 信鸽飞走后,他站在床榻前静静凝视着苏楚儿,她睡得香甜,呼吸平缓而均匀,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洒在她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细腻柔软。 想起她见到母亲抱头痛哭的场景,宁煜琰心中五味杂陈,千丝万缕的情感交织着,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苏楚儿的感觉,说爱绝不可能,说不爱却在许多时候真心想与她长相厮守。 苏楚儿若你不是云朝的公主该有多好。 离苏楚儿的生辰还有三四日,皇帝和皇后已经在操办起来,难得女儿能回云朝,皇后巴不得给苏楚儿天下最好最隆重的生辰宴。 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忙着,苏楚儿往玉芙宫跑去,跟着在她身后像小时候般撒娇。 而宁煜琰起个大早,刚用完早膳就被苏陌宸拉着去野外垂钓,他自幼与那几个庶出的皇子相处不来,他心思细腻,为人又高尚,最见不惯他们母妃的那些龌龊手段,连带着也不喜欢那几个兄弟。 绿树成荫,阳光斑驳,湖面如镜,细长的钓竿伸向远方,清风拂过,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碧绿的草坪延绵不断,与远处的大山相接,满山青翠欲滴的树木,一层层叠加,绵延天际,山明水秀,湖光山色,绿意盎然,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这风景如画的大好山河,宁煜琰心中的那份贪念愈来愈浓。 “我听说宁王在宫中为楚儿亲手种下一片红梅,美得不像话。”苏陌宸双目盯着湖面,开口道。 “知道她喜欢,特地种的,只要她开心就好。”宁煜琰风轻云淡的说着,微风拂起他的发丝。 苏陌宸转头看着他,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听别人说一万句都不如自己亲自了解,他轻轻笑着,宛如初升的阳光:“从前总有传闻,说西关的君王相貌丑陋,生性凶暴,楚儿嫁过去之前我还担心了好久,怕你对她不好,给她委屈受。” “那皇兄觉得我如何呢?”宁煜琰问,他也知道那些传闻,可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亲自提起过,他挺好奇苏陌宸对他是什么评价。 手中的鱼竿微微动了动,苏陌宸站起身,一边拉起鱼竿一边说道:“没见到你之前我真以为你就是传闻中那样的人,楚儿常常来信说你对她很好,我原以为是安慰我们的话,可见到你后,我才知道传闻就是传闻,不可当真,你翩翩有礼,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谦逊,我也看得出,你是真心疼爱楚儿。” 说到疼爱苏楚儿此处,他坐下又看向宁煜琰。 宁煜琰低头一笑,眼眸里闪过一丝自嘲,不过是演戏罢了,只是演着演着他习惯了,有很多时候,也差点当真了。 “我母后身体不好,与父皇成婚十余年才生下我与妹妹,父皇当年膝下已有两名皇子,可无一名公主,楚儿是他第一个女儿又是嫡女,父皇母后对她宠爱有加,我自小也是把她捧在手里长大的,她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听说她失去孩子,又经历你们那些权力斗争差点死去,我知道的时候恨不得召集万马千军闯去西关……” 苏陌宸说着说着,原本平淡的语气渐渐变成了警告:“你记着,她不仅仅是云朝的公主,是我父皇母后的掌中宝,更是我唯一的亲妹妹,若你将来对她不好,或者再让她经历那些事,我定不会饶过你!” 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字字都彰显着他与苏楚儿兄妹情深。 宁煜琰表情微微有些变化,曾几何时,他与宁煜晟也是这般手足情深…… “皇兄放心,我向女娲娘娘发誓一定不会负她。” 听他说出誓言,苏陌宸点点头才算结束了这个话题,又继续钓起了鱼,夕阳西下时分,才启程回宫。 夜晚,苏楚儿刚睡下,一直暗中跟着来的暗卫无声出现在殿中,殿外的宫女都被他放迷药迷晕了。 “王上,军队已经入了云朝的边境,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朝楚阳城这边来了,属下算过了,军队到达的第二日刚好是王后娘娘的生辰。”暗卫抱拳低着身子,将嗓音压到最低。 “孤知道了。” “相邦大人已经到了楚阳城,现下正在城内一家客栈休息,他让属下转告您希望,娘娘生辰那日,正式动手之时。” 宁煜琰闻言皱起眉,双手背在身后,他实在不想在苏楚儿生辰那日动手,毕竟从与她在一起那么久,从没有见她如此开心过:“此事再议。” 他说完,犹豫一下,想着柳相邦肯定不会答应,又开口:“转告相邦大人,孤明日想办法出宫亲自与他面谈。” “是。” 说罢,暗卫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夜中。 宁煜琰不忍心她在那日那么美好开心的日子难过,揣着心事,一夜无眠。 第19章 无奈 第二日午后,宁煜琰以苏楚儿生辰,想给她买支头饰的借口出了皇宫,刚到南门,他背对着身后的侍卫,淡淡道:“你们在这等孤便是,孤去去就回。” “可……皇后娘娘吩咐了,怕您迷路。要属下等跟着您。” 想跟着就尽管跟着,宁煜琰也不在乎,就这样在街道上闲逛着,不是这家店的手艺不好,那是那家铺子的玉石太差,他就这样带着这几个侍卫在街道来来回回的逛着。 阳光毒辣,炎热气息扑面而来,晒得地面都热气腾腾,几个侍卫逛不下去了,吞咽着口水,脑门上滴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宁王,要,要不休息一会儿,这东西街您都来回走了几趟了,属下等也不是神人,实在受不了了。” 宁煜琰得意的扬起眉毛,转过身恢复着平常的表情,从腰间扔出一个钱袋:“那既然如此,就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喝喝茶,歇歇脚,孤瞧着刚才那个地方就有个茶摊。” 侍卫接过钱袋,一脸的难为情:“可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属下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宁煜琰也明白,安抚道:“放心,孤不会同母后说的,这样,两个时辰后孤在这等你们,那么久的时间也够你们休息了。” 侍卫几人立马卑躬屈膝的:“多谢宁王。” 终于甩掉了这几个人,宁煜琰去到了客栈与柳相邦汇合。 柳相邦见他终于来了,放下手中的地图,谨慎的看了看门外才将门关上。 “老臣见过王上。” “舅父快起来,这是云朝,不是西关,舅父唤孤名字即可。”宁煜琰扶起年迈的柳相邦。 柳相邦坐下,一开口便是质问:“您为何不选择在王后生辰那日动手?” 宁煜琰看着自己亲手画的地图,双手无处安放,没有回答他,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相邦眉头紧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琰儿,舅父本不想插手你的情感之事,可你别忘了,我们如此费尽心机可不是单纯为了娶一个公主,她生辰那日人多眼杂,让我们西关的士兵换上他们云朝的服装潜入进来,最好不过,可你为何不允?” “我只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与她父皇母后最后一次过好她的生辰。”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话语间都是不忍,柳相邦听得出来。 柳相邦嘴角下拉,眉头紧皱,显然是生气了:“糊涂啊你,是她的生辰重要?还是西关的百姓重要?还是你祖父的遗愿重要?” 一连串的质问仿佛压得宁煜琰喘不过气来,他低着头,不敢面对柳相邦的话。 柳相邦微微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思考着怎么开口,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缓慢开口:“我看得出你对她动了真心,从她有孩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那样的高兴那样的期待,与跟萧涟漪在一起时没什么两样,但琰儿你是君王,是西关的君王,若你只是个潇洒不羁的公子哥,那舅父一定真心实意的祝福你,可你不是,你要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和美人你只能选择一样,不能太贪心,你现在对她动心有什么用,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你觉得她会不恨你吗?琰儿,你好好想想,这一路走来我们有多不容易,如果你想断送在她的手上,那我也毫无怨言,只是我觉得对不起百姓,对不起你的母亲,对不起你的祖父……” “舅父别说了。”宁煜琰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紧皱的眉头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无奈的光芒,他动心了吗?也许,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伴,让他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起来。 可他的身后还有西关的百姓,有西关那些每年因为吃不起粮食而死去的百姓,他身为君王,不能看自己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柳相邦微微叹气,朝着窗外看去,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思念和怀旧之情,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宁煜琰的心颤动了一下,黯然神伤,他怎么能不记得,母亲的身影,依稀浮现眼前,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把头深深的埋下,似在悼念。 柳相邦唉声叹气,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沉默,半晌他才开口:“你还记得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吗?她希望你能做个造福百姓的君王,做个好君王。” “那就以舅父所言,在她生辰那日动手,只是……” 宁煜琰顿了一下,提出自己的请求:“我希望留她一命。” 他真挚的目光,虔诚的表情,请求的语气都让柳相邦无法拒绝,只能认命般垂下头,言语间都是无奈:“你是君王,只要你能为百姓造福,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宁煜琰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轻松的吐出一口气,他失去了萧涟漪,失去了母亲,如今他不想再失去苏楚儿了。 柳相邦不愿再谈论关于苏楚儿的话,将目光瞥向桌上的地图,与宁煜琰商议起来。 两个时辰后,宁煜琰回到永宁宫。 苏楚儿正在寝殿中试着皇后为她准备的新衣,见到宁煜琰回来了,立马走到他眼前转了一圈。 姿态自然大方,眼神如同山间泉水,明亮而透彻,不含一丝杂质:“好看吗?这是母后特地为我准备的。” “好看。”他扯出一个笑容,低头从袖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色玉镯。 这只玉镯经过匠人的精心雕琢,细腻的线条勾勒出优雅的轮廓,散发出洁白的光芒。 宁煜琰把玉镯递到她眼前,眼眸里是温柔和宠溺,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我逛了许久,本想给你买支钗的,可那些钗不尽人意,刚好碰到有个小贩卖玉镯,便为你挑了一副,可还喜欢?” 看到玉镯的瞬间,苏楚儿眼前一亮,小心的将玉镯拿起,把手臂抬高,在阳光的照耀下,玉镯通透明亮,真是好看。 “我好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说着,他拿过玉镯亲手为她戴上手腕,这玉镯洁白如雪,很衬她的肤色,倒是不枉费他的心意。 苏楚儿发现宁煜琰的脸色有些沉重,想着外面日头正大,许是热到了难受,便让他赶紧去歇着。 宁煜琰让众人都退下去,抱着他,将头埋在她洁白光滑的颈间,每呼吸一下,他就抱紧一下。 他勒得苏楚儿快喘不过气了,苏楚儿用力一挣,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抱抱你。”说着他又把苏楚儿抱进怀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味道。 苏楚儿被他的这个举动感到茫然,宁煜琰意识自己的失态,松开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眼眸里掠过一丝歉意:“去,去陪陪你的母后。” “为什么?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去陪母后。”苏楚儿不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他。 宁煜琰云上下扫视了她一番,一身上好的料子做成的红色华服,衣上绣着精美的刺绣,一看做工就很用心,他故作轻松的笑着:“母后为你准备了那么好看的衣裳,你难道不去谢谢她吗?”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晚些要去母后宫中一同用膳,那时再谢也不迟。”苏楚儿还沉浸在与双亲团聚的开心里,没有一丁点怀疑他的话,只是垂下眼眸,低着头,像小孩一样双手捏起裙边,调皮的摇摆了几下。 看着她单纯不失美好的样子,宁煜琰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苏楚儿抬眸的瞬间,他又故作劳累的样子:“晚膳的时候我就不去了,今日外头热,我逛了许久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 “那好,你快去歇着。”苏楚儿早就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赶忙让他去休息。 晚膳的时候,苏楚儿去了玉芙宫,整个寝殿只有宁煜琰一人,他打发走了殿外伺候的宫女,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 微风拂过院子,带来了淡淡的花香,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轮廓映照出矜持的英俊,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愁,仿佛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 明明就快要得手了,明明就要成功了,可他却高兴不起来,离行动的日子越近,他就越不敢直视苏楚儿,心里想着她与自己父母亲在一起时快乐的样子,他竟然愧疚起来。 苏楚儿用过晚膳后,想着今天宁煜琰不太舒服,又怕他没有用晚膳,陪皇后坐了一小会儿就回永宁宫了,她没有着急的回寝殿,而是先去永宁宫的小厨房亲自下厨煮面。 “我瞧着公主和王上真的越来越恩爱了。”身后插不上手的碧桃说道。 “此话怎说?”苏楚儿一边忙着煮面,一边问。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自从回云朝,您与王上没了那些隔阂重修于好后,就越来越好,昨日在狩猎园,王上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要的东西竟然是想把您的生辰办得隆重些,公主,您当时是没注意到,可羡慕死人了,现在您现在还亲自动手给王上煮面,这不就是越来越恩爱嘛!”碧桃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通通说了出来。 苏楚儿不说话,专心的煮着面,只是嘴角边扬起幸福的笑容。 寝殿内,宁煜琰坐在书案边,手指翻动着书页,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回来了?怎么不多陪陪母后?” 这一刻,宁煜琰竟然觉得他们就像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妻子回了趟娘家陪母亲吃饭,而他则在家中等着妻子归来,莫名的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好。 苏楚儿手中端着她刚刚煮好的一碗面,走过去放在桌上:“我想着你可能没用晚膳,就给你煮了一碗面。”她说着,还不好意思起来。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嘴角勾勒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流露出深深的惊喜:“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说着,宁煜琰把书放到书案的左上角 拿起筷子,透过蒸气,他端详着碗中的细面,猛地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嘴中,吸溜吸溜,面条在口中滑动着,口感筋道吸附着浓郁的酱汁,每一口都是满足,不过三两下就把面条解决了。 “好吃吗?”苏楚儿眼中既有好奇又有期待。 宁煜琰快心满意,赞赏的看向她点点头:“很好吃,没想到楚儿你不仅人生得美丽动人,就连厨艺也不错,真是让我惊喜。” 苏楚儿欣喜若狂,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低声道:“若是你喜欢,那我便天天做给你吃。” “好,那我明日就等着吃你的面了。” 这一刻,俩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极了平常的恩爱夫妻。 “楚儿,今夜月色正好,能否陪我月下饮酒?”宁煜琰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喝酒。 苏楚儿为难的看着他,她的酒量实在太差,宁煜琰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不会让你醉的,就当是陪陪我了。” 他的目光落寞下来,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表达出来,苏楚儿发现了他的落寞,虽然弄不明白他今日为何这般,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俩人坐在院中,月色如光,淡淡的照着两人。 宁煜琰轻捧酒杯,杯身上的雕花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显得更加精致,一饮而尽后,又倒满了酒,面色如水,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你……今日怎么了?”苏楚儿从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他垂眸凝视着杯中的酒,微微叹气,吐出几个字:“今日是我母后的祭日。” 苏楚儿恍然大悟般,怪不得他今日会说那样的话,皱着眉头,眼里充满了担心和一丝心疼,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宁煜琰一杯又一杯的饮下美酒,也许是今天的日子太难受了,也许是想起了逝去的母亲,也许是觉得对苏楚儿愧疚,不知不觉中他眼角泛起泪花,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似有一丝醉意,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温柔慈爱的模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嘴角轻轻抽搐,说出藏在心中的事:“楚儿,你知道吗,我自小就不得我父王的喜爱,他不喜欢我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只因我的外祖父能帮他稳住朝堂,他不得已才娶了我母亲,若不是我祖父怜惜我们母子,怕是我都不能平安长大……我母亲那样一个开朗阳光的女子,却被父王逼得整日多愁善感,她失去我哥哥后,好不容易有了我,她曾说我就是她生命的一道光,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天寒给我加衣,天热给我扇风,我小时候暗自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可我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都没有想到柔昭仪会因为王位害了我的母亲!母亲原本只想带着我平安度日的,可她躲不过……躲不过后宫的争斗……都是因为我……她才死去的,楚儿……原本我与宁煜晟的感情也很好的,小时候我们经常同吃同睡,我不能原谅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杀了涟漪,害死了我的两个孩子,还因为他的母妃杀了我的母亲……都怪我,怪我不争气,怪我不得父王喜欢……” 这么多年宁煜琰心中一直在责怪自己,每每梦中惊醒时,他觉得都是因为他母亲才会死去,若是他争气一些,若是他能讨父王喜欢一些,母亲也许就不会死…… “这些事,不怪你,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很好。”苏楚儿的眼神坚定如磐石,仿佛在告诉他,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一样一句话,他征了一下,眉头轻挑,不是那种嘲讽他人的嚣张,而是对如今的境况的一种认命,他的眼神和眉头无声的诉说着那些心酸无奈,声音愈发嘶哑,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看见父皇母后看你时的眼神是那么慈爱,那么关怀,若不是因为这个王位,也许我的母亲也还在,我也能像你一样跟着母亲撒娇……我好恨,好恨我是西关的王子,好恨我有一个那样的父亲,好恨柔昭仪,好恨宁煜晟,好恨这个让我喘不过气的王位……” 他倾诉着这些年心中的无奈,坐的位置越高,他越是感到孤独无助。 苏楚儿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第一次见他如此伤心,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可以脆弱到这种地步,她眼里充满了关怀和理解,很坚定的告诉他:“你别难过,有我陪在你身边,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宁煜琰转头看着她,悲伤的笑容混合着苦涩与无奈:“幸好有你,楚儿……谢谢你,你别离开我,别像他们那样说离开就离开。” 说着,他又连喝了几杯酒,苏楚儿在心里默默的答应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宁煜琰喝得脑袋晕眩,很快就倒在石桌上,嘴里还喃喃的念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苏楚儿费劲全身力气把他扶进寝殿,好不容易甩到床榻上,觉得胳膊都要断了,活动活动了下胳膊,正准备给他脱去身上的衣物,宁煜琰忽然睁眼,迷离的看着她,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给我生个孩子,楚儿……” 苏楚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身压住,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被褪下,又是一夜的翻云覆雨。 第二十章 宫变 离苏楚儿的生辰只剩一日的时间,宫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皇帝不仅单独为她办了一场生辰宴,更是宴请了文武百官,还特地让乐队晚上在城中街道表演。 阳光透过精致的宫廷窗棂,洒在华丽的金砖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池塘边,假山石错落有致,水面上荷花盛开,洁白的花瓣与碧绿的荷叶相映成趣,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一场盛大的聚会正在举行。 花园中央是一座造型别致的亭子,亭顶镶嵌着精美的琉璃瓦,亭子四周摆放着几张精美的桌案,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佳肴和美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远处,玉阶之上,皇上与皇后端正的站着,目光如炬,审视着眼中的一切,两旁的宫女和太监低头恭敬侍立,神情肃穆。 参加宴会的宾客身份各异,但无一不是身份显赫,衣着华贵,或站或坐,互相交谈着,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宁王,公主殿下驾到!” 听着太监的呼喊,众人都齐齐的朝他们来的方向望去,满眼都是对这位西关君王的好奇。 苏楚儿长发如墨,顺滑如丝,被巧妙地束起,露出那如玉般洁白的颈项。发间巧妙地插着宁煜琰送她的那支绿簪,衣裳裁剪得恰到好处,既显现了她的柔美曲线,又保持了一种高雅的庄重。 可此刻更吸人眼球的是她身旁的宁煜琰,他身穿一袭绿色长袍,衣袂飘飘,腰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彰显出他的高贵身份,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的眸子宛如星辰闪烁,步态从容自信,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成双作对,才子佳人。 “臣\/臣妇见过宁王,见过公主。” “臣\/臣妇见过宁王见过公主。” …… 发现宁煜琰与传闻中的不同,众人忍不住偷偷议论起这个从西关远道而来的君王。 “今日是楚儿的生辰,朕邀各位而来,希望各位不必拘束,开心就好!”皇帝扬起衣袖,端庄的神色中透露着一丝威严。 “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行礼过后又继续说道:“臣\/臣妇祝公主殿下生辰之乐,愿公主殿下岁岁平安,笑口常开,福寿安康!” 皇帝和皇后笑眯了眼,苏楚儿与宁煜琰也一同笑了起来。 宴会开始,皇帝带着宁煜琰将几位重要的大臣一一介绍给他,而许多女眷聚在皇后与苏楚儿身边,一起赏着花,时不时的羡慕的说起宁煜琰与苏楚儿。 “公主殿下真是没嫁错人,臣妇瞧着那宁王真真是一表人才。” “公主倾国倾城,宁王英气逼人,俩人真是绝配。”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些奉承的话,苏楚儿心中隐隐不安,时不时的笑着回应几句,她的目光朝着宁煜琰的方向瞥去。 只见宁煜琰也刚好朝她看来,两人相视而笑,如同心有灵犀般,俩人趁众人都闲聊时,走向一处偏僻的角落。 “今日为你办的生辰如此隆重,怎么见你有些不开心?”宁煜琰关切的问着。 苏楚儿看着不远处的人声鼎沸,微微蹙眉:“不知怎么了,今日一早就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今早起来,母后曾经送给她的平安符莫名的不在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莫名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但眼前的景象其乐融融,她只能将心中的不安尽力压制下去。 宁煜琰脸色微变,扯了扯嘴角,又立马浮出笑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你瞧父皇母后为你办的生辰宴多隆重,你应该开心些才是。” “你今日真美。”接着,他又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无尽的温柔。 苏楚儿秀脸微红,低下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下投出一片阴影:“这话你今日来时就说过了。” 宁煜琰轻笑一声,他抬眼看了下刺眼的阳光,又看了看眼前的美人,双眸微眯,此刻他的兵马应该都在山上潜伏着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牵起苏楚儿的手,轻声道:“好了,别多想了,今日你是主角,我只希望你今日开开心心的。” 说着,他看向远处,眼神中闪过愧疚。 “好。”苏楚儿扬起明媚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 宴会隆重的举行着,众人赏花对诗,饮酒作乐,不时的有人向苏楚儿与宁煜琰说着祝福的话,或又谈论着他们幸福的样子。 尤其是那些女眷,个个一上来就先就宁煜琰夸赞一番,又说着羡慕的话语,尤其说到宁煜琰破例带苏楚儿回云朝时,更是惊叹世间会有如此好的男子。 听着这些话,虽然其中夹杂着些虚假,可苏楚儿还是忍不住害羞起来,毕竟对她来说,宁煜琰的确是个良人。 渐渐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麒麟殿内的晚宴开始,璀璨的宫灯高悬,映照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犹如天上的繁星落入凡间 殿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与精致的菜肴香气交织,营造出一种醉人的氛围,宫人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穿梭在宾客之间。 丝竹之声悠扬,伴随着清脆的碰杯声和低语的交谈声,皇座之上,皇帝威严而庄重,他的目光深邃,似乎能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思,皇后则优雅地坐在皇帝身侧,她的笑容婉约,流露出母仪天下的温柔与慈爱。 殿外,月光如水,透过薄纱般的云层洒下,与殿内的灯相映成趣,殊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欢笑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而欢快,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酒杯,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晃着,众人时不时交谈,又时不时敬酒说着祝福的话。 宁煜琰趁人不注意,用宽大的袖口遮住酒杯,往杯里下了药,然后拽了拽苏楚儿的衣角:“我们敬父皇母后一杯。” 苏楚儿点点头与他一同举起酒杯,宁煜琰脸上洋溢着诚挚与敬意:“父皇母后,我与楚儿敬你们一杯,多谢父皇母后舍得将初楚儿嫁于我。” 说着他一饮而下,众人听着这番话,忍不住纷纷夸赞起来,那些女眷们更是投去羡慕的眼神。 “哈哈哈,宁王一表人才,朕将楚儿交给你很放心。”皇帝眉开眼笑,实在是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忍不住的又和宁煜琰干了几杯。 突然,殿外爆发出一阵绚烂的光彩,烟花如同盛开的花朵,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璀璨夺目,随着第一朵烟花的绽放,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殿中的人们都起身走向外面,纷纷抬头仰望,脸上洋溢着惊叹与喜悦。他们或是指指点点,或是低声议论。 绚丽的烟花下,苏楚儿看向宁煜琰,露出幸福的微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宁煜琰悄悄看了她一眼,没人注意到他脸上落寞又愧疚的表情。 烟花放完后,众人又回了殿内,继续着刚才的欢声笑语,苏楚儿刚坐下,眼前就有些发黑,眨了几下眼睛,脑袋昏沉,耳边嗡嗡的,忍不住想睡去,想着也许是醉了酒,将双手撑在桌上,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 正想起身,只听见宁煜琰在一旁说道:“父皇母后,楚儿不胜酒力,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 皇后看着女儿小脸红红的,身子有些摇晃,她知道苏楚儿酒量不佳,现下醉成这样,有些担心,一个眼神便示意碧桃与连云扶她回去。 苏楚儿迷迷糊糊的被俩人扶回永宁殿,还没到寝殿就晕倒在连云身上,守门的宫女见了急忙上去跟她们扶着,幸好苏楚儿身子娇小,倒也没费什么力气。 “奇了怪了,我瞧着公主刚才也没喝多少酒,怎么醉成了这样。”碧桃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只看见苏楚儿就喝了两杯酒而已,两杯不至于会醉成这样。 连云摇着头,蹲在榻边将她的鞋袜脱掉后,又贴心的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转头看着碧桃:“你去准备些醒酒汤,我在这守着公主。” 碧桃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忽然闻道一股不知从哪传来的香气,还没反应过来,就晕倒在地,连云以为她怎么了,正欲起身也晕倒了,整个永宁宫的宫人闻道香气后全都晕倒。 此刻麒麟殿热闹一片,殊不知宫门外的士兵早已被装作平民百姓的暗卫杀掉,而楚阳城中此时也是热闹非凡,谁都知道今日是公主的生辰,隆重无比,皇帝特地与民同乐,百姓们看完烟花后,又跟着游行的队伍,观看着乐队的表演。 城外,数十名士兵镇守在此,他们时不时游走起来,时不时四处张望,一名暗卫悄悄爬上城墙,城墙哨垒上的士兵刚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杀死,与此同时城内巡游的侍卫刚好在换班闲聊,数十名暗卫潜伏在四周的草丛中,放出银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人通通解决,紧接着通通起身把城门打开,一名威武的将军高举大刀,气势汹汹的领着千军万马冲进了城里! 夜色如同被浓稠的墨汁染过,满天星辰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剩下点点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锣鼓喧天的街道上,百姓们正跟着乐队载歌载舞,丝毫不知远处一阵阵的马蹄声即将打破了这份美好,伴随着铁蹄踏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回响,街道的拐角处,一队身穿百姓服装,面容紧绷的暗卫飞驰而来,他们目光坚定,紧握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士兵们并不停留,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径直朝着城市的中心前进。 “王上有令,今日要踏破这楚阳城!为了西关!为了我们的父母兄弟!杀!”领头的将军高声大喊,百姓们带着迷茫的目光纷纷回头,有人认出这是西关的军队,还不知怎么回事,就看着黑压压的军队手拿兵器,骑着大马朝他们的方向奔来,顿时间惊恐不已,尖叫着四处逃散。 士兵们所到之处片甲不留,鲜血四溅,火光冲天,倒在地上的尸体惨状触目惊心。 军队高喊着朝皇宫跑去,几个入宫的地方早就有人等候在此,此时,绚丽的烟花又绽放起来,殿内的人疑惑不解,一般来说这烟花只会放一次。 皇帝和皇后面面相觑,随后一阵阵冲锋陷阵的呼喊声传入耳里,众人慌张起身,不知所措的看着门外,士兵们已经高举刀剑火把冲进了皇宫。 “父皇母后,对不住了。”宁煜琰冷冷望向皇帝和皇后,一个快步从侍卫腰间佩戴的剑鞘中取出利剑,拿在手中。 “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造反啊你!” “来人啊,护驾!护驾!” 殿内的侍卫拿着剑,围绕在皇帝和皇后身边,皇后惊吓的捂着胸口,指着他:“宁王,你这是为何?” 宁煜琰不说话,冷笑一声,深邃的眼眸里露出阴暗的光,士兵们在此刻已经冲进了殿内,众人防不胜防,根本来不及躲避,左一刀,右一剑,很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与浓浓的酒味在殿中交织着。 永宁宫正昏睡的苏楚儿做了一个梦,梦见死去的那个孩子,她伸出手似要抓住什么:“孩子!” 她唰的一下睁开双眼,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殿内极其安静,可外面绚丽的烟花不停的放着,她静下心来仔细听着,似乎还听到了马蹄声和呼喊声,她很奇怪,努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碧桃和连云倒在殿中,心中又涌出那份不安,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双手颤抖,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跑出永宁宫。 宫内烽火连天,皇宫的各个地方,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建筑此刻在战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惨烈,火光映照着宫殿的飞檐画栋,却在阴影中投下了扭曲的鬼影。 喊杀声,兵器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震天动地,令人心悸,身着华丽战甲的士兵们手持刀剑,冲锋陷阵,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决绝与英勇。 苏楚儿摇摇晃晃的跑到宫殿的廊道上,只见血迹斑斑,断箭残戈散落一地,她瞬间双瞳睁大,震惊不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味,令人窒息。 火光映照下,皇帝的嫔妃,大臣的家眷,伺候的宫女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她们的裙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紧身的丝绸中衣,身后的凶狠的士兵穷追不舍,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通通杀尽。 “父皇母后……”苏楚儿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想起父皇母后喃喃念着,提着裙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才跑到通往麒麟殿的阶梯上,就看见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宁煜琰高高的举起利剑,毫不犹豫的刺向站在梯上准备逃跑的皇帝,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宫墙上,他的双眸因为沾上鲜血,微微闭了一下,皇帝指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直直倒在已经死去的皇后尸体上,一脸痛苦的挣扎着,想起身反抗却被浑身的痛感压制住。 “啊!”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苏楚儿脸色瞬间苍白,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无法呼吸,仿佛要窒息一样,脑袋空白,只剩下无限的恐惧。 宁煜琰听到她惊恐的叫声,抬起头,用一种复杂且含有愧疚的目光看向她,他的双手,脸庞都沾满鲜血。 “父皇,母后!”苏楚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也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双脚怎么都使不上力气站起来,她不顾危险,也不顾膝盖上的疼痛,跪着爬向皇帝的尸体。 “父皇,父皇,你醒醒!你醒醒!” “母后,母后,醒醒啊!醒醒啊!”她拼命的摇晃着父母亲的尸体,知道他们醒不过来了,又扑在他们的尸身上,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梦魇,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通通死在了他们的刀剑下,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可那些呼喊声,惊恐声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幕幕都是真实的。 宁煜琰一改往日温柔的样子,目光冰冷无情,将剑指向苏楚儿的眉间,眉间微微一皱,还是于心不忍,语气冰冷,收起刺出的剑,朝一名暗卫喊道:“送王后回宫。” “是。”暗卫直接一只手架起苏楚儿。 苏楚儿挣扎着,如同疯妇般嘶吼着,宁煜琰伸出手指,往她耳背静脉处用力按了一下,只一指就让她昏迷过去。 宁煜琰似乎全身都没了力气,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落下的,瘫坐在地,他抬起头看着明亮的月亮,恍惚间,他看到了慈祥的祖父,温柔的母亲,眼前一亮,喃喃念道:“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祖父,母亲你们看到了吗?琰儿成功了!” 他仰天长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也带着一丝的遗憾和愧疚。 云朝一百多年的历史在这场密谋已久的宫变中,落下帷幕。 宁煜琰成功了,作为胜利者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他将称号改为‘宁’,国号立‘元德’,下令让西关的百姓迁徙过来,将西关与曾经的云朝合二为一,准备于立秋那日登基为帝。 第21章 自尽 窗外的阳光热烈而刺眼,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寝殿内死气沉沉的一片,苏楚儿醒来时,已经是宫变后的第四日了,期间宁煜琰没来看过她一眼,也未曾找太医来给她医治,更不许任何人踏入永宁宫一步。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和皇兄在嬉闹着,母后正在给他们绣衣裳,时不时抬头慈爱的看着他们,父皇从殿外走进来,亲昵的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又抱起皇兄高举过头顶,随后走向母后,温柔深情的与母后交谈着。 那是她幼时的记忆,是对她来说美好的时光。 苏楚儿目光呆滞的躺在榻上,面色无血,嘴唇干枯,表情木朽,没了昔日的光亮,似一具尸体般,不哭也不闹。 碧桃和连云好不容易守着她醒了过来,泣不成声的跪在榻边,碧桃哭得眼睛红肿:“公主……您,您,奴婢……” 碧桃酝酿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安慰,可发生那样的惨事,就连她自己都没有走出阴影。 连云倒是比碧桃要镇定一些,她抹去眼泪,抿了抿嘴唇,试探的开口:“公主,您昏睡了好几日,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些吃食……” 她急匆匆的起身只听见苏楚儿声音清冷,幽幽的问了一句:“他来过了吗?” 连云不知该如何回答,紧紧的攥着衣角,忍着眼泪低下了头。 碧桃见状,一边哭着一边说道:“皇,皇上并没有来过,也没有着人来问一句,甚至连,连药医都不曾请来,奴婢听,听……” “碧桃!”连云脸上挂着泪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现下苏楚儿这般不哭闹的样子着实让她心中恐慌,之前失去孩子时她至少还放声大哭,可现在她仿佛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平静得让人害怕,她怕刺激到苏楚儿,怕苏楚儿想不通,身子禁不住随着皇上皇后去了。 听到碧桃口中‘皇上’二字,她心里似乎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眸,他可真是狠心啊:“说下去。” “公主……”连云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说下去!”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严厉。 犹豫再三,连云带着哭腔开了口:“您昏睡的时候,王上不许任何人进入永宁宫,只有狨湖悄悄来过一次,她说,说王上改国号为‘宁’,前朝后宫的规矩称呼依旧按云朝的规矩来,已下旨让西关的大部分百姓迁徙来云朝,要将西关与云朝合二为一,准备于立秋那日登基,还说……还说登基之后立您为后……” 狨湖?苏楚儿自嘲一笑,她回云朝时并未带上狨湖,将她留在了后宫协理刘语蓉,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从消息传递过去,到来到云朝最少也得十日,看样子怕是早就悄悄跟着来了。 “宫变那日,都死了多少人?”苏楚儿并没有连云她们想象中的激动,也看不出一丝绝望,而是很冷静的问着。 “宫变那日,宫里的人死了大半,皇妃皇子公主无一人生还,但,但太子活了下来,只是被囚禁在,在天牢中。”听到皇兄还活着,苏楚儿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与希望,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连云说着。 “那些朝中大臣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还有城中的百姓也死了大半……”说到百姓的时候,连云大哭起来,因为她并不确定家中年迈的老母亲与妹妹,有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死去。 苏楚儿脸色微变,从床上爬起来,连云和碧桃扶起她,她走到窗前,窗外刺眼的阳光照耀着她,仔细的捋了捋混乱的思绪,想起那夜在城中,宁煜琰问她的话,那些话都是在试探,都是在为他的计划做准备。 她嘴边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双肩垂着,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身为云朝的公主本是为了给百姓带来和平才远嫁西关,如今没想到竟是她一人害死了父母,害死了那些无辜的人,害死了百姓! 苏楚儿原本张开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语气已经平静无比:“告诉宁煜琰,说我醒来了,要见他。” “公主,您见他作甚?”碧桃情绪稍稍激动,她怕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会对苏楚儿起杀心。 苏楚儿抬眸看着耀眼的阳光,眯上眼,随即又低下头:“有些事我需要亲自问个明白。” 碧桃还想出言阻止,连云哭泣着扯扯她的衣角,把她拉了出去。 宁煜琰得知苏楚儿醒来没有哭闹,很是平静,说要见他,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可平展的眉目皱在一起,尽管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眼神中依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苏楚儿。 反倒是柳相邦在旁边,重重叹气后又淡淡的说道:“去,有些事总要做个了断。” 直至傍晚,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了永宁宫,殿内黑暗寂静,没有点上烛火,借着淡淡的月光,宁煜琰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影。 苏楚儿披着黑发,双眼空洞无神,看见他进来毫无一丝反应。 “为什么?”苏楚儿沉重冷静,面色清冷的看着他。 宁煜琰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着走上前想抱抱她,可苏楚儿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往后退了几步,依旧平静如水:“我问你为什么?” “为了西关的百姓,我不得不这样做。” “百姓?” 苏楚儿蹙眉觉得可笑至极,她指着宁煜琰,眉梢染上一丝冷意,冷冷的笑了一声:“呵,为了西关的百姓,那我云朝千千万万的人就活该被你屠杀吗?我的父皇母后,我的兄弟姐妹,我的臣民就应该死吗?我竟然没想到你如此心毒,竟然亲手杀了我的父皇母后,囚禁我皇兄,宁煜琰枉我如此信任你……” 心死大于哀默,苏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的脸庞苍白而憔悴,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嘴角微微下垂着,现下她想问个清楚,只想知道宁煜琰费尽心思究竟是为何。 “你娶我是因为那句得我者可得天下的传闻吗?” “是,也不是。”他答得干脆,不带一丝情感。 苏楚儿绝望闭上双眸,又无力的退向身后的窗边,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双手紧握着窗棂,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寻找一种支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宁煜琰眼神无处安放,只能低下眸回避着:“当日求娶你的确是有传闻的缘故,不过更多是因为西关的百姓,西关地理位置劣势,冬日寒冷,夏日干旱,水源甚少,民不聊生,可你们云朝物资丰富,水源充足,我祖父在时曾三番几次恳求你祖父,能答应我们在边关筑建水渠道,就云朝的水引入西关,可你祖父不肯答应,非要西关归为云朝的附属国,你应该知道,归为附属国意味着什么,祖父不愿西关百年基业断送在他手中,临死也没完成这个愿望,所以,所以我才费尽心思求娶你。” 他终于说出了实话,苏楚儿冷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我嫁与你那日西关城里城外都种满了红梅,怪不得你会对我那么好,怪不得能把青梅竹马的柳云烟逼疯,怪不得萧淑寒叫我不要信你,怪不得那夜你会问那么多关于楚阳城的事,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像傻子似的被所有人瞒着……宁煜琰,你好深的心思,我竟然就这样上了你的当……” 苏楚儿彻底绷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下,瘫软的坐在地上,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宁煜琰手指轻轻地颤抖,身体微微前倾,想要伸出去手但知道苏楚儿会避开,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转过身去,刹那间,眼角处露出了一丝的愧疚和心痛 “听说皇上于立秋那日登基,还要立我为后,臣妾真是感激不尽。”她唤他皇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双眸里闪烁着无法言喻的情绪,既在嘲讽宁煜琰,也在自嘲自己傻。 “你好好休息,明日狨湖会亲自来照料你的身子。”宁煜琰不想继续待下去,多待一秒,多听苏楚儿说一句话,他的心就多一分愧疚。 宁煜琰抬起脚步行至殿口前,听到身后传来苏楚儿平静冷淡的质问:“那些时日,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他愣了一下,抬起眼眸:“演戏而已。” 他没有说出实话,只是毫不犹豫的留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只剩苏楚儿一人孤独的瘫坐在那,她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将整个身体倒在冰冷的地上,几缕发丝落在她的脸颊,身体随着嘴里发出的笑声而颤抖着不停的,笑容和泪水在她秀美又苍白的脸上交织着,宛如春天最后一朵残花。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听到动静的连云和碧桃冲了进来。 “公主,您,您别吓奴婢,您别哭了,您快起来,您……”碧桃见她平躺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吓了一跳,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她们想扶起苏楚儿,可苏楚儿如同疯了一般,不愿让她们触碰,双眼瞪着窗外的月亮,不停的流着眼泪大笑着,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都是我,是我害了父皇母后,是我害了百姓……我真傻,真傻……” 整个晚上,她就这样躺在地上悔恨的自责着。 直到第二日清晨,阳光柔和地透过轻纱般的晨雾,洒在沉睡的大地上,狨湖带着药盒进来,见苏楚儿这般模样,心中吃惊,脸色却如往常一般,她走上去将她扶起来,微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看见狨湖来了,如同行尸走肉般,几乎是被架着走到的床榻边坐起。 狨湖也不说话,从药盒里拿出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将手指放上去诊起了脉,半晌,她收起丝帕,恭敬的附下身子:“皇后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着凉了,几副药下去很快便会好。” “皇后?呵呵,姑姑,您可真是他一条忠心的狗啊!”苏楚儿听着这个称呼,挑起眉目,嘲讽的说着。 这是狨湖第一次听苏楚儿说出这般辱人的话,她微微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给碧桃,又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心里绝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奴婢会谨遵皇上旨意好好照顾您,您还是把身子养好,等着登基那日的册封。” 她说的话现实又残酷,犹如一根刺狠狠地,深深的扎进了苏楚儿的心里。 苏楚儿指着她,眼神冰冷,神情肃穆,大声怒吼:“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姣好的面容因愤怒变得扭曲起来,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愤怒,碧桃和连云都被她这番气势吓到了。 “那皇后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就先退下了,若有什么不适随时召唤奴婢,奴婢会在殿外守着。”狨湖说罢拿起药盒走了出去。 “公主……您没事,您别生气。”碧桃心疼的望向她,因为害怕,声音变得很小很小。 “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苏楚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脑袋,眼神黯淡下来。 她在殿中一直默默的静静的坐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夜父皇母后的惨死样,是满宫大臣,妃嫔,宫女太监尖叫逃跑的模样,她嘴里喃喃念着对不起。 明明窗外灿烂的阳光是那么耀眼,是那么温暖,可她眼里却没有一点光亮,单薄柔弱的身体一直不停的颤动着,她觉得好冷,好冷,恍惚间,她看到了父皇母后再向她招手,一脸慈爱的笑着让她过去。 苏楚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站在殿中四处行走,她的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眼前一亮,发现一把已经生了锈的剪子。 像是看到希望一般,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剪子朝自己的心脏狠狠刺去,疼痛瞬间传来,苏楚儿浮起明媚的笑容,父皇母后,儿臣来了,儿臣来给你们赎罪了,她又狠狠刺了进去,痛感愈发强烈,却让她感到身心愉快起来,额头冒起了汗珠,眉头紧紧的锁住,她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狨湖意识到不对,忙推门进去,见到苏楚儿倒在地上,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剪子,双手摊着,双眼紧闭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纵使是见过大场面的狨湖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捂住了嘴,又立马大声朝外面喊去:“快!快传太医,娘娘自尽了,娘娘自尽了。” 殿外的人慌忙的去请太医,碧桃与连云冲了进去,抱起苏楚儿的上半身不知所措的大哭大喊着。 苏楚儿自尽的消息传到了宁煜琰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楚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他丢下还在商议大事的大臣,急急的往永宁宫去。 “她怎么样了?”宁煜琰神色紧张,叫住一个宫女问道。 宫女摇头,看了眼殿内:“太医还在救治,请皇上稍安勿躁。” 宁煜琰不想听她废话,直接走了进去,殿中的人忙作一团,太医好不容易把剪子拔出来,可苏楚儿失血过多,都在忙着给苏楚儿止血。 宁煜琰焦急的走上去,她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静静的躺在榻上,生命的光芒正逐渐从她身上褪去,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手指无力地握在一起,指甲已经变得青紫,那是生命流逝的痕迹,她的身体就像正在凋零的花朵,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她怎么样了!”宁煜琰大声吼着太医,心跳得如雷鸣般快速。 一名有些年迈的太医跪在地上,叹气的摇着头:“皇后娘娘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 宁煜琰的脸色铁青,显然被吓得不轻,眼神闪烁着恐惧,双手颤抖着,紧紧抓住苏楚儿的胳膊:“你给我醒来,你不是说要一直陪我吗,你醒来,醒来啊!” 那种从心底涌来的愧疚痛苦狠狠的将他淹没,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害怕失去苏楚儿。 苏楚儿的身体毫无反应,宁煜琰此刻是真的慌了,身体颤抖着,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恐惧感笼罩着他:“快给朕救活她,不然朕杀了你们!” 太医实在无能力了,该用的药,该下的针,一样不落,可苏楚儿一点生还的迹象也没有。 狨湖看不下去,上前小声劝着:“皇上,稍安勿躁,太医们已经尽力了,不如让奴婢试一试。” 宁煜琰点着头,急忙起身让狨湖,事已至此,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她身上。 狨湖从小生活在乡下,她的祖父是名药医,从小跟着祖父耳濡目染,所以救人的方法她知道不少,加上她曾经学过点穴,其他不敢讲,治病救人这方面她的信心还是很大的。 狨湖快速的点住了苏楚儿身上的几个穴位,然后又用银针分别在她身上三个位置扎了下去,刚扎入第三针,血就慢慢凝固起来,不再往外渗处,苏楚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宁煜琰似乎看了希望,面色有些激动,紧张得屏气呼吸。 狨湖又让宫女给她拿来丹药,将丹药塞进苏楚儿嘴里,捏着她的脸颊,又轻轻一按喉咙的位置,丹药总算是吞了进去。 紧张的神情总算放松了一些,狨湖叫宫女拿来止血的药草敷在她心脏的位置后,又继续施针。 第22章 失忆 半晌,苏楚儿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狨湖手心冒汗,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彻底将她救了过来,只是她失血过多,命虽捡回来了,可人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她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宁煜琰让人全部出去,他抱着苏楚儿单薄冰冷的身体,无声的痛哭着。 只守了她一夜,宁煜琰就走了,如今他未登基,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前许多事情情等着他处理,走之前特地交代了狨湖,若苏楚儿醒来,一定立马告诉他。 一日,两日,三日…… 在这静止的时间里,苏楚儿时不时的眉头紧蹙,仿佛在沉睡中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这份不安与平静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楚儿在深深的沉睡中,又见到了那夜 亲眼看见宁煜琰杀死父皇的场景,她不断的尖叫着,狂奔着,那血腥的画面终于离她而去,从昏迷的深渊中挣扎出来。 终于,在第六日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公主,您,您醒了,太医太医!”发现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连云蹲在榻边激动得浑身颤抖,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热烈,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殿外守着的太医和狨湖走了进来,忙碌着为她检查身体,好在苏楚儿并没有什么问题了,太医全都松了一口气。 “公主,您昏迷那么多日,吓死奴婢了。”碧桃流着眼泪,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您饿不饿,奴婢这就给您去准备吃食。” “你们是谁?”几个字如同五雷轰顶般,让众人都愣住了。 苏楚儿迷茫的看着他们,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熟悉的场景,她使劲摇着头,觉得好像前根针扎进脑袋里一样,忽然捂着脑袋,痛苦的喊着:“疼,好疼!” “公主,您,您别吓奴婢!” 众人面面相觑,太医忙走上去,给她检查起来,苏楚儿似被受了惊吓,大叫着往后退去,伤口处传来的撕裂感让她忍不住皱起眉:“你,你走开,不要碰我!” 狨湖立即上去狠狠按住她的身体,她情绪激动的挣扎着,使出了全身的劲来,狨湖连忙回头:“还愣着做什么!” 连云和碧桃反应来,也跟着一起按住她,太医确定不会有什么事,才敢给她检查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摇头叹气:“娘娘受了刺激,心结难解,又因自尽昏迷多日,伤了元气,许是这几日的昏迷中下意识的忘记了那些事情,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狨湖咬了咬嘴唇,松开了手,现在她真不知道这个消息若宁煜琰知道了,对他而言是好还是不好。 “那娘娘什么时候能好?”狨湖又问。 太医蹙眉摇着头,没有什么把握的样子:“这种病症我见过的少之又少,若想要娘娘恢复从前,难于上青天啊,不过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刺激娘娘,若能想得起来最好,若不能,唉……” 太医说完,去开了几副药方,让碧桃记着每日都煎给她喝,至于能不能恢复记忆就看天意了,太医退下后,殿内只剩狨湖,碧桃还有连云陪着她,苏楚儿如同惊弓之鸟,低着头坐在榻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碧桃不敢触碰她,只能抽泣着,轻言细语的:“公主,您别怕,奴婢不会伤害你的。” 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害怕和好奇,打量着碧桃,只觉得熟悉,可什么也想不起,她看着碧桃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连云,莫名觉得亲近,又问她们:“我是谁?你们又是何人?” “您……您是公主啊……奴婢是连云啊!”连云小声捂嘴哭了起来,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将头转了过去。 “公主?”苏楚儿自我怀疑着,清澈的双眼眨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指着碧桃和连云念起俩人的名字。 碧桃以为苏楚儿想起来了,高兴的点着头,可苏楚儿又指着狨湖问是谁,几人又愣住了。 就在这时,宁煜琰来了。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用一支金色双龙镶玉珠发簪将头发高束起,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沉稳,眼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苏楚儿见到他,身子一僵,一动不动,心中忽然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脑袋犹如被利剑一剑一剑狠狠的刺着,她惊声失色,大叫着头疼。 “楚儿!楚儿!”宁煜琰心疼的想将她抱住,可苏楚儿如同见到魔鬼一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将身后的玉枕扔了向他。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听着她嘴里不停的念叨这句话,宁煜琰微微怔了一下,满眼心疼,深深的愧疚从心底涌出来,都是自己才害她变成这般模样,该死!真该死! 他不顾苏楚儿疯狂的拍打,紧紧的抱住她娇小玲珑的身子,狨湖见状,怕连云俩人多事,立马拍了拍她们,示意她俩与自己一同退出去。 苏楚儿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恐惧的呻吟从喉中溢出,宁煜琰神色慌张,他只要一开口 ,苏楚儿就挣扎一下,尖叫一声。 宁煜琰没了法子,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他想起苏楚儿喜欢那首歌,于是温柔的唱起了那首秋词决,听到歌声的苏楚儿先是楞了一下,这首歌好熟悉,她断断续续的想起了那片湖泊,那艘,那个模糊不清的侧脸,渐渐冷静下来,她享受着这动听悦耳的歌声,终于在他强势的怀抱里安静了来。 音落,苏楚儿抬眸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说不出的感觉,似有害怕,似有心动:“你是何人?” 宁煜琰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轻轻捧起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眼里满是温暖和包容,声音低沉而温柔:“朕是这宁朝的皇帝,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 “皇后?可刚刚她们唤我为公主啊。”苏楚儿眼中一片茫然,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般看着他。 宁煜琰耐心的给她编了一个故事,他告诉苏楚儿,她本就是公主,可惜她的国家因天灾人祸灭亡了,是他救了她的国家,是他将她救了过来,让她做自己的皇后。 他又说着他们在西关恩爱的点点滴滴,说到动情之处时,不禁露出笑容,失忆的苏楚儿听着这些话有些熟悉,她努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是去想头就越疼。 宁煜琰不忍她如此难受,又编了几句谎话轻声安抚着她,苏楚儿信了,傻傻的相信了。 “可我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她从醒来到现在,只感觉心中悲痛,但什么也记不起来,语中带着一丝的委屈。 宁煜琰将下颚轻轻抵在她脑袋上,那双宽阔温暖的大手将她冰冷的玉手轻轻盖住:“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有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生病?什么病?可会死?”苏楚儿将身子直了起来,很认真看着他。 宁煜琰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边勾起温柔的笑来,眼眸如同星辰大海般:“不会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去。” 苏楚儿不相信,又连着问了几遍,直到得到确定的答案才松了口气,这时,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嘴角撇着,似乎有无尽的委屈在心中酝酿,脸色苍白,一副委屈无助的样子:“我,我好饿……” “那朕给你煮碗面好不好?”宁煜琰像在哄小孩一样,温柔耐心的问她。 苏楚儿点点头,她醒来时就觉得饥饿,刚才又那样费着力气的挣扎一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巴不得能有口吃的填饱肚子。 “好,你乖乖的在这等朕。”话音落下,宁煜琰让她躺下后,又将被子盖在她冰冷的身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去为她煮面。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苏楚儿将被子掀开,赤脚从床榻上下来,她微微歪斜着头,眉宇间流露出孩童般的纯真和好奇,四处打量着周围熟悉且陌生的一切。 走到妆奁前,看见铜镜中的脸庞,镜中的她,虽然脸色很差,可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绝美容颜,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肌肤胜雪。 “你真好看,如同这红艳的梅花一样。” 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这句话,模糊的红衣,白雪,梅花出现在脑中,神情恍惚,她模模糊糊的看到身着红衣的男子和凤冠霞帔的女子,在满是红烛的房间里恩爱着,她好想拦住那名女子,可伸出手什么也没抓到,她大口呼吸着,脑袋又疼了起来,她按着太阳穴闭上双眸,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好半天才缓过来。 “楚儿,面好了。”听到呼喊,她回过头,双眸微红,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仿佛寻找到了一丝光明,起身朝他走去。 宁煜琰眉头紧锁,把煮好的面放下,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怎么了?” “我刚才不知怎么走了神,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和……”她将自己脑海里的出现的人和东西描述出来。 宁煜琰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头轻声安抚:“以后别在想这些事情了,好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坐下,动作轻柔而细腻,将碗推向她面前,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你不是饿了吗,快吃。” 面条香气四溢,苏楚儿低垂着眼眸,微微倾身,小心翼翼的吹散面条上的热气:“好香啊。” 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低头专心的吃着面,味道很熟悉,很好吃,让她流连忘返。 见她吃得连汤都不剩了,脸上浮出阳光般的笑容:“好吃吗?” “嗯,好吃……”苏楚儿含糊不清的,将最后一口汤咽下。 “只要你想吃,朕随时做给你吃。” 这句话好耳熟,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看着已经空了的面碗,又抬起头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真好。” 听着这三个字,宁煜琰笑中带着宠溺,她现在就如同小孩一般,很好满足,倒宁愿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至少她不会厌恶自己,憎恨自己,至少能好好活着。 吃完面后,宁煜琰又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苏楚儿听着听着眼神渐渐朦胧起来,刚才的大喊大叫早已让她精疲力尽,吃了东西后就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直到听见她平稳而微弱的呼吸声,宁煜琰才发现她睡着了,将她抱着起身,轻轻放到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以后,静静的看着她。 楚儿,就这样一直下去,别想起那些事了,就这样好好待在我身边…… 宁煜琰自从听到苏楚儿失忆后的消息,先是担心得不行,可自从刚才发现苏楚儿忘记了那些事,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也许现下来说,苏楚儿失忆就是最好的,至少还能将她留在身边,不用担心她寻死,更不用担心她恨自己。 轻轻关上门,他转身眼中闪烁着寒光,嘴角紧绷,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冷冽而威严:“传旨下去,皇后生病需要好好养着,所有人不得打扰,违者杀之。” “奴婢明白。”狨湖点头行礼,她知道宁煜琰是在害怕别人刺激到苏楚儿,更害怕因为西关后宫的故人让她想起一切不该想的。 宁煜琰又将目光移到碧桃与连云身上,眼神如刀般锐利:“你们两个最好守口如瓶,不要说错话,不要刺激到皇后,想想天牢里的太子对皇后有多重要,否则太子活不了,你们也会死得更惨。” 他的语气冷淡,没有一丝起伏,短短几句话就让俩人心里咯噔一下,碧桃心里害怕悄悄看了一眼连云,连云微微皱眉,用一种不要反抗的眼神提醒她,俩人点头应下,宁煜琰见状,朝狨湖看了去,又看了眼碧桃和连云,似在告诉她什么。 狨湖心领神会,轻轻点头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目光,宁煜琰这才拂起衣袖,挺直身子走了出去。 “两位姑娘别害怕,皇上这是担心你们说错话,让娘娘受到刺激,你们要知道皇上不杀你们已经是开恩了,若你们说错一句,那太子的命和你们的命可就留不住了,两位姑娘从小与娘娘一同长大,亲如姐妹,我相信两位姑娘也不愿皇后娘娘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死去。”狨湖似笑非笑的,看似在安慰着她们,但眼里流露出一抹狠厉。 “姑姑,我们明白,您放心。”连云率先答道,她始终年纪大碧桃些,遇到这些事也要镇定许多。 狨湖看了看她身旁的碧桃,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两位姑娘这些天日日夜夜守着皇后娘娘也累了,我也不忍心,瞧瞧你们这副模样,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弄些吃食给你们,你们且去等着,这儿让她们守着就是。” 连云是个聪明的,她听到吃食两个字,心中不安,只能悻悻的笑着:“怎,怎敢劳烦姑姑,不如,碧桃你先去,我去帮帮姑姑随后就来。”说着,她跟在狨湖身后走去小厨房。 小厨房里,狨湖有条不紊的忙着,连云在一旁帮她打下手,狨湖忙着煮锅里的汤,她知道连云跟着来的目的,幽幽的开口:“连云姑娘,刚才皇上说的话您也明白,您应该看得出,皇上对娘娘是有情的,如今这种局面谁也不想看见,可已经发生了,娘娘虽成了这番模样,可于娘娘而言最好不过,对?” 最后两个字时,她转过头,眼里流露出一丝阴冷,连云不敢直视,将目光移向别处:“姑姑说,说得对。” 狨湖又冷笑一下,将锅里煮好的汤捞出来后,当着连云的面,从袖里拿出一包粉末撒了进去,不顾她震惊的目光,将碗递给她:“连云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从你刚入王宫是我就看出来,行事端正不曾犯过什么错,皇上让你们守口如瓶,我知道你是断不会说错话的,可碧桃姑娘就不同了,她心直口快,若哪天一不小心刺激到了娘娘,可就不好了。” “姑姑,我一定将碧桃看得紧紧的,您别杀她,别杀她。”充满威胁的语气让连云背后一冷,直直的跪在地上,那么多年她早就将碧桃看作自己的亲妹妹。 狨湖把碗放下,轻轻一笑,将她扶起来,理了理她耳边的秀发:“傻姑娘,我何曾说过要杀她了,只是碧桃嘴巴太快,这包药只不过是让她闭紧嘴罢了。” 不愧是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几句话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带着深深的威胁,连云含泪摇头,双眸里充满了恳求,碧桃是那么一个爱说话的女孩,要是毒哑了她,她该怎么办。 打蛇打七寸,人也如此,狨湖凝视她,窗外的阳光淡淡的洒在狨湖身上,虽然面目慈爱,可嘴角边始终挂着一抹令人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绕着连云像审视一样转了一圈:“连云姑娘,我知道碧桃姑娘对您来说很重要,可想想你家中年迈的老母亲,想想天牢的太子,想想皇后娘娘,毒哑一个碧桃就可以换来她们的平安,再说了只是毒哑这笔买卖划得来。”说着,她将手搭在她肩上。 连云愣住了,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家中的亲人没有因为这场战争受到伤害,可难过的是狨湖一字一句都在用她此生最重要的人来威胁她,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亲手端起碗:“姑姑,我明白了,您放心。” 第二十三章 风袍 连云端着那碗汤,站在门前努力的平复好心情才推门而入,碧桃一见她来了,慌上前去:“你吓死我了,怎么想到跟狨湖一起去,你没什么事,她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骂你,下次你可别这样了。”碧桃喋喋不休的说着,又拉着她左右看了一圈,生怕狨湖给了她委屈受。 见碧桃一副担心的模样,连云强忍泪水,勉强露出笑来:“能有什么事,不过去帮忙罢了,饿了,快把汤喝了。” 碧桃是真饿了,她没有一丝怀疑的接过碗来,碗已到了嘴边正想喝下,却瞥见连云的眼神中浮出不忍与心疼,警惕的把碗放下:“这汤里可是加了什么?” “没什么,你,你就喝了”连云吸着鼻子,泪水盈盈,还是于心不忍,眉宇间透露出心疼与难过,她实在控制不住伤心的情绪,转身掩面小声哭泣起来。 “怎么了,这汤里是加了毒药还是什么?你为何如此?”碧桃反应过来,情绪稍稍激动,她捏住连云的胳膊,让她转过身。 连云不忍心隐瞒她,只好将刚才狨湖说的那些话全盘托出,她说着说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可碧桃没有如往常那样大闹一番,而是苦笑起来。 经历了这些事,其实她早就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晶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不肯滑落,嘴角紧抿,下巴微微颤抖,透露出深深的委屈和不甘。 终于忍不住了,她蹲下身子一边委屈的哭出声一边懂事的擦去连云脸上的泪滴:“你别哭,不就是以后做个哑巴嘛,又不是要我的命,我从小没了父母,在公主身边长大,你和公主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为了你们我做什么都可以,公主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只要你们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什么都可以。” 说罢,她起身毫不犹豫的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下汤,连云抽泣着亲眼见她喝下汤,双眸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无奈,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中,试图抓住碧桃,可怎么也抓不到,想到此后碧桃再也不能说话了,再也不能肆意大笑,她那么一个爱笑爱说话的人,就因为这场战火而毁了,连云心疼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 喉咙似火烧一般疼痛,碧桃强忍着痛苦,脸色因痛苦扭曲起来,但还是坚强的回应了她一个莫担心的眼神,嘴里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连云没想到这药效竟然发作得那么快,哭得更加伤心。 苏楚儿只小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了,醒来时见进来伺候的宫女眼生,心中不禁害怕,她嚷嚷着要见连云和碧桃,直到她们俩来了,情绪才平稳下来。 “你们为何不在殿中,我醒来一个人都看不见,你们怎么了,怎么眼睛这样红?是不是刚才那个老婆子给你们气受了,我,我这就去找她!”苏楚儿见到她们两个,心中才稍许安心一些,可看见她们红着的双眼,以为是狨湖给了她们气受,皱着眉头就准备去找狨湖。 连云将她拦下来,苏楚儿即使是失忆了,还是没有将她们忘掉,如从前一般,还是那么在乎她们,她黯然神伤小声安抚着她:“公主,公主别去,姑姑没有给我们气受,是,是碧桃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上火了,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苏楚儿听着,又立即拉住碧桃的双手,眉眼之间都是关心:“没事,都是我不好,害你们日日夜夜守着我,要不我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碧桃说不出话来,红着眼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摇头,她多想开口告诉苏楚儿,让她别担心,自己没有任何事,可如今她的嗓子已经废了,她再也不能说话了,就连哭也只能发出微微的声音。 “公主别担心,奴婢刚才已经去给她取了药,先喝几日看看。”连云说完,碧桃又连连点头。 苏楚儿不放心的看着她们两个,把嗓音压低,神秘兮兮的:“没事就好,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叫我公主了,否则皇上会生气的,我怕他一生气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得像她们一样唤我娘娘。” 苏楚儿虽然失忆了,可见到宁煜琰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害怕起来,尽管宁煜琰对她温柔耐心,可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恐怖,不要得罪他,千万不要得罪他。 “嗯,奴婢明白。” 主仆三人相视而笑,苏楚儿记不起许多事,可对于她们俩是十足的信任,将宁煜琰告诉她的那些话又通通问了她们,连云一边听着一边连连回答着,碧桃也跟着点头,俩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她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苏楚儿平平安安的,哪怕失忆了,只要活着,什么都好。 苏楚儿将信将疑的,她也不是很确定,宁煜琰说那些话时,她总觉得话语间带着虚伪,可说到他们恩爱的点滴时,那样深情坚定的目光又让她不得不信,所以她才决定问问碧桃和连云,得到她们肯定的回答,她才放下心中的疑问。 快要立秋了,一连十日宁煜琰忙着处理那些大小事宜,并未踏入后宫一步,赵晴儿她们也都到达宁朝,在后宫安顿了下来,都听说苏楚儿得了失魂症,想来探望,但宁煜琰下了死令,没有他的特许,谁踏进永宁宫一步,立刻斩杀,她们只能作罢。 苏楚儿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时常会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每每如此便头疼难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饶是一身医术的狨湖也没有法子,苏楚儿被困在永宁宫,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渐渐的她的情绪越来越差。 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宁煜琰忙碌不堪,宫变那日,前朝的文武百官几乎被他赶尽杀绝,只有两名老臣他迟迟不敢下手,那两名老臣历经三朝,深得民心,可以说没有他们,苏楚儿父皇早就被百姓讨伐了。 虽然宫变后,他立马下令修复城内破损房屋,又给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发放银两,甚至还亲自去城中游视,安抚了不少民心,可想要彻底让天下的百姓都心服于他,他必须要在登基之前说服那两位老臣,与他一同出现在登基大典上,毕竟他的皇位是谋反得来,又想把西关和云朝合二为一,别说那两位老臣不肯,就连百姓也是不愿的。 其中一名老臣便是林长洛的父亲,那日初见林长洛,他便看出林长洛心里还有苏楚儿,他让暗卫去调查林长洛,意外发现了林家的秘密,他以此威胁,林家不出意外的答应了,可就是另一名老臣冥顽不灵,始终不松口。 他不杀苏陌宸,也是因为苏陌宸对他大有用处,为了能安稳的坐上皇位,他要去见一面苏陌宸。 黑暗的天牢,仿佛是建在人间的地狱,弥漫着阴冷与潮湿的气息,那股死亡的腐臭味道,如同鬼魅般折磨着人们的心灵,让人窒息,置身于这样的环境,苏陌宸的求生意志被一点点击溃,仿佛孤魂野鬼一般,神情空洞,失去了一切希望。 “你来了。”苏陌宸声音沙哑低沉,直起了身子他现在虽犹如丧家之犬,但到底是太子,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他冰清玉洁的气质。 宁煜琰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朕提出的那些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陌宸的双手双脚都被镣铐紧紧锁着,微微倚靠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抬头大笑。 “你骗我妹妹,弑我双亲,屠我百姓,你知道林大人和王大人是我的师傅,从小视我为亲子,你竟还想要我替你去笼络他们,痴心妄想!”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讥笑。 宁煜琰也不恼,直视着他仇恨的目光,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楚儿自尽了,昏迷不醒,醒来后得了失魂症。” 苏陌宸上前激动的抓住铁栏,愤怒的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杀了他,怒吼一声:“你这个畜生!” 苏陌宸觉得不解气,又朝他脸上吐口水,李扬全见状正准备收拾他,宁煜琰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动,扬起一抹平淡的微笑,从袖口拿出手帕,将脸上的口水擦去。 “如果我答应你,你能放了楚儿吗?”他这番举动让苏陌宸暗自佩服,自己都这样对他了,他却风轻云淡,真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现在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后半生葬送于他手上。 宁煜琰冷笑一声,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最在乎的东西去击败人,他抬眼,双眸深邃:“朕当然不会放了她,我知道你最在乎她,我也知道若楚儿是清醒的,她跟你一样,宁愿一死也不会答应这件事,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能答应朕,说服王大人出现在登基大典上,那朕答应你不仅会给你最好的待遇,而且这辈子都不会伤她分毫,让她风风光光的做朕的皇后,宠冠后宫,朕保证你们俩都能平安无事的活着,若你不答应,那朕就亲手折磨死她,让你日日夜夜对着她的尸体忏悔。” 话刚说完,宁煜琰就微挑眉目,非常有把握的看着他。 苏陌宸瞬间心如死灰,仿佛被抽干了灵魂,无论他再怎么反抗也改变不了事实:“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也要你答应我。” “你说。” “我现在已经是贱命一条了,那怕过后你杀了我,也死不足惜,但你必须要对楚儿好,要对天下的百姓负责,做个好皇帝,否则我死后一定会化作厉鬼向你索命。”他的声音低沉,双眸中闪烁着认真与希望。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一定会让你看到天下百姓幸福快乐的日子,让你心服口服。”宁煜琰郑重其事的说着,好皇帝,他当然能做得到,起码不会比他们的父皇差。 “一言为定。” 随后,苏陌宸看着他无奈一笑。 走出天牢,如今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宁煜琰想起一件也很重要的事,转头朝李扬全吩咐了几句。 永宁宫内,苏楚儿呆坐着,任凭连云怎么逗她,也提不起兴趣来,碧桃又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突然传来了李扬全高昂的声音。 几人一同朝外看去,苏楚儿走到门边,只见到太监们分成俩人抬着好几个巨大的红木箱子,太监把箱子打开,里面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各式各样的华丽衣裳,接着又有几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玩,宫女紧跟其后手中拿着红木精雕花纹是妆匣,里面都是耀眼的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见苏楚儿抬脚要踏跨过门槛,李扬全一脸笑意的拦住她:“哟,娘娘您身子弱,近来入秋了,风大您别出来,小心着了凉。” 苏楚儿将伸出的脚缩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疑惑不解的问道:“公公,怎么送了那么多东西来?本宫这向来不缺这些东西。” 李扬全满脸堆笑,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露出一副极其殷勤的讨好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娘娘,还有几日就是皇上登基之日了,这些东西都是皇上特地给您的,皇上说了,您身子不好不能出宫走动,所以特地寻来了这些宝物文玩供您赏乐,这些个衣裳首饰什么的,您喜欢什么就拿来打扮打扮。” 说完,他又拍拍手,只见两名侍卫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抬着一个沉重的红色木箱,木箱上刻着精致的花朵和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李扬全示意他们打开。 侍卫打开木箱,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件红艳华丽的凤袍,众人惊叹不已,苏楚儿抬眸一看,上面绣着繁复的金丝银线相间的图案,每一笔每一划都精致无比,凤袍的胸口处,一只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就连羽毛都细致入微,每一根都闪耀着光芒,宛如真的凤凰降临人间,而在凤袍的裙摆处,则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牡丹,颜色鲜艳夺目,袖口处,点缀着白玉翡翠,这些玉石质地温润,光泽柔和,与金丝银线相映成趣,更增添了凤袍的贵气。 “这……这是?”苏楚儿目瞪口呆,走上前去,双手摩挲着风袍,一丝一线绣得精致,她从未见过如此华丽好看的风袍。 李扬全弯着腰,依旧殷勤的笑着:“这是特地为您做的风袍,一个月前就开始做起来的,您不知道这袖口上的白玉翡翠是由上好的和田黄玉制成的,皇上说了,登基那日要您穿上这件风袍,他要风风光光的册封您为皇后。” 苏楚儿双眼瞪得大大的,如同璀璨的星辰中突然绽放的烟火,透射出不可置信和难以言表的喜悦,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所震撼,只得化为一声低低的惊叹,脸色也因兴奋而变得红润,眉毛轻轻上扬:“皇上有心了,麻烦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 “娘娘,皇上说了只要您高兴,他做什么都行。” 只有连云她们抓住了李扬全话里的重点,一个月前,那不是刚好回云朝的日子……狨湖此刻也神情复杂,心里不禁可怜起苏楚儿,幸好她此时是失忆了,若她清醒知道这件风袍是在她们刚启程回云朝就开始制作的,怕是更要伤心。 苏楚儿让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入库房,又如获珍宝般将那件风袍,小心的放在殿中,用一块红色的柔布罩起来,生怕弄坏一丁点儿。 晚上,宁煜琰终于来了,他身袭黑色衣袍款款而来,上面绣着银色的云纹,一见到苏楚儿,他眉目间就流露出喜悦之情,多日不见想她得很,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迟迟不肯松手,他的脸庞紧贴着她的发髻,呼吸间都是她淡淡的香气,心里面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心安:“这些日子朕忙着登基的事,没有来看你,你可曾想朕?” 苏楚儿安静的倚靠在他温暖的怀里,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点着头,又抬头仔细的端详着他,明明心里害怕,可只要他在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住,不由自主的像靠近他。 “那件风袍你可喜欢?”宁煜琰嘴角的笑容未曾淡下去过。 苏楚儿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张,似乎在思考着措辞,又缓缓说道:“喜欢,臣妾从未见过如此奢华好看的衣物,只是听说上面的白玉翡翠是珍贵的和田黄玉制成的,臣妾觉得有些浪费了,何必为了一件风袍如此费心。” 宁煜琰轻声一笑,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楚儿,你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 说完他轻轻亲吻着她的秀发,又道“朕想着这些日子你待在这宫里无聊,这样,等过几日登基大典都完成以后,朕带你去郊外骑马可好?” 听到能出宫玩,苏楚儿眼前一亮,嘴角兴奋上扬:“真的吗?真的能去骑马吗?” 宁煜琰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手指轻柔,温柔中带着宠溺:“当然了,朕怎么舍得骗你。” 他在心里暗暗向天祈祷,苏楚儿不要记起那些事,只要这样安安稳稳的陪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只要她能在身边,为她做什么都值得。 这时,天空突然雷声作响,大雨滂沱而下,如柱的水流倾泄下来,雷声隆隆,不断在耳边回荡着,苏楚儿听到雷声有些害怕,头又痛了起来,紧紧靠在他怀里。 宁煜琰把她打横抱起走向榻边,他不断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窗外雷声雨点,殿内翻云覆雨…… 第24章 登基 苏陌宸不负所望,说服了王大人,其实王大人也心知肚明,如今已改朝换代,就算他不肯,宁煜琰还是一样能登上皇位,只是他心里纠结,直到见到苏陌宸平安无事,前朝起码还有一丝血脉,他才在一声声劝说中松了口。 说来也怪,自从苏楚儿失忆后,竟莫名的喜欢上了诗经,时不时还能与宁煜琰谈论一番,离登基大典只有两日了,苏楚儿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诗经,当她读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时,微微愣了一下,她脑海里闪过幼时的记忆,忽然想到妆奁里的那块玉佩刻着的小字,也是这句话。 正欲起身,碧桃端着茶水,走到她身旁,指了指茶水,用指了指她的喉咙,示意她喝口水。 苏楚儿心疼她,把她手中的茶水递给一名宫女,然后示意她坐下:“你别忙活了,如今你不能说话了,本宫看着真是心疼。” 碧桃挤出灿烂的笑容,把手搭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别担心,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悲伤。 苏楚儿微微叹气,这几日不停的唤太医来给她看,太医都知道她这是喝了药才会这样,又都不敢说实话,只能随便扯着借口敷衍着。 苏楚儿又起来从妆奁里拿出那枚玉佩,认真仔细的看着上面刻的小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碧桃,连云之前说这玉佩是皇上赠与本宫的,可为什么本宫刚才读到诗经里的这句话,总有一个背影浮出,那个背影并不是皇上……” 碧桃走向她,如今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尽力的比着手语让她理解着意思,苏楚儿不想她这样,把玉佩收起来:“没事,本宫只是奇怪罢了。” 自从失忆后,因常常回忆不起往事,她有些郁郁寡欢,直到读了诗经后,才找到一些乐趣。 刚说完没多久,狨湖就走了进来,苏楚儿一见她就厌烦,她虽然记不起很多事,但是她下意识觉得狨湖就是个心机深重的老婆子。 “娘娘,还有两日就到登基大典了,皇上吩咐了,这两日您需得沐浴,敬香,吃斋。”狨湖淡淡的说着,这是西关的习俗,不论是任何人在册封前两日都得这样做,方能显示诚心。 “好,本宫知道了。”苏楚儿眼中尽是不满和厌烦。 终于到了立秋这日,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庄重而热烈的气氛中,巍峨的宫殿在晨光中显得更加金碧辉煌,红色的宫墙与金色的屋顶交相辉映,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清晨 天刚蒙蒙亮,皇宫内就已是人声鼎沸,各级官员们身着华丽的朝服,按照严格的礼仪次序排列在宫殿前的广场上,等待着大典的开始,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肃穆和恭敬的表情,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钟鼓声响起,回荡在整个皇宫的上空。 这是登基大典开始的信号,所有人立刻肃立,屏息以待,随后,只见林沂南与王淳两位大人身穿明黄色的官服缓缓走到宫殿门前,高声宣读着吉祥的贺词,声音洪亮而激昂,充满了对新皇的敬意。 随着贺词的宣读完毕,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金色的阳光洒在宁煜琰的身上,宁煜琰步履稳重地走出宫殿,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威严,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身穿龙袍,头戴冕冠,整个人仿佛被金光笼罩,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在两位大人的带领下,所有官员们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高呼万岁。 紧接着,由十六人抬着凤辇缓缓行驶在宽阔的御道上,上面装饰着各种精美的玉器和宝石,四周悬挂着锦绣帷幔,随着风的吹拂轻轻飘动,苏楚儿端坐在里面,雍容华贵,宛如天上的凤凰降临人间。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抬头,齐刷刷向身后看去,只见苏楚儿身着那件华美的凤袍,头戴精致的凤冠,脖颈上悬挂着一串串璀璨的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让人眼花缭乱,缓缓地踏上石阶,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威严和自信,她的身后,是一群宫女和侍女,她们身着统一的服饰,低头恭敬地跟随着她。 当苏楚儿走到宁煜琰身旁边,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那一刻,阳光正好,照耀在她的身上,宁煜琰牵起她洁白的玉手。 林沂南又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之女,端庄淑慎,德容言功,无一不备,其品性高洁,淑慎恭敬,为后宫之楷模,百姓之表率 实为朕之良伴,出身名门望族,血统纯正,承袭先祖之德,其族谱清晰,无可挑剔,实乃皇室之骄傲,册封为后,赐号‘嘉和’,朕赐金册金印,以彰皇后之尊荣,钦此! 躲在暗处的苏陌宸听见这道圣旨,自嘲一笑,名门望族,血统纯正,先祖之德,这句话真是讽刺啊! 随后,所有官员再次下跪行礼,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幕,苏楚儿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了想,又很快被众人的欢呼道贺声拉了回来。 午时过后,宁煜琰与苏楚儿在众人的簇拥下,驾坐龙车凤辇,金舆不动,黄扉长启,玉辇升平,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他们的游行。 整个游行队伍宛如一条长龙,蜿蜒曲折,气势磅礴,刚出宫门,便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场面宏大。 城中的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潮水般涌向街道两旁,一睹皇帝皇后的风采。也有不怕死的人准备拿着鸡蛋和菜叶扔上去,可见到林沂南与王淳两位大人后,都愣住了,纷纷跪地叩首,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崇敬,而大人们则低声交谈,表情肃穆,心中充满了对皇权的敬畏,小声议论起来。 “这林大人和王大人居然也在,真是稀奇。” “稀奇什么,我听说这皇后就是公主,改朝换代已是事实,他们做谁的臣不是做,那会像我们,可怜我那兄弟……” “也是,不过好歹这新皇还帮我们修建房屋,发放银子,那宫里的太监不都说了嘛,那天人多杂乱,免不了误杀。” “幸好当日不杀妇孺小孩,不然我得哭死。” “唉,管这么多干嘛,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就行了,起码这个新皇比先前的好呗,你想想那年天灾,城里的人都死了大半,皇帝也不管,只顾寻乐,若不是林大人和王大人,怕是我们早就跟着饿死了。” “是啊,起码这个新皇也不是传闻中那般冷血,否则也不会帮我们重建房屋。” 众人有觉得好,也有觉得不好的,毕竟前朝皇帝在时,也不算是个明君,若不是历代皇帝的根基打得稳,国库充盈,云朝怕是早就灭了。 重建过后的楚阳城与先前大有不同,苏楚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人从眼前拂过,心中若有所思,这人不就是她脑海里的身影嘛,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苏楚儿双眼飘忽不定,时不时朝后望一眼,试图寻找消失在人群中的男人,宁煜琰深邃而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一切,他轻轻捏了捏苏楚儿的手,朝她微微一笑。 今日如此盛大的登基典礼,她身为皇后万万不能失了仪态,只得放弃寻找,将心中疑惑与不甘压抑住。 巡游过后,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在侍卫的带领下,队伍回了皇宫,百姓们还在滔滔不绝的议论着,听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往日只接待达官贵人今日却摆满了宴席,只因新皇登基,特地安排的,要与民同乐,众人又一齐朝着酒楼奔去。 宫中的宴会也在此刻进行着,宫灯高悬,烛光摇曳,映照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宛如人间仙境。 龙椅矗立于宫殿正中,背部雕刻着繁复的云龙图案,龙身蜿蜒曲折,龙眼炯炯有神,仿佛随时准备腾飞而起,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扶手上雕刻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底部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和海浪图案,象征着皇权的深厚和广阔,龙椅的两侧各摆放着一只精美的玉狮,狮身刻满了精致的纹理,威武而庄严,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和权力, 万众瞩目之中,宁煜琰与苏楚儿牵手缓缓步入大殿,气势威严。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天响,回荡在宫殿之中,彰显着他们的至高无上。 宁煜琰挺直身子,嘴角上扬形成一个愉快的弧度,目光坚定而严肃,他微微开口,众人都闭上了嘴,只听见他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朕蒙天地之佑,得以今日登基为帝,朕深知,国家之强盛,离不开诸位的拥护与支持,朕将视民如子,关心百姓疾苦,朕也期待你们每一位臣民都能忠诚于朕,忠诚于宁朝,朕会与你们同心协力,让宁朝的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 说罢,众人再次高声齐呼。 宁煜琰缓缓坐下,他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皇位,他终于得到了天下,终于完成了祖父的遗愿,母亲的期望。 苏楚儿则坐在他左下角的凤椅上,仰视着他,这一幕被暗处的苏陌宸尽收眼底。 此刻,他恨自己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也恨父皇在时的懦弱无能,若父皇当年能听两位大人的不要重文轻武,如今局面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宫宴开始,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香气扑鼻,盘子里装满了金色的烤肉、五彩缤纷的蔬果,以及各种珍贵的海味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相互交谈着,气氛和谐而庄重。 乐队奏响着悠扬的乐曲,琴声、笛声、鼓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气氛,舞姬们身着彩衣,翩翩起舞,为宴会增添了一抹亮色。 宁煜琰拿着精致的酒杯,起身走到林沂南与王淳桌前,亲自给他们的酒杯斟满酒,语气中带着尊重:“今日辛苦两位大人了 这一杯朕敬你们。” “不跟不敢,只要皇上能将刚才的话说到做到,那老臣也就心中无憾了。”王淳目光斜视他,声音虽小,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他瞧不起这个谋权的逆贼。 宁煜琰淡淡一笑,转身走回了龙椅,座上的苏楚儿偶尔抬眸观察着四周,尽管宁煜琰早就命人就许多东西都换了,就连装饰也一一换掉,可眼前的龙椅,身下的凤椅于她而言太熟悉了,她目光微瞥,看清林沂南于王淳的模样后,幼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公主,你这字写得太难看了,回去重抄十遍。” “不是老臣说您,您与太子都是人中龙凤,怎么您就差了太子那么多!” “公主,您怎么又不记得,罢了罢了,伸手出来。” “少傅大人别恼,公主身躯娇贵,我替公主受罚就是。” 一阵阵回忆闪过,苏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林大人与她记忆中的男子神似,她蹙眉,再怎么想也什么记不起来了,转头示意连云,悄声在她耳边说着,让他转告宁煜琰,她身子不适,先行离开。 回到永宁宫时,早已头疼脑涨,她拿出玉佩看向连云:“你说这枚玉佩是皇上赠与本宫的,可为什么本宫记忆里中浮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那名男子与,与林大人相貌神似,那林大人是不是有一子?” 连云用笑意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娘娘,林大人的确有一子,不过与林大人并不相似,而且早已娶妻生子,您也从未与他见过,而且,这,这玉佩的确是皇上赠与您的。” 碧桃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生怕她记起往事。 见碧桃也点头,苏楚儿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拿着玉佩看了半天,可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了,只得将玉佩放了回去。 让连云为她打水来沐浴,沐浴过后,刚好到了子时,她正准备上榻休息,突然,一声烟花爆竹声响起,苏楚儿走出寝殿,站在院中抬起头,烟花绽放的瞬间,整个天空仿佛被点亮了,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夜空。 一声声的炮响,让苏楚儿脸色瞬间苍白,如同一张白纸,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尖叫,但声音却被恐惧紧紧锁在喉咙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连云立马搀扶住她,将她带回殿中,她蜷缩着浑身颤抖,额头上冒着冷汗,连云一直不停的安抚着她,碧桃也在一旁焦急万分,直到声音停了,她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宁煜琰得到狨湖的消息,立马赶来了永宁宫,苏楚儿一见到他似乎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往他怀里扑去。 宁煜琰心疼的搂住她,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她,不等开口,连云几人就识相的退下去。 他的怀抱充满了力量和温暖,让苏楚儿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感受着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委屈,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臣妾,臣妾好怕,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烟花爆竹的声响,就,就好怕。” “别怕别怕,朕来了,都是朕不好,是朕疏忽了,你一向害怕雷声,更别说这响彻云霄的烟花爆竹声。”宁煜琰轻声安抚着她,心中是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他怎么能忘了,宫变那日的烟花爆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真是懊悔不已。 “你今晚别走好不好,就在这陪着臣妾。”苏楚儿抬头看着他。 宁煜琰轻吻她额头,摸着她的脸蛋,温柔无比:“朕不走,朕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让苏楚儿躺下,自己褪去了身上的衣衫,摘去头上的冕冠,墨发散落下来,一身白衣,照映出他如玉般的肌肤和深邃的眼眸。 他钻进被里,伸出手搂住苏楚儿,苏楚儿安心的靠在他怀中,想问他些什么,可不知道如何开口。 宁煜琰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楚儿,朕真的好喜欢你,你别离开朕好不好?” 又是这句话,苏楚儿感觉听过很多次,她点着头答着好。 “你以后就别再想那些事了,记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朕不忍看你头疼,你只要记得如今你是朕的皇后,是宁朝的皇后,好好陪着朕。”如今,他害怕也不愿苏楚儿去回忆以前的事情。 “好。”苏楚儿又答道。 宁煜琰起身把烛火吹灭,殿内瞬间变得一片黑暗,一阵秋风吹进来,宁煜琰将她抱紧,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楚儿,为朕生个孩子……” …… 夜半时分,苏楚儿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宁煜琰将散落在地的衣物捡起穿上,赤脚走出寝殿,殿外的李扬全听见动静,立即睁眼,示意与他一起守夜的宫女退下去。 暗卫从房檐而下,恭敬的低着头:“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记住了,盯好他们,若有风吹草动,立即砍杀。”宁煜琰吩咐着,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他把苏陌宸安排在王淳府中,又把王府隔一条的街的府邸赐给了给林沂南,为的就是一同监视他们。 对于他来说,只要目的达成了,这些人听话就好,若不听话死了就是。 “主子您放心,我们的人都在王府暗中监察着,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若有异心,属下等绝不心慈手软。” 宁煜琰点点头,抬手一挥,暗卫消失在夜空中。 宁煜琰又在院中待了半天,回想起今日的场景,不免得意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率兵攻打云朝的土地,从费尽心机迎娶苏楚儿到如今得到皇位,不知道不觉已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太快了,收获太多,失去也太多。 罢了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宁煜琰转身回到寝殿,搂住苏楚儿沉沉的睡去,这是多年来他睡得最熟,最安稳的一觉。 第25章 鹦鹉 次日,苏楚儿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昨日的登基大典过后,今日的永宁宫又恢复了如往日般的宁静,不许人出,不许人进。 梳洗更衣后,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秋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秋风瑟瑟,不禁打了个冷颤。 “娘娘,近来秋雨频繁,您注意身子。”连云手拿一件湖蓝色外袍给她披上。 苏楚儿盯着眼前的雨滴,如烟似雾,秋雨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她轻启朱唇:“连云,本宫听说后宫的嫔妃都已经安顿好了,可为什么都不让本宫见见她们?” 好不容易在昨日登基大典上得以出宫,今早起床梳洗时,她想见见后宫嫔妃,可狨湖说今日宁煜琰吩咐了所有人,皇后需要养病,不许任何人进出,又加重了永宁宫看守的士兵,苏楚儿郁闷不解,她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困在这四方的宫中。 连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在西关时,若宁煜琰不来陪她,她还能找赵晴儿她们聊聊天,逗逗鸟,如今被杀父之人困住,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昔日的故人了,轻声道:“皇上说了,您需要好好养病。” “可本宫觉得自己好好的。”苏楚儿转过身来,抬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又道:“虽然本宫时不时会头疼,可并没有你们口中那样严重啊,唉……” 苏楚儿唉声叹气,又回身看着窗外的雨,小声嘀咕着:“为什么要把这永宁宫封得死死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病得有多厉害,除了想起一些事情时会头疼,其他时候都好好的,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何不让她接触别人,为何连后宫的嫔妃也不让她见一面。 连云用昨晚烟花爆竹之事敷衍着她:“娘娘,昨夜只是烟花爆竹就吓得您头疼,皇上心疼不已,怎么可能舍得让旁人来扰您清净呢,您就安安心心的在宫里养着身子。” 苏楚儿回过头,昨夜的烟花爆竹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但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听见那样的声响,心里止不住的害怕,抿着嘴唇走到桌案前坐下,用手撑住下巴,望着连云,思考半天:“之前皇上说本宫素来就怕打雷,更怕那些巨大的声响,他说是因为本宫的病很严重,可为何本宫记得你与碧桃的名字,不过……关于我们之间任何事都记不起来了,本宫的病,当真有那么严重吗?” “是,皇上说得没错,您自生病后就怕打雷,更听不得那些响声,太医说了,那些声音会引起您的头疼,所以,皇上才想让您好好在宫里休养着。”连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些心虚,她从不擅长说谎,可为了不刺激到苏楚儿,她不得不顺着宁煜琰的谎话编下去。 苏楚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相信连云对她所说的任何话,既然不能出去那总得找些事做,她只能拿起诗经看了起来。 就这样,苏楚儿一直在殿中看书看到了傍晚,雨停了,宁煜琰终于来了。 李扬全的声音刚响起,苏楚儿就迫不及待的走到门口迎接。 “臣妾见过皇上。” “楚儿,快起来,你是朕的妻子,以后见到朕不必行这些礼。”宁煜琰将她扶起,与她一同走进去。 “听说你进午膳没有用,就连晚膳也不曾用,是怎么了?可是有哪不舒服?”宁煜琰关切的问她,本在殿中处理着前朝的政务,听狨湖来报,苏楚儿从午时起便未用膳,一直坐在殿中看书,宁煜琰听后便匆匆处理好政务,就来了永宁宫。 苏楚儿微微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臣妾今日本想见见后宫姐妹,可永宁宫被您下了命令不许人出,不许人进,觉得无聊整日便只能在殿中读读书打发打发时间,看入了迷,所以不觉得饿。” 宁煜琰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觉得待在宫中无趣,可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必须要断绝她与旁人的来往,若不是因为昨日是登基大典,他是断断不会让她踏出永宁宫半步,拉起她的手,温柔一笑:“楚儿,朕不是说过了嘛,你需要好好养病,所以才不许人进出,朕知道你一个人无聊,可也不能不吃饭啊。” “可,臣妾毕竟是皇后,若不见见后宫姐妹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苏楚儿小声反驳着。 宁煜琰轻轻拍拍她的手,淡淡道:“好了,等你病养好了,见的时日多的是,朕听说你不曾用膳,匆匆就来了,也未曾用膳,现下饿得很,你就算不想吃,就当陪陪朕,可好?” 苏楚儿听着这话,也只能作罢,抬眸嘴角向上,浮出一个笑来,点头应下。 宫女们将准备好的饭菜陆续抬上桌,宁煜琰如在西关时,叫人全部退下,他习惯了单独与苏楚儿用膳,每每这种时候,他才会在偌大的后宫找到一丝家的感觉。 “楚儿,你尝尝这道菜,是御厨新研制的。”宁煜琰将手袖挽起,夹了一道菜给她。 苏楚儿刚嚼了两口,宁煜琰就问她味道怎么样,苏楚儿点点头,又吃了好几口,一顿晚膳用下来,宁煜琰自己没吃几口,倒是将苏楚儿碗里的菜夹得满满的。 用过膳后,还没等苏楚儿问宁煜琰何时带她去骑马,就听李扬前来禀报,说柳丞相有事与他商议,又匆匆离去了。 苏楚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不容易有点生气的永宁宫,此刻又寂静下来,心中略微不满,坐在榻上闷闷不乐的。 碧桃比划着手势问她怎么了,苏楚儿本想将心中不满出说来,可想想他刚登基,前朝政务多,没时间陪她也能理解,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夜空中若有若无的月亮,才唤人来给她宽衣解带,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回味着昨日的登基大典,城中的热闹非凡,微微叹气,又忽的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人,想起了那枚玉佩,起身从妆奁里拿出玉佩,手指不停的在那熟悉的小字上摩挲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脑海里又又浮现出那个熟悉模糊的身影,那个人与记忆中的身影太像,又与昨日见到的林大人有些神似。 心口微微刺痛了一下,将身上的白衣褪到肩处,向下拉了一下,从镜中看到胸口处丑陋的刀伤,她轻轻抚摸着已经结痂的伤口,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任何告诉过她,这伤究竟从何而来,她记得太医那日说她自尽昏迷,可为什么会自尽,她想问个清楚。 但每次刚提到这个伤疤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默不作声,就连连云都支支吾吾的,她虽然不清楚这个伤是怎么来的,但很确定的是,这枚玉佩绝不是宁煜琰赠与她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连云和碧桃要骗她,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枚玉佩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直至深夜,苏楚儿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苏楚儿用过晚膳后,又叫来连云与碧桃陪她插花,她自从失忆后,不仅仅是对读书有了兴趣,就连从前不喜爱的事,如今是愈发感兴趣了。 主仆几人围坐在桌案前,苏楚儿穿着一袭青色长裙,发髻高挽,露出白皙的脖颈,纤纤玉手轻轻抚过花瓣,将一朵朵娇艳的花儿插入瓶中,途中,她还时不时抬头望向殿门的位置。 每一朵花都被她精心地安放在最合适的位置,玉瓶中的花朵在她的巧手下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苏楚儿满意的点点头,又让连云把玉瓶找个地方放起来。 插完花后,苏楚儿又找不到事情做了,白日的时候书也看了,药也喝了,觉也睡了,她微微叹气,目光紧紧看向门外。 碧桃看得出她是在等宁煜琰,伸出手比起手势:娘娘,皇上或许一会儿就来了。 苏楚儿被看出了心思,慌摆手:“本宫才没有等他呢,只是闲着无聊,又不知道干什么好。” 碧桃也不再比划,只是微微笑笑,将她空了的茶杯斟满茶水。 苏楚儿继续发着呆,看着门外,一炷香的时间,苏楚儿终于听到了李扬全的声音,她立马反应过来,微微激动的站起身,宁煜琰神态自若,步履矫健,仿佛一股清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用绿布遮住的东西。 “臣妾见过皇上。”接着,她又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皇上您手里提的是什么?”苏楚儿问,眼中只有好奇。 宁煜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掀开绿布,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出现在眼前,苏楚儿指着鹦鹉:“这,这不是鹦鹉嘛,您怎么提来永宁宫了……” “你不是说整日待在殿中无聊嘛,朕政务繁忙,不能时刻陪着你,所以朕特地送只鹦鹉来给你解解闷。”宁煜琰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尽是宠溺。 苏楚儿嘴角上扬,形成一道美丽的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她弯着腰,目不转睛的看着笼中的鹦鹉:“真可爱,皇上,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呢,不如你给它取一个。” 苏楚儿看着这只鹦鹉,嘴巴弯弯的,脚趾紧紧抓住树枝,稳稳的站立着,见了生人也毫无反应,怕是智商堪忧,想了想,道:“不如叫‘小稳’,可好?” 宁煜琰倒是无所谓叫什么名字,可笼中的鹦鹉此刻跳跃起来,翅膀拍打着,发出抗议的叫声:“难听死了,难听死了。” 苏楚儿又惊喜又意外的看着这可爱的小东西,嘴巴微微张大,眼睛清澈明亮:“你,你会说话啊!” 宁煜琰瞧着她这副模样,甚是可爱,噗嗤一笑:“它当然会说话了,这只鹦鹉是驯兽园中的宫女调教过的,聪明得很,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歌,不然朕怎么可能想着让它来陪你解解闷呢。” 听到这只鹦鹉还会唱歌,苏楚儿难以想象,明明这只鹦鹉看着就呆呆傻傻,像个小老头似的,居然还会唱歌。 新得了这个小玩意儿,苏楚儿喜爱的很,拿着笼子,带它在殿中转悠,不停的逗着它玩,可这只鹦鹉很是沉稳,甚至不愿多看苏楚儿一眼,但苏楚儿一叫‘小稳’,它就立马反驳难听。 苏楚儿被逗得哈哈大笑,宁煜琰目光紧随她的身影,烛火摇曳,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使他那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而神秘。 这只鹦鹉其实是他亲自驯养的,他送她鹦鹉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给她解闷,更是为了时刻关注她,他害怕,害怕不知哪一日苏楚儿会突然想起往事,更害怕这永宁宫的人守不住嘴,即便是狨湖,他也是带有防备之心的,毕竟人心难测,会说话又认主的畜生才是他最好的眼线。 过了一会儿,苏楚儿才将鹦鹉放下,坐在宁煜琰身旁,看向他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 宁煜琰摸着她的脑袋,目光宠溺,语气温柔,言语间又带着歉意:“是朕不好,不能时刻陪伴你,只能让这只鹦鹉给你解解闷,你不怪朕就好。” 苏楚儿顺势靠近他怀里,温声道:“皇上对臣妾如此用心,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 “对了,还有几日就是中秋节了,那天皇上能来陪臣妾吗?”苏楚儿忽然想起,离中秋不远了,她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他。 “朕当然会来陪你,可那日要举办宫宴,可能会来得晚些。” 苏楚儿原本期待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好。” 见她有些委屈,宁煜琰安慰道:“你也知道朕刚登基,政务太多,你身子又不好,不能出席宫宴,你放心,朕那日一定会来陪你的。” 苏楚儿心里不快,想着答应好带她去骑马也没有去,嘴角垂下,委屈的将昨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可皇上说登基大典过后,带臣妾去郊外骑马也没有带,中秋那天也会不会……” 没等她说完,宁煜琰就打断她:“楚儿,朕不是说过了嘛,你身子不好,要在宫中好好养着,近来入秋又爱下雨,也不宜出宫,等哪日天气好了,朕一定带你去郊外骑马,至于中秋那日,朕忙好后就来陪你,绝不食言!”宁煜琰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苏楚儿这才笑了起来。 “臣妾相信您。”说着,苏楚儿又将头埋下去。 宁煜琰轻轻拍拍她的背,苏楚儿抬头,他松开搂住她腰的手:“好了,快歇息,朕还有事要处理,今夜就不陪你了。” “皇上今夜不陪臣妾了吗?”苏楚儿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满脸不舍,好不容易盼来了他,话都没多说几句,他又要走了。 宁煜琰捏了捏她的滑嫩的脸蛋,微微一笑,起身时亲吻了她一下:“乖,听话,朕忙完这段时间,就好好来陪陪你。”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苏楚儿在殿中,昏黄的烛火将她寂寞的身影拉得很长。 苏楚儿心中空落落的,双眼微红,泄气般的靠在桌案上,有些委屈,好不容易盼来了,说走就走,这宫中除了连云跟碧桃,其他人她是不信任的,更不会与他们多说一句。 自从失忆后,困在这宫中,她每日盼着的就是宁煜琰来陪她,可宁煜琰每日都很忙,她不能亲自出永宁宫见他,他又不能时刻陪伴左右,苏楚儿愈发觉得这个皇后,做得真是无趣。 宁煜琰坐上轿辇,李扬全跟在身边,不解的问:“皇上今日为何不在皇后娘娘这歇息了?老奴听狨湖说,皇后娘娘可盼着您来呢!” 宁煜琰抬眸扫视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冰霜般,没有一丝波动,完全没了与苏楚儿待在一起时那番温柔的模样,李扬全背后瞬间流下冷汗,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马狠狠拍了拍嘴巴,闭上了嘴。 宁煜琰闭上眼眸,脑袋微微倾斜,用手撑着,倒不是他不想陪苏楚儿,只是这两天他与柳丞相谋划着收复边境的几个小国,他要的可不只是云朝与西关合二为一,他既然踏着苏楚儿亲人的尸骨,坐上了皇位,那他要的就是这个天下。 蛮族早已归顺于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边境的几个小国,苏楚儿父皇在时,治国不佳,重文轻武得厉害,边境的几个小国早就虎视眈眈,多亏林沂南和王淳两人法子多,稳住了他们。 那几个小国见他刚登基,就蠢蠢欲动,他势必要将那几个小国通通收入囊中,否则难以收服民心。 又是好几日,宁煜琰一直未踏入过永宁宫,虽然有这只鹦鹉陪伴,可畜生始终是畜生,除了能唱几句难听的歌哄哄苏楚儿,其余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苏楚儿闷在殿中,郁郁寡欢只能整日整夜的朝着门外,盼着他来。 碧桃每每在她身后见她这般模样,就于心不忍,伤心得想落泪,又无可奈何,可怜她的公主,清醒时要承受心爱之人带给她的痛苦,如今失忆了被困在这宫中,又要盼着那个男人来陪她。 中秋将至,宫中上上下下都在布置,过节的气氛愈加浓烈,苏楚儿眼见盼不来宁煜琰,索性将自己闷在寝殿中,也不跟人说话,偶尔逗逗鹦鹉,或读读书写写字。 第26章 中秋 中秋这日,宫中挂满了灯笼,连一向寂静的永宁宫也挂上了不少明亮的灯笼,增添了一抹亮色。 今夜的宫宴,除了后宫妃嫔,百官中宁煜琰只邀请了林沂南与王淳,还有苏陌宸,苏陌宸本是不想来的,可想着万一能见到苏楚儿一面也是好的,才勉强答应赴宴。 苏楚儿醒来时,就听见殿门外的宫女们小声议论着什么,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听说今日城中可热闹了。” “现在还不算热闹呢,等到晚上,会有猜灯谜的,舞龙舞狮的,对了还能在楚阳河边放花灯呢!” “是吗?真想去看看” “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不知道,每年的中秋,除夕,元宵都可热闹了,我只跟你一人说哈,冷宫不远处的西北角往左走十米的地方有个狗洞,从那钻出去就直接到了楚阳河边,那个地方只有我与我死去的那个好姐妹知道,往年我与她都是从那偷溜出宫的,不过今年就……” “放肆!不好好做好你们的事,竟然在这嚼舌根子,若吵到皇后娘娘,有你们好果子吃!”正听着,狨湖严厉的呵斥声就传来了。 苏楚儿忙闭上眼,又听到那两位宫女不停的求饶,狨湖各自赏了一个耳光后,让她们自己去领罚。 狨湖正步走进殿中,见苏楚儿还在睡着,又瞧了一眼笼子中正在蹦跶的鹦鹉,走了出去。 苏楚儿微眯双眼,确定走后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才假装醒来,连云与碧桃进来给她更衣洗漱。 坐在窗前梳妆时,苏楚儿心里盘算着,既然宁煜琰不来陪她,那她就自个找乐子,她故作随口一问:“皇上可曾派人来过?” 狨湖一边给她装饰着发髻上的珠钗一边回道:“早上时曾派李公公来过,说是今日繁忙,可能要晚些来陪娘娘。” “晚些?有多晚?”苏楚儿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疑惑不解。 狨湖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听李公公的意思,大约子时左右才过来。” 苏楚儿轻声叹气,故作委屈:“好。” 接着,她借口肚子饿了,让狨湖去催催小厨房的人,将狨湖支走后,又让碧桃把门关上,确定无事后,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悄声对她们说道:“本宫刚刚听到殿外的宫女说,今日城中有舞龙舞狮,不如我们偷偷溜出宫去玩玩。” 连云惊讶捂着嘴,与碧桃连连摇头,如今这永宁宫重兵把守,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别说偷溜出去,就连一只蚂蚁都不放过,若是宁煜琰知道了,岂不是会要了她们的命。 苏楚儿撅起小嘴,拉着连云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连云,本宫整日闷在这永宁宫,人都憔悴了许多,你们就帮帮本宫好不好嘛。” 连云眉头紧锁,摇头拒绝,苏楚儿又拉起碧桃的手,又是撒娇又是乞求。 碧桃比划手势:娘娘,就算我们答应你,可是也没有办法出去,内殿外殿都有人守着。 苏楚儿转头看了看,狨湖还没有来,她招手让俩人弯下腰,低声在她们耳边说起自己的计划:“本宫想了个法子,一会儿我想办法支走狨湖,然后连云换上我的衣服,我们……” 听完她的计划,连云吞了吞口水,深吸好几口气,摆手摇头,这可不是能轻易玩笑的,若被宁煜琰发现殿中是她在殿中装作苏楚儿,怕是整个永宁宫死的不止她一人。 “连云,不会的,他不会来的那么快的,本宫保证巳时之前一定回来,求求你们了,难道你们就忍心这大好的日子,本宫在这殿中孤独的待着吗?” 连云和碧桃相视一眼,碧桃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她当然见不得苏楚儿这副模样,曾经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如今宁朝的皇后,却被囚禁在这宫殿中,她虽说不出话来,但心里一直心疼着苏楚儿。 连云犹豫半晌,重重点头,大不了被发现了就丢一条命而已,苏楚儿高兴得就差亲她俩一口,连云不断嘱咐着她记得早点回来。 用过早膳,苏楚儿如往常一样独自在殿中看书,直至申时,狨湖还一步不离的守在殿外,苏楚儿有些焦急,按理来说平日这个时候,狨湖早就该去忙活自己的事了,今日怎么反常得很。 苏楚儿只顾着怎么实施计划,一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杯,狨湖听到动静,急忙走进来,怕她出什么事,见到茶杯碎在地上,才放下心,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 又关切的问道:“娘娘手没伤着?” 苏楚儿摇头,脸上浮出一丝忧虑:“本宫没事,只是想着宫宴应该快开始了,今日人多,担心皇上醉了酒,不来这。” “怎么会呢,皇上既然说了要来陪娘娘就一定会来。” 苏楚儿笑了笑,拉住刚起身的狨湖,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语气恳切:“狨湖,本宫出不去永宁宫,可本宫担心皇上醉酒不来,不如一会儿你帮本宫去看看,若是皇上醉酒了你就传个话,说本宫一直在等他,若是没醉酒,差不多到了时辰你就想个法子让皇上来这。” “这,怕是不妥……”狨湖摇头犹豫着,又说“皇上吩咐了,没有特许不能随意出入永宁宫,若奴婢贸然前去,皇上怕是要发怒,不如一会儿到了时辰奴婢去瞧瞧就是。” 苏楚儿垂下眼眸,似乎很落寞,重重叹气:“可,可本宫怕皇上醉酒宿在其他妃嫔那,不来这,你也知道本宫日日夜夜都盼着皇上来……”说着,她倒真流出了晶莹的泪滴,深宫寂寞,夜夜难熬,她的确日夜盼着宁煜琰能来陪她。 狨湖见状,想着如今苏楚儿的确是每日盼着宁煜琰,再说她也失忆了不可能闹出什么事来,永宁宫又有重兵把守,也不会有人进出,轻拍她的手,答应了下来。 苏楚儿破涕为笑,感激的将头上的一只珠钗摘下来给她戴上,狨湖百般推辞嘴里连连说着使不得,苏楚儿强行给她戴上,又露出真挚的眼神:“就当是本宫的谢礼了,你记住了一定不要让皇上醉酒歇在别处。” 苏楚儿这番举动让狨湖心中突然明了,又把玉钗摘下来放到桌上,轻轻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保证一定会与皇上一同回来。” 终于搞定狨湖,苏楚儿松了口气,现在只看连云那边如何了。 连云正在小厨房和厨娘闲聊着,苏楚儿让她想办法往菜里加些东西,好让宫人吃了腹泻不止,正想下手时,狨湖走了进来,她严肃着脸,让连云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啪’的一掌落到连云脸上,连云跪下,脸被火烧似的疼,手心冒汗,紧张不已,难道计划被发现了? 狨湖厉声呵斥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想干什么,娘娘居然如此反常让我去帮她盯着皇上,你,你们胆子怎么那么大,是不是想溜出宫去。”说到后面的时候,狨湖的声音放低了下来。 连云被吓得不知所措,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又眼含泪滴的说着苏楚儿是因这些时日独自在殿中寂寞才想着出宫游玩,绝非不是有意的,说着说着,连云急了起来,求着狨湖不要告诉皇上。 狨湖无奈叹气,将她扶起来,从一开始她就看出苏楚儿的小心思,直到苏楚儿将玉钗给她戴上时,她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不过她也实在是可怜苏楚儿,她见过那么多风波,见过无数人的生死,却从未见过如苏楚儿这般可悲的,被心爱之人灭了自己的国家,一心寻死却活了下来,失忆后又被困在这宫中,还要整日盼着仇人来陪她,可悲啊!可悲! 苏楚儿自尽时,狨湖本不想出手,当时心里想着不如就让她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至少可以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可看见宁煜琰那焦急担心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到底是条人命。 再说从前在西关时,苏楚儿对她不差,虽算不上主仆情深,但至少不会对她非打即骂,毕竟后宫中恃宠而骄的女人多的是,那些后宫佳人表面上礼让她三分,实际上都盘算着得宠后如何整治她。 “罢了,就帮你们这一次。” 狨湖从袖里掏出一包粉末递给连云:“你放再多的臭了的肉也没有这个管用,今日的事我可以当不知道,但你一定要嘱咐好娘娘,最多在外逗留两个时辰,最迟得在子时前回来,若是晚了,我也保不住你们。” 连云愣住,有疑惑有震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姑姑,您,您……” “别说了,仅此一次,这是我的令牌,拿着这个才能走出永宁宫的大门。”狨湖掏出令牌后,不等连云开口感谢,就走出去了。 连云看着手中的药和令牌,反应了好半天,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狨湖会帮她们,不过现在看来狨湖不是她们想象中很坏很坏的人。 连云快速将药撒进去后,去了寝殿把令牌交给苏楚儿,又把刚才在小厨房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苏楚儿双眼瞪得圆溜,透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惊愕,那个老婆子怎么会如此好心……这次真欠她一个大人情。 “娘娘,您准备一下,等她们吃了晚膳后就差不多,您记住两个时辰后就抓紧回来,不能超过子时。”连云不放心的嘱咐着她。 “哦,好。”苏楚儿回过神,将令牌放进袖中,“你放心,不会回来晚的。” 天逐渐黑了下来,宫宴已经开始了,苏陌宸左顾右望也没看到苏楚儿的身影,宁煜琰冷笑着,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凝视着他。 而此时的苏楚儿早已与连云换好了衣裳,永宁宫的宫人们也因腹泻不停的拉着肚子,无暇顾及他人,趁人不注意,苏楚儿与碧桃很快就溜到了门口。 “站住,去干什么?”两名侍卫手持刀剑将她们拦了下来,一名身着军装,高大威猛的士兵打量着她们。 苏楚儿紧张的把头深深低着,夹着嗓子:“狨湖姑姑说今日是中秋,皇上特地给各宫分发了月饼,白日的时候忘了去取,皇后娘娘问了一嘴,狨湖姑姑下午出去时特地交代了,命我们二人用完晚膳后就去取来,好给皇后娘娘尝尝,也给宫里的人分一分。” 士兵显然不太信,但下午的确见狨湖出去了,苏楚儿心怦怦跳着,感觉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紧张到了极点,努力让自己平静着,从袖里拿出令牌:“大人您看,这是姑姑的令牌,姑姑说了让我们把令牌给您看看才能出去。” 士兵瞄了一眼,是狨湖的令牌,又绕着她们两个左右看了一圈,月色暗淡,苏楚儿又低着头,也看不太清,士兵挥手让她们两个速去速回,走之前还特地让她们多要一些来,也给他们分一分,尝尝味,苏楚儿连连答应着。 迈出永宁宫大门那一刻,苏楚儿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宫内一片繁华景象,月光如水,洒落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宫殿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宫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精美的发饰,手持灯笼,穿梭在宫殿之间。 一座座精致的花灯高高挂起,灯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苏楚儿与碧桃脚步匆匆,一路上都深深弯着身子,低着头,生怕宫人发现,根据白天那名宫女的描述,顺利的找到狗洞钻了出去,成功偷溜出宫,呼吸到宫外新鲜的空气,苏楚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书舒心,与碧桃沿着静谧的河道来到了热闹非凡的东街。 月华如练,银辉洒落,将整条街道染成一片淡淡的银色,街灯与月光交相辉映,街头巷尾,人们提着五彩斑斓的灯笼,欢声笑语不断,商贩们纷纷摆出各式摊位,售卖着各式各样的中秋节特色食品,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赏品尝。 孩子们手捧玩具,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在大人的陪伴下欢快地穿梭于人群中。 远处传来阵阵锣鼓声,将苏楚儿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拉着碧桃从人群中穿过,人头攒动,苏楚儿努力的将脚踮起来,还是看不到,又拉着碧桃弯着腰挤进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一抬头,就见一条巨龙在月光下翻腾起舞,它的身体随着节奏扭动,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真龙下凡,威武而神秘。 舞龙队伍穿梭在街道巷陌之间,巨龙在夜幕下蜿蜒前行,时而冲上云霄,时而俯冲地面,引得人们阵阵惊叹,火光映照下,舞龙者们的身影若隐若现,宛如神仙下凡。 “好!” “好!” “好!” 苏楚儿踮着脚津津有味的看着,情不自禁的跟着观看的行人鼓起掌来,看了一小会儿后,苏楚儿又拉着碧桃兴奋的穿梭在人群中,走着走着竟还蹦跶起来。 不是吃这个,就是吃那个,不过一小会的时间碧桃嘴里塞满了吃的,手里也拿着不不少吃的,她略微无奈,用脚轻轻踢了踢苏楚儿,眼神示意着手中的东西,让她不要再买了,苏楚儿一瞧,尴尬一笑,的确买得多了些。 “走啊,放花灯去。” “走走走。” “你这孩子快一些,还想不想放花灯了!” 这时,许多人手拿精致的花灯朝河边走去,苏楚儿看着他们手中的花灯,似乎想起了什么,拉着碧桃去小摊上买了两个花灯,也跟着人群一起走去河边。 河水潺潺,流光溢彩,花灯内的烛光摇曳,散发出朦胧而温馨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河水潺潺。 苏楚儿与碧桃轻轻地将花灯放入河中,随着流水的节拍,花灯随波逐流,悠悠远去,灯光在水面上跳跃,犹如一颗颗繁星坠入人间,为静谧的夜色增添了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月色朦胧,微风拂面,苏楚儿看着河面上漂浮的花灯,感慨起来:“若是我没有忘记以前的事该有多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出门都是奢望,还得偷偷摸摸的。” 身旁的碧桃,将头微微一撇,盯着那些随波逐流的花灯,她宁愿苏楚儿再也想不起那些往事,一辈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起码还能活着。 可想想她近日的样子,真是悲哀,碧桃真想拉着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不论走到哪,都会被捉回去。 听到碧桃从鼻中发出的叹息声,苏楚儿看着她拉着她的手,眼中似有万千星辰般明亮:“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说话,很难过,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碧桃笑起来,眉眼弯弯,作起手势:只要你好,我就不会难过。 苏楚儿眼角溢出淡淡的泪光,仿佛内心深处有一股暖流正在流动,现在她最信任的人只有碧桃与连云。 对于她而言,宁煜琰不是不值得相信,只是很多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相信他,所以她一直对宁煜琰的话半信半疑,更多时候是因为宁煜琰的温柔深情,才让她如此日夜盼望。 放完花灯后,又与碧桃在街道上玩闹了好久,直至远处宫墙上的钟声被士兵撞响时,才发现已到巳辰,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苏楚儿恋恋不舍的,碧桃拉着她朝来时的路走去,她一直回头看着眼前热闹无比的场面,将这副场景深深记在心中,俩人一前一后沿着河道,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杂草丛生的狗洞里。 第27章 囚禁 刚从狗洞钻进宫,苏楚儿拉着碧桃走得很快,经过冷宫时,就见着许多宫人手里提着灯笼或举着火把,好像在焦急的寻找什么,苏楚儿内心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匆匆行至永宁宫大门时,只见宁煜琰的轿辇停在那,李扬全神色焦急的在门外徘徊着,四处张望,苏楚儿知道宁煜琰来了大惊失色,心脏疯狂跳动,李扬全终于盼来了她,一步作两步的走上去:“哎哟喂,娘娘您可算来了,您怎么偷偷跑出宫去了,您不知道您这一走,整个后宫差点就乱起来了,您快些进去,皇上正在里面发脾气呢!” 苏楚儿心中不安,暗叫不好,越过李扬全快步跑了进去,刚穿过正殿,跑到院子的回廊中,只见宁煜琰直直站在院中角落,背对众人,高大的身影阴沉而神秘,整个永宁宫的宫人都跪在地上,每个人都沉默不语,惶恐不安,狨湖脸色苍白的与宫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她悄悄抬眼,又将眼睛闭上,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院中的气氛异常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臣,臣妾见过皇上。”苏楚儿来不及整理仪容,直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打破了这份死寂。 月光将宁煜琰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笼罩着苏楚儿,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转过身,面色阴沉,气息冰冷沉重,目光如炬,紧盯苏楚儿半天,才缓缓开口:“皇后这是去哪了?”他的嗓音犹如丝绸一般柔和,语气一如往日,让人捉摸不透。 苏楚儿紧张咽下口水,不敢直视他阴冷的目光,额头上冒出冷汗,思绪像被恐惧的巨浪吞噬,支支吾吾半天,才语无伦次的将出宫的事说出来。 宁煜琰眯着眼睛,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他在永宁宫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当他发现是连云假装苏楚儿时,立马下令搜宫,逼问了好半天,才从连云嘴里听到实话,知道她偷溜出宫,怒火中烧。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下令封城了,,他伸出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来,双眸里闪烁着冷意,宁煜琰不明白,自己对她那么好,为何她还想着离开,居然还偷溜出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朕的话,好好待在宫里养病!” 他缓缓蹲下来,微风徐徐,鬓边的发丝扬起,眉头紧锁,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感情,面目狰狞,双眸猩红,目光冷冽如冰:“你就那么想离开朕吗?你不是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朕吗?为什么要跑出宫!为什么!” 他愈发用力的捏着苏楚儿的下颚,为什么失忆前她要用自尽的方式离开,为什么失忆后她还想着跑出宫,难道自己就那么不配她爱吗? 从未见过他这般疯狂的模样,苏楚儿被吓得身子不停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呼吸急促,下颚的疼痛使她勉强回答着他的质问:“皇上,臣,臣妾只是闷在宫中太无聊了,才,才壮着胆子偷溜出宫,臣妾绝对没有想过离开您。” “呵呵!”宁煜琰冷笑一声,松开手,起身俯瞰跪在院中的宫人,又将目光移到碧桃与连云的身上,哼,主仆情深,朕今日就要看看是如何情深! “永宁宫宫人,疏忽职守,杖责一百,逐出宫中,碧桃不守宫廷之规,怂恿蛊惑主子,偷跑出宫,连云假作皇后,以下犯上,即刻施以膑刑,流放边境。”他话语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威严与决断。 苏楚儿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知道膑刑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罚,受刑者会被剔去膝盖的骨头,生不如死,好好的姑娘若受了这种刑罚,这辈子都要毁了。 她跪着上前几步,双手颤抖的合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求与恐惧,神情恳求,带着哭腔:“皇上,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求您了,不要这样惩罚她们,碧桃已经不能说话了,连云又正直青春年华,如此刑罚,岂不是毁了她们后半辈子,皇上,臣妾求您了,您要罚就罚臣妾,您不要,不要迁怒于她们!” 宁煜琰冷冷看着她,面容冷峻刚毅,没有任何表情,话语冰冷犀利,似一把利剑,狠狠插入人心中:“楚儿,她们蛊惑你,是她们的错,朕不怪你,朕知道你与她们主仆情深,可犯了错,总要有人受罚,不是吗?”他微微扬起眉目,眉梢染上一丝得意。 此话一出,苏楚儿内心完全被恐惧占满,双手无处安放,扯着宁煜琰的衣角求情:“皇上臣妾求您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您罚臣妾,臣妾有罪,别这样对她们,皇上……” 宁煜琰不为所动,平静的低下头看着她,可眼中似带有焰火般的占有欲像要把她吞噬。 苏楚儿脸庞失去往日神采,眼中光芒暗淡下来,为这件事感到深深的后悔与懊恼,都是她贪玩,害得连云与碧桃要受此残忍的刑罚,害得永宁宫上下都被她牵连,不论她怎么哀求,宁煜琰就是不肯松开。 苏楚儿只能不停的磕头求饶,可宁煜琰内心依旧毫无波澜,直到侍卫拿来刑具时,苏楚儿的额头也磕破了,伤口处渗出丝丝血迹。 宁煜琰心里一阵纠痛,他怎会舍得苏楚儿这样伤害自己,把她扶起来,轻轻的吹着她磕破的额头,又温柔的笑起来说道:“楚儿,听话不要这样,瞧你这样,我心都要碎了。” 说罢,他抬头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微微动嘴:“行刑。” 四名侍卫将挣扎着的碧桃与连云固定在辖床上,将她们四肢与头部锁住,又有两名侍卫拿起大刀,锋利的刀口让人害怕,俩人止不住的浑身哆嗦,泪流满面的看着侍卫手里扬起的刀子。 苏楚儿的泪水夺眶而出,捂着胸口,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仿佛那把刀是割在自己身上的肉,惊声尖叫:“不要!” 刀深深的割开她们的一层肉,鲜血直流而下,钻心的疼痛让碧桃嘴里发出呜咽声,身体不断的扭曲着,连云则大哭大喊,表情痛苦,苏楚儿心如刀绞,宫变那日的场景又模糊浮出,头痛欲裂,像是失去所有的支撑,跪在地上崩溃大哭,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宁煜琰低眸冷冷凝视苏楚儿,她哭声急促,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他嘴角边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又抬起冰冷的眸子看向一脸痛苦的连云和碧桃。 “可以了!”宁煜琰叫停侍卫,侍卫立刻住手。 宁煜琰在她身后缓缓蹲下,身子微斜,侧头看着她,伸出手拭着她源源不断的泪水:“乖,别哭了。” 他又用双手抬起她的头,稍微用力,她就反抗不了,只能直视着眼前的一幕,在她耳边温柔细语却带着一丝疯狂的感觉:“楚儿看清楚了吗?她们都是因为你才受的罚,若下次你还再做出这样的事,朕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人。” 苏楚儿撕心裂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她激动又颤抖:“皇上,是,是臣妾的错,您别怪她们,臣妾下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宁煜琰松开她,将她身子转过来,轻轻吻着脸上的泪痕,心满意足的浮起笑容,将她稍微有些凌乱的秀发整理了一下:“朕不怪她们了,楚儿你别怕。” 他希望苏楚儿听话,不要动逃跑的念头,他离不开苏楚儿,更不许苏楚儿离开他。 他又抬头看着众人,淡淡开口:“朕念你们二人侍奉皇后多年,刚才的那一刀就是给你们二人的教训,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立即处死。”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让众人都为之一颤,碧桃和连云死里逃生,颤抖着身体,一同开口:“奴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宁煜琰给了李扬全一个眼神后,把苏楚儿抱起来走进寝殿,温柔有力的放在榻上,轻言轻语的安抚着她。 苏楚儿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怖的场面缓过神来,身子依旧还在颤抖,完全听不进宁煜琰的一言一语,直到手腕处传来痛感,才如梦初醒般看向他。 宁煜琰眼神坚定而锐利,直勾勾的看着她红肿的眸子,言语间都是浓烈的占有:“楚儿,你听话下次别在这样了,朕很担心你,担心你不在,担心你离朕而去,你乖乖的在永宁宫待着,哪也不要去。” 苏楚儿被吓得不轻,她完全不知道宁煜琰是如此疯魔的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她是云朝的公主,还是宁朝的皇后,都从未真正了解过宁煜琰。 她语无伦次的:“不会的,不会有下,下一次了,臣,臣妾绝不会离开皇上,请皇上放心。”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宁煜琰扣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下来,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吻越来越激烈,她的气息颤抖,慌乱地迎合着他,贪婪的吸吮,使她无法逃脱。 半晌,宁煜琰才依依不舍的松口。 他抚摸起苏楚儿娇嫩的脸庞,温柔似水,眼神里充满贪婪的迷恋,倒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苏楚儿被他的这一吻,吻得意乱情迷,小脸娇红,如盛开的芍药般迷人,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这个男人令她着迷又让她害怕。 宁煜琰牵起她的手走到窗边,从身后抱住她,将头轻轻搭在她肩上,苏楚儿耳边响起他暧昧的情话:“楚儿,你知道吗,朕今日一来见你不在宫中就慌了神,知道你偷偷跑出宫,朕心急如焚,楚儿,朕刚才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朕,朕真的好怕,好怕你突然离开,朕离不开你,朕希望你永远带着朕身边 朕会好好对你的,朕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他真挚深情的言语并没有将苏楚儿心中的恐惧抚平,苏楚儿身子微斜,不想靠在他怀里,闭上略微红肿的双眸,难道把她关在这永宁宫就是他口中的好吗?就是她口中的爱吗? 子时的钟声在耳边回荡起来,宁静的夜空中,孔明灯仿佛一颗颗宁静而神秘的星星,悄然升腾。它们的形状各异,有的像是大大的红灯笼,有的则像是精心绘制的彩色灯笼,点缀着夜空,宁煜琰轻声道:“楚儿你看,朕为你准备的惊喜。” 苏楚儿缓缓睁开眼睛,孔明灯在黑夜中缓缓上升,光芒温暖而柔和,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灯光透过薄纸,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就像是梦境中的光影,随着微风,孔明灯摇曳生姿,在夜空中悠然自得地飘荡, 孔明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苏楚儿有一种温暖和希望的感觉,惊呼着:“皇上,这是……” “朕知道这段时日你闷在宫里无聊,中秋节朕也不能整日相伴,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个惊喜,喜欢吗?” 苏楚儿将身子转过去,眉宇间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神情,此刻的意外和惊喜已远远超过了心中的恐惧和憎恨。 宁煜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生朕的气吗?”宁煜琰问。 “没有,臣妾多谢皇上为臣妾准备的惊喜。”她心不在焉的答,心里紧紧牵挂着连云与碧桃的伤势。 宁煜琰不再说话,又将她搂得紧了些,与她一同欣赏起这满天明亮的孔明灯。 后又在她耳边再次唱起那首秋别绝,苏楚儿静静听着他动听的歌声,这熟悉的调子在提醒着她,那些记不起来时日,她有多迷恋宁煜琰。 ……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苏楚儿好不容易等到宁煜琰睡熟了,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偷偷溜去碧桃她们的屋子里。 屋内很暗,什么也看不见,苏楚儿摸黑进去,听到动静的连云有些惊慌,忙问是谁,苏楚儿小声应着,连云艰难的爬起来,膝盖上的伤口使她痛得龇牙咧嘴。 烛火点亮后,苏楚儿愧疚的抱住连云,说着对不起,又蹲下关心的查看连云的伤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膝盖,苏楚儿自责的流下眼泪:“连云,对不起,都是我一时任性,害你们受那么大的罪。” “娘娘,别这样说。”连云抿着嘴,眼含泪光。 苏楚儿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碧桃的伤口,碧桃睡得很沉,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把嗓音压至最低:“一定很疼,我也没有药给你们,等明儿天一亮我就立马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连云摇摇头让她不必担心,又说:“狨湖姑姑已经给我们送来了药。” 苏楚儿这才想到狨湖,不知她今日处境怎样,又问连云今日究竟怎么回事,宁煜琰怎么会来得如此早。 “您出去后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狨湖姑姑就急急的回来了,说是皇上往永宁宫来了,当时奴婢被吓得六神无主,狨湖姑姑拦不住皇上,皇上一进殿中发现是奴婢穿着您的衣服假扮您,大发脾气,叫人搜宫,闹得鸡犬不宁的,一直逼问我们您去哪了,他得知您是得了狨湖姑姑的令牌才出的永宁宫,就狠狠罚了狨湖姑姑,又,又将今日早上嚼舌根的那两个宫女杀,杀死了。” “什么!杀死了。”苏楚儿难掩惊恐,捂住嘴站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宁煜琰居然如此心狠,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从那两名宫女口中得知溜出宫的方法,就这样活生生杀了两条人命,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又心狠手辣。 连云筹措着,想说什么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着时间,宁煜琰快要醒来了,他每日寅时都会准时醒来,然后在院中练武,这是他自小的习惯,苏楚儿不能久留,关心了连云的伤势后,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第二日,天亮时,宁煜琰在床榻前看了苏楚儿很久才去上朝,经历昨晚的事后,永宁宫的宫人全部换了一批,之前的宫人包括看守的侍卫通通被斩杀,宁煜琰调来了一批暗卫看守永宁宫,又命人仔仔细细检查宫中各处年已失修的角落,重新修整。 经此过后,他对苏楚儿的占有欲愈发强烈,他害怕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做了一个决定,叫李扬全拟了圣旨宣召后宫。 苏楚儿接到圣旨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一句话也未说,只是拿着圣旨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谁也没有料到这道圣旨一下来,苏楚儿一待就待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时间,让她渐渐的从当时活泼开朗的女子变得郁郁寡欢,她整日待在殿中,一步不肯踏出,不论是连云她们如何想办法逗她开心,她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经常在书案前一坐就是一天,或在窗前静静发呆,每每看见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她心里就会浮起一丝波澜,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天空中的鸟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三年的囚禁,三年的调教使她变得沉默寡言,愈发乖巧,每每见到宁煜琰她便使尽浑身解数来讨他的欢心。 宁煜琰每次见到她,心里那股占有欲就被填得越来越满,他要江山也要苏楚儿,这三年里他也一直独宠她,从未踏入过其他女人的寝宫。 但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为了尽早征服边境的那几个小国,为了得到民心,为了证明给天下人看,他废寝忘食,勤于政务,来陪伴她的日子也越来越少,这如地狱般的囚禁终究是在苏楚儿心里扎下一根狠狠的刺。 她记不起往事,又看不到未来,只能每日迷茫的看着殿外四角的天,期盼着宁煜琰能来陪陪她。 后来,民间百姓都知道了国母因病禁于宫中,一时间众说纷纭,宁朝的史书上也留下沉重一笔。 元德元年,皇后苏氏,于中秋之日,病情加重,幽禁于永宁宫,无召不得出。 第28章 犹豫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三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宁煜琰在这三年内实行修生养息,推广农业,勤俭治国,恩泽于民,深得民心。 他的确是个做好皇帝的料子,当年不服他的老臣如今都毫无怨言的为他卖命,连苏陌宸都心服口服,这三年来他也顺利的征服了边境的几个小国,只是有一个叫鲁安的地方始终拿不下来,又蠢蠢欲动,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这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下来了,苏楚儿站在寝殿门口,身着身着一袭粉梅色的雪狐长袍,长袍的袖口与下摆处,镶嵌着芙蓉祥云图案的百花褶裙,仿佛与院中的梅花景致融为一景。 眸含幽幽碧水,无波无澜,宛如一汪清泉,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澈。 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雪地上的足迹被新雪覆盖,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记,树枝上的积雪轻轻滑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雪味,远处的屋顶和树木都被白雪覆盖,苏楚儿抬头望着天空中飞过的几只鸟儿,它们的身影在雪地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然后又消失在远方。 院中开满了宁煜琰为她亲手种下的红梅,他说过有朝一日会让这天下都种满红梅,他做到了,可如今的苏楚儿什么也不记得,她不记得曾经喜爱的红梅,也不喜欢这满院耀眼的红色。 “娘娘,风大您还是进去歇着。”连云站在她身后,小心提醒道。 苏楚儿摆摆手,眼前的红梅让她深深厌恶,她呆呆的站着,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又不时看向回廊处,偶尔叹气。 她模糊的记得应该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宁煜琰了,整日闷在这永宁宫,从前会的不会的,她做得愈发好了,寒风刺骨,站得久了,双手发冷,冻得僵硬,苏楚儿轻轻咳嗽了几声。 连云蹙眉拿来大氅给她披上:“娘娘,您身子弱还是不要站在这吹风了,进去暖一暖。” “无妨。”苏楚儿淡淡道,又将目光移到回廊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未时。”连云答,她知道苏楚儿在盼宁煜琰,这三年的囚禁,苏楚儿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每次只能是宁煜琰来了,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逗她开心,或陪她画画,或唱歌给她听,不知不觉中,苏楚儿愈发依赖他。 “都末时了……”苏楚儿小声嘀咕着,有些失落,她每日都如此在殿门口站着,盼着宁煜琰来,这三年她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受了囚禁在永宁宫的生活,只是希望宁煜琰能多来陪陪她。 苏楚儿又盼了许久,还是盼不来,叹着气转身回到屋内,褪去大氅,她坐在榻上捧着手炉,问道:“碧桃风寒可好了些?” 连云给她斟茶点点头:“娘娘放心,已经好了许多,再吃几天的药应该就能痊愈了。” 当年的那场酷刑,碧桃一只腿留下了残疾,不能说话腿又残了,碧桃连哭了好几日,眼睛都差点哭瞎了,从那以后,身体也不好了,刮风下雨腿就疼,又经常微染小恙。 连云虽然没落下什么外残,可因为那件事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常常夜不能寐,就连狨湖也因那件事,受了不小的惩罚,苏楚儿对她们愧疚得不行。 “都是本宫不好,才会连累你们,不然碧桃身子也不会那么差。” “娘娘。”连云皱眉,握起她的手,“不是说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嘛,只要您安好,奴婢们怎样都行。” 连云真情实意的说着,那场酷刑的确给她留下不少阴影,但只要苏楚儿安好,她就不算白遭那份罪。 苏楚儿伸出纤纤玉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夹到耳后,愧疚感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真是苦了你们,好好的年纪要陪本宫在这深宫中待着。” “您又说胡话了,无论您在哪,奴婢们都会一直跟随您,什么苦不苦的,只要跟在您身边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是幸福的。”连云说得很真诚,不论是她还是苏楚儿或是碧桃,三个人早已把对方都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苏楚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金华宫内,宁煜琰身袭金色龙袍,端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如松,露着一股不屈的傲骨,因不堪的骚扰,宁煜琰与众大臣商议,决定亲自带兵出征。 “皇上,鲁安位置复杂,四面环水,易守难,攻我朝多少英勇善战的士兵丧命于那,此次带兵出征实在险之又险,不如还是算了。”柳丞相不赞同他们的想法,反驳道。 宁煜琰从来不是个怕危险的人,对于他来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值得挑战:“朕明白你的意思,可一日不拿下,朕就一日不安心。” “可是……”柳丞相还想反驳,林沂南开口打断了他。 “皇上,丞相大人说得没错,鲁安位置复杂,易守难攻,又四面环水,我们的胜率实在太低,可是……若有熟悉地形的人,能为我们带路便容易许多。” “哦?”宁煜琰挑眉,好奇的看着他,“林大人此言何意?是有什么人可以为朕带路吗?” 林沂南点头:“皇上,苏大人年少时曾隐瞒身份,游历天下四处,曾去过几次鲁安,对于鲁安城里城外的地形很是熟悉,有他做引路人,我们的胜率就提高了许多。” “这这这,这不可!皇上,苏陌宸毕竟是前朝太子,谁知道会不会没安什么好心,万一途中对您不利怎么办。”自从宁朝建立起来,柳丞相本想回西关颐养天年,可担心宁煜琰皇位未稳,只能留在朝中辅佐他,这几年一直看不惯林沂南与王淳,更别说身为前朝太子的苏陌宸了。 柳丞相说的话也是宁煜琰心中的担忧,三年前将苏楚儿关在永宁宫后,赐了一个清闲小官给苏陌宸做,为的就是能牵制住他,这些年又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确没什么动静,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他现在坐的位置得来不正。 王淳见他不说话,站出来道:“皇上这一点您大可放心,若阿辰有谋逆之心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了,娘娘也在宫中,您是知道的,阿辰与娘娘兄妹情深,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拿娘娘性命开玩笑。”一句话直接拿捏住宁煜琰。 宁煜琰考虑半天,王淳的话言之有理,苏陌宸不可能不顾及苏楚儿的性命,就对他动手,鲁安这个地方攻了三年打了三年还是没有拿下,现如今自己要亲自带兵出征,若是有个引路人是最好不过。 “王大人言之有理,那便依你们说的,让苏陌宸引路。” 眼见拦不住,柳丞相也懒得反驳了,自从宁煜琰位置稳了起来,他说的话对宁煜琰已经不如从前管用了,在西关时,宁煜琰大事几乎都会听他的,现如今宁煜琰几乎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既然如此,老臣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苏大人能恪守职责,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皇后娘娘不仅仅是哭了,你说是,林大人,王大人。”柳丞相言语间透露出一丝警告。 林沂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直接不拿正眼瞧他,这个老狐狸心思深重,与宁煜琰比起来不相上下:“请皇上放心,也请丞相大人放心,阿辰绝不会做出造反之事,臣与王大人也绝不会煽风点火,毕竟娘娘与阿辰是臣等看着长大的,怎么会用他们的性命来开玩笑。” “哈哈哈。”宁煜琰似笑非笑,目光如炬,“朕相信你们。” 林沂南与王淳一同回道:“谢皇上信任之心。” 宁煜琰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好了,那还麻烦王大人回去后将这次的计划告诉苏大人,行了,都退下。” “是。” 人都走后,王淳站在殿内迟迟不动身,宁煜琰正想开口询问,只见他附身作揖:“皇上,此次出征,恐怕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老臣有一事相求。” “王大人但说无妨。”宁煜琰抬手示意他起身。 王淳抬眼瞧了他一下,不顾年迈的身子直接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关在永宁宫内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宫里宫外谣言不少,都说皇上是因当年谋反得来的皇位而内心不安,才将娘娘囚禁了起来,老臣希望皇上能够解了娘娘的禁,扼制谣言!”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宁煜琰面若冰霜,冷冷一笑:“王大人,朕的后宫之事何曾需要大人来操心了?朕当你今日是喝多了酒才说了胡话,回去。” 王淳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心里早已知道宁煜琰要如何答他,似铁了心一般不肯离去:“皇上,您登基三年,所做的一切臣与天下子民都看着眼里,您是皇上,是天下子民的皇上,可娘娘身为皇后,不仅仅是您的皇后,更是天下子民的国母,老臣听闻上月月末皇后娘娘病倒了,据说是忧思过度,得了心病,堂堂皇后被囚禁宫中三年还得了这样的病,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啊!” “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说的这样话!是苏陌宸?还是外面的百姓?”宁煜琰微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好不容易苏楚儿才变成如今这番乖巧的模样,他怎么可能解禁永宁宫。 王淳抬头直视他,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不卑不亢:“是也不是,谣言是从百姓口中得知,刚才那些话是臣的心里话,也是阿辰的心愿。” 宁煜琰压着心中的怒火,对于王淳他一直都是十分尊重,轻轻一笑:“皇后自失忆后,受不得刺激,又经常头疼,朕不想让她受此折磨,将她关在永宁宫是为了她好。” “您也说了皇后娘娘失忆了,一个失忆的人您担心什么?”王淳反问道,又说,“皇上,此次出征您需要阿辰的协助,阿辰这些年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一见娘娘,您不允,他便作罢,您也知道娘娘身为前朝公主时,备受百姓爱戴,现在她又是宁朝的国母,您却一直将她关在宫中,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妥,迟早会伤了百姓的心,也会伤了我们这些臣子的心。” 宁煜琰不语,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清冷,修长有力的双手握住,其实那些谣言他早就有所耳闻,之前也有人冒死进谏过,希望他解禁苏楚儿,只是他怕苏楚儿想起往事离开他,又想一直占有苏楚儿,迟迟不愿解禁。 “皇上,老臣跟随您三年,忠心耿耿为您卖命,从未开口求过您任何事,愿您不要寒了老臣的心,不要寒了百姓的心。” 王淳的一字一句如同利剑,原本他是想帮苏陌宸夺回天下的,可宁煜琰这些年的做法的确为百姓造福,苏陌宸也不想再因皇位闹得天下不宁,一心只想带走苏楚儿,他与苏陌宸一直谋划着带苏楚儿离宫,宁煜琰防备心太重,心机太深,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只能先想办法让宁煜琰解禁。 宁煜琰轻叹一气,笑而不语,每次去往永宁宫看到苏楚儿郁郁寡欢的样子,他都心疼得不行,何尝不想将她放出,可实在担心苏楚儿会想起往事离开他。 不过这三年,苏楚儿倒是从未犯过病,也未曾记起什么,让他放心了许多。 “朕知道了,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你先回去。” 王淳得到答案,腿脚早就有些麻木了,用手撑在地上,缓慢的站起来:“还望皇上慎重考虑,臣先退下了。” 宁煜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他的那些话,或许可以了,或许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杯中的茶水没了,李扬全正好进来斟茶 。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宁煜琰拿起茶杯,雾气腾腾。 李扬全了解主子的心,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脸上挂着那殷勤讨好的微笑:“皇上说奴才听到了就是听到了。” 宁煜琰瞥他一眼,微微扬起嘴角,指着他:“你啊可惜是个宦官,若是个正常男子在朝堂上怕是混得风生水起。” “皇上说笑了。”李扬全才不这么想,幸好他是个宦官,是个六根不全的人,插不上朝堂上的事,不然哪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煜琰嘴唇微动,又抿了一口茶才放下茶杯:“你觉得朕要不要解了皇后的禁。” 李扬全嘴角抽搐一下:“这,奴才怎么好谈论呢。” 宁煜琰喝着茶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未抬:“你说就是,朕权当与你闲聊了。” “奴才觉得其实……王大人的话在理……” “哦?是吗?怎么个在理法?”宁煜琰听见在理两个字,把手中奏折放下,抬头看向李扬全,他倒想听听李扬全的说法。 李扬全面色谦卑而讨好,眼皮低垂:“这宫里宫外的确谣言不少,奴才倒是觉得解了娘娘的禁,既能如王大人所说扼制谣言,又能显得您对皇位的问心无愧。” 话说完,李扬全微微抬眼见宁煜琰没有什么表情,才放下心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皇后娘娘毕竟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来,您大可不必担忧,就算日后真的记起来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波,而且娘娘就算解禁了,不过也就是在后宫中走走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 “继续说,把内心想法全都说出来。”宁煜琰淡淡道,他是真想知道旁人都是什么想法。 “皇上,奴才觉得不如您就解了娘娘的禁,一来已经三年了娘娘早已和从前大有不同,与您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甭说离开,恨不得时刻让您陪伴着她,二来您若是解了禁,娘娘只会感激您,只会与您更好,何乐而不为呢,毕竟您也不可能一直将娘娘关着。” 宁煜琰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李扬全说的倒也是实话,三年的时间,苏楚儿变了许多,对他的依赖和感情也愈发强烈。 想了想,他让李扬全传狨湖过来问话。 “皇后最近这一个月怎么了样了?”狨湖进来站了半天,他才开口问。 “娘娘如往日一样,在宫中待着读读书,作作画,偶尔绣绣花,每日都站在寝殿门口盼着您去。” 宁煜琰听罢,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喜欢苏楚儿盼着他去,喜欢苏楚儿每每见到他都露出笑容的样子。 “朕知道了,告诉皇后,今晚朕会去陪她。” “是。” 狨湖退下后,宁煜琰去了偏殿。 从角落里拿出尘封已久的木匣,上面的铜锁已经铁迹斑斑,从里面拿出那幅画像,走到书案前坐下。 轻轻的吹去上面的灰尘,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隧道,直接凝视着画像中的人,眼神中闪烁着温柔与遗憾的光芒,回忆起与萧涟漪那些年共度的美好时光。 宁煜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像,仿佛在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庞,画像中的女子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过这幅画像了,尽管他对苏楚儿动了真心,但涟漪始终是藏在心底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忘不掉萧涟漪,他想,若萧涟漪还在他身边,也许已经儿女双全了,可惜啊,故人已去,不能与他一同携手看这大好河山。 宁煜琰双手摩挲着画像,神情温柔,目光柔和,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日子,自言自语的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第29章 解禁 苏楚儿得知宁煜琰今晚会过来,喜上眉梢,又是沐浴又是打扮的,恨不得将最好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 夜晚,宁煜琰如期而至,刚行至回廊,就远远瞧见苏楚儿站在殿门前,两人的目光相交。 她身着锦绣华服,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飘逸而典雅,华服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衣衫的颜色以淡雅为主,翠绿色的裙摆轻轻摆动,宛如春风吹过柳梢,既彰显出女子的端庄大气,又不失女性的柔美与婀娜。 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丝带,丝带上镶嵌着精美的玉饰,她的发髻上插着他送的那支玉簪,簪头雕刻着精细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映衬得她肌肤如雪,清丽脱俗。 宁煜琰不自觉的扬起笑容,快步朝她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终于盼来了心中所想这人,苏楚儿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附身行礼。 宁煜琰抬手让她起来,两人的手不约而同的伸向对方,已有一月未曾见面,心中早已思念万千:“朕许久未来陪你了,这些日子可有怪朕?”一边说着,一边携手往殿中走去。 她盼啊盼,盼了好久终于盼来了他,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双眸闪烁着熠熠光芒,仿佛内含星河,璀璨夺目。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日日夜夜都思念着皇上,如今终于盼来了皇上,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怪您。” 这些话宁煜琰很是受用,从前在西关的时候,苏楚儿虽与他琴瑟和鸣,可始终隔着一种君臣之礼的感觉,如今失忆后的她被囚禁了三年,与以前大有不同,对他更多的是无休止的依赖,甚至有时会大胆表达自己的爱意。 “朕太忙了,忙到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宁煜琰坐在榻上,身子微微向后仰,单手撑着,言语间透露着愧疚。 苏楚儿笑着一边斟茶一边说道:“皇上您为了天下百姓日理万机,臣妾都明白,您是皇帝,是明君,怎可为了臣妾而不理政务。” 说罢,她将斟好的茶杯递给宁煜琰,宁煜琰接过茶杯的一刹那,顺势摸了一下她滑嫩的手,听见她说明君二字时,稍微愣了愣:“楚儿,你真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嗯,皇上当然是个好皇帝了。”苏楚儿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宁煜琰笑得更加灿烂,可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从登基以来,他时常会做噩梦,梦中是宫变那日的惨景,又或是苏楚儿失望透顶的模样,他常常自我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位好君王,也在想,若苏楚儿此刻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始终不白费他三年来勤政为民,他双眼深情凝视着她,岁月并没有在苏楚儿脸上留下痕迹,她依旧如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一鸣惊人,依旧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倾国倾城,反倒是自己不似当年那般朝气蓬勃,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楚儿,朕是不是老了许多?”宁煜琰问,似乎想起了当年在西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 苏楚儿看着他未曾改变的容颜,摇摇头:“皇上如当年一样,英俊潇洒,未曾改变。”她对宁煜琰的记忆只有这短短的三年,三年前醒来后,见到宁煜琰那一刻,心中害怕也惊叹,世间怎会有如此英武非凡的男子。 “楚儿。”宁煜琰握住她的手,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若朕将来有一天老了,变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你会不会嫌弃朕,离朕而去。” 苏楚儿噗嗤一笑,扬起绚丽的笑容,眨巴着灵动的眼睛,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嗯……皇上您说什么胡话呢,等您到了花甲之年,臣妾也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了,怎么会离您而去,到时候臣妾可能与您已经儿孙满堂了。” 她说着说着幻想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嘴角往上翘起。 这是苏楚儿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不论她此刻是否失忆,这个想法未曾变过。 听她这样说着,宁煜琰脑海中也幻想起以后白发苍苍的日子,笑出声来:“那等我们老了以后,朕就带着你游历天下四方,与你相伴至死,可好?” 苏楚儿靠近他怀里,幸福的点点头:“那皇上可要说到做到,我们拉勾为誓。” “好!”宁煜琰宠溺的笑起来。 伸出修长的小指与她洁白如玉的手指勾起来。 他抬起苏楚儿的头,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微微喘着粗气,俩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着,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那楚儿要先为朕生个孩子,我们以后才能儿孙满堂。” 苏楚儿小脸红了起来,眼眸清亮,如湖水般澄澈,似羞非羞。 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宁煜琰顺势将她扑在地上,褪去她的衣衫……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宁煜琰恋恋不舍的从她身上起来,把散落在地的衣衫拿起包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又将她抱去床榻上,紧紧搂住她,宛如雄鹰展翅,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他宽阔有力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给了苏楚儿很大的安全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颗心跳在了一起,彼此之间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楚儿,朕过几日要出征了。”宁煜琰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苏楚儿抬头,想起他一直烦恼的那个地方,微微蹙眉:“皇上是要去哪?鲁安吗?何时回来?” 一连三问让宁煜琰无奈一笑,妩媚着她的秀发:“此次一去,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你可要在宫中好好等着朕回来。” 在暗淡的烛光下,她的眼神犹如深邃的湖泊,充满了宁静和哀愁,闪烁着不舍的泪光,依依不舍的神情如同一幅精致的水墨画,淡雅而又深情。 宁煜琰表情柔和而坚毅,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她那双满是情感的眼睛,语温柔而深情,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爱意和不舍:“你等朕回来,朕会每时每刻都想你的。” “嗯,臣妾等您。”苏楚儿坚定点头,又忧心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皇上,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好。” 说着,宁煜琰又再次吻住她…… 宁煜琰似有无尽的欲望与熊熊烈火,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几番的翻云覆雨后,子时的钟声响起来,俩人大汗淋漓,互相紧紧依偎着。 宁煜琰喘着粗气,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心中纠结已久,似下了什么决心,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楚儿,朕走以后,不在你身边,你在宫中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朕知道你在宫中孤独,此后你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无人再敢阻拦。” 苏楚儿眼眸一亮,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的神情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推动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股惊喜的气息而变得欢快起来。 她的笑容和神态像一股暖流,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迟疑:“皇上,这是真的吗?臣妾真的可以自由出入了?” 看着宁煜琰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眼角溢出泪水,不可置信的用手掩住嘴角,笑出声来。 三年整整三年,她未出过永宁宫一步,未见过一个生人,如今她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了,心中的喜悦与惊喜可想而知。 她还是不放心,又接连问了几遍是不是真的。 宁煜琰坚定的看着她,点头的动作有力而不失优雅:“这样好了,朕也与你拉钩为誓。”说着,他像刚才一样伸出小指与她的手指勾住。 许是太过兴奋,许是太过激动,苏楚儿整整一夜未眠,只盼着快快天亮。 次日,李扬全带着解封的圣旨早早来了永宁宫,苏楚儿连早膳都未用就一直等着门口,直到接过圣旨那一刻,望着上面的字 久久不能回过神,直到李扬全一声声的恭喜才缓过来。 “娘娘定是高兴坏了,奴才恭喜娘娘,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奴才祝娘娘以后的日子灿烂光明。”李扬全真心为她高兴,这三年的囚禁使苏楚儿发生巨大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苏楚儿将圣旨合上,眼里闪烁的光芒仿佛所有的喜悦都汇聚在眼中:“多谢公公吉言,连云赏。” 同样高兴得快要哭出来的连云,点着头从屋里拿出耀眼的金子递给李扬全,李扬全接过璀璨夺目的金子,微微惊讶,感激不尽:“哎哟喂,娘娘真是大方,那老奴多谢娘娘了,对了娘娘,您吩咐人准备一下,明日后宫妃嫔就要来给您请安了,皇上那边还等着老奴呢,老奴就不打扰了。” 行过礼后,李扬全走出永宁宫,还不忘把金子收得好好的。 苏楚儿激动的环抱住连云与碧桃,三人眼中都闪着泪光,喜极而泣,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她们的后背,嘴里喃喃念着:“熬出来了,总算熬出来了。” 连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是啊,娘娘我们总算熬出来了。” 碧桃也连连点着头,这三年的囚禁日子终于熬过了,终于可以自由不再受人监视了,就连笼中的鹦鹉也欢快的蹦跶起来:“真高兴,真高兴。” 这突如其来的话,逗得几人破涕而笑。 狨湖站在门边,瞧着她们的样子,也高兴得不知所措,苏楚儿松开她们,径直走向狨湖带有敬意的行了个礼。 狨湖惊愕的扶起她:“娘娘这是作甚,怎可对奴婢行如此大礼,奴婢受不起。” “这三年多亏姑姑悉心照顾,本宫才未一直犯病,当年的事是本宫对不住你们,如今总算守得明开见明月,这礼,姑姑您受得起。”苏楚儿言语间都是感激,这三年狨湖一直悉心照料她,穿衣住行方面,样样俱到。 狨湖用长辈慈爱的目光看着她,眉目舒展,声音低沉稳重:“娘娘莫提当年之事,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着,俩人相视而笑。 沉静已久的永宁宫,今日格外热闹,殿内殿外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苏楚儿想着明日要见后宫妃嫔,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命人拿出衣物往身上比划着,一会儿觉得这件太成熟,一会觉得那件太奢华。 “娘娘,您看您激动跟什么似的,您是皇后,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后宫的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连云眉目含笑,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苏楚儿抬头,灿烂的笑容未曾从她脸上消失过:“皇上登基三年了,本宫都一直未曾见过后宫妃嫔,本宫想给她们印象好一些,只是……” 她微微皱眉,连云看出她的心思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那些妃嫔都不好相处?” 苏楚儿点头,她自失忆以来,记不起以前的事,自然也忘了赵晴儿她们,现在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女人好不好相处。 “娘娘您放心,后宫的妃嫔本就不多,奴婢听说她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很好相处。”连云安慰她,宁煜琰登基以来,留在西关的十几名佳人他只接了位来,剩下的怕是都要老死在西关的王宫内了。 苏楚儿自我安慰道:“但愿如此,若是这样最好不过。” 金华宫内,宁煜琰双腿并拢,双脚微微内收,坐在宝座上稳如泰山,威严而不失从容,龙袍随着他身体的姿态流淌,他的脊背挺直,没有一丝弯曲,仿佛是大山般稳固, 他的头颅高昂,双眼微微低垂,透出一股子深沉和矜持:“皇后今日心情怎么样?” “哟,皇上您不知道,皇后娘娘接到圣旨的时候,高兴得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眉开眼笑,就差跳起来庆祝了。”李扬全绘声绘色的说着。 宁煜琰微微点头:“那就好。”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瞥了一眼李扬全,沉默下来,半晌幽幽开口:“你觉得朕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李扬全心中无奈恨不得白他一眼,怎么老是抛出这样的难题给他,可主子就是主子,就算是砍头的话也得回答:“皇上您是天子,天子做的决定只有对没有错。” 宁煜琰轻轻一笑,李扬全不愧是个人精,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呵呵,你啊你,人人都说柳丞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只心机颇重的老狐狸。”他侧头凝视他,目光深沉,仿佛能洞察出所有心思,“可朕觉得,你与舅父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李扬全只与他对视一眼就慌忙垂下眼眸,紧张的吞咽下口水:“皇上这话说得,老奴跟在皇上身边十余年,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有错的时候。” 宁煜琰淡淡笑道:“所以你觉得朕的这个决定很对吗?” “那是自然。”李扬全冷汗直冒,这个主子简直比神仙还难伺候,整日阴晴不定的,“皇后娘娘国色天香,皇上您英俊非凡,您们二人可谓是天生一对,皇后娘娘对您本就有情,如今您又解了皇后娘娘的禁,皇后娘娘心情大好,对您除了情意就是感激,您只安心等着娘娘为您开枝散叶。” 李扬全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就知道了什么话能精准说进这位主子心坎里。 开枝散叶?宁煜琰听到这,眉目舒展,笑逐颜开:“你这嘴真会讨人欢心,行了,前日他们进贡了不少奇珍异品,你挑些好的,再去弄些意头好的花束,命人送去皇后宫里。”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李扬全刚转身宁煜琰又叫住了他:“告诉皇后,朕今晚去她那用膳。” …… 晚膳时分,宁煜琰如约而来,苏楚儿特地命人准备了一桌的菜,整个永宁宫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充满着喜悦与欢乐。 用完膳后,俩人回到寝殿。 “皇上,今日的菜可合胃口?”苏楚儿一边斟茶一边问道,掩饰不住的开心。 宁煜琰拿起茶杯,轻轻吹去升起的雾气,喝了一口,茶叶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今日的菜很是丰盛,皇后有心了。” 苏楚儿笑着,又给他添上茶。 宁煜琰眯着眼睛看向她,容貌秀美,气质高雅,唇色红润,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显得亲切而温柔,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这三年的囚禁完全将她变了一个人,跟失忆之前完全不同,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有着公主该有的矜持与自尊,为人处世进退自如,与宁煜琰也始终保持着一丝距离。 如今她变得愈发乖巧,许是经过了长达三年时间的囚禁,狨湖又受宁煜琰之令,经常说宁煜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宁煜琰也时常对她说动听的情话,不知不觉中,她似动物般被驯化了,不似从前般高贵矜持,反倒经常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年,终究变成了宁煜琰想要的样子,他微微叹气,似有一丝愧疚:“楚儿,朕将你关在永宁宫三年,朕知道你心中埋怨,可朕是为了你好,朕今日解禁,希望你日后开开心心的,永远陪伴在朕的身边,不论身边的人说什么,你都要坚定陪伴朕的心。” 苏楚儿稍微愣了一下,她敏锐的察觉出他话里有话:“皇上,臣妾知道您是为臣妾好,无论您今日有没有解禁,臣妾自始至终都是您的皇后,这一生永远都会陪伴在您身边。” 宁煜琰喜欢她说这样的话,每次这样的话都能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陪她小坐一会儿后,宁煜琰还有事要处理,关切的嘱咐她几句后,就走了。 第30章 雪狮 随着晨曦的微光,门外一直候着的宫女们鱼贯而入,苏楚儿今日要面见后宫妃嫔,昨晚早早交待了,她的服饰与妆容都要精致无比。 连云轻轻褪去她身上的锦绣寝衣,如瓷器般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宫女们取出华美的服饰,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一炷香的时间,才梳妆打扮好,苏楚儿端坐在镜前,镜中的她肤如白雪,眸如天星,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锦缎长袍,袍身绣有繁复的金丝凤凰图案,袍摆拖地,轻轻摇曳,宛如流动的云霞,头戴珠钗,钗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流苏垂挂,随风轻摇,耳畔佩戴着金镶玉的耳坠,熠熠生辉,她的颈项间绕着一条精致的翡翠项链,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的打扮刚刚好,低调又不失简单,苏楚儿还算满意,至少不张扬也不过于奢华。 “娘娘,后宫妃嫔已在正殿中等您了。”狨湖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苏楚儿点点头,不停的深呼吸,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怀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漫步走入正殿,身为皇后,这是第一次面见后宫妃嫔,不希望出现什么岔子。 赵晴儿与刘语蓉先是一愣,眼角的泪光闪烁着,后又止不住的浮出笑容,起身行礼,自上次一别后,整整三年未见,赵晴儿到现在都还记得苏楚儿答应她,会给她带云朝的美食,如今却物是人非……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苏楚儿抬手让她们起来,她眼神飘忽不定的打量起底下的美人,一个个都生得美丽动人,落落大方,美得各有特色。 当打量的目光落到赵晴儿与刘语蓉身上时,她身子微微怔住,一股深深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好似多年未见的故人,苏楚儿眉头一皱微微倾斜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仔细的看着她俩,试图从每一个细节中寻找过去的影子。 赵晴儿依旧如当年般天真可爱,嘴角边的梨涡浅笑,还是那么吸引人的视线,犹如山间清泉般,灵动而纯净,许是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又没有什么烦恼,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再看一旁的刘语蓉,还是不减当年的端庄娴雅,如一棵矗立在静谧湖面上的荷花,既沉稳又高贵,举止间都流露着一种内在的大气。 狨湖见苏楚儿的神情不太对,心中紧张,很怕苏楚儿一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弯着腰假装斟茶,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这是皇上昨日新赐的茶,您尝尝。” 苏楚儿看着她示意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了,尴尬的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又看着如鲜花盛开的她们:“这茶是皇上赐给本宫的,上好的茶叶,你们也快尝尝。”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也不敢多言语一句,拿起茶杯喝了起来,气氛也一瞬间尴尬起来。 原本刚才梳妆时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一会儿要说什么,可坐下后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开口,三年的囚禁未见过生人,让她与陌生人交流都有些困难。 她筹措一番,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目光里透露着一丝胆怯,把想说的话在心中组织了好几遍才缓缓开口:“自皇上登基以来,本宫一直病重,待,待在永宁宫养病,未曾见过各位姐妹,今,今日一聚,本宫特地为各位姐妹准备了一些薄,薄礼,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打着磕巴说完这些话,苏楚儿低下眼眸,心中才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可她背后还是冒着一阵因紧张出的冷汗。 说罢,连云和碧桃便将昨日就准备好的珠宝首饰拿下去,恭敬的递给了每个人。 “娘娘心意实在难得,臣妾等多谢娘娘了。”率先开口说话的是刘语蓉,她微微一笑,眼角浮现出几根微不足道的皱纹。 苏楚儿只觉得这张脸太过熟悉,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木讷的笑着,眼神闪烁,手心冒汗:“都,都是姐妹,不必这样客气,见你这番稳重,想必,是,是秀丽宫的刘贵妃?” 刘语蓉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与难过点头应着:“娘娘真是好眼力,臣妾正是。” 自从来宁朝以后,苏楚儿被关在永宁宫,后宫无人打理,妃嫔又少能干的没几个,宁煜琰给了她贵妃的位份,让她暂理六宫。 苏楚儿曾听狨湖提起过,宁煜琰自登基以来,后宫妃嫔不过人,其中最稳重的就是暂理六宫的刘贵妃。 许是太久不见生人的缘故,苏楚儿有些胆怯,又一直紧张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不知手措看向身后的狨湖。 狨湖微笑着点点头,上前恭敬有礼的:“娘娘用药的时间到了,各位娘娘请回。” 众人听了一同站起身行礼,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永宁宫,她们也不想久留,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来杀身之祸。 回到寝殿后,苏楚儿想了又想,双手撑着下巴,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碧桃,为何本宫见那刘贵妃与赵妃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是本宫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碧桃眼神飘忽不定,压根不敢直视苏楚儿,比划的手势也有些僵硬:娘娘,那两位妃子都是皇上登基后才入的后宫,您未曾见过,或许是面善的缘故,您才觉得眼熟。 苏楚儿眉头一皱,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又抿了下红唇:“也许,本宫只是觉得好像与她们相处过很久一样,或许是本宫太久没见陌生人了,有些激动,错把这种感觉当成熟悉了。” 碧桃连忙点头,曾经她多么希望苏楚儿能够记起往事,但自从被囚禁后,她只希望苏楚儿好好活着,想不起就想不起,反正那段往事太痛苦了,不如就此别过。 苏楚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也不愿再折腾自己去回忆那些往事,再说她好不容易解禁,也不想因为自己又生什么风波,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克制住。 此刻刚回到秀丽宫的赵晴儿就忍不住趴在刘语蓉腿上哭泣起来。 “姐姐你瞧刚才娘娘的眼神,定是觉得我们熟悉,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不能如往日般亲近,我心里真的好难过。” 刘语蓉重重叹气,她心里也不曾好受一点:“我也难受,从知道皇上发起宫变灭了云朝时,我在西关无一日不担忧,幸好娘娘还平安的活着。” 赵晴儿抬起身子,蹙眉撅嘴,显然不赞同她的话:“活着又什么用,还不是失忆了,你总说失忆了好,起码记不得那些伤心事,可怜娘娘那么好的人就这样被皇上糟蹋了,还囚禁在永宁宫三年,姐姐你看今日,娘娘举手投足间,都不如在西关时落落大方了。” 她是越说越生气,在她的心里苏楚儿是那么一个善良美丽的人,可宁煜琰尽做些不是人的事,她竟口无遮拦的骂起宁煜琰:“狗皇帝,我呸!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得出来!真是可惜了娘娘大好年华就这样栽在他手上,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下阎罗殿,永世不得超生……” “哎哟我的小祖宗。”刘语蓉惊慌的忙捂住她的嘴。 赵晴儿发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制闭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刘语蓉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又瞄了一眼殿外:“你是真不怕死啊,你忘了皇上的口谕吗?任何人都不得提起那些事,若有违者立即斩杀,再说了隔墙有耳,你就算再怎么气,也不能直接说出来,还诅咒皇上。”说着,她松开了手,对赵晴儿真是恨铁不成钢。 “切!’”赵晴儿才不怕这些,反正自打入宫后宁煜琰也没宠幸过她几次,她也不知道什么爱不爱,情不情的,只知道这深宫的日子活着的比死了还难受。 她又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嘴上虽吐槽着,但声音小了许多:“大不了杀死我好了,我才不怕。” 刘语蓉扶额,她是真拿赵晴儿没办法,从前还好些,自从宫变那件事发生后,赵晴儿躲在殿中哭了好几次,来到宁朝后是越来越放肆了,好几次家宴上直接出言顶撞宁煜琰。 幸好旁人一直觉得她人美嘴笨,脑子也不灵光,她的母族又战功累累,不然哪有命能活着到今日。 “祖宗,我求你别说了,隔墙有耳,我知道你心疼娘娘,我也心疼娘娘,可事已成定局,我们谁都不能改变,如今娘娘失忆便失忆罢,起码人还安安稳稳的活着,皇上也还如当年一样宠爱她,这就足够了,有时候一辈子的清醒还不如糊涂的活着。”字字句句都是她对人生的感叹,她常常想,失忆了并非不好,能忘掉那些伤心事也是一种幸福,不似自己,一辈子都要带着那些美好又痛苦的回忆活下去。 但赵晴儿这样的笨脑子怎么可能理解她的话,还是觉得宁煜琰就该死。 “好了好了,我今日新作了一道糕点,我叫人拿来给你尝尝怎么样?” 听到有吃的,赵晴儿才彻底将嘴闭了起来。 金华宫正殿,狨湖将今日请安的一幕幕详细的描述给宁煜琰听。 宁煜琰闭着眼,心里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她就没有其他行为了?没有问什么?” 狨湖摇摇头,如实回道:“娘娘许久不见生人,今日见了后宫妃嫔胆怯得很,巴不得赶紧离开。” 他舒了一口气,这三年来苏楚儿不见生人,胆子越来越小,平日里与她交流的人不多,他也不曾想过苏楚儿会变成这番模样。 他睁开眼睛,冷漠无情,淡淡开口:“回去,照顾好她,明日朕就要出征了,你记住,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一人。” “是,奴婢明白。”狨湖恭敬的低头退下,她没有完全说实话,没把苏楚儿与刘语蓉的谈话说出来,她知道自己的主子疑心病重,苏楚儿好不容易才自由一些,她不想打破这份安宁的美好。 明日就要出征了,宁煜琰早早的处理好政务,就来永宁宫陪苏楚儿。 在微妙的光线中,宁煜琰倚靠在榻上,静静的看着苏楚儿绣花,她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不停的穿梭着。 他的呼吸轻而稳,如平日一般温柔的凝视她:“今日你见了后宫妃嫔,可有什么想法?觉得怎么样?好相处吗?”看似随口一问,实则话语间都是试探。 苏楚儿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花,并未抬头,淡淡的道:“臣妾今日初见后宫姐妹,她们都很面善,不过臣妾不知道与她们说什么,随便聊了两句就是。” “皇上,你说臣妾是不是不适合当皇后?”她抬起头来,想要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宁煜琰微微一愣又立即笑起来,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楚儿,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你适合当皇后,除了你其余人都不配当朕的皇后。” 苏楚儿傻乎乎的乐了起来,眼里似光芒万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继续低头绣花。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刺骨的寒风吹响了窗户,殿中虽然温暖如春,但是一向畏寒的苏楚儿还是忍不住打起冷颤。 宁煜琰见状起身将红色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小心别着凉了,朕这就去把窗户关上。” 他走到窗边,正想关窗只见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覆盖在红墙绿瓦上,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 忽然想起苏楚儿嫁给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大的雪,他站在王宫城墙上期待的等着他的王后,直到看见长长的红色队伍与红色的花轿入了城,他才放下心来。 那个时候他并未把苏楚儿当作自己的妻子,对她好也只是利用,但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什么时候动的情他都不知道。 关上窗后,回头看向苏楚儿,她安静的绣着花,脸庞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盯着手中的绣棚,屋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宁煜琰才觉得自己的内心能感受到安宁。 “皇上怎么一直盯着臣妾?”苏楚儿刚好抬头,对上他情深似海的目光。 宁煜琰笑意盈盈的走过去问她:“朕见窗外的雪很大,想不想一起去堆雪狮?” 苏楚儿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想法,赞同的点头:“堆雪狮?好啊!” “那走。” 他伸出手,她把手放在他手心,亦如当年她嫁与他时一样。 院中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雪花一层一层的飘落在红梅上,仿佛一座座银色的山峰,随处可见的梅花,耀眼无比,为这宁静的冬日添了一丝色彩。 宁煜琰走到院中空地,先用脚在雪地里踏出大致的轮廓,双手捧起地上洁白的雪,细心的塑成狮子的身躯,苏楚儿就在一旁帮他捧雪。 他不断调整着雪狮的形态,想让雪狮更加逼真,直到最后三只形态各异的雪狮出现在眼前,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苏楚儿,眼中充满期待与自豪:“怎么样?好看吗?” 苏楚儿点着头露出甜蜜的微笑,她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中间那只小小的雪狮,不解的问:“皇上怎么堆了一个那么小的?” 宁煜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只高大威猛的雪狮与一只身形娇小的雪狮并肩站着,它们的中间是一只很小很小的洁白的雪狮,他牵起苏楚儿,指着面前的雪狮目光充满爱意与温暖:“这只呢是朕,这只呢是你,那中间小小的这只……就是我们的孩子。” “皇上!”苏楚儿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娇声一叫。 低着头,咬着嘴唇:“光天化日的,您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真,真是不害羞。” 宁煜琰就喜欢她突然害羞的样子,微微倾前,靠近她低下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语气暧昧,嗓音富有磁性:“怎么,楚儿难道不想为朕生孩子吗?” 不等苏楚儿说话,他伸手把她抱起走向寝殿,殿外伺候的宫女深深低头,不敢看这一幕。 又是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苏楚儿只觉得自己差点要被他吃干抹净,一个时辰后,筋疲力尽的躺在他怀里。 宁煜琰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喘着粗气,脉脉含情:“朕明日就要出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楚儿你要好好的,等着朕回来。” 苏楚儿微闭双眸,觉得骨头跟散了架似的,但还是在尽量迎合着他:“臣妾知道,臣妾会乖乖等皇上回来的。” 宽大温暖的手掌不停抚摸着她的脸庞,俩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眼神中流淌,吐出的气息重重落在她脸上,她羞涩的微笑着,空气中都是暧昧的气氛。 宁煜琰直直吻了上去,如狂风骤雨般猛烈而直接,苏楚儿措手不及,他的唇瓣紧紧贴住,气息在她的耳边低沉而有力。 这次出征分开的时间太长,宁煜琰舍不得她,贪婪的吻着她,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在他强烈的吻下,苏楚儿的心跳加速,青涩的回应着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苏楚儿,一定要好好的等他回来。 …… 第31章 出征 寒风凛冽,廊道和庭院里铺满了厚厚的白雪,宫墙和屋顶上也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今日是出征的日子,太和殿广场早已站满了人。 永宁宫内,宁煜琰身披铠甲,手持长剑,面容刚毅而威严,目光温柔深情,他捧起苏楚儿的脸依依不舍的:“楚儿,等朕回来。” 苏楚儿抓住他的手,嘴角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的保持着镇定,但眼中的不舍如同潮水般涌来,千叮咛万嘱咐的:“皇上 您在战场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受伤。” “呵呵,傻瓜。”宁煜琰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她洁白的脸庞上不断摩挲,“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你安安心心的等我回来,我走的这段时日,李扬全会照看你的,好好的,等我回来。” 他留下李扬全,一方面是因为李扬全武功高强,深藏不露,另一方面若是苏楚儿这有什么变故,李扬全做事狠厉,从不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安插了狨湖在她身边,可那次苏楚儿偷溜出宫的事,还是给宁煜琰心里留下隐患,狨湖毕竟是女人,总有妇人之仁的时候。 苏楚儿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舍与委屈掺杂着,重重的点着头,这时一名士兵小跑过来,弯腰抱拳恭敬的道:“皇上,都准备好了。” “走了,楚儿。”话音一落,宁煜琰转身就走。 苏楚儿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他即将消失在院中的回廊上,心中似乎被抽走了什么,他们从未分开过很长的时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如一头灵活的小鹿般,追上他渐渐远去的脚步,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一把从背后抱住宁煜琰,冰冷的铠甲贴在手上,她低垂着眼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等你,你早些回来。” 被抱住的宁煜琰身子微微一怔,低头笑了起来,转过身将只到自己胸口的苏楚儿紧紧抱住,寒风四起,一阵阵狂烈的风吹得院中的梅树枝摇摇欲坠,红得闪闪发亮的梅花花瓣随风飘扬。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眼中充满柔情与不舍:“朕答应你,一定会早些回来。”说着,他在苏楚儿额头上留下一吻后,转身离去。 苏楚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太和殿广场上,文武百官与密密麻麻的将士们早就等候在此,宁煜琰风尘仆仆而来,身姿挺拔如松,一束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声音威严洪亮:“鲁安区区一小国,自朕登基以来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边境子民,欺辱我朝老弱妇孺!今日,朕率百万大军,亲自出征,誓要将鲁安拿下,朕在此对天立下誓言,不破鲁安不回朝!” 这番话如同一股清泉,滋润着众人的心田,底下的文武百官与一众士兵瞬间充满力量与勇气,纷纷挺起胸膛,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文武百官纷纷高举起手,将士们紧握手中武器,齐声高喊:“不破鲁安不回朝!不破鲁安不回朝!” 柳丞相苟着年迈的身子,手中的木杖在雕龙的地上发出阵阵声响,他从袖里掏出一枚黄符递过去‘“皇上,这是老臣为您求的护身符,您带着,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保护好自己。” 这是柳丞相多年的习惯,每次宁煜琰上战场前,他都会亲自为他卜卦求符,只希望宁煜琰能平安归来。 接过平安符,宁煜琰态度谦和,行了一个晚辈的礼:“多谢舅父。” 柳相邦欣慰的点点头,除了不舍更多的是担忧。 宁煜琰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威风凛凛,出征的列队浩浩荡荡,气势如虹,鼓声响震天地,他率领众军踏上征服之路。 城中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都被这威震四方的气势震撼到。 “这新皇真是了不得,居然亲自出征!” “自从他登基以后,减免赋税,去年城中暴雨不断,淹了多少地方,他还亲自出宫视察,是个好皇帝。” “是呀是呀。” …… 百姓们都心服口服于他,纷纷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行着大礼,高声呼喊:“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看着地上臣服于他的百姓,宁煜琰内心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扬起微笑策马奔腾。 队伍行至城门外,苏陌宸与一众兵马在此等候,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着盔甲,头戴腰间佩戴长剑,经过岁月的沉淀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自经历那件事后,他留起了胡须,剪短了长发,后来听说苏楚儿被囚禁,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头,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却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苏陌宸骑在马上,抱拳低头:“臣参见皇上。” “此次出征鲁安,就有劳你了,若是此战大胜,朕会让你见楚儿一面。”宁煜琰低眸看着他,缓缓开口。 听到楚儿两个字,苏陌宸自嘲一笑,他早已不抱什么再见面的希望了,摇摇头:“不必了,此战不是为了楚儿,是为了天下百姓,只要皇上不负楚儿,就足够了。” 他依旧还是那个心怀天下子民的苏陌宸,从未变过,宁煜琰最佩服的也就是他这一点,无论经历什么事,百姓永远放在第一,宁煜琰每次见到苏陌宸都会暗想,当年他若是没有起兵造反,苏陌宸顺利继位登基,或许不会比他差。 经过两天两夜的跋山涉水,终于到了边境,军营大门巍峨耸立,两旁的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炬,守卫营地的安全。 营内,一排排整齐的帐篷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帐内昏暗,一盏烛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四周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和潮湿的气息,一张桌子摆在帐内中央,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都用朱砂仔细的标注着。 宁煜琰环抱双臂,听着军师和苏陌宸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他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眉头紧锁着,打断了他们的话:“你的意思是冰上作战?” 苏陌宸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标:“鲁安四面环水,想要入城只有坐船或是从这座小山而入,他们打定我们不敢直接乘船开战,这样太引人注目,又知道无人敢入此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直接选择冰面上作战。”苏陌宸用手画了一个圈。 “不可不可。”军师王哽打断他的话,皱眉摆手,“先不说能不能引出来,就这冰上作战谁试过?你试过?还是皇上试过?万一冰面破了,我们的百万大军不是都被淹死了,依臣之言,不如就偷袭好了,苏大人不是熟悉此处嘛,你负责带路,我们就负责偷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苏陌宸冷笑,抬起头:“王大人,我记得没错的话偷袭这个方法你们用了不是一次两次?怎么没成功呢?” “这,我……”王哽被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无奈白了苏陌宸一眼。 苏陌宸不想理会他又接着说道:“皇上,臣年少时来过鲁安多次,鲁安除了乘船入城,就只能从南边这座小山进去。” 宁煜琰微微一叹,他何尝不知道还有这条路:“可这座山早已废弃,就因为山林中荆棘密布,险象环生,又时常有野兽出没,我们的士兵不熟悉地形,若直接从这唯一的山中直入,太过危险。” 苏陌宸轻笑一声:“皇上,鲁安四面环水,入城的河道每半月就有人凿破冰面,我们的将士不擅长水战,唯有此山离他们鲁安城近些,附近的冰面也一直未曾凿破过,我们不如就先让军队乘船投个四五天的火炮万箭逼他们开城门,我们的人潜伏在山中,只要他们一开城门我们的人就顺山而下,将他们的人引出来在冰面上作战,到时候再顺势进入城内。” 王哽听罢连连摇头,立即摆手反驳:“你这也太危险了,就说这个投火炮放万箭,我们得牺牲多少将士才能逼他们开城门,还有我们的士兵根本就熟悉山林的路,万一不小心落下悬崖怎么办?” 苏陌宸还是不想理他,侧身抱拳:“皇上,此山虽险,可臣年少时入过此山多次,对山中的路也算熟悉,臣有信心,到时候臣领路,就算有危险,也是臣第一个先死。” “可……”宁煜琰还是有些犹豫,“之前朕也下令直接逼他们开城门,可无论试了什么办法他们都不愿意打开城门,你说投个四五日火炮万箭逼他们开城门,可不一定能成功,而且这样太耗时耗力了。” “皇上,据臣所知您下令逼迫他们开城门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还是他们先王在的时候,您可知道一句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臣年少时与这鲁安新王曾有过一面之缘,这鲁安刚登基半年的新王就是个蠢货,心智胆小,我们投火炮万箭,攻的不止是城门,更是鲁安新王的心。” 宁煜琰抬眸,心中了然,看向苏陌宸的眼神中又增加了一丝敬佩,不愧是前朝的太子,比他那蠢笨如猪的父皇强多了:“你的这个办法好,欲将鲁安拿下,必先击溃他们的意志,好,就依你所说,朕命人明日就开始偷火炮放万箭逼他们开城门,再由你带路入山进攻。” 苏陌宸点头抱拳:“是,臣领旨。” 王哽还想开口阻拦,只见宁煜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唉声叹气,看样子宁煜琰是下定决心了,狠狠白了一眼苏陌宸,拂袖而去。 苏陌宸微微一笑也退出了军营。 宁煜琰面无表情目送他离开,心中浮起一丝波澜,这个苏陌宸真是不简单,先前真以为他能文不武,没想到深藏不露啊,这样人放在身边,就是危险,看来不能久留。 …… 第二日,宁煜琰下令让两支军队乘船投火炮,放万箭。 战舰如龙,在宽阔的水面上疾驰,战鼓震天,箭矢如雨,士兵们站在船头,手持长矛和弓箭,鲁安城内的士兵也丝毫不慌用他们一惯的招数奋起反抗,士兵们也毫不畏惧,用弓箭和火炮反击,双方交战异常激烈,大雪纷飞,湖面上昨夜刚结的冰被震得冰片四起。 “报!”一名将士慌里慌张的跑进帐中,单膝跪地抱拳。 “说。”宁煜琰语气平淡。 “皇上,李将军与他手下的士兵誓死不屈,已经全部战死了。” 宁煜琰抬眸,面部表情没有一丝慌乱,淡定如水:“将他们好好安葬,发放抚恤金,将家中老小安顿好,再派军队继续打。” “是。” “这这这……”听到又损失一名大将,王哽站起身,面色难看,手一直抖动着,语重心长的,“皇上,我们的将士已经在水上与他们作战两天两夜了,如今又失去了李将军,实在是损失惨重啊!不如就此停手,另想他法!” 宁煜琰端坐不动,神态自若,反而透出一股从容与淡定,目光移到苏陌宸身上,语气冷静:“苏大人怎么看。” 苏陌宸摸着下巴的胡子,话语平静而有力,透露出一股自信:“皇上,不出三日我们便可入山。” 王哽眉头紧锁,怒视着他,那份不屈的傲气在胸膛翻涌,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你没听见前方来报,我们的人又战死了,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再这样打下去,莫说将鲁安拿下,怕是我们的士兵通通都要丧命于火海之中!” 对于西关的旧臣来说,前朝太子活着就是一种威胁,若不是宁煜琰之前为了收买人心力保他,众臣早就想把他处死了。 “军师莫急,我白日的时候去看过,敌方也损失惨重,比我们好不到哪去,我有信心他们一定会开城门。”苏陌宸毫不畏惧的抬起头,坚定不移的直视他,手中依旧把弄着随身携带的佛珠。 他这副样子把王哽气得够呛,恨不得直接扇他一巴掌,咬牙切齿,几乎是怒吼着:“信心?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这些将士们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以为跟你似的,孤家寡人一个,肯定不担心这些!” “王哽!”宁煜琰轻声怒斥,他说苏陌宸是孤家寡人无疑是在苏陌宸心上扎刺。 王哽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些,松开他的衣领,不服气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背手转身。 倒是苏陌宸并没有气恼,反而悠闲的喝起茶来,只是刚才听见孤家寡人的时候,原本明亮的眼眸一下黯淡无光,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理了理微乱的领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军师放心,若不能拿下鲁安,我提头来见。” 王哽最是见不得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回头冷哼道:“哼!你说得倒轻巧!” “行了。”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宁煜琰知道这些旧臣不喜苏陌宸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他不能杀苏陌宸,至少现在不能。 “朕相信苏大人。” 他淡淡的一句话,让王哽知道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跺脚,气愤离去! “苏大人为何有如此信心?”王哽离去后,宁煜琰看着桌上的地图,淡淡开口问道。 苏陌宸侧头用一种尽在掌握中的眼神看向他,嘴角边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冷意:“皇上不是最会利用人的弱点吗?皇上会的,臣也会,这鲁安新王未登基时就已经玩物丧志,莫说打仗,就连兵器都未拿过,这样的蠢货您觉得能守多久?” 不简单啊,真不简单,要是说他只与鲁安新王就只见过一面,宁煜琰是不相信的,宁煜琰派过那么多暗卫潜入鲁安城都打探不到一丝关于新王的消息,到是苏陌宸只说有过一面之缘,若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怎会如此了解。 宁煜琰并没有将心中疑惑说出来,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容注视着他,烛火昏暗,淡淡的烛光映在他沧桑的脸上:“这些年苏大人变化不小,说的话朕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闻言,苏陌宸呵呵的笑出声来,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不甘,他知道宁煜琰在怀疑什么:“若说变化,臣倒是没有皇上变化快,臣知道皇上您心存疑虑,但您相信臣,臣所知一切都是偶尔得知,并非臣故意打探。” 帐外寒风呼啸,白雪纷飞,水面上的士兵还在坚持不懈的战斗,帐内,炭火烧得十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温暖着俩人的身体,宁煜琰与苏陌宸在烛火的照映下相顾无言,都在互相猜着对方的心思。 宁煜琰终究低估了苏陌宸的实力,他一直觉得凭他那如蠢货般的老丈人不会培养出什么好的孩子,但是没有想到苏陌宸给的惊喜是越来越多,能从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太子之位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 苏陌宸此刻心中也暗自佩服着宁煜琰,鲁安那么难破的地方,就算损失几万大军也在所不惜,帝王终究是帝王,野心大,手段狠,明明不相信自己却愿意冒险一试,尽管心中有疑惑,也宁愿冒死一搏,若是自己上位,未必能像他一样成就一番大业。 半晌,宁煜琰轻声一笑,想了想还未与这位大舅哥好好喝过酒,今夜倒是个不错的日子,他发出邀请:“难得与苏大人这样单独共处,不知苏大人可有兴趣与朕共饮一杯?” 苏陌宸微微一笑,眼眸深邃:“臣求之不得。” 第32章 共饮 宁煜琰拿来两坛酒,晶莹剔透的酒缓缓流入碗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把碗递给正在烤火的苏陌宸 。 一口酒深入口中,苏陌宸抿着嘴,烈酒烧喉,使他紧紧皱起眉头:“这酒可真辣。” 其实他与苏楚儿一样,是喝不得酒的,一碰酒醉得就很快,只是今夜他有很多疑惑,一直想当面问清,才答应与他共饮。 “呵呵。”宁煜琰轻笑着把碗中的酒喝掉一大半,“我还从未与你这样单独喝过酒,难得啊难得。” 听到他自称我而不是朕,苏陌宸直勾勾的盯着他,将碗轻轻的与他手中的碗碰撞,接着一饮而下,火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俩人围在火盆边,席地而坐,火光摇曳,俩人无言,一碗又一碗的喝着酒,许是能让他们俩心平气和,面对面坐着一起喝酒真的很难得,苏陌宸喝了好几碗酒,竟然奇迹般的没有醉。 “今夜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说。”宁煜琰双腿盘坐,轻言细语,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你可曾爱过楚儿?”苏陌宸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酒,他现下有些微醺,脸庞也微红,这句话他很早就想当面问了。 “当然,我当然爱她。”宁煜琰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怎么会不爱她,为了她,当初甚至想过放弃造反。 苏陌宸突然哈哈大笑,嘴里吐出浓浓的酒气:“你说你爱她却用她当作棋子毁了我们的家,又整整将她囚禁了三年,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愧疚?”他的语气稍稍有些激烈,他不明白为何爱楚儿却要将她囚禁那么久。 “有。”宁煜琰依旧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字。 苏陌宸拿起酒坛倒入碗中,仿佛质问他一样:“那你可曾后悔杀了我父皇母后,灭了云朝?” 宁煜琰盯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他后悔过吗?也许有过,也许没有,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当年为何不直接灭了云朝,要利用楚儿当棋子?还有你杀了我父皇母后,你原本可以直接杀了我与楚儿,为何你不愿意放过楚儿?也不愿意杀了我?” 他转头看着苏陌宸,说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你有没有听过人多势众?你们云朝虽然重文轻武,可兵力实在太多,若当年我直接开战,且不说我能不能一举拿下,肯定也是损失惨重,我只有利用楚儿才能完成我计划,不杀你是因为你不比我差,虽然你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光芒,但你能文能武,才智过人是事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对我有用,也能对百姓有用,当然了,我不杀你也有楚儿的原因,我不想她在这世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当年那场宫变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不杀楚儿,是因为我舍不得楚儿,我不愿她离我而去,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牵挂着我的心,我常常在想若我不是君王,她也不是公主,我们只是民间普通的一对夫妻该有多好,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苏陌宸盯着碗中的香气四溢的酒,无奈一笑:“哪来的那么多也许,如果我知道你会利用楚儿为棋子,会灭了我的国家,我当初一定不会让楚儿嫁给你。” 宁煜琰露出一抹微笑,手臂微微打开:“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我当然想杀你,时时刻刻都想,但是自从你登基后,为天下百姓做的事让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的确是个好皇帝,至少比我父皇好太多了,我虽恨你也实在佩服你。”苏陌宸将心中的实话说出来,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想杀了宁煜琰,但宁煜琰是个好皇帝,是个能为天下造福的好皇帝。 他又接着说道:“只是你的心太狠了。” 火光跳跃在宁煜琰脸上,照亮着他深邃的眼眸,他缓缓开口:“心不狠我如何能坐上今日的位置,我自二十岁在西关登基为王,二十五岁娶了楚儿,灭了云朝,登基为帝,转眼间今年我都二十八了,唉,时间真快啊,你老了,我也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我还记得当年狩猎园的宴会,看着你与楚儿与你们的父母那般幸福的模样,我是真羡慕啊,那时我就在犹豫该不该动手,该不该毁了这原本美好的一切,但又想想我身后还有无数饿着肚子的百姓,在等着我救他们,所以我必须得那样做,否则我对不起百姓,更对不起我得来不易的王位。” 他顿了顿,看向苏陌宸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又道:“我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楚儿。” “不不不。”苏陌宸连连摆手,举碗轻抿:“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我,唯独对不起只有楚儿。” 说着,苏陌宸眯起眼眸,身子微微向后仰,双手撑地:“我从没有想过你治理天下会如此好,若是我上位必定不如你,你若不是个好皇帝我早就杀了你,但你做到了,你是个好皇帝,可于我来说你永远是仇人,你废了那么大的心思,先是不断跟我们开战,侵占我们的土地,又以和亲为借口娶我妹妹,让她一步一步走入你的陷进中,杀了我父皇母后,灭了我的国家,毁了我,也毁了楚儿,你说你愧疚楚儿,可是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皇位,江山,女人,这一切的一切,比起那一丁点儿的愧疚来说,太值了!” 宁煜琰垂下头,沉默不语,他沉思了很久,两碗烈酒下肚后,醉眼朦胧,倾诉着心中的无奈:“你是太子,生来注定就是太子,谁也不能撼动你的地位,怎么会知道我的无奈,我虽是西关的嫡子,但不得我父王宠爱,我从小见惯了杀戮,人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凶残暴力,可我不这样做,迟早有一天死的就是我,小时候我经常看见母亲躲在房间里哭泣,就因为父王一直宠幸别人,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争气带母亲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可惜母亲没等到那一天就离开了我,我说我羡慕你与楚儿的兄妹之情,那是因为我曾经也有一个很好的兄弟,他与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可因为那该死的王位,我们不得不拔刀相见,互相残杀,后来我终于登上了王位,我原以为我能让我的百姓丰衣足食,可我没有做到,他们不断被干旱寒冷折磨着,为了完成我祖父的遗愿,为了我的百姓,我娶了楚儿,我承认最先开始我的确是骗楚儿,我早就派人打探好她喜爱红梅,西关漫山遍野的红梅就是骗她的第一步,我对她好只是想获取她的信任,可是到后面我才发现我早就对她动了真心了,宫变那日我杀你父皇的时候,刚好被颠颠撞撞跑来的她看到,那一刻我是真害怕,我真害怕她恨我,我派人严加看管她,却还是拦不住她自尽,你不知道,她昏迷的那些日子,我寝食难安,日日夜夜都在忏悔,直到她醒来后,太医说她得了失魂症,那一刻我无比庆幸,至少她不记得从前,也就就不会恨我了。” 苏陌宸静静的听他吐露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皱纹浮现在眼角,仰天长笑后又低头看着他:“楚儿失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知道你囚禁她的时候,我害怕你会对她起杀心,我一夜白了头,我当时就在想若你要是杀了楚儿,我拼尽一切也要与你一搏,幸好你没有伤害她,否则现在我们也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喝酒聊天。” 宁煜琰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她,我愧疚她是真的,怕她恨我也是真的,但不后悔造反更是真的。” 听到造反两个字,苏陌宸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眉梢浮起冷意,幽暗的双瞳紧盯眼前燃烧的烈火,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话:“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造反,也许造反的人就是我。” “什么?”宁煜琰身子一怔,眉目挑起,双瞳睁大,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苏陌宸会有这种想法,在他眼里苏陌宸一直是个儒雅稳重,尊老爱幼的人。 苏陌宸低头冷笑,想起他那整日寻欢作乐的父皇,不由得心寒,幽幽的说起往事:“呵呵,太子,太子算个屁啊!人人都羡慕我,从生下来的那天就是太子,有疼爱我的父皇母后,有父皇为我请最好的师傅教导我,哪又怎样!他不是个好皇帝亦不是个好父亲,人人都说他与母后恩爱无比,把我与楚儿捧在手心长大,但这些都是假的!他寻欢作乐身边的美人一批又一批,早就把我母后抛之脑后,他封我为太子是因为林大人与王大人的坚持,他疼爱楚儿是因他知道女儿是最好的筹码,是可以为江山社稷做出贡献的,所以当年他不敢与西关正面开战,同意将楚儿嫁给你,不仅是因为他胆小懦弱。” 苏陌宸说到此处,咬牙切齿,紧紧握起了拳头,没有谁知道他这个太子,从小都生活在什么环境下。 宁煜琰也意想不到,他们两个人看似不同,可没想到从小经历的如此相似。 苏陌宸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着:“我记得小时候他也曾与母后有过一段恩爱时光,那时候他每日都会来陪伴我们,不知何时起,他身边的那些奸臣为了上位,进贡了许多女人入宫,他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身边的美人也越来越多,有一年云朝天灾,死了好多人,百姓唉声怨载,可我父皇不顾百姓疾苦,依旧整日沉迷于美色中,我母后彻底失望,但为了我与楚儿,她一方面又不得不假意与父皇恩爱,一方面又全身心扑在拯救灾民身上,那时候我就在想日后我登基为帝,绝不会如他那般昏庸无道,可自从楚儿和亲后,父皇的做法越来越过分,他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了,常常不理朝事,对母后也愈发冷淡,经常争吵,那时候我就在计划着杀了父皇,自己登基,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会带着楚儿回来,更没想到你居然会发起宫变,造反登基,终究是你比我快了一步。” 宁煜琰一直紧紧盯着他,没想到看似冰清玉洁的苏陌宸原来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我竟然没想到你原来还有这种想法,那你为何不杀了我,还要劝说王大人帮我,若是你自己登基为帝不是更好吗?” 苏陌宸摇摇头,又与他碰撞酒碗,吞入烈酒,他擦拭嘴角:“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想起在天牢的那一幕,宁煜琰点头回道:“记得。” “当时我就在想若是你不能有所作为,那我一定会杀了你,但是你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你比我更适合做皇帝,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智你都很了不得,否则莫说我了,以林大人与王大人的气性,是断不会为你卖命的,我虽心系天下百姓,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若是当了皇帝,必定没有你这样的野心和手段。” 语落,苏陌宸又把碗中剩余的烈酒喝下。 宁煜琰凝视着他,火光下的他,一头白发,面目沧桑,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如今还能坦然的坐在这,说出自己的心里的话,他的眼中一直透露着坚毅与从容,仿佛一座高山在夜色下屹立不倒,宁煜琰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很大的改变。 苏陌宸被酒辣到了嗓子,眉头一皱轻轻咳了两声,又恢复表情,郑重其事的说道:“答应我,今夜我们的谈话不能让楚儿知道,你要保护好她,不要像我父皇一样,也不要像你父王那般,抛弃她,一定要对她好,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身上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她从小不知这世道黑暗,一直在我和母后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她这辈子也许最黑暗的时候就是那天了,不过幸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有一天你不爱她了,不对她好了,那你就告诉我,我来接她离开,你千万千万不要伤害她。”最后一句话,苏陌宸特地加重了语气。 宁煜琰也极其郑重的看着他,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垂钓之时我就像女娲娘娘发过誓,一定会对楚儿好,今日我再当着你的面发誓,若我宁煜琰此生有负楚儿,必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陌宸一边笑着一边又将碗中倒满酒,举起碗:“哈哈哈,好,你说你会做个好皇帝,你做到了!现在你说不会负楚儿,那我也相信你!你莫要让我失望,来,再干一个!” 俩人一饮而尽,这晚,俩人都抛下了那些前尘往事,只是如好兄弟般把酒言欢,一直畅谈到天亮。 第二日清晨,俩人醉倒在帐篷中,直到王哽来了才将他俩唤醒。 看着地上散落的酒碗和五六个酒坛,又闻到俩人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王哽气得口齿不清:“你们这,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会醉成这样,哎哟,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宁煜琰有些迷糊,双眼朦胧,他也记不清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俩人越谈越高兴,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后来自己又摇摇晃晃的去拿了几坛酒来,何时醉倒的也不知道。 王哽看着俩人摸头不是脑的样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原本伸出的手指向了宁煜琰,想想不妥,又指向了苏陌宸:“你说你一个臣子,怎么拉着皇上喝了那么多酒,皇上本就日理万机,更要注重身子,你让皇上喝那么多酒,居心何在?” “军师莫怪他,是朕要与他喝酒的。”不等苏陌宸开口,宁煜琰抢先一步答道。 王哽瞬间哑口无言,抿着嘴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宁煜琰,他是越来越猜不懂宁煜琰的想法了,又百般无奈的道:“不是,这,这……唉,我说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受万民爱戴,这苏大人不过是一臣子,您怎么能自降身份与他喝酒,还,还醉得一塌糊涂,这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说着,王哽双手一摊,不停抖动着。 宁煜琰眯着眼,双手撑着木桌,嘴里发出嘶的一声,这小老头是愈发胆大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他冷冷的道:“朕与谁喝酒难道还要经过军师同意不成?” “没有,臣绝对没有那种意思。”王哽立马表态,又笑呵呵的,“臣只是怕您喝多酒伤了身子,再说这又是在军营中,若是因为那两杯酒误了大事就不好了,您说是,再说了,您整日日理万机的,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醉成这……” “军师来应该不是为了劝皇上不要喝酒。”听着王哽喋喋不休的拍马屁的话,苏陌宸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王哽经他这一提醒,拍了拍额头:“瞧臣这记性,臣是想说,想说,诶,说什么来着……” 王哽皱着眉仔细回忆着,年纪大了脑子是越来越记不清事了,他突然想起,忙说道:“皇上,前方来报,经过我们没日没夜的战斗,敌方已然坚持不住了,想要谈和。” 宁煜琰闻言,原本还意识不清的他瞬间来了精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打了三年鲁安一直不降,没想到听苏陌宸的方法,才攻了他们两天两夜而已就要谈和了:“告诉他们谈和是不可能的,要嘛他们投降归入我朝,要嘛就继续打,朕耗得起。” 王哽抱拳:“是,皇上英明,臣这就去传达您的话。” “皇上,如今可以备人马入山了。”苏陌宸嘴角噙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新王果真是个废物。 宁煜琰恢复了往日般的气势,微微点头:“好,传令下去,众军准备好,今夜我们就上山。” 第33章 厮杀 入山前,苏陌宸考虑到山中危险,近日又连下大雪,山里早已积起了厚厚的雪,从山上直下,离鲁安城外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冰面作战,他让所有士兵都在靴底下用布条整齐的缠绕上枯草,这是目前最简单也最能做到防滑的方法。 一入夜,只留了两支军队在军营中看守,又拨了三支军队继续去船上作战,剩下的全部一同上山。 刚入山时,路还好走些,只是积雪太深,队伍行走缓慢,众人只能沿着陡峭的山坡往上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幸好是冬天,山中许多野兽都冬眠了。 即使没有野兽,纵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有些心惊胆战,毕竟不熟悉这山中的路,再加上这座山早已荒废,根本没有什么好走的路,若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苏陌宸身披盔甲,不慌不忙的在前头领着路,时不时观察着四周,十分警惕。 走到一处岔路口时,苏陌宸停了下来。 “怎么了?”跟在身后披着黑色战袍的宁煜琰问道。 苏陌宸不说话,仔细的回想着该走哪一边,王哽又在此时插话道:“你不是说你熟悉山中的路嘛,你不会是忘了?” “闭嘴。”苏陌宸语气冰冷,转过头狠狠瞪他一眼,这小老头本事不大,话倒不少,真不知道宁煜琰怎么会让他当军师,还带他进山,完全就是个拖累! 苏陌宸看着眼前的两条路,白雪皑皑,周边都是枯木,夜色太暗,他凭着记忆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是走左边的路,又带着众人继续前行,越往前走路就越危险,小路曲折蜿蜒被落叶和枯木枝覆盖着,又一直下着雪湿滑难行,每走一步都要拨开前方的障碍,直到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时,身后的士兵们有些崩溃,他们身上带着沉重的武器,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如今又要挂着武器徒手攀爬这岩壁,一个不小心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宁煜琰看着眼前陡峭的岩壁,心中也有些发怵,毕竟底下可是万丈深渊啊,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但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可以拿下鲁安,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他转过身,身姿挺拔,一身黑色战袍,宛如暗夜中的猎豹,寒风呼呼的拍打在他刚毅的面容上,他的眼睛如鹰般锐利,扫视着众将士,沉声说道:“朕知道此关艰险,但你们都是有勇有谋的将士!为了家中的老母妻儿,为了边境百姓不受骚扰,朕答应你们,此战若赢了,朕不仅给你们升官加爵,更会给你们分发土地!” 众人咬咬牙,他们是知道宁煜琰脾气的,此刻退缩就是一个死字,还不如迎难而上,哪怕没了命,宁煜琰也会替他们安顿好家里人。 众将士咬牙似下定决心一样,跟着攀爬上陡峭的岩壁,夜色昏暗,许是上天保佑,此时原本阴沉夜空,一抹微弱的月光洒了下来,勉强让众人能看清眼前,虽是如此,但山林子雾气腾腾,还是不免迷乱眼眸,一步一步都得慢慢的来,谁也不敢往下看,每一步都爬得异常艰辛。 总算是过了这关,众人毫发无伤的爬过岩壁,接下来的路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凶险,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约莫在山中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快出了山,宁煜琰让众人原地休息,然后独自一人爬上大树,他伸头一望,还有两里的路就可以走出深山了,水面上的双方还在激烈的战斗着,鲁安城墙上的将军也在奋力坚守,现下需要好好休息一番,只要城门一开,他们便可直下而入。 从树上下来后,苏陌宸就上前问道:“如何?” 宁煜琰拍了拍身上的灰摇头道:“看他们那个架势,今夜是下不了山了,只能看看明日他们会不会开城门,今夜就在原地好好休息休息,保存体力,明日才有精神。” “是,皇上。”苏陌宸也估摸着今夜是不会开战的,但照他的计算,明日最多午时鲁安就坚守不住了。 众人原地休息,队伍轮流负责看守,士兵们冷得瑟瑟发抖,只能相拥取暖,尽量闭目养神。 深夜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宁煜琰没有睡着,一直盯着前方,他想起了宫中的苏楚儿,不知此刻她有没有想自己,有没有睡着。 …… 此刻的苏楚儿正在偏殿中诵经祈祷,自宁煜琰出征以来,她仿佛灵魂被抽取一样,整日都在担忧,不停的为宁煜琰祈祷着,希望他平安归来。 “娘娘,夜深了,还是去睡。”身后跪在地上的连云早就昏昏欲睡了。 苏楚儿看了看窗外暗沉沉的夜空,腿也早已麻木,可心中有事牵挂:“你困了就先去歇息,本宫一会儿就去休息。” 连云怎么舍得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只能带着沉重的眼皮陪着她。 “不知为何,本宫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皇上会出什么事。”苏楚儿犹豫半晌,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连云安慰道:“娘娘不必如此担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巴不得宁煜琰此战最好死去,这样苏楚儿就不用伺候她了,到时候远走高飞,过着平淡的日子,岂不美哉。 苏楚儿轻声叹气,垂下脑袋,轻声道:“但愿。” 第二日清晨,山中云雾缭绕,时而浓密如幕,时而轻盈如纱,众人又起身在雾中向前行走,幸好有苏陌宸带路,方便了许多,不然众人肯定是要迷路的。 离山下还有两百米左右,士兵们匍匐在地,毕竟他们人太多不能贸然下山,从这山下去还必须走过宽大的冰面才能到达城门北处,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此刻,水面上士兵们依旧乐此不疲的战斗着,毕竟敌方早已开始力不从心了,他们不断投着火炮,放着利箭,倒了一个人又接着换上一个人,敌方终于忍不住,城墙上的将军接到口谕,不得不高喊道:“开城门!开城门!” 只见城门被缓缓打开,浩大的军队赫然在目,船上的几名士兵立马将藏着的白鸽放飞,这是他们的暗号,若鲁安城门打开便在空中放飞白鸽。 宁煜琰抬头看着天空中四处飞散的白鸽,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深邃的眼眸更加坚定,从腰间拔出锋芒逼人的大刀,高举大刀,高声呼喊:“将士们!冲啊!不破鲁安不回朝!” 身后的将士也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一同冲下山,气势磅礴,声响轰鸣:“不破鲁安不回朝!不破鲁安不回朝!” 刚开城门的士兵被这一幕吓得节节后退,想要关上城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迎难而上。 将士们挥舞着刀剑,毫不畏惧的勇往直前,与敌人近身搏斗,刀光剑影之间,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与勇敢,不畏生死,他们时而摔倒在冰面上,又顽强的爬起来继续战斗。 城墙上的将军冷汗直流,一边喊着放箭一边冲下城墙。 将士们见状紧密配合,互相掩护,寒风呼啸,吹拂着他们脸上的冰霜,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鲁安的将军手持长矛,丝毫不惧危险,直接冲上前与宁煜琰展开近身搏斗,此人高大威猛,肌肉线条分明,步伐稳健有力,仿佛一座高山耸立在冰面上,宁煜琰都得抬头踮脚才能勉强看清他的容貌,鲁安将军在冰面上滑行起来如鱼得水,看来不太好对付,宁煜琰只能以退为攻,谨慎的抵挡着他的武器,苏陌宸见状快速解决掉身边几个士兵,立即跑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对抗,好在俩人的刀法精湛,又配合得相当默契,每一刀都能准确的击中对方。 鲁安将军知道不能与他们正面硬刚,一边慢慢往后退去,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身法,他伸出手中长矛,直直向宁煜琰胯下而去,苏陌宸动作迅猛而有力,大刀挥向矛头,宁煜琰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漂亮的翻身躲避开。 “谢了!”他侧头看向苏陌宸,微微一笑。 苏陌宸也回应他一个微笑,又看到不远处身轻如燕的王哽,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每个士兵中间,刀刀命中敌方身体,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宁煜琰会带着这个小老头进山了,这个军师战略一般,可身法真是不容小觑。 接着,俩人相视无言,互相点头,双方又进入到厮杀中。 水面上的士兵依旧投着火炮,放着利箭,冰面上的士兵也丝毫不惧,一直奋力拼搏。 鲁安将军眼见身边的人倒下一个又一个,不由得皱起眉头,只见他紧握住手中长矛,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紧皱眉头,右脚用力一跺,冰面瞬间裂开,围在他四周的将士躲闪不及,好几个都落入水中。 宁煜琰与苏陌宸眼疾手快往后一跃,差一点就跟着掉入水中了。 “好大的力气!居然一脚就能踏破这么厚的冰面!”苏陌宸惊愕失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有那么大力气的人。 鲁安将军回头朝城墙上的士兵喊到:“放箭!” 利箭又如雨点般落向他们,一直利箭咻的朝苏陌宸身体而去,宁煜琰连忙飞扑过去,用力推开他,自己却被箭刺入背中。 疼痛使他眉头紧锁,还来不及反应,鲁安将军又是一脚震碎冰面,宁煜琰忽然感觉到身体重心不稳,身体猛的一颤,直直的掉入水中。 “宁煜琰!”苏陌宸大叫一声,双眸睁大,伸出手抓住他的披风衣角,可衣角如水一般从他指间滑落。 王哽也大惊失色,嘴巴张得大大的:“皇上!皇上!” 鲁安将军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大笑,带着嘲讽与挑衅的目光:“冰面作战,你们还嫩了点!老子冰面上骑马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苏陌宸怒目圆睁,此刻不是与这人较劲的时候,他丢下手里的武器,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水中,奋力向下游着,湖水冰冷,他呼吸急促,憋着气努力寻找着宁煜琰的身影。 宁煜琰因受了箭伤,鲜血不断涌出,很快染红了大片水面,他想往上游,可每动一下,背后的箭就深入一下,他不敢使力,否则箭会直接穿过心脏,伤口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冰冷的水刺激着他的伤口,渐渐的他意识逐渐模糊,只能感受到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控制不住自己,慢慢沉入水底。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苏楚儿,看到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身火红的嫁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娇羞的模样,那一幕幕不断在眼前闪过,他又看到苏楚儿想起了一切,嘴里不断说着要离开他,要离开他。 突然,宁煜琰睁大双眼,瞬间清醒过来,他咬着牙,不顾伤口的疼痛,奋力向上游着,而此刻苏陌宸也寻到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朝他游去,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胳膊,还呛了一口水,赶紧闭嘴憋住气。 苏陌宸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努力蹬着脚往上游去,就在要喘不过气的那一瞬间,终于摸到了冰面,俩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鲁安将军看着大口呼气的俩人,震惊不已,嘴里喃喃念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苏陌宸艰难爬上冰面,十几名将士快速跑到他们身前站成一排,为他们形成一道防线。 因刚才游泳费了太多力气,此刻苏陌宸已经体力不支,他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宁煜琰拉上来。 冰冷的天气,新鲜的空气,让死里逃生的宁煜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来不及休息,趁肩还没有刺得太深,伸手越过自己的肩,忍痛将身后的箭撇掉大半截,鲜血又渗了出来。 苏陌宸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不由得龇牙咧嘴,真是个狠人啊! 不顾身上涌出的鲜血和半截插着身体里的箭,宁煜琰赤手而上,而此时鲁安的士兵们早已被打得军心溃散,将军也不愿再战,只能任由宁煜琰飞来的一脚踹到他的脸上,脸上横肉浮动。 宁煜琰嘴角浮起一抹狠厉的微笑,眼神如同这冬日的寒冰,阴冷而锐利,他一把夺过身旁将士的大刀,举起锋利的大刀,毫不犹豫的挥向鲁安将军的脖颈处。 将军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人头落地,鲜艳的红血瞬间飙到宁煜琰脸上,这一幕就像当年杀苏楚儿的父皇一样,残酷无情。 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弯腰捡起将军惨不忍睹的人头,看着对方的士兵,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阴森和恐怖:“束手投降,便可饶你们一命!” 敌方士兵通通扔下手中武器,跪在冰面上,城墙上的士兵也不敢反抗,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将士们欢呼雀跃,这一仗终于赢了,他们一边高喊万岁,一边奔入城中,此时船上的将士也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心得跳起来,抱在一起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宁煜琰看着他们齐刷刷的飞奔的背影,在他们身后喊着:“拿下鲁安君王人头,朕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再也忍受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倒,宁煜琰昏倒在地。 十几名将士急忙围上去,“哎哟喂,皇上!皇上!军医军医!”王哽神色慌张,焦急的寻找着军医的身影。 此刻人声鼎沸,场面杂乱不堪,半天不见军医的身影,王哽才想起来,此次入山压根没带军医,他慌张得手抖起来。 苏陌宸上前把宁煜琰抱起来,宁煜琰伤口处还在一直不停渗出血水,他知道不能原地不动,对王哽说道:“先进城。” 鲁安城内,兵荒马乱,将士们如狼似虎的,百姓们惊恐万分,他们朝着鲁安王宫饭方向奔去,都在明争暗抢希望夺得,鲁安君王的人头。 苏陌宸抱着宁煜琰冲进城内,王哽和几名士兵则跟在身后小跑着,王哽见人就逮着问是不是药医,这些人早已被吓破了胆,即便会医术也不敢回答,掉头就跑。 王哽见状急得拍起了大腿:“我说这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皇上可就撑不住了!” 看着眼前四处奔跑的人,苏陌宸也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前方两侧的铺子:“我们去前面,前面应该有药堂。” 说罢,抱着宁煜琰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宁煜琰的唇色渐渐乌了起来,呼吸也愈发微弱,苏陌宸知道此刻不能慢,他若慢下一步,那宁煜琰救活的希望就少了一分。 突然,他脑海里想起了前夜宁煜琰的话:“若你想杀我,现在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是啊,他现在完全可以跑得慢一些,这样时间就可以拖久一些,宁煜琰活下来的希望更加渺茫。 苏陌宸又低头咬牙看着宁煜琰,他早已大汗淋漓,昨夜的翻山越岭,刚才的苦战早已将他体力好了个大半,如今又抱着宁煜琰实在有些吃不消了,他语气冷漠:“算了,我今天就救你一次,这是你欠我的!” 眼尖的王哽很快发现一家闭门闭窗的药堂,他跑上去用力的敲着门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 屋内的药医一家怎么敢开门,躲在桌下瑟瑟发抖,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 王哽知道里面绝对有人,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里屋的药医吓得惊慌失措,从桌下爬着出来,不停的磕头求饶:“官大哥,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王哽直接抓住药医的衣领,还没开口,就吓得药医哭了出来,嘴里连连说着饶命。 “药医请放心,我们不杀你,只是希望你救救他!” 听到苏陌宸的话,药医才收声住嘴,他看着苏陌宸手中抱着重伤的男人,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知道此人不简单。 第34章 重伤 药医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的人,指着一间小屋,让苏陌宸把宁煜琰放进去。 药医拿着药箱走进去,先是撕开宁煜琰的战袍,他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药医将他身子翻起侧过来,宽阔的背部伤痕累累,疤痕密布,药医仔细检查着他背后的伤势,这根断了的箭已经随着刚才身体剧烈的抖动刺得更深,他抿着嘴唇不知如何下手。 王哽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我说你倒是快点救啊,愣着干嘛呢?” “这公子想必是受伤掉进水中的?他伤得太严重了,虽然他自己撇断了箭,可残留在里面的箭头早就刺进去了,若是要取出这身体里面的箭,得划开他背部才能将其取出来啊,这实在困难啊!老夫怕一个不小心,就……唉!” 王哽闻言,顿时面如土色,瘫坐在地:“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药医,这方圆几里内我们就只找到您这家药堂,他不能再拖了,只求您尽力一试!”苏陌宸脸色沉重,语气带着深深的恳求。 药医紧紧皱眉,摸着长长的胡须:“那老夫尽力一试,还请这位大人先出去,您留下帮助老夫。” 王哽看着药医让自己出去,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凭什么出去!我要留在这!要是皇上有个好歹,我怎么回去交差!” 一听躺在床上的皇上,药医瞬间慌了神,腿一下就软了下来:“这这这,这是皇上!那老夫可不敢轻易尝试,万一要是有什么好歹,老夫可赔不起这条命啊!” 苏陌宸百般无奈,怒火中烧,这小老头关键时刻尽掉链子,他不耐烦的把王哽推出去,压根不管他嘴里的嚷嚷。 “还请您放心,若救活了皇上您就是我朝的恩人,若救不活,我向您起誓,您绝不会因此丧命。”苏陌宸转身抱拳,眼神很坚定的看着药医。 药医紧张的咽着口水,看了看苏陌宸,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渐渐失去血色的宁煜琰,双眼微闭,眉头紧锁,沉浸在深深的纠结与犹豫中,罢了罢了,医者仁心,他咬着牙:“好,那老夫尽力一试!” 说罢,他让苏陌宸盘腿坐上床上,扶着宁煜琰,然后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污垢,手法熟练,轻柔而迅速,接着,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小刀,有豫了一下,身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手中的小刀轻轻划开宁煜琰背部的肉,在伤口周围划出很小的口子,一滴一滴的鲜血直流而落。 似乎感受到了痛苦,原本垂着脑袋奄奄一息的宁煜琰,痛苦的嘶了一声,随着背部的血肉被划开,那残留在里面的箭头也露了出来,药医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伸出手一鼓作气取出了血淋淋的箭头,场面极其血腥,苏陌宸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差点吐了出来,直接将头侧过一边。 残留的箭是取出来了,可宁煜琰身上的血不停的流着,药医又从药箱中拿出草药,用研钵捣碎后,浮在伤口上,这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药医又取出白色绷带,从前胸到后背紧紧缠绕起来,包扎好。 接着,又让苏陌宸把他放平,轻轻在宁煜琰身上扎了几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宁煜琰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药医松了一口气,用宽大的手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这草药来之不易,对伤口有着很好的愈合效果,每日给他换药三次,不出半月伤就会好了,只是老夫刚刚为他扎针,发现他重伤溺水,又昏迷太久,意识不清,看这个样子应该会昏迷个日,但……也许会更久。” 苏陌宸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他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受,算了,好歹也算救了过来,他恭敬作揖:“多谢您了。” 药医摆摆手,他才不要什么谢不谢,只要不杀他就是老天保佑了,伤得那么严重,他能把他这条小命救回来,就已经是菩萨开恩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药医走出去后,苏陌宸凝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宁煜琰,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哽听说宁煜琰被救了过来,直接快步冲了进来,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女娲娘娘保佑,女娲娘娘保佑。” 将士们也不负所望,冲进鲁安王宫,只是没有人拿到鲁安王的人头,据说鲁安王一听城门破了,吓得当场尿裤子,昏死过去,醒来后披头散发一直哭个不停,后来更是直接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殿中。 宁煜琰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宫中时已是第三日清晨,苏楚儿正在逗着鹦鹉,一听李扬全说完,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哎哟娘娘,您可得保重身子啊,军师说了皇上只是昏迷,命是救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李扬全小声安慰着她,生怕这位姑奶奶出什么事。 苏楚儿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想起出征那日,他许下的誓言,只觉得心口传来一阵阵疼痛,面目痛苦,眼含泪光:“他明明说过会活着回来的,他不是说让我在宫里好好等他回来嘛。” “娘娘您别伤心啊,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女娲娘娘会保佑皇上的。”狨湖蹲下身子也轻声安慰着她,目光柔和而关切。 苏楚儿抬起头,心神不宁的,这几年她过于依赖宁煜琰,一听到宁煜琰受重伤又昏迷不醒,她真的害怕宁煜琰会死去。 苏楚儿似发疯般扑向李扬全,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李扬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苏楚儿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本宫要去鲁安,本宫要去见他……” 李扬全摇着脑袋:“娘娘,这不行啊,皇上出征前说过了,要您好好待在宫内等他回来,您这,哎哟,老奴可不敢啊!”说罢,李扬全急忙跪在地上。 连云和狨湖也一同附和着李扬全的话。 “是啊娘娘,您就安心的在宫里等着皇上回来。” “娘娘,您就听奴婢们一句劝,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碧桃也在一旁比划着手势劝她。 豆大般的泪滴从她精致的小脸上落下,让人看了不禁心疼,她咬唇摇头,心中狠狠颤抖着,仿佛被人剜心一样疼痛:“我求你们了,我要去见他,求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说话,苏楚儿痛苦的掩面哭泣起来,不知为何从听到宁煜琰受伤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她心中如被刀割一般,那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李扬全心疼她,也知道沉默不语不是个办法,又小心的开口道:“娘娘,我知道您担忧,可鲁安山高水远的,咱们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两日才能到啊。” “我只求此刻能守在他的身边。”苏楚儿抬眸,眼眶都红了,哭声低沉而压抑,让人心生怜悯。 李扬全面露难色,看着苏楚儿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又想着宁煜琰临行前的嘱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想了半天,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连云和碧桃当然不希望她此刻去守着那个负心汉,巴不得宁煜琰此刻立马死去,一直劝着苏楚儿,可苏楚儿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担忧。 眼见谁的劝说也没用,李扬全胸膛深深起伏,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宁煜琰千万不要砍了他脑袋,唉,做人难啊,碰上这样的主子,简直是把脑袋栓在腰带上过日子。 …… 床榻上的宁煜琰昏迷了数日,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这几日苏陌宸和王哽不辞辛劳的照顾着他,又是换药又是守候的。 几天下来,已经年老的王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捶着老腰走出屋中,朝坐在门外梯上的苏陌宸走去。 他扶着腰缓缓坐下:“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苏陌宸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实在太烦这个小老头了,话多爱叨叨,简直跟念经的和尚一样。 王哽看着苏陌宸,一头银白的短发随风飘动,脸庞稚嫩又夹带着沧桑,身上莫名散发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与睿智,身姿挺拔而优雅,他眼中流露出认同的赞赏:“小子,你这次可立大功了,又是献计攻破鲁安,又是救了皇上,皇上醒来肯定要好好嘉奖你一番。” 苏陌宸咕咚咕咚喝下碗中的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军师过奖了,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罢了,若不是皇上英勇决断,也不能那么快将鲁安拿下。” “哈哈哈哈,你小子。”王哽指着他,也不管苏陌宸愿不愿,把手直接搭在他肩上,“我知道我的德行,我告诉你这军中不止你看不起我,好多人都看不起我,他们,他们通通都是。”王哽指着眼前街道上来来往往收拾残局的士兵。 “可那又怎样,我也看不起他们,我是没什么过人的才智,但我也凭自己的本事成了军师,再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能有我这种本事嘛!” 苏陌宸不禁笑了一声,还没听见有人这样夸自己的,无奈摇头。 王哽也不像之前那样,又坐得离他近了些,亲昵的搂住他,一脸殷勤:“之前呢,我的确是不放心你,毕竟咱皇上和你嗯嗯嗯,对,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不过这次,你小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回头你也教教我你是怎么想出这些计谋的呗。”王哽还拍了苏陌宸一掌。 这一掌可不轻,苏陌宸差点喘不过气,他怀疑这个老头就是故意的,他缓过来气来,嫌弃的把他手甩掉,身子向后微仰,这小老头可真有意思,他指着王哽,一脸戏谑的说道:“怎么,军师是想拜我为师吗?” 王哽一听,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背起手,眼神四处飘忽:“说什么胡话,我堂堂一个军师会拜你为师,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那随便你咯。”苏陌宸扬起笑来,眼角爬上几根皱纹,抬头眯着眼睛看他,仿佛能猜透他的心思。 王哽特地压住嗓音,笑嘻嘻的弯腰,小声的说:“你这样太扫我的面子了,好歹我也是个军师嘛,你就教教我你的那些策略,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 苏陌宸起身留下一句话:“看我心情!”话音一落,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他这不羁与自由的背影,王哽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 夜深,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了,这次战争并没有伤害无辜的百姓,只是城中不少房屋被毁,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只能抱团一同躲在安全的地方,祈祷着能活下来。 床榻上的宁煜琰面容安详而平和,双眼紧闭,头发散开在枕上,宛如一具无生命的躯体。 他在做一个梦,一个美好又悲伤的梦,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却又触手不得,他梦见儿时的回忆,梦见慈眉善目的母亲,梦见埋藏在心中的萧涟漪,梦到萧涟漪与孩子死去的那一天,他抱着她的尸身崩溃大哭。 他手指微微动了起来,呼吸急促,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一声‘涟漪’!宁煜琰睁开双眸,大口喘着粗气。 席地而坐的苏陌宸听到动静慌起身,看见他醒了过来,来不及多说一句,立马跑去找药医。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宁煜琰一脸迷茫,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由得眉头一紧。 药医和王哽走进来,王哽眼含热泪跪在地上:“皇上您终于醒了!您可担心死老臣了!老臣还以为要与您天人两隔了!皇上诶……” 苏陌宸看不下去了,一把把他揪起来:“你小声点,先听药医怎么说。” 药医也是很紧张,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还从没有给身份如此高贵的人医治过,把完脉后,他恭恭敬敬的:“皇上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休息一段时日,再记得每日换上三次药,便可痊愈。” “有劳药医了。”苏陌宸道,然后将药医请了出去。 王哽见状又想开口,宁煜琰并不想听他啰里啰嗦的话,一个眼神过去,王哽识相的闭上了嘴。 “军师先出去,朕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休息。” “是,那臣就在这帘外,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臣。” 宁煜琰双手撑住身体,忍着疼痛坐起来,他只迷糊的记得自己被苏陌宸抱着一路奔跑着,还听见他说什么欠不欠的。 宁煜琰轻轻活动着自己的手臂,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疼痛,看着缠绕在身上的绷带,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活过来,真是大难不死,喃喃的念道:“涟漪,是你在保护我吗?是你我才活过来的吗?” 此时,苏陌宸端着一盘大饼走进来:“皇上,您昏迷那么些天,肯定饿了,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宁煜琰抬头看着他递来的大饼,接了过来,这饼呈现出一种暗暗的灰色,口感既不酥脆也不松软,宁煜琰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吃下。 苏陌宸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饿极了,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表现出难吃的样子:“我还以为您一国之君会不愿意吃这大饼呢。” 宁煜琰轻轻一笑,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望着手中的大饼,很怀念这个味道:“从前与祖父在军营中时都是粗茶淡饭,许多年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的大饼了,我还真是怀念,那时候西关干旱,军中粮食少,能有大饼吃就算很好了,经常还挖树根来充饥。” “看不出啊,没想到皇上您居然还吃过树根。”昏暗的烛光摇曳在苏陌宸的脸上。 宁煜琰吃完饼后,又喝了一碗水才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他带着感激与真诚的目光:“多谢你救了我,冰面上一次,水中一次,昏迷后又一次,这三次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若是日后你有什么……” “诶!别!”苏陌宸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烛火在他周围投射出一圈温暖的光,“我救你因为你是个好皇帝,我可不希望你死了,又有人篡位,天下百姓又跟着遭殃一次,再说了,我也不希望我妹妹为了你守寡。” “呵呵。”宁煜琰不禁笑了起来,一阵笑声如春天的暖风一般,沁人心脾。 “行,日后你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义不容辞,对了,鲁安新王……?” “死了。”苏陌宸环抱双臂,靠在桌边淡淡的回道。 “刘将军才刚冲进王宫,那鲁安新王就一把大火将自己活活烧死在殿中,听说尸体找到的时候,面目全非,啧啧。”苏陌宸眉头微微一皱。 听到是火烧死的,本性多疑的他顿时谨慎起来,一双幽黑至极的黑眸流转着一束幽光:“确定是他的尸身吗?” “确定啊。”苏陌宸点头,真不知道这小子多疑什么,“这鲁安新王腿脚不利,一长一短,尸身很好辨认,您放心,不会有炸的,再说了这样一个蠢货,就算是能想出假死的点子,也不可能逃得出这鲁安城,不行的话明日让他们朝中的旧臣画一幅他的画像,让我们的人人手一幅,挨个辨认不就可以了。” 宁煜琰点着头:“行,就依你说的做。” 苏陌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拿起空盘,附身行礼:“那皇上您就好好休息,臣守了您几日太累了,实在受不了了,臣先去睡了。”苏陌宸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走了出去。 宁煜琰一夜未眠,一整个夜晚都在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都在思念着逝去的萧涟漪。 第35章 见面 因鲁安战败,战争带来了必不可挡的损失,许多百姓房屋尽毁,不得已流离失所,为了收买民心,宁煜琰决定留在鲁安,亲眼见到鲁安城中恢复一切再回朝。 苏楚儿也经过两日的快马加鞭,跋山涉水来到军营中。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军营!”守在门口的士兵一见有陌生人来,将手中长矛挡住去路,立马厉声呵斥。苏楚儿因戴着帷帽遮住了脸庞,士兵们认不出她。 李扬全瞥了士兵一眼,清了清嗓子,掏出令牌:“没眼力见的,连我都敢拦!” 士兵一见令牌,立马转变了强硬的态度,恭敬跪下:“不知李公公大驾光临,属下失职。” “好了好了,起来。”李扬全摆摆手收起令牌。 一名士兵一脸好奇又带着讨好的语气:“不知公公您怎么会来此地,是皇上的口谕吗?还有您身后这女子是谁?难道是献给皇上的?” 李扬全冷冷瞪着士兵,严肃呵斥道:“狗东西!什么不要命的话都能说出来!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皇后娘娘!” 士兵一听目瞪口呆,他们可没见过当今皇后,慌忙跪地行礼:“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属下等失职,还望娘娘恕罪。” 苏楚儿抬手抬手示意他们起来,此刻她顾不上别的了,只担心宁煜琰会不会出事。 李扬全又问道:“娘娘听说皇上受了重伤,担忧不已,特来照看皇上,皇上伤势怎么样了?可有醒来?” 士兵立马摇头:“公公,皇上不在营中,自那日皇上攻破鲁安城门,就一直在鲁安城内,至于有没有醒过来,属下也不清楚。” 苏楚儿听罢上前问道:“那你们可知皇上在鲁安城内何处?” 士兵迷茫的摇摇头,他们只知道宁煜琰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下如何他们也不清楚,说白了,只是个看门的,好多事他们都不太清楚。 苏楚儿轻声叹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知道宁煜琰不在军营内,她很是着急直接拉着李扬全胳膊向身后马车走去:“公公,我们现在就去鲁安城内。” “可……这。”李扬全被她扯着,有些犹豫,又道:“这鲁安成您与我也不熟悉,不如娘娘您先去帐中休息,奴才去鲁安城寻皇上。” “不成!”苏楚儿摇头,神色焦虑,“要不我们一起去。” 李扬全见状知道阻拦不了,只能寻了士兵来带路,乘船前往鲁安城内。 刚一进城,苏楚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街道上少许的百姓衣着单薄形色匆匆,一见生人就吓得急忙小跑起来,烧焦的房屋散发着刺鼻的烟火味,店铺的门窗都已破碎,货物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战争的无情与残酷到处都展现着,苏楚儿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上气来,她只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不忍心看这些饱受战争摧残的百姓,继续往前走着,又看见有士兵正在废墟中修建房屋。 苏楚儿左顾右盼,焦急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越来越着急,只怕宁煜琰出了什么意外。 “苏大人!苏大人!”一声声呼唤吸引了苏楚儿的视线。 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站在不远处,身后是个药堂,身子微微怔住,双脚好像被铁链拴着,停下脚步愣在原地,这个背影好熟悉,她脑中闪过与她眉眼相似的男子,她呆呆的看着这个背影,反应过来,迈着轻快的脚步跑上去。 李扬全和连云刚停下脚步又急忙跟上苏楚儿,连云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着急的对李扬全说道:“遭了,那是娘娘的哥哥。” 顿时间,李扬全惊讶得张大嘴巴,要是让他们见面可就不得了了,他翘着小指指着苏楚儿的方向,与连云她们在身后大声喊着:“娘娘,您慢些!” 药堂门口的苏陌宸远远就听到了呼喊声,其中连云的声音让愣在原地,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来不及思考,他大步跑进药堂里,寻了最里面的一处屋子躲起来。 刚跑到药堂门口的苏楚儿疑惑的朝里望去,皱起眉头:“奇怪,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她正准备进去一探究竟,李扬全他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哎哟,娘娘您慢些,小心摔着。” 屋内的王哽被苏陌宸推出来,他茫然的走出药堂,一见苏楚儿便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磕头:“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您怎么来了?” 苏楚儿并不熟悉王哽,只是三年前登基大典上见过一面,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个陌生人,慌问道:“本宫听说皇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特来此地照顾皇上。” 王哽一听谄媚笑着:“哟娘娘,您与皇上真是恩爱无比,皇上已经醒来,现下正在东边施粥呢!” “快带本宫去寻皇上!” “是是是。”王哽连连应着,起身带路。 一路走到鲁安城东边,粥棚下,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灾民们面带感激之色,默默接过那碗救命之粥,再放眼看去,只见宁煜琰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衣料厚实,腰间系着黑色丝带,佩戴着当年苏楚儿亲手绣的金色荷包,正挽着手袖在给灾民递粥。 终于见到了日思念想的人,苏楚儿眼含泪光,紧咬红唇,心中涌起一股激动的情感:“皇上!” 这一声熟悉的呼喊让宁煜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的向前方望去,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头戴帷帽,长发被一条素净的丝带轻轻挽起,身穿白色棉袍,外袍一见粉色梅花图案的大氅,宁煜琰愣了好半天。 苏楚儿摘下帷帽拔腿飞奔而去,耳边的秀发在风中飘动,裙摆也随之舞动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笑容,宁煜琰也向她飞奔而去。 不过此刻的人声鼎沸,穿过拥挤的人群,俩人紧紧相拥,苏楚儿眼角的泪也落了下来。 宁煜琰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意外,摸着她的秀脸:“楚儿你怎么来了?” 苏楚儿泪水盈盈,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呜咽着:“臣妾,臣妾听说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臣妾以为,以为您不成了,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便,便想着来鲁安找您,可刚去军营,士兵就说您不在军营中在鲁安城内,臣妾着急,就直接过来了,刚好碰到了那个大人,他便带着臣妾来寻您了。” 宁煜琰万万没有想到苏楚儿居然会这样担心她,更没有想到苏楚儿居然会跋山涉水来找他,神情复杂,又激动又意外还害怕,黝黑的双眸里流转着温柔与惊喜:“傻丫头,朕不是说过了嘛,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鲁安山高水远的,你竟然来寻我。” 苏楚儿微微撅起红唇,激动中带着些委屈,紧紧抱着他的腰:“臣妾怕,臣妾害怕您回不去,害怕您出事。” 原来她如此重视自己,宁煜琰既高兴又激动,捧起她的小脸,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深深吻住她的软软的红唇。 王哽几人立马转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楚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看见旁人惊讶的目光,她害羞得小脸一红,一把推开宁煜琰。 宁煜琰傻乎乎的笑着,温暖迷人,仿佛是一缕阳光,驱散了冬日的阴霾与寒冷,不停扫着苏楚儿上下,生怕她路上受了委屈:“这一路肯定累了饿了,走,朕带你去吃东西。” 苏楚儿看着身旁灾民,摇摇头,扬着绚丽的笑容:“臣妾不累也不饿,只要见到您没事,臣妾就放心了。”她顿了一下,又道,“不必管臣妾,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您先忙,臣妾帮您。” 他宠溺的摸了摸苏楚儿的小脸,怎么舍得舟车劳顿的苏楚儿来做这些事,转头吩咐王哽,带她去休息。 苏楚儿不愿,执意留下来与他一同施粥救济灾民,宁煜琰无奈,同意下来,王哽几人也不好独自回去,跟着留下来帮忙。 俩人并肩而立,手持木勺,细心的为前来领粥的百姓盛粥,苏楚儿的动作轻柔优雅,目光中透露出慈悲与关怀,身旁的宁煜琰一边递粥一边关心的嘱咐百姓小心,目光坚定而深邃,透露出对灾民的关心与责任。 俩人时不时相视而笑,脸上洋溢的那种幸福,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王哽偷偷看着,拐了拐李扬全的胳膊,小声道:“李公公,你说咱们的皇上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他多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一见到皇后娘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刚才到现在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李扬全已经见怪不怪了,耸耸肩:“大人,奴才只管做好分内的事,至于皇上对谁笑,奴才可管不着。” 王哽也不接话,嫉妒的朝俩人翻了个白眼,想他前半生一直忙着打仗,好不容易娶了妻,与妻子琴瑟和鸣,生下三子三女,他现已五十高龄,自从前年妻子过世后,心中悲痛,就一直未续弦,专心帮着宁煜琰打天下,他原以为宁煜琰此生只对萧氏女痴情,没想到,平日冷漠无情的主子见了皇后,比跟萧氏女在一起时还要激动,眼中压抑不住的高兴,今日他可算是开眼了。 灾民们接过粥嘴里不停说着谢谢,这时一名小娃娃接过粥抬头一看,苏楚儿出水芙蓉般的美貌让小孩惊住了,露出可爱的笑容:“谢谢姐姐,姐姐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这句话逗得苏楚儿噗嗤一笑,她身着倾前:“你见过仙女吗?” 小孩摇头笑得傻傻的,嘴跟抹了蜜似的:“没见过,嘿嘿,不过我心中的仙女就是姐姐这样的。” 苏楚儿掩面一笑,关切道:“呵呵,嘴真甜,好了快去喝粥,不过一会儿再来。” 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晚,冬日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忙活好后,宁煜琰带着苏楚儿回了药堂,而苏陌宸早早离去,他不敢面对苏楚儿,他怕苏楚儿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也怕自己忍不住带她离开。 俩人并肩坐在木桌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多日不见,眼里的思念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她的手太冰了,冰得宁煜琰一阵心疼,他用自己的手温给苏楚儿暖手,关切的看着她:“你真是胆大,鲁安山高水远的,你也敢来,难道不怕路上有危险吗?” 苏楚儿摇头,紧紧依偎在他怀中:“臣妾不怕,只要能见到您,哪怕死了都值得,臣妾一听说您出事了,担忧不已,生怕您不回宫了,您会出事。” 宁煜琰松开她的肩,举起手:“你看朕这不是好好的嘛。”说罢,又继续搂住她,“朕听到你声音的时候,还以为幻听了,万万没想到你会出宫来寻朕。” 苏楚儿不怕山高水远,也不怕会出危险,她只怕宁煜琰有个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见到宁煜琰那一刻,她心中多日的担忧缓了下来。 “皇上,您该换药了。”突然,王哽拿着药进来,见到此景,惊呼一声,闭上眼睛尴尬的转过身:“臣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 苏楚儿见状也连忙从他怀中起身,娇羞一笑,走上前去:“有劳大人了,还是本宫来。” 王哽不敢回头,把手中的药箱向后递去:“那还请娘娘费心了,臣什么也没看到,不打扰你们了,臣这就退下。”话音都没有落,他就掀开了门帘,跑出去。 苏楚儿茫然的看着他跑出去,不理解他为何这般慌张,宁煜琰轻声一笑:“别理他,他一向爱大惊小怪,不过……” 宁煜琰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来给朕换,朕怕你见到朕身上的伤害怕。” 苏楚儿蹙眉一口拒绝,用命令的语气让他脱掉衣服,宁煜琰无奈一笑,只能乖乖顺从。 随着衣衫的褪去,他魁梧的身材露了出来,盘腿坐在床榻上,腰板挺直如松,虽然亲眼见过多次,但苏楚儿还是忍不住害羞起来,低下眼眸。 她盘腿坐在他身后,看到他的背部布满了伤痕,蜿蜒曲折如同古老的地图,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臣妾竟不知,您身后有那么多伤。” “从前怕吓着你,不敢让你看,今日你见了,希望你不要害怕。”宁煜琰淡定的说着,从前怕苏楚儿害怕,他从来不让她看,无论是翻身或是更衣,他都一直遮挡着,哪怕是在西关共浴时,他也一直小心掩护着,不想吓到她,毕竟这些伤痕太难看,太恐怖。 “臣妾不怕,臣妾只是心疼。” 说罢,她轻手轻脚的解开宁煜琰身上的绷带,惨不忍睹的伤口映入眼帘,苏楚儿惊讶又难受的捂住嘴,仿佛那伤是她受的一样:“皇上,您这伤……” “怕吗?要不还是让他们来。”宁煜琰回头声音温柔磁性。 正准备穿上衣服,苏楚儿拦住他:“臣妾不怕,就怕笨手笨脚的弄疼了您。” “无妨。”宁煜琰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接着,苏楚儿小心翼翼的为他清理着伤口,用从药箱里拿出早已捣碎好的草药,专注温柔的敷上去,她的确笨手笨脚的,弄得他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敷好后苏楚儿又取了新的绷带给他缠上,宁煜琰低头看了看她缠的绷带,参差不齐的,关键还绑了一个死结,他又无奈又好笑穿上衣衫。 “臣妾刚刚没有弄疼您?”苏楚儿问。 宁煜琰摇头:“没有,你的动作很轻,比他们好得太多,朕都没什么感觉你就上好药了。” 他又说道:“饿了?朕叫他们准备吃的送进来。” 苏楚儿不觉得饿,累倒是真的,这两日快马加鞭,一刻不曾停留,刚到军营又急着进城寻他,还与他忙活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臣妾不饿,就是好累,想睡觉。” “那你先休息,要是饿了就告诉门外的士兵,朕还有事与军师商量,一会儿再来陪你。” “好。” 宁煜琰走后,苏楚儿倒头就睡。 寒风呼啸,银装素裹,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宁煜琰站在屋顶上俯瞰着眼下残破不堪的鲁安,他脸皮线条分明,犹如刀削斧砍,李扬全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朕瞧你真是愈发大胆了,竟然敢带着皇后私自出宫。”宁煜琰冷漠的瞥他一眼。 李扬全吓得双腿止不住的抖动,他也不想啊,可拦不住啊:“皇后娘娘一听说您受了伤,急得跟什么似的,说什么也要来鲁安找您,奴才无用拦不住娘娘,只能带着娘娘出宫,不过,可不是私自的,是正大光明的。” “嗯?”宁煜琰从鼻子发出一声冷意,目光没有一丝温情。 李扬全深知自己说错话了,自觉的朝脸上狠狠扇着巴掌:“奴才错了,奴才有罪,奴才不应该私自带娘娘出宫。” “好了。” “这次就算了,皇后是因担忧朕才来的,若还有下次,朕定不轻饶你!” 李扬全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哈腰的:“是是是,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对了,苏陌宸呢?”宁煜琰问,从苏楚儿出现在眼前那一刻,他心中就浮起一丝担忧,害怕苏楚儿与苏陌宸见面。 “苏大人已经回军营了,今日皇后娘娘差点就在这门口与苏大人碰面了。” 这话刚说出口,宁煜琰眉头紧锁,不安与害怕深深涌入心头。 李扬全继续说道:“不过苏大人也算反应快,直接跑进了屋内,王大人又出门拦住了娘娘的去路,这才没碰面,娘娘前脚去寻您,苏大人后脚就会 回军营了。” “算他懂事。”宁煜琰轻呼一气,幸好没见面。 不过就算苏陌宸回军营了,他也不会让苏楚儿一直待在这,万一不小心碰面了就麻烦了,他嘴里呼出冷冷的雾气:“皇后不宜在此地久留,明日我会让一支军队护送你们回宫,回宫后你好好照顾皇后,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是。” 第36章 心病 回到屋内的宁煜琰,轻轻退下衣衫,钻进被中,苏楚儿睡得很香,竟打了呼噜。 这是第一次见她睡觉打呼噜,没想到那么可爱,宁煜琰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紧紧抱着苏楚儿,她静静的躺着,宛如一朵盛开的睡莲,美丽又迷人。 他没想到苏楚儿会如此在意自己,竟然为了他跑出宫,就只为确定他是否活着,看来那三年的囚禁没有做错,至少他能确定自己在苏楚儿心中的位置。 他暗暗发誓,朕此生定不负你! 就这样,他搂着苏楚儿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外面嘈杂的声响吵醒了苏楚儿,苏楚儿伸着懒腰,宁煜琰早早就起了床,她穿戴整齐后,好奇的打开窗,原来是士兵在修葺房屋。 守在帘外的狨湖端着木盆走进来:“娘娘醒了,先梳洗,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苏楚儿关上窗,回过头:“皇上呢?” 狨湖放下木盆,拧着盆中的白布:“皇上天未亮就与王大人出去了,去帮着将士们修葺房屋呢,想必也快回来了。” 苏楚儿点头,也不惊讶,她的记忆中,宁煜琰一直是这样,但凡是关于百姓的事,他都会亲力亲为,前年宁朝灾害,宁煜琰就是如此做的,这也是天下子民都心服于他的原因,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去了正屋。 木桌上只有简单的一碗茶水,和几张饼子摆着,药医和妻子恭敬行礼:“草民\/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苏楚儿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抬:“快请起,无需多礼,本宫不请自来,叨扰你们了。” “娘娘真是客气了,您光临寒舍,蓬荜生光,娘娘舟车劳顿,昨日累了一日又没有吃饭,想必已经饿了,快,快请坐。”药医与妻子受宠若惊,慌忙招呼她坐下。 看着眼前的食物,苏楚儿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下手,又不好枉费了他们的心意,笑道:“药医你们可曾用膳了?不如坐下一块吃。” 药医摆手,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娘娘客气了,草民与贱内已经用过了,只是草民家中穷,吃不起山珍海味,这粗茶淡饭的,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本宫不嫌弃,还要谢谢你们特地为本宫准备这些吃食。”说着,苏楚儿拿起一张饼,送入口中。 这饼有些硬,难以下咽,苏楚儿才只是咽了一口就被咽住了,涨得小脸通红,吓得连云和狨湖给她拍背顺气,苏楚儿急忙拿起碗大口喝下茶水。 药医和夫人慌张得差点跪在地上:“娘娘慢些,草民该死,这家徒四壁的吃不起什么好的,只能准备这些大饼来招待娘娘,还让娘娘咽着了,真是该死!” 苏楚儿艰难的咽下堵在嗓子的饼,她从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也没有想到这饼会这样难吞,才是一口就咽住了,她摇头摆手:“不碍事,是本宫吃得太急了。” 她看着手中的饼,纠结的又咬下一小口,有了刚才的经验,她细嚼慢咽的吃着,又不时打量着屋内。 这屋内不大,就只有三个简单的屋子和一个小小的后院,屋子虽小,可打扫得很干净,药材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想必这个药医很爱护自己的药堂。 “你们一直都吃这个吗?”苏楚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药医的夫人抢先一步答道:“不怕娘娘您笑话,这两月以来民妇家中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就这点饼还是从牙缝中省出来的。” 苏楚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饼,又抬头看向药医俩人:“啊!这,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药医摇头,无奈叹气:“唉!倒也不是,自从先王去世后,新王登基不问朝事,整日寻欢作乐,动不动就强征纳税,原本还算富裕的日子渐渐就成了这样,再加上这场战争,草民能保住这小小药堂就已是万幸……” 苏楚儿听着实在可怜,没想到这鲁安王是这样的昏庸无道:“真是可怜你们了。” 药医苦笑,眼中又燃起希望的光芒:“打仗嘛,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的,不过幸好皇上有一个仁慈之心。” “此话怎讲?”苏楚儿伸出手,示意他俩坐下。 药医与夫人一同坐下,缓缓道来:“虽说这场战争给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带来不小的伤害,不过从宁朝将士破城而入那日,就一直未曾杀过百姓,只不过是摧毁了些房屋,皇上仁慈之心,醒来后下令修葺房屋,施粥赈灾,他伤势那么严重,竟然能不顾伤口的疼痛,不仅亲自施粥,还亲自跟着将士们修葺房屋,此举难得,难得啊!娘娘,可不是只有我们这样认为,连其他人也认为有这样一个帝王治理天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差。” 苏楚儿原以为这些百姓会怨声载道,想不到他们竟然分外感谢宁煜琰,看来宁煜琰发起这场战争也不是坏事,其他的不论,宁煜琰的确是个好皇帝,毋庸置疑。 正闲聊着,宁煜琰与王哽灰尘扑扑的走进来,身上的衣物都沾满了灰,王哽更是灰头土脸,一见他们来了,药医与夫人行礼后就退下了。 “臣妾见过皇上。” “诶,不必多礼,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宫里,没必要受那些繁琐宫规。”宁煜琰轻轻蹙眉,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然后坐到苏楚儿身旁。 看着空了的碗,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吃饱了吗?” 苏楚儿点头:“嗯,臣妾吃饱了。” 宁煜琰微微一笑,目光亲和:“朕准备了马车,特地调了一支军队送你们回宫,即刻就可以启程。” 多日不见,昨日好不容易见了面,今日就要她回宫,苏楚儿不愿,像个小孩一样扑进他怀里,用细腻的声音撒娇道:“臣妾不要回去,臣妾就在这陪皇上,万一皇上又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宁煜琰无奈又宠溺的低头看她,轻声轻语的:“乖,楚儿听话,仗打完了,朕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最少需要半月,你留在这,朕也不能时刻陪伴你,你听话回宫去。” “可是……”苏楚儿抬起头,恳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她希望留下来陪着他,她才不要回宫,才不要回去独自一人对着那闷闷的鹦鹉。 宁煜琰脸色忽的沉下来,故作生气道:“你怎么不听话了。” 苏楚儿被他这样子吓到了,委屈的瘪嘴,咬着嘴唇,从他怀里起身,往左边坐了过去。 宁煜琰意识到自己变脸吓到她了,立马又恢复刚才的神情,向她坐拢了些,耐心的哄着她:“朕不是故意的,朕想着要忙一段时日,怕不能好好陪你,再说了,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不如回宫去等朕,朕向你保证,处理好这里的事后立马回去。” 他眼神期待,深情温柔的注视着她。 苏楚儿想了想,她的确在这待不习惯,又吃不下这里的东西,自己在这又起不到什么作用,回宫不过是无聊些,不过也可以约宫中姐妹逛逛园子,绣绣花。 这样一想,她答应了下来。 …… 临行,大雪纷飞,白茫茫的雪花一片一片随风飘落下来,俩人站在药堂大门前相拥,一言一语的相互告别。 苏楚儿担心他又出什么事,关心又担忧的嘱咐他:“皇上,您得好好注意身子,千万不要再受伤了,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强撑着。” “好好好。”宁煜琰点头,伸手拭去她肩上的雪花,“这些话你从刚才说到现在,好了,快上去。” 话音一落,他温柔的留下一个吻在她脸颊上。 苏楚儿依依不舍的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在宁煜琰深情温柔的注视中上了马车。 这次回宫,并不着急,不似来时快马加鞭的,一路上慢悠悠的,苏楚儿也借此机会好好的欣赏着马车外的风景。 回宫后,她如往日般待在永宁宫,不是逗逗鹦鹉,就是看书绣花,日子平淡又无趣,为了缓解心中的思念之情,她与宁煜琰每隔三日就书信来往,在信中互相倾诉着彼此的思念。 眼看半月就过去了,宁煜琰还是没有回朝,苏楚儿克服着心中的胆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约那些妃嫔出去逛逛园子,可她们害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宁煜琰,想着各种办法拒绝。 这日,又被拒绝的苏楚儿闷闷不乐的在桌案前看书,她虽然失忆了,可也不傻,她看得出来她们好像在故意躲着她,越想越不明白,她直接将书扔下:“连云,你说为什么本宫约她们出来,她们不是头疼脑热的,就是感了风寒,本宫又不会吃人,难道本宫很可怕吗?” “怎么可能,您虽然是皇后,可对待这后宫的人一直温和,她们夸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怕您。” 苏楚儿‘啧’了一声,一听这话就是在安慰自己:“那也不可能个个都染了风寒,个个都头疼,本来刚才赵妃都答应与本宫一同游园的,可那刘贵妃却说她染了风寒,不宜出门,可本宫见赵妃生龙活虎的,好得很!哪像生病的样子。” 连云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这宫中的人个个都怕说错话,都怕苏楚儿恢复记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随意的敷衍着她。 “罢了罢了,本宫自己去好了。”苏楚儿不打算纠结了,想是也许她们觉得自己一直盛宠,可能心里不大舒服,才会如此疏远她。 连云拿起大氅跟在她身后:“娘娘,外面风大,您慢些。” 苏楚儿慢悠悠的走到花园中,花园中的小径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四周的空气清新而寒冷,梅花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寒风拂过,枝头的雪花轻盈飘落。 宁煜琰如当年所说,他把花园也种满了梅花,阴沉沉的天气下,这满园的梅花是如此的红艳耀眼,与纷纷扬扬的白雪融在一起,别有一番景象。 苏楚儿不喜欢这刺眼的红梅,可宁煜琰说她喜欢,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红梅就心生厌恶。 她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冬天寒冷,没有一丝生机,就像现在她一样,找不到人说话解闷,只能每日在宫中盼着宁煜琰回来。 一片一片白雪落到秀发上,她忽的想起那日在鲁安药堂外,见到的那名白发苍苍的男子。 “连云,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鲁安见到的那个白发男子吗?” 连云原本扬起的嘴角一下垂了下去,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背影在她梦中出现了无数回:“奴婢不大记得请了,娘娘怎么会提到那个人?” 苏楚儿抿了抿唇,蹙眉淡淡道:“不知为何,本宫当时一眼见到那人的背影就觉得好生熟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可本宫一追上去,他就躲了进去,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皇上身边的人……可直到回宫本宫都没有再见过他一眼,总觉得他在故意躲着本宫。” 连云尴尬的笑笑:“娘娘肯定是太久没出宫,产生错觉了,再说了,那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苏楚儿回头看她:“军中会有满头白发的士兵吗?” 连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嘴角微微抽了两下,忽然想起王哽:“怎么没有,娘娘您想想那个王大人不就是一把年纪了嘛。” “也是哦。”苏楚儿淡淡道,“唉,为何人人都不理本宫,皇上又一直不回来,这宫中真的无趣极了。” 她回过头,又继续欣赏着眼前的雪景,面目忧虑,还是不免想起那人的背影。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一见到他,那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浓烈,只是一个背影,就仿佛与他认识了很久,他是谁?到底是谁…… 心脏忽然又似刀扎般疼了起来,苏楚儿捂住胸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来人啊!” 连云惊慌失措的大喊着,园中的侍卫与宫人通通围了上去。 …… 晕倒的苏楚儿回了永宁宫,太医急急忙忙的赶到,狨湖将连云拉到殿外:“娘娘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 连云自是不敢说实话,装傻充愣的:“刚才我与娘娘去园中闲逛,许是园中风大的缘故,娘娘只说觉得头疼,就突然晕倒了。” 狨湖不说话,冷冷直视着连云的眼睛,连云有些慌张的垂下眼眸。 “连云姑娘,你说实话娘娘到底是怎么晕倒的?”狨湖看出她在说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连云心虚的一直摇头:“姑姑,真的就如我刚才所说,我真的不知道娘娘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也许就是染了风寒……” 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狨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下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太医,娘娘怎么样了?” 太医微微蹙眉:“娘娘这是心郁气结之症。” “那该如何医治?”狨湖问,她记得以前苏楚儿就有这个症状,可她以为苏楚儿自解禁后,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了,她以为早就好了,没想到…… “唉,难治难治,自娘娘三年前自尽昏迷后,虽失忆了但还是留下了创伤,又被禁足了三年,整日闷在宫中,长久不出此地,就得了这不治之症,虽然解禁了,但又长久不与外人接触,表面上虽红光满面,可实际上身子早已大不如从前,前段时日又跋山涉水去往鲁安,回宫后又常常思念皇上,才会愈发严重,她这是心病啊,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这……”狨湖听罢,看着床上的苏楚儿,不知如何是好。 太医捋了捋胡须:“姑姑,照臣说不如让娘娘多与宫中妃嫔接触接触,虽不能根治,但也能缓解心中气结。” “我知道了,有劳太医了。” 送走太医后,只剩狨湖一人守在殿中。 她可怜苏楚儿,其实她早已察觉苏楚儿自从被囚禁以来,早就不似当年那般开朗了,虽然可以自由出入后宫了,可后宫的妃嫔都怕说错话得罪宁煜琰,人人都不敢与她来往,就连每日的请安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但可怜又有什么用,她做不了主,这后宫的人也不敢与她接触。 碧桃趁人不注意,把连云拉进小屋:娘娘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 她心中疑惑,苏楚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按理来说绝不可能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什么。 连云四处张望一番,悄声道:“你还记得那日在鲁安看到的那个白发背影吗?” 碧桃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去追苏楚儿了,那人咻的一下就跑进药堂了,别说背影,连影子她都没看清。 连云欲言又止的‘“那人是,是太子。” 碧桃惊得捂住嘴,又愣了愣,怪不得当时李扬全的反应那么大,原来是这样,她比起手势:那娘娘今日是想起了什么? 连云叹气摇头:“这倒没有,娘娘只是心生疑虑,不过我什么也没敢说,只说是军中士兵。” 又道:“刚才姑姑问我,我不敢告诉她实话,只说是娘娘觉得头疼应该是染了风寒才晕过去的。” 碧桃也跟着叹气起来:我们什么都不要说,守住这个秘密。 “好。” 第37章 女子 自苏楚儿醒来后,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一直待在永宁宫养病,而宁煜琰为了安抚鲁安民心,一直待在鲁安决定等把一切全部处理好再回宫,渐渐的与苏楚儿的书信来往也少了起来。 直至开春,雪也融化了,大地万物复苏,枯木逢春,宫中各处的绿叶小草也在春雨的灌溉下,悄悄成长,如同画卷般生机勃勃。 “娘娘!娘娘!” 正在试新衣的苏楚儿听到李扬全的呼喊声,这大清早的,李扬全怎么咋咋呼呼的,她好奇的伸头向殿外看去。 李扬全跑得极快,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半天说不出来话,苏楚儿示意碧桃端茶给他,直到喝下一口茶水,李扬全才缓过来:“娘娘,皇上,皇上回来了。” 心中日夜期盼的人终于回来了,苏楚儿喜出望外,顿时间惊喜又激动,手中拿着的玉钗也掉在地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急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许憔悴:“快,快替本宫梳妆。” 连云和碧桃替她高兴,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可算是把宁煜琰等回来了,应声给她开始梳妆。 “娘娘……”李扬全看连云她们开始手忙脚乱的,面露一丝难堪,刚好映在明亮的镜中被苏楚儿捕捉到。 “公公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李扬全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宁煜琰回来,并不是一人回来的,“皇上这次不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苏楚儿微微愣住,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不明所以,他怎么会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李扬全瞧见她这样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她突然晕倒,缓缓道来:“是,奴才听军师大人说,皇上在鲁安箭伤复发,得那女子相救,然后……就,就将她带回来了,说,说是要封她为,为贵人……”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此言一出,众人吃惊,面面相觑,苏楚儿原本平展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扬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日夜思盼,好不容易盼他回来了,他却带回一个女子,明明上次见面,他还说要自己乖乖的回宫等他…… 她身子微微颤抖,差点就坐不稳摔在地上,碧桃和连云扶住她,苏楚儿摘下头上的发饰,走到桌案前坐下。 “那女子叫什么?皇上何时遇见的?对了此时皇上在何处?可是在哪女子的住处?”苏楚儿问,她想立刻见到宁煜琰,想问他清楚。 她一连几问,李扬全哪知道那么多,他都还没来得及见宁煜琰一面就先来禀报她了:“奴才只知道皇上刚把那女子安顿好,现在在金华宫中,至于姓甚名谁,何时遇见的,这,奴才也不知……” 苏楚儿紧紧拽着衣角,她要去问个清楚!激动的起身:“本宫要去见皇上。” 李扬全急忙跪下拦住她:“娘娘别急,皇上说了,让您在宫中等他,他一会儿就来。” 苏楚儿停下了脚步,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中露出处淡淡的忧伤,只轻轻说了个‘好’字,就让所有人都退下去,把自己关在殿中。 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了,宁煜琰身着紫色锦袍,袍面上锈着海龙腾图,黑发以碧鎏金冠束起,身形修长,丰神俊朗中,透露着高贵的气质,他推开寝殿的门缓缓走进去。 “楚儿。”轻声一唤,只见苏楚儿坐在窗前,身袭素色长衣,秀发飘飘,抬眸一见他,先是激动随后又沉下脸来,可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直直的跑上去抱住他。 “楚儿,朕好想你。”宁煜琰紧紧抱住她的身子,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香气,露出灿烂的笑容。 原本心中有许多疑问的苏楚儿在见到他这一刻,说不出的心情,那么久没见,她差点就思念成疾了,本来她有好多话想说,她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如何质问宁煜琰,但一见到他,那些话就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苏楚儿一句话未说不愿放手,宁煜琰右脚向后一蹬,把门关上,直接把她抱上床榻。 翻云覆雨中,苏楚儿香肩流着晶莹的汗珠,她捧起宁煜琰的脸,轻轻咬唇:“臣妾听说,您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宁煜琰猛烈的攻势着,眼里燃烧着猛烈的欲望:“楚儿,别问那么多,你只要记得朕此生只爱你一人。” 说罢,他狠狠吻住苏楚儿娇嫩柔弱的红唇。 一个时辰后,苏楚儿累得瘫在床榻上,她向左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还是好奇那女子的来历,犹豫着问他:“皇上,臣妾听说您将那女子封为了贵人……” “怎么?朕的楚儿吃醋了?”宁煜琰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在她香肩上轻轻抚摸着。 “楚儿,别想太多,朕知道,朕突然带个女子回来,你心中不悦,她毕竟救了朕一命,又无家可归,朕可怜她四处漂泊,你要记住,朕此生只爱你一人。”他坚定的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特地加重了语气。 苏楚儿抬眸,眼神复杂,真的是这样吗?那我呢?我日思夜想才把你盼回来,可为什么你会带一个陌生的女子回来……她想问可却问不出口,只听见殿外传来李扬全的声音:“皇上,丞相大人来了,此刻正在金华宫等您呢!” 宁煜琰一听,淡淡应了声,目光亲和的看着苏楚儿:“楚儿,朕去去就回。” 留下一个吻后,他起身,快速的穿上散落的衣物,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永宁宫。 苏楚儿躺在床榻上,直直的看着他走出去,说不出的失落,难道他这样匆匆的来就只是为了床笫之欢吗?她将身上的被子拉上来蒙住了头,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落下来。 金华宫内,柳丞相一听说宁煜琰带了个女子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入宫面见他。 “皇上,臣听闻您从鲁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这女子孤家寡人一个,臣理解您英雄救美的心情,可您怎么敢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柳丞相本不想来的,按理说宁煜琰后宫纳新人,他不应该插手,只是那么多年了,宁煜琰不选秀,不入其他女人宫中,独宠苏楚儿一人,他好奇的向王哽打探一番,得知那女子与逝去的萧涟漪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宁煜琰微微抬眸,似有不悦:“难道现在朕带一个女人回来也要经过舅父的同意吗?” 柳丞相犀利的凝视着宁煜琰,轻轻咳了一声:“皇上这些年来独宠皇后一人,从未踏入过其他妃嫔宫中,这次听闻您居然带回来一个女子,不知是何等的美貌能让您把她千里迢迢的带回来,臣好奇得很啊!” 宁煜琰微微一笑,慵懒的向后靠去:“舅父说笑了,不过就是一普通女子,她救了朕,又无家可归,朕见她孤身一人,甚是可怜,只能将她带回宫中安顿。” “是吗?”柳丞相质问道,他现在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宁煜琰的心思了,他究竟是忘不掉萧涟漪,还是舍不得苏楚儿,“可臣听说那女子与死去的萧氏嫡女有几分相似,皇上您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心中念念不忘才把她带回来?” 宁煜琰一听,心头颤抖,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自从萧涟漪死后,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勉强笑了笑:“舅父想多了,朕只是为了报恩。” “皇上最好是,不过您得记住了,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要又要。”柳丞相只留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这句话他是在提醒宁煜琰,当初是他自己力保留下苏楚儿与苏陌宸,如今他又因与萧涟漪相似而带回那个女子,宁煜琰一边不肯放手,一边又忘不掉一个死人,这个女人又来路不明,谁知道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柳丞相什么都不怕,只怕他因女人犯下大错。 当天晚上,宁煜琰歇在了永宁宫,刚吹灭蜡烛,他就抱着苏楚儿互相诉说起了这些日子的思念。 第二夜,宁煜琰不出意外的宠幸了那个女子,后面接连两日都只是匆匆去陪苏楚儿用晚膳,然后就去陪那女子了,他带那女子回宫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的。 窗外春雨绵绵,屋内的苏楚儿难过又失落的:“他为什么都不肯多陪我一下……” 连云和碧桃心中泛起嘀咕,是什么人能如此吸引宁煜琰,竟然能让他回来第一晚就抛下苏楚儿。 连云给她轻轻揉着肩:“娘娘,您想开些,许是那贵人初入宫,皇上不想冷落了她。” 碧桃点头附和:娘娘,您别多想,皇上的心是在您这的。 苏楚儿轻声叹气,他的心在这吗?那为何刚回宫就抛下她去陪别的女人,她看不明白也猜不明白宁煜琰的心。 “连云,本宫是不是年纪大了?容颜衰退,所以皇上才……”她没有说下去,她一直觉得自己独宠后宫,是因为自己的美貌,可想想她不是小女孩了,这些年宁煜琰盼着能与她生个孩子,可她一直没有怀孕。 苏楚儿一直以为是自己肚子不争气的缘故,也曾问过太医,太医不敢说实话,自从那次胎落以后,她的身子就留下了隐患,又加上她自尽失忆,心中忧郁,哪还能跟以前相比。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想,皇上是打心眼里疼爱您,绝不是因为您的美貌,再说了您哪有变老,您如今正值花信年华,正是貌美如花的时候。”连云安慰着她,她倒没有说谎,这些年宁煜琰对她的爱,她都看在眼里,绝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她虽未经历过情爱,可也明白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作假的。 苏楚儿垂下眼眸,喃喃道:“那为什么他一回来都不肯好好陪我……” 连云蹲下身,抬头仰望她:“娘娘,您别太难过了,最近园中开了好多花,奴婢今日午时趁雨停了还去采了些来,不如我们插花。” “算了,没什么心情,本宫想出去走走。” 外面春雨下个不停,风又太大,连云她们怎么能放心她出去,一直拦着她,苏楚儿不顾阻拦,走了出去。 碧桃和连云只好拿着伞匆匆的跟在她身后,刚出永宁宫就差点与狨湖撞在一起。 “娘娘,这下着雨的您要去哪?”狨湖好奇的问。 苏楚儿不说话,绕过狨湖向前走去,狨湖也看得出她定是为了那新入宫贵人的事而烦恼。 她从连云手里拿过伞:“我去,你们去歇息会儿。” 说罢,她就匆匆的跟上苏楚儿的脚步。 细雨如此,轻轻的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雨水沿着屋檐滴落,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灯火在雨幕中摇曳,营造出一股朦胧的氛围。 远处的宫殿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不知不觉的苏楚儿走到了琉璃宫前,宁煜琰身边的几名侍卫与宫人正守在宫殿门口。 李扬全看着来人的身影,不太确定,又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瞧,弯着腰迎上去:“哟,娘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到这来了?” 苏楚儿抬头看着匾额上的字,琉璃宫,她记得这个宫殿装饰华丽,一直未曾有人住过,看来宁煜琰是真宠爱她,这么好的宫殿都舍得赐予她住。 “本宫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走到这儿了。” 身后的狨湖给李扬全使了个眼色,李扬全心领神会:“娘娘,这春日里风大,又下着雨的,奴才还是送您回去。”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爽从宫殿里传出来,还夹着熟悉的爽朗声。 苏楚儿不自觉的朝里面望去,掩饰不住的失落,她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宁煜琰的如此爽朗的笑声了,这女子歌声如此动听,不知道人长得可否好听,想必不会比她差,否则宁煜琰也不可能一回宫就抛下自己来陪她。 想着想着,随着那动听的歌声,苏楚儿的双眸湿润了起来。 李扬全见状手足足措:“哟,娘娘您别哭啊,这,皇上只是……”这主子也真是的,怎么干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他第一眼见到新入宫的这个贵人也吓了一跳,若不是声音不同,他还真觉得是萧涟漪借尸还魂了。 狨湖听到她哭了,慌拿出手帕递给她,也跟着安慰起来:“娘娘,这雨想必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不如我们回宫,别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本宫没事,风太大,吹了沙子入眼里了。” 狨湖他们都明白,那么大的春雨,哪来的沙子,苏楚儿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姑姑,回宫。”她轻声叹气,失望的转身就走。 她落寞又失落的背影与此刻暧昧热闹的琉璃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扬全不免感叹,若是她恢复了记忆,恐怕也不会像也这样伤心,真不知道她这失忆了,究竟是好还是坏。 …… 第二日宁煜琰听李扬全说了昨晚的事,一下了朝便急急忙忙的赶到永宁宫。 苏楚儿一夜未眠,今早起来也是无精打采的,刚才赵晴儿她们来请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提到新入宫的贵人,她就不免生气,新人入宫,依规矩要来拜见皇后,可那女子以水土不服为由未来拜见,更过分的是才入宫三日,有两日的时间宁煜琰都在陪她,好像完全把一直痴痴苦等他的苏楚儿抛之脑后了,她虽和善,可最容不得这样没规矩的人。 宁煜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只见苏楚儿闷闷不乐的坐在书案前,像是在看书,可她的眼神又停留在别处。 “楚儿。” 苏楚儿抬眸,见他来了没什么反应,也不行礼,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宁煜琰走上去,俯身搂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呼出气:“怎么了?是生气昨晚朕没有陪你吗?” 苏楚儿神情复杂且微妙,蹙着眉头:“皇上说笑了,臣妾不敢生气,您是皇上,是天子,要陪谁就陪谁,臣妾不敢干涉。”她甩肩,把身子往前倾,话语间带着一股浓浓的醋意。 这几年宁煜琰都没有见过她吃醋的样子,没想到挺可爱的,知道自己昨日冷落了她:“楚儿,朕昨日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她水土不服,身子难受,朕才去陪她的。” 苏楚儿撅起红唇,别过头去,她从没有这样吃醋过,也没有见过宁煜琰除了她,还如此宠爱过一个人,后宫妃嫔也不少,站出来都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他连正眼都不瞧她们一下,没想到这女子才入宫,他就跟丢了魂似的:“臣妾也没说什么,皇上何必解释那么多。” “好了,别生气了。” 宁煜琰笑着,从袖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红盒:“你瞧这是什么?” 苏楚儿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对精致的耳坠,上面镶嵌着宝石,色彩斑斓,璀璨夺目。 “这是……” 宁煜琰轻轻为她戴上,仔细看看,这耳坠果然衬她:“这是朕在鲁安时偶然所得,觉得很衬你,就带回来了,那日本来要给你的,事情太多朕给忘了。” 得了小礼物的苏楚儿还是挺高兴的,但想想宁煜琰的所作所为还是生气,佯装不在乎的样子:“皇上平日差人送来的首饰也不少,臣妾不缺这些。” 说着,她就想取下来,宁煜琰拦住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别生气了,好不好?朕说过了,朕的心中只有你一人,而且朕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她明日就来拜见你。” 说着说着,宁煜琰又吻住了她的红唇,苏楚儿挣扎了一下,很快又陷入他温柔的攻势中。 第38章 盛宠 次日清晨,春光灿烂,昨日半夜雨总算停了,一大早的狨湖就来禀报,说是今日新入宫的贵人要来拜见她。 苏楚儿呆呆的坐在镜前,那女子入宫这几日,宁煜琰就没有好好陪过她,她也一直没有睡好,眼下发青,任由狨湖她们几人给她梳妆。 “娘娘,您别想太多,奴婢听说皇上在鲁安修葺房屋时突然旧伤复发,被新入宫的这个贵人救了下来,皇上听闻她无家可归,才将她带回宫来,您要放宽心,别想太多。”狨湖一字一句的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出来。 苏楚儿淡淡道:“本宫明白,皇上是天子,他愿意册封谁,本宫无权干涉。” 苏楚儿心中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失望,今日要见那女子,她倒是要一探究竟,是什么人能将宁煜琰迷成这样。 狨湖也不好多说什么,宁煜琰怎么会突然带个女子回宫,而且刚回宫,就立马宠幸了那个女子,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整理好后,苏楚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入正殿。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众人行礼后,末位的女子轻轻起身上前,跪在地上优雅的行着大礼:“臣妾陈氏青瑶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缓缓抬头,如百花般的众人瞬间黯然失色,纵是倾国倾城的苏楚儿也为之一叹,果然是人如其名,清新脱俗,美丽动人,淡淡的眉毛如新月般挂在那双明眸上,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婉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身后的狨湖微微愣住,心中豁然开朗,眼眸里流转着复杂的光芒,这陈贵人怎么与逝去的萧涟漪如此相似,怪不得宁煜琰会不远千里带她入宫。 “快请起。”她淡淡道,又莞尔一笑,直着腰板,一见陈青瑶,她心中如临大敌,竟罕见的拿出了皇后的风范,“本宫听说你在鲁安救了皇上,你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如今你进了宫,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客气,往后要与宫中姐妹同心,尽心服侍皇上,早点为皇上开枝散叶。” 陈青瑶起身抬眸凝视苏楚儿,身穿一袭紫色长裙,裙摆轻盈飘逸,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容颜绝美,只是略施粉黛而已,就令人眼前一亮,果真如宁煜琰所说,他的爱人美丽大方,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她才不屑,美人,哼!这世上多的是美人,自己也不差她几分! 陈青瑶挺直了腰背,端庄大方:“臣妾只是偶然救下皇上,得皇上垂怜,带回宫中,以后的日子还得有劳娘娘您照顾。” 苏楚儿吹了吹茶杯中的雾气,饮了一口,淡淡道:“陈贵人客气了,听闻贵人家中已无亲人,四处漂泊,不知贵人芳龄几许?” “回娘娘,臣妾十八了。” 十八,真是个好年纪,苏楚儿算了算自己的年纪,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自然是比不上这个年纪的女子,陈青瑶现在最是青春靓丽的时候,也难怪宁煜琰会中意她。 陈青瑶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屑与挑衅:“臣妾冒昧一问,不知娘娘是何年纪?” 苏楚儿先是一愣,随即又喜笑颜开:“本宫已经二十二了,比不上陈贵人你碧玉年华。” 陈青瑶嘴角噙着笑,面不改色,极其平淡:“娘娘说笑了,娘娘倾国倾城是出了名的美人,臣妾可比不上您,对了,臣妾刚入宫就水土不服所以一直未来拜见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多心。” “怎么会呢!本宫绝不是那小气之人。” 陈青瑶微挑眉尾,那股子挑衅不屑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柳如烟:“臣妾初入宫中人生地不熟的,又身子不适,所以这两日就让皇上陪着臣妾,臣妾未来之前还一直担心娘娘会因此生气,不过今日一见娘娘,美丽大方是个心善的人,想必也不会因这两日皇上陪伴臣妾,而吃醋嫉妒?” 众人一齐朝她看去,真是好大的胆子,才初入宫,宁煜琰不过是宠幸了她两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楚儿一下就蔫了下去,她本就与外人接触得少,宫中妃嫔最多也就是隔三差五来请安时才能见一面,莫说这样的争吵,平时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陈贵人可真是口无遮拦,皇后娘娘是个面和心善的人,怎么可能吃醋嫉妒,陈贵人不必担忧,不过话说回来贵人真是好命,不过是救了皇上一次,就一步登天。”不等苏楚儿开口,赵晴儿就阴阳怪气的,她才不惯着她,想当年柳如烟是如何的跋扈,她也照样怼,更何况这初入宫的陈青瑶,虽然她楚楚动人,清秀美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可赵晴儿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这个女人心思绝对不简单。 刘语蓉悄悄瞪她一眼,不知道这丫头又抽什么疯,她拿起桌案前的茶杯:“妹妹快尝尝这茶,真是好喝。” 赵晴儿才不怕,随意的喝了一口茶又道:“当日皇上身负重伤,皇后娘娘焦急心切,不顾一切前往鲁安只为照顾皇上,可还是比不上贵人您的偶然相救,才刚入宫皇上就一直陪伴您,真是让人羡慕。” 苏楚儿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赵晴儿,刚才她的确不知道怎么开口答陈青瑶的话。 “姐姐说笑了,娘娘与皇上恩爱无比,岂是臣妾能比的,臣妾说了,臣妾水土不服,身子不适,皇上怜惜臣妾才陪着臣妾。” “切!”赵晴儿不屑的冷哼一句,其他方面她赵晴儿笨,可在阴阳怪气这方面她可拿手得很,“陈贵人说身子不适,难道是忘了前两夜您与皇上夜夜笙歌吗?你那琉璃宫与本宫的长乐宫如此近,不知道其他姐妹听到了没有,反正本宫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刘语蓉见状不对,这火药味怎么越来越重,她打起圆场:“陈贵人歌声动听,皇上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贵妃娘娘说得没错,皇上说了就喜欢臣妾的歌声。”陈青瑶笑道,些许得意的瞥了一眼苏楚儿。 苏楚儿嘴角下垂,很明显这话是明目张胆的说给自己听的,可她是皇后,不能也不允许争风吃醋,只能淡淡的陪笑着。 “得了!”赵晴儿蹙眉看着陈青瑶,“陈贵人对自己可真是自信,本宫怎么没听出哪里好听?夜夜唱,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半夜闹鬼呢。” “晴儿。”刘语蓉连忙拉着她的手,示意她闭嘴,这陈青瑶好歹也是宁煜琰亲自带回宫的,万一她回头告状,赵晴儿不就惨了。 陈青瑶也不生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盈盈一笑:“姐姐这话倒是在嘲讽妹妹了,妹妹自知粗鲁,入不了各位姐姐的眼,可偏偏皇上就怜惜妹妹,愿意宠着妹妹,妹妹也不可能拒绝皇上。” 粗鲁?狨湖可没看出来,之前李扬全告诉她,这个陈青瑶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四处漂泊,宁煜琰心生怜悯才将她带了回来,可今日一见,她的言行举止温文尔雅,得体大方,说她是个大家闺秀都有人信,可看不出是个常年流浪的人。 赵晴儿瞪着灵动的双眼,原本眼睛就大的她,此时更显得夸张:“陈贵人你初入宫许多事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琴瑟和鸣,比翼连枝,这几年来,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就皇上腰间每日佩戴的那枚荷包,就是皇后娘娘亲自绣的,已经好几年了,皇上一直都戴着呢,也许就像你说的,皇上只是怜惜你罢了。” 陈青瑶故作一副惊讶又带着委屈的样子:“哪照姐姐这么说,倒是臣妾的不是了,是臣妾抢了皇后娘娘的宠爱,臣妾在此给娘娘赔罪了。” 赵晴儿气得翻了个白眼,冷冷一笑:“陈贵人可别乱说,本宫与娘娘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搞得好像本宫等欺负你似的。”这陈青瑶言语举止间都是炫耀,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表面上清秀可人,可活脱脱就是第二个柳如烟。 苏楚儿轻声一咳,她不能再让场面这样下去:“好了,陈贵人初入宫中,又生得一副可人模样,皇上疼你是应该的。” 她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又道:“本宫想着陈贵人初入宫中,对宫里规矩一概不熟,本宫身边的狨湖姑姑从前是伺候先太后的,陈贵人,本宫就让狨湖姑姑每日去你宫中教导礼仪,如何?” 陈青瑶站起身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不过皇上说了,他知道臣妾在外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特许臣妾不用学这宫中繁琐礼仪。” 苏楚儿愣了愣,随即又恢复笑容:“皇上疼爱你,自是舍不得你被这些宫规束缚,本宫也累了,各位姐妹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 “是。” 刚走出永宁宫,赵晴儿因陈青瑶撞到了她,差点就撸起手袖与她干了起来,幸好刘语蓉拦住了她,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你说你那还有一个妃子的样子!你与她置气作甚,她现在风头正盛,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多说什么,你也真是的,还把她给气哭了。”刘语蓉简直要为她操碎了心。 赵晴儿气得牙痒痒:“不是,她才入宫三日就这么嚣张,活脱脱就是第二个柳如烟啊,姐姐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她那样子,不就是得皇上宠爱她,啧啧,搞得好像大家都没伺候过皇上一样。” 刘语蓉无奈翻起白眼:“你说说你这张嘴啊,怎么得了,皇上要宠她关你我什么事,你何必呢!” “切!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装腔作势,当年柳如烟如何的嚣张跋扈至少也是明面上来,你瞧她看着人畜危害的,实则虚之!皇上也真是的,又不给娘娘与我们接触,又要把娘娘拴在身边,娘娘那么惦记他,还不远千里去鲁安寻他,结果他倒好,冷不声的带回一个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刘语蓉赶紧捂住她的嘴,朝四处看了看,幸好也没什么人:“姑奶奶,你闭嘴,快走!”她一把扯起赵晴儿回了宫殿。 午后,苏楚儿用过午膳后,刚准备小憩,狨湖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赵妃被皇上罚了。” “啊?”苏楚儿一脸不解,“好好的,怎么被罚了?” 狨湖道:“听说今日请安后,刚出永宁宫陈贵人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赵妃,赵妃气不过差点就动手了,陈贵人便哭哭啼啼的去皇上跟前儿告状,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罚了赵妃禁足宫中半月。” 龙颜大怒,苏楚儿心中泛起嘀咕,她可从未见过宁煜琰因为一个女人发过火,这陈青瑶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他如此着迷。 “这样姑姑,你替本宫去看看赵妃,告诉她,本宫会跟皇上求情的。” “是,奴婢知道了。” 看着门关上了,苏楚儿叹着气:“碧桃,明明陈贵人才入宫三日,为何皇上会如此宠爱她,居然还因为她罚了赵妃。” 碧桃安慰着她:娘娘别多想,陈贵人是新人,又救了皇上,皇上是为了报恩才这样做的。 苏楚儿嘀咕了一句:“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这几年来,宁煜琰独宠她一人,其他妃嫔宫中未踏入一步,这陈青瑶不过才入宫短短三日,就生起了那么多风波,不是个简单的人,宁煜琰能为了她惩罚赵晴儿,肯定是动了心。 事实也如苏楚儿猜想一般,宁煜琰的确对陈青瑶着了迷,一连半月除了平日来陪苏楚儿用膳,其他时候都宿在琉璃宫夜夜笙歌,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苏楚儿失落又失望,她不明白,自己的爱人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为何回来就变了。 想起那些日日夜夜,想起那些情话,那些誓言,那一切真实又虚幻,从前她不明白书中所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如今她算是懂了这种滋味。 终于她还是绷不住了,在寝殿里放声大哭。 碧桃见不得她伤心,自己又说不出话急得团团转,狨湖和连云一听到哭声就放下手里的活,急忙跑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如此伤心。” 碧桃比起手势:我也不知道,娘娘坐着坐着就哭了起来。 狨湖上前轻言细语的安慰着她:“娘娘别伤心,奴婢知道您是因为皇上才会这样,奴婢这就让连云去请皇上来。” “别去!”苏楚儿抽泣着,发出重重的鼻音,“本宫没事,只是闷得慌,想发泄一下。” 人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宁煜琰回宫后就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样,狨湖也清楚那陈青瑶得宠的原因,是因为与逝去的萧涟漪有几分相似,性情又像之前的柳如烟,宁煜琰不着迷才怪。 “娘娘别伤心了,连云你不是说新做了糕点嘛,还不拿上来给娘娘尝尝鲜。” “对对对,奴婢这就去拿。”连云点头跑出去。 狨湖示意碧桃去安慰苏楚儿,自己则去了琉璃宫。 李扬全老远就看见了狨湖独自一人走过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要禀报,看着身边的侍卫与宫人:“都给我好好守着,我去方便方便。” “是,公公。” 他快步上前,抓住狨湖躲到角落:“怎么了?是皇后娘娘那出什么事了吗?” 李扬全力气大,才是一抓,就握得狨湖的手腕红了起来,狨湖皱眉扯出手:“是也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出什么事了?” 狨湖把刚才苏楚儿哭了的事说了出来,李扬全听后,摇头叹气:“唉,难办啊难办,你是不知道皇上跟被下了迷药似的,一日不来这琉璃宫就浑身不舒服,我也奇怪皇上从前也不这样,陈贵人的确与萧氏女很像,可按皇上的性子来说,不至于这样。” 说罢,他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你是不知道,这陈贵人可会撒娇了,比当年的宸妃还会来事呢,她只要一哼,皇上连前朝的政务都不管了,直直的奔这儿来呢,就昨个儿,丞相大人和林大人王大人还一起入宫来见皇上,说是皇上沉迷美色,耽误国事,说陈贵人从哪儿来的就让她回哪儿去,皇上听了就差摔杯子了,这些年我还从未见过这三个大人如此同心协力过。” 狨湖听完,眉头拧在一起:“这……不至于,皇上何曾会为了美色如此。” 李扬全拱了拱鼻子:“就是说啊,我也觉得奇怪,你说要是因为性情相貌,皇上一时宠爱她,我理解,可皇上岂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政务的,唉,看样子这天要变咯……” 李扬全跟着宁煜琰数十年,不说了解也能猜得透宁煜琰七八分心思,若说萧涟漪是他藏在心底的人,那苏楚儿就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爱着的人。 这陈青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居然能把他迷成这样,真是稀奇。 “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现下正哭得伤心,我本不想来的,可娘娘那样子太可怜了。”狨湖心疼苏楚儿,如今她身边能护着她的只有宁煜琰,可宁煜琰突然说变就变了。 李扬全郑重其事的摇摇头:“你啊还是别去告诉皇上了,免得那陈贵人一哼唧,皇上又发怒,这样我一会寻个机会亲自与皇上说。” “行,那你可得记住了,我就先回去了。” “我办事你放心,回去好好劝劝娘娘,我保证最多明日,皇上绝对会去陪娘娘。” 有了李扬全的这句话,狨湖才放心回去。 李扬全也说到做到,趁斟茶的功夫,悄悄的在宁煜琰耳边道:“皇上,刚才狨湖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在宫中哭了。” 宁煜琰挑眉,看样子他的楚儿不仅是吃醋了,更是伤心了,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舒畅,将茶杯放到嘴边:“朕知道了。” 第39章 争宠 夜幕降临,夜风微拂,琉璃宫寝殿内,宁煜琰倚靠在榻上,陶醉又享受的听着陈青瑶的歌声,一曲难忘,他鼓起掌:“此曲甚妙!甚妙!” 陈青瑶扬起一抹娇媚的笑容,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到他身旁坐下:“皇上还想听什么曲儿,臣妾唱给您听。” 宁煜琰抚摸着她的玉手:“朕今夜要去陪陪皇后,就不听你唱了。” “皇上……臣妾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宫中,臣妾害怕。”她撒娇的握住他的手摇动起来。 宁煜琰似笑非笑:“听话,朕这些日子一直都陪着你,许久未去皇后宫中了,你若是害怕,那朕就再多派些侍卫守着。” 陈青瑶嘴角微撅,清澈的双眸好似会勾人魂魄般,像是玫瑰花上的露珠,虽然带刺,但却美得让人离不开眼睛:“那皇上去,臣妾今夜就独守空房了。” 宁煜琰打量着她姣好的身段,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欲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邪笑:“调皮。” 语落,他起身走出寝殿。 “臣妾恭送皇上。”目送宁煜琰离开后,陈青瑶立马沉下脸来,没了刚才的娇媚与笑意。 永宁宫内,今日伤心了一天的苏楚儿眼睛哭得红肿,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奴婢见过……” 连云刚跪下行礼,宁煜琰作出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她退下。 走到床榻前,她的脸庞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头发散落的披在玉枕上,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感,呼吸轻柔而均匀,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中。 宁煜琰小声嘀咕着:“傻瓜,竟然会哭成这样,唉,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一口气吹灭蜡烛,又将衣物脱掉后,钻进暖和的被中。 感觉到有人躺在身旁,还紧紧抱着自己,苏楚儿吓得睁开眼,寝殿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紧张得颤抖起来:“你是何人……” “楚儿,是朕。” “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今日伤心得哭了起来,心中担忧,今夜特来陪陪你。” 苏楚儿听后,没有说话,摸黑爬起来点亮蜡烛,眼前一亮,终于看清楚了许多,宁煜琰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目光落到别处,话语间充满了深深的醋意:“皇上还是去陈贵人那,永宁宫地方小,臣妾也笨,不会唱歌更不会跳舞。” 宁煜琰顿时间哭笑不得,坐起来拉起她的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温柔的说道:“楚儿,你究竟是生气呢还是吃醋?或是嫉妒?” “臣妾没有!”苏楚儿立马反驳道,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理了理衣衫,“皇上喜欢谁,宠爱谁,臣妾做不了主,更无权干涉,皇上还是请回,臣妾这没有唱曲儿的,也没有跳舞的,臣妾累了,要睡了。” 宁煜琰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噗嗤一笑,她这样子就只差直接说自己吃醋了。 苏楚儿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觉得他在笑话自己,脸颊微微泛红,犹如晚霞的一抹红晕:“怎么,臣妾说错了吗?难道皇上不想听曲儿吗?” “楚儿啊楚儿,你真是可爱,朕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宁煜琰走到她身前,俯下身,与她平视,目光里满是柔情与歉意,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朕说过了,朕的心中只有你,这半月来冷落你了,是朕的不是,朕给你道歉。” 听到他说道歉二字,苏楚儿眼中蓄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悲伤,侧过身子,嘴角微微下垂:“皇上说谎,自从陈贵人入了宫,皇上就跟着了迷似的,一日都离不开她,心里哪还有臣妾。” 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轻轻拥她入怀中,他轻声细语,充满了诚恳与歉意:“楚儿,你相信朕,朕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朕宠爱陈贵人无非是因为她救了朕。” “可……皇上若想报恩,没必要把她带回宫内。”苏楚儿压根就不相信这话,骗鬼呢,若是非要感谢她,什么金银珠宝,豪宅大院的都可以给,可偏偏要把她带入宫中,还偏偏要这样宠爱她。 宁煜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深情的看着她,仿佛要用眼神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朕怎么忍心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一人漂泊在外,楚儿,你相信朕,朕不会对她动心的,朕与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逢场作戏?”苏楚儿不解,“作什么戏?” “楚儿,你想想她救了朕,朕不带她回来,又显得朕这人冷漠无情,不懂得感恩,朕既然将她带了回来,朕若是一直冷淡她,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朕,为了避人口舌,朕当然要装装样子。”宁煜琰解释道,只愿这番话能够哄住苏楚儿,他逢场作戏是真的,但做的不是这样的戏,这陈青瑶虽然救了他,可当时太机缘巧合了,巧合到宁煜琰觉得是早已安排好的,他第一眼见到陈青瑶就愣了很久,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与萧涟漪如此相似,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想过带她回宫,是陈青瑶自己隔三差五去找他,又给他换药,又帮他修葺房屋,还打趣的说要以身相许。 宁煜琰觉得这一切不对,但一时间又猜不出陈青瑶究竟为了什么而接近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把她带回了宫。 苏楚儿也如他所料,心思单纯的她觉得宁煜琰这番话颇有道理:“那皇上得答应臣妾,不能对她动情更不能动心。” “好,朕答应你,这样我们拉勾好了。” 宁煜琰伸出小指,苏楚儿抬眸与他相视一笑。 子时刚过,俩人在床榻上相拥而眠,睡得很熟,殿外响起李扬全幽幽的声音:“皇上,皇上。” 一向睡觉轻的宁煜琰睁开幽黑的双眸,他怕吵到苏楚儿,赤脚走到门边:“大半夜的,怎么了?” “皇上,琉璃宫的宫人来报,说陈贵人害怕睡不着,非要让皇上您去陪她。” 宁煜琰微微不悦,冷冷的道:“你亲自去一趟,告诉陈贵人,朕今夜要陪皇后,让她早些歇息。” “是。” 殿外的李扬全无奈的应着,这大晚上的真拿自己当驴使了,又匆匆跑去琉璃宫回话。 过了一个时辰,琉璃宫的宫人又来了,李扬全好不容易偷闲打个盹,又被吵醒实在心累,这陈贵人难道不困的吗? 只能无奈叹气走进永宁宫内,又到寝殿门口,李扬全身子朝右,弯着身子,万分小心的,他想好了,若是主子发了脾气,他绝对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他扯着嗓子:“皇上,皇上。” 宁煜琰睁开双眸,这次苏楚儿被吵醒了,她揉着松懈的眼眸问道:“这是怎么了?李公公在外面喊什么呢?” “没什么,快睡,朕去看看。” 宁煜琰轻声安抚着苏楚儿,随后打开门,长发黑如墨玉,随风飘动,俊美的脸上阴沉,眼神锐利而冷淡:“又怎么了?” 李扬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敢直视他,轻声道:“琉璃宫的宫人又来了,奴才也没办法,说是陈贵人梦魇了,一直念叨着皇上您,让您去看一看。” 他声音虽小,却被床榻上的苏楚儿听了个仔细,苏楚儿佯装生气,故意说了句:“皇上要去便去。” “去告诉陈贵人,就说朕睡了。” 不等李扬全回答,他关上了寝殿的门,笑盈盈的走到床榻上躺下。 “怎么,皇上不去陪陪陈贵人吗?”苏楚儿也学着那日赵晴儿的阴阳怪气,冷幽幽的冒出这句话。 “那朕真去了……”宁煜煜嘴角微微上扬,他在试探着苏楚儿会不会让他走。 苏楚儿翻过身,语气平淡又带着一丝失落:“要走便走,无需和臣妾多说。” 宁煜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傻瓜,朕说过今晚陪你就说到做到,怎么可能会扔下你。” 苏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好玩,佯装生气道:“谁知道皇上躺在臣妾身边,心里头想的是谁,皇上这话定是在哄臣妾开心。” 她这股子劲儿倒让宁煜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苏楚儿失忆前或失忆后都未曾这样过,直到陈青瑶入宫她没了往日的矜持,突然醋意大发。 宁煜琰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游走起来,轻轻在她耳边吐露着暧昧的话:“楚儿,朕怎么可能会哄你开心呢,要哄也得是这样来哄啊……” 苏楚儿娇羞的将头伸进被子里,半个时辰后,琉璃宫的宫人又来了。 李扬全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门外悄声喊到:“皇上,琉璃宫的宫人来报,说是陈贵人梦魇后吓得直哭,请您过去看看。” 一晚上连请三次,宁煜琰蹙眉捏着自己高挺的鼻梁,淡淡道:“楚儿,朕去去就来。” 苏楚儿知道这次拦不住了,默不作声的侧过身子,将脑袋深深埋入被中,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听见门关上,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失落与悲伤,哭出声来。 这一去,宁煜琰也未曾归来。 陈青瑶一晚上连请宁煜琰三次的事,也传遍了后宫。 …… 次日正殿内,众妃闲聊着,刚禁完足的赵晴儿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直盯着陈青瑶,尤其当她听说昨晚的事后,现在一看陈青瑶就恨不得扒她的皮。 陈青瑶今日打扮得素净,妆容淡雅自然,没有过多的修饰,身穿淡青色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绣花腰带,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支素簪轻轻挽住,原本就清秀美丽的她这样打扮更显得楚楚动人。 众人闲聊得好好的,赵晴儿冷不丁的冒出话来:“哟,今儿陈贵人打扮得真是素净,本宫记得皇上不是送了你许多首饰吗?怎么舍不得戴啊,你好歹是妃嫔,穿衣打扮上还是要华丽些,你这样子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陈青瑶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身子傲然挺立,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晴儿,一件蓝色对襟儒裙,裙摆宽松而轻盈,腰间系着一条粉色丝带,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玉佩。 再看她身旁的刘语蓉,一袭浅紫色长裙,裙上绣着精美的图案,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简单而不失优雅,举止端庄大方。 陈青瑶双眸中透露着自信和骄傲,语气平淡:“姐姐真是爱拿妹妹打趣儿,皇上说了妹妹年纪小,不施粉黛亦明媚,再说妹妹平日里也不大喜爱那些珠宝首饰的,不过话说回来,妹妹看贵妃娘娘打扮得倒是优雅大方,怎么姐姐您偏偏穿得跟个小女孩似的,不大符合您的年纪。” 她后面的话带着一丝讥讽,赵晴儿笨也听得出来她在说自己装嫩,她指着自己笑了笑,又直接白了陈青瑶一眼:“陈贵人,你没搞错,本宫也不过长你两岁而已,合着你穿得素净就是美丽,我穿……” “咳咳。”刘语蓉轻咳两句打断她们,本不想插话的,可这陈青瑶实在厉害,两句话就把她也牵扯进来,“赵妃一向口无遮拦,陈贵人莫多心,只是赵妃年纪也不长你多少,她如今也是桃李年华,打扮成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妥。” “是妹妹眼拙,妹妹给两位姐姐赔个不是,若姐姐不说,妹妹还以为姐姐要年长妹妹五六岁呢!”她掩面一笑,话语间深深的嘲讽。 刘语蓉悄悄拽了拽赵晴儿的衣角 心中感叹,这陈青瑶真不是个好惹的,当年柳如烟虽跋扈,不过也没有她这番能说会道,看着柔柔弱弱,清秀可人的,可这性子简直比柳如烟还要厉害,反差如此之大,宁煜琰想必就是被这一点迷上了。 苏楚儿端坐在宝座上,昨夜她未睡好,今早起床时眼睛都是肿的,狨湖用热帕给她敷了好久才勉强消下去一些,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到年龄的时候,微微垂下脑袋,整个人突然不自信起来,是啊,自己怎么能比得上十八岁的女子,正值青春年华,活泼开朗。 陈青瑶敏锐的捕捉到苏楚儿目光闪过的一丝自卑,转头看着她,一袭华美锦绣长袍,发髻高挽,上面插着一支绿色玉簪,脸庞轮廓柔和,皮肤白皙细腻,宛如雕玉一般。 她微微上翘的嘴角透露出一抹自信,原来这样的美人儿也会自卑的吗? “皇后娘娘绝色佳人,臣妾等无论怎么打扮也比不上娘娘,哪怕素面朝天,也温婉可人。” 苏楚儿微微转动眼眸,面容宁静而端庄:“陈贵人莫拿本宫取笑,本宫现在年纪也逐渐大了,比不上你们年轻。” 说这话时,苏楚儿双肩微微垂下,她每每见到陈青瑶总下意识的自卑,毕竟陈青瑶年轻貌美,虽算不上一眼惊艳的美人,却是耐人寻味。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赵晴儿眼眸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嘴角边的梨涡随着她的笑容露出来,“娘娘天生丽质,岂是臣妾等能比的,要是说您老了,那臣妾等岂不是满头白发了。” 赵晴儿眉开眼笑的,其余几人也附和着,这些年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可苏楚儿被宁煜琰保护得很好,也照顾得仔细,依旧如在西关初次见面般,美丽大方,动人心弦。 苏楚儿轻轻一笑:“你们就会说好话安慰本宫。” 话是这样说,但她一点也不反感,自己也不知为何,明明平日里接触不多,但每每见到赵晴儿与刘语蓉总有一种熟悉的亲近感。 陈青瑶不想跟她们多费口舌,以身子不适为由先退了下去,苏楚儿也觉得差不多了,闲聊几句后,众人也退了下去。 午膳的时候宁煜琰并没有来陪她,苏楚儿心中疑惑,今日早晨他明明答应了自己,一定会来的。 她站在殿门口左顾右望的,迟迟等不来宁煜琰,便叫了狨湖去请宁煜琰。 半炷香后,狨湖才回来,见她独自一人,苏楚儿问道:“皇上没来吗?可是前朝政务太多?” 狨湖轻启嘴唇,仿佛欲言又止,蹙着眉头:“娘娘,金华宫的宫人说……说皇上带着陈贵人,去,去郊外骑马了……” “骑马……” 苏楚儿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眉梢微垂,宛如柳叶轻垂,步伐轻盈的走到窗边,透露着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忧伤。 她想起之前宁煜琰答应她的,登基大典过后会寻个天气好的日子带她去骑马,可一等三年就过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答应了我,却一直不带我去,又为什么,为什么会带她去…… 狨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柔声道:“娘娘……您别多想,皇上应该天黑就回来了。” 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苏楚儿轻吸鼻子,勉强一笑:“姑姑莫担心,本宫没事。” 苏楚儿抬头,天空湛蓝如洗,清澈透明,一只鸟儿从天空中掠过,翅膀像一只白色的帆,在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姑姑,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对陈贵人动情了。”她低语着,声音微弱得像远处飘来的风声。 “娘娘,怎么会呢,陈贵人入宫才多久,怎么比得上您与皇上的相融以沐,皇上心也是在您这的,他对于陈贵人不过是一时新鲜。”狨湖安慰着她。 但狨湖心里也没有多大底气,她也不明白宁煜琰怎么说变就变,想当初柳如烟不就是讥讽宁煜琰对苏楚儿就是图个新鲜,可结果呢,宁煜琰真就对她动了情,如今这种情况,她也不敢轻易下定论,能让宁煜琰轻易丢下前朝政务的女人,陈青瑶是第一个。 当年的萧涟漪如今的苏楚儿都未曾动摇过他要江山的心。 可这陈青瑶才入宫多久,居然能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而且会丢下苏楚儿,直接去陪陈青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狨湖猜不透,连日夜伺候的李扬全也猜不透。 她微微叹气,怕是真像李扬全所说,这天要变了…… 第40章 醉酒 苏楚儿站在窗前直到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也没有等到宁煜琰归来,她不甘心,让狨湖一遍又一遍的去金华宫,可直到亥时了,等来的消息依旧是未归。 “娘娘,要不还是早些休息?”狨湖劝道,苏楚儿本来就心郁气结,又不能受什么刺激,她现在真怕她胡思乱想,又晕过去。 苏楚儿不言不语,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搭在窗棂上,指甲轻触着微凉的木质,望着窗外那远方的天际,不言不语,任由晚风轻轻吹拂,透出一股子夜般的寂寞与凄美。 宁煜琰从未这样抛下过她,也未曾带过任何一个女子在宫外待过那么久,在永宁宫囚禁的那三年,他总说有机会了,一定会带她出宫好好游玩一番,他做到了,可带出宫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人。 此时的苏楚儿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失望,他明明答应过,却都没有做到。 苏楚儿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来缓解心中的忧愁,一瞬间,她想到了喝酒,想到了可以把自己灌醉,轻声问道:“连云,有酒吗?本宫想喝酒。” 几人相顾无言,她们都知道苏楚儿心里难受又失落,她们也惊讶宁煜琰突如其来的变化,可又不能做什么。 碧桃皱眉在身后摇头,打着手势:娘娘喝不得酒,别拿给她。 连云点头示意她自己明白,又斟了一杯茶走上前去,递给苏楚儿:“娘娘是不是口渴了,不如喝口茶。” “是啊娘娘,喝口茶润润嗓子。”狨湖笑意盈盈的附和着。 苏楚儿垂下眼皮,眼神宛如深秋的湖水,平静却透露着深深的悲伤:“本宫想喝酒,想想好好醉一次,求求你们了……”她说着说着,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 连云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她,可苏楚儿酒量一向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现在又因宁煜琰伤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醉了酒又大哭起来。 这时,狨湖开口道:“既然娘娘想喝,那奴婢这就去给您拿酒来。” 碧桃慌忙摇头:不行不行,娘娘酒量太差,几杯就醉了。 狨湖回过头看了一眼苏楚儿落寞的背影,又轻轻拍了拍碧桃的手,传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默默走了出去。 她明白,此刻的苏楚儿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其实有时候好好醉一场也未尝不可。 月光如水,轻轻洒落在小院中,苏楚儿静坐在石桌旁,玉手轻拖香腮,月光悄然洒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犹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秀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像是藏着一汪深深的思念,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桌上摆着一壶美酒和一只精致的酒杯,她轻轻拿起酒壶,倒满了酒杯,喃喃细语:“不知道此刻他们在干什么。”随后,她轻抿一口,美酒在舌尖流淌,化作一缕绵长的忧愁。 院中的花朵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更显得这夜的寂静与她的孤独,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哀愁,只能借酒消愁,将心事默默倾诉给这轮明月,连云三人站在苏楚儿身后,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很快她的小脸微微发烫,红了起来。 狨湖怕她喝得太醉,轻声道:“娘娘还是少喝些,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苏楚儿抬起头,眼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忧郁:“愁更愁,是啊!愁更愁……可本宫不醉心中难受,醉了心中也难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都好好的,为什么他去了一趟鲁安就变了,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带她去骑马,明明是他答应我的……”她又倒满一杯酒,酒液顺入喉中,又苦又涩。 狨湖和连云心疼的一同叫道:“娘娘……” 苏楚儿转头看向她们,小脸红扑扑的:“本宫一个人喝太没意思了,这样,不如你们一起坐下与本宫喝。” 狨湖摆手:“这不合规矩,万万不可啊。” 苏楚儿此刻才不想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陈青瑶都可以得到特许不用学习宫规,她与身边亲近的人一同喝酒又能怎样。 她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快,陪本宫好好喝一次,好好醉一次。” 连云几人互相看了看,犹豫不决,本来苏楚儿酒量就不好,若她们还跟着她一起共饮完全是在胡闹,可她们又心疼苏楚儿,正欲坐下,只听见回廊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娘娘,娘娘!” 几人回头,是赵晴儿与刘语蓉,苏楚儿疑惑不解,她们怎么会来了,平日里除了请安,她们可是从不会踏足永宁宫半步的。 “臣妾见过娘娘。” “快请起,你们怎么来了?” 赵晴儿一听说宁煜琰今日带着陈青瑶去郊外骑马了,知道苏楚儿肯定会伤心,就撒泼打滚的求着刘语蓉和她一起来永宁宫。 刘语蓉笑道:“娘娘月下独饮太无趣了,不如我与赵妃陪您共饮可好?” 苏楚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好!本宫正愁没有人陪本宫喝酒呢!”她又转头吩咐,“快去拿两个杯子来,顺便再拿两壶酒。” 三人围坐在石桌边,共同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苏楚儿抿着嘴蹙起眉头,这酒真是难喝,越喝越苦。 赵晴儿抿了抿残留在唇上的酒液,意犹未尽,她一向酒量很好,喝起酒又豪爽得不行,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几杯酒下肚,觉得不过瘾,她朝着连云看去:“有小菜吗?总不能这样干喝 。” “有,奴婢这就去准备。”连云应着,转身去了小厨房。 苏楚儿默不作声的又饮下一杯酒,赵晴儿蹙眉,挽起了宽大的手袖,一脚踩在身旁的石凳上,举起酒杯:“娘娘怎么独饮呢?来!臣妾单独敬您一杯!” 赵晴儿一饮而尽,丝毫不拖泥带水,酒液在她喉间流转,化作一声满足的叹息,她擦了擦嘴角道:“娘娘,臣妾知道您心里难过,您也别怪臣妾话多,臣妾这个人一向嘴笨,说话不中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可您记住,那陈青瑶连您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您莫伤心,还有臣妾与蓉姐姐陪您呢!” 刘语蓉听罢,也举起酒杯道:“是啊,娘娘还有我们陪着您呢,您别太伤心。” 苏楚儿一向觉得她们很亲近,虽然这些话安慰不了她,可也让她忧愁的面部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我谢谢你们能来陪我喝酒,虽然之前与你们未曾好好相处过,但我第一眼见到你们就觉得亲近,总觉得我们在哪见过,今夜我谢谢你们。” 她不称‘本宫’连说了两次谢谢,赵晴儿与刘语蓉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抬眸观察起苏楚儿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 赵晴儿放下心,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我与蓉姐姐第一次见您是也是这样的感觉,或许我们上辈子有缘也说不定呢!”她举起酒杯,“话不多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月色下,三人一同举起酒杯碰撞起来,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在西关时,苏楚儿有孕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萧淑寒也没有去世,几人虽不算无忧无虑,但日子也算平淡安稳,只盼着那个孩子生下来,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了。 三人相谈甚欢,两壶酒很快就没了,苏楚儿不尽兴又让连云拿了几壶酒来。 苏楚儿渐渐的有了朦胧的醉意,如玉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月亮,不知宁煜琰回来了没有,想必应该没有,不然他怎么不来这永宁宫,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又或许他回来了,在琉璃宫陪着陈青瑶…… 她重重的叹气,眉间抹起一股淡淡的忧伤,指尖微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带着醉意伤心的道:“我好难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说变就变了,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们接触,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宫中整整三年,为什么去了鲁安后回来就变了……” 她字字未提宁煜琰,却字字都是宁煜琰。 刘语蓉轻声叹气,若说她自己不好过,那苏楚儿比她更难过千倍万倍,原本只想安稳度日的,却毫不知情的被当做棋子,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死在跟前,自己想死却死不成,醒来后又失忆,被整整囚禁三年,还在这当中又重新爱上了自己的仇人,现在自己深爱的人又突然变了心,唉……若是她突然记起一切,会不会后悔自己爱上了宁煜琰,会不会后悔自己为他如此伤心。 连云和碧桃站在身后看见她这副模样,红了眼眶,悄悄转过身去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要掉下眼泪,狨湖无奈摇头,这些年她亲眼所见,宁煜琰对她的真心绝不是虚情假意,不过又怎样,谁也左右不了帝王的心思。 狨湖轻轻拍了拍她俩,示意她们与自己一同退下去。 刘语蓉看着杯中的酒,对着月光轻轻摇晃起来,这后宫中的女人都太难过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苏楚儿看向她,这是诗经中的句子,说的是男子沉迷爱情后可以摆脱,可女子一旦沉迷,难以解脱,就仿佛她现在的处境般,她的眼角被侵湿,留下一滴眼泪,她此刻好想放声大哭一场。 赵晴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俩,她听不懂这诗句,也不明白苏楚儿好好的干嘛要提起宁煜琰那个畜生,更不明白苏楚儿怎么突然哭了,连忙伸出手擦拭去她眼角的泪:“好好的,怎么哭了,您别想那些烦心事。” 苏楚儿双眸含着泪光,嘴角绽放出一抹凄美的微笑,既娇艳又脆弱,让人心生怜悯,她口吻轻和,嗓音沙哑:“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哪里不够好吗?是我比不上陈青瑶吗?他为什么突然就不爱我了呢……”她既委屈又伤心,紧紧皱着眉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落。 赵晴儿一下就慌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刘语蓉搭上她的玉手,坚定又温和:“娘娘,您很好,您比任何人都好,不比陈青瑶差一分。” “对对对!”赵晴儿点头附和,“娘娘,您很好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皇上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过失,您比那陈青瑶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他明明答应过带我去郊外骑马的,他为何要带陈青瑶去,又为何骗我,他说要与我生好多好多孩子,与我白头偕老,还与我拉勾为誓……但是为什么他说变就变……”她醉了,平日那双灵动的双眸迷离缥缈,白皙的脸颊红得通透,泪水如同瀑布般汹涌而下。 刘语蓉站起身心疼的搂过她颤抖的肩膀,轻言细语的安慰着她,这一刻,她的失望与委屈在哭声中尽情释放着。 屋内的碧桃忍不住想要冲去院中安慰她,狨湖挡在门前:“就让娘娘好好哭一场,她太难过也太痛苦了。” 碧桃停下脚步,听着院内传来的哭声,转过身默默流下眼泪,连云走上前与她相拥而泣。 苏楚儿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宁煜琰这段时日对她的冷落,好半天,她的哭声才渐渐微弱下来。 赵晴儿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咬着唇,脑海中浮现出宁煜琰的模样,想起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口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娘娘您别哭了,您看臣妾与蓉姐姐入宫那么久,他正眼都不看我们一下,我们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嘛!男人都是善变的,您这么好,这么美丽,皇上他根本就配不上您……您不值得为他哭成这个样子!您现在为他哭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他搂着陈青瑶那个贱人在那里潇洒呢!” “对!晴儿说得对!您不值得这样为他伤心!”刘语蓉难得赞同她的话,今夜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在这深宫中压抑了那么久,她何尝不恨,恨父亲,恨宁煜琰,恨自己。 苏楚儿泪眼朦胧的,听着赵晴儿这番数落宁煜琰,竟有一丝快感,赵晴儿说得没错,这段时日,自从宁煜琰得了陈青瑶以后,跟丢了魂似的,说丢下自己就丢下,想想自己这样为他伤心,真是不值! 她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微笑:“你们说得对,我这样为他伤心,还不知道他带着那个贱人在哪儿潇洒快活呢!他这样对我,才不值得我为他流那么多眼泪,我就当往日的深情错付了!” 第一次听见苏楚儿骂人,第一次见她这样快活的吐露着心中的不满,赵晴儿嘿嘿的笑起来,她也有了些醉意,嘴里散发出浓浓的酒味:“他将我们全都困在这宫中,不问不顾的,想当年我祖父去世时,我都未曾得回家见一面,若是我祖父还在,知道我的日子那么难过,他定会伤透了心。” 想到疼爱自己的祖父,赵晴儿流下了眼泪,她一把擦去落下的泪滴,吸着鼻子。 刘语蓉闭上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后悔过将我送入宫中,不知道他去世时,是否有恨过我…… 听着赵晴儿的真情吐露,苏楚儿才明白原来这后宫的人每一个都是身不由己的,可她又何曾自由过呢?她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我父母是何样貌,也不记得以前的点点滴滴,他说把我关在永宁宫是为了我好,他说会好好对我,可他食言了。” “呸!皇上根本就不值得!心狠手辣,还三心二意,根本配不上您对他的深情!”赵晴儿气愤的说着。 她抬起手臂将酒壶高举过头,酒液如瀑布般倾泻入口,动作流畅而潇洒,身体摇摇晃晃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自己心中的抱负,语气落寞下来:“我当初要是不入宫,如今日子不知道有多潇洒呢!要是有下辈子我才不要入宫了,我一定要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绣坊,过着我想要的自由生活。” 听着她的话,刘语蓉默默点头附和,淡淡的笑容背后藏着深深的悲伤:“若是有下辈子,那我一定不要生在大家世族,做一个普通百姓就好了,生一对可爱的娃娃,与夫君相伴到老。”她还有一句话未说出来,她希望如有来生,还能再次遇见他。 苏楚儿无奈摇头,她觉得这些太不切实际了,谁知道有没有来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如果真有下辈子,她希望自己的郎君只是个普通人,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也只会爱她一人。 可这些都是幻想罢了,谁都知道如今的日子再难熬也要过下去。 赵晴儿不顾形象的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惹得苏楚儿与刘语蓉破涕为笑,她拿起酒壶,将三人空了的酒杯倒满,酒液溢出,顺着杯壁缓缓滑落。 “来!今夜我们就喝个痛快!” “好!喝个痛快!” 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她们身上,微风带来一丝凉爽,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宁静的夜晚中。 第41章 争吵 宁煜琰来时,三人已经醉得趴在石桌上,连云和碧桃正愁着怎么拉她们三人回寝殿,一听李扬全的声音,她们纷纷转头,紧张起来,狨湖就慌里慌张的跑去迎接:“奴婢见过皇上。” 他静默不语缓缓走到苏楚儿身后,看着桌上空了的几壶酒和醉酒的三人,原本平淡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眼神冷如冰窖,拳头紧握。 苏楚儿双手搭在石桌上,头埋在胳膊上,赵晴儿靠在她的肩上轻轻打着鼾,刘语蓉则与她一样的姿势。 宁煜琰语气冷淡:““姑姑就是这样照顾皇后的吗?” 狨湖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前:“请皇上息怒,奴婢有罪,奴婢认罚。” 宁煜琰的面容冷硬如石,没有一丝表情,双眸冷厉:“姑姑想必是年纪大了,做事愈发不稳当了,朕不是说过了,不许皇后与她们来往,姑姑是怎么当差的,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嫌自己命长了?不如……朕先送你上路?”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最后那几个字说得风轻云淡却带着威严的震慑,他微微侧过头,微眯双眸凝视着已经有些年老的狨湖,眼神冷漠,仿佛能够直接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连云吞咽着口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急忙把苏楚儿为何与她们一起喝酒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她是因自己而醉酒,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双眸冷冷一瞥:“这次朕饶你一命,若还有下次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狨湖是个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多次的人,对于宁煜琰的话,她处事不惊,脸色未有一丝变化,不卑不亢的:“奴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宁煜琰又看着醉酒的赵晴儿与刘语蓉,明明说过了,不允许和苏楚儿来往,她们真是胆大,淡淡道:“刘贵妃与赵妃蛊惑皇后,即日起禁足宫中一月,往后不得与皇后来往,若违抗,立即斩杀。”话音一落,宁煜琰似嫌弃般甩开赵晴儿的手,将苏楚儿抱起来。 苏楚儿醉眼迷离,挣扎了几下伏在他肩上,他用力将她稳住,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与柔情,迈着稳健的步伐,将苏楚儿抱回了寝殿。 “宁煜琰你个大坏蛋……总是骗我……骗人的人要遭天打五雷轰……” 才刚关上门,就听见她这样咒骂自己,宁煜琰无奈的笑了起来:“傻丫头,是有多恨我。” 苏楚儿喝得酩酊大醉,意识模糊,娇躯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酒气熏天的秽物溅得宁煜琰满身都是,狼狈不堪,他微微皱眉,还从未有哪个女人敢吐在他的身上,宁煜琰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苏楚儿发觉有人在动自己,眯着双眼,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极其厌恶的伸手一推:“贱男人,滚远些!我迟早要离开你!” 说罢,她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又睡了过去,宁煜琰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推倒在地。 贱男人?离开我?宁煜琰眉头皱起,嘴角勾了勾,起身看着睡过去的她,难道是酒后吐真言吗?难道她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他双手叉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又气又无奈的走了出去。 “哟,皇上您这是……”李扬全看着宁煜琰领口上的呕吐物,微微有些嫌弃。 宁煜琰被苏楚儿刚刚那三个字气得不轻,瞟了李扬全一眼,面露不悦:“皇后醉了,命人给她把衣裳换了,再给她准备好醒酒汤。”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扬全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皇上咱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更衣,再去琉璃宫。” 宁煜琰走的步子极快,李扬全只能小跑跟在他屁股后面,他想不通,来时还好好的说要陪皇后,怎么现在又气冲冲的要去琉璃宫。 晨曦初照,苏楚儿自醉梦中醒来,酒意已消,她缓缓坐起身,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神情中透露一丝淡淡的忧郁。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记得昨夜究竟喝了多少,嘴里还有未消散的酒气,扯着沙哑的嗓子:“连云,连云。” 连云听到呼唤,推门而入:“娘娘,您醒了,奴婢给您熬了醒酒汤,这就去给您端来。” 苏楚儿点点头手,她嘴里发苦,正想吃些有味道的,连云端来醒酒汤,她咕嘟咕嘟喝了一碗,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抵心底,让胃部和整个身体都得到了舒缓。 她把碗递给连云,问道:“昨夜本宫是如何回来的?刘贵妃她们又是何时走的?本宫是不是醉得很厉害?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昨夜宁煜琰阴沉得可怕的脸色,让连云现在还有些后怕,她低着头:“昨夜您与刘贵妃赵妃喝了太多酒,醉倒在院中,后来皇上来了,是,是他将您抱回的寝殿,您还因为醉酒吐了他一身。” 苏楚儿很诧异,她一点儿也没印象了,也不记得自己又吐过,蹙起眉仔细回想起昨夜的情景,什么也不记得了,轻咬嘴唇:“皇上何时来的?又是何时走的?还有贵妃她们怎么回去的?” “皇上丑时来的,您吐了他一身后,他不知怎气冲冲的就去琉璃宫了。” 又去琉璃宫,苏楚儿此时觉得昨晚赵晴儿她们的话说得真对,自己真是不值得,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了便走了。”又想起醉酒的赵晴儿与刘语蓉,“对了,昨夜贵妃她们陪我喝了那么多,本宫得去看看她们。” 她刚掀开被子就被连云拦住,连云道:“娘娘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苏楚儿不解的问。 “昨夜皇上来时发现刘贵妃和赵妃与您醉了酒,不太高兴,说禁足她们一个月,以后不许和您来往了……” “凭什么!”苏楚儿一掌拍下,这宁煜琰可真搞笑,他能带陈青瑶出宫游玩,她就不能和宫中姐妹喝酒了? 连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将头低下。 苏楚儿越想越气,一边穿鞋一边说着:“不成,本宫得去金华宫找他,他凭什么这样做!” 刚穿好鞋,就听见宁煜琰的磁性的声音传入耳边:“皇后这是要去哪啊?” 苏楚儿抬头见他满面春光的模样,想必又与陈青瑶风流了一夜,脸色骤变,秀眉紧锁:“臣妾见过皇上。” “怎么,皇后不欢迎朕吗?” “不欢迎,皇上还是请回。”苏楚儿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不满的说出来。 宁煜琰微微尴尬,从前苏楚儿可从未这样过,他走到她身后,仔细嗅了一下,身上已经没什么酒味了,他刚伸出手想要搂住她,苏楚儿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宁煜琰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的缩了回去,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苏楚儿的质问:“皇上为何要禁足刘贵妃她们,又为何不给她们与臣妾来往。” 宁煜琰原本还想问问她昨晚是不是酒后吐真言,自己没开口她就先发制人了,不过想想昨日她醉酒都是因为自己,柔声细语道:“楚儿听话,朕不让你与她们来往,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话,苏楚儿听了无数遍为她好,已经厌烦了:“皇上总说为臣妾好 可臣妾没有看出来有哪一点好,您能与陈贵人出宫游玩,为何就不能让她们陪陪臣妾,您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 宁煜琰面不改色,并不想与她因为这些事而争吵,又好声好气的哄道:“朕说了为你好就是为你好,朕知道昨日带陈贵人出宫,你心里不高兴,可你要相信朕,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苏楚儿轻轻抬起下颌,神情傲然,没好气的道:“是吗?臣妾怎么没看出来呢?皇上与陈贵人出宫时怎么不想到臣妾,与陈贵人榻上缠绵时怎么不想到臣妾。” 宁煜琰心中无奈,他现在对陈青瑶好全都是假的,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微微叹息,依旧耐心的哄着她:“楚儿乖,朕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对陈贵人动心,朕对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逢场作戏!”苏楚儿冷笑一声,在她看来,这四个字不过是宁煜琰用来又是这句话搪塞她的,他的所作所为可不像逢场作戏,“皇上莫忽悠臣妾了,您对陈贵人的宠爱可不像逢场作戏,臣妾知道您如今整个人的心都在陈贵人那里,臣妾比不上她,没有她年轻,也没有她会唱曲儿,更不会讨好您,臣妾这永宁宫地方小,留不住您也不想留您,您还是快去陪陈贵人!”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宁煜琰耳朵嗡嗡的响,他不想与她因为这些争吵,伤了感情,默默拿起桌上的茶品尝起来,淡淡道:“说完了吗?” 看着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苏楚儿想不到他还能有心思喝茶,双手紧握成拳,杏眼圆瞪:“皇上还是快些去,臣妾不送了。” 宁煜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实在是不想纠结这些问题,只想赶紧哄好苏楚儿:“楚儿!朕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苏楚儿将头一撇,阴阳怪气的:“皇上多陪陪陈贵人,臣妾就开心了。” 他上前温柔的抓住她的玉手,微微倾身,气息温暖而湿润,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深情的笑容,语气温和:“楚儿!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朕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楚儿挣脱开,向后又退了几步,原本温婉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愤怒的火光:“皇上是天子,天子怎么会犯错,您现在都嫌臣妾无理取闹了,是,臣妾知道自己样样都比不上陈贵人,陈贵人善解人意,得您欢心,您还赖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去琉璃宫!” 宁煜琰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下垂,苏楚儿可从未这样与她争吵过,也从未这样能说会道过,他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什么无理取闹,什么善见人意,楚儿!你何时是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了,跟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苏楚儿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手指攥着衣角:“臣妾不过就是发了几句牢骚而已,就是不可理喻了?在您眼里还成了泼妇!呵!若皇上觉得臣妾是个泼妇,那不如将臣妾送出宫去好了,臣妾这后位不要也罢!您也能落得个清净,还能与陈贵人长相厮守!” 她随口的一句出宫让宁煜琰立刻紧张起来,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脸色铁青,肌肉紧绷,显然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这些话是谁教你的说的,是刘贵妃还是赵妃?” 苏楚儿似乎与他犟上了,换作是往日她早就闭嘴了,但今日她就要与宁煜琰理论理论,她双眸毫不畏惧的对视着他,语气冷淡:“没有谁教臣妾说,都是臣妾自己的想法,您自从得了陈贵人以后,心思全都在她身上了,臣妾如今比不上她在您心中的位置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放臣妾出宫,让她来做这个皇后!” “楚儿!”宁煜琰呵斥一声,“朕当你还没有酒醒,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 他知道苏楚儿是在吃醋是在生气,但他听不得苏楚儿一句要离开的话,他克制着自己,不想冲她发火,转身想出去静静。 苏楚儿以为他又要去琉璃宫,自嘲一笑:“呵,皇上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凭什么您就能与陈贵人夜夜笙歌,凭什么赵妃她们只是陪臣妾饮酒就要被罚,凭什么您的心都不在臣妾身上了,也不愿意放臣妾走!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离开,宁煜琰回过身,眉间透露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意:“你就这么想离开朕吗?” 她身姿笔直,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坚定而执着:“对,臣妾就是想要离开你!你把臣妾禁锢在这个牢笼中,臣妾出也出不去,只能日夜守在这牢笼中,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臣妾过得一点儿都不快乐!是你将我囚禁在这宫中,是你允许我自由出入,却不允许我与她们来往,这样的日子臣妾真是过够了,臣妾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你!” ‘啪’的一声,重重的巴掌落在苏楚儿的脸上,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俩人都愣在原地,默不作声。 半晌,她捂着脸抬起头,眼中是不可思议的失望,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泪水滑落,轻轻一笑:“看来皇上真是对臣妾变心了……” 宁煜琰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冲动,居然打了她一巴掌,他明明不想的,可一听苏楚儿那样坚定的说要离开他,他顿时就害怕了,他站在原地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手无足措的。 这时听到声响的李扬全和连云几人走进来,谨小慎微的问道:“皇上,娘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宁煜琰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李扬全他们不敢多嘴又赶紧默默退了下去,将门关好。 “楚儿……”宁煜琰伸出手试图抓住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自责。 苏楚儿退到窗边,默默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眼中的泪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眼泪悄悄滑落,嘴角边泛起一丝苦笑,声音哽咽:“明明是你叫臣妾在宫中好好等你回来,明明是你说的要带臣妾去郊外骑马的,可你不但食言了,还说变心就变心,看来臣妾是留不住你了。” 她深深吸着鼻子,走从妆奁前,从小盒里拿出那枚玉佩和那支绿簪,当着他的面递过去:“这玉佩与簪子,臣妾就不留了,您拿去。” 宁煜琰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拿出一枚玉佩,修长的手指只拿过了玉佩,上面刻的小字清晰可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的脸瞬间沉下来,怒气在他眉宇间凝聚,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他反手紧紧握住玉佩,指节发白,怒气在他胸中翻涌,紧紧捏住苏楚儿的手腕,苏楚儿吃痛的哼了一声。 宁煜琰丝毫不手软,愤怒又失望的看着她,他一直没有想到苏楚儿居然还留着这枚玉佩,哪怕失忆了也未曾丢过,她瞒得可真好,看来自己真是比不上林长洛。 苏楚儿的手腕发烫,她挣扎着扯出手来,白皙的皮肤被他捏得发红发烫。 他冷幽幽的冒出一句:“楚儿你太不听话了。” “怎么,皇上禁足了刘贵妃与赵妃,难道又要将臣妾禁足吗” 宁煜琰抬眸看向她轮廓分明的脸庞,线条优雅,皮肤白皙如玉,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倔强的笑容。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又道:“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听话?臣妾做错了什么?错在吃醋?错在说了真心话?还是错在臣妾对您动了心……”苏楚儿不明白自己究竟还要多听话才能让他安心,她贵为皇后,可这几年她有哪一刻真正活得像个皇后? 自陈青瑶入宫后,宁煜琰跟丢了魂一样,莫说陪她,连关心都少了,她愈发觉得自己不过是他养在笼中逗趣儿的鸟儿罢了。 听到她说动心,宁煜琰愣住,身形僵硬,低垂下头,沉默不语,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给她带来了这样大的伤害。 “楚儿,你好好歇息。” “臣妾恭送皇上。”直到门关上,苏楚儿缓缓蹲下,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捂着嘴哭泣起来。 第42章 怀孕 宁煜琰怒气冲冲的回来金华宫,他拿着玉佩思索了半天,心有不甘,为什么她失忆了还留着这枚玉佩,难道她潜意识里面还觉得这枚玉佩很重要。 ‘咯吱’一声,偏殿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李扬全轻轻上前,低声道:“皇上,琉璃宫的宫人来报,说是陈贵人身子不适。” 宁煜琰此时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是陈青瑶的事,他双眸冷厉的朝李扬全瞪了一下,吓得李扬全忙低下头,下一秒,他随手捡起书案上的几本书,重重朝李扬全脑袋砸去。 又是琉璃宫,又是陈青瑶,都是因为她苏楚儿才和自己争吵,他哪有什么心情管陈青瑶,怒吼一声:“身子不适难道不知道找太医嘛!什么都要来同朕说!” 宁煜琰这一砸,砸得李扬全头晕眩目,他忍着不适弯下身子,一边捡起书一边道:“皇上您息怒,太医请了,也把过脉了……” “那你来通传什么,莫不是她又要朕去陪她?”宁煜琰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实在是不想理会其他事,尤其是关于陈青瑶的。 李扬全无奈又不能反抗,他压根摸不透宁煜琰的心思,他知道今日他被皇后气急了,可按理来说往日关于陈青瑶的事他紧张得很啊,而且他即将要说的这件事又很重要。 他把书规规整整的摆放到桌案上,殷勤的笑着:“太医说陈贵人已有了一月余的身孕,只是这时间对不上,所以奴才……” 闻言,宁煜琰脸色微变,想起在鲁安那一夜,他用完膳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醒来时和陈青瑶全身裸露,他不由得心中懊悔,还是大意了,竟让她有了身孕。 “皇上,皇上。”李扬全微微抬眸,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宁煜琰笑了一下,作出一副惊喜又意外的样子,笑呵呵的:“时间倒是对得上在鲁安的时候,好事,这是好事,朕登基以来,后宫无一人有所出,陈贵人那么快就有了身孕,是苍天庇佑,传旨下去晋陈贵人为妃位,赐号‘淑’,告诉她,朕晚上去陪她。” “是。” “等等。”宁煜琰叫住李扬全,转了转幽黑的眼珠,想了想,“皇后还在气头上,这件事过两日再宣旨后宫。” “奴才明白。”李扬全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就算俩人是在鲁安就定情了,但以宁煜琰的性子来说,莫说留下这个孩子,他断断是不会让陈青瑶有孕的,难道就因为她与萧涟漪长相相似,所以他动了真心? 得知陈青瑶有了身孕,宁煜琰若有所思的坐在书案前,他把玉佩收到荷包中,现下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纠结这枚玉佩的事了。 陈青瑶昨日与他一同回来,亲自送他去的永宁宫,她是知道苏楚儿醉酒了的,现在苏楚儿才刚与他吵完架,陈青瑶就马上命人来报有了身孕,巧啊,实在是太巧了。 他打开窗户,朝着外面看了看,嘴唇微启,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鸟叫声,躲在暗处的暗卫立马跃下,进入殿内:“主子有什么吩咐?” 宁煜琰背着手,神情淡漠,冷声问道:“朕叫你们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暗卫抱拳低头:“属下等无用,还是没有查到她的来历。” 宁煜琰转过身,闭上双眼,这个陈青瑶究竟是什么来头,连他手下神通广大的暗卫都查不出来,他握起拳头,咬紧牙齿:“朕再给你们两月的时间,接着查,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若两月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你们就提头来见。” “属下明白,主子放心。”说罢,暗卫身子一侧,踮脚一跃,如行云流水般消失在殿中。 李扬全回话时特地讲晋妃位的事瞒了下来,打算等过两日再说。 这件事过后,苏楚儿几乎寒了心,宁煜琰不仅因为那枚玉佩耿耿于怀,又因陈青瑶有了身孕,不得不每日陪伴在她身边,若是换做平常他早就去哄苏楚儿了,但这次他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想法。 俩人连着几日都没有见面,心中各自都生着闷气,谁也不肯先低头道歉。 苏楚儿又如往常一样沉默寡言,一步也不肯踏出永宁宫,这反倒遂了陈青瑶的意,她巴不得宁煜琰现在时时都陪伴在她身边。 这日午后时分,苏楚儿睡不着,为了打发时间绣起了花,她低眉垂眼,神情专注,手指纤细如玉,轻轻捏住绣针,一针一线如同游龙般穿梭于绣布上。 狨湖此时刚好在宫门外遇见了心事重重的李扬全正低着头朝这边走来,她走上去拦住他:“你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扬全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狨湖,拍着胸口舒了口气,神色凝重,摇着脑袋直直叹气。 狨湖不明所以:“究竟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陈贵人被封为了淑妃,皇上特地明日为她举办百花宴……她” 狨湖打断了他,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就是封妃倒也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越级晋封,虽说很少,但是以她的宠爱程度来看,也是正常的。” 李扬全抖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娇柔做作的跺了一下脚:“才不是呢,是因陈贵人有了身孕。”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小声,小声到只有他与狨湖才能听见。 “什么?”狨湖愣住,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会有了身孕,“可她才入宫多久,按理来说这时间……” “我起初也疑惑来着,后来才得知原来她与皇上在鲁安就已经……那啥了。”李扬全露出一副嫌弃又难为情的神态,毕竟从前宁煜琰出征在外可没有这样过。 狨湖一听,心中明了,但还有一事想不通:“你说她有了身孕,皇上晋了她为淑妃,难不成皇上的意思是……留下?” 李扬全拍着手,翘起小拇指拱了拱鼻子,重重点头:“对对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忧心呢!你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德性,他居然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怕是已经……唉,那日皇上从永宁宫回去,琉璃宫的人就来报说陈贵人有了身孕,你是没看见,皇上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封妃,还说陈贵人有孕是什么,上天庇佑,不过皇上特地嘱咐我等皇后娘娘两天再通报六宫,可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就是因陈贵人的事才与皇上怄了气,我怕娘娘知道后更难过,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她。” 狨湖心中震惊,她依稀记得当年苏楚儿有孕时,他也说了这样的话,看来真是变了,她叹了口气:“罢了,还是我去说。” 李扬全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一笑:“那这事就拜托你了,我还得接着宣旨去呢。” “你快去。” 目送李扬全离开后,狨湖走了进去,短短的路她走了很久,她在盘算着怎么告诉苏楚儿这个消息,她是看出来了,苏楚儿的确是对宁煜琰懂了心的,可宁煜琰那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推开门,她走了进来,踌躇一番后,淡淡开口:“娘娘,刚才李扬全来了,说是皇上封陈贵人为淑妃了。” 苏楚儿微微一愣,入宫才多久就越级封妃了,还赐了她封号,宁煜琰真是疼爱她,她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依旧绣着手里的花,淡淡的说道:“皇上宠爱她,封妃也是应该的。” “还有一事……”狨湖抿着唇,神色紧张,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姑姑直说便是。” “皇上说明日要在园中举办百花宴,一来是赏花,二来是,是为了庆祝淑妃有孕之喜。”后面这句话,狨湖说得很快,她刚说完,屋内的碧桃与连云都愣了一下,又一齐看向绣花的苏楚儿。 只见苏楚儿愣住,手中的针一下扎到洁白的玉指上,渗出血液,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震惊的神情在她脸上凝固。 她盼了几年都未曾盼来一个孩子,没想到陈青瑶入宫不到一月就有了身孕,苏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震惊随即转化为疑惑,她默算了下日子:“不对,淑妃入宫一月都没有就查出了身孕,难道是在鲁安时,她与皇上就……” 狨湖点头默认,苏楚儿嘴角抹起一丝苦笑,自己真傻,他们肯定在鲁安就定情了,否则宁煜琰怎么会把她带回来,又怎么会如此宠爱她,怕是在鲁安时,宁煜琰就已经变心了。 “娘娘您别想太多,自己的身子要紧。”狨湖只能这样安慰着她,自从苏楚儿与宁煜琰大吵一架后,她没有哪日是开心的,现在又得知了这个消息,怕心里更加难受。 苏楚儿轻轻摇头,眼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她真是命好,只是救了皇上一命就被带进了皇宫,封了贵人,入宫来皇上几乎夜夜临幸她,那么快她就有了身孕,不似本宫,盼了那么久,求了那么久,肚子也没有什么动静。” 碧桃走到她身旁蹲下,抬头看着她,小嘴微瘪:娘娘别伤心,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别勉强。 苏楚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本宫没事,放心,姑姑你去库房挑些东西送去琉璃宫,告诉淑妃,本宫恭贺她晋升之喜,也祝她能平安产子。” “是,奴婢这就去。”狨湖得令后,不敢耽误就立马选好东西去了琉璃宫。 苏楚儿此时也没了心思绣花,静静道:“都退下,本宫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就这样,她独自一人在寝殿中待了一下午,黯然神伤,她能想象得出来宁煜琰知道陈青瑶有孕时,该有多高兴,毕竟这是他一个孩子。 门外突然传来宫人的声音:“娘娘,淑妃娘娘来了,说是要给您道谢。” 苏楚儿回过神,她来做什么,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让她进来。” 只见陈青瑶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进来,她今日未施粉黛,眉毛细长柔和,皮肤白皙细腻,宛如初生的玉璧,清丽脱俗,只穿了一身白衣长裙,黑发用一根金簪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优雅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苏楚儿淡淡笑着,示意连云给给她拿来坐榻:“快坐,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小心些。” “多谢娘娘。”她温婉一笑,小心的坐到榻上。 “臣妾此次前来特地谢谢娘娘,给臣妾送去了那么多好东西。” “这都是应该的,你有了身孕又晋了妃位,本宫本应亲自去道喜,但这两日身子不适,就派了狨湖去,你不要多心才是。”苏楚儿眼神闪烁,一直勉强的笑着。 陈青瑶摸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眸中又有些许得意:“皇后赐了那么多东西给臣妾,臣妾感激不尽,怎么会多心,臣妾也没想到能那么快就怀了孩子,想必是上天垂怜。” 苏楚儿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眼中却是深深的不甘与犹豫,她笑得僵硬,语气平淡:“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你可要当心些,注意好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动了胎气。” 陈青瑶高昂着头,嘴角的笑容愈发得意,一直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在炫耀着什么:“多谢娘娘,娘娘放心,皇上得知臣妾有了身孕很是重视,特地请了宫中最好的接生姑姑来照看臣妾,又让宫中御厨亲自为臣妾准备一日三餐。” 苏楚儿瞟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若是自己有了身孕,他会不会如此上心呢?她尽力的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与微笑:“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是应该重视。”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落寞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陈青瑶捕捉到了她眼中的落寞,脸上的神态也越来越得意:“臣妾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给娘娘道谢,还特地来向娘娘请罪。” “请罪?”苏楚儿微微蹙眉,“不知淑妃何罪之有?” 陈青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跪下,作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神态端庄:“臣妾听闻娘娘那日因皇上带臣妾出宫游玩的缘故,与皇上大吵了一架,还害得刘贵妃与赵妃被禁了足,臣妾心中过意不去,不想您与皇上因此失了情分,今日特地来给娘娘请罪,希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妾。” 苏楚儿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件事给她请罪,若是宁煜琰知道了,只怕是更觉得她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苏楚儿尴尬的笑了笑:“妹妹这是做什么,你还怀有身孕呢,本宫不曾怪过你什么,碧桃,还不赶紧去扶淑妃起来。” 碧桃听话的把陈青瑶扶起来,陈青瑶露出一副娇柔的神情:“娘娘宽宏大量,只要不怪罪臣妾就好。”说着,她回到榻上坐下。 苏楚儿挥挥衣袖,笑道:“本宫不过是与皇上因一些小事而气罢了,不是因为你,你又何必来向本宫请罪呢。” 她皱着眉,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忧愁善感的神态:“娘娘宽厚,不怪罪臣妾就是臣妾的福气了,臣妾自从知道您与皇上生气后,整日惴惴不安,辗转难眠,又得知贵妃娘娘与赵妃被禁足,臣妾特地去跟皇上求情,皇上也下旨解了她们的禁足。” 苏楚儿先是一愣,又立马恢复笑颜,没想到她只是一句话就能让宁煜琰放了刘语蓉她们,自己那日如此伤心如此大闹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你放心,本宫绝不是那种吃醋嫉妒的人,你年轻皇上自然多疼爱你几分,你又那么快有了身孕,本宫替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她表面风轻云淡,可心里巴不得陈青瑶快点走,她不是傻子,看得出陈青瑶此时有多么假惺惺的。 “只要娘娘没有怪罪臣妾就好。”陈青瑶淡淡的笑着,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皇上要去琉璃宫用晚膳,臣妾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娘娘了。” “连云,送送淑妃。” 好不容易等她走了,苏楚儿直着的腰板立刻垂了下来,她垂着双肩,眼眸低下,不言不语 ,沉浸在忧愁中。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鲁安时他们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原本还对宁煜琰抱有一丝幻想,但自从得知陈青瑶有孕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被浇灭。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似乎很疲劳:“本宫想睡一会儿,晚膳本宫就不用了。” 第43章 交谈 不知为何,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却睡不安稳,她做了噩梦,梦里面是一场血腥的杀戮,一个很熟悉的人被宁煜琰一刀刺死,可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庞,怎么也看不清,她又梦到一对新婚的夫妻,那个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熟悉,梦很长很长直到第二天早上狨湖来唤,她才醒来。 睁开朦胧的双眼,一缕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苏楚儿只觉身上湿漉漉的,她微微喘着气,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满头大汗,如玉的肌肤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衣衫尽湿,眼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恐,狨湖不免有些担心:“娘娘,已经辰时了。” 苏楚儿从床榻上坐起来,双眸闪烁,惊恐未定的吐了一口气:“本宫竟然睡了这么久。” 狨湖一脸担忧,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关切的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苏楚儿闭上双眼,摆摆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她又摸了摸自己额前湿了的秀发,想起今日是百花宴的日子,“姑姑,准备水,给本宫沐浴更衣。” “是,娘娘。” …… 薄雾缭绕的浴殿内,苏楚儿张开双臂,碧桃与连云轻轻给她褪去身上的素色寝衣,雪白的肌肤慢慢露了出来,池水中荡漾着淡淡的香气,玉手搭在连云手背上,缓缓进入池中。 她的长发在水中披散开来,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她的身体在池水中起伏,如同水中的仙子,婀娜多姿,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舒适。 “楚儿,过来。”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在西关与宁煜琰共浴的场景,苏楚儿睁开双眼,雾气缭绕,她迷茫的皱起眉头,为何脑海中会有这样的记忆…… 沐浴过后,她穿上华丽的衣裳,肌肤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回到寝殿后,苏楚儿端坐在镜前,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照亮了镜前的她,她的肌肤如玉般细腻,长发如丝般柔顺,狨湖轻轻的梳理着她的秀发,用灵巧的手指给她梳着发髻,连云则小心翼翼的为她描眉画眼,一笔一划都细致入微,眉形优美,眼波流转。 半个时辰后,梳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饰,珠饰,妆容一切都恰到好处。 碧桃捧着衣裳过来,苏楚儿站起身,碧桃与连云动作柔和而轻快的给她穿上衣裳,轻轻整理着衣摆,确保每一处都完美无瑕。 一切都整理好咯,时间也差不多了,苏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坐上轿辇,今日的百花宴她是不想去的,奈何昨日陈青瑶亲自来请,如今她风头都要盖过她这个皇后了,她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春日暖阳下,园中的花朵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百花宴就在此举行,精致的桌椅摆设, 缤纷的装饰,每一处都显露着尊贵与雅致。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昂声,众人皆回头,一齐附身行礼:“臣妾\/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苏楚儿随意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宁煜琰与陈青瑶的身影,不过这陈青瑶真是面子大,宁煜琰居然为了她邀请了官眷,她微微一笑:“各位快起,本宫起得晚了些,来迟了。” “娘娘来得刚好,不迟不迟。”一名官眷笑道。 站在人群后面的赵晴儿刚伸手朝苏楚儿挥了挥,就听到了李扬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苏楚儿转身与众人齐齐行礼,她微微抬眸,只见宁煜琰牵着陈青瑶的手缓缓而来。 今日陈青瑶打扮得不似往日素净,她身穿一袭华美的锦绣长裙,裙摆宽大,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长发被精心的盘成高耸的发髻,插着几支精美的发簪,点缀着闪耀的珠宝,脖颈上戴着一条精致的项链,嘴角处轻轻上扬,透出一股子自信与炫耀之情。 身旁的宁煜琰身穿锦袍头戴华冠,面庞刚毅而俊朗,眉如剑锋,目如秋水,鼻梁高挺,唇色红润,整个人散发出气宇轩昂的气质。 与陈青瑶携手而来,俩人站在一起,倒是很般配。 宁煜琰抬手,示意她们起身:“朕今日举办百花宴,特地为了庆祝淑妃有孕之喜,你们尽情赏花,不必拘束!” “臣妾\/臣妇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 “臣妾\/臣妇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 苏楚儿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皮子,赵晴儿更是连嘴都懒得动,轻蔑的笑了笑,陈青瑶区区一个妃子今天打扮得比苏楚儿这个皇后还要华丽。 宴会开始了,苏楚儿与宁煜琰端庄在主位上,俩人似有默契般保持着刚好的距离,陈青瑶则坐在宁煜琰的下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宫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轻盈快速的穿梭在花园中,为宾客们斟上美酒,送上佳肴,众人赏花谈乐,几名官眷带着殷勤的笑容不停的对着陈青瑶拍马屁。 “哟,娘娘真是好福气,那么快就有了身孕。” “对啊,皇上登基多年未有子嗣,娘娘怀的可是贵子啊!” 陈青瑶听到贵子二字,转头朝着宁煜琰温柔一笑,宁煜琰也回应了她一个笑容,又道:“淑妃福泽深厚,上天庇佑,才怀了这个孩子,朕欣喜万分啊。” 众人闻言举起酒杯:“臣妾\/臣妇等敬皇上敬淑妃娘娘,愿皇上喜得贵子,淑妃娘娘平安生产!” 苏楚儿只是端着酒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这一幕在她眼里,是如此的讽刺。 舞姬穿着五彩斑斓的舞服在宴会上翩翩起舞,与园中鲜艳的花园相得映彰,陈青瑶端庄有礼的与她们交谈着,不时与宁煜琰相视一笑,又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苏楚儿坐在一旁,处境有些尴尬,她是皇后,这些人本应该与她交谈,可一个个的都朝着陈青瑶奔去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楚儿脸上洋溢着僵硬的笑容,这些女眷不过是随意跟她打个招呼,就上赶着去拍陈青瑶马屁了。 苏楚儿悄悄抬眸瞥了一眼陈青瑶,陈青瑶也刚好朝她这边看来,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苏楚儿的目光又移向了身旁的宁煜琰,宁煜琰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眼前的舞蹈,她垂下眼皮转移了目光。 “娘娘,不如我们去赏赏花。”狨湖知道她此时的处境尴尬,便在一旁小声提议道。 苏楚儿抬头,扫了一眼众人,对着宁煜琰说道:“皇上,臣妾的裙角脏了,臣妾更衣就来。” 宁煜琰看也不看她一下,轻轻‘嗯’了声,苏楚儿见状表情稍稍有些落寞,她默默起身,朝着远处的假山石池边走去,那儿人少,山石耸立,比较隐蔽些。 池边的草地上百花盛开,朵朵鲜花在阳光下竞相绽放,形成一片绚丽多彩的花海,花朵的颜色各异,红的,白的,黄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香气弥漫在空中,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你们都先回去,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 “这……娘娘不如奴婢在这陪您。”连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 苏楚儿摇头:“无妨,本宫胸闷在这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 “是。” 她站在假山石边,安静的欣赏着眼前的花海,面庞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就像春日的暖阳一般,微风轻轻拂来,带起她的衣摆轻轻飘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样。 她闭上双眼,回忆起昨夜的梦境,梦里面被杀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会梦到宁煜琰杀人,为什么会觉得心疼,还有那个红衣男子,究竟是谁…… 而此刻的陈青瑶正抬眸注视着远处苏楚儿背影,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身后的心腹阿玉刚好走上前来:“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陈青瑶朝着宁煜琰莞尔一笑,说道:“皇上,臣妾该去喝安胎药了。” 宁煜琰关心的看向她,语气温和:“块去。” 陈青瑶缓缓起身,迈着步子慢慢退去园中的小殿,阿玉端来安胎药,她一口喝下后,摸着小腹露出阴笑,儿啊,娘能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就靠你了。 出了小殿后,趁人不注意,顺着绿树成荫的小路上朝苏楚儿的方向走去。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听到陈青瑶温婉的声音,苏楚儿睁开眼转过身,扯着笑容:“快起,你怎么不在宴席上反倒来这了?” “臣妾一直不见娘娘回去,服完安胎药后特地来此处寻娘娘回去。”她淡淡说道。 苏楚儿抬头望了眼天空,刚刚还万里无云的蓝天,此刻暗沉了下来:“有劳你挂记了,本宫赏花入迷了,竟忘了时间。” 陈青瑶看着眼前的花海:“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臣妾也想好好赏赏美景,不知娘娘可否愿意与臣妾一同赏景呢?” 苏楚儿当然是不愿意的,她刚想找个借口离去,就听见陈青瑶低声道:“娘娘,臣妾有话跟您说。” 苏楚儿注视着她那双深深而迷人的眼眸,不解的问道:“不知淑妃有何话想与本宫说。” 陈青瑶瞥了一眼身后的阿玉,阿玉识趣的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两人并肩站着不言不语的看着眼前缤纷的花朵,半晌,陈青瑶幽幽开口:“娘娘,臣妾真是又羡慕您又可怜您。” 苏楚儿微微一愣:“不知淑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青瑶轻轻一笑,回忆起那些令人悲伤且窒息的往事,缓缓开口:“娘娘还记得家人的模样吗?” “本宫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楚儿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的问题。 陈青瑶侧过头,朝她哭出明媚又温婉的笑容,随即冷下脸去:“娘娘不记得,可臣妾记得,九岁那年,臣妾家破人亡,只有臣妾一人苟活于世,臣妾四处流浪,娘娘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无论到哪都吃不饱穿不暖,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泪花,“那样的日子臣妾整整过了两年,真是好苦啊……后来幸得义父收养,否则臣妾就要饿死街头了,打从被义父收养起,臣妾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为家人报仇。” 苏楚儿听着她越来越冷的语气,背后微微一凉,目光也愈发迷茫,义父?收养?不是说她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吗?这个陈青瑶究竟什么来头?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苏楚儿不敢想下去了,开始紧张起来,实在不想再与她一同待下去了,扯了扯嘴角:“淑妃跟本宫说这些干嘛,本宫没有心思听你说这些,时间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她正准备转身就走,陈青瑶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但目光越来越冷,她只轻微用力,就捏得苏楚儿眉头一紧,吃痛的‘嘶’了一声,苏楚儿有些许惊讶,平日里温婉清秀的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她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苏楚儿:“你当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苏楚儿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何陈青瑶会突然这样问她,她忘记什么,或是记得什么,与她何干?微风拂起她的发丝,她紧蹙眉头:“你这话是何意?” “呵!”陈青瑶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冷冷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同情“臣妾真是羡慕娘娘,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如何死去的,可臣妾又可怜娘娘,可怜娘娘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整日与杀父仇人待在一起。” 此话一出,苏楚儿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震惊不已,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手紧紧捏住陈青瑶的手,质问道:“什么意思!” 陈青瑶面无表情,微微倾身,在她耳畔轻轻道:“娘娘不必多想,很快您就会知道一切真相的。” 第44章 陷害 下一秒,陈青瑶脸上浮出阴森又狠厉的笑容,眉梢上挑,嘴角一勾,不等苏楚儿反应,手腕微微转动,直接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的小腹狠狠击打了一下。 整个人朝后仰去,随着一声闷响,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细长而又害怕的惊叫声后又指着苏楚儿大叫一声:“皇后娘娘,您为何要这样做!” 这一声引得远处宴席上的众人纷纷起身,好奇的朝她们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怎么了?” “发生何事了?” “诶!好像是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 等众人都赶来时,只见陈青瑶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眼里充满了惊恐和痛苦。 苏楚儿惊愕又无措的站在她身旁,眼里满是无助和慌张,她压根没想到陈青瑶会这样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宁煜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推开苏楚儿,抱住一脸痛苦的陈青瑶,焦急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皇后娘娘推了臣妾,臣,臣妾疼,臣妾好疼!”陈青瑶咬着唇,低声呻吟,身体微微弯曲,仿佛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苏楚儿没有想到陈青瑶会这样污蔑她,双瞳微微张大,眼里闪烁着不安与无助,她立马摆手道:“臣妾没有!” 宁煜琰一听她说疼,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无助的苏楚儿,又低头看向痛苦的陈青瑶,立马说道:“李扬全给朕找太医!给朕找太医。” 说罢,他不顾苏楚儿的慌张又无措的样子,抱起陈青瑶穿过人群,起身的那一瞬间,地上的清晰而鲜红的血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你们看!有血!” “这,怎么会这样?” “皇后娘娘为何要推淑妃?” “是啊,这……” 众人充满了震惊与错愕,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楚儿,就连赵晴儿与刘语蓉都惊愕得说不出来话。 面对她们的议论,苏楚儿愣愣的呆住,她微微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此刻她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官眷好奇心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跟上了宁煜琰远去的身影,狨湖扯了扯苏楚儿的衣角,让她也跟上去。 …… 园中小殿的偏殿门外,宁煜琰表现的十分着急,皱着眉头不停的在门外来回踱步。 苏楚儿慌张又害怕的站在他身后,心里扑通扑通的的跳着,为何陈青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又为何要当众污蔑她。 半晌,太医走出来直接跪在宁煜琰身前:“皇上,淑妃娘娘动了胎气,臣无用,未能保住腹中龙子!还请皇上恕罪!” “给朕拖出去斩了!”宁煜琰眼眸里闪烁着怒火,一脚踢开太医,不顾太医的求情,快步走了进去。 从未见过他这番怒气冲冲的模样,不仅那些官眷被吓到了,就连苏楚儿也吓慌了神,脸上立即浮现出害怕和震惊的神色,赶紧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殿内,陈青瑶躺在床榻上虚弱又痛苦,面色苍白如灰,双眼紧闭,眉头微皱,呼吸微弱而短促,额头上汗珠淋漓,打湿了发髻,犹如经历了一场劫难。 宁煜琰一脸心疼的搂住虚弱的陈青瑶:“瑶儿,你怎么样了?” 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青瑶缓缓睁开双眸,声音沙哑而颤抖:“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她掩面而泣,整个人瘫软在宁煜琰怀中。 “皇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宁煜琰看向苏楚儿怒吼一声,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狂暴。 第一次见宁煜琰对苏楚儿发这么大的脾气,宫人们大气不敢出,弯腰低头,用余光悄悄的观察着,那些官眷也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只能全部站在旁边,看着这出戏。 苏楚儿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她站在那儿,双脚并拢,微微颤抖,不敢轻易移动,嘴唇紧闭,她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当时只有她与陈青瑶俩人,并无其他人在场,人一到时陈青瑶开口就是她推的,她现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宁煜琰相信她。 陈青瑶大声哭泣着,哭声极其悲伤与难受,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苏楚儿,眼中的泪珠不断的涌出,颤颤巍巍的说道:“是皇后……是皇后娘娘推了臣妾,皇上……臣妾好心去寻娘娘,娘娘说臣妾只是一名贱奴,不配为您生下孩子,然后,然后……” 她情绪高涨,哭得愈发大声:“皇后娘娘就推了臣妾……” “皇后,是这样吗?”宁煜琰神情淡漠,看着苏楚儿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苏楚儿心中慌张,无助的摇头,见他没有一丝反应又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目光直视着态度冰冷无情的宁煜琰,眼中流露出坚定:“淑妃说谎,臣妾没有!臣妾向女娲娘娘发誓,臣妾没有推她,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明明是她抓着臣妾的手推向她自己!” 陈青瑶立即反驳道:“娘娘您为何要说谎!虎毒还不食子,臣妾怎么可能会自己害自己腹中的孩子,明明是您抓着臣妾的手腕不放,趁臣妾分心之时推了臣妾!” 说着她伸出手腕:“皇上,您看!这是皇后娘娘抓的,臣妾没有说谎!” 白皙的手腕上还有一圈微红的印记,宁煜琰低眸看了一眼,神情中透露出一丝心疼。 “这……难道真是皇后做的?” “不应该啊,我见皇后娘娘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后娘娘那么多年都没有所出,肯定是嫉妒淑妃娘娘。” “也是,这种事谁说得准……” 角落里响起几名官眷微微的议论声,赵晴儿不满的看向她们‘啧’了一声,她正欲开口,刘语蓉面不改色的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现在这个情况,是不能乱开口的,谁都没有弄清真相,若说错了话,轻则处罚重则砍头。 陈青瑶见状立马趁热打铁,咬着嘴唇直视着宁煜琰的眼眸,眉宇间透出一丝委屈与害怕,晶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滴落下来,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次哽咽都透露出她内心的痛苦与无助:“臣妾服完安胎药后,见皇后娘娘一直未回,便想着去寻皇后娘娘,结果娘娘说不着急回去,要与臣妾一同赏花,臣妾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没想到娘娘竟然说,臣妾不过就是一名贱奴,……本就不配入宫伺候您,更不配生下您的孩子,还说……要臣妾与腹中孩儿一同去死……” 宁煜琰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楚儿,眼眸立刻冰冷,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皇后!你可认罪!” 还没有听她辩解,就问她认不认罪,苏楚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个男人当真是变了心,双眼含泪,眼眶微红,即使心中害怕又委屈,她还是又将腰背挺直了几分:“臣妾不知何罪之有!没有做过的事臣妾不认!” “皇上!”陈青瑶哭着抓住宁煜琰的手掌。 几滴眼泪恰到好处的落在他的手心上,感受到泪滴的温度,宁煜琰回头看向她,心头一颤,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犹如一张白纸般,神情虚弱又痛苦,眸中是深深的绝望与难过,像极了当年萧涟漪死在怀中的样子。 “臣妾命大,得上天保佑没有死在皇后娘娘手里,只是可怜了臣妾腹中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 孩子,他又一个孩子就这样死了,即使他明白苏楚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即使他明白这一切是陈青瑶的阴谋,可见到她这张与涟漪相似的脸庞,见到她这难过又绝望的样子,宁煜琰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伤心难过的午后,仿佛又看见了萧涟漪在怀中濒临死亡的样子。 陈青瑶见他半天不说话,从他怀中起身,抽泣着:“臣妾无福,不能平安为您诞下皇子,臣妾这辈子能伺候您三生有幸,臣妾知足了,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不待见臣妾,臣妾与其这样担惊受怕的苟活于世,还不如这就随了那可怜的孩子去……” 她说着就要下床榻,宁煜琰伸手直直的拦住她,一把将她扣入怀中,紧紧抱住,语气极其温柔的安抚着她:“你别做傻事,相信朕,朕一定会给你与皇儿一个说法。” 苏楚儿嘴角下垂,形成一道忧郁的弧线,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因用力而变得泛白,内心挣扎而不安,双肩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重担。 “皇后,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推过淑妃!”宁煜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仿佛被金属打磨过一般清晰。 苏楚儿摇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她不会承认,虽然不知道陈青瑶动机为何,但她依旧坚定:“臣妾说过了,臣妾没有,当时只有臣妾与淑妃在,并无第三人在场,臣妾没有推她,臣妾也不知淑妃为何会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来冤枉臣妾。” 狨湖一听,瞥了一眼陈青瑶,走到苏楚儿身旁跪下:“皇上,当时只有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在一起,淑妃娘娘说的话并不可信,奴婢伺候娘娘这么久知道娘娘并不是善妒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在宁煜琰刚才的安抚下陈青瑶总算稳住了情绪,但声音依旧微弱:“姑姑说皇后娘娘不是善妒的人,可据臣妾所知,臣妾未入宫前皇后娘娘一直独宠六宫,皇上对娘娘一心一意从未踏入过其他妃嫔宫中,自从臣妾入宫后皇上陪娘娘的时间少了起来,听闻前几日娘娘醉了酒辱骂臣妾是贱人,姑姑,可有此事?” 狨湖被问住了,她此刻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毕竟这话是真说过,宁煜琰也是知道的。 不过狨湖心中奇怪,这永宁宫醉酒的事虽然后宫皆知,但她们的醉酒谈话可从未泄露出去过一句,她只说了苏楚儿辱骂她,并未提及赵晴儿与刘语蓉,这陈青瑶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想到这,狨湖微微眯眼,她若不是在身边安插了眼线,又怎么会知道她们的醉话。 见狨湖没有反应,那些官眷又悄声议论起来。 “天呐,皇后娘娘表面和善,居然会这样辱骂人。” “所以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着她们的议论,宁煜琰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即便是这样,淑妃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皇后娘娘推了你?”赵晴儿还是忍不住,质问道。 陈青瑶不想理会她,才不想与这样一个傻子浪费口舌,她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扫视了一边殿内的人后又抬头看向宁煜琰,柔声细语的:“皇上,自从臣妾入宫,后宫就有许多人看不上臣妾更记恨臣妾,想必皇后娘娘也与她们一样,臣妾敬重皇后娘娘,即使皇后娘娘辱骂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可臣妾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害死臣妾腹中的孩子,皇上,臣妾不求别的,只求您为臣妾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陈青瑶眼含盈盈泪光,犹如清晨的露珠挂在花瓣上,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难过,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为她的遭遇而感到心痛。 宁煜琰的手更加用力的搂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看着苏楚儿那无助又坚定的神情,他相信苏楚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陈青瑶在逼他,这么多人都在,若今日他不罚苏楚儿,那他这个皇帝就是处事不稳,苏楚儿也会被人众人诟病,若他要是罚苏楚儿又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 宁煜琰面无表情,可心中一时间难以抉择,他不明白陈青瑶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害死腹中胎儿来做这个局,看来他必须狠狠的惩罚苏楚儿,否则他套不出陈青瑶的目的。 他抚摸起陈青瑶清秀又苍白的脸庞,温柔且坚定:“朕相信你,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说罢,他看向李扬全:“李扬全,按宫规该如何处罚?” 李扬全思索了一下,犹豫的开了口:“这……按宫规,谋害妃嫔谋害皇子罪无可恕,应当,应当打入冷宫或,或立即处死……” “皇上,万万不可!请您看在与皇后娘娘多年情分上,从轻处罚。”刘语蓉听罢立马跪在地上为苏楚儿求情,她主理六宫多年,是了解这些宫规的,两种处罚对于苏楚儿来说都是致命的。 那些官眷一听也都纷纷跪下为苏楚儿求情,只有苏楚儿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肯言语,目光坚定,她在赌,赌宁煜琰的心,赌宁煜琰对她的情。 第45章 废后 宁煜琰半天不开口,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整个殿内的气氛紧张而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屏息以待,等待着他的决断。 他别过头去看着苏楚儿,轻轻吐了一口气,他明白此刻情况他只能委屈苏楚儿了,他目光森严,语气冷淡:“皇后妒忌淑妃,行为不端,致淑妃腹中胎儿惨死,此等失德之为,实在可恶,朕念与皇后多年情分,不忍责罚,即日起,废黜苏氏皇后之位,禁足于永宁宫中,无召不得出!”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在地上,谁也没有想到宁煜琰会为了陈青瑶而废后:“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是啊,请皇上三思啊!”李扬全惊得手心出汗,他怎么也想不到宁煜琰会做出这种决定,即便陈青瑶与萧涟漪有几分神似,他也不可能会这样冲动的做出废后的决定,谁都知道废后比打入冷宫比赐死还要残忍。 苏楚儿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了下去,双肩垂下,她不可思议的直视着宁煜琰,眉宇间流转着震惊,眼中满是失望与委屈,眼泪滑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冤枉我……” 狨湖立即说道:“是啊皇上,您不应该只听信淑妃娘娘一面之词就要废后,皇后娘娘一向和善,皇上您是清楚的,娘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三思!” 众人也连连跟着附和起来。 “皇上,您三思啊,千万不要冲动!”刘语蓉附和着。 赵晴儿也跟着附和:“皇上,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您不能只相信淑妃的话!” 陈青瑶见这些人都在为苏楚儿求情,她捏着被角,满脸泪痕,眉梢垂下:“皇上您相信臣妾,众目睽睽之下臣妾是断断不敢冤枉皇后娘娘的,真的是娘娘推了臣妾。” 宁煜琰不敢直视苏楚儿,将目光转移到其他方向,微微垂下眼眸:“李扬全,送苏氏回宫!” 苏楚儿失望至极,嘴角边扬起一丝苦笑,垂下头似认命般,整个人都显得那般无力,被李扬全扶着走出殿内。 看着苏楚儿的背影,陈青瑶嘴角浮出一丝得意,很快又转瞬即逝,她要的就是宁煜琰废后,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 “姑姑,我真的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 一回到寝殿内,苏楚儿就绷不住了,泪眼汪汪的,那些官眷都相信是她动手推了陈青瑶,就连宁煜琰也不愿意相信她,纵是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狨湖叹了口气,她当然相信苏楚儿,苏楚儿心善,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可陈青瑶说得绘声绘色的,宁煜琰也相信了,她好声安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没有推她,只是……” 狨湖顿了顿,又道:“奴婢想不通为何淑妃娘娘要陷害您,若说为了恩宠,她现在风头正盛,什么都不缺……她这样堵上自己与孩子的性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狨湖百思不得其解,又问“娘娘,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楚儿转了转眼眸,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当时只有我与她在场,淑妃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就抓住我的手朝她推去,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了,所有人也都来了。” “奇怪的话?什么话?”狨湖蹙眉问道。 “这……我不记得了……我当时慌了神,把那些话都忘了……”苏楚儿在说谎,她记得,陈青瑶对她说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但是她下意识觉得这些话不能告诉狨湖。 闻言,狨湖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担心的神情,心中惴惴不安,这陈青瑶胆子那么大居然敢陷害苏楚儿,宁煜琰又说废后就废后,这个决定让所有人又震惊又措手不及,宁煜琰那么宠爱苏楚儿,当年不顾一切都要立苏楚儿为后,如今说废就废,这不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 若说是因为陈青瑶与萧涟漪有几分相似,让他动了情,狨湖相信,可若只是为了陈青瑶而废后,狨湖实在不信宁煜琰会如此冲动。 她在宫中那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可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准,但她明白陈青瑶这个女人不简单。 “娘娘,您别担心奴婢相信,苍天有眼,皇上一定会给您一个清白的!” “对!您放心,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的。”连云跟着狨湖附和道。 清白,皇上,呵呵!苏楚儿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她几乎全身心都扑在宁煜琰身上了,可宁煜琰说变心就变心,刚才在偏殿内,她以为宁煜琰会相信她,至少会听她的解释,没想到他居然为了陈青瑶而废了她。 泪珠从眼角滑落,她红了眼眶,也红了鼻子:“如今我已经被废了,也不是什么皇后了,你们这样称我为娘娘,被外面的人听去就不好了,罢了,你们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现在思绪太乱了,陈青瑶莫名其妙的对她说那些话,又出其不意的陷害她,宁煜琰也不相信她,更是做出废后的决定,她需要静一静,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娘娘……”连云轻声唤她,碧桃也不肯离去。 狨湖扯了扯她们的衣角,摇摇头,示意们退下去。 苏楚儿缓缓走到窗前,外面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可此刻她的心如同坠入了冰冷的地狱,她伸出手,阳光透过手指的缝隙洒落在她细腻而光滑的脸庞上,她的眼神黯淡空洞,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她闭上双眸,眼泪滑落,脑海里想起了陈青瑶对她说的那些话,杀父仇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做的梦境,马蹄声,刀剑声,求救声,宁煜琰举起刀的模样,鲜血淋漓的地方…… 苏楚儿只觉背后一阵冷汗,心跳加速,快要呼吸不过来,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她一下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 陈青瑶的话,梦中的场景,宁煜琰的绝情,这些种种都让苏楚儿觉得喘不上来气,她身子微微颤抖,急忙叫道:“连云!碧桃!” “娘娘怎么了?” 连云和碧桃一听到她的呼唤,就立马推门而入,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很是担心。 连云握起她冰凉的双手,看到她微红的眼眶,额头上的细细汗珠,关心的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苏楚儿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的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仿佛有一块干燥的石头:“碧桃,快,快把门关上。” 碧桃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样,但还是听话的把门关上。 “连云,你告诉我,我失忆不是因为生病,对?”她把手抽出来,将连云的胳膊抓得紧紧的,声音很小,却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连云怔了一下,眼神闪烁:“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是不是今天的事刺激到您了……” “你还记得我说淑妃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吗?”苏楚儿蹙眉,这些话她只敢对连云与碧桃说,旁人她是不相信的。 连云点头:“淑妃对您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我父母枉死,说我整日与杀父仇人待在一起……”苏楚儿说着,感觉脑袋又疼了起来,“连云碧桃,你们告诉我,她说的杀父仇人是何意思,她是故意的还是想告诉我什么真相。” 连云与碧桃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见状,苏楚儿的情绪愈发激动,身体也愈发颤抖,握着连云胳膊的手愈发用力:“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整天与杀父仇人待在一起,杀父仇人是谁?是皇上吗?”不知为何,她脱口而出就是宁煜琰,也许是直觉。 连云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苏楚儿,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娘娘,这肯定是淑妃的阴谋,她肯定是想要您与皇上离心才说出这样的话,才这样陷害您,您不能相信她,您已经被她陷害了,现在更不能上她这样的当!” 碧桃也急忙比起手势:对,是淑妃的阴谋,她陷害您,又想要您与皇上离心。 苏楚儿看了看连云,又看了看碧桃,松开了手:“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样做……” 苏楚儿想不明白,连云她们更是想不明白。 若真的如连云她们所说,陈青瑶是为了让她与宁煜琰离心才说出那样的话,那自己与他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宁煜琰,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会变心,从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说要与我白头偕老,如今你变了,你不信我,也不再爱我。 苏楚儿笑了,她笑得美丽而凄凉,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笑容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她嘴里喃喃的念着:“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娘娘……”连云与碧桃心疼的看着她。 苏楚儿闭上了眼睛,嘴里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终究是我多情了……” …… 此事一出,前朝后宫轰动一时,苏楚儿又被禁足于永宁宫中,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她被废了,虽然一切衣食住行还按皇后的规格来,但她如今比那些平民百姓还要不如。 柳丞相一听说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入宫面见宁煜琰。 宽阔明亮的金华宫内,宁煜琰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叠在龙椅的扶手上,手指微微弯曲,静静的聆听着柳丞相的一言一语。 “当初您说要留苏氏女一命,臣答应了,您不管不顾要立她为皇后,臣也坚定的站在您的这边,可自从您得了那个女子后,您性情大变完全不似从前!现如今居然废后!难道就因为她与那萧氏女相似,您就如此冲动!您真是糊涂!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您做这样的决定真是太荒唐了!”柳丞相有些恨铁不成,他实在想不通宁煜琰何时变成了这样,他从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会让后宫起那么多风波的。 这几日不断有大臣进谏上奏折,让宁煜琰三思不要冲动,王淳与林沂南反应更是激动,先是不断上奏,后又几次三番进宫面见,都被他敷衍了过去,因为这事他早就被烦得不行,现在柳丞相又为了这事专门进宫,若不是因为他是舅父,宁煜琰是不想见他的。 他目光如炬,显露出严肃与认真:“舅父当年不是不喜欢苏氏女吗?为何如今要因为这件事来指责朕?” 柳丞相紧紧盯着他,目光如刀,每个字音都透露出威严和严厉:“皇上言重了,指责谈不上,臣只是不明白您为何要这样,您不是不知道废后岂是说废就废的,您当初不顾一切要立她为后,如今又说废就废,您这样让朝中大臣如何看您!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您!” “舅父无需如此动怒,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皇后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她身为一国之母竟然狠心下手伤了瑶儿,伤了瑶儿腹中的孩儿!舅父可曾想过,她这样做天下人又如何看待?” “瑶儿?”柳丞相甩了甩手袖,并没有回答宁煜琰的话,而是将重点放在了陈青瑶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哼!不过是因陈氏与萧氏有几分相似,皇上就这样被迷了心智!实在不该!难不成您想要立她为后吗?” 宁煜琰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如水:“该不该的,舅父说了不算,至于要不要立她为后,由朕说了算,轮不到舅父您来插手。” “你!”闻言,柳丞相瞬间沉下脸来,嘴角下拉,胸膛起伏,仿佛在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他指着宁煜琰,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宁煜琰长大,从姐姐去世后,自己尽心尽力的辅佐他,搭上了自己的全部,搭上了自己的女儿,可如今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 宁煜琰挥了挥衣袖,微微一笑:“行了,舅父请回,朕还要去看望淑妃。”他又朝门外看去:“李扬全!送送柳大人。” 殿外的李扬全听到呼唤,急忙弯着腰进去,用余光扫视着殿中的二人,只见柳丞相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而宁煜琰则是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奏折。 想来,俩人一定是言语上有不合,李扬全也不敢多嘴,恭敬的说道:“请,柳大人。” 柳丞相目光斜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罢了,终究自己也左右不了他的思想了,转身而去。 第46章 演戏 看着柳丞相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宁煜琰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此次他所做的决定没有经过任何人,更没有与柳丞相商量。 柳丞相的怒气对于宁煜琰来说并不意外,自从登基过后,许多事情他早已不愿经过柳丞相的手了,毕竟他是皇帝,不是傀儡,他深知柳丞相的德行,虽然一心为他,但是太过偏执。 柳如烟又因宁煜琰而疯,这么些年,若说柳丞相没有恨过,宁煜琰是不相信的,他也承认自从登基后,他防备柳丞相的心越来越重了,毕竟一个人的权利太大,就太容易迷失自己的初心。 这也是宁煜琰现在不愿意把所有事都告知柳丞相的原因。 简单处理完一些奏折后,宁煜琰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去琉璃宫陪陪陈青瑶了。 来到琉璃宫时,陈青瑶正汤在床榻上默默流泪,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用干净的白帕围着,眼神空洞而失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床榻边的宫女捧着汤药,小声安慰着她:“娘娘,您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您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您赶快将药服下。” 陈青瑶不言不语,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任由泪水模糊她的双眼。 宁煜琰见状,心疼的轻轻呼唤一声:“瑶儿。” 听见他的温柔的声音,陈青瑶在宫女的搀扶下撑起身子坐起来:“臣妾见过皇上。” “诶!免礼。”宁煜琰伸出手,快步走上前去,心疼之情言于表,“朕不是说过了,你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怎么又哭得如此伤心,你这样真叫朕又心疼又难过。”宁煜琰心疼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拿过宫女手中的汤药。 陈青瑶泪眼朦胧,说话也有气无力:“多谢皇上疼爱,臣妾不懂事让您担忧了,可臣妾一想到那枉死的孩子,臣妾的心就似刀绞般疼……皇上,臣妾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思念那可怜的孩子……” 宁煜琰坐在床榻边,神情忧伤,叹了口气::“朕知道,朕都知道,你为那可怜的孩子难过,朕又何尝不是,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不喝药,否则你的身子怎么会好。” “瑶儿来,把药喝了。”他捧起热气腾腾的汤药,用勺子盛起药汁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边。 看着他专注又柔和的神情,陈青瑶微微张开嘴,宁煜琰缓缓的倾倒着药汁,药汁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流下。 一碗药喝下后,她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了许多,宁煜琰细心的擦拭掉她嘴边的药渍,然后将碗递给宫女后,示意宫女退下。 他握住陈青瑶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暖:“瑶儿,别伤心了,看见你这样,朕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朕明白你现在心中难受,不过你放心,朕与你还会有孩子的。” “臣妾无福不能为您诞下皇子,只是臣妾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平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会对臣妾下如此狠手……”她声音颤抖,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宁煜琰轻叹一口气,把她柔软的身子搂进怀中,目光变得寒冷,语气也变得严厉:“什么皇后!她就是一个毒妇!朕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会这样的毒!若不是念着她侍奉朕多年,朕真想杀了她!” “皇上别这样说,皇后到底是您的发妻,臣妾知道,臣妾自入宫以来得了您太多宠爱,皇后娘娘一时间接受不过来,所以才这样做,皇上,臣妾有一所求……” “瑶儿,你有何事尽管说出来。” 陈青瑶咬住唇,微微抬起眼眸:“臣妾希望皇上不要再迁怒于皇后娘娘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国母,臣妾知道自从您废后的圣旨一下,前朝后宫许多人都不满您的做法,臣妾想求您复皇后娘娘的后位。” 让他复苏楚儿后位,这是宁煜琰意想不到的,他眉头紧锁:“瑶儿,你的心还是太善了,朕既然废了她,就不可能再恢复她的后位了,你才怀上孩子,她就敢对你下如此狠手,若朕要是复了她的后位,她在后宫中岂不是目中无人,这样的话,天下人怎么看待朕,岂不是要说朕昏庸无道。” 陈青瑶从他怀中起来,目光真挚的看着他,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忧郁,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娇弱而清秀:“臣妾自知出身卑微,能服侍在您身边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臣妾知道皇后娘娘肯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臣妾不想您日日被前朝大臣为难,更不想您与皇后娘娘离心,不能诞下皇子,是臣妾无福,臣妾不怪皇后娘娘,只怪自己没有那个福气,还请皇上您不要再责怪皇后娘娘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若换作是别人恐怕早就被她迷了心智,可宁煜琰是谁,从小在宫中长大,小小年纪又跟着祖父上了战场,什么阴谋诡计他没有见过,他若真是个贪图美色的男子,那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现在越来越好奇陈青瑶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布下那么大一个局,他要陪着陈青瑶把这出戏演下去,无论陈青瑶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 宁煜琰深知凭她一介女子是不可能有这样深的心机,想来背后一定有人指点,他必须要揪出陈青瑶背后的人, 他拍着陈青瑶柔弱的肩膀:“瑶儿,朕知道你这个人一向是心善又心软的,你能原谅她,可朕不能,朕也知道后宫主位不能一直空着,朕已经想好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朕就封你为皇后!” 陈青瑶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又赶紧摇头:“皇上,这恐怕不妥,您才刚废了皇后,又要立臣妾为后,臣妾怕,怕前朝的大臣知道了会为难您,臣妾不愿让您为难,无论您给臣妾什么位份,臣妾都知足,臣妾只愿此生都能陪伴在您身边,其他的别无所求。” 宁煜琰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和的说道:“随他们说去!朕不在乎,朕说过了,若朕能早些遇到你,那这个后位就该是你的,只是朕与你的缘分晚了些,但现在也不迟,皇后心毒,不配做这个后位,你才是最合适的人。” “可皇上……”陈青瑶虽然内心欣喜,但面部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还是那副柔弱的样子。 “好了。”宁煜琰轻轻一搂,又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别说了,朕意已决,你就安心等着做朕的皇后。” 说罢,他又再次温柔的亲了亲陈青瑶的额头。 陈青瑶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她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内心狂喜不已,那个孩子不算枉死,起码能让她坐上后位,她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一半。 她身子软体的,如玉的肌肤透露出一股娇弱之美,声音轻柔如风:“皇上,臣妾谢谢您。” “谢朕什么?”宁煜琰挑起眉梢。 “谢谢您如此疼爱臣妾,谢谢您不嫌弃臣妾,愿意为了臣妾这样做,臣妾知道您是帝王,身边的女子只会多不会少,但只要您愿意,臣妾会一直陪伴您,臣妾只希望这辈子与您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宁煜琰微微愣了愣,这句话多么熟悉,曾几何时,萧涟漪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低眸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淡淡的眉毛,明亮的眼眸,七分与她相似的容貌,仅仅如此,就让宁煜琰瞬间回到了当年与萧涟漪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有了心动的感觉。 但他是帝王,帝王是不能允许自己心动的,更不能允许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心动。 他握住陈青瑶的玉手,轻轻道:“幸好朕遇见了你,这后半辈子朕就与你长相厮守了。” 陈青瑶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将脑袋埋得更深,顺势靠到他的腿上,嘴角边勾起一丝淡淡的得意的笑意。 宁煜琰啊宁煜琰,我原以为你的心都在苏楚儿那儿,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忘不掉姐姐,更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殊不知,她这一抹笑意刚好被面无表情的宁煜琰尽收眼底。 …… 两日后,宁煜琰要立陈青瑶为后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再次引起了轰动。 苏楚儿收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愣了很久很久,后来又差点晕了过去,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宁煜琰又打算立陈青瑶为后。 苏楚儿把自己关在殿内,不许任何人进出连云和碧桃又心疼又担忧的守门外。 她们心疼她一片真心被辜负,又担忧她会因此事想不开,原本以为她失忆就失忆,至少宁煜琰是真心对她,可没想到宁煜琰会变成这样,不知道陈青瑶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略显凌乱,这几日她一直无心打扮,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颜色素净,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苏楚儿喃喃自语,眼角溢满了泪花,嘴角却微微扬起,如今她对宁煜琰已经是失望透顶了,曾经他说过要与她相伴到老,可他食言了,他没有做到。 曾经的承诺,曾经的幸福,都通通化为了泡影。 此刻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被囚禁的时候,孤身一人,不同的是,她再也没有了可期盼的人,那个人,她再也盼不来了…… 苏楚儿缓缓闭上双眸,眼泪顺势而流,她靠在床榻上,捂着嘴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绝望,失望,寒心,难过瞬间通通袭遍了全身。 又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想起宁煜琰的温柔深情,心更加的疼了,她哭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终于,她松开了手,从床榻上摇摇晃晃的起身,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打湿了她的秀发。 听到哭声的连云与碧桃直接冲了进去,只见苏楚儿跪在地上,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她的哭声如同刀割般撕心裂肺,回荡在这寂静的殿中,显得尤为凄凉,让人心痛不已。 “娘娘,娘娘,您别哭了!” “您别哭了,求求您了。” 无论连云怎么劝说,苏楚儿还是哭得伤心。 连云和碧桃没有法子,她哭得让人心疼,俩人也跟着留下眼泪。 就这样,苏楚儿哭了整整一夜,眼睛哭得红肿,就连声音也哭得嘶哑,而这一夜宁煜琰都陪在陈青瑶身边。 …… 而宫外的苏陌宸得知此事后彻底坐不住了,他不顾王淳等人的阻拦,决定入宫带走苏楚儿。 林长洛站在树下,他身穿一袭宽大的蓝色长袍,衣摆随风飘动,阳光照耀在他俊朗的面容上,优雅又从容,只是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你疯了!皇宫守卫森严,岂是你我说闯就闯的!” 苏陌宸双目炯炯有神,坚定不移的:“我一定要带走楚儿!你就说你帮还是不帮。” “你,你这样实在是太冲动了,太危险了!也许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林长洛不赞同苏陌宸的想法,他想闯进皇宫带走苏楚儿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更别说带着苏楚儿四处逃亡,这天下都是宁煜琰的了,他们逃又能逃到哪里。 “我不逼你,你不愿就算了。” 林长立马摇头道:“我没有不愿,从我知道楚儿要和亲远嫁时,我就没有一日好过,若不是……若不是为了报恩,我也不会娶雨然为妻。” 自从苏楚儿和亲后,林长洛整日都活在后悔与愧疚中,当年,他本想与苏楚儿远走高飞,可他身不由己,身为林府公子,林沂南的独子,他有太多无奈,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不会狠心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苏陌宸现在不想听他说这些,也不想与他谈论往事,他现在只想知道林长洛的答案:“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愿不愿意为了楚儿拼一次。” 林长洛犹豫了一下,抬眸对上苏陌宸的目光:“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答应了,苏陌宸松了口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47章 黑影 又过了几日,陈青瑶的身子恢复了许多,而苏楚儿禁足在永宁宫中,又如以前一样,宁煜琰也一直没有来探望过她一眼。 夜色如墨,冷冷的洒在翠翘的屋檐上,寂静的寝殿内,苏楚儿黑发散落,穿着一身白衣,站在窗前,她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孤寂。 她双眼空洞的望着窗外,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那扇半开的窗户,犹如她此刻的心情,半是期待,半是失望。 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苏楚儿多么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宁煜琰没有带陈青瑶回宫,没有废了她的后位,他们还如从前般恩爱无比。 可惜,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她微微侧首,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门被推开了,是连云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吃食,心疼又担忧的:“娘娘,这是奴婢刚做好的,您用些。” “我不饿。”苏楚儿摇摇头。 连云又将举着托盘的胳膊往前伸了伸:“娘娘,您还是吃些东西,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撑不住啊……” 这几日她没有什么胃口,没有好好进过食水,尤其是那日听说宁煜琰要封陈青瑶为后,她哭得伤心难过,险些晕倒,无论旁人如何劝,她依旧不为所动。 “我不饿,拿下去。” 连云见状,只能将手中吃的放到桌案上后,默默退了出去。 苏楚儿失魂落魄的走到床榻边,身子半斜着躺在床榻上,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宁煜琰的身影。 想起那日陈青瑶摔倒在地,宁煜琰焦急万分的神情,想起宁煜琰毫不犹豫的说要废了她,苏楚儿忽然好恨,恨宁煜琰为何要这样,恨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恨他为什么要变心,恨他为什么不直接赐死自己,为什么又要将她囚禁在这永宁宫。 …… 而此刻的皇宫中,一道如幽灵般的影子,在夜色中悄然穿梭,他的动作轻盈而迅速,不容有任何的疏忽。 苏陌宸穿过一道道精雕细琢的宫门,每一个动作都无声无息,月光从高耸饭宫墙间洒下,照在他黑如墨染的衣物上,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他下定决心,今夜无论怎样都要带走苏楚儿,他知道王淳他们不同意,但他与林长洛已经商议好了,他负责入宫带走苏楚儿,林长洛负责在城门等候,只要一出了皇宫,他就直接带着苏楚儿离开楚阳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永宁宫正大门外,只有几名侍卫与宫人在守着,许是苏楚儿被废了的原因,他们也不如往日般恪守职责,打瞌睡的打瞌睡,悄悄聊天的聊天,这倒给了苏陌宸极大的空间,他从墙上极快的翻了一个身,正好进入永宁宫内。 宽阔的永宁宫内,苏陌宸时而隐入柱子后,时而又藏于华丽的屏风后面,他的动作灵活多变,仿佛一只在黑暗中舞动的猎豹,迅猛又充满力量。 “唉,娘娘这两日都没怎么用膳,皇上也不来看看,你说皇上怎么会突然这样,说废后就废后。” “谁知道呢,要我说那淑妃怕不是会什么妖法,不然能把皇上迷成这个样子。” “妖法?” “你想想啊,皇上何曾会为了其他人这样对娘娘,这淑妃才入宫多久,皇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哪天是没看到,皇上都不愿意多听娘娘解释一句,就要废后。” “唉……你说的也是,搞不好那淑妃真会什么妖法,娘娘那么心善的人,我才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 听着宫女的对话,苏陌宸握起了拳头,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在鲁安时他就不应该心软,应该直接杀了宁煜琰,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若当日他没有早早回到楚阳,宁煜琰也不可能带那个女人回宫! 苏陌宸越想越气愤,手上的青筋暴起,宁煜琰你明明说过会好好待我妹妹的,既然你食言了,就别怪我带走她。 见宫女走后,苏陌宸又快速的穿过走廊,脚步声几乎不可闻,只有微风拂过衣角的声音。 寝殿门外只有连云与碧桃守着,看见熟悉的脸庞,苏陌宸眼神落寞下来,谁都不知道,他与连云一直有个秘密埋藏在彼此心中,此刻他多想上前抱住她,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带走苏楚儿,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误了事。 他藏在夜色中静静的等了很久,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连云忍不住想要上厕所,跟碧桃说了一声后,匆匆的走了。 碧桃靠在柱子上,回头看了眼寝殿的门,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沉重,忍不住闭上眼打起了瞌睡,苏陌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连云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都躲去偷懒了,他抓住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进去。 殿内昏暗无比,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暗幕布所笼罩,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要熄灭,只有一片朦胧的光影。 华丽的陈设若隐若现,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异常神秘,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细缝,斑驳的洒在寝殿内。 这种环境下,苏陌宸只能依靠微弱的烛光和触觉来感知周围的一切,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的。 鸟笼中的鹦鹉发觉有人来了,一双眼睛在暗夜中发出幽幽的光芒,鹦鹉没有出声,只是蹦跶了几下。 而苏陌宸也没有把这只鹦鹉当回事,继续在殿中摸索着。 此刻,一直隐藏在永宁宫的暗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卫眯着眼睛,离开了永宁宫,径直朝金华宫而去。 …… “谁?”床榻上紧闭双眼的苏楚儿听到声响,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一下睁开眼睛,紧紧抓住被子,警惕的问道。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驻足在她面前。 苏楚儿快速的从床榻上起来,紧紧的抱住身子,眼前的黑影让她心跳如鼓,每一下都重重敲在胸口,恐惧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悄缠上了脖颈,她的双手紧紧捏住被子,眼中闪过惊恐。 她刚想大喊,苏陌宸眼疾手快的一个跃步,直接点住她的穴道,悄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个声音好熟悉,苏楚儿睁大双眸,恐惧的摇着头,想起身却不敢动,只能奋力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试图来提醒门外的人。 看着日思夜想的妹妹,苏陌宸一下红了眼眶,自从登基大典那日过后,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苏楚儿了,他的妹妹还是如当年那样,即便此刻披头散发,却还是掩盖不住那张姣好的容颜,苏陌宸眼角不禁泛起泪花。 借着微暗的烛光,苏楚儿快速的扫了他一眼,一身的黑衣,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宽带,佩戴着一柄长剑,一张黑色的面巾缠绕在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 看到他的眼睛,苏楚儿微微怔了一下,这个人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是怎么进来的。 来不及多想,苏陌宸怕她弄出的声响太大,会惊动殿外的人,悄声安抚着她:“答应我,你别大喊大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给你解开穴道,你不要大叫,好不好?” 苏楚儿连连点头,解开穴道后,她轻轻出声:“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昏暗的烛光下,苏陌宸的眼眸中流露着复杂的光芒,声音嘶哑而沉着:“我知道你记不起来我是谁,也想不起任何往事,但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他的嗓音传入耳畔,很熟悉,但想不起是谁,苏楚儿抱着双膝,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很害怕,但不敢大叫,生怕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会杀她灭口,她摇着头往后退了几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究竟是谁,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叫人了。” 苏陌宸握紧拳头,眉头紧蹙,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看样子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他伸出手欲把她打晕,但苏楚儿反应很快,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伸出的手落在了床榻上,苏陌宸微微叹气,又转头看了眼门外,没有惊动她们,来不及多想,现在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带走苏楚儿。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苏楚儿找准时机,迅速而准确的伸出了手,纤细灵巧的手指,用力一扯,脸上蒙着的黑巾瞬间滑落,她巧妙的接过黑巾,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苏楚儿眉头紧皱,凝视着他,他面容消瘦,脸上有些许皱纹,银丝的白发如同秋日的霜,轻轻飘动。 苏陌宸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垂下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苏楚儿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他的眉宇间为何与自己那么相似?他是谁?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顿时间,苏楚儿心跳加快,脑海里涌入儿时的记忆。 “妹妹,哥哥替你抄书。” “不能这样,不然母后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的!” “你即将远嫁,以后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喘着气,原本警惕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脱口而出:“哥哥……” “楚儿,你记得我?”黯淡的烛光下,听见这一声哥哥,苏陌宸不可置信的抬眸,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 苏楚儿微微歪着脑袋,刚才的紧张害怕挥之而去,随即而来的是熟悉,陌生,疑惑,她清楚的知道,她认识这个人,眼泪忽然滴落,她微启双唇,语气迟疑:“你是哥哥……是哥哥……” “楚儿!”苏陌宸开心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喜悦之情言于表,“你记得我,你真的记得我。” 说着,他拉起苏楚儿的手,有些焦急:“来不及了,快,快跟哥哥走。” “娘娘!”这时,突然传来狨湖的声音。 俩人都被吓了一跳,苏楚儿紧张的看着苏陌宸,故作镇定发出声音:“怎么了?” “刚才李扬全来报,说是皇宫中入了刺客,正在各宫处搜寻,您好不容易才休息下来,奴婢怕打扰您,将他们拦了下来,奴婢特来看看您这有没有什么情况。” 听着门外的声音,苏陌宸紧张的看了一眼,难不成被发现了?可这一路上他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先是得知今夜林沂南要入宫面圣商议朝事,他悄悄藏在马车下跟着入了宫,躲了好几处人,才进入的永宁宫,如此谨慎,按理来说不应被发现。 苏陌宸咬着牙,暗暗说了声:“遭了!” 苏楚儿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没有出卖苏陌宸:“我这儿哪来的什么刺客,姑姑不必担心,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会儿,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再叫你们。” “是,那奴婢就不进来了,娘娘您好好休息着,若是饿了,渴了,尽管吩咐奴婢等。” 俩人屏住呼吸,直到狨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才落下心来。 苏楚儿觉得晕头眩目,她摇了摇脑袋,抽回自己的手,这个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是从小玩到大的哥哥,可她只记得他是哥哥,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她警惕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刺客吗?为,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楚儿,别问这么多了,哥哥知道你在这皇宫中过得并不快乐,你跟哥哥走,好不好?哥哥这就带你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苏陌宸目光坚定,语气稳重。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声响。 “淑妃娘娘,我们娘娘已经休息了,您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本宫听闻宫中进了刺客,担心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测,特地来看望看望皇后娘娘,尔等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宫!” “淑妃娘娘,我们娘娘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请您明日再来!” 苏陌宸暗自咒骂一声,看来今夜是带不走苏楚儿了,他神情温和的看着苏楚儿,郑重的对她说道:“你等我,三日后,我来接你离开!” 语落,他捡起地上的黑巾快速的蒙住自己的面目,一个转身,从窗户逃离出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苏楚儿。 第48章 故事 没有反应过来的苏楚儿就这样眼看着黑衣人消失在眼前,她才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那日在鲁安看见的背影,怪不得,怪不得在鲁安那日,她觉得好生熟悉。 而门外的陈青瑶已经不顾众人阻拦直接推开了门,她瞥了眼阿玉,阿玉立即心领神会,将殿中的蜡烛全都点亮,殿内瞬间明亮起来。 “娘娘,奴婢没有拦住淑妃娘娘……”连云站在最后面,声音微弱。 陈青瑶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朝里走进去,她笑颜如花,微微弯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冒昧打扰娘娘休息了,还请娘娘恕罪。”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但苏楚儿还是立马坐直了身子,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和秀发,微微清了清嗓子。 她抬头看着陈青瑶,她的衣衫如同清晨般的露水一样清新,淡淡的蓝色银纹绣着蝴蝶戏花,显得既高雅又活泼。 一见她,苏楚儿就想起她陷害自己的事,心生厌恶,眼神如同深潭,不带一丝波澜:“如今我只是一个废人,不敢让淑妃娘娘称一声皇后,不知淑妃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陈青瑶先是看了眼窗外,又意味深长朝着她笑了一下:“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就算皇上把您废了,可在臣妾心里您依旧是皇后,臣妾听闻宫中闯进了刺客,各宫都在搜寻,而皇后娘娘您这却将宫中侍卫拦了下来,臣妾担心您,特来看望看望您。” “劳淑妃娘娘牵挂了,我这儿没有什么刺客,我也并无大碍,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淑妃娘娘回去。” 苏楚儿语气极其冷漠,显然不想理会她,她只想赶紧赶走陈青瑶,眼不见心不烦。 陈青瑶不说话,给了阿玉一个眼神,阿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下令让几名侍卫搜宫,连云和碧桃慌忙阻拦着。 苏楚儿见状顿时间怒火中烧,立马从床榻上下来,正欲开口。 刚好狨湖端庄的走了进来,快速扫视着殿中的一切,她才转身回屋换个衣服的功夫,局面就变成了这样,她轻声呵斥道:“淑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让一堆侍卫搜宫成何体统!再说了永宁宫若真有刺客也不劳娘娘您兴师动众!娘娘现如今虽然被皇上废了,但好歹也是皇上的人,要搜宫也轮不到您来搜宫,您这样大张旗鼓的,恐怕不妥。” 陈青瑶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今她宠冠后宫,愈发得意,又即将封后,狨湖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姑姑这话严重了,来之前本宫已经让人去禀报过皇上了。” 她顿了顿,又直视起苏楚儿:“妹妹只是一番好意,还望娘娘不要误会,您好歹让他们搜一下,万一刺客藏在哪个角落,趁其不备伤害您呢,您说是,娘娘。”陈青瑶眉目微挑,笑意盈盈,嘴角带着些许得意,仿佛整个局面都掌握在她手中。 她已经禀报过宁煜琰了,宁煜琰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苏楚儿明白此刻多说无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寝殿内到处搜寻。 搜宫的侍卫们面色严峻,动作十分有序,一丝不苟,他们犹如一群猎鹰,锐利的目光在宫殿中每个角落中搜寻着。 半晌,毫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外来人的痕迹,阿玉走到陈青瑶面前摇了摇头:“娘娘,都四处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淑妃娘娘这下放心了,可以走了吗?”苏楚儿不等陈青瑶开口,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陈青瑶莞尔一笑,挥了挥手中的手帕:“如此妹妹也就放心了,不过……”看了看身后的人,这些人太多余了,“妹妹有些话想和皇后娘娘说,不知娘娘可否方便。” 见她还不愿意走,苏楚儿面无表情,抬着头用余光扫视着,她站在那儿身姿高挑,虽然现在未施粉黛,也没有好好打扮,披头散发,一身素净的白衣,也掩饰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清高之气:“我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不太方便与淑妃娘娘叙旧,还请淑妃娘娘回去,我就不送了。” 陈青瑶依旧不为所动,她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向苏楚儿,一股沁人肺脾的清香扑鼻而来,她低头在苏楚儿耳畔用俩人只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道:“娘娘就不好奇那日臣妾说的话吗?” 苏楚儿微微斜视她,想起在花园中她说的那些话,是啊,她的疑惑还没有解开,她向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你们先出去,我与淑妃娘娘说会儿话。” “娘娘!”连云不解的看着她,这个陈青瑶心肠歹毒,她怎么放心苏楚儿与她单独相处。 “出去。”苏楚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全都去正殿守着,没有吩咐,不得进来!”陈青瑶又说道。 狨湖瞥了她一眼,正准备开口,只听苏楚儿说道:“全听淑妃的,你们都去正殿守着。” “这,好,奴婢等这就退下……” 见人都退下后,陈青瑶亲自关上门,然后转过身,慢慢走向苏楚儿,她绕着苏楚儿上下仔细的打量着。 受不了她的目光,苏楚儿冷冷开口:“淑妃有什么话就说。” “臣妾常年四处漂泊,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故事,臣妾这儿有一个故事您想听吗?” 苏楚儿不开口,紧张的往后退去,与她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以后,她对陈青瑶的看法改变了许多,这个女人太心狠手辣了,能亲手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谁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 见她不说话,陈青瑶用手帕轻轻捂住鼻口发出悦耳的笑声:“娘娘别害怕,臣妾只是说故事而已,臣妾年少时曾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的西关,哦,瞧妹妹这记性,娘娘不记得西关是哪了,这西关也就是现在宁朝的元城,这城里有一户姓萧的人家,那户人家势力很大,他们家有三个姑娘,长女和次女最为出色,而幼女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上有一个胎记,意头不好,所以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小便养在乡下,那萧家长女和次女从小就和镇上势力最大,财富最盛的宁家两个公子交好,长大后各自嫁给了那两个公子,这本是好事,两户势力最大的人家结了亲,但没想到宁家家主去世后,两个公子为了争夺遗产,闹得家宅不宁,这萧家的家主又一直喜爱次女婿,也是宁家二公子,当时萧家长女正好生了个儿子!可惜那孩子尚在襁褓中就被宁家二公子给活活杀死了,大公子得知后悲痛欲绝,他一直觉得心爱之人的死与所有人都脱不开关系,于是后来他不惜代价夺得了家产,还杀了萧家全家人,不过他留下了萧家次女,娘娘您猜猜是为什么。”陈青瑶停了下来,看着苏楚儿笑靥如花。 苏楚儿不解的摇摇头,她已经被这个曲折的故事吸引了,这故事中的一切她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陈青瑶又缓缓的说起来:“是因为宁家家主死前有遗言,不能伤害二公子,他不得已留下二公子,又把二公子赶出城去,但他心爱之人是被二公子杀死了的,他可不愿让二公子好过,于是他留了次女一命,娶她为妾,整日折磨她……他以为杀了萧家所有人,赶走自己的弟弟,折磨可怜的次女就是给心爱之人报仇了,若不出什么意外,他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但苍天有眼!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养在乡下的那个幼女,居然偷偷摸摸的活了下来!那个幼女经历灭门后,四处流浪,苟且于世,直到被好心人收养,日子才算好过起来,她发誓一定要报仇,她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终于,她在鲁安时,她等到了机会,她遇到了自己的仇人,她靠着与长姐相似的面容,成功接近了仇人……” 说到后面时,陈青瑶的语气逐渐冷厉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渐渐暴起,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着。 苏楚儿刚好对视上陈青瑶的眼神,她不淡定了,语气有些迟疑:“你说的宁家大公子可是皇上?而你……就是那个活下来的萧家幼女……” “呵!”陈青瑶掩面一笑,“娘娘别急,先听臣妾说完,在这萧家幼女遇见仇人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您绝对有兴趣。”说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大公子夺得家产后,称霸一方,没多久就娶了远近闻名的一个美人儿,那美人儿出身高贵,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谁曾想,他娶那美人儿是有阴谋的,他一直觊觎那美人家里的财富,所以才处心积虑的娶了那美人,他一直将那美人儿捧在手心里,为了获取那美人儿的信任,还逼疯了自己的小妾,对了,那小妾还是他亲舅舅的女儿呢!唉!那美人儿也是真傻,嫁给他没多久就沉沦在他的温柔乡中,后来在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那宁家大公子趁机杀了美人儿全家,夺了美人儿的家产……”说到这,陈青瑶仔细的观察起苏楚儿的表情,见她神情呆滞起来,她眸子里露出阴狠的光芒,“可怜那美人儿啊,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啧啧,多惨啊!她本想寻死,结果没有死成,醒来后还失忆了,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的,这倒如了那宁家大公子的意,他就这样哄着美人儿留在他身边,害怕美人儿想起往事,便把她锁在府中后院,不允许她踏出一步,也不许旁人提起往事,美人儿也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从没有过一丝怀疑,直到后来他去鲁安,带回萧家幼女后,打破了这宁静的生活……” 听完她的故事,苏楚儿挺拔的身姿一下瘫软,直直的坐在冰冷的地上。 “宁府……萧家……灭门……惨死……”她低声呢喃。 顿时间苏楚儿觉得头痛欲裂,她闭上双眼,突然,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她捂住胸口,心跳如雷鸣般疾驰,每一次跳动似乎都在提醒她,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过去,现在一点一点都记起来了。 梦中的红衣男子,宁煜琰挥刀刺向的人,那枚玉佩的来历,她突然如梦中惊醒,瞳孔放大,泪珠如泉水般涌出,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故事中的宁家大公子就是宁煜琰,而她就是那个美人儿!就是她亲手引狼入室害了父皇母后,毁了云朝! 原来如此,所以自她失忆后,这几年宁煜琰就将她囚禁起来,不给宫中任何人与她接触,原来是这样…… 记起那些痛苦的往事,苏楚儿泪如雨下,痛苦又绝望,没想到她就这样活生生待在仇人的身边三年,整整三年啊!她在这不知不觉中又重新爱上了杀死自己亲人的仇人。 陈青瑶缓缓蹲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娘娘想起来了吗?” 苏楚儿心如刀绞,神情萎靡,声音哽咽而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放过我……为什么你要让我记起这一切……为什么……” 松开她的下巴,陈青瑶起身,随手摸了摸自己头发的发簪,脸上洋溢起得意的笑容:“娘娘记起来就好,娘娘您猜得没错,我就是故事中的萧家幼女,入宫前,我本以为娘娘是假装失忆,想与你联手复仇,那日故意试探你,才发现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能出此下策来陷害你,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才能复仇。” 苏楚儿掩面痛哭起来,她哭得撕心裂肺,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溢出,这些年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待在宁煜琰身边,还一心一意的对他,真傻,自己真傻…… 陈青瑶看着她痛哭的样子,不禁蹙眉,这个女人真傻,跟姐姐一样,被骗了那么久,唉…… 直到嗓音有些沙哑,苏楚儿才缓缓的抬起头,双眼红肿,疑惑不解的看向陈青瑶:“你不是做到了吗?你不是得到后位了吗?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又要让我想起一切,难道你是想要我与你……” “诶,娘娘误会了。”陈青瑶打断她的话,又道,“臣妾是见娘娘太可怜了,本来都忘了一切,把心都给了皇上,可皇上居然就这样遗弃您,臣妾可怜您,舍不得您蒙在鼓里,所以才想将一切都告诉您。” 苏楚儿深吸一口气,任由泪水流下,轻轻自嘲的笑了两声:“所以呢?你想做什么?让我亲手杀了宁煜琰吗?” 陈青瑶扬起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原本她的是想借苏楚儿的手杀了宁煜琰,可从她入宫的这些日子,她看得出苏楚儿是真爱上了宁煜琰,而宁煜琰也对苏楚儿动了真心,否则不会废了她,还依旧按皇后的规格来对待,她只能靠自己,她要自己当上皇后,然后为他生下嫡皇子,再扶持皇子做个傀儡皇帝,然后亲手毁了宁朝,毁了宁煜琰费尽心思得来的一切!她要为父母报仇,为两个惨死的姐姐报仇!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先杀了苏楚儿,她不确定宁煜琰会不会有一天对苏楚儿回心转意,为避免夜长梦多,她要先下手为强! 今夜一听阿玉说看到有个黑影朝永宁宫来,再加上李扬全说宫中进了刺客,她算到一定是苏陌宸,这皇宫守卫如此森严,会有谁不惜风险,偷偷潜入皇宫,只有苏陌宸,她猜得很对,猜到是苏陌宸偷偷入宫想要带走苏楚儿。 她知道机会来了,才兴师动众的带着侍卫来搜宫,她知道今日苏楚儿若是能记起一切,以她的性子,不会继续在宁煜琰身边苟且偷生,要不就会亲手杀了宁煜琰,要不就如当年一样选择自尽。 目前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些,若她真自尽了,这一切陈青瑶都可以想办法栽赃在苏陌宸头上。 无论苏楚儿作出什么选择,对于她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陈青瑶叹了口气:“娘娘您不会的,您狠不下心的,您若真想杀了他,当年您就不会自尽,臣妾真是可怜您,稀里糊涂的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知您的父皇母后,您的亲人在九泉之下看着您这样活着,看着您又对宁煜琰动了心,他们会不会寒心啊,不知道娘娘您这些年午夜梦回时,有没有梦到过他们?唉……若我是您,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把毒药死了算,至少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此时此刻,苏楚儿脑海里全是当年宫变的场景,四处奔逃呼救的人,庶兄们的鲜血,庶妹的哭泣,母后的尸体,挥向父皇的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带来的,都是她,毁了原本美好的一切,她才是那个罪人!她亲手害了自己的亲人,又死心塌地的跟在仇人身边,若是他们还在,肯定恨死她了! 第49章 真相 苏楚儿喃喃低语:“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父皇母后……害了他们……我该死……我真该死!” 陈青瑶的那些话回绕在耳边,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仿佛一把把利剑刺进心脏,她越来越伤心,她害死自己的亲人,还这样活在世上:“你说得对,我对不起他们,我就应该一把毒药死了算……” 陈青瑶缓缓蹲下,理了理被她眼泪润湿的秀发:“娘娘别伤心,您的亲人都在下面等着您团聚呢,臣妾这儿有一毒药,可以帮您一解千愁!”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包毒药递了过去,苏楚儿看着她手中的药,露出绚丽的笑容,她刚想接过药来,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俩人一同抬头,只看到身袭黑色龙袍的宁煜琰站在门外,目光阴森冰冷,面色沉重 ,他的身后站着狨湖几人,还有举着弓箭的数十名暗卫。 “皇,皇上……”见此场景,陈青瑶愣了愣,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中的毒药也洒落在地,她没想到宁煜琰会来,更没想到会带着暗卫来。 “皇上,奴婢猜得没错,淑妃娘娘果然不怀好意。”狨湖刚才留了个心眼,趁人不注意悄悄跑去通知了宁煜琰。 宁煜琰一听陈青瑶去了永宁宫,心里就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再听到狨湖说陈青瑶好像要害苏楚儿时,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没有过多思考,就吩咐李扬全召集暗卫。 陈青瑶嘴角微微蠕动,扯出淡淡的笑容,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但眼中是一丝慌乱还是无法掩饰:“姑姑在说什么胡话!可别让皇上误会,本宫不过是好心来看望皇后娘娘!没成想竟然让姑姑误会了!” “淑妃娘娘别装了,阿玉已经全部招了,现下已经被捆起来了,要不要奴婢把她拉来与您对质?”狨湖淡淡的说道,刚才去金华宫前,她是拖着阿玉去的,才到金华宫殿门口,阿玉就慌了神,直接把陈青瑶陷害苏楚儿的事说了出来,又说今夜陈青瑶去永宁宫就是为了弄死苏楚儿。 “什么招了?姑姑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姑姑还是快放了阿玉,否则本宫就不客气了!”陈青瑶假装茫然,她仔细看了看,的确没有阿玉的身影。 连云忍不住,站在狨湖身后发出声音:“你还装!阿玉全都说了,那日在花园就是你陷害我们家娘娘!你还想要害死我们家娘娘,你这个毒妇还不快束手就擒!” 陈青瑶握起拳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陷害,本宫听不懂!本宫今夜只是好心来看望皇后娘娘。” “是吗?”宁煜琰冷冷发出质问,声音如同寒风般刺骨,“那为何皇后会哭成这样,你刚才手中掉落的粉末又是何物?” 陈青瑶心中慌张,但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皇上,臣妾不过与娘娘聊了几句家常,没想到娘娘就哭了起来,这粉末是,是,是臣妾……” “别装了!”宁煜琰打断她的话,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场戏朕演得太累了,也该结束了,萧淑意。” “你……你知道我是谁了……!”陈青瑶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宁煜琰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她隐藏得这么好,怎么会被发现。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低头喃喃,又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份震惊从脑海中摇走。 她费尽心思,努力迷惑着宁煜琰,眼看就要成功,怎么能被他轻易发现。 宁煜琰微微低眸俯瞰她,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神情犹如平静的湖面,眼神深邃如夜,透出睿智与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怎么?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朕可没有耐心了。” “哈哈哈哈!”见状,陈青瑶也懒得伪装下去,仰头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冷笑,笑声中带着不屑与狂傲。 她低下头,眼神带着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皇上就是皇上,什么都瞒不住你,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再隐瞒了!” 说罢,她一手拉起地上的苏楚儿与她一同起身,然后迅速的用手禁锢住她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自己控制,另一臂如铁箍般猛然间,紧紧锁住她的喉咙,速度快得让人惊讶。 苏楚儿顿时间惊慌失措,她奋力挣扎着,可陈青瑶力气极大,她越是挣扎,就越呼吸不过来,只能作罢。 “你要干什么!” 连云慌了起来,立马问道,她握着碧桃的手,俩人的手心都紧张得冒出了汗。 陈青瑶发出一声幽幽的冷笑,挟持着苏楚儿退到窗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你不要伤害她。”宁煜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苏楚儿的生死。 陈青瑶手指微微用力,苏楚儿一下就喘不过气来,脸红了起来,她威胁道:“说!否则我就杀了她!” 宁煜琰目光如炬,透露着一股冷漠与无情,冷冷开口:“朕早就开始怀疑你了,在鲁安的时候,那么多巧合,那么多刚好,实在让朕匪夷所思,但当时不清楚你的动机,所以朕只能顺着你的戏演下去,将你带回宫中,私底下又一直派人调查你的身世,直到说封你为后那日,才打探到原来你是萧氏的幼女,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鲁安的那个药医其实就是你的养父,只是朕不明白,你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明明可以平安无事的度过此生,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为了演好这场戏,宁煜琰瞒住了所有人,他不惜冷落苏楚儿来换取陈青瑶的信任,他本来以为是有人指使的陈青瑶,直到那日暗卫来报,说出她的真名时,宁煜琰才恍然大悟。 当年萧涟漪的确与他提起过,家中还有一个幼妹,只是因为出生时,身上的胎记形状意头不好,从小就养在乡下,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导致杀萧氏一族时漏了这个幼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青瑶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你都不不怕死,我为何要怕,当年你不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得的这个皇位!只不过我终究还是小瞧你了,本以为凭着这张脸,能让你放下警惕,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是如当年一样,心思缜密!你说的没错,我处心积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仇,鲁安的那名药医也的确是我的养父,当年我命大活了下来,到处流浪了几年,直到流浪到鲁安,幸得义父相救,我才能安然无恙的长大,我跟着义父学了一身的医术与武功,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向你报仇,你以为那日义父为何会救你,是因为他要助我报仇,不然你早就死在鲁安了,我原以为凭着这张脸,就能将你拿下,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是初次见面时?还是跟你回宫时?” “呵呵!”宁煜琰冷冷一笑,“你的这张脸与涟漪真的太像了,就连萧淑寒都没有你像,第一眼见你时,朕还真的差点就被迷惑了,本来朕也以为都是巧合,直到那夜你爬上了朕的床,朕才对你起了疑心,你要真是一个人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怎么会轻易的爬上男人的床,尤其是爬上一个刚见面不过两次男人的床,你错就错在太着急了,你不应该那么快就爬上朕的床,也不应该那么快就按捺不住陷害皇后。” 得知了原因,陈青瑶心中懊恼,当时她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用这种办法,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太精明了,怪不得能灭了云朝,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回头了:“本以为我能顺顺利利的当上皇后,现在看来怕是无望了,宁煜琰,既然你那么在乎她,如果我杀了她,你会不会很难受呢?会不会比失去长姐还要难受呢?哈哈哈哈……” 暗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宁煜琰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表面上波澜不惊,他举起左手,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宁煜琰知道陈青瑶武功了得,她要是真想杀了苏楚儿分分钟的事儿,他不能拿苏楚儿的性命做赌注:“只要你放了楚儿,朕可饶你不死,放你回到鲁安。” 陈青瑶才不相信他的话,不屑的‘呸’了一声,她想好了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不如鱼死网破,死也要拉个陪葬的!她又洋溢起妩媚的笑容:“呵呵!你以为我是长姐?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当年你说过的,不会杀我父母,可最后,你还是一个都没有放过,你好狠的心啊!你骗了长姐,长姐也因你而死,我真不知道你对长姐愧疚什么?明明是你害了长姐,害了你们的孩子!你太恶心了,太心狠了,你害了长姐,杀了我父母还不够,还要将二姐囚禁起来,害死她腹中的孩儿,更毁了她的身子,你这样的人真不配活在这世上,你就应该下地狱!”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冷冽,如同寒冬的冰雪,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杀了我全家,毁了我们萧氏全族,毁了我的两个姐姐,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和母亲就不会死,长姐和二姐也不会早早的消香玉损,你不是愧对长姐吗?不知道长姐若是活着,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乎苏楚儿,会不会对苏楚儿动真心,可怜我的长姐,错信你这个负心汉,她若是亲眼看见你如此心疼苏楚儿,她起码会很难过……宁煜琰!既然我不能亲手要了你的命,那我便毁了你最在乎的人!” 语落,她发出一声冷笑,清秀的脸庞变得阴冷,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怨恨的火焰,手指用力锁住苏楚儿的喉咙。 苏楚儿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双眼瞪得圆溜,透出深深的恐惧感,她拼命挣扎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眼前开始逐渐模糊,意识慢慢消散,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 连云和碧桃慌了起来,害怕陈青瑶杀了苏楚儿,她们想冲上去,却被狨湖拦住。 宁煜琰见状,来不及思考,伸手夺过暗卫手中的弓箭,他深吸一口气,搭箭上弦,然后猛的松开手指,箭矢优美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千钧一发之际,箭精准的穿过陈青瑶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疼,让陈青瑶吃痛的皱起眉头,力气也小了起来,宁煜琰抓住机会,又是一箭,从苏楚儿的眼前划过,完美落在陈青瑶的腹部,这一箭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捂住小腹。 苏楚儿惊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宁煜琰迅速冲上去,一把抱起苏楚儿跃到一边。 暗卫们也通通射出弓箭,箭矢如流星般飞来,陈青瑶想要躲避,可为时已晚,箭矢狠狠的刺进她的身体,犹如万箭穿心,顿时鲜血淋漓,她强忍着疼痛,侧首看向宁煜琰,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就能一辈子心安理得的活着吗?宁煜琰,你不会如意的,长姐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你这一生都只能活在愧疚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些话后,身体就失去了力量,她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目睹这一切的苏楚儿,颤抖着自己的身子,要不是宁煜琰抱着她,她恐怕早就吓得瘫在地上了,她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才刚刚记起往事,又亲眼看到陈青瑶死在眼前,就如当年父皇死在她眼前一样,血脉瞬间喷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白衣,双腿一软,晕倒在宁煜琰怀中。 “太医!快叫太医!”鲜艳的血溅到宁煜琰的脸上,他慌了起来,着急的大喊。 众人手忙脚乱,暗卫们的任务完成了,不宜待在此处,很快接连消失在夜色中,而太监们赶紧把尸体拖出去。 李扬全则是慌慌忙忙的跑出去请太医,刚跑出永宁宫正大门,还摔了一跤,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尘,在侍卫的搀扶下,他站了起来,朝着太医院跑去。 “哎哟,我的命真是苦啊!怎么什么破事都让我遇上!”李扬全一边跑一边抱怨着。 好不容易见到了太医,太医还没问发生了何事,他气喘吁吁的召集了几名太医就往永宁宫去。 几人急急忙忙的赶来永宁宫,一路几乎是小跑着来的,太医一进去就看到床榻上的苏楚儿,再看到她胸前被鲜血侵染的白衣,几位太医面色凝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样子,苏楚儿受的刺激不小。 太医轻轻触摸她的脉搏,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半晌又对着另一名太医说了一些话,那名太医听后,从药箱中取出药材,迅速开始研磨配药。 “怎么样了?”宁煜琰神色着急,他害怕失去苏楚儿了。 太医恭敬的抱起双拳:“皇上放心,娘娘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刺激,只要服了臣开的这副药,最多天亮便会醒过来,只是娘娘有了身孕,往后要注意些,切不可让娘娘再次受到刺激。” “你说什么!皇后有了身孕!”原本还紧张的宁煜琰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敢相信。 “是,娘娘有孕已三月有余了,娘娘身子自来瘦弱,不大看得出来,再加上娘娘自上次小产过后,葵水一直紊乱,所以不曾察觉,这次娘娘有了身孕,需得万分注意,小心再小心啊!”太医如实告知,苏楚儿当年小产后,身子受了不小的影响,好不容易怀了孕,要小心呵护才行。 宁煜琰上前温柔的注视起苏楚儿,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顿时间喜笑颜开,终于,他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又盼来了他们的孩子。 连云几人也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日夜伺候着苏楚儿,竟然没发现她又怀孕了。 “奴婢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奴婢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奴婢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赏!通通赏!”宁煜琰眼中闪烁的喜悦的光芒,又转身看了眼李扬全。 “传朕旨意,苏氏福泽深厚,得上天垂怜,怀有身孕,恢复后位!” 李扬全立即跪下磕头,见主子高兴他也高兴:“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狨湖脸上假意笑着,实则内心唏嘘不已,刚才她是偷偷听到了陈青瑶与苏楚儿的对话,才急急忙忙的拉着阿玉去通知宁煜琰。 阿玉并不知道陈青瑶会告诉苏楚儿那些事情,狨湖和没有告诉宁煜琰陈青瑶说的那些话,只是顺着阿玉的话说了下去,她说陈青瑶与苏楚儿争吵起来,陈青瑶想要杀死苏楚儿。 狨湖不知道恢复记忆的苏楚儿醒来后,要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会是什么样子。 半炷香的时间,太医磨好了药,把药给了碧桃,嘱咐了好几句,才退了下去,狨湖她们见状也跟着退了出去,留下宁煜琰独自在殿中守着苏楚儿。 浓烈的血腥味还弥漫着殿中,苏楚儿紧闭双眼,记起一切的她,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正出现在她梦中。 这次的梦中,她终于看清了父皇的脸庞……看清了红衣男子的面部…… 第50章 崩溃 天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花香和泥土的香气,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树木的嫩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小鸟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 宁煜琰斜靠在床榻边,一只手臂轻轻搭在床沿,一只手则轻轻搭在胸前,呼吸声均匀而微弱,淡淡的光轻柔的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沉稳的气质。 床榻上苏楚儿还在昏睡着,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翅膀般微微颤动,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微微弯曲,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独自一人守了苏楚儿一个晚上,实在撑不住了,才眯了眼睛。 半开的窗户外忽然窜进来一个人影,暗卫抱拳低头,轻唤一声:“主子。” 宁煜琰睁深邃的双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看到苏楚儿还没有醒,他压低了嗓音:“查得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昨夜入宫的的确是苏大人,您看,要不要……”暗卫没有说下去,而是等着他的命令。 宁煜琰轻轻一笑,眼眸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光芒,他并不意外,他一直派人盯着苏陌宸,昨夜暗卫一路跟着他来到皇宫,他前脚踏进寝殿,后脚永宁宫的暗卫就去禀报了,一得知消息他就算到是苏陌宸,能这样大胆闯进永宁宫的只有他了,宁煜琰猜到他是因为废后的事才如此冲动,想要入宫带走苏楚儿。 毕竟陈青瑶这件事他瞒着所有人,前朝后宫都以为他被迷了心智,所以昨夜他没有让暗卫处理苏陌宸,而是让人搜宫,也是给苏陌宸一个逃跑的机会。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苏楚儿的睡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很好看的弧度:“罢了,这次就算了,继续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属下明白。” 暗卫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对苏陌宸如此心软,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又从窗户一跃而出。 微风拂来,紧闭双眼的苏楚儿微微动了动手指,从梦境中缓缓醒来,苍白的脸庞在微弱的晨光中显得别有一番韵味,她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宁煜琰俊朗的面容。 一见到她睁开了眼睛,宁煜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开心,一晚上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楚儿,你醒了,怎么样?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宁煜琰关心的伸出手触摸她的额头,目光深情。 看到他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样子,苏楚儿就想起他是如何杀了自己的父皇母后,如何哄骗自己,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现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虚伪,真是可笑。 苏楚儿眼神黯淡,微微侧过头,不愿与他对视。 宁煜琰以为她还没有从昨夜到惊吓中缓过来,便轻轻的握着她的双手,温柔的安抚着她:“楚儿,别怕,已经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朕对不起你,朕不应该瞒着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让你被陈青瑶伤害,你放心,陈青瑶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再打扰我们的安稳生活了,朕也已经宣旨复了你的皇后之位。” 苏楚儿无心听他说这些,她神情呆滞且木然,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聚焦,凝视着窗外的光亮,嘴角微微下垂。 宁煜琰微微蹙眉,他觉得苏楚儿也许是气他瞒着自己,气他这段时日的行为,气他没有好好保护好自己,他轻轻开口:“楚儿,朕知道你在气朕,朕对不起你,朕瞒着你只是不想把你卷入到这场风波里来的,可还是伤害到你了,对不起,朕原本不想这样做的,可朕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了,你放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朕发誓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从今天起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昨儿太医给你把脉,说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楚儿,你知道吗,朕好开心,朕盼了那么久,终于与你有了孩子。” 听到身孕两个字,苏楚儿惊讶的眨着眼睛,身子一怔,没有听进去后面的话,她抽回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没有一丝高兴的神采。 她才想起那些往事,如今居然又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她期盼了许久的,但现在……真是命运弄人,她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幸还是不幸。 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下来,宁煜琰慌忙给她擦拭去泪水:“楚儿,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苏楚儿此时真不知道该是难过还是高兴,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微微张开双唇,语气冷淡:“臣妾已无大碍,还请皇上回去休息。”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宁煜琰有些不解,她不是很期盼有个孩子吗,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她会是这种样子。 苏楚儿睁开眼睛,抬起眼皮,对上他深情又温和的目光,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此刻一看到宁煜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往,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皇上回去休息,臣妾想一个人静一静。” 微风轻抚带来了窗外的花香,宁煜琰看着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并没有生气,心里泛起了波澜,他敏锐的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回想起昨夜苏陌宸闯入宫中的事。 “完了!完了!”笼中的鹦鹉又刚好在此时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声音。 这使得宁煜琰更加怀疑,他试探性的问道:“楚儿,昨夜发生了太多事,先是有刺客,后又是陈青瑶挟持你,太医说你受了刺激,你可是没有缓过神来?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苏楚儿微微抬眸,眼神紧紧凝视着他,宁煜琰不愧是心思缜密,只是只言片语,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既然如此,再演下去也没用了,她定了定心神,双手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神情悲伤而沉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泪水滑落:“皇上这样说,是害怕臣妾想起什么吗?” 被她这么一问,宁煜琰微微一愣,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楚儿肯定想起了什么。 宁煜琰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随即垂下眼眸,尴尬一笑:“楚儿,你这话是何意?朕只是怕你经受不住刺激,所以才……”他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楚儿冷冷一笑,轻轻叹了口气:“皇上是不是怕臣妾想起过去的事?想起皇上您是如何费尽心思求娶的臣妾,是如何密谋杀了臣妾的父皇母后,是如何狠心灭了云朝,是如何哄骗的臣妾,是如何将臣妾留在您身边的。” 话音一落,宁煜琰顿时间如同五雷轰顶般站起来,他向后退了几步,身体僵硬而紧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露出深深的震惊与不安。 他抬起眼眸,眼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惊讶与不安,紧张,害怕犹如一条毒蛇紧紧的缠绕在心头,让他感觉无法呼吸,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半晌,他嘴唇微微颤动:“楚儿,你,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呵!”苏楚儿冷冷一笑,绝望的凝视着他,声音沙哑,“对,我全都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你是如何骗的我,是如何杀了我的父皇母后,是如何灭了云朝,又是如何将我囚禁在这宫中的,宁煜琰,把我囚禁在你身边的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你是不是庆幸当年我失忆了?” 宁煜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唇紧闭,握起双拳,却又时而松开,显得不知所措:“楚儿,你……” 此刻他的思绪一团乱麻,他不敢相信,苏楚儿居然想起了一切,他原以为苏楚儿还在因昨夜的事没有缓过神来,没想到他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苏楚儿就直接跟他摊牌了。 “怎么?你很害怕吗?你是不是一直都希望我不会想起那些事,然后一直傻傻的待在你身边,可我偏偏就想起来了。”此时的苏楚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可亲,她的眼神如同冰封的湖水,冷漠而深邃,面容清丽带着几滴泪水,眸子里透出一种难以触及的疏离感。 宁煜琰再一次哑口无言,俩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久久不语,气氛压抑而紧张。 终于,他的情绪也达到了顶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是苏陌宸告诉你的吗?” 苏楚儿擦拭去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当然不是,是陈青瑶,是陈青瑶昨夜来永宁宫亲口告诉我的。” 说着,她掀开被子,赤脚从床榻上下来站在他身前,眼眸中闪烁着憎恨的光芒,这几年她就像个傻子一样,不明不白的活在他身边,被他囚禁,被他慢慢驯化,还重新爱上了他,甚至每日每夜期盼他来陪自己,还不顾一切的跑去鲁安,只为见他一面,只为确定他活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一手造成的。 她真是恨不得此刻就杀了宁煜琰:“宁煜琰,你为什么如此狠心,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你杀了我父皇母后,杀了我的亲人,灭了云朝,毁了我的一切,你明明都得到你想要的江山了,为什么还要将我拴在你身边,难道这个江山还不够吗?非要让我跟个傻子似的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才足够吗!为什么不让我死!” 她说着说着,崩溃起来,她明明早可以与父母在九泉之下团聚的,她明明可以不用再那么痛苦的。 宁煜琰的目光由震惊逐渐转变为愧疚,这么多年,他也曾愧疚过,他也曾难受过,他红了眼眶,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直接将苏楚儿紧紧抱住,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的,当年你差点就死了,我还以为你会永远的离开我,后来你醒后,我发现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好好活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双眼被泪水模糊,流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滴,此刻,他像个做错的孩子般,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苏楚儿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她彻底崩溃了,止不住的哭泣起来,她一把推开宁煜琰,握紧双拳:“你害怕我离开,所以就骗我,所以就将我囚禁在永宁宫整整三年,不让任何人跟我接触,你知道吗,被囚禁的那三年我过得生不如死,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原本我可以去陪父皇母后的,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你真的好自私好贪心!你不顾一切都要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又要这江山,又要把我囚禁在你身边!” 她的一字一句犹如一把把利剑,狠狠的扎进心里,宁煜琰呼吸沉重而短促,带着明显的哽咽声,他不敢面对苏楚儿,只能低着头不停的对她道歉。 他的对不起在苏楚儿听来,是多么的嘲讽。 她的长发随着吹进来的微风轻轻飘动,脚步踉跄的退了几步,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绝望,内心充满了无助:“哈哈哈哈,宁煜琰,三年,整整三年啊,你囚禁我的那三年开心吗?你看着我一天天的越来越依赖你,心里是不是很满足?我问你,碧桃是不是你毒哑的。” “是。” 原本经常滔滔不绝的碧桃因为自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苏楚儿心如刀割,她咬紧牙齿:“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杀了她们,谢谢你放过哥哥一命,宁煜琰,你好狠!” 他越来越愧疚,也越来越懊悔,声音渐渐沙哑起来:“楚儿……对不起……” 还是那句话,还是毫无作用的道歉,苏楚儿对这人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苏楚儿伸出手指向门边,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情绪也彻底崩溃,她不想看见宁煜琰了,多看他一眼,多与他待一刻,她的心里就多疼一分。 宁煜琰抬起头,眉宇间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转身离开了寝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楚儿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取,长长的黑发散落的披落在身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颤抖的捂住面庞,放声大哭,呼吸急促,喉咙中发出低沉痛苦的呻吟声。 看见宁煜琰红着眼走到正殿门口,众人一脸疑惑,他一句话也不说,快步走出了永宁宫,李扬全给了狨湖一个眼神后,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姑姑,皇上这是怎么了?”正在打扫卫生的一名宫女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狨湖瞥了她一眼,严厉的吼道:“主子的事岂是你们能打探的,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否则板子伺候!” 说罢,狨湖看了看连云与碧桃,三人一同穿过正殿院子,又绕过偏殿,刚行至回廊处,就听见苏楚儿的哭声,几人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子。 一进殿内,就看见苏楚儿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她的哭声如同撕裂的琴弦,凄婉而绝望,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连云和碧桃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苏楚儿哭得如此伤心崩溃,把她们吓到了。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连云急忙抱住她的身子,慌忙问道。 “娘娘您和皇上是怎么了?”狨湖也跟着问道,但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不敢确定。 苏楚儿不说话,头深深的埋着,哭声越来越悲伤,双肩也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碧桃见状赶紧拿来披风给她披上,蹲在她身后,只能着急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熟悉的人来了,苏楚儿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到因自己而被毒哑的碧桃,看到因自己一直隐忍一切的连云。 她的哭声愈发崩溃,愈发伤心,嘴里含糊不清的:“我,我想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 连云和碧桃瞪大了双眸,差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俩人面面相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都手足无措的,连云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生活,都是我拖累了你们,都是我……” 碧桃含着眼泪,心疼不已,她的公主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一切,她摆手摇头,这么多年从未怪过苏楚儿,她只想苏楚儿平平安安的,她只怪,自己没能力,不能带她远离这个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知情的待在宁煜琰身边。 连云的眼中也早已噙满了泪水,又心疼又难过,苏楚儿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记起一切:“娘娘……” 看着苏楚儿这样悲伤绝望的哭着,连云和碧桃再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年,她们为了苏楚儿,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碧桃还被毒哑了,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她们再也不用一直隐瞒下去了,俩人抱住苏楚儿,将这几年心中的委屈,不甘,压抑,尽情哭了出来。 狨湖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看着主仆情深的三人,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安宁了。 第51章 痛苦 主仆三人抱头痛哭了很久,直到嗓音开始嘶哑,才逐渐停止了哭泣。 “娘娘……奴婢知道您难受,但您如今怀有身孕……还是要当心身子,您这样大悲可不行啊。”狨湖见三人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点,小声的提醒道,毕竟苏楚儿现在怀有孩子,她的身子本来就弱,根本就禁不住这样折腾。 听到狨湖嘴里吐出身孕两个字,碧桃和连云彻底止住了哭声,默默流着眼泪,声音哽咽:“姑姑说,说得对,您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不能这样伤心,对身子不好……” 碧桃也比起手势:娘娘莫要太伤心,对身子不好。 苏楚儿哭得眼睛红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犹豫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由得苦笑起来:“呵呵,孩子……”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她没有记起一切,她现在肯定会特别开心,但可惜的是她记起了,她开心不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孩子虽然在自己的肚子里,可身上流着的是宁煜琰的血液,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她做不到。 苏楚儿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狨湖,又看向连云与碧桃:“你们先出去,我有一事想与姑姑商量。” 连云看了眼狨湖,又看了眼苏楚儿,她没有说话,直接拉着碧桃走了出去。 见她们出去后,苏楚儿吸了吸鼻子,说道:“姑姑,我知道从前你跟在我身边时是得了宁煜琰的命令,你不过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你与我都一样,都是他的棋子罢了……从前的时候我对你也有过防备之心,当年回云朝时我故意不带上你,但我也万万没有算到会发生那样的事,说实话,我当年是真恨你……” 狨湖不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恨她的人不止苏楚儿一个,她淡淡道:“奴婢这样的人不过是受制于人罢了。” 苏楚儿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一丝嘲讽与自嘲:“我知道姑姑你身不由己,但我也知道,自三年前我失忆后,你对我也不曾差过,我不奢望你能忠心待我,但我只想问一句,姑姑若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助,你是否能答应,是否能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一次?” 狨湖闻言微微低头,她心中已经猜出了苏楚儿要她做什么,苏楚儿说得没错,要说说忠心对待苏楚儿,她是没有的,她身在后宫,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她是奴隶,是要倚靠主子活下去的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宁煜琰,对于苏楚儿,她更多的其实是可怜,是心疼。 见狨湖不说话,苏楚儿心中了然,她淡淡一笑:“姑姑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后宫中的人和事都瞒不过你的眼,我也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你主子看过,你从始至终忠心的只有一人,就是宁煜琰……” 苏楚儿停了下来,深吸一口,心中默默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狨湖身前,缓缓跪下。 狨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扶她:“娘娘您这是作甚?” 她推开狨湖的手,头深深底下,双肩颤抖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婉和决心:“姑姑我知道你对宁煜琰忠心耿耿,你服侍我是因为宁煜琰,这些年你帮助我,是因为你可怜我,我们一起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今日我求你,求你看在与我相识相处这些年的情分上,帮我弄一副落胎药……这个孩子我不能留……” 狨湖脸色一变,也跪在地上,深深蹙眉:“娘娘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您要奴婢帮您弄落胎药,奴婢做不到也不能做。” 无辜?苏楚儿苦笑起来,她何尝又不知道这个孩子无辜,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生下仇人的孩子,她不能让父皇母后,让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在九泉之下寒心。 她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无助:“就当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生下这个孩子,真的不能……” “娘娘,奴婢知道,奴婢明白,可恕奴婢不能做,您腹中的龙子已有三个月大了,就算是奴婢今日答应给您弄来落胎药,这个孩子也不是轻易好打掉的,到时候还会伤了您的身子,您还是死了这条心。”狨湖一字一句说得很是坚定,她说得倒也是实话 这孩子都三个月了,已经在肚子里扎稳根了,想轻易打掉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也不可能答应苏楚儿,毕竟这个孩子要真是没了,她的命保不住,苏楚儿的身子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苏楚儿听罢,身子瘫软在地,苦笑着再次流下眼泪,咸咸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到嘴唇上,此刻的她如同凋零的花朵,她的美丽与绝望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 “我心悲伤,莫知我哀……”她喃喃念着,整个人如同槁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狨湖看着苏楚儿这副绝望的样子,心中轻轻一颤,目光逐渐心疼起来,她对苏楚儿的确更多的是可怜,她也想帮她,可她有她的无奈,有她的身不由己,她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试着将她扶起来。 苏楚儿犹如行尸走肉般,目光空洞无神,任由狨湖搀着她坐到床榻上,狨湖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您还是好好养好身子,以待来日生下皇子……” 说完后,她又不放心的看了苏楚儿一眼,怕她会如当年一样做出傻事,又出声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的心中难过,奴婢还是那句话,事已成定局,如今的局面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还希望您尽量想开些,您千万别冲动,皇上的脾气您是清楚的,若您真的打掉了腹中的龙子,皇上他……唉,娘娘,奴婢只有一句话,您就算不为自己,不为腹中的孩子,也要为了您的哥哥,好好活着。” 狨湖知道现在说其他的都不能劝她,只有苏陌宸,毕竟这世上只有苏陌宸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听她提起哥哥,苏楚儿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更加绝望,想必这些年哥哥的处境很难,哥哥肯定更加生不如死。 她淡淡回道:“多谢姑姑提醒,我明白了……” “娘娘明白就好,您昨夜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口吐鲜血,今儿又伤心了那么久,您还是躺下好好歇息歇息。” “好……” 苏楚儿轻轻点头,缓缓躺到床榻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帷幔,狨湖给她盖好被子,趁她不备,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打开,朝她轻轻一吹。 白色的粉末扑鼻而来,呛得苏楚儿轻轻咳了两声:“姑姑你……” 她早已哭得心力憔悴,身心疲惫,被狨湖这么一弄,她意识慢慢模糊,嘴里也不发出任何声音,身子感到无力,在狨湖的注视下渐渐的合上了双眼。 这包药是狨湖进来前就准备好的,她怕苏楚儿会做出什么傻事,就想着用这包药让她睡去,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直到看见她沉沉睡去,狨湖才放心的默默退了下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苏楚儿再次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又是一身的冷汗。 躺在床榻上的她,感到全身乏力,她梦到了死去的父皇母后,死去的亲人,还有那些无辜发百姓,他们一个个都在梦中指着她,控诉着她带来的伤害,父皇母后在梦中还说她不孝,说她居然怀上仇人的孩子…… 苏楚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小腹,想到刚才的噩梦,想到宫外的苏陌宸,又想到狨湖刚才说的那番话,她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狨湖的话不无道理,她若是真打掉这个孩子,以宁煜琰的德行来说,恐怕死的不止狨湖一人,她的哥哥也不会好过,但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她无法为自己的杀父仇人生下孩子,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不过了心中的那一关,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论如何她都要打掉这个孩子。 苏楚儿内心挣扎了一番,随后下定了决心,既然没有人帮助她,她弄不来落胎药,那她就自己亲自动手。 就当这个孩子这一世投错胎了。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小腹,她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的捶打都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与绝望挤压出来,她的额头上开始溢出细密的汗珠。 苏楚儿嘴角洋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身子因为疼痛不停的颤抖着,手中的动作却不肯停下。 这一幕被鹦鹉尽收眼底,它在笼中左右蹦跶,从嘴里发出声音:“来人啊!来人啊!” “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快来人啊!来人啊!” 门外守候的宫女第一次听见鹦鹉的这样说话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后,疑惑的推开门,见此一幕,她惊慌失措的大喊。 连云与碧桃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看见苏楚儿手中的动作,俩人的泪水夺眶而出,直接扑了上去,拉着她的手。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别做这样的傻事啊!” 任凭连云怎么哭喊,苏楚儿不为所动,奋力挣脱开她们,又毫不犹豫的使劲击打着小腹,此刻的她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狨湖听见动静也急忙从屋里出来,一进殿内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她知道凭苏楚儿的性子,是断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但她没有想到,苏楚儿竟然用这种方式。 不说能不能打掉这个孩子,但就凭她这样的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腹中的龙子受不了,她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了。 “娘娘您别犯傻!快住手!”说着,狨湖一把抓住苏楚儿的手腕,坚决不肯松手。 苏楚儿自知自己的力气挣扎不过狨湖,她泪眼婆娑,声音颤抖着说:“姑姑,你就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我真的不能把他生下来,我过不了我自己……我不能害了他……” 狨湖当然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看着连云与碧桃说道:“你们俩快,快压住娘娘的手,我去请皇上来!” “这,姑姑……”连云和碧桃慌张不已,俩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狨湖见状只能自己用力抓紧苏楚儿手腕,她回头朝着刚才那名宫女着急发说道:“快!快去请皇上来!” …… 而此刻的金华宫偏殿内,只有刚被唤进来的李扬全一人在服侍,他深深的弓着腰低着头站在书案旁,用余光悄悄的扫视着龙椅上的主子。 宁煜琰整个人几乎是瘫在龙椅上的,书案上放着萧涟漪的画像,每每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拿出萧涟漪的画像不停的摩挲着,将心中的困惑,烦恼默默说出来,似乎是逝去的萧涟漪在保佑他,每一次他倾诉完后,事情都会很好的得到解决。 但这次似乎没有用了,他紧闭双眼,脑海里全是刚才苏楚儿那番崩溃无助的样子,那些控诉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深深烙在他心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后悔。 宁煜琰不是没有想过,苏楚儿如果突然记起这些事来,他应该怎么做,怎么面对,他明明已经想好了数十种方法,可真到了这天,他完全慌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苏楚儿。 苏楚儿寒心绝望的目光,冰冷的语气让他整个人愧疚得不行,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造反的决定。 说来也怪,自从遇见苏楚儿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疯狂的占有欲,他害怕苏楚儿离开自己,所以他后悔了,他一看见苏楚儿对自己冷漠失望的样子,他就后悔了。 当初要是没有造反,就不会发生这些糟心的事。 宁煜琰叹着气,愧疚与懊悔似乎要把他淹没了,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他轻轻开口:“李扬全,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若当年朕没有造反,她的父皇母后没有死,那朕与她是不是不会这样,是不是就会平平淡淡的走完这一生……” 他的这些话让李扬全愣住了,他跟在宁煜琰身边数十年,第一次见他这样,想想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个心思缜密,说一不二,是一个从不会为了儿女之情而耽误一切的人,即便是从前的萧涟漪,他那么在乎的一个女子,当年因他与宁煜晟的权利斗争而死时,他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想到只是一个苏楚儿就让他变成这种样子。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也会有一天因为一个女子变成这样。 李扬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皇上,您千万不要这样想,您是天子,您没有错,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西关千千万万的百姓。” 呵!百姓,宁煜琰当然知道是为了百姓,就是因为百姓,因为王位才把他困得死死的,当年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也许他就是个闲散的王爷,萧涟漪不会死,他不会娶了苏楚儿,自己的孩子怕是都会练剑习武了,更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 想想这些年,他千方百计的将苏楚儿禁锢在自己身边,只怕她离开,他只想好好与她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但造化弄人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是天子又如何,他受天下世人敬仰又如何,他还是无法掌控这一切。 李扬全又继续说着:“皇上,恕奴才多嘴,要奴才说皇后娘娘记起那些前尘往事不过是迟早的事,如今娘娘记起来了,您不可能再让她失忆一次,您不必太过忧心,您想想娘娘现在腹中还有有皇子呢,娘娘是个心善的人,肯定不会……” 宁煜琰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就放在了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唰’的一下睁开眼:“对,孩子……快!摆驾永宁宫。” 见宁煜琰慌忙起身脚步急匆匆的,李扬全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宁煜琰刚踏出金华宫,就碰上了来通报的宫女,宫女一个不注意还差点迎面撞上他,幸亏李扬全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混账东西!是哪个宫的!竟敢这样横冲直撞的!不怕惊了皇上吗!” 宫女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喘着大气:“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是,是永宁宫的……” 一听是永宁宫的,宁煜琰瞬间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怎么了?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宫女喘着粗气,不敢停顿一下,连忙将苏楚儿的所作所为一一说出来。 宁煜琰听完后,神色凝重,果然,他猜得没错,刚才一听李扬全提到他孩子,他就忽然想到,苏楚儿那样的性子,肯定是不愿留下这个孩子的,现在又听宫女这样说。 他瞬间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语气着急:“还愣着干嘛!李扬全去,去宣太医,快!给朕摆驾永宁宫!” 李扬全点着头,往反方向跑去,宫人与侍卫们也不敢耽误一刻,立即执行着他的命令。 第52章 绝望 轿辇刚停在永宁宫正殿门口,宁煜琰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轿,以最快的速度走了进去,即便此刻他心中慌张 ,但依旧保持着一个帝王的风范。 殿内的苏楚儿尽管身上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还是在奋力的挣扎着,她被连云和碧桃俩人紧紧抱住,狨湖也咬牙抓紧她的手,见宁煜琰来了,她算是看到了希望,松开手立马退到一旁:“奴婢见过皇上。” 太医不敢犹豫走了上去,连云与碧桃松开了手,一名女太医刚掀开被角,苏楚儿就露出厌恶的神情:“滚开!” 太医转头看了看宁煜琰,见他没有任何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苏楚儿诊治着,看到她下体并没有流出鲜血,太医又细心的为她把起脉搏。 但苏楚儿不愿配合,她抽回自己的手,忍着身体的不适,强撑着坐了起来,冷淡的说道:“滚!别碰我!都别碰我!” “楚儿!别胡闹!”宁煜琰见状,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可内心还是担忧,害怕她与腹中的孩子会有什么不测。 一个眼神,身后的李扬全立马明白,尽管内心极力不想参与,但主子的命令他必须执行,上前恭敬的说道:“娘娘,得罪了。” 说罢,他直接抓起苏楚儿的手,李扬全的力气大,苏楚儿用尽全身力气也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抓着手递到太医眼前。 太医的手指轻轻放上去,脉象有些波动,但没有什么大碍,太医似松了口气般,又伸出双手,轻轻的在她腹部上按压,仔细的感受着其中的变化。 苏楚儿不愿意配合,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开太医,狨湖立马上前与李扬全配合,死死把她按住。 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床沿,仿佛想要借此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连云与碧桃心中一紧,脸上写满了不安与担忧。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别这样,您就让太医为您看看……” 碧桃不能说话,只能一边着急的发出呜咽声,一边抓住连云的手。 苏楚儿侧过头,看见她俩担忧的神情,紧锁的眉头,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心头一颤,停止了挣扎,太医见状冒着冷汗,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他眉头一皱,神色有些凝重,苏楚儿刚才的击打虽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腹中的龙胎的位置有些下滑。 “皇上,皇后娘娘脉象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腹中龙子的位置有些不好,臣这就去为娘娘开药方,娘娘身子孱弱,虚火旺盛,待娘娘服下药后,需得好好静养,方能平安。” 宁煜琰微微蹙眉,轻轻点着头,他现在不求其他,只要苏楚儿平安无事,只要能保住孩子,什么都好,接着又让殿中所有人退下。 他知道苏楚儿现在不想看见他,可这个孩子他是要留下的,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跟苏楚儿说清楚。 “你究竟是要做什么?你就这么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宁煜琰紧皱眉头,面容精致如画,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漆黑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她的双眼,他其实没想到苏楚儿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打掉这个孩子,明明这种方法是最傻的,她还是要用。 苏楚儿早已彻底绝望,她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了,她轻轻抬起眼皮,毫不畏惧的直视上他,语气淡漠:“我已经成了这番模样,你都不愿意放过我,那我为什么又要生下你的孩子?宁煜琰,你不配!我不会为你生下这个孩子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打掉这个孩子,我不会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我不会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 那些过往如同阴霾般笼罩着她,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神复杂,眸子中透出着几分坚定,又有几分绝望。 不配!狠心!听着这些话,宁煜琰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如同坍塌了一样,瞬间神色黯然:“你……你就这这么对朕失望吗?就这么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生下这个孩子?”苏楚儿问,曾经挚爱的人如今在她眼里是那么的恶心,那么的厌烦,她微微侧首,看到笼中静立不动的鹦鹉,“我没猜错的话,那只鹦鹉是你用来监视我的。” 他愧疚的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是……” “呵呵!”苏楚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慢慢坐起来,垂着眼皮,“我知道,我就知道……你让狨湖监视我,让侍卫监视我,还不满足!竟然还要让一只畜生来监视我!宁煜琰,你的心思好深啊!这些年你有把我当人看过吗?” 宁煜琰抬头的一瞬间,嘴角下垂,眉宇间流露着难以言喻的神情,几分愧疚,几分倔强,几分失落:“楚儿,朕一直将你当妻子来看待。” “妻子?”苏楚儿发出质问,眼神不似往日般光亮,犹如一摊死水,“你弑我双亲,篡位登帝,软禁皇兄,又把我囚禁,这桩桩件件,何曾是把我当做你的妻来看待……” “够了!”宁煜琰厉声打断她的话,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他现在不想再听她说这些,她越是提起从前那些事,他就越是愧疚,越抬不起头,此时此刻,他要的只是苏楚儿能待在他身边,能平平安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苏楚儿眉目微挑,微微一笑,笑容中却透露着一丝不屑与嘲讽,她用一直近乎于冷漠的口吻说道:“怎么?你听不下去了?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愧疚?这个皇帝你当得心安吗?这个位置你坐得舒服吗?这些年,你午夜梦回时可曾梦到过我父皇母后,梦到过那些因你无辜死去的百姓?你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想让你的江山后继有人,呵呵!” 她冷笑一声:“宁煜琰,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为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宁愿死也不会!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来知道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知道他的父亲杀了他的外祖父才得到的皇位……” 她说着,伸手指向他,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宁煜琰!你得位不正,不配做这个皇帝,更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字字句句诛心的话语,宁煜琰的眼神变得凌厉而冷酷,他何尝不知道这个位置得来不正,自从登基为帝后,质疑他的人,不服他的人,前朝民间,比比皆是,他的心中常常感到不安,所以他才那么努力,他努力的在做个好皇帝,努力的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为的就是让天下臣民都心服于他,让这些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做到了,但苏楚儿的一番话仿佛把他打入了无边无际的地狱,他双手微微颤抖,喘着粗气背过身去,显然他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宁煜琰咬紧牙齿,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仰起头,泪光闪烁在他眼眸里,他吐了口气,又转过身,轻轻开口:“难道这些年朕做的还不够吗?朕日夜操劳,就只为了天下人能过上好日子,朕不在乎世人怎么说,朕会做给他们看!可楚儿……朕在乎你,朕最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这些年朕想尽办法的对你好,朕有委屈过你吗?” 苏楚儿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你当然没有!你谋权篡位,留我一命,还封我为后,给我了极大的荣耀!我本应该谢谢你,可你别忘了,这一切是因为我失忆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要与我长相厮守,但你又让我活得像一个笑话,我身为前朝公主居然嫁给了谋反篡位的人,居然成了仇人的皇后……哈哈哈哈,笑话!真是个笑话!” 她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深深的绝望。 这些年她活得不明不白,想想当年的登基大典,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傻傻的信了宁煜琰的话,想必当时那些百姓一定恨极了她。 她身为云朝公主,远嫁和亲本是为了给国家百姓带来平安的,可她却为自己的国家带来了灾难…… “楚儿,就当朕求你了……你就待在朕的身边,朕给你一切荣华富贵,只要你想,朕可以把天下的最好最珍贵的都给你,不好吗?”宁煜琰的声音逐渐微弱,几乎是用一种恳求的语气求着她。 “呸!”苏楚儿厌恶的看着他,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如同寒冬中的霜花,透着深深的不满与厌烦,这样子像极了当年在天牢苏陌宸朝他吐口水的那一幕。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笑容是轻蔑与嘲讽:“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你做梦!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你这样的人压根不配我的真心实意!今日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还有明日,后日我都会想尽办法的,只要这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我都会把他打掉,大不了我就带着这孩子一死了之,我和孩子你一个都别想要!总之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闻言,宁煜琰脸色一变,想到了当年苏楚儿自尽的事,他绝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了,他轻声呵斥:“楚儿!” 一想到苏楚儿这么想离开他,他的占有欲瞬间爆发,怒火也随之而来,他不能也不允许,他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满腔怒火,尽量让自己的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你别做傻事,朕答应你,只要你安安心心待在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生下朕的孩子,朕一定会好好对你,就像从前那般,朕也会好好对你的哥哥。” “从前那般?”听他提起苏陌宸,苏楚儿轻轻笑出声,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感到恶心,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意放手,还是想要占有一切,“从前哪般?是从前在西关骗我那般?还是从前不顾我的感受直接杀害我亲人那般?或是在我失忆后哄骗我那般?宁煜琰,你怎么那么贪心啊!你用不着拿哥哥威胁我,若哥哥得知了我的做法,他会理解我的。” 这招对现在的苏楚儿来说,已经威胁不到她了,她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宁煜琰已经没了多大耐心,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他阴沉着脸,如同前年寒冰,冰冷而坚硬,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如同黑潭,阴沉沉的,仿佛能带走一切生机与希望:“朕知道,你恨朕,你觉得朕做的这些事太狠了,其实不光你觉得,那些人也是怎么觉得的,就连朕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狠了,但你知道朕当年为何不杀你哥哥吗?” 宁煜琰一边说着,一边细微的观察着苏楚儿的表情:“朕留他一命,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朕有用处,更是因为朕要他亲眼看见,朕是如何成为一个受世人敬仰的帝王!朕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楚儿,你父皇在世时,不顾朝政,整日只知道纵情享乐,朕当年谋反的确不对,但朕只是想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朕有错吗?” “你真无耻!”苏楚儿皱紧了眉头,恨恨的吐出这几个字。 她真是没想到宁煜琰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他处心积虑的谋反,他做出那样畜生不如的事,被他说得如此伟大,好像天下人都需要他拯救一样。 宁煜琰也不恼,淡淡一笑:“无耻?好啊,那朕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无耻。” 他顿了一下,眼睛深邃如同秋天的夜空,闪烁着利剑般的光芒:“你的父皇才叫无耻,他不顾天下人生死,沉迷于美色之中,不顾与你母后多年的夫妻之情,将你母后弃之不顾,只知道整日与那些女人饮酒作乐,他不听忠臣劝诫,只听信奸臣之言,若是当年他肯好好操练士兵,不重文轻武,不听信奸臣,那朕也不会轻易得到这个江山!楚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一个女子,一不能传宗接代,二不能继承皇位,你父皇就如此宠爱你,把你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对你的疼爱甚至超过了你的那些哥哥,你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吗?——是因为你生得好看,你对他有利用价值,你是他手中最好的筹码,你可以为他的江山社稷做出最好的贡献!” 苏楚儿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话的,可宁煜琰说得如此真情实意,还是让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她立即露出凶狠的目光:“你胡说!父皇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胡说!” “呵呵!”宁煜琰嘴角勾勒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朕可以向女娲娘娘发誓,朕没有胡说,这些话都是在鲁安时,你哥哥亲口对朕说的,他还说了,若朕没有造反,那造反的一定是他,楚儿,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哥哥,你的母后,早就恨透了你父皇,只有你还蒙在鼓里,还一直觉得你的父皇是世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哥哥你母后为了保护你,一直默默隐忍着你父皇做的荒唐事!” 此话一出,苏楚儿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但宁煜琰认真的表情,认真的口吻,还向女娲娘娘起誓了,这些举动都在告诉她这是实话,她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连连摇头:“你说谎……这不可能……父皇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苏楚儿不愿意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父皇会是这样的人,在她的眼里,父皇是个好皇帝,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她一直认为父皇与母后一向恩爱,对她和苏陌宸也是极尽宠爱。 但宁煜琰的这番话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原来她眼中那个万般都好的父皇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宁煜琰从鼻中发出一声叹息,他并不想说出这些话来打击她的,可他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他微微垂下眼眸:“你若是不信,还是觉得朕在胡说,哪日朕亲自让你与苏陌宸见上一面你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行了楚儿,你就安心的在宫里静养,朕会派人精心照顾你的衣食起居的,你别想自尽,别想离开朕,更别想伤害腹中的孩子,朕会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你的。” 说罢,宁煜琰悄悄看了她一眼,窗外的阳光刚好照耀到她身上,与她娇柔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明明是那么好的天气,那么灿烂的阳光,可此刻的气氛异常沉重。 宁煜琰的这一眼,充满了无奈与愧疚,紧接着他拂袖而去,留下苏楚儿愣在殿中。 短短两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先是陈青瑶让苏楚儿记起一切,又挟持她,接着死在她眼前。 紧跟着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又得知自己心中敬爱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苏楚儿接受不了这些打击,晕了过去。 幸好宁煜琰前脚刚走,狨湖她们后脚就进来了,苏楚儿所幸没有什么大碍,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 这几件事接连发生,宁煜琰不得不重视,他害怕苏楚儿会再次做出傻事,于是调了许多侍卫来看守永宁宫,整个永宁宫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又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楚儿,以防苏楚儿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53章 告别 苏楚儿迷迷糊糊醒来后,一睁眼,就看见床榻边站着两名眼生的宫女,她不明所以的坐起身,看着眼前的生人,又看着她们身后的的陌生人,全部都是生面孔,没有连云和碧桃的影子,她有些慌张:“你们是谁?连云呢?碧桃呢?” 一名太监走上前微微一笑:”娘娘别害怕,奴才等是皇上派来近身伺候您的。” “滚!我不要你们伺候!让连云和碧桃来!”苏楚儿神色有些焦虑,厌恶的吼着他们,目光又一直看着门外的方向,她多希望连云她们此刻听到了她的吼叫声,立马如往日一样冲进来。 太监微微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嘴角边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娘娘,您别激动,太医说了,您现在需要静养,连云与碧桃姑娘毛手毛脚,伺候不好您,皇上特地派奴才等人来伺候您。” 接着,太监又把宁煜琰下的命令说了一遍。 苏楚儿听完后,呆坐不动,没想到自己又被他关在宫中,不能进出,身边还时时刻刻要被他派来的人紧盯着,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这些人的眼睛一刻也不能从她身上移下来过。 永宁宫的宫人上上下下都被换了个遍,连云和碧桃被下令不能与苏楚儿接近,只能做些打杂的活,狨湖也被下令只能伺候苏楚儿吃食方面,其余的她一概不许插手。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得知苏楚儿醒来了,宫女端着汤药递到她眼前。 苏楚儿冷冷的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不想喝,正欲伸手打翻药碗,耳边响起刚才那名太监的声音’“娘娘,您别冲动,您就算打翻了这碗药,还会有第二碗,第三碗,您不如乖乖喝下去,别为难奴才等人。” 苏楚儿抬眼看着殿中站着的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一个小小的寝殿内,足足有八个人在监视她,她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觉得胸闷的喘不过气来,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她贪婪的呼吸着这一刻新鲜的空气。 接着她毫不犹豫的扬起手臂,‘唰’的一下,将宫女手上的的汤药扔向远处,茶杯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宫女来不及躲避,硬生生的被滚烫的汤药淋到了脸上。 苏楚儿的动作果断而刘畅,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她说过了,她不会让宁煜琰如愿的,她打死也不会生下腹中的孩子。 宫女痛苦的喊叫着,她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捡起碎了的瓷片,殿中的人瞬间惊慌起来。 “娘娘快放下!您这是做什么!” 苏楚儿面容苍白而决绝,她握着锋利的瓷片,手微微颤抖,却丝毫不有一丝退缩:“滚出去!让连云和碧桃进来!” 宫女和太监们一同跪下:“娘娘,您别为难奴婢等了,奴婢等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 苏楚儿发出冷笑:“你们若不滚出去,那我立马刺喉而亡!” 殿中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害怕她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只能悻悻的应着,叫来连云与碧桃。 见到她俩来了,苏楚儿赶紧拉着她俩左顾右看,确定没有受伤后再舒了口气。 “都出去!” “娘娘……” “不出去是,好,那我就……” 她还未说完,那些宫女太监因刚才的事感到害怕,乖乖的退了出去。 连云关上了门,眼含泪光的看着苏楚儿:“娘娘……您受苦了……” “你们没事?他没拿你们怎样?” 俩人摆手摇头:“没事,娘娘,您看我与碧桃不是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苏楚儿喃喃的念着,刚才不见她俩,她生怕宁煜琰对她们做了什么。 她又问:“对了,现在永宁宫是什么情况?” 连云微微叹气:“皇上将所有宫人都换了,还派了重兵把守,现在永宁宫上上下下别说进生人,就连一只老鼠也进不来……” 听罢,苏楚儿内心感到失望,她一直还记得那日苏陌宸说的话,会来接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相信苏陌宸。 可现在的情况,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楚儿抬起眼眸,细细的看着她俩,时过境迁,俩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模样,连云这些年愈发稳重,碧桃也逐渐的变成了一个行事端庄的人。 苏楚儿强忍着悲伤的情绪,紧紧的握起她俩的手,眼眸里流转着愧疚之情,语重心长的:“我对不起你们,碧桃……我害你被毒哑了嗓子,连云,我知道你一定为了忍受了许多,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又勾起了连云与碧桃的眼泪,俩人红着眼眶,碧桃比起手势:娘娘,只要你好,什么都行。 “对,娘娘,只要你平安无事,奴婢们做什么都行。”连云跟着附和。 苏楚儿看着她俩,她们与自己从小长到大,说是亲人也不过分,她们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伤,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若真能逃得出去,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她俩。 …… 此刻的苏陌宸那边也没闲着,当日从皇宫中逃出来后,第二日宫中就传出来了陈青瑶的事,苏陌宸和林长洛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但关于苏楚儿的事,一点也没有打探出来,只问出她怀有身孕,其余的无论苏陌宸和林长洛如何的想方设法也套不出一句。 金华宫内,宁煜琰端坐在龙椅上,他脸色严肃,仔细的审阅着奏折,龙飞凤舞的字迹在奏折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底下站着的是已经年老的柳丞相,他杵着雕花梨木拐杖,佝偻着腰背,他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原本宁煜琰听说了苏楚儿不愿喝药的事,他准备前去永宁宫,柳丞相就来了。 宁煜琰不知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以为又是来说教自己的,所以他头也不抬,看着手中的奏折。 而柳丞相此次前来,他是为了自己。 他声音沉稳有力:“皇下,臣如今已年迈,到了花甲之年,该是回乡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还望皇下您能高抬贵手,放老臣回乡。” 他说完自己的诉求后,又余光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男人。 只见宁煜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嘴巴里发出‘啧’的一声。 高抬贵手?宁煜琰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这样的话,他快速审阅着奏折上的字,半晌,他合上奏折。 微微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然后抬起眼皮,他的眼眸如黑曜石般璀璨,眼神坚定而有力,凝视着从小视他如亲子的舅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动着。 他想了想,淡淡道:“舅父就留在这楚阳城不好吗?您从小待朕如亲生子一般,朕怎么舍得让舅父您回去,元城偏远,光是回去就要花上几日的时间,您年纪大了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舟车劳顿,再说朕也不忍心,您年纪大了的确是该颐养天年了,您要是回了元城,身体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朕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您身边,依朕看,您还是待在楚阳城,天子脚下,舅父您也住得安心。 ” 柳丞相轻轻一笑:“臣老了,皇上您也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臣护着的小毛孩了,臣如今年纪大了,已经帮不了您什么了,您就放臣回去,自来了楚阳后,臣许久没有见过漫天飞扬的白雪了,该回去了。” 陈青瑶的事情发生后,他如梦初醒,宁煜琰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自己该退出了…… 宁煜琰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很满意他决定退出朝堂这个决定。 这几年他虽然不满柳丞相左右自己的事情,可到底是他舅父,若不是柳丞相,他还不一定能活到今日,若是这样让柳丞相回去,他身为晚辈不能在柳丞相面前尽孝,别人要议论,他的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他轻轻蹙眉,思考了一番:“可舅父,您如今年纪已大,经不住长途跋涉的劳累,还是按朕说的,您就留在楚阳城,也好让朕在您膝下尽孝,您要实在想家,大不了挑个好时候,朕与您一起回去。” “不不不。”柳丞相摆摆手摇摇头,他的声音如古老的钟声般悠扬而庄重,“皇上您有这份心,臣的心里感激不尽,臣看着您长大,看着您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现如今,您的天下已稳,已经不需要臣来替您操心了,臣现在只想回乡颐养天年。” 宁煜琰还想劝他:“可是……” 柳丞相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他笑了起来,笑容温暖而慈祥:“只要皇上您过得好,臣死而无憾了,再说了,臣的女儿还在等着臣回家呢……” 他提到柳如烟,宁煜琰身子怔了一下,心头颤动,他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人,那个会对他撒娇哭闹的人,那个会吃醋嫉妒的人,这一生都因为他而毁了。 往事如烟,宁煜琰脑海中浮起柳如烟的身影,他仔细算算已经有四年了,有四年没有见过她了,自己也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初见她时,她一脸的骄傲模样,那时的俩人都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只想着玩乐。 如今,什么都变了,柳如烟为了他变得失心疯。 宁煜琰蠕动着嘴角,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挽留了,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说着,宁煜琰从龙椅上走下来,径直走到柳丞相面前。 他神情庄重,缓缓屈膝:“舅父,您待我如亲儿,为了我,你不豁出了一切,如今我的天下得了,皇位也坐稳了,您也要回去了,这一别,琰儿不知何时与您再见,琰儿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琰儿不能在跟您跟前尽孝,还望舅父照顾好自己!” 说罢,双手紧握成拳,置于地上,头部低垂,重重在冰冷的地上磕了一个头。 柳丞相见此,一股离别的伤感之情涌上心头,他顿时间老泪纵横,扶起宁煜琰后又紧紧握着他的手,见宁煜琰的眼中也含着泪光,柳丞相声音哽咽:“好,好孩子,快起来,此次一别,我只希望你今后的路好好走,切记,一步一步的走,走得平平稳稳的,好了,臣——该退下了。” 说完这句话,柳丞相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的瞬间流下了一滴眼泪。 走出永宁宫,他长舒一口气,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想他柳盛林这辈子,历经西关三朝,前半生战战兢兢辛辛苦苦的扶持宁煜琰上位,费心助他得到天下,后又挺着这把老骨头帮他坐稳皇位,他活了大半辈子,先是女儿疯了,接着失去了妻子,他站在过权力的最高峰,被许多人质疑,也被天子曾冷落过,起起落落,到老能回故乡,与儿女相依为命,这辈子,值了! 宁煜琰想了想还是出了正殿的门,怎么说他也要亲自送送舅父。 柳丞相知道他走出来了,头也没回摸着下巴已经发白的胡须,望着天边的夕阳,淡淡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哈哈哈哈,皇上您好好的,不用送了!” 说罢,柳丞相潇洒离去。 站在金华宫城墙上,宁煜琰注视着柳丞相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的心中也仿佛被抽掉了什么。 柳丞相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在皇宫的路上,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悠长而孤独……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客栈内的灯火摇曳,客栈二楼雅座包厢中,林长洛静静的坐在那儿,他穿着一身青衫,衣摆轻轻垂落在地,从容而优雅,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映出他沉稳且深邃的眼眸。 他坐在窗边,双手交叠于桌上,姿态端正而自然,他的目光不时的望向门口,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过了好半天,终于见到了等待已久的人,只见苏陌宸行色匆匆,脸上满是焦虑和疲惫,他身着深蓝色长袍,衣摆随风飘动,风尘仆仆。 苏陌宸迅速扫视了宽敞明亮的大厅,然后快步走向二楼的角落,生怕被人注意到,坐下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情绪。 林长洛神色自若,给他斟上一杯滚烫的茶,压低了嗓音:“怎么样?甩掉了吗?” 苏陌宸口干舌燥,喝下一杯茶水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的汗珠,点点头:“甩掉了,我足足绕了城中十圈才将他们全都甩掉。” 苏陌宸口中的‘他们’正是宁煜琰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上次入宫被发现后他就起了疑心,他多番试探,果然不出他所料,宁煜琰在他身边安插了数十名暗卫。 那天晚上他前脚入宫,后脚宫中就通报进了叛贼,原来是因为这些眼线。 今日为了能与林长洛安全碰面,他活活在城中绕了十余圈才将那些该死的眼线甩掉。 林长洛松了口气,甩掉便好,他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似乎有些不安,语气迟疑:“你真的想好了吗?她现在怀孕了,你确定她会跟你走?” 苏陌宸抬眼看了看林长洛,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与果敢,他点着头:“我确定,她一定会跟我走。” “可……”苏陌宸确定,林长洛可不敢确定,毕竟苏楚儿失忆了,现在又怀了身孕,万一她不愿意走,到时候又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楚儿现在怀孕了,万一她不愿或是……”林长洛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是不愿带走苏楚儿,他很想,时时刻刻都想,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若是苏楚儿不愿走,那他们所谋划的一切都是白费。 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会牵扯到家人的性命,他现在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轻易冲动的少年了。 苏陌宸清楚他心中的犹豫,林长洛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有妻子有孩子,尽管孩子不是他的,但他既然担起了责任,就不能轻易抛妻弃子。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然后放下,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方优雅:“你放心,我有信心,楚儿一定会跟我走的,上次没带走她,这次我不论如何,都一定会把她带走,若真的东窗事发了,我一个人担着,绝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苏陌宸这样说,是因为这些年林沂南对宁煜琰忠心耿耿,林长洛也一直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宁煜琰对他放松了很多,从未怀疑过他一丝一毫,反倒是一点都不放心苏陌宸。 若真的东窗事发了,只要他不招供,林长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再加上他的身边并没有被宁煜琰安插什么眼线。 这也是他需要林长洛帮忙的主要原因,整个朝廷,他认识的所有人只有林长洛能帮他了。 不夸张的说,苏陌宸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放心,若真的出了事,你我共进退,当年是我软弱无能,为了家族,为了父亲,才不敢带走楚儿,我一直对她心存愧疚,这次,就当我是我弥补她了……” 他的声音很小,每每提起当年抛弃苏楚儿的事,他心中难过不已,他太无奈了,他作为林家的独子,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苏陌宸听后,没有说话,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又看了看周围,虽然现在只有他二人,但是隔墙有耳,他不得不防,轻轻说道:“那明日我就混进宫中,你在宫外接应我们,到时候你我就按计划行事。” 苏陌宸已经想好了,明日宵禁前他再次潜入皇宫中带走苏楚儿,由林长洛在宫外接应,先带着他们在城中游几圈,然后出城乔装打扮后再进城,他决定留在楚阳城。 这个主意是林长洛想的,苏陌宸也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但林长洛说得没错,现在天下都是宁煜琰的,若他们想逃,宁煜琰肯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他们,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 第54章 火海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苏陌宸终于找到机会,他偷了王哽的手令,装作他的手下混入了皇宫,又假扮成侍卫,偷偷来到永宁宫,却发现这里守卫森严,比以往更加谨慎。 苏陌宸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门口巡逻的士兵,寻找着进入宫殿的方法,他现在虽然打扮成侍卫了,但也不能冒然进去,毕竟自己眼生。 突然,远处传来动静,他放眼望去几名身穿盔甲的侍卫排成一队朝这边走来。 他小心翼翼的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观察着这些人的动静,这些人是来换更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几个人顾着寒暄,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一个纵身,苏陌宸翻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几名宫女在忙碌着,幸好他落在粗壮大树边,茂密树叶刚好遮住了月光,没有人注意到他。 苏陌宸起身低着头顺着小径走,每走一步他很小心警惕。 “什么人!”守在回廊中的一名侍卫发现了他,警惕的举起手中的武器,严厉的吼道。 跟着几个人也立马警惕的举着手中刀剑。 苏陌宸立马垂下脑袋,特地加重了嗓音:“我是来换更的。” 先发现他的那名侍卫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围着他看了一圈,觉得眼生,发出疑问:“换更?” “可我从没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苏陌宸不知如何开口作答,站在原地思考着,侍卫越看越觉得疑惑,摸着下巴发出‘嘶’的声音。 被他这样盯着,苏陌宸不敢抬头,只能微微侧首,身上冒出了冷汗,他明白若此刻要是出手,那么多人,凭他一人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更会惊扰宁煜琰,到时候别说带苏楚儿走,怕是自己都要命丧于此。 他急中生智,编了个名字准备告诉侍卫时,只见侍卫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你莫不是来替张罔的?” 张罔?这个人许是来换更的,苏陌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对对,我就是来替他的。” “那你紧张什么,是不是怕被刘统领发现?”说着,侍卫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 苏陌宸连连点着头,心中暗自窃喜,幸好没有暴露:“对对对。” “放心!兄弟!”侍卫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张罔今儿下午跟哥儿几个说过了,刘统领那儿哥几个不会乱说话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时间还早,还有一个时辰呢,你来那么早干嘛?” 苏陌宸低着眼眸讪讪的笑着:“我不是不熟悉这永宁宫嘛,这不是想着来早些,先熟悉熟悉。” 侍卫摆摆手:“熟悉什么啊,用不着,咱们得职责就是守好永宁宫 你只要记得——”他指着寝殿的方向。 苏陌宸抬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寝殿里面烛火通明,隐隐约约看得到几个人影。 “盯紧那儿,要是皇后娘娘发了脾气或是冲了出来,他们拦不住,你就跟着一起拦,千万不能让皇后娘娘出去,哪怕头磕破了也不能让娘娘走出这个院子,否则脑袋就保不住了。” “我也没做过这样的差事,这……皇后娘娘平日里总是这样吗?”苏陌宸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侍卫轻轻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悄悄的说道:“一样的我也刚调来,先前我是守宫门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把永宁宫从前的宫人侍卫全换了,诶,我听说这皇后娘娘从前不这样,为人和善,不过——自从上次淑妃娘娘死后,皇后娘娘好像受了什么打击,听说和皇上大吵一架,皇上怕娘娘想不开,就下令禁足娘娘,又派了八名宫人守着娘娘,这几个人日日夜夜都守在身边——你是不知道,皇上日日来,娘娘日日不愿见,就昨个儿,皇后娘娘不知怎么了,又和皇上吵起来了,前脚皇上刚走,后脚娘娘就拼着劲儿的想要冲出去——要不是我们一齐拦着,怕是要出事……” 苏陌宸静静的听着,听到有宫人守着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宁煜琰怎么会突然和她争吵,为何突然会让人守着她,又为何会将这永宁宫守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而且如今这个情况太难办了,这些人日夜守着苏楚儿,一会儿他怎么进去是个问题,怎么能带苏楚儿顺利的出去又是个问题。 苏陌宸思考了一下,又不解的问道:“那皇上派来的人不是日夜守着娘娘嘛,怎么还能让娘娘闹出这样的动静?娘娘又怎么会这样?” “哎哟,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是皇后娘娘亲眼见到淑妃死在眼前,被吓到了,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皇上才特别担心,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想守也得守得住啊,皇后娘娘不愿那几个人日日夜夜守着她,一到晚上就轰他们出来,才愿意灭烛火就寝,那毕竟是皇后,他们也不敢违抗她,只能跟着我们守在外面,所以我才叫你注意,千万不能打盹,眼睛得睁大了。”侍卫再次提醒道。 苏陌宸连连点着头,嘴上应着:“多谢提醒。” 那侍卫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站了一个白天也想早点回去,便故意捂着肚子,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哎哟,你瞧我,这几日吃坏了东西,动不动就肚子疼,这又还没到换更的时间,我这……” 苏陌宸看着他的表情,立马了解,拍着他的背部:“没事,你先回去,我来守着!” “行!那就麻烦你了!”侍卫巴不得他答应,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捂着肚子快速的走了。 站在回廊上,苏陌宸低着头静立不动,身姿挺拔,却用余光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些人倒也不是都尽职尽责的,也有偷懒的,也有眯眼的。 他又悄悄瞥向寝殿的方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如何在那么多人眼前进去,人太多,他不能放迷药,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但是现在不能急,他得一步一步的来。 夜色渐渐深了,明亮的月光被一层厚厚的云层遮挡,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朦胧,寝殿的门被打开了,那几个人毫不意外的又被轰了出来。 苏陌宸抬起眼眸,观察着他们,这几个人似乎很累,神色疲惫,不停的在寝殿门口徘徊着,试图缓解身上的疲劳。 苏陌宸的瞳孔四处转动,注意到宫殿的一侧有一扇窗户,似乎没有关紧,这时又刚好听到连云的声音,他朝着声响看去,只见连云跟太监说了什么,准备回屋。 他心中一动,也装作肚子痛,趁着如厕的机会,趁人不注意,跟着连云进了屋。 刚进屋的连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惊恐的挣扎着发出声音,惊动了榻上的碧桃,碧桃拿着微弱的烛火,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当烛火照耀在苏陌宸的脸上时,他悄声道:“别怕,是我。”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连云身体一怔,立马不再挣扎,苏陌宸松开了她,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见这张熟悉的脸,瞪大了双眼。 碧桃也惊讶得捂住了嘴,俩人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苏陌宸,更没有想得短短几年不见,他竟然变得那么沧桑。 连云眼眸忽然就红了,她何尝不是日思夜想,声音哽咽:“太子……” 苏陌宸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脸上洋溢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强忍着思念的情绪,现在不是叙旧更不是伤心的时候,他立即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别说话,这次我来是准备带走楚儿的,你想个法子,支开门口的人,然后你们两个悄悄跑出去,去南面宫门等我们,我带你们走。” 他握住连云的手,加重了语气,语气异常的坚定,既然来了,那连云与碧桃,他也要带走。 这些年俩人因为他们兄妹俩而受的苦够多了,这辈子苏陌宸除了对不起母后,对不起苏楚儿,更对不起她俩,尤其是连云,若当年他勇敢一点,反抗父皇,或极力反对连云跟着苏楚儿和亲。 也许连云就不会这样,最起码她能出宫,能寻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幸福的过完此生…… 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连云吸着鼻子,还能再见到他就足够了,她不奢求苏陌宸带自己逃出去,只要他活着,只要公主好,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好。”她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他。 连云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不这样想,她暗自发誓,活出生命也一定会帮苏陌宸带走苏楚儿,带走碧桃! 苏陌宸眼眸中流露着深情的光芒,他的注视着连云,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连云转身面对碧桃,理了理她的衣衫,喜极而泣:“终于等来这天,出去后一定要好好活着。” 碧桃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跟着含泪点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接着,连云吹灭蜡烛,在屋里大叫救命,吸引了屋外人一起快去。 “这是怎么了?” “要不去看看?” “可……” 门外守着的宫女被吸引了目光,又听到连云哭着大叫‘有蛇’,屋内的苏楚儿也听到了,立马推开门,她刚伸出脚就被拦住了。 “娘娘!您不能去啊!” 苏楚儿扶着门框,听着连云屋里传来的尖叫声,担忧不已,不顾她们的阻拦坚持走出寝殿,宫女们没了法子,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这么一闹,守在回廊的侍卫也被惊动了,他们也立马跟上苏楚儿的脚步。 苏陌宸趁乱悄悄地靠近窗户,准备看看是否有机会通过那里进入寝殿。 正当苏陌宸接近窗户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连忙藏身于阴影之中,心跳加速,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陌宸紧张地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 幸运的是,这些人也是被惊动了,他们经过窗户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着连云她们的屋子方向离去,苏陌宸松了口气,再次观察起窗户来,他发现窗户旁边有一棵大树,可以借助它攀爬至窗户上方。 苏陌宸小心翼翼地爬上大树,然后轻盈地跃至窗户边缘,他轻轻推开窗户,悄悄地钻进了寝殿内。 众人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是连云与碧桃看花了眼,连云故作虚惊的拍着胸脯,悄悄的给着苏楚儿眼神暗示。 苏楚儿捕捉到她的眼神,峨眉微微蹙起,心中疑惑,人多眼杂她不好直接问,但也没有多犹豫,安慰了几句话,就回了寝殿。 刚进殿内,门刚被关上,苏陌宸就从屏风后站了出来,苏楚儿差点发出尖叫,她一直记得苏陌宸说过会带她走的,这几日,她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哥哥……” 苏陌宸心疼的擦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示意她别出声,声音压低:“楚儿跟哥哥走,哥哥知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你只要记得你在他身边不会幸福的,你跟……” 他还没有说完,苏楚儿就打断了他:“哥哥无需说那么多,我全都记起来了。” 苏陌宸愣在原地,她记起来了,她都记起来,怪不得永宁宫现在会有那么多人看守,他有些激动:“楚儿,你记起来就好,记起来就好,哥哥这就带你走。” 他虽然激动,苏楚儿终于记起了一切,但是现在要想办法怎么逃离这,既要带走苏楚儿,又要带走连云她们,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永宁宫现在是守卫森严,她又不会武功,想要出去不是个容易的事。 看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她眼眸里闪烁着决然与坚定,窗外的月光洒在她洁白的裙角上,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蜡烛,火光照映着她那张沉静而美丽的脸庞。 苏陌宸见状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坚定的看着她点起了头。 现在想要出去就只能冒险,这个法子虽然危险,但是却能给他们足够逃跑的时间。 苏楚儿手指微颤,但眼中的决意未变,她紧握蜡烛,猛的向床榻上的帷幔扔去,她又点燃了几个地方,火光迅速蔓延,将房间吞噬在熊熊烈火中。 殿外的人全部被惊动了起来,高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皇后娘娘!”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际,一队队侍卫和太监宫女手持木桶,木盆争分夺秒的泼水灭火,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 此时的苏陌宸已经带着苏楚儿趁着大火,从另一边窗户里逃了出来,人人都只顾着救火,没有人知道他们逃了出来。 苏陌宸带着苏楚儿避开人群,向着南门飞奔而去,他们的身影在黑夜中穿梭,如同鬼魅一般,背后的火光逐渐远去,但危机并未解除。 后宫的人通通被惊动了,许多人都跑来了永宁宫救火,就连赵晴儿也加入其中,她卖力的传送着水桶,不顾身边宫女的劝阻,此刻心中只有着急与害怕。 宁煜琰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到永宁宫时,只见火焰熊熊,火舌肆意的吞噬着周围的建筑,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燃烧的木头和屋顶的倒塌。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宁煜琰没有想到苏楚儿会放火烧了永宁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快!快!快把皇后救出来!” “皇上火势太大了!灭都灭不掉,皇后娘娘怕是……” 不知是谁冒出这样一句话,宁煜琰本就心急如焚,听见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熊熊火海。 “皇上!” “皇上您别去!” 身后李扬全吓得差点摔在地上,大叫着跟上他,主子要是有什么事,今天的人任凭有百个脑袋都够砍的。 火焰肆虐,浓烟滚滚,却无法阻挡宁煜琰救苏楚儿的决心,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他身穿玄色龙袍,如战神般冲入火海,每一步都带着无畏和坚毅。火焰灼烧着他的身躯,他却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出他的妻子。 在火光中,他大声呼喊着苏楚儿的名字,声音穿透了火海,传递着他的爱和牵挂,他的身影在火海中闪烁,仿佛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可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他依旧没有看到苏楚儿的身影,火光刺眼,浓烈的烟气呛得他连咳几声,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火势太过凶猛,宁煜琰的努力似乎只是徒劳。他的衣物被火焰吞噬,皮肤被灼伤,但他的眼神中只有对苏楚儿的担忧和执着。 他在火海中艰难地前行,大声呼喊着苏楚儿的名字,希望能听到她的回应。但回应他的只有火舌的咆哮和灼热的气息,她的身影始终未能出现。 最终,宁煜琰精疲力竭,倒在了火海中。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恨自己伤害了苏楚儿,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没能将她从这场大火中拯救出来。 随着火势的逐渐减弱,宁煜琰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废墟之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痛和遗憾。 第55章 发怒 苏陌宸带着苏楚儿一路逃离,终于到了南门与碧桃汇合。 只有碧桃一人在此焦急的等候,见到他俩是欣喜若狂。 俩人不见连云的身影,心中虽疑惑,但此刻先逃离皇宫才行,来不及多问,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陌宸低声道:“跟我来。” 皇宫中他最熟悉不过,哪处地方可以藏东西不易发现,他是清清楚楚的,他带着俩人走到他事先藏好衣服的地方,自己先换回进宫时的衣服,又让俩人套上侍卫的衣服,她们穿得衣服太引人注目了,虽然今夜月光很淡,但行至宫门时,灯火通亮,只有换了衣服才不会被轻易发觉。 然后三人快速低着头走到宫门口,因永宁宫走水,惊动了宫里的人,许多人都跑去救火了,领头侍卫一见有人出来,觉得奇怪立马拦住他们:“哪个宫的?要去哪?” 苏楚儿紧紧的与碧桃挨在一起不敢抬头,急促的喘着气,生怕被发现。 反倒是苏陌宸一脸沉着冷静,微微低头,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慌,若慌了,谁都活不下来,他从袖中拿出手令,又抱拳淡淡的说道:“卑职是王哽大人派我们进宫办事的,事情也已经办成,都汇报给皇上听了,现在该回去了。” 那领头侍卫拿着手令看了半天,又瞅了瞅他们三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刚才进宫的人有好几个,但手令又不像是假的,踌躇了一下还是放行了,“走走!” 苏陌宸应了一声,拉着苏楚儿和碧桃快步走出宫门,刚才他进宫的确是跟着王哽身边的人混进宫的,他怕的就是领头侍卫看出苏楚儿俩人不对劲。 一出宫门,苏陌宸便带着她们往南街走去,必须尽快出城,待天亮了就不好走了。” 走到一处转角,苏陌宸抱起苏楚儿翻身上马,碧桃也急忙跟上,三人快马加鞭,向南街疾驰而去。 很快,他们便与林长洛会合。林长洛早已准备好马车,待苏陌宸等人一来,一看到苏楚儿,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三分愧疚,三分喜悦,三分激动,来不及叙旧,几人便驾车迅速离开此地。 马车内,苏楚儿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她的眼神中仍透露出一丝忧虑。 苏陌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 话虽如此,苏陌宸自己心中也充满了疑问。为何连云没有按时到达约定地点?他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些问题在他心头萦绕,却无法得到答案。 苏楚儿转过头,看着林长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有想到居然是他与哥哥将自己救了出来。 “长洛哥哥,谢谢你……”苏楚儿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些许疏离。 林长洛心中一痛,他知道苏楚儿还在怪他,若不是自己,苏楚儿今日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楚儿,无需言谢,是我该做的,我对不起你,当年……”他欲言又止。 苏楚儿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提。”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林长洛暗自叹息,他知道自己伤了苏楚儿的心,想要弥补,却不知从何做起。 “对了碧桃,连云呢?连云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苏陌宸问道,心中隐隐不安。 提到连云,碧桃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公主,您一点火宫里就乱了,连云让我趁乱先跑出来,她说她要帮忙救火,免得惹人怀疑,说随后就来找我,但你们来了我也没见到她。 苏陌宸的脸色变得阴沉,看来连云是准备牺牲自己保全他们,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懊恼:“该死!真该死!” 苏楚儿的心情同样沉重,她与连云情同姐妹,如今连云是生是死还不知,她怎能不担心:“连云会不会出事,宁煜琰会不会……。”苏楚儿没有说下去,她不敢相信若是宁煜琰发现她逃了出来,会对连云下这样的死手,“不行!我们得回去,我不能丢下连云不管!” 说罢,她起身准备让马夫停下马车,林长洛见状,拉着她坐下,安慰着她:“楚儿,你听我说,你别担心,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宫来,你不能这样回去!你放心,明日我就亲自进宫打探,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连云的!” 苏楚儿泪流满面,她知道林长洛说得对,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但她还是心系连云的安危,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 “那你一定要救出连云,一定要!”苏楚儿擦了擦眼泪。 林长洛看着苏楚儿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你放心!”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连云平安救出。 马车继续前行,众人各怀心思,苏陌宸祈祷着连云能够平安无事。 苏楚儿看着白了头发的苏陌宸,泪眼又止不住的溢了出来,刚才着急忙慌的,她都没来得及与哥哥多说一句话。 苏楚儿握住苏陌宸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哥哥,这几年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都是我才会变成这样。” 苏陌宸笑着摇摇头:“只要你没事就好。”他看着妹妹,眼中满是疼爱。 他不觉得这些年苦,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苏楚儿,当年他得知宁煜琰要封苏楚儿为后的时候,他真想亲手杀了他,可他一无兵权,二无钱财,无可奈何。 苏陌宸拍了拍苏楚儿的手,安慰道:“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以后有哥哥在,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马车内一片寂静,苏楚儿靠在苏陌宸的肩上,回想起在儿时的点点滴滴,回想起这几年经历的一切,心中满是感慨。 …… 马车颠簸了一段路后,又回到了城门口,守城士兵拦下了马车,盘查过后放了行。 苏陌宸一行人往北街驶去,一路上,他们尽量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苏陌宸扶着苏楚儿下车,眼前是一座偏僻的小院。“这里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落脚点,暂时委屈你住在这儿。”林长洛说道。 苏楚儿点点头,她明白现在处境危险,不能奢求太多。 进入屋内,苏楚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苏陌宸担心地看着她:“你和碧桃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和长洛。” 苏楚儿顺从地点点头,她确实累了。 过后,她与碧桃同榻而眠,虽然很累,但俩人心中都惦记着连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碧桃,你说连云会不会有事?”苏楚儿问,她实在担心得睡不着,哪怕是闭上眼了,她也不安心。 碧桃摇摇头,她不知道,她和苏楚儿一样担心得不行:希望上天保佑,连云不会出事。 苏楚儿重重叹了口气:“但愿……”她的内心也在祈祷着连云平安无事。 …… 夜半时分,繁天满星,苏陌宸和林长洛在院子里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连云的下落,还有宁煜琰那边……”苏陌宸眉头紧皱,他心中实在担心,明明说好了要逃大家一起逃,可连云为了能让他们顺利逃走,竟然决定自己留下,他真是后悔…… 林长洛沉思片刻,现在的情况他不能亲自进宫,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我会想办法联系宫中的熟人,打听消息,阿辰,你也要小心王府那边的动向,宁煜琰精明,我怕他会怀疑到王太傅和我爹头上去,用他们来要挟你。” 林长洛倒是不担心他爹和王淳的危险,宁煜琰是不会杀他们的,更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怕只怕宁煜琰要是有所察觉后,用他们来威胁苏陌宸。 毕竟苏陌宸从开蒙就是他俩亲自教导,当年太子之位也是他俩力保,苏陌宸才坐上的。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林沂南和王淳,苏陌宸是真心实意的,甚至有些时候他就在想若自己真是他们的亲儿子该有多好。 “我明白,你放心,这几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引起怀疑。”苏陌宸示意他放心。 两人决定明天分头行动,林长洛继续如往日一样,由他来打探宫里的消息,顺便看看能不能救出连云,苏陌宸则与苏楚儿和碧桃暂时躲在这,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几人再南下。 苏楚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担心连云的安危,又想到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孩子,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现在逃了出来,这个孩子该留下还是该打掉,她做不出选择。 这个孩子与宁煜琰有着血缘关系,她做不到生下,可毕竟是个生命,此刻的她不再被困在宫中,她有些于心不忍。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逃离的第一步,必须要坚强面对一切。 苏楚儿心中思绪万千,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希望能早日找到连云,也希望能为死去的亲。 …… 此刻皇宫内的宁煜琰也从金华宫的偏殿内醒来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苏醒。他的目光起初有些迷茫,然后逐渐聚焦,看到了周围的人和环境,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 醒来后的宁煜琰感觉身体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每一处肌肉都酸痛难忍。他试图挪动一下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被抽干了。 李扬全关切的看着他:“皇上,您没事?感觉怎么样?” 宁煜琰咳了几声,艰难地坐起身来,靠在床边,环顾四周,问道:“找到皇后的尸体了吗?” “没有……火势太大了,永宁宫好几处都被烧毁了,别说找尸体了,房梁这些都烧成灰了……”李扬全说着说着,垂下眼皮,声音渐渐微弱下来。 宁煜琰的呼吸显得急促而虚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汗珠,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不可能!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扬全急忙跪下:“皇上您别着急,奴才这就叫人去找!” 说罢,李扬全看着殿内的几名太监呵斥道:“还不赶紧去找!” 太监们连连点头,快步走出去。 这时,角落发出一阵声响:“逃走了!逃走了!” 宁煜琰寻着声响看过去,只见之前送苏楚儿的那只鹦鹉正站在桌案上蹦跶,他一脸疑惑,这鹦鹉怎么还活着? 李扬全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回皇上,这鹦鹉自己从笼中飞了出来,火灭的时候刚好发现它,奴才就将他带回来了。” “它刚才说什么?” “逃走了!逃走了!”鹦鹉再次叫道! 鹦鹉重复的话语让宁煜琰微微愣住,他回忆起了之前救火的场景,当时火才刚起没多久,他冲进去的时候,找了许久,也没看到苏楚儿,现在仔细想想哪怕苏楚儿被火烧到了,当时那种情况起码也会看到尸体才对。 顿时间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嘴里喃喃念着:“她一定是逃走了!一定是!” “可皇上——皇后娘娘怎么会逃走……再说若娘娘真的逃走了,也会带上连云姑娘啊,可连云姑娘刚才还跟着救火呢!” 李扬全的这话倒提醒了宁煜琰,他几名问道:“你们只看到连云吗?碧桃呢?” “这……”李扬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当时太乱了,众人都忙着救火,他只看到了连云,并没有注意碧桃,想想救完火后,狨湖连云都见到了,就是没见到碧桃的身影。 宁煜琰涌上不好的感觉:“去给朕找!找不到就抓连云问!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问出来!” “是——”李扬全冒着冷汗,不敢耽误一秒。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但宁煜琰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坚强,听李扬全这么一说,他知道,苏楚儿一定是逃走了,很有可能是苏陌宸带着他逃走的。 不然今夜苏楚儿好好的为何会一把大火烧了寝殿,为何会不见碧桃的身影。 就在这时,暗卫推开了门,静悄悄的走了进来。 一见暗卫,宁煜琰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事,暗卫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宁煜琰冷眼看去:“怎么了?” 暗卫先微微低头抱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余光观察宁煜琰的脸色:“主子,属下等无能,把苏陌宸跟丢了……” “跟丢了?什么意思?”宁煜琰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嘶哑。 “难道是他不见了!” 暗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上次苏陌宸发觉他们后,就一直想法设法的躲避他们:“今日傍晚时分属下等见苏陌宸进了屋子就一直未外出,直到刚才受到永宁宫走水的消息,属下觉得不对劲,便独自一人进了屋里,发现烛火都亮着,可却见不到人——” 暗卫说得小心翼翼,他们一直不知道的是屋内有一个暗道,这暗道是当年王淳怕在官场被人报复,为了保命悄悄修的,可以直通东街的一个酒楼,王淳本以为那暗道也就这样荒废了,没想到没苏陌宸派上了用场,苏陌宸就是从那条暗道偷偷跑去王哽府上,然后偷了手令混进宫的。 宁煜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果然!他的第一感没有错,就是苏陌宸带走了苏楚儿。 他瞬间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愤怒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出。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咯咯作响,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呼吸也变得急促:“没用的东西!给朕找!给朕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怒吼响彻云霄,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仿佛要掀起一场风暴。 “是!”暗卫立马回道,转身走出屋内。 宁煜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愤怒让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他让门外的宫女把李扬全叫来。 李扬全一听宫女说宁煜琰发了很大的火,就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又赶紧折回偏殿中。 他颤颤巍巍的看着宁煜琰:“皇,皇上,有什么吩咐?” 愤怒的火焰在宁煜琰眼中燃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废物!那么大的皇宫那么多人,竟然活生生的让一个人在眼皮底下纵火逃跑了!给朕把连云关进地牢!用刑!什么刑厉害就用什么!必须要问出皇后的下落!” 闻言,李扬全一愣,脸上写满了惊讶,苏楚儿竟然逃走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给朕下旨,封城!封城!让御林卫他们挨家挨户的给朕搜!再让军队往南边,北边找!找不到朕通通把你们杀了!”宁煜琰怒吼着,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不能接受苏楚儿逃走离开。 李扬全面色惶恐,急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他欲言又止的,谁会想到苏楚儿会用这种方法逃走:“可,可是……这突然封城,又挨家挨户的搜——怕,怕是会惊动城中百姓,引起躁动啊!” 宁煜琰一个箭步冲到李扬全面前,狠狠抓住李扬全的黑发,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给朕听好了!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宁煜琰的动作和语气把李扬全吓得语无伦次,浑身发抖:“是,是……奴才遵,遵旨………” 第56章 抓捕 第二日,整个楚阳城都乱了,城门口被封了,羽林卫们拿着苏楚儿他们三人的画像在城中四处抓人,见一个人逮一个人,引起了不小的躁动,城中更是许多地方贴上了苏陌宸的通缉令。 宁煜琰也不出他们所料,果然第二日抓捕一开始,林沂南和王淳就被请进宫中了。 俩人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也回答不出什么,宁煜琰倒也没为难他俩,只是说什么时候找到苏楚儿,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在此之前,他们就住在宫里,衣食住行通通有人照料。 林长洛知道大事不妙了,幸好苏陌宸他们躲避的地方比较偏僻,再加上那院子不远处有一座树林,可以暂时躲到林中。 此刻的楚阳城中,羽林卫们的脚步声响彻在街道上,每到一户,便粗暴地推开房门,仔细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他们手持兵器,面色冷峻,鱼贯而入,挨家挨户地进行着严密的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百姓们惊恐地看着羽林卫们进入自己的家中,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整个楚阳城都被士兵们的搜索行动所笼罩,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直到夜幕降临,羽林卫们仍在继续搜索,灯笼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他们坚定的面容,大街小巷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士兵们严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藏身之所。 户牖紧闭,居民们在恐惧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羽林卫们的搜索行动毫无头绪,他们只能挨家挨户地寻找,期待着能有新的发现。 苏楚儿几人正在讨论着连云的安全问题,才说几句话,就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听这声音,几人知道是羽林卫,苏陌宸没想到那么快他们就搜到这边了,看来这次宁煜琰调动了不少人。 苏楚儿瞬间紧张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碧桃的手,俩人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苏陌宸示意她们不要出声,然后带着她们进了屋子,把最里边的窗户打开,让她们先从窗户爬出去。 “哥哥,你呢?”苏楚儿小声问道。 苏陌宸轻轻嘱咐着她:“别急,你们从这爬出去一直往东边走,那儿有竹林可以暂时躲避,我先将屋子里收拾一下,不能让他们发现这儿有人住,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好,那你小心一些。”说罢,苏楚儿先爬出了窗户。 苏陌宸又用手撑着碧桃让她爬出去,苏楚儿则在窗下接住她。 碧桃毕竟一只腿废了,腿脚不便,走路起来不方便,更别说跑了,那日从皇宫逃出来,她是铆足了劲,差点就没了力气的。 现在还是要逃去竹林,路也不太好走,她脚步踉跄,一瘸一拐地拼命向前跑,仿佛背后有恶鬼追赶。 去往竹林的路上需要爬一个幅度较大的坡,碧桃面色逐渐苍白,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襟,瘸腿的她艰难地在路上奔跑,每一步都带着痛苦,她的瘸腿让她的逃跑变得异常艰难,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脚步凌乱,身体摇晃,她忍着疼痛,竭尽全力地逃离,瘸腿在地上划出不规则的痕迹,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那受伤的瘸腿,但她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苏楚儿也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俩人咬紧牙关,拼命的逃跑,跑得气喘吁吁,不时回头看一眼,狼狈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好不容易看到了竹林,俩人的心可算落了一半,许是跑得太急太快的原因,碧桃有些吃不消了,每一次瘸腿的落地都伴随着一声闷哼。 苏楚儿终于注意到她的异样了,放慢了脚步,关心的问道:“碧桃没事?” 碧桃咬着牙,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脸色的苍白,额头的汗珠已经出卖了她。 苏楚儿心疼的看着她,自责起来:“都怪我不好,明明你就腿脚不便,我还拉着你跑那么快,来,我背你!” 碧桃连忙摆手摇头:公主,要不得,要不得。 “怎么要不得!快!别犹豫了。” 说着,苏楚儿弯下了腰,碧桃看了看身后,犹豫了一下,现在苏陌宸还没有来,也没有看到羽林卫的身影,但她们也不能侥幸,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见碧桃还在犹豫,苏楚儿转过身,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珠,再次催促道:“别犹豫了,我来背你!” 可碧桃想了想还是不愿,依旧摆手摇头:不行,不行!公主您身躯娇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苏楚儿见状,握住她的玉手,眼里闪烁着坚定而她立于风中,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一身素衣,却在微风中散发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的决心:“从前都是你们护着我,如今该到我护着你了,别说这些了,快上来,我背你。” 在她的脸上,碧桃看不到丝毫的畏惧和犹豫,她的表情冷静而坚毅,似乎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碧桃顿时间热泪盈眶,也坚定点点头。 苏楚儿轻盈的身影在月光下疾驰,背上的碧桃紧紧地贴着她,仿佛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如同疾风中的飞燕,背着碧桃在竹林中飞奔,树枝划破了她的衣裳,她却浑然不觉,长发在风中飞扬,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决绝,背上的碧桃也因她的勇敢而感到安心。 她的公主还是那般坚强,那般不屈不挠。 终于逃到了竹林深处,苏楚儿放下碧桃,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她喘着气,与碧桃一同蹲在竹子下。 碧桃关切的看着她:公主,累不累? 苏楚儿笑着摇摇头:“不累。” 俩人在竹林莫约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到苏陌宸的身影。 “哥哥,怎么样?没事?”苏楚儿慌迎上去,上下扫视着他,害怕他受了伤。 苏陌宸看着她大汗淋漓的,衣裳也被划破了,不禁皱眉:“没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也被划破了?” 苏楚儿看了眼碧桃,苏陌宸顿时间明白了,他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碧桃腿脚不便。” 又问:“你们这一路跑来,没有什么异常?” 苏楚儿想了想,刚才只顾着逃跑了,哪还会关注四周的情况,反正没有见到羽林卫,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她摇摇头,苏陌宸才放下心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有序的脚步声,苏陌宸朝那边看去,是举着火把的羽林卫,三人立即围成一个圈,背靠背的坐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幸好羽林卫门没有发现他们,径直避开了这片竹林,继续往下一个地方去,苏陌宸决定先在这待一会儿,等夜更深了再回去。 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枝,月光穿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银色的光斑。竹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与月光交织成一幅宁静的画面, 三人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忘却了一切烦恼。 —— 林长洛那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机,宁煜琰精明,虽然没有传唤他,但也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直接派人监视他。 他只能借着给父亲王大人送衣物的借口,让人进宫打探情况,家奴带回了关于连云的消息,原来,在那场大火中连云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怀疑,也跟着跑进殿中,受了重伤,现在被宁煜琰关了起来,严刑拷打。 林长洛听后,忧心忡忡,他必须要找个机会告诉苏陌宸他们。 几日后,他终于找到机会,借着孩子发烧的由头,带着妻子和孩子匆忙忙的赶去医馆,街上闭门闭户的,压根没有什么人,羽林卫见孩子烧得脸都红了,宁煜琰只说监视,可没说要弄出人命,只能踢开了一个药房的门,揪着大夫治疗。 趁大夫治疗的时候,羽林卫也在门外守着,他装作肚子痛,去如厕的路上,趁人不注意,跑去了苏陌宸他们的住处。 他将消息带给了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苏楚儿心急如焚:“什么!怎么会这样!哥哥该怎么办?不如我回去!我回去救她!” 她已经害惨了她们,害惨了碧桃,她不能再让连云因为自己受伤,她怕,怕连云跟碧桃一样,更怕连云被宁煜琰直接处死!如今又把林沂南与王淳牵连进来了,她不想害了所有人。 林长洛蹙着眉头,他明白,此时回宫救人无异于自寻死路:“你疯了!你回去宁煜琰不会放过你的,再说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绝不可能再让你回到那个虎狼之窝!”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带苏楚儿逃出来,林长洛绝不让苏楚儿回去,从前是他软糯,没能带苏楚儿远走高飞,害得她沦落到今日的地步,现在他再也不想她受到宁煜琰的伤害了。 碧桃上前一步,比划起手势:“那连云姐姐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就这样躲着,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唉……”林长洛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这种情况,想要救出连云实在是难……” 苏陌宸站在一旁,迟迟不说话,得知连云受伤被关,心中满是担忧,他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出连云:“我要去救连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苏陌宸坚定地说。 林长洛试图说服他不要冲动行事,现在城里到处都是羽林卫,他们一旦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苏陌宸急了,怒吼一声,眼眸微红,不想这样坐以待毙。 他相信,只要他不放弃,一定能够救出连云:“我能救出楚儿,就能救出连云!” “对!一定能救出连云的!一定能!实在不行我回去,我回去换她!只要她能活下来,我愿意回去!”苏楚儿附和着,也说出来心里的话。 碧桃对着她连连摇头:公主,不行不行,您不能回去! 苏楚儿眼含泪光,声音有些哽咽:“可我不回去连云活不下来啊……” “别说了!”苏陌宸打断她们,“我现在就去救她!”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走。 “不行哥哥!”苏楚儿拉住他,知道他要是真去了,一定活不下来。 看着这兄妹俩的样子,林长洛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想回宫用自己换连云平安,一个想直接去救连云。 他挥了挥衣袖,指着苏陌宸:“疯了!都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没人二没力的怎么去救?难道再去偷一次王哽的手令?还是去求我爹和王大人帮你?现在城中一片混乱,那些百姓躲都来不及,你还要上赶着去!你若真去了,到时候你不仅救不出连云,还会让大家都跟着死!楚儿更不会好过!” 苏陌宸听后,无力地坐下,是啊,他现在不是太子更不是苏大人,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通缉犯,无权无势,怎么救连云? 碧桃见状,娇柔的身躯颤抖着,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满是哀求之意,不断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令人心碎。 林长洛紧紧皱眉,伸出手想扶她起来,但她却不愿。 “碧桃,你,你这是做什么!” 碧桃跪伏在地,如泣如诉,每一次磕头都充满了无助与恳切:求求你,救救连云,救救她。 碧桃从小跟在连云身后长大,视她如亲姐,自己但凡做错事被罚,大多都是连云帮她挨的,她现在又怎么忍心看她受罪。 她只能选择这种办法求林长洛,现在他们三人谁都不能轻易离开这个地方,能进宫的只有他,所有的希望也都放在他身上。 林长洛不忍看碧桃这个样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她扶起来:“你别这样,你放心,若是能有办法救出连云,我一定义不容辞。” 扶起碧桃后他又看向苏楚儿,眼眸中闪过一丝情意:“楚儿,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城中到处是羽林卫,城外又有追兵,我也被人监视着,我们不能贸然行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躲过这段时间,宁煜琰若是在城内找不到你们,肯定会把重心放在其他地方的,到时候再救出连云,胜算才大。” “可是我怕……万一连云等不到那个时候怎么办,万一宁煜琰不肯放过她怎么办……”苏楚儿小声的抽泣着,她知道宁煜琰那种人,宁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人,万一真把他逼急了,肯定会杀了连云。 林长洛抓住苏楚儿细小的胳膊,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眸:“不会的,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连云安全救出来。” 现下只有林长洛能做到了,苏楚儿没有其他办法,点点头擦掉眼泪:“好,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让林长洛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四年前,他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四年后的今天,他不能在违背自己的心了,只要是苏楚儿想要的,想做的,他一定要去做! 苏楚儿与碧桃终于不哭了,只是苏陌宸一人独自呆坐在院中。 这次来,林长洛给苏楚儿带来了安胎药,这是那日他让家奴进宫时,再去药铺抓些安神药,顺带抓了安胎药,他把药拿出来以后递了过去。 苏楚儿疑惑的看着这包药:“这是……” “是安胎药。”林长洛淡淡的回道,又微微一笑,“你现在怀有身孕,经常心神不宁的,身子受不了,特意让人去药铺抓来的,你记得每日都要煎来喝。” 听着林长洛字字句句的关心,苏楚儿心中不是滋味,这几日一直担心连云,她差点忘记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接过药后她低声道谢:“谢谢,不过——”她顿了一下,“我不需要这个,如果可以,麻烦你寻个机会帮我去药铺抓落胎药来。” 林长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疯了?” 苏楚儿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笑中带着一丝苦涩:“我是不会生下与他的孩子的。” 这几日,苏楚儿也想好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她是不会生下的,她不能生下仇人的孩子。 林长洛猜到她的想法,知道苦口婆心劝她也没用,看了眼窗外的天,淡淡道:“你先好好想想,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送走林长洛后,三人坐在院中,商量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有两件事需要完成,第一件事是想办法救出连云,第二件事是躲过追兵后,等这场风波过去,看一下到底是留在楚阳城,还是去其他地方。 “我还是觉得留在楚阳城最好,宁煜琰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往其他方向去的。”苏陌宸不赞同苏楚儿想去其他地方的想法。 他细细给苏楚儿分析,首先几人身上没什么钱财,想要去其他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安家,而且这一路上肯定会有许多追兵,不如留在楚阳城,宁煜琰肯定不会想到。 苏楚儿摇摇头:“可是谁知道这场风波何时才能过去,我实在是不敢待在城中了,我害怕,宁煜琰那个人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他一定会发现我们的。” 苏楚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的话不无道理,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万一呢。 毕竟城中达官贵人不少,几乎都认识苏陌宸,她不敢赌。 苏陌宸现在思绪很乱,心中又担忧,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连云救出来……” 第57章 胎气 羽林卫们在城中没日没夜的已经连续搜了好多天,军队的士兵也分别往北边,南边走,还是没有找到苏陌宸他们。 宁煜琰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纸条,这是刚刚送来的消息,依然没有苏陌宸他们的下落。 “一群废物!”他将纸条狠狠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此时,李扬全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禀报:“陛下,孙廷尉求见。” “让他进来。”宁煜琰声音冰冷。 孙廷尉走进殿内,低头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宁煜琰抬起眼皮,问道:“什么事?可是连云招了?” 孙廷尉摇着头,再次弯了弯腰:“臣无用,已经用了不下十种刑罚了,但连云姑娘嘴硬,哪怕早已经受不住刑了,晕过去好几次,还是不愿意说出皇后娘娘的下落。” “哼!这么点刑罚就受不了了?”宁煜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继续用刑,什么刑罚厉害用什么!直到她说出实情为止!” 又嘱咐道:“记住,留她一命。” 他不会轻易让连云死去的,只要连云在他手里面,他就有筹码,有一丝希望找回苏楚儿。 “是。”孙廷尉领命离去。 宁煜琰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连云是要死磕到底了,这苏陌宸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城中,郊外,已经搜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他。 他唤来李扬全,询问起这几日林沂南和王淳的情况:“这几日林大人和王大人还是像平常一样吗?” “回皇上,林大人和王大人并没有什么异常,每日在殿中写写字,看看书,偶尔会问几句家中的情况,也会问几句苏陌宸几人的下落。”李扬全回道。 宁煜琰端起茶盏,轻吹茶沫 微微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在口中散开:“那林长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李扬全摇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动静,每日都在家中陪伴妻儿,只是——他孩子发了高烧,这两日他熬更守夜的,未曾合过眼。” 听罢,宁煜琰面无表情,心中早已泛起了波澜,虽然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异常,但越是这样平静,他心中越是怀疑。 唤林沂南与王淳进宫那日,他套了很久的话,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的言行举止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对,林长洛这几日也没有什么举动,不对,肯定不对! 宁煜琰眯着双眸,思索半天,开口道:“李扬全,若是你家中老母不见或是兄弟姐妹不见了,你会怎么样?会在家中坐以待毙吗?” 李扬全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着心中的想法回答:“怎么可能!若是奴才的亲人不在了,奴才肯定很担心啊!哪怕找遍全天下,问遍所有人都要找到他们,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找到他们。” 对了!就是应该这样!宁煜琰一掌拍到桌子上,站起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没错!你说得没错!要是自己的亲人不在了,肯定很担心,你说林大人和王大人并无异常,只是随口问过几句,这不应该,按理来说他们会比朕更加慌张,更加着急。” “可是林大人和王大人纵横朝堂多年,一直这样处事不惊,再说……说到底那苏陌宸终究不是他们亲生子,也许他们是怕这次的事牵连到他们呢?”李扬全说道。 宁煜琰摆摆手:“不可能!你难道忘了,当年的登基大典,朕请了他们许多次,他们都不愿答应,苏陌宸一句话而已,他们便应下来了,他们待苏陌宸可比亲生子还要好,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就算再处事不惊,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除非——他们知道苏陌宸的下落。” 李扬全听着他的话点点头:“皇上您言之有理,可是他们就算知道苏陌宸的下落,也不会跟我们说实话啊,再说王大人和林大人可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情,奴才那日也调查过,那天晚上他们的确在府中,并未出过门。” 李扬全的话让宁煜琰又沉默下来,苏楚儿逃走的那天晚上林沂南和王淳的确在府中,暗卫也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俩人的行踪轨迹都是一日复一日的,并且也没有与什么生人见过面。 但宁煜琰心中还是疑惑,按理来说,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是这样平淡的态度,未免太反常了,还有林长洛也不太对劲,他与苏陌宸关系可不差,心中又一直惦记着苏楚儿,他也不可能如此冷静。 “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苏陌宸和皇后的下落,但早早就算到了苏陌宸会做出这样的事……”宁煜琰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想。 抿了抿唇,又道:“又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有算到,也的确不知情,但一定有一个人是他们都互相认识,并且很熟悉的,帮助苏陌宸带走皇后,所以林大人和王大人知道此事后,才会如此安心。” 宁煜琰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这个人又是谁呢?这偌大的楚阳城中又有何人与他们几人都相知相熟呢? “对了,王哽那边怎么说?”他突然又想到,那日苏楚儿逃走,王哽身边的人有进过宫,宫里的侍卫也说有个眼生的人进过永宁宫,说是来替更的,苏陌宸也许这样混入其中进来的。 李扬全回道:“您是知道的王大人自从上月染了风寒,到现在也没有痊愈,不能吹风淋雨,他门也不出,更别说会与外人见面,王哽大人说他也问了身边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会不会是……” “是什么?”宁煜琰问。 李扬全抬眼看了他一下,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王哽大人说他一直在家中养病,手令这些一直交给贴身护卫放着,奴才猜想,会不会是苏陌宸偷了王哽大人的手令,才混进宫来的。” 宁煜琰微微点头:“对,你说得对!不然他怎么经过宫门的搜查!你一会儿派人再去一趟王哽府上,一个一个的问清楚!” 他相信王哽,王哽虽然平日与苏陌宸有来往,但绝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再说那日进宫的人太多,苏陌宸手中肯定是有手令,不然进不来皇宫。 而且不可能有人胆子大到拿自己的手令给他,林沂南和王淳不敢,王哽更不可能,毕竟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可是死罪! 宁煜琰决定再派些人手出去寻找,看着李扬全,说道:“继续监视他们,顺便去查查平日他们和谁来往比较多,再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城内没有,就往城外找,还有山上,朕就不信了,找不到他们!” “可是皇上,现在城中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实在不妥。”李扬全小声劝着,自从抓捕开始后,城中百姓关门闭户,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的,只怕再这样下去,会引起暴动。 宁煜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又道:“那这样,你亲自出一趟宫,贴个告示,凡是见到苏陌宸的人,不管有没有抓到,只要能提供线索,赏黄金百两!再让羽林卫们每日在城中派人游视,一旦见到可疑的人立马抓捕,绝不能放过蛛丝马迹!” “是。”李扬全领命后便速速退下。 龙椅上的宁煜琰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之中,随后又紧闭双眼,陷入猜想。 这个人究竟是谁,是谁会与他们几个人都交好,会愿意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帮助苏陌宸,他平日也没有与谁有过多来往,难道……是林长洛?不对,林长洛不会那么傻,他们林家可是有把柄握在我手中的,那这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 楚阳城总算恢复了些往日的热闹,可宁煜琰加大了搜寻的力度,街上的羽林卫只多不少,无疑是给现在的苏楚儿他们增加了无形的压力和崩溃。 又好巧不巧的是,许是前几日的逃跑太过劳累,再加上这两日情绪紧张的缘故,苏楚儿动了胎气,天蒙蒙亮的时候,小腹就开始疼起来。 她疼得浑身冒冷汗,蜷缩在床榻上,脸色也变得惨白,指甲嵌进肉里,都这样了,她也不愿喝下那碗安胎药。 碧桃急了起来:公主,奴婢求您了,您就喝了! 苏楚儿摇摇头,小腹一阵阵的疼痛让她紧紧蹙着秀眉,可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疼就疼点,正好可以不用生下这孩子。” “胡闹!”刚进屋的苏陌宸就听到她说这句话,呵斥起来。 他见苏楚儿疼得厉害,天全部亮起来,就乔装打扮一番,冒着风险去了熟人的药铺开了药来。 没想到苏楚儿居然不愿意喝药,还说出这样的话,他将药递给碧桃,说道:“把药拿去煎了。” 苏陌宸来了,碧桃也能安心了,放下手中的汤碗,拿着药走了出去。 苏楚儿虚弱的捂着小腹,淡淡道:“哥哥这是何必呢?冒那么大的风险去买药,这孩子本就留不得。” 苏陌宸没有回答她,走上前去,轻轻擦拭去她额头的汗水,见她疼得难受,像小时候一样,守在床榻前,心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愿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你这样疼下去,身子受不了,是会出事的!” 他无所谓苏楚儿生不生下这个孩子,说实在的,他也不想苏楚儿留下这个孩子,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楚儿疼成这样,再说就算想她留下这个孩子,他也能勉强接受,毕竟这孩子也要唤他一声舅舅。 疼痛使得苏楚儿的秀眉痛苦的拧在一起,玉手紧紧地捂住小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 每一次的呼吸都显得艰难而急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苏楚儿双眼紧闭,微弱的呻吟不时从她口中传出,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她的手指紧紧地揪住衣角,身体蜷缩成一团,想要以此来减轻小腹的疼痛。 见状,苏陌宸不由得担心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催着碧桃,好半天,药总算是煎好了。 他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地递到苏楚儿嘴边,轻声说道:“快,把药喝下,喝下去就会了。” 苏楚儿却别过头去,紧咬嘴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听话,这药喝下去对你有好处,能缓解你的疼痛。” 苏陌宸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手中的药碗微微颤抖着,试图说服她:“我知道你不想喝,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但再这样下去你身子就不行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带你离开那个地方,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替我想想,替碧桃替连云想想,哥哥求求你了,快喝。” 然而,苏楚儿依旧紧闭双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苏陌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妹妹的脾气认定的事不会改变,他再次靠近苏楚儿,语气中带着恳求:“喝了,莫要让我担心。” 苏楚儿摸着小腹,感受着腹中的生命,恼火中一瞬间浮现出宁煜琰的模样,这个孩子不能留!她依旧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拒绝着哥哥的好意。 苏陌宸也不愿放弃,他知道苏楚儿不喝药是不行的,双手捧着药碗,坚持道:“这药喝下去就不会那么疼了,哥哥求求你了喝了,莫要这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又轻轻地哄着苏楚儿:“你先喝完这碗药,先缓解一下症状,你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明日我再想办法去给你弄落胎药来,好不好?” “哥哥不必劝,我已经想好了,今日就是疼死,我也要把这孩子流掉。”终于,苏楚儿睁开眼睛说话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疼就疼,大不了疼死,这孩子她是绝不会留下的,一想到这个孩子流着宁煜琰的血,她就觉得恶心。 碧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公主,求求您了,您快喝,再这样下去您受不了啊! “不要再劝了,我已经想好了,嘶……”话还没说完,苏楚儿痛得龇牙咧嘴,下身涌出一股暖流,腹部仿佛被拳头重击一样,不断传来疼痛。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上个孩子没的时候也是这样。 碧桃一眼就看出来了,伸手掀开被子,只见她的下身被鲜血浸湿,但她嘴角却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快了,快了,不用喝药了,保不住了……”她喃喃自语,似乎在庆幸这个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不行!”苏陌宸听见这话一口回绝,他深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他回过头忙放下药碗,把苏楚儿抱起,焦急的说道:“走,哥哥带你去药铺!”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苏陌宸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回头一看是林长洛,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见此情况,林长洛慌问道。 苏陌宸来不及解释,抱着苏楚儿往屋外走去。 碧桃在身后比划起手势:公主动了胎气,不愿喝药,疼了好久,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太子说带公主去药铺。 林长洛看懂后,立马追上去拦住苏陌宸:“不成!你这样带她去药铺太明目张胆了,到时候一定会被发现的!” “可楚儿等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苏陌宸怒吼着,现在这种状况,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他好不容易才带她逃出来。 林长洛明白他的担忧,他也不想苏楚儿这样疼下去,开口劝道:“我知道你担心,但你这样去怕是还没到药铺,就被羽林卫捉到了,到时候得不偿失,你别急——这样,我去请大夫来。” “你?你可以吗?”苏陌宸问,他知道宁煜琰派人监视他,他这样去不也是明目张胆。 林长洛坚定的点点头:“放心,我既然能来这儿,就能想办法请来大夫。” 说着,他从苏陌宸手中抱过苏楚儿,把她带到屋子里,轻轻的放下后,温柔的说道:“楚儿,你坚持住,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又嘱咐碧桃和苏陌宸先让她把药喝下,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这一去,极有可能回不来,甚至还会丧命,苏楚儿双眼朦胧的看着林长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想拦住他,可疼痛使她全身难受,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第58章 冒险 街上的羽林卫太多了,几乎走两步就遇见一个,林长洛知道自己必须要小心。 他把自己身上衣服撕破,便找了个人家户钻进去,百姓一见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是羽林卫又来搜查了,急忙跪地求饶:“官爷,饶了我们!我们这根本没有逃犯啊!” 看来这次搜寻给百姓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和阴影,林长洛扶起跪在地上的老翁,声音温和:“您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路过这里,正巧衣裳划破了,想向您借一件衣裳穿穿。” 老翁抬起头,左看右看的了一番,看林长洛长得玉树临风,说话温温柔柔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高贵儒雅的气质,想必不是什么坏人:“这,您是哪家的公子哥啊?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种地方借衣服?” 这楚阳城的北街离郊外比较近,向来不热闹,再加上住这边的几乎都是贫苦人家,那些达官贵人轻易不会来这儿的,所以老翁很意外,林长洛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林长洛轻轻一笑:“您别误会,我本是去郊外赏景的,谁知回来的路上衣裳不小心给划破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店铺,所以才想着来您这看看能不能借一件衣裳给我穿。” 他眼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话语温柔,谦逊有礼,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老翁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我儿子跟你身形差不多,我去拿他的衣服给你试试。” “那就有劳了。”林长洛恭敬的弯腰作揖。 很快,老翁就拿出一件粗布衣裳递给他:“您别嫌弃,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是穿不上什么好布料的。” “哪里,哪里!”林长洛感激的接过衣裳,将身上的华丽的衣服换下,又换上了这身灰色的粗布衣裳。 正好合身,林长洛很满意张开双臂看了看,然后连连跟老翁道谢,老翁嘴上一直说着不客气。 临走时,他将划破的衣裳带走,又悄悄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 出了门,他找了个草丛把衣裳全部撕破后丢掉,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走,只得挑着小路走。 然而,没走多久,他就发现前方有一队羽林卫正在巡逻,林长洛心中暗叫不好,转身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里,他贴着墙壁,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待羽林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了口气。 街上的人不算多,但到处都是羽林卫,他时间不多了,必须要赶紧赶到西街。 林长洛加快脚步,朝着西街的方向奔去。他灵活地穿梭在街巷之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终于,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好友家。 正当他准备放松下来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长洛心中一紧,回头望去,只见一群羽林卫们正朝他这边走来。 他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跃上了附近的屋顶,希望能够避开他们的视线。 幸好,羽林卫们并没有发现他,他松了口气,然后一个翻身进了好友家的后院。 林长洛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后院,穿过茂密的树下,找到好友的房间,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阿庭?阿庭?” 屋内正在看书的男子发觉有人呼喊自己,这声音,一听就是林长洛,他疑惑的打开门,一见他,便把拉进屋内,愉快的给了他一个拥抱:“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个样子,不是听说你家小公子生病了吗?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啊?” 孙岸庭朝着门外左顾右望,也不见人影,不等林长洛开口,他又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现在这城中查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还敢出门,我听说尊公被皇上穿进宫里了,这是怎么……” “你先闭嘴。”林长洛没有多少时间听他这些问题了,忙打断他,“先跟我走!” 说罢,他快速从桌上拿起药箱,拉起孙岸庭从墙上翻出去,孙岸庭不会武功,翻得极其费劲,他害怕的抓着林长洛的衣角:“不是,长洛,你是要干嘛啊?你要带我去哪啊?为什么要翻墙?不光明正大的走门啊?” 孙岸庭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一向害怕高处,此刻的他上不上下不下的,不敢往下看,又不敢翻过墙。 林长洛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么多年了,胆子还是那么小。 他一语不发,扯着孙岸庭的衣领,径直的往下跳去,孙岸庭吓得闭上了眼睛,在睁开眼时,已经安全的落在地上了。 他低头一看,林长洛骨节突出的手掌正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他急忙推开林长洛,露出一副紧张害怕的表情:“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嘛?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林长洛百般无奈,真想把他打晕,直接带走,奈何孙岸庭虽然没有习武,但身体是十足的强壮:“别说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先跟我走,其他的,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见他一脸紧张焦急的样子,孙岸庭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可能是他家小公子生了重病,便一言不发,跟着他一路小跑。 可是越跑,孙岸庭越觉得不对,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去林府的路,而且这一路上,林长洛都在躲着街上的羽林卫。 但看到他一脸严肃,孙岸庭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终于,俩人紧赶慢赶可算是到了北街,孙岸庭不明白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见四下也没什么人了,他轻轻问道:“来这干嘛?” “别多问。”他依旧是那句话。 推开木门,林长洛小跑进去,孙岸庭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还没跑进屋,苏陌宸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阿,阿宸!”孙岸庭一见到苏陌宸,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俩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你不是……” “别说了,快来!”林长洛没空理会他的惊讶,拉着他跑进去,苏陌宸看到木门是敞开的,急忙去关上。 碧桃守在一边,看到林长洛带着孙岸庭来了,急忙指着床榻上的苏楚儿,示意他们赶紧救她。 一见到碧桃和苏楚儿,孙岸庭更是大惊失色,直直的愣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长洛先是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发现没有反应,又一脚给他踢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救人!” 孙岸庭这才回过神来,喃喃念道:“对,对,对,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他看出苏楚儿此刻的情况不容乐观,连忙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孙岸庭检查完苏楚儿后,面色凝重地说:“情况不妙,但我会尽力而为。你们先出去,我需要安静地治疗。” 林长洛和苏陌宸对视一眼,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房间。 在屋外,苏陌宸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苏楚儿能不能活下来,刚才在等待林长洛的时间中,苏楚儿就差点疼得晕了过去。 林长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阿庭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俩人心中是相信孙岸庭,云朝没灭之前,他家世代都是宫廷太医,个个医术顶尖的好。 要不是宁煜琰造反后,孙家骨气硬,不愿意为他效劳,在楚阳城自己自立招牌,否则林长洛刚才还真不知道去寻谁来医治苏楚儿。 苏陌宸抬起眼眸,点点头:“这次多谢你了。” 林长洛眉头微微一皱:“说什么谢谢,都是应该的。” 两人在院中焦虑的等待,心中都默默祈祷着苏楚儿能平安无事 一炷香的时间后,孙岸庭垂着肩膀走了出来, 他眉头紧蹙,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凝重,眼神中闪烁着深思熟虑的光芒,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 “怎么样了?是不是楚儿不好了?”苏陌宸和林长洛异口同声的问道。 孙岸庭垂下脑袋,重重的叹了口气,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尽力了……”孙岸庭低声说道,苏陌宸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林长洛连忙扶住他,“阿宸,你别急,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 孙岸庭咬了咬牙:“目前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我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名为‘龙鳞草’。此草药生长在险峻的山谷之中,极难寻觅,但若能找到它,或许就能救阿楚一命。” “不管多难,我都要找到它!”苏陌宸坚定地说。 “我陪你一起去。”林长洛目光坚定地看着苏陌宸。 俩人一副坚定认真的表情,终于让孙岸庭忍不住了,他低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林长洛和苏陌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笑得坐在地上,指着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是逗你们的,还龙鳞草,一会儿我要龙肉你们是不是也要去寻来!哈哈哈哈!” 苏陌宸紧绷的心弦可算落下来了,他没好气的踢了孙岸庭一脚,佯装生气道:“有意思吗?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楚儿,你竟然还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是啊,你真是过分。”林长洛也故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附和着苏陌宸。 孙岸庭笑得停不下来,只好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抬起头看着俩人,他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会生气的,他骄傲的说道:“我说说你们,还问我怎么样了,我是谁,我可是堂堂孙大夫!我孙家的医术可是出了名的!” “你小子还是这样,楚儿到底怎么样了?”苏陌宸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孙岸庭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已经没事了,我一出手,药到病除。” 苏陌宸犹豫的问道:“那……孩子呢?” “你别说,那孩子真是命大,阿楚都疼成这样了,出了好多血,孩子居然没事!” “那我进去看看她。”林长洛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走进去。 孙岸庭伸手拦住他:“诶诶诶,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碧桃正在给她换衣裳呢,你进去不合适。” “也对,也对。”林长洛点点头。 “我说你们俩胆子真是大,我早就猜到阿楚离宫肯定是你们预谋的,没想到你们居然不出城,还敢待在城中!真是不要命了,今日我药铺的伙计说有一个人来抓药,跟你很想,他说的时候我还不行呢!”孙岸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苏陌宸拉他起来。 当日一封城,羽林卫在城中到处搜寻,他就猜到肯定是苏陌宸和林长洛干的好事,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胆子居然那么大,还躲在楚阳城里。 苏陌宸轻轻一笑,又微微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了,你也知道不论我们逃到哪儿,都会有追兵。” 孙岸庭指着他们两个,说教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有家有室,一个前朝太子,带着当朝怀有身孕的国母从宫里逃出来,还到处躲避,真是不怕死,林尊公和王尊公可是被传唤进宫了,你们就不担心吗?” 他的这个问题,让林长洛和苏陌宸同时相互看了一眼,俩人何尝不担心,他们知道宁煜琰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这事始终是自己牵连到他们了。 “行了行了!”孙岸庭拍拍他们俩,又问道,“对了刚才在里边,我见碧桃怎么不说话,问她什么,让她拿什么,她都是用手比划着,还有她的腿,我看着不对劲,她这是怎么了?” 俩人微微叹气,苏陌宸将碧桃被毒哑又废了一条腿的事娓娓道来。 孙岸庭听后,不禁皱起眉头:“啧啧,这宁煜琰可真狠!” “你可有法子医好碧桃?”苏陌宸问,碧桃现在这个样子太可怜,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硬是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孙岸庭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才说道:“她那腿,年头有些久了,估计是治不好了,不过嗓子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苏陌宸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就算不能医好腿,能医好嗓子也是好的,毕竟碧桃从前那么爱说话,他高兴的说道:“真的?那一言为定啊!” “诶诶诶,你这——怎么就一言为定了,我还没答应呢,再说了,你现在可是通缉犯,我才不要和你混在一起,你不怕死,我可怕死。”孙岸庭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他向后退了几步。 “行了。”林长洛轻轻开口,微微一笑,“你这个人总是口是心非,我们谁不知道,你要是真怕,刚才就不会救阿楚,更不会说碧桃还有得治,你就是嘴狠心善。” 孙岸庭从小就是这样,胆小如鼠,可嘴上功夫又不饶人,他们三人的情谊也不算浅,从前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重臣之子,一个又是太医首领的公子,家世都不错,又有共同话语,经常在一起玩。 林长洛的这话可算说到孙岸庭心上了,他就喜欢有人夸他,孙岸庭笑着说:“长洛这话说得中听,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好话,但心还是善良的。” 说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抬头看着他们:“行了,待我回去配几服药来,最多两日就给你们送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阿如找不到我着急了。” “今日麻烦你了!”苏陌宸郑重的说道,他们现在的身份是逃犯,孙岸庭这样帮助他们,他实在感激。 “诶!我们几个说这些干嘛!”孙岸庭可不喜欢苏陌宸这的这话,对于他来说,几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是互相帮助的好友。 他又和苏陌宸说了几句话后才道别,刚走到门口,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折回来,看向林长洛:“不对啊,你不走吗?” “我?对啊!”林长洛拍了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被发现就晚了。 他朝着苏陌宸说道:“我也得回去了,阿辰你照顾好楚儿,过几日我再想办法过来。” “好,快回去。” 三人挥手道别后,碧桃也给苏楚儿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苏陌宸告诉她,孙岸庭有法子医好她的嗓子,碧桃听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多希望自己能开口说话,原本她已经无望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谢谢太子! 苏陌宸目光关切,神情温和,他早已把碧桃当做自己的妹妹了,他淡淡一笑:“要谢就谢阿庭,还有以后,别叫我太子了,我现在只是苏陌宸,以后这个名字我也不会要了,你去休息休息,我进去看看楚儿。” 说罢,他径直往屋里走去,碧桃轻移莲步,拍了拍他,苏陌宸回头的一瞬间。 只见碧桃如丝的秀发随风飘动,美眸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春花绽放,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柔与亲切。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笑容点亮,一切都变得美好而宁静。 ‘谢谢你们。’ 看着碧桃比划出来的手势,苏陌宸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回道一个“好”字。 此刻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还没有听到碧桃开口说话,碧桃就为了救她们而死。 第59章 发现 经过孙岸庭的治疗,苏楚儿好了许多,小腹也不再疼痛,精疲力尽的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陌宸没有打扰她,守了一会儿,就去院中了。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苏楚儿醒了过来,刺眼的阳光照耀着她的眼睛,她微微眯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小腹,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这个孩子命可真大,都疼成这样了,还能保住。 碧桃守在床榻边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撑着床沿站起来,看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公主,您醒了,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看着碧桃关心的眼神,苏楚儿微微摇头,拉着她的手慢慢坐起来:“碧桃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说过带你出宫过好日子的,没想到担惊受怕就算了,又这样一直照顾我。” 碧桃蹙眉,严肃的摆摆手:公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这一辈子就跟着您了,照顾您是应该的。 苏楚儿扬起淡淡的微笑,这个丫头永远那么温暖人心。 “楚儿,你醒了!”苏陌宸在院中听到声响,走了进来,看到苏楚儿平安无恙,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真是吓死我了,怎么样?还难受吗?”他快步走上前,关心的问道。 苏楚儿摇摇头:“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苏陌宸总算彻底放下来,回头看向碧桃:“碧桃,快去,把阿庭给的药拿去煎了。” 见碧桃出去后,苏陌宸看着床榻上的苏楚儿,坐在床沿边微微叹气,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次你真是吓到我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阿庭说了,你只要好好吃上几服药就没有什么事了。” “好。”苏楚儿点头应道。 苏陌宸抬眼看她,有一丝犹豫:“对了,阿庭说你腹中的孩子没有事情,我——想了想,不如留下这个孩子,这孩子肯定命大,福气好,不然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许是天意,庇佑着这孩子,你说呢?” 苏楚儿垂下眼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那就留下。” 她说得很平淡,留下这个孩子并不是她的意愿,可她不能再任性拖累他们了。 “楚儿,你可想好了?”苏陌宸问,不太相信她会愿意,她之前可是百般不愿,宁愿疼死,也要把这个孩子流掉。 “就像哥哥你说的,也许是天意,老天不让我流掉这个孩子,既然如此,倒不如留下他……”苏楚儿不似乎认命一般,不想再纠结,不想再倔强下去了。 也许真是上天保佑也说不一定,既然流不掉这个孩子,那就生下,也算保护了一条生命。 苏陌宸见她态度虽然淡漠,但起码肯留下这个孩子,他目光如炬,透露出无比的坚定:“好,楚儿,既然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哥哥无论如何也会护着你和你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好。”苏楚儿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病榻上的她,纵然身体虚弱,她的美丽却依旧动人心魄,她依然如诗如画。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件华美的锦衣,给她那原本苍白的脸颊增添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哥哥,昨日的事是我太任性了,还让你们把庭哥哥请来给我医治,这样当真没事吗?”苏楚儿问,毕竟他们现在身份有别,她害怕拖累到孙岸庭。 苏陌宸回道:“说这些胡话干嘛!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放心,阿庭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绝不可能会泄露我们的消息出去。” 苏楚儿轻轻点头,秀眉又微微蹙起:“我知道,只是我怕拖累了他,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逃犯,若是连累到他就不好了。”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有哥哥在。”说着,苏陌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提起孙岸庭,他倒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必你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苏陌宸的微笑中透着一丝神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又让人无法确定。 这倒勾起了苏楚儿的好奇心,她一脸不解的扯着苏陌宸的衣角,问道:“是什么好消息?哥哥快告诉我。” 苏陌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昨日我特地问了阿庭碧桃还能不能医治好,他说碧桃的腿瘸得太久,没有办法治好了,只不过嗓子,他能医治好。” “真的?!”苏楚儿不可思议的问,眼中闪烁着惊讶与喜悦的光芒,碧桃都哑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治好!这对于现在的苏楚儿来说是个很好的消息。 自从她记起往事后,时常对碧桃感到愧疚,尤其是那夜躲避羽林卫时,碧桃的模样让她心疼死了。 原本一个好好的姑娘,天真活泼,却因为自己被糟蹋成如今这副样子,不能说话,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苏陌宸点点头,看着她这样惊喜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脸宠溺的说道:“当然是真的,阿庭虽然嘴贫,但放眼整个楚阳城,有谁的医术比得过他,若他都治不好那碧桃,更别说旁人了。” “真是太好了,这样碧桃又能开口说话了。”苏楚儿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角竟然溢出了晶莹的泪滴。 “阿庭说过两日他配好药方就给我们拿来,你也趁着这几日好好休息,等我再和长洛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连云救出来,若一切顺利,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们离开楚阳城,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苏陌宸一边说着一边幻想起未来的生活。 他发誓如果能够顺利救出连云,他一定带着她们逃离这个地方,然后找个小院儿,和连云成亲,帮着苏楚儿养大孩子,就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些话给了苏楚儿莫大的希望,她也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但愿,但愿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这时,碧桃刚好端着药走进来,见苏楚儿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把手中的碗放下,问道:公主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高兴? 苏楚儿抬头看着碧桃,顿时间8愧疚与喜悦掺杂在心中。 她掀开被子,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搂住碧桃的脖子,身体微微颤抖,将心中的激动与悲伤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激动的心情让她无法自抑,她紧紧拥抱着碧桃,泪水模糊了双眼,哭泣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太好了,碧桃——你的嗓子终于可以医治了,以,以后你就可以开口说话了——再也不用像现在这般了‘” 苏楚儿的泪水像决堤的江水一样,不停地流淌,她用力抱着碧桃,仿佛要把所有的激动传递给她。 碧桃的身体也因这份喜悦激动而颤抖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大雨般倾洒而下。 俩人心中的情感如火山喷发,放声大哭,让泪水尽情地流淌。 —— 与此同时,几名羽林卫巡视到北街,他们很仔细的四处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和看着可疑的人。 这边几乎是贫穷的百姓,也没什么人出门,基本这个时辰都在家里待着。 一名羽林卫受不了了,说道:“走了那么久,你们不累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另一名羽林卫摇摇头:“你就不怕头知道了,责罚你啊。” “切!怕什么,这儿又没什么人,我们巡谁啊,我刚刚看见哪边有一草丛,我们去哪休息休息。” 那名羽林卫说罢,直接拉着同伴往目的地走去,另一名羽林卫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走。 一走到草丛边,那名羽林卫就迫不及待的倒在草丛中。 “哎呀,什么东西硌得我。” 羽林卫刚躺下就感觉有东西硌着他,立马从草丛上起来,定睛一看,是一堆破碎的衣裳。 他弯腰捡起破碎的衣裳,一摸这布料就知道是上等人家才用得起的:“你摸这布料那么好,是谁撕烂了扔在这?” 另一名羽林卫拿起来看了看,的确是好料子,他眉头微微一皱:“不对啊,这附近的人家户都没什么钱,别说撕掉这样的好料子了,平常的粗布衣裳都爱护得要紧,这……”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头儿来。” 说罢,那名羽林卫立马掉头就走。 那头领来到后,拿起衣服端详起来,总觉得似曾相识,他突然想到,这好像是宫中贵人才能穿的料子! 他偶然间得见过,他记得这批料子是进贡的,当时宁煜琰只赏了朝中几位重要的大臣,再看这颜色,这款式,总觉得见谁穿过,他突然想起昨日听到的消息,脸色变得凝重, 头领当机立断,在附近的人家搜查起来。 与此同时,苏楚儿和苏陌宸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引起了注意,他们还在期待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 “皇上!皇上!”一名身穿盔甲的羽林卫穿梭在皇宫中,跑得满头大汗的,嘴里不停的喊着。 刚跑到金华宫正殿门口,就被李扬全拦住下,呵斥道:“你瞎嚷嚷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羽林卫喘着粗气道:“公公,有,有情况——” 李扬全一听,急忙拉着羽林卫进去。 宁煜琰身着青衫,端坐于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古书,目光专注,阳光透过洒在他的身上,手中的书被轻轻翻动。 他冷淡的问道:“怎么了?” 李扬全和羽林卫刚跪下就听见宁煜琰问他们。 “皇上,有新情况。”李扬全说道。 宁煜琰一听,立马抬起头,将手中的书合上:“快说!” 李扬全瞥了一眼羽林卫,羽林卫才跪着上前缓缓道来:“昨日属下巡游到林府时,跟监视林府的士兵闲聊起来,他们说昨日林侍郎的小公子又突然发起高烧,林侍郎说是去抓药,足足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回去,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结果刚才我们的人就在北街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堆破烂衣裳,那衣裳一看就是好料子,属下记得那料子是皇上您赏给朝中大人的,属下等特地在那草丛附近询问了好几户人家,有一户人家的老翁说是昨日有个男子去他家借衣服,那老翁描述出来的长相与身形跟林侍郎一模一样!” 听罢,宁煜琰怔了一下,连忙起身:“你确定?” 羽林卫坚定的点点头:“属下确定,绝对错不了,那料子好得很,一般人家用不起,也接触不到,更何况北街那边基本都是贫苦人家,这林侍郎明明是去抓药,衣服却偏偏跑到了北街,还全部被撕毁了,一定有鬼!” 这一刻,宁煜琰恍然大悟,思维如同闪电般迅速,瞬间明白了之前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暗中帮助他们的人一直是林长洛。 所以林沂南和王淳才一点都不心慌,他们或许不知情,但一定知道林长洛也参与了。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身体微微颤抖着,激动的紧握拳头:“好!好!总算是露出马脚了,你们没有打草惊蛇?” 羽林卫抱拳摇头:“回皇上,没有,属下一发现这个线索,不敢耽误立刻进宫见您,现在静候您命令!” 宁煜琰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微微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接着,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俩人,说道:“李扬全,你亲自带人去林府将林长洛和他的妻儿请来宫中,就说朕决定让林大人和王大人回府,记住,千万别惊动任何人——还有,在此之前让城中的军队乔装打扮,把城里城外给朕围好了!” 他顿了一下,又指着羽林卫:“待林长洛一进宫,城门就可不用再封了,顺便给朕在城中张贴告示,就说林大人和王大人忧思过虑,昏迷不醒,朕赏黄金万两,寻求名医!” “是!”俩人领命退下。 门关上的那一刻,宁煜琰转过身,伫立在窗前,窗外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随着拳头的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楚儿,这次你逃不掉了! 第60章 中计 城中的告示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林长洛一进宫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林长洛心中暗骂宁煜琰卑鄙无耻,却也无可奈何,他试图寻找机会传递消息给苏陌宸,但宫中戒备森严,想踏出宫门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传递消息。 而此时的苏陌宸,还不知晓林长洛的处境,还在盘算着怎么进宫救连云。 孙岸庭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往林府,却没见到林长洛人,而是听说他被传召进宫了。 他隐隐不安,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北街。 几人一见他来了,还以为是来给碧桃送药的,结果孙岸庭一开口就说道:“阿辰,不好了,出大事了!今日一早我听说城门开了,结果我出去一看,城内张贴了告示,说是林尊公和王尊公大病一场,昏迷不醒,现在宁煜琰赏黄金百两,寻天下名医——” 他还想说下去,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了,现下有些喘不过气,停了下来。 苏陌宸听完,眉头一皱:“你别急,按理来说宁煜琰不敢伤害林公和王公的,也许这是他的阴谋?” “是啊,也许是他的阴谋呢?他肯定是想用少傅大人他们来引诱我们!”苏楚儿附和道,这些年她虽然不明不白的待在宁煜琰身边,可宁煜琰是个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孙岸庭吞了吞口水,摆着手:“不,不是,起初我也觉得是他的阴谋,可是我赶去林府时,听林管家说,长洛和嫂嫂还有侄儿,昨日就被召唤进宫了!结果今日城中就张贴了告示,我一知晓就赶紧往你们这儿来了!” 几人听完,瞬间脸色大变,苏陌宸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什么!长洛被召进宫了?还有他妻儿也连同一起?莫非……莫非林公和王公真的出事了?” “肯定啊!要是林尊公和王尊公没有出事,那长洛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进宫,还带着嫂嫂和侄儿!”孙岸庭着急的说道。 “不对!肯定不对!”苏楚儿立即反驳道,她声音坚定清脆,心中却在怦怦的跳。 孙岸庭不解的看着她:“不是!告示都贴出来了,长洛也被传唤进宫了,怎么不对了?” 苏楚儿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我太了解宁煜琰,这绝对是他的计谋,他肯定是先利用林公和王公传唤长洛进宫,然后张贴告示,他知道林公和王公待哥哥不薄,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我们的慌张,从而让我们露出马脚。” 这些也都是苏楚儿的猜想,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待在宁煜琰身边多年,她还是了解他一些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样,这一定是宁煜琰的计谋。 苏陌宸也觉得苏楚儿说得有道理,毕竟好好的人儿怎么说病就病了。 可孙岸庭不赞同苏楚儿的猜想,立马摇头:“不可能!阿楚你说你了解,你了解多少?你要是真了解他,当年也不至于……” 孙岸庭一时心急嘴快,说错了话,苏陌宸反应很快,立马瞪着他,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阿庭!”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皮,轻声道:“阿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只要一心急就会这样……你莫要放在心上。” 苏楚儿没有恼他,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自己又了解他多少?若是真的了解,当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也不至于会这样不明不白待在他身边那么多年。 她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没事!阿庭哥哥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曾好好了解过他,我只是心中这样想罢了,也并没有说绝对是这样。” “不是不是!阿楚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刚才是心急才说出那样的话!”孙岸庭忙解释着,生怕苏楚儿多想。 现在可不是谁对谁错,谁该道歉的时候,苏陌宸毫不犹豫地决定道:“看样子我们得马上进宫!” 他心中实在是担心,连云被关在牢中折磨,林沂南与王淳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连林长洛都被召唤进宫了。 苏陌宸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再这样下去,怕到时候谁也没救出来,反倒拖累了所有人。 “别闹了!皇宫守卫森严,你们怎么进去呢?再说了,凭你一人能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吗?”孙岸庭担忧地问道。 苏陌宸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长洛,见到林公和王公,若他们无事,那我就把连云救出来,若他们真如告示上所说,那阿庭,恐怕就要麻烦你了。” “你这话说得,什么麻烦不麻烦,林尊公和王尊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救他们是应该的!” “不是,你误会了。”苏陌宸淡淡的说道,然后又从转身回屋子翻找着一样东西, 很快,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走了出来,他打开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枚璀璨夺目的金印,金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其工艺精湛,堪称鬼斧神工,上面繁密花纹细腻入微,每一丝线条都流淌着匠人的心血。 “这是?……”孙岸庭问道,他和苏楚儿都愣住了。 苏陌宸凝视着孙岸庭:“这金印是我母后十一岁那年给我的,为的就是来日有什么不测,可以用来保命,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说着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这金印值不少钱,如若他们真有什么事,到时候我想办法把连云救出来,你替我送她们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孙岸庭和苏楚儿一听,异口同声的反驳道:“不行!” 苏楚儿紧紧抓住苏陌宸的胳膊,目光炯炯,坚定的看着他:“哥哥,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都是我惹下的祸,我去!” 苏陌宸皱起眉头,挺直了背脊,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决心:“不可以!你不能去!宁煜琰不会放过你的!你听话,不能去。” 苏楚儿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苏陌宸去了,那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她摇摇头:“不行!宁煜琰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哥哥,我去,至少他不会伤害我。” “不可以!你不会武功,你去无疑是送上门!” “对啊,对啊,阿辰说得对,阿楚你去太危险了!”孙岸庭见状也赶紧在一旁附和着。 可苏楚儿下定了决心,一切皆因她而起,她不能连累所有人。 “哥哥就让我去,我已经连累你们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送死。” 苏陌宸紧蹙着眉头,嘴唇紧闭,摇了摇脑袋,显示出他的固执和坚决。 他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妹妹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苏楚儿似乎有些急了,大叫一声:“哥哥!” ‘公主,您不能去!’ “阿楚你千万别冲动,时间还有,我们我们可以从长再议!” ‘对,公主,您别冲动。’ 尽管众人纷纷劝告,苏楚儿却宛如雕塑一般,毫不动摇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哥哥,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大不了我再回到他身边就是……” “不可以!你别胡闹!” “哥哥,你别固执了好不好?你去若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过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在争论中,苏陌宸的声音越发响亮,表情越发坚毅,他甩开苏楚儿的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扎根于地的大树,固执地守护着自己的立场。 即使局面不利,他也不肯改变主意,那副倔强的神情让人印象深刻。 苏楚儿微微侧首,无奈的叫道:“哥哥——” 苏陌宸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让人不禁感叹他的固执:“你不能去,宁煜琰不会放过你的。” 接着,他将金印交给孙岸庭,“阿庭,拜托你了,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带着它和楚儿走。” 孙岸庭没有接过金印,而是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又看了看兄妹俩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指着苏陌宸:“行了行了,你去,你会医术吗?你能救人吗?” “还有你。”孙岸庭又指着苏楚儿,“你不会武功,去干嘛,到时候也救不出人,还让自己又栽进去。” 说罢,孙岸庭清了清嗓子,甩了甩手袖:“真是欠你们的——我去。” 他的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住了,苏陌宸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对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但是从小怕事,一丁点儿小事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会站出来。 “阿庭,你别闹了好不好,这要是弄不好是会杀头的。”苏陌宸说道。 “阿庭哥哥,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能去?” “怎么不能?”孙岸庭反问道,他吹了口气,“我们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你们去了肯定第一时间要你们救人,你们能救吗?而且我去的话,又不会暴露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打探一下连云在哪,把她救出来。” “不成,太危险了,你了解宁煜琰那个人,心狠手辣,万一暴露了,你逃都逃不了!” “你不会武功,若是其中有诈,到时候只会连累你。” 先开口反对的是苏楚儿,接着是苏陌宸。 跟在宁煜琰身边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在苏楚儿心里就是个很冷血,很无情的人,他对于敌人向来有一百种方式去折磨。 孙岸庭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容温和,眉眼间总透着一股善意,让人觉得十分亲切。身长八尺,但其气质柔弱,似那春花秋月,惹人怜爱。 他去,就是小绵羊进大灰狼的嘴里。 苏楚儿不能让孙岸庭也因为她而去冒险。 “相信我,我有办法的。”孙岸庭拍了拍胸脯,脸上满是自信,“再说了,我只是去救人顺便打探一下情况,能有什么危险。” 苏陌宸见状,连忙说道:“阿庭你别说了,还是我去。” “哥哥,不行!” “不是,你怎么那么倔呢!都说了我去!” ——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苏陌宸不想再跟他们争执了,打断了他们:“阿庭,你想想我现在是逃犯,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画像,若是我被抓了,你起码还能带着楚儿她们逃跑,可若是你被抓了,你让我怎么带着她们走?况且你又是个大夫,你想出城比我容易。” 听罢,孙岸庭沉默了,他觉得苏陌宸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自己清清白白的,想要出城也很轻松。 见孙岸庭沉默不语,苏楚儿也不反驳了,她默默低下头,默认了苏陌宸的想法。 见状,苏陌宸跟孙岸庭开始商议起来。 半炷香后,俩人计划好了,此次进宫,以三日为期限,如若不是陷阱,便以飞鸽传书报信,想法子就出连云,就连夜出城。 若中计了,那三日后还不见苏陌宸的信,孙岸庭就送苏楚儿与碧桃出城。 “事不宜迟,那我准备准备就立马揭榜入宫。” 话音一落,苏陌宸和孙岸庭转身进屋。 剃发后的男子显得精神焕发,仿佛摆脱了世俗的束缚,展现出清爽利落的形象。 一进屋苏陌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凭孙岸庭的剃刀在头顶上游走,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着。 随着剃刀的移动,他的头发逐渐减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然。 这个决定是刚才悄悄和孙岸庭商量的,他的这头白发太引人注目了,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剃掉。 再出屋时,他已换上一身青衣,带上了帷帽。 孙岸庭身姿挺拔,站在苏陌宸身前,双眼凝视着他,神情严肃而又关切。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此次行事,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掉以轻心。”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丝丝忧虑。 孙岸庭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接着嘱咐道:“凡事需多留几分心眼,莫要轻信他人,若遇危险,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必逞强。” 苏陌宸微微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更加严肃。 “我与你皆肩负重任,万不可有丝毫懈怠,待事成之后,你我再共饮庆功之酒。”他拍了拍苏陌宸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与期望。 苏陌宸又看着苏楚儿,“楚儿,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苏陌宸便转身离开了。 苏楚儿静静地立在原地,双眸凝视着远方,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印入心底。 她的身姿优雅,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忧伤,手中紧握着的手绢,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仿佛那是她心中无法释放的情感的寄托,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阵微风吹过,发丝轻轻飘动,苏楚儿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她的眼眸依然沉静,仿佛在与这风对话,诉说着内心的担忧。 时间在她的沉默中流逝,而她依旧一动不动,现在什么都不盼了,只盼身边的人都平安无事。 第61章 被捕 楚阳城内,皇宫门前,苏陌宸潇洒的揭下告示,接着在羽林卫的带领下,进了宫。 进宫的人不少,全都是为了那黄金银两而来的大夫,正式进宫之前需要好好检查一番,他虽剔了头发,换了装扮,可面容依旧未变,心中紧张不安。 检查他的人是个大马虎,随便扫了一圈,翻看了药箱中的几样东西,就让太监带着他走了。 苏陌宸虽暗自庆幸,但也疑惑,按理来说,就算今日人多,但入宫检查都很严厉谨慎,今日怎么反倒那么敷衍 。 来不及多想,既然已经入宫了,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轻易退缩。 他与几名大夫跟在一名太监身后,低着头,脚步轻移,他不时抬头偷瞄四周,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前行,微微眯起双眼,警觉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步伐轻盈且缓慢,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就是这儿了,还请诸位有序的进去把脉。”太监看着他们说道。 苏陌宸不敢抬头,只能微微抬眸凝视,眼里流淌着一丝毅然与坚定。 门一推开,里面静悄悄的,排在前面的几名大夫陆陆续续的进去,又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的很高兴,有的很无奈。 终于到苏陌宸了,他迟疑了一下,跟着太监缓缓走进去。 “林大人,王大人,为你们请的大夫已经到了。” “怎么?刚才进宫诊治那些的大夫还不够吗?现在还来,没病都要给老夫等看出病来,才肯罢休吗?!”林沂南剜了太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苏陌宸身上。 听见这话,苏陌宸瞬间心跳如鼓,莫非他们根本没生病,可现在骑虎难下,他不能慌张,否则会暴露自己。 他面上强作从容,双手微微颤抖着,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拱手作揖:“见过两位大人。” 他偷偷观察二人,林沂南身着一袭质地上好的黑袍,袍袖宽阔,绣着精美的银丝纹路,他端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根拐杖,杖头镶嵌着一块碧绿的玉石,头上戴着一顶镶有宝石的紫金色便帽,帽檐边缘垂下几缕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王淳则与他并肩齐坐,他穿着比较朴素,只着一件紫袍,衣衫上也没有什么花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苟言笑。 俩人即使是被囚禁在宫中,也难改素日的正气凛然。 苏陌宸见他们红光满面,并没有任何症状,心中暗叫不好,看样子自己是中计了! 俩人敏锐的听出了这是苏陌宸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激动。 俩人相视一眼后,又不动声色观察着苏陌宸,他低着脑袋,看不大清楚,又剃光了头发,不敢确定。 王淳清了清嗓子:“罢了,既然如此,那大夫,麻烦你给我们看看。” 苏陌宸弯着腰走到他们面前,头微微抬起,眼睛微微一动,眼底闪烁着一抹炽热和澎湃。 只一眼,俩人就认出了他,心中大惊,但到底是经历过风浪,见过大场面的人,依旧不动声色。 林沂南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伸出手放到软垫上,苏陌宸假装号脉,心里却在思考应对之策,他决定先拖延时间,再找机会脱身:“嗯,大人的脉象有些虚弱,不过并无大碍。我开些滋补的药方,调理几日便可。”说着,他拿起笔纸,佯装开药。 苏陌宸开完药方,交给一旁的太监。 “既然药开好了,还麻烦公公亲自去抓药来煎着,可别耽误老夫的病情!”林沂南冷冷说道。 太监犹豫着:“这……还没给王大人诊治呢,要不奴才等一会,给王大人把好脉,我送大夫出去,然后一起去抓药来煎?” 林沂南冷哼一声,摸着胡须:“怎么?皇上只是说禁足老夫,可没说要虐待老夫!” “哟,大人您言重了!”太监一听,急忙跪在地上。 王淳抓住机会,附和道:“公公还是快去。” “是是是。”太监连连应着,林沂南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太监才不想得罪他。 待太监退下后,林沂南连忙拉着苏陌宸坐下:“你怎么还在楚阳?怎么不跑远些?还要进宫来?!” 王淳也焦急地看着他:“你怎么胆子那么大!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还敢入宫!” 苏陌宸眼神坚定却带着一丝愧疚地说:“师父,对不起,阿庭在城中看到告示,说你们生了重病,他又去找长洛,听闻长洛被传唤进宫了,我实在不放心你们,所以才冒险冒充大夫入宫。” 闻言,林沂南双手颤抖,一脸愤怒:“无耻!真是无耻!居然以此诓骗长洛进宫!”他压根不知道林长洛居然进宫了,更不知道宁煜琰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算计他们。 王淳知道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对苏陌宸说道:“阿辰,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你放心皇上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倒是你,你这样进宫太危险了,一会儿等那公公来,你就赶紧出宫!” “可是师父,我此次前来除了确定你们的安危,还有一事……”苏陌宸犹豫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王淳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叹气:“你是不是想救连云出去?” 苏陌宸移开双眸,微微点头。 林沂南手持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严厉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他,口中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救她出去!” 苏陌宸低头站在他们面前,林沂南手中的拐杖不时地敲击着地面,厉声道:“你今日若能保住小命安全出宫去就不错了,还想着救她出去,这不是胡闹嘛!” 林沂南气得胡须颤抖,用拐杖指着苏陌宸,他一向反对苏陌宸与连云的感情,一个婢女怎么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太子。 即便苏陌宸现在不是太子了,也不是连云能配得上的。 王淳瞥了林沂南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出声,声音带着威严:“阿辰,我知道你担心连云,可现在保命最重要,你一会儿先出宫,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警惕起来。 “皇上驾到!”太监高呼。林沂南和王淳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惊慌失措。 苏陌宸顿感不妙,转身想跑,却发现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苏陌宸,朕等你很久了。” 宁煜琰从阴影中走出来,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衣,袍袖宽敞,衣摆拖地,上面绣着精美的龙纹图案,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他头戴紫金冠,镶嵌着名贵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腰间系着一条镶玉腰带,垂下的流苏轻轻摆动,增添了几分优雅,脚上穿着黑色缎面靴,靴面上绣有精致的花纹。 身处人群之中的他,也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使人不禁屏息。 宁煜琰神情凝重,眉头微蹙,不怒自威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陌宸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 “阿辰,快跑!”林沂南和王淳异口同声的说道。 苏陌宸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眼睛紧盯着自己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着急和担忧。 苏陌宸转身拔腿就跑,然而,宫廷内守卫森严,他很快便被包围起来。 \"拿下他!\"随着宁煜琰的一声令下,羽林卫们纷纷扑向苏陌宸。 苏陌宸身手敏捷,与羽林卫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但终究寡不敌众,渐渐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苏陌宸瞅准机会,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准备逃离皇宫。 却不料,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小腿。 他一个踉跄,从屋顶跌落。羽林卫们迅速上前,将他制服。 “呵呵!”宁煜琰发出一阵冷笑,一步步向苏陌宸逼去,一双阴沉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杀机,给人一种阴森可怕之感,“你以为你为何能轻轻松松进宫,其实朕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为你准备的。” 苏陌宸身形摇晃,面色苍白,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 羽林卫围绕着他,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苏陌宸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宁煜琰。 “所以这是你对我用的计,你利用我师父,让我入宫,将我抓获,不过你怎么知道今日我一定会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宁煜琰冷笑一声,嘴角边扬起一丝讥笑:“你剃了头发,换了装扮,换作一般人可能认不出你来,可你别忘了,朕与你在鲁安待的时日也不算短,你一向惯用左手,刚才你把脉的时候,就是左手,就是这个左手,让朕才有机会捉住你。” 苏陌宸瞬间心如死灰,懊恼不已,接着惨笑起来,他从小就是个左撇子,不管用什么方法也改不过来,竟然一时大意,疏忽了这一点。 宁煜琰身姿挺拔,微微半蹲下,与眼前的人保持平视。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一只手轻轻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舒缓地摆动,以增强话语的表现力。 目光专注而温和,透露出对对方的尊重与关注,嘴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缓缓吐出:“在鲁安时你救了朕一命,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楚儿的下落,朕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死。” 半蹲的姿势并没有让他显得卑微,反而增添了一份平易近人的气质。 他的举止优雅大方,流露出一种内敛的力量,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苏陌宸毫不畏惧,他紧咬牙关,吃力地举起剑,指向他:“你休想!今日我就算死这,也不会让你得逞。” 此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坚定,仿佛在告诉宁煜琰,他将战斗到底。 “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呢?难道你想看着你师父,你的好友,通通因你而死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陌宸脸庞上,宁煜琰的语气轻柔柔的,可眼神冰凉,如一潭死水。 他又在用重要的人威胁自己了,苏陌宸轻笑一声:“呵!宁煜琰,你不会的,你那么看着你的皇位,若真杀了他们,你只会被天下人讨伐!” 闻言,宁煜琰眼角微微上扬,仿佛有星光在眸子里闪烁,透露着一丝灿烂又阴森的笑意:“那你说朕会不会杀连云呢?” “你!”苏陌宸怒目圆瞪,他真想一剑杀了眼前的这个人! 宁煜琰似笑非笑,缓缓起身,很多年前他就调查过,苏陌宸和连云一直互相爱慕,可碍于身份的悬殊,俩人只能将这份浓烈的爱意埋藏心中,他知道用王淳他们的性命不足以威胁苏陌宸,可连云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位前朝太子,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一直喜欢连云,那么多年,不曾变过。 “朕给你两日时候考虑,若你说出楚儿位置,朕立马放了你们,朕也会成人之美,把连云赐给你做妻子,若你不说,那朕就让你看看你最心爱的人,怎么死在你眼前的。” 宁煜琰阴狠的说完这些话后,瞥了李扬全一眼。 李扬全微微点头,让羽林卫们把他押到天牢中。 第62章 糟蹋 苏陌宸被关进了天牢,受了酷刑,身躯早已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可他嘴巴太硬,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句话也套不出来。 宁煜琰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 金华宫正殿内,宁煜琰得消息后,失去了理智,苏楚儿消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还怀有身孕,再找不到她,宁煜琰随时会疯掉。 他的怒火如燎原之火,燃烧一切,他抓起案几上的物品,狠狠地掷出,玺印和笔筒滚落得四处都是,珍贵的古玩和珠宝瞬间破碎,满地的碎片和宝物令人心疼。一片狼藉。 还觉得不解气,宁煜琰气得又把案几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一群废物!”他怒骂道。 李扬全与侍卫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没办法,苏楚儿消失那么久,宁煜琰差点就要疯了。 好不容易才把苏陌宸哄进宫,可他嘴巴太硬,莫说想要知道苏楚儿的藏身之处,连一个字他都不愿意吐出。 “皇上您息怒……”太监侍卫们个个惶恐不安。 “息怒?”宁煜琰微挑眉梢,提高了音量,“每次你们都只会让朕息怒,其余的什么都做不好!去,给朕问!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再问不出皇后的下落,朕让你们全部去死!” 李扬全悄悄抬眼,见宁煜琰脸色极差,那双黑而大的眼,闪烁着憎恨凶恶的光芒,他这样子完全是要被逼疯了,估计再找不到苏楚儿,他真会杀了所有人。 他颤颤巍巍的跪着上前献计:“皇上……您别急,您让他们这样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的,不如——您还是利用连云姑娘让他说出皇后娘娘的下落来。” 宁煜琰没有说话,冷冷的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他也想过利用连云让苏陌宸说出实话,可他能想到的计谋,苏陌宸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苏陌宸是铁了心的不会说实话,连云更是,一旦让俩人见了面怕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以为朕没想过吗?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样子,铁了心跟朕作对!若不是苏陌宸知道皇后的下落,又在鲁安时曾救了朕一命,朕真想将他挂在城墙千刀万剐!”宁煜琰握紧了拳头,现在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沉默许久,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苏陌宸会害怕,会松口,他忽地想到李扬全刚才说的话,眼眸微动,喃喃自语:“连云……姑娘……呵呵,是啊,苏陌宸不是在乎她嘛——李扬全!” 最后一句话,他放大声音,招手示意李扬全过去。 李扬全赶紧起身凑到他身旁,乖乖的把头歪向他那边。 宁煜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扬全听完眼神突然凝固,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方法。 他僵硬的笑了笑:“皇上这……这怕是不妥,您也知道,皇后娘娘与连云姑娘亲如姐妹,您这样做……” 李扬全话还没说完,宁煜琰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他声音小了下去,识相的闭上了嘴。 此刻的李扬全欲哭无泪,根本没想到宁煜琰会想出这样歹毒的法子来,莫名的想念起柳丞相在时,最起码柳丞相还能呵斥住他,还能劝住他。 他又瞧了瞧宁煜琰,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离去。 很快,李扬全来到牢房,使了个眼色,让狱卒将连云带来。 不一会儿,满身伤痕的连云便被带到了牢房,看着奄奄一息的苏陌宸,连云心中一阵刺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太子……”连云轻声唤道。 苏陌宸睁开眼睛,看到连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强打起精神:“连云,你没事?” “太子,奴婢没事……您……”连云泣不成声。 苏陌宸心中一软:“你放心,我没事,连云,不用担心我。” 李扬全在一旁看着,虽心有不忍,还是冷冷地说道:“苏陌宸,你若是再不交代皇后的下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陌宸瞪了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笑容:“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是不会说的!” 李扬全扫了扫周围,示意让狱卒退下去。 人走后,他微微弓着身子,眉头微蹙地看着苏陌宸,他的声音尖锐中带着一丝的恳求:“苏大人,您就别犟了,赶紧将皇后娘娘的下落说出来,您只要说出来,大家都平安无事,王大人和林大人就能立马出宫,还有林公子也能相安无事,皇上只要找到皇后娘娘,您能好好的活着,还能娶连云姑娘为妻,何乐而不为呢?” 苏陌宸被绳索紧紧束缚,却挺直了脊梁,眼神坚定而刚毅,面对着即将未知的手段,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呸!你休想!” 他的面容憔悴,却透露出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 身上的衣衫破旧不堪,却掩盖不住他们内心的高洁。他宁愿选择死亡,也绝不向权势和压迫低头。 这时,一旁的连云微微一笑,太子还是太子,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屈服。 “公公,您别想了,我和太子都不会说出皇后娘娘的下落的,您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说罢,她看向苏陌宸,苏陌宸也刚好对上她的眼眸,俩人相视而笑。 李扬全瞬间垮下脸来,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和失望,嘴角微微下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最终选择了沉默。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内心默默咒骂起来,祖宗!都是祖宗!那个祖宗已经够难伺候了!没想到这两个祖宗更难伺候! 李扬全一手叉腰,一手扶额,长吁短叹,抬头看着苏陌宸:“好,既然你这么嘴硬,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来人,把连云带走!” 话音一落,几名身强力壮的狱卒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架起连云。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连云奋力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苏陌宸心中一惊,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着铁链,怒吼着:“你们站住!不许伤害她!” “太子救我……”连云慌得厉害,满脸泪滴的看向苏陌宸。 “你现在说还来得及!”李扬全低声提醒着他。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妹妹,一边是心爱之人,苏陌宸陷入了两难,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做不出抉择,也不能做! 连云见他犹豫,知道他肯定为难,咬着苍白的嘴唇,闭上双眸,总要有人牺牲,如果一定要选,连云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她心里一横,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苏陌宸,大叫道:“太子别说!千万别说!” 苏陌宸看着连云,神情复杂,内心五味杂陈,备受煎熬,在李扬全的注视下,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他垂下脑袋,李扬全便知道他的选择,唉声叹气后,手轻轻一挥,那几个狱卒马上明白。 连云的尖叫声在空气中回荡,身体被强壮的手臂紧紧抓住,不由自主地向前拖动。她的脚步踉跄,试图反抗,但力量的悬殊让她无能为力,破烂的囚衣在地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她内心绝望的呐喊。 她的头发散乱,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无助,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的手徒劳地抓住周围的物体,试图寻找一丝支撑。但那无情的力量将她拖向未知的地方,她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仿佛是她命运的轨迹。 最终,她的身影和呼救声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只留下一片寂静和无尽的哀伤。 牢门重重地关上,苏陌宸的心如坠冰窖,他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连云被带走,却无能为力。他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吼声,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连云被这几名身强力壮的狱卒拖到牢外,她本就破烂的衣衫全部被撕毁了。 这些人如禽兽一般哈哈大笑,在这恐怖的笑声中,连云被糟蹋了…… 而苏陌宸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心痛如绞,却无力阻止,他瞪大了双眼,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渗了出来。 李扬全站在铁栏外,无奈的摇着头:“苏大人别怪我,若您肯说出娘娘的下落,连云姑娘她也不会……唉……” 他已经尽力避免发生这样的事了,要怪也只怪他们太倔强。 苏陌宸的眼神变得冰冷至极,他咬牙切齿地吼道:“畜生!宁煜琰这个畜生!” 愤怒使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宁煜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 “李扬全,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苏陌宸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 李扬全看着苏陌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但他也无可奈何。 “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苏大人,您还是尽快交出皇后娘娘的下落。”李扬全叹息道。 苏陌宸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紧握铁链,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双手之间,每一根筋脉都在鼓胀,肌肉如同硬石般紧绷,仿佛要将铁链撕裂。铁链在他手中颤抖,仿佛一条愤怒的巨蟒在挣扎,他咬紧牙关,用力一拽,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突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再次用力,铁链终于在他的全力之下断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李扬全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陌宸已经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了,他恶狠狠的说道:“告诉宁煜琰,我绝不会放过他!” 李扬全慌里慌张的举起双手,生怕被伤害,轻声安抚着:\"苏大人,这是您逼奴才的,您要是早点交出皇后的下落,也不至于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苏陌宸的手放下去。 苏陌宸松开了手,咬牙切齿,紧握双拳,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吞噬,此刻的他真后悔,当初在鲁安就应该杀了宁煜琰。 李扬全没有犹豫,立马转身离开,留下苏陌宸在牢房里独自懊悔。 苏陌宸的身体颤抖着,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连云遭受更多的苦难,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苦难。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流淌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云的声音哭哑了,被折磨得晕了过去,那些人停止了对她的施暴,把她关进一间幽暗的房间里,她蜷缩在角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在牢房中的那一幕。 第63章 出城 很快,三日的时间到了,苏楚儿他们没有收到苏陌宸的消息,着急起来了。 孙岸庭托人打探消息,但皇宫的人口风太紧,什么也没有打探出来,他知道苏陌宸一定出事了。 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北街,准备带苏楚儿走。 苏楚儿一得知苏陌宸出事了,说什么也不肯走:“不成,我不能丢下哥哥,我得去救他。” 孙岸庭一把抓住苏楚儿的胳膊,说道:“阿楚,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阿辰被关在哪里,怎么救他?而且皇宫戒备森严,我们硬闯只会送死。” 苏楚儿甩开他的手,激动地说:“那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去找哥哥,我要救他!” 孙岸庭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楚儿,你这样冲动不仅救不了阿辰,还会害了自己。听我一句劝,我们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苏楚儿低眸不语,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孙岸庭焦急地看着她,却不知如何安慰。 苏楚儿紧咬下唇,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助,仿佛失去了方向一般:“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哥哥他一定在等着我去救他” 她喃喃自语着,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孙岸庭:“我要进宫去找哥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孙岸庭眉头紧皱,担忧地望着她:“阿楚,别冲动,这太危险了!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是一尸两命的事。” 此刻的苏楚儿已经顾不上许多,什么孩子,什么生命,都不重要了,她摸着微微隆起却不明显的小腹:“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来到世上,若不是他命大又有哥哥的劝阻,我早就把他打掉了,如今哥哥有难,我带着他能救出哥哥,哪怕死了,也算值了。” 孙岸庭微微蹙眉,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目光中透着关切,语气坚定地劝道:“此举甚为不妥!还望你三思而后行。” “如今这种情况,我顾不上许多了,只要能救出哥哥,不连累大家,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虽然眼角含泪,她的目光还是如磐石般坚定,透露出不屈的意志, 孙岸庭眉头紧皱,嘴唇微抿,欲言又止。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负手而立,眼神沉静而睿智,恳切地说道:““阿楚,你别冲动!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很担心,但就算你不为腹中孩子想想,也得为阿辰想想,为长洛想想,他们二人费尽心思才把你救出来,明知有危险,也义无反顾,就是为了让你能出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现在都被抓进宫中了,你若是这个时候进宫救他,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阿辰和长洛做的一切都是白费,苦也白受了!” 碧桃点头跟着附和:‘公主,孙公子说得对,我们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苏楚儿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不顾哥哥的生命安全,若是我就这样走了,哥哥怎么办?长洛哥哥怎么办?连云怎么办?还有你和林公他们,总不可能让所有人因为我一个人受到牵连。” 说罢,她转过身去,掩面哭泣。 孙岸庭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抓住苏楚儿的手,让她回过身来,明亮的眼眸对视上她:“阿楚,你看着我。” 苏楚儿微微抬起双眸,眼中含泪,似两颗晶莹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孙岸庭身姿挺拔,双眼凝视着她,神情专注而严肃,说话时,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口:“我相信阿辰费那么多心思,冒着生命危险将你救出来,即使他出事了,也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你一生平安,你别担忧太多,我不会被怀疑的,宁煜琰也不会把林公和王公怎么样的,至于阿辰,我想有林公和王公在,应该只是受受身体上的折磨,不至于要命——阿楚,你记住,无论是我还是长洛,又或是林公他们,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等天一亮我就带你和碧桃出城,走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念着楚阳城的人,想着楚阳城的事,好好的生下孩子,把孩子养大,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语速适中,条理清晰,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笃定,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稳而自信的气质,仿佛在告诉苏楚儿,他所言皆是发自内心。 这番话让苏楚儿流下了眼泪,她含泪看着他,犹豫了好久,该答应吗?难道就这样丢下哥哥不管吗?丢下连云不管吗?若是他们都被牵连了又怎么办? 孙岸庭的话又不无道理,苏陌宸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平平安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嘛,如果自己如此冲动,那就白让他受那么多苦了,一番心理挣扎下,苏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苏楚儿点头,孙岸庭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好,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回去准备需要的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夜晚,苏楚儿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看着背对自己的碧桃,心中惦记起苏陌宸与连云,不知道他们二人现在是否安好,同时,她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离开楚阳城后,她真的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吗? 黎明时分,孙岸庭如约而至,他带了两身男装,让苏楚儿和碧桃换上,现在城中还有羽林卫在巡视,城外也肯定有追兵,所以她们什么东西也不敢拿,带着苏陌宸走之前留下的金印,乘着马车离开了北街,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到了城门口,现在时辰早,进出城的几乎都是郊外的百姓,孙岸庭准备的马车比较朴素狭小。 连马夫都没有找一个,由孙岸庭亲自驾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被怀疑。 这时,守城的官兵拦下了他们,“站住!干什么的?” 孙岸庭连忙下车,谦卑地说道:“官爷,我们是城中孙家药堂的,今日出城是为了进山采药的。”他一边说着,掏出了孙府的牌子,他不常出门,能得到他亲自诊治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楚阳城中只有与他孙家特别交好的人才认识他,就连宁煜琰都只见过他父亲。 官兵收了银子,看了看车里的苏楚儿和碧桃:“这两个也是跟着你上山采药的吗?” “哦,官爷,对对,都是一起上山采药的。”孙岸庭笑着连连点头。 官兵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让苏楚儿与碧桃下来,细细打量起二人来。 俩人虽女扮男装,可奈何身形娇小,看着实在奇怪。 孙岸庭在一旁用余光瞥向官兵,见官兵神情不对,似有怀疑的感觉,心中‘咯噔’一下,笑着问道:“怎么了?官爷?” 官兵指着二人,不解的说:“采药一般都是男人干的活,我怎么瞧着她们二人不像是男子,反倒像是女子呢?” 此话一出,苏楚儿瞬间紧张,下意识的抓住了碧桃的手,孙岸庭刚好站到官兵面前解释道:“官爷,您误会了。”孙岸庭笑了笑,“他们二人就是男子,只是年纪不大,加上平日里总爱犯错,您也知道,孙府是大户人家,这底下的人若是犯了错免不了一顿罚,所以经常吃不饱饭,身子弱些,长得呢也慢些,所以看着像女子,不瞒您说,今日我是悄悄带他们去采药说,就是想让他们好好表现,回去能吃个饱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碎银子递到官兵手上。 官兵听着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银子,没有说话,这样的事在大户人家时常发生,他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微微蹙眉,显然不太满意,不想放行。 就在这时,一名羽林卫刚好巡查到此,好奇走过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刚才那名官兵立马把情况如实说出来。 那羽林卫听罢,上前仔细端详起苏楚儿和碧桃,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有点陌生,他摸着胡渣,‘啧’了一声。 俩人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苏楚儿低垂着头,目光闪烁不定,不敢与官兵对视,仿佛害怕被人从眼神中识破她的秘密,而碧桃的步伐变得慌乱,似是想要逃离,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心中充满了被认出的恐惧。 紧张的情绪让二人的身体微微颤抖,“莫要认出我来”苏楚儿在心中默默祈祷。 羽林卫看了半天,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通过。 孙岸庭笑呵呵一边的说着谢谢,一边用手悄悄示意她们赶紧上车,紧接着驱使马车驶出了城门,他们成功地离开了楚阳城,朝着远方驶去。 马车一路疾驰,离楚阳城越来越远,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第64章 选择 行驶约有两里路,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孙岸庭警惕地拔刀警戒。 只见前方道路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他们个个蒙着面,眼神凌厉。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皇后娘娘,跟我们走!” 皇后娘娘四个字清清楚楚的传到马车内,苏楚儿与碧桃愣住了,身体仿佛被寒冰包裹,从头到脚冻得僵硬, 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孙岸庭目光僵硬,犹如雕塑般固定在那一刹那,身上似乎冒出了冷汗,呼吸都仿佛凝在空中,为首的黑衣人欲往前一步,他快速反应过来:“什么皇后娘娘?说什么胡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截孙家的马车!” 黑衣人冷笑一声:“孙家?想必您是孙府大公子,我们是奉命行事,带走皇后娘娘!还麻烦公子您老老实实的,别插手,免得得罪了皇上。”说罢,黑衣人便向马车冲来。 孙岸庭毫无战斗经验,面对黑衣人的袭击,他显得惊惶失措。 黑衣人如鬼魅般迅速地靠近他,他试图躲避,但黑衣人的身手矫健,轻松地避开了他的反抗。 几番交锋后,孙岸庭疲于应对,身上也渐渐出现了几道伤痕。 尽管他奋勇抵抗,但他与黑衣人实力悬殊。 最终,黑衣人一掌击中孙岸庭,将他打倒在地,他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望着黑衣人,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黑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孙岸庭,冷冷笑着,原以为会是个难对付的,没想到不过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苏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一惊。她不能让孙岸庭为了自己受伤,于是不顾碧桃的阻拦,毅然决定下车。 她走出马车,直面黑衣人。孙岸庭见状,忍着身上的疼痛,强撑着站起来,挡在她身前:“你们休想伤害她!”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然而,就在这时,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苏楚儿心急如焚,她深知此时处境危险:“阿庭哥哥,别管我了!你带着碧桃快走!” “不行!我答应过阿辰不可能丢下你!”孙岸庭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即使害怕,也不曾退缩半步,既然答应了苏陌宸,他就一定会做到。 “阿庭哥哥,他们要的是我,你带着碧桃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苏楚儿抓住他的胳膊,呼吸急促,显然她很慌张,很害怕。 为首的黑衣人可不想听二人说这些,他的任务就是将苏楚儿完整安全的带回皇宫,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看造化了。 黑衣人一个动作,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立马冲上去,孙岸庭奋力与他们展开搏斗,同时催促苏楚儿和碧桃寻找机会逃脱。 “阿楚快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苏楚儿不愿意,她握住碧桃的手,“碧桃,快!你先走!” 碧桃摇头,紧紧的护住她,生怕她受到伤害。 苏楚儿不走,她不可能会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孙岸庭见二人不愿走,一边奋力抵抗他们的进攻一边继续催促着她们:“阿楚!别想了!快走!你难道想阿辰和长洛,还有大家的心血都白费吗!” 此话如同一根尖锐的针扎进心里,苏楚儿眉头微皱,嘴唇轻咬,仿佛在犹豫不决。 走,那孙岸庭肯定会受到伤害,还有哥哥也逃不脱;不走,那就如孙岸庭所说,所有人的心血和努力都白费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但那叹息声很快就被她压抑下去,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芒。 终于,她像是下了决心,咬了咬下唇,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上碧桃,坚定地朝她点点头。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逐渐占据上风,此刻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剑影中,喊杀声此起彼伏,苏楚儿和碧桃惊慌失措,二人试图逃离现场,登上马车逃跑。 但黑衣人们岂能让到嘴的肥肉飞走?他们挥舞着兵器,挡住了苏楚儿的去路,让她无法顺利上车。 苏楚儿心急如焚,和碧桃在马车旁来回踱步,不断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黑衣人的嚣张气焰让苏楚儿感到无助和恐惧,但她并没有放弃,她紧紧握着碧桃的手,眼神坚定,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自己与她的安全。 在混乱中,苏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她准备冲上车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成功之际,一名黑衣人挥舞着大刀砍向马车的缰绳,使马车摇晃起来。 苏楚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愤怒地瞪着山贼,心中充满了愤恨。 但她知道,此时与黑衣人正面对抗并非明智之举。于是,她继续寻找着其他的逃脱方法。 战斗还在继续,孙岸庭奋力抵抗着山贼的攻击,苏楚儿很着急,明白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就越危险,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摆脱困境。 突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条小路,似乎可以通向山下,她心中一喜,决定冒险一试,趁着黑衣人们不注意,苏楚儿悄悄地朝着那条小路移动。 不过,黑衣人们很快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们迅速围拢过来,将苏楚儿困在了中间。 苏楚儿的心跳加速,她感到自己的命运正悬在一线之间,在这紧张的时刻,她的机智和勇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手,避开了山贼的攻击,并趁机夺下了一把兵器。 手中有了武器,苏楚儿的信心大增,即便不会武功,最起码这刀剑,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她挥舞着兵器,与黑衣人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尽管他们数众多,但上初二毫不畏惧,她的坚定和勇敢让黑衣人感到惊讶。 可这群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经过了长达数十年的培训,怎么可能会败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不是宁煜琰下令要苏楚儿平平安安,他们早就杀死三人了。 现在只能以退为进,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带走苏楚儿。 终于,孙岸庭体力耗尽了,不出意外的被击倒,他倒在泥土上,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不甘。 而在他周围,这群黑衣人紧紧围住了苏楚儿。 苏楚儿面容惊恐,她的美丽容貌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她想挣脱黑衣人的束缚,但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让她无法逃脱。 黑衣人的首领走上前,他的身影高大而威严,面具下的眼神冷酷无情。他伸出手,示意手下将苏楚儿带走。 苏楚儿与碧桃连连后退,凭她和碧桃的力量,不足以抵挡他们。 苏楚儿柔弱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眼神坚定而决绝,手持利刃,横在颈项之前,用死来扞卫自己的尊严和清白。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为首的黑衣人急了,连忙跪下;“皇后娘娘别激动!属下等只是奉命行事,带您回宫!” “呵呵!”苏楚儿冷笑一声,“今日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皇后娘娘,您何必如此呢?”黑衣人语气中带着无奈,“皇上很担心您的安危,特派我们来接您回宫。” “担心我的安危?”苏楚儿泪流满面,“他若是真的担心我,就不会弑我双亲,害我失忆,也不会骗我那么久了,” “这……”黑衣人一时语塞。 苏楚儿情绪愈发激动:“告诉宁煜琰,我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皇后娘娘,皇上有皇上的苦衷。”黑衣人试图劝解,“您不知道,自从您失踪以来,皇上寝食难安啊!” 苏楚儿惨笑道:“寝食难安?好一个寝食难安!他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黑衣人低头不语,心中暗自叹气。他们也都知道苏楚儿在宫中的遭遇,可皇命难违,他们也无可奈何。 “皇后娘娘,属下求您了,您要是不回去,那您的哥哥也活不成,还有林家公子和孙家公子,难道您想让他们都被处死吗?”说着,黑衣人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孙岸庭。 孙岸庭勉强睁开眼,他想叫苏楚儿赶紧走,不要听他们说这些,奈何浑身无力,莫说开口说话,能睁开眼就已经不容易了。 又提到了哥哥,又提到了长洛,苏楚儿看着地上的孙岸庭,内心愧疚。 见她不说话,黑衣人继续劝道:“娘娘,您就跟我们回去,您不知道,苏大人这几日受了好大的苦呢!您要是不回去,他恐怕就真活不成了!还有连……” 这名黑衣人话还没说完,一声‘皇后’传入耳畔。 苏楚儿闻声看去,只见宁煜琰身着一袭黑色华服,锦缎上绣着精美的云纹,腰束玉带,气宇轩昂,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缓缓从林中深处走出来。 他下一直都藏在附近,只是未现身罢了。 一段时日未见苏楚儿了,他实在思念。 苏楚儿眼眸微动,俩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都化作了沉默。 他深邃的望着她,幽黑的眸子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还隐约闪烁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病态暗茫:“楚儿,跟朕回去。” “你别过来!”苏楚儿怒视着他,“我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哪怕是死!!” 宁煜琰叹了口气:“楚儿,朕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想想腹中的孩子,想想你哥哥,想想连云。” “哼!”苏楚儿冷笑道,“宁煜琰,真是够了,每次都用他们来威胁我,有意思吗?” “朕没有威胁你。”宁煜琰急忙辩解,“朕只是想问你真的忍心他们全部因你而死吗?你知不知道从你离开后,这些时日连云有多难熬。”说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苏楚儿冷冷的回望着他,目光森然,眼神像刀般锋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双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沉着,清冷,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若真要走,那朕让你走,只是你别后悔。”他说得云淡风轻,可背后的意思谁都明白。 短短一句话,让苏楚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宁煜琰真是可耻,用所有人的性命威胁她。 宁煜琰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寒冷的目光如同利箭,从他眼中射出,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这冰冷的外表下,那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之色,却如同一抹淡淡的火焰,在他眼底跳跃:“这样楚儿,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好是跟朕回宫,还是弃所有人而不顾。” 众人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苏楚儿,屏息以待,期待着她的决定。 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密切关注着。 苏楚儿的思绪在心中翻腾,种种因素在她脑海中交织,压力如重山般压在她的肩头,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哥哥,长洛,林公,王公,连云,碧桃,阿庭…… 这些人的生死通通掌握在她手中,走吗?可宁煜琰杀了他们,自己会愧疚一辈子 不走?又要回到他身边待着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第65章 碧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没有人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悄悄地等待着苏楚儿的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被紧紧地盯着。 苏楚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眼神迷茫而深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思考着答案。 沉默继续蔓延着,一分钟、两分钟……每一秒都像是漫长的折磨。 黑衣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低声猜测着他们的皇后娘娘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但又迅速安静下来,生怕错过她的只言片语。 终于,宁煜琰微微动了动嘴唇,打破了这片沉寂:“怎么样?想好了吗楚儿?是用你一人换所有人平安,还是用所有人来保你一人自由?” “我……”苏楚儿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走还是不走…… “阿楚!走!快走!别听他说的这些!”倒在地上的孙岸庭,强撑着大声朝她说道。 苏楚儿将目光落到孙岸庭身上,他的身躯沉重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试图用手撑起身体,但无力的手臂只是颤抖着,最终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她又看向眼前死死护着自己的碧桃,恐惧让碧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黑衣人身上,透露出誓死保护自己的决心。 “不行,我不能害了你们,不能……”苏楚儿嘴里喃喃细语,手上的利刃也缓缓开始放下。 见状,倒在地上的孙岸庭脑海里回想起苏陌宸临走前的百般嘱咐和交代,原本他不想卷入这场风波,可他们三人不仅仅只是情同手足,更是患难之交,七岁那年若不是苏陌宸和林沂南力保,也许孙家老小都活不到今日。 再说他也从小把苏楚儿当做亲妹妹来对待,现在都已经到这一步,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大家的努力就不算白费,这个计划就成功了。 “阿楚!不可以!快走!”他低沉地吼着,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话音一落,孙岸庭就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关,忍受着剧痛,步伐踉跄而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尽管他的身躯摇晃着,仿佛风中的残烛,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但他的眼神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但他依然艰难地撑起身子,不肯向他们屈服。 就在他站起来的刹那间,宁煜琰已经不耐烦了,抬起手轻轻一挥,黑衣人们心领神会,一拥而上。 苏楚儿和碧桃都慌了,手中的刀剑也不自觉的往下掉落。 孙岸庭拼尽全力抵挡着这些黑衣人,为苏楚儿和碧桃争取逃跑的时间。 “快走!”他大喊道,声音中带着坚定和决绝。 尽管苏楚儿慌张不已,但脚下的步子未曾挪动过一步,她不能走,她知道若此刻自己走了,所有人都会因为她而死! 黑衣人们逐渐包围了过来,孙岸庭挥舞着长剑,再次与他们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碧桃机灵的看准时机,抓住苏楚儿的胳膊,用力将她往马车上推。 ‘小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碧桃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从嘴里发出呜咽声。 苏楚儿眼含泪水,倔强的摇着头,准备跳下马车。 碧桃眼疾手快,直接挥动马鞭,驱使马车疾驰而去。 马儿奔跑起来离开了这里,孙岸庭的身体也早就达到了极限,他双膝跪地,不过他的头颅依然高高扬起,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决然。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倒在了地上,身下的土地被他的鲜血染成了一片猩红。 那些黑衣人们也迅速反应过来,紧紧盯着苏楚儿所乘坐的马车,眼见它渐行渐远。他们心急如焚,急忙展开追逐,脚步匆匆。 然而,忠心耿耿的碧桃却挺身而出,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她眼神坚定,毫无畏惧地站在前方。 “阿庭哥哥!碧桃!”苏楚儿探出身子,泪流满面,回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人,心中不安,她不能这样自私,她已经害了许多人了,不能再害了他们! 马车跑得极快,很快就进入了茂密的树林中,苏楚儿来不及多想,掀开门帘,抓住缰绳,用力一拽,马儿又朝着来时的路奔跑。 —— 黑衣人们怒目而视,试图绕过碧桃继续追赶。 但碧桃却毫不退缩,她灵活地移动着身体,始终阻挡在他们面前。 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决定不再与碧桃纠缠,他们纵身跃起,试图越过她的阻拦。 然而,碧桃好像爆发了一样,她虽瘸了一条腿,却施展出了灵巧的身手,让黑衣人的企图屡屡落空。 “放箭!放箭!”宁煜琰顿时间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大喊。 听到命令,羽林卫们立刻拉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飞向碧桃。 碧桃试图躲开射来的箭,但箭头太多,齐刷刷的穿进她的身体里,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底透出对未知死亡的恐惧之色,浑身颤抖的倒在杂草丛生的泥土上。 “碧桃……”孙岸庭大惊失色,挣扎着想朝碧桃爬去,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不要——!”回来的苏楚儿刚好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震,仿佛被电击中一般,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车,冲向碧桃。 还没来得及跑到碧桃身旁,只见碧桃从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睛渐渐失去焦距,缓缓的闭上。 苏楚儿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心如死灰,泪如泉涌,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缓缓倒下,生命的光芒在瞬间熄灭。 时间仿佛凝固,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颤抖着身体朝碧桃跑去。 她抱起碧桃,放声大哭,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绝望与仇恨,泪眼横流,几近崩溃。 “碧桃,不要啊……不要……你不要死……” “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碧桃……你还没有治好嗓子……你不能死……” 泪水模糊了双眼,苏楚儿哭得很大声,鲜血溢出,顺着她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滴在漆黑的泥土中。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碧桃那么好的年纪,好多地方都未曾去过,好多吃食都未曾尝过,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场面,全都不敢开口说话,气氛沉下来,众人静静的等着宁煜琰的命令。 李扬全用余光小心的看向宁煜琰,只见他的目光落在主仆二人身上,无法移开。 宁煜琰大脑一片混乱,这个场面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带苏楚儿回去,没有想过杀碧桃的,没有想过要碧桃死。 宁煜琰推开围在身边的羽林卫,快速走到碧桃尸体前。 “楚儿……”耳畔传来宁煜琰轻柔的声音,她抬起头,双眸紧紧凝视着面前,这个让她厌恶至极的男人。 脸上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巨大的痛苦几乎席卷了苏楚儿。 她瞪着忿恨的眼睛,咬紧牙关:“畜生,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宁煜琰浑身颤抖了一下,眼底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此刻,他多想伸出手安慰她,把她抱紧怀里,可一想到是自己让她这样伤心欲绝,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苏楚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水与恨意交织在一起,她拔出碧桃身体里的箭矢,起身快速的向宁煜琰逼近。 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将箭矢猛地刺向宁煜琰的身体,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释放出来。 宁煜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更多的是冷漠和决绝,在苏楚儿看来他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箭矢轻易地穿透了宁煜琰的衣衫,深深地扎入他的胸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透着复杂的情感。 苏楚儿的手在颤抖,内心也在挣扎,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破碎的心和失去的一切。 这一箭,原本三年前就应该刺进他身体的,现在,她终于做到了,但为什么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快。 “皇上!” 众人惊呼一声,羽林卫们急忙举起弓箭对着苏楚儿。 光天化日刺杀帝王,是死罪! 羽林卫们拉开弓箭的瞬间,宁煜琰伸出手来:“放肆!不准动皇后!” “李扬全!带皇后回宫,送孙公子回府,将碧桃厚葬。”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仍停留在她的身上,那是他深爱着的人,此刻却成为了伤害他最深的人。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重的伤痛,但他却没有停下,风,悄然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仿佛也在为这悲伤的场面哀悼,宁煜琰愿意自己承受这一切,舍不得伤害她分毫。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了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苏楚儿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心中的仇恨和痛苦渐渐被无尽的悲伤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悲剧的惨烈。 直到被带走,她都未缓过神来。 第66章 回宫 就这样,苏楚儿被带回了皇宫,又回到了她熟悉又厌恶的地方。 马车一进皇宫,一股熟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苏楚儿感到浑身难受,急促的呼吸着,仿佛喘不过气来了。 永宁宫自上次被烧后,多处房屋被毁,宁煜琰下令修复,但没有两三个月修复不好,他也害怕苏楚儿再次逃跑,把她安排在了金华宫的偏殿内。 特地唤了狨湖来照料她,随后又下令放了林沂南与王淳几人,只是苏陌宸那他不愿意放人。 毕竟这次苏楚儿离开,是苏陌宸一手策划的,他若是没有这个心,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而苏楚儿刚才刺的那一箭刚好刺在他的旧伤上,导致他伤口破裂得很严重。 寝宫内,阳光闪烁,太医们神色凝重地围绕在龙榻前。 李扬全在一旁急得不行,堂堂皇帝被皇后刺伤,这传出去可不得了,今日宁煜琰若是有什么好歹,那苏楚儿可就完了。 龙榻上的宁煜琰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染红了被褥。 太医们急忙展开医治,他们先仔细地清洗伤口,然后涂抹上珍贵的草药。 宁煜琰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只要苏楚儿回来了,哪怕是要他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一位年老的太医轻轻地拔出他身上的箭矢,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另一位太医则忙着调配草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煜琰的伤势逐渐得到控制,但太医们仍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不断调整治疗方案。 在太医们的共同努力下,宁煜琰的气息渐渐平稳,伤口也不再流血。 太医们擦去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他们知道,宁煜琰的身体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健康。 —— 此刻的金华宫的偏殿内,这儿通常较为宁静,少了正殿的喧闹,朱红的圆柱支撑着屋顶,殿内光线柔和,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狨湖已有一段时日未见她,今日一见她瘦了许多,想来这段逃亡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 她没有回应,跪在地上的狨湖悄悄抬眸,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又道:“娘娘,水已经放好了,奴婢先给您沐浴,然后再传膳,您看可好?” …… 还是不说话,呆呆的坐在案几边,悲痛欲绝的她,眼眸中一片空洞,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已消逝。 狨湖不敢出声,她知道,若是强行带苏楚儿沐浴,苏楚儿是不愿的。 窗边的纱幔随风轻拂,如梦如幻,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源自于殿内摆放的香炉,散发着宁静与祥和的气息。 半晌,苏楚儿清幽幽的开口:“我哥哥怎么样?林公和王公怎么样?连云怎么样?还有长洛哥哥,他与妻儿还好吗?” “娘娘您放心,皇上已经下令让林大人和王大人他们回府了,至于您的哥哥……他还关在牢中……不过您放心!皇上已经派人去给他医治了,想来不过几日皇上就会将他放出来。” “那连云呢?我要见连云。”狨湖没有说出连云的情况,苏楚儿略微着急,现在想见苏陌宸是不大可能的,但她想见到连云,毕竟连云是为了自己才会被抓。 提到连云,狨湖心里‘咯噔’一下,今早宁煜琰得到消息就出了宫,紧接着狱卒那边就传来消息,连云自尽了,还是咬舌自尽的,可想而知,那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李扬全还没踏进金华宫,狨湖就立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今日碧桃死了,连云又自尽了,宁煜琰怕苏楚儿得知后,经受不住打击,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可怜苏陌宸与苏楚儿兄妹二人,一个以为连云会等自己去救她,一个以为天真的以为连云还活着。 见狨湖不回话,苏楚儿又再次问道:“我说我要见连云,你听不懂吗?” “娘娘……您……” “怎么,如今我都回宫了,想见一见身边亲近的人都不行吗?”苏楚儿抬眸,声音清冷。 狨湖尴尬的笑笑,说道:“娘娘说笑了,您是皇后,要见谁都可以,奴婢不敢阻拦。” “那快带连云来,我要见她。” “这样娘娘,您要不先沐浴,用过膳后,再传连云来见您,如何?”狨湖轻启朱唇,带着一丝迟疑,像是在试探着什么,眼神中透着狡黠,微微歪头,似乎在观察苏楚儿的反应,手指轻轻搅动,显得有些紧张。 只见她轻咳一声后立马拒绝:“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她!若是见不到她,一粒米一滴水,我都不会进!” 狨湖表面不动声色,手指却紧紧地攥着衣角:“皇后娘娘,您还是先沐浴或着用膳,至于见连云,奴婢不敢做主。” 她说得也是实话,哪怕连云现在活着,她也不能随意让苏楚儿见到连云,毕竟主子是宁煜琰。 见状,苏楚儿冷冷一笑:“好,我沐浴用膳,希望弄完这些后,我会见到连云。” 最后一句话,她特地加重了语气,似在威胁。 她缓缓走进浴室,室内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浴池中的水清澈见底。 狨湖与两名宫女轻轻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她伸出洁白的玉足踏入浴池,温暖的水包裹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苏楚儿不愿意让她们碰,自己慢慢地清洗着身体,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 沐浴完毕后,她身着一袭轻盈的衣裙,来到了膳厅。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缓慢地坐下,心不在焉的嚼着饭菜,满脑子都是连云和哥哥的安危。 几下解决掉碗中的菜肴后,苏楚儿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可以让我见连云了?” “娘娘您别急,该见到的时候总会见到。” 此话一出,苏楚儿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手紧紧握起,微微颤抖着:“为什么又要骗我!” 狨湖的头低得更低了:“娘娘,您息怒。” 可苏楚儿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她扬起手,用力地打了狨湖一巴掌。 狨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她捂着脸她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巴掌,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打完后,苏楚儿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懊悔,但她的愤怒依然占据着上风。 “娘娘尽管打,只要您能消气,奴婢哪怕是被打死也是值得的。” 苏楚儿瞧着狨湖这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笑出声来,宫里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即使挨了打,依旧说话不卑不亢,丝毫不惧,让人佩服。 “姑姑,就当我求您了,让我见见连云。”硬的不行,苏楚儿只能来软的了。 “娘娘,莫要让奴婢为难。” “呵呵!”苏楚儿冷冷笑起来,她只是想见连云一面,想确认连云是否安全,就这么难,难不成,连云…… 她心中冒出不好的念头,死死盯住狨湖:“你不让我见连云,是不是因为她出什么事了?!” “皇后!”一声清冷的严厉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场面。 宁煜琰推门而入,他身着一袭玄色的龙袍,袍身都以暗沉的黑色为底,上面绣着精致的五爪金龙图案,龙身蜿蜒,栩领口、袖口和下摆处都镶有金边,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来不及休息,弄好身上的伤口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所以脸色还苍白得很。 一见宁煜琰来了,苏楚儿松开了狨湖,殿内的所有人也识相的退下。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苏楚儿忽的想起碧桃是如何被万箭穿心的,她攥紧了拳头:“你来作甚?呵!真是命大,还能活着,早知道我再刺深一些。”最后一句话时,她说得咬牙切齿。 他没说话,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多日不见,实在太过思念,他真想像从前那样,紧紧抱着她,诉说心中的思念之情。 苏楚儿被他盯得不自在,微微侧首,冷淡的说道:“我要见连云。” 宁煜琰微微低头:“楚儿,现在不是时候,你刚回宫,先休息两日再见也不迟。” “不成!我现在就要见!” “楚儿,听话。”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苏楚儿真是觉得恶心,难道自己是他养的宠物吗?说听话就听话。 “今日你若是不让我见,那我一定会再杀你一次。”她眼神冷峻,眼底闪过一抹阴冷之色。 “你开心就好。” 短短几个字,让苏楚儿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要见连云。”她再次提出了要求。 “不行。”隔着案几,宁煜琰呼吸沉沉,眸子里的墨色翻涌。 “为什么?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尖锐而急切。 他垂下双眸沉默不语。 直觉告诉苏楚儿,一定出事了,她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你说啊,你把连云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杀了她” 宁煜琰很冷静的面对她的质问,摇摇头:“朕没有。” 苏楚儿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咆哮般:“你说谎!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让我见连云!” “朕会让你见的,但不是现在。”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 激动的情绪让她的心跳如鼓,面色潮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一刻见不到连云,苏楚儿内心就一刻不安。 宁煜琰避开她的目光,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连云很好,你不必担心,但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时候,你先好好休息,过两日朕自会让你见她。” “我不相信!你休想再骗我!”苏楚儿激动的说道。 “楚儿,朕没有骗你,朕答应你,一定会让你见到她。”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苏楚儿喊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宁煜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只能选择相信朕。” 第67章 连云 苏楚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扯住宁煜琰的手腕,带着一腔的怒气:“你不能走!我说了我要见连云!” 这一拉扯,宁煜琰感到了伤口的疼痛,他不想与苏楚儿因为这事纠缠,淡淡的说道:“你先休息,见连云的事朕会安排的。” “不行!”苏楚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他,不让他走。 “你不让我见连云,是不是把她杀了?” “楚儿!朕说了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朕。”宁煜琰矢口否认。 “相信你?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杀了我父母!伤害我哥哥!还狠心把碧桃杀死了!你这样的人真不配活着!” 说着说着,苏楚儿更加用力捏紧了。 宁煜琰眼皮子一颤,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甩开了她的手:“别闹了,好好休息。” 被甩开手的苏楚儿忽然就怒了,不依不饶的扯着宁煜琰:“宁煜琰,你在害怕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让我见连云,那我就死给你看!” 她以死威胁,可宁煜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烦躁,他眨着眼睛,呼吸凝滞,似忍了又忍:“楚儿,听话,别闹了,快些休息。” “听话?你凭什么让我听话?难不成我是你养的一只狗吗!宁煜琰,我要见连云!我要见连云!”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固执,紧紧地抓住宁煜琰的衣袖,不肯放手。 宁煜琰默不作声,试图挣脱苏楚儿的手,无奈她却不依不饶,紧紧地缠着他。 “让我见连云!让我见她!”苏楚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 “楚儿,别闹了,朕说过了过两日会让你见她的。”宁煜琰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苏楚儿却不为所动,她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宁煜琰,我说过了,我现在就要见到她,只要让我见她一面,确定她的安全,我一定不闹了。” 宁煜琰不禁皱起眉头,他显然对苏楚儿的纠缠感到十分厌烦。 然而,苏楚儿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满,依旧不依不饶地缠着他。 “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朕自会让你见她。”说罢,他用力挣脱开苏楚儿的手,转身逃离这个窘境。 可此时的苏楚儿却不肯轻易放弃,她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规范,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她只知道连云一定出事了,若是今日不见到连云,怕是来日就没机会了,苏楚儿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宁煜琰走得更快了,苏楚儿也加快了脚步,她的裙摆飞扬,仿佛在与他进行一场追逐。 宫女太监们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从殿中冲出来,李扬全慌迎上去:“哟,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得如此着急?” 宁煜琰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李扬全,带皇后进去。” “是。”李扬全不敢犹豫一下,立马张开双臂挡在苏楚儿身前。 苏楚儿急了,立马吼道:“让开!” “娘娘,您别为难奴才。” “快让开!” 李扬全依旧不愿挪步,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宁煜琰!你站住!你要是走了,我立马一头撞死在这!”她柳眉倒竖,一双美目瞪得浑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此时的她,全然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这一吼,成功让宁煜琰停下来脚步。 宁煜琰缓缓转过身,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楚儿,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楚儿推开李扬全,不疾不徐的迈步上前,抬头直视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见连云?你到底把连云怎么样了?你说!你说!” 连云!连云!一直都是连云!宁煜琰怒火中烧,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让愤怒主宰自己的行为,他必须保持冷静:“楚儿!你若是再这样闹下去,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你威胁我?你肯定杀了连云!所以才不敢让我见她!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苏楚儿的眼神中透露出失望和愤怒,她的声音尖锐而激动,与平日里的温柔形象大相径庭。 宁煜琰面色忽的涨红,眉头紧蹙,愤怒的目光如燃烧的火焰,声音低沉而威严,语气中带着不满:“朕说了,朕没有杀她!” “你说谎!”苏楚儿也不甘示弱的大吼一声,“你一定是杀了她!所以才不敢让我见她!你难道要把我身边所有亲人赶尽杀绝才痛快嘛?!” “朕没有!” “你够了!你还要骗我!” ……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言辞也越发尖锐,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宫女太监们想退下又来不及了,只能纷纷低下头,看也不敢看。 堂堂帝后大庭广众之下,不顾礼义廉耻,激烈争吵,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李扬全想让狨湖上去劝劝苏楚儿,又觉得不妥,只能作罢。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争吵着,直到苏楚儿再次当着众人的面,大骂宁煜琰一句畜生!惹得宁煜琰彻底怒了。 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是皇帝,是宁朝的皇帝,是天下百姓的皇帝,怎么能容忍被人一口一个畜生的骂着!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刹那间,苏楚儿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眼前的男人,那个曾经对她温柔呵护的人,此刻却让她感到如此陌生。 她瞪大了眼睛,她本能地向后退缩,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可宁煜琰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暴力,有的只是无奈和痛苦,很快,手又停在虚空中,宁煜琰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想法,掌心渐渐收紧,往回收。 苏楚儿心中一阵释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寒意,她原以为宁煜琰会打她,却没想到,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是舍不得打吗?” 宁煜琰咬了咬牙,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楚儿,你不要逼朕!” 苏楚儿冷笑一声:“我逼你?到底是谁在逼谁?——宁煜琰,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让我见连云,第二打死我,第三我自尽,总之今日见不到连云,我就死给你看!” 苏楚儿的逼迫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心跳如雷,仿佛要冲破胸腔,愤怒与绝望在他心中燃烧,令他无法自控。 终于,他的理智被情感的洪流冲垮,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愤恨。他的身体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好!好!你非要这样逼朕!那朕就告诉你。” 宁煜琰一边点着头,一边喃喃细语。 “朕告诉你,你再也见不到连云了!她死了!今日早上她就咬舌自尽了!你若是早点回宫来,也许她就不会死。” “你说什么!连云……死了……你……你杀了她……”她看着他,瞪大了双眸,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失去了灵魂,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风中摇曳的花朵,脆弱而无助。 宁煜琰不打算停下,他也被逼迫到了极限,爱与恨在他心中交织,令他陷入了疯狂的边缘,他紧紧抓住苏楚儿的手:“朕没有赐死她,是她自己想不开的,如果你听话一些,回来早一些,那你哥哥不会被捉,连云也不会被糟蹋,更不会咬舌自尽,你知道吗楚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碧桃和连云都是因为你才而死的,要是你听话,你不离开朕,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她们也会平平安安的。” 连云守口如瓶却被糟蹋……咬舌自尽……碧桃为了救她被万箭穿心……不过短短的时间,她就失去了两位至亲的人…… 苏楚儿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试图用手捂住耳朵,想要阻止这痛苦的消息进入脑海。 可是宁煜琰不愿意,他用力捏着她的手腕:“怎么了?听不下去了吗?楚儿——她们可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连云对你真是忠心耿耿,你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她有多可怜吗?朕无论用什么酷刑她都不愿意招一个字,哪怕是见到你哥哥了,也不愿意供出你的位置——真不知道她被糟蹋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说,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很恨你你呢?” 宁煜琰柔和又冷漠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响,这些话折磨着她的心灵,终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你……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充满了绝望和哀伤,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瘫倒在地,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尽管苏楚儿又再次咒骂他,可看着她现在这副可怜模样,宁煜琰心中莫名的畅快,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微微弓下身子,眼神冷漠如霜,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仿佛在为他的威严助威,他的面容轮廓如刀削般冷峻,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羁与自信:“楚儿,朕不想的,朕都是被你逼的,如果你乖乖听话,朕就不会这样做,可惜了,到头来朕还是赢家,你逃不掉,连云和碧桃也没活下来,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原本宁煜琰是不想说出来的,更不想说这些话刺激苏楚儿,可苏楚儿越来越过分,不依不饶就算了,甚至还一直挑衅他的威严。 苏楚儿泪眼朦胧的凝视着他,眼泪一颗颗滑落,悉数跌在冷硬的大理石上。 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随后,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第68章 出狱 看着泣不成声的苏楚儿,宁煜琰的内心没有一丝怜悯和愧疚,他能放过林长洛,不杀苏陌宸就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苏楚儿要与他计较这些,那他也要与苏楚儿好好算算那些旧账。 他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阴森异常,犹如寒冰刺骨:“你这样哭,也哭不回来她们了,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没抓住,你以为你跑出宫去,就能过上安宁日子了吗?楚儿——朕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轻轻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嗓音惫懒而疏淡;“还记得这个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苏楚儿红着眼看向他手中的玉佩:“你想干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抓住那枚玉佩。 宁煜琰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抢夺,将玉佩高高举起,看着高狼狈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朕真是没想到,朕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忘不掉林长洛,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了朕,就能和你的长洛哥哥双宿双飞了?” “我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不等他说完,苏楚儿立即出声打断。 “呵!没有?你真以为朕是傻子吗?就算你没有,那林长洛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他怎么敢不顾一切助你离宫——楚儿,知道为什么当年林长洛不肯娶你吗?因为他如今的妻子李氏对林家有恩,救过他的母亲……” “所以呢?长洛哥哥因报恩而娶她,也不枉为人君子,总比你这个小人好!”苏楚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宁煜琰轻轻一笑,微微撅嘴,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仿佛在触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带着一丝宠溺,似乎想要将她的美丽永远留在指尖,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透过她的肌肤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温柔与善良。 随后他把手掌缓缓地覆盖在她的脸上,微微用力,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与温暖,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脸颊。 宁煜琰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渴望,似乎想要亲吻她那如樱桃般的嘴唇,但他却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才不是呢,楚儿,若真是这样,不足以让林长洛抛弃你而娶她,李氏是罪臣之女,按理来说林府这样的勋爵人家不可能会娶她,只因为——李氏在嫁与他之前,曾与你五哥哥有过一段往事,你五哥哥当年一眼便瞧中了李氏,可奈何李氏不愿,一直反抗,你五哥哥见软的不行就来的硬的,强占了李氏,结果这李氏就怀有孩子了——这孩子正是林府如今的小公子。” 说着,他的指尖又轻轻地划过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才肯住手。 苏楚儿眼神惊恐万分,心跳加速:“你,你说什么……” “嘘。”宁煜琰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你先听朕说完,当年你五哥哥本就是玩玩李氏,得手后,他便不管不顾了,没想到李氏有了身孕,她去找你五哥哥,没想到你五哥哥心狠,明面上说一定请旨迎娶她,可转眼就派人去暗杀她——李氏命大,被王淳手下救了,王淳得知这件事后立马禀报了你父皇,你父皇昏庸无道,得知此事后竟然和你五哥哥是一样的想法!奈何王淳极力反对,本就是你五哥哥有错在先,还杀人灭口,但李氏出声不好,是罪臣之女,不能让她嫁进皇室,于是你父亲没了法子,想起李氏救过林母,便悄悄下旨让林林长洛娶李氏,可林长洛百般不愿,但圣旨已下,林沂南忠心耿耿,不愿让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在集上李氏又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林长洛不得已答应了,一来为了报恩,二来因为忠诚,——楚儿,那个孩子可是你的亲侄子!你说要是你真离开了,那孩子长大后知道养父和亲姑姑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感受呢?” 一瞬间,苏楚儿眼睛瞪得直直的,脸色变得青白,如同雷轰电击般,呆住了。 “所以说楚儿,要怪你也不能全怪朕,怪就怪你父皇,教子无方,荒淫无度,给了朕机会,宁愿牺牲了你的幸福也要成全他的安乐。” 一时之间,苏楚儿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嘴角轻轻抽动,想要笑出声,却只有无声的哭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所有人都在骗我,所有人!父皇啊父皇,你害得我好惨啊——我原以为能投生在您膝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没想到啊没想到,父皇——你终究是害了我,也害了你……”美丽的容颜此刻已被悲伤扭曲,眼眸中透露出无法言说的绝望,边哭边笑的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又似乎是对命运的无奈和控诉。 哭声越来越大,笑声却越来越凄凉,苏楚儿的身体也因情绪的激荡而微微颤抖着。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高贵典雅的公主,而是一个被命运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可怜人。 宁煜琰看着疯癫哭泣的她,犹如当年看见柳如烟那般冷漠,说不出的滋味。 终究,他的身边的女子一个个都被他逼得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 连云和碧桃的双双离世,本就给苏楚儿造成了重大的打击,又突然知道了当年林长洛娶妻的真像,双重折磨下,她像是疯了一般,整日不是喃喃自语的念着二人的名字,就是在责怪父皇的残忍,饭不肯吃,水不肯喝。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宁煜琰这次和以往不同,他没有主动哄苏楚儿,也没有下令禁足,反倒告诉那些宫女,只要苏楚儿和腹中胎儿无事,剩下的就随她去。 于是苏楚儿浑浑噩噩的过了半月,当朝国母整日疯疯癫癫,简直不成体统。 这一消息到底还是被多嘴的人传开了,天牢中的苏陌宸也得知了此事。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狱卒先是说出了连云咬舌自尽之事,又把苏楚儿疯癫的原因一一告知。 连云死了,楚儿疯了…… 苏陌宸得知此事后,跟失了魂一样,悲伤至极,任凭眼泪留下,仿佛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当年云朝被灭,父母兄弟惨死,他都未曾流过眼泪,如今,心爱人的离世,让他深受打击,这些年的苦与泪也在此刻爆发出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把一切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 —— 前朝后宫一时之间也传得沸沸扬扬,宁煜琰知晓后,下令将这些多嘴的人通通斩杀。 这件事的起因是苏陌宸而为,事已至此,是该有个了断了,宁煜琰决定去天牢看看苏陌宸。 在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宁煜琰默默地走过狭窄的通道,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心中却怀揣着复杂的情绪。 铁栏后的囚犯,正是被他亲手打败的苏陌宸,此刻正憔悴地蜷缩在角落里。 宁煜琰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的身影,昔日的高贵皇子如今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身上的囚衣破旧不堪,面容苍白而疲惫,但他的眼中仍透露出一丝不甘和怨恨。 宁煜琰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与他交流,他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也明白这场胜利背后的代价。 片刻后,宁煜琰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被我关进大牢了,你人生两次入狱都是因为我,可惜啊!唉——” 苏陌宸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双眼空洞无神:“你来不是为了对我说这些?” 宁煜琰淡淡笑道:“当然不是,苏陌宸,这次来我不是想向你炫耀,是想告诉你,你我之间的恩怨,至此结束。” 苏陌宸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相互对视着,仿佛在这一刻,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他问:“你是准备放了我吗?” 宁煜琰微微一笑,摇摇头:“是也不是。” “怎么说?”苏陌宸凝视着他的双眸,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放弃了复仇的想法,已无力再跟宁煜琰斗争了。 “我是打算放了你,但不是放你离开——苏陌宸,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苏陌宸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嘴角上扬,发出笑声:“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宁煜琰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亲自打开了牢门。 他静静地站在天牢门口,风吹动他的衣袂,当苏陌宸走出牢门的那一刻,他迎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宁煜琰唤来李扬全,对他说道:“带苏大人去沐浴更衣,朕在园中等他。” 说罢,他没有多停留一刻转身离去,留下牢门前的苏陌宸陷入沉思。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而这场见面,或许成为了两人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第69章 苏陌宸 苏陌宸从黑暗的牢中走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 英俊的面容在霞光中更显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坚毅和沉稳。 他静静地站在夕阳下,贪婪的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逸与宁静,余晖勾勒出他的身影,宛如一尊雕像,风吹起他的发丝,他微微仰头,任由余晖洒在脸上。 “走,苏大人。”李扬全轻声细语道。 苏陌宸默默回首遥望,眼神中透着一丝眷恋,仿佛在与这美好的夕阳告别。 —— 池中的水早已放好,苏陌宸褪去那身囚服,踏入浴池中,将自己沉浸在温暖的水中,感受着水的温暖和浮力。他闭上眼睛,让热水舒缓着他紧张的肌肉,也冲刷着他过去的阴霾。 沐浴更衣后,天色也暗了下来,李扬全领着他去了花园中,宁煜琰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园中鲜花盛开,微风轻拂,一片宁静与美好。 宁煜琰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衫,身姿挺拔,气质优雅,他坐在石凳上轻轻擦拭着酒杯,将它们摆放得整整齐齐,酒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引得蜜蜂和蝴蝶在周围飞舞。 “苏大人,到了,奴才先退下了。” 苏陌宸默默走上前去,他的衣衫随风飘动,却又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仿佛他的身体已经与步伐融为一体。 宁煜琰察觉到他已经站在了身后,一边倒酒一边淡淡的说道:“来了,快坐。” 这样子,这语气,仿佛俩人是多年的老友。 苏陌宸缓缓坐下,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他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又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强大。 宁煜琰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将酒杯递给他,紧接着轻轻碰了碰酒杯后,一饮而尽。 苏陌宸静静的看着手中雕花酒杯,沉默不语,直到宁煜琰喝完,将空酒杯给他看,他才将酒饮下。 这酒很淡,一点儿也不辣,入口还有一丝清甜,就像潺潺流水,苏陌宸不禁又喝了一杯。 “这是我家乡的清酒,特地让人带来的,你觉得如何?”宁煜琰微笑着问道。 “甚好。”苏陌宸简短地回答道,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宁煜琰身上,仿佛在审视着他。 宁煜琰笑了笑,端起酒杯,再次与苏陌宸碰杯。 明月挂在夜空中,洒在银光庭院里,二人相对而坐,默默地喝着酒,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酒过三巡,宁煜琰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轻轻摇晃着酒杯,淡淡一笑:“记得上次与你共饮,还是大半年前的事了,转眼就要立夏了,时间可真快。” 苏陌宸默默点头,真快啊,怎么那么快就要立夏了。 “苏陌宸。”宁煜琰轻轻叫道,两人的眼神深深的相互交融,“连云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我对不起你,当日我发现楚儿不见,我慌了神,如何逼问连云她也不说,甚至看到你受了那么多折磨,她也守口如瓶,我实在是太急太气,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她的性子如此刚烈,居然会咬舌自尽,我知道你恨我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至此,更不会失去心爱之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连云已经死了,楚儿也被你捉回来了,我输了,这场仗我输得彻彻底底。”苏陌宸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宁煜琰愣了一下,又微笑着连连点头:“对,对,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我无法弥补你,但我也不能留你活着。”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苏陌宸不意外也不害怕,内心倒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这样他就不会痛苦又绝望的活着了,只是可怜了他的妹妹,还要面对着这个冷漠无情的帝王。 “失去亲人,失去挚爱的那种滋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说着,他右手轻轻抬起酒壶,左手微微托住酒杯,酒壶倾斜,清澈的酒液如涓涓细流般注入酒杯,液面逐渐升高。 倒完后,他将酒壶轻轻放回桌上,目光凝视着酒杯,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抬眸看向苏陌宸。 片刻后,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将酒杯举过头顶,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的歉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恳切:“连云之事,是我之过,在此,我敬你一杯,以表歉意。”说完,他将酒杯轻触唇边,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却又带着几分决绝,饮罢,他微微低头,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看着他种种举动,与他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苏陌宸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会给他敬酒道歉!宁煜琰啊宁煜琰,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既可以心狠手辣,又能谦虚卑微。 他缓缓站起身来,同样举起酒杯,仰头痛饮,酒液划入喉咙,带来一阵清爽的感觉。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苏陌宸放下酒杯,声音冷淡,眼神中却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伤痛,有怨恨,也有一丝释然。 宁煜琰默默点头,两人再次落座,气氛依旧沉闷。 沉默良久,宁煜琰抬起头,直视苏陌宸的双眼,又是他先开口:“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当日在鲁安,若不是你,我恐怕不能活到今日,这皇位也怕是早就被他人所夺,但是你带走楚儿,这件事,我不能原谅。” 苏陌宸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说这些干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煜琰苦笑着摇摇头:“你是太子,你与我心知肚明,权力的争夺永无止境,我虽已登高位,但未来的路还很长,若你不是楚儿兄长,也许我和你会是很好的朋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我害得你失去了太多,我不能留你,我有我的苦衷。”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话,苏陌宸突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默默地站起来,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身上的锦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曾经的豪情壮志已化为泡影,如今他只能默默接受这命运的安排。 “你无需这般,我只希望你日后对楚儿好,不要欺负她,也希望你能当个明君,造福百姓。” 宁煜琰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我一定会对楚儿好,也会做一个明君。”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包毒药,撒进苏陌宸的酒杯中,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与苏陌宸一碰:“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你,希望来生,你我没有生在这帝王之家,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看着眼前的毒酒,苏陌宸犹豫了一瞬,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举杯与他相碰,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毒酒缓缓顺着喉咙下肚,苏陌宸面容憔悴,神色苍白,额头上的皱纹刻画出岁月的痕迹,他微微低垂着头,似乎已无力再与命运抗争,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仿佛所有的希望都从指尖流逝。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却无法吹走他内心的沉重,他认命了,不再追求带妹妹离宫,也不再追求为母报仇,他明白,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结局。 夜渐深,月光如水,照在两人身上,映出淡淡的影子。他们的心中都有着难以言说的话语,过去的恩怨情仇,如今化作一杯浊酒,吞咽下肚。 这一刻,苏陌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如星辰般璀璨。 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让人不禁为之倾倒,感慨道:“今夜与君共饮,真是快哉!” 宁煜琰也微笑着说:“此夜难忘,望君走好!” 接着,他站起身来,与苏陌宸拱手道别,他实在不想亲眼看见苏陌宸死在自己眼前。 他的内心是认可苏陌宸的,若不是因为这权利斗争,他倒真想与他结拜。 月光下,宁煜琰身影渐行渐远,庭院又恢复了宁静。 苏陌宸静静地伫立在风中,身影单薄而孤独,英俊的脸庞此刻被无尽的悲伤所笼罩,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他的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抑制着内心汹涌的情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似乎他已无力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美酒洒落在地,仿佛是他破碎的心。 苏陌宸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无法自拔,风拂过他的发丝,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他慢慢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艰难地迈着步子,回到了宁煜琰为他安排的住所,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有遗憾,有不甘,也有一丝释然,他本是前途光明灿烂的太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苏陌宸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她们一面,告诉她们自己对她们的思念和爱意。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为奢望。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也逐渐模糊。在黑暗笼罩之际,仿佛看到了一道光,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向那道光,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次日,当阳光洒满庭院时,宫人们发现了苏陌宸冰冷的尸体。 他的脸上还保留着那份淡然和坚定,仿佛在告诉世人,他无愧于心。 宁煜琰知道的时候,只是对李扬全淡淡一笑,这样一个心头大患终于解决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就如同当年亲手处置宁煜晟一般,随后他下令厚葬苏陌宸与连云。 第70章 请求 苏陌宸死的第二天,苏楚儿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也许是太悲伤过度,也许是已经麻木了。 苏楚儿知道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不似之前哭哭闹闹。 她只是木然地坐着,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宫女们担心地望着她,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楚儿的心中只有一片死寂,她不明白为何命运如此残酷,接连夺走她的亲人。 此刻,她已无力抗争,唯有默默承受这一切。未来的路还很长,可她觉得自己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孤舟,找不到方向。 狨湖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关心道:“娘娘,您没事?您别伤心,皇上已经下令,厚葬您的哥哥与连云姑娘了。” “呵呵。”她嘴角勾起,“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才不会痛苦……”她的声音低沉而毫无生气,仿佛只是机械地从喉咙中挤出字句,眼神空洞,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兴趣。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活着的人比死了还难受,死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姑姑,我想见皇上……” 狨湖稍稍惊讶的看着她,这可是她回宫以来第一次说想要见宁煜琰。 “好,奴婢这就去请皇上来。” —— 宁煜琰听到苏楚儿要见自己,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偏殿。 一进门,只见苏楚儿穿戴整齐,不似往日般憔悴,她正端坐于茶席前,身姿婉约,仪态万千,她轻轻低头,专注地摆弄着茶具,细腻的动作中透露出她对茶艺的熟稔,动作优雅而娴熟,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 宁煜琰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走到苏楚儿身边,轻声问道:“楚儿,听说你想见朕,你找朕何事?” 苏楚儿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件事。” 皇上?臣妾? 宁煜琰眉目间透着一丝惊愕,似是被她的话语所震撼,原本沉稳的面容上,此刻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双眼微眯,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仿佛心中有无数疑问在盘旋。 她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称呼? 他静静地站着,陷入了沉思,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身边的物体,似乎在琢磨着这令人意外的局面:楚儿,你,你唤我什么?自称什么?” “您是我的夫君,更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我唤您皇上,自称臣妾有什么不对吗?”苏楚儿的声音平静如死水。 宁煜琰心中不禁一颤,但脸上却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这细微的动作却转瞬即逝:“对,对,你说得对,朕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妻子。” 苏楚儿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臣妾见您,是想问您打算把臣妾的亲人都埋藏在哪里?” “朕打算把你哥哥和连云厚葬在北山,至于碧桃已经葬在林边了。” 苏楚儿听后,微微抬头,朝着他淡淡一笑:“臣妾有一个请求,希望您把他们埋在长华山上,那原先有一个陵墓,是臣妾的父亲在时,所修葺的,臣妾希望他们能在哪儿入土为安,臣妾希望亲自操持他们的葬礼,然后送他们出殡,就当是臣妾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宁煜琰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楚儿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知道长华山上是有一个陵墓,不过早就荒废了,把苏陌宸几人埋在那儿,他无所谓,只是几人说是叛贼也不为过,他厚葬他们已经是开恩了,如今苏楚儿还想亲自操持葬礼,送他们出殡。 堂堂一个皇后,怎么能招摇过市的送死者出殡,这不合规矩,让百姓看见了也不好。 宁煜琰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说道:“好,朕答应你。” “还有一事,连云家中尚有一老母和一年幼的妹妹,臣妾希望您能拨些银两给她们,让她们能够衣食无忧。” “好。” 苏楚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谢皇上恩准。”说完,她再次低下头,专注地倒着手中的茶。 气氛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宁煜琰站在原地,目光留恋地望着苏楚儿,他的脚步却犹豫不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他的嘴唇轻抿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尴尬地咽了回去。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一丝犹豫,缓缓地抬起脚,又轻轻地放了下来,如此反复,仿佛在与自己的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那楚儿你先休息,朕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皇上不打算留下来好好陪陪臣妾吗?”苏楚儿轻轻问道,声音轻柔婉转,如夜莺般悦耳,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茶香中弥漫开来。 她抬起目光,与宁煜琰交汇,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这一刻,她的美丽与茶香融为一体,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宁煜琰默默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楚儿,你想让朕陪你吗?”他的语气平静得如一池静水,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可是在这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他强忍着激动,思考着苏楚儿这句话所带来的影响。 苏楚儿莞尔一笑:“当然。” 宁煜琰观察着她的神色,语气迟疑:“楚儿……你……不恨朕了吗?” “当然恨。”苏楚儿没有犹豫的说出实话,“可这些天臣妾想明白了,皇上您毕竟是臣妾的夫君,是腹中孩儿的父皇,臣妾再恨您,也得接受这个事实。”说罢,她低头抚摸起已经隆起的小腹。 宁煜琰原本惊喜的眼神失落下来,也是,她怎么可能原谅我!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所以——你让朕留下,是因为腹中的孩儿,并不是因为原谅了朕。” 苏楚儿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起身,如同微风中的花瓣般轻盈,优雅地站直身体后,她微微屈膝,右手轻提裙摆,左手搭在左腰间,然后以一种端庄的姿态缓缓跪下。 下跪时,她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舞蹈一般,毫无生硬之感,双膝跪地的瞬间,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表示敬意,同时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不是您的发妻,也做不到涟漪姑娘那样大度,这些时日臣妾哭了很久,也想了很久,臣妾不能原谅您杀了臣妾父母,不能原谅您杀了哥哥,还有连云碧桃,但——臣妾更不能原谅自己,他们的死皆因臣妾而起……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臣妾不接受也得接受,现在臣妾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儿——至于和您,臣妾不奢望回到从前,但臣妾答应您一定不会离开您了,也一定会与您长相厮守,毕竟,臣妾现在身边最亲的人只有您了,还希望您别辜负了臣妾一番心意。小女子拜见……”她的语气淡淡的轻轻的,如同夜莺啼鸣,神情专注而诚恳,仿佛在向他表达内心最深处的真诚之情,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内心却在嘲讽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说谎话不假思索的人。 在这虚伪的外表下,苏楚儿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恨不能立刻将仇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但她明白,这样做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 这些日子,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不能白白放过宁煜琰,她要报仇,但是在这之前,她要忍耐,等待合适的时机,让宁煜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时之间,宁煜琰嘴巴微张,身体微微后仰,试图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对于她的话,有意外,有惊讶,也有欣喜。 她从不主动提起萧涟漪,突然提起却拿自己与她比较。 欣喜大于意外和惊讶,宁煜琰微微倾身,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反抗,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内心也更加激动:“楚儿,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也很感激,朕感谢你,愿意与朕白头偕老,朕答应你,一定不会负你,往后,朕对你只会更好,朕现在就去下旨,让他们准备好葬礼的东西。” 也许是太激动,太惊喜,宁煜琰对她的话压根没有丝毫怀疑,其实他一直都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苏楚儿能回心转意。 毕竟,这些年的相处,他的内心早就爱上苏楚儿了,他不能失去苏楚儿。 苏楚儿看着他,面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仇人就在眼前,她的内心充满了厌恶,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宁煜琰,眼神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恨意,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其表露出来,只是用一种近乎淡漠的语气与他交流着:“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先去忙,臣妾等您。” “好,楚儿。”说罢,宁煜琰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他的背影高兴得像个孩子。 苏楚儿微笑着看他离去,他的背影消失在眼中的那一刻,嘴角立刻垂下,神色也变得淡然。 她深信,终有一天,她会让宁煜琰尝到苦头,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莫及。 第71章 出殡 宁煜琰很快就吩咐好人准备好葬礼需要的东西,前朝的大臣知道苏楚儿要亲自操持,还要送死者出殡,都一一出来反对,但都被宁煜琰驳回了,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在葬礼前夜,苏楚儿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不允许宁煜琰参加。 宁煜琰毕竟是皇帝,若是出席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再说苏楚儿也不愿让他参加,在她的心里,宁煜琰不配! 葬礼这天,苏楚儿身着素白的衣裳,宛如一朵圣洁的白花,衣裳材质轻柔,如流云般飘逸,却又透着一丝凝重,白色的衣物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淡淡的褶皱,仿佛是岁月的痕迹。 她头上戴着一朵洁白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她心中无尽的哀思,白花的芬芳若有若无,是她对逝者的默默祭奠。 她的面容苍白,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哀伤,柳眉微蹙,嘴唇轻抿,仿佛在默默承受着失去的痛苦,她的步伐轻盈而缓慢,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心情。 她宛如一股清流,静静地流淌着。 苏楚儿只身来到灵堂,身着素服,神情肃穆。 灵堂内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苏楚儿亲自点上香火,向逝者敬拜,她看着灵堂上的牌位,在心里默默起誓。 哥哥,连云,碧桃,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一声呼唤,让苏楚儿回过神,她一转身,就看见李扬全带着林长洛和王哽进来了。 苏楚儿惊讶不已,她用手帕擦干眼泪,走到林长洛等人面前。 “参见皇后娘娘。”在王哽的带领下,林长洛跟着跪下行礼。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快起来,你们怎么来了?皇上不是说不允许人来吊唁吗?” 宁煜琰早就下令,不允许苏陌宸生前交好的人来吊唁。 林长洛弯腰拱手,轻声说道:“回娘娘,家父知道娘娘您要给阿辰他们办葬礼,让他们风光入葬,于是今日一早就与王公连请三道奏折,要来送葬,奈何自上次回府后,家父与王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能亲自前来,我受家父之托,前来吊唁,碰巧路上遇到王大人,就一路来了,再怎么说也要来送他们一程……” 本来他是不被允许来的,发生这件事,他能活着就是万幸,宁煜琰又怎么可能让他来见到苏楚儿。 可林沂南直接上奏宁煜琰,若不让犬子代替,那林府和王府的人都会亲自送行,到时满城皆是送葬之人。 宁煜琰当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林沂南是赤裸裸的在威胁他! 不给林长洛来,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流言蜚语不止,他帝王的颜面怕是要毁于一旦! 给林长洛来,那他跟懦夫有什么区别?堂堂皇帝,怎能容忍这样的要求! 权衡过后,宁煜琰还是答应了,唯一的要求便是,吊唁过后,林长洛要立马出宫,不得久留。 毕竟当初能坐稳这个皇位,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再者,若是林长洛有什么越矩的举动,就能立马把他拿下,以解心头之恨, 王哽接着说:“皇后娘娘您节哀顺变。” 苏楚儿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那不知王大人?……” “是这样的,臣与您的兄长生前也算交好,他走时臣未得见最后一面,如今说什么也要来送送他。”王哽解释道,一副惋惜之色,自从和苏陌宸在鲁安相处过,回京后,二人的交际多了起来,关系也愈发亲密。 苏陌宸偷了他的手令一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装傻罢了,得知苏陌宸死了,他偷偷难过了好久。 听说苏楚儿要给苏陌宸大办葬礼,他可是厚着脸皮求了宁煜琰好久,才被允许来吊唁的。 苏楚儿听罢,感激的看着二人,微微屈膝,双手叠放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接着,她低头轻声说道:“多谢你们来送家兄家嫂和家妹最后一程。”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眼眸如秋水般清澈动人,接着,她再次屈膝,行了一个更深的礼,以表达自己的深深敬意。 对于她来说,苏陌宸和连云是兄嫂,碧桃是亲妹,是她的家人,是她的至亲。 “诶诶诶!皇后娘娘,您快起来,您这样可是折煞臣了!您是皇后,我们是臣子受不起您的大礼!”王哽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赶紧扶她起来。 他一个臣子万万受不起皇后的跪拜! 苏楚儿淡淡一笑:“这儿没有什么皇后,也没有臣子,有的只是一个失去了哥嫂,失去了妹妹的可怜人。”说着,她看向灵堂上的三个牌位,眼里满是忧伤。 “娘娘,您莫伤心,如今逝者已逝,您要好好的。”林长洛说这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楚儿身上,那是一种充满疼惜和怜爱的眼神,他看着她,仿佛能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内心的伤痛。 苏楚儿轻启朱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长洛哥哥不必多说,我都明白。”她的笑容中透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对命运的无奈和自嘲,眼眸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又迅速地被隐藏起来,像是不愿让人看到她内心的脆弱。 林长洛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明明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他真想开口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他不能。 “对了,阿庭哥哥怎么样了?”苏楚儿又问,回宫后,她与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她不知道孙岸庭如今怎么样了。 林长洛回道:“放心,阿庭虽然受了重伤,但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 苏楚儿微微点头,心中的担忧也终于没了,只要没事,便是最好。 “王大人,林公子,还是别磨蹭了,赶紧上香。”一旁的李扬全见时间差不多了,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李公公。” 说罢,几人接过宫人递来的香,缓缓地走向祭台,手中捧着一束清香。 三人步伐显得沉重而庄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对苏陌宸他们逝去的思念。 祭台上方,摆放着他们的牌位,几人轻轻地将香插入香炉中,闭上了双眼,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三人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 随着香火的燃起,烟雾缓缓升腾,弥漫在空气中,王哽率先睁开了眼睛,看着苏陌宸的牌位,心中连连感慨着可惜! 林长洛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与整个环境融为一体。 而苏楚儿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与整个环境融为一体,苏楚儿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与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哀伤。 上香过后,苏楚儿又亲自献上鲜花和祭品,表达对他们的深切哀思,她的动作优雅而庄重,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她对逝者的尊重。 葬礼结束后,就到了要出殡的时候,宫人们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林长洛与王哽跟苏楚儿简单告别后,就出宫了。 出殡是一个庄严肃穆的仪式,送葬的队伍通常由家人、亲友和仆役组成。 家人只有苏楚儿一个了,至于亲友,今日林长洛和王哽能来吊唁,已是宁煜琰开恩了。 苏楚儿也算心满意足了,至少哥哥他们死后,是有人真心来送别的。 灵柩被装饰得华丽而庄重,由多人抬着缓缓驶出皇宫,一出了皇宫,前面的乐手就开始吹奏起哀婉的音乐,引导着队伍的行进。 一路上,纸钱纷纷扬扬,象征着逝者的财富与祝福。 送葬队伍的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默默地注视着,纷纷议论起来。 “皇后娘娘亲自送出殡,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可不是嘛!奇闻!真是奇闻!” “唉……皇后娘娘也可怜啊,唯一的兄长就这样过世了……” “诶,那皇上也算是有情有义了,要知道这可是前朝太子,皇上办葬礼不说,还允许皇后娘娘亲自出殡,换作是你们,你们能做到吗?” “你说的也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不差!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明君!” …… 这些人,有的感慨苏楚儿可怜,有的感慨宁煜琰是个明君。 只有苏楚儿心中在默默嘲笑,明君?哼!他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人! 到达墓地后,灵柩被小心翼翼地放入墓穴中,原先这儿的陵墓早就荒废了,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了,只能把他们埋在陵墓不远处。 苏楚儿静静地站在两座新起的坟墓前,她的双眸凝视着那刚刚被埋进土里的亲人。泪水忽然就落下了,在她苍白的脸上流淌着,与泥土混在一起。 风吹过,扬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却无法吹干她眼中的哀伤,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法出声,只有泪水不断地滚落。 一旁的宫人们群默默地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苏楚儿的眼中变得模糊,她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只剩下心中那份无法割舍的悲痛。 当最后一抔黄土被轻轻地覆盖在坟墓上时,苏楚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让人不禁为之心疼。 第72章 伪装 安葬好苏陌宸他们后,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回了皇宫。 刚回到金华宫偏殿,苏楚儿就要沐浴更衣,他们的葬礼完成了,这身素衣也没必要穿了。 浴室内,一座华美的浴池静静地等待着苏楚儿的到来,宫女们精心准备着洗澡水,水温恰到好处,水面上弥漫着氤氲的热气。 宫女们轻轻地将浴池周围的屏风拉开,浴池中央摆放着精美的花瓣,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苏楚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浴池,她的美丽容颜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子下凡。 她伸出洁白的脚踏入浴池,温暖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舒缓着她的疲惫,她轻轻地拨动着水,感受着水的流动,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宫女们静静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为她提供所需的服务。 苏楚儿闭上眼睛,沉浸在放松的氛围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她的思绪渐渐飘荡,哥哥,连云,碧桃,父皇母后,我该怎么为你们报仇…… 她知道,宁煜琰是个聪明人,若是自己突然表现得太温顺,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可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放下戒备心呢? 片刻,苏楚儿似想到了什么,睁开了明亮的双眸。 对!失忆!只有失忆才能让宁煜琰相信我! 苏楚儿微微勾起嘴角,浴池中的水清澈透明,映照着皇后的美丽,她的肌肤在水中显得更加娇嫩细腻。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楚儿从浴池起身,宫女们迅速上前,为她披上华美的浴巾。皇后步出浴池,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滋养,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她步出浴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湿漉漉的秀发披散在肩头,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在地上。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吩咐好奴婢等准备了膳食,皇上说今儿您也累了,让您先用膳,他处理好政务就来陪您。”一名宫女走到她旁边,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苏楚儿点点头,缓缓坐在桌前,面对着桌上的丰盛佳肴,她做出一副毫无食欲,眼神游离的样子,似乎思绪已飘向远方,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身体的疲劳。 狨湖见状关切地询问:“娘娘,您是怎么了?没有胃口吗?要不要奴婢传太医来瞧瞧?” 她微微摇头,低声道:“无妨,许是这几日为了哥哥他们的葬礼,太累了,本宫稍作歇息即可。”说罢,便起身走向窗边,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微风吹过,她的裙摆轻轻飘动,仿佛也在透露出她的疲惫。 窗外的景色如诗如画,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停留,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与这世界隔绝,许久,她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桌前。 尽管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随后,苏楚儿娇柔地站起身来,却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迷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随即昏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 周围的宫女们惊慌失措,急忙簇拥而上:“娘娘!娘娘!” “传太医!快传太医!还有马上去禀报皇上!”狨湖着急的大喊着。 其中一位宫女迅速跑出宫殿,一路飞奔,向太医的住处传去紧急的消息。 与此同时,另一位宫女则匆匆赶往皇帝的寝宫,禀报这一突发状况,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焦急和担忧,将苏楚儿昏倒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宁煜琰。 宁煜琰听闻后,脸色骤变,心中充满了关切,他立即下令太医迅速前往金华宫的偏殿,全力救治,整个宫廷都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每个人都希望苏楚儿能够平安无事。 很快,太医带着药箱赶到了现场。他们仔细地检查女子的身体状况,施展各种医术,试图让她恢复意识,宫女们在一旁默默祈祷,盼望着助学贷能够早日苏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苏楚儿的呼吸渐渐平稳。 太医松了口气:“皇上,皇后娘娘已无大碍。” 太医说这话时,苏楚儿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但是她不能醒,否则就露馅了。 她继续假装沉睡,脸上依然带着那一抹疲惫,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宁煜琰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眼里透着淡淡的担忧:“皇后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晕倒?腹中的皇儿可有事?” 太医互轻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本就身体不好,腹中又怀有龙胎,再加上这些日子折腾不断,忧思过度,身子早就撑不住了,所以才会突然晕倒,娘娘与龙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睡一会儿便会醒来。” “行,那你们都出去,朕一个人守着皇后就可以了。” “是。”众人齐齐退下。 宁煜琰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苏楚儿安详的睡颜,她的发丝散落在枕间,微弱的呼吸声交织着屋内的静谧。 宁煜琰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角,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爱意,仿佛要将这一刻的美好深深烙印在心中。 他回想起与苏楚儿共度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守护着她的睡眠,就像是守护着他们共同的未来。 苏楚儿知道宁煜琰在看着她,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是时候了。 她眉头忽然紧锁,似乎在梦中遭遇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她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时地发出轻声的呻吟,似乎在努力地与梦魇抗争。 嘴唇微微嚅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梦魇如影随形,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喘息。 她的发丝散乱在枕头上,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透露出她内心的恐惧和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依旧沉浸在梦魇的折磨中,无法醒来。 “楚儿,楚儿,你怎么了?楚儿!”宁煜琰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从梦境中叫醒。 一声声呼唤,苏楚儿冒着一身冷汗,睁开眼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扑进了宁煜琰怀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出她一脸的害怕。 宁煜琰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搭在她身上。 苏楚儿抬起头望着他,故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皇上,臣妾做了一个噩梦,臣妾好怕,臣妾梦到永宁宫被烧了,臣妾怎么逃也逃不出来。”她的声音轻柔如梦呓。 接着,她又看了看四周:“这,这不是金华宫吗?臣妾怎么会在这?” 宁煜琰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楚儿,你是不是还没清醒,为何会这样说?” “皇上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清醒?啧!好疼!臣妾的头好疼。”她摸着刚才晕倒,磕在头上的伤口,迷茫的看着宁煜琰。 然而,在那迷茫的目光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楚儿,没事?你莫不是这几日为了你哥哥葬礼的事,累坏了,所……”宁煜琰紧紧握着苏楚儿的手, 苏楚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什么哥哥?皇上您究竟在说什么?臣妾哪来的哥哥。” 宁煜琰微微蹙眉,他盯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一抹惊讶的光芒:“你说什么?莫非……你又失忆了……” “失忆?什么失忆?皇上在说什么?臣妾记得臣妾不是待在永宁宫好好的嘛,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在金华宫了,难不成是臣妾做梦,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吗?”苏楚儿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宁煜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来不及多想,立马传了太医。 太医们再次匆匆的赶来,恭敬地站在苏楚儿的床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苏楚儿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解的看着他们,转而又看向宁煜琰:“皇上,这是干嘛?” 宁煜琰不说话,示意太医赶紧检查。 太医们轻声细语地向她询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苏楚儿不慌不忙的回答着。 接下来,太医们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他们仔细观察苏楚儿的眼神、表情和反应,试图从中寻找端倪。 一位太医轻轻检查她头上被伤到的地方,另一位则在一旁记录着各种症状。 整个过程中,苏楚儿始终表现得十分配合,但她的眼神中始终透露出一丝不解。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和观察,太医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最后,他们得出了结论:皇后似乎确实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太医们将检查结果呈交给了宁煜琰,并提出了一些治疗的建议。 宁煜琰听后,眉头紧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睡一觉醒来说失忆就失忆了。 “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本就失忆过,前段时日又时常疯癫,精神恍惚,刚才又晕倒,头部遭受撞击,导致失忆了。”太医叩头禀报道。 宁煜琰不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起苏楚儿, 怎么说失忆就失忆了? 宁煜琰让太医们退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苏楚儿身旁,温柔的安慰着她,让她不要怕。 然后告诉她永宁宫的确起火了,又借机的提起起火的缘故,顺带提起了苏陌宸和连云,还有碧桃,想以此来试探她。 可苏楚儿不上套,只要提起这些人,她都装作不认识,把当初刚失忆醒来时,宁煜琰用来哄她的那些话,用来哄他。 他不断的观察着苏楚儿,可苏楚儿却是一副茫然又疑惑的样子,仿佛对这些事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 宁煜琰何其精明,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还在怀疑。 几天后,苏楚儿依然表现得如同失忆一般,对关于苏陌宸几人一无所知,宁煜琰开始着手调查此事,他暗中派人监视着苏楚儿的一举一动。 正好,永宁宫也修缮好了,并让苏楚儿搬回去。 第73章 做戏 苏楚儿从金华宫搬了回去,她心里是不愿意回来的,毕竟这里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过往,一踏进永宁宫,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想起从前碧桃和连云在时的日子,她就感到无法呼吸。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一排排太监宫女齐齐跪下,高声呼喊,他们都是宁煜琰精心挑选来伺候她的。 “都起来。”苏楚儿淡淡的说道,接着瞥了狨湖一眼。 狨湖轻轻点头,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分了下去,这些银两是苏楚儿吩咐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身边没了信任的人,她得笼络好人心,以待来日。 太监宫女们接过银两后,便各自的退下,各司其职了。 苏楚儿漫步在庭院中,试图寻找一些过去的痕迹,然而,修缮过后的永宁宫已经没有了连云和碧桃的影子,更没有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有的只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她不禁感叹时光的流逝和命运的无常。如今,这里只剩下她孤独的身影,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 她缓缓走进寝殿,脚下是柔软的地毯,仿佛走在云端,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感到宁静与舒适,她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挂着华丽的绸缎和精美的画作,每一幅画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殿中摆放着精致的家具,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细节之处尽显匠心,床榻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华丽的帐幔垂落下来,给人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感觉。 窗户敞开着,阳光透过薄纱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窗外是一片美丽的花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微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 苏楚儿走到窗前,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美丽,可她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开心。 她又回来了,又回到这个承载着幸福与痛苦的地方,她将开始新的生活,也将经历许多未知的挑战。 只要能报仇,做什么都可以。 苏楚儿把殿里的人通通打发出去,然后缓缓坐到床榻上,洁白的玉手触摸在柔软的被褥上,感受着它的温暖。 这床被褥是用最上等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手感柔软光滑,宛如天边的云朵。 苏楚儿轻轻躺下,闭上眼睛,一边抚摸着小腹,一边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同烟花般绚烂却又短暂。如今,她只剩下孤身一人,背负着血海深仇。 不知过了多久,苏楚儿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坐起身,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从今天起,她要学会坚强,学会忍耐,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她微微低头,孩子,对不住了,你是娘最好的筹码,娘只有利用你才能复仇。 —— 傍晚时分,宁煜琰处理完政务后就来到了永宁宫,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衣,绣着精美的图案,腰间系着一条玉带,头上戴着一顶金冠,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走进宫殿,看到苏楚儿正独自坐在窗边,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苏楚儿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起身走上前去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宁煜琰扶起她,牵着她走到榻上坐下,握住她的手:“楚儿,怎么样,还习惯吗?朕命人修复永宁宫,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朕希望你能慢慢恢复过来。” 苏楚儿感激地点点头:“皇上有心了,臣妾很喜欢。”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可心中却在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宁煜琰付出代价。 “那就好,那就好。”宁煜琰点点头,“本来朕是不想让你回来住的,怕你想起往事伤心,如今看来你喜欢便好。” 本来他是打算让苏楚儿一直住在金华宫的偏殿,可这不合规矩,再加上苏楚儿执意要搬回永宁宫。 “臣妾知道皇上都是为臣妾着想,臣妾觉得这永宁宫挺好的,移到别处,说不定还不习惯呢!”苏楚儿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仇人就在眼前,她的内心却波澜不惊,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必须装作温柔深情,不能让宁煜琰察觉到她的真实情绪。 她的目光柔和而坚定,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宁煜琰看着她,她的话语充满关切,仿佛对自己没有一丝怨恨,只有深情厚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但很快就被她的温柔所蒙蔽。 “楚儿,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他再次开口试探道。 苏楚儿真诚且坚定的看着他:“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臣妾吗?臣妾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医也说了,臣妾从前就失忆过,再次失忆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臣妾无所谓,只要您陪着臣妾就好。” 听罢,宁煜琰望着她,眸中无尽饭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璀璨,光彩琉璃,随后他轻柔饭把她搂进怀里,一瞬间,他原本勾起的嘴角立马垂下,神色清冷,声音却很温柔的说道:“楚儿,朕没有其他意思,朕只是担心你,两次失忆,怕对你和腹中的孩儿不好,你放心,朕答应你,余生绝不负你,只会对你一个人好,朕要与你白头偕老。” 她的话,压根没有打消宁煜琰的疑心,宁煜琰是个聪明人,他从小摸爬滚打,忍辱负重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上,苏楚儿突然失忆,实在是太可疑了。 之前允许她为苏陌宸几人大办葬礼,亲自出殡,就是为了试探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安葬好苏陌宸几人后,毫不犹豫的回了宫,没有逃跑,没有过激行为,只是突然晕倒,脑袋磕了一个小伤口,就失忆了。 要嘛她是真的再次失忆了,要嘛她是假装失忆,而她假装失忆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复仇。 只是现在宁煜琰还不确定,他只能慢慢试探她,就算她是假装失忆,宁煜琰也不在乎。 其一是为了留她在身边,毕竟自己真的离不开她了,其二只要她高兴,无非就是演戏而已,这可是宁煜琰最擅长的事。 二人各怀心事,相互依偎着,紧紧相拥着。 “皇上,今晚留下来陪臣妾。”苏楚儿温柔地说道。 宁煜琰露出欣喜的表情,“好,朕陪你。” 话音刚落,宁煜琰就伸出手指轻轻捏住苏楚儿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与他交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羞涩和迷茫,他的指尖触碰着她的肌肤,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他的动作优雅而自信,似乎在审视她的面容,又似乎在挑逗她的情绪。 此时的苏楚儿头微微向后仰,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忽的想起碧桃死时的惨样,胃里一阵翻涌,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咽声。 “楚儿,朕真的好爱你……”许是太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她,太久没有这样的噶。就,宁煜琰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他和她之间的微妙互动,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仇恨和紧张,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兴奋,而他则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渐渐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和吸引力。 宁煜琰轻柔地抱起苏楚儿,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苏楚儿的手也很配合的环住他的颈项,娇躯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步伐稳健而优雅。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走到床榻前,他轻轻地将苏楚儿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动作极尽轻柔。 接着,宁煜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轻柔而热烈。 苏楚儿拼命忍耐着那种令她作呕的感觉,身体开始轻轻颤抖,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真想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推开他,可是她不能! 终于,苏楚儿再也无法忍受,她的胃部一阵翻涌,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宁煜琰,转身弓着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楚儿,没事?”宁煜琰似乎被吓坏一样,关心的轻拍着她的背部。 苏楚儿一边干呕,一边伸出手摆了摆。 宁煜琰急忙倒了一杯茶水给她,轻抿几口茶水,缓了一小会儿后,她才觉得胃里好受些。 接着,她抬头看着宁煜琰,露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表情:“都是臣妾不好,害得您扫了兴致,可腹中的皇儿实在是太调皮了,臣妾不是故意的……” 宁煜琰轻轻一笑,安慰道:“傻瓜,朕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朕粗心大意了,忘了你腹中还有孩儿,怎么样,现在好险了吗?” “好多了。”苏楚儿拍着胸脯说道,“皇上,臣妾不能伺候您了,要不您去别处歇息。” “没事!朕说了在这陪你就在这陪你。” “你真好。”苏楚儿笑嘻嘻的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皇上,就寝,臣妾困了。” 宁煜琰算了算,时间也不早了,便应了下来。 俩人宽衣后,躺在床榻上,宁煜琰搂着苏楚儿沉沉睡去。苏楚儿却彻夜未眠,她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场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在这深宫之中,权力与阴谋交织,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但为了死去的家人,她决心咬牙走下去。 第74章 怀疑 次日天蒙蒙亮,宁煜琰醒来时,苏楚儿才沉沉睡去。 宁煜琰轻轻搂着她,又眯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洗漱更衣。 李扬全领着几位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准备为宁煜琰更衣。 宁煜琰轻轻的掀开被角,赤脚走下床榻,接着示意这些伺候的宫女小声一些,别吵醒苏楚儿,其中一位宫女或许是因为紧张,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铜香炉,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眼前的情景,让他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床榻上的苏楚儿轻轻翻了个身,试图继续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然而,那恼人的声音还是把她吵醒了,使她无法再次入睡。 她缓缓睁开眼睛,仿佛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眼神还有些迷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那如丝般的秀发,却无法驱散她脸上的困倦。 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也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身体的困倦又让她倒回了床上。 最终,苏楚儿还是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脸上的不悦也被一种无奈所取代,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轻声叹息着,仿佛在抱怨被吵醒的不满。 “楚儿你醒了,可是被吵醒了,没睡好?眼睛怎么这样红?”看着她红着血丝的眼睛,宁煜琰关心的问道。 苏楚儿眼神松懈,语气稍稍慵懒:“都是臣妾贪睡,连皇上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宁煜琰嘴角微扬,坐到床沿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是朕让他们不要吵醒你的,没想到有笨手笨脚的弄出了动静,朕这就罚他们今日不准用膳。” 宫女们一听,连忙跪下:“请皇上,皇后娘娘息怒!” “皇上还是算了,是臣妾睡觉轻,不怪他们。”苏楚儿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阻道。 “好,既然你说算了就算了——”说着,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奴才\/奴婢谢过皇后娘娘。” “皇上,臣妾来伺候您更衣。” 宁煜琰转头看向苏楚儿,轻轻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这些事就不用你做了,你再睡会儿,朕下了朝就来陪你。” 既然不要她做,她也懒得做,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您真好。”苏楚儿望着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眸子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光芒,可心里却是恶心得不行。 宁煜琰不说话,双目微眯,静静的凝视着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然而那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他的目光中透着疑虑,眼神在不经意间闪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审视着眼前的人。 尽管他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却让苏楚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被他这样盯着,苏楚儿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他对视,却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皇上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朕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尤其是现在,要做母亲了,别有一番风味。”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可殿内的人都还是听到了。 李扬全听到时,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被震了一下,在一旁轻轻咳了两下,与狨湖对视一眼后,立马将头低下,同时把目光瞥向别处。 床榻上的苏楚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蝴蝶轻舞的翅膀,遮住了她那低垂的眼帘。 真没想到,宁煜琰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羞耻的话。 苏楚儿朱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似被羞涩之情哽住了喉咙,只发出几声细若蚊蝇的声音。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了鼓劲,可脸颊上的红晕却愈发浓烈,如晚霞般绚烂。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目光却不敢与宁煜琰对视,只是匆匆一瞥,便又迅速低下头去,然而,那惊鸿一瞥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娇羞与温柔,令人心弦为之一动。 “皇上……您,这儿还有人在,您真是……” 宁煜琰微微一笑,眼里却透露出一丝挑逗的光芒,伸出手轻轻抬起苏楚儿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再次与自己相对。 苏楚儿看着他,依旧如往日一样,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在这静谧的时刻,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时间都为他们而定格。 “快睡,朕一会儿就来陪你。”说着,宁煜琰在苏楚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吩咐了几句后,然后转身走出了寝殿。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才苏楚儿羞涩的样子。 说不出哪里怪,又说不出哪里不怪,总之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楚儿在演戏,她没有失忆。 但他并不在意,只要苏楚儿在他身边,怎样都行。 —— 宁煜琰离开后,苏楚儿又躺回了床上,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还是那么没用!只要宁煜琰每每这样,她总会害羞。 她又想起刚才宁煜琰审视自己的眼神,虽深情,可隐隐中又透露着怀疑,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莫非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在怀疑我? 算了算了!想太多也没用,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苏楚儿心中暗自盘算着,宁煜琰,你以为我真的会乖乖留在这里当你的皇后吗?等着瞧,我很快就会让你后悔! 想着想着,苏楚儿又睡了过去。 直到午后,她才醒来,可算恢复了些精神,身子也不疲倦了。 太医已经在偏殿候了许久,门外的狨湖听到动静,立马唤人来给她梳洗更衣,接着又让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寝宫,苏楚儿端坐在榻上,面带微笑。 太医们轻轻跪下,向她请安后,开始为她请喜脉。 一位年老的太医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苏楚儿的手腕上,这位太医,是宁煜琰特意指定来照顾苏楚儿的。 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脉象的变,片刻后,太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向苏楚儿禀报:“皇后娘娘,脉象有力,龙胎安好。” 苏楚儿听后,先是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近来本宫时常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也是常常发热。” “回皇后娘娘,近来天气炎热,您怀有龙胎,身子本就燥热,这也是正常现象,待微臣开副方子,您每日用膳前半个时辰喝下,便可缓解这燥热之症——不过,娘娘今后需得多加注意,切不可过于劳累。”太医叩头后退出了宫殿。 苏楚儿只留了狨湖一人伺候。 演戏要演真,做戏要做足。 苏楚儿现在心中谨记这句话,于是她像以前一样,不是看看书,就是晒晒太阳,在永宁宫乖乖的等着宁煜琰来陪她。 直到夜幕降临,晚膳也用过了,宁煜琰才处理好政务。 他来到永宁宫,一踏入庭院,宫女太监们一齐跪下,正要通报,只见宁煜琰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接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寝殿,一进去看到苏楚儿正在插花。 她身着素淡的衣裙,长发如瀑,散落在背上,身前的桌上,摆放着几只精美的花瓶和一束束鲜花。 苏楚儿轻轻地拿起一支鲜花,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形状和颜色,仿佛在与花朵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手指灵活地舞动,将鲜花的枝干修剪成合适的长度,接着,她将鲜花插入花瓶中,小心地调整着花的姿态,使其更加优美自然。 苏楚儿早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她,她也不理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巧妙地搭配着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朵,创造出一幅幅富有诗意的花景,每一朵花都被她精心安排,彼此呼应,相得益彰。 终于,苏楚儿完成了她的作品,她凝视着眼前的花瓶,满意地微笑着,整个房间弥漫着鲜花的香气。 站在她身后的宁煜琰,嘴角也露出了微笑,他轻轻走上前去,两只手自然而然发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想到楚儿你插花的技术那么好。” 苏楚儿转过身,故作惊讶的看着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臣妾竟然没有察觉到。” 宁煜琰拉着她的手,欣赏着插好的花:“朕看你全神贯注的,所以没有打扰你。” “这花插得真美,如同你一般。”宁煜琰的目光停留在苏楚儿身上,眼中满是爱意。 苏楚儿羞涩地低下头:“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随意摆弄罢了。” 宁煜琰轻抚着她的发丝:“朕有你这样的贤妻,真是莫大的福气。” 苏楚儿心中冷笑,贤妻?可真讽刺啊!他何尝把她当过妻? 她表面上装作感动的模样:“皇上对臣妾这般疼爱,臣妾无以为报。” “傻瓜,朕不希望什么,就希望你给朕生一个健康的孩子,然后与朕白头偕老。”宁煜琰将苏楚儿拥入怀中,低声说道。 苏楚儿温顺地点点头,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尽快的报复他。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苏楚儿柔声说道。 宁煜琰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向床铺。 宽衣解带后,宁煜琰将苏楚儿紧紧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俩的。” 苏楚儿抬起头,只见他的目光如深潭般平静,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深情,在许下诺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仿佛在向自己诉说着内心最真挚的誓言。 那是一种饱含爱意的眼神,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又如夏夜清风般柔和,在他的注视下,苏楚儿忽然心头一软,但瞬间又清醒过来,她不能忘记自己的仇恨。 夜已深,两人相拥而眠,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却各自怀着心思。 第74章 怀疑 次日天蒙蒙亮,宁煜琰醒来时,苏楚儿才沉沉睡去。 宁煜琰轻轻搂着她,又眯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洗漱更衣。 李扬全领着几位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准备为宁煜琰更衣。 宁煜琰轻轻的掀开被角,赤脚走下床榻,接着示意这些伺候的宫女小声一些,别吵醒苏楚儿,其中一位宫女或许是因为紧张,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铜香炉,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眼前的情景,让他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床榻上的苏楚儿轻轻翻了个身,试图继续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然而,那恼人的声音还是把她吵醒了,使她无法再次入睡。 她缓缓睁开眼睛,仿佛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眼神还有些迷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那如丝般的秀发,却无法驱散她脸上的困倦。 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也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身体的困倦又让她倒回了床上。 最终,苏楚儿还是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脸上的不悦也被一种无奈所取代,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轻声叹息着,仿佛在抱怨被吵醒的不满。 “楚儿你醒了,可是被吵醒了,没睡好?眼睛怎么这样红?”看着她红着血丝的眼睛,宁煜琰关心的问道。 苏楚儿眼神松懈,语气稍稍慵懒:“都是臣妾贪睡,连皇上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宁煜琰嘴角微扬,坐到床沿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是朕让他们不要吵醒你的,没想到有笨手笨脚的弄出了动静,朕这就罚他们今日不准用膳。” 宫女们一听,连忙跪下:“请皇上,皇后娘娘息怒!” “皇上还是算了,是臣妾睡觉轻,不怪他们。”苏楚儿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阻道。 “好,既然你说算了就算了——”说着,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奴才\/奴婢谢过皇后娘娘。” “皇上,臣妾来伺候您更衣。” 宁煜琰转头看向苏楚儿,轻轻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这些事就不用你做了,你再睡会儿,朕下了朝就来陪你。” 既然不要她做,她也懒得做,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您真好。”苏楚儿望着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眸子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光芒,可心里却是恶心得不行。 宁煜琰不说话,双目微眯,静静的凝视着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然而那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他的目光中透着疑虑,眼神在不经意间闪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审视着眼前的人。 尽管他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却让苏楚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被他这样盯着,苏楚儿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他对视,却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皇上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朕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尤其是现在,要做母亲了,别有一番风味。”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可殿内的人都还是听到了。 李扬全听到时,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被震了一下,在一旁轻轻咳了两下,与狨湖对视一眼后,立马将头低下,同时把目光瞥向别处。 床榻上的苏楚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蝴蝶轻舞的翅膀,遮住了她那低垂的眼帘。 真没想到,宁煜琰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羞耻的话。 苏楚儿朱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似被羞涩之情哽住了喉咙,只发出几声细若蚊蝇的声音。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了鼓劲,可脸颊上的红晕却愈发浓烈,如晚霞般绚烂。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目光却不敢与宁煜琰对视,只是匆匆一瞥,便又迅速低下头去,然而,那惊鸿一瞥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娇羞与温柔,令人心弦为之一动。 “皇上……您,这儿还有人在,您真是……” 宁煜琰微微一笑,眼里却透露出一丝挑逗的光芒,伸出手轻轻抬起苏楚儿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再次与自己相对。 苏楚儿看着他,依旧如往日一样,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在这静谧的时刻,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时间都为他们而定格。 “快睡,朕一会儿就来陪你。”说着,宁煜琰在苏楚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吩咐了几句后,然后转身走出了寝殿。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才苏楚儿羞涩的样子。 说不出哪里怪,又说不出哪里不怪,总之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楚儿在演戏,她没有失忆。 但他并不在意,只要苏楚儿在他身边,怎样都行。 —— 宁煜琰离开后,苏楚儿又躺回了床上,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还是那么没用!只要宁煜琰每每这样,她总会害羞。 她又想起刚才宁煜琰审视自己的眼神,虽深情,可隐隐中又透露着怀疑,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莫非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在怀疑我? 算了算了!想太多也没用,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苏楚儿心中暗自盘算着,宁煜琰,你以为我真的会乖乖留在这里当你的皇后吗?等着瞧,我很快就会让你后悔! 想着想着,苏楚儿又睡了过去。 直到午后,她才醒来,可算恢复了些精神,身子也不疲倦了。 太医已经在偏殿候了许久,门外的狨湖听到动静,立马唤人来给她梳洗更衣,接着又让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寝宫,苏楚儿端坐在榻上,面带微笑。 太医们轻轻跪下,向她请安后,开始为她请喜脉。 一位年老的太医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苏楚儿的手腕上,这位太医,是宁煜琰特意指定来照顾苏楚儿的。 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脉象的变,片刻后,太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向苏楚儿禀报:“皇后娘娘,脉象有力,龙胎安好。” 苏楚儿听后,先是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近来本宫时常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也是常常发热。” “回皇后娘娘,近来天气炎热,您怀有龙胎,身子本就燥热,这也是正常现象,待微臣开副方子,您每日用膳前半个时辰喝下,便可缓解这燥热之症——不过,娘娘今后需得多加注意,切不可过于劳累。”太医叩头后退出了宫殿。 苏楚儿只留了狨湖一人伺候。 演戏要演真,做戏要做足。 苏楚儿现在心中谨记这句话,于是她像以前一样,不是看看书,就是晒晒太阳,在永宁宫乖乖的等着宁煜琰来陪她。 直到夜幕降临,晚膳也用过了,宁煜琰才处理好政务。 他来到永宁宫,一踏入庭院,宫女太监们一齐跪下,正要通报,只见宁煜琰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接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寝殿,一进去看到苏楚儿正在插花。 她身着素淡的衣裙,长发如瀑,散落在背上,身前的桌上,摆放着几只精美的花瓶和一束束鲜花。 苏楚儿轻轻地拿起一支鲜花,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形状和颜色,仿佛在与花朵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手指灵活地舞动,将鲜花的枝干修剪成合适的长度,接着,她将鲜花插入花瓶中,小心地调整着花的姿态,使其更加优美自然。 苏楚儿早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她,她也不理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巧妙地搭配着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朵,创造出一幅幅富有诗意的花景,每一朵花都被她精心安排,彼此呼应,相得益彰。 终于,苏楚儿完成了她的作品,她凝视着眼前的花瓶,满意地微笑着,整个房间弥漫着鲜花的香气。 站在她身后的宁煜琰,嘴角也露出了微笑,他轻轻走上前去,两只手自然而然发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想到楚儿你插花的技术那么好。” 苏楚儿转过身,故作惊讶的看着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臣妾竟然没有察觉到。” 宁煜琰拉着她的手,欣赏着插好的花:“朕看你全神贯注的,所以没有打扰你。” “这花插得真美,如同你一般。”宁煜琰的目光停留在苏楚儿身上,眼中满是爱意。 苏楚儿羞涩地低下头:“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随意摆弄罢了。” 宁煜琰轻抚着她的发丝:“朕有你这样的贤妻,真是莫大的福气。” 苏楚儿心中冷笑,贤妻?可真讽刺啊!他何尝把她当过妻? 她表面上装作感动的模样:“皇上对臣妾这般疼爱,臣妾无以为报。” “傻瓜,朕不希望什么,就希望你给朕生一个健康的孩子,然后与朕白头偕老。”宁煜琰将苏楚儿拥入怀中,低声说道。 苏楚儿温顺地点点头,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尽快的报复他。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苏楚儿柔声说道。 宁煜琰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向床铺。 宽衣解带后,宁煜琰将苏楚儿紧紧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俩的。” 苏楚儿抬起头,只见他的目光如深潭般平静,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深情,在许下诺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仿佛在向自己诉说着内心最真挚的誓言。 那是一种饱含爱意的眼神,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又如夏夜清风般柔和,在他的注视下,苏楚儿忽然心头一软,但瞬间又清醒过来,她不能忘记自己的仇恨。 夜已深,两人相拥而眠,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却各自怀着心思。 第75章 荷花 夜半时分,苏楚儿睡得正熟,身旁的男人侧了侧身子,到了该起床练武的时间了,可他似乎舍不得松开她,又将头埋到她的脖颈间。 那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扉。 宁煜琰睁开眼,寝殿内一片静谧,烛光透过红色的帐幔,洒在床上,形成了微弱的光线,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安详的睡脸上。 苏楚儿的秀发如瀑布般散开,覆盖在枕头上,她的面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紧闭的双眼透露出她的疲惫。 宁煜琰静静地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爱意和怜惜。 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苏楚儿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暖,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仿佛是一首宁静的摇篮曲。 宁煜琰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他默默地感谢上天赐予他如此美丽的伴侣。 这一刻,宁煜琰忽然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他知道,无论生活中遇到多少困难和挑战,只要有苏楚儿在身边,他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和无尽的力量,不论她装疯或是恨他,他都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她,给予她幸福和安宁。 怀中的人儿有了动静,宁煜琰将她搂得更紧了。 许是习惯了,熟睡的苏楚儿感受到身体的温热,竟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这小小的动作瞬间引起了宁煜琰的欲望。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帮她挽过耳边的碎发,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眸渐沉。 宁煜琰再也忍不住,俯身轻吻着苏楚儿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那诱人的唇上。 他的吻渐渐加深,带着一丝渴望和占有。 苏楚儿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轻轻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苏楚儿的眼中还带着一丝迷离,看到眼前的宁煜琰,她的心跳不禁加快。 宁煜琰低声说道:“楚儿,我想要你。”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 苏楚儿的脸瞬间羞红,她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正想推开宁煜琰。 谁知他竟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愈发抱紧了她苏楚儿的心怦怦直跳,她感受着宁煜琰的热情,身体渐渐发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皇上,该上朝了。”李扬全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宁煜琰咒了一句,不舍地放开了苏楚儿。 他看着满脸通红的她,轻声笑道:“晚上再继续。” 苏楚儿娇羞地低下头,心里却在咒骂着宁煜琰,她已经身怀大肚,他还要如此这般,真是不要脸! 宁煜琰整理好衣裳,转身离去,苏楚儿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她爱他吗?当然爱,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是曾给她了无上荣耀,无限宠爱的人。 可是她也恨透了他,恨他心狠手辣,恨他任何人都不愿放过。 苏楚儿越想越心乱如麻,干脆唤来狨湖。 刚才被宁煜琰亲吻,触摸,她觉得现在身上难受得很,想要沐浴。 狨湖很快便准备好了热水,苏楚儿踏入浴池中,水的温度刚好,让她感到一阵舒适,她轻轻地搓洗着自己的肌肤,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泡在水中,苏楚儿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她知道,她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情爱和痛苦中,她必须面对现实。 宁煜琰是皇帝,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兄弟姐妹的可怜人。 她要复仇,就需得让他信任,就要迎合他。 沐浴好后,苏楚儿换上了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裾飘飘,仿佛仙子下凡,衣袂上绣着精美的花纹,随着她的行动轻轻拂动。 刚用好早膳,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启禀娘娘,刘贵妃和赵妃求见。” 苏楚儿心里泛起嘀咕,从她回宫后,未曾与二人见过面,也未曾让妃嫔来请安,今日这两人怎么会想着来这呢。 “快请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刘语蓉和赵晴儿便走了进来。 苏楚儿抬头看去,刘语蓉打扮得很简单,衣着简约而不失优雅,黑色的长发用玉簪挽起,露出白皙的颈项,一身素色的衣裙,却难掩她出众的气质。 反倒是一旁的赵晴儿,今日居然穿着翠绿色的罗裙,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头上插着一支玉簪,面容姣好,犹如画中之人。 苏楚儿记得赵晴儿是最不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她总觉得太老气,不过今日这样一穿,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向苏楚儿行了礼,便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 “你们两个今日怎么来了?”苏楚儿笑着问道。 “许久没见娘娘您了,我们姐妹俩挂念得很,所以特地来看看姐姐。”赵晴儿还是像往日般,笑嘻嘻的 “是啊,自上次一别,已有好长一段时日未见娘娘了,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刘语蓉附和道。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期间,刘语蓉一直暗示着苏楚儿,让她叫殿中的人都退下去。 苏楚儿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意,也不打算照她的意思做。 她装作没看见,刘语蓉见状,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臣妾与赵妃也不好过多打扰,就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一旁的赵晴儿一头雾水的,悄悄扯住她的衣角,小声道:“不是,姐姐,我们不是还没问吗?怎么就要走了?” 刘语蓉一边扯着嘴角,一边用眼神示意赵晴儿闭嘴:“妹妹,走,别打扰皇后娘娘休息,改日再来。” 而主位上的苏楚儿已经把她们彼此的像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黠慧,似已洞察其心思。 “怎么刚来就急着要回去呢?本宫听说花园池塘中的荷花都开了,本宫想去瞧瞧,正好你们来了,也有个伴,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可好?”她黛眉轻蹙,美目流转,似在观察对方表情。 赵晴儿一听,去园中赏花,便抢着说道:“好啊好啊!臣妾也是听说园子里的荷花开得可好了!” 苏楚儿微笑着点点头,起身扶着肚子,慢慢地朝外走去。刘语蓉和赵晴儿跟在后面。 阳光洒在花园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湖畔,三人身着华美的衣裙,轻移莲步,欣赏着盛开的荷花。 荷叶田田,荷花娇艳欲滴,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开,微风拂过,荷叶轻轻摇曳,荷花舞动,送来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几人或轻声谈笑,或凝视荷花,或伸手轻抚荷叶,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她们的美丽容颜与荷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如画的美景。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荷花的香气和她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几人吹着微风,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苏楚儿的肚子已经隆起了,站起来不太受得了,狨湖见命人拿来了几把椅子。 “你们也坐。”苏楚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刘语蓉与赵晴儿一齐坐下。 “姑姑。”苏楚儿转头看着狨湖,淡淡一笑,“太热了,本宫实在口渴,不知昨日的梅子汤可还有?” 自从天气炎热起来,她每日都要饮上两碗梅子汤 才觉得心中舒畅。 狨湖连忙答道:“有的,奴婢这就去取来。” 狨湖走了没多久,苏楚儿立马让身边伺候的宫女都退下。 “刚才在永宁宫,见你们俩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可是有什么事情?”苏楚儿直奔主题。 刘语蓉看着她,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 赵晴儿看着就急,立马开口道:“娘娘,臣妾和姐姐就是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究竟失忆了没有?您的哥哥,连云,碧桃,难道真的通通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刘语蓉只恨自己没有拦住她。 葬礼过后,苏楚儿又失忆了,关键这次失忆之前太蹊跷了,不哭不闹,也不逃跑,刘语蓉觉得不对,特地约了赵晴儿来见她。 这些话刚才赵晴儿就想问了,奈何刘语蓉一直阻拦。 苏楚儿其实猜到了七八分,她轻轻地皱起眉头,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晴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不曾有什么哥哥啊,还有什么连云,碧桃……本宫不记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必须继续演下去,不能让人发现她是在假装失忆,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绽,否则可能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赵晴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楚儿:“娘娘,您怎么能忘记呢?您难道忘了您的哥哥,您的父母,还有您是如何……” 刘语蓉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赵晴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赶紧打断道:“晴儿,你莫要胡说!” 苏楚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她当然不能承认,尽管她信任二人。 但这件事不能把其他人扯进来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可本宫确实不记得有这些人。” 刘语蓉和赵晴儿相视一眼,拿不定主意。 刘语蓉淡淡笑道:“娘娘,您是知道她的,定是这两日画本子看多了,入了迷,才会胡言乱语,她这张嘴,臣妾也没有办法。” 苏楚儿掩面一笑,点头附和着刘语蓉。 赵晴儿先看了看苏楚儿,又看了看刘语蓉,不满的撅起小嘴:不是,臣妾没……” 话还是没说完,就收到了刘语蓉的眼神示意,立马反应过来,乖乖闭上嘴。 狨湖与两名宫女端着梅子汤,走到她们身后,苏楚儿接过梅子汤,顿觉清凉爽口。 刘语蓉笑道:“这梅子汤酸甜可口,最是消暑解渴,皇后娘娘真是好口福,想比腹中个皇子。” 苏楚儿微微一笑:“是皇子也好,是公主也罢,都是本宫与皇上的宝贝。”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孕肚,阳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母爱的光辉,她低下头,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仿佛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随着手的移动,她细腻地抚摸着肚子,与未出生的孩子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看到这一幕,刘语蓉淡淡笑了,她不想纠结苏楚儿到底有没有失忆了。 无论真假,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牵连着。 这时,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吸引了赵晴儿的注意,她忍不住起身去追。 苏楚儿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不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这般无忧无虑,如今,却为了报仇,不得不忍辱负重,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第75章 荷花 夜半时分,苏楚儿睡得正熟,身旁的男人侧了侧身子,到了该起床练武的时间了,可他似乎舍不得松开她,又将头埋到她的脖颈间。 那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扉。 宁煜琰睁开眼,寝殿内一片静谧,烛光透过红色的帐幔,洒在床上,形成了微弱的光线,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安详的睡脸上。 苏楚儿的秀发如瀑布般散开,覆盖在枕头上,她的面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紧闭的双眼透露出她的疲惫。 宁煜琰静静地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爱意和怜惜。 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苏楚儿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暖,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仿佛是一首宁静的摇篮曲。 宁煜琰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他默默地感谢上天赐予他如此美丽的伴侣。 这一刻,宁煜琰忽然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他知道,无论生活中遇到多少困难和挑战,只要有苏楚儿在身边,他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和无尽的力量,不论她装疯或是恨他,他都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她,给予她幸福和安宁。 怀中的人儿有了动静,宁煜琰将她搂得更紧了。 许是习惯了,熟睡的苏楚儿感受到身体的温热,竟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这小小的动作瞬间引起了宁煜琰的欲望。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帮她挽过耳边的碎发,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眸渐沉。 宁煜琰再也忍不住,俯身轻吻着苏楚儿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那诱人的唇上。 他的吻渐渐加深,带着一丝渴望和占有。 苏楚儿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轻轻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苏楚儿的眼中还带着一丝迷离,看到眼前的宁煜琰,她的心跳不禁加快。 宁煜琰低声说道:“楚儿,我想要你。”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 苏楚儿的脸瞬间羞红,她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正想推开宁煜琰。 谁知他竟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愈发抱紧了她苏楚儿的心怦怦直跳,她感受着宁煜琰的热情,身体渐渐发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皇上,该上朝了。”李扬全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宁煜琰咒了一句,不舍地放开了苏楚儿。 他看着满脸通红的她,轻声笑道:“晚上再继续。” 苏楚儿娇羞地低下头,心里却在咒骂着宁煜琰,她已经身怀大肚,他还要如此这般,真是不要脸! 宁煜琰整理好衣裳,转身离去,苏楚儿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她爱他吗?当然爱,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是曾给她了无上荣耀,无限宠爱的人。 可是她也恨透了他,恨他心狠手辣,恨他任何人都不愿放过。 苏楚儿越想越心乱如麻,干脆唤来狨湖。 刚才被宁煜琰亲吻,触摸,她觉得现在身上难受得很,想要沐浴。 狨湖很快便准备好了热水,苏楚儿踏入浴池中,水的温度刚好,让她感到一阵舒适,她轻轻地搓洗着自己的肌肤,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泡在水中,苏楚儿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她知道,她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情爱和痛苦中,她必须面对现实。 宁煜琰是皇帝,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兄弟姐妹的可怜人。 她要复仇,就需得让他信任,就要迎合他。 沐浴好后,苏楚儿换上了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裾飘飘,仿佛仙子下凡,衣袂上绣着精美的花纹,随着她的行动轻轻拂动。 刚用好早膳,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启禀娘娘,刘贵妃和赵妃求见。” 苏楚儿心里泛起嘀咕,从她回宫后,未曾与二人见过面,也未曾让妃嫔来请安,今日这两人怎么会想着来这呢。 “快请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刘语蓉和赵晴儿便走了进来。 苏楚儿抬头看去,刘语蓉打扮得很简单,衣着简约而不失优雅,黑色的长发用玉簪挽起,露出白皙的颈项,一身素色的衣裙,却难掩她出众的气质。 反倒是一旁的赵晴儿,今日居然穿着翠绿色的罗裙,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头上插着一支玉簪,面容姣好,犹如画中之人。 苏楚儿记得赵晴儿是最不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她总觉得太老气,不过今日这样一穿,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向苏楚儿行了礼,便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 “你们两个今日怎么来了?”苏楚儿笑着问道。 “许久没见娘娘您了,我们姐妹俩挂念得很,所以特地来看看姐姐。”赵晴儿还是像往日般,笑嘻嘻的 “是啊,自上次一别,已有好长一段时日未见娘娘了,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刘语蓉附和道。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期间,刘语蓉一直暗示着苏楚儿,让她叫殿中的人都退下去。 苏楚儿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意,也不打算照她的意思做。 她装作没看见,刘语蓉见状,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臣妾与赵妃也不好过多打扰,就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一旁的赵晴儿一头雾水的,悄悄扯住她的衣角,小声道:“不是,姐姐,我们不是还没问吗?怎么就要走了?” 刘语蓉一边扯着嘴角,一边用眼神示意赵晴儿闭嘴:“妹妹,走,别打扰皇后娘娘休息,改日再来。” 而主位上的苏楚儿已经把她们彼此的像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黠慧,似已洞察其心思。 “怎么刚来就急着要回去呢?本宫听说花园池塘中的荷花都开了,本宫想去瞧瞧,正好你们来了,也有个伴,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可好?”她黛眉轻蹙,美目流转,似在观察对方表情。 赵晴儿一听,去园中赏花,便抢着说道:“好啊好啊!臣妾也是听说园子里的荷花开得可好了!” 苏楚儿微笑着点点头,起身扶着肚子,慢慢地朝外走去。刘语蓉和赵晴儿跟在后面。 阳光洒在花园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湖畔,三人身着华美的衣裙,轻移莲步,欣赏着盛开的荷花。 荷叶田田,荷花娇艳欲滴,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开,微风拂过,荷叶轻轻摇曳,荷花舞动,送来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几人或轻声谈笑,或凝视荷花,或伸手轻抚荷叶,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她们的美丽容颜与荷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如画的美景。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荷花的香气和她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几人吹着微风,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苏楚儿的肚子已经隆起了,站起来不太受得了,狨湖见命人拿来了几把椅子。 “你们也坐。”苏楚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刘语蓉与赵晴儿一齐坐下。 “姑姑。”苏楚儿转头看着狨湖,淡淡一笑,“太热了,本宫实在口渴,不知昨日的梅子汤可还有?” 自从天气炎热起来,她每日都要饮上两碗梅子汤 才觉得心中舒畅。 狨湖连忙答道:“有的,奴婢这就去取来。” 狨湖走了没多久,苏楚儿立马让身边伺候的宫女都退下。 “刚才在永宁宫,见你们俩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可是有什么事情?”苏楚儿直奔主题。 刘语蓉看着她,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 赵晴儿看着就急,立马开口道:“娘娘,臣妾和姐姐就是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究竟失忆了没有?您的哥哥,连云,碧桃,难道真的通通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刘语蓉只恨自己没有拦住她。 葬礼过后,苏楚儿又失忆了,关键这次失忆之前太蹊跷了,不哭不闹,也不逃跑,刘语蓉觉得不对,特地约了赵晴儿来见她。 这些话刚才赵晴儿就想问了,奈何刘语蓉一直阻拦。 苏楚儿其实猜到了七八分,她轻轻地皱起眉头,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晴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不曾有什么哥哥啊,还有什么连云,碧桃……本宫不记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必须继续演下去,不能让人发现她是在假装失忆,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绽,否则可能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赵晴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楚儿:“娘娘,您怎么能忘记呢?您难道忘了您的哥哥,您的父母,还有您是如何……” 刘语蓉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赵晴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赶紧打断道:“晴儿,你莫要胡说!” 苏楚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她当然不能承认,尽管她信任二人。 但这件事不能把其他人扯进来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可本宫确实不记得有这些人。” 刘语蓉和赵晴儿相视一眼,拿不定主意。 刘语蓉淡淡笑道:“娘娘,您是知道她的,定是这两日画本子看多了,入了迷,才会胡言乱语,她这张嘴,臣妾也没有办法。” 苏楚儿掩面一笑,点头附和着刘语蓉。 赵晴儿先看了看苏楚儿,又看了看刘语蓉,不满的撅起小嘴:不是,臣妾没……” 话还是没说完,就收到了刘语蓉的眼神示意,立马反应过来,乖乖闭上嘴。 狨湖与两名宫女端着梅子汤,走到她们身后,苏楚儿接过梅子汤,顿觉清凉爽口。 刘语蓉笑道:“这梅子汤酸甜可口,最是消暑解渴,皇后娘娘真是好口福,想比腹中个皇子。” 苏楚儿微微一笑:“是皇子也好,是公主也罢,都是本宫与皇上的宝贝。”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孕肚,阳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母爱的光辉,她低下头,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仿佛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随着手的移动,她细腻地抚摸着肚子,与未出生的孩子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看到这一幕,刘语蓉淡淡笑了,她不想纠结苏楚儿到底有没有失忆了。 无论真假,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牵连着。 这时,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吸引了赵晴儿的注意,她忍不住起身去追。 苏楚儿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不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这般无忧无虑,如今,却为了报仇,不得不忍辱负重,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第76章 生产 刘语蓉敏锐的捕捉到苏楚儿的神情,她不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继而,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午休了,不如回去。” “也好。”苏楚儿看了眼刘语蓉,三人互相道别后,各自回了宫里。 今日还不到晚上,宁煜琰就来陪她了。 早晨的好事被打断了,宁煜琰一整天都心痒难耐,巴不得早点见到苏楚儿,一处理好前朝的事,他就赶了过来。 一见到苏楚儿,便迫不及待的把她抱上床榻。 宁煜琰亲吻着苏楚儿的脖颈,一路向下,苏楚儿很想拒绝,但是她不能,只好强忍着恶心,嘤咛一声,脸上泛起潮红,假意迎合着他。 她轻启朱唇,娇声细语,面上带着微笑,目光却不时地闪烁着。 宁煜琰说的每一句情话,她都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且顺从,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隐忍和无奈。 苏楚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丝毫不觉疼痛。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她还是强迫自己与宁煜琰亲近,忍受着他的亲昵举动,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仿佛她的灵魂已离她而去,只剩下一个躯壳在勉强支撑。 在这虚伪的迎合中,苏楚儿渐渐失去了自我,却依然咬牙坚持着,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挨过这艰难的时刻,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 殊不知,她转瞬即逝的眼神被宁煜琰察觉到了。 宁煜琰将头埋到她的锁骨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楚儿啊楚儿,你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即使他已经猜出苏楚儿是装失忆,是有目的的。 可他还是无所谓,只要她在就好,只要她属于自己一人就好。 —— 接下来的日子,苏楚儿依旧如往常一样,偶尔跟刘语蓉,赵晴儿俩人散散步,聊聊天,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永宁宫,等着宁煜琰来陪她。 转眼间,盛夏随着月份的翻篇到了尾声,炎热到有些难耐的气温散去,温度下降,伴随着秋天的到来,秋天的日子过得很快,冬天转眼就到。 苏楚儿的肚子愈发大了,也到了该生产时的日子。 这日,苏楚儿正在用早膳,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 她心中一惊,知道是孩子要出生了,急忙唤来狨湖。 狨湖和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床上,随后去找太医和产婆。 宁煜琰得到消息后,撇下金华宫的大臣,立刻赶到永宁宫。他紧张地握着苏楚儿的手,安慰她道:“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 苏楚儿忍着剧痛,点点头。 “皇上,去偏殿等。”李扬全深深弯着腰,不敢抬头,小声提醒道。 看着紧蹙眉头苏楚儿,宁煜琰既心疼又着急,他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细语道:“楚儿,别怕,朕会在外面等你的。” 苏楚儿咬紧牙关,勉强点了点头。 产房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苏楚儿的呻吟声和产婆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她面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抓住床单,用尽全力想要将孩子生下。 产婆们忙碌地在一旁协助,递上热毛巾和滋补的汤药,但情况却越来越危急。 此时的苏楚儿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而孩子似乎卡在了产道中。 从不知生孩子越来是那么痛苦的事,苏楚儿只盼着这孩子早些生下来,只要能早些生下来,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宁煜琰在门外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向里面张望,脸上满是担忧,宫廷御医们也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默默祈祷。 “皇上,皇上,不行了!娘娘难产了!”产婆神色焦急的跑出来。 “什么!”宁煜琰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你们快想办法!” 产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老奴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看娘娘的造化了” 宁煜琰心急如焚,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产房,只见苏楚儿已经虚弱得几乎昏迷,身下鲜血淋漓。 “楚儿”宁煜琰握住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你一定要坚持住,朕不能失去你” 苏楚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宁煜琰,他流下的每一滴泪水,都落到了她的心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宁煜琰,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和孩子有什么差池……你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宁煜琰心痛不已,“楚儿,你不会有事的,朕命令你不准离开朕!”他紧紧地握着苏楚儿的手。 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 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每一次阵痛都让她的面容扭曲。 产婆在一旁焦急地喊着,鼓励着她,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仿佛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在痛苦的折磨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她的身体逐渐变得瘫软,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机。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父皇母后,母后焦急的让她加油,坚强起来,又好像看到了碧桃和连云,看到了哥哥,看到了最亲最亲的人…… 宁煜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楚儿!楚儿!你醒醒!醒醒啊!”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好像看到当初涟漪死在自己怀中的样子,不行!不能再发生这样事!不能! 宁煜琰的眼神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希望。 “快救楚儿!救救她!”他的喊声充满了痛苦和哀求,回荡在房间里,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深切的担忧和恐惧。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呼喊中。他的眼眶中满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他忘却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他的妻子,他要他的妻子平安无事。 产婆见状,慌张不已,着急的说道:“皇上,您别着急,这妇人产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娘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老奴知道城里的孙家,医术精明,要不去请孙家来帮忙?” 孙家?宁煜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狨湖:“快!让李扬全去孙家请孙岸庭来!快!” 狨湖领命匆匆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宁煜琰和一群产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楚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皇上,再这样下去,娘娘和小皇子恐怕都……”产婆声音颤抖着说道。 宁煜琰脸色阴沉至极,他低声吼道:“朕不管,一定要保住她们母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扬全带着孙岸庭快步走来。 “孙岸庭,快救救楚儿!”宁煜琰急切地说道。 孙岸庭进入产房,查看了一下苏楚儿的状况,皱起了眉头。 “情况很危险,草民需要施针封住穴道,再用内力催产,不过草民不能直接触碰娘娘凤体,需得……” “奴婢来。”狨湖站出来打断了孙岸庭的话,他一个男子,不能有逾矩的动作,“孙公子只管放心在一旁指导,奴婢亲自下针。” “可这样做风险极大,皇上需做好最坏的打算。”孙岸庭凝重地说道。 宁煜琰眼神坚定:“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还请皇上先出去。”孙岸庭恭敬的说道。 宁煜琰犹豫了一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紧闭双眼的苏楚儿,转身走出了寝殿。 孙岸庭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苏楚儿难产的时候,真是造化弄人。 来不及感慨万千,他急忙从药箱里拿出需要的东西。 狨湖深吸一口气,按照孙岸庭的指示,将银针一根根刺进苏楚儿的穴道,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两人的努力下,苏楚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啼哭,睁开了眼睛,可她的呼吸还是微弱,而难产的危机却依然没有解除。 “醒了!娘娘醒了!”宫女和产婆高兴的大叫着。 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苏楚儿自己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缓气,一阵阵疼痛就仿佛刀子在割身上的肉一样。 每一次的努力都带来更多的痛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可是她还不能死,她不能!她还没报仇成功! 苏楚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最终,在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挣扎后将孩子生了下来。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释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然而,她也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昏厥过去,孙岸庭急忙进行抢救,宁煜琰也冲进产房,紧紧握住她的手。 宁煜琰焦急地注视着孙岸庭为苏楚儿施救,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时而欣喜,时而惶恐。 片刻后,孙岸庭松了口气:“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宁煜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凝视着还没有醒来的苏楚儿,满眼的心疼:“孙家有功!李扬全!赏!” 身后放孙岸庭作揖道谢,然后在李扬全的带领下走出了寝殿。 宁煜琰不会留他在宫中,他不能让苏楚儿看见孙岸庭,所以一领赏后,李扬全就派人送孙岸庭出宫回府了。 第76章 生产 刘语蓉敏锐的捕捉到苏楚儿的神情,她不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继而,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午休了,不如回去。” “也好。”苏楚儿看了眼刘语蓉,三人互相道别后,各自回了宫里。 今日还不到晚上,宁煜琰就来陪她了。 早晨的好事被打断了,宁煜琰一整天都心痒难耐,巴不得早点见到苏楚儿,一处理好前朝的事,他就赶了过来。 一见到苏楚儿,便迫不及待的把她抱上床榻。 宁煜琰亲吻着苏楚儿的脖颈,一路向下,苏楚儿很想拒绝,但是她不能,只好强忍着恶心,嘤咛一声,脸上泛起潮红,假意迎合着他。 她轻启朱唇,娇声细语,面上带着微笑,目光却不时地闪烁着。 宁煜琰说的每一句情话,她都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且顺从,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隐忍和无奈。 苏楚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丝毫不觉疼痛。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她还是强迫自己与宁煜琰亲近,忍受着他的亲昵举动,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仿佛她的灵魂已离她而去,只剩下一个躯壳在勉强支撑。 在这虚伪的迎合中,苏楚儿渐渐失去了自我,却依然咬牙坚持着,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挨过这艰难的时刻,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 殊不知,她转瞬即逝的眼神被宁煜琰察觉到了。 宁煜琰将头埋到她的锁骨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楚儿啊楚儿,你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即使他已经猜出苏楚儿是装失忆,是有目的的。 可他还是无所谓,只要她在就好,只要她属于自己一人就好。 —— 接下来的日子,苏楚儿依旧如往常一样,偶尔跟刘语蓉,赵晴儿俩人散散步,聊聊天,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永宁宫,等着宁煜琰来陪她。 转眼间,盛夏随着月份的翻篇到了尾声,炎热到有些难耐的气温散去,温度下降,伴随着秋天的到来,秋天的日子过得很快,冬天转眼就到。 苏楚儿的肚子愈发大了,也到了该生产时的日子。 这日,苏楚儿正在用早膳,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 她心中一惊,知道是孩子要出生了,急忙唤来狨湖。 狨湖和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床上,随后去找太医和产婆。 宁煜琰得到消息后,撇下金华宫的大臣,立刻赶到永宁宫。他紧张地握着苏楚儿的手,安慰她道:“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 苏楚儿忍着剧痛,点点头。 “皇上,去偏殿等。”李扬全深深弯着腰,不敢抬头,小声提醒道。 看着紧蹙眉头苏楚儿,宁煜琰既心疼又着急,他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细语道:“楚儿,别怕,朕会在外面等你的。” 苏楚儿咬紧牙关,勉强点了点头。 产房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苏楚儿的呻吟声和产婆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她面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抓住床单,用尽全力想要将孩子生下。 产婆们忙碌地在一旁协助,递上热毛巾和滋补的汤药,但情况却越来越危急。 此时的苏楚儿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而孩子似乎卡在了产道中。 从不知生孩子越来是那么痛苦的事,苏楚儿只盼着这孩子早些生下来,只要能早些生下来,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宁煜琰在门外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向里面张望,脸上满是担忧,宫廷御医们也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默默祈祷。 “皇上,皇上,不行了!娘娘难产了!”产婆神色焦急的跑出来。 “什么!”宁煜琰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你们快想办法!” 产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老奴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看娘娘的造化了” 宁煜琰心急如焚,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产房,只见苏楚儿已经虚弱得几乎昏迷,身下鲜血淋漓。 “楚儿”宁煜琰握住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你一定要坚持住,朕不能失去你” 苏楚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宁煜琰,他流下的每一滴泪水,都落到了她的心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宁煜琰,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和孩子有什么差池……你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宁煜琰心痛不已,“楚儿,你不会有事的,朕命令你不准离开朕!”他紧紧地握着苏楚儿的手。 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 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每一次阵痛都让她的面容扭曲。 产婆在一旁焦急地喊着,鼓励着她,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仿佛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在痛苦的折磨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她的身体逐渐变得瘫软,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机。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父皇母后,母后焦急的让她加油,坚强起来,又好像看到了碧桃和连云,看到了哥哥,看到了最亲最亲的人…… 宁煜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楚儿!楚儿!你醒醒!醒醒啊!”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好像看到当初涟漪死在自己怀中的样子,不行!不能再发生这样事!不能! 宁煜琰的眼神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希望。 “快救楚儿!救救她!”他的喊声充满了痛苦和哀求,回荡在房间里,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深切的担忧和恐惧。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呼喊中。他的眼眶中满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他忘却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他的妻子,他要他的妻子平安无事。 产婆见状,慌张不已,着急的说道:“皇上,您别着急,这妇人产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娘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老奴知道城里的孙家,医术精明,要不去请孙家来帮忙?” 孙家?宁煜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狨湖:“快!让李扬全去孙家请孙岸庭来!快!” 狨湖领命匆匆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宁煜琰和一群产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楚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皇上,再这样下去,娘娘和小皇子恐怕都……”产婆声音颤抖着说道。 宁煜琰脸色阴沉至极,他低声吼道:“朕不管,一定要保住她们母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扬全带着孙岸庭快步走来。 “孙岸庭,快救救楚儿!”宁煜琰急切地说道。 孙岸庭进入产房,查看了一下苏楚儿的状况,皱起了眉头。 “情况很危险,草民需要施针封住穴道,再用内力催产,不过草民不能直接触碰娘娘凤体,需得……” “奴婢来。”狨湖站出来打断了孙岸庭的话,他一个男子,不能有逾矩的动作,“孙公子只管放心在一旁指导,奴婢亲自下针。” “可这样做风险极大,皇上需做好最坏的打算。”孙岸庭凝重地说道。 宁煜琰眼神坚定:“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还请皇上先出去。”孙岸庭恭敬的说道。 宁煜琰犹豫了一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紧闭双眼的苏楚儿,转身走出了寝殿。 孙岸庭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苏楚儿难产的时候,真是造化弄人。 来不及感慨万千,他急忙从药箱里拿出需要的东西。 狨湖深吸一口气,按照孙岸庭的指示,将银针一根根刺进苏楚儿的穴道,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两人的努力下,苏楚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啼哭,睁开了眼睛,可她的呼吸还是微弱,而难产的危机却依然没有解除。 “醒了!娘娘醒了!”宫女和产婆高兴的大叫着。 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苏楚儿自己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缓气,一阵阵疼痛就仿佛刀子在割身上的肉一样。 每一次的努力都带来更多的痛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可是她还不能死,她不能!她还没报仇成功! 苏楚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最终,在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挣扎后将孩子生了下来。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释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然而,她也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昏厥过去,孙岸庭急忙进行抢救,宁煜琰也冲进产房,紧紧握住她的手。 宁煜琰焦急地注视着孙岸庭为苏楚儿施救,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时而欣喜,时而惶恐。 片刻后,孙岸庭松了口气:“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宁煜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凝视着还没有醒来的苏楚儿,满眼的心疼:“孙家有功!李扬全!赏!” 身后放孙岸庭作揖道谢,然后在李扬全的带领下走出了寝殿。 宁煜琰不会留他在宫中,他不能让苏楚儿看见孙岸庭,所以一领赏后,李扬全就派人送孙岸庭出宫回府了。 第77章 孩子 生产后体力透支的苏楚儿,虚弱地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双眼,思绪渐渐清晰,突然间,她想起了孩子,心中涌起一阵急切,不顾身体的疲惫,她勉强坐起身来,焦急地呼唤着身旁的宫女。 宫女们赶紧上前搀扶,狨湖轻声安慰着她:“娘娘,您醒了,您别担心,孩子一切都好,是个可爱的皇子呢!” 然而,苏楚儿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平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 寝殿外的宁煜琰一听到苏楚儿声音,立马踏入房间,目光首先落在了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上,苏楚儿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残留着汗水的痕迹,她的眼神有些疲惫,但当她看到他时,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楚儿,你醒了,怎么样?你还好吗?” 苏楚儿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摇篮的方向,眼中满是期待和渴望。 在宁煜琰的帮助下,苏楚儿艰难地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摇篮。 当她终于看到孩子那粉嫩的小脸时,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孩子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毛毯上,紧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之中,他的皮肤呈现出粉嫩的颜色,细腻而柔软,宛如花瓣一般,小小的手指微微弯曲,似乎在探索着周围的世界,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有些湿润,呈现出淡淡的棕色。 孩子的呼吸很浅,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显得那么微弱而珍贵,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天真和无邪,让人不禁心生喜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偶尔会吐出一些细小的泡泡,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他在母体内的故事。 这个新生命的诞生,给充满痛苦的苏楚儿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喜悦,他的到来,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和有意义。 苏楚儿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心中充满了母爱的喜悦,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幸福的微笑。 宁煜琰与她一同望向襁褓中的新生儿,那小小的生命如此娇嫩可爱,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期待,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是他期待已久的。 他又看着苏楚儿,想起刚才她难产时的样子,感到无比的心疼和感激。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谢谢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苏楚儿微微一笑,目光不曾一步从孩子身上挪开,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从前孩子在腹中时,她没什么感觉,只记得复仇,可如今看见这个新生命,她的心头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苏楚儿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感受着他的温暖和柔软,她低头亲吻着孩子的额头,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芒。 宁煜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此时,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 狨湖与李扬全在一旁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开心得合不拢嘴。 俩人带领着宫女太监一齐跪下,高声祝贺:“奴才\/奴婢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宁煜琰笑着看向众人,道:“都起来,朕今日大喜,重重有赏!” 随即,他转头看向苏楚儿,柔声道:“楚儿,你刚生产完,身子还弱,先好好休息,孩子有乳母照顾,你放心。” 苏楚儿轻点了下头,将孩子交还给母乳,她确实感到有些疲倦,但内心的喜悦让她无法入睡。 宁煜琰扶着她躺下,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朕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很多事想与你一起做。” 苏楚儿靠在枕头上,微笑着回应:“臣妾知道,皇上也要注意龙体。” 宁煜琰在她身边坐下,执起她的手,轻言道:“朕会的,为了你和孩子,朕会保重自己,以后,咱们一家三口,要一直幸福下去” “娘娘,刘贵妃和赵妃求见。” 苏楚儿忙说道:“快让她们进来。” 只见赵晴儿走在最前面,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刘语蓉沉稳的紧随其后。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来了,快起来,不必多礼。”尽管苏楚儿很虚弱,她还是勉强笑着。 赵晴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看着苏楚儿,激动地说道:“娘娘,您辛苦啦,恭喜您喜得麟儿!” 刘语蓉也走上前来,温和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特意让下人准备的补品,您趁热吃了,好好补补身子。” 宁煜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觉的走到榻上坐下,他不想打扰这难得的时光。 “你们有心了。”苏楚儿示意狨湖接过补品,露出感激的笑容。 “对了!”赵晴儿朝身后的贴身宫女招招手,宫女走上前,赵晴儿拿出她做了好几日的肚兜和帽子。 “娘娘您看,这是臣妾给孩子做的,好不好看?” 苏楚儿接过肚兜和帽子,精致的肚兜和帽子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针法细腻,色彩鲜艳,纤纤玉指在精致的图案上摩挲着,这些绣花图案寓意深刻,象征着健康、幸福和平安,赵晴儿的绣工果然一绝! “真好看,这儿上面的虎字绣得活灵活现的。” 这时,小家伙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响亮。 “莫不是饿了?”刘语蓉猜测道。 “把小皇子抱过来。”苏楚儿连忙说道。 乳娘将孩子抱到苏楚儿怀中,小家伙像是知道母亲的怀抱一般,立刻止住了哭声。 赵晴儿微微伸头,看着她怀里粉嫩的孩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呀,他可真好看,真乖。” 刘语蓉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笑道:“的确好看,晴儿你瞧,他的鼻子,嘴巴像极了皇后娘娘!想必将来一定是个玉树临风的!” “是啊!”赵晴儿点头赞同,“幸好长得像娘娘,不像皇上,凶巴巴的。” “咳咳。”刘语蓉连忙轻咳两声,目光瞥向宁煜琰。 赵晴儿意识到宁煜琰还在,自己说错话了,背后瞬间一阵发凉,尴尬的笑了笑,她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苹果,低垂的眼眸不敢与人对视,双手紧张地摆弄着衣角,嘴角微微抽搐,似笑非笑,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逃避众人的目光。 倒是宁煜琰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赵妃说得对,幸好孩儿不像朕,像楚儿,长得好看,从前老人常说孩子像娘,有福气。” “对,对!有福气!”赵晴儿附和道。 刘语蓉松了口气,白了赵晴儿一眼,又看向苏楚儿,问道:“娘娘可曾想好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苏楚儿摇摇头,看向宁煜琰:“皇上,您说给孩儿取什么名字好呢?” 宁煜琰站起身,走到床沿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脸庞:“楚儿,你受了那么多苦才生下这个孩子,名字就由你来取。” 看着怀中软糯糯的孩子,苏楚儿思考了片刻,道:“不如就叫景舟。” 宁煜琰轻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景舟,宁景舟,二子乘舟,泛泛其景,好名字。” “臣妾希望他将来有宽阔远大的胸襟,也希望他能宽容大度。”苏楚儿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晴儿和刘语蓉也纷纷表示赞同。 “景舟,真好听!”赵晴儿笑呵呵的看着孩子,即便有些小距离,目光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苏楚儿见状,问道:“晴儿,你要不要抱抱他?” “我?”赵晴儿嘴巴微张,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又连忙摆手摇头:“不行不行,臣妾笨手笨脚的,一会儿弄到小皇子就不好了。” “没事,你小心点就好。”苏楚儿笑着鼓励道。 赵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双手,从苏楚儿手中接过了宁景舟。 她的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宝宝,小家伙在她怀中安安静静的,赵晴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哇,他好小啊,软软的。”赵晴儿低声说道,眼中满是新奇和喜爱,“景舟,舟儿,你快快长大,等长大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啊?到时候你就和我捉迷藏,和我捏泥人。” 刘语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您瞧,她还跟个孩子似的——晴儿,你可是舟儿的长辈,是她的庶母,哪能带着他耍这些。” 庶母?赵晴儿听到这个称呼,顿时间觉得不适,微微撅起小嘴:“庶母?不行不行!太奇怪了——人家才不要当庶母呢,我要当舟儿的姐姐。”赵晴儿抱着孩子不撒手。 这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宁煜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那就让晴儿当舟儿的姐姐。”苏楚儿目光温柔的说道。 刘语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啊,真是孩子气。”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充满了温情。 许多年后,这一幕都还深深的刻在几人的心里。 刘语蓉和赵晴儿见苏楚儿还很虚弱,待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随后,宁煜琰陪着苏楚儿聊了会儿天,直到她困倦袭来,才离开寝宫。 他走出门外,白雪皑皑,落在他的黑发上,他的肩上,雪地里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第77章 孩子 生产后体力透支的苏楚儿,虚弱地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双眼,思绪渐渐清晰,突然间,她想起了孩子,心中涌起一阵急切,不顾身体的疲惫,她勉强坐起身来,焦急地呼唤着身旁的宫女。 宫女们赶紧上前搀扶,狨湖轻声安慰着她:“娘娘,您醒了,您别担心,孩子一切都好,是个可爱的皇子呢!” 然而,苏楚儿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平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 寝殿外的宁煜琰一听到苏楚儿声音,立马踏入房间,目光首先落在了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上,苏楚儿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残留着汗水的痕迹,她的眼神有些疲惫,但当她看到他时,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楚儿,你醒了,怎么样?你还好吗?” 苏楚儿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摇篮的方向,眼中满是期待和渴望。 在宁煜琰的帮助下,苏楚儿艰难地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摇篮。 当她终于看到孩子那粉嫩的小脸时,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孩子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毛毯上,紧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之中,他的皮肤呈现出粉嫩的颜色,细腻而柔软,宛如花瓣一般,小小的手指微微弯曲,似乎在探索着周围的世界,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有些湿润,呈现出淡淡的棕色。 孩子的呼吸很浅,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显得那么微弱而珍贵,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天真和无邪,让人不禁心生喜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偶尔会吐出一些细小的泡泡,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他在母体内的故事。 这个新生命的诞生,给充满痛苦的苏楚儿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喜悦,他的到来,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和有意义。 苏楚儿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心中充满了母爱的喜悦,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幸福的微笑。 宁煜琰与她一同望向襁褓中的新生儿,那小小的生命如此娇嫩可爱,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期待,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是他期待已久的。 他又看着苏楚儿,想起刚才她难产时的样子,感到无比的心疼和感激。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谢谢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苏楚儿微微一笑,目光不曾一步从孩子身上挪开,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从前孩子在腹中时,她没什么感觉,只记得复仇,可如今看见这个新生命,她的心头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苏楚儿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感受着他的温暖和柔软,她低头亲吻着孩子的额头,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芒。 宁煜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此时,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 狨湖与李扬全在一旁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开心得合不拢嘴。 俩人带领着宫女太监一齐跪下,高声祝贺:“奴才\/奴婢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宁煜琰笑着看向众人,道:“都起来,朕今日大喜,重重有赏!” 随即,他转头看向苏楚儿,柔声道:“楚儿,你刚生产完,身子还弱,先好好休息,孩子有乳母照顾,你放心。” 苏楚儿轻点了下头,将孩子交还给母乳,她确实感到有些疲倦,但内心的喜悦让她无法入睡。 宁煜琰扶着她躺下,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朕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很多事想与你一起做。” 苏楚儿靠在枕头上,微笑着回应:“臣妾知道,皇上也要注意龙体。” 宁煜琰在她身边坐下,执起她的手,轻言道:“朕会的,为了你和孩子,朕会保重自己,以后,咱们一家三口,要一直幸福下去” “娘娘,刘贵妃和赵妃求见。” 苏楚儿忙说道:“快让她们进来。” 只见赵晴儿走在最前面,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刘语蓉沉稳的紧随其后。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来了,快起来,不必多礼。”尽管苏楚儿很虚弱,她还是勉强笑着。 赵晴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看着苏楚儿,激动地说道:“娘娘,您辛苦啦,恭喜您喜得麟儿!” 刘语蓉也走上前来,温和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特意让下人准备的补品,您趁热吃了,好好补补身子。” 宁煜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觉的走到榻上坐下,他不想打扰这难得的时光。 “你们有心了。”苏楚儿示意狨湖接过补品,露出感激的笑容。 “对了!”赵晴儿朝身后的贴身宫女招招手,宫女走上前,赵晴儿拿出她做了好几日的肚兜和帽子。 “娘娘您看,这是臣妾给孩子做的,好不好看?” 苏楚儿接过肚兜和帽子,精致的肚兜和帽子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针法细腻,色彩鲜艳,纤纤玉指在精致的图案上摩挲着,这些绣花图案寓意深刻,象征着健康、幸福和平安,赵晴儿的绣工果然一绝! “真好看,这儿上面的虎字绣得活灵活现的。” 这时,小家伙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响亮。 “莫不是饿了?”刘语蓉猜测道。 “把小皇子抱过来。”苏楚儿连忙说道。 乳娘将孩子抱到苏楚儿怀中,小家伙像是知道母亲的怀抱一般,立刻止住了哭声。 赵晴儿微微伸头,看着她怀里粉嫩的孩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呀,他可真好看,真乖。” 刘语蓉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笑道:“的确好看,晴儿你瞧,他的鼻子,嘴巴像极了皇后娘娘!想必将来一定是个玉树临风的!” “是啊!”赵晴儿点头赞同,“幸好长得像娘娘,不像皇上,凶巴巴的。” “咳咳。”刘语蓉连忙轻咳两声,目光瞥向宁煜琰。 赵晴儿意识到宁煜琰还在,自己说错话了,背后瞬间一阵发凉,尴尬的笑了笑,她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苹果,低垂的眼眸不敢与人对视,双手紧张地摆弄着衣角,嘴角微微抽搐,似笑非笑,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逃避众人的目光。 倒是宁煜琰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赵妃说得对,幸好孩儿不像朕,像楚儿,长得好看,从前老人常说孩子像娘,有福气。” “对,对!有福气!”赵晴儿附和道。 刘语蓉松了口气,白了赵晴儿一眼,又看向苏楚儿,问道:“娘娘可曾想好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苏楚儿摇摇头,看向宁煜琰:“皇上,您说给孩儿取什么名字好呢?” 宁煜琰站起身,走到床沿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脸庞:“楚儿,你受了那么多苦才生下这个孩子,名字就由你来取。” 看着怀中软糯糯的孩子,苏楚儿思考了片刻,道:“不如就叫景舟。” 宁煜琰轻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景舟,宁景舟,二子乘舟,泛泛其景,好名字。” “臣妾希望他将来有宽阔远大的胸襟,也希望他能宽容大度。”苏楚儿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晴儿和刘语蓉也纷纷表示赞同。 “景舟,真好听!”赵晴儿笑呵呵的看着孩子,即便有些小距离,目光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苏楚儿见状,问道:“晴儿,你要不要抱抱他?” “我?”赵晴儿嘴巴微张,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又连忙摆手摇头:“不行不行,臣妾笨手笨脚的,一会儿弄到小皇子就不好了。” “没事,你小心点就好。”苏楚儿笑着鼓励道。 赵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双手,从苏楚儿手中接过了宁景舟。 她的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宝宝,小家伙在她怀中安安静静的,赵晴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哇,他好小啊,软软的。”赵晴儿低声说道,眼中满是新奇和喜爱,“景舟,舟儿,你快快长大,等长大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啊?到时候你就和我捉迷藏,和我捏泥人。” 刘语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您瞧,她还跟个孩子似的——晴儿,你可是舟儿的长辈,是她的庶母,哪能带着他耍这些。” 庶母?赵晴儿听到这个称呼,顿时间觉得不适,微微撅起小嘴:“庶母?不行不行!太奇怪了——人家才不要当庶母呢,我要当舟儿的姐姐。”赵晴儿抱着孩子不撒手。 这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宁煜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那就让晴儿当舟儿的姐姐。”苏楚儿目光温柔的说道。 刘语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啊,真是孩子气。”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充满了温情。 许多年后,这一幕都还深深的刻在几人的心里。 刘语蓉和赵晴儿见苏楚儿还很虚弱,待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随后,宁煜琰陪着苏楚儿聊了会儿天,直到她困倦袭来,才离开寝宫。 他走出门外,白雪皑皑,落在他的黑发上,他的肩上,雪地里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第78章 立储 宁煜琰走后,乳母把宁景舟也抱了下去,狨湖领着几名宫女进来,生产后的虚弱让苏楚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 生产的疲惫让她的眼睛半闭着,似乎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叶,随时可能飘散。 一旁的宫女们轻声低语,为她擦拭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她的发丝散乱地披在枕头上,与那虚弱的面容相互映衬,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新生命诞生的证明,也是母亲付出的代价。 换好衣物后,苏楚儿在产床上沉沉睡去,她需要休息,需要恢复体力。 狨湖轻轻地掖了掖苏楚儿的被角,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寝殿。 苏楚儿虽已沉睡,但眉眼间仍透露出一丝疲态。 这个孩子的诞生,给宁煜琰带来了新的希望,这是他登基为帝多年来,得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膝下唯一的孩子,又是嫡子。 实在珍贵无比! 回到金华宫的宁煜琰迫不及待的拟旨,昭告天下!并且决定立刚出生的宁景舟为太子。 这一决定遭到了从前西关的几位大臣反对。 朝堂上,宁煜琰高坐龙椅,身着华丽龙袍,头戴珠帘冠冕,神色淡漠,如千年寒冰,让人望而生畏。 朝堂之下,文武百官分立两旁,衣冠整齐,肃穆无声。 李扬全一声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听闻您要立刚生下的小皇子为太子,以臣之见,这万万不可啊!”一位老臣跪了下来,满脸忧色地说道,“自古以来,立太子都需经过严格考核,以确保其能力和品德足以担当大任,而皇子刚刚降生,尚未展现其才能,此时立为太子,恐怕难以服众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认为宁煜琰的决定过于仓促。 宁煜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用力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无需你们多言!。” 这时,另一位大臣站了出来:“皇上,此举不仅关乎皇室血脉,更关系到国家未来,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曾经闹出的事情吗?您就不怕皇子被立为太子后,皇后娘娘来日再次做出什么举动吗?若您执意如此,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民心不稳啊!” 林沂南见状轻咳两声,道:“臣倒不这么认为,皇上自登基以来,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子,又是嫡子,现值国家安定繁荣之际,立太子乃国之根本,关乎社稷之未来。皇子之降生,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此乃天意所示!” “哼!”那位大臣冷哼一声,“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大人是皇后娘娘从前的师傅,你这分明是在偏袒皇后娘娘!” 林沂南笑了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王淳见状,也跟着站出来附和他:“皇上,臣认为林大人的话没错!此子是嫡子也是您的第一个孩子,皇子乃龙裔,血脉纯正,天赋异禀,具备成为太子的卓越品质。其未来必定能承继大统,引领国家走向繁荣昌盛,立其为太子,乃是众望所归,亦有利于国家之稳定!” 宁煜琰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双眸犹如深潭,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另一名大臣又站出来反对:“皇上,臣等惶恐,不敢苟同立刚出生的皇子为太子,太子乃国之储君,肩负着传承社稷、统治江山的重任,其才能、品德和领导能力至关重要,然而,婴儿尚在襁褓之中,其品性、才能皆无从知晓,若仅凭其出生身份而立为太子,实难服众,亦可能误国误民。” “刘大人所言甚是,立太子之事关乎国家未来,应从长计议,皇上可观察皇子成长,待其年长,通过教育和培养,再评估其是否具备担当太子的资格,如此,方可确保国家之稳定、社稷之安康!”刚才第一位反对的大臣立马跟着附和。 “再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能为皇上诞下皇子的不止皇后娘娘一人!”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淳不屑一笑,嗤之以鼻:“李大人莫忘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寻常,皇上更是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何来其他人诞下皇子之说?” “你!”李大人面色通红,眉头紧锁,双眼怒视着王淳,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岂有此理!” “皇上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乃国之典范——可后宫各位娘娘都能诞下皇子!”他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王淳却不为所动,继续据理力争,这使得李大人的愤怒愈发难以抑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嘴角微微抽搐,显示出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怒,但他仍在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皇上,您三思啊!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是何身份?曾做出过什么错事?皇上!难道您还想重蹈覆辙吗?!今日若是柳丞相在,是万万不会让您如此冲动的!” “放肆!”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宁煜琰脸色瞬间阴沉,眼神中透露出愤怒。 他用力拍了拍扶手,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不禁颤抖起来他的目光如炬,扫视着群臣:“朕说过了,皇后已经失忆,往事不可再提!” 他明白大臣们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不允许众人再提起这些事,更何况他对宁景舟有着特殊的期望,他相信这个孩子将来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帝王。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其他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知道,皇帝发火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就会掉脑袋。 李大人毫不畏惧的看着宁煜琰,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的跪下,西关的几位旧臣们也纷纷跟着跪下,一齐高声道:“望陛下三思,权衡利弊,为国家长远之计着想,待皇子成长后再作定夺,方为明智之举!” 宁煜琰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这些人的话不无道理,但从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一刻,他就认定这个孩子是储君,是未来皇帝! 角落里,一名面相和善,年龄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面向宁煜琰:“皇上,立太子之事,事关重大,不妨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再做定夺。” 此人是柳盛林的嫡子,柳如烟的长兄,姓柳,名华,从前在西关时,他前前后后替宁煜琰和柳盛林办了不少事。 他是柳盛林的儿子中,唯一在朝为官的柳,盛林回乡后,宁煜琰立马升了他的官位,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住他和柳盛林曾经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牵制住柳盛林。 很快,大臣们分成两派,意见相左。 西关的大部分旧臣言辞激烈地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当前的候选人资历尚浅,不足以担当大任。 “陛下,立储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岂能草率行事?此子还不足百日,资质如何,无人知晓!恐难以胜任,还望陛下三思啊!” 而以林沂南和王淳为首的大臣则坚决支持立储,他们坚信候选人具备足够的才能和品德。 “皇上,您登基数年,与皇后娘娘恩爱无比,好不容易才得此子,臣等认为此子是上天所赐,乃是理想之选,他的才能和智慧定能引领宁朝走向繁荣昌盛。”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气氛紧张,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宁煜琰沉默地坐在龙椅上,倾听着双方的意见,面无表情。 反对的大臣们继续说道:“皇上,立储须慎之又慎,不可仅凭一时之喜好,后宫佳丽三千,来日也能为皇上诞下皇子,还请皇上莫要冲动,另寻合适之人。” 而支持的大臣们则回应道:“陛下,时机已到,当断则断,此子乃是众望所归,若再犹豫不决,恐生变故啊!” 宁煜琰默不作声,扫视了一圈朝堂,陷入了沉思。 现下,苏楚儿是否真的失忆,他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也不能确定苏楚儿是否还会离开自己。 可这孩子他是寄予厚望的,他登基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膝下无一子,如今终于有了嫡子,早立为储君,对自己,对宁朝,都好。 半晌,宁煜琰幽幽开口说道:“立储之事关系重大,朕会慎重考虑,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朕会权衡利弊,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这场争执暂时平息,但大臣们的立场并未改变,他们知道,立储之事还将引发更多的争论和角逐。 宁煜琰沉默片刻:“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搁置,容朕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便宣布退朝。 下朝后,宁煜琰来到金华宫,与李扬全谈论起了立储之事 “皇上,奴才认为李大人说得不无道理。立太子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以免日后生变。”李扬全恭敬地说道。 宁煜琰点点头:“朕也明白,但景舟是朕的嫡子,朕自然是希望他能成为太子。” “奴才明白,可皇上也要顾虑群臣的意见。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小皇子是否具备成为太子的资质,再说急也不急这一时,您不是也还怀疑皇后娘娘吗?不如先试试皇后娘娘,再做打算也不迟。”李扬全提议道。 宁煜琰思考良久,最终决定采纳李扬全的建议。 第78章 立储 宁煜琰走后,乳母把宁景舟也抱了下去,狨湖领着几名宫女进来,生产后的虚弱让苏楚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毫无血色。 生产的疲惫让她的眼睛半闭着,似乎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叶,随时可能飘散。 一旁的宫女们轻声低语,为她擦拭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她的发丝散乱地披在枕头上,与那虚弱的面容相互映衬,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新生命诞生的证明,也是母亲付出的代价。 换好衣物后,苏楚儿在产床上沉沉睡去,她需要休息,需要恢复体力。 狨湖轻轻地掖了掖苏楚儿的被角,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寝殿。 苏楚儿虽已沉睡,但眉眼间仍透露出一丝疲态。 这个孩子的诞生,给宁煜琰带来了新的希望,这是他登基为帝多年来,得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膝下唯一的孩子,又是嫡子。 实在珍贵无比! 回到金华宫的宁煜琰迫不及待的拟旨,昭告天下!并且决定立刚出生的宁景舟为太子。 这一决定遭到了从前西关的几位大臣反对。 朝堂上,宁煜琰高坐龙椅,身着华丽龙袍,头戴珠帘冠冕,神色淡漠,如千年寒冰,让人望而生畏。 朝堂之下,文武百官分立两旁,衣冠整齐,肃穆无声。 李扬全一声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听闻您要立刚生下的小皇子为太子,以臣之见,这万万不可啊!”一位老臣跪了下来,满脸忧色地说道,“自古以来,立太子都需经过严格考核,以确保其能力和品德足以担当大任,而皇子刚刚降生,尚未展现其才能,此时立为太子,恐怕难以服众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认为宁煜琰的决定过于仓促。 宁煜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用力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无需你们多言!。” 这时,另一位大臣站了出来:“皇上,此举不仅关乎皇室血脉,更关系到国家未来,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曾经闹出的事情吗?您就不怕皇子被立为太子后,皇后娘娘来日再次做出什么举动吗?若您执意如此,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民心不稳啊!” 林沂南见状轻咳两声,道:“臣倒不这么认为,皇上自登基以来,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子,又是嫡子,现值国家安定繁荣之际,立太子乃国之根本,关乎社稷之未来。皇子之降生,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此乃天意所示!” “哼!”那位大臣冷哼一声,“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大人是皇后娘娘从前的师傅,你这分明是在偏袒皇后娘娘!” 林沂南笑了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王淳见状,也跟着站出来附和他:“皇上,臣认为林大人的话没错!此子是嫡子也是您的第一个孩子,皇子乃龙裔,血脉纯正,天赋异禀,具备成为太子的卓越品质。其未来必定能承继大统,引领国家走向繁荣昌盛,立其为太子,乃是众望所归,亦有利于国家之稳定!” 宁煜琰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双眸犹如深潭,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另一名大臣又站出来反对:“皇上,臣等惶恐,不敢苟同立刚出生的皇子为太子,太子乃国之储君,肩负着传承社稷、统治江山的重任,其才能、品德和领导能力至关重要,然而,婴儿尚在襁褓之中,其品性、才能皆无从知晓,若仅凭其出生身份而立为太子,实难服众,亦可能误国误民。” “刘大人所言甚是,立太子之事关乎国家未来,应从长计议,皇上可观察皇子成长,待其年长,通过教育和培养,再评估其是否具备担当太子的资格,如此,方可确保国家之稳定、社稷之安康!”刚才第一位反对的大臣立马跟着附和。 “再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能为皇上诞下皇子的不止皇后娘娘一人!”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淳不屑一笑,嗤之以鼻:“李大人莫忘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寻常,皇上更是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何来其他人诞下皇子之说?” “你!”李大人面色通红,眉头紧锁,双眼怒视着王淳,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岂有此理!” “皇上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乃国之典范——可后宫各位娘娘都能诞下皇子!”他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王淳却不为所动,继续据理力争,这使得李大人的愤怒愈发难以抑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嘴角微微抽搐,显示出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怒,但他仍在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皇上,您三思啊!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是何身份?曾做出过什么错事?皇上!难道您还想重蹈覆辙吗?!今日若是柳丞相在,是万万不会让您如此冲动的!” “放肆!”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宁煜琰脸色瞬间阴沉,眼神中透露出愤怒。 他用力拍了拍扶手,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不禁颤抖起来他的目光如炬,扫视着群臣:“朕说过了,皇后已经失忆,往事不可再提!” 他明白大臣们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不允许众人再提起这些事,更何况他对宁景舟有着特殊的期望,他相信这个孩子将来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帝王。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其他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知道,皇帝发火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就会掉脑袋。 李大人毫不畏惧的看着宁煜琰,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的跪下,西关的几位旧臣们也纷纷跟着跪下,一齐高声道:“望陛下三思,权衡利弊,为国家长远之计着想,待皇子成长后再作定夺,方为明智之举!” 宁煜琰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这些人的话不无道理,但从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一刻,他就认定这个孩子是储君,是未来皇帝! 角落里,一名面相和善,年龄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面向宁煜琰:“皇上,立太子之事,事关重大,不妨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再做定夺。” 此人是柳盛林的嫡子,柳如烟的长兄,姓柳,名华,从前在西关时,他前前后后替宁煜琰和柳盛林办了不少事。 他是柳盛林的儿子中,唯一在朝为官的柳,盛林回乡后,宁煜琰立马升了他的官位,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住他和柳盛林曾经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牵制住柳盛林。 很快,大臣们分成两派,意见相左。 西关的大部分旧臣言辞激烈地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当前的候选人资历尚浅,不足以担当大任。 “陛下,立储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岂能草率行事?此子还不足百日,资质如何,无人知晓!恐难以胜任,还望陛下三思啊!” 而以林沂南和王淳为首的大臣则坚决支持立储,他们坚信候选人具备足够的才能和品德。 “皇上,您登基数年,与皇后娘娘恩爱无比,好不容易才得此子,臣等认为此子是上天所赐,乃是理想之选,他的才能和智慧定能引领宁朝走向繁荣昌盛。”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气氛紧张,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宁煜琰沉默地坐在龙椅上,倾听着双方的意见,面无表情。 反对的大臣们继续说道:“皇上,立储须慎之又慎,不可仅凭一时之喜好,后宫佳丽三千,来日也能为皇上诞下皇子,还请皇上莫要冲动,另寻合适之人。” 而支持的大臣们则回应道:“陛下,时机已到,当断则断,此子乃是众望所归,若再犹豫不决,恐生变故啊!” 宁煜琰默不作声,扫视了一圈朝堂,陷入了沉思。 现下,苏楚儿是否真的失忆,他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也不能确定苏楚儿是否还会离开自己。 可这孩子他是寄予厚望的,他登基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膝下无一子,如今终于有了嫡子,早立为储君,对自己,对宁朝,都好。 半晌,宁煜琰幽幽开口说道:“立储之事关系重大,朕会慎重考虑,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朕会权衡利弊,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这场争执暂时平息,但大臣们的立场并未改变,他们知道,立储之事还将引发更多的争论和角逐。 宁煜琰沉默片刻:“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搁置,容朕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便宣布退朝。 下朝后,宁煜琰来到金华宫,与李扬全谈论起了立储之事 “皇上,奴才认为李大人说得不无道理。立太子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以免日后生变。”李扬全恭敬地说道。 宁煜琰点点头:“朕也明白,但景舟是朕的嫡子,朕自然是希望他能成为太子。” “奴才明白,可皇上也要顾虑群臣的意见。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小皇子是否具备成为太子的资质,再说急也不急这一时,您不是也还怀疑皇后娘娘吗?不如先试试皇后娘娘,再做打算也不迟。”李扬全提议道。 宁煜琰思考良久,最终决定采纳李扬全的建议。 第79章 决定 永宁宫内,苏楚儿正静静地坐在榻上。她身着宽松的华服,面色红润,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一旁的摇篮里,可爱的婴儿正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苏楚儿轻轻地将孩子抱起,眼中满是温柔。她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轻轻地摇晃着孩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二人。 孩子被母亲的温暖包围,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挥舞着,似乎在回应她的爱。 苏楚儿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孩子的脸蛋,逗得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与孩子玩耍,享受着这难得的亲子时光,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此时,宫女们悄悄地走进房间,为苏楚儿献上了滋补的汤品和精致的点心。 苏楚儿微笑着接过,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与孩子嬉戏。 在这个温馨的场景中,苏楚儿忘却了宫廷的繁文缛节,忘却了那些要她命的痛苦,只专注于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生命。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李扬全高昂的声音。 宁煜琰轻手轻脚地踏入永宁宫,生怕惊扰了正在坐月子的苏楚儿,青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朴素的衣着更衬出他的淡雅与高洁。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床上,苏楚儿安详地半靠在那里,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透着幸福和满足。 看到苏楚儿和孩子正在互动,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走近苏楚儿,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眼中充满了父爱。 香炉中轻烟袅袅,弥漫着宜人的香气。 宁煜琰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苏楚儿的手,低声问道:“你觉着可好?” 苏楚儿抬起眼眸,正想放下孩子起身行礼,宁煜琰阻止了她。 “你还在月子中,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 “多谢皇上。” “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些?休息好了吗?”宁煜琰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情和疼惜。 苏楚儿微笑着点点头,温柔地回应道:“皇上放心,臣妾已经好多了。” 看着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苏楚儿,宁煜琰眼中满是疼惜,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让你受累了,怀孕时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生了,又遭难产,朕真是心疼。” 苏楚儿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摇了摇头:“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宁煜琰目光转向她怀中的婴儿,小家伙紧闭着双眼,睡得正香,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他轻声说道:“这孩子像你。” 苏楚儿笑了:“也像皇上您呢。”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氛围,两人的目光不时交汇,充满了对彼此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许。 这时,宁煜琰忽然转头对苏楚儿说道:“朕打算为孩子举行一场满月宴,你意下如何?” 苏楚儿欣喜地答道:“谢皇上恩典,臣妾自然是乐意的。” “对了,朕还有一事。”宁煜琰淡淡的说道,停顿了一下,“今日朕上早朝时,打算立舟儿为储君,可朝堂上以李大人为首的那几个老臣反对,说朕太操之过急了,让朕再等几年,看看舟儿有没有做储君的资质,朕实在是心烦!” 苏楚儿听罢,先是微微蹙眉,随后放下手中的孩子,侧首看向宁煜琰,她的眼眸清澈如水,透着宁静与淡泊:“皇上,臣妾认为李大人他们说得对,舟儿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而且,立储之事关乎国本,应当慎重考虑。” 宁煜琰眉头微皱:“可是……楚儿——朕对舟儿抱有期许,他又是朕的嫡子,也是朕膝下唯一的孩子,朕不立他为储君,又立谁呢?你难道不希望我们的舟儿成为未来的皇帝吗?” 苏楚儿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随后自然而然的靠进他的怀中:“皇上,臣妾知道您对舟儿寄予厚望,但他毕竟还年幼,需要时间成长,您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也不迟。” “再说,臣妾也不奢求舟儿能成为储君。”苏楚儿微笑着安慰道。 “你真的不想舟儿被立为储君吗?楚儿——若是舟儿被立为储君,将来他登基后,你可就是宁朝的太后,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也无人敢阻拦。”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可他话中的试探太明显了,苏楚儿虽然面容平静,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如水,似有千言万语,那对眸子如深潭般清澈,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皇上这话是何意?您觉得臣妾会在乎这些吗?臣妾要那么大的权利来做甚?再说——您不是说过将来要带臣妾游历天下吗?难道您忘了?臣妾不求舟儿将来能有什么大作为,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宁煜琰垂下眼眸,看着苏楚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楚儿,朕不是这种意思,朕只是害怕,害怕会走在你前面,若是舟儿成了太子,你的后半生就可稳稳当当的,不会有什么变故,更重要的是,朕希望将来朕不在了,能保住你跟舟儿的荣华富贵,你也能辅佐舟儿。” “呸呸呸!”苏楚儿连忙呸了几声,“皇上,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臣妾多谢您为臣妾考虑,可臣妾并不在意这些荣华富贵,臣妾希望舟儿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臣妾更希望能与您白头偕老,臣妾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是您了。” 宁煜琰抱紧了苏楚儿,轻声说道:“好,朕一定会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在宁煜琰怀中的苏楚儿,她的双眸如释重负,流露出释然与清澈,原本有些紧绷的面容渐渐放松,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微笑悄然浮现。 殊不知,此刻宁煜琰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神色冷淡。 宁煜琰在怀疑她,她心里清楚,但她不知道的是,宁煜琰怀疑的不是她是否失忆,也不是怀疑她是否会报复。 而是怀疑她会不会利用孩子来毁掉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天下。 毕竟对宁煜琰这种人来说,江山才是尤为重要的。 他爱她,但更爱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 经此试探后,宁煜琰还是决定立宁景舟为太子。 这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他只宠幸苏楚儿,也只得了这个孩子,无论早晚,皇位都是这个孩子的。 “皇上,您真的想好了?”李扬全一边研墨,一边问道。 宁煜琰端坐于龙椅之上,手持御笔,正在专心地书写着一道圣旨,他的眉头微皱,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如何用恰当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宁煜琰写完一段后,停下笔来,轻轻地吹了吹未干的墨汁,他看向李扬全,说道:“朕膝下只有舟儿一个孩子,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他的。” “可……皇上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哪儿……”李扬全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觉得朕何时怕过?又或者说你认为皇后有这个能力报复朕?”他嘴角轻扬,一抹自信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笑容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自得,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像是星辰在夜空中闪耀,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自信,是经历过风雨后的淡定与从容。 他不怕苏楚儿报复,不怕苏楚儿杀了他,只要苏楚儿不会危害到江山社稷,其余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李扬全微微躬身,答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自然不怕这些,是奴才担心罢了。” 宁煜琰落笔,在圣旨上盖上玉玺:“拟旨。”他把圣旨递给李扬全。 “遵旨。” 李扬全恭敬地接过圣旨,转身离去。 宁煜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道旨意一旦颁布,将会引起朝野的震动。 但他也相信,宁景舟会是一个出色的太子,未来会成为一位杰出的皇帝。 至于苏楚儿他会保护好她和孩子,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两日后,宁煜琰的旨意下达各处,正式宣布立宁景舟为太子,并选择在满月礼那日,举办盛大的册封典礼。前朝后宫乃至整个楚阳城,轰动一片, 消息传来,永宁宫中一片欢腾,唯独苏楚儿开心不起来,她很意外也很不解,为何宁煜琰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只是在这喜悦的背后,宁煜琰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阴影,他始终无法完全消除对苏楚儿的疑虑,担心她会因为往事而改变,于是,他暗中派人监视着苏楚儿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更加警惕宫廷中的其他势力。 第79章 决定 永宁宫内,苏楚儿正静静地坐在榻上。她身着宽松的华服,面色红润,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一旁的摇篮里,可爱的婴儿正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苏楚儿轻轻地将孩子抱起,眼中满是温柔。她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轻轻地摇晃着孩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二人。 孩子被母亲的温暖包围,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挥舞着,似乎在回应她的爱。 苏楚儿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孩子的脸蛋,逗得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与孩子玩耍,享受着这难得的亲子时光,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此时,宫女们悄悄地走进房间,为苏楚儿献上了滋补的汤品和精致的点心。 苏楚儿微笑着接过,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与孩子嬉戏。 在这个温馨的场景中,苏楚儿忘却了宫廷的繁文缛节,忘却了那些要她命的痛苦,只专注于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生命。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李扬全高昂的声音。 宁煜琰轻手轻脚地踏入永宁宫,生怕惊扰了正在坐月子的苏楚儿,青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朴素的衣着更衬出他的淡雅与高洁。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床上,苏楚儿安详地半靠在那里,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透着幸福和满足。 看到苏楚儿和孩子正在互动,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走近苏楚儿,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眼中充满了父爱。 香炉中轻烟袅袅,弥漫着宜人的香气。 宁煜琰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苏楚儿的手,低声问道:“你觉着可好?” 苏楚儿抬起眼眸,正想放下孩子起身行礼,宁煜琰阻止了她。 “你还在月子中,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 “多谢皇上。” “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些?休息好了吗?”宁煜琰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情和疼惜。 苏楚儿微笑着点点头,温柔地回应道:“皇上放心,臣妾已经好多了。” 看着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苏楚儿,宁煜琰眼中满是疼惜,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让你受累了,怀孕时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生了,又遭难产,朕真是心疼。” 苏楚儿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摇了摇头:“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宁煜琰目光转向她怀中的婴儿,小家伙紧闭着双眼,睡得正香,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他轻声说道:“这孩子像你。” 苏楚儿笑了:“也像皇上您呢。”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氛围,两人的目光不时交汇,充满了对彼此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许。 这时,宁煜琰忽然转头对苏楚儿说道:“朕打算为孩子举行一场满月宴,你意下如何?” 苏楚儿欣喜地答道:“谢皇上恩典,臣妾自然是乐意的。” “对了,朕还有一事。”宁煜琰淡淡的说道,停顿了一下,“今日朕上早朝时,打算立舟儿为储君,可朝堂上以李大人为首的那几个老臣反对,说朕太操之过急了,让朕再等几年,看看舟儿有没有做储君的资质,朕实在是心烦!” 苏楚儿听罢,先是微微蹙眉,随后放下手中的孩子,侧首看向宁煜琰,她的眼眸清澈如水,透着宁静与淡泊:“皇上,臣妾认为李大人他们说得对,舟儿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而且,立储之事关乎国本,应当慎重考虑。” 宁煜琰眉头微皱:“可是……楚儿——朕对舟儿抱有期许,他又是朕的嫡子,也是朕膝下唯一的孩子,朕不立他为储君,又立谁呢?你难道不希望我们的舟儿成为未来的皇帝吗?” 苏楚儿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随后自然而然的靠进他的怀中:“皇上,臣妾知道您对舟儿寄予厚望,但他毕竟还年幼,需要时间成长,您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也不迟。” “再说,臣妾也不奢求舟儿能成为储君。”苏楚儿微笑着安慰道。 “你真的不想舟儿被立为储君吗?楚儿——若是舟儿被立为储君,将来他登基后,你可就是宁朝的太后,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也无人敢阻拦。”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可他话中的试探太明显了,苏楚儿虽然面容平静,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如水,似有千言万语,那对眸子如深潭般清澈,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皇上这话是何意?您觉得臣妾会在乎这些吗?臣妾要那么大的权利来做甚?再说——您不是说过将来要带臣妾游历天下吗?难道您忘了?臣妾不求舟儿将来能有什么大作为,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宁煜琰垂下眼眸,看着苏楚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楚儿,朕不是这种意思,朕只是害怕,害怕会走在你前面,若是舟儿成了太子,你的后半生就可稳稳当当的,不会有什么变故,更重要的是,朕希望将来朕不在了,能保住你跟舟儿的荣华富贵,你也能辅佐舟儿。” “呸呸呸!”苏楚儿连忙呸了几声,“皇上,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臣妾多谢您为臣妾考虑,可臣妾并不在意这些荣华富贵,臣妾希望舟儿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臣妾更希望能与您白头偕老,臣妾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是您了。” 宁煜琰抱紧了苏楚儿,轻声说道:“好,朕一定会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在宁煜琰怀中的苏楚儿,她的双眸如释重负,流露出释然与清澈,原本有些紧绷的面容渐渐放松,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微笑悄然浮现。 殊不知,此刻宁煜琰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神色冷淡。 宁煜琰在怀疑她,她心里清楚,但她不知道的是,宁煜琰怀疑的不是她是否失忆,也不是怀疑她是否会报复。 而是怀疑她会不会利用孩子来毁掉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天下。 毕竟对宁煜琰这种人来说,江山才是尤为重要的。 他爱她,但更爱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 经此试探后,宁煜琰还是决定立宁景舟为太子。 这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他只宠幸苏楚儿,也只得了这个孩子,无论早晚,皇位都是这个孩子的。 “皇上,您真的想好了?”李扬全一边研墨,一边问道。 宁煜琰端坐于龙椅之上,手持御笔,正在专心地书写着一道圣旨,他的眉头微皱,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如何用恰当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宁煜琰写完一段后,停下笔来,轻轻地吹了吹未干的墨汁,他看向李扬全,说道:“朕膝下只有舟儿一个孩子,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他的。” “可……皇上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哪儿……”李扬全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觉得朕何时怕过?又或者说你认为皇后有这个能力报复朕?”他嘴角轻扬,一抹自信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笑容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自得,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像是星辰在夜空中闪耀,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自信,是经历过风雨后的淡定与从容。 他不怕苏楚儿报复,不怕苏楚儿杀了他,只要苏楚儿不会危害到江山社稷,其余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李扬全微微躬身,答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自然不怕这些,是奴才担心罢了。” 宁煜琰落笔,在圣旨上盖上玉玺:“拟旨。”他把圣旨递给李扬全。 “遵旨。” 李扬全恭敬地接过圣旨,转身离去。 宁煜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道旨意一旦颁布,将会引起朝野的震动。 但他也相信,宁景舟会是一个出色的太子,未来会成为一位杰出的皇帝。 至于苏楚儿他会保护好她和孩子,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两日后,宁煜琰的旨意下达各处,正式宣布立宁景舟为太子,并选择在满月礼那日,举办盛大的册封典礼。前朝后宫乃至整个楚阳城,轰动一片, 消息传来,永宁宫中一片欢腾,唯独苏楚儿开心不起来,她很意外也很不解,为何宁煜琰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只是在这喜悦的背后,宁煜琰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阴影,他始终无法完全消除对苏楚儿的疑虑,担心她会因为往事而改变,于是,他暗中派人监视着苏楚儿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更加警惕宫廷中的其他势力。 第80章 满月 时光荏苒,很快孩子满月了,皇宫中,一片繁忙的景象。 为了庆祝宁景舟的满月,宫廷上下早早的在紧张地筹备着。 礼部的官员们忙碌地指挥着宫女和太监们,摆放着精美的礼品和食物,御膳房里,厨师们精心准备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以满足宾客们的口味。 宫廷画师们正在绘制皇子的画像,准备挂在宫殿的墙上,以示庆贺,而铁匠们则在打造册封太子的金册和印玺,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雕琢。 金华宫的正殿,宁煜琰正与大臣们商议着册封太子的仪式,他们仔细商讨每一个环节,确保仪式的庄重和严谨。 与此同时,一群宫女正在为皇子准备新衣,华丽的绸缎和精细的刺绣展现出皇家的尊贵。 另一边,乐师们正在调试乐器,准备为庆祝活动演奏美妙的音乐。 每个人都在为这个重要的时刻努力着,期待着皇子满月礼和册封太子的盛大仪式。 在这个热闹的氛围中,苏楚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苏楚儿静静的站在窗边。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背上,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她的面庞精致,双眸清澈如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雪花落在窗台上,堆积成薄薄的一层。苏楚儿轻轻伸出手指,触碰着那冰冷的雪花,感受着冬日的寒冷。 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窗外的世界一片洁白,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苏楚儿的心中正有着无尽的思绪,如同这漫天的飞雪一般,飘洒而又迷茫。 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冬了,细算一下,这是嫁给宁煜琰的第六个年头了,六年,真快…… 苏楚儿知道,随着孩子的满月,她的复仇计划真正开始了,她要让宁煜琰体会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是什么感觉。 窗外的红梅开得鲜艳,她的目光透过朦胧的窗纱,落在了那株盛开的红梅上。 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宛如火焰般艳丽夺目,苏楚儿凝视着红梅,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感伤,寒风扑面而来,她伸出纤纤玉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花瓣,却又似乎害怕破坏了这份美丽。 忽然间,她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那些美好而又遥远的时光,红梅见证了她的欢笑与泪水,也陪伴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冬日,只是如今她不再喜爱红梅了 雪花落在红梅上,融化成晶莹的水珠,仿佛是红梅的眼泪。 苏楚儿心中一阵酸楚,可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是她在这世上真真正正唯一的亲人。 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私自,自己的仇恨而成为一枚棋子。 “娘娘,礼部的人来传话,说是都准备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开始了。”狨湖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苏楚儿回过神来,轻声说道:“知道了,下去。” 待狨湖退下后,她转身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宁景舟,心中满是不舍,她轻轻抚摸着宁景舟的小脸,儿啊,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的。 “楚儿,楚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楚儿循声望去,宁煜琰今日打扮得很是华丽,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五爪金龙图案,象征着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力,龙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都镶有金边,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头戴一顶镶有珍珠和宝石的皇冠,冠上的珠帘轻轻摇曳,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氛围。 他快步走进寝殿,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苏楚儿正坐在床边,微笑着起身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宁煜琰疾步走到苏楚儿身边,扶她起来:“楚儿,快起来。” 接着,他侧首看向襁褓中的孩子,他轻轻把孩子抱起,孩子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是父亲,竟然发出欢快的笑声。 “楚儿,你看,舟儿竟然笑了,真是稀奇。”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宁煜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小小的生命,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舟儿定是知道父皇在抱他,所以高兴。” 说着,宁煜琰与苏楚儿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深情。 宁煜琰低头轻吻孩子的额头,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充满了幸福。 沉浸在幸福里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苏楚儿的神情的微妙变化。 没过多久,宁景舟的满月宴正式开始。宫殿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宏伟的宫殿中,弥漫着喜庆的氛围,红绸彩带飘扬,鲜花香气四溢 宁煜琰抱着宁景舟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着群臣的祝贺,苏楚儿身着华服,端庄地站在高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微臣\/臣妇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宁煜琰挥了挥衣袖,俯瞰着跪在底下的众人,高声道:“今日是吾儿满月之日,也是吾儿册封之日,朕邀诸位爱卿来,一同庆贺!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随后,宁煜琰用余光瞥了李扬全一眼,李扬全手拿圣旨,走到最前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之序,膺祖宗之丕绪,兢兢业业,不敢有怠,朕登基数载,喜得嫡子!皇子之降生,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此乃天意所示,天下之本,其责任重大,关乎社稷之安危,故朕特册封宁景舟为皇太子,以昭天下,太子仁德兼备,聪慧过人,必能承朕之志,嗣朕之位,统率群臣,抚绥百姓,自即日起,赐予太子东宫之尊位,设东宫官属,佐助太子理政,钦此!” 在场的众人纷纷跪地叩拜:“微臣\/ 臣妇\/奴才\/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秋万岁!” 话音一落,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烟花如绚丽的花朵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宫廷,爆竹声此起彼伏,犹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传达着喜庆与祝福。 众人一齐欢呼着,笑声和祝福声交织在一起。 宁景舟被抱出来,烟花的光芒映照在皇子可爱的脸上,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和喜悦。 整个宫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烟花爆竹的绚丽景象令人陶醉。 宁煜琰满脸笑意地看着怀中的儿子,苏楚儿微微侧首,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这绚丽的烟花,她内心一阵涌动,宫变那年,也是这般的热闹。 烟花爆竹放完后,宴会开始了,文武百官通通落座,狨湖抱走宁景舟,把他放在华丽的摇篮中,被宫女们簇拥着。 大臣们纷纷向宁煜琰敬酒,表达对皇室新生命的祝福,他们恭敬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对皇子的殷切期望。 一位年老的大臣起身,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皇上,皇后娘娘,臣恭贺皇上喜得贵子,愿太子健康成长,将来成为一代明君,造福万民。”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着 宁煜琰笑着回应道:“爱卿所言甚善,朕相信太子必定不负众望。” 在这欢声笑语中,宁煜琰和苏楚儿慈爱地看着孩子,满是欣喜,群臣们身着盛装,向皇子献上贺礼,齐声祝福皇子健康成长。 苏楚儿一边回应着他们的祝福,一边用余光不断的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林沂南和王淳还是没来。 也是,这样的场合宁煜琰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出现。 宫廷乐师奏起悠扬的乐曲,舞姬们轻盈起舞,主位上的宁煜琰与大臣们畅饮着美酒,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投向身旁的苏楚儿,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宁煜琰微微侧过头,靠近妻子的耳畔,轻声低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楚儿,从今日起,舟儿就是太子了,朕的愿望也实现一半了。” 苏楚儿好奇的问道:“皇上有什么愿望是才实现了一半的?” “你忘了?朕不是说过要带你游历天下吗?等来日他长大登基了,朕就带着你游历天下,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朕要与你相伴至死。” “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当然了,朕一直记得——朕要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楚儿短暂的晃了一下神,抬眸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睛正对视着她,嘴角笑意分明,眼底的温柔径直漫开到眼角。 他还记得,记得当年许下的诺言。 心似乎疼了一下,苏楚儿垂下眼眸,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臣妾想出去醒醒酒。” “去,慢一些。” 狨湖陪着她从正殿的偏门而出,来到了宁静的庭院。 寒风凛冽,雪花飘落,她却感觉不到寒冷,她漫步在雪地中,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宁煜琰的话的确撞在她的心上,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希望的,希望能和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可是现在,她不能了,她必须要复仇。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仿佛提醒着她生命的短暂和无常,她想起了自己嫁给宁煜琰那一年,与父母离别时的伤心,处到西关时所见的纷纷扬扬的大雪,那漫山遍野的红梅,他一袭红衣伸出手牵着自己。 她又想起父皇母后惨死的样子,碧桃死在自己眼前,连云与哥哥含恨而终,越想她的内心越发清醒。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去。 第80章 满月 时光荏苒,很快孩子满月了,皇宫中,一片繁忙的景象。 为了庆祝宁景舟的满月,宫廷上下早早的在紧张地筹备着。 礼部的官员们忙碌地指挥着宫女和太监们,摆放着精美的礼品和食物,御膳房里,厨师们精心准备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以满足宾客们的口味。 宫廷画师们正在绘制皇子的画像,准备挂在宫殿的墙上,以示庆贺,而铁匠们则在打造册封太子的金册和印玺,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雕琢。 金华宫的正殿,宁煜琰正与大臣们商议着册封太子的仪式,他们仔细商讨每一个环节,确保仪式的庄重和严谨。 与此同时,一群宫女正在为皇子准备新衣,华丽的绸缎和精细的刺绣展现出皇家的尊贵。 另一边,乐师们正在调试乐器,准备为庆祝活动演奏美妙的音乐。 每个人都在为这个重要的时刻努力着,期待着皇子满月礼和册封太子的盛大仪式。 在这个热闹的氛围中,苏楚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苏楚儿静静的站在窗边。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背上,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她的面庞精致,双眸清澈如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雪花落在窗台上,堆积成薄薄的一层。苏楚儿轻轻伸出手指,触碰着那冰冷的雪花,感受着冬日的寒冷。 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窗外的世界一片洁白,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苏楚儿的心中正有着无尽的思绪,如同这漫天的飞雪一般,飘洒而又迷茫。 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冬了,细算一下,这是嫁给宁煜琰的第六个年头了,六年,真快…… 苏楚儿知道,随着孩子的满月,她的复仇计划真正开始了,她要让宁煜琰体会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是什么感觉。 窗外的红梅开得鲜艳,她的目光透过朦胧的窗纱,落在了那株盛开的红梅上。 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宛如火焰般艳丽夺目,苏楚儿凝视着红梅,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感伤,寒风扑面而来,她伸出纤纤玉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花瓣,却又似乎害怕破坏了这份美丽。 忽然间,她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那些美好而又遥远的时光,红梅见证了她的欢笑与泪水,也陪伴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冬日,只是如今她不再喜爱红梅了 雪花落在红梅上,融化成晶莹的水珠,仿佛是红梅的眼泪。 苏楚儿心中一阵酸楚,可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是她在这世上真真正正唯一的亲人。 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私自,自己的仇恨而成为一枚棋子。 “娘娘,礼部的人来传话,说是都准备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开始了。”狨湖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苏楚儿回过神来,轻声说道:“知道了,下去。” 待狨湖退下后,她转身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宁景舟,心中满是不舍,她轻轻抚摸着宁景舟的小脸,儿啊,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的。 “楚儿,楚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楚儿循声望去,宁煜琰今日打扮得很是华丽,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五爪金龙图案,象征着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力,龙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都镶有金边,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头戴一顶镶有珍珠和宝石的皇冠,冠上的珠帘轻轻摇曳,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氛围。 他快步走进寝殿,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苏楚儿正坐在床边,微笑着起身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宁煜琰疾步走到苏楚儿身边,扶她起来:“楚儿,快起来。” 接着,他侧首看向襁褓中的孩子,他轻轻把孩子抱起,孩子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是父亲,竟然发出欢快的笑声。 “楚儿,你看,舟儿竟然笑了,真是稀奇。”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宁煜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小小的生命,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舟儿定是知道父皇在抱他,所以高兴。” 说着,宁煜琰与苏楚儿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深情。 宁煜琰低头轻吻孩子的额头,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充满了幸福。 沉浸在幸福里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苏楚儿的神情的微妙变化。 没过多久,宁景舟的满月宴正式开始。宫殿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宏伟的宫殿中,弥漫着喜庆的氛围,红绸彩带飘扬,鲜花香气四溢 宁煜琰抱着宁景舟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着群臣的祝贺,苏楚儿身着华服,端庄地站在高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微臣\/臣妇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宁煜琰挥了挥衣袖,俯瞰着跪在底下的众人,高声道:“今日是吾儿满月之日,也是吾儿册封之日,朕邀诸位爱卿来,一同庆贺!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随后,宁煜琰用余光瞥了李扬全一眼,李扬全手拿圣旨,走到最前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之序,膺祖宗之丕绪,兢兢业业,不敢有怠,朕登基数载,喜得嫡子!皇子之降生,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此乃天意所示,天下之本,其责任重大,关乎社稷之安危,故朕特册封宁景舟为皇太子,以昭天下,太子仁德兼备,聪慧过人,必能承朕之志,嗣朕之位,统率群臣,抚绥百姓,自即日起,赐予太子东宫之尊位,设东宫官属,佐助太子理政,钦此!” 在场的众人纷纷跪地叩拜:“微臣\/ 臣妇\/奴才\/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秋万岁!” 话音一落,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烟花如绚丽的花朵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宫廷,爆竹声此起彼伏,犹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传达着喜庆与祝福。 众人一齐欢呼着,笑声和祝福声交织在一起。 宁景舟被抱出来,烟花的光芒映照在皇子可爱的脸上,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和喜悦。 整个宫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烟花爆竹的绚丽景象令人陶醉。 宁煜琰满脸笑意地看着怀中的儿子,苏楚儿微微侧首,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这绚丽的烟花,她内心一阵涌动,宫变那年,也是这般的热闹。 烟花爆竹放完后,宴会开始了,文武百官通通落座,狨湖抱走宁景舟,把他放在华丽的摇篮中,被宫女们簇拥着。 大臣们纷纷向宁煜琰敬酒,表达对皇室新生命的祝福,他们恭敬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对皇子的殷切期望。 一位年老的大臣起身,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皇上,皇后娘娘,臣恭贺皇上喜得贵子,愿太子健康成长,将来成为一代明君,造福万民。”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着 宁煜琰笑着回应道:“爱卿所言甚善,朕相信太子必定不负众望。” 在这欢声笑语中,宁煜琰和苏楚儿慈爱地看着孩子,满是欣喜,群臣们身着盛装,向皇子献上贺礼,齐声祝福皇子健康成长。 苏楚儿一边回应着他们的祝福,一边用余光不断的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林沂南和王淳还是没来。 也是,这样的场合宁煜琰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出现。 宫廷乐师奏起悠扬的乐曲,舞姬们轻盈起舞,主位上的宁煜琰与大臣们畅饮着美酒,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投向身旁的苏楚儿,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宁煜琰微微侧过头,靠近妻子的耳畔,轻声低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楚儿,从今日起,舟儿就是太子了,朕的愿望也实现一半了。” 苏楚儿好奇的问道:“皇上有什么愿望是才实现了一半的?” “你忘了?朕不是说过要带你游历天下吗?等来日他长大登基了,朕就带着你游历天下,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朕要与你相伴至死。” “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当然了,朕一直记得——朕要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楚儿短暂的晃了一下神,抬眸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睛正对视着她,嘴角笑意分明,眼底的温柔径直漫开到眼角。 他还记得,记得当年许下的诺言。 心似乎疼了一下,苏楚儿垂下眼眸,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臣妾想出去醒醒酒。” “去,慢一些。” 狨湖陪着她从正殿的偏门而出,来到了宁静的庭院。 寒风凛冽,雪花飘落,她却感觉不到寒冷,她漫步在雪地中,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宁煜琰的话的确撞在她的心上,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希望的,希望能和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可是现在,她不能了,她必须要复仇。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仿佛提醒着她生命的短暂和无常,她想起了自己嫁给宁煜琰那一年,与父母离别时的伤心,处到西关时所见的纷纷扬扬的大雪,那漫山遍野的红梅,他一袭红衣伸出手牵着自己。 她又想起父皇母后惨死的样子,碧桃死在自己眼前,连云与哥哥含恨而终,越想她的内心越发清醒。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去。 第81章 中毒 苏楚儿回到宴席上时,嫔妃和那些女眷们正围坐在孩子身边,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欢喜,她们轻声细语地逗弄着孩子,引得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孩子的小手小脚挥舞着,似乎在回应着大家的喜爱。 刘语蓉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响,孩子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伸出小手想要抓住。 赵晴儿拿着色彩鲜艳的布娃娃,在孩子眼前晃动,引得他伸出胖胖的小腿,试图去够那可爱的玩具。 苏楚儿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走上前从摇篮里抱起孩子,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眼中满是慈爱。 赵晴儿一边逗弄着宁景舟,一边说道:“娘娘,舟儿可乖了呢!不哭不闹的,臣妾真是越看越喜欢!” 苏楚儿一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眸含笑。 刘语蓉点头附和道::“是啊,舟儿这般乖巧伶俐,长大后必定像皇上一般英明神武。” 众人纷纷附和着,夸赞起襁褓中的宁景舟。 苏楚儿一边跟她们闲聊,一边默默算着时间。 宴席快要结束了,结束之前还有一个仪式,就是点红,需要一名儿女双全,身体康健的有福之人亲自喂孩子饮圣水。 说是圣水,其实就是晨间起舞时的露水,这是西关的习俗,以祈求孩子平安健康,苏楚儿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她不要毁掉江山,也不要宁煜琰死,她要让宁煜琰尝到亲手杀了自己孩子是什么滋味,要让他后半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时间快到了,苏楚儿抱着孩子朝主位上走去,宁煜琰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从她手里抱过孩子。 苏楚儿嘴角噙笑,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脸的慈爱:“皇上,该给舟儿饮圣水了。” 宁煜琰轻轻摇晃着孩子,低眸看着底下的人:“今日吾儿满月之礼,以习俗需儿女双全,身体康健之人,给新儿饮圣水,以盼他来日平安健康,这朝中儿女双全,身体康健之人的有福之人,非柳大人莫属,朕特请柳大人为吾儿饮圣水!” 柳华闻言,赶忙站了出来,恭敬地向宁煜琰行礼。 看到是柳华站了出来,苏楚儿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一惊,她认得柳华,当年宫变时,他可是帮宁煜琰杀了不少人。 苏楚儿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心里嘲讽起来,按理来说这点红是要请老人来点的,这柳华虽然年纪不小,但也算不上是个老人。 没想到这种时候,宁煜琰都还要拉拢身边的人。 宁煜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楚儿,问道:“楚儿,可以开始了。” 苏楚儿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随意扫视了一圈后,看向宁煜琰,轻声说道:“臣妾希望舟儿的圣水,是由皇上您亲手喂之。” “为何?”宁煜琰眉头微皱,眼眸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朕年幼丧母,年少丧父,登基数年才得一子,实在算不得有福之人,柳大人儿女双全,身体康健,比朕合适太多。” 苏楚儿目光似水一般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臣妾当然知道柳大人很合适,不然皇上也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可皇上,您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又是舟儿的父亲,臣妾觉得这天下唯有您有资格,您亲自喂圣水,是舟儿的福气。” 不等宁煜琰开口,柳华立马接话:“皇上,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您登基多年,才得了太子一子,臣也觉得您亲自为太子喂圣水,才能向女娲娘娘彰显出您对太子的疼爱!” 宁煜琰听后,微微颔首:“既如此 那便由朕亲自为太子点红!” 接着,一旁的宫女们将需要用到的东西呈上前去,宁煜琰接过旁人递来的瓷碗,里面乘着清澈的露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用温暖的手轻轻托着孩子的头部,接着他先将小勺轻轻地放入水中,再小心地舀起一小勺水,靠近孩子的唇边。 就在他即将倒下圣水之时,苏楚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和痛苦,她的内心被矛盾和绝望撕扯着,眼前的孩子是她的亲骨肉,而她却不得不做出如此残忍的选择。 孩子的小嘴唇微微张开,宁煜琰小心翼翼地将水缓缓倒入孩子的口中。 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新奇的感觉有些陌生。 宁煜琰看着孩子,眼中满是温柔和关爱,他轻声低语,安慰着婴儿,让他感受到父爱的温暖。 每喂一勺水,宁煜琰都仔细观察着孩子的反应,确保他能够顺利吞咽。 孩子发出了满足的嗝声,宁煜琰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让苏楚儿心如刀绞,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带有毒的圣水喂进自己亲儿的嘴里,她的心像被刀一刀一刀的划过。 “微臣\/臣妇\/奴才\/奴婢愿太子殿下平安康健!千秋万岁!”在场的众人齐声喝彩,纷纷鼓掌庆贺。 苏楚儿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把孩子抱到怀中,轻轻摇晃着。 还没等到宴席上的人散去,孩子却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通红。 “这是怎么了?”宁煜琰急忙去查看。 众人纷纷看向孩子,有人安慰道:“太子殿下小,也许是刚才饮圣水身子不太适应。” 然而,孩子的咳嗽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苏楚儿的心如坠冰窖,她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紧紧地抱着孩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皇上,不对!您看舟儿的脸,怎么会这样?” “快传太医!”宁煜琰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着焦急和恐惧。 众人纷纷起身,几个有经验的姑姑和女眷赶紧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 太医们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神色凝重地开口:“皇上,小皇子今日可有饮过什么?” 乳母答道:“殿下今日除了喝奶,就饮了圣水。” “原来如此,皇上,小皇子这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剧烈咳嗽,满脸通红,直至死亡。” 这个消息仿佛被雷劈了一道,宁煜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厉声道:“怎么会中毒?可有什么法子?” 太医无奈的摇摇头:“皇上,此毒毒性强烈,无药可解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空中炸响!众人闻言,面色剧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而抱着孩子的苏楚儿更是不堪重负,娇躯猛地一晃,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皇后娘娘!”刘语蓉和赵晴儿伸出手试图扶住她,却因为距离没有扶住。 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绝望和哀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怀中孩子稚嫩的脸上。 苏楚儿紧紧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只见他小小的身躯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停地颤抖着,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变得异常苍白,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流着泪,祈祷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要怪自己。 宁煜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失神地望着孩子:“不可能!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快给朕想办法!救不回朕的孩子,朕把你们通通杀了!” 太医们听罢,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止,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断地用力磕着头,嘴里还念叨着:“皇上饶命啊!微臣等真的已经尽力了……”他们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无奈,仿佛要把这坚硬的地板都给磕出一个洞来,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求饶,事实却无法改变——面对眼前已经中毒的小太子,他们确实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宁煜琰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嚅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苏楚儿抱着孩子紧贴在胸前。孩子的小脸苍白,气息微弱,仿佛生命的烛光即将熄灭,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和哀伤,泪水不停地流淌。 他试图用手去触摸孩子的脸庞,但又似乎害怕感受到那冰冷的温度。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他紧紧地握着孩子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孩子,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内心被无尽的悲伤笼罩。 慢慢的,孩子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最后完全停止了呼吸…… “孩子!我的孩子啊!”苏楚儿撕心裂肺地尖叫着,那悲惨而又凄凉的哭声不断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宁煜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塑一般,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不敢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又没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平平安安生下来了,都已经册封成太子了,为什么会说死就死。 此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经停滞不前,时间也仿佛凝固住了,唯有那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充斥其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啊!!”跪在地上的众人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纷纷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一边哭着,一边高声呼喊着太子殿下的名字,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谁都没有想到,才刚满月的孩子,会在今天这这样隆重的场合,被下毒害死。 第81章 中毒 苏楚儿回到宴席上时,嫔妃和那些女眷们正围坐在孩子身边,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欢喜,她们轻声细语地逗弄着孩子,引得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孩子的小手小脚挥舞着,似乎在回应着大家的喜爱。 刘语蓉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响,孩子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伸出小手想要抓住。 赵晴儿拿着色彩鲜艳的布娃娃,在孩子眼前晃动,引得他伸出胖胖的小腿,试图去够那可爱的玩具。 苏楚儿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走上前从摇篮里抱起孩子,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眼中满是慈爱。 赵晴儿一边逗弄着宁景舟,一边说道:“娘娘,舟儿可乖了呢!不哭不闹的,臣妾真是越看越喜欢!” 苏楚儿一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眸含笑。 刘语蓉点头附和道::“是啊,舟儿这般乖巧伶俐,长大后必定像皇上一般英明神武。” 众人纷纷附和着,夸赞起襁褓中的宁景舟。 苏楚儿一边跟她们闲聊,一边默默算着时间。 宴席快要结束了,结束之前还有一个仪式,就是点红,需要一名儿女双全,身体康健的有福之人亲自喂孩子饮圣水。 说是圣水,其实就是晨间起舞时的露水,这是西关的习俗,以祈求孩子平安健康,苏楚儿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她不要毁掉江山,也不要宁煜琰死,她要让宁煜琰尝到亲手杀了自己孩子是什么滋味,要让他后半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时间快到了,苏楚儿抱着孩子朝主位上走去,宁煜琰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从她手里抱过孩子。 苏楚儿嘴角噙笑,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脸的慈爱:“皇上,该给舟儿饮圣水了。” 宁煜琰轻轻摇晃着孩子,低眸看着底下的人:“今日吾儿满月之礼,以习俗需儿女双全,身体康健之人,给新儿饮圣水,以盼他来日平安健康,这朝中儿女双全,身体康健之人的有福之人,非柳大人莫属,朕特请柳大人为吾儿饮圣水!” 柳华闻言,赶忙站了出来,恭敬地向宁煜琰行礼。 看到是柳华站了出来,苏楚儿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一惊,她认得柳华,当年宫变时,他可是帮宁煜琰杀了不少人。 苏楚儿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心里嘲讽起来,按理来说这点红是要请老人来点的,这柳华虽然年纪不小,但也算不上是个老人。 没想到这种时候,宁煜琰都还要拉拢身边的人。 宁煜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楚儿,问道:“楚儿,可以开始了。” 苏楚儿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随意扫视了一圈后,看向宁煜琰,轻声说道:“臣妾希望舟儿的圣水,是由皇上您亲手喂之。” “为何?”宁煜琰眉头微皱,眼眸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朕年幼丧母,年少丧父,登基数年才得一子,实在算不得有福之人,柳大人儿女双全,身体康健,比朕合适太多。” 苏楚儿目光似水一般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臣妾当然知道柳大人很合适,不然皇上也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可皇上,您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又是舟儿的父亲,臣妾觉得这天下唯有您有资格,您亲自喂圣水,是舟儿的福气。” 不等宁煜琰开口,柳华立马接话:“皇上,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您登基多年,才得了太子一子,臣也觉得您亲自为太子喂圣水,才能向女娲娘娘彰显出您对太子的疼爱!” 宁煜琰听后,微微颔首:“既如此 那便由朕亲自为太子点红!” 接着,一旁的宫女们将需要用到的东西呈上前去,宁煜琰接过旁人递来的瓷碗,里面乘着清澈的露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用温暖的手轻轻托着孩子的头部,接着他先将小勺轻轻地放入水中,再小心地舀起一小勺水,靠近孩子的唇边。 就在他即将倒下圣水之时,苏楚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和痛苦,她的内心被矛盾和绝望撕扯着,眼前的孩子是她的亲骨肉,而她却不得不做出如此残忍的选择。 孩子的小嘴唇微微张开,宁煜琰小心翼翼地将水缓缓倒入孩子的口中。 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新奇的感觉有些陌生。 宁煜琰看着孩子,眼中满是温柔和关爱,他轻声低语,安慰着婴儿,让他感受到父爱的温暖。 每喂一勺水,宁煜琰都仔细观察着孩子的反应,确保他能够顺利吞咽。 孩子发出了满足的嗝声,宁煜琰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让苏楚儿心如刀绞,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带有毒的圣水喂进自己亲儿的嘴里,她的心像被刀一刀一刀的划过。 “微臣\/臣妇\/奴才\/奴婢愿太子殿下平安康健!千秋万岁!”在场的众人齐声喝彩,纷纷鼓掌庆贺。 苏楚儿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把孩子抱到怀中,轻轻摇晃着。 还没等到宴席上的人散去,孩子却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通红。 “这是怎么了?”宁煜琰急忙去查看。 众人纷纷看向孩子,有人安慰道:“太子殿下小,也许是刚才饮圣水身子不太适应。” 然而,孩子的咳嗽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苏楚儿的心如坠冰窖,她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紧紧地抱着孩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皇上,不对!您看舟儿的脸,怎么会这样?” “快传太医!”宁煜琰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着焦急和恐惧。 众人纷纷起身,几个有经验的姑姑和女眷赶紧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 太医们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神色凝重地开口:“皇上,小皇子今日可有饮过什么?” 乳母答道:“殿下今日除了喝奶,就饮了圣水。” “原来如此,皇上,小皇子这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剧烈咳嗽,满脸通红,直至死亡。” 这个消息仿佛被雷劈了一道,宁煜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厉声道:“怎么会中毒?可有什么法子?” 太医无奈的摇摇头:“皇上,此毒毒性强烈,无药可解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空中炸响!众人闻言,面色剧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而抱着孩子的苏楚儿更是不堪重负,娇躯猛地一晃,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皇后娘娘!”刘语蓉和赵晴儿伸出手试图扶住她,却因为距离没有扶住。 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绝望和哀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怀中孩子稚嫩的脸上。 苏楚儿紧紧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只见他小小的身躯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停地颤抖着,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变得异常苍白,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流着泪,祈祷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要怪自己。 宁煜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失神地望着孩子:“不可能!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快给朕想办法!救不回朕的孩子,朕把你们通通杀了!” 太医们听罢,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止,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断地用力磕着头,嘴里还念叨着:“皇上饶命啊!微臣等真的已经尽力了……”他们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无奈,仿佛要把这坚硬的地板都给磕出一个洞来,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求饶,事实却无法改变——面对眼前已经中毒的小太子,他们确实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宁煜琰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嚅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苏楚儿抱着孩子紧贴在胸前。孩子的小脸苍白,气息微弱,仿佛生命的烛光即将熄灭,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和哀伤,泪水不停地流淌。 他试图用手去触摸孩子的脸庞,但又似乎害怕感受到那冰冷的温度。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他紧紧地握着孩子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孩子,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内心被无尽的悲伤笼罩。 慢慢的,孩子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最后完全停止了呼吸…… “孩子!我的孩子啊!”苏楚儿撕心裂肺地尖叫着,那悲惨而又凄凉的哭声不断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宁煜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塑一般,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不敢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又没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平平安安生下来了,都已经册封成太子了,为什么会说死就死。 此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经停滞不前,时间也仿佛凝固住了,唯有那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充斥其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啊!!”跪在地上的众人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纷纷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一边哭着,一边高声呼喊着太子殿下的名字,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谁都没有想到,才刚满月的孩子,会在今天这这样隆重的场合,被下毒害死。 第82章 坦白 宁煜琰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踉跄着走到苏楚儿的身边,看着孩子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心如刀绞。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仿佛能感受到孩子最后的一丝温暖。 “皇上,臣认为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出谁是杀害小太子的凶手。”人群中,一位大臣站出来说道。 “究竟是谁要害朕的孩子!是谁?!”他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对着虚空咆哮,声音响彻宫殿。 太医听到这话后,神色一惊,急忙伸出手去蘸了一下碗里剩下的圣水,然后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品味着。他仔细咂摸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太医摇摇头,他又将那只瓷碗和勺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但并没有嗅到什么异常的气味儿。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勺子上时,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勺子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几位太医见状,也纷纷走上前来,接过勺子,仔细端详起来。他们都是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之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经过一番查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这勺子上面竟然涂有剧毒! 宁煜琰瞬间大发雷霆,怒吼着:“怎么会这样!这上面怎么会有毒!是谁准备的这些东西?” 狨湖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地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回皇上,碗勺和圣水是奴婢准备的!” 宁煜琰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狨湖,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准备的东西,为何上面会有毒?说!” 狨湖丝毫不慌,不卑不亢的娓娓道来:“皇上恕罪!奴婢不知为何上面会有剧毒!今日人多,奴婢准备好这些东西后,就吩咐人看着,然后一直在伺候皇后娘娘!途中是否有人碰过,奴婢不知情!” 宁煜琰的眼神依旧冷酷无情,似乎在审视着狨湖是否在撒谎。 “不知?”宁煜琰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愤怒。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臂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是谁看着这些东西的?” 狨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几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宫女,眼神犀利而冰冷。那几个小宫女被狨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们吹倒在地。 她们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 “皇上明鉴!自从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以来,奴婢等就一直守在旁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除了狨湖姑姑曾经碰过这些东西之外,就只有皇后娘娘中途问过一句,看过一次。” 此刻,这几个小宫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受到惩罚。 宁煜琰的目光转向苏楚儿,眼中带着质疑和伤痛:“皇后,你可有碰过这些东西?” 苏楚儿抱着她已经逝去的孩子,静静地哭泣着,仿佛他还活着,不愿意放手,泪水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孩子冰冷的身体上。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已化为沉默。 “皇上,以微臣之见,此事必定有蹊跷啊!狨湖姑姑入宫侍奉这么多年,向来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而皇后娘娘,乃是皇子的生母,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又怎会加害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呢?其中定是有人暗施诡计,企图挑拨离间呐!皇上,您可千万要明察秋毫!莫要让奸人得逞!” 宁煜琰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苏楚儿不会毒害自己的孩子,狨湖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那究竟是谁?是谁要害他的孩子? “来人,将这几个宫女押下去,严刑拷打,务必查出真相!”宁煜琰的声音冷若冰霜。 士兵们迅速上前,将那几个宫女带走。 宁煜琰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气:“给朕查,一定要彻查此事,无论是谁,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随后他看向怀中的孩子,满脸悲伤,热泪盈眶:“舟儿,朕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时,一位大臣走出来,躬身行礼,谏言道:“皇上,依老臣之见,当下应先让小皇子入土为安,再慢慢追查真凶。皇后娘娘心力交瘁,也应好生歇息。” 宁煜琰眉头紧蹙,凝视着怀中的孩子,良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声音沙哑地对苏楚儿说:“楚儿,孩子已经去了,让他安息。” 苏楚儿眼神空洞,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紧紧抱着孩子。 见此情景,狨湖和几个宫女走上前,轻声劝慰。 苏楚儿依旧不愿松手,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仿佛害怕失去他,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但她却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的心灵已经破碎,无法找到一丝安慰。 “楚儿!放手……朕知道你心中悲痛欲绝,难以割舍与皇儿之间的深厚我们必须让皇儿尽早入土为安呐!”宁煜琰满脸哀伤地说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楚儿的秀发,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他叹了口气:“朕明白你的心情,朕又何尝不难过呢?但我们不能让舟儿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呀!相信朕,朕一定会倾尽全力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皇儿报仇雪恨!” 楚儿泪流满面,她的心碎成了无数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声音颤抖着:“宁煜琰,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好吗?” 宁煜琰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他瞪大眼睛看着苏楚儿,完全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难道说这个孩子的离去……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因为失去孩子太过悲痛而导致她精神失常,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宁煜琰心中暗自思忖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然而,无论怎样思考,他都无法驱散内心深处逐渐涌起的恐惧与疑惑。 苏楚儿抱着孩子缓缓起身,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人:“皇上你怎么了?怎么不回答臣妾?若是您没有喂这圣水,舟儿也不会中毒,皇上,舟儿死了,是您亲手喂他饮下的圣水,是您亲手杀了他,您不难过吗?” “楚儿,朕知道,这次确实是朕太过疏忽大意了!朕实在不该轻信那所谓的圣水,更不该举行那场荒唐无比的仪式啊!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朕必定会重新审视一切,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宁煜琰满脸愧疚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之情。 他深知自己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其实昨夜苏楚儿就告诉他,饮圣水这项仪式还是免了,毕竟孩子太小,可这是西关的满月习俗,他不想免掉这个仪式。 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因此丧命。 “楚儿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找出真凶!为舟儿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苏楚儿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皇上,您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您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这是您永远无法弥补的罪过!” 宁煜琰愣住了,他看着苏楚儿,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不,楚儿,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为孩子祈福” “够了!”苏楚儿打断了他的话,“宁煜琰,你知道吗,毒其实是我下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 而宁煜琰更是满脸惊愕,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盯着说话者,嘴唇颤抖着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那声音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似乎无法接受所听到的话语。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讶异和困惑,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令人震惊的言论。 原本喧嚣的环境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宁煜琰的问题在空气中回荡,余音袅袅。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有珍惜,是你执意要这样,是你亲手害了了我们的孩子。” 宁煜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所以你没有失忆,你一直都在骗朕。” 苏楚儿的眼神冷漠而决绝:“是,我的确没有失忆,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我就是为了让你尝尝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滋味。”她一边说,一边朝宁煜琰逼近。 宁煜琰没有躲避,此刻的他如遭雷击,僵立当场,眼神空洞,面容苍白如纸。 李大人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下一秒会对宁煜琰做出什么举动,立马大喊:“毒妇!毒妇!还不快将她拿下!” 李扬全和羽林卫们行动迅速,刚要冲上去,便听到宁煜琰一声断喝。 “退下去!” “皇上!您这是作甚啊!臣早就说过,此女留不得留不得!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杀死!造孽啊!”李大人急了,他实在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宁煜琰为何还不肯动她。 “闭嘴!”宁煜琰大声呵斥,目光不曾从苏楚儿身上移开过。 “楚儿,朕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狠心,朕早就开始怀疑你假装失忆,朕原以为你会利用孩子来毁了朕的江山,没想到,你居然狠心下毒,借朕的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楚儿,你那么恨朕,为何不直接杀了朕?”他的语气异常冷静,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就是在聊家常而已。 苏楚儿平静的看着他,身姿挺拔,眼神冷漠如冰,仿佛没有丝毫情感:“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杀了你就能换回我哥哥他们的命吗?若是你肯听我的,那舟儿就不会死!可惜你没有,你还是害死了舟儿!可惜我的舟儿投胎在我的肚里,有一个你这样的父亲!萧涟漪的孩子是你害死的,我们的孩子也是你害死的,宁煜琰——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活在悔恨中!” 第82章 坦白 宁煜琰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踉跄着走到苏楚儿的身边,看着孩子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心如刀绞。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仿佛能感受到孩子最后的一丝温暖。 “皇上,臣认为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出谁是杀害小太子的凶手。”人群中,一位大臣站出来说道。 “究竟是谁要害朕的孩子!是谁?!”他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对着虚空咆哮,声音响彻宫殿。 太医听到这话后,神色一惊,急忙伸出手去蘸了一下碗里剩下的圣水,然后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品味着。他仔细咂摸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太医摇摇头,他又将那只瓷碗和勺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但并没有嗅到什么异常的气味儿。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勺子上时,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勺子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几位太医见状,也纷纷走上前来,接过勺子,仔细端详起来。他们都是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之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经过一番查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这勺子上面竟然涂有剧毒! 宁煜琰瞬间大发雷霆,怒吼着:“怎么会这样!这上面怎么会有毒!是谁准备的这些东西?” 狨湖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地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回皇上,碗勺和圣水是奴婢准备的!” 宁煜琰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狨湖,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准备的东西,为何上面会有毒?说!” 狨湖丝毫不慌,不卑不亢的娓娓道来:“皇上恕罪!奴婢不知为何上面会有剧毒!今日人多,奴婢准备好这些东西后,就吩咐人看着,然后一直在伺候皇后娘娘!途中是否有人碰过,奴婢不知情!” 宁煜琰的眼神依旧冷酷无情,似乎在审视着狨湖是否在撒谎。 “不知?”宁煜琰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愤怒。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臂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是谁看着这些东西的?” 狨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几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宫女,眼神犀利而冰冷。那几个小宫女被狨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们吹倒在地。 她们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 “皇上明鉴!自从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以来,奴婢等就一直守在旁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除了狨湖姑姑曾经碰过这些东西之外,就只有皇后娘娘中途问过一句,看过一次。” 此刻,这几个小宫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受到惩罚。 宁煜琰的目光转向苏楚儿,眼中带着质疑和伤痛:“皇后,你可有碰过这些东西?” 苏楚儿抱着她已经逝去的孩子,静静地哭泣着,仿佛他还活着,不愿意放手,泪水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孩子冰冷的身体上。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已化为沉默。 “皇上,以微臣之见,此事必定有蹊跷啊!狨湖姑姑入宫侍奉这么多年,向来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而皇后娘娘,乃是皇子的生母,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又怎会加害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呢?其中定是有人暗施诡计,企图挑拨离间呐!皇上,您可千万要明察秋毫!莫要让奸人得逞!” 宁煜琰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苏楚儿不会毒害自己的孩子,狨湖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那究竟是谁?是谁要害他的孩子? “来人,将这几个宫女押下去,严刑拷打,务必查出真相!”宁煜琰的声音冷若冰霜。 士兵们迅速上前,将那几个宫女带走。 宁煜琰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气:“给朕查,一定要彻查此事,无论是谁,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随后他看向怀中的孩子,满脸悲伤,热泪盈眶:“舟儿,朕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时,一位大臣走出来,躬身行礼,谏言道:“皇上,依老臣之见,当下应先让小皇子入土为安,再慢慢追查真凶。皇后娘娘心力交瘁,也应好生歇息。” 宁煜琰眉头紧蹙,凝视着怀中的孩子,良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声音沙哑地对苏楚儿说:“楚儿,孩子已经去了,让他安息。” 苏楚儿眼神空洞,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紧紧抱着孩子。 见此情景,狨湖和几个宫女走上前,轻声劝慰。 苏楚儿依旧不愿松手,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仿佛害怕失去他,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但她却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的心灵已经破碎,无法找到一丝安慰。 “楚儿!放手……朕知道你心中悲痛欲绝,难以割舍与皇儿之间的深厚我们必须让皇儿尽早入土为安呐!”宁煜琰满脸哀伤地说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楚儿的秀发,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他叹了口气:“朕明白你的心情,朕又何尝不难过呢?但我们不能让舟儿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呀!相信朕,朕一定会倾尽全力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皇儿报仇雪恨!” 楚儿泪流满面,她的心碎成了无数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声音颤抖着:“宁煜琰,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好吗?” 宁煜琰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他瞪大眼睛看着苏楚儿,完全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难道说这个孩子的离去……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因为失去孩子太过悲痛而导致她精神失常,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宁煜琰心中暗自思忖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然而,无论怎样思考,他都无法驱散内心深处逐渐涌起的恐惧与疑惑。 苏楚儿抱着孩子缓缓起身,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人:“皇上你怎么了?怎么不回答臣妾?若是您没有喂这圣水,舟儿也不会中毒,皇上,舟儿死了,是您亲手喂他饮下的圣水,是您亲手杀了他,您不难过吗?” “楚儿,朕知道,这次确实是朕太过疏忽大意了!朕实在不该轻信那所谓的圣水,更不该举行那场荒唐无比的仪式啊!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朕必定会重新审视一切,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宁煜琰满脸愧疚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之情。 他深知自己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其实昨夜苏楚儿就告诉他,饮圣水这项仪式还是免了,毕竟孩子太小,可这是西关的满月习俗,他不想免掉这个仪式。 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因此丧命。 “楚儿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找出真凶!为舟儿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苏楚儿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皇上,您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您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这是您永远无法弥补的罪过!” 宁煜琰愣住了,他看着苏楚儿,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不,楚儿,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为孩子祈福” “够了!”苏楚儿打断了他的话,“宁煜琰,你知道吗,毒其实是我下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 而宁煜琰更是满脸惊愕,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盯着说话者,嘴唇颤抖着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那声音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似乎无法接受所听到的话语。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讶异和困惑,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令人震惊的言论。 原本喧嚣的环境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宁煜琰的问题在空气中回荡,余音袅袅。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有珍惜,是你执意要这样,是你亲手害了了我们的孩子。” 宁煜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所以你没有失忆,你一直都在骗朕。” 苏楚儿的眼神冷漠而决绝:“是,我的确没有失忆,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我就是为了让你尝尝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滋味。”她一边说,一边朝宁煜琰逼近。 宁煜琰没有躲避,此刻的他如遭雷击,僵立当场,眼神空洞,面容苍白如纸。 李大人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下一秒会对宁煜琰做出什么举动,立马大喊:“毒妇!毒妇!还不快将她拿下!” 李扬全和羽林卫们行动迅速,刚要冲上去,便听到宁煜琰一声断喝。 “退下去!” “皇上!您这是作甚啊!臣早就说过,此女留不得留不得!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杀死!造孽啊!”李大人急了,他实在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宁煜琰为何还不肯动她。 “闭嘴!”宁煜琰大声呵斥,目光不曾从苏楚儿身上移开过。 “楚儿,朕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狠心,朕早就开始怀疑你假装失忆,朕原以为你会利用孩子来毁了朕的江山,没想到,你居然狠心下毒,借朕的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楚儿,你那么恨朕,为何不直接杀了朕?”他的语气异常冷静,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就是在聊家常而已。 苏楚儿平静的看着他,身姿挺拔,眼神冷漠如冰,仿佛没有丝毫情感:“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杀了你就能换回我哥哥他们的命吗?若是你肯听我的,那舟儿就不会死!可惜你没有,你还是害死了舟儿!可惜我的舟儿投胎在我的肚里,有一个你这样的父亲!萧涟漪的孩子是你害死的,我们的孩子也是你害死的,宁煜琰——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活在悔恨中!” 第83章 结局 一句萧涟漪,一句孩子,宁煜琰的思绪似乎被拉回了当年萧涟漪与孩子惨死的时候,那是他与她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却因他而夭折。 这些往事就像一把把坚韧的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宁煜琰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够了楚儿!你不杀朕!却要杀了舟儿!你的心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死死地盯着苏楚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纸。 苏楚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宁煜琰只是一个陌生人,与她毫无关系,她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不是我要杀舟儿,是你!是你亲手喂的舟儿圣水!是你害死了他!宁煜琰,你说我心狠,我会有你心狠吗?你弑我双亲,害我手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皇上!还跟她废什么话!赶紧将这毒妇拿下!”柳华终于按捺不住了。 说罢,他一个纵身便朝苏楚儿攻了过来。 宁煜琰见状,连忙伸手把苏楚儿往身后拉,然后拦住柳华:“谁敢动她!”他怒目圆睁,眼中满是威严。 “皇上,此女乃是祸害,留不得!”柳华知道宁煜琰对苏楚儿动了真情,但万万没有想到,都这样了,他还在护着她。 “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宁煜琰猛地甩开柳华的手。 “可是”柳华还想再说些什么。 “退下!”宁煜琰呵斥道。柳华无奈,只得悻悻地退到一旁。 宁煜琰转头看向苏楚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楚儿,朕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可还有朕。” 苏楚儿冷笑一声:“呵!你觉得呢?” 宁煜琰默不作声,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感,面对眼前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人,他的心中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 她的美丽依旧,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但同时也带着一丝让他心痛的决绝与冷漠。 宁煜琰的眼神中有爱意的流露,那是曾经的眷恋与痴迷,但也有痛苦的阴影,那是背叛与伤害留下的痕迹。 或许,他永远也找不到答案,而此刻,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让那份复杂的情感在心底翻腾。 苏楚儿抬眸,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有爱意的火花,也有怨恨的阴影:“你还不打算动手杀了我吗?” 宁煜琰心中一阵刺痛,“楚儿,不管你信不信,朕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舟儿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活不过来了……我的父皇母后,我的哥哥,连云 碧桃也通通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楚儿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她这模样,这气势,跟苏陌宸一模一样。 “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苏楚儿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都做出这样的事了,宁煜琰还是不愿意杀她。 “皇上!您莫要糊涂啊!” “是啊皇上!此女就是个祸害!赶紧将她就地正法!”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动手!” 羽林卫们听到命令,提着刀剑冲上前,将苏楚儿团团围住,然而,宁煜琰却伸出双臂,将苏楚儿挡在身后。 “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朕绝不轻饶!”宁煜琰的目光扫视着众人,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羽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上前,他们知道宁煜琰的脾气,此时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苏楚儿凝视着宁煜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宁煜琰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处死,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保护她。 “皇上!此女不能留啊!连自己都亲儿她都忍心害死,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皇上,她就是个祸害!不除她江山何以得安宁!” 就在这时,苏楚儿趁宁煜琰不注意,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去,在一片混乱中,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侍卫手中夺过了刀剑,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颤抖,但她的目光却坚定而决绝。 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绝望,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她缓缓将刀剑横在自己的颈项上,感受着金属的凉意,同时也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每一丝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 “楚儿你做什么!”宁煜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苏楚儿的举动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思考。 “你别过来!”苏楚儿举着刀剑指向自己的咽喉,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透露出内心的挣扎和绝望。 她一边走一边向后退。 宁煜琰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呼声,想要阻止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被恐惧卡住了。他的脚步踉跄,拼命向前冲去,试图抓住她的手。 可是他一往前,苏楚儿就越退后,手中的刀剑也因她的动作幅度大,而划破了脖颈。 刘语蓉急忙劝道:“娘娘,您别冲动!我知道您不是真心想杀舟儿的,您也不想走到如今这种局面,您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是啊娘娘,您别做傻事!您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大不了我们出宫!我和容姐姐陪您走!不在这宫里了!”赵晴儿也在一旁跟着劝,她早已被这副场面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强忍着害怕,轻声细语的。 狨湖立马点头接话:“娘娘,您有什么火都朝奴婢来,您别冲动!” “对对对,娘娘您要是觉得难受,就拿奴才撒气,千万别做傻事!”李扬全也赶紧跟着附和。 宁煜琰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楚儿,不要这样做朕求你了” 苏楚儿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宁煜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我的父皇母后死了,哥哥死了,连云死了,碧桃死了,舟儿也死了,你也尝到了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滋味了,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楚儿,你还有朕。”宁煜琰伸出手,试图靠近她。 “别过来!”苏楚儿激动地挥舞着刀剑,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宁煜琰心急如焚:“楚儿,你若死了,朕也活不下去了,你相信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楚儿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移向刘语蓉他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决绝而悲伤:“谢谢你们。”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赵晴儿与刘语蓉顿时间泪如雨下。 “娘娘,您难道忘了曾经您劝我的话吗?您不是说过吗,日子还长,总要活下去,您别冲动……” 苏楚儿轻轻一笑,脖颈间的鲜血顺流而下,身上的华服也沾上了斑斑血迹,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活着太累了,我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宁煜琰的心如坠冰窖,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楚儿死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儿,朕求你了,你不要这样……求你了……舟儿不在了,朕不能再失去你……”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苏楚儿的泪水也如决堤般涌出,她哽咽着说道:“宁煜琰,是你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我今日就问你一句话,当年的那些事,你可曾后悔?” 宁煜琰心如刀绞,他直直的凝视着眼前人,后悔吗?事到如今,后悔有何用?沉默片刻后,他摇摇头:“不曾。” 不曾……他还是不后悔…… 苏楚儿苦笑起来,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非要问这句多余的话。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又坚定地将刀剑高高举起,刀光闪烁,映照出她苍白的面容,一丝决然的微笑挂在她的嘴角。 看着地上早已没了气的孩子,软糯糯 的身子,白皙的脸蛋,她露出慈爱的笑容:“舟儿,娘对不起你,娘这就来陪你了。” 突然,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迅速而果断地将刀剑刺向自己的腹部,随着她手中的动作,刀刃轻易地穿透了肌肤,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染红了她的衣裳。 她的身体逐渐软倒,最终无声地跌落尘埃。 风悄然吹过,带起她的发丝,却无法抚平她脸上的哀伤,她的双眼紧闭,仿佛沉睡一般,只是再也不会醒来。 庭院内的白雪下得纷纷扬扬,大片的红梅盛开着,她来时是冬天,走时也是冬天。 “楚儿!”宁煜琰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苏楚儿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仿佛只是沉睡。 “皇后娘娘!” “娘娘!” “皇后娘娘!” 嫔妃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当场昏厥过去,大臣们也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整个宴会场瞬间陷入了混乱。 一些胆小的女眷开始哭泣起来,而一些冷静的大臣则试图维持秩序,呼吁大家保持冷静,然而,现场的恐慌情绪依然无法平息。 宁煜琰冲上前去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感受着她的余温,泪如泉涌。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试图唤醒她,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绝望与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茫然地注视着四周,苏楚儿的离去让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楚儿你醒醒,你醒醒……我错了,我后悔了……你醒醒……我求你了……”抱着她的尸身,宁煜琰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此刻的他,哭得像个孩子般,他不停的忏悔,不停的道歉,希望苏楚儿能醒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仿佛能听到苏楚儿最后的遗言,看到她对自己的微笑,他呆呆地抱着她的尸身,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光如烟花般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 元德五年,嘉和皇后苏氏,嫡太子之母,年二十四,薨。 苏楚儿死后,宁煜琰大病一场,养了几乎半年,身子才逐渐好转。 此后的很多年,宁煜琰没有立后,他一直活在愧疚中,也时常梦到初见苏楚儿时的场景,梦见孩子降生的那日…… 三十五岁那年,迫于朝中大臣的催促,他不得已举办选秀,其中有一女子,名唤“清然”,相貌俱佳,眉眼之间很像萧涟漪,可性子与苏楚儿一模一样。 他封这这女子为妃,赐号‘楚’,他宠幸了她多年,膝下的三子一女皆与这楚妃所生。 四十三岁那年,他旧伤复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斟酌过后,他立了长子为储君。 直到立冬时,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梅花也开得特别鲜艳,就像他迎娶苏楚儿那日般美丽。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撑着病痛的身子去了一趟永宁宫,在子时的时候,过世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与她儿女双全,更没能与她相伴到老。 第83章 结局 一句萧涟漪,一句孩子,宁煜琰的思绪似乎被拉回了当年萧涟漪与孩子惨死的时候,那是他与她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却因他而夭折。 这些往事就像一把把坚韧的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宁煜琰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够了楚儿!你不杀朕!却要杀了舟儿!你的心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死死地盯着苏楚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纸。 苏楚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宁煜琰只是一个陌生人,与她毫无关系,她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不是我要杀舟儿,是你!是你亲手喂的舟儿圣水!是你害死了他!宁煜琰,你说我心狠,我会有你心狠吗?你弑我双亲,害我手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皇上!还跟她废什么话!赶紧将这毒妇拿下!”柳华终于按捺不住了。 说罢,他一个纵身便朝苏楚儿攻了过来。 宁煜琰见状,连忙伸手把苏楚儿往身后拉,然后拦住柳华:“谁敢动她!”他怒目圆睁,眼中满是威严。 “皇上,此女乃是祸害,留不得!”柳华知道宁煜琰对苏楚儿动了真情,但万万没有想到,都这样了,他还在护着她。 “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宁煜琰猛地甩开柳华的手。 “可是”柳华还想再说些什么。 “退下!”宁煜琰呵斥道。柳华无奈,只得悻悻地退到一旁。 宁煜琰转头看向苏楚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楚儿,朕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可还有朕。” 苏楚儿冷笑一声:“呵!你觉得呢?” 宁煜琰默不作声,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感,面对眼前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人,他的心中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 她的美丽依旧,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但同时也带着一丝让他心痛的决绝与冷漠。 宁煜琰的眼神中有爱意的流露,那是曾经的眷恋与痴迷,但也有痛苦的阴影,那是背叛与伤害留下的痕迹。 或许,他永远也找不到答案,而此刻,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让那份复杂的情感在心底翻腾。 苏楚儿抬眸,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有爱意的火花,也有怨恨的阴影:“你还不打算动手杀了我吗?” 宁煜琰心中一阵刺痛,“楚儿,不管你信不信,朕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舟儿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活不过来了……我的父皇母后,我的哥哥,连云 碧桃也通通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楚儿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她这模样,这气势,跟苏陌宸一模一样。 “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苏楚儿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都做出这样的事了,宁煜琰还是不愿意杀她。 “皇上!您莫要糊涂啊!” “是啊皇上!此女就是个祸害!赶紧将她就地正法!”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动手!” 羽林卫们听到命令,提着刀剑冲上前,将苏楚儿团团围住,然而,宁煜琰却伸出双臂,将苏楚儿挡在身后。 “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朕绝不轻饶!”宁煜琰的目光扫视着众人,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羽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上前,他们知道宁煜琰的脾气,此时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苏楚儿凝视着宁煜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宁煜琰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处死,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保护她。 “皇上!此女不能留啊!连自己都亲儿她都忍心害死,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皇上,她就是个祸害!不除她江山何以得安宁!” 就在这时,苏楚儿趁宁煜琰不注意,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去,在一片混乱中,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侍卫手中夺过了刀剑,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颤抖,但她的目光却坚定而决绝。 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绝望,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她缓缓将刀剑横在自己的颈项上,感受着金属的凉意,同时也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每一丝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 “楚儿你做什么!”宁煜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苏楚儿的举动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思考。 “你别过来!”苏楚儿举着刀剑指向自己的咽喉,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透露出内心的挣扎和绝望。 她一边走一边向后退。 宁煜琰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呼声,想要阻止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被恐惧卡住了。他的脚步踉跄,拼命向前冲去,试图抓住她的手。 可是他一往前,苏楚儿就越退后,手中的刀剑也因她的动作幅度大,而划破了脖颈。 刘语蓉急忙劝道:“娘娘,您别冲动!我知道您不是真心想杀舟儿的,您也不想走到如今这种局面,您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是啊娘娘,您别做傻事!您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大不了我们出宫!我和容姐姐陪您走!不在这宫里了!”赵晴儿也在一旁跟着劝,她早已被这副场面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强忍着害怕,轻声细语的。 狨湖立马点头接话:“娘娘,您有什么火都朝奴婢来,您别冲动!” “对对对,娘娘您要是觉得难受,就拿奴才撒气,千万别做傻事!”李扬全也赶紧跟着附和。 宁煜琰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楚儿,不要这样做朕求你了” 苏楚儿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宁煜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我的父皇母后死了,哥哥死了,连云死了,碧桃死了,舟儿也死了,你也尝到了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滋味了,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楚儿,你还有朕。”宁煜琰伸出手,试图靠近她。 “别过来!”苏楚儿激动地挥舞着刀剑,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宁煜琰心急如焚:“楚儿,你若死了,朕也活不下去了,你相信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楚儿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移向刘语蓉他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决绝而悲伤:“谢谢你们。”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赵晴儿与刘语蓉顿时间泪如雨下。 “娘娘,您难道忘了曾经您劝我的话吗?您不是说过吗,日子还长,总要活下去,您别冲动……” 苏楚儿轻轻一笑,脖颈间的鲜血顺流而下,身上的华服也沾上了斑斑血迹,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活着太累了,我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宁煜琰的心如坠冰窖,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楚儿死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儿,朕求你了,你不要这样……求你了……舟儿不在了,朕不能再失去你……”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苏楚儿的泪水也如决堤般涌出,她哽咽着说道:“宁煜琰,是你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我今日就问你一句话,当年的那些事,你可曾后悔?” 宁煜琰心如刀绞,他直直的凝视着眼前人,后悔吗?事到如今,后悔有何用?沉默片刻后,他摇摇头:“不曾。” 不曾……他还是不后悔…… 苏楚儿苦笑起来,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非要问这句多余的话。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又坚定地将刀剑高高举起,刀光闪烁,映照出她苍白的面容,一丝决然的微笑挂在她的嘴角。 看着地上早已没了气的孩子,软糯糯 的身子,白皙的脸蛋,她露出慈爱的笑容:“舟儿,娘对不起你,娘这就来陪你了。” 突然,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迅速而果断地将刀剑刺向自己的腹部,随着她手中的动作,刀刃轻易地穿透了肌肤,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染红了她的衣裳。 她的身体逐渐软倒,最终无声地跌落尘埃。 风悄然吹过,带起她的发丝,却无法抚平她脸上的哀伤,她的双眼紧闭,仿佛沉睡一般,只是再也不会醒来。 庭院内的白雪下得纷纷扬扬,大片的红梅盛开着,她来时是冬天,走时也是冬天。 “楚儿!”宁煜琰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苏楚儿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仿佛只是沉睡。 “皇后娘娘!” “娘娘!” “皇后娘娘!” 嫔妃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当场昏厥过去,大臣们也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整个宴会场瞬间陷入了混乱。 一些胆小的女眷开始哭泣起来,而一些冷静的大臣则试图维持秩序,呼吁大家保持冷静,然而,现场的恐慌情绪依然无法平息。 宁煜琰冲上前去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感受着她的余温,泪如泉涌。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试图唤醒她,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绝望与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茫然地注视着四周,苏楚儿的离去让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楚儿你醒醒,你醒醒……我错了,我后悔了……你醒醒……我求你了……”抱着她的尸身,宁煜琰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此刻的他,哭得像个孩子般,他不停的忏悔,不停的道歉,希望苏楚儿能醒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仿佛能听到苏楚儿最后的遗言,看到她对自己的微笑,他呆呆地抱着她的尸身,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光如烟花般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 元德五年,嘉和皇后苏氏,嫡太子之母,年二十四,薨。 苏楚儿死后,宁煜琰大病一场,养了几乎半年,身子才逐渐好转。 此后的很多年,宁煜琰没有立后,他一直活在愧疚中,也时常梦到初见苏楚儿时的场景,梦见孩子降生的那日…… 三十五岁那年,迫于朝中大臣的催促,他不得已举办选秀,其中有一女子,名唤“清然”,相貌俱佳,眉眼之间很像萧涟漪,可性子与苏楚儿一模一样。 他封这这女子为妃,赐号‘楚’,他宠幸了她多年,膝下的三子一女皆与这楚妃所生。 四十三岁那年,他旧伤复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斟酌过后,他立了长子为储君。 直到立冬时,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梅花也开得特别鲜艳,就像他迎娶苏楚儿那日般美丽。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撑着病痛的身子去了一趟永宁宫,在子时的时候,过世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与她儿女双全,更没能与她相伴到老。 番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句话是儿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她说这话只能对心爱的人说。 也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我不大记得起母亲的模样了,只记得那时小小的我总爱扑进她的怀里。 我总说母亲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 只可惜,她没能看到我登基为帝,没能看到我造福百姓。 后来每每读诗经时,我总会不自觉的翻到这句话,看到这句话,我总能想起在那个午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楚儿的身上,我满怀爱意的对她说出这句话。 仔细算算,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最近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劲的催促我选秀,可楚儿才去世没几年,我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打算。 楚儿走时,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些美好又痛苦的回忆,陪伴我度过这些年,每每思念她时,我心如刀绞,只能对着涟漪的画像把心中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常常在想,涟漪会不会怪我?怪我在她死后,居然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自从那时楚儿回宫后,我好像忘了涟漪一样,很久很久都没有打开过她的画像。 直到楚儿走后,我大病一场,夜半时分,难以入眠,心中的痛苦找不到人倾诉,我才想起逝去的涟漪,于是那些夜晚,我总是一个人对着她的画像喃喃自语。 这日,轿辇经过了永宁宫门口,我很想停下,进去看看。 但我没有勇气,直至今日我还是无法面对。 自她走后,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很想找人聊聊天,可刘贵妃一直以后宫事务繁忙来躲避我,赵妃更是,自从楚儿去世后,她每每见到我连笑脸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妃嫔,不是头疼,就是闹热。 我只能和李扬全谈谈心,可他终究是个太监,怎么会理解儿女情长那些事。 李扬全是个聪明的,他许是看出我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拐弯抹角的让我举办选秀。 我想了几日,就算我不贪恋美色,但江山需要有人继承,鬼使神差下,我应了下来。 李扬全办事的效果很快很好,不过七日,就安排好了选秀的大小事宜。 选秀之日,宫殿中张灯结彩,一片繁华。 坐在龙椅上的我,远远的就看见那些秀女们身着华美的衣裳,妆容精致。 她们一个个手持绢帕,列队进入殿中。 李扬全高声宣读着秀女们的家世背景,秀女们依次上前,行屈膝礼,然后轻盈转身,展示自己的容貌和身姿。 我随意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每一位秀女,这些女子们或娇柔、或婉约、或清丽、或妩媚,但在我眼中都不过如此罢了。 她们的美丽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丝毫不能引起我内心的波动。 这种场合总是充满了虚伪和勾心斗角,让人觉得十分无趣,然而,作为皇帝的我,为了江山后继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个个看下去。 “小女沈氏清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的声音婉转悦耳,犹如黄莺出谷,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只见她面容清秀,宛如出水芙蓉,一双眼睛更是如星辰般璀璨,顾盼生辉。 她的眼神中透着聪慧和灵动,我抬眸与她对视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涟漪! 像!真像!她的眼睛像极了涟漪! 我竟然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向她。 女子微微低头,面露羞涩,轻声说道:“参见陛下。”她的声音如清泉潺潺,流入我的心中。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抬起头来,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与我的目光交汇,一时间,殿内仿佛只有我们二人。 我什么话也没说,微微颔首,继续审视着其他女子。 二十名秀女中,我象征性的选了几名入宫,其中就有刚才那名女子。 我特地吩咐李扬全将沈氏留了下来。 “多大了?”我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 “回皇上,小女年芳十八。”她垂首而立,语气轻柔,姿态恭谦。 十八,多好的年纪啊! 当年楚儿嫁与我时,也是这样好的年纪。 “抬起头来。”我放下手中杯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她缓缓抬头,眸光似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谄媚,也不拘谨。 她像涟漪,可举手投足之间,更像楚儿。 “果然有几分像她”我低声呢喃道。 清然身子微震,却依然保持着笑容:“陛下说的可是先皇后娘娘?” 我微微颔首,表示默认,其实我觉得她像涟漪。 说来奇怪,自从楚儿去世后,我的脾气好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喜怒无常,可我听不得有人提起关于楚儿的事。 今日若换作是旁人提起楚儿,我早就生气了,但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却一点气儿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留下她的缘由。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选进宫的,既然进了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我的声音冷淡而威严。 “臣妾明白。”沈清然跪地叩拜,“谢陛下隆恩。” 我挥挥手,让她退下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竟生出一丝期待,也许,这个沈知罄,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 新人进宫的第一晚,李扬全拿着牌子走到书案旁。 “皇上,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众多秀女皆已入宫,按照祖上立下的规矩,今晚皇上应当翻牌子,选择一名嫔妃侍寝。” 我顾着看手中的奏折,没空理会他,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李扬全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我把手中的奏折处理好后,才想起他还在等我翻牌子。 我随意扫了一眼那些用金色的丝线精心绣制着妃嫔的姓名和封号的牌子,上面的字体娟秀工整,姓名和封号的周围,还点缀着一些精美的图案。 我的目光落到沈氏的牌子上:“就她。” “是。” 李扬全领命后便着手去准备了。 沈清然得知自己被选中后,喜忧参半,她虽一心想入宫,但并不愿成为帝王的玩物。 夜已深,沈氏沐浴后,早早地就在寝宫等候。 她身着一袭轻薄的睡衣,烛光下,她的美丽更加动人心魄。 我来到乐央宫,推开门看到沈氏的那一刻,心中不禁一动。 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缓缓走近沈清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沈清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低眸看着她,轻声说道:“你真美。” 沈清然微微低眸,双颊泛起如晚霞般迷人的红晕,她那娇羞的模样宛如初绽的花蕾,惹人怜爱。 轻声细语地道出一句:“谢皇上夸奖。”声音清脆悦耳,此刻的她,心中满是欢喜与感激,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得太过明显,只能用这简短而谦逊的话语来表达对我赞赏的谢意。 一瞬间,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楚儿的影子,我想起楚儿也是如她这般,害羞含蓄,又不失仪态。 我笑了笑,抱起沈氏,走向床榻。 她的娇喘和我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宽衣解带之后,我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渐渐往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沈清然的回应生涩而热烈,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云雨之后,我抱着她,呢喃的在她耳边说着一些家常话。 然而,她实在是过于疲惫不堪,竟然在聆听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当我察觉到这一情况的时候,她已然开始发出微弱而轻柔的鼾声,看着她安静沉睡的面容,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的羞涩,她的小心,她的一举一动,言语之间,都很像很像楚儿。 我把她抱得更紧了,就像抱着楚儿一样。 这一夜,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与涟漪相似的眉眼,与楚儿相似的性子,怎么能不让我心动。 第二日,我就封了她为妃,赐号‘楚’,我本想让在刘贵妃身边伺候的狨湖去伺候她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要是让赵妃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满后宫的骂我,毕竟她现在对我还恨的牙痒痒。 李扬全得到这个命令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谄媚的笑了起来:“皇上,怎么想着给这样一个封号?这‘楚’字……可犯了皇后娘娘的……” “你胆子真是大了!怎么?觉得朕赐的封号不好?”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个猢狲,胆子真是愈发大了,什么话他都敢说出来。 “奴才一时口快,言语有失偏颇,恳请皇上开恩宽恕奴才这一次!奴才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实在不该如此冒犯龙颜,但奴才真的是无心之过啊!若皇上执意要怪罪下来,奴才愿领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只希望皇上能够念及奴才往日的忠心耿耿,给奴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明明知道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还是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我指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啊你——行了!快去!” 自此,沈清然便入住长月宫,成为了宫中备受瞩目的宠妃,她的美貌与楚儿相似的性子,赢得了我的喜爱,她与我之间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很多时候我常常把她当做楚儿,亦或是当做涟漪,来抚慰我心中的伤痛,可是再像,也终归不是那个人。 她的宠爱日渐隆盛,宫中难免有不满的人,最先开始不满的就是赵妃。 她不仅处处为难沈清然,还毫不避讳的在宫中大骂我是个负心汉,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从前只觉得赵妃呆笨,如今看来她倒是个豪言壮志的女子。 于是我召了她侍寝,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三次侍寝。 我没有去她的宫里,而是让她来了金华宫。 赵晴儿刚踏进殿中,一看到我,她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甚至白了我一眼。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她的语气淡淡的,很冷漠。 与她平日里的性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不由得嘴角上扬,招手示意她坐下。 赵晴儿看到桌上的小菜和酒,蹙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问:“皇上这是召臣妾侍寝,还是让臣妾陪你喝酒?” 我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地拿起一旁的酒壶,缓缓地将那清冽的液体倒入她面前的杯中。 接着,我抬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与之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一饮而尽,赵晴儿不解的看着我把酒喝下。 我擦了擦嘴角边残留的酒渍,又倒上了一杯酒:“朕听说赵妃前些日子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没,没有啊。”听见这话,赵晴儿显然有些害怕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我抬眸凝视着她,轻轻一笑:“听说你骂朕是负心汉?” 赵晴儿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娇躯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恐惧,竟不敢与我对视,结结巴巴地道:“我…臣妾………臣妾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蝇低语一般,几乎微不可闻。 我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她是家中独女,又入宫早,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好好得到过我的宠爱,性子就像一个孩子,做事时不顾后果,事后又害怕。 我不想吓到她,轻声安慰着:“别怕,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朕今日召你来,只是想与你谈谈心,说说话——你骂朕负心汉,是不是觉得朕把楚儿忘了?” 听到我提起了楚儿,赵晴儿娇躯微微一颤,眼眶忽地就湿润了起来,似有泪水在其中打转。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便又垂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仿佛生怕被我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和痛苦一般。 小声嘀咕着:“难道不是吗?这才多久,你就变心把娘娘忘记了……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忘就忘……” \"朕没有忘记她,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内心却早已掀起波澜壮阔的情感风暴。 “当真?那你为何会那么宠爱那个沈氏,居然给她的封号还是楚字?” “一种慰藉罢了,她的性子太像楚儿了,朕只是想从她身上找一找楚儿的影子。” 赵晴儿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信任,她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若你真没有忘记娘娘,心中还有娘娘,那为何要从旁人身上寻找娘娘的影子?”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质问与指责,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我不禁感到一阵无奈,叹息着解释道:“赵妃你入宫早,没有经历过这些情爱之事,今日朕召你来,一是想告诉你,以后别为难沈氏了,二是想告诉你,朕没有忘记楚儿——你不知道楚儿走后,多少个夜晚朕都难以入眠,朕没有忘记楚儿,朕也没有对沈氏动情——只是每当朕看到楚妃的某个瞬间,某一个表情或者动作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儿,并非朕有意去寻找她身上楚儿的影子,而是那些相似之处总能让朕觉得楚儿还在身边,朕知道你和刘贵妃都恨朕,恨朕把你们关在这四方的后宫中,恨朕害死了楚儿,朕又何尝不恨自己,只是再恨都回不去了……” 赵晴儿并不买账,她只觉得我这些话都是说辞罢了,她冷笑一声说道:“哼!皇上真是一个深情之人!你所谓的思念不过是口头上的空谈罢了!真正的爱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替代?你这般行径分明就是在自欺欺人!” 说罢,她气愤的转身就走,我猜她在起身的那一瞬间肯定很想把酒泼到我身上。 我没有留下她,看着她离去后,我默默举起酒杯,凝视着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过去的点点滴滴。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让辛辣的酒精灼烧喉咙,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对楚儿无尽的思念之苦。 畅快!真畅快!我已经好久没有一股脑的跟人倾诉过心中的话了。 然而,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楚儿的身影在我眼前闪现,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她那温柔如水的眼眸,轻盈飘逸的发丝以及那令人陶醉的微笑……这些美好回忆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掩盖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与牵挂 我知道,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楚儿永远都会停留在我灵魂深处最柔软的角落里——不离不弃! 没过多久,沈清然有孕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并没有太波动的情绪,我的江山需要有人来继承,她怀孕,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让李扬全按例给她送去东西,处理好政务后,便去长月宫陪她。 当我看见沈清然时,她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 我凝视着她,眼前浮现出楚儿初次怀孕时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别起来,快躺着好好休息。” 说罢,我笑着走近她,一边问着她的身体状况,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仿佛在触摸着失去的爱人,我的眼神中透露出温柔和关怀,沈清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情感,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坐在床边,沈清然跟我分享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喜悦。 我默默的听着她谈论着孩子的未来,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而我的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一份无法填补的空虚,尽管沈清然与楚儿很相似,但我知道,她永远无法替代那个已经离去的身影。 沈清然历经漫长而艰辛的十月怀胎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她顺利产下一名健康可爱的皇子,这个好消息让整个宫廷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尽管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初次体验为人父的感受,但内心的激动之情依然难以抑制。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那粉嫩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小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舟儿,看见了瞻淇。 这个孩子是如此娇嫩无助,却又充满着生命力与希望,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我的心弦。 回想起得知沈清然怀孕时的那份期待,以及陪伴她度过孕期的点点滴滴,如今看到孩子平安降生,所有的付出都变得格外有意义。 我给这个孩子取名修皓,他的到来缓解了我心中的伤痛,让我暂时忘记那些陈年旧事。 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半岁时,沈清然又有身孕了。 不一样的是,她怀了双胞胎,我对她更加上心,时时陪伴在她身边。 她很争气,居然为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男孩很像我,女孩很像她。 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 我给男孩取名启然,女孩取名昭安,我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随着龙凤胎的诞生,沈清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我封她为贵妃,让她与刘贵妃一同协理六宫事宜。 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自从她开始接触后宫事宜来,与刘贵妃和赵妃的关系竟然奇迹般的友好了许多。 后来在一次偶然间,我才得知,原来赵妃和刘贵妃是觉得她性子好,为人不错,才对她没有偏见的。 转眼间,我四十岁了,时光真快啊,我静静立在铜镜前,目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岁月悄然流逝,在我的脸上留下了细微的印记,我轻声叹息。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时光匆匆的感慨。 我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面容,细数着岁月的痕迹,额头上方,几缕白发若隐若现,眼角处也爬上了淡淡的皱纹。 忽然间,我想起了苏陌宸,我记得他一夜白发后,也是这般沧桑。 我轻轻一笑,用手轻轻触摸着脸颊,感受着肌肤的变化,仿佛能触摸到时间的流淌。 想当年的我,意气风发,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如今,我已经步入中年,时光的脚步如此之快,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禁思考起这些年的经历和成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镜子中的影像,既是现在的我,也是岁月的见证。 “皇上,宴会要开始了,就等着您出席呢!”李扬全的嘶哑而低沉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向他,他弓着背,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岁月的沟壑,深深地刻印在他那苍白的肌肤上,他也老了! “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今日是我的寿辰,宫殿内张灯结彩,弥漫着浓郁的喜庆气氛。 寿宴现场布置得金碧辉煌,龙椅位于殿中高处,我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皇冠,威严肃穆。 群臣们身着朝服,恭敬地列于两旁,向我叩拜祝寿,献上珍贵的礼品,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声悠扬,舞姬们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为寿宴增添了欢乐的氛围,宫廷厨师们精心准备了丰盛的御膳,山珍海味琳琅满目,我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与群臣共同举杯,共享这盛宴。 这时,身着华丽的衣裙的沈清然面带微笑,端起一杯清茶,朝我这边走来。 她的步履轻盈,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用温柔的声音说道:“臣妾恭祝陛下龙体安康,福寿绵长。” 我微笑着看着她,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腹部上,眼中充满了关爱。 沈清然又怀孕了,不得不说,她的肚子很是争气,自从入宫以来,她为我接连生了几个孩子,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清茶,轻抿一口,说道:“爱妃有心了,朕甚是欢喜。”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举杯,表示祝贺,宫殿内响起了欢快的音乐,歌舞升平,一片热闹的景象。 我生辰的第二日,元城那边传来了噩耗,我的舅父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愣了很久,沈清然一声声的呼唤才让我回过神来。 那个疼我爱我,视我为亲儿的舅父居然就这样离开了,柳华在我面前哭得浑身发抖,我的眼角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我想回去亲自送舅父一程,可柳华和李扬全劝我不要冲动,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只能朝着西关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没多久沈清然又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长得很可爱,只可惜先天不足——有心症。 为了这事,沈清然月子里几乎是哭着度过的,我也愁得好几日都没有睡好。 罢了,不指望这个孩子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只要平安顺遂便好。 我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了,这几个孩子中,我最宠爱我的小公主——昭安, 她很活泼,很调皮,动不动就爱骑在我的脖子上,每每这个时候,沈清然就会责骂她不懂事。 不过我不在乎,我就要我的女儿成为天下最快乐最幸福的小公主! 我早早的为她定了亲,是林长洛家的次子,说来也是缘分。 当年楚儿走后,林沂南和王淳二人毫不犹豫的选择辞官回乡,我没挽留,林长洛本也想跟着一起,我没允,我需要他留下。 一是我要他继续为我效力,再加上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林王两家都有参与,总要留一个人在我眼皮底下。 二是他父亲和王淳这些年在朝中的实力不容小觑,虽然辞官了,但势力还在,我需要牵制他们。 我的昭安满月礼那日,普天同庆!朝中所有为官之人都携带家眷参加。 可昭安不知怎么了,谁抱都哭,怎么哄也没用,没想到林长洛的次子大着胆子,居然去哄我的昭安。 昭安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哭了,真是神奇! 于是我下旨,给昭安和这小儿定了亲,也当弥补了一些遗憾。 几个孩子中我尤其器重修皓,他打小聪明伶俐,文武双全,是个做帝王的好人选。 只是他太过心软,这一点随了他母亲,这也是我迟迟不肯立他为储君的原因。 一晃眼,我四十三了,这一年我旧伤复发,病了很久,身子不见好转。 我面色苍白的卧于龙榻之上,气息微弱,床边跪着一群忧心忡忡的大臣,他们都在默默地注视着我,心中充满了焦虑。 这些日子,沈清然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未曾好好合过眼,她见我醒来了,许是知道我时日无多,一直在抽泣。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擦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勉强笑了一下:“别哭。” 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让她哭得更凶了:“皇上……” 我的眼神迷茫而疲惫,思绪在病痛的折磨中渐渐清晰,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以确保国家的稳定。 在漫长的思考之后,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无力:“朕思考良久,决定立二皇子修皓为储君。” 说罢,我的目光落在还在年幼的修皓身上。 修皓跪地叩头,虽然还懵懂但眼中闪烁着坚定和感激之情。 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我膝下的三位皇子,一位体弱,一位胆小,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表示效忠,愿意辅佐新储君,共同守护国家的安宁。 我垂着眼皮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远方。 总算完成了一件事,我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了沈清然在身边伺候。 沈清然静静地坐在我身旁,眼中充满了忧虑和哀伤。 我撑着身子努力坐起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她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依靠。 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我又想起了楚儿,我缓缓开口,声音颤抖着,诉说着我内心深处的话语。 “朕曾经有一个心爱之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朕时常在梦中见到她,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但朕却无法再触摸到她。” 沈清然默默地倾听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好像在试图给我一丝安慰。 我颤抖着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慢慢抬起,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的五官,眉毛如弯月,眼睛如秋水,嘴唇如樱桃,肌肤如凝脂。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尽管她的眼睛很好,可笑容依旧那么好看,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楚儿。 我的鼻子酸了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诉说着我埋在心底许久的话:“楚儿,我好想你,我好爱你,你知道吗?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的心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我杀了你的父皇母后,杀了你的哥哥,你的姐妹,害死了与你的孩子,我真的好愧疚……对不起……楚儿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我承认,这一刻,我把她当成了楚儿。 我能感觉到沈清然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泪水不禁滑落,她轻声说道:“皇上,您……。” 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朕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朕要你答应朕,一定要好好辅佐修皓,让他当个明君。” “皇上您放心,臣妾一定会的。” 沈清然一直陪我到夜晚才离开,我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让李扬全给我更衣,我想去一趟永宁宫。 轿辇停在了永宁宫门口,我颤抖着身子看着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我慢慢的踏进殿内,里面弥漫着陈旧的气息,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再,唯有记忆在时光中沉淀。 我漫步在这空荡荡的殿中,目光停留在一那张年久的床榻上,那上面似乎还有我与楚儿缠绵的影子。 我停下脚步,坐在她曾经坐过的椅子上,闭上双眼,回忆起与她共度的美好时光。 那些欢笑、争吵、温馨的瞬间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现。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我将会与楚儿重逢。 我又起身朝床榻走去,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那张空荡的床铺,回忆着我与她曾经的温馨时光,我伸手轻轻触摸着床上的锦被,仿佛还能感受到楚儿的温度。 慢慢的,我闭上了双眼,回忆着与楚儿共度的美好时光,我与她在梅林中散步,在庭院中堆雪狮……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如今只剩下我孤独地徘徊在这座宫殿里。 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我的生命之火也在逐渐熄灭。 想想我这一生,为了权利,为了皇位,杀了手足,害了萧氏一族,灭了云朝,寒了楚儿的心,更间接性害死了我的三个孩子。 我不是一个好人,亦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我的呼吸越来越弱,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了楚儿,她一袭红衣,凤冠霞帔,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伸出手来让我牵她,我激动的把手递出去,却抓了个空,我默默的嘲笑起自己来。 最后,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带着对楚儿的愧疚,离开了这个世界。 终其一生,我还是没能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番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句话是儿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她说这话只能对心爱的人说。 也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我不大记得起母亲的模样了,只记得那时小小的我总爱扑进她的怀里。 我总说母亲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 只可惜,她没能看到我登基为帝,没能看到我造福百姓。 后来每每读诗经时,我总会不自觉的翻到这句话,看到这句话,我总能想起在那个午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楚儿的身上,我满怀爱意的对她说出这句话。 仔细算算,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最近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劲的催促我选秀,可楚儿才去世没几年,我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打算。 楚儿走时,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些美好又痛苦的回忆,陪伴我度过这些年,每每思念她时,我心如刀绞,只能对着涟漪的画像把心中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常常在想,涟漪会不会怪我?怪我在她死后,居然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自从那时楚儿回宫后,我好像忘了涟漪一样,很久很久都没有打开过她的画像。 直到楚儿走后,我大病一场,夜半时分,难以入眠,心中的痛苦找不到人倾诉,我才想起逝去的涟漪,于是那些夜晚,我总是一个人对着她的画像喃喃自语。 这日,轿辇经过了永宁宫门口,我很想停下,进去看看。 但我没有勇气,直至今日我还是无法面对。 自她走后,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很想找人聊聊天,可刘贵妃一直以后宫事务繁忙来躲避我,赵妃更是,自从楚儿去世后,她每每见到我连笑脸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妃嫔,不是头疼,就是闹热。 我只能和李扬全谈谈心,可他终究是个太监,怎么会理解儿女情长那些事。 李扬全是个聪明的,他许是看出我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拐弯抹角的让我举办选秀。 我想了几日,就算我不贪恋美色,但江山需要有人继承,鬼使神差下,我应了下来。 李扬全办事的效果很快很好,不过七日,就安排好了选秀的大小事宜。 选秀之日,宫殿中张灯结彩,一片繁华。 坐在龙椅上的我,远远的就看见那些秀女们身着华美的衣裳,妆容精致。 她们一个个手持绢帕,列队进入殿中。 李扬全高声宣读着秀女们的家世背景,秀女们依次上前,行屈膝礼,然后轻盈转身,展示自己的容貌和身姿。 我随意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每一位秀女,这些女子们或娇柔、或婉约、或清丽、或妩媚,但在我眼中都不过如此罢了。 她们的美丽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丝毫不能引起我内心的波动。 这种场合总是充满了虚伪和勾心斗角,让人觉得十分无趣,然而,作为皇帝的我,为了江山后继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个个看下去。 “小女沈氏清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的声音婉转悦耳,犹如黄莺出谷,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只见她面容清秀,宛如出水芙蓉,一双眼睛更是如星辰般璀璨,顾盼生辉。 她的眼神中透着聪慧和灵动,我抬眸与她对视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涟漪! 像!真像!她的眼睛像极了涟漪! 我竟然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向她。 女子微微低头,面露羞涩,轻声说道:“参见陛下。”她的声音如清泉潺潺,流入我的心中。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抬起头来,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与我的目光交汇,一时间,殿内仿佛只有我们二人。 我什么话也没说,微微颔首,继续审视着其他女子。 二十名秀女中,我象征性的选了几名入宫,其中就有刚才那名女子。 我特地吩咐李扬全将沈氏留了下来。 “多大了?”我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 “回皇上,小女年芳十八。”她垂首而立,语气轻柔,姿态恭谦。 十八,多好的年纪啊! 当年楚儿嫁与我时,也是这样好的年纪。 “抬起头来。”我放下手中杯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她缓缓抬头,眸光似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谄媚,也不拘谨。 她像涟漪,可举手投足之间,更像楚儿。 “果然有几分像她”我低声呢喃道。 清然身子微震,却依然保持着笑容:“陛下说的可是先皇后娘娘?” 我微微颔首,表示默认,其实我觉得她像涟漪。 说来奇怪,自从楚儿去世后,我的脾气好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喜怒无常,可我听不得有人提起关于楚儿的事。 今日若换作是旁人提起楚儿,我早就生气了,但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却一点气儿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留下她的缘由。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选进宫的,既然进了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我的声音冷淡而威严。 “臣妾明白。”沈清然跪地叩拜,“谢陛下隆恩。” 我挥挥手,让她退下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竟生出一丝期待,也许,这个沈知罄,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 新人进宫的第一晚,李扬全拿着牌子走到书案旁。 “皇上,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众多秀女皆已入宫,按照祖上立下的规矩,今晚皇上应当翻牌子,选择一名嫔妃侍寝。” 我顾着看手中的奏折,没空理会他,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李扬全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我把手中的奏折处理好后,才想起他还在等我翻牌子。 我随意扫了一眼那些用金色的丝线精心绣制着妃嫔的姓名和封号的牌子,上面的字体娟秀工整,姓名和封号的周围,还点缀着一些精美的图案。 我的目光落到沈氏的牌子上:“就她。” “是。” 李扬全领命后便着手去准备了。 沈清然得知自己被选中后,喜忧参半,她虽一心想入宫,但并不愿成为帝王的玩物。 夜已深,沈氏沐浴后,早早地就在寝宫等候。 她身着一袭轻薄的睡衣,烛光下,她的美丽更加动人心魄。 我来到乐央宫,推开门看到沈氏的那一刻,心中不禁一动。 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缓缓走近沈清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沈清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低眸看着她,轻声说道:“你真美。” 沈清然微微低眸,双颊泛起如晚霞般迷人的红晕,她那娇羞的模样宛如初绽的花蕾,惹人怜爱。 轻声细语地道出一句:“谢皇上夸奖。”声音清脆悦耳,此刻的她,心中满是欢喜与感激,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得太过明显,只能用这简短而谦逊的话语来表达对我赞赏的谢意。 一瞬间,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楚儿的影子,我想起楚儿也是如她这般,害羞含蓄,又不失仪态。 我笑了笑,抱起沈氏,走向床榻。 她的娇喘和我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宽衣解带之后,我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渐渐往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沈清然的回应生涩而热烈,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云雨之后,我抱着她,呢喃的在她耳边说着一些家常话。 然而,她实在是过于疲惫不堪,竟然在聆听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当我察觉到这一情况的时候,她已然开始发出微弱而轻柔的鼾声,看着她安静沉睡的面容,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的羞涩,她的小心,她的一举一动,言语之间,都很像很像楚儿。 我把她抱得更紧了,就像抱着楚儿一样。 这一夜,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与涟漪相似的眉眼,与楚儿相似的性子,怎么能不让我心动。 第二日,我就封了她为妃,赐号‘楚’,我本想让在刘贵妃身边伺候的狨湖去伺候她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要是让赵妃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满后宫的骂我,毕竟她现在对我还恨的牙痒痒。 李扬全得到这个命令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谄媚的笑了起来:“皇上,怎么想着给这样一个封号?这‘楚’字……可犯了皇后娘娘的……” “你胆子真是大了!怎么?觉得朕赐的封号不好?”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个猢狲,胆子真是愈发大了,什么话他都敢说出来。 “奴才一时口快,言语有失偏颇,恳请皇上开恩宽恕奴才这一次!奴才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实在不该如此冒犯龙颜,但奴才真的是无心之过啊!若皇上执意要怪罪下来,奴才愿领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只希望皇上能够念及奴才往日的忠心耿耿,给奴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明明知道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还是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我指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啊你——行了!快去!” 自此,沈清然便入住长月宫,成为了宫中备受瞩目的宠妃,她的美貌与楚儿相似的性子,赢得了我的喜爱,她与我之间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很多时候我常常把她当做楚儿,亦或是当做涟漪,来抚慰我心中的伤痛,可是再像,也终归不是那个人。 她的宠爱日渐隆盛,宫中难免有不满的人,最先开始不满的就是赵妃。 她不仅处处为难沈清然,还毫不避讳的在宫中大骂我是个负心汉,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从前只觉得赵妃呆笨,如今看来她倒是个豪言壮志的女子。 于是我召了她侍寝,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三次侍寝。 我没有去她的宫里,而是让她来了金华宫。 赵晴儿刚踏进殿中,一看到我,她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甚至白了我一眼。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她的语气淡淡的,很冷漠。 与她平日里的性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不由得嘴角上扬,招手示意她坐下。 赵晴儿看到桌上的小菜和酒,蹙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问:“皇上这是召臣妾侍寝,还是让臣妾陪你喝酒?” 我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地拿起一旁的酒壶,缓缓地将那清冽的液体倒入她面前的杯中。 接着,我抬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与之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一饮而尽,赵晴儿不解的看着我把酒喝下。 我擦了擦嘴角边残留的酒渍,又倒上了一杯酒:“朕听说赵妃前些日子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没,没有啊。”听见这话,赵晴儿显然有些害怕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我抬眸凝视着她,轻轻一笑:“听说你骂朕是负心汉?” 赵晴儿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娇躯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恐惧,竟不敢与我对视,结结巴巴地道:“我…臣妾………臣妾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蝇低语一般,几乎微不可闻。 我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她是家中独女,又入宫早,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好好得到过我的宠爱,性子就像一个孩子,做事时不顾后果,事后又害怕。 我不想吓到她,轻声安慰着:“别怕,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朕今日召你来,只是想与你谈谈心,说说话——你骂朕负心汉,是不是觉得朕把楚儿忘了?” 听到我提起了楚儿,赵晴儿娇躯微微一颤,眼眶忽地就湿润了起来,似有泪水在其中打转。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便又垂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仿佛生怕被我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和痛苦一般。 小声嘀咕着:“难道不是吗?这才多久,你就变心把娘娘忘记了……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忘就忘……” \"朕没有忘记她,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内心却早已掀起波澜壮阔的情感风暴。 “当真?那你为何会那么宠爱那个沈氏,居然给她的封号还是楚字?” “一种慰藉罢了,她的性子太像楚儿了,朕只是想从她身上找一找楚儿的影子。” 赵晴儿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信任,她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若你真没有忘记娘娘,心中还有娘娘,那为何要从旁人身上寻找娘娘的影子?”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质问与指责,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我不禁感到一阵无奈,叹息着解释道:“赵妃你入宫早,没有经历过这些情爱之事,今日朕召你来,一是想告诉你,以后别为难沈氏了,二是想告诉你,朕没有忘记楚儿——你不知道楚儿走后,多少个夜晚朕都难以入眠,朕没有忘记楚儿,朕也没有对沈氏动情——只是每当朕看到楚妃的某个瞬间,某一个表情或者动作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儿,并非朕有意去寻找她身上楚儿的影子,而是那些相似之处总能让朕觉得楚儿还在身边,朕知道你和刘贵妃都恨朕,恨朕把你们关在这四方的后宫中,恨朕害死了楚儿,朕又何尝不恨自己,只是再恨都回不去了……” 赵晴儿并不买账,她只觉得我这些话都是说辞罢了,她冷笑一声说道:“哼!皇上真是一个深情之人!你所谓的思念不过是口头上的空谈罢了!真正的爱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替代?你这般行径分明就是在自欺欺人!” 说罢,她气愤的转身就走,我猜她在起身的那一瞬间肯定很想把酒泼到我身上。 我没有留下她,看着她离去后,我默默举起酒杯,凝视着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过去的点点滴滴。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让辛辣的酒精灼烧喉咙,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对楚儿无尽的思念之苦。 畅快!真畅快!我已经好久没有一股脑的跟人倾诉过心中的话了。 然而,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楚儿的身影在我眼前闪现,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她那温柔如水的眼眸,轻盈飘逸的发丝以及那令人陶醉的微笑……这些美好回忆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掩盖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与牵挂 我知道,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楚儿永远都会停留在我灵魂深处最柔软的角落里——不离不弃! 没过多久,沈清然有孕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并没有太波动的情绪,我的江山需要有人来继承,她怀孕,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让李扬全按例给她送去东西,处理好政务后,便去长月宫陪她。 当我看见沈清然时,她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 我凝视着她,眼前浮现出楚儿初次怀孕时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别起来,快躺着好好休息。” 说罢,我笑着走近她,一边问着她的身体状况,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仿佛在触摸着失去的爱人,我的眼神中透露出温柔和关怀,沈清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情感,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坐在床边,沈清然跟我分享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喜悦。 我默默的听着她谈论着孩子的未来,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而我的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一份无法填补的空虚,尽管沈清然与楚儿很相似,但我知道,她永远无法替代那个已经离去的身影。 沈清然历经漫长而艰辛的十月怀胎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她顺利产下一名健康可爱的皇子,这个好消息让整个宫廷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尽管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初次体验为人父的感受,但内心的激动之情依然难以抑制。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那粉嫩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小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舟儿,看见了瞻淇。 这个孩子是如此娇嫩无助,却又充满着生命力与希望,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我的心弦。 回想起得知沈清然怀孕时的那份期待,以及陪伴她度过孕期的点点滴滴,如今看到孩子平安降生,所有的付出都变得格外有意义。 我给这个孩子取名修皓,他的到来缓解了我心中的伤痛,让我暂时忘记那些陈年旧事。 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半岁时,沈清然又有身孕了。 不一样的是,她怀了双胞胎,我对她更加上心,时时陪伴在她身边。 她很争气,居然为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男孩很像我,女孩很像她。 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 我给男孩取名启然,女孩取名昭安,我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随着龙凤胎的诞生,沈清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我封她为贵妃,让她与刘贵妃一同协理六宫事宜。 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自从她开始接触后宫事宜来,与刘贵妃和赵妃的关系竟然奇迹般的友好了许多。 后来在一次偶然间,我才得知,原来赵妃和刘贵妃是觉得她性子好,为人不错,才对她没有偏见的。 转眼间,我四十岁了,时光真快啊,我静静立在铜镜前,目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岁月悄然流逝,在我的脸上留下了细微的印记,我轻声叹息。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时光匆匆的感慨。 我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面容,细数着岁月的痕迹,额头上方,几缕白发若隐若现,眼角处也爬上了淡淡的皱纹。 忽然间,我想起了苏陌宸,我记得他一夜白发后,也是这般沧桑。 我轻轻一笑,用手轻轻触摸着脸颊,感受着肌肤的变化,仿佛能触摸到时间的流淌。 想当年的我,意气风发,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如今,我已经步入中年,时光的脚步如此之快,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禁思考起这些年的经历和成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镜子中的影像,既是现在的我,也是岁月的见证。 “皇上,宴会要开始了,就等着您出席呢!”李扬全的嘶哑而低沉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向他,他弓着背,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岁月的沟壑,深深地刻印在他那苍白的肌肤上,他也老了! “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今日是我的寿辰,宫殿内张灯结彩,弥漫着浓郁的喜庆气氛。 寿宴现场布置得金碧辉煌,龙椅位于殿中高处,我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皇冠,威严肃穆。 群臣们身着朝服,恭敬地列于两旁,向我叩拜祝寿,献上珍贵的礼品,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声悠扬,舞姬们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为寿宴增添了欢乐的氛围,宫廷厨师们精心准备了丰盛的御膳,山珍海味琳琅满目,我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与群臣共同举杯,共享这盛宴。 这时,身着华丽的衣裙的沈清然面带微笑,端起一杯清茶,朝我这边走来。 她的步履轻盈,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用温柔的声音说道:“臣妾恭祝陛下龙体安康,福寿绵长。” 我微笑着看着她,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腹部上,眼中充满了关爱。 沈清然又怀孕了,不得不说,她的肚子很是争气,自从入宫以来,她为我接连生了几个孩子,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清茶,轻抿一口,说道:“爱妃有心了,朕甚是欢喜。”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举杯,表示祝贺,宫殿内响起了欢快的音乐,歌舞升平,一片热闹的景象。 我生辰的第二日,元城那边传来了噩耗,我的舅父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愣了很久,沈清然一声声的呼唤才让我回过神来。 那个疼我爱我,视我为亲儿的舅父居然就这样离开了,柳华在我面前哭得浑身发抖,我的眼角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我想回去亲自送舅父一程,可柳华和李扬全劝我不要冲动,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只能朝着西关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没多久沈清然又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长得很可爱,只可惜先天不足——有心症。 为了这事,沈清然月子里几乎是哭着度过的,我也愁得好几日都没有睡好。 罢了,不指望这个孩子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只要平安顺遂便好。 我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了,这几个孩子中,我最宠爱我的小公主——昭安, 她很活泼,很调皮,动不动就爱骑在我的脖子上,每每这个时候,沈清然就会责骂她不懂事。 不过我不在乎,我就要我的女儿成为天下最快乐最幸福的小公主! 我早早的为她定了亲,是林长洛家的次子,说来也是缘分。 当年楚儿走后,林沂南和王淳二人毫不犹豫的选择辞官回乡,我没挽留,林长洛本也想跟着一起,我没允,我需要他留下。 一是我要他继续为我效力,再加上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林王两家都有参与,总要留一个人在我眼皮底下。 二是他父亲和王淳这些年在朝中的实力不容小觑,虽然辞官了,但势力还在,我需要牵制他们。 我的昭安满月礼那日,普天同庆!朝中所有为官之人都携带家眷参加。 可昭安不知怎么了,谁抱都哭,怎么哄也没用,没想到林长洛的次子大着胆子,居然去哄我的昭安。 昭安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哭了,真是神奇! 于是我下旨,给昭安和这小儿定了亲,也当弥补了一些遗憾。 几个孩子中我尤其器重修皓,他打小聪明伶俐,文武双全,是个做帝王的好人选。 只是他太过心软,这一点随了他母亲,这也是我迟迟不肯立他为储君的原因。 一晃眼,我四十三了,这一年我旧伤复发,病了很久,身子不见好转。 我面色苍白的卧于龙榻之上,气息微弱,床边跪着一群忧心忡忡的大臣,他们都在默默地注视着我,心中充满了焦虑。 这些日子,沈清然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未曾好好合过眼,她见我醒来了,许是知道我时日无多,一直在抽泣。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擦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勉强笑了一下:“别哭。” 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让她哭得更凶了:“皇上……” 我的眼神迷茫而疲惫,思绪在病痛的折磨中渐渐清晰,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以确保国家的稳定。 在漫长的思考之后,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无力:“朕思考良久,决定立二皇子修皓为储君。” 说罢,我的目光落在还在年幼的修皓身上。 修皓跪地叩头,虽然还懵懂但眼中闪烁着坚定和感激之情。 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我膝下的三位皇子,一位体弱,一位胆小,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表示效忠,愿意辅佐新储君,共同守护国家的安宁。 我垂着眼皮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远方。 总算完成了一件事,我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了沈清然在身边伺候。 沈清然静静地坐在我身旁,眼中充满了忧虑和哀伤。 我撑着身子努力坐起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她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依靠。 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我又想起了楚儿,我缓缓开口,声音颤抖着,诉说着我内心深处的话语。 “朕曾经有一个心爱之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朕时常在梦中见到她,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但朕却无法再触摸到她。” 沈清然默默地倾听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好像在试图给我一丝安慰。 我颤抖着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慢慢抬起,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的五官,眉毛如弯月,眼睛如秋水,嘴唇如樱桃,肌肤如凝脂。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尽管她的眼睛很好,可笑容依旧那么好看,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楚儿。 我的鼻子酸了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诉说着我埋在心底许久的话:“楚儿,我好想你,我好爱你,你知道吗?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的心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我杀了你的父皇母后,杀了你的哥哥,你的姐妹,害死了与你的孩子,我真的好愧疚……对不起……楚儿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我承认,这一刻,我把她当成了楚儿。 我能感觉到沈清然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泪水不禁滑落,她轻声说道:“皇上,您……。” 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朕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朕要你答应朕,一定要好好辅佐修皓,让他当个明君。” “皇上您放心,臣妾一定会的。” 沈清然一直陪我到夜晚才离开,我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让李扬全给我更衣,我想去一趟永宁宫。 轿辇停在了永宁宫门口,我颤抖着身子看着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我慢慢的踏进殿内,里面弥漫着陈旧的气息,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再,唯有记忆在时光中沉淀。 我漫步在这空荡荡的殿中,目光停留在一那张年久的床榻上,那上面似乎还有我与楚儿缠绵的影子。 我停下脚步,坐在她曾经坐过的椅子上,闭上双眼,回忆起与她共度的美好时光。 那些欢笑、争吵、温馨的瞬间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现。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我将会与楚儿重逢。 我又起身朝床榻走去,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那张空荡的床铺,回忆着我与她曾经的温馨时光,我伸手轻轻触摸着床上的锦被,仿佛还能感受到楚儿的温度。 慢慢的,我闭上了双眼,回忆着与楚儿共度的美好时光,我与她在梅林中散步,在庭院中堆雪狮……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如今只剩下我孤独地徘徊在这座宫殿里。 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我的生命之火也在逐渐熄灭。 想想我这一生,为了权利,为了皇位,杀了手足,害了萧氏一族,灭了云朝,寒了楚儿的心,更间接性害死了我的三个孩子。 我不是一个好人,亦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我的呼吸越来越弱,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了楚儿,她一袭红衣,凤冠霞帔,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伸出手来让我牵她,我激动的把手递出去,却抓了个空,我默默的嘲笑起自己来。 最后,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带着对楚儿的愧疚,离开了这个世界。 终其一生,我还是没能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番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是太子,从生下来那一刻太子之位就注定是你的’。 儿时母亲常常对我说这句话,年幼的我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母亲和父皇偏心,只疼爱妹妹,却要求我什么都要学会。 五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接触四书五经,天蒙蒙亮便要起床读书,我总是抱怨太累了,可母亲总说我是太子,本就开蒙晚,再不努力一点,将来父皇就不器重我了。 那时的我总抱怨母亲偏心,妹妹什么都不用学,而我不仅要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样样都不能落下。 直到后来父皇身边多了许多美人,我常常看见母亲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抱着母亲,问她为什么哭。 母亲满脸忧愁地对我说道:“宸儿啊,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你都必须全力以赴去拼搏奋斗,因为只有这样,将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备受世人尊崇和景仰的皇太子!如今你的父皇已不再将心思放在我这里了,所以母后和你妹妹所有的期望与寄托便全部落在了你的肩上。”她那双美丽而又充满忧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我,仿佛想透过我看到未来的模样。 懵懂的我并不能深刻的理解她的意思,但我知道,我以后将会是我母亲的依靠,于是我更加发奋图强了。 母亲很欣慰,为我请了朝中的林少傅和王少傅来教我读书。 我很努力,他们也很喜欢我,尤其是王少傅,常常夸赞我。 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父皇好像看不见一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妹妹,我不明白,所以我开始讨厌他,甚至开始讨厌妹妹。 渐渐的,我开始疏远妹妹,无论去哪儿我都不愿带上她,母亲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特意将我唤至身前,语重心长地与我交谈了一番。 她轻声问道:“宸儿啊,近来可有何事烦扰?母后发现你近日对待妹妹颇为冷漠,这究竟是为何呢?”她的目光充满关切和疑惑,似乎想要洞悉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不愿意说出来。 母亲见状,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将我搂进她的怀里,一边轻轻拍着我,一边慈爱的看着我:“宸儿,你是不是觉得母后和父皇都只疼爱妹妹,不疼爱你?” 我点点头。 她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宸儿你要懂事些,并不是母后与父皇偏袒你妹妹,而是因为你身份特殊!你可是堂堂太子,未来注定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所以呢,母后才会对你要求更严格一些,希望你能不断努力进取,绝不可有丝毫懈怠之心哦,而你妹妹,虽说贵为公主,但毕竟只是女孩子家,女子和男子终归有所不同,将来你能登上皇位,可你妹妹不能——如果你的父皇稍微有点良心,愿意在朝廷大臣的公子哥们中间给她寻觅一个如意郎君,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你的父皇毫无良心可言那么你的妹妹就只能够被迫踏上和亲之路从古至今,用公主和亲来换取国家太平,江山稳固的事例可谓数不胜数,因此,母后衷心地期望着你能够保护好妹妹,你们二人皆是我亲生骨肉,对于你们,我满心关怀、呵护备至,又怎能有丝毫偏颇呢?” 我察觉到母亲哭了,我努力的去理解母亲这番话的意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母后对我和妹妹是一视同仁的。 我捧起母亲的脸,坚定的告诉她:“母后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八岁那年,我需要陪读,母亲为我在世家子弟中寻了两名,其中一名便是朝中林少傅之子林长洛。 妹妹第一次见到林长洛就愣了半天,紧接着就去求母后要跟我们一起读书,我知道的时候很惊讶。 要知道我这个妹妹向来不喜读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就爱舞刀弄剑的,母亲劝说多次无果后,一气之下收了她的那些东西,为这事妹妹还哭闹了好久。 如今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常常被少傅打手心,但每日还是坚持不懈的跟着我来。 这可苦了她身边伺候的碧桃,每每我们上课时,碧桃都站在后面打瞌睡,而妹妹却精神抖擞的。 不过她的目的好像不是读书,好像是为了见到林长洛,刚开始我没发现,直到有几次我见她看林长洛的眼神里都带有光。 起初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痴迷于林长洛,说温文尔雅我不比他差,说学问我也很好,我还是她亲亲的兄长呢!都没见她如此崇拜过我。 直到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情窦初开的感觉。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帷幕所笼罩。细雨时断时续地下着,给整个世界带来一种潮湿、阴郁的氛围。 而那一年更是一个灾荒之年,据母亲所言,宫外的情况十分凄惨,无数百姓因为饥饿和疾病失去了生命,人们饥肠辘辘,无法饱腹,生活陷入了绝境。 母亲常常为此忧心忡忡,夜晚难以入眠,她总是默默地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雨幕,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她会轻声叹息,念叨着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悲哀,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那个时候,我虽然年幼,但也能感受到母亲内心的痛苦和无奈,她是如此善良和慈悲,对百姓的疾苦充满了同情。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成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改变这一切做出一些贡献。 可父皇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见他还是每日饮酒作乐。 我和妹妹还有林长洛,我们三人偷偷溜出宫去了,我们一直对宫外的世界充满向往。 可是,当我们刚到街上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旱灾肆虐,土地干裂,百姓们面容憔悴,饥饿的面容让人心疼,街头巷尾,到处是饿肚子的人们,他们瘦骨嶙峋,眼神中透露出绝望。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一直以来娇生惯养的我们从未想过民间会有如此悲惨的景象,尸横遍野的场景让我们心生恐惧。 妹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依靠着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看着这一幕幕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我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民间如此难过,父皇居然还有心思每日饮酒作乐! 我真是生气!我发誓将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你不能死……” 突然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了空气,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层层涟漪,这声音如此凄惨,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目光,循着哭声望去。 在路旁,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女孩。 她紧紧地抱住一个成年人的尸体,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淌着,她的身体显得十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布满了灰尘和污垢,使得原本应该娇嫩可爱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跑上前去,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的身子好像被电击中一般,我愣住了。 她虽然全身脏兮兮的,长得也不算标致,但不知为何,只是这一眼,我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连带着耳根子也红了。 她哭着求我救救她的父亲,救救她的家人,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多说一句话,她就突然晕倒在我面前。 我被吓到了,但我不能慌,我抱着她,决定带她回宫治疗。 “皇兄你疯了!要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会罚你的!”妹妹一边跟在我身后跑,一边说着,她不理解我的做法。 可此刻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我眼前。 妹妹不断的在我身后念叨,林长洛让她闭嘴,她怎么也不肯,我实在受不了了,停下脚步转身朝她大吼一声:“闭嘴!” 她显然被我吓到了,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激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和自责。 望着眼前那张满是委屈与哀伤的小脸,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柔声道:“楚儿,哥哥真的不是有意要对你大声吼叫的。我明白我这么做确实不妥当,可是你也应该理解哥哥啊,身为太子,我肩负着许多无法推卸的责任,眼看着她即将在我眼前失去生命,我怎能无动于衷呢?” 妹妹似乎理解了我这番话,她不再反对,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回宫的途中,这个小女孩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危急,生命垂危。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他居然正在救治其他灾民。 小男孩看到小女孩的状况,立刻表示要救她。 我对他的医术表示怀疑,不相信他能够救活小女孩。 我们俩人开始斗嘴,互不相让。 我认为宫廷的御医更加可靠,可这小男孩居然嘲讽的笑了一声。 “御医?你怕是不知道,我父亲就是宫中御医。” “你父亲?” “你听好了,我姓孙名岸庭,乃孙家长子,我们孙家世代从医,我父亲就是宫中赫赫有名的孙太医!” 听罢,我喜出望外,原来他是孙太医之子! 孙家医术高明,这是谁都知道的,我立马像他表明了我的身份。 孙岸庭听闻我是太子,吓了一跳,连忙对我道歉。 我顾不上跟他说那么多了,让他赶紧救人,他也不啰嗦,迅速展开救治。 他施展出精湛的医术,仔细地检查小女孩的身体状况,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治疗措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的状况逐渐好转,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对他的医术感到不可思议,如此小的年纪,医术居然那么精湛!我简直对他的医术心服口服! 经过这件事后,我们几人算是认识了,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在哪里,只能带着她回了皇宫。 我偷偷把她藏在我的偏殿里养伤,她昏睡了一日才醒来。 她告诉我,她叫‘连云。’ 我将她的名字记在心里,连云,真好听!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我的父亲已经被饿死了……”声音哽咽得让人揪心。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我妹妹和母亲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们说出去要饭,可再也没回来……恩人,我求求你,你帮我找找她们好不好?”看着她那苍白憔悴的面容,我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尽管内心十分不舍,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与家人团聚,然而现实如此残酷,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可是话虽如此说出口,我却毫无头绪,我该如何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渡过难关。 还没等到送连云回家,母后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母亲很生气,我们居然偷溜出宫,还把宫外的人带回来! 我和妹妹跪在地上,我一言不发,妹妹哭着喊着求母亲原谅,我原以为母亲会狠狠打我们一顿,没想到妹妹说出了事情前因后果后。 母亲居然哭了,她让连云留下,让她在妹妹身边伺候,并答应她一定会让人去找她的家人。 连云并不想留下,她实在担心家里的亲人,母亲告诉她,如今外面饥荒严重,她留下来虽然是个宫女,但好歹也能吃饱喝足,而她的家人,也一定会尽力去找的。 最终,连云留下来了,她成为了妹妹身边的宫女,她很稳重,很少嬉皮笑脸,像个小大人一样。 无论我用尽什么方法,都难以博她一笑。 自从她到妹妹身边伺候时,许是她的影响,妹妹也变得愈发端庄起来,就连碧桃也规矩了许多。 而我也没闲着,一直命人去寻找她的家人。 终于在灾荒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找到了她的家人。 我得到母亲的允许后,带着她出宫见她的家人,连云和她的家人重逢后,相拥而泣,场面感人至深。 连云连连向我道谢,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我也深感欣慰,回宫后,我发现连云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在我的询问下,她坦言自己担心家人在宫外的生活,我决定想办法帮助她的家人,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我暗中安排,给予她家人一些资助和帮助,此后,连云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妹妹,而我也时常关注着她的家人,确保他们安好。 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跟在她的长洛哥哥身后,听碧桃说长洛还送了她一枚玉佩,她宝贵得很呢!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连云的关系也越发深厚,彼此之间有了更多的了解和默契。 而我也愈发沉稳,越来越有一个太子的模样了,妹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她的美貌渐渐被宣扬出去,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至于我,虽然不及她这样有名,但常常有人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来夸赞我。 可是宫中的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一场突如其来的阴谋席卷而来。 十七岁那年,西关屡次三番骚扰云朝边境,到后面甚至直接开战。 我的父皇,向来耳根子软,容易被奸臣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他一味地重视文官而轻视武官,导致我大云朝空有上百万人口,却找不出一个能够与敌人相匹敌之人,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实在是太荒谬了! 就在我打算亲自领兵出征时,却传来了一个消息,西关使臣来访,愿意归还三座城池,停战交好,以此来求娶嫡公主。 父皇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母亲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和父皇争吵许久,妹妹也哭闹了好几天。 我突然间想起儿时母亲对我说的那番话,当时年幼不知何意,如今总算明了。 我怎么能看着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被远嫁和亲,我瞒着妹妹和母亲,与王少傅和林少傅商量领兵出征,可到底还是被母亲知道了。 她并没有如想象般对我破口大骂,只是紧紧地将我搂进怀中,轻声啜泣起来,那哭声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与无奈都宣泄出来一般,持续不断,久久不息。 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满眼泪花地看着我说道:“孩子啊,父皇做出的这个决定无人能够更改,即便是身为子女的你也无力回天呐!所以,你就认了……”说完这句话后,又是一阵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传来。 我只能作罢,只是我没有想到妹妹会跑去林府找长洛,她哭着求长洛带她远走高飞,可长洛没有答应,居然告诉妹妹他要另娶她人! 妹妹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 我被气昏了头脑,拿着刀就冲往林府,我赶到时,没想到王少傅也在那儿,他领我见了一个女子,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我那好兄弟和父皇做的荒唐事。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一切的一切皆因我的父皇昏庸无能而起! 我心中充满了愤怒,但又感到无比无奈。 面对命运的安排,我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我那亲爱的妹妹,披上嫁衣,踏上远行的花轿,向着千里之外的西关而去。 送别妹妹出嫁的那一天,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的,仿佛也在为我们兄妹俩的分别而哀悼。 我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来,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必须要坚强,不能让妹妹看到我的脆弱。 当花轿缓缓启程,妹妹透过轿帘向我投来深情的一瞥,那眼神中饱含着不舍和眷恋,我强忍着心痛,微笑着对她说:“一路平安,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就在她放下轿帘的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望着渐行渐远的花轿,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从此以后,我们将相隔千里,再难相见,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叹一口气,感叹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回宫后,我第一时间去见了母亲,母亲哭得很伤心,眼睛都红肿了,我心疼不已,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何尝又不心疼,我眼睁睁看着我疼爱的妹妹和我心爱之人离我远去,却无能为力。 原本我是不想让连云去的,可母亲说妹妹身边需要有个知心人,碧桃虽跟她一起长大,但心智不成熟,不似连云,端庄沉稳。 妹妹远嫁后,父皇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有好几次差点就当着我的面撕破脸了。 父皇一味的沉沦在纵情享乐之中,不理朝政,母亲对他寒了心,不愿与他说话,也不愿见到他。 我实在无法忍受我的母亲被这样对待,更无法忍受父皇这样昏庸! 于是我和王少傅还有林少傅私底下开始练兵。 是的,我们准备造反。 尽管我知道皇位迟早是我的,可我等不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打下的大好江山被父皇糟蹋。 可惜还没等到我起兵造反那日,我的妹夫,西关的君王,带着妹妹回来探亲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宁煜琰,该怎么形容他呢?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冠如玉,眉眼如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显谦逊有礼,待人接物谦逊温和,宛如春日暖阳,让人愿意与之亲近。 我很意外,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反倒是一个翩翩公子,可在我带着他在皇宫中散步时,他问的那些问题,让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我约了他去钓鱼,几番试探下,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还对着我向女娲娘娘发誓,一定会对妹妹好,于是我对他放下了戒备心。 可是妹妹的生辰宴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破了原有的平静,那些叛军如潮水般涌向皇宫。 我始料未及,惊愕地看着乱兵肆虐,我心急如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护住母亲。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母亲的身边,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我重重包围。 我挥舞着长剑,与敌人展开了生死搏斗。 然而,叛军人数众多,渐渐的我力不从心,最终,我还是被敌人制服,锒铛入狱。 这是我第一次入狱,我身陷囹圄,心情沉重,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我对母亲的安危感到担忧,更对妹妹的处境感到心慌。 牢房的黑暗与寂静,仿佛是我内心的写照,我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上天能保佑母亲和妹妹平安无事。 而在宫外,叛乱的火势愈演愈烈,皇宫陷入一片混乱。 母亲死亡的噩耗还是传到了我的耳边,我心如死灰,恨不得扒了宁煜琰的皮,抽了他的筋。 我不明白他为何不杀我,又为何不杀妹妹。 等他亲自来牢中找我时,我才知晓他为何独留我和妹妹一命。 我并不想认命,可眼下的情况我只有先答应他,最起码我要留着命才能报仇,我要他发誓不能辜负妹妹,更要做个好帝王。 后来的日子,我居住在王少傅府中,宁煜琰给了我一个清闲小官做,其实我不稀罕这个官,我只想见到妹妹。 中秋那日,长洛和阿庭约我出门散心,原本我不想去的,后来想了想,出门走走也好。 楚阳城的中秋过得很热闹,我与长洛还有阿庭一同漫步于喧闹的街市,街头巷尾,人潮涌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阿庭知道我心情不好,于是他准备了花灯,和长洛拉着我去放花灯,我们几人融入了人群,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们随着水流漂远,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又想起了逝去的母亲,和被关在宫中已经失忆的妹妹,我吸了吸鼻子,微微侧身朝着四周看了看,我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所吸引。 忽然,那个身影晃了出来,好熟悉,好像是妹妹?可是距离较远,视线模糊,我无法确定。 我试图走近一些,想要看清楚那个身影是否真的是妹妹,我在人群中挤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疑惑。 但人流如织,让他的前行变得困难,就在他努力穿越人群时,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我停下了脚步,心中涌起一丝失落,正当我思考着是否要去寻找那个身影,长洛和阿庭追了上来,他们看到我直愣愣的往前冲,还以为我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 我笑着摇摇头,许是自己的错觉。 随后,我们几人走过繁华的街道,品尝着月饼,欣赏着烟花绽放的绚丽景象,尽管心中仍有一丝牵挂,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中。 这个夜晚,我虽然对那个疑似妹妹的身影感到困惑,但我也明白,中秋佳节是与家人团聚的时日,我希望无论那个身影是否真的是她,她都能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幸福快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与妹妹再次相遇。 后来又过了几天,王少傅带来消息,说妹妹被囚禁在永宁宫,原因是中秋那日她偷溜出宫。 听到这个消息,我怔了很久很久,难不成那夜我见到的身影就是妹妹? 是的!一定是她!我当时为什么不快一些,若我脚步快一些,那我就能带走她! 我不停的责怪自己当时为何不快些,我真后悔!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窗前,眼神空洞,面容憔悴,身躯微微颤抖着,双眼逐渐湿润。 我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随着夜幕的深沉,我的内心被痛苦和绝望吞噬。 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我回忆着母亲在时,我与妹妹一同争宠,妹妹出嫁时与她依依不舍的点点滴滴,一夜之间,我白了头,仿佛岁月的沧桑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缓缓起身,脚步蹒跚,走到镜子前,镜中的我白发格外刺眼,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原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我如今却在噩耗的打击下,变得如此脆弱和苍老。 从那以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剪短了头发,蓄起了胡子,穿衣打扮也不似从前那般光鲜亮丽。 我不能原谅宁煜琰对妹妹的所作所为,他欺骗了她,更借着带她回来探亲的理由,灭了云朝,杀了我的母亲!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于是我和王少傅还有林少傅私底下商量着如何复仇,首先就是招兵买马,可是如何招,如何买? 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只是我还没开始行动,又天降灾祸了,饥荒,死人,又来了。 我原以为还会像儿时那般,大街上尸横遍野,可我错了,宁煜琰的所作所为就让我改变了看法。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自发生灾害以来,他亲自率领官员们奔赴灾区,视察灾情,与百姓们共渡难关。 他参与灾民的救济工作,分发粮食和救济物资,确保每一个百姓都能得到温饱。 还召集了群臣,制定了一系列救灾措施,又下令开仓放粮,减轻百姓的赋税,同时组织兴修水利,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灾害。 在宁煜琰的努力下,百姓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和希望,他们感受到了他的关怀,纷纷对他心怀感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灾逐渐过去,大地重新焕发生机,庄稼开始茁壮成长,百姓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宁煜琰的亲力亲为赢得了百姓们的广泛赞誉,他的仁政被口口相传,百姓们对他充满了敬意和爱戴,将他视为一位英明的君主,他的好名声也传遍了天下。 不过我对他真正改变看法还是在鲁安的时候,那夜我和他敞开心扉谈了一夜,互相倾诉了许多,也是在那一夜,我彻底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他对楚儿好,能造福百姓就足够了。 所以在第二日他受伤时,我选择了救他。 只是后来这个决定让我很后悔,他居然从鲁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甚至因为这个女子废了楚儿的后位。 我知道后再也忍不住了,我和长洛谋划许久,决定冒险救楚儿出宫,没想到第一次就失败了,我知道宁煜琰在我身边安插有眼线,可我没想到会那么多。 于是我和长洛又重新计划了一下,第二次我终于成功把楚儿救了出来,可我没有带走连云,她为了我们,自愿留在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我无法心安,我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安顿好楚儿她们以后,我义无反顾的进了皇宫。 可惜的是,我没能救出连云,自己被抓住了。 这是我第二次入狱,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宁煜琰是决心想弄死我。 他让人对我施以暴行,折磨了很久,我被绑在刑架上,身体虚弱不堪,脸上写满了痛苦。 我的衣服破碎不堪,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瘀伤,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 狱卒挥舞着鞭子,每一次抽打都带来刺骨的疼痛,我蹙着眉头忍不住惨叫起来,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我试图挣扎,但束缚我的绳索却越勒越紧,让我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渐渐的,我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定,汗水湿透了额头和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体力逐渐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然而,折磨并没有停止,为了楚儿,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无尽的痛苦。 宁煜琰找不到楚儿,气急败坏的他竟然用连云来威胁我! 我与连云又见面了,她的衣裳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痛苦,我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可是我没有办堪,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她。 李扬全试图用连云威胁我,让我说出楚儿的下落,连云看出我的为难,坚定的让我别说。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什么也没说,连云也没有说。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下一秒,连云就遭遇不测…… 我看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走了进来,他们把连云拖了出去,就拖了铁门外的小屋。 这一刻,我慌了,我想冲过去,但身上的枷锁却让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云遭受折磨,却无能为力。 她的每一声呻吟都如同利箭穿心,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用尽全身力气,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在牢房里回荡。 我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恨啊,我真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保护她,恨这残酷的命运。 我的心灵也渐渐破碎,我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意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 我终究还是小瞧宁煜琰了,他不仅找到了楚儿,还把碧桃杀了。 楚儿一定很伤心,碧桃死的那天,连云也咬舌自尽了。 我心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宁煜琰竟然让李扬全来放我出去,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我沐浴好后,去赴了他的宴,我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他准备的毒酒。 酒杯中,毒酒如血一般暗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轻轻笑了笑,眼神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缓缓地将酒杯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毒酒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阵刺痛和灼热感,我紧紧皱起眉头,但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喝完毒酒,我起身慢慢地走回房间,步伐沉稳而坚定。 我感到身体开始感到沉重,视线也逐渐模糊,但内心却异常平静。 这一路似乎走得特别漫长,我终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思绪渐渐飘远,我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战斗与胜利…… 片刻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逐渐侵蚀着我的身体,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和绝望。 真疼!我试图用手捂住嘴巴,却无法阻止毒药的侵蚀。 最终,我没了力气,口中吐出白沫,四肢抽搐着,眼神渐渐失去了生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楚儿,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我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天亮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连云了,若有来生,我定要娶她为妻。 番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是太子,从生下来那一刻太子之位就注定是你的’。 儿时母亲常常对我说这句话,年幼的我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母亲和父皇偏心,只疼爱妹妹,却要求我什么都要学会。 五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接触四书五经,天蒙蒙亮便要起床读书,我总是抱怨太累了,可母亲总说我是太子,本就开蒙晚,再不努力一点,将来父皇就不器重我了。 那时的我总抱怨母亲偏心,妹妹什么都不用学,而我不仅要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样样都不能落下。 直到后来父皇身边多了许多美人,我常常看见母亲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抱着母亲,问她为什么哭。 母亲满脸忧愁地对我说道:“宸儿啊,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你都必须全力以赴去拼搏奋斗,因为只有这样,将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备受世人尊崇和景仰的皇太子!如今你的父皇已不再将心思放在我这里了,所以母后和你妹妹所有的期望与寄托便全部落在了你的肩上。”她那双美丽而又充满忧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我,仿佛想透过我看到未来的模样。 懵懂的我并不能深刻的理解她的意思,但我知道,我以后将会是我母亲的依靠,于是我更加发奋图强了。 母亲很欣慰,为我请了朝中的林少傅和王少傅来教我读书。 我很努力,他们也很喜欢我,尤其是王少傅,常常夸赞我。 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父皇好像看不见一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妹妹,我不明白,所以我开始讨厌他,甚至开始讨厌妹妹。 渐渐的,我开始疏远妹妹,无论去哪儿我都不愿带上她,母亲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特意将我唤至身前,语重心长地与我交谈了一番。 她轻声问道:“宸儿啊,近来可有何事烦扰?母后发现你近日对待妹妹颇为冷漠,这究竟是为何呢?”她的目光充满关切和疑惑,似乎想要洞悉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不愿意说出来。 母亲见状,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将我搂进她的怀里,一边轻轻拍着我,一边慈爱的看着我:“宸儿,你是不是觉得母后和父皇都只疼爱妹妹,不疼爱你?” 我点点头。 她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宸儿你要懂事些,并不是母后与父皇偏袒你妹妹,而是因为你身份特殊!你可是堂堂太子,未来注定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所以呢,母后才会对你要求更严格一些,希望你能不断努力进取,绝不可有丝毫懈怠之心哦,而你妹妹,虽说贵为公主,但毕竟只是女孩子家,女子和男子终归有所不同,将来你能登上皇位,可你妹妹不能——如果你的父皇稍微有点良心,愿意在朝廷大臣的公子哥们中间给她寻觅一个如意郎君,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你的父皇毫无良心可言那么你的妹妹就只能够被迫踏上和亲之路从古至今,用公主和亲来换取国家太平,江山稳固的事例可谓数不胜数,因此,母后衷心地期望着你能够保护好妹妹,你们二人皆是我亲生骨肉,对于你们,我满心关怀、呵护备至,又怎能有丝毫偏颇呢?” 我察觉到母亲哭了,我努力的去理解母亲这番话的意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母后对我和妹妹是一视同仁的。 我捧起母亲的脸,坚定的告诉她:“母后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八岁那年,我需要陪读,母亲为我在世家子弟中寻了两名,其中一名便是朝中林少傅之子林长洛。 妹妹第一次见到林长洛就愣了半天,紧接着就去求母后要跟我们一起读书,我知道的时候很惊讶。 要知道我这个妹妹向来不喜读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就爱舞刀弄剑的,母亲劝说多次无果后,一气之下收了她的那些东西,为这事妹妹还哭闹了好久。 如今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常常被少傅打手心,但每日还是坚持不懈的跟着我来。 这可苦了她身边伺候的碧桃,每每我们上课时,碧桃都站在后面打瞌睡,而妹妹却精神抖擞的。 不过她的目的好像不是读书,好像是为了见到林长洛,刚开始我没发现,直到有几次我见她看林长洛的眼神里都带有光。 起初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痴迷于林长洛,说温文尔雅我不比他差,说学问我也很好,我还是她亲亲的兄长呢!都没见她如此崇拜过我。 直到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情窦初开的感觉。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帷幕所笼罩。细雨时断时续地下着,给整个世界带来一种潮湿、阴郁的氛围。 而那一年更是一个灾荒之年,据母亲所言,宫外的情况十分凄惨,无数百姓因为饥饿和疾病失去了生命,人们饥肠辘辘,无法饱腹,生活陷入了绝境。 母亲常常为此忧心忡忡,夜晚难以入眠,她总是默默地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雨幕,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她会轻声叹息,念叨着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悲哀,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那个时候,我虽然年幼,但也能感受到母亲内心的痛苦和无奈,她是如此善良和慈悲,对百姓的疾苦充满了同情。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成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改变这一切做出一些贡献。 可父皇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见他还是每日饮酒作乐。 我和妹妹还有林长洛,我们三人偷偷溜出宫去了,我们一直对宫外的世界充满向往。 可是,当我们刚到街上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旱灾肆虐,土地干裂,百姓们面容憔悴,饥饿的面容让人心疼,街头巷尾,到处是饿肚子的人们,他们瘦骨嶙峋,眼神中透露出绝望。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一直以来娇生惯养的我们从未想过民间会有如此悲惨的景象,尸横遍野的场景让我们心生恐惧。 妹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依靠着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看着这一幕幕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我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民间如此难过,父皇居然还有心思每日饮酒作乐! 我真是生气!我发誓将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你不能死……” 突然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了空气,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层层涟漪,这声音如此凄惨,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目光,循着哭声望去。 在路旁,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女孩。 她紧紧地抱住一个成年人的尸体,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淌着,她的身体显得十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布满了灰尘和污垢,使得原本应该娇嫩可爱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跑上前去,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的身子好像被电击中一般,我愣住了。 她虽然全身脏兮兮的,长得也不算标致,但不知为何,只是这一眼,我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连带着耳根子也红了。 她哭着求我救救她的父亲,救救她的家人,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多说一句话,她就突然晕倒在我面前。 我被吓到了,但我不能慌,我抱着她,决定带她回宫治疗。 “皇兄你疯了!要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会罚你的!”妹妹一边跟在我身后跑,一边说着,她不理解我的做法。 可此刻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我眼前。 妹妹不断的在我身后念叨,林长洛让她闭嘴,她怎么也不肯,我实在受不了了,停下脚步转身朝她大吼一声:“闭嘴!” 她显然被我吓到了,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激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和自责。 望着眼前那张满是委屈与哀伤的小脸,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柔声道:“楚儿,哥哥真的不是有意要对你大声吼叫的。我明白我这么做确实不妥当,可是你也应该理解哥哥啊,身为太子,我肩负着许多无法推卸的责任,眼看着她即将在我眼前失去生命,我怎能无动于衷呢?” 妹妹似乎理解了我这番话,她不再反对,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回宫的途中,这个小女孩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危急,生命垂危。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他居然正在救治其他灾民。 小男孩看到小女孩的状况,立刻表示要救她。 我对他的医术表示怀疑,不相信他能够救活小女孩。 我们俩人开始斗嘴,互不相让。 我认为宫廷的御医更加可靠,可这小男孩居然嘲讽的笑了一声。 “御医?你怕是不知道,我父亲就是宫中御医。” “你父亲?” “你听好了,我姓孙名岸庭,乃孙家长子,我们孙家世代从医,我父亲就是宫中赫赫有名的孙太医!” 听罢,我喜出望外,原来他是孙太医之子! 孙家医术高明,这是谁都知道的,我立马像他表明了我的身份。 孙岸庭听闻我是太子,吓了一跳,连忙对我道歉。 我顾不上跟他说那么多了,让他赶紧救人,他也不啰嗦,迅速展开救治。 他施展出精湛的医术,仔细地检查小女孩的身体状况,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治疗措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的状况逐渐好转,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对他的医术感到不可思议,如此小的年纪,医术居然那么精湛!我简直对他的医术心服口服! 经过这件事后,我们几人算是认识了,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在哪里,只能带着她回了皇宫。 我偷偷把她藏在我的偏殿里养伤,她昏睡了一日才醒来。 她告诉我,她叫‘连云。’ 我将她的名字记在心里,连云,真好听!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我的父亲已经被饿死了……”声音哽咽得让人揪心。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我妹妹和母亲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们说出去要饭,可再也没回来……恩人,我求求你,你帮我找找她们好不好?”看着她那苍白憔悴的面容,我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尽管内心十分不舍,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与家人团聚,然而现实如此残酷,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可是话虽如此说出口,我却毫无头绪,我该如何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渡过难关。 还没等到送连云回家,母后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母亲很生气,我们居然偷溜出宫,还把宫外的人带回来! 我和妹妹跪在地上,我一言不发,妹妹哭着喊着求母亲原谅,我原以为母亲会狠狠打我们一顿,没想到妹妹说出了事情前因后果后。 母亲居然哭了,她让连云留下,让她在妹妹身边伺候,并答应她一定会让人去找她的家人。 连云并不想留下,她实在担心家里的亲人,母亲告诉她,如今外面饥荒严重,她留下来虽然是个宫女,但好歹也能吃饱喝足,而她的家人,也一定会尽力去找的。 最终,连云留下来了,她成为了妹妹身边的宫女,她很稳重,很少嬉皮笑脸,像个小大人一样。 无论我用尽什么方法,都难以博她一笑。 自从她到妹妹身边伺候时,许是她的影响,妹妹也变得愈发端庄起来,就连碧桃也规矩了许多。 而我也没闲着,一直命人去寻找她的家人。 终于在灾荒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找到了她的家人。 我得到母亲的允许后,带着她出宫见她的家人,连云和她的家人重逢后,相拥而泣,场面感人至深。 连云连连向我道谢,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我也深感欣慰,回宫后,我发现连云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在我的询问下,她坦言自己担心家人在宫外的生活,我决定想办法帮助她的家人,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我暗中安排,给予她家人一些资助和帮助,此后,连云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妹妹,而我也时常关注着她的家人,确保他们安好。 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跟在她的长洛哥哥身后,听碧桃说长洛还送了她一枚玉佩,她宝贵得很呢!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连云的关系也越发深厚,彼此之间有了更多的了解和默契。 而我也愈发沉稳,越来越有一个太子的模样了,妹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她的美貌渐渐被宣扬出去,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至于我,虽然不及她这样有名,但常常有人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来夸赞我。 可是宫中的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一场突如其来的阴谋席卷而来。 十七岁那年,西关屡次三番骚扰云朝边境,到后面甚至直接开战。 我的父皇,向来耳根子软,容易被奸臣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他一味地重视文官而轻视武官,导致我大云朝空有上百万人口,却找不出一个能够与敌人相匹敌之人,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实在是太荒谬了! 就在我打算亲自领兵出征时,却传来了一个消息,西关使臣来访,愿意归还三座城池,停战交好,以此来求娶嫡公主。 父皇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母亲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和父皇争吵许久,妹妹也哭闹了好几天。 我突然间想起儿时母亲对我说的那番话,当时年幼不知何意,如今总算明了。 我怎么能看着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被远嫁和亲,我瞒着妹妹和母亲,与王少傅和林少傅商量领兵出征,可到底还是被母亲知道了。 她并没有如想象般对我破口大骂,只是紧紧地将我搂进怀中,轻声啜泣起来,那哭声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与无奈都宣泄出来一般,持续不断,久久不息。 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满眼泪花地看着我说道:“孩子啊,父皇做出的这个决定无人能够更改,即便是身为子女的你也无力回天呐!所以,你就认了……”说完这句话后,又是一阵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传来。 我只能作罢,只是我没有想到妹妹会跑去林府找长洛,她哭着求长洛带她远走高飞,可长洛没有答应,居然告诉妹妹他要另娶她人! 妹妹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 我被气昏了头脑,拿着刀就冲往林府,我赶到时,没想到王少傅也在那儿,他领我见了一个女子,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我那好兄弟和父皇做的荒唐事。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一切的一切皆因我的父皇昏庸无能而起! 我心中充满了愤怒,但又感到无比无奈。 面对命运的安排,我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我那亲爱的妹妹,披上嫁衣,踏上远行的花轿,向着千里之外的西关而去。 送别妹妹出嫁的那一天,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的,仿佛也在为我们兄妹俩的分别而哀悼。 我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来,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必须要坚强,不能让妹妹看到我的脆弱。 当花轿缓缓启程,妹妹透过轿帘向我投来深情的一瞥,那眼神中饱含着不舍和眷恋,我强忍着心痛,微笑着对她说:“一路平安,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就在她放下轿帘的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望着渐行渐远的花轿,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从此以后,我们将相隔千里,再难相见,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叹一口气,感叹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回宫后,我第一时间去见了母亲,母亲哭得很伤心,眼睛都红肿了,我心疼不已,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何尝又不心疼,我眼睁睁看着我疼爱的妹妹和我心爱之人离我远去,却无能为力。 原本我是不想让连云去的,可母亲说妹妹身边需要有个知心人,碧桃虽跟她一起长大,但心智不成熟,不似连云,端庄沉稳。 妹妹远嫁后,父皇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有好几次差点就当着我的面撕破脸了。 父皇一味的沉沦在纵情享乐之中,不理朝政,母亲对他寒了心,不愿与他说话,也不愿见到他。 我实在无法忍受我的母亲被这样对待,更无法忍受父皇这样昏庸! 于是我和王少傅还有林少傅私底下开始练兵。 是的,我们准备造反。 尽管我知道皇位迟早是我的,可我等不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打下的大好江山被父皇糟蹋。 可惜还没等到我起兵造反那日,我的妹夫,西关的君王,带着妹妹回来探亲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宁煜琰,该怎么形容他呢?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冠如玉,眉眼如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显谦逊有礼,待人接物谦逊温和,宛如春日暖阳,让人愿意与之亲近。 我很意外,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反倒是一个翩翩公子,可在我带着他在皇宫中散步时,他问的那些问题,让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我约了他去钓鱼,几番试探下,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还对着我向女娲娘娘发誓,一定会对妹妹好,于是我对他放下了戒备心。 可是妹妹的生辰宴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破了原有的平静,那些叛军如潮水般涌向皇宫。 我始料未及,惊愕地看着乱兵肆虐,我心急如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护住母亲。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母亲的身边,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我重重包围。 我挥舞着长剑,与敌人展开了生死搏斗。 然而,叛军人数众多,渐渐的我力不从心,最终,我还是被敌人制服,锒铛入狱。 这是我第一次入狱,我身陷囹圄,心情沉重,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我对母亲的安危感到担忧,更对妹妹的处境感到心慌。 牢房的黑暗与寂静,仿佛是我内心的写照,我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上天能保佑母亲和妹妹平安无事。 而在宫外,叛乱的火势愈演愈烈,皇宫陷入一片混乱。 母亲死亡的噩耗还是传到了我的耳边,我心如死灰,恨不得扒了宁煜琰的皮,抽了他的筋。 我不明白他为何不杀我,又为何不杀妹妹。 等他亲自来牢中找我时,我才知晓他为何独留我和妹妹一命。 我并不想认命,可眼下的情况我只有先答应他,最起码我要留着命才能报仇,我要他发誓不能辜负妹妹,更要做个好帝王。 后来的日子,我居住在王少傅府中,宁煜琰给了我一个清闲小官做,其实我不稀罕这个官,我只想见到妹妹。 中秋那日,长洛和阿庭约我出门散心,原本我不想去的,后来想了想,出门走走也好。 楚阳城的中秋过得很热闹,我与长洛还有阿庭一同漫步于喧闹的街市,街头巷尾,人潮涌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阿庭知道我心情不好,于是他准备了花灯,和长洛拉着我去放花灯,我们几人融入了人群,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们随着水流漂远,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又想起了逝去的母亲,和被关在宫中已经失忆的妹妹,我吸了吸鼻子,微微侧身朝着四周看了看,我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所吸引。 忽然,那个身影晃了出来,好熟悉,好像是妹妹?可是距离较远,视线模糊,我无法确定。 我试图走近一些,想要看清楚那个身影是否真的是妹妹,我在人群中挤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疑惑。 但人流如织,让他的前行变得困难,就在他努力穿越人群时,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我停下了脚步,心中涌起一丝失落,正当我思考着是否要去寻找那个身影,长洛和阿庭追了上来,他们看到我直愣愣的往前冲,还以为我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 我笑着摇摇头,许是自己的错觉。 随后,我们几人走过繁华的街道,品尝着月饼,欣赏着烟花绽放的绚丽景象,尽管心中仍有一丝牵挂,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中。 这个夜晚,我虽然对那个疑似妹妹的身影感到困惑,但我也明白,中秋佳节是与家人团聚的时日,我希望无论那个身影是否真的是她,她都能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幸福快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与妹妹再次相遇。 后来又过了几天,王少傅带来消息,说妹妹被囚禁在永宁宫,原因是中秋那日她偷溜出宫。 听到这个消息,我怔了很久很久,难不成那夜我见到的身影就是妹妹? 是的!一定是她!我当时为什么不快一些,若我脚步快一些,那我就能带走她! 我不停的责怪自己当时为何不快些,我真后悔!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窗前,眼神空洞,面容憔悴,身躯微微颤抖着,双眼逐渐湿润。 我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随着夜幕的深沉,我的内心被痛苦和绝望吞噬。 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我回忆着母亲在时,我与妹妹一同争宠,妹妹出嫁时与她依依不舍的点点滴滴,一夜之间,我白了头,仿佛岁月的沧桑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缓缓起身,脚步蹒跚,走到镜子前,镜中的我白发格外刺眼,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原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我如今却在噩耗的打击下,变得如此脆弱和苍老。 从那以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剪短了头发,蓄起了胡子,穿衣打扮也不似从前那般光鲜亮丽。 我不能原谅宁煜琰对妹妹的所作所为,他欺骗了她,更借着带她回来探亲的理由,灭了云朝,杀了我的母亲!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于是我和王少傅还有林少傅私底下商量着如何复仇,首先就是招兵买马,可是如何招,如何买? 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只是我还没开始行动,又天降灾祸了,饥荒,死人,又来了。 我原以为还会像儿时那般,大街上尸横遍野,可我错了,宁煜琰的所作所为就让我改变了看法。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自发生灾害以来,他亲自率领官员们奔赴灾区,视察灾情,与百姓们共渡难关。 他参与灾民的救济工作,分发粮食和救济物资,确保每一个百姓都能得到温饱。 还召集了群臣,制定了一系列救灾措施,又下令开仓放粮,减轻百姓的赋税,同时组织兴修水利,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灾害。 在宁煜琰的努力下,百姓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和希望,他们感受到了他的关怀,纷纷对他心怀感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灾逐渐过去,大地重新焕发生机,庄稼开始茁壮成长,百姓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宁煜琰的亲力亲为赢得了百姓们的广泛赞誉,他的仁政被口口相传,百姓们对他充满了敬意和爱戴,将他视为一位英明的君主,他的好名声也传遍了天下。 不过我对他真正改变看法还是在鲁安的时候,那夜我和他敞开心扉谈了一夜,互相倾诉了许多,也是在那一夜,我彻底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他对楚儿好,能造福百姓就足够了。 所以在第二日他受伤时,我选择了救他。 只是后来这个决定让我很后悔,他居然从鲁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甚至因为这个女子废了楚儿的后位。 我知道后再也忍不住了,我和长洛谋划许久,决定冒险救楚儿出宫,没想到第一次就失败了,我知道宁煜琰在我身边安插有眼线,可我没想到会那么多。 于是我和长洛又重新计划了一下,第二次我终于成功把楚儿救了出来,可我没有带走连云,她为了我们,自愿留在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我无法心安,我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安顿好楚儿她们以后,我义无反顾的进了皇宫。 可惜的是,我没能救出连云,自己被抓住了。 这是我第二次入狱,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宁煜琰是决心想弄死我。 他让人对我施以暴行,折磨了很久,我被绑在刑架上,身体虚弱不堪,脸上写满了痛苦。 我的衣服破碎不堪,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瘀伤,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 狱卒挥舞着鞭子,每一次抽打都带来刺骨的疼痛,我蹙着眉头忍不住惨叫起来,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我试图挣扎,但束缚我的绳索却越勒越紧,让我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渐渐的,我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定,汗水湿透了额头和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体力逐渐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然而,折磨并没有停止,为了楚儿,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无尽的痛苦。 宁煜琰找不到楚儿,气急败坏的他竟然用连云来威胁我! 我与连云又见面了,她的衣裳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痛苦,我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可是我没有办堪,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她。 李扬全试图用连云威胁我,让我说出楚儿的下落,连云看出我的为难,坚定的让我别说。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什么也没说,连云也没有说。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下一秒,连云就遭遇不测…… 我看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走了进来,他们把连云拖了出去,就拖了铁门外的小屋。 这一刻,我慌了,我想冲过去,但身上的枷锁却让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云遭受折磨,却无能为力。 她的每一声呻吟都如同利箭穿心,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用尽全身力气,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在牢房里回荡。 我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恨啊,我真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保护她,恨这残酷的命运。 我的心灵也渐渐破碎,我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意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 我终究还是小瞧宁煜琰了,他不仅找到了楚儿,还把碧桃杀了。 楚儿一定很伤心,碧桃死的那天,连云也咬舌自尽了。 我心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宁煜琰竟然让李扬全来放我出去,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我沐浴好后,去赴了他的宴,我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他准备的毒酒。 酒杯中,毒酒如血一般暗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轻轻笑了笑,眼神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缓缓地将酒杯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毒酒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阵刺痛和灼热感,我紧紧皱起眉头,但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喝完毒酒,我起身慢慢地走回房间,步伐沉稳而坚定。 我感到身体开始感到沉重,视线也逐渐模糊,但内心却异常平静。 这一路似乎走得特别漫长,我终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思绪渐渐飘远,我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战斗与胜利…… 片刻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逐渐侵蚀着我的身体,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和绝望。 真疼!我试图用手捂住嘴巴,却无法阻止毒药的侵蚀。 最终,我没了力气,口中吐出白沫,四肢抽搐着,眼神渐渐失去了生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楚儿,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我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天亮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连云了,若有来生,我定要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