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庶女,瘸子相公的天降福星》 第1章 代嫁 算了,我来嫁。” 柳依依并不算响亮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成功的让原本闹哄哄的大厅安静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方才还要死要活的柳皎皎推开拉扯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问站在角落里,灰头土脸的柳依依,“你当真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 “我嫁,你别闹了。”柳依依抬眼看了一下满身珠翠的柳皎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柳江赫。 “那可不能反悔啊!”原来拉着柳江赫哭诉的李翠婉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盯着柳依依道,“那便由你穿上嫁衣,嫁给孟奕轩那个瘸子。” 一旁的柳江赫正想说什么,就被眼疾手快的李翠婉拉住了袖子,截过话头,“老爷,依依已经答应了。正好,她俩姐妹身形差不多,那嫁衣她必然也穿得,咱们去将那嫁衣取过来。” “……”柳江赫看了看一直在屋角低着头的柳依依,叹了口气,点头跟着走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可不许后悔!”柳皎皎临走时,还特地过来小声警告柳依依,“到时候你乖乖的上花轿,否则,哼哼!”最后哼哼的两声是柳皎皎的警告。柳依依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身子,忙不迭的点头。 看柳依依这点头哈腰的模样,柳皎皎才趾高气扬的带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走了。 待人都走完了,柳依依才从角落里出来,把摔在地上的东西归置收拢。一边打扫一边在心里想,还说没逼我,你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跑到我这么个下人房里要死要活的,算怎么回事? 柳家算是江南的一个大户人家了,世代经商。到柳江赫这一代,累积的财富在江南已经排的上名号了。这不,马上就是选皇商的日子了,柳江赫打算争取一把,让柳家在自己这一代,更上一层楼。 毕竟是商贾之家,婚姻一事,多是利益交换。李翠婉家也是出身商贾,为了互惠共利,早早的就嫁给了柳江赫。夫妻也算的是举案齐眉,李翠婉次年为柳江赫诞下一儿一女。大儿子名柳暮柏,女儿名柳皎皎。本是幸福的四口之家,无奈一次酒宴,柳江赫遭人暗算,下了药。与一青楼女子有了交集,于是,便有了柳依依。 那青楼女子是个清倌人,穷苦人家出身,也是遭人逼迫。坏人本想借此挑拨刘家与李家的关系,不想未得逞。 那女子怀了孩子,自知有愧,忧思过重,诞下孩子便香消玉殒了。 柳江赫查明前因后果,便将孩子抱了回来,取名柳依依,养在院子里。 但柳依依来的毕竟不光彩,生母还是青楼女子。李翠婉虽不曾与柳江赫离心,但终归是个女人,对柳依依的存在很是介意。但毕竟也是柳江赫的血脉,只能当个下人养在深宅之中。 柳江赫因为愧对李翠婉,加之又对柳依依的生母并无感情,因而对柳依依这个带着罪孽出生的孩子并不在意。默许了柳依依在宅子里当个丫鬟,即便被下人欺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深宅大院中长大的柳依依,唯一的温暖大概就是管家刘伯和他的夫人王婶。 刘伯名刘洋,是柳家的家生子,世代都跟着柳家。与柳江赫一同长大,年龄相仿,辅佐着管理柳家的生意。后来取了妻子王若楠,王若楠便协助着李翠婉管理柳宅家事。 巧的是,刘洋儿子刘承恩与柳依依出生时间差不多。所以,在柳依依生母去世后,柳家将她抱回来,就养在了王若楠手里。 虽说柳依依是柳江赫的亲生女儿,但因着出生不光彩,加之柳江赫并不喜她。是以,刘洋夫妇对她的照顾也只敢小心翼翼。遇着有刁钻下人为了讨好李翠婉故意欺负柳依依,王若楠也不敢十分维护。她虽说是帮着李翠婉管家,但她毕竟是个下人,得明白自己的身份。 倒是刘承恩,十分维护柳依依,帮着她挡了不少的欺负。但刘承恩大了,便依着祖上的规矩,跟着柳暮柏出门学习做生意,以便以后像刘洋辅佐柳江赫那般辅佐柳暮柏。 没了刘承恩的维护,柳依依遭受的欺负便多了起来。 前段时间,一个小厮找上门来,自称是孟家的下人,带着一封信来求见柳江赫。 巧的是,柳江赫不在,便由李翠婉接见。 李翠婉见那小厮穿的是粗布短衫,瞧着不像什么富贵人家,以为是来求柳江赫办事的小商户,便只是面上客套几句,就将人送走了。 至于那信,看也没看。交给王若楠,嘱咐她打开看看,着手处理了。 王若楠应允,打开一看,可不得了。 这信里的笔迹竟是柳江赫的,内容大抵是柳江赫与孟书朗定下娃娃亲,将来若家中有子有女,便结为亲家。落款是二十年前,下面还明晃晃的按着私印,还有两个手指印!信封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印着枚玉佩的红印子,能清除的看见柳家的族徽,和那个明晃晃的柳字。 王若楠赶紧把信给李翠婉看,李翠婉一瞧,登时便只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黑。 这白纸黑字,可如何是好! 王若楠赶紧安抚李翠婉,又差人立刻去将柳江赫请回来。私下又命人赶紧去找那个小厮,打探他的住所在何处。 还好柳江赫今日只是去巡视作坊,接到消息便立刻赶回家。 看着这信,柳江赫也傻眼了,赶紧跟李翠婉解释。 这孟书朗是柳江赫的同窗,后两人一同经商。彼时年少,喝了酒便做了这个约定。但孟书朗在那之后便离开了江南,听说去了塞外。再后来,就听闻孟家在塞外遭了难,一家人没了。 柳江赫以为孟家没人了,这事便算了,谁知今日竟找到家门口了。更糟糕的是,当时醉酒之下,柳江赫将柳家祖传做定亲的一对玉佩送了一枚给孟书朗做信物!那信纸后面附着的一张纸上,印着的正是那枚玉佩!有了这东西,想抵赖都不成。 柳江赫赶紧派人去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恰好,王若楠派出跟踪小厮的下人也回报了消息,找到了小厮的住所。再打探一番,里面住的果真是孟家的人。 原来孟书朗有一独子,名孟奕轩。今年二十,前不久到的江南。来了这里安顿好了以后,便找上门来,要求柳家兑现诺言。更糟糕的是,这孟奕轩竟是个坐轮椅的病秧子! 听了这前因后果,李翠婉更觉头疼,几乎站立不住。柳江赫赶紧扶着李翠婉,却被李翠婉推开。 “柳江赫啊柳江赫!我李翠婉年纪轻轻便嫁来你们柳家,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呢!”李翠婉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狠狠地指着柳江赫,“在外头跟那些个青楼女子不干不净,弄出个野种来,为了你的脸面,我把那野种接回来养着。现在,你喝醉了酒乱说话,随便订下的承诺就要毁了我皎皎的一辈子啊!” “夫人…”柳江赫自知理亏,忙伸出手想拉李翠婉,却始终没抓住。 “我不管!这个亲他孟奕轩爱跟谁结,就跟谁结!我女儿皎皎是绝对不可能的!”李翠婉根本不给柳江赫解释的机会,站起身拂袖而去,“实在不行,你柳江赫嫁他去!” 柳江赫又急又羞,给刘洋使了个脸色,让他好生的去打探一下孟奕轩,又赶紧追着李翠婉去了。 刘洋也傻眼了,他自小就跟着柳江赫,也知道孟书朗,但实在没想到那两人竟背着自己订了个儿女亲家。当家主母李翠婉是个厉害泼辣的,最是宝贝她那女儿柳皎皎,平日里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让她嫁给个坐轮椅的病秧子哟!这下,怕是要家宅不宁了。 摇摇头,刘洋赶紧亲自出去打探了一番,待到傍晚时分才回府。 而屋里,柳江赫,李翠婉,还有哭啼啼的柳皎皎正坐着等他的消息。 刘洋进屋一看,又想到今日搜集到的消息,连平日里的拱手礼都不顾了,直接跪下了。 众人一瞧他这个模样,心里登时凉了一大截。 原来这孟奕轩竟也是个经商的,孟家当年遭了难,孟书朗夫妇双双遇难,但孟家有一小妾林南乔还活着,她带着孟家独子孟奕轩继承了家业。而后在塞北那一片拼搏,硬是挣出了一份家产。 近几年才回了中原,这次孟奕轩来江南并不是专程来娶妻的,他也是来争夺皇商名头的。而且,孟家其实早就在暗地里联络了许多商家,除去江南本地的部分老人,外地来的许多商家都与这孟家有了或大或小的来往。 这样一来,柳江赫根本不敢反悔了。孟家如今已经与许多商贾有了牵连,商人最重诚信,若是自己现在反悔,别说这皇商争不到,以后在这江南的商场之上,怕也难有立足之地了! 这一来,便成了死局了。孟家和柳家这亲事,必须得结了。 眼见此事成了死局,柳皎皎捏着帕子又开始哭起来,李翠婉赶忙安慰,又恶狠狠的瞪了柳江赫一眼,柳江赫满脑门的汗,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不要嫁给一个瘸子!我不要!”柳皎皎又哭又闹,一副要寻死觅活的样子。 吓的李翠婉赶紧将人搂进怀里心肝宝贝的叫,又使劲儿安慰一番:“没事儿没事儿,皎皎说不嫁咱就不嫁啊,别哭了别哭了。娘在这儿呢!” “娘,皎皎死也不嫁,死也不嫁!”柳皎皎哭的梨花带雨的。 “好好好不嫁,不嫁。”李翠婉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安慰着。 “要嫁就找别人嫁,我死也不嫁!死也不嫁!”柳皎皎把头埋进李翠婉怀里,十分坚定。 “好好好,别人嫁,别人……嗯?”李翠婉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甩头看了柳江赫一眼,“谁说柳家只有一个女儿?” “嗯?”柳江赫也突然醒过神来。 “你俩当初的约定只说要结亲,并未说明其他的。只要是柳家的女儿,不都可以吗?”李翠婉意有所指。 跪在地上的刘洋眼皮一颤。 “对啊……”柳江赫道,“柳家还有一个女儿啊!” “………”柳皎皎也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李翠婉,“娘说的是……柳依依?” “对,就是她!”李翠婉拿帕子给柳皎皎擦了擦脸,“柳依依,不也是柳家的种吗?” “好啊!”柳皎皎立马就绽放了笑脸,“就让她嫁!” 说着,一家三口开始盘算着让柳依依嫁给孟奕轩。而跪在下边的刘洋,心里五味杂陈。他拿柳依依当自己半个孩子看,这姑娘打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连婚事都被人拿来算计,可怎么是好啊!自己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帮着她逃了?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柳江赫三人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去演一大出戏,逼着柳依依答应替嫁。 刘洋和王若楠夫妇,在房里听着隔壁下人院里传来的动静,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你说,咱们该不该帮着依依逃了啊!”刘洋将自己的想法同王若楠说了。 “依依一个女孩子,打小养在这深宅大院的,又无一技之能傍身,你让她一个人去哪啊?”王若楠道,“让我说,还不如就让她嫁了!孟奕轩虽说是个瘸子,但好歹是个商户之家,银钱是不缺的。依依嫁过去,性子又软和,自己不找麻烦,日子是不会比这儿难过的。” “说的也是。”刘洋叹口气,“罢了,咱们也替依依准备一些东西。偷偷的给她,手里有点银钱,将来的日子也好过些。” “也只能这样了。”王若楠叹口气,便回房去准备东西。 为了让这事儿尽快尘埃落定,柳江赫动作迅速的安排人前去与孟家商讨婚事,更是以皇商选拔迫在眉睫为缘由,将婚期定在了三日后。 那孟家不知为何,竟也同意了。 柳江赫估摸着,这孟家也并非是真心想要娶妻,只是想借着婚约的由头来拉拢关系。办这场婚宴,江南大大小小的商贾几乎都要来,简直是个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 不过柳家也可借此获得收益,倒是笔双赢的生意,不亏! 看起来仿佛是所有人都得利的一场婚事,却丝毫无人注意到唯一被牺牲了的柳依依。或许,在旁人眼里,青楼妓子生的女儿,没名没分,本该配个农户的下人身份,现在竟能嫁给富庶的商贾之家,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挣来的福气。 柳依依扭头看了看床上放着的鲜红嫁衣,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粗布麻衣,终究是没忍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起嫁衣放在怀里端详起来。 这嫁衣是由上好的蜀锦制成的,上边儿的绣花虽说因着赶工的原因,不是特别的精美,但对于柳依依这个从小穿下人衣服的柳依依来说,已经是她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最好的衣裳了。 蜀锦细腻丝滑,在手中滑过,如流水一般轻盈。 柳依依自小干粗活,双手布满伤口和老茧,在拂过嫁衣时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己的手划破了嫁衣。 听说孟奕轩是个瘸子,还是个病秧子。千里迢迢跑来江南求亲,结果娶自己这么个丫头,多可怜啊? 柳依依放下嫁衣,走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女子,一点都不像个十七岁的女子,倒像个年近三十岁的妇人一般。 不管孟奕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能嫁过去,真的如外人所说,是烧了高香了。可惜自己这种身份,即便嫁过去,估摸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所以,自己该不该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呢? 柳依依摸着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 不管柳依依心里怎么想的,柳家大宅里很快就布置开来。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喜字满院子贴,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刘洋和王若楠被安排四处去送喜帖,邀请江南大小的商贾来参加这次的婚宴。 柳家那边以非本地人为由,将这婚事全权交给了柳江赫,只送来了一百两黄金作为宴请费用,又送了许多的聘礼来,将场面可谓是撑的足足的。 柳江赫和李翠婉看着这一台台的聘礼,十分高兴。可惜这聘礼不是全部属于他们的,他们得拿出相等的东西送回去,还得添一些。否则丢的便是柳家的脸了。不过还好,孟家瞧着对婚事并不是特别上心,这对柳家是有好处的。一来柳依依的事没那么快被发现,二来,他们应当也不甚在意嫁妆的多少。到时候,随便添点就行了。至于他们发现以后,怎么对柳依依,就是他们的事了。 为了不让柳依依逃跑,李翠婉将她关在了房间里,又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守在她房间里,直到婚宴当日,才能放她出来。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派人送进去的。 王若楠又忙着完成李翠婉的安排的事儿,只能半夜抽个空,到柳依依的房间里借着送东西的由头,看看她。又悄咪咪的将自己准备的银票塞给柳依依,怕被门口的婆子们瞧出异常,也只能嘱咐几句话就离开。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柳依依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按在房间里梳妆打扮,说是梳妆打扮,其实也就是随便收拾了一下,换了嫁衣,盖上红盖头,就被继续放在房里锁着,连口水都没给柳依依喝。 今日家里事多,抽不出太多的人来管她,只能早早的将人收拾好了,锁在房里。等到新郎来了就直接将人接出来。因着孟家在江南并无房屋地产,所以这拜堂行礼只能在柳家。按说这不合规矩,但孟家似乎并不介意。 外头锣鼓喧天,屋里的柳依依悄悄的掀开了盖头。门窗紧闭,被死死的锁住了,这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进来了。 柳依依站起来,将盖头取下来,又从墙角的箱子里到处一个脏兮兮的土陶瓶子。拿着瓶子走到装了洗脸水的盆子边,打开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水中,和匀了,才将瓶子扔在角落里。 柳依依拿起帕子沾湿了,小心的擦拭起脸。 很快,脸上的脏污都不见了,露出一张雪白精致的脸。 柳依依的娘当初就是因为容颜绝美,才会被选来算计柳江赫,是以,柳依依的容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在这深宅之中,空有美貌,没有防身之力,这美貌便是最大的祸事。为了让柳依依过的平安一些,王若楠便想法子找了个游医,弄了个擦脸的方子,将柳依依的容貌藏起来。若非用特质的药水洗脸,脸上的脏污瑕疵便是洗不掉的。 柳依依想着自己以后就要嫁去孟家,自己这身份本就低贱,柳家也并不会成为自己的后盾。唯一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的,就只剩自己这张脸了。以色侍人,虽不长久,但总能得一时恩宠,好过一直被嫌弃。 思及至此,柳依依便扔了药,反正自己接下来也是要盖着盖头行礼的,只有等入了洞房自己才会取下盖头。那时自己已经嫁给孟奕轩,是孟家的人了,露出真面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老板,恭喜恭喜啊!” “恭喜柳老板觅得佳婿啊!” “祝柳小姐与孟少爷百年好合啊!” 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柳江赫与李翠婉打扮的十分得体,满面红光的跟门口的宾客打招呼,道谢。又命小厮收了礼品,记下名单,带人入坐,前前后后,好不忙碌。 不一会儿,就听外边儿响起一阵鞭炮声,有敲敲打打的锣鼓唢呐声随之响起,这是迎亲的来了。 柳江赫与李翠婉对视一眼,整了整衣裳,堆着笑就赶紧迎了出去。 外边儿果然有一阵子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吹着唢呐,抱着东西往这边来了。队伍前边儿有两个拿红头绳系了头发的小丫头,抱着两个贴着喜字的篮子,不停的往外头撒铜钱,两边儿的人都推挤着去接。一路走来,好不热闹。 队伍中却并没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只队伍中间有一定红色的轿子,四个轿夫稳当当的抬着。 众人心里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这孟家少爷,果真是个瘸子! 李翠婉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遮盖了嘴角浮起的笑意。幸亏不是自己女儿皎皎嫁过去! 柳江赫则皱了皱眉头,却也立马舒展开来。队伍吹吹打打的就到了眼前,柳江赫夫妇赶紧迎上去。柳江赫甚至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命小厮过来背人,但又想到孟家必然是有自己的安排的,遂作罢。 走到轿子跟前,柳江赫站在一边儿,虚虚的伸着手要扶的样子。 轿夫压低轿子,掀开帘子,里面先是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后猛地搭到柳江赫伸出的手上。 柳江赫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轿子里走出的是个身量颇为高挑的美妇人。 削肩膀,柳腰儿,一张鸭蛋脸,眉目不似江南女子那般温婉,更带一分英气。瞧着也不过三十的年纪,自有着一股女人的妩媚气儿。 “这便是亲家公了?”妇人口未张,笑先闻,声音似银珠落玉盘,清脆响亮,“奴家林南乔,这几日可辛苦亲家了!” 林南乔穿着一身红衣,动作干净利索的走出来,手却没从柳江赫手上收回来,反而握住了他的手。 柳江赫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箍住了一般,林南乔手指纤细,却格外的有力,根本挣脱不开。 “好生热闹啊!两位亲家实在辛苦了,这不过匆匆几日,竟安排的如此盛大!实在是叫奴家开了眼啊!”林南乔一边笑着说,一边凑到柳江赫夫妇身边。 “呵呵……亲家母也是好气量啊!”柳江赫咬着牙,压低声音说,“新郎官都不来么!” “你家以次充好,企图鱼目混珠,拿个丫头敷衍我孟家,真当我不知道?”林南乔脸上堆着笑,嘴巴都没动,那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却格外的清晰明朗。 柳江赫夫妇一愣,不知道这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慌忙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位别慌,今日这宴席本就不是为了成婚,我孟家也不计较。在坐的满堂宾客,哪个是真为了婚礼来的呢?”林南乔拿眼睛一瞟,围着的人各各脸上都写满了兴致盎然,却毫无对新人的祝贺恭喜。 “既是如此,那亲家母当如何?”柳江赫听林南乔如此说,便知道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既是为了生意而来,那便好说了。 “当然是好生的把戏演完啊!”林南乔道,“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今日这宴席,你我能双赢!” “好!”柳江赫点头称好,又放大声音,“亲家母才辛苦了,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啊!” “这孟家公子怎么没来?”有好事者忙不迭的问。 “哎哟喂!我家轩儿打小身体就不好,病病殃殃的。到了江南来,水土不服,更添了几分病痛。这些日子都是我一个妇人在忙活,这婚礼都是多亏了亲家帮忙才办成的。”林南乔松开柳江赫的手,“为着今日成亲,他高兴了许久。谁曾想昨日竟受了风寒,今早连床也起不得了。想着今日必定起宾客满堂,万一过了病气给大家就不好了。他便央求我今儿来将人抬回去,招呼各位宾客,万不能丢了礼数!”林南乔嘴快,口齿伶俐,三两下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有理有据,都是生意人,虽知道是借口,但本也不是奔着婚宴来的,也就作罢。 一群人堆着笑说孟家小公子真懂事之类的客套话。 李翠婉也赶紧迎上来,与林南乔把臂而入,瞧着十分亲热的样子。 后边儿的宾客们也各怀心思的跟着进去,一时间,柳府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宴席上,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以嘴为器,刀光剑影。为了彼此的利益,来来往往的不知交锋多少回,有那些个落了下风的,顷刻间就让了未来不知多少年的利出去,可谓是面上笑嘻嘻,心里血在滴。 那林南乔虽瞧着年纪不大,又生的一副美娇娘的模样,做起生意来却是格外的老辣,伶牙俐齿,分毫不让。面对着一群年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愣是没落一点的下风,让在座的都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 比起前厅里的喧闹,后院被锁着的柳依依就格外的可怜。吉时早已过了,却并无人来抬她出去。甚至一点吃食都没给,从昨日开始,就减了她的食。明面上说怕她吃多了穿衣裳不好看,实际是为了饿的她没有力气逃跑。柳依依捂着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掀开了盖头,站起来养门口走去。 门外依旧守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既然还守着自己,那就说明这婚事并没有取消,那为何还没人来接自己呢?柳依依思忖着,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那孟奕轩不会是个短命鬼?自己还没嫁过去他就没了? 思及至此,柳依依打了个寒战,又赶紧摇摇头,把这离谱的想法甩出去。头上戴着额珠翠跟着叮当作响,立刻引起了门外婆子的警觉。 柳依依赶紧坐回去,门口的婆子俯身凑近窗户,透过纱窗往里瞧,柳依依穿着嫁衣乖乖的坐在床上。 但那声响必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那婆子高声对柳依依道:“小姐别心急,孟家的人很快就会来接小姐了。”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只能乖乖的继续坐着等下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前厅里,林南乔代表孟家和柳江赫达成了协议,愿意倾尽全力帮助柳家得皇商之位,但柳家得允许孟家在柳家的地界儿里开自己的商铺。这倒也无妨,孟家根在蜀中的,又多在外跑商,目前做的是边漠的皮草香料生意,柳家做的是丝绸瓷器生意,这两样本就不冲突,合作好了,便是双赢。柳江赫自然同意了,林南乔也是个爽快人,除去该有的租金,还愿意让两层利给柳江赫。 这生意一成,两家立刻就成了真亲家了,李翠婉对林南乔可是亲热的很,恨不得能拉着她多住几日才好。这跑商的天南地北的走,不知能弄来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自己家的地界儿,打出名声去,还怕那些个人不来自己这儿?占着亲家的名头,孟家可谓是柳家的货郎了。 临近黄昏时,厅里的宾客才走的七七八八了,林南乔喝了不少酒,面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染着一层薄薄的雾,瞧着就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婉拒了柳家夫妇的留宿,她带来的人自觉的去后院将锁在房里的新娘子背出来,放进柳家备好的花轿里,晃晃悠悠的抬走了。 看着远去的那队人马,柳江赫和李翠婉相视一笑。拿个野丫头,换了这么大个会生金蛋的母鸡,谁不喜? 第2章 留下 两顶轿子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孟家租的小院儿。敲锣打鼓的声音早就停了,本也是做给人看的,没人看了自然也就歇了。 “落轿!”随行的小厮一声叫喊,轿夫们稳稳当当的将轿子放下,压轿,林南乔从里面出来,整了整衣裳。 “回来了。”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小院门口,见林南乔出来,便赶紧迎上去,“此行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林南乔笑着朝男子走过去,“虽说也是废了一番口舌,但比想象中容易一些。轩儿可好?” “挺好的,午睡起来后,就在屋里练字呢!”男子伸手扶着林南乔,两人正打算往里走去,男子回头看了看那顶红色的小轿子,“那轿子里便是轩儿的小媳妇儿?” “是不是小媳妇儿还得轩儿点头呢!”林南乔回头看了看,对一旁的小厮道,“先把人抬进来!” “只抬进来?”男子问道。 “不然呢?”林南乔不以为意,“王彦文,你一个做账房的书呆子,也想学着戏文里头的浪荡公子哥,怜香惜玉?” “可不敢,可不敢。”王彦文赶紧摆头,他瞧着三十来岁的样子,身量高大,这会儿却低着头像个小孩一般赶紧认错。 “那就赶紧进去,等轩儿自己决定!”林南乔甩开王彦文的手,自己进去了。 王彦文自讨个没趣儿,赶紧跟上去。 下人们听话的将小轿子抬了进去,找了个后院儿空档放下了。 林南乔和王彦文的声音不低,大概也没想避讳着,坐在轿子里的柳依依听的一清二楚。她紧紧的抓住衣袖,告诉自己要冷静。孟家这个时候才来接自己,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是柳皎皎,不可能会被这般怠慢的。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愿意把自己抬回来,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体面了。没有把自己扔在半道上,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轿子里的柳依依怎么想的,林南乔可不管,她带着王彦文径直走到最里边儿的房里。 门虚掩着,并未关上。林南乔还是小声的叩了叩门:“轩儿?” 里面没有声音,林南乔回头看了看王彦文,后者摇摇头,林南乔便又叩了叩门,放大了声音,“轩儿。” “南姐,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林南乔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间很大,最里边儿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穿着一袭白衣,正在练字。四面都放着写满了字的宣纸,墨迹还未干透,都展开了晾着。 “石头呢?”林南乔见这一地的宣纸,便问道,“那小子又跑哪里去偷懒了?” “难得来江南一趟,我让他出去玩儿了。”孟奕轩放下笔,整了整衣袖,才抬头笑看林南乔,“此番可有收获?” “有!”林南乔大笑起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收获不菲啊!” “哦?”孟奕轩也笑了,“怎么个不菲?” “生意谈成了不说,还给你带回个小媳妇儿。”林南乔打趣道,“你这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 “柳家果真李代桃僵了。”孟奕轩说着将手放到座椅两边一推,连人带椅子一并出来了,他原来竟是坐在轮椅上的。 “那柳皎皎是李翠婉的心头肉,怎么可能舍得轻易嫁给我一个瘸子。”孟奕轩推着轮椅到林南乔身边停下,“嫁过来的是柳依依?” “轩儿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那个小丫头。”林南乔道,“我原想半道上就将她放了的,但又想着,好歹姑娘穿着嫁衣,半道上放下也不合适。索性就抬了回来,等她换了衣裳,再给点盘缠,让她悄悄的走了也好。要不大张旗鼓的放了她,又被捉回去关在那深宅大院里当丫头,多可怜。” “嗯。”孟奕轩点点头,“我们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利益而来。至于婚事,他柳家做了手脚,我也抬回来一个人,也算了了父亲的遗愿。未免夜长梦多,咱们尽早启程回蜀中!” “轩儿,当真不去争一争那皇商之位了?”林南乔问道,“若论实力,我们加上柳家绝对可以夺魁,之后再略施小计,柳家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伴君如伴虎,咱们没必要去冒那些个险。”孟奕轩道,“南姐,你年纪也不找了,文哥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给他个机会了。” “你说什么呢!”林南乔一拍桌子,又回头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坐着的王彦文,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压低声音道,“别瞎说,我名分上可是你小妈!” “那又并非事实。”孟奕轩挥挥手,“当年我家遭难,父母早亡,我又年幼,你是为报恩才对外谎称是我父亲小妾,就为了保住我。现如今我已及冠,孟家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也没必要再有什么顾及了。” “那不成!”林南乔道,“你还未成亲,我若是在前头……旁人该怎么看你!” “谁说我没成亲?”孟奕轩反问,“你不是才给我抬回来一个小媳妇儿吗?” “那哪成?”林南乔几乎就要拍桌而起,“一个小丫头,哪里配得上你!” “那什么样的才能配得上我?”孟奕轩拉住林南乔的手,“皇宫贵族家的小姐公主吗?我孟奕轩也不过是一介布衣,士农工商,商贾最为低贱,入了商,便不能再入仕了。说起来,我也没比旁人高贵多少。” “都怪我,当年若是再坚持一下,让你去科考,以你的才能,早已飞黄腾达了。”林南乔说着,捏紧了孟奕轩的手。 “入商是我自己的选择,南姐你为了我已经付出很多了。当年你欠我父母的早已还清了,现在倒是我欠你的了。”孟奕轩见林南乔不愿松口,便又道,“那这样,南姐。我们现在去问问柳依依,若是她愿意留下,我便娶了她,你就给文哥一个机会。若是她不愿意留下,那我便按下此事不提,可好?” “这………”林南乔没想到孟奕轩竟说出这话来,回头看了看王彦文。后者虽瞧着一脸平静,但眼里还是透露出了几丝紧张。 “既然南姐心有顾虑,不如我们将这事交给院子里的柳依依来决定!”孟奕轩放开林南乔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被捏的通红的手。他知道林南乔其实很想和王彦文在一起,方才一瞬间林南乔不自觉死死的捏住自己的手,骨头都快捏断了! “那…那你不许跟她说前因后果!”林南乔站起来,对孟奕轩道。 “好,我们看看现在就去看看那位柳姑娘,是不是会选择留下来陪着我这个瘸子。”孟奕轩说着就要推动轮椅,王彦文赶紧上前,扶住轮椅后背的把手,将人小心的推了出去。 林南乔跟在后边儿,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孟奕轩,又看了看王彦文高大的背影,抿紧了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院子里,一顶红色的轿子静静的停在中央,周围早没了人,柳依依静静的坐在里面。头先还觉得肚子饿,这会儿早已饿过了劲,反倒没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这轿子里闷得慌,却又不敢随便乱动。 就在柳依依昏昏欲睡时,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这是有人来了。 柳依依赶忙打起精神来,坐直了身子。声音近了,很快停在轿子外头。除去脚步声,柳依依还听到一个沙沙的声音。这是……轮椅吗?是了,孟奕轩是个瘸子,自然要坐轮椅。 “出来!”林南乔的声音传来,“柳依依。” 柳依依心里一紧,他们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既然如此,柳依依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孟奕轩三人就看着从红色的轿子里钻出来个人,头上还盖着喜帕,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身量纤细。 “你还顶着盖头做什么?”林南乔道,又想到自己的终生大事还掌握在她手里,问了一句,就不好再接着说了,索性闭嘴了。 “还未拜堂,不能取盖头。”柳依依声音跟她人一般细细弱弱的。 “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孟奕轩道,“你从盖头底下也能瞧见,我是个瘸子。” “嗯……”柳依依小声的应了,又点点头,她的确能从盖头下面看见。 “当年我父亲与柳家的婚约本就是在醉酒之后立下的,家父重诚信,叮嘱我定要来赴约娶亲。虽说你也是柳家的女儿,但你父亲柳江赫是拿你来顶替柳皎皎,算是他毁约在先。”孟奕轩道,“我也算完成了家父的遗愿。你说到底不过是一枚棋子,没必要为了柳江赫欠的债而赔上一生。我是个瘸子,你若是嫁给我,就得照顾我一辈子。你年纪还小,没必要毁在我手里。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蜀中了,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衣裳和盘缠,你自去换了。天黑以后从后门出去,离开江南还是留在这儿,你可以选择。” “…………”柳依依没有做声,沉默了。 孟奕轩倒是一排冷静。而他身后站着的王彦文和林南乔却是十分紧张,王彦文屏住呼吸,手紧紧的抓住轮椅的扶手。林南乔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肉里,有细细的红色慢慢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的盯着柳依依。 就在三人的目光里,柳依依动了。她轻轻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孟奕轩面前,小声的问:“真的由我自己选择吗?” “当然。”孟奕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依依慢慢蹲下,疑惑的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柳依依沉默的蹲在孟奕轩面前。 她这一出把林南乔和王彦文都整懵了,两人面面相觑。 “不拜堂就让我掀盖头?”孟奕轩却明白了柳依依的意思。 “嗯”柳依依点点头。 “你真想清楚了?”孟奕轩道,“我若是掀开盖头,你便是嫁与我了。明日就要随我回蜀中,此生都要伺候我这个瘸子,再难回江南了。” “嗯,出嫁从夫。”柳依依态度颇为坚定。 “好。”孟奕轩笑了,却没着急掀盖头,而是回头看了看王彦文和林南乔。 后面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看对方,又发现孟奕轩正回头看自己,赶紧分开胶着的目光。 “赶紧掀盖头啊!”林南乔拍了拍孟奕轩的肩膀,在他白色的衣裳上留下了一抹红色。 王彦文立马捉住她的手,正要开口询问,却被林南乔按住手,示意不要说话。王彦文自然懂她的意思,虽心痛,也只能忍了。从袖口摸了一方帕子出来,塞进林南乔手心里。 林南乔抓住帕子,示意王彦文看新娘子。 他们事先打听过柳家的事,但因为柳依依是当做丫头养在深宅之中,是以都没见过她的样子,只是听闻她长的很普通。这会儿终于要见到真人了,不免都充满了好奇。 孟奕轩心里倒没有那么多期待,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林南乔放下心结,和王彦文在一起。柳依依若是做不到,便重新找机会就是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机会。 孟奕轩伸手,掀开了盖头。露出的却是一张十分清丽的脸庞,此刻正自下而上的望着他。细长的柳眉下,一双眸子仿佛含着江南的烟雨,姿容胜雪,楚楚可怜。这柳依依竟是个美人儿! 林南乔也是没想到了,她见过柳皎皎的模样,已算鹤立鸡群了。但与这柳依依一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这样的容貌,在后宅之中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孟奕轩也愣了,他没想到柳依依竟生的这般花容月貌。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的容貌给人的冲击力可不小。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样的容貌若是让她一个人出去过活,怕是没两天就让人连骨头都拆了。难怪她选择留下来,嫁给自己总比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好。 这头孟家三人愣着,那头柳依依也愣了。 她本以为孟奕轩一个病秧子,又是个瘸子,应当是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样子。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瞧着不像个病秧子。除去他坐着的轮椅,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方才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实在不像个病人。 就这样,四个人居然一起愣在了原地。好在王彦文挂念林南乔的手,赶紧开口道:“既然掀了盖头,那便是孟家的人了,先去换件衣裳,柳…少夫人也饿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哦……好…是,我立刻派人安排。”林南乔才回过神来,感情这还阴差阳错的娶了个美人儿回来了。 说着就拉着王彦文走了。 柳依依看着一身红衣的林南乔拉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走了,不免疑惑。她从王若楠那里也略微知道一些孟家的情况,那林南乔是孟奕轩的小娘。怎么这会儿竟拉着另一个男人走了? “他叫王彦文,是我孟家的账房先生。”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他和南姐两情相悦。” “南姐?”柳依依微微蹙眉问道。 “对,南姐。”孟奕轩笑了,“托你的福,他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我?”柳依依更加不解了,指着自己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日后再解释给你听。”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手,十指纤细,却布满伤痕和老茧,“你推的动我吗?” “嗯,我劲儿大,推的动。”柳依依说着就站起来,大概是因着饿了太久,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赶紧伸手撑在孟奕轩腿上,方才稳住身子。 “怎么了?”孟奕轩赶紧将人扶住,握住柳依依的两个手臂。他虽坐着轮椅,但柳依依身量不高,很容易就稳住了她整个人。 “没事儿。”柳依依摇摇头,很快就稳住了自己,又想起自己刚才撑在人腿上,只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扭了扭手臂,示意孟奕轩放开自己。 “你我已成亲,迟早会有肌肤之亲,不必在乎这些。”孟奕轩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轻易的就看清了柳依依的心思。 “嗯”柳依依声若蚊音,浅浅的应了一声,就绕到轮椅后边儿,推着孟奕轩往林南乔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我住的院子在里头,东边儿的厢房里给你准备了衣裳,你将我推回屋就自去换了。这满头珠翠,瞧着就累的慌。”孟奕轩道,“换好之后就来找我,南姐估计把饭菜也备好了。” “好。”柳依依应了,便沉默的推着孟奕轩往里走。她隐约觉得,也许自己跟着孟奕轩是对的。 第3章 衣裳 柳依依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采光并不特别好,这时正值江南多雨时节,屋里甚至显得略微有些阴暗了。 但屋子里并不潮湿阴冷,甚至还有淡淡的松柏香气,应当是有下人特地来熏烤除湿过,闻起来干净而温暖。 柳依依转身关上门,走到里间。窗下放着梳妆台,上边儿摆着一些简单的脂粉首饰。里边儿是床,床上整齐的放着被褥,床边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裙。 柳依依走过去拿起衣裙,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裙,宽袍广袖,触手柔滑,上边儿用银丝线绣着竹枝纹样,颜色黯淡不起眼,却会随着光线流转颜色。柳依依因着长年在后宅做丫头,并不常见什么好东西。但女红手艺方面却是十分出色,所以时常会被要求做些绣活儿。是以,柳依依大抵能猜出,这件看着普通的长裙其实是昂贵的蜀锦所制,上边儿的纹绣看着普通,但技法高超,并不是一般的绣娘能绣出来的。至少江南这边儿,没有这种技法。 自打出生到现在,柳依依还不曾穿过这样好的衣裳。哪怕是身上的嫁衣,也不及这套衣裙昂贵精致。柳依依一时之间竟舍不得穿上,只用手来回摩挲着,又想着自己双手粗糙,生怕划破了蜀锦。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孟家人还在外头等自己,可不能拖太久。于是赶紧换下大红的嫁衣,穿上墨绿色的长裙。又坐到窗下的梳妆台边,将满头珠翠挨着摘下放好,将头发散开,梳顺了拿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枚银簪子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赶紧出去,往中间的屋子走去。 迎面冲过来一个十四五岁,做小厮打扮的男子,直愣愣的就要撞到柳依依身上。幸亏柳依依身手敏捷,往边儿上一躲。那小厮眼瞅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不想他竟有点功夫在身,一个翻身好险立稳了。 “哪里来的丫头,敢挡你石头大爷的道……”那小厮转身就欲破口大骂,不想扭头就看到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女子,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石头上下看了柳依依两眼,认出柳依依身上穿的裙子是少爷让自己准备的,马上反应过来此人大抵就是今儿林南乔去柳家抬回来的少奶奶。这会儿人还在,还换了衣裳,看样子是少爷将她留下了。 “哎哟喂!小的石头,见过少奶奶!”石头赶紧堆起笑脸,弯腰做了个大揖。 “啊……”柳依依一愣,还没人向她行过礼,她也不曾见过这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石头弯着腰却等不到柳依依开口,就抬眼瞅她,却见她没有反应,心想,这少奶奶原是个木头美人。 “小石头,这会儿晓得回来了?”林南乔的声音及时响起,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哎哟喂!南姐!”石头赶紧跑过去,谄媚的笑着撒娇耍赖,“今儿南姐可辛苦了,小石头没用,帮不上忙!”一边说还一边过去给林南乔掐肩捶背的。 “去去去!”林南乔十分嫌弃的将他推开,又提着他耳朵骂,“你个猴头,让你在家好生照顾少爷,你倒好,跑出去玩耍!饭点到了,肚子饿了,就循着味儿回来了?”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石头偏着头,想拿手夺回耳朵又不敢,只能虚虚的扶着,“南姐,疼,疼!耳朵掉了,耳朵掉了!” “这会儿晓得疼了,总不长记性!迟早给你割了这不听话的耳朵,反正留着也没用。”林南乔嘴上说的厉害,手上却放了。 “哎哟喂!”石头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又是一阵耍贱卖乖的,哄着林南乔。 “罢了,不跟你计较了,过来,带你认认主子。”说着就走到柳依依的旁边,道,“这是柳依依姑娘,已嫁入孟家,以后就是孟家的少奶奶了。” “小的认出来了,少奶奶穿的衣裳是少爷吩咐小的准备的,小的看少奶奶第一眼就瞧出来了。”石头又过来作揖行礼,“小的石头方才不小心冲撞了少奶奶,还请少奶奶恕罪!” “无妨。”柳依依看着林南乔与石头这主仆不像主仆,更像亲人一般的相处模式,只觉十分惊讶。在她的认知里,或者说,在江南这边,主子和仆人是有绝对的等级差别的。不打骂下人的主子,都是难得的好主子了。 “这是石头,轩儿的书童。”林南乔拉过柳依依,带着人往里走,“虽说是书童,但也是打小跟着长大的,更像一家人一般。所以,这小子时常没大没小的,以后有冲撞了你的地方,尽管教训。你若下不了手,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这猴头!” “嗯。”柳依依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声,又想起林南乔说石头似他们的弟弟一般,赶紧又找补了一句,“石头年纪小,活泼是好事。” “你年纪也不大啊!”林南乔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爽朗大笑几声,“你不用顾忌什么,石头这孩子颇为顽劣,时常挨罚。等再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嗯。”柳依依小心思一眼就被看穿,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应一声,乖乖的跟着进屋。 屋里桌上已摆满了饭菜,林南乔将柳依依带到孟奕轩身边坐下,自己又过去在王彦文身边坐下,跟在后边儿的石头也跟着坐下。 “人到齐了,就开饭!”林南乔一声令下,石头就马上动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跟林南乔和王彦文说起自己今日出去所见所闻,又买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逗的林南乔哈哈大笑。 柳依依自小就活的谨言慎行,柳家规矩也大,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新奇。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插不进去话,便提起了筷子,打算安静吃饭。 这时柳依依才发现,桌上的菜色竟不止一种。靠近自己这边的都是些常见的江南小菜,而其他的菜都是些颜色鲜艳,一看就火辣辣的样子。林南乔,王彦文和石头三人吃饭都颇为迅速,但筷子却没有往自己这边伸一下,很明显,他们不爱吃这些清淡的。所以,这是在特地照顾自己吗? 柳依依偏头看了看孟奕轩,后者正端着一盅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见柳依依看着自己,孟奕轩放下碗,解释道:“我身子不大好,大夫叮嘱我每日饭前饮一盅汤,这是加了药材的药膳。” “你也跟南姐她们一样,喜食麻辣吗?”柳依依问。 “蜀中多山,地势凹陷,又多雨潮湿,所以蜀中人都爱食麻辣重口的食物,意在除湿。”孟奕轩耐心的解释,“我打小也吃,只是最近身体不大好,大夫嘱咐不能吃太辣,得注意养护。” “那你可是肠胃不好?”柳依依问。 “嗯。”孟奕轩点点头,“刚来江南时,为着我这身子,南姐还四处寻摸了一阵子厨娘,单为我一个人做吃食。现如今你来了,就有人陪我了。” “你们马上就要离开江南了,厨娘肯跟着你们走吗?”柳依依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孟奕轩一边说一边拿筷子拈了就近的一盘荷塘小炒里的虾仁,放进柳依依的碗里,“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厨娘做了些常见的。若是有不合胃口的,就说出来。” “我…我不挑食的。”柳依依看着自己碗里的虾仁,有些受宠若惊了。抬头看了看孟奕轩,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给他布菜。就看到孟奕轩换了一双筷子,开始吃饭。 “我进来身子不大好,感染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南姐他们又不同意我单独吃饭,说怕我觉得他们排挤我。所以我就用的公筷,避免把风寒过给大家。”孟奕轩解释道。 “嗯……”柳依依低下头,心里觉得暖暖的,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的照顾过她的感受。孟奕轩是那样的敏锐,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温和而耐心的解释,没有让她觉得有任何的不适。这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吗? “依依,吃菜啊!别愣着,待会儿就没了!”林南乔爽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柳依依的思绪。 “嗯?”柳依依抬头,眼睛往下一瞟,就见满桌子的菜空了一大半,石头的筷子已经伸向了自己这边的江南小菜了。 “我们都是些粗人,吃饭快,不讲究。”林南乔笑道,“你以后得改改你这个斯文的做派了,要不你以后都吃不饱饭。看你瘦的,轩儿还给你备一件墨绿色的裙子,看着越发像根竹枝了。” “我…我动作挺快的。”柳依依被林南乔打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哈…”林南乔看着柳依依小脸都要憋红了的模样,只觉得她十分可人,越发的想要逗她几句了。 “南乔,你别闹了。”王彦文及时开口救了柳依依一命,又对柳依依道,“少夫人别见怪,南乔她性子爽朗,最爱开玩笑。有时说话没遮没掩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柳依依赶紧放下筷子摆手摇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焦急和害怕。 看她这样子,林南乔的笑一下子就跨了下来,连王彦文的表情都变了一下。看着大家这样,柳依依就更加心慌了,无助的偏头望了孟奕轩一眼。 孟奕轩自然也注意到了,伸手握住柳依依还举着的手,捏在手里按了下来:“南姐从前是习武之人,气势比旁人强一些。不笑的时候瞧着有些骇人,习惯就好。你既然已嫁于我为妻,便是孟家的人了,这辈分称呼都要跟着我走。以后你也跟着我叫南姐,文哥,石头。你们也不必拘礼叫什么少夫人,称呼依依就好。本是一家人,不用过于生分。” 孟奕轩的手很大,轻松的就能把柳依依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他的掌心很热,连带着柳依依的手都变得暖和起来。 孟奕轩的解释打破了宁静,林南乔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突然跨脸吓着柳依依了,便解释道:“依依,我方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罢了,想来你从前这十几年在柳家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所以才如此胆小怯懦。以后你就是我孟家的人了,挺起腰杆做人,不需要再害怕谁了。” “依依你别怕,南乔方才只是被你突然流露出的害怕样子给惊了一下。”王彦文跟着解释道,“南乔性子火爆,习武之人多是路见不平的。更何况你已经是孟家的人,所以她看着你不自觉的动作,又想起你在柳家必定过的是不大好的日子,才垮了脸。并非针对于你,你别怕。” “我……谢谢南姐。”柳依依一时之间不止说什么,只能憋出一句感谢。 “罢了罢了,吃饭!”林南乔挥挥手,“明儿还要早起呢!” “吃饭吃饭!”石头赶紧跟着嚷嚷两句,“少夫人,我以后叫你依依姐可好?” “好。”柳依依点点头。 “依依姐!”石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啊……嗯!”柳依依没成想石头立马就叫了,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傻乎乎的。 果不其然,惹得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孟奕轩也放开了柳依依的手,开始吃饭。 柳依依收回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席间,林南乔众人交谈之间也会顺道与柳依依说上几句,想慢慢的将柳依依的话匣子打开。当然,没那么容易。只是柳依依受这气氛感染,也逐渐开口说话,不再只嗯嗯几声回答了。 用过饭后,又在厅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了。林南乔与王彦文还要指挥下人收拾细软,预备明日启程,就去了外间。石头也跟着上蹿下跳的要帮忙,就只剩柳依依得空,将孟奕轩推回了房间。 “此去蜀中,路途遥远,你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就得出发。”孟奕轩进了屋,转过轮椅,面对着柳依依叮嘱道。 “嗯。”柳依依低声应了,又蹲下身,预备给孟奕轩脱鞋袜。 “别!”孟奕轩一把扶住柳依依手臂,制止了她。 “嗯?”柳依依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等石头回来!”孟奕轩道,“虽说咱们已成亲,却无夫妻之实。再者,为我宽衣服侍之事,也该下人来做。你这一身衣裳,也不方便。” “……”柳依依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昂贵的衣裙。 “这衣裳虽瞧着普通,但布料刺绣,无一不是精品。”孟奕轩将人扶起来,“穿着这样的衣裳做服侍人的事,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可石头还在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柳依依道,“明早还要早起,你也该早早的休息。” “无妨。”孟奕轩道,“我比不得你们,现如今只能坐着,吃食消化不如你们,我得等着他们慢慢克化。再者,我习惯了东奔西走,在马车里也能补觉。你应该还没经历过这种奔波的生活,所以,赶紧回去休息!” “好。”柳依依只能应了,乖乖出去,关上门,往自己房间走去。 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照着大地亮堂堂的。柳依依借着月光端详自己宽大的衣袖,上边儿的竹枝纹样泛着淡淡的银光,十分精美。 自己有生之年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裙。柳依依在心里感叹着,还得感谢柳皎皎啊,自己才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家。这做主子的就是好,连穿的漂亮衣裳都是不能干活的,这宽袍大袖的,连行动起来都颇为受限呢! 思及至此,柳依依突然愣住了。 自己从花轿里出来时,孟奕轩说放自己走,给自己备好了衣裳银两。石头说,这衣裳是孟奕轩一早让他备好了给少夫人的。那这件衣裳就是孟奕轩嘴里说的那件。 如果是逃命赶路,必然是穿窄袖短打的衣裳更方便,这种宽袍大袖只适合在家里养尊处优时穿的。孟奕轩那么细心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那么,他是笃定了自己不会跑对吗?还是说,其实他头先并没有预料到柳家会以次充好,他期望的,是娶一个贤良淑德,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所以他精心的准备好了昂贵的衣裙,满心欢喜的等待期望中的新娘子,最后等来了一个自己。 商户之家,要的是能帮得上忙的贤内助,自己一个烧火做饭的粗使丫头,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自己之于孟家,毫无用处。论性情,孟家的人都豪爽外向,自己又不善言辞,不讨人喜欢。现今是自己入孟家的第一天,新鲜感还在。再过些时日,自己这沉闷的性子,真的不会被嫌弃吗? 柳依依越想越觉得害怕,自己拼了脸面留在孟家,孟家人也待自己也算和善,若是错失他们,这辈子怕是都难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不能再这样畏首畏尾了,必须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能留在孟家! 柳依依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回房洗漱整理,早早的睡下了。明日还要早起,她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好准备! 第4章 出发 第二日清早,天还蒙蒙亮,柳依依便醒了。 孟家租的这座宅子地处偏远,离人群颇远,算得上清静,早早的就能听见有鸟鸣,叽叽喳喳的。柳依依倒不是被这些鸟吵醒的,她已经习惯了每日早起,生火做饭,扫地洗衣。刚睁开眼时,整个人还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了,条件反射的就想爬起来准备换衣裳。忽而发现床顶的蚊帐颜色不一样,才慢慢想起自己现在在孟家,自己嫁人了。躺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柳依依就起床了。穿上衣裳,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拿簪子绾了发,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外头的下人都是临时在本地雇佣的,这会儿也才刚起来一阵子,今儿是他们最后一天上工了,这会儿一边忙着伺候主子,一边忙着收拾自个儿,好随时准备回家。见昨儿新来的少奶奶起身了,就有婆子赶紧上前招呼。柳依依历来都是伺候别人的,瞧着那婆子殷勤的样子,十分不习惯,只想推了自己去。但又想起昨夜自己下的决心,便吩咐那婆子给自己预备洗漱的水。 那婆子领了事就赶紧去,很快就给柳依依打好了水。柳依依还是不习惯让人伺候到底,便接过水自己洗漱。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婆子们都散了,柳依依便自己端着盆子往后边儿去,把水倒了。正准备往回走时,就听见边儿上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边儿是厨房,只隔着一堵花墙,很容易就能听清楚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柳依依本不愿搭理,只想赶紧回去,却听见其中一个人说,不打算跟着孟家人走。好奇心驱使柳依依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原来那人便是这些日子在孟家给孟奕轩做饭的厨娘。她本贪着银钱给的高,打算跟着去一趟蜀中。林南乔也许诺了,到了蜀中后就派人把她送回来。可现在她反悔了,还是想留在江南。可这马上就要出发了,她也不敢去跟林南乔说。就打算着今儿早饭过后,就将银钱留下,自己偷偷的跑了。另一人大概也知她心意已决,也不多做劝说,只跟她商量该把银钱放在何处,或该不该留个纸条。但两人又都不识字,不知该怎么办。 柳依依眉头一皱,就想出去逮住这两人,却在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停住了。若是这个做饭的厨娘走了,没有人给孟奕轩做饭了,那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至少能保证这一路可以跟到蜀中。 思及至此,柳依依便悄然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她嫁过来,瞧着是抬了许多的嫁妆,但那都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边儿是她这些年攒的一些银钱,出嫁前王若楠偷偷塞给她的几张银票,并几支银簪。最后剩下的,就是那套鲜红的嫁衣。昨儿换了下来,也没地方放。柳依依把这些东西放进包袱收拾好了,就背着出了门。 本想去孟奕轩房间看看,但又怕他还没起,索性就往前院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前院里林南乔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干净利落的在指挥着人往外抬东西。外边儿的马车已经装了好几箱了。王彦文一手那笔,一手拿着本摊开的厚厚的账本,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时不时回到旁边的的案几上蘸点墨汁儿,往账本上写几笔。 “南姐。”柳依依主动招呼。 “哟,依依起来啦!”林南乔嘱咐了手下一句,就朝着柳依依过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习惯了早起。”柳依依回答道,“这是要出发了吗?” “没有,只是早点起来清点一些物资,此次下江南,收获颇丰,带点东西回去。”林南乔替柳依依整理了一下头发,“再者,此去蜀中,路途遥远,得多备一些干粮和水。” “可需要我帮忙?”柳依依问。 “不用。”林南乔看着柳依依背着的包袱,问,“这里边儿是你的东西?” “嗯。”柳依依点点头,“我已经收拾好了。” “小可怜,才这么点家当吗?”林南乔接过柳依依的包袱,掂了掂,“没事儿,等到了蜀中,南姐给你好好的置办几匣子衣裳首饰,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可不得多带些珠宝首饰,才衬得起来。” “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孟奕轩的声音传来,石头推着他也来了前院。 “说你以后得使劲儿赚银子才能养得起这么个漂亮的小媳妇儿。”林南乔自然而然的将柳依依的包袱挎在自己手臂上,“瞧瞧,多漂亮的脸蛋儿。昨儿浓妆艳抹的,瞧着就很美。今儿洗了妆面出来,更加清丽可人了。” “我自己的媳妇儿,自然是要好生拿金银养护的。”孟奕轩完全不在乎林南乔的打趣儿,很自然的回答着。 两人一来二往的,反倒把一旁的柳依依弄的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不好意思,林南乔止住话头:“先用早饭!依依,你的包袱我先替你放马车里可好?” “多谢南姐。”柳依依应了。 “好了,你们赶紧进去!”林南乔挥挥手,“里边儿饭菜都摆好了,我把包袱放好了就过来。” “南姐,那你快点儿啊!”石头咋咋呼呼的说,“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就好早早的出发,我都迫不及待了!离开蜀中太久了,溪草妹妹肯定想我了!” “呸!”林南乔啐了石头一口,“恐怕是你想溪草了,你不在,溪草才能清静两天。” “怎么会!溪草很喜欢我的,她肯定想我了!”石头脸皮颇厚,一边说一边推着孟奕轩往里走,“少爷,咱们走,不理南姐!”说着就气冲冲的想往里冲,不想孟奕轩一把按住轮椅。 “等等依依。”孟奕轩说完,才放开手。 “哦!依依姐!”石头才想起来,赶紧朝着旁边儿站着的柳依依道,“依依姐见谅,见谅啊!” “没事儿。”柳依依摇摇头,走上前来。 “都怪南姐,那嘴也太气人了!”石头一边嘟嘟囔囔的发牢骚,一边推着孟奕轩往里走去。 柳依依就安静的听着,也跟着往里走。 林南乔则带着王彦文,背着柳依依的包袱到了外边儿的一辆大马车里。 林南乔仔细的看了包袱一遍,确认了包袱现在的样子,才打开了包袱,小心的查看了一番,又迅速还原,放在了马车里。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林南乔出了马车,跟王彦文说,“包袱里就昨儿穿来的一身嫁衣,并一个小木匣子。我打开看了,里边儿是几支素银簪子,一些碎银子,并几张银票。” “柳家是不大可能给她银票的,我听闻柳家也只王若楠夫妇待她不错,这钱应该是他们给的。”王彦文道。 “应该是。”林南乔道,“看样子确实是个清白的丫头,也不知道轩儿到底作何打算。到了蜀中,若是轩儿不要她了,咱们也替她寻个好人家!” “少爷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章法,他既然留下柳依依,那必定就有自己的打算。”王彦文道,“静观其变就好。” “说的有道理!”林南乔道,“走,进去用早饭。用完了就早早的出发,早早的回蜀中。我都开始想念王婶做的椒麻鸡了,还有………”林南乔一边走一边跟王彦文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想吃的东西。王彦文就微笑的跟在她身后,认真的听着。 用过早饭,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柳依依与孟奕轩坐同一辆马车。这是一辆很大的马车,里边儿铺着厚厚的毯子,摆着小茶几,上边儿放着一套茶具,并两盘菓子,还有几个软枕。一边的角落里摆着个小书架,上边儿放着很多书。柳依依看见自己的小包袱放在另一个角落里,那个角落里还有几个小木匣子,估摸着是放的衣裳帕子之类的,她的小包袱压在木匣子上。 上了马车,石头就将软枕在茶几旁摆好,让孟奕轩靠在上边儿。又拿了一本书过来,交给孟奕轩,就识相的出去了,坐在车辕上跟车夫聊天儿。马车里边儿就剩下孟奕轩和柳依依。 柳依依心里还念着那个厨娘的事儿,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跑了没有。她现在又不方便下去看,现在还和孟奕轩单独在一个马车里,更加找不到理由下车了。 孟奕轩见柳依依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是跟自己单独待在一个马车里不自在,便主动开口询问:“怎么了?” “啊?”孟奕轩突然开口询问,柳依依一惊,只觉背后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没事儿。” “擦擦汗!”孟奕轩自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你别怕。” “我…我没有…”柳依依只好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出来的汗,“我只是没有坐过马车…” “难怪。”孟奕轩露出微笑,安慰柳依依,“这马车的车轮是特地定制的,可以隔绝大部分的颠簸。车夫也是老把手了,马车跑起来很平稳。” “嗯。”柳依依点点头,把那方帕子折了折,撰在手心里。 “虽说此去蜀中路途遥远,但我们都走官道,后边儿也跟着自家养的护卫,很是安全。”孟奕轩干脆放下书,跟柳依依聊起天来,“你过来点儿。” “啊?”柳依依看了看孟奕轩,也只好挪了挪身子,坐在茶几的另一边。 “你可识字?”孟奕轩问。 “略微认得几个,不多。”柳依依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会写吗?”孟奕轩又问。 “不…不会……”柳依依摇摇头,又怕孟奕轩嫌弃自己,赶忙又说,“其实也会写几个,只是写的不好。” “我听闻你一直在后宅里养着,是谁教你的?”孟奕轩很委婉,没有直接说是当丫头养的。 “是刘家哥哥。”柳依依将自己在后宅中的人际关系交通自己的身世都一一交代了,既然孟奕轩在问,说明他肯定知道很多。与其隐瞒,不如一通说了,还能落个乖巧老实的印象。况且,自己人已经跟着去蜀中了,这辈子怕是再难回江南了,说与不说,也无甚关系。 听完柳依依的叙述,孟奕轩点点头,这和他了解的基本没差,倒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柳依依见自己说完,孟奕轩只点头,却不说话,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正想开口问,马车却突然动了起来。柳依依身子一晃,条件反射的抓住茶几。 马车外石头朝着里边儿喊了一声,说出发了。 柳依依抓紧茶几的手才慢慢松开,孟奕轩没有骗她,马车确实很平稳,只微微有些许晃动的感觉。 “可有头晕?”孟奕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依依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指,问道。 “没事。”柳依依轻轻地摇摇头,“果真很平稳。” “现在才刚出发,待到几日后,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倒是有几段路颇为颠簸。”孟奕轩道,“不过那时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嗯。”柳依依点点头,看了看被封闭起来的窗户,问孟奕轩,“我能打开窗子看看吗?” “可以。”孟奕轩道,“我眯一会儿。” “多谢。”柳依依知道孟奕轩是故意给自己机会,最后再好好的看看江南。于是便挪到窗边,这马车的窗户是特质的,不同于家里的窗户是朝外打开,这窗户是朝着两边儿推开的。这会儿马车窗户是打开的,只是上边挂着个帘子。柳依依掀开帘子,靠着马车,静静地看着面前缓缓略过的风景。 这里是江南,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可她这十几年来,好像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的看看这里。她一直被关在后宅那方寸之地,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现在她逃出来了,但却没有机会好好的欣赏这片故土。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离开的机会,好好的看看这里。 第5章 识字 孟家人大概是很着急回蜀中,一出了城,马车便飞奔起来。纵使这马车的车轮是特制的,柳依依也感觉到了丝丝的颠簸。车窗外的树木飞快的掠过,柳依依初时只觉得眼花,看久了就觉定头晕起来。索性放下帘子,关了窗。马车跑太快,有风吹进马车,她怕惊了孟奕轩。 “看够了?” 柳依依刚关好窗户,放下帘子,就听到孟奕轩的声音。回头一看,后者倚靠着马车,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嗯……”柳依依看孟奕轩的模样,不似刚睡醒,“你休息好了?” “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你专心看外头,没忍心打扰你。”孟奕轩身子随着马车轻微颤动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未觉定不适。 “…………”柳依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称呼孟奕轩比较合适,只好省略了称呼,“你口渴吗?” “不口渴。”孟奕轩摇摇头,又道,“你虽嫁于我,但未有夫妻之实。我年长你几岁,以后你便唤我孟大哥。” “孟大哥。”柳依依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眉眼俊朗,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乎能看进自己心里,总是能及时的发觉自己的想法,解了自己的困境。这样好的人,若是能一辈子在一起,该是多好的事啊? “出了城,我们今日要马不停蹄的一直赶路,直到月上中天,方能停下。”孟奕轩道,“但也没有客栈可以休息。” “那…那怎么办?”柳依依愣了,她没出过门,不知道在野外如何歇息。 “我们带了帐篷,到时候护卫们会负责搭好帐篷,生好火。我瞧着今日日头好,夜里大概是有满天繁星的。”孟奕轩道,“今夜,我们都有眼福了。” “满天繁星?”柳依依想了想,“我打小也看的,还有圆圆的月亮。” “那不一样。”孟奕轩微微抬首,似在回忆,“我曾在塞外看过星空,天幕低垂,群星闪烁,好似一抬手便能摸到一般。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看星空,和在院子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真的吗?”柳依依露出向往的神色,她自小关在宅院里,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一方小小的夜空。孟奕轩描述的场景,她几乎想象不出来。 “真的。”孟奕轩看着柳依依俏丽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笑了笑,“只要你不怕辛苦,等以后出门跑商,我就带着你。这中原大地,不知有多少绮丽美景。” “我不怕辛苦的!”柳依依立马来了精神,“我不怕辛苦,我可以跟着你出去的。” “好,以后一定带你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孟奕轩承诺道。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石头掀开帘子,碎嘴子一般念叨着,“赶紧吃饭才是正经的,外头日头毒,我都热冒烟儿了,你俩在里头说着出去玩儿。”一边说一边将一个食盒放进来,“这里头是饭菜,今早出发时婆子做的,也只这一顿了。接下来都要烤干粮了,少爷你珍惜!” “谁又惹着你了?”孟奕轩丝毫没有计较石头的态度,反而笑着问。 “还能有谁?南姐呗!”石头愤愤然,“不说了!说起来就是气!依依姐,你伺候少爷吃,我就懒得进来了。”一边说一边将那食盒用力一推,就到了柳依依脚边。 “好。”柳依依伸手接住食盒,“你呢?” “我在外头几个肉饼子就成,待会儿刘叔吃饭时,我也好替换他。”石头放下帘子,出去了。 “石头还会驾车?”柳依依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 “石头年纪虽不大,但自小跟着我们出去跑商。他虽聒噪了些,但嘴甜会来事儿,刘叔特别喜欢他。他也爱黏着刘叔,久而久之,刘叔这一身的本事也让他学去了一些了。”孟奕轩帮着将小桌子上的东西拿来,腾出空来放饭菜。 “石头可真聪明,驾车这么难的事,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柳依依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的羡慕。 “刘叔是孟家最好的车把式,在他身边浸淫多年,耳濡目染,总能学到很多东西。”孟奕轩道,“你比石头聪明,以后跟着我,能学到更多东西。” “啊?”柳依依端菜的停住了,“我?” “对啊。”孟奕轩接过她手里的碗,“我们孟家可不养吃白食的人,你既然嫁进孟家,自然也得学着做事。” “我…我…”柳依依没想过这些,更没想到孟奕轩愿意教自己,又想到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一时间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字都不识几个……” “不认识可以学啊,慢慢来,不着急。”孟奕轩温和的笑了,将碗和筷子放进柳依依手里,“这一路山高水远,也无事可做,我便教你认字。此去蜀中,日夜兼程,抄近道也要走月余,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学很多东西了。先吃饭,石头说的没错,这一顿,大抵会是接下来几日,吃的最好的了。” “嗯……”柳依依听了孟奕轩的话,心头似炸开了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只觉得自己这是遇上了菩萨,眼中不自觉就泛上泪水,又强忍着。可惜终归是憋不住,滴进了碗里。又怕孟奕轩看见了嫌弃,只好把头埋的低低的。 孟奕轩看着自己对面的柳依依,几乎把头埋进了碗里,还是能看见掉了几颗金豆豆。想了想,便开口道:“咦,我的手帕收在哪儿了?”一边说一边转身去找。 柳依依听了这话,一抬头,就看见孟奕轩转身。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放下碗,自袖中扯出方才孟奕轩给自己擦汗的帕子:“孟大哥,你的帕子在这儿。” “哦,瞧我这记性,方才我给你擦汗了。”孟奕轩这才转过身,看着柳依依眼眶微微泛红,但已不见了泪珠儿,笑说,“那你便拿着!” “孟大哥可是要用帕子?”柳依依追问。 “不用,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没摸到,便问一问。”孟奕轩笑说,“赶紧吃饭,待会儿凉了。” “嗯。”柳依依又将帕子塞回袖中,重新端起饭碗。 大概是为了应付马车的颠簸,食盒里的菜都是用碗装的。这碗是木制的,比平常用的更深一些,而且更重一些。柳依依端碗时,能摸到下边儿刻了繁复的花纹,大概是怕马车颠簸时饭碗滑落,用来防滑的。 饭菜也不多,只两小碗米饭,三样小菜。都是些清淡的吃食,江南菜式。 两人吃完饭,柳依依将碗筷收进食盒里。 “你将食盒放在那儿就行。”孟奕轩指了指靠近车门的一个小角落,“这会儿石头大概没空来收拾,等夜里停了车,他才会进来了。” “好。”柳依依听话的将食盒放在指定的位置,又乖乖回来坐好。 “喝水吗?”孟奕轩趁着柳依依收拾食盒时,将自己归置好的茶壶和杯子放到了小茶几上,那盘菓子依旧在后边的的角落里待着,上边儿盖着块白纱布。 “这壶里有水?”柳依依看着孟奕轩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一路颠簸,不会漏出来吗?” “这茶壶是特制的,壶嘴里做了特别的机关,须得按着这里,才会有水出来。”孟奕轩一边说,一边将茶壶的手柄展示给柳依依,侧边儿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原来如此啊,我方才还以为是摆设呢!”柳依依没见过这东西,只觉得新奇,“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孟奕轩看着柳依依欢喜的把玩着水壶,不禁皱了皱眉。这水壶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外头多了去了,但柳依依像见着什么宝贝一般,可见得这姑娘平日里过的什么日子了。 “好巧的心思!”柳依依放下水壶,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忙不迭的拿水壶给自己倒水。她不按开关,果真没有水流出来。按下去,就见清澈的水流进杯子里,“真的也!”她欣喜的抬头,便撞进孟奕轩微笑的眸子里。 柳依依愣住了,她突然想起,这东西瞧着不是新的,应该跟了孟奕轩不少日子了。自己这没见识的模样,会不会惹他厌弃啊? 孟奕轩看着本来欢天喜地的柳依依,突然收敛了笑容,眼里慢慢爬上了自卑,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初见时,也觉得十分神奇。” “真的吗?”柳依依小心翼翼的问。 “当真。”孟奕轩道,“我还把玩了好几日,被南姐嫌弃说我没见识。” “南姐可真见多识广,这么奇巧的玩意儿她都不放在眼里。”柳依依听了孟奕轩的话,笑容又重新出现在脸上。 “南姐从前是江湖中人,见过许多奇淫巧技,这些东西,于我们寻常百姓自然是稀奇的。但在她看来,确实不算什么。” “南姐是江湖中人?”柳依依放下水壶,好奇道,“是那种仗剑走天涯的侠女吗?” “嗯………”孟奕轩想了想,“算是?也不算,南姐是有门派的,得受门派管束,没办法仗剑走天涯。” “那南姐为什么会来孟家?”柳依依道,“孟家不是商贾之家吗,怎会和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这便说来话长了,以后慢慢给你说。”孟奕轩道,“我素来有午睡的习惯,你也睡一会儿了。待下午醒来,我便教你认字。” “认字?”柳依依眼睛一下就亮了,“当真?” “当真。”孟奕轩笑了,“你先躺下,好生睡一觉,脑子清醒了,才好学东西。” “好!”柳依依立刻躺下,马车空间大,她生的娇小,躺下也无妨。 孟奕轩就不行了,他只拿手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马车一路飞驰,柳依依也睡得不安稳,约莫就半个时辰便醒了。 孟奕轩早已醒了,这会儿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柳依依赶紧爬起来坐着。 “醒了?”孟奕轩将杯子推过去“喝口水。” 柳依依端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直到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才放下杯子。杯子里的水是温凉的,应当是孟奕轩早先就备好了的。 “还要吗?”孟奕轩问。 “不用了。”柳依依摇摇头。 “那便开始习字?”孟奕轩问。 “嗯嗯。”柳依依立刻来了精神。 “你从前学的什么书?”孟奕轩一边问一边将水杯水壶都撤了下去。 “刘家哥哥从前教的我《千字文》,不过没教多少。”柳依依道,“他素来忙,只是偶尔得空教我。我生来愚笨,平日里也没什么空余,又没有笔墨纸砚可做记录,所以记得的其实不多。” “无妨。”孟奕轩拿起方才手里的书,“那我们便从头再学一次。”说着将书摊开,摆在柳依依面前,赫然就是一本《千字文》。 “千字文?”柳依依看着自己熟悉的内容,十分惊喜。 “对,千字文。”孟奕轩道,“马车颠簸,你还未适应。我便先教你认字,待夜里停下修整之时,再教你写字。” “写字!”柳依依眼里蹦出光彩来,“我可以学写字吗?” “当然。”孟奕轩看着高兴的如同稚子一般的柳依依,心里泛起一阵的酸楚。但面上却没显露半分,只是笑着说,“若是不写,你哪里能真的记住。” “那……那我是用笔墨写吗?”柳依依问。 “不然呢?”孟奕轩道,“稚子启蒙多用沙画,但我们在赶路,可没有沙供你用。” “可…可宣纸很贵?”柳依依小心翼翼的说,“我才刚学,会糟蹋好东西的。” “若你觉得浪费,可先用草纸。”孟奕轩思索了一下道,“草纸不如宣纸顺滑厚实,容易沁墨。但我此次出门所带的都特制的笔,笔尖用柔软的兔毛所制,比之如同的笔更细一些。蘸墨少,即使晕染,也不严重。很适合你练字用。” “这便太好了!”柳依依笑的眉眼弯弯的,“那我们就开始!” “好。”孟奕轩指着书轻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边念,一边给柳依依解释,同时还将每一个字与其他的字组词,都是些日常用的物件或者口语话,以方便柳依依理解。 柳依依认真的听着,不时按照孟奕轩的要求跟着念,或者自己组词编句,十分投入。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石头竖起耳朵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扭头看了看身旁。刘叔正靠在马车上,一手捏着个干饼子啃,另一手捏着个装满水的葫芦,时不时的喝上两口。他早年跟着孟家走南闯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也听见了马车里的声音。跟石头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就这样,孟家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在官道上飞驰着。 第6章 赶路 赶了一天的路,孟家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此处是孟家来时就寻好的落脚点。穿过一片树林,临近河边的一大片空地。 前有树林做掩护,后有河流做隔断,算得上很安全了。 车队停下后,护卫们便熟练的拆卸马车上的东西,搭建帐篷,捡拾干柴生火,井然有序。 柳依依跟着孟奕轩学了一下午,也不觉得累。 孟奕轩担心她伤了眼睛,便主动停下,让她带着自己出去透透气。 柳依依虽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便唤了石头开门,拿了轮椅来,将孟奕轩从马车上挪了下去。 柳依依下了车,便是一阵凉风迎面扑来。 此时天已大黑,外头却并不十分黑暗。 柳依依抬头,就看见一轮圆月高悬夜幕,满天繁星闪烁。 “好美啊!”柳依依不自觉喃喃自语。 “再等一会儿,便可看到天河了。”刘叔站到柳依依身后一步的地方说道,“那时才是真的美。” “天河?”柳依依扭头问。 “少夫人没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刘叔问。 “听过…哦!”柳依依这才想起,“真的能看见吗?” “当然。”刘叔举起葫芦喝了一口水,“只是明天的日头肯定很毒了。” “还有这个说法?”柳依依好奇的问。 “老头子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不会看错的。”刘叔道,“若是夜里满天繁星或明月高悬,第二日必定是个大晴天。若是夜里云团重重,那第二日即便不下雨,也是个阴天了。” “原来如此。”柳依依点点头,又仰起脑袋盯着天空。 “少夫人别心急,没这么快的。”刘叔看着眼前这个模样乖巧的姑娘,他也略微知道一些柳依依的身世,心里对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姑娘更多几分怜惜之情,“先吃饭,颠簸一路,也该饿了。” “啊?”柳依依低下头看了刘叔一眼,笑了,“对啊,也该饿了。刘叔也赶紧去吃饭!”说着便拿目光在人群里搜索起来。 不远处,林南乔正叉腰对着一群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看起来颇为火大。孟奕轩坐在轮椅上说着什么,似在安抚林南乔。背后站着的石头也跟着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 刘叔顺着柳依依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过去问问。”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往那边走去。 “怎么人就不见了呢!出发时不是说已经清点好人了吗?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还丢了不成!”林南乔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进逐渐清晰起来。 “怎么了?”柳依依提着裙子,走近问道。 “…………”林南乔听见柳依依的声音,方才住口转身,见柳依依提着裙子,大概是怕裙摆弄脏了。瘦瘦小小,薄的像一片竹叶一般的人,此刻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林南乔不自觉的就放低了声音,怕自己吓着她,“没事,只是跑了一个厨娘。” “厨娘?”柳依依虽面上不显,但手却不自觉的抓紧了裙子。 “嗯,一个江南的厨娘,负责给轩儿做饭的。”林南乔提起此事便又是一股子气涌了上来,“头先明明说好了,银子也给了,人却跑了!” “南姐,无妨的。”一旁的孟奕轩宽慰道,“我现下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用特意为我做吃食了。再者,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路上能吃口热乎饭已经不错了,哪里还那么多讲究。” “我气的是她竟不守信!”林南乔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就算是奔波路上,咱们也不是一直在荒山野岭的。沿途都有城镇,咱们尽可以采购食材,怎么就不能讲究了!” “南姐……”孟奕轩对这个认死理脾气火爆的姐姐也是没有办法,平日里还好,这脾气一上头,简直跟个炮仗一样。 “我会做饭。”柳依依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嗯?”林南乔猛地扭头看她。孟奕轩等人也看向她。 “…………”柳依依并不习惯暴露在太多人的目光中,但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孟大哥需要饮食清淡以养身体,我自小就在江南长大,江南菜的样式我都会。虽说味道可能及不上有经验的厨娘,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你……”林南乔想着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柳依依自小就是当丫头养大的,这烧菜做饭的事儿肯定都会。但她现在可是孟家的少奶奶,再做这种粗活显然不合适。而且,这人还没接回蜀中,就先让人干起了这事儿,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了。林南乔虽说是江湖女子,但为了孟家她早已脱离了江湖,逐渐的也染上了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被世俗所困。 “无妨的,我既然嫁给了孟大哥,自然就应该照顾好他。”柳依依自然知道林南乔在顾虑什么,“再者,我又不是给所有人做饭,我只单给自己相公做吃食,本就是自己分内之事。” “那也好。”林南乔便不再反驳了,现在也别无他法。接下来要走个五日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孟奕轩须得清淡饮食将养肠胃。带出来的厨师都是些擅长重口味的蜀中人,做那些个清淡菜式,压根儿把控不好。天热,又是一路颠簸,胃口本就不好。若是孟奕轩吃不下饭,就更加养不好身子了。 “那待会儿我就去看看有哪些东西,做些吃食给孟大哥。”柳依依一听事成了,便放开紧抓裙子的手。好在这裙子的料子极好,竟也没留下多深的印子。再加上她方才一直在马车里窝着,裙子上多少带点深浅的褶痕。是以,她的小心思竟瞒过了这一群人精。 “不着急。”林南乔心事解决了,火气自然也没了,笑着说,“待我去给你寻一根攀膊来,免得弄脏了衣裳。” “多谢南姐。”柳依依也跟着笑了。 “那便辛苦你了。”孟奕轩也没料到真能出这档子事,为了避免这事儿出现,他还特地多付了银钱,不想这重赏之下,也没有勇夫啊! “不辛苦,我手艺并不十分好,孟大哥别嫌弃就行。”柳依依跟孟奕轩在马车里待了一天,慢慢的也熟络了起来。 “好与不好,一尝便知。”孟奕轩没有刻意褒奖之言,免了接下来尴尬的相互谦让。 “那我跟着南姐去了。”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又提着裙子朝林南乔走去。 “走。”林南乔见柳依依一直提着裙子,便问,“这裙子可是长了?” “不长。”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说,“我就是觉得这么好的裙子,若是被地上的杂草树枝划伤了,就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南乔情不自禁的笑了,“你这丫头,罢了,跟我去,我同你找几件旧衣裳穿。单是走个路都这般小心,要是让你穿着这衣裳做饭,不知你要成什么样子。” “我……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呢。”柳依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算什么?”林南乔拉过柳依依,“等到了蜀中,自有数不清的好衣裳等着你呢!” “可不用!”柳依依一边跟着林南乔走一边摇头,“衣裳够穿就行,也不用料子太好的,白白的浪费银钱。” “傻丫头。”林南乔笑说,“轩儿没告诉你?孟家在纺织刺绣方面也有涉猎,布匹刺绣都是自家的,不用花钱。” “孟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柳依依倒不知这个了。 “孟家早先是做布匹的,养蚕缫丝,纺织刺绣。后来出了点事,轩儿接管了孟家以后,便时常出去跑商。见了外面的天地,也学了许多的东西。便将孟家的生意扩展开来,广撒网。轩儿天资聪慧,即便是生意五花八门,涉猎极广。他也管理的妥妥当当。” “孟大哥这么厉害啊?”柳依依不禁发出赞叹,柳家单一门生意是赚的盆满钵满,但也常听到柳江赫夫妇时常为生意苦恼。可孟奕轩拖着病殃殃的身子竟能管理许多的生意,再者,孟家生意涉猎十分广阔,那该是多大的门户啊!自己这一次,怕是真的鲤鱼跃龙门了。 “可不是?”林南乔提起孟奕轩便是满脸骄傲,“头先在江南时,我同你说,等你回去要给你备好多好多的金银首饰可不是开玩笑的。孟家在金银玉器上也有涉猎,而且,孟家的工匠师傅都是轩儿花重金聘请来的高手,打出来的钗环可都是蜀中最时新的样子,抢手的很呢!” “当真?”柳依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怕是掉进了金窝窝里了。 “自然是真的。”林南乔掀开帐篷的门帘,“不是我夸口,孟家生意涉猎之广,几乎能包揽你的吃穿用度。等回了蜀中,再叫你好好的开开眼!” “好厉害……”柳依依想象着林南乔描绘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坐着,我去给你寻衣裳和攀膊。”林南乔将柳依依按在一张蒲团上,自己就自顾自的去翻找起来。 柳依依环顾着帐篷,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毡,避免夜里凉气侵入。里面只摆了一张桌子和几个蒲团,用以吃饭所坐。里边儿是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边儿铺着好几层的褥子,最上面却是一张薄薄的草编凉席,凉席上摆着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薄的被子。沿着帐篷边儿摆着一溜的木箱子,里面应该都是些金银细软。 林南乔此刻正打开一个箱子翻找着。 不多时,就翻了几套衣裳出来。 “来,这是我的几件旧衣裳。虽说是旧衣裳,但也是今年才新做的,只是穿过几次,你别嫌弃。”林南乔一边说一边朝着柳依依走来。 柳依依赶紧站起来,双手伸出捧过衣裳。 “不嫌弃不嫌弃,这衣裳瞧着都是新的呢!”柳依依空出一只手抚摸着衣裳。她倒没有故意恭维,从前在柳家,她穿的都是旧巴巴,洗到脱色,或者烂了又补的衣裳。林南乔嘴里的旧衣裳,是她逢年过节都穿不上的好衣裳。纵使王若楠会偷偷给她做新衣裳,但这料子也是及不上林南乔的。 “那你赶紧换上,我先出去。”林南乔看着柳依依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旧衣裳,那满眼的欢喜,止不住的从心底里泛出酸楚。她出身在大门派里,自小就没短过吃穿。后来到了孟家,有了钱,吃穿之上更加没有考虑过。现在看着柳依依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捧着几件旧衣裳就欢天喜地的样子,让她不自觉的想起当年刚找到孟奕轩时的事。那时的孟奕轩,大抵是过着和从前的柳依依一样的日子!只是孟奕轩只过了一阵,而柳依依,却是实打实的过了十几年。 “谢谢南姐。”柳依依笑着跟林南乔道谢。 “嗯”林南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柳依依转身走到床榻前,将手里的几件衣裳放在床上,再小心翼翼的展开来看。 林南乔给她拿了一条攀膊和两套衣裙,衣裙都是窄袖的齐腰襦裙,比起身上的宽袍广袖,更适合干活。 两套一群都是深色的,一个藏青,一个墨蓝,都是些耐脏的颜色。想来应该是林南乔日常穿着干活的衣裳,布料摸起来也是厚实的。说是旧衣裳,但和新的没什么两样。没有污渍,没有磨损,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想来应该是林南乔日常用的熏香。 柳依依解开腰带,换上了林南乔的旧衣裳。 林南乔的身量比柳依依高,这裙子衣裳自然也就大了一些。柳依依将裙头卷了几下,原本拖地的裙子立刻就变成了刚触及脚踝的长度。上衣主要是袖子长了,但用攀膊绑起来,也无碍了。 柳依依穿着衣裳,原地转了几圈。虽说没有铜镜可照,看不见自己穿衣裳的模样,但柳依依就是特别高兴,笃定的认为自己穿着肯定很好看。 帐篷外,看着帐篷上印着的转圈的少女身影,林南乔转过了身。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衣裳柳依依穿着肯定大了,那两件衣裳也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今年新做的,这是她穿了两年的旧衣裳。布料厚实,颜色深,耐脏耐磨。不仅仅是样式老气,那厚重的颜色,便是府里的丫鬟都不穿的,一般都只有上了年纪的婆子们才穿。自己之所以有这两套衣裳,也是为了方便练武特地做的。 方才一路上故意将孟家的万贯家财说给柳依依听,本以为她穿着上好的衣裳,又得知了孟家的殷厚家境,会嫌弃这两件衣裳。不想,她竟欢天喜地的穿上,还高兴的转圈儿。 真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自己还如此揣度她,罢了,以后对她好点。 “南姐。”柳依依的声音都身后响起,林南乔转过身,就看见妙龄少女穿着自己的旧衣服,绾着头发,拿攀膊束了袖子,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到底是生了个好模样啊!这般陈旧的衣裳,穿在柳依依身上,倒显出她几分温婉的气质来,瞧着就是个会过日子的贤妻良母。 “不错,挺好看的。”林南乔笑着拉过柳依依的手,“咱们依依生的美,穿旧衣裳也是好看的。” “这衣裳不旧啊,我瞧着还是新的。只是南姐你身量高,裙子长了一些。晚些时候,我把裙子改一改就好了。”柳依依跟着林南乔的步伐,边走边说。 “你还会改衣服?”林南乔问。 “嗯,会一些。”柳依依道,“刺绣也略微懂一些。从前日子苦,偷偷的绣点手帕拖人拿出去卖,也能得个过节的钱。”柳依依开始逼着自己将过去的苦日子慢慢的讲出来,她需要林南乔的同情心,这样才会彻底留下自己。 “可怜的丫头。”林南乔摸了摸柳依依的头,“我倒不会这些手工活,委屈你了。等到了下个城镇,我便给你买两身新的。” “不用不用。”柳依依赶忙摆手,“我夜里改了这衣裳就合身了,别破费了。” “那不行,南姐我乐意给你买。”林南乔笑着说,“全当感谢你替我弥补厨娘跑了的错了。” “………”一提到这个,柳依依就开始心虚,说不出话。好在此时已到了做饭的地儿,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挥舞着大铁勺炒菜,一旁站着几个忙碌的厨娘。锅里放了不少辛辣之物,味道十分呛人。 林南乔是闻惯了的,但柳依依竟也只小咳了几声。 “你不觉得呛?”林南乔问柳依依。 “有一点,不过我打小就吃辛辣之物,已经习惯了。”柳依依道。 “江南不都是些清淡的菜吗?”林南乔好奇了,“你怎么吃的不一样?” “……”柳依依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下,反问道,“蜀中为何噬辣?” “因为蜀中地势多变,但多为凹陷的盆地,又多雨潮湿。蜀中人为了祛除湿气,所以常食辛辣之物。”林南乔说到这儿,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长居后宅,也很阴冷。小时候正是长身体,湿邪入体,骨头缝里都是疼的。”柳依依低头道,“后来刘家哥哥不知从哪听说蜀中人都食辛辣之物祛湿,便偷偷告诉我。在王姨的帮助下,我吃了一段时间的辛辣之物,身子果然有了好转。此后,我便常食辛辣食物。”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你倒像是命中注定要背井离乡的嫁去我们蜀中了。”林南乔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孟家的大厨张盛,你唤他张叔。” “张叔好。”柳依依微微屈膝行礼。 “哎哟喂!少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张盛赶紧放下勺子,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就想过来扶柳依依,但又想到身份悬殊,只能收回手尴尬的笑着。 “张叔,依依会做江南菜式,这几日少爷的吃食就由她做了。”林南乔道。 “这………”张盛愣了一下,又赶紧说,“这不合规矩啊!” “事急从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找到厨娘,就不用麻烦依依了。”林南乔道,“但现在只能让依依辛苦一下了。” “我不辛苦。”柳依依赶紧说,“只是做两个人的吃食,并不复杂的,用不着额外的雇人。” “到时候再说!”林南乔知道柳依依的性子,生怕花一枚铜钱,索性不跟她说了。 “那就只能委屈少奶奶跟着我们辛苦一下了。”张盛作为孟家的老厨子了,自然是个懂事的。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听话就好。 “那依依我就交给你了,我那边儿还有点事儿。”林南乔道。 “夫人放心,老张我一定照顾好少夫人。”张盛笑着送走了林南乔,再回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单薄少女。他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但架不住在女人堆里打转,总能听到各种事儿。所以,他对柳依依的身世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么小的一个人儿,能颠得动勺吗? “少夫人,您……有什么打算?”张盛小心翼翼的问。一旁的厨娘们也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心里直犯怵,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我…我先看看有些什么菜。” “少夫人请。”一个厨娘道,“这边是我们囤的菜。” 柳依依走过去,挨个看。 “这些菜…有点少?”柳依依看着眼前并不多的蔬菜,问道。 “少夫人有所不知,蜀中人擅长做腌物,便于保存,也方便我们这些在外奔波的人食用。所以,我们的肉食多是腌制的。”厨娘介绍道,“夫人不喜欢放了太久的蔬菜瓜果,所以,我们每次只需要备足够两个城镇中间这段路的吃食就够了。而且,夫人偶尔还会带着家丁护卫们打猎,觅得些鱼或者野兔,给我们打牙祭。” “原来如此啊!”柳依依道,“甚好,甚好。” “那少夫人可有看中的蔬菜?”厨娘问。 “有,但我不大了解孟大哥的口好,你们可能给我说说?”柳依依问。 “少爷自小在蜀中长大,口味自是偏好辛辣重口。”那厨娘介绍道,“但因着最近少爷身子不大好,又一直在服药,不得已改口吃了清淡的。” “这样啊……”柳依依喃喃细语,心里却十分不平静。原来孟奕轩并不喜欢清淡的口味,自己一开始想的凭着厨艺留下,都是异想天开啊!幸亏孟家人对自己颇为喜欢,要不,去留还真难说了。 “少夫人?”那厨娘见柳依依突然愣了神,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唤回了她的神智。 “啊?”柳依依回过神,“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做什么菜。” “那少夫人可想好了,我们好备菜。”那厨娘道。 “嗯……”柳依依便指了几个菜,那些厨娘便忙不迭的去备菜了。 张盛想着柳依依应该是颠不动自己的大勺和大锅,便去寻了个小铲子过来,这锅就实在没得换了。 好在柳依依确实是个会做饭的,拿着小铲子在大锅里舞的虎虎生威。 不多时,就做好了两盘素菜,又烧了一锅丸子汤。 柳依依特地多烧了汤,盛出了自己和孟奕轩的份儿,就吩咐张盛将这汤给林南乔等人送去一份,剩下的就给大家分了。 众人这一晚,都尝到了柳依依的手艺。张盛及一干厨娘在跟柳依依的初次接触后,都对她颇为喜欢。只是觉得她性子太过和顺,这一点不大好。 孟奕轩等人在尝过柳依依的手艺好,都微微有些惊讶。因为柳依依的手艺十分不赖,远比原本找的厨娘好。 林南乔还在打趣,说自己这回算是替孟奕轩捡了个宝贝回来了。 第7章 坦白 吃饱喝足后,自有下人来收走碗筷去处理。 柳依依的厨艺超过了孟奕轩的想象,不知不觉间竟吃的有些多了。 其实他吃的并不算太多,但无奈他现在一直坐着,食物克化起来也就慢了很多。 “依依,你陪我出去转转。”孟奕轩道。 “我去叫石头来。”柳依依很懂事的去唤石头过来,将孟奕轩从马车里挪出去。 下了马车,孟奕轩就将石头打发走了,让柳依依推着自己到河边走走。 “推的动吗?”孟奕轩问柳依依,“这河边多草,路也不平。” “可以的,我劲儿大。”柳依依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吃力,地上杂草丛生,缠绕着轮椅,推起来颇为吃力。但她想与孟奕轩好好相处,拉近关系。用点儿力气,算不得什么大事。还好只走了一截就到了河边,河边的地面更为平整一些,杂草也少,推起来就轻松许多。 “抬头,看。”孟奕轩按住轮椅,示意柳依依停下。 柳依依听话的抬头,就见满天繁星闪烁。一道宽阔的银白色划破夜空,当真如同一条河一般横亘在夜空中。 “好美…”柳依依喃喃的说。她从小就被关在深宅大院中,只能看见小小的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从不曾见过这样宽广的夜空,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她很想说点什么来描述这种震撼,但她的语言太贫瘠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此夜星繁河正白,人传织女牵牛客”孟奕轩缓缓开口,“你可认得哪个是织女,哪个是牵牛?” “不认识。”柳依依摇摇头,“我只听过他们的故事。” “那颗,看,那就是织女星,天河的这边,这颗特别亮的就是牵牛星。”孟奕轩伸出手给柳依依指着。 “好像比周围的星星更亮一些?”柳依依看着两颗遥遥相望的星星,道。 “是要亮一些,要不,这满天繁星,可怎么能找到彼此呢?”孟奕轩说。 “河里的倒影也好美,细细碎碎的。”有凉风习习,吹动河面,倒影的星光立刻碎裂满河。柳依依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河面,又抬头看看夜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描绘出这幅美景。” “星依云渚溅涧,露零玉液涓涓。”孟奕轩缓缓念道。 “什么意思?”柳依依听不懂,问道。 “意思是夜空中的星星流动着,犹如浪花飞溅,露珠零落就像玉液涓涓流动。”孟奕轩耐心的解释道。 “星依云渚溅涧,露零玉液涓涓。”柳依依慢慢的念出这一句,仿佛在咀嚼着万般滋味一般,“真好,简简单单一句就将这美景概括了。” “你还不曾学过诗词歌赋?”孟奕轩问。 “不曾学过。”柳依依摇了摇头。 “没事,以后我教你。”孟奕轩道,“此次出行匆忙,车上的东西准备的有限。等到了下个城镇,我带你去采买一些笔墨纸砚。你现在先同我认字,写字就稍后一些。” “好。”柳依依点点头,“我会很认真的。” “那你可还记得今日学的?”孟奕轩问。 “记得。”柳依依说完,就将今日所学全部背了一遍。 “你都记得?”孟奕轩颇为惊讶,柳依依对于读书认字颇有执念,今日他本没打算教多少,怕柳依依消化不了。柳依依却胃口挺大,比他所计划的多学了近乎一倍。本想趁着这会儿教育她,贪多嚼不烂。谁知她竟然真的都记得。 “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孟奕轩问。 “没有没有。”柳依依赶紧摆手,“我只是记忆力比常人好一些。” “怕不是只好一些?”孟奕轩揶揄道,“我瞧着你记忆力远超常人啊!” “我打小记性是比常人好一些,只是,我身份低微,除了我本身要做的事,院里其他人的杂事也都是我的。我若记性不好,记不住,忘了一两件没做。好的便是一顿打骂,不好的就是饿上两天。”柳依依低下头,一点点的剖开自己的伤口给孟奕轩看,“久而久之,我记性也就练好了。” “……”孟奕轩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缘由,懊恼自己不该提起这茬,“都过去了,以后在蜀中,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了。” “嗯。”柳依依闻言抬头看着夜空道,“虽然过去的日子苦了一些,但我终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而且,我还有了一个好记性,虽然已经这般年纪才如稚子启蒙学习,但学习起来也更快一些。” “你能这样想,很好。”孟奕轩对柳依依的豁达通透有些意外,“保持这份豁达,等到了蜀中,你的日子也会更好。” “蜀中的生活真的会很好吗?”柳依依看向孟奕轩问。 “在吃穿上不会有问题,但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有算计。蜀中的生活大概不会如你想象的一样,风平浪静。”孟奕轩道,“你会害怕吗?” “只要能填饱肚子,保住小命,其他的都是小事。”柳依依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觉得,不管有多少事,只要脚踏实地,一件一件的做,总能解决的。” “你不需要读很多的书就已经懂得了人生最大的道理了。”孟奕轩笑了,俊朗的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动人,“你能这样想,很好。我头先还担心你去蜀中,无法接管我偌大的家产,现在看来,你完全可以胜任。” “我?”柳依依原本还沉浸在孟奕轩的美色里,听到最后一句话,吓得立刻回神,“我接管什么?南姐还在呢!我怎么可以……” “南姐和文彦哥两情相悦,他们迟早会成婚的。南姐已经为了孟家操劳多年,我总不能耽误南姐一辈子。”孟奕轩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再者,你已经嫁于我为妻,便是孟家的少夫人,理应接管孟家的生意。” “我……你……你放心让我管吗?”柳依依小心翼翼的问。 “有何不放心?”孟奕轩反问。 “你这些年在蜀中积累的家产肯定很多,这么多的生意总有人管理的,就让原本管理的人继续管理不好吗?”柳依依不明白孟奕轩到底什么意思,生怕是在试探自己,不敢表现出对孟家家产有一丝的觊觎,恨不能跳的远远的,撇开干系,“我大字不识几个,更不懂算数,看不来账本。我听南姐说,孟家生意涉猎极广,甚至金银玉器都有。我连金银首饰都是成亲时才有的,玉器更是见都没见过几样好的,哪里能管理这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你别害怕。”孟奕轩看出了柳依依抗拒之下的惊恐,安慰道,“你记忆力好于常人,学习起来也比旁人快。不识字,我可以教,不会算数看账本,文彦哥可以教你,不会管理下人,南姐可以教你。只要你有心学,什么都能学会的。就像你说的,事情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的。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我……”柳依依还是不敢相信孟奕轩现在说的话,又问道,“那以前也是南姐和文彦哥管理的蜀中的家产吗?” “不是。”孟奕轩摇摇头,“我常年在外跑商,都是南姐和文彦哥陪我。蜀中的产业另有人在管着。” “既然本就有人管,继续不好吗?”柳依依道,“能管理这么久,必定是你和南姐极其信任的人。”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孟奕轩想了想,“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完,这么和你说。孟家并非只有我一人,我父亲是孟家幺儿,上面还有三房叔伯。我这些年在外跑商,孟家除了我留下管事的人,其他的三房人也有参与。” “所以……这些年是你在外跑商供养其他的人?”柳依依自小在后宅长大,对这些阴私之事反而格外的敏锐。 “可以这么说。”孟奕轩颇为诧异的瞅了柳依依一眼,而后继续道,“孟家上头还有一位老太太,所以一直没有分家。我历来不得那老人家的喜爱,若非我这些年跑商赚钱供养他们,只怕我爹娘的牌位都入不了宗祠。” “这……”柳依依实在没想到,孟家竟还有这档子事。 “没想到?”孟奕轩笑了,“孟家可比柳家更加复杂些。我此次回蜀中,就打算常住了。这些年在外奔波劳累,钱是赚够了,但身子也不大好了。而且,南姐和文彦哥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所以,你这次回去要从孟家其他三房人手里收回属于你的一切,对吗?”柳依依问,心里却十分不安,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对,所以,这次回蜀中,注定了都是坎坷。蜀中人多是泼辣狠毒之辈,手段强硬。比不得江南的温和,你跟着我回去,没准儿还会有性命之虞。”孟奕轩很认真的看着柳依依的眼睛,“你现在还有机会,如果你想过平静的日子,下个城镇,我就给你一笔钱,放你自由。天高海阔,你可以去过你想过的日子。不用担心有人对你不利,我以我爹娘发誓,绝不会为难你。” “………”柳依依看着孟奕轩的眼睛,而后缓缓蹲下身,与孟奕轩平视,然后也很认真的回答,“我从让你掀盖头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跟着你了。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你家是什么样子,我都跟着你。哪怕你不良于行,哪怕你身无分文,哪怕你家徒四壁。” “可是那时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孟奕轩看着柳依依亮晶晶的眸子问,“你甚至都没见过我。” “我什么身世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自己的家,我自出身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柳依依眨眨眼,“当初知道自己要代替柳皎皎出嫁,我其实是有些庆幸的,因为我终于可以离开柳家了。假如没有你的意外出现,我接下来应该会被配给家里的某个下人,一辈子待在柳家做奴才。然后生下孩子,我的孩子也会成为家生子,一直在柳家做奴才。又或者,被当做礼物送给某个人做小妾,来换取柳家的利益。无论哪一个,与我而言,都是生不如死。所以,当你出现时,哪怕柳家一直说你是个病殃殃的……瘸子时,我还是乖乖的代替柳皎皎嫁了。因为我真的很想离开柳家,离开江南。说句心里话,我心里一开始是存了一点逃跑的心思的。因为我害怕你们也是坏人,害怕自己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但等我嫁过来,才发现你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都特别好,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你们。我好羡慕你们,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密的像一家人,就像我梦里的家人一样。我希望可以融入你们,可以和你们成为一家人,不管多么艰难。我就想着,我这一辈子,总得要拥有一次温暖。” “………”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眼眶里慢慢充盈的水光,叹了口气,“我这次回去,收回自己的生意,就等同于抽掉了某些人的半条命根子,他们势必不会坐以待毙,更不可能善罢甘休。我并非夸张,他们也许真的会要我的命。” “我知道。”柳依依擦了擦眼睛,“我在后宅里常听那些嬷嬷们说起这些事,虽不曾亲历,但也曾窥见过一二。但如果跟着你能有个家,有属于自己的家人。即便是死,我也知足了。” “我孟奕轩何德何能,有这个福分啊?”孟奕轩见柳依依十分坚决,叹了口气。 “我自知浅薄无知,粗俗不堪,不可能得你青眼。”柳依依面上浮现出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只求你别赶我走,让我待在你身边,像石头一样,做个丫头也行。” “罢了,你若真的铁了心跟着我,我也娶了你,必定会对你负责的。”孟奕轩摸了摸柳依依的头,“既然你决定了,我以后就不再问了。但你,也不能再生出逃跑的心思。到了蜀中,不管多么艰难,你都不可以再离开。” “我不会的。”柳依依赶紧摇头表忠心,“我如果离开你,一定是因为我死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孟奕轩笑着又轻轻拍了拍柳依依的脑袋,“刚回蜀中的日子可能会很难,但我也不至于连你的命都护不住。” “你肯定可以的!南姐武功高强,没有人可以伤到我们的!”柳依依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快起来,夜里地上凉。”孟奕轩说着就扶着柳依依的手肘,将人扶起来。 “我不怕。”柳依依知道,自己这是通过了孟奕轩的测试了,留下来这事算是稳了。 “既然已经决定就下来了,你也就不用守拙了。”孟奕轩抬头看着站起来的柳依依,“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聪明的多,以你的容貌,在后宅中能平安活到现在,毫发无损,必定做了隐藏?” 嗯。”柳依依点点头,孟奕轩事先调查过柳家,自己的情况肯定也是知道的。这个没必要瞒着,没有意义。 “后宅历来脏事就多,你这样的身份还能安稳的活到现在,必定有你的过人之处。”孟奕轩道,“今夜咱们就把话说开了,你既然打算留下,我也会把你当做正妻对待。孟家的生意你是必须要接手的,所以,这路上的一个多月,你必须要学习很多东西。在回到蜀中后,我需要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凭自己接下任何的生意。” “就一个月?我…我…”柳依依没想到孟奕轩这么看得起自己,她知道自己是记忆力高于常人,学习起来也快一些。但管理生意可不是这么简单,更何况,她完全没在任何经验。她甚至缺少和人沟通的经验。 “我知道对你来说是有些困难的,你识字不多,算账更是完全没在接触过,甚至还不问责与人接触。这些都不是问题,读书识字算账我都可以教你。至于和人打交道,我们这一路回去,有的是机会。我会告诉南姐放慢速度,在沿途的城镇里多待几天。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实践,同时也给你更多的时间学习。”孟奕轩道,“怎么,害怕了?觉得自己做不到,要打退堂鼓了?” “不不不,我可以的!”柳依依生怕孟奕轩说出什么做不到就走人的话,赶紧点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是必须得,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须达到我的要求,我的队伍里,不养闲人和无用之人。”孟奕轩道,“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嗯。”柳依依咬咬嘴唇,她还没见过如此严肃的孟奕轩,此前的孟奕轩都是很温和的模样。 “好了,别紧张。”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样子,估摸着自己也吓到她了,遂安慰道,“我就是严肃的同你说一下,怕你不放在心上。” “我会放在心上的,我一定会达到你的要求的。”柳依依道。 “那就好。”孟奕轩伸手探了探风,“夜深了,回去,待会儿估计要起风。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一早起来呢!” “我退你回去。”柳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将轮椅推动起来。 “你今夜可要好生休息,明日开始,我会对你很严格,可就不像今日这般温柔了。你的苦日子,从明天就开始了。”孟奕轩笑问,“怕吗?” “不怕,我都熬了这么多年了,吃过那么多的苦,这点算什么?”柳依依道,“与我而言,反而是恩赐了。” “可要记得今夜说的话,往后可别埋怨我凶巴巴的。”孟奕轩道。 “不会的,说到做到。”柳依依抬头就看见林南乔已经等在前方了,“南姐。” “夜凉了,赶紧回来休息。明日是个大晴天,我们得早点出发。”林南乔对柳依依道,“依依你今晚跟我睡,你还不曾在野外过夜,跟着我你能睡得踏实点。” “好。”柳依依乖巧的答应了。 “石头,来将少爷送回车上。”林南乔唤来了石头,就带着柳依依走了。 第8章 酱菜 林南乔房间的床有特地扩大了一点,但也不算大,还好她与柳依依皆生的纤细,两人并排平躺都还有些许的空余。 林南乔问柳依依方才跟孟奕轩聊了些什么,柳依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林南乔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轩儿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依他的意思。”林南乔盯着帐篷顶,“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轩儿这人平日里都是宽厚温和的,但认真起来可是非常严格的。从前石头刚来时,年纪小,心性难定,不爱学习。被轩儿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方才定性。石头这种猴儿一般的,我都教不听,轩儿却能收拾下来,可见他有多严格。” “与旁人来说,学习可能是件痛苦的事,但对我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幸运。”柳依依也盯着帐篷顶,身体紧绷着。她对林南乔本身就有几分惧怕,突然同床共枕,心里颇为紧张。 “那倒也是。”林南乔轻轻笑了几声,“彦文跟我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读书识字大概难不倒你,最大的困难可能是与人交流。我们是跑生意的,即使接下来暂时不出门跑商,回到蜀中也是要日日交际,同人打交道。做生意,一分一毫的利都是要靠唇枪舌战争来的。所以,你得改改你这怯生生的模样。” “我……我尽量。”柳依依也知道这方面是自己的短板,她自打出生就是挨打挨骂的那个。纵使会使点小手段给自己出气,但明面上也不敢露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不善言辞,怯懦的模样了。 “可别说尽量,轩儿对你的要求可不是尽量,而是必须做到。”林南乔说着就转过身子,面对着柳依依,“蜀中人都是性子泼辣的,尤其是嘴巴,更是厉害的很。就你这模样,怕是连嘴都还没张开,就让人问候了八辈儿祖宗了。” “这……这么可怕?”柳依依也转过身面对林南乔,“难道比府上的老妈子还凶吗?”柳依依经常挨打挨骂饿肚子,在她的认知里,最泼辣的女人也就那样了。 “那是当然!”林南乔斩钉截铁的说,“你从前府上的老妈子打骂人,都是在她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然是不慌不忙的。但你出门做生意讲价钱,谁也不认识谁,拼的就是嘴快反应快。别看有些掌柜的,衣冠楚楚,瞧着是个正经读书人的模样。那做生意讲价钱的时候,跟泼妇没什么两样都。” “真的吗?”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脑中不禁浮现出柳江赫和李翠婉同人破口大骂的模样。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林南乔道,“我初次见那场面可是给我惊了一下,我吵不过他们,几乎都要拔刀了!” “这么可怕?”柳依依惊讶的说。 “可不是?”林南乔说到高兴了止不住比划起来,“我打小在唐门里长大,因着年纪小,备受宠爱。门派上下都说我是个伶牙俐齿的,结果等我陪着轩儿入了商才发现,我原来竟是个嘴笨的。别说伶牙俐齿了,我在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面前,连口齿伶俐都算不上。” “那……那我得怎么才能练成那个样子啊!”柳依依犯了难,再好的记性也挡不住这个啊,她还没有同人正儿八经的吵过几次架呢! “放心啦,咱们这一路本就要走一个多月。按照轩儿的意思,要特地在沿途的城镇多停留。”林南乔拍拍柳依依的脸蛋,“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出去逛逛,下一个城距离江南挺近,那里的习俗和方言应该跟江南也贴近,你能听得懂。” “方言?”柳依依才猛然想起,还有方言这个问题,“那蜀中那边的方言……” “蜀中那边多是官话了,除了一些偏僻的地方还是说的方言。不过你别怕,蜀中的方言与官话差距也并不大,只是口音些微浓重。你这一路过去,会见识很多的方言,从江南的吴侬软语,慢慢过渡到蜀中的方言。等你到了蜀中,也就习惯了。” “那就好。”柳依依才放下心来。 “咱们这一路,还要在沿途的城镇收集当地的特色,看看有没有可以发展的商机。当时为了来娶你,一路上都是赶过来的,也没有好好的看看。”林南乔道,“刚好,这次就带着你浅浅的体验一下我们跑商的生活,顺便带你锻炼锻炼。” “那下个城镇大概还要走多久?”柳依依问。 “我记得来时好像……也就天的样子。”林南乔想了想,“若是快马加鞭,每日多跑一个时辰,三天,三天咱们就能到了。” “三天吗?”柳依依暗自盘算着,这三天时间够不够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我不会到了就立刻要求你出去跟人商谈的。”林南乔笑着说,“我预备在第一个城镇停留三天。第一天我带着你出去到处逛逛,教你怎么收集消息,整理消息,从中找出我们需要的信息。第二日再带你看看我们是怎么谈生意的。第三天,再给你个机会自己体验一下。” “我……我能行吗?”柳依依听着林南乔的安排,确实是合理的。但自己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行?”林南乔又摸了摸柳依依的脸,“你长的这么漂亮,本身就是一种本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的美貌,用在合适的地方,会给你带来很多的便利。” “我……”柳依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尽量。” “别怕,我们都跟着你的,没有人会欺负你。”林南乔看着柳依依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睡,明日要早起一个时辰呢!” “嗯。”柳依依点点头,合上眼开始培养睡意。 林南乔偏头看了看闭着眼睛的柳依依,眼里浮现出一缕担忧。孟奕轩对柳依依的要求太高了,这丫头真的能做到吗? 第二日,帐篷里透出的光和河边的鸟叫虫鸣,早早的就唤醒了柳依依。 昨夜跟林南乔同榻而眠,柳依依始终绷着一根弦。睡了一夜,反而还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觉了。 她一动,林南乔也跟着醒了。 “醒了?”林南乔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扭动了几下,就坐了起来,“你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没睡好?” “还行。”柳依依道,“只是觉得颇为新奇。” “有什么新奇的,接下来你要在外睡足一个多月呢!”林南乔一边说一边拿了衣裳穿,“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漱,老张他们估计已经煮好饭了,咱们吃了就赶紧赶路。” “好。”柳依依跟着也穿衣起床。 收拾妥当出来,老张已经把早饭煮好了。熬的绿豆百合粥,配的是自家酱的小咸菜和大饼子。 柳依依去到孟奕轩的马车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粥,一碟小菜,和两个饼子。 “用饭。”孟奕轩招呼柳依依坐下,“昨夜睡的可好?” “挺好的。”柳依依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风餐露宿的日子还长,你得尽快适应。”孟奕轩拿勺子搅了搅粥,“这粥熬的稠,因着是大锅饭,外面的人要赶路,得吃些扎实填肚子的才行。你若吃不习惯,就拿水兑一兑。” “我吃的惯,吃了那么多年的稀粥,还没吃过这么稠的粥呢!”柳依依端起碗,拿勺子搅了搅粥,绿豆和百合的清香味扑面而来,饥肠辘辘的感觉立刻就来了。 “尝尝酱菜,这是张叔自家腌制的,算是我们蜀中的特色。”孟奕轩将装着小酱菜的碟子往柳依依那边推了推。 “辣的?”柳依依尝了尝,然后问。 “对,这也算是蜀中的特色了。每家每户都有几个泡菜和酱菜坛子,都是一样的菜和料,但家家户户味道都不同。”孟奕轩道,“张叔的娘子林婶儿做酱菜的手艺在蜀中是一绝,她家的手艺是祖传的,后来嫁给张叔到了我们家,我发觉了她这门手艺,于是就开了个酱菜铺子。” “这也可以?”柳依依傻眼了,她低头看了看眼前这碟不起眼的酱菜,这东西也能做生意? “有何不可?”孟奕轩笑说,“单是这一样自然不行。林婶儿家有祖传的秘制酱料,我让林婶儿根据这酱料自行研究调整,不同的菜用不同的料。再加之我在外跑商,带回了不少蜀中没有的菜给林婶儿。有的适合做酱菜,有的适合做泡菜。不计成本,林婶儿要多少我给多少,直到做出让我满意的酱菜和泡菜。为了让林婶儿有足够的菜用,我还买了许多的地种菜。皇天不负有心人,用了一年的时间,林婶儿做出了让我满意的酱菜。于是我就买了几个下人跟林婶儿学习,等他们熟练掌握后,我便开了酱菜铺子。前头卖着酱菜,后边儿就让林婶儿接着研究新的。如此两头同时进行,保证了味道,又保证了新品的研究。” “原来是这样啊!”柳依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又问“那现在这酱菜岂不是有好多种类了?” “并不是所有的蔬菜都适合做酱菜和泡菜,即使我跑遍观内外,寻得所有的蔬菜回来,但能做酱菜的其实也很有限。”孟奕轩示意柳依依喝粥,“你别光听我说,待会儿粥凉了,边吃边听。” “嗯嗯。”柳依依赶忙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接着问,“没有新的酱菜出来,你是如何留住客人的呢?” “既然量不行,那就得从质上面下手了。”孟奕轩看着柳依依嘴角的饭渍,微微晃了一下神,心里暗暗决定,还得让林南乔教一教柳依依规矩,养在后院做丫头的礼仪方面肯定不行,到了蜀中只怕要遭人奚落。 “什么意思?”柳依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紧紧地追问着。 “最开始我们是同时上的泡菜和酱菜。泡菜制作周期短,但保存的时间也不长,且是有汤汤水水的,不易于长途跋涉所带。相反,酱菜虽然制作周期长,但易于保存,也易于携带。于是我便放大这两的优点。” “酱菜易于保存,也不容易坏,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泡菜能放大的优点是什么呢?”柳依依从来没听过这些,只觉得无比新鲜。连平时的拘谨和害怕都忘了,追着孟奕轩问。 “制作周期短啊!”孟奕轩看着柳依依亮晶晶的眼睛说,“我让林婶儿尽力的缩短泡菜的制作时间,在口味上下功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一坛鲜辣爽口的泡菜,降低价格,吸引大家来光顾。然后取出一部分的酱菜做赠品,送给来购买泡菜的人。平头百姓们,难免会因为要出去干活而无法回家吃饭,又或者要出去跑几天的,这时酱菜就派上了用场。在有了固定的客源后,我们就不再研发新的酱菜和泡菜。而是根据前面卖出去的收益,选出卖的最好的几种,专心只做这几样。这,便是追求质。” “原来如此,可是,不会有其他的人学着你们卖吗?”柳依依道。 “自然有啊,而且是大把的人在学。”孟奕轩道。 “那你们的生意不会受影响吗?”柳依依问。 “必然是要受影响的。”孟奕轩想了想,“不如你来说,这会儿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啊?”柳依依愣了一下。 “畅所欲言,你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些,肯定有很多的疑问,也有很多的想法,你可以尽情的说。等你说完了,我会一一的解答你的疑问。”孟奕轩鼓励道。 “那我可就说了。”柳依依这会儿正是满脑子的疑问,和一肚子的话,“不管是什么生意肯定不会是一家在做。在你们刚开始赚钱的时候,肯定就有人也开了酱菜铺子了。就算林婶儿手艺好,有祖传秘方。但蜀中人人都会做泡菜和酱菜,也难保不会有更好的收益,所以这门生意一开始就注定无法长久的赚钱的。所以你赚的是快别人一步的这笔钱。毕竟蜀中人人都会,家家都有的东西,谁也不会想到从这里下手。” “说对了一点了,接着想。”孟奕轩欣慰得到笑了,柳依依的脑子果然比看起来好使的多,“我是生意人,前期投入巨大,赚的这么一点,本都没有回来。” “对啊,你前期为了让林婶儿研发新酱菜,甚至开了菜园子。这么一点钱,连本都拿不回来。”柳依依咬着嘴唇思索,“模仿你的酱菜铺子肯定不止一家,要怎么做呢?” “确实不止一家,事实上,在我家的酱菜铺子赚钱以后,蜀中的酱菜铺子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孟奕轩看着柳依依冥思苦想的样子,提醒道,“我从前可是在外跑商的。” “跑商?”柳依依灵光一现,“对啊!你在外跑商,酱菜和泡菜是蜀中的特色,但不是其他地方的。每个地方的酱菜味道又都不一样,而且品种稀少。你可以把耐于储存的酱菜带到其他的地方卖啊!这样,你的销路就扩大了。” “嗯,聪明。”孟奕轩道,,“而且,蜀中的酱菜铺子因为开的太多了,生意一落千丈,酱菜都堆积的卖不出去。我有往外卖的路子,自然就可以去和他们谈,低价收购他们的酱菜,甚至是酱菜园子。然后做成一条以我为中心的完整的销路。这样,我除了可以赚取卖酱菜的钱,还可以赚取销往外地的差价。” “可是,你能找到往外销售的路子,别人自然也能啊。你做不到一家独大的,始终要被别人分走一部分。而且,万一有人愿意让利,你的生意不就会吃亏吗?”柳依依皱眉道,“而且,各家的酱菜味道不一样。你收购别人的酱菜,味道就是千奇百怪的,如何有人愿意买?” “你能想到这些,不错。”孟奕轩赞许的点点头,“我自然无法阻止别人跟我一样打开销路,但在这一点上我就是赚的快他们一步的钱了。至于你说的味道不一样,我要得就是味道不一样。” “什么意思?”柳依依不解。 “酱菜这东西,除了我自家的铺子销售,还可以卖给酒楼做小菜,又或者是有些大厨喜欢用酱菜做佐味来炒菜。蜀中酱菜在当地不稀罕,但在外地可是新鲜货。我将不同的酱菜卖到不同的酒家,这样,每个酒楼酱菜的味道都不一样,都可以作为他们的特色。若是一模一样,岂不是反而没了特色?”孟奕轩道。 “那快一步的钱是什么意思呢?”柳依依追问。 “当生意做到这一步时,已经有了百花齐放的味道了。”孟奕轩道,“就像你所说的,其他人也已经跟我一样打开了销路,拥有了一条成熟的路线了。那么这时,就要开始收拢了。” “收拢?”柳依依想了想,完全没有头绪,“怎么个收拢法?” “这么多的蜀中酱菜,总得有个头?”孟奕轩道,“还记得我说过吗?酱菜的种类很有限,我让林婶儿根据卖的好坏选出了几个,集中只做这几样。在我收购蜀中的酱菜卖出去时,我也只收购那几种酱菜。慢慢的,外面的人就以为蜀中的酱菜就那么几种。而且,我在外地开的酱菜铺子会主要大面积的售卖林婶儿做的好吃的酱菜,其余的酱菜在口味上几乎没有可以赢过林婶儿的。吃过的人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做的最好吃的就是主菜,其他的属于小菜儿。这样,就算其他人也打开了销路,也不得不跟着我的步子,售卖和我一样的酱菜。但在口味上,是远远不及我的。至于酒楼里面的,主要是开胃小菜,客人也并不是奔着酱菜去的,也不会过于计较酱菜的味道。当然,一些讲究的酒楼是会大量的来购买我家的酱菜做小菜,毕竟口味差距在这儿。所以,其他人虽然打开了销路,抢走了一部分的生意,但反而给了大家一个对比,衬托出了我家酱菜的味道好。有了对比,才会有购买者的差距,也给了我名正言顺提价的机会。” “好厉害!”柳依依不禁感叹,“这一步棋,下的好大。” “你以为这就到头了?”孟奕轩问。 “不然呢?”柳依依反问,“还有其他可赚的吗?” “当然,你不会真觉得我是为了卖酱菜?”孟奕轩道,“酱菜制作周期长,销售出去付出也大,纵使收益不菲,但还是赚的颇为困难。” “那你是什么意思?”柳依依一开始还能跟得上,这会儿已经完全懵了。 “还记得我开了菜园子吗?”孟奕轩问。 “菜园子、、、你打算卖菜!”柳依依这会儿突然就明白了,孟奕轩这一句话就像一根线,将他方才说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酱菜的种类是你决定的,你肯定会选择蜀中特有,或者是你从外面,甚至是关外带回来的蔬菜。外地人即使认识这些蔬菜,但也不知道怎么制作酱菜。而蜀中的人,已经习惯了从你那儿购买蔬菜回去制作,压根儿不会想着再去费时费力的自己种植。更何况,有些菜压根儿不是蜀中本地的,他们没有种子,也不会种植。这样,所有制作酱菜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要在你那儿购买蔬菜。哪怕是那些跟你竞争的人,也必须从你那儿买。比起制作酱菜和售卖酱菜,种菜的周期短,投入少,收益大。只要掌握了原材料,你就等于掌握了酱菜售卖的根。” “果然是一点就通啊!”孟奕轩笑道,“完全答对了。”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这些的?”柳依依只觉得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原来如此陌生。 “当然是我一开始决定卖酱菜的时候。”孟奕轩从柳依依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所想,“生意人,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将利益最大化。整条酱菜售卖连,我没有损伤任何人的利益,还给很多人带来了活路。这就是做生意的有趣之处。怎么样,听完这些,有什么想法?” “原来做一门生意居然要想这么多啊!”柳依依知道孟奕轩后面的几句话是为了不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但孟奕轩轻描淡写的说的,却是这么大的一个局,是柳依依凭自己绝对想不到的。自己真的能配得上这样的人吗?现在的自己,怕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刚开始接触,我不会对你有太高的要求。事实上,大部分人也只能想到,或者做到将酱菜销往外地。”孟奕轩道,“即便只能做到那样,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了。” “可是你想到了更多,你甚至一开始就布好了整个局。”柳依依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们不一样。”孟奕轩宽慰道,“我从小就在外跑商,我见过天南地北的商人,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你才刚接触,慢慢来。” “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柳依依开始觉得心慌了,她本以为自己凭着过人的记忆力,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跟人打交道而已。现在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在孟奕轩面前,自己简直就像个懵懂的稚子一般。 “别怕,我在这儿呢!”孟奕轩伸出手拍拍柳依依的头,“我会带着你慢慢成长的,现在,先把饼子吃了,咱们得上路了。” “好。”柳依依乖乖的低头,开始啃起了饼子。 终于收拾妥当了,石头过来掀开帘子通报一声,马车便晃悠悠的开始动了。 第9章 等待 马车跑了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柳依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拔不出来。 孟奕轩看着入了迷的柳依依,扣了扣桌子。 “还在想酱菜生意?”孟奕轩问。 “啊?”柳依依被声音惊醒,愣了一下,“对,我从没听过这些,只觉得你布局的太让人震撼了。” “现在说起来整件事都是顺理成章,轻而易举。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变数颇多,不可控的人和事也很多。比如说打开销路这一点,嘴上说着也就一句话,但真的操作起来,个中细节,复杂多变。单单是选定一个地方开铺子就耗费了我好几日,选中的地方得距离不远,方便运输。但又得是一个没见过蜀中酱菜,甚至没有吃酱菜习惯,却能吃的惯酱菜的地方。”孟奕轩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现在同你说这个,为时尚早。你完全没有任何基础,得一点点的学。同你讲这酱菜生意,也是为了让你窥得生意场的一二。” “我算是生平第一次长了这么大的见识了。从前在后宅里,每日所听所见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或者是后宅妇人间的勾心斗角。像这般大的格局,给我的震撼怕是要持续好久了。”柳依依已经开始不自觉的跟孟奕轩袒露心思,孟奕轩讲的这门生意,让柳依依实打实的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对孟奕轩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惧怕讨好,开始慢慢的往仰慕发展了。或许是柳家世代经商的血脉,柳依依对做生意有着浓厚的兴趣。孟奕轩给她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现在的你或许会觉得震撼,但等你真正步入了正轨,就会发现这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孟奕轩道,“关于酱菜生意,可还有问的?若是没有,咱们便开始今日的识字了。” “有。”柳依依赶紧点头,“其实酱菜生意不只是酱菜本身和销路可以赚钱,关于酱菜其他的东西也可以赚钱。比如盛放酱菜的罐子。我昨儿做菜时瞧见了,罐子很精致,但我没听到你说关于这罐子的事。” “因为罐子并非我的手笔。”孟奕轩赞赏的看着柳依依,洞察力也不错。 “为什么?”柳依依不解,“你明明已经近乎垄断了酱菜生意,为什么不在罐子上下手呢?孟家没有这方面的生意?” “生意都是可以谈的,如果我想,自然可以拿到罐子的生意,但我是刻意放弃了的。”孟奕轩道。 “这是为何?到手的银子不赚是什么道理?”柳依依不明白了。 “这便是我要教你的,做生意最重要但一般人做不到的几点之一,让利。”孟奕轩道。 “让利?”柳依依皱眉,“让利给谁?” “酱菜生意从一开始的卖酱菜,打开销路,选出代表,收购酱菜,贩卖原材料。我促成了这一条完整的生意链,即便有人想模仿,也不可能撼动我的地位。而我那么大的动作,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当生意链还未完成时,就已经会有人发现我的计划。如果我一个人垄断了所有的生意,旁人没得赚了,你说他们,会干看着我一个人赚吗?”孟奕轩问柳依依。 “不会……”柳依依喃喃的说,“他们会眼红,会捣乱,会想方设法的破坏。” “对。所以我需要让利给他们,让他们也有得赚。”孟奕轩道,“当大部分人都因为我这条生意链而有所收益时,就不会有人轻易去破坏,甚至会主动阻止别人来破坏了。” “所以盛放酱菜的罐子就是你特地让出去的。”柳依依顺着话说,“制作瓦罐虽然耗时耗力,但难度不大,一般人愿意出点子力气,也可以做。” “是的,所以在我的菜园子不远处,就有一个窑子,专门烧制盛放酱菜的罐子。只要我的酱菜生意不倒,窑子就会越来越多,需要的人手也就越多。而且,随着酱菜生意的扩大,盛放的罐子也越来越精致。上面刻了花纹,花了花鸟。这些不需要出力气,寻常妇人家也能做。于是,就有更多人从中获利了。而我的酱菜生意,也获得了更多的拥护者。”孟奕轩将《千字文》拿了出来,翻到昨日学的最后一页,“好了,酱菜生意的话题就止步于此了。你把昨日学的给我默背一遍。” “好。”柳依依一时间收获了大量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但听到孟奕轩说开始识字了,又努力拔出思绪,认真的把昨天学的背了一遍。虽然中间磕磕绊绊了几下,但还算顺畅,都是记住了的。孟奕轩随便指的字,也都认得。 “马车在行进,若是让你拿笔写字,实在不方便。”孟奕轩拿出一个杯子,倒了小半杯水,“从今日开始,你就一边认字,一边蘸水在桌子上跟着写。” “水不会腐坏桌子吗?”柳依依知道名贵的木头大多见不得水,更别提拿水泡了。 “无妨,桌子上刷了漆,防水的。”孟奕轩道,“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先会认会写,写的如何是后边儿的事。” “好。”柳依依听话的拿手指蘸水,照着书本上的,一点点的在桌子上写着。从前刘承恩教过她一些,所以写字不算特别难看,还过得去。 孟奕轩看着桌子上未干的水渍,心想柳依依以后写字应该也是可以教的,不会太难看。会读会写不难,难的是写好字。他其实并没有奢望过柳依依能写好字,至少这几年没想过。现如今看来,或许能写好呢? 这边马车里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怡然自得。另一边的马车里,林南乔和王彦文正抱着一堆账本对着账。 “终于对完了。”林南乔将账本一扔,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这趟不亏,柳家还算有良心,回礼添了不少。”王彦文将账本一一捡起,整理好,打开旁边放着的小箱子,将账本放好,再将箱子锁上,放在一边。 “有什么良心,那多出来的一大半都是因为咱们跟他柳家做了生意才临时添上的。”林南乔翻了个白眼,靠在王彦文身上道,“他们才不会对依依心怀愧疚呢。只怕还觉得是依依这丫头走了大运,才能代替柳皎皎出嫁。要不,只能是配给家里下人,又或者送出去做妾的命了。” “这柳家也着实是坏了些,都是柳家的骨血,稚子何辜啊!”王彦文感叹道, “人心呐,就是这样,你想想,当初轩儿在孟家那一年过得什么日子。他们不也是骨肉血亲嘛!”林南乔感叹道,“有时候,穷人家反而更注重亲情。好多有钱的,心里眼里都是钱,哪里还看得到骨肉亲情。” “说来你也陪着轩儿经商多年,也是蜀中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一个了。你这心里,可还剩了多少骨肉亲情?”王彦文打趣道。 “怎么能拿我跟他们比?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江湖儿女,为了报恩才入的商,才不是为了几个臭钱。”林南乔大声道,“等轩儿的事了了,我可是要重新仗剑走天涯,快意江湖的。” “是是是,林女侠自然不会被这区区金银困住。”王彦文好脾气的哄着,将人揽进自己怀里,“那林女侠仗剑天涯的时候,可还缺一个牵马的?” “怎么,想毛遂自荐?”林南乔笑问。 “林女侠好眼力。”王彦文配合道。 “本女侠瞧你也还算可以,勉强同意了。”林南乔拍了拍王彦文的手臂。 “那王某就先谢过林女侠了。”王彦文拉住林南乔的手握进掌心里。 “对了,你跟林叔联系上没有?”林南乔任由王彦文把玩着自己的手,问道。 “联系了,我和林叔一直保持着联系。咱们这些日子在江南收获颇丰,林叔在丰县也没有闲着。”王彦文道,“咱们在江南没找到的绣娘,林叔在丰县找到了。” “真的?”林南乔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我把咱们在江南碰壁的事跟林叔说了,想着这两处离的近,没准儿丰县会有咱们想找的人。就嘱咐林叔尽力找一找,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王彦文道,“林叔的信鸽是在咱们出发前一天,也就是你将依依接回来得到时候收到的。因着依依的事,我也没找到机会给你说。” “这真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咱们这趟就算圆满了。林南乔道,“对了,你有没有告诉他咱们要在丰县多停留一阵子的事。” “说了,不过没告诉他依依的事。”王彦文道,“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林叔可是老江湖了,这点事能骗到他?”林南乔不以为意,“当初做酱菜生意时,若不是林叔帮忙,咱们也没那么快搞定。这些年蜀中的生意基本都是林叔在打理,你以为林叔是吃素的啊!林叔这次会跟着出来,就是为了轩儿娶亲的事,虽然没有跟他说将人带回来了,但你跟他说了在丰县停留一阵子,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说得有道理,林叔是老江湖了,我肯定瞒不过他。”王彦文叹口气,“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没事儿,你也有他超越不了的地方啊。”林南乔安慰道,“比如他的字就写的很丑。” “、、、、、乔儿,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可以选择不安慰的。”王彦文无语道。 “呸!”林南乔笑着打了王彦文一下。 两人继续浓情蜜意的黏在一块儿。 车辕上,石头故作忧愁,一张脸耷拉着。从上车起就不停的叹气,可惜并没有引起身旁人的注意。于是,石头叹气叹的更大声了。 一旁的老孟实在忍无可忍,问道:“怎么了!” “孟叔,你看他们,一个个成成双入对的。”石头憋着嘴道。 “所以呢?”老孟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想分给身旁这半个徒弟。 “我想溪草了。”石头继续瘪嘴,估计是真的想了,说了这话就安静下来了。 孟叔诧异的看了石头一眼,但并没有张嘴,他必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静时刻。 而就在距离车队最近的一个县城,丰县里,一个脸庞圆滚滚,满脸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正踱步在街头,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停在一家人声鼎沸的点心铺子前,看了看进去出来的都是些小姑娘小媳妇儿,便也跟着挤了进去。 因着这铺子里多是姑娘家,他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格外的显眼,姑娘们都主动避让。反而让他轻而易举的挤了进去。 “伙计,给我挑几样你们这里的招牌点心。”男人开口,声音也是笑眯眯的,很容易给人好感。 “客官是送人还是自己吃?”伙计抓起一张包点心的油纸问。 “给我家少夫人吃的,约莫十五六岁,小哥儿看着给我装。”男人颇为豪爽,“价钱不是问题,主要是让主子吃的开心。” “好嘞!”伙计一听这话,手里便飞快的在一排排点心上略过,不多时就打的包好了一包点心。 男人付了钱,提着点心就出来了。 门口两个穿着短打衣衫的汉子便迎了上去:“林掌柜。”说着就接过男人手里提着的点心,而他们手里,已经提着好几包不同铺子的点心了。 “走,再去下一家瞧瞧。”男人正是林南乔留在丰县的林叔,林鹏飞。同时也是张猛妻子林菲菲的兄长,更是这么多年帮助孟奕轩料理他在蜀中生意的人。 在得知孟家车队要在丰县停留几天,林鹏飞就猜到了定是孟奕轩带回了柳家的人。想着以后就要有少夫人了,便赶紧出来寻摸些小姑娘爱吃的点心果子备着,迎接这新进门的少夫人。 但林鹏飞一个大男人,也不爱吃甜食,不知道口味。索性就趁着空闲,带着人上街,将卖的好的点心铺子都走一遍。买些招牌回去,再找队里的小姑娘们尝尝,挑出最好吃的几样备着。剩下的,就做路上的干粮。 路过一家果子铺,林鹏飞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瞧见架子上摆着酸杏干。想起自家妹子最爱这个,哪怕是生了孩子嫁了人,也好这一口。便拿起一枚尝了尝,登时就酸的五官扭曲。店里伙计瞧着自家酸杏干将客人酸成这样子,赶紧上前赔罪。 出乎伙计意料的是,这个胖乎乎一脸和善的男人居然让他狠狠的装上一大袋。伙计虽然诧异,但还是欢天喜地的装了一大袋子,眉开眼笑的送走了财神爷。 而财神爷林鹏飞,则继续踏上了给少夫人寻摸美食之路。 第10章 林鹏飞 时间跟马车一样跑的飞快,柳依依一路上埋头苦学,还没觉出个味儿来,就已经到达了丰县。 “我们马上进城了。”孟奕轩叩了叩桌子,将柳依依的思绪唤醒。 “嗯?”柳依依抬起头,将视线从书里挪到孟奕轩俊朗的脸上,一时之间没明白。 “我说,我们马上到丰县了。”孟奕轩抬了抬下巴,示意柳依依打开窗户。 柳依依这才明白,将书放下,恍然发觉耳边都是模糊的人声。赶紧挪过去打开窗户,熙熙攘攘的人声立马顺着打开的窗户涌进来。 此时马车正好走到城门口。 有穿着军服的官兵在门口维持秩序,一大群人正排着队入城。柳依依小心的探出头,就看到正好有个农妇背着个娃娃从面前过,奶呼呼的小娃娃举着个拨浪鼓,正东张西望。恰好与柳依依对上眼,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柳依依一怔,无端的生出了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几日在路上,风餐露宿,除了队里的人,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人,这会儿突然看见这么多的人,才猛然惊觉,自己这是真的离开江南了。 “怎么了?”孟奕轩见柳依依放下帘子,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便问道,“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吓着了?” “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柳依依将窗户关上,外头越发的嘈杂起来,她担心吵到孟奕轩, “咱们在哪儿落脚?” “丰县里我们来时就留了人,出发前就飞鸽传书告知了。”孟奕轩道,“不用担心住宿。” “这次也会像你们在江南时,租个偏远的小院落吗?”柳依依问。 “不会,这次在闹市里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孟奕轩解释道,“在江南主要是为了你,不想大肆张扬,在丰县是为了寻生意,所以得在人多的地方落脚。人多,机会才多。” “原来如此。”柳依依道,“那、、、那我们到了,南姐就会带我出去吗?” “你害怕?”孟奕轩笑问。 “、、、、、、”柳依依本想否认的,但又想到自己是骗不了孟奕轩的,索性直接承认了,“有一些,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也不曾同不认得的人说过话。” “你生来就认识你现在认识的人?”孟奕轩反问,不等柳依依回答,就接着说,“谁不是从陌生人认识的呢?” “可我、、、”柳依依想反驳,但又被说不出什么,索性闭嘴。 “放心,南姐不至于这么着急。虽然在丰县有我们自己的人,但这一大车子的东西,还有这么多的车马人都需要安顿。所以南姐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你的,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孟奕轩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柳依依松了一口气。 “也只是暂时想不起你,该你做的你逃不掉的。”孟奕轩看柳依依松口气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等南姐忙过了,还是会逮着你的。” “能躲过一时也好,至少给我个心理准备。”柳依依大方承认自己的小心思。 “你呀、、、”孟奕轩摇头笑笑,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下来,柳依依逐渐的敞开心扉,会对孟奕轩坦露一些情绪,慢慢的有了一些十几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丰县留守的是何人啊?”柳依依问道,这几日孟奕轩会给她讲一些生意场上的事。一来是让她慢慢了解将来的生活,二来是作为学习间隙的小憩,环节一下疲劳,提提神。柳依依天资聪慧,慢慢的摸到一些门道。在看问题上,比旁人更敏锐一些。 “你觉得呢?”孟奕轩反问。 “肯定是你的得力助手了。”柳依依肯定道,“但我不知道是谁,是你给我说过的人吗?” “算说过,也不算说过。”孟奕轩卖了个关子、。 “嗯、、、”柳依依想了想,“那就是你给我讲过的生意经里的某个人了?” “聪明,答对了。”孟奕轩点点头,“此人算是你半个熟人?” “我半个熟人?”柳依依笑了,“莫不是这队里某个人的亲戚?” “又对了,真聪明。”孟奕轩笑着敲了敲柳依依的脑袋。 “真是啊!”柳依依显然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居然是真的,连忙追问,“谁?” “张猛。”孟奕轩道,“和你熟?” “张叔?”柳依依问道,“难道是张叔的兄弟?” “非也,张叔是此人的妹夫。”孟奕轩道。 “妹夫?”柳依依道,“孟大哥,你队里不会都沾亲带故的?” “算是。”孟奕轩想了想,“有一部分确实是。” “这亲戚间不是最忌讳有着金钱拉扯吗?”柳依依问,“这还是你教我的呢,你怎么反而任人唯亲了?” “可他们不是我的亲戚。”孟奕轩解释道,“生意合作最好没有亲戚拉扯,但雇佣做事之人,有关系牵扯最好,多方顾忌,不容易生出反心。” “原来如此。”柳依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用人这方面,讲究的可就多了,毕竟人心叵测,最难琢磨。”孟奕轩想了想,“干脆待会儿带你去买个丫头,你也缺个贴身伺候的人,正好也让你锻炼一下如何收服人心。” “不用不用。”柳依依赶紧摇头,“我不需要人伺候的。” “你需要,堂堂孟家少奶奶,连个丫鬟都没有,说出去丢的可是我孟奕轩的脸。”孟奕轩道,“所以这个丫头,你必须得去买。” “好。”柳依依知道这事就是定了,自己不能再推脱了。想想自己也确实需要,就像孟奕轩说的,自己需要学着管理下人。如果连个丫鬟都管不下来,如何管理孟家。 “可以同我说说丰县留下的这位的事吗?”柳依依这几日已经养成了翻篇很快的习惯,一旦决定了某件事,便不再纠结,立刻开始下一个话题。孟奕轩对她十分的包容,立刻就开始说起来。 “此人名叫林鹏飞,有一妹妹,叫林菲菲,是张猛的娘子。”孟奕轩娓娓道来,“林鹏飞家里世代是货郎,算是祖业。本来家里还算富裕,但不幸林父外出时出了意外。林母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林鹏飞也就捡起了祖业,开始做起了货郎。你知道什么是货郎吗?” “没听说过。”柳依依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是卖东西的?” “对,你本就养在深宅,没听过正常。况且,货郎是很久以前的了,现如今江南怕是没有货郎了,也只蜀中等偏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孟奕轩解释道,“很久以前,国家不重商,商人地位低,也少有人做这个。蜀中地势复杂,老百姓们买个什么东西都不方便,于是就催生了一种职业,货郎。最初是一些个壮汉子拿扁担挑着些当地的东西去隔壁的村子换物件。后来慢慢的,就有人发现了商机,网罗了许多地方的特产挑往别处卖。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便形成了队伍。这些货郎们熟知周围城镇的所有情况,与城里的农户,酒楼等地的老板都熟,形成了一条独属于货郎们的关系网。靠着这些个生意,许多人是赚的盆满钵满。后来商业被朝廷重视,开始大范围的鼓励,甚至与边境外族通商。有了朝廷的统领,商业很快就发展起来。许多货郎借着自己的关系,都成了最早的一批商贾,赚了不知多少。但也有一些货郎因为各种原因继续做着货郎的生意,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林父就是留下来的一批货郎,算是后来留下的货郎里的领头人,有着很广阔的关系网。所以,林父去世后,林鹏飞就捡起了货郎的生意,借着其父留下来的关系网,逐渐成长。” “原来还有这种商人啊。”柳依依追问,“那你和林鹏飞是如何搭上线的呢?” “因为林鹏飞的妹妹林菲菲。”孟奕轩抬起头,似在回忆往事,“林父去世后,林鹏飞接过货郎的担子,开始卖货。林菲菲一个姑娘家,年纪虽不大,但也不小了,不方便带在身边走街串巷的。而且,那时货郎地位尤其低下,林鹏飞两兄妹都被人看不起。唯独同村的一个大婶心善,帮着照顾林家兄妹。林鹏飞外出时便将妹妹托付给大婶。大婶有个学厨的儿子张猛,一来二去,朝夕相处,两人便情愫暗生。大婶也不在意林菲菲家的情况,在征得林鹏飞同意后,就让儿子张猛将林菲菲娶回家了。林鹏飞感恩张家的照顾,也深知张猛的品性,是个良人,便也乐见其成。而大婶娘家有个侄女,与林鹏飞年纪相仿,便介绍给林鹏飞做了娘子,亲上加亲。那姑娘也是个会过日子的,知冷知热,与林鹏飞相敬如宾。后来林鹏飞的货郎生意越做越好,又同各处酒楼有往来,就介绍张猛到酒楼里掌勺,日子也是蒸蒸日上。一大家子人过得有滋有味的。” “可你还是没说你们是如何认识的。”柳依依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 “别着急,马上就说到了。”孟奕轩接着说,“那时蜀中还不大太平,因为地势崎岖,所以常有山匪聚集作乱。有一会林菲菲与张猛夫妇外出归来时,遭遇了山匪埋伏。同行的家仆死伤殆尽,山匪意欲将夫妇二人掳回山寨中,来勒索林鹏飞。威胁信都发出去了,正巧遇见了南姐为我之事带着唐门的弟子绞杀山匪,就顺便将张猛夫妇救了出来。林鹏飞感念南姐的恩情,正无以为报,知道我家之事,便决定出手帮忙。林鹏飞手段不俗,关系广。在他的帮助下,我们便很快走上正道。当初酱菜生意,就是多亏了林鹏飞的关系网,才能做成。” “原是这样啊。”柳依依在脑中回想着林鹏飞与张猛家的关系,“然后你就将张猛收做孟家的厨子?” “对,张猛在酒楼里虽做的虽不错,但终归是有限的。在我孟家生意走上正途后,我就将林鹏飞一家人等全部纳入孟家。林菲菲也颇有才干,管理着许多事。至于张猛,除了做饭,也是掌了不少事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孟家这么多的生意都在林家手里,比放心吗?’柳依依问“你不怕他们生出反心?” “我的实力摆在这儿,给他们的待遇极其丰厚,虽说是孟家的下人,但身家比他们自己做事时刻厚实多了。在我孟家,有钱有权,他们何必呢?”孟奕轩话里都是满满的傲气,但听起来却并不让人生厌,,“况且,南姐有着江湖背景,唐门在蜀中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反心,毕竟小命更重要啊!” “这倒也是。”柳依依点点头,深以为然,“那这林鹏飞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孟奕轩想了想,“很温和敦厚的人。”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同我说的。”柳依依道,“你怎么会让一个温和敦厚的人掌财呢?” “你是孟家少奶奶,孟家的下人在你面前,自然是温和敦厚的。”孟奕轩笑着说道。 “、、、、、、还是沾着你的光啊!”柳依依感叹一句。 “等你努力赶上来,我也想有朝一日也能沾沾你的光。”孟奕轩打趣道。 “我?”柳依依指着自己鼻子问,“那怕是有点难了。” “非也非也。”孟奕轩摇摇头,“你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必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你、、、”柳依依还想说什么,就被孟奕轩打断了。 “咱们好像快到了,马车慢下来了。”孟奕轩将桌上的书收拾归拢一下,“待会儿见了面,你唤他做林叔!” “好。”柳依依赶忙跟着收拾,把自己用的书安置好,又把拿出来的毯子衣裳都叠好了装好。 果然,马车渐渐的听了下来。窗外的人声比起方才稀疏了一些,可见确实是到地方了。 随着柳依依身子往前一倾,马车彻底的停了下来。 马车外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 “小人林鹏飞,恭迎少爷少夫人。” 石头掀开帘子,柳依依看见一个胖乎乎,满脸笑意的中年男人站在车外,正拱手行礼。 此人,正是林鹏飞。 第11章 丰县 在林鹏飞的安排下,孟奕轩一行人住进了事先就安排好的宅子里。 柳依依看着偌大的房间,内间外间放着两张床,不禁感叹林鹏飞果然是个聪明人。自己顶着孟家少奶奶的头衔而来,林鹏飞不知内情,但依然安排妥当,房间里的两张床不动声色的维护了自己的颜面。 屋里的下人整理好了东西,在询问过孟奕轩和柳依依后,便主动退下了。 “你觉得林叔如何?”孟奕轩推着轮椅到桌子边,桌面上放着几盘堆的满满当当的糕点果子,下人走前盛了两杯茶水,这会儿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柳依依不识什么好东西,但也知道这是好茶,满屋子都是茶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顶好一个人。”柳依依回想着自己下车后,依着孟奕轩的要求唤林鹏飞做林叔,林鹏飞白胖的脸上满满的笑意,以及之后安排事宜时的利落稳妥,谦卑的姿态下藏着隐隐的霸气,这是上位者的姿态。柳依依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林鹏飞自愿,也许孟奕轩也压不住他。 “你如此觉得就再好不过了,林叔生怕你觉得他凶了,吓着你。”孟奕轩笑说。 “怎么会呢?”柳依依走过去帮助孟奕轩调整了一下轮椅,方便他喝茶,“林叔白白胖胖一个人,瞧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林叔可谓是煞费苦心。”孟奕轩指了指桌上的果子点心,“这是林叔走街串巷,将丰县所有的果子铺都逛了个遍,挨个给你试了以后,买回来的。又让院里同你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试吃,选出她们觉得最好吃的,最后才凑出了这么几样,尝尝。” “啊?”柳依依还不曾被人如此珍重对待过,听完这一通折腾,只觉得这桌上的果子点心饱含着千般情谊,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不必如此,你现在是孟家少奶奶,以后多得是人巴结你,这点付出不算什么。”孟奕轩看着柳依依感动的眼里泛泪花,泼冷水道,“当你站的足够高的时候,下面的人都得仰视你。当你实力足够强硬的时候,你就会见识到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到底能有多用心。” “可我从来没有、、、”柳依依本想辩驳两句,但又深知孟奕轩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开口,只低下头拿了个桃花形状的点心,小心的塞进嘴里。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完整新鲜的点心,不再是别人剩下的,冷到硬邦邦,甚至残缺不全的。入口酥松,满口清甜,桃花的香气充盈着整个口腔。 “果子要配茶,否则会有些甜腻。”孟奕轩将茶杯推向柳依依。 “并不怎么甜腻,真好吃。”柳依依还是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微苦的茶水冲淡了桃花酥的甜味,但茶叶的清香却更增添了风味。 “你少吃些垫垫肚子,我带你出去转转,夜里林叔必是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席为我们接风洗尘。”孟奕轩也拿了块点心,就着茶水垫垫。 柳依依虽然舍不得好吃的点心,只想再吃几块。但想到夜里还有一大桌子吃的,又想着这些点心都是自己的,吃到嘴里不过早晚的事,便听话的只吃了两块,就跟着孟奕轩出门了。 这次出门孟奕轩就带着柳依依和石头,林鹏飞因忙着跟林南乔汇报这几日在丰县的收获,分不出身陪孟奕轩几人,便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各位主子出去转悠。 这人是林鹏飞手下的老人了,也是林鹏飞的义子,名唤林诚。是林鹏飞还是货郎时意外救回来的孤儿,那时还是个少年郎,无名无姓,后来是林鹏飞给取了名字叫林诚,跟着林鹏飞一路从货郎走到今天。 林诚与林鹏飞不同,生的高大,面容冷峻,又有几分功夫在身。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倒是比年龄相差不大的孟奕轩更加老成一些。加之不爱笑,外人瞧着不免生出几分惧怕。 柳依依就是这个生出了几分惧怕的外人。她本来就没见过设么世面,生人都不曾见过几个,胆子小。但因着这些时日的锻炼,面上倒是能维持住一些。 林诚在出发前就被林鹏飞拉过去偷偷嘱咐过,再加上心细,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新来的少奶奶似乎很惧怕自己。但林诚深知自己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模样,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自己义父林鹏飞那般笑眯眯的模样。曾经试图努力改变自己,微笑对人,但最后因为吓着宅院里的丫头婆子们被林鹏飞强制制止,并且勒令不许再进行此等危险活动。 除了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石头,孟奕轩也发觉了柳依依的害怕,便主动搭话,让林诚介绍一下丰县。 有了孟奕轩的起头,林诚便顺着话茬开始介绍起了丰县的风土人情,顺带的将这几日收获一一说了。 柳依依听的入迷,便逐渐的忘了惧怕。在孟奕轩的引导下,还会开口询问林诚。一旁的石头时不时跟着掺和几句,一来二去的,便逐渐熟稔起来,惧怕也就逐渐的淡了。 林诚根据孟奕轩的指示,将几人带到了人牙子处,给柳依依挑选丫头。 柳依依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十分的不适应。孟奕轩等人穿着虽低调,但见过世面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低调之中藏着的富贵。 那人牙子每日打交道的都是些富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几位贵人,赶紧堆上谄媚的笑迎上来,得知孟奕轩一行人是要挑选丫头,又看了一眼怯生生的柳依依,立马就让手下去拉了几个老实木讷的小姑娘出来,站成一排,给几人挑选。 柳依依看着满脸讨好的中年汉子,将那几个小丫头当牲口一般的介绍着,又是摸脸掀嘴看牙,又是拉着转圈捏手看腿,仿佛在像买家展示一头结实的牛一般。柳依依只觉得一阵恶心,这让她想起从前在柳家时被买进来的小丫头,很多都因为犯了错被活生生的打死了。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恐惧和恶心,只往后退,直到孟奕轩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柳依依才停下。 “既然没有可心的,那便去别处看看。”孟奕轩为柳依依解了围,带着一行人走了。 那人牙子看着柳依依的模样,便深知这生意做不成,也没有挽留,只是笑着恭送几人,嘴里说着常来等客套话。 走到外头,柳依依深吸一口气,还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去隔壁茶楼坐坐。”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模样,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自己到底有些太心急了,该让她适应适应的。 一行人走到茶楼,正要进去,一个人影就冲过来,直愣愣的对着柳依依就要撞上了。林诚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手握环首刀,刀鞘横放手臂外,来人便撞在林诚手臂外的刀鞘上。但紧接着就是一条鞭子扑面而来,林诚另一只手将人环腰抱过去,鞭子便缠在环首刀刀鞘上。林诚将人放在身后,一把抓住鞭子尾巴拉紧。握鞭之人力气不敌林诚,被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你是何人,敢挡本大爷的路!”握鞭之人是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不修边幅,满脸横肉,“快快把你身后那个丧门星给我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哦?”林诚手上用劲,将鞭子再次收紧,“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你、、、、、、”男人力气不敌林诚,被拉着往前挪了几步,便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但瞧这几人不是本地人,便道,“你们几个外地人,也敢在我们丰县撒野!” “撒野算不上,路见不平而已。”林诚停下动作,漫不经心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大街上持器行凶,便是丰县的特色?” 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在看热闹,林诚这话帽子就扣的大了,那男人瞧着周围的指指点点,颇有些心虚,道:“我打骂我手底下的人,有何不妥?她卖身契都在我手里,便是打死她,也是要得的!” “哦?”林诚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若当真如此,那自己还确实是多管闲事不占理了,手里便松了那长鞭。 “不信你问问你身后那小蹄子,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男子见林诚松了手,便知对方是个懂事的,赶紧趁热打铁,“问问她是不是自愿卖身给我的。” “你放屁!”林诚一行人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竟是个丫头,听到男子这么说,那丫头牙尖嘴利的回怼,“当初是你诓骗我的!你个老乌龟,不得好死你!”丫头年纪不大,却满口脏话,颇有市井泼妇之风。 “死丫头,你还敢乱说。”男子撸撸袖子,作势要修理女子,但女子这会儿还藏身在林诚后边儿,男子不敢动手,但嘴上却不服输,接着道,“你个丧门星,跟你那出身青楼的娘一样不是个好东西。王秀才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叫你那个狐媚子娘蛊惑,倾家荡产的从青楼里赎出来接回去。活生生的气死了王家老爷子夫妇,没几年又克死了王秀才。老天有眼啊,你个丧门星比你那狐媚子娘还命硬,活生生的把她克死了。你自己当初自己卖身给我来藏你那狐媚子娘,现在便该由我处置,现在还想跑!”男子十分狡猾,三言两语的便把那丫头的身世说了一遍,他笃定如此晦气的一个人,对方必定不会再帮她。 果然,听了这话,林诚不自觉的让开了一点身子。倒不是嫌弃这丫头的身世,只是那男子说的卖身契在他手里,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再管下去,更重要的是,正经的主子可还没发话呢。 “呸!你个老不死的的才是丧门星,你才克死你一家子!老娘当初卖身给你时就说好了,不能将我卖去青楼妓院!”那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骂作丧门星,也默认了男子说的话。 “你娘就是出身青楼,当初张秀才把你娘接回去时,就珠胎暗结,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张秀才的种!”男子见林诚的动作,越发的底气足了,“既然是出身于青楼,自当回去,有何不妥!” “你、、、你无赖!”丫头气急,跟着男子对骂起来,但她始终没有走出林诚的身边。 柳依依看着跟男子对骂的丫头,不知为何心念一动,就想救这丫头。便挪了挪身子到孟奕旁边俯身,还没开口,就听到孟奕轩小声说。 “如果想救这个丫头,你就自己出面将她买下来。”孟奕轩听到这丫头的身世,便知道柳依依肯定会因为同情而救下这丫头,“都是要卖出去的,自然是谁给的价格更高卖给谁。你可以随意叫价,我都给。” “可是我、、、、、、”柳依依看着那凶巴巴的男人,咽了口唾沫。但她深知孟奕轩说一不二,在场的肯定不会帮自己。如果自己不说话,那这个丫头自己今天肯定救不走。 思及至此,柳依依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的挪到前面。但始终犹豫不决,开不了口。 林诚有功夫在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柳依依开始整理衣服,便开始不着痕迹的挪身。 原本还骂的起劲的丫头敏锐的察觉到林诚的动作,心里一惊,就要往回缩身子,还想将自己藏在林诚身后,伺机逃走。 而林诚见柳依依始终犹豫不决,索性帮她一把。将意欲藏在自己身后的丫头一把揪住,推了出去。 那丫头虽心有防备,但不敌林诚手脚更快,一把就被推了出去。看见对面那男子恶狠狠的嘴脸,丫头心里一慌,转身就跑。 那男子见人被推了出来竟还想跑,立刻甩出鞭子缠住丫头的腰,用力一拖,那丫头便腾空而起摔在地上。男子又一拉手里的鞭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丫头就被拖拽到男子脚下。 肥硕的男人一脚踩在那丫头的腿上,用力碾压,在丫头痛苦的嚎叫中恶狠狠的说:“跑啊,接着跑啊!不是很能耐吗?继续跑啊!爷今儿回去就打断你的狗腿,大不了少卖几两银子,免得你又跑了,平白的给我惹麻烦!” 男子说完,就拉起那丫头的头发,将人往回拖走。 那可怜的丫头拿手揪着头发,以免自己头发被扯掉,整个人被拖着走。衣裤在拖行中被卷起,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肌肤。即使这样,那丫头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骂着男人,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柳依依看着周围围观的人,他们兴致勃勃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仿佛是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事。 “你如果再不救她,她可能就真的要被打断腿卖进青楼了。”林诚突然小声对柳依依说,“这丫头性子刚烈,八成是要寻死的。若是死了,还能保个清白。若是没有死成,那便是生不如死。” 柳依依咽了口唾沫,林诚的话像一把锥子扎进她的脑中,让她觉得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站住!”一个带着颤音的女生突然响起,但实在太小了,压根儿没有人听见。 “我家少夫人让你站住,你聋了吗?”林诚的声音突然响起,中气十足。 原本拖行着丫头的男子这才明白方才那怯生生的声音是叫自己,便停下脚步转身。看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小美人站在刚才阻止自己的男人身前,正看着自己。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眼里的慌张还是藏不住。 “哟,这位漂亮的少夫人的有何贵干啊?”男子一双小眼睛里迸发出贪婪的目光,自己方才怎么没有看见还有这么个小美人? “找死!”林诚看见了男人眼里的淫光,施展轻功冲上前去一脚踹倒男子,踩在男子胸口上,环首刀出鞘,锋利的刀尖直指男人的心口,“敢对我家少夫人不敬!” “、、、、、、”男人没想到林诚会突然暴起,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刀尖直逼自己心口,刀锋上满满的血腥味,便知道这是饮过人血的刀,登时吓的连连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夫人,饶命,饶命、、、” “不得无礼,快快放开。”孟奕轩的声音响起,石头推着孟奕轩上前,“这位大哥,内子觉得与这位姑娘颇有缘分,所以打算从您这儿买下她。”孟奕轩嘴里说着商量的话,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商量的味道。 林诚听话的挪开脚,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赶忙翻身起来,警惕的往后推了几步。方才他摔倒时,那小丫头已经从他手里逃脱,爬了起来。这会儿正被柳依依拉着,站在一旁。 “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男子虽惧怕林诚的武力,但到底是不敌贪婪的本性,立刻就忘了刚才的求饶,开始谈起了价钱。 “商人重诚信,我方才听你说的意思,是已经有买家了?”孟奕轩一般说一边示意林诚,“规矩我懂,你看看这价钱可合适。” 林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男子,男子颇有些忌惮林诚,挪着步伐过来,手伸的长长的,抢过折叠起来的银票展开一看,登时就喜笑颜开。 “几位贵人真是大气,大气。”男子立刻就忘了刚才的矛盾了,将那银票来回倒腾的看着真假。确认是真的,笑的更加灿烂,“那小的就不打扰几位了,您几位请便,请便!”说着就想跑,生怕慢了一步这几人就反悔一般。 “等等!”林诚的声音响起。 那男子浑身一僵,转过身讪讪一笑:“几位贵人不是想反悔?” “卖身契!”林诚都不想同这人多说一句,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哦哦哦,好的好的好的。”男子赶紧从怀里掏出卖身契,递给林诚后,一溜烟就跑了。 林诚接过卖身契没有打开,而是拿到孟奕轩面前,恭敬的呈给孟奕轩。 “给那位姑娘!”孟奕轩看向柳依依。 “是。”林诚循着孟奕轩的眼神看了一眼,就走过去将那卖身契拿给那小丫头。 小丫头在柳依依的安抚下,瞧着已经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极其坚韧的人,毕竟柳依依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别说细心的安抚人了, 那小丫头估摸着还记着方才自己被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推出去了,心里还有隐约有些害怕。犹豫着伸出手拿过自己的卖身契,展开看。 “是你的卖身契吗?”林诚放轻声音,问,“如果不是,就带我们去找他。” 小丫头看着纸上自己亲手写下的青荇,上面覆盖着鲜红的指印,点点头:“是我的卖身契。”说完就将卖身契折好,准备还给林诚。 “你叫青荇?好名字。”林诚循着青荇的目光看到了她的名字,夸奖一句后又示意她看向柳依依,“这位是我们少夫人,是她想救你的,以后你就是她的丫鬟了,这卖身契该给她。” “多谢少夫人大恩大德!”青荇突然就跪下,朝着柳依依磕了几个头。 她这一下倒着实把柳依依吓了一跳,赶紧俯身将人扶起来:“别别别,你一身的伤、、、” “无妨,今日若不是少夫人搭救,我这条命就没了。”青荇脏兮兮的脸上滚下来一串串的泪珠儿。 “你别哭啊、、、”柳依依掏出帕子给青荇擦脸,无奈那小脸实在太脏了,帕子立刻就黑了一块,还没擦干净。 石头看着这脏兮兮的小丫头,和手足无措的柳依依,叹口气:“少夫人,咱们要不先回去。您出来也是为了买个丫鬟,现如今已经买到了,就赶紧打道回府?” “好好好。”柳依依忙不迭的点头,这还是她头一回遇到这事儿,打从跟着孟奕轩,还真是遇到了好多个头一回,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头一回。 而在家里终于把事情处理妥当的林南乔,伸着懒腰准备出门去找孟奕轩一行人,正好就撞见他们回来了。 林南乔看着眼前这个脏的跟乞丐似的,分不出男女的人,惊的声音都变了调:“这就是你们花了几十两银子买的丫头?” 第12章 青荇 “咳咳”林南乔坐在主位上,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环视一周。孟奕轩好整以暇的坐着饮茶,石头站在孟奕轩身后装死。林诚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仿佛上面长了朵花似的,看得无比专心。 而坐在孟奕轩身边的柳依依正十分不安的绞着手里的帕子,时不时的抬头悄咪咪的瞅一眼林南乔,等对方看过来时,又赶紧低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南乔只能叹口气,继续沉默。方才自己出门就看见一众人领着个乞丐似的丫头回来了,这一群人都是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彼此知根知底,那只能是柳依依的缘故了。 为着柳依依的面子,林南乔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林鹏飞将人带下去梳洗一下。又偷偷问了林诚事情原委,在得知这个叫青荇的小丫头的身世后,便知道柳依依这小心谨慎的性格为何会主动搭救这小丫头了。善良好心是好的,说明人品没啥问题。但这不分青红皂白就花大价钱买个不值当的丫头,多少有些过了。当时孟奕轩等人也在场,竟无一人阻止的。倒不是心疼这几个钱,听闻那丫头当时满口污言秽语,可见这教养不大好。若是个秉性恶劣之人,岂不是自找麻烦。一个小丫头是惹不起什么大祸,但不免会伤了第一次出手救人的柳依依。思及至此,林南乔埋怨的看了孟奕轩一眼,也不知道阻止一下。 收到林南乔埋怨的眼神,孟奕轩一愣,随即明白其中含义,微笑摇头,示意林南乔安心。林南乔的顾虑他早就想到了,若是个好的丫头,便留下给柳依依做贴身伺候,也让柳依依有个可信任的人。若是个坏的,那便偷偷的处理了,只让柳依依以为是偷了钱跑了,伤心一阵也当买个教训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林鹏飞带着梳洗好的青荇过来了。 在林鹏飞胖胖的身子后,立着个水葱一般的姑娘。身量不高,大概因为长期饿肚子,十分消瘦,但模样却颇为出众。换上白色的衣裙,满头青丝也只是用一根银簪子简单的绾了起来,却衬的一张小脸十分的楚楚动人。丰县与江南不远,风土人情相差无几,姑娘们都是一副清秀动人的长相。是以,这青荇的模样倒与柳依依有着一两分的相似。不同的是,柳依依浑身上下都是透着一股弱不禁风,似一朵洁白的山茶花。但青荇却是一身的倔强,仿佛是棵带刺的野草。 众人对于青荇的容貌都颇为惊讶,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要被卖入青楼的,模样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青荇拜见夫人,少爷,少夫人。”青荇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看,朝着林南乔几人跪下就开始磕头。 “起来。”林南乔回过神,就示意她起来。 “青荇一介贱命,幸得各位贵人搭救,又收留青荇。以后青荇必当为各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完,青荇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都磕响了。 一旁的石头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额头,多疼啊! “快起来!”林南乔见这丫头这么懂事,倒也不好冷着脸,便示意将其扶起来。 林诚上前将人拉起来,青荇顺着力道起来乖乖站好。 “你叫青荇是,我姓林,林南乔。”林南乔一一介绍着屋里的人,“这位是孟奕轩,孟家的少爷,当家做主的人。旁边的是少夫人柳依依,也就是决定搭救你的人,以后你就跟着少夫人做贴身丫鬟。我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只需要好好的照顾好少夫人就行。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不轨之心,你的下场不会比卖入青楼好。明白了吗?” “青荇明白。”林南乔虽坐着没动,也并未厉声呵斥,但那周身的气场让青荇觉得她比那个要卖掉自己的男人更可怕。 “你可识字?”林南乔问。 “识得一些,但不多。”青荇说完,又生怕被嫌弃一般,赶紧加了一句,“但常用的都认得,只是写不大好。” “识字就好。”林南乔想了想,“我们孟家不用来历不明之人,将你的身世说说。” “、、、、、、”青没想到林南乔突然问这个,沉默了一下。 “若是不愿意、、、、、、”林南乔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荇急切的打断。 “没有不愿意,青荇只是在想该怎么说。”青荇咬了咬嘴唇,然后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与当时那个男人说的相差无几,不过多了一些细节,包括青荇被当做丧门星,从自己居住的村落赶出来,最后娘亲病重,不得已卖身葬母,才有了后被柳依依一行人碰见的事。 青荇说的简单,但其中的辛酸困苦必不是那么简单的。屋里的人都沉默着,咀嚼着这可怜姑娘的前半生。 林南乔听完后,看了林鹏飞一眼,后者点点头,示意青荇所说与自己所查到的相差无几。既然如此,说明这姑娘没撒谎,没有为了留下来而刻意隐瞒什么。 青荇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后,心里十分紧张。她虽年纪不大,但从小经历很多,见惯了人情冷暖。她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如果自己真的能留下,即便是做个粗使丫头,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现在林夫人要自己说出身世,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丧门星。可面对好心救自己的恩人,青荇又怎么能忍心撒谎呢?如果真的被抛弃,那自己便离开这里,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我们是蜀中的人,此次只是路过丰县,在这里待几天就要继续启程回蜀中。”孟奕轩突然开口,“此去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你若不愿跟随,我们也不会勉强。我会让老林给你准备盘缠,卖身契也还给你,你自行离开。” “我愿意留下!”青荇一听自己居然可以留下,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跟你们去蜀中,我愿意!” “那你以后就跟着少夫人。”孟奕轩示意青荇走到柳依依身边。 林南乔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孟奕轩。虽然这丫头没有在身世上撒谎,但不见得就是好人。柳依依没见过人心险恶,就这样把一个不知底细的丫头放在她身边实在不妥。但孟奕轩点点安抚她,示意无碍。眼见孟奕轩决定了,林南乔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了。 “多谢少爷,我一定伺候好少夫人。”青荇行礼后,赶紧走到柳依依身边,又跪下磕头,“多谢少夫人搭救之恩,青荇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柳依依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下人跟自己行礼,但青荇这动不动就下跪她还真不习惯,立刻就想要去扶。但又想到孟奕轩的教导,硬生生的忍住了。僵硬的说了一句:“起来。” “多谢少夫人。”青荇闻言站起来,走到柳依依身后站着。 柳依依偷偷看了林南乔一眼,后者面上没了不快,加之孟奕轩又开了口,这事儿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柳依依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偷偷的松了口气。 “既然这事儿了结了,天色也不早了,厨房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不如就移步?”林鹏飞打破沉默问道。 “听闻老林你特地寻摸了当地的大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那今晚咱们可得好生的喝几杯。”林南乔站起来,“让你那抠门妹夫张猛把他藏着的好酒开一坛,他听你的话。” “夫人哟,您可就放过张猛那几坛子梨花酿,原本就不多。”林鹏飞笑道,“我前儿得了丰县当地的特产老酒玉琼,今晚咱们就换换口味,可好?” “那也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总能把他那几坛子都弄出来的。”林南乔并不打算放过张猛。 “那就看张猛的造化了。”林鹏飞也不劝了,“王先生已经在等了,几位快些,鱼羹冷了可就不鲜了。” “走走走。”林南乔闻言便指挥着大家赶紧走。 一餐过后,酒足饭饱。兴致上头的林南乔还喂柳依依喝了几杯,好在柳依依本来也会饮酒,倒也没有醉酒,只是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饭桌上,林鹏飞充分发挥了一个生意人的巧舌如簧,逗得没见识的柳依依连连惊呼,很快就熟稔起来。饭后,柳依依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跟林鹏飞说话交流了。 散了场,各自回房。 青荇自觉的就要跟着柳依依走,被石头拦了下来。 “怎么了?”青荇不明白。 “你今儿才来,很多规矩都还不懂,先跟着嬷嬷们学几日规矩再进屋伺候。”石头说完就指着一个老妈子说,“这是常嬷嬷,你跟着她学几日规矩。” “好。”青荇惯会察言观色,不过一餐饭下来,她就知道这石头虽说是个小厮,但在这孟家的地位并不低。家丁丫头们对他都十分恭敬,自己刚来,也确实很多规矩都不懂,便乖乖听话去找那个常嬷嬷学习规矩了。 “还是个听话的小丫头呢!”石头看着青荇渐行渐远的背影,开口评价道。 “不见得。”林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哦?”石头转身,林诚的手就已经压在他肩上了。 “这丫头像头狼,凶着呢。”林诚道,“我瞧她今日骂人那劲儿,明明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嘴上却不服输。一看就是个死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的狠角色啊!” “那不是很好?”石头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孟家人不都是这样吗?” “那倒也是。”林诚点点头,“我瞧着这丫头颇有些你家溪草的影子,明明长着一张少夫人一样柔柔弱弱的模样,怎么骨子里是跟你家那个一样的。” “我家溪草不好吗?”石头反问。 “好,哪里都好,就一点不好。”林诚摸着下巴说。 “哪里不好?”石头诧异的看着林诚。 “眼神不好,居然喜欢你不喜欢我。”林诚犯完贱就跑。 “找死你!”石头立马追上去就开打,两人趁着酒劲儿打打闹闹的跑了。 屋外石头打闹的声音远了,房间里就清静下来了。 柳依依走过去坐在孟奕轩身边,后者正在看书。因着一直坐轮椅,所以孟奕轩饭后一般都会看一会书,或者练练字消化一下,方才准备就寝。 柳依依坐了一会儿,想开口,又怕打扰了孟奕轩看书,就这么别扭的坐着。 孟奕轩等不到柳依依开口,又见她别别扭扭的模样,索性放下书,调转轮椅面对柳依依:“说。” “我、、、我是不是打扰你看书了?”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你虽没说话,但却在我身边犹犹豫豫,这样我是不可能好生看书的。”孟奕轩道,“你想说什么?” “今天、、、青荇的事、、、”柳依依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一个一个来,青荇怎么了?”孟奕轩知道柳依依这是因为突然有太多话想说,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谢谢你愿意救她。”孟奕轩的安慰仿佛是柳依依的定心丸,一下子就安心下来。 “谢我干嘛?是你救了她。”孟奕轩道,“如果是我,我会袖手旁观。这丫头来历不明,又是卖了身的。我们生意人在外,最忌讳乱管闲事,自惹麻烦。” “可你还是同意了我救她。”柳依依明白孟奕轩说的都是实话,自己今天的行为是不妥的,林南乔今日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一切。但还是因为孟奕轩的默许,留下了青荇。 “青荇的身世与你有些相似,你会同情她,这是预料之中。”孟奕轩拍了拍柳依依的头,“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再有这些念头了。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知道那张人皮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好。”柳依依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青荇是个坏人怎么办?” “即便她是个坏人,我们也能收拾了她,不让她做坏事。”孟奕轩这点很是自信。 “可是,你在同意我救她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柳依依问,“万一她包藏祸心呢?万一她想害大家呢?” “嗯?”孟奕轩颇为诧异的看了柳依依一眼,“你居然想到了这些的?我以为你想不到的。我当然想过这些问题,但我觉得,你需要自己学着自己做决定。救下青荇是你第一次自己自愿做决定,我觉得不应该反驳你。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你不受到伤害,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孟奕轩的一席话让柳依依感动不已,自己莽撞的决定并没有让孟奕轩生气,他想的居然是尊重自己和保护自己,这种被呵护和珍视的感受让柳依依不禁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看青荇是个不错的姑娘,以后跟着你也放心。”孟奕轩道,“但这丫头经历了不少苦难,性子里的泼辣怕是已经根深蒂固了。你性子软和,恐怕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彻底的驯服她。如果实在不听话,你就、、、” “不用,我可以的!”柳依依眼里含着水雾,很坚定的说,“我可以的。青荇是我留下来的,我会负责调教好她。” “那就好。”孟奕轩笑了,道,“去叫石头进来伺候洗漱,天色不早了。明日南姐肯定会一大早来带你出去逛逛的。” “好。”柳依依点点头,依言出去叫石头了。 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背影,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3章 霓裳阁 第二日一大早,柳依依便醒了。她醒来时,里间床上的孟奕轩还没有动静。在床上翻了几下,柳依依索性起来了。 悄悄的打开房门,柳依依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又小心的关上门。 闲庭信步,前院里有声音传来。柳依依便踱步过去,远远的就看见是林南乔正在练武,穿着窄袖的练功服,手握一把环首刀,英姿飒爽。王彦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拿着本账本翻看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林南乔。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茶壶水杯和帕子,还有两盘果子。 朝阳初上,淡淡的光洒下来,给两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柳依依看着两人,脑中突然冒出很多关于神仙眷侣的词。 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想,以后自己和孟奕轩也会这样吗? 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一旁的林南乔停下动作,长长的出了口气。将环首刀收回刀鞘里,走到桌边将刀靠着桌子放下,端起王彦文晾凉的水,一饮而尽。 “慢些喝。”王彦文放下账本,将帕子递给林南乔,“擦擦汗。” “好久没有练过功了,今儿算是痛快了一回!”林南乔将脸上的汗擦干,把帕子扔在桌上,摸了个果子正准备吃,就看见一旁呆愣的柳依依。 “依依,干嘛呢?”林南乔挥挥手,“在那儿傻站着,快过来。” “啊?”柳依依被林南乔这一喊,唤回神,听话的走了过去。 “这么早就起来了,轩儿呢?”林南乔问。 “孟大哥还在睡,我醒得早。”柳依依回答。 “确实挺早的。”林南乔想了想,“既然起来了,你先去梳洗一下。我让老林吩咐人把早饭准备好,吃了以后咱们就出去逛逛。” “好。”柳依依知道林南乔这是要带自己出去见世面了,赶紧麻溜的去洗漱。 等柳依依吃过饭,准备出门时,就看见林诚带着青荇在门口站着了。 “今儿就咱们四个出门去。”林南乔道,“轩儿有自己的事,就不同咱们一起了。”这话是说给柳依依听的。 “好。”柳依依乖巧的没有多问,跟着林南乔出门了。 因着本来就住在闹市区的,所以没有安排轿子,四人一同走路出行。 “青荇,你是本地人,给我们说说这儿哪个裁缝铺的衣裳最好看啊。”林南乔走在前面,问青荇。 “嗯、、、、、、”青荇想了想,“东街的李裁缝手艺不错,价格最公道,但他那儿成衣并不十分好看。若是要买成衣好看的,当属霓裳阁。” “霓裳阁?”林南乔问,“在何处啊?” “不远,就在丰县最热闹的地方。”青荇介绍道,“霓裳阁的老板是当地有名的美男子,名唤潘云安。潘家祖上本是裁缝出身。到了这一代,潘云安接手后,就将裁缝铺改成了成衣店。起先大家都看他的热闹,觉得他要把祖业都赔个底掉。没曾想,潘云安手艺好,脑子聪明,做的衣裳好看又新颖,很快就赚的盆满钵满。甚至开始有了自己的作坊,往别处发展了。” “如此说来,这潘云安还是个聪明的啊。”林南乔听完,赞赏道,“胆子大,脑子聪明,点子多,不错,不错。” “南姐,那我们去霓裳阁看看?”林诚问。 “走啊,当然要去看看,看看这美男子到底有多美。”林南乔兴致勃勃。 一行人便往那个霓裳阁去了。 丰县最繁华的中心,矗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小楼,造型精美,门庭若市。二楼中间挂着个红色的牌匾,上面是金色的三个大字——霓裳阁。 “这就是霓裳阁了,果然气派啊!”林南乔回头问青荇,“你见过里头什么样子吗?” “没有。”青荇摇摇头,“我哪有那个福分进这种地方?” “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儿就进去看看,好好看看!”林南乔说完,就径直往里走去。 刚到门口,迎面就扑来一阵甜甜的香气,里面还夹杂着薄荷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好香啊!”林南乔不禁深吸一口气。 “小女子紫熏,见过几位贵客。”这时一个穿着淡黄衫子的女子迎了上来,“几位是要看衣裳还是胭脂水粉啊?” “哦?”林南乔问道,“你们这儿还有胭脂水粉?” “几位是外地人?”紫熏笑道,“咱们霓裳阁除了衣裳,女子常用的譬如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一应俱全。” “那你们这儿很好啊!”林南乔赞叹道,“都不用多走几处,在你们这儿就全部买完了。” “虽说近几年民风开放了些,对我们这些女子限制少了。但很多大家闺秀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分讲究礼节。咱们这儿有什么都有,就避免了小姐们在外抛头露面。”紫熏一边介绍,一边将人往里引,“不知是哪位想买些什么呢?” “她。”林南乔指着柳依依,“我家妹子挑些好看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也来上一些。” “那可巧了,咱们霓裳阁近日在回馈贵客,买衣裳的赠胭脂。若是不喜欢赠送的胭脂,买旁的也可以适当的优惠一二。”紫熏介绍道,“买的越多,优惠越多。” “还有这等好事,可真巧了。”林南乔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都买些新衣裳。你们这儿有男子的衣裳吗?” “有,可是给这位公子的?”紫熏看了看林诚,“公子生的高大,今日店里刚上了新的衣裳,与公子很是相配。就在那边,三儿,快来带公子过去看看。” “好嘞,紫熏姐姐”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裳的小厮赶忙跑了过来,就要将林诚引走。 林诚看了看林南乔,后者点点头,方才跟着小厮走了。 “几位小姐同我来。”紫熏迎着三人往二楼去了。 林南乔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店里。进门就是一条直通二楼楼梯的道,上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 两边都是拿屏风做的隔断,站在楼梯上方看见下面大致分成了四块。 一边是卖成衣的,但都是男人的衣裳。里面来往的小厮,统一穿着藏蓝色的衣裳,在里面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挨着成衣区的是卖布料的,里面的都是些穿着黑衣裳的裁缝们在伺候着,或介绍布料,或给客人量体。 另一边是则卖胭脂水粉的,里面都是些穿着粉色衫子的姑娘在忙前忙后。 隔壁便是卖钗环首饰的,里面都是些穿着白色衣裳的姑娘在忙活。 不错。不同区域的人穿不同的衣裳,只要是来过的客人,都可以根据需要找穿着相应衣裳的小厮或者姑娘给自己带路介绍。而且,门口还有专门迎接客人的,在迎客和分辨客人上,简直是十全十美了。 林南乔不禁在心里赞叹,这个潘云安果然是有几分实力的。 “几位贵客,这边请。”紫熏将几人引到一个挂着许多衣裳的地方,那里还摆着一排的凳子,放着茶几,上面摆着茶水点心,可以坐着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衣裳,“几位请坐,这里的茶水点心都是送给几位的,若是不够,可以再续。” “茶水点心都不用钱?”林南乔笑说,“潘老板可真大方。” “让每一个来霓裳阁的客人都宾至如归是我霓裳阁的分内之事。”紫熏道,“我去给几位挑几件衣裳?” “去。”林南乔点点头,将人打发走。 “坐,你俩都坐。”林南乔示意柳依依和青荇坐下。 柳依依挨着林南乔坐下,青荇也挨着柳依依坐下。 “这儿的点心味道不错啊!”林南乔尝了一口点心,又饮了一口茶,“茶水味道也不错。” “这应该是他们吸引客人的手段之一。”柳依依拿了块点心尝了尝,确实香甜可口,不输林鹏飞给自己搜罗的那些,“的茶水和点心都会让客人觉得赚了。” “这里的点心好好吃!”青荇吃了一个又一个,根本停不下来。她生来可怜,懂事后鲜少有吃饱的时候。更别说好吃的点心了,这会儿几乎控制不住的一直吃。 “先别吃了,待会儿肚子鼓囊囊的,不好试衣裳。”林南乔看着青荇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 “我也有新衣裳吗?”青荇不可置信的停下动作。 “当然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都买,当然也包括你。”林南乔见她停下动作,满意的点点头。 “我、、、我不用,我有新衣裳穿。”青荇紧张的在自己身上摸索几下,又想起手上还有点心屑,赶紧放下手,“不用给我买,不用。” “你和你主子还真像!”林南乔笑着看着柳依依,“你那个叫什么新衣裳,那不过是随便找了件丫头们穿的旧衣裳罢了,你穿着都不合身,大了一些。” “我瞧着就是顶好的衣裳了,不用再破费了。”青荇哪里能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生怕自己点头答应了就因为贪婪被赶走了。 “真是麻烦,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啊?”林南乔一拍桌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青荇还想说什么,手就被按住了。青荇抬眼一看,是自己那个美的跟画似的沉默寡言的少奶奶,这会儿正对自己摇摇头,示意不要接着说了。 柳依依拍拍青荇的手:“夫人说了要给你买新衣裳,还不赶紧谢谢夫人。” “青荇谢谢夫人。”既然柳依依都开口了,青荇便依言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林南乔拿起茶杯小酌一口,十分满意。 “几位,这些衣裳便是我挑出来的,请各位看看,可还合心意。”紫熏的声音响起。 三人抬头,就见到紫熏身后跟着几个姑娘,身上正穿着几件漂亮的新衣裳。她们跟着进来后,就端端正正的站着。 “为了贵客们能更好的看见这衣裳的样子,所以我们霓裳阁在给客人介绍新衣裳的时候,都会挑选和客人身量相似的姑娘穿上衣裳给客人看,以便各位贵客能更好的看清衣裳的模样。”紫熏将一个姑娘拉到自己身边,“若是买衣裳的人不在场,贵客们也可以自行在霓裳阁内寻找身量相似的人来试穿。这样,即使人不到场,也能买到合适的成衣。” “还能这样啊?”林南乔第一次听见这种做法,颇为感兴趣,便与紫熏攀谈起来。 紫熏一边介绍着衣裳,一边回答着林南乔的问题。 柳依依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林南乔十分厉害。虽然紫熏心有防备,但还是被林南乔三言两语的打开了话匣子,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等几人的衣裳看完了,紫熏肚子里的话也已经被掏干净了。 林南乔见再也掏不出什么来,便说话算话的买了不少的衣裳。价格还都不便宜,这让紫熏重新喜笑颜开。 然后又转战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柳依依实打实的见识了一把林南乔的厉害。她仿佛和所有人都很熟一般,三言两语的就和人混成一堆,话里有话,满是陷阱,不经意间就让人说了实话,而被套话的人还完全没有发现。如果不是最近孟奕轩的恶补,柳依依大概也是什么都听不出来。 一旁的青荇就什么都没听出来,傻乎乎的一直吃点心。柳依依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想,自己刚来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对比起来,自己确实有在成长。但还不够快,自己距离林南乔真的太远了。比起林南乔的舌绽莲花,自己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看样子自己需要好好的学习了,争取早日赶上。 在确定自己把这里款式新颖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买了以后,林南乔终于满意了。 门口,林诚已经恭候多时。 就在几人思考着怎么拿着这么多东西回去时,一个男声响起。 “几位贵客留步。” 林南乔回头,就见一身穿月白长衫的俊美男人从楼上下来。 “鄙人潘云安。”男子走上前,自报家门,还鞠了一躬。 “你就是潘老板?”林南乔点头还礼,“比传说中更加的俊美啊!” “夫人谬赞了。”潘云安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我见几位贵客在我霓裳阁买了这么多东西,又不曾乘马车来。若是几位不嫌弃,鄙人愿相送,可好?” “求之不得啊!”林南乔见人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放过之理?当即就同意了。 潘云安唤来一个小厮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厮便领命跑开。 潘云安则跟林南乔攀谈起来,大致问的都是些对霓裳阁的东西还满意与否,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之类的,满满当当的客套话。但两人却像是像是多年的老友,若非男女有别,两人恨不得把臂交谈。 柳依依在一旁看着,暗暗的记着两人的谈话,试图分析其中有用的信息。但无奈潘云安段位很高,愣是半点儿有用的话都没说。反而试图套林南乔的话,出乎意料的是,林南乔却主动坦白了一部分的身份。 直到几人坐上马车到了家,柳依依都在思考,林南乔将霓裳阁的经营模式摸了个透,又将里头的新颖款式的衣裳首饰,连胭脂水粉都没放过,一一买了回来。单独出去的林诚,也将男子衣裳的新款式买了回来,他甚至还买了一些布料。这两人的行为无疑是在偷师学艺,想将丰县的东西带回蜀中。可既然都是在偷师学艺了,那为何还要主动暴露自己也是商人,名下甚至还开着布庄,成衣店,首饰铺子呢? 而那个潘云安就更奇怪了,明知道自己一行人的目的,怎么还说什么明日要主动来拜访呢? 林南乔将今日买的东西交给林诚,吩咐他将东西分出来,送到各自的屋里去方才坐下喝水休息。 林诚领命,带着青荇离开。 柳依依实在憋不住了,走过去挨着林南乔坐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南乔将杯子放下,对柳依依说:“本来今日之事想带你去买新衣裳的,但偏生就这么巧遇见了这事。大概是命里注定的,老天爷都在帮着你成长啊!” “啊,什么意思?”柳依依文闻言不明。 林南乔没有回答,反而开始给柳依依解答起了疑惑:“本来我是真奔着买衣裳去的,但这霓裳阁的经营模式十分有趣,引起了我的注意。在看成衣的时候,我套那个紫熏姑娘的话,套的是一干二净,那时潘云安就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按说即便他有风度不赶我们走,后面我们去其他的地方,也不会再有收获才对。但我在其他的地方,也是收获满满。可见得,是潘云安故意的。在我们离开时才追出来,是给足了诚意。” “原来如此!”柳依依方才醒过神来。 “不出我所料的话,明日潘云安的拜访肯定是要和我们谈生意的。”林南乔拍拍柳依依的肩膀,“你的机会来了。” “可是,咱们才见第一面,潘云安怎么就要和我们做生意呢?”柳依依皱眉,“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我们确实是第一次去,可老林不是啊。”林南乔道,“我们去江南接你的这段时间,老林一直在丰县活动。虽动作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潘云安这种胆大心细之人,估计早就注意到了老林。我们来时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人家估计早就盯上了我们。” “所以我们在霓裳阁里才如此畅通无阻。”柳依依缓缓的点着头,消化着林南乔的话。 “既然对方定了我们这么久,今日又如此主动,想来是很想跟我们做这笔生意了。”林南乔道,“明日就你去同他谈!” “我?我不行的!”柳依依赶紧摆手,“我一窍不通,如何能谈?” “我说了,潘云安盯了我们很久,出手又果断。我敢肯定,他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合作方案了。”林南乔道,“此人心思缜密,他提出的方案必然不会差。” “可是谈生意总要谈价钱,我不行的。”柳依依深知自己在这方面是完完全全的弱项,实在不敢接下,“万一上了当,亏了钱、、、” “你怕什么?这不还有一天呢嘛。”林南乔道,“轩儿已经回来了,你去把这事儿同他说了,让他教教你。” “好。”柳依依知道林南乔说一不二,也不再辩驳,只能寄希望于孟奕轩能出面否决这件事了。 “好了,你赶紧回房,把新衣裳换上,给轩儿看看。”林南乔说着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我也回去休息一下。” “好。”柳依依应声,便脚步匆忙的回了房间,她需要找孟奕轩求救。 第14章 勇闯集市1 柳依依急匆匆的回到房间时,孟奕轩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 见柳依依满头大汗的回来,孟奕轩放下书,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这是?” 柳依依顾不得喝口水,就将事情说了。 “嗯、、、、、、”孟奕轩听说,缓缓的点着头,似在思考什么。 柳依依盯着孟奕轩,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先来看看我给你买的文房四宝。”孟奕轩好容易开口说的话,却让柳依依失望至极。 “你都不反对这件事吗?”柳依依问,“我也同意我去谈?” “你也说了,南姐说一不二,我能怎么办。”孟奕轩推着轮椅,到了一旁的矮几前,上面堆着笔墨纸砚,“既然已经改变不了了,不如来看看我今儿出去给你买的东西,也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呐。” “、、、、、、”听到孟奕轩专门为是自己出门去买的笔墨纸砚,柳依依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谢谢你。” “我知道你害怕,可南姐真正决定的事,即使是我,也改变不了。”孟奕轩拿起一只长长的锦盒,“南姐确实很尊重我,但并不是事事都听我的。如果她真的听我的话,那她现在已经和文哥成亲多年了。” “、、、、、、”孟奕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依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是特地为你定制的狼毫笔,来看看。”孟奕轩打开锦盒,示意柳依依过来。 柳依依过来一看,只见锦盒里躺着一只细细的笔,通体雪白,笔尖比普通的毛笔更细一些。 “笔尖我特地让人做的细一些,用的是比兔毛更硬挺一些的狼毫,方便你在马车里练字。”孟奕轩将那笔取了出来,“笔杆用的白玉,触手微凉,久握也不热,你试试。” “嗯。”,柳依依走过去,接过笔,握在手里。 “如何?”孟奕轩问,“白玉比起竹制的更重一些,但我已经尽量的让人做的轻薄一些了。” “不重。”柳依依掂量了一下,“很合适。” “那便好。”孟奕轩将锦盒放下,“这桌上有些上好的宣纸,也有些粗糙的草纸,都给你备着的。” “这么多?”柳依依看着这一大堆,颇为惊讶,“这要用到什么时候?” “不多,估计到下个镇你就用完了。”孟奕轩道,“我对你的要求会越来越严格,接下来你会更加辛苦了。” “、、、、、、”柳依依看着这一堆纸,又想起明日潘云安的到访,脑子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你还没回来时,我就磨好了墨,来,试试。”孟奕轩推着轮椅回到书桌后。 柳依依这才看到书桌上摆好了一张洁白的宣纸,用一块白玉镇纸压着,旁边的砚台里盛着磨好的墨。 “我、、、我还没有在这么好的纸上写过字呢!”柳依依走过去,抚摸着宣纸,“以前刘家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教过我写字。但也只是在粗糙的草纸上写过几次。这么好的宣纸,我还没有用过呢。” “我孟家谁不是富可敌国,但少夫人练字的宣纸还是供得起的。”孟奕轩调笑道。 “可是我、、、我现在心如乱麻,实在是静不下心来练字。”柳依依面露难色。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静下心来。”孟奕轩拿起墨锭,在砚台里慢慢的磨起来,“沉得住气,才能成的了事。” “、、、、、、”柳依依闻言只能暂时住嘴。 “来,拿笔蘸墨。”孟奕轩指导着柳依依一步一步的来,“握笔的姿势不对,这样。”孟奕轩一边说着一边捏住柳依依的手,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柳依依被孟奕轩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脑子瞬间就空空的,任由孟奕轩摆布。 “看我做什么?看字。”孟奕轩看柳依依傻愣愣的盯着自己,拍了拍她的脑袋。 “啊?”柳依依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低头,因为迟迟没有落笔,笔尖的一滴墨落了下来,沁在宣纸上。到底是上好的宣纸,不似草纸一般,立马晕开一大片。 看着洁白的宣纸上突兀的墨点,柳依依条件反射一般就想去擦,本孟奕轩一把握住手。 “换一个地方写字就行了,宣纸上本来也是要染墨的。”孟奕轩道,“先写一写你的名字。”他知道柳依依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写什么。 “好。”柳依依定了定神,重新提笔,在宣纸上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尽管柳依依在路上蘸水练字时写的不错,但这会儿真正的握笔写字,却写的十分不好。虽不至于歪七扭八,但毫无笔锋,字体稚嫩。 “好丑、、、”柳依依不自觉的看了看一旁放着的孟奕轩写的字,再看看自己的,简直惨不忍睹。 “作为一个初学者,已经很不错了。”孟奕轩却颇为欣赏,“没有歪歪扭扭,也没有断断续续,不错,不错。” “真的吗?”柳依依知道孟奕轩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禁不住有些高兴。 “当然是真的。”孟奕轩笑道,“再写写我的名字。” “嗯!”柳依依提笔又蘸了蘸墨,开始落笔。 孟奕轩看着认真书写的柳依依,开始思索潘云安的事。 在孟奕轩一行人刚到达丰县安顿好后,林鹏飞就来同他说过近日被人盯上的事。经过林诚的查探,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而潘云安就是最早盯上自己这里的人。可他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自己回来才主动示好,足够谨慎。林鹏飞也查过潘云安的底细,确实是个眼界开阔,敢于创新的人。而且野心不小,和这样的人做生意,有利有弊。 所以,今天林南乔带着柳依依一行人外出买衣裳的时候,孟奕轩便紧随其后出门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有合作的意思,自己也有合作意向,必然是要主动出击了。 在林南乔等人进入霓裳阁后,孟奕轩便跟着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出门迎接了。潘云安早早的在后边的厢房里候着,孟奕轩等人一进来,便赶紧上前迎接。 一番客套过后,潘云安就单刀直入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对方如此敞亮,孟奕轩也不藏着掖着,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基本已经敲定了这门生意。但孟奕轩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锻炼柳依依的好机会吗?于是便拜托潘云安,才有了接下来潘云安主动追出来的事。 而孟奕轩则趁机从霓裳阁里走了,去取回给柳依依定制的文房四宝。 收回思绪,孟奕轩看着认真写字的柳依依,想了想,开口道:“冷静一些了吗?” “嗯?”柳依依停下笔,才明白孟奕轩在问什么,“冷静下来了。” “那就放下笔,我同你说说明日的事。”孟奕道。 “好好好。”柳依依闻言赶紧放下笔,推着孟奕轩到桌边,然后自己在他旁边坐好,乖乖的准备听讲。 孟奕轩看着柳依依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不自觉的笑了笑,又摸摸柳依依的头,然后开始慢慢的讲了起来。 等石头过来通知吃饭了,柳依依才惊觉居然已经中午了,自己居然和孟奕轩说了这么久。 “可明白了?”孟奕轩问。 “大概明白了。”柳依依谨慎的回答,“但我怕明日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 “那待会儿吃完饭,你就同林诚和青荇出去转转,采买一些干粮。”孟奕轩道,“我们在丰县也只能停留个日,干粮吃食要早做准备。” “你和南姐不同我们去吗?”柳依依听到只有自己三个人,不禁问道。 “我和南姐有其他事的事要忙,青荇都是本地人,林诚又在丰县待了不少时日,他们远比我和南姐熟悉丰县。”孟奕轩道,“只是简单的采买,不需要太复杂,你可以的。。 “可是我、、、、、、” 柳依依心有顾虑,她还没有单独出去买过东西,虽然有林诚和青荇跟着,可自己到底才是主子,拿主意的是自己啊! “没有可是,现在只有你有空,如果你连出门去跟小贩交谈的勇气都没有,那你明日如何跟潘云安这种大老板谈?”孟奕轩故意吓唬柳依依,“这可是笔大生意,我名下也有成衣铺子和布庄作坊,潘云安的手艺十分精湛,织就的布匹,设计的成衣都十分出色。如果能带回蜀中,带来的益收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要放弃吗?” “那我吃了饭就出去!”柳依依立马下了决心。 “那就好。”孟奕轩笑了,“用过饭先去换套新衣裳,外面的小商贩最是看菜下碟的。让青荇也穿的好一些,出去买东西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好。”柳依依答应下来。 两人才一同去用饭。 饭后,孟奕轩就跟着林南乔出门了,甚至都没有休息一下。临走前,林南乔将柳依依拉到一旁,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大荷包,低声嘱咐道:“这里面装了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你自己看着用。要买什么,你自己决定,实在拿不准的,可以问问林诚。” “这么多!”柳依依除了出嫁时王若楠给的银票,都没有见过大额的银票,更没有独自支配过这么多的钱。 “没多少啊,我怕你不敢要,特地放的很少。”林南乔大手大脚惯了,在她看来这已经很少了。 “、、、、、、好。”柳依依无言以对,只能把荷包往怀里塞了又塞。 林南乔嘱咐过后,就带着孟奕轩出门了。 则柳依依听话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戴上了新买的金银首饰,穿上了新衣裳,涂了胭脂水粉。本来就生的好看的柳依依,打扮过后更加迷人。 青荇也跟着收拾一番后,才来到柳依依房间接人。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家少夫人如画上的仙子一般,美的如梦似幻的。 “少夫人,你、、、你好美!”青荇忍不住喃喃说道。 “有、、、有吗?”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看了看打扮过后的青荇,“你也生的好看。” “还是少夫人最好看。”青荇走过去,仔细的端详着柳依依的模样,而后突然说,“少夫人可有椎帽?” “嗯?有的,有一顶白色的。”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回身在柜子里翻了出来,“你要这个做什么?” “不是我要,是少夫人你用。”青荇接过椎帽,给柳依依佩戴上,整理好,确保柳依依整个人都被椎帽结结实实的包裹了,才满意的拍拍手。 “这是做什么?”柳依依不解。 “少夫人生的这么好看,又是外地人,若是被那些个地痞流氓看见了,少不得要惹事的。”青荇道,“我知道林大哥武艺高强,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低调些好。” “有道理,你想的真周到。”柳依依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早早的出门,夜里也好早早的回来。” “好。”青荇应声,跟着柳依依出门。 大门口,林诚早已备好了马车,在等候了。 待柳依依和青荇上车后,林诚就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起来。 “青荇,丰县哪里的集市卖干粮的地方多啊?”柳依依问青荇。 “如果但是人的吃食的话,东边的集市最多,如果要备马吃的干粮,就要去西边的集市了。” “林诚,咱们需要准备马的干粮吗?”柳依依拉高嗓门问。 “不用,只需要采购一部分就行了,主要是夫人你自己喜欢的,或者是少爷喜欢的吃食。”林诚也提高声音,“咱们今儿赶出来的马车不大,装不下多少东西。” “那就好。”柳依依放下心来,“那我们就去东边的集市。” “少夫人,今儿出门时南姐特地交代过了,要我看着你,用最少的钱买东西。”林诚道,“所以今儿你得出门跟人讲价。” “讲价?”柳依依疑惑。 “是啊,不同人讲价,怎么锻炼自己啊?”林诚道,“少夫人可要做好准备,丰县这边的人欺生,瞧着咱们是外地人,肯定会想办法宰我们一笔的。” “啊、、、、、、”柳依依面露难色,心里的退堂鼓开始蠢蠢欲动了。 “少夫人别怕,有我呢!”青荇这时出声道,“我最擅长讨价还价了。少夫人没有同人讲过价,待会儿看我的,您跟着我慢慢学。” “小丫头,你别到时候满嘴脏话的,教坏了少夫人。”外头的林诚听见青荇毛遂自荐,调侃道。 “我才不会呢!”青荇回嘴,“少瞧不起人。” “那我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柳依依拍拍青荇的手。 “嗯!”青荇用力的朝着柳依依点点头。 几人说话间,就到了东边的集市。 集市很大,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马车压根儿就进不去集市,林诚找了个专门停放的地方,交了银子给老板,就将马车放在此处了。 “走,两位。”林诚站在柳依依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没有带刀出来,特地空出手来准备提东西。 柳依依闻言便朝里走去,青荇在她身侧小心的护着她,避免被人撞到。林诚则在后面护着两人,三人就这样走进了集市。 柳依依就此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实战。 第15章 勇闯集市2 丰县东边的集市汇集了丰县所有能入口的东西,占地面积很大,每日里面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柳依依带着长长的椎帽,但人群中格外的显眼。林诚本觉得戴着这东西实在太扎眼,但想到自家少夫人的脸,又觉得还是戴着更合适一些。 进了集市,柳依依就带着青荇二人往卖干货的铺子去了。 柳依依思索着,这米面肯定不用自己操心,而且自己这小马车也装不下多少米面。自己主要操心的是孟奕轩的吃食。所以,应当去买些干货,方便在路上给孟奕轩炖一些滋补的汤水。待会儿再去药铺抓些黄芪党参,可以用来做药膳。不过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如果要大批量的采买,估计是要一番讨价还价的。 三人进了铺子,立马就有小二迎上来:“三位贵客要看些什么?”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我们想看看、、、” “嗯?”小二没有听见柳依依说的什么,以为是因为店里太吵了,“烦请贵客大声些,小店里有些嘈杂。” “我说,我想买些干货、、、”柳依依提高声音,心里却慌的不行,幸好有椎帽挡着,要不那张突然涨红的脸肯定会吓小二一跳。 “干货?”小二听了这话一愣,又看了看三人,立马明白了,“三位是要出远门?来来来,小店里有上好的干香菇,木耳,还有干的萝卜条等等,连干的海货都有呢!来来来,几位请随我来。”小二一边说一边将三人迎到里面去。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屋子,四面的墙上都是满满当当的木匣子,通通敞开着,里边儿放着各样的干货。 “这些都是小店有的,几位一看就是要大量买的?别看摆在外头的不多,但小店后院还有个大仓库,里面的东西可多着呢,要多少有多少,几位只管随便挑。”那小二十分机灵,一眼就看穿了几人的来意和身份,跟在前头一一介绍着。 柳依依跟着小二的步子,一边听他的介绍,一边努力的镇定下来。方才自己就露了怯,这小二实在太机灵了,眼睛远比自己以为的更毒辣,若是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可不得了。 但现在贸然开口也不合适,不如静观其变,先好好的挑选一下需要的东西。 小二尽职尽责的介绍着店里的东西,他看得出来今儿来的贵客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看穿着,都是霓裳阁最新的衣裳,必定是个有钱的主儿。估摸着是哪家的小姐出来体验生活来了,今儿可要赚一笔了。 柳依依虽然不懂讨价还价,也不知道市价,却能分得清东西的好坏。在小二介绍时,跟着拿起或看或闻,分辨着东西的好坏。 柳依依这一举动反而让小二摸不清头脑了,看着辨别东西的样子又像个真懂的,可连话都说不出几句,这是个什么事呢? 等小二介绍完后,柳依依也冷静了下来,开口道:“那这些东西价钱是怎样的?” “咱们小店卖的东西多,为了方便算账,也为了方便大家挑选,很多东西价格都定的一样的,也是放在一起的。譬如这萝卜条,葫芦条就是一样的价格,二十文。贵一点的,譬如这熏鸡熏鸭,也是放在一起的,八十文。”小二有心试探,索性乱说一气。 林诚当然知道市价,也知道是这小二在胡诌,但想着林南乔的吩咐,只能按兵不动,等着柳依依做决定。 “放你娘的狗屁!”柳依依还没开口,青荇脆生生的声音就骂开了,“你这几个破烂菜梗子也敢这么叫价!” 在场的人被青荇的骂声震惊了,纷纷扭过头来看着这个模样可人的姑娘,居然像个泼妇一样骂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青荇朝着一个盯着自己看的男子破口大骂。 “哎哟喂,姑奶奶,小点声,小点声。”那小二哪知道旁边这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小丫头居然是这么个泼妇,登时就吓得赶紧求饶,“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冷静,冷静。” “算了。”柳依依也伸手拉了拉青荇,后者方才作罢。 身后跟着的林诚反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青荇。 “几位贵客息怒,小的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没真打算卖您几位高价。”那小二见青荇冷静下来,又赶紧卖乖,“求几位千万别大声嚷嚷,扰了其他的贵客。” “现在知道怕了,你方才漫天要价时的勇气呢?”青荇牙尖嘴利,“好生的给我们报价,否则,就别怪姑奶奶我乱说话了。” “别别别。”小二知道自己方才报的价属实离谱,这又是个市井泼妇一般的人,若是嚷嚷开,怕是要黄了其他的生意。 “不知几位看中了哪些?”小二定了定神,问道。 “这萝卜条,葫芦条,地瓜干是一个价?”柳依依问。 “是是是,您若诚心要,给八文就成。”那小二道。 “八文?”柳依依回想方才这小二哥说的可是二十文,若是自己不懂事真的应了,那这小二哥岂不是赚翻了。 “方才是同贵客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小二尴尬一笑,扯开话题,“荤的呢?荤的贵客要挑选些什么?” “林诚,咱们约莫要在路上走多久?”柳依依回头问林诚。 “这次就很远了,大抵要走个十日。”林诚解释道,“为了抄近路,接下来走的都不是官道,途中没有像丰县这般大的城镇,甚至都鲜有人烟。” “那咱们得多备一些了。”柳依依道,“这熏鸡熏鸭熏鱼,糟鹌鹑,腌肉都要准备一些。” “那贵客想要多少?”那小二一听,这可是庄大买卖啊! “少夫人,这集市还大着呢,咱们可以先去别家逛逛。”青荇突然开口道,“如果没有好的,咱们再回来买也不迟。如果现在就买了,待会儿就得提着一大堆东西去逛了,实在不方便。” “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先去别处看看。”柳依依说着就带着人往外走。 “贵客留步。”那小二眼见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赶紧阻止,伸手就想去拉柳依依的衣袖。林诚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拧到背后,就将人按了下去:“不要命了,敢拿你的狗爪子碰我家少夫人!” “哎哟喂,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那小二吃痛求饶。 “走,别理他。”柳依依对林诚说,“我们还赶着去下家。” “是。”林诚闻言方才放开小二,护着柳依依二人走了出去。 出了店,站在在外头的长街上,青荇和柳依依相视一笑,而后问:“少夫人可决定好买些什么了吗?” “方才我看了一下那家店里的东西,心里也约莫有些数了。”柳依依在心里盘算着,“干货店的东西大同小异,估计就这些了。” “丰县到底地方不大,也确实只有这些东西了。”青荇道,“那少夫人对这价钱可有数了?” “那小二头先说二十文,后来又说八文,我猜,如果大批量的买,应该能把价钱压到五文钱。” “少夫人真聪明,确实如此。”青荇道,“那荤菜呢?” “八十文?熏鸡熏鸭都是按个数卖的?”柳依依问。 “这是自然。”青荇道,“那小二漫天要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荤菜我心里还真没底,咱们先去别家看看。”柳依依道。 “好,那我们就慢慢走,慢慢看。”青荇笑着说,“少夫人也慢慢问。” “好,咱们慢慢来。”柳依依虽觉人心险恶,但一心为自己的青荇却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也不觉得和人交谈有什么可怕的了。 跟在后面的林诚看着前面亲亲热热的两人,心里颇觉欣慰,还不错。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在集市里逛了起来。东家走走,西家看看。柳依依也从磕磕绊绊,慢慢的能流利的跟人交流了。甚至到后来拍板买定的时候,还讲了几十文的价钱下来。 走出集市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林诚一下午往外头跑了好几趟,指挥店小二将东西搬到马车里。最后一趟,林诚索性自己搬了。 三人坐上满满当当的马车,都长舒了一口气。 青荇不顾柳依依的反对,将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替她轻轻的揉捏着。 “今儿少夫人可真厉害。”青荇夸奖道,“买了这么多东西。” “你就别拍马屁了,我连讲价都不大会呢。”柳依依取下椎帽,理了理头发。 “真的,少夫人刚进集市时的啥也不会,出来的时候都学会和人讲价了,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老板在撒谎提价。”青荇道,“可比我厉害多了。” “你只会跟别人吵架,骂人,少夫人当然比你厉害了。”林诚一边赶车一边揶揄青荇。 “林诚!”青荇气的大叫,不过一日,她就与林诚混熟了,再加上林诚又爱逗她,每每将她气的牙痒痒,“你看别以为你武功高我就怕你!” “你当然不怕,可你也打不过我啊。”马车外的林诚耸耸肩,“你甚至都摸不着我。” “、、、、、、、”青荇深吸一口气,“你就等着,有你好受的!” “那我等着呢!”林诚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一旁的柳依依颇感惊讶。在她的认知里,林诚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虽长的硬朗帅气,却总是臭着一张脸,瞧着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怎么和这刚认识不过一日的青荇这么熟了,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在柳依依的疑惑中,马车终于到家了。 林鹏飞早早的就派人在门口候着,见到马车的影子,便急忙招呼屋里的人。 林南乔和王彦文跟着林鹏飞出来了。 林诚停稳马车,跳了下来,立马就有人拿了踏凳放在马车下,柳依依在青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怎么样啊?”林南乔迎上去,“可有收获?” “收获满满。”柳依依笑着回答,“就是不知道买的东西合不合适。” “合不合适让你文哥看看就知道了,来。咱们先进去,你把这些东西的价格跟你文哥说说。”林南乔拉着柳依依往家里走,王彦文立马跟上。 柳依依便将今日采买的东西一一说了,又将价钱也说了一遍。 “嗯、、、不错,采买的都是要用的,价格也合理。”王彦文听完点点头,“不过熏鱼这种东西买的贵了些,也不应该在普通的干货店里买。” “这是为何?”柳依依问。 “丰县近水,本就产鱼,当地人也都会做熏鱼卖。干货店里的瞧着高档些,其实也不过是从外头收进去的。”王彦文道,“其实从小贩,或者附近住户手里买的反而便宜一些,而且味道和店里相差无几,甚至更好。” “原来如此。”柳依依道,“受教了,受教了。” “这些都是些隐性的东西,并不会摆在明面上。你初次采买,不知道也正常。”王彦文道,“下次注意就好。” “嗯嗯。”柳依依点头答应。 门外,林鹏飞拍拍自己义子林诚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义父。”林诚道,“咱们这个少夫人,挺聪明的,是个可塑之才。” “哦?”林鹏飞笑眯眯的问,“何以见得啊?” “今日应该是少夫人第一次自己出去采买东西,从一开始的话都不敢说,都后来跟人讨价还价,也不过就一下午的事。”林诚道,“这么强的学习能力,一直被养在后宅里实在是耽误了。若是从小培养,现在怕是个厉害的角色了。” “少夫人确实很聪明,少爷也很看重她。”林鹏飞道,“我观夫人这几日与王先生的相处,他俩估计是好事将近。到时候,少爷就失去夫人这个助力了。我如今也老了,将来,少爷就要靠你们了。” “义父正值壮年,为何说这种话。”林诚皱眉。 “什么壮年,那都是骗人的。”林鹏飞叹口气,“早年当货郎时,在外奔波,落得一身伤病。现如今年纪上来了,病痛就找上门来了。你要快些成长起来,与你弟弟们一起辅佐少爷和少夫人。” “是。”林诚叹口气,点头应了。 “这次回蜀中,你就不走了,这次在丰县咱们收获颇丰,估计少爷要利用这边的收获,扩大布庄的生意了。”林鹏飞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回走,林诚赶紧跟上,“蜀中孟家那群人知道少爷回去了,恐怕要闹翻天。到时候,你一定要帮助少爷,突破困境。” “孩儿明白。”林诚微微弓腰扶着林鹏飞,一边听他的嘱咐,一边往屋里走去。 第16章 潘云安1 夜里用饭时,柳依依将今日在集市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还特地着重表扬了青荇的勇敢。青荇正不好意思,林诚就戳破她,说她满口脏话,气的青荇直跺脚。一众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一餐饭吃的汤水都凉透了才散场。 夜里洗漱后,柳依依换了亵衣躺在床上,还在思索今日在集市的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里间的孟奕轩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开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今日在集市的事。”柳依依停下动作,“我吵到你了?” “没有,夜里吃的多了些,睡不着。”孟奕轩温柔的声音传来,“方才在饭桌上还没说够?” “嗯、、、我就是在想还有哪里没有做好,明日见着潘云安又该怎么说。”柳依依道,“孟大哥,你真的相信我明天可以和潘云安谈好生意吗?” “当然了,你今天在集市不是做得很好吗?”孟奕轩的声音在屏风的隔断下,和烛光一样模糊而温暖。, “可是潘云安和他们不一样。”柳依依道,“他们加起来都没有潘云安聪明。” “可是我觉得潘云安没有你聪明。”孟奕轩道。 “怎么可能?”柳依依笑了,“就算是为了安慰我,也不能说这么离谱的话?” “离谱吗?”孟奕轩也笑了,“我不觉得啊,我这是实话实说。潘云安的年纪远远大过你,又是从小就接触和学习着做生意。而你是最近才开始学习的,在今天之前你甚至都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可今天下午在集市,你就做的很好。若论悟性和学习能力,我觉得潘云安不及你。” “虽然知道是安慰的话,但我还是很开心。”柳依依听的心花怒放,今日在集市走这一遭,她仿佛是被这红尘浸入骨髓,彻底的鲜活起来,开始有了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活力和朝气,甚至连胆子都大了起来。 孟奕轩感受着柳依依的变化,深觉欣慰。 一夜无话,柳依依睡得香甜。 第二日,难得的醒的比孟奕轩迟了。等她睁眼时,孟奕轩已经不在屋里了。柳依依赶紧起身,穿好衣裳。刚开门,青荇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少爷猜的真准,少夫人今日果真醒的迟了些。”青荇将水盆放下,拧了帕子给柳依依,“少夫人擦擦脸。” “你怎么来了?”柳依依记得青荇还不被允许来这边的。 “今晨林大哥过来跟我说,少爷吩咐让我来伺候你起床,以后我可以贴身照顾少夫人啦!”青荇十分开心,笑嘻嘻的说,“虽然我还没完全学会孟府的规矩,但我会努力把少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我也不懂孟府的规矩,咱们一起学习。”柳依依将帕子放进水里,正要伸手进去拧,就被青荇拉住。 “我来。”青荇手脚麻利的将帕子搓洗一遍,又递给柳依依。两主仆就这样笑嘻嘻的梳洗好了。 “少爷吩咐了,今日要给少夫人打扮的庄重些,不能让潘云安看低了。”青荇信心满满的站着柳依依身后。 “嗯、、、也不必太庄重了、、、”柳依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突然有点陌生。其实自己嫁来孟家也不过就几日,可就是这几日,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镜子里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染着淡淡的明媚,不似从前的自己,眉目清冷,身上几乎没有半分活人气。现在的自己,仿佛重生一般,充盈着鲜活朝气。 “怎么样,这样的发髻好看吗?”青荇手脚麻利的梳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俯身在柳依依耳边问。 “嗯,好看。”柳依依点点头,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那我再给少夫人上妆。”青荇说着就动手。 “画的淡一点,别太花哨了。”柳依依嘱咐着, “放心,少夫人生的好看,淡淡的上点胭脂就很美了。”青荇一边说,一边在柳依依脸上一阵轻拍,“少夫人不如想想待会儿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 “嗯、、、”柳依依闭着眼睛开始思索,脑中闪过昨日买的金银首饰和衣裳,不知为何,心念一动,“我知道穿什么了。” “嗯?”青荇刚好也结束了动作,“穿哪件衣裳?” “一件你没见过的。”柳依依说完就站起来,连镜子里自己的样子都没看一下,就跑到柜子前打开翻找,不多时就翻出一件绿色的裙子,“就这件。” “这是?”青荇不曾见过这件衣裳,走过去端详,“好奇特的布料,竟带着暗纹,好似水在上面流淌一样。”青荇不禁伸手触摸,“好柔软,样式也没见过,这是蜀中的衣裳?” “嗯,这是孟大哥送我的。”柳依依道,“既然要同霓裳阁的老板谈衣裳生意,自然不能穿着霓裳阁的衣裳了。我们要让潘云安看看蜀中的布料和样式,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也比不过真真切切的看一眼。” “对啊,少夫人真聪明!”青荇道,“那我伺候少夫人换上!” “嗯嗯。”柳依依在青荇的伺候下换上这套绿色的衣裙。 “真好看!”青荇看着换好衣裳的柳依依,赞叹道,“这衣裳太衬少夫人了,真不愧是少爷的眼光,换上这衣裳,少夫人简直像传说中山里的仙女一般。” “哪有,属你嘴最甜。”柳依依让青荇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最会哄我开心了。” “真的!”青荇恨不得举手起势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真的好好看。” “好好好。”柳依依想了想,“既然衣裳都没穿霓裳阁的,那首饰也不戴霓裳阁的了。” “少夫人想戴什么呢?”青荇问。 “我看看啊、、、”柳依依翻出自己的小匣子,里面装着她出嫁时戴的首饰,从里面选了两支简单的金镶玉的簪子,问青荇,“就这两支簪子可好?” “就两支吗?”青荇看着柳依依手里两支简单的簪子,面露难色,“会不会太简单了啊?” “是吗?”柳依依问。 “有一点。”青荇道,“虽说咱们不能做那暴发户的做派,但也不能太素净了,要不人家会觉得咱们没啥家底。” “有道理。”柳依依思考了一下,又重新回到梳妆台,在台上摆着的那一排排的霓裳阁首饰里选了几支簪子和一支流苏步摇,对着镜子给自己插上,“这样如何?” “嗯,这样就好看了。”青荇端详了一下柳依依,“不过少夫人不是说不用霓裳阁的东西吗?” “咱们和霓裳阁谈的是布匹和成衣生意,又不是首饰生意。再说了,买了人家的东西,一个不用岂不是不礼貌?” “原来如此啊,那少夫人再把这个镯子戴上。”青荇从妆奁里拿起一个碧水莹莹的贵妃镯给柳依依,“这个镯子和少夫人的衣裳很配。” “好。”柳依依依言戴上镯子,又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一个妆容素净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镜子里,虽面容稚嫩,但眼神坚定。这一刻,柳依依开始喜欢镜子里的自己了。 “走,咱们去吃饭。”柳依依站起来,带着青荇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在桌边等候的林南乔众人,看见身着绿衣的柳依依款款而来,眼中都有几分惊艳之色。除去林鹏飞父子,其他人都是见过柳依依穿这身绿衣的,明明是同一个人,但与几日前的柳依依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孟奕轩眼中却是满满的欣赏之色,柳依依今日的穿着打扮十分得体。没有穿霓裳阁的衣裳,却戴着霓裳阁的首饰。 见众人都呆愣的盯着自己,柳依依只好出声唤回众人神志。 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开始夸奖起柳依依今日十分好看,搞得柳依依饭都没吃几口。 用过饭后,林南乔就带着林鹏飞父子等人出门了,宅子里就留着柳依依和孟奕轩等着潘云安。柳依依感动的看着孟奕轩,她以为孟奕轩也会离开的。 殊不知,她以为离开的林南乔众人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又从后门进来,躲在后面的房间里偷看。 林诚弓着高大的身躯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呢?自己明明会轻功,可以躲在屋顶看啊,而且看得更清楚,也能听的更清楚。更重要的是,林南乔不是也会功夫吗?为什么要带头窝在房间里呢? 林诚看着前方鬼鬼祟祟的林南乔,决定让这个疑问烂在肚子里。 而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听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拿了踏凳,才打开马车的门。 一个身穿月白衣衫,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衣裳,又理了理头发,确定自己仪容整洁,才对跟着的小厮说:“永南,去敲门!” 来人正是丰县第一美男子,潘云安。 此行,他还带着一群小厮,手里捧着一堆锦盒,跟在身后。 门刚被扣响,立马就开了,里头的小厮低头道:“潘公子请,我家少爷和少夫人已恭候多时了。” “多谢。”潘云安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的永南,永南懂事的自怀里摸出个小银馃子,送到孟家的小厮手里。 孟家的小厮低头接过来,轻道一声谢,丝毫没有露出惊喜之色。 潘云安看着平静的小厮,不禁在心里想,这孟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自己赏的少了! “潘公子请。”那小厮可不管潘云安在想什么,只在前头带路,将人带进了宅子。 潘云安跟着小厮往里走,边走边观察这里头。这宅子的主子他认识,以前还偶来此处饮酒作乐。现在孟家租了这宅子,竟是一点多的改动都没有,潘云安丝毫不怀疑,等孟家走了以后,这宅子里估计找不到一丝关于孟家的痕迹。真是谨慎啊! “我家少爷和少夫人就在里面,请潘公子稍候。”那小厮说着就进去通传。 潘云安点点头,然后就站在门口。敞开的大门里是一面雕着百花争艳图的石影壁,将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无从窥见里面。 不多时,那小厮就出来了:“潘少爷请。” “多谢。”潘云安礼貌的点点头,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去了。 绕过影壁,就看见院子的中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正是孟奕轩夫妇。 柳依依看着潘云安朝着自己走来,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孟奕轩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感受到孟奕轩掌心的温度,柳依依冷静下来。 一转眼,潘云安就要到面前了。柳依依站了起来,孟奕轩却没有放手。柳依依诧异的低头看了孟奕轩一眼,后者却没有看向她,反而满带笑容的盯着前方的潘云安。 “潘公子见谅,本该主动出门迎接您,但在下不良于行,还望潘公子海涵。”孟奕轩捏了捏柳依依的手,“这是内子柳依依,依依,快见过潘公子。” “依依见过潘公子。”柳依依闻言微微福身,行了个礼。手还被孟奕轩握着,只好用另一只手示意,“潘公子请坐。” “是潘某叨扰了孟公子和夫人。”潘云安说着便双手交叠行了个大礼,心想,嘿!这下小爷可赢了。 “、、、、、、”孟奕轩看着潘云安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沉默了。 “潘公子请坐。”柳依依只好重复一遍。 “好好好。”潘云安醒过神来,赶紧坐下,看着对面两人还紧紧相握的手,心里颇为不爽,这孟奕轩搞什么呢?不是让我来锻炼锻炼他夫人的嘛,这会儿死死地拉着手是为何啊? “孟公子和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啊!”潘云安盯着两人紧握的手说。 “、、、潘公子见笑了。”柳依依将手从孟奕轩手里抽出来,“青荇,快给潘公子斟茶。” “是。”青荇依言上来斟茶,然后开始思考,这潘云安是不换衣裳的吗?怎么总是穿的这身,自己见过潘云安多少次,就见了这件衣裳多少次了。 潘云安端起茶水小啄一口:“好茶!” “潘公子谬赞了。”孟奕轩开口,和潘云安开始了一阵寒暄和吹捧。柳依依在一旁一边听一边记,还要顺带感叹自己相公真厉害,怎么能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说出这么多夸奖之词的。 终于,潘云安实在说不出什么赞叹之词了,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以后,道:“好了,咱们来谈谈合作!”必须赶紧结束这该死的吹捧,这孟奕轩哪里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词汇的! “那这事就要由内子来说了。”孟奕轩不着痕迹的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孟夫人对此事如何看 ?”潘云安将目光移到柳依依脸上,突然发觉今天的柳依依竟比昨日看起来好看一些,但目光接触到柳依依的衣裳便是一愣,“孟夫人这衣裳、、、、、、” “有何问题吗?”柳依依心里一阵砰砰跳,潘云安果然很聪明,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裳。 “我观孟夫人的衣裳好似不是我丰县这边的样式,连布料也不是这边的纺织方式。”潘云安看的十分入迷。 柳依依索性将袖子铺在桌子上,宽大的袖子几乎铺了桌子一大半:“潘公子好眼力,这是蜀中的样式,但这纺织方式,却是我孟家独有的。” “好奇特的纺织方式、、、”潘云安伸手抚摸着那一角袖子,昨日与孟奕轩交谈时,他也拿了些织好的样式给自己看,但都不及柳依依身上这件。这是对自己藏私了? 潘云安抬头看向孟奕轩,后者低头品茶,仿佛局外人。 “昨日林夫人说,孟家也是做布匹纺织生意的,按说咱们这算是竞争对手了?”潘云安放开柳依依的衣袖,对孟奕轩昨日的隐瞒颇有不爽。 “竞争?”柳依依将袖子收回来,理了理,“有利益冲突的,才叫竞争。我们只是路过丰县,也不过停留数日,怎么会和潘公子有竞争呢。这丰县,还是潘公子的地盘。” “孟夫人说的对。”潘云安听了这话笑了,“蜀中与丰县相隔千里,确实是形不成竞争。所以,如果我们精诚合作,那必是双赢。” “潘公子的手艺我们已经见识过,不管是布匹还是成衣,可谓是精美绝伦,令小女子大开眼界。”柳依依先是一通吹捧,“若是能将潘公子的手艺带回蜀中,那必定能掀起一阵热潮的。” “孟夫人谬赞了,我观孟夫人身上衣裳,不管是纺织方式,还是样式,都是潘某人拍马难及的。”潘云安立马回敬,“如果潘某有幸能将孟家的技术留在丰县,那潘某定可以顺利走出丰县,甚至在江南份一杯羹。” 听到这话,柳依依只觉得脑中一动,一个念头突然升起。 “既然我们双方都有意合作,不如先给彼此看看自家的东西?”柳依依示意青荇,后者懂事的从右面的凳子上取出一只木匣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然后将里面放着的帕子一一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块是我们的红绡,不仅仅是纺织方式特别,浸染的方式也与旁的不同,需要用到我孟家的独门秘籍。”柳依依将拿出来的帕子一一介绍着。 这些东西昨日潘云安都见过,但也仔细的听着。那双眼睛却一直流连在柳依依的衣袖上,试图看清楚这布料的纺织方式,但始终看不透。 “如果潘公子有意与我们合作的话,那么上面我所介绍的所有纺织方式与染布匹的方式都会是您的。”柳依依介绍完了,心里也平静下来,慌张都消散了。 “好好好,蜀中的纺织方式真是令潘某大开眼界啊。”潘云安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人。 一直站在身后的永南立刻捧着一个匣子上前打开,同青荇一样,将里面的帕子一一拿出来,潘云安也跟着一一介绍。 柳依依认真的听着,这些布料她都是见过的,丰县与江南不远,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但单单只是见过,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深沉次的学习,和了解。 “除去这些布匹,我还附赠成衣样式绘图,包括我新近设计的,还未曾面世的。”潘云安道,“如何,我诚意可是很足的。” “潘公子果然诚意十足。”柳依依笑道,“我们也准备了蜀中的成衣样式绘图,绝不让潘老板吃亏。” “孟夫人大气。”潘云安心知这柳依依身上衣裙的纺织方式是看不明白了,“那咱们这生意就算成了,以后常联络,把两边的生意一直做下去,可好?” “双赢的事,当然是最好。”这出乎意料的顺利谈判,让柳依依有些诧异。 “我观夫人戴着我霓裳阁的首饰,想来是还看得起我潘某的手艺。正好我也带了霓裳阁新出的首饰样式送给夫人,还望夫人赏脸收下。”潘云安示意身后的小厮,将东西放下。 那些小厮懂事的将锦盒刚在桌上,打开,一排排的金首饰晃的人睁不开眼。 “潘公子客气了,青荇。”柳依依示意青荇收下。若是以前的她,肯定不敢。但昨日孟奕轩说了,不管潘云安送了什么,统统收下。既然送上门了,不收白不收。 “夫人不必客气,潘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成全。”潘云安突然开口。 “哦?”柳依依眼皮一跳,“潘公子请讲。” “潘某实在喜欢夫人身上衣裙的纺织方式,不知夫人可愿赏在下一块?”潘云安道。 “啊?”柳依依抱歉一笑,“实在对不住,这衣裳是我家相公为我特制的新婚礼物,实在不好给您。” “好,这确实不妥。”潘云安见孟奕轩没开口,便还想说什么,就被柳依依打断。 “我方才听闻潘公子意欲往江南发展?” “是有这个打算,孟夫人不会嘲笑在下不自量力?”潘云安不明白柳依依为何突然说到这。 “怎么会?潘少爷志向远大,又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相信,潘少爷一定可以的。”柳依依压低声音,“那、、、潘少爷想不想更快的走到江南呢?” “有孟夫人和孟公子的公子,潘某自然会更快的走到江南。”潘云安疑惑的看着柳依依,突然不明白这位孟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再快一点。”柳依依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17章 潘云安2 这下不止潘云安疑惑了,连孟奕轩都抬头看向柳依依。他记得,自己可没有教她这个。她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身上衣裳的纺织方式?这方式是自己故意没有告诉潘云安的,就为了今日压住潘云安,免得他趁机乱打主意。可柳依依并不知道这布匹的纺织方式,空口白牙,潘云安是不会相信的。她要做什么? “孟夫人、、、是什么意思?”潘云安身子微微后仰,拉开和柳依依的距离。他记得,和孟奕轩昨日说好的可没有这一出啊! “我记得,潘公子手下有自己的布庄?”柳依依道,“那一定也有自己的染坊。” “确实有。”潘云安点点头,面色开始严肃了,他预感这位孟夫人马上就要给自己一个大惊喜了。 “那潘公子可听说过江南有一种特别的布匹颜色,叫秋霜。”柳依依朱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却让潘云安寒毛直竖。 “你知道秋霜!”潘云安猛地提高声音。 “我知道秋霜的染料配方。”柳依依看着潘云安眼里迸发出来的光,平静的问,“这个够不够潘公子更快的走到江南?” “、、、、、、”潘云安不愧是老手,立刻又冷静下来,“孟夫人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呢?” “潘老板想让我怎么证明呢?”柳依依道,“总不能让我现场染一个给您看看。” “那夫人打算怎么证明。”潘云安问,“秋霜目前只有江南的大布庄有售,来源无人知晓,供不应求,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的,十分珍贵,无数人曾试图破解染料配方都失败了,孟夫人现在突然说自己知道,恕潘某无法相信。” “你们染不出秋霜,有两个原因,其一,比例不对,其二,你们有几样染料用的不对。”柳依依道,“潘大人可听说过栀子?” “栀子?”潘云安重复。 “中药铺里的栀子,浸水便成黄色。”柳依依道,“秋霜的染料有一味就是栀子。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中药头上去,所以你们都破解不了。” “栀子、栀子、原来如此!”潘云安急切问道,“还有一味呢!” “还有一味?”柳依依笑了,“那就需要潘公子拿诚意换了。” “、、、、、、孟夫人好聪明!孟公子好手段!”潘云安以为是孟奕轩事先和柳依依商议好的。 “、、、、、、”孟奕轩此时有点无语,但还是面带微笑,“潘公子谬赞了,主要是内子聪明。” “那孟夫人想要什么?”潘云安问。 “相公、、、”柳依依看向孟奕轩。 “夫人自己决定就好。”既然是柳依依自己争取来的,那就让她自己谈。 “霓裳阁是潘公子的祖业,我们不便插手。”柳依依平静的说着让潘云安想站起来揍她的话。 “那多谢孟夫人体谅了。”潘云安挤出微笑。 “既然要合作,那不如我们一同创立一个成衣店如何?”柳依依语出惊人。 这话一出,不止在场的愣了,连躲在后面偷听的众人都要傻了。 “孟夫人真是、、、好大的胃口!”潘云安看着孟奕轩,示意他,你真的不管管吗? 孟奕轩冲着潘云安眨眨眼,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管。 “我们双方交换了布匹纺织方式,成衣样式,然后在自己的地盘卖对方的特色,赚的便是这地域差。但现在朝廷重商,又在修路,打通商道。今日蜀中与丰县隔着千山万水,但谁知几年过后,又是个什么光景呢?”柳依依脑中思如泉涌,“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同创立另一个霓裳阁,丰县开一个,蜀中开一个。里面卖一样的东西,然后逐步扩大。终有一日,我们的成衣店定会遍布中原大地。” “孟夫人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在潘某看来,也没有必要咱们合作啊。我单单是经营着我的霓裳阁,不一样吗?”潘云安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野心竟这么大。 “当然不一样。”柳依依道,“如果潘公子同意我这个建议,那么以后我们就一直保持联络,互通丰县和蜀中的信息。我不单单会把秋霜的配方和比例交给你,还会把我身上这件衣裳的纺织方式给你。以后我们无论哪一方得了新的方子和样式,都要互相交给对方。” “孟夫人这个要求、、、有些苛刻了,以后有了新方子都交给你,不太合适?”潘云安摇头。 “如果潘公子不同意,那秋霜的配方我就不会交给你了。”柳依依道,“而且,我身上布料的纺织方式你也得不到,咱们今儿交换的的对我们而言也足够了。” “除了开布庄外,孟夫人还可以接受其他的条件吗?”潘云安皱眉问,面色逐渐严谨起来。 “可以,霓裳阁的分成。”柳依依狮子大开口,“至少三七分。” “孟夫人是否有些过于贪心了。”潘云安面色难看,目露凶光。 “我方才已经给潘公子提供了双赢的策略了,而且也并没有逼迫潘公子合作。”柳依依丝毫不怵。 “、、、、、”潘云安知道柳依依说的是实话,“失礼了,请容在下考虑一下。” “潘公子请便。”柳依依转身,面对着孟奕轩,开始给孟奕轩整理衣裳。 但孟奕轩发现柳依依实际上是悄悄的将手塞进自己手心里,一双手不住的颤抖,像冰块一样冷。 孟奕轩皱眉,紧紧握住柳依依的手,担忧的看向她。 柳依依接触到孟奕轩的目光,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孟夫人,你们马上就要离开丰县了,也没有时间来建立这个咱们的成衣店啊。”潘云安大概是想好了,重新平静下来问。 “这不是还有潘公子在吗?”柳依依抽出手面对潘云安笑说,“我们很相信潘公子的人品。” “好,就算我听话的建造了这成衣店,又如何保证成衣店一定盈利呢?”潘云安道,“孟夫人远在蜀中,又怎么知道成衣店的状况呢?” “潘公子的实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人品我们也很相信。但为了我们彼此都放心,这秋霜的染料配方由我配好了交给你。”柳依依道。 “那我岂非是一直要受制于你。”潘云安问,“恕潘某不懂,为什么孟夫人就一定要潘某开一个和自己竞争的铺子呢?” “怎么能说是一直受制于我呢?”柳依依笑说,“我只说要一同开一个成衣店,又没说我们要插手这个成衣店。只是相同的名字,卖同样的东西,咱们还是各自负责自己的。蜀中和丰县相隔甚远,互不打扰。如果有一日,我们出现了利益竞争,那必定是咱们的铺子已经遍布中原大地了。但那时的我们,还会把这点东西看在眼里吗?” “孟夫人真是好大的算计啊!”潘云安拍手。 “我记得潘公子祖上是做裁缝的?”柳依依毫不在乎潘云安的话里有话,“潘家能有今日,就是因为当初潘公子够胆大,敢创新。方才有了今日的富贵,怎么现在突然胆小了呢?” “大抵是年纪上来了,胆子就小了。”潘云安并不吃这一套。 “潘公子年纪并不大,我看是安逸生活过多了,失了斗志。”孟奕轩突然开口,“还说要把生意拓展道江南去,现在明明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居然因为胆小要白白错过。” “呼、、、、”潘云安长出一口气,“你们夫妇二人,真是能言善辩啊!我潘家家底薄,比不得孟家财大气粗,实在不敢随便冒险。” “我观潘公子是个实在人,即便是宁愿失去这门生意,也并不想欺骗我们。”孟奕轩道,“我相信你的人品。潘公子的顾虑我也能明白,但我实在是想交潘公子这个朋友。那这样,我们各退一步。” “哦?”潘云安来了兴趣。 “成衣店呢,我们还是要开的。丰县这家成衣店,我孟家出资建。但内里卖的东西,则由你潘家提供售卖。收益分成咱门六四开。”孟奕轩道,“至于内子方才说的秋霜以及她身上的织布方式,我都提供给你。你可以在霓裳阁售卖,但我们的铺子里也必须卖。为期一年,这一年,我会派人在此处守着。这一年,咱门按照内子方才所说的,互通信息。如果一年后,这家成衣铺子没有回本,甚至亏本,都由我孟家担着,潘公子尽管撤资就行。如何?” “孟公子愿意吃这么大亏?”潘云安简直不敢相信。 “没办法,为博夫人一笑,掷千金也是值得的。”孟奕轩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潘云安忙不迭的就要将这事定下来。孟奕轩也欣然应允。 离开时,柳依依承诺在离开丰县前将配置好的秋霜染料送过去,让潘云安验明真假。 得了承诺,潘云安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柳依依看着一桌子金灿灿的首饰,皱眉问孟奕轩:“孟大哥,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啊。”孟奕轩摇摇头。 “我本想趁机宰他一笔的,但现在好像被他宰了一笔。”柳依依低头,颇为内疚。 “你真的有秋霜的染料配方?”孟奕轩问。 “真的。秋霜其实就是我家、、、柳家的秘密配方。不止秋霜,柳家还有不少珍贵的染料配方,但为了控制染坊和布庄,柳家一直藏着掖着,偷偷发财。”柳依依道,“我曾偷听到了一些染料的配方,里面就包括秋霜的。当时我还问了刘家哥哥,他按照我说的方子真的染出了秋霜。那可把他吓坏了,一直叮嘱我不要说出去。” “只要秋霜是真的,咱们就不亏,而且是赢定了。”孟奕轩挑眉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赢定了?”林南乔带着偷听的人走出来,“你俩这一波搞的,快把我们吓死了!” “嗯?”柳依依不解,“你们不是出去了吗?” “额、、、”林南乔语塞。 “所以你们是不放心我,所以才偷偷陪着我的吗?”柳依依瞬间明白了。 “嗯、、、”林南乔道,“我们觉得要给你一个独立成长的机会,但又实在放不下,所以才出此下策。” “谢谢”柳依依深受感动,再加上刚才一阵的紧张,这会儿竟然落下泪来。 “哎哟喂!怎么还哭了呢?”这可吓了林南乔一跳,赶紧掏出帕子给柳依依擦眼泪。 “我、、、我没事儿、、、”柳依依嘴上说着没事儿,但就是止不住眼泪。 林南乔赶紧示意孟奕轩想办法。 孟奕轩清清嗓子:“我为什么说没有亏呢?” “为什么?”柳依依立马就不哭了,问道。 “潘云安不同意你的提议,无非就是不想承担风险。”孟奕轩看了看对自己暗暗竖起大拇指的林南乔,继续道,“你提出合伙开成衣铺子,是想着双赢,并且保持长期的合作。但潘云安想的是,把从咱们拿到的新样式直接用在霓裳阁里。虽然你说的是各自开各自的铺子,不插手对方。但对于潘云安来说,实在用不着。这等同于又开了一个霓裳阁,而且是自己抢自己生意,还要承担铺子和人工。而且,新开一个字号,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要花费的精力是很多的。所以,即使你用秋霜做饵,他也不上钩。但我主动承担了铺子的费用,而且还提供了管理的人,他只需要把成衣放在这里卖就行了,几乎是白赚。而且还要把秋霜的配方和你身上的织布纹样给他,表面上看来,是一本万利,好处尽占。” “他可不就是好处尽占嘛!”林南乔道,“咱们可是赔本了!” “现在秋霜的配方在我们手上,是由我们配制好了给他,如果合作闹掰了,咱们可以直接断了染料的供应。”孟奕轩道,“我说我们孟家出铺子,出人工,他白得一个地方,但咱们得的是名声。我们是外地人,想在已经被霓裳阁完全垄断了成衣铺子的地方分一杯羹,完全不可能。但如果这个铺子是由霓裳阁自己把名声打出去的呢?为期一年,假如铺子经营的好,一年完全可以回本,甚至多赚。因为我们说好了,收益我们六四开,之后我们就是净赚。但是潘云安肯定不同意,但秋霜在我们手里,他还是要受制于我们,最起码,我们还能保证几年的收益五五开这些,都是纯收益。假如运气不佳,铺子经营的不好,一年后亏本,潘云安撤出。那这个铺子就完全属于我们了,想卖什么我们就可以卖什么。到时候我们断了给潘云安的秋霜染料供应,这家铺子专门卖秋霜。前头一年潘云安用霓裳阁给咱们的铺子的铺子打出了名声,老百姓也认可了。咱们也不会亏,甚至可以在丰县落个点。即便不能大赚,也绝对不会亏!” “竟是这般啊!”柳依依叹道,“那潘云安居然没有想到。” “他被你头先的狮子大开口吓着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里去。”孟奕轩默默柳依依的头,“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明白了,但那时我们恐怕已经离开丰县了。而且,合同已经签了,还是他着急签的,所以他只能认命了。” “可真有意思啊!”柳依依感叹道,“我发觉,我好喜欢做生意!” “你还笑,方才我们在后头都要被你吓死了。”林南乔叉腰,“你知道秋霜的配方怎么不早说,突然来这么一出,下次可不许了!” “我这不也是突然想到的吗?”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不会就好,现在紧要的是把秋霜配制出来。”林南乔道,“依依,你把配方写出来,我让林诚去买。石头,你和青荇,林诚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收。” “好。”柳依依闻言就站起来,跟着林南乔往房间里去了。 林诚三人将桌子上的金银首饰和帕子都一一收好,带了下去。 “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放心交出来。”林鹏飞对孟奕轩道,“少爷真是娶了个好夫人啊!” “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好啊!”孟奕轩笑着说,“第一次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真是越来越期待她能成长成什么样了。” “那就拭目以待!”林鹏飞一边说一边推着孟奕轩的轮椅往外走去,“咱们现在该去看看那位了。” 第18章 双面绣 “南姐,有些字我还不会写,我来说,你来写可好?”柳依依主动替林南乔研墨。 “可以。”林南乔坐下,提笔蘸墨,按照柳依依所说,一一写下。 “这么多?”林南乔看着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各种名字,“量有要求吗?” “全部买一斤,这个剂量的配制的也很重要。潘云安肯定会派人跟着我们,看看我们都买了些什么。”柳依依道,“咱们都买一样的,这样他也推算不出来。” “不错,很谨慎。”林南乔吹了吹纸,“不过这个秋霜的原料也太多了?” “这里面又很多假的,用以混淆视听的。”柳依依一边说一边指着单子上的几个名字,“这些都是不需要的。” “聪明啊!”林南乔笑了,“我方才还在想,派人出去采购的时候,多买点其他的,误导一下跟踪人。没想到你已经想到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嘿嘿、、、”柳依依憨憨一笑,“可是我不会染布啊,怎么办?” “我们带了人的,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林南乔道,“我们来江南,本来也打算将这边的纺织,染布,和刺绣带回蜀中。” “那可太好了。”柳依依突然想到,假如假如孟奕轩此次娶到的是柳皎皎,那他们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比现在多百倍不止。 “怎么了?”林南乔看着柳依依突然低迷下去的情绪。 “南姐,如果,你们娶到的是柳皎皎的话,那、、、”柳依依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南乔打断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林南乔笑了,“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想着靠娶柳皎皎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吗?”柳依依问。 “当然不是啦!”林南乔道,“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秋霜是柳家的,我们从来就没打过柳家的主意。之所以去柳家求娶,纯粹是为了轩儿父亲的遗愿。如果真的是有心求取,必然是大张旗鼓额,哪里像我们这般阴悄悄的啊?按照我们的设想,我们应该是空手而归。没想到却娶到你这么一个大宝贝。” “可是我听说,你们当时是打着争取皇商的名头,柳家才不敢反悔,让我代嫁的。”柳依依不解。 “啊?”林南乔一愣,继而反映过来,大笑,“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我们之所以打着竞争皇商的名头,主要是为了搜罗纺织工和染工,以及绣娘。如果我们一去就到处搜罗人,必定会引起当地商人的注意,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外地人随意的偷走本地的特色呢?所以我们只能打着竞争皇商的名头,然后佯装要和人合作,来取得信任,网罗人才。等娶到你以后,我们该搜罗的人已经搜罗够了,所以才马不停蹄的出发。” “原来竟是这样!”柳依依也有些哭笑不得,当时柳江赫和李翠婉吓的不行,谁知竟是一场乌龙。不过自己却借着这个乌龙脱身了,自己上辈子是烧了高香了啊。 “其实我也想过让轩儿竞争一下的,但轩儿拒绝了。”林南乔道,“既然他拒绝了,我就只好作罢。不过还得了你这么一个的宝贝,不亏。” “那此行,你们找齐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柳依依问。 “算是齐了,不过还有一点点、、、”林南乔道。 “嗯?”柳依依问,“什么?” “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寻一个苏绣师傅。”林南乔道,“依依你可听说过双面绣?” “嗯,知道。”柳依依点点头,“我见柳皎皎用的扇子就是双面绣,听说十分珍贵。” “双面绣虽珍贵,但很多绣娘都会。但双面绣中,有一种叫双面异色绣,在同一块布的两边,秀出两幅颜色,图案完全不同的作品。” “如此神奇?”柳依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双面异色绣技术到达炉火纯青之时,绣上去的花鸟栩栩如生,立于布面之上一般。”林南乔道,“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寻一个这样的绣娘。” “这样的高人、、、不易找到?”柳依依皱眉,“若有这样的手艺,估计早就被朝廷吸纳了,又怎么会流落在民间。” “按常理来说,确实不该流落在民间,所以应该是藏匿在民间的。我们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多方探查,发现就在江南一带。”林南乔道,“所以我们就过来了,顺便搜罗一个江南这边的人才,再完成一下轩儿父亲的遗愿。” “那现在找到那位绣娘了吗?”柳依依问。 “找到了,但她好像不是那么愿意跟我们走。”林南乔面露难色,“轩儿这会儿正去劝说。” “人就在丰县?”柳依依问,“我能去看看吗?” “嗯,老林去把人请到宅子里了。”林南乔站起来,将写着秋霜染料配方的纸折好,捏在手里,然后就带着柳依依出门了,“咱们明天再在丰县待一天,然后就出发。轩儿说,今天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作罢了。咱们此行收获颇丰,即使没有那位绣娘也不会亏。更何况现在和潘云安达成了合作,你又知道秋霜的染料配方,这些加起来已经远超那位绣娘所能带来的了。” “那位绣娘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去蜀中?”柳依依跟上林南乔的脚步。 “这绣娘身份复杂,原是上供进宫的。但她为了心上人不愿入宫,那时又珠胎暗,只能假死脱身,与心上人私奔。两人逃来丰县隐姓埋名,那时的丰县还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两人生下一个女儿,不幸的是,当家的男人在他们女儿几岁时染疾去世了,就剩孤儿寡母。但因为身份特别,绣娘也不敢再嫁,只能一个人辛苦拉扯女儿长大。”林南乔叹口气,似在哀叹绣娘不幸的人生,“那家姑娘长大了,继承了她娘的好手艺。娘俩也是靠着做绣活维持生计,但为了不被发现,娘俩都没敢绣双面绣。直到一年前,绣娘生了重病,无钱医治。她女儿逼不得已绣了双面异色绣的帕子卖,那姑娘也算谨慎,没有卖给本地人,卖给了一个蜀中的商人。那商人又带回蜀中,无意间被老林看见了。幸亏那商人是个做牲畜买卖的,不识货,就被老林买了过来。在孟家绣娘的辨认下,确定是双面异色绣,我们才开始着手调查寻找。然后,就找到江南一带来了。” “也是个可怜人了。”柳依依也叹口气,“那他们怎么不愿意跟着去蜀中,彻底逃离这里,不好吗?” “绣娘老,也不大愿意动了。而且警惕心很重,老林在丰县磨了他们娘俩很久,才勉强获得一点信任。”林南乔道,“他们藏了半辈子,哪里那么容易相信人。” “这倒也是。”柳依依点头,深以为然。 “到了,就这儿。”林南乔站在门口,“你想进去吗?” “我能进去吗?”柳依依反问。 “当然可以。”林南乔道,“不用怕坏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了。” “那我就进去了。”柳依依说着就提着裙子推开半掩的门,“相公,我来了。” 林南乔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 柳依依走进去,就见院里石桌边坐着三个人,林鹏飞在孟奕轩身后站着。 “依依,你怎么来了?”孟奕轩见柳依依进来,便伸手招呼她过来坐下,又对坐在对面的两人说,“这是内子,柳依依。” 柳依依走过去,挨着孟奕轩坐下。 “这位是芸娘,这是芸娘的掌上明珠秦秀秀姑娘。”孟奕轩给柳依依介绍着。 “依依见过两位。”柳依依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对面,芸娘和秦秀秀也同样颔首回礼。 柳依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母女,芸娘不过三十几岁,却因着生活艰苦,瞧着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容貌不俗。一旁的秦秀秀就是最好的证据,生的柳眉细眼,肤如凝脂。两人均是穿着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 而芸娘母女也在打量柳依依。这位少夫人生的花容月貌,穿着一身她们没见过的衣裳,一身绿色,宛如山间精灵一般。 “相公可与两位谈妥了?”柳依依问。 “咱们福分不够,两位并不愿意跟我们去蜀中。”孟奕轩实话实说。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柳依依惋惜,“两位是为何不愿意?莫不是相公你给的银钱少了。” “少夫人,少爷给的已经很多了。芸娘现在老了,难免念旧,不愿挪动了。”芸娘笑着说,“只能辜负两位的厚爱了。” “我看前辈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呢?”柳依依笑道,“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 “、、、、、、”芸娘笑容一滞,她没想到柳依依说话如此不客气,看了看孟奕轩,后者低头喝茶,仿佛没有听见柳依依的话一般。 “少夫人既然知道,何必把话说穿了呢?”芸娘守寡多年,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必然不是一个善茬。此时见柳依依如此说话,立马就反击,“咱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这事儿抹过去,不是更好吗?” “确实是,咱们都装傻,等你们走出这扇门,咱们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们没什么损失,你们也可以继续隐姓埋名的过日子。看起来是皆大欢喜,但真的就是如此吗?”柳依依问。 “那少夫人意欲何为?”芸娘面色渐黑,“你们送来的礼我一个没动,完璧归赵。咱们互不相欠,少夫人还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前辈多虑了,我没想过拿走什么。”柳依依示意芸娘冷静,“我只是想问问,秀秀的意见。” “、、、、、、”秦秀秀大概没想到柳依依会突然说到自己,登时一愣。 “有什么冲我来,不许打秀秀的主意!”芸娘立刻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几乎要跳起来。 “前辈莫慌,我知前辈爱女心切,都是女子,我怎会为难秀秀呢?”柳依依拿过茶壶,为孟奕轩空了的茶杯斟茶。 “那你说秀秀干嘛!”芸娘拉过秀秀的手,“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你冲我说,别为难她。” “我记得秀秀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手艺还十分精湛。当时绣的那方帕子,让我孟家的老师傅都惊叹不已。”柳依依随口胡诌,说的跟真的一样,“就这样的手艺,就此埋没,不觉得可惜吗?” “少夫人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世,就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人高调不得。”芸娘道,“要想活下去,就得隐姓埋名。我也没想过大富大贵,只想秀秀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前辈对秀秀的拳拳母爱,实在令人动容。”柳依依道,“可是,前辈真的不问问秀秀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芸娘一愣,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马上反唇相讥,“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是知道的。” “您知道什么?”柳依依提高声音,“当初是您假死逃走,让秀秀一出生就背负着您当年犯下的错。好好的一个姑娘,天赋异禀,明明可以大放光彩,过上富贵的好日子。却要因为您的原因,埋没自己,最后嫁一个乡野村夫,生儿育女,了此一生。您真的觉得秀秀应该过这样的一生嘛!” “、、、、、、”柳依依的质问让芸娘愣在原地。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她谨慎惯了,不敢冒险。秀秀又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反驳自己。所以,她就一直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这一切,但现在被柳依依几句话撕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你别这样说我娘,我自己愿意陪着娘的,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秦秀秀见芸娘愣在原地,急忙开口说。 “秀秀姑娘,你真的愿意吗?”柳依依问,“愿意嫁给一个村夫,从此放下刺绣,用你那双纤细的手洗碗做饭,锄地种粮。直到双手布满老茧,再也捻不开线,拿不起针。当你到你娘这个年纪,你已经无法刺绣了。懂吗?”柳依依就这样一字一句的描述了一个对秦秀秀来说,无比残忍的未来。 “芸娘前辈,您对秀秀的爱我们都知道,也明白您隐姓埋名是害怕被发现,怕连累秀秀。比起荣华富贵,您更愿意秀秀安稳一生。但有时候,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真的没有意义。”柳依依道,“行尸走肉的过完一生,算是活过一回吗?” “、、、、、、”柳依依的话撕开了粉饰的太平,将鲜血淋漓的真相坦露出来,震的芸娘说不出话来。 林鹏飞站在孟奕轩身后,不禁拍手叫好。他们在劝说芸娘时,都是用银钱做吸引,也保证过母女俩的安稳日子,利用美好的未来吸引人。却没试过拿悲惨刺激人,拿彼此的未来逼迫他们就范。这一手,如果由一个男人来说,就显得有些残忍了,并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是同为女子的柳依依,接受度就大多了。不管成功与否,反正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试一试也无妨。估计自家少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阻止。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留下,在这个小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清贫安心。”柳依依见芸娘和秦秀秀都不说话,知道有戏,便加了一把火,“可芸娘前辈年轻时一个人拉扯秀秀长大,吃了很多苦,身子亏空的厉害。去年就是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若不是秀秀绣了帕子卖了高价,哪来的钱救前辈?如今前辈年岁渐长,病痛只会更加频繁的找上门来。秀秀如果依言嫁给村夫,丢了手上的活计。将来前辈若是再大病一场,秀秀,你拿什么救你娘啊?” “我、、、、、、”秦秀秀被柳依依的问题问傻了,确实。去年的那场几乎要了娘亲的大病,将卖帕子得的一百两全部用完了。一百两啊,普通的人家几十年都攒不到这么多。可是随便一张帕子就能卖这么多。 “我知道两位是顾忌当年假死之事,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事早就翻篇了。”柳依依道,“两位随我们去蜀中,山高皇帝远,谁又知道你们的底细呢?如今双面绣遍地都是,不识货的人很难看出来的。” “我孟家在蜀中也是开布庄生意的,家中有许多各地的绣娘,其中就有会双面绣的绣娘,虽说技术不如前辈精湛,但她的手艺也在日益精进。对于异色双面绣,她自己也在钻研。小有所成,我孟家已经在售卖了。”孟奕轩道,“如果前辈害怕被人发现,完全可以挂在这位绣娘名下。到时候让秀秀姑娘以那位绣娘的徒弟身份出现,不就行了。上次秀秀姑娘卖了帕子出去,我们能查到这里,其他人也可以。谁能保证下一个找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还会像我们一样彬彬有礼吗?” “这、、、”芸娘似乎被说动了。 “娘、、、”秦秀秀思绪翻涌,心动不已。她害怕柳依依说的未来,任何一个她都承受不起。 “我们后天一早出发,两位有一天的时间思考”柳依依不给他们单薄的机会,站起来赶人,“如果两位想跟我们走的话,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带着行李来,后日我们一早出发。” “老林,送两位贵客回家。”孟奕轩对林鹏飞道。 “是。”林鹏飞朝孟奕轩鞠躬行礼,然后对芸娘母女道,“两位,请。” 就这样,芸娘和秦秀秀心乱如麻的走了。 “孟大哥,你说他们会来吗?”等人走远了,柳依依才重新坐下,问孟奕轩。 “你这么厉害,说的我都心动了,他们一定会来的。”林南乔走进来。 “南姐,染料的事安排了吗?”孟奕轩问。 “刚才老林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我顺便给他了,让他去采买回来。”林南乔拍拍柳依依的肩膀,“依依可真厉害,我瞧他们出去时的脸色,这事儿,稳了。” “凡事无绝对,别说的这么早。万一到时候没成怎么办。”柳依依却没有这么乐观。 “没成就没成呗,又不影响什么。”林南乔笑了,“好了,走,咱们去准备准备染布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确实,现在秋霜是头等大事,十个百个芸娘都及不上秋霜。”孟奕轩道。 “走走走。”林南乔指挥着两人往后院走。 第19章 如意坊 “这就是秋霜的染料了?”林南乔看着柳依依配好的一堆红色的粉末,因为只打算染一块帕子,所以配的料并不多。 “嗯,就是这个。”柳依依小心的将这一包染料用油纸包起来,“现在去找人准备染。” “老赵已经在院里等着了。”孟奕轩道,“老赵是这次特地带出来的老师傅,八岁就在染坊里做学徒了。由他亲自染,不会出错。” “那我们现在就去。”柳依依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孟奕轩叫住她,“你把染料给老林,染布不是这么简单的,还需要准备一阵子。你和南姐留下,我有事想通你们商量一下。” “好。”柳依依虽不知道孟奕轩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将染料送出去给林鹏飞,让林鹏飞拿去给老赵,然后再关门回来。 “轩儿,怎么了?”林南乔待柳依依坐下后,问。 “我有两件事需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孟奕轩道,“其一,是咱们和潘云安合伙开的成衣店的名字,需要商议一下。” “名字?”林南乔想了想,“这个不需要问问潘云安吗?” “用不着,这个店还是咱们的主导。”孟奕轩看向柳依依,“依依,这是你谈成的,就你来取名。” “我?”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读过多少书,我哪里会啊?” “没事,你想叫什么名字都行。”林南乔鼓励道。 “嗯、、、、”柳依依低头想了想,“不如就叫如意坊。” “如意坊、、、”林南乔笑乐,“可以,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孟奕轩也笑了笑,“接下来就说第二件事了。咱们的如意坊得需要留自己的人来看管,你们觉得留谁比较合适?” “我还没把这院子里的人认全,我就不参与了。”柳依依自知这还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林南乔也面色凝重起来,“咱们远在蜀中,得找一个老实听话的,要不容易生二心。 ” “山高水远,单想靠所谓的忠心维持,实在不保险。”孟奕轩想了想,“咱们同行的有没有谁的孩子年龄尚小的?” “年龄尚小?”林南乔闻言思索一二,“有一个,王谦。王谦是染坊王老头的儿子,打小就在染坊里长大的。前年刚成亲,与他娘子是青梅竹马。去年他娘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王谦是读过几年书的,脑子也聪明,现在已经是染坊一个小管事的了。而且,他还是老赵的徒弟,在染布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那他倒是很适合留在丰县。”孟奕轩道,“新婚不久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父母,师傅都在蜀中,不能不听话。” “如此说来,确实是个绝佳的人选了。”林南乔道。 “王谦的实力并不足以与潘云安抗衡,必须得让潘云安对他投鼠忌器才行。”孟奕轩对柳依依道,“依依,我看刚才的方子上有几个名字我十分陌生,是江南的特产吗?” “嗯,方子上确实有两味是江南的特产,这也是为什么秋霜在其他的地方无法染就的原因。”柳依依道。 “那我们在蜀中想要染秋霜,也必须要从江南这边采购原料才行。”孟奕轩道,“看样子在这里留个自己的店是对的。” “虽说是江南的特产,但在蜀中也不是不能种植,只是因为这些小东西又不能吃,不起眼,所以也没有人试图带去其他的地方种植过。”柳依依道,“孟家在蜀中有自己的庄子,完全可以带种子回去自己种。” “那倒是个好主意。”孟奕轩点点头,“不过种植始终需要时间,这一年咱们还是要从江南购买才行。我看不如这样,这染料方子一份为二,将有着江南特产的几味给王谦,连同剂量也给他,剩下的咱们留着。由咱们配好咱们的这一部分送来给王谦,让王谦加上他手里的,混合好再给潘云安。一则,是给王谦足够的权利,掌控这边。二则,咱们可以让王谦在我们没有种植出来前,光明正大的采购江南的原料。潘云安即便知道王谦在采购些什么,但方子不全,他也没办法。” “嗯,不错。王谦手里握着足够的权利,而且还能拿捏潘云安,不容易被潘云安策反。”林南乔道,“咱们就一年的时间,成了就是一笔很大的生意。若是不成,咱们也能回本。在丰县打个根基,以后若是想来江南扩展一下,也有个基础。” “但从蜀中运过来,会不会太折腾?”柳依依想着这长长的路。 “是有点远,但收益远大于付出,可以接受折腾。”林南乔道,“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大折腾,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 “好。”柳依依到底还是刚接触,并不理解其中的辛苦。 “夫人,少爷,少夫人,老赵已经准备好了。”林鹏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咱们过去?” “好,马上。”林南乔站起来,柳依依也赶紧起来,推孟奕轩的轮椅。 三人在林鹏飞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里,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小缸,一个穿着深蓝色短打的大汉正握着两根长长的筷子在小缸里搅动。 “好了。”老赵将两根筷子抽出来,就见上面绷着一块帕子,湿哒哒的滴着红色的水。 老赵将帕子展开在石桌上,石桌被晌午的太阳烤的滚烫,薄薄的帕子放在上面,会干的很快。 “夫人,少爷,这就是秋霜的染料。我老赵在染坊待了一辈子,肯定不会看错的。这颜色,一看就是秋霜。红中带橘,媚而不俗。”老赵十分激动,一张因为经常晒太阳而黝黑的脸,竟带着几分黑里透红的味道。 “既然能确定是秋霜,那就好办了。”孟奕轩对老赵很是信任的模样,并不打算等染好的帕子干,直接对柳依依说,“依依,你陪我回房一趟。” “好。”柳依依听话的推着孟奕轩回了房。 而留在原地的林南乔则对一个看着就斯斯文文的男子道:“王谦,你跟我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是,夫人。”王谦应声,跟着林南乔进了屋。 “怎么不在那儿看看染好的帕子?”回到房间的柳依依问孟奕轩。 “没什么好看的,老赵已经确定是秋霜了。”孟奕轩指着桌子上的几盘点心说,“你早上没吃几口饭,垫一垫。” “你特地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吃点心?”柳依依看着精致的点心问孟奕轩。 “嗯。”孟奕轩道,“虽然快到吃饭的点了,但你早饭没吃几口,先是同潘云安唇枪舌战一番,又和芸娘母女一番较量,这会儿肯定已经饥肠辘辘了。先吃点儿,也不影响午饭。” “谢谢。”柳依依十分感动,乖乖坐下,拿了点心塞进嘴里。她确实是饿了,但没想到一直在忙的孟奕轩居然还注意到自己没吃多少早饭。 “下午我要出去处理点事,你自己在家练字。”孟奕轩道,“都是些琐事,你不用跟着。咱们后天一早就要离开,你要好生珍惜这两天能坐在家里练字的机会,接下来咱们要在路上走十日左右。中间还多山路,荒无人烟之处也多,估计连好好休息都很难了。” “好。”柳依依应了,想着孟奕轩给自己买的一大堆纸,自己要很努力才行啊! 中午吃过饭,孟奕轩果然就走了。院子里就只留下青荇陪着柳依依了。 “青荇,你会写字吗?”柳依依一边写字一边问青荇。 “会一些,我爹娘在世时教过我。”青荇在一旁替柳依依研墨,“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后来我家出事,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写字了。” “那你要不要试试?”柳依依将笔递给青荇。 “我?”青荇停下研墨的动作,赶紧摇头,“不不不,青荇现在也只是认的几个字,也不会写了,何苦白白浪费东西。” “我也不会啊,也是现在才开始学。”柳依依道,“你是我的贴身丫头,以后是要跟着我管事的。若是连写字都不会,可怎么行。” “、、、、、、”青荇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来,你拿这支笔。”柳依依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给青荇,“咱俩都不会写,都用草纸来练字。来,给你一张,你去搬个凳子来,咱俩一处写。” “多谢少夫人。”青荇开开心心的去搬了凳子过来挨着柳依依,主仆俩将砚台和《千字文》放在中间,对着上面的字,一笔一划的学着写。 两个人的字都写的不怎么样,看着彼此写的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守在屋外的林诚听着里面传出的笑声,不禁感叹,少夫人的改变可真大啊。来时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现在已经可以开开心心的大笑了。青荇那个小丫头,有着少夫人相似的身世,她俩在一起,会相处的更容易,也更能理解彼此。 第20章 兵分两路 柳依依和青荇在家练了一下午的字,两人一边写一边聊着,年龄相近的两个姑娘很快就成了交心的朋友。 柳依依自小在后院里长大,受尽欺负。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逐渐地逐渐地学会了暗地里的反抗,又有刘家一家人的保护,但始终没有过朋友。青荇的出现是继孟奕轩一干人后的又一个大惊喜,年纪相仿,又有着相似的人生,甚至更加困苦一些。但迥然不同的性格却格外的受柳依依的喜欢,她也希望自己变得外向,变得勇敢,像青荇一样。 那日在酒楼外,柳依依看见青荇一身的伤,被人用鞭子捆着在地上拖行,即将被打断腿卖进青楼,却并没有求饶,还在破口大骂,顽强得如同一株野草。青荇顽强的生命力震撼了柳依依,也让她意识到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看着凶神恶煞的人,只要自己不畏惧,大不了一死,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无论是和潘云安的会面,还是劝说芸娘母女,柳依依都变得逐渐大胆起来。她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开始更加大胆地探索起这个世界。 夜里孟奕轩很晚才回来,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饭桌上说起,柳依依才知道是出去寻铺子了。从头盖个铺子是不可能了,买和租,自然是租更划算些。 铺子要和霓裳阁近,但又不能太近,孟奕轩在寻找铺子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但因为时间紧急,所以必须在下午敲定,是以回来得很晚。 晚上睡觉前,孟奕轩还是特地抽了时间出来检查柳依依写的字。 看着柳依依从一开始的拼拼凑凑一般的字体,慢慢地熟练,到最后一张,已经像模像样了,孟奕轩深感欣慰。 柳依依还给孟奕轩讲了自己教青荇识字、习字和诗词的事,她对于自己做青荇的师傅这件事很是开心,一直说。孟奕轩也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地不时地说两句。直到孟奕轩呵欠连天,实在困倦得不行,柳依依才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赶忙服侍孟奕轩睡下。但到了外间躺下,柳依依还是有些兴奋,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宿,才迷迷瞪瞪地入睡。 第二日,柳依依睡到了晌午。 等她收拾妥当出来时,才知道潘云安已经来过了。确认了秋霜染料的真伪,也跟孟奕轩敲定了铺子合作的事。然后欢天喜地地走了,自以为占了大便宜。 “孟大哥,这潘云安不会反悔?”柳依依在书房里练字,孟奕轩坐在一旁写着什么。 “暂时不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秋霜,根本想不到别的。”孟奕轩提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不停地写着。他从小练字,又勤奋刻苦,早就练得了一手有些强烈自我风格的字。柳依依对孟奕轩的字很是喜欢,她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觉得笔画有力,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是个很有主见的。 “那时咱们就走了。”柳依依伸头看了看,“你在写什么啊?”孟奕轩写得很快,满篇都是,柳依依看不大明白。 “这是写给王谦的。”孟奕轩道,“王谦虽说是个小管事的了,但终究是没有真的经营过铺子,很多事经验不足。我给他留下些点子,帮助他应付这前期的诸多事宜,避免手到时忙脚的出岔子。” “要写这么多吗?”柳依依看着这厚厚的一沓纸。 “这哪里算多啊,经营一个铺子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孟奕轩拍拍柳依依的脑袋,“你才刚接触,慢慢来。” “嗯。”柳依依点点头:“孟大哥,我能叫青荇一起来写字吗?” “可以啊。”孟奕轩点点头,“但她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柳依依问。 “因为我在这儿啊。”孟奕轩换了一张宣纸。 “你这么温和,她应该不会怕你?”柳依依笑道。 “咱们是新婚的夫妻,咱俩一块在房间里单独待着,旁人怎么好进来?”孟奕轩笑道。 柳依依听了这话,脸一下就红了,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林诚的声音。 是芸娘母女来了。 “走,咱们出去看。”孟奕轩推动轮椅转身,柳依依赶紧上前扶住椅背,推动起来。 两人出去,林诚已经安排好了芸娘母女。 柳依依推着孟奕轩到了外面院子的凉亭里时,芸娘母女已经坐在凉亭里等着。见两人走来,赶紧起身行礼,被孟奕轩摆手阻止。 柳依依将孟奕轩推到桌旁,调整好了位置,才挨着他坐下。 芸娘母女换了新衣裳 ,秦秀秀本就生得不错,有心打扮一下,更显得清丽脱俗,似一朵含露的茉莉一般。 “两位可是想好了?”孟奕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石凳上的两个小包袱问。 “孟公子说得对,我回去想了一宿,秀秀大了,这孩子又是个有天赋的,不该因为我的过错就埋没了她,甚至耽误她一辈子。”芸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地笑了笑,“以前是没法子,现在既然已经有机会了,就不该白白的错过了。” “此去蜀中,山高水远,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丰县了。”孟奕轩道,“若是你们到了蜀中,又闹着要回丰县之类的话,我可不会理会的。” “这点孟公子放心,我本就不是丰县的人,虽说秀秀是在丰县长大的,但我们这样的身世,也不敢与人有太多的牵扯。”芸娘说着,拍了拍自己手里秦秀秀的手,“所以,即便是离开这儿,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唯一要说的,也就是我家老头子了。他已经失去了多年,枯骨黄土,我带一尊灵位走便是了。逢年过节,也给他烧几炷香,权当个念想了。” “既然芸娘前辈思虑得如初周全,那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孟奕轩道,“我会命人给两位安排好住宿,明日一早,咱们一同启程,回蜀中。” “多谢孟公子了。”芸娘拉了拉秦秀秀,两人站起来微微福身行礼,“多谢孟夫人。” “无妨。”孟奕轩道,“此去蜀中,路途遥远,途中多是荒山野岭,十分不便。两位安顿好以后,将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交给林诚,由他去买来。” “不敢再麻烦林公子了,我们自己准备了些东西,方才已经交给林公子了。”芸娘赶紧说。 “我们此行要走十日左右,又都是荒山野岭的,鲜有人家。你们不如同林诚说说自己都带了些什么,让他估量着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东西。”柳依依开口道,“别怕麻烦,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跟我们回蜀中,那便是孟家的人。我们孟家不会苛待下人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孟公子,孟夫人。”芸娘也不再推辞。她当然知道孟家不会苛待下人,之所以愿意跟着孟家走,就是因为她打听到了孟家那日救了那个叫青荇的小丫头。一个妓子生的小丫头,像乞丐一般长大的孩子,孟家都愿意留下,甚至做了贴身丫鬟,可见得是好心的。又和潘云安做了生意,还在丰县到处看铺子,还定了铺子,说明是打算在丰县落脚的,怎么可能以后不回来呢?芸娘的算盘打得精,既然孟家在丰县有铺子,那以后就有机会回来。 打发走了芸娘母女,柳依依心情甚好。在丰县三日,救了青荇,和潘云安成了生意,有了如意坊,还得了芸娘母女,简直是收获满满啊!自己在这三日,过得比从前的十几年都精彩,以后的日子也会这么精彩吗? 不,一定会比这更加精彩! 晚饭时,林南乔吩咐下人去请了丰县大酒楼的厨子回来做了几张桌子的菜,早早的开饭,让孟家所有人都一起上桌,痛快地吃了一顿。又将青荇和芸娘母女介绍给大家认识,同时告别王谦,以及王谦自己挑选留下的几个人。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方才散了。 第二日一早,柳依依就起身,匆忙的洗漱后,再次踏上了归途。 这次带上了孟家当初留在丰县的一队人,加上各种丫头婆子,比从江南出发的人还要多,浩浩荡荡的一长串。 柳依依看着这望不到头的队伍,只觉得这真真是声势浩大。在马车里坐稳后,柳依依又打开窗户看了看住了三天的宅子,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舍。虽然只在这里短短的住了三日,但真的发生了很多事。而自己,也已经焕然新生了,来时与走时,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随着鞭子的声音响起,马车缓缓地动了。柳依依一直望着那个宅子,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不舍地关上窗户。 坐在她身旁的青荇安慰道:“少夫人别伤心,咱们以后还会再来的。” “只是略微有些不舍罢了。”柳依依表示自己无碍。 他们这次乘坐的马车比从江南出发时乘坐的马车更大一些,除了同那辆马车一样里面可以躺之外,前面更多了一截,分别靠马车壁做了两排长凳,可以供人坐着。这马车与旁的不同,马车门是在后头,前边儿是封了的,只留了一个可以推拉的小窗户供马车里的人同马车夫交流。 孟奕轩此时就靠在那有着一扇小窗户的马车壁的左边上,双腿伸着搭到了左边的长凳上,半倚在小茶几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着。 而柳依依和青荇坐在右边的长凳上,小声地说着话。 “咱们这一走就是十来日,青荇你干脆和依依一起习字。”孟奕轩突然开口,“你俩一同学,有个伴,也省得青荇无聊,如何?” “真的吗?”青荇不敢相信,恨不能跪下磕头,“多谢少爷!” “那你们就做过来,咱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孟奕轩将那本没学完的《千字文》翻开,“也不知青荇你会多少,先就跟着依依一起学,前头地让依依抽空补给你。” “好!”青荇脆生生地应了好,便开开心心地跟着学了起来。 马车外,石头坐在车辕上,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对身旁的人道:“刘叔,你说少夫人天天学,累不累啊,多枯燥啊!” “少夫人爱学是好事,而且少夫人天资聪慧,学起来很轻松,自然不觉得枯燥。”老刘一边赶车一边回答。 “哎,这几日可是把我累坏了!”石头一边说一边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肩膀。 “这几日少爷都在围着少夫人转,你少不得要辛苦一二了。”老刘难得的没有嫌弃石头,还安慰道,“不过现在林诚回来了,你就要轻松很多了。” “那倒是,林大哥这人做事稳重。而且少夫人又弄了个小丫头回来,我也省了伺候的功夫了。”石头又小声道,“不是说好了走官道的嘛,怎的又改了小路?” “听闻是因为蜀中好像出了点事。”老刘压低嗓音道。 “我也听林叔提过一嘴,不过没有细说,不知是何事。”石头想了想,又撇撇嘴,“左不过是那群废物蛀虫在闹事。” “我倒不担心蜀中那群人,听说最近江湖上不大太平。”老刘叹口气,面上似有几分担忧,“咱们又突然走了山路,就怕遇到不好的事。” “怕什么?咱们有那么多护院,还有南姐和林大哥,谁敢造次?”石头不以为意。 “若只是单单的几个人还好,可咱们这次是满满当当的货,怕一时护不住那么多。”老刘面露担忧,“而且,听说最近江湖上动静很大,不是平常的小打小闹,恐怕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那你是什么个意思呢?”石头见老刘十分担忧,知道他是老江湖了,能让他如此担忧,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按我的想法,咱们可以货和人分开走。”老刘道,“货物走官道,人走山路。蜀中出事,需要的是少爷回去处理,货物可以稍微迟一点到达。”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去跟南姐商议一下。”石头说完就跳下马车,往林南乔的马车去了。 孟奕轩坐了这辆大马车,头先坐的小马车就由林南乔和王彦文在座。 石头上了马车,将老刘的话跟林南乔说了。 林南乔对老刘的话很是重视,跟王彦文商议过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边由林鹏飞带着护院押送货物走官道,额外再请一个镖局护送,保证货物的安全。自己和王彦文,林诚,孟奕轩,柳依依等人带一些人走山路,尽快赶回蜀中。 主意已定,林南乔便唤人停下马车,将这个消息同孟奕轩商议了一下,就地分了物资,各自走了。 第21章 上路 “怎么突然分开走了?”柳依依看着林鹏飞带着一大部分的人渐行渐远,放下窗帘,关上窗户问孟奕轩。 “蜀中出了点事,我们要抄近路快点赶回去了。”孟奕轩解释道,“老刘说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我们走山路,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人和货太多,到时候顾不过来。” “蜀中的事很严重吗?”柳依依一边问一边靠近孟奕轩坐着。 “还好,不严重,但不及时处理的话,也许会严重。”孟奕轩道。 “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柳依依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孟奕轩说完,看着柳依依低下的头,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合适,又解释道,“现在你还没有能力处理,告诉你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我跟你保证,等你成长到可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好吗?” “嗯。”柳依依点点头,“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 “你现在努力学习,早日成长起来就可以帮我了。”孟奕轩看着柳依依干净的眼眸,摸摸她的头。 已经习惯了孟奕轩温柔对待的柳依依并不觉得有什么,气氛逐渐开始暧昧起来。 “咳咳”坐在一旁的青荇可就尴尬了,只能咳了两声,“那个、、、少爷,少夫人,青荇先出去了。”说完也不等柳依依的回答,忙不迭的就钻了出去。 “你怎么出来了?”林诚从队伍后面一路检查过来,就看到青荇跳下了马车。 “你怎么还没上马车?”青荇反问。 “我刚去巡视了一圈,看看还差不差什么。”林诚回答后,又问道,“你不在车上伺候着,怎么还下来了?” “嗯、、、、、、”青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颊浮上一抹红晕,“我、、、我现在不适合再车上伺候着。” “哦。”林诚看着青荇羞红的脸颊,明白了几分。 “林大哥,你坐哪辆马车?”青荇决定跟着林诚,既然林诚是负责安全的,肯定不会离少爷太远,到时候如果需要自己伺候,自己也能立刻过去。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林诚挑眉问。 “嗯。”青荇用力点点头。 “好。”林诚道,“你跟我过来。”说着就往前头走去。 “这是去哪?”青荇边走边追问。 “我负责带路,走前头。”林诚人高腿长,边走边回答。 “林大哥,你慢点。”青荇费力的追赶着林诚的步伐,还要绕过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的下人。 “好了,到了。”林诚停下脚步,青荇一个没刹住,直直的就撞上了林诚的背,鼻子立马就一酸。 “嗯?”林诚转身就看到青荇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撞伤了?我看看。” “没事。”青荇摇摇头,放下手。确实没啥事,只是红了一些。 “你会骑马吗?”林诚问。 “骑马?”青荇问,然后就看到林诚让开身子,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色大马就显露出来。 “这是我的坐骑,赤云。”林诚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赤云。那马十分通人性,挨着林诚的手轻轻蹭了蹭。 “好、、、好漂亮的马!”青荇看着赤云,眼里都是惊艳之色,“林大哥,我真的能骑吗?” “、、、、、、”林诚以为青荇会被吓着,没想到她居然不怕,“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和我同骑。” “好好好。”青荇兴奋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就想上马。但她个子太小了,又不会骑马。再加上赤云认主,压根儿碰不到。 “林大哥、、、、、、”青荇拉着赤云的缰绳,可怜巴巴的朝着林诚看去。 “、、、、、、”林诚看着青荇,然后走上前去,拉住缰绳,一手握马鞍,脚踩马镫,另一只手一捞,在青荇的惊呼声中,将人拦腰抱上了马背,放在自己前面。 “、、、、、、”青荇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一花,人竟然就到了马背上。 摸着胯下膘肥体壮的枣红马,青荇又害怕又激动。她方才只觉得这马十分俊朗好看,这会儿上了马背才发现这马比自己想的更大一些,马背也比自己以为的更高一些。 “害怕了?”林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荇才发现自己此时正窝在这个男人怀里。 “如果害怕了,现在可以下去,回马车里。”林诚看着紧紧窝在自己怀里娇小的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青荇雪白的香腮,纤细的脖子仿佛一把就能掐断。 “我不怕!”青荇赶紧直起身子,想想马车里的气氛,她可不好意思进去待着,听闻少爷和少夫人新婚燕尔的,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万一、、、、、、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好。”林诚闻言,一勒缰绳,赤云便踏着步子转身。青荇惊的身子一僵,跟着摇晃了几下,又赶紧稳住身子。 “准备好了就出发。”林诚提高声音对队伍后面说。 “是。”后面留下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丁,齐刷刷的震声回答。 “出发!”林诚大喝一声,拉住缰绳一拉,赤云便转身,踏着缓慢的步子前进。 青荇因着惯性又撞在林诚的胸膛上,赶紧重新直起身子,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这样,这一支精简的小队便出发了。 “老刘说的江湖上不太平是什么意思?”王彦文将一颗樱桃煎塞进靠在自己怀里的林南乔嘴里,担忧的问道,“咱们是不是也该走官道?” “怕什么?”林南乔不以为意,闭着眼睛嚼着嘴里的樱桃煎,“有我呢,而且林诚也跟着,还带着不少人呢,保护我们这些人肯定够了。” “也不知怎的,我这右眼皮总是跳,心头觉得不安宁。”王彦文皱眉,“怕是要出事。” “你别怕。”林南乔翻身起来,面对着王彦文道,“蜀中那群蛀虫听说轩儿要回去了,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咱们得赶紧赶回去,要不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蠢事出来。无论如何,轩儿的根始终在孟家,咱们此次回去,彻底的分家出来,就放心了。” “说的容易,谁会轻易的放弃白来的银子。”王彦文并不乐观。 “当然不容易,轩儿也知道,但此次是真的下了决心的,把林诚都招回来了。”林南乔道,“轩儿一直惦记着咱俩的事,他觉得是自己耽搁了我俩。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与那群人断干净,这趟注定是艰难不平静的。” “我知道,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王彦文叹口气,他知道林南乔这是在安慰自己,又将人重新揽入怀里,“我说的是走山路这事,我始终觉得不安全。” “没办法,我们赶时间。”林南乔道,“咱们这么多人,这一路也是偏僻的,有些地方甚至荒无人烟,就算江湖上不太平,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厉害的人物。寻常的山贼土匪不是我的对手,咱们的护院也是我专门训练过的,武艺不差,保护咱们够了。” “希望咱们这一路能安稳平顺才好。”王彦文说着,又问道,“不过江湖上出了什么事?” “我依稀听到一些风声,听说一把尘封多年的魔剑重新出现在江湖上,甚至还有苗疆的人参与其中。”林南乔说着,面上流露出的凝重表明了事情并不像她安慰王彦文那样的简单。 “苗疆?”王彦文问,“是那种擅长蛊毒的苗疆人。” “对。”林南乔道,“我们蜀中唐门以暗器和毒闻名天下,但苗疆的蛊毒更加诡异一些,甚至能控制人心。我也只是听说一些,并没有真的见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王彦文感叹道,“不过那样的人物也不会出现在咱们回去的深山老林里的。” “咱们还要经过一片荒漠呢。”林南乔道,“要走五日左右,里面一片黄沙,一抹绿色都看不见的那种。” “这么危险的路咱们真的要走吗?”王彦文确认道,“不能换一条路吗?” “太耽搁时间了,只有这条路最近。”林南乔道,“林诚认得方向,这是他带人打通的一条路。我们的货物能赶在旁人前面到,就是因为我们敢于去走别人不敢走的路,敢去危险中发掘一条属于咱们自己的路。只要咱们吃喝充足,走这条路反而安全,因为没人会走。” “这个倒也是。”王彦文点点头。 “好了,眯一会儿,昨晚闹到大半夜。”林南乔说完就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闭上眼。 “睡。”王彦文拍拍林南乔的背,像哄小孩儿一般哄着林南乔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快马加鞭的赶路。柳依依窝在马车里认真的学习,进步神速,孟奕轩时常担心她贪多嚼不烂。但柳依依的脑子比孟奕轩以为的更加聪明,学的东西都是能理解的,甚至能举一反三。 而青荇则每日总要抽些时间出去,给柳依依和孟奕轩留出独处的空间。因着这些人她都不认得,只能每日蹭林诚的马。好在林诚也不曾说什么,青荇又是个好奇的,一路问东问西的,林诚大多数时候都耐着性子回答。不回答时,青荇就摸着赤云的背,跟赤云说话。赤云也是个极其通人性的,偶尔还会给青荇一点回答。 林南乔在得知柳依依学习的情况后,便决定让王彦文每日抽一个时辰教她看账本。柳依依从来没有接触过账本,学起来远比习字痛苦,但她还是努力的坚持了下来,夜里常常还要躺在床上思量许久。青荇见自家少夫人如此努力,也不好天天玩儿。在学习的时候,也格外的努力,但还是每日给自己一些放风的时间。就这样,一群人忙忙碌碌的赶路。 走了三日后,终于见到了一个小镇子。 因着孟奕轩身子不好,腿也不好,药是断不得的。为了方便赶路,药都是找人专门做的药丸。这次赶路突然换道,药备的不足,只能进去小镇里住一晚了。 第22章 肖扶桑 这个小镇不大,也只有一个吉祥客栈还像样一点。 林南乔果断的在吉祥客栈住了下来。在安顿好众人的住宿后,便立刻忙着去采购物资了。孟奕轩因着身子问题,便带着石头去了药坊抓药,制成丸子,方便在路上吃。 柳依依没了林南乔的安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看着林南乔一行人忙的团团转,自己却帮不上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孟奕轩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又不想带着她去药坊里头,便让林诚带着柳依依和青荇主仆出门去转转。 这个小镇虽已经靠近众人即将去的荒漠地带了,但毕竟还有一些距离。此处有一条小河流过,这个小镇便是傍着小河而建。 林诚对此处颇为熟悉,带着柳依依和青荇两人去买了些甜菓子,糕点之类的零嘴。又带着两人四处逛了逛,柳依依因着在丰县的事,对物价格外的上心起来。一路走,一路观察着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问一问价格。遇着些颇有地域特色的东西比如衣裳之类,也会顺手买几件。 林诚在后头看着,只觉得这个少夫人有点魔怔了一般。还好大部分都只是问问,并没有买下来。要不按照她问的量,只怕整个集市都是她的了。 柳依依在心里对比着这里和江南的物价,熟悉着此处的方言。她知道,距离蜀中越近,物价风俗,甚至语言都会更加接近,她要慢慢的熟悉着,不能等到了蜀中再学习,那时就来不及了。 在这个小镇走了一圈儿以后,柳依依深觉此处的很多东西都和江南不一样了。等到了蜀中,差异只会更大。 “少夫人,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了?”林诚问柳依依。 “好。”柳依依瞧着太阳已经逐渐西沉,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红色,确实是不早了。 三人慢慢的往回走着,青荇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这是林诚给她买的。 林诚瞧着青荇看见糖葫芦便眼巴巴的走不动道的时候,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买了一串给她,顺带还问了柳依依,但柳依依谢绝了。青荇年纪小,还颇为馋嘴,也不顾主仆规矩,高兴的举着,跟柳依依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以前有多想要一串糖葫芦。 “这不是来时的路。”柳依依一边听青荇说话,一边留意着脚下的路。 “哦?”林诚颇为惊讶,少夫人居然还注意着路? “此处有一条小河,河边种着许多的柳树,这阵子正是好看的时候,就想着顺道带少夫人过去看看。”林诚解释道,“林诚自作主张,还请少夫人见谅。” “原来是这样啊。”柳依依道,“无妨,快到了吗?” “拐过前面的弯就到了。”林诚回答。 “走,青荇。”柳依依对青荇说,“咱们去看看柳树。” “好。”青荇吃的嘴边都带着淡红色的糖渣,听到要去看美景,又兴奋的点头,跟着柳依依快步走去。 转过弯,果真就看见一条小河。水面上正映着晚霞,微风拂过,打碎了倒映的晚霞,化成彩色的波光,十分耀眼。两岸杨柳依依,随风飘动。前方有一个湖心亭,与岸边连接一个曲折回转的走廊。 “咱们去湖心亭看看?”柳依依瞧着那造型精巧的亭子十分喜欢。 “可以。”林诚点点头,这儿距离客栈并不远,即便在湖心亭玩一会儿也不影响。 “走。”柳依依高兴的拉着青荇往湖心亭跑去。林诚腿长,走着也完全能跟上。 三人到了湖心亭才发现亭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一头白发,正坐在亭边,面朝着外头,似在欣赏风景。 柳依依和青荇赶紧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人家。所幸这亭子外头瞧着小,进来了里头却颇为宽敞。 柳依依自觉的走到另一边,面朝外头,享受着迎面的微风,夹杂着淡淡的水气,十分惬意。 “少夫人,这里好美啊。”青荇压低声音对柳依依说,“风都是香的。” “你闻什么都是香的,可有你那糖葫芦香?”柳依依打趣道。 “那还是糖葫芦香一点。”青荇笑道,“少夫人可要吃点点心?” “现在?”柳依依问。 “对啊。”青荇点点头,“这么美的地方,这么美的景色,自然应该配上美味的菓子了。要是准备的充足,该配上盏好喝的饮子才是。” “出门在外,哪里那么多讲究,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林诚在后头一边说,一边将装着菓子的盒子打开,将里头新买的菓子拿出来,摆在亭子中心的石桌上。 “南姐教我的。”青荇过去帮忙。 “我就知道。”林诚道,“也只有南姐,逮着机会就想尽办法享受。” “我听南姐说,他们从前也是吃了很多苦的。”柳依依走过去坐下。 “南姐打小过说的就是富裕生活,能吃苦,但她是能不吃苦就不吃苦。”林诚道,“夜里还要吃饭,少夫人就少吃些。”桌上就摆了两三样。 “咱们是不是应该叫那位老丈也过来吃点?”柳依依压低声音问,“咱们进来打扰了人家。” “湖心亭是所有人都可以来的地方,并不是谁的私人财产。”林诚本不愿多事,但又想着柳依依正是锻炼着接触人的时候,得让她学着去分辨好坏,虽不知这老头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自己在这儿,可保安全。便话锋一转,“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咱们是该问候一下。” “好。”柳依依点点头,站起来提高声音道,“这位老丈,我们主仆三人不知您在这儿,扰了您选的雅兴,可愿过来吃点菓子,权当晚辈们赔罪了。” “夫人客气了。”老丈的声音居然格外的年轻,“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那老丈便转身起来,朝着三人走来。 这时三人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老人,分明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白发青年。瞧着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只是眼睛上蒙着一条白布,皮肤也异常的苍白。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衫,手里握着一根青色的手杖。若不是他面容干净,衣裳虽破旧却整洁,就该让人当成是个要饭的了。 “您、、、”柳依依直到人坐在自己面前,方才反应过来,“您不是、、、” “惊着小夫人了?”那人坐下,微微一笑,“在下少时生了场怪病,幸得神医相救,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头发就全白了,眼睛也瞎了。” “、、、、、、”那人三言两语,面带微笑的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豁达的让柳依依一时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鄙人姓肖,肖扶桑。”肖扶桑风轻云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完全不顾一旁的林诚惊讶的几乎叫出声来。 “那我唤您一声肖大哥可好?”柳依依与江湖是两个世界,所以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这会儿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只当是个普通人。 “那在下就占个便宜了。”肖扶桑笑道,“不知小夫人如何称呼啊?” “我叫柳依依,这是青荇,这是林诚。”柳依依介绍着。 “肖大哥好。”青荇脆生生的问候了一声。 “你也好啊,青荇。”肖扶桑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在下林诚,见过肖、、、肖大哥。”林诚及时的收住口,作揖行礼。 “这位林小兄弟很是客气啊。”肖扶桑蒙着眼睛,却及时的出手扶住了林诚。 “肖大哥您不是看不见吗?”青荇好奇,“居然这么准确的扶住了林大哥的手。” “在下瞎了好多年了,家人也早逝,孤身一人多年。虽看不见,但这听力就异于常人的好,感知也更敏锐一些。”肖扶桑一边解释一边收回手。 “原来如此。”青荇又问道,“那您能听音辨位吗?” “略通一二,青荇想看看?”肖扶桑道。 “好啊好啊。”青荇迫不及待的就想见识一下。 “青荇,不可无理。”柳依依赶紧呵斥青荇,又对肖扶桑道,“肖大哥见谅,青荇年纪小、、、、、、” “无妨。”肖扶桑打断柳依依的话,“我一个瞎子,难得有人对我感兴趣。青荇姑娘想怎么看看啊?” “嗯、、、、、、”青荇看了看柳依依,得到对方无奈的点头,便兴致勃勃的说,“我这里有新买的松子糖,我扔出去,肖大哥可能接到?” “这个简单。”肖扶桑道。 “松子糖这么小,您真能接到?”青荇惊讶道。 “不信试试?”肖扶桑整理了一下长袖,“你朝着我扔过来就行。我若能接到,今儿就有糖吃了。” “那肖大哥就听好了。”青荇说着就捡起桌上的一颗糖,朝着肖扶桑左边扔过去。 肖扶桑耳朵微动,手一伸,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就夹住了一颗小小的松子糖,然后放进嘴里,“好久没有吃到了,真甜啊!” “好、、、好厉害!”青荇简直被惊呆了,连一旁的柳依依都呆住了。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肖扶桑摆摆手。 “肖大哥,再来再来!”青荇反而像玩开心的孩子一般,又闹着再来。 肖扶桑倒是很大方,又陪着她玩了几次,不管青荇站在什么方向,甚至刻意制造声音来扰乱视听,肖扶桑都能准确的接到松子糖。 柳依依和青荇只觉得大开眼界,与肖扶桑一边吃着菓子一边聊天,好不快活。一旁的林诚却一直胆战心惊的,不停的看着天边的太阳,恨不得它立马落下去才好。 “天色不早了,夜里凉,两位还是早早的回去才好。”肖扶桑止住话头,对意犹未尽的柳依依主仆二人道。 “啊?”青荇这才注意到,太阳都不见了踪迹,暮色已经悄悄的爬了上来,“都这么晚了?” “咱们得赶紧回去了。”柳依依想到家里的孟奕轩和林南乔,立马站起来,又想起肖扶桑,便道,“不知肖大哥住在何处?” “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庐。”肖扶桑笑道,“两位不用为我担心,赶紧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可是您、、、”柳依依看着肖扶桑一个瞎子,不忍心丢他一人在此。 “若是小夫人好心,便将这剩余的菓子都给我,就当咱们相识一场,留个念想。”肖扶桑笑说。 “、、、、、、”柳依依稍加思索,便转身将方才买的一堆吃食都挑了出来,又将自己特地买的几件衣裳里的男人衣裳挑出来,包好了,拿到肖扶桑手边,“肖大哥,这是些吃食,这是我今日买的几件衣裳,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但都能用得上。您不嫌弃就收下。” “这、、、、、、”肖扶桑愣住了,他没想到柳依依会来这么一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才道,“小夫人是善人,在下无以为报,便替您卜一卦。” “不用、、、、、、”柳依依没想到肖扶桑还懂这个,但想到天色已晚,便下意识的拒绝了。不想一旁一直沉默的林诚突然开口。 “那就劳烦肖前辈了。”林诚以眼神暗示柳依依闭嘴,柳依依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反驳林诚。 “那就麻烦您了。”柳依依道。 “不麻烦。”肖扶桑说着就摸出三枚两面都光溜溜的铜钱,在桌子上抛了三次。 柳依依看着这两面都一样的铜钱,不明白眼盲的肖扶桑是怎么看的卦象。 “夫人这前半生很是命苦啊!”肖扶桑收起铜钱捏在手心里,叹道,“不过夫人是个有福之人,自十余日前就走了运,摆脱了苦日子了。” “、、、、、、”柳依依十分惊讶,肖扶桑说的很准,“肖大哥说的对。” “不过夫人不可高兴太早,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自古祸福相依,夫人还有不少劫难啊!”肖扶桑眉头微锁,“不过,夫人有造化,只要多行善事,便可逢凶化吉。” “我家少夫人有何劫难?”青荇可听不得这个,赶紧追问,“如何化解?” “福祸同根啊!”肖扶桑道,“夫人的福是哪里来的,祸便是哪里来的。” 一听这话,三人皆是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蜀中出了事,看样子这次回去,怕是难有太平了。 “嗯?”肖扶桑突然面色一变,“夫人近日可要去荒漠之地?” “啊?对啊,您怎么知道?”柳依依看了林诚一眼,从后者脸上看到一片凝重。 “这次荒漠之行、、、”肖扶桑叹了口气道,“今日在下吃了夫人的菓子,便同夫人有了因果。为了偿夫人的恩情,在下就为夫人破劫。今夜月上中天,夫人便在客栈后门处的一棵枯树下去,那里会有一个东西,夫人将其捡起来。立在原地不动,等一炷香。一炷香后,会有人来取走此物。” “就、、、就这样?”柳依依一头雾水。 “就这样,不过夫人不可跟那人提起今日之事,说只是偶然捡到的。”肖扶桑道,“天色不早了,夫人要赶紧回去了。如果错过了时候,怕是你们一群人回不到蜀中了。” “你怎知我们要去蜀中?”柳依依惊的几乎是叫出声来。 “天机不可泄露啊!”肖扶桑不欲多言,对林诚道,“林小兄弟,赶紧带你家少夫人回去。” “多谢前辈赐教。”林诚拱手行礼,便强硬的带着还想问什么的柳依依和青荇走了。 “你走什么啊?”青荇挣脱林诚拉住自己手臂的手,“肖大哥怎么说话说一半啊?咱们回去问清楚。” “不用问了,回去也找不到人了。”林诚道,“还请少夫人见谅,林诚无意冒犯,实在情非得已。” “这个肖扶桑是什么人?”柳依依可不是青荇,林诚的反常让她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清贫的瞎子并不简单。 “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肖神仙,本是个世家子弟,突然有一天生了场大病,醒来后就白了头,瞎了眼,却获得了通天地的本事,算卦卜卦十分灵,还能预知灾祸,替人破劫。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捧着金银财宝想找他算一卦都不成,少夫人今日有造化,得他算这一卦,破这一劫。”林诚道,“我原本还担心此行不顺,但今日有了肖前辈这一事,咱们即使小有波折,也可顺利回去了。” “原来竟是这么个神人,倒真是我的大造化了。”柳依依感慨道,“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事给南姐和孟大哥说一下。” “天哪,这、、、”青荇不可置信的说,“真有这样的神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诚拍拍青荇的脑袋,“以后你会见到更多奇怪的人和事,不过,你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回去,再不走天就黑了!” “好好好。”青荇赶紧拉着柳依依往回走。 而柳依依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3章 破劫之人 回到客栈,柳依依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林南乔说了。 听到肖扶桑的名字,林南乔的表情跟林诚一样,即刻就变了。不过她没有打断柳依依的话,安静的等着她说完。在听完整个过程以后,林南乔沉思了半晌。 肖扶桑的名号响彻江湖,必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柳依依遇上他,得他一卦,简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但肖扶桑说的荒漠之行会遇劫,就不能不让人重视起来。毕竟,肖扶桑只说了柳依依不会有事,可没说其他人。现在江湖上出了乱子,本以为走人烟稀少的地方可以安全一点。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而且,现在改道也来不及了。 “南姐。”柳依依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你说,我今晚要去枯树下等着吗?”她回来时特地去看了,确实有一棵枯树,不过很矮小。掌柜的说,原是从外地带回来的一个景观树,谁知没养活,成了枯树。不过看着也颇有意境,就放在这儿了。柳依依特地在枯树周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你方才回来时可在树下看到什么?”林南乔问。 “什么也没有。”柳依依道,“树早就枯死了,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看样子肖扶桑让你去拿的东西还没有在那儿。”林南乔丝毫不怀疑肖扶桑的话,“今日客栈里可有住新的人?” “有,而且不少。”林诚回来时就主动去查了一番,“都是天南地北的商客,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要么就是人还没到,要么就是到了,我们看不出来罢了。”一直沉默的孟奕轩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肖扶桑说的,月上中天的时候过去一趟。” “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我和林诚在暗中保护你。”林南乔拍拍柳依依的手,“你别怕,不会有危险的。” “我不怕,既然是破我劫难之人,必然不会伤害我的。”柳依依回了林南乔一个微笑,“咱们先吃饭。” “好。”林南乔知道在面对肖扶桑这类人,自己这样的完全不够看。只能乖乖听话,因为自己是赌不起的,自己没有那个可以不管不顾自己破局的能力。 众人各怀心思,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青荇在石头的推搡下依依不舍的离去。只留了柳依依,孟奕轩,林南乔和林诚在房间里坐着。 嘴上虽说着不怕,但柳依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这会儿眼见月亮慢慢的爬上来,心里的害怕也跟着逐渐爬上来了。 “我瞧还有一会儿,不如让文哥过来,看看依依今日做的账?”孟奕轩出声打破平静。 “啊?”柳依依的害怕一下子被打散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检查我做的账本? “现在?”林南乔也有点无语。 “就是现在。”孟奕轩道,“反正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与其在这儿干坐着,不如做点事。” “好。”林南乔明白了孟奕轩这是想分散柳依依的注意力,免得她太过紧张了。即使她成长迅速,但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去。”林诚很识相的跟着林南乔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柳依依和孟奕轩两个人了。 “害怕吗?”孟奕轩轻声问柳依依。 “、、、、、、”柳依依回望进孟奕轩温柔的眸子里,沉默着点点头。在不知道肖扶桑身份的时候,只当他是个可怜的盲人。可现在,林诚和林南乔对他的过分忌惮,让柳依依意识到这个人和自己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江湖中人,还是个江湖上的人上人。即使知道肖扶桑是在帮助自己,但一想到要去接触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而且很可能是个功夫比林南乔和林诚还厉害的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你别怕,我和他们一起在暗处陪着你。”孟奕轩拉过柳依依的手放在手心里,“原本该直接陪着你的,但看肖扶桑的意思,不宜有其他的人在场。” “肖扶桑、、、真的这么厉害吗?”柳依依迟疑着问。 “是的。”孟奕轩道,“我非江湖中人,都听过他的名号。白发肖扶桑,铁口直断,不仅擅长卜卦,还精通易经风水。生意人想发达,除了靠家世,靠自己,还得看有没有这个命。而肖扶桑,可以决定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命。” “他这么厉害,竟能逆天改命?”柳依依皱眉问。 “倒也不至于逆天改命这么夸张,但随便帮人改改运势,发笔小财还是不难的。”孟奕轩道,“就是因为他这么厉害,所以他说的话,我不敢不重视。牵扯到你的性命安全,我实在不敢赌,只能按照他说的做。你可以理解的?” “嗯,我知道。”柳依依放在孟奕轩手心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继而被孟奕轩更加用力的握紧。 “既然肖扶桑说你的劫在荒漠之中,那今晚必然是没有什么安全之虞的。”孟奕轩道,“不如看看账本静一下心。” “好。”柳依依点点头,“越是紧张的时候,越要松弛下来。你同我说过这个道理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孟奕轩笑道。 “所以我会好好学习的。”柳依依道,“一定早日追上你,和你并肩。” “那我走慢一些,等等你。”孟奕轩笑着摸摸柳依依的头,放开了她的手。 正好,林南乔带着王彦文回来了。 王彦文就在后面安排人整理今日采购的物资,准备明日一早启程的事宜。在听完林南乔的叙述后,带着自己盘的锃亮的红木算盘就过来了。 于是,本来暧昧的气氛就被一把算盘打散了。 在柳依依快把头挠破了的时候,门外的林诚开口拯救了她。 “月上中天了。” 众人朝着窗户望去,一轮圆月高悬夜空。 柳依依看了看孟奕轩,在后者温和的眼神中站起来。 “该过去了。”柳依依说着就朝着门外走去。 “我们陪你。”林南乔说完又对王彦文道,“你在这里陪着轩儿,我们很快回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孟奕轩说着就推着轮椅准备跟着,却被王彦文一把按住。 “轩儿,咱们在这里等着。”王彦文难得的强硬了一把。 “我、、、、、、”孟奕轩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依依打断了。 “孟大哥,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孟奕轩沉默的看了看林南乔,后者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说话。 “那你小心点。”孟奕轩低声说道。 “嗯。”柳依依点点头,而后就出去了。 按照肖扶桑的指引,柳依依果真在枯树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香囊。 柳依依上前捡起来,香囊是紫色的,上面绣着奇怪的纹路,针法和纹路都是前所未见的。而且整个香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沁人心脾。柳依依没有打开,只用手摸了几下,里头好像装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这么个小香囊,会是谁的呢?柳依依四下环顾,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整个庭院里空空荡荡的。柳依依朝着林南乔和林诚藏身的地方看了看,扬了扬手里的香囊,示意自己拿到了。 林南乔和林诚相视一眼,不明白这么个香囊有什么用。 在确定林南乔二人看到这个香囊后,柳依依就收回目光,免得暴露他们。 柳依依站在树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 夜里有些凉了,柳依依不禁摩挲了一下手臂。 “姑娘,可有看见一个香囊?”一个声音突然在柳依依身后响起,吓得柳依依汗毛直立,不自觉的就后退几步,几乎要摔倒在地上,那人一把抓住柳依依将人拉住,避免了她的摔倒。 “你是谁!”柳依依警惕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只是柳依依觉得恐怖,躲在暗处的林南乔和林诚也很惊讶,这个人出现的太突兀了,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要么这是个鬼,要么就是这个人轻功已臻化境。这个人有影子,很明显是后者了。 “我是这个香囊的主人,不知姑娘可否将香囊归还?”这是个面容普通的女子,穿着普通的衣裳,看起来很不起眼。 “你怎么证明香囊是你的?”柳依依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真的能替自己破劫? “香囊的封口处绣着一圈暗纹,看不出来,但用手可以摸到。姑娘不妨一试。”那女子知道柳依依对自己家的警惕,倒也没有急着上前,只是站在原地说着香囊的特征。 柳依依依言摸了摸,果真摸到了。 “看样子真是你的了。”柳依依整理了一下香囊,双手奉上,“我没有打开,只是在这里等你来取。” “那就多谢姑娘了。”那女子上前拿过香囊,检查了一番,但同样没有打开香囊,“此物虽不值钱,但对我却很重要。多亏姑娘心善,在此处等我。” “丢了东西,都会着急的。”柳依依道。 “我这人不爱欠人人情,既然姑娘替我保管了香囊,那我就欠姑娘一个人情了。”那女子笑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啊?”柳依依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直接了当,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说出这样的大话,却丝毫不给人违和感。但又想到肖扶桑的话,不敢直接说,也不知道怎么说。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看样子姑娘还没有想好。”那女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有先欠着了。”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淡青色瓶子,送到柳依依手中,“这里面有一颗红色的药丸,等姑娘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抓一只鸟将这药喂给它。再将所求之事写好绑在鸟腿上放飞,我到时自然能收到。我此行有急事,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不过姑娘放心,我必不会食言。” “好。”柳依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你那小瓶子捏紧,点点头。 “那我就告辞了。”那女子等到柳依依的回答后,就快速的离开了。 等那女子走了,林南乔和林诚才过来。 “如何?”林南乔问。 “她给了我这个。”柳依依将那瓶子给林南乔,又将方才的对话一一说了。 “这是、、、蛊!”林南乔打开瓶子一闻,立刻盖上盖子。 “什么?”林诚脸色一变。 “无妨,没什么大害。”林南乔捏紧瓶子,“这里面是一只蛊虫,没毒。结合她方才所说,应该是用来寻人的蛊虫。” “看样子她确实没打算食言,但这个人是谁呢?”林诚面色稍缓,“轻功如此了得,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也许并不是什么新起之秀,只是旧人易容罢了。不过就这样的人物,放在咱们面前,咱们也不会认识的。”林南乔倒没什么兴趣,“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就先回去。肖扶桑不会骗人,这个人武功如此高强,定能化解劫难的。” “这倒是,有这等功夫,江湖上恐少有敌手。”林楠道,“那这个蛊虫怎么处理?” “先放在我这儿,安全一些。”林南乔对柳依依道,“依依你没意见?” “这东西真的不会有危险吗?”柳依依皱眉看着那个小瓶子。 “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也只有我有能力一敌。”林南乔道,“走,别让轩儿等急了。” 三人带着这个瓶子回去了。 听完柳依依的叙述,孟奕轩看着放在桌上的瓶子。淡青色的玉,通透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这么好的玉,旁人若是得了必是用来做成挂件或者摆件。但这个人却直接用来做个瓶子,而且随随便便就送人了。可见其家底深厚,并非常人。 “林诚,你今天回来查探今日新入住的客商时见过这个人吗?”孟奕轩问。 “没有?”林诚回想了一下,又不确定的说,“这个人长相太普通了,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样子虽普通,但我看气质不俗,言谈举止,不像普通人家。”林南乔道,“轻功如此卓越,易容术也如此高超,这等高手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什么原因,咱们都的赶紧上路。”孟奕轩道,“江湖上果真不太平了。” “对,咱们明早提早启程!”林南乔对王彦文道,“你吩咐下去,即刻休息,提早一个时辰出发,准备好火把。” “好。”王彦文应声下去准备。 “那这个东西我就先收着了。”林南乔说着就将那个瓶子拿过来。 “拿个木匣子装起来,到底是蛊虫,此等邪物,不宜贴身放置。”孟奕轩提醒道。 “放心,我有分寸。”林南乔起身道,“早点休息,咱们明天可要提前出发。” “好。”孟奕轩点头应声。 言罢,几人各自散去,早做休息。 第24章 冲突 启明星高悬夜幕,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林南乔一行人举着火把上路了。 掌柜的打着哈欠,缩着头关了门继续回去睡。心里嘟囔着,这群人八成有毛病,这么早走什么啊! 不管掌柜的怎么想,林南乔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上路了。 肖扶桑的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其余的人不明就里,只以为是蜀中又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如此着急的赶路。 坐在马车里的林南乔把玩着那个青色的玉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在看,轩儿不是说让你找个匣子装起来吗?”王彦文一想到那个瓶子里装着的是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又不怕这个。”林南乔不以为意,“我自小在唐门长大,见过的毒物不计其数。但这个……不似中原的东西。” “什么意思?”王彦文问。 “我虽久未回唐门,但也只算是半离江湖。江湖上的事我也暗中关注着,在我们来江南之前,我只知道武当守鹤道长的寿辰将至,江湖上一片和气。”林南乔道,“但也不过半月有余,怎么突然就生了这么多事。只怕现在江湖上不稳定了。” “这不是还没到守鹤道长的生辰吗?”王彦文算了算日子,“还有一阵呢。” “对啊,还有一阵呢!”林南乔道,“我估计有关外的人来了。” “关外?”王彦文问,“比如?” “苗疆。”林南乔道,“我瞧着像苗疆那边的手笔。” “苗疆人来中原做什么,参加守鹤道长的寿辰?”王彦文问。 “不知道。”林南乔叹口气,“只希望咱们能托福躲过一劫才好。” “肯定会的,别担心。”王彦文拍拍林南乔,“你眯一会儿,这阵子还早。” “好。”林南乔没有推辞,她是这个队的顶梁柱,她不能倒下。 而孟奕轩这边,倒没有过多的担忧,依旧在专心的教柳依依。《千字文》已经学完了,柳依依识字以后,便可以自己读书了。只是有些不理解的,才会询问孟奕轩。是以,整个马车里格外的安静。 青荇本想识相的出去,但林诚将她赶了回去。已知此行有危险,林诚不敢再将她带在身边。青荇只好待在马车里,将柳依依学完的《千字文》拿出来学。沉浸其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于是,一行人便急冲冲的赶路。 临近落日,终于到了荒漠的边缘。 “停下,原地整顿!”林诚命令队伍停下,驱马来到林南乔马车前。 “准备准备就进去!”林南乔掀开窗帘对林诚说,“如果终有一劫,是逃不掉的。与其避让,不如迎头痛击!” “好!”林诚得令后,又驱马走到队伍最前面,“出发!”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荒漠。 柳依依在马车重新启动后,放下了书。 “咱们这是进荒漠了?”柳依依问孟奕轩。 “嗯。”孟奕轩放下手里的书,“歇息一会儿,你打开车窗看看。” “好。”柳依依拉了拉身边的青荇,“你同我一起看看。” “好啊,我还没有见过呢!”青荇小孩心性,立刻就放下书,往车窗边去了。 “记得拿帕子挡挡脸,外头风沙大。”孟奕轩提醒道。 “好。”柳依依听话的拿了一块手帕遮住脸,才小心的推开窗户。 恰好外头一阵风刮过,卷着沙子就扑了过来。柳依依赶紧拿帕子遮住眼睛,才没有被风沙迷了眼。 等外头的风过了,柳依依才小心的放下帕子,探出头去。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黄沙,前方竟不见一丝绿色。绚烂的晚霞映在大片的黄沙上,显出一种绮丽的颜色。 柳依依回头望了来处,还能隐约看见一片绿色。而大片的绿色和黄沙之间,仿佛只有一条线一般,让人不禁生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好神奇啊!”柳依依感叹道,“明明那边还是青山绿水,怎么突然就成了漫天黄沙呢?” “地势原因!”孟奕轩解释道,“很多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还会有一小片绿洲。天地的神奇之处,难以言表。” “我第一次见这种奇景!”柳依依感叹道,“不知道这沙子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少夫人,等咱们安营扎寨的时候,你不就可以摸到了吗?”青荇兴冲冲的说,“咱们要在这里面走上几天呢,有的是机会摸到!” “对啊。”柳依依想到马上就要安营扎寨了,自己到时候就可以真切的踩在这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上了。 “看够了赶紧回来,把窗户关上。”孟奕轩提醒道,“这阵子有风,沙子被吹进来了,不好打理。” “好。”柳依依闻言便关了窗户,拉着青荇重新坐回来捧起了书。 青荇虽然手里拿着书,心却早就飞到那无边的黄沙之上了。 在她的盼望中,终于夜幕降临,队伍停了下来。 林诚在以前车队的落脚点停下了,这一片难得的有不少的大石头。有几块挨得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圈。可以抵挡大部分的风沙,将帐篷搭在里头,不用担心被风吹翻了。 林诚将带着的货物和马匹都安置在石头间缝隙里,又命人在外头围了一圈厚厚的毡布,尽量保证风沙吹不进来,同时又可以起到一个保暖的作用。 等林诚安排妥当了,已是月上中天。 林南乔安排人搭好了帐篷,又简单的做了些吃食,见林诚收拾好了,便招呼他过来吃。 “可都安排妥当了?”林南乔问道。 “嗯。”林诚点点头,“我在外头也安置了一些陷阱,若是有人半夜偷袭,也可抵挡一二。” “今夜的月亮,可真圆啊!”林南乔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圆月,将沙地照的亮堂堂的。 “是啊,今夜的沙漠,也有点太静了。”林诚将碗里的吃食刨干净了,放下碗,“今晚我就不睡了,在外头守一夜。” “行,你夜里守,明儿白天上路时,你再好好休息。”林南乔没有推辞,又问道,“这条路你从前常走,今夜可看出什么异常吗?” “这条路上本就有沙匪,但我们时常走这条道,与他们的银钱也是给够了的,所以不曾为难我们。”林诚站起来,“往日我们一进沙漠,他们就会出现了。但这次,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了,他们都没出现。” “看样子这片沙漠发生了不好的事啊!”林南乔走到林诚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今夜就辛苦你了。” “我会守好大家的。”林诚似起誓一般。 “我相信你!”林南乔道,“今夜我会去守着轩儿,所以可能不会去帮你,你多带些人。必要的时候,舍弃一切财物,保住命。” “好。”林诚自然懂这些,无论多少银钱,丢了也就丢了,只要命保住了,何愁银子回不来? 两人说完,便各自离开了。 林诚清点了几个好手,跟着自己出去外头守着,又安排了不少人围在孟奕轩和柳依依等人的帐篷外头守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林诚和林南乔安排的热火朝天,柳依依则在帐篷里捧着账本听孟奕轩的讲解。 青荇在一旁蹭着听,她还没有正式的学过几天看账本,听起来云里雾里的。但她脑子灵光,听着听着,倒也听出了几分味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休息。”孟奕轩放下手里的账本,对柳依依和青荇道,“奔波了一天,你们也累了。” “好。”柳依依听话的放下账本,刚把思绪从账本里拔出来,她立刻就想到了肖扶桑的话,担忧和害怕跟着就涌了上来。 “你别怕。”孟奕轩看着柳依依面上浮着的担忧,宽慰道,“南姐和林诚在呢,咱们这次带的都是些好手,能护得住我们的。再者,肖扶桑既然给出了解决的法子,咱们就肯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柳依依皱眉,“那个肖扶桑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如果他是个骗子,那他说的咱们要遇到危险这事儿便是假的了。如果他不是个骗子,那咱们也会逢凶化吉。”孟奕轩摸摸柳依依的脑袋,“无论如何,咱们都会平安的。” “嗯!”柳依依点点头,“那我今晚同你睡。” “啊?”孟奕轩愣了一下,“南姐那里……” “南姐今晚大概没空睡觉了。”柳依依打断孟奕轩的话,“我和青荇今晚都在这个帐篷睡!” “…………”孟奕轩愣住了,没有接话。 柳依依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太强硬了,赶紧放软声音:“不要赶我走,我害怕…………” “好,那你俩收拾收拾一下。”孟奕轩叹口气,“把石头叫进来,让他给你俩搭个铺。” “好!”柳依依听自己可以留下,便欢天喜地的跑出去找石头了。 孟奕轩看着出去的主仆俩,不禁皱眉。他当然知道柳依依是想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虽然刚才安慰柳依依时自己说的一套一套的,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肖扶桑这个人太邪性了,他的话不能不信,却也不敢全信。其实让柳依依跟着林南乔是最好的,林南乔有功夫在身,无论如何也可以护住柳依依。自己现如今双腿有恙,连护住自己都难。 “少爷!”石头的声音打断了孟奕轩的思绪,他手里抱着褥子进来了,“今夜依依姐和青荇同咱们一起睡啊?” “对啊。”孟奕轩笑了笑,“咱们一个帐篷睡。” “哦,好的。”石头点点头,在帐篷里寻了个地方开始铺褥子。 收拾妥当,服侍着孟奕轩睡下,石头说这小帐篷睡不下这么多人,便出帐篷去外头守着了。 柳依依在青荇的服侍下,也睡下了。 另一个帐篷的林南乔却没有睡,拿一块帕子擦着自己的长刀。王彦文坐在一旁,一边看账本,一边拨弄着那盘的包浆的算盘。 两个人都出奇的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外围,林诚抱着自己的长刀,站在火堆旁,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今夜的沙漠确实太静了,只能听见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连风声都几乎没有。 守到后半夜,疲倦都逐渐的爬了上来。 林诚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直盯着远方。 逐渐的,起了风,有细细的沙子开始漂浮起来。 林诚偏头看见自己身后的石头开始出现了细微的震动,瞳孔瞬间放大,拔出刀警戒起来:“敌袭!” 林诚话音刚落,身边守着的人便立刻清醒过来,跟着站起来拔刀警戒。 一把飞刀突然的出现,朝着一个小厮飞了过去。飞刀带着深厚的内力,那小厮整个人被飞刀带着飞了出去,倒地吐血而亡。 林诚一众人目光随着那小厮而动,待小厮落地后回头,就发现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大批骑着马的人。 “哟!这位小哥儿挺帅气啊!”一个穿着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驱动自己胯下的马,走了出来,朝着林诚笑道,“跟了姐姐可好?姐姐饶你不死。” 第25章 杀戮 “各位英雄看着很面生啊。”林诚上前一步,方才那一飞刀让他意识到,这群人不是普通的沙匪,“我与黑老大有几分交情,不知…………” “黑老大?”那女人做作的露出一脸疑惑,“哪个黑老大?” “他说的是那个黑胖子。”另一个络腮胡子男人驱马上前。 “那个死胖子啊,他死了。”女人一脸无所谓,“功夫也太差了,老娘就动了动手指,他就没命了。” “…………”林诚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起聚集着往林诚身边过来,其中一人却趁机钻进了后头去通风报信。 “有个小耗子偷偷溜进去了啊?”女人眼神都没给林诚身后人一个,却看清了他们的小动作,“不过没关系,就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够老娘一个人的。” “屠三娘,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呢?”那个络腮胡子男人笑道,“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 “胡二哥,您这说的什么话?”屠三娘娇笑道,“妹妹我岂有独吞之理,自然是和各位哥哥们一同分享才是。” “在下也不过是个生意人,途经贵宝地,绝无叨扰之意。”林诚深知自己人不是对手,只能先伏低做小,“我们此行所带金银细软尽数孝敬各位,还请各位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听到了吗?他叫我们大侠诶!”屠三娘尖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叫我们大侠耶!”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那一行人竟都怪笑起来。在空旷的沙漠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林诚被这个笑声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我杀了你们,那些东西不一样是我们的吗?”屠三娘突然收住笑,阴恻恻的盯着林诚。 “好大的口气,几天没刷牙啊!”林南乔的声音传来。 林诚回头,就看见林南乔握着长刀出来了。 “哟!还有个会武功的女人啊!”屠三娘看着林南乔,“长的挺美啊,胡二哥,她是你的了。” “你们也配?”林南乔走到林诚前面,手握长刀往地上一插,“谁先来送死啊?” “好泼辣的小娘子!”那胡二哥摩挲着自己的胡子,邪笑,“我喜欢。” “等等!”那屠三娘面色一变,双眼眯了眯,对林南乔道,“你是蜀中唐门的人。” “不瞎嘛,认出你姑奶奶了!”林南乔抬下巴瞪着屠三娘,她是故意把长刀上唐门的标志露出来的。 “唐门又如何?”屠三娘轻蔑一阵,“如今江湖大乱,别说唐门,就是那武当都自顾不暇了。今日我把你们都杀了,这茫茫大漠的,谁知道是我下的手啊!” “你们不是中原的人。”林南乔突然道。 “哟,很聪明嘛!”屠三娘妩媚一笑,“姑奶奶确实不是中原人。” “武当乃是武林巨擘,岂是你们一群鼠辈可以撼动的!”林南乔挥动长刀,“痴心妄想!” “还不信?”那屠三娘朝着胡二哥说,“真是个泼辣的姐姐,胡二哥,是你最喜欢的样子呢。妹妹待会儿活捉了送给你,给你解解馋!” “口出狂言,也不问问老娘的刀答不答应!”林南乔面色一变,提刀就冲了上去。 那屠三娘也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从腰后抽出两把短刀,迎着林南乔的长刀而去。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屠三娘的短刀加起来都没有林南乔的刀长,却靠着诡异的身法缠绕在林南乔身边,灵活的像一只妖精。 如此一来,林南乔的长刀反而成了短板。 眼见林南乔落了下风,林诚便立刻上前帮忙。 屠三娘那边的人也动了,一群人便战成一团。 屠三娘确实没有口出狂言,她的武功路数诡异,林南乔虽然日常也在练武,但毕竟被生意上的事分走了大半的精力,武功早就退步了,很快就落了下风。那屠三娘并不打算杀了她,反而一直在戏弄她。林南乔很快就一身的伤,虽不致命,却逐渐的失去了行动力。 林诚这边也不容乐观,胡二哥的武功明显在屠三娘之上,林诚很快就负伤。与屠三娘不同,胡二哥是奔着杀死林诚去的,招招致命。 林南乔和林诚都不敌,那由他们调教的手下在这群江湖上的亡命之徒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林南乔心想,自己这回怕是逃不掉了,好在已经争取了时间让孟奕轩逃走了。自己再多坚持一下,让他们跑的再远一点,自己就和这群恶人同归于尽。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住手。”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且嘶哑。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的有用,嚣张如屠三娘,也立刻停下了动作。 林南乔以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兜帽,看不见脸的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 “你们玩的挺开心啊,放走了这么多漏网之鱼,是什么意思啊?”黑衣人的语气轻飘飘的,落在屠三娘等人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属下不敢!”屠三娘赶紧单膝跪下认错,“这群人的武功并不高,又不是江湖人士,谅他们也跑不远,属下便想着把这几个会武功的解决了,再去追他们都来得及。” “咱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不出意外,咱们等的人马上就要来了,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黑衣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走到林南乔面前停下,“这女人是唐门的?” “对,不过看样子已经离开唐门很久了。”屠三娘道。 “那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所有路过这里的人,一个活口也不能留。”黑衣人道,“带上来,一块处理了,放把火烧了,处理的干净点。” “是!”屠三娘赶紧应了。 而自黑衣人身后,一群同样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手拿武器,赶着一群人走了出来。 赫然就是孟奕轩等人。 林南乔瞳孔放大,王文彦努力的护在孟奕轩身边,身上脸上都是伤。 而柳依依则被孟奕轩拉着站在他身边,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恐惧,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当时被林诚指使着进来通风报信的人快速的阻止着帐篷里的人逃走。林南乔特地留了人专门保护孟奕轩,这会儿便起了作用。训练有素的将孟奕轩等人组织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跑。柳依依不明所以的和青荇一同被推着跑。 只是一行人并没有跑出多远,走在最前面的人便突然停下,就在疑惑之众人时,那人的头掉了,鲜红的血在月光下格外的醒目,喷了一地。 “啊!”队伍里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一群黑衣人就突然出现,杀戮便开始了。 柳依依被吓的不敢动弹,僵硬在了原地。 孟奕轩一把拉住柳依依的手,然后高声道,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还请现身一见。” “你胆子不小啊。”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响起,原本战成一团的人听见这个声音,立刻停下了动作。 而孟家仅剩的两三个家丁撑着满身的伤,回到孟奕轩的身边,围绕着保护他。石头拉着青荇站在孟奕轩的一侧,他虽只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也能自保。 “阁下若是求财,那这里所有的金银我们悉数奉上,我们并非江湖中人,不过只是普通的商贾,还请阁下给条活路。”孟奕轩面色如常,看不出惊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倒是个人物。可惜了,命不好。”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天而降,大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脸,看不见模样。 “若是平常,便放过你了。”黑衣人慢悠悠的走过来,站在孟奕轩前面说,“可现在不行,凡是路过此处的,都得死。” “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亦不会坏了阁下的好事,何必要赶尽杀绝呢?”孟奕轩心知这次怕是难了。 “你们不是江湖中人,也没必要知道。”黑衣人道,“不过我可以允许你与你们的同伴死在一处,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黑衣人说完便转身,而他的手下便围了过来。 孟家的家丁本想继续反抗,但孟奕轩挥手阻止了。这群人的武功实在太厉害了,硬碰硬只会是白送性命。不如拖延时间,等一等肖扶桑嘴里的破劫之人。 而后,孟奕轩便出现在了林南乔面前。 看着浑身是血的林南乔,孟奕轩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而站在他身边的王文彦则忍不住了,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好在黑衣人等并没有阻止王文彦的动作,在他们的眼中,这都是些将死之人了。 而柳依依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林南乔和王彦文,又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在孟奕轩手心里的手,脑子里一团乱麻。虽然努力的想要自己冷静下来,但完全理不清头绪,只觉得害怕,恐惧深入骨髓。 孟奕轩捏了捏自己手心里柳依依的手,凉的像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足见她的恐惧。但现在也没法出声安慰,只能捏紧柳依依的手。期望她可以得到一丝丝的安慰,然而很明显,效果甚微。 孟奕轩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孟家会武功的家丁几乎都没了,剩下的几个也是浑身的伤。反而是不会武功的厨子等人,因为没有反抗而得以活命。如果肖扶桑嘴里的人真的出现的话,剩下的人也足以支撑走完这个荒漠了。 性命危在旦夕的孟奕轩脑子飞快的盘算着,而看似抱在一起的绝命鸳鸯的林南乔和王文彦则小声的在此次耳边说着话。 “咱们这次怕是真的难了。”王文彦将林南乔按进自己怀里,小声的在耳边说,“肖扶桑嘴里说的人并没有出现。” “也许还没到时候呢。”林南乔颇为冷静,“咱们这么多人呢,就算要杀了我们,也需要不少的时间,想办法让轩儿往后靠。拿咱们的性命拖着,拖到那个人出现为止。” “好。”王文彦冷静的回答,而后又调轻声音,“疼不疼?” “疼啊。”林南乔笑了笑,“你呢,怕不怕?” “怕啊。”王文彦也笑了笑,“但如果和你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屠三娘看不下去了,“马上就要死了,还腻歪个什么劲儿啊!等到了黄泉路上,再慢慢腻歪!” “既然我们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了,不如让我们死个明白,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林南乔高声道。 屠三娘正准备回答,却被黑衣人打断了。 “别跟他们废话,一起动手,杀了他们!” 黑衣人话音刚落,他手下的人便立刻围过来,将孟奕轩等人赶在一处,竟是打算拔刀一起杀了他们。 眼见他们的动作,林南乔一把将王彦文拉到身后,撑着刀便要起来,却被一直盯着她的屠三娘一掌打飞出去,胡二哥则一把抓起王文彦,将人也扔了过去,两人便掉进了包围圈里。 四周的黑衣人举起染着血的刀,就要砍下来。 柳依依被反射在刀面的森白月光激的一个颤抖,整个人就被孟奕轩拉进了怀里,孟奕轩本意是想护着柳依依。按照现在这个状况,怕是等不到救援了。这群人武功这么高,如果真的有人来了,他们不可能感觉不到。现在这样子,自己怕是难逃一死了。只是可惜了柳依依,花一般的年纪,早知道就不带她走了,早点放了她,也不至于累了她的命。 柳依依一个踉跄坐在了孟奕轩的腿上,整个人被抱进怀里。她生的极其瘦弱,孟奕轩轻松的就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护的严严实实。 柳依依抬头看了看孟奕轩俊郎的脸,又瞥见那染血的长刀即将落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挣脱了孟奕轩的怀抱,整个人扑在孟奕轩身上,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落下来的长刀。 柳依依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孟奕轩来不及反应,放大的瞳孔中是一把长刀带着猩红慢慢落下。 柳依依闭上了眼睛,在刹那间回忆了自己这一生,终究是缺了点运气,这几天的好日子便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运气了啊! 第26章 刑夫人 柳依依紧闭双眼,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听见几声锐器破空的细微响动,而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倒地之声。 “谁!”屠三娘惊恐的声音响起。 柳依依睁眼,小心的回头看去,围在自己外面的那一圈杀手全部倒地不起,只剩下屠三娘几个武功较高的人,饶是如此,也能看见屠三娘妩媚动人的脸蛋上有细细的红色渗出。 “哪位前辈出手,还请现身一见。”那领头的黑衣人朝着前方高声道,他其实也不知道出手的人到底在哪个方向,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只知道凭空出现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一瞬间便解决了自己这边的人。剩下的,都是如屠三娘这般武功高强的小头领。可屠三娘也受了伤,自己甚至一丝察觉都没有,足见对方武功之高。 然而黑衣人的问题并没有等到回答,皎洁的月光洒在满地黄沙之上,衬得更加寂静。 这死一般的寂静让黑衣人逐渐生出恐惧,而一旁的林南乔等人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命保住了! 肖扶桑果然是名不虚传。 而柳依依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得救了,那个破劫之人来了。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便立不住,倒进了孟奕轩怀里。 而孟奕轩则赶紧接住柳依依,心绪复杂的看着怀里被吓的面色苍白的人。柳依依突然的动作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关头会迸发出对生的渴望,为此甚至可以拉身边的人挡刀。可这个傻姑娘明明被自己护进了怀里,却挺身为自己挡刀。 而柳依依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焦急的四处张望着,想找到那个破劫之人。虽然杀手们死了一大半,但武功高强的都还站着呢,自己并没有真的完全脱离危险。 “都说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时。今晚月亮这么亮,怎么还动手杀人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却不见人影。 “哪里来的鼠辈,藏头露尾,有本事出来啊!”屠三娘四处张望着大声道。 下一秒,愤怒的表情便凝固在屠三娘漂亮的脸蛋上,随着她缓缓倒下的动作,眉心渐渐的渗出一点红色。 “什么货色,也配跟我叫嚣!”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生的一张普通的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嚣张。 “不知阁下是哪路英雄。”那黑衣人眼见屠三娘死在自己面前,却毫无感觉,反而谨慎的跟女人攀谈起来。 “你们也配知道?”那女人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小娘们你不要不识趣!纵你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胡二哥因着屠三娘的死心里憋着一股气,见这女人如此嚣张,忍无可忍开口,“有本事下来,看爷爷我不…………” 胡二哥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喉间一凉,便发不出声音了。而原本还站在巨石上的人已经凑到眼前,诡异一笑,而后极速往后掠去,落到了林南乔旁边。 林南乔瞳孔一缩,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好厉害的功夫! 后者偏头对她笑了笑,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而原本还在叫嚣的胡二哥已经直挺挺的倒下了,喉间流出鲜红的血。 眼见自己这方的小头领接连死了两个,都是一瞬间的事儿,剩下的小喽啰们开始慌张起来。 “慌什么!”那黑衣人立刻喝止他们。 “当然得慌了,马上就要死了,能不慌吗?”那女人伸手拿走了林南乔手里的环首刀,“刀借我一用。”说完便舞了几下,将刀身上粘着的血甩干净。 “其实我原本不想管闲事的,无奈这些人有恩于我,我得管啊!”那女人扭了扭脖子,“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杀你们的。可你们方才说的,路过这儿的都得死。那没办法了,为了不让你们害更多的人,我只能杀了你们了!”女人说完,脸色一凛,便朝着那群黑衣人冲了过去。 林南乔被王文彦扶着,看着自己的刀在那女人的手里仿佛神兵一般,大杀四方。连领头的黑衣人在女人的手下,也走不过十招,便丢了性命。 干净利落的抹了那领头黑衣人的脖子,女人将刀横在黑衣人的身上一抹,将血擦干净了,才像丢破布一样将人丢在了地上。 而后女人朝着林南乔等人走过来。 众人都看到了女人方才大杀四方的样子,浓重的血腥气还萦绕在她身上,都不自觉的有点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别怕,我不杀你们。”女人将刀递给林南乔,“这刀不错,可惜我不是个使长刀的,。” “…………”林南乔回想着女人方才的动作,这么厉害的居然不是个使长刀的,若是用的自己的武器,这人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武林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这片荒漠中也就这么一群杀手了,我都解决了。”那女人对林南乔道,“你们接下来的路安全了。” “多谢。在下姓林,林南乔。”林南乔道,“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夫家姓刑,夫人可称呼我为刑夫人。” “多谢刑夫人救命之恩。”林南乔知道这是对方不愿透露真实姓名,也不强求,便顺着她的意思称呼。 “在客栈的时候,你们帮了我,我理当报答。”刑夫人道。 “客栈?”林南乔看着刑夫人这张陌生的脸。 “出门在外,为了安全,所以易容了。”刑夫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林南乔看着这天衣无缝的易容术,心里不自觉开始猜想起这个刑夫人的来路,却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路,我大概需要再麻烦一下你们了。”刑夫人道,“我急着赶往一个地方,时间紧迫,所以想抄近道。但这条路我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走。我观你们似乎认路?” “对,我们知道怎么走。”林南乔心中一喜,若是有此等同行,接下来的路就不愁安全问题了。 “那便太好了。”刑夫人也露出微笑,“我略懂几分医理,可帮助你们受伤的人看一看,就当做同行的报酬了。” “真的?”林南乔大喜过望,“那可太麻烦您嘞。” “无妨。”刑夫人是个干净利落的,“那先收拾一二,我把这些尸体处理了,你们的人也把东西归置一二,将受伤的人集中在一处,我稍后便来。” “好好好。”林南乔赶紧点头,而后便安排起来。 而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刑夫人,走过去轻轻松松的一脚就将一个高大的男人尸体踹出老远。剩下的尸体也是这般处理,踢的远远的堆成一堆。 林南乔不敢再看下去,便催促安排着自己这边的人收拾残局。 孟家一行人会武功的家丁没剩下几个,那些不会武功主要负责生活起居的下人都还在,这会儿听着林南乔的指挥回了帐篷里收拾东西。 柳依依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在孟奕轩怀里,又想着孟奕轩的双腿有疾,急忙站起来。 “孟大哥,你没事?”柳依依关切的问。 “没事,咱们先进去。”孟奕轩猜到那个刑夫人接下来处理尸体的方式不会太美好,生怕吓着柳依依,便想着将人带走。 “好。”柳依依心里也怕,便急忙推着孟奕轩进了里面。青荇和石头也跟着进去了。 林诚见林南乔安排的差不多了,便让王彦文带她回去休息,自己接着安排处置。 “林大哥。”青荇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怎么来了?”林诚回头诧异的看着青荇,小丫头脸上还有伤,看起来脏兮兮的,“少爷和少夫人可安置好了?” “他们没事,少爷和少夫人没有受伤。这是少爷吩咐我送过来的。”青荇双手奉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少爷说你伤的重,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好的快。” “多谢少爷的惦记了。”林诚接过药,“你先回去伺候少爷少夫人,我这边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好。” “我……”青荇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诚打断了。 林诚将大手放在青荇的头上拍了拍:“我没事,等我这边忙完了,在去处理伤口。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逞强的。” “好。”青荇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走了。 见青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林诚才不自觉的出了口气,眉头紧锁。他其实伤的不轻,但现在不能倒下,得把事情安排处理妥当了才能休息。 忙忙碌碌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了,经过这一通忙碌,孟家的下人们也安下心来,不再慌乱了。 林南乔最先得到刑夫人的医治,伤口也都包扎好了。在治疗时,林南乔也将这一行人的基本情况同刑夫人说了一遍,也方便她认人。 而经过这么一会儿的相处,林南乔发现这刑夫人不仅武功高强,医术也十分精湛,脑子更是聪明。柳依依在记忆力方面已经是异于常人,这刑夫人简直就是不似凡人了。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就这么一小会儿照面,她竟然记得孟家所有的人,在自己介绍名字时,甚至能自己对得上脸。 这么厉害的人物,到底是谁呢? 林南乔开始思索,夫家姓刑,而当今武林盟主也姓刑,莫非,是那位? 不等林南乔多想,刑夫人便让林南乔就地休息,自己去看其他的伤员。林南乔本想跟着去的,被刑夫人拒绝了,还吩咐王文彦好生照顾林南乔,而后自己溜溜达达的往放着伤员的帐篷去了。 林诚办事一向稳妥,这会儿已经把所有的伤员都集中在了一个帐篷。其他已经没了的,都取了信物方便交给家人做念想,也都埋了。 刑夫人进了帐篷,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准备着手处理。 林诚见状,准备退出来,不想却被刑夫人拦住去路。 “林诚对,你伤这么重,打算往哪跑啊?”刑夫人一把将人拉住,按在地上。 林诚本想挣扎,却发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刑夫人手劲出奇的大,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别乱动,你本来伤口就深,还一直不停的做事。再不处理,以后可就难好了。”刑夫人一边说一边撕开林诚的衣服。 林诚惯穿深色的衣服,再加上又是夜里,这会儿拉开衣服才发现他背后是一条长长的刀口,鲜血早就浸透了衣裳,伤口边缘外翻着,还有暗红色的血在慢慢涌出,十分骇人。 “是条汉子啊!”刑夫人勾唇一笑,“伤这么重都不吭声。”而后便取出一瓶烈酒,对着伤口浇了上去。 “唔!”林诚咬紧后槽牙,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发出声音,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多谢刑夫人相救。” “别谢太早了,你这伤口太深,估计得缝上才行。”刑夫人用酒将林诚背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才发现这人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不禁挑眉道,“这么多伤啊,啧啧啧!” 说完拿出一个针线包,当真就穿针引线,就地给他他缝合。 林诚原本以为会很疼,却发现痛感并不明显。 “不那么痛对不对?”刑夫人问。 “这是……”林诚疑惑问。 “这是我的独门秘方,方才给你用了一点,一炷香的时间里,你这背上都不会觉得痛。”刑夫人道,“但过后还是会疼。不过那时候伤口也已经缝合好了,只需要好生休息将养就行了。” “多谢。”林诚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再道一次谢。 “你这人真是没劲透了啊,只会说多谢?”刑夫人笑道,“别给我说虚的,我这人施恩是望报的。” “夫人若有用的上林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林诚低声道。 “罢了罢了,你们都是普通人。”刑夫人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还真没准儿有需要你们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我会找你们的孟少爷的。” “那就静候夫人佳音了。”林诚道。 就在这时,帐篷被撩开,青荇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她从林诚这儿回去以后,又被柳依依和孟奕轩指使过来帮忙。她会的不多,只能先打盆水过来,帮着擦洗一下伤口。 谁知她刚进来,就看见刑夫人拿着针在林诚背上缝着,那么长的一条刀口,登时吓的差点端不稳水盆。 “林大哥……”青荇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林诚眉头一皱,急忙安慰道:“我没事,伤口马上就缝好了。刑夫人也用了药,不疼。” “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青荇将水盆放下,就想过来。 “慢着!”刑夫人急忙阻止,“等我把这最后的两针缝完了,之后的上药就你来。” “好。”青荇是有点害怕这个刑夫人的,她拿着刀大杀四方的模样还在脑海里回荡。这会儿刑夫人开口,青荇只能乖乖的站着不动。 而刑夫人也说到做到,手脚麻利的将最后几针缝完,又趁着检查伤口的时候,俯身在林诚耳边说,“这小丫头喜欢你啊!” “…………”林诚没说话,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刑夫人心情大好,将针线收起来,又拿了一个小瓶子并一款布给青荇:“你把他伤口擦拭一下,再把这个药均匀的抹上,最后把伤口包扎一下。切记不要包的太厚,薄一点。” “好。”青荇急忙接过东西,连连点头。 刑夫人这才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兜在一块布里,去查看其他的伤员了。 第27章 治疗 青荇走到林诚的身后,将水盆里的帕子拧干了小心的擦拭着伤口。 刑夫人伤口缝合的不错,但渗出的血液配合着长长的刀口,看起来还是十分骇人。青荇忍住眼泪,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把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一些已经干涸的血不那么好擦,青荇也不敢用劲。 “刑夫人在我的伤口上用了药,有一炷香的时间,我的背上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的。”林诚能猜到青荇现在的模样,便出声安慰道,“你使劲儿擦,动作快点儿。要是时间过了,我就真的该疼了。” 听到林诚这样说,又想起方才刑夫人缝合伤口时林诚确实没有什么反应,青荇不疑有他,赶紧麻利的擦拭起来。很快,就把伤口周围擦干净了。生怕这药的时间过了,青荇手脚麻利的把药洒在伤口上,又赶紧包扎起来。她记得刑夫人说过,伤口不能包的太厚实,只敢薄薄的覆盖一层白布,而后就开始用撕成条的布缠绕固定。 林诚的伤口几乎是斜着布满后背,想固定只能缠绕他整个身体。 林诚生的高大,螳螂背,黄蜂腰,青荇小小的一个人,手臂不够长,在缠绕时,整个人抱着林诚在绕纱布。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慢慢的觉出不对劲,青荇连头都不敢抬了,面上渐渐的染上了红霞。 林诚也觉得不大自在,又不好催促青荇,只能偏头不去看自己怀里的人。 终于包扎好了,两个人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青荇把结打好,重新站好,却看见刑夫人正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登时就觉得脑子都热了。 “诶,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过来拿干净的布的。”刑夫人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看你包扎的如此专心,实在不好打扰。”说完走过来将放在一旁的干净的白布和纱布拿了,转身就走。 青荇暗暗的吐出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到刑夫人的声音又响起。 “青荇小丫头,你把你林大哥那儿忙完了就过来帮我。”刑夫人眨眨眼,“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但现在人手不够。要想明天能正常启程出发,少不得要辛苦一点了。” “我来帮忙,她年纪小,不懂。”林诚说着就要站起来,拿过一旁的衣服想披上。 “你就别逞强了,你们孟家一行人,就你伤的最重。”刑夫人道,“这会儿是药劲儿还没过,你感觉不到疼痛。等劲儿一过,你就知道厉害了。” “林大哥,你好好休息,我跟着刑夫人去。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青荇听了刑夫人的话,赶紧阻止林诚。 “你真没问题?”林诚皱眉,在他的认知里,青荇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刚才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杀戮,这会儿应该好生休息一下才对。 “她没问题的,你怎么那么多话啊!”刑夫人打断两人的对话,“看着干净利索的一个人,有我在,还能累着她不成?” “林大哥你好生休息,我先去帮忙了!”青荇见刑夫人隐约有了不满之色,赶紧朝着她走过去。 “林诚,你先回帐篷休息一下,等我把这边忙完了再去找你。”刑夫人抛过去一个小瓶子,“把这里面的药吃了。” “这是什么?”林诚接过瓶子,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来一颗红色的小药丸。 “毒药,吃了它立马升天!”刑夫人没好气的说,“现在就把它吃了。” 林诚闻言便将那药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那林某便告辞了,接下来就麻烦刑夫人了。”林诚拱手行礼,而后就听话的走了。 “想不想知道那个药是什么?”刑夫人笑着问青荇。 “我可以知道吗?”青荇小心翼翼的问。 “可以啊。”刑夫人挑眉笑说,“你可以理解是迷魂散之类的。” “啊?”青荇疑惑。 “林诚这个人责任心太重了,什么都背在身上,我若不给他吃迷魂散,他肯定不会乖乖的回去睡觉。”刑夫人走到一个昏迷的人面前停下,“他伤的重,需要休息,明天一早他自然就醒了。” “多谢刑夫人了。”青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小声的道谢。 “啧!你们有完没完啊,怎么来来去去只会道谢啊!”刑夫人没好气的说,“给我拧个帕子,把这个人伤口周围擦一擦。” “好!”青荇生怕惹这位夫人不高兴了,赶紧照做。 刑夫人看着小丫头忙碌的背影,挑眉笑了。 而另一边,柳依依把最后一个小箱子盖上,才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整齐了。 石头和青荇被孟奕轩派出去帮忙了,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怕不怕?”孟奕轩问柳依依。 “刚才怕,这会儿就好多了。”柳依依走过去坐在孟奕轩旁边,石头在出去之前,先服侍孟奕轩在床上躺着了。 “出门在外就这点不好,总是会遇到很多意外。”孟奕轩拍拍柳依依的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后头应该有福福气等着我呢!”柳依依浅笑着说。 “你真的不一样了。”孟奕轩仔细端详着柳依依,“和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真的吗?”柳依依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 “如果是最开始的你,遇到今天这种场面,会是什么样子?”孟奕轩问。 “最开始的我?”柳依依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大概会被当场吓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眼前。” “我以前跟你说,外出跑山能看到很多很多瑰丽的美景,但没有跟你说,那些美丽下面也藏着很多的危险。”孟奕轩道,“这样的场景并不算稀奇,九死一生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你和南姐以前一定很辛苦!”柳依依认真的看着孟奕轩的眼睛,“我偶尔也同队里的婶婶们聊天,她们也会说一些以前的事。我没有探听你们私事的意思,我就是…………”说到后面两句柳依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急的直摆手。 “无妨。”孟奕轩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或者南姐,我们不会隐瞒你什么的。我不希望你从别人的嘴里去了解我,她们嘴里的我不一定是真的我,甚至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希望我们的交流是面对面的,是透明的。好吗?” “好。”柳依依点点头,孟奕轩给予她的尊重是绝对的,是她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南姐和文哥受了伤,林诚也伤的不轻。我如今不良于行,这个队里就你能做主了。”孟奕轩道,“你出去看看,是否都安置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可做主。实在拿不准的,再来找我。可以吗?” “我?”柳依依皱眉,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对,就是你。”孟奕轩鼓励道,“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去!” “那……那我去了!”柳依依也明白现在处境如此,只能咬咬牙出去了。 外面其实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熟手,即使没有林南乔和孟奕轩指挥,大家也会自发的动起来,因为打斗和逃跑撞到的东西早就收拾妥当。 见柳依依出来,明白这是孟奕轩放权给这个新夫人,便挨个走上来,询问一些自己做不了主的问题。 柳依依原本以为自己会束手无策,最起码也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她比自己以为的更冷静,脑中浮现着林南乔平日里教她的东西,有序的安排着。 孟家的下人们见柳依依如此镇定的布置安排,心里也不觉对她高看了几分,这新夫人是越来越有样子了。 而那头,刑夫人带着青荇终于把伤员都处理了一遍,包扎好了伤口。刑夫人在青荇的带领下,去看了孟家带的随行药材,挑拣着配了药,让青荇去把药熬了,分给大家喝。 做完这一切,刑夫人累的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环顾四周,都已收拾妥帖,营地里干干净净的,孟家的人也几乎都休息了,只留了几个守夜的人。 刑夫人想了想,往林诚的帐篷去了。 吃了药的林诚睡的很沉,对刑夫人的到来毫无察觉。刑夫人走到床边拉开被子,林诚因为背上有伤,怕压着伤口,便脱了衣裳趴着睡的。 青荇听话的将伤口包扎的很薄,也很松。刑夫人小心的揭开纱布,露出伤口。 那狰狞的伤疤上糊着药粉,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了,但看着还是有几分渗人。 刑夫人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嘴里咬破,然后将手指覆盖在林诚的伤口上,自上而下的划了一遍。 就在这时,青荇走了进来。 “刑夫人?”青荇看见坐在床边的刑夫人,后者见她进来,将林诚背上的纱布拉了拉。 “我来看看你伤口包扎的如何了。”刑夫人面色如常,将包扎的纱布整理好,“他伤口挺严重的,明晚我来给他换药,你别乱动。” “好。”青荇担忧的皱眉,“林大哥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只是这里是荒漠,条件有限。又要一赶路,并不利于养伤。”刑夫人解释道,“我方才抓的药,你安排人熬好了以后,也给林诚送一碗来。那是帮助恢复的药,喝了以后伤好的快。” “我已经安排人在熬了,很快就能熬好的。”青荇道,“您累了这么久,也回去休息一下?” “还行,我再去看看药!”刑夫人站起来,“这么多人的药,熬起来不是那么好把控,我亲自去看着放心一些。” “那就麻烦您嘞。”青荇自知说着就要跟着刑夫人走。 “你不留下来看看他?”刑夫人看着这跟着自己走的小丫头,诧异的问。 “刑夫人您方才才给林大哥上了药,他又还睡着,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青荇道,“我陪您一起去看看药,早点熬好了也好给大家送去。” “真是个懂事的小丫头。”刑夫人笑了,“走,跟我去看看。” “好。”青荇乖乖的跟着刑夫人走了。 到了熬药的地方,刑夫人揭盖看了几次,又往里添了一些药材,打发孟家原本熬药的下人去休息,自己跟青荇守着。 青荇乖乖的等在一旁,刑夫人对她道:“来,坐着。咱们现在只需要等一会儿就行了。” “好。”青荇跟着坐下,与刑夫人面对面的坐着。 一抬头,就看到刑夫人突然抬手,纤细的手指在眼前拂过,青荇只觉得眼睛一晃,便没了知觉。 刑夫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后看着眼前双眼失神的小丫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荇。”青荇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双目无神,呆愣愣的回答。 刑夫人满意的笑了,然后开始小声的问起了问题。 青荇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刑夫人双手环胸冷笑道,“肖扶桑这贼子,竟拿我做人情,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远在天边的肖扶桑在睡梦中突然打了个冷战,给自己冻醒了。急忙掐了几下手指,也跟着笑了:“得罪了,得罪了啊!”说完,拉了拉自己身上盖着的破布,又继续在破庙里睡了。 而另一边,刑夫人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确定没有遗漏的,便冲着青荇挥了挥手,后者便头一低,彻底晕了过去。刑夫人接住人,靠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去把锅里熬好的药倒出来。 “我睡着了?”青荇醒过来时,发觉自己靠在桌边睡着了,身上盖着个毯子,身边坐着一个孟家的婆子。见青荇醒过来,那婆子便告诉她,刑夫人嘱咐别叫醒她,药已经熬好了,也挨着挨着送去了。等青荇醒了,就自行回去休息。 青荇看着自己空了的碗,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本想去找刑夫人道个歉,但想着对方大概已经休息了,遂作罢。又想去看看林诚,但估计他也已经喝了药休息了。眼见天蒙蒙亮,便打了水准备去服侍孟奕轩和柳依依了。 第28章 重新出发 林南乔收拾妥当出来时,队伍已经开始整理收拾,柳依依正在指挥着。孟奕轩坐在马车里,打开车厢看着柳依依,颇为满意。 “依依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王彦文站在林南乔身后道。 “可不是么,昨晚那一场祸事不仅没吓着她,反而还让她有了几分担当。轩儿果然没看错人,依依是块料子,从前柳家是埋没她了。”林南乔道。 “若非如此,咱们也就捡不到如此优秀的少夫人了。”王彦文道,“咱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好。”林南乔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刑夫人真是神了,就昨晚一碗药,我觉得好的七七八八了。” “确实,我也觉得身上不那么痛了。”王彦文点头表示赞同。 “她用的都是咱们的药材,我得空了去理理,看看是什么方子能有这奇效。”林南乔笑道。 “那可不成,这药能这么有效是加了我的独门秘方做药引子,你们可复刻不了。”刑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林南乔被人听个正着,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应了。 “不过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等分别时,送你们一些也不是不行。”刑夫人走过来,“毕竟我这一路还得吃你们的用你们的。”说完便捏起林南乔的手腕号了号脉,“恢复的确实不错,夫人身体底子不赖。” “我也常练着呢!”林南乔笑道。 “什么出发?”刑夫人问。 “马上,就这收拾妥当了就走。”林南乔道,“对了,林诚如何了?” “恢复的也不错,他就背上的刀伤颇为严重,昨日我给他缝合了一下,又上了药。”刑夫人道,“今早也去看了看,他身体壮,我估摸着躺上个两天,再配合我的药,也就能好个五六分了。只要不再同人动手,日常行动是无碍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林南乔其实并不清楚林诚的伤势到底如何了,但就当时的场景看,林诚肯定伤的不轻。 “我也去收拾一番,咱们便赶路。”刑夫人道,“队里受伤的人不少,速度肯定快不了,只能多走一阵子了。” “耽误您了。”林南乔心知这刑夫人不认得路都要走这边,肯定是有急事赶时间,但自己这边这种情况,也只能耽误人家。 “无妨。”刑夫人说完,便挥挥手走了,钻进自己的帐篷里了。 林南乔跟王彦文也赶紧收拾东西,整理妥当了,便重新出发。 林诚受了伤,不能再骑马了,便给他安排了一辆小马车在前头,大开着门,方便他指挥方向,石头负责在马车里陪着他,照应一二。 为了给受伤的家丁腾马车出来,林南乔和王彦文都挤进了孟奕轩的马车,加上一个青荇,马车里头坐了五个人。还好孟奕轩的马车做的大,五个人也能坐下,只是空间就显得逼仄了起来。不过彼此之间也熟悉了,倒也不觉得十分尴尬。 柳依依跟着孟奕轩学习,青荇也跟着王彦文打着算盘,林南乔一个人抱着账本计算着昨夜的损失,大家也都各忙各的。 而刑夫人,则自告奋勇的骑上了林诚的赤云,走在前头开路。 一开始林诚并不觉得刑夫人能降服赤云,毕竟赤云是烈马,且认主。 谁知刑夫人翻身上马,赤云却实挣扎了一下,高高的扬起马蹄,想将背后的人甩下来。刑夫人拉紧缰绳,用力往下一压,将赤云压下来,而后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赤云的头,赤云竟乖乖的听话不再挣扎了。 这奇特的一幕看呆了所有人,这赤云跟着林诚多年,大家也知道这马是什么样子,现在却在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手上如此听话。但想到她昨夜大杀四方的模样,又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 刑夫人似乎很喜欢赤云,一路上都在跟赤云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这刑夫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石头瞧着前方的背影,小声的对林诚说,“我看她同赤云说了一路了,嘀嘀咕咕也听不清楚说的啥。” “我从前听说,苗疆那边有些巫女,天生就能同动物对话。”林诚道。 “那都是传言罢了,人哪能和动物对话啊!”石头不以为意,“我就觉得她不大正常。” “正不正常人家都救了咱们。”林诚敲了敲石头的脑袋,“对救命恩人尊重点!” “可不是嘛!”刑夫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石头和林诚都心头一惊,抬头望去,前方坐在马背上的人并没有回头,但声音继续传过来:“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对我尊重点,否则,小石头你小命难保哟!”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石头赶紧求饶。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啊!原谅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刑夫人笑着说完,便没了动静。 石头咽了咽口水,拿眼神同林诚交流一番,不再敢开口了。 就这样走了一天,中午休息,将就着啃了干饼子配酱菜腌肉。大家才发现,这刑夫人相当的能吃,也不嫌噎挺,一个人吃了五张饼子,一罐酱菜,五袋子腌肉! 石头因为头先说人坏话被逮住了,这会儿拼命压抑着自己,惊讶的话堵在喉咙里险些没把自己给憋死,愣是没敢说一个字。 林南乔也挺惊讶的,生怕这刑夫人噎着或者齁着,急急忙忙的递水过去。 但他们都想多了,这刑夫人吃的颇为开心,没滋没味的干粮让她吃出了大餐的味儿。 而柳依依则在后头小心计算着按照刑夫人这吃法,备的干粮可能撑到走出荒漠否。 不管孟家人怎么想的,刑夫人是开开心心的吃完,又给伤员们换了药,然后催促着大家继续上路。 这一走,就走到天黑,方才安营扎寨。 这个地方也是林诚从前用的驻扎地,同上一个差不多,也是几块大石头围起来的。大家按照昨天的经验,快速的把帐篷搭好,分出人手做饭。 为了不耽误吃饭,刑夫人主动去负责熬药。 等饭菜好了,药也快了。刑夫人开开心心的来吃了饭,又一个人出去转悠了几圈回来,才去给伤员换药,又把汤药分了让大家喝。 终于全部收拾好了,已是月上中天,大家都赶了一天路,累的很了,都想着早点休息。 那刑夫人却突然到了孟奕轩的帐篷里。 柳依依看着今晚一个人吃了孟家一半人口粮的刑夫人,生怕她又是来要吃的,恨不得直接把人赶出去。 青荇自然明白柳依依的想法,正想把人打发出去,却听到她问。 “孟少爷这腿,可想治好?” “你说什么!”柳依依望向刑夫人,又回头看了看孟奕轩,后者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孟少爷的腿,我大概能治。”刑夫人拿手指凌空点了点青荇,“小丫头,去把你们林夫人请过来,我觉得,你们的少夫人大概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我……我马上去!”青荇只觉得心口砰砰响,赶紧跑了出去。 “孟少爷好像不激动?”刑夫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刑夫人武功盖世,医术高超,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在下岂有不信之理。”孟奕轩笑了笑。 “你真有办法治好孟大哥的腿?”柳依依还没学会喜形不露于色,焦急的问。 “如果说我治不好的话,那当今世上就没人能治好了。”刑夫人十分自信,甚至带着点大放厥词的味道。 “可……”柳依依还想说什么被孟奕轩打断了。 “愿闻其详。”孟奕轩笑着看着刑夫人,“在下相信刑夫人的能力,但在下不信刑夫人会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助。” “孟少爷是聪明人,不过,我想着还是等林夫人来了再一起说。”刑夫人理了理衣袖,通身做派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般。 “我已经来了,还请刑夫人明说。”林南乔声音里带着点不稳定,可见她心里的激动,“我孟家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刑夫人出手相助。”林南乔身后跟着的王彦文也十分激动,面色通红。 “嗯…………”刑夫人皱眉想了想,“老实说,我还没想好。”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谁听了能不窝火。 “刑夫人什么意思!”王彦文皱眉质问。 “字面上的意思啊!”刑夫人对王彦文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刑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立字据吗?”林南乔却罕见的好脾气。 “南乔…………”王彦文刚想出声就被林南乔按住手。 “不管刑夫人想要如何,只要您能出手,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林南乔这卑微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面色大变。 “南姐,不要!”孟奕轩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阻止。 “轩儿,像刑夫人这样的人物,是我们穷极一生都难见到的,更别说求得她出手。”林南乔道,“现如今有这个机缘,绝不能放弃!”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刑夫人微抬下巴,明明坐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人的感觉。 “他们非江湖人士不认识您很正常,但我出生于江湖,即使离开多年,也不可能不知道您。”林南乔苦笑道,“头先一直是猜测,但方才青荇过来报信说您能治轩儿的腿,我就确定了。这江湖上,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也就您一个人了。” “很好。”刑夫人点点头,“肖扶桑那家伙敢拿我做人情,真是活腻歪了。他那条命还是我保住的,若没有我,他也不过是一个早就化作白骨的小瞎子罢了。”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肖扶桑的事就这几个核心的人知道,她是怎么知晓的? “不过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也不打算对你们做什么。”刑夫人见众人面色沉寂,又出声安慰道,“我看你们挺顺眼的,但我也不能白帮你们。这样,我治好孟奕轩的腿,你们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放心,绝不会超出你们能力范围之外。而且,在客栈时我许诺的事一样奏效,咱们全当交个朋友,如何?” “能和您交朋友,三生有幸!”林南乔一听自己这边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岂有不应之理,连连点头,“可需要立个字据什么的?” “用不着,我想找你们的时候,只要你们还活着,我随时能找到你们。”刑夫人笑了,“而且,我真找上门的时候,你们也没有这个能力敢毁约。” “那就请刑夫人施以援手!”林南乔恨不能马上跪下,求刑夫人立刻动手。 “别着急啊,我得好生看看。”刑夫人站起来,走到孟奕轩身边,捏起他的手腕号了一会儿脉,又摸了摸他的双腿。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然后问孟奕轩,“屋里人太多了,你觉得留哪些人照顾你比较合适?” “…………”孟奕轩沉默了一下,“青荇,你先出去!…… “好。”青荇知道自己的身份,乖乖的出去了。 “怎么了?”柳依依不明就里,“孟大哥的腿治不好了吗?” “不是,你孟大哥的腿并没有真的废了。”刑夫人走到一旁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卷银针摊开。 “什么?”柳依依不敢相信的回头望向孟奕轩。 后者一脸平静的说:“刑夫人果真是神医。” 见孟奕轩如此淡定,柳依依又回头看了看林南乔和王彦文,那两人也是一脸的淡然,显然早就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柳依依问。 “这就要问你孟大哥了。”刑夫人示意将孟奕轩抬到床上,林南乔和王文彦赶紧上前,将孟奕轩抬到床上。林南乔还贴心的裤腿卷起来,露出孟奕轩的双腿。 “傻丫头,你看你孟大哥这双腿,哪个瘸了多年的人腿有这么壮实?”刑夫人取出银针,飞快的在孟奕轩腿上扎了几针,“长期不走路的人,腿应该是萎缩了的,不说骨瘦如柴,最起码也不可能皮肉紧实至此!”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柳依依看着孟奕轩的双腿,想起自己平日里虽偶有服侍他的时候,但也没碰到过他的双腿。又回想起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险些摔倒,撑在了他腿上。当时的自己只顾着害怕了,现在想来,那确实不是一个短腿之人应有的手感。 “事情到底如何,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感兴趣,你们之后再自己慢慢聊。”刑夫人取出一根银针,“我们现在来说说孟少爷的腿。看,这针黑了!” 柳依依望过去,只见那细细的银针尖上,是黑色的。 “孟少爷这是余毒未清啊!”刑夫人纤细的手指捻过针尖,那一抹黑色就染在了她素白的指尖上。 第29章 余毒未清 “确实是余毒未清,或者说是沉疴旧疾,多番累加。”林南乔叹口气,“我们为了轩儿的伤,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遍访名医,也没能彻底治愈。此番去江南,也是为了寻医问药。然而并没有什么收获。” “普通的郎中肯定不行,我看这毒积在骨子里已经很多年了,瞧着还不止一种。”刑夫人将剩下的银针取出来,把针尖上的毒抹在自己手上,挨个观看,丝毫不怕中毒。 “按照年龄推算,孟少爷中毒之时还应该是一个孩子,谁这么狠心,三番五次的给他下毒,还下的是不同的毒?”刑夫人道,“不会下毒的不是一批人?” “…………”林南乔和孟奕轩都沉默了,沉默代表着默认。 “孟少爷你以前多招人恨啊?”刑夫人笑了,“我瞧着这毒挺阴损的。当时应该是找不到解药,用的是唐门以毒攻毒的法子?” “刑夫人慧眼如炬,确实是这样。”林南乔面色如水,“我当时赶过去的时候,轩儿已经危在旦夕了。我在蜀中遍访名医,都无人能救。后来是唐门的长老用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暂时保住了轩儿的命,之后又另寻破解之法。可惜,终究是太迟了,轩儿保住了命,却也毒入骨髓,难以清除干净。这些年用尽了法子,不知喂了多少药,也无济于事。有道是是药三分毒,轩儿吃进去太多的药了,终究还是打破了身体的平衡,前几年险些没了。大概是命不该绝,遇到个游医。那游医救了轩儿,帮轩儿清除了大部分的毒。但那位游医当时好像有其他的事,只匆匆帮轩儿将毒逼至下肢,又给了我们几瓶药并几个药方,嘱咐我们按照他的要求给轩儿先吃着。他说等他忙完以后再来蜀中找我们,到时轩儿身体也养好了,他就可以帮轩儿彻底清除干净余毒。” “所以,你们并没有等到那位游医。”刑夫人接过话茬,“你们大概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对,那位游医戴着面具,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十分的温和有礼。”林南乔接着说,“我们没能等到他,但好在轩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那游医的药十分有效。我也曾找人看过药方,想找到这位游医,可惜,没人认识这个药方。而轩儿去年突然开始腿疼,从一开始的酸疼,到后头,逐渐就走不了路了,只能坐着轮椅出行。我们害怕轩儿又出现生命危险,便开始到处游走,期望找到那位游医。可惜,一无所获。” “那方子你可还带着?”刑夫人问。 “在呢,我随身带着。”林南乔一边说一边自怀里掏出个用白蜡封着的小丸子,捏开,里面是一个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 刑夫人接过来展开一看,突然就笑了。 “怎么了?”林南乔生怕是这药方有问题。 “孟少爷大概真的是命不该绝,这是我师兄的字迹。”刑夫人道,“他不是故意失约,只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去找你们。” “竟有这般巧的事?”林南乔也不敢相信。 “就是这么巧,因果循环,我注定要来帮我师兄还了这债。”刑夫人将药方重新折叠好,还给林南乔,“这方子你留着,待咱们分开,你依旧照着这方子抓药给孟少爷吃。不出半月,他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林南乔大喜过望,突然想起,“您师兄,那岂不就是…………” “嘘!”刑夫人竖起食指,示意林南乔噤声。 “好好好,我懂我懂,不知……神医如今如何了?”林南乔改了口,“他可还好?我听江湖传闻……” “江湖传闻不可信,师兄他如今好好的,正游历江湖,行医救人。”刑夫人道,“你们与他有缘,自有再见之时。” “若真有再见之日,我孟家上下必定重谢。”林南乔感慨道,“轩儿当真是有造化啊!” “你们都是普通人,就该过好普通人的日子。我与师兄的身份还请你守口如瓶,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刑夫人道,“即便是孟少爷,你也不能说。” “我懂。”林南乔点点头。 “不该问的,我们不会问。”孟奕轩对刑夫人的身份也有几分猜测,但并不打算求证,“还请夫人施以援手。” “咱们走出这荒漠便要分道扬镳,所以,我实在没有时间来慢慢的给你治,只能下手重些了。不知孟少爷可做好心理准备了?”刑夫人问。 “在下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原本已经做好了下半生在轮椅上度过的打算了。现得老天怜悯,遇到夫人,只有惊喜,哪里还会害怕?”孟奕轩坦然一笑,“就请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在下都能受得住。” “那接下来就要得罪孟少爷了。”刑夫人将银针收好,从怀里另掏出一卷针,摊开来,是一排金色的针,比银针更粗长一些,“为了节约时间,我从今晚便开始给孟少爷施针。你们留一个人照顾孟少爷,此后我们三人吃住一起,直到走出荒漠。” “我来!”林南乔自告奋勇。 “你不行。”刑夫人果断拒绝,“为了起效,我下的都是猛药。孟少爷自今晚开始,大概都会昏昏沉沉的。队里需要一个做主的人,你得负责统领全局。” “那……那就依依留下!”林南乔思考了一下,决定让柳依依留下照顾。 “好!”柳依依对孟奕轩过去的事并不了解,听了这么一会儿,说不震惊是假的。但她经历了这么些事,也能很快的冷静下来。 “你会熬药吗?”刑夫人问。 “我会。”柳依依赶紧点头,生怕刑夫人否决了自己。 “会熬药就行。”刑夫人倒没有过多的挑剔,“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就睡不好了,得不分昼夜的熬药。” “我可以的。”柳依依恨不能指天起誓。 “行。”刑夫人在金针上依次拂过,“那剩下的人就出去!” 林南乔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王文彦揽着她的肩膀,将人带了出去。 “你有手帕吗?”刑夫人突然问柳依依。 “有的。”柳依依赶紧掏出一方手帕,双手呈给刑夫人。 “不是给我,你把帕子叠好,塞进你相公嘴里!”刑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自顾自的忙手上的事。 “啊?”柳依依愣了一下,看了孟奕轩一眼,后者也是怔了一下。 “愣着干嘛?”刑夫人见柳依依没有动作,催促道,“动起来啊!” “刑夫人,在下应该能忍得住,不会叫出声的。”孟奕轩迟疑的说。 “嗯,我不是怕你叫出声,我是怕你咬到自己舌头。”刑夫人道,“我知你年少时就经历了许多,我丝毫不怀疑你对疼痛的耐受力。但你接下来要忍受的痛楚是你过去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为防有其他的意外,我觉得你还是咬着帕子比较好。” “…………”孟奕轩沉默了一下,对柳依依道,“依依,听刑夫人的。” “…………好。”柳依依只能将帕子叠成小小的一块,然后放到孟奕轩嘴边,后者张嘴将帕子咬住。 “那我可就来了啊!”刑夫人说着就端着个托盘走过来,递给柳依依,让她端着,自己坐到了床边。 柳依依这时才发现,这托盘里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最显眼的是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红色的液体,不知是什么。 刑夫人盯着孟奕轩看了一下,然后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再把那帕子使劲儿往他嘴里塞了一下,才满意的点点头。 柳依依看着刑夫人的动作,不知所措,只能端着托盘站着。 刑夫人回身取针,在那盛着红色液体的小碟子里蘸了一下,对着孟奕轩的腿便扎了进去。 一瞬间,孟奕轩双眼瞪大,红色的血丝立刻爬满他的双眼。因为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但也能感觉到他在咬牙。只是嘴里塞满了布,根本无法咬合,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只是一针,孟奕轩便出现了如此的反应。 柳依依不敢想象到底有多痛。 “看,我让你塞住他嘴是对的?”刑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老神在的继续施针。 随着针的增加,孟奕轩疼的几乎翻白眼了。 “可不能晕过去啊!”刑夫人把最后一根针扎进去,“本来不应该点你穴的,穴位不通不利于你恢复。但今天是第一天施针,怕你实在受不住。明日施针就不会点你的穴了。依依,你过来给他擦擦汗,同他说说话,让他保持清醒。我先去熬药,半个时辰后过来取针。如果他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大声唤我。”说完刑夫人站起来,将那托盘从柳依依手里拿过来,自己出去了。走之前还解开了孟奕轩的穴道。 柳依依看着刑夫人出去了,赶紧坐下,想把帕子从孟奕轩嘴里取出来,又怕他疼的厉害,咬着自己。 孟奕轩看出了柳依依的顾虑,以目光示意她给自己取出帕子。 柳依依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帕子从孟奕轩嘴里取出来,后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疼的厉害吗?”柳依依将那帕子放在一旁,另取了一方帕子给孟奕轩擦汗。 “很疼。”孟奕轩倒没有逞强,实话实说,“初下针时,几乎疼的晕过去。这会儿反而习惯了,幸亏嘴里塞了布,否则我还真可能咬到自己舌头了。” “那可怎么办?”柳依依急的快哭出来了。 “我没事,积了这么多年的毒,想在短短的几天清除出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孟奕轩虚弱的笑了笑,拍拍柳依依的手,“你别怕,我也就是挨过这几天,之后就能站起来了。为了这腿,我这一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能治好,再疼我也愿意的。” “那……那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柳依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孟奕轩如此痛苦,自己却半分都不能分担。 “去,给我倒点水。”孟奕轩点点头。 柳依依赶紧去倒水,给孟奕轩端过来。孟奕轩也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就摇摇头。 柳依依只能将水放回去。 “你把书拿过来,咱们继续学习!”孟奕轩道。 “可是你……”柳依依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奕轩打断。 “这针得留半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书,分散一下注意力。”孟奕轩道,“而且,刑夫人说我接下来的日子大概都会昏昏沉沉的,你的功课可不能落下。” “好。”柳依依只能应了,去拿书。 刑夫人熬好了药端着进来时,就看到孟奕轩正拿着书给柳依依讲解着什么。 “孟少爷真是个人物啊!”刑夫人感叹道,“这么疼,居然还有心情教书?” “闲着什么都不做,感觉更疼。找点事情做,反而好一些。”孟奕轩放下书,冲着刑夫人点点头,“麻烦您了。” “喝药!”刑夫人把碗递过去,黑黢黢的药水诡异的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 孟奕轩接过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全部喝了进去。 “来,吃了。”刑夫人一边接过碗一边往孟奕轩嘴里塞了个东西。 “嗯?”孟奕轩猝不及防被塞了个东西在嘴里,一抿,便是一股甜味散开。 “这是松子糖,吃了这么多苦的小朋友,可以奖励一颗糖。”说完就端着碗出去了,唯余孟奕轩愣在当场。 “孟大哥?”柳依依的声音把孟奕轩的思绪拉回来。 “啊?”孟奕轩回过神,又把书拿起来,“咱们继续!” “好。”柳依依点点头,继续投入到学习里。 半个时辰后,刑夫人进来,给孟奕轩取了针。 柳依依看见金针扎入孟奕轩腿里的部分已经变成了黑色。 取针的过程并不痛苦,柳依依甚至能看见孟奕轩的面色随着金针的减少而逐渐轻松。直到最后一根针被取出来,孟奕轩肉眼可见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休息,我去把这针处理一下。”刑夫人道,“明早需要施针一次,那时应该就是在马车上了。孟少爷,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每一次施针,都会比上一次更疼。” “好。”孟奕轩点点头。 “夫人可需要我帮忙?”柳依依站起来,一开始就说了她的任务是熬药,可药是刑夫人熬的,她几乎没做任何事。 “不用,你陪着你相公就行。记得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说完刑夫人便走出去了。 “依依,休息!”孟奕轩也觉得颇为疲倦。 “好。”柳依依依言,收拾妥当便睡下了。 刑夫人则回到熬药的地方坐下,往锅里加了点水,划破手掌,滴了几滴血进去。 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刑夫人叹口气,在火堆旁坐下,拿起扇子扇了扇火。而她方才划破的手心,已经恢复了光洁,丝毫看不出曾受过伤。 第30章 分道扬镳 接下来就是匆忙的赶路。 林诚在第三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他重新跨上了赤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领路。其他受伤的家丁也陆陆续续的好了,各司其职,行进速度大大的加快。 唯一还在养伤的就是孟奕轩。 为了不耽误和影响治疗,孟奕轩的马车里只有他,柳依依和刑夫人三人。刑夫人确实没有夸张,之后每一天的施针都比前一天更重,针的数量也在增加。孟奕轩从一开始的清醒,到迷迷糊糊,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柳依依担心的不得了,刑夫人却很平静。甚至还接过了孟奕轩的担子,开始教柳依依。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挺不着调的刑夫人却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哪怕是算账盘库,她都是信手拈来。为了加快治疗的速度,刑夫人把施针的间隔缩短,巨大的身体负担也是孟奕轩陷入沉睡的原因。两个人要一直守着,闲着也是闲着,刑夫人开始用心的教导这个小丫头。 林南乔也不放心,时常过来查看。但她每次来,孟奕轩都在昏睡。看柳依依的样子,又不像是刑夫人做了什么手脚。后来林南乔索性担任了熬药的重担,林诚醒来以后,大多数的事都压在他身上了,林南乔反而空出来。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虽然她知道刑夫人的身份,也知道她十分有能力,可架不住关心则乱。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还好,孟奕轩的药多,林南乔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熬药。 就这样忙里忙外的走完了整个荒漠。 出来前,林诚派了人先行一步,在荒漠外的小镇上安排好了住宿。这家客栈也是林诚的据点之一,和客栈老板十分熟悉。 等众人到达客栈时,老板已经安排好了吃食热水。众人一通洗漱,又美美的吃了一顿,才回了房间好生休息。 但柳依依是没办法休息的,孟奕轩还在昏睡。 刑夫人到了客栈以后,就安排人将孟奕轩抬上楼,将人泡在了热水里。说是嫌弃孟奕轩这一路都在冒汗,整个人都臭烘烘的。得好生泡一泡,洗干净点。 柳依依心里挂着孟奕轩,也没吃多少东西,匆忙收拾好了就来守着孟奕轩。 浴桶里的水有小时添加,一直保持着温热的状态。孟奕轩闭着眼睛靠在桶边,额上的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热气熏的。 柳依依十分心疼,拿帕子小心的擦拭着孟奕轩的额头。 “还守着呢?”吃饱喝足的刑夫人推门进来,绕过屏风看着坐在浴桶旁边的柳依依道。 “您吃好了?”柳依依收起帕子,想着刑夫人可怕的饭量,问道。 “吃好了,不过还没沐浴。”刑夫人将手里提着的布袋子拿出来,“这里头是我配好的药,你安排人重新换一个干净的浴桶,里头装上热水,尽量热一点,把这些药放进去。等水都染成红色,再把孟少爷放进去。等我收拾妥当了,就过来给孟少爷收个尾。” “好。”柳依依赶紧接过来,那袋子不轻,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臭味。好在柳依依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赶紧去!”刑夫人说完,揉着肚子走了。 柳依依赶紧出去吩咐小二按照刑夫人刚才说的准备。 为免孟奕轩着凉,柳依依先安排人将一桶热水抬进来,将人打发出去后才把那袋子药倒进去。里面的东西并不是草药,而是磨成了红色的粉,而且是粘成一坨一坨的。遇水就慢慢的散开,水也渐渐的染上红色。 柳依依看着逐渐变红的水,一股子腥臭味也逐渐弥漫开来。这东西怕是不能被普通人看见?保不齐人家会以为这是一桶血水。 柳依依思索了一下,去唤来了林诚。 林诚因为受伤,并没有参与孟奕轩治疗这件事。虽然他从林南乔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药,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林大哥,麻烦你了。”柳依依见林诚面色不好,只能出声催促。 “应该的。”林诚挽起袖子,将孟奕轩从桶里抱了起来。 虽然孟奕轩里面穿了亵裤,但柳依依也不大好意思,在林诚俯身时就转了过去。直到林诚将人放进旁边那个浴桶里,才转过身。 “少爷这一路都是用的这种药吗?”林诚擦干净手上的红色药水,问柳依依。 “路上都是熬的药喝,这药我也是第一次见。”柳依依老老实实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有着这么浓重腥味的药。”林诚皱眉。 “孟大哥这一路喝的药都带着腥味。”柳依依说。 “也不知是什么药,完全分辨不出来。”林诚看着鲜红的水,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不管是什么药,总不会害他。”刑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小命也是我救的,想杀你们易如反掌,用不着搞什么小动作。”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诚赶紧解释,这刑夫人的武功实在太高,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身后。 “知道,我就是调侃几句。”刑夫人挽起袖子,“行了,你们都出去,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啊?”柳依依愣住了,这是刑夫人第一次把她也赶走,“我也出去?” “对啊,你也出去。”刑夫人道,“你去帮着林夫人熬药,半个时辰以后把药端过来。再让人准备两桶热水,半个时辰后一桶送到我房间,一桶送过来。那时你相公就醒了,放心,我不会害他的。” “好。”柳依依只能应了,期期艾艾的跟着林诚走了。 林诚对于刑夫人的身份也知道一二,不敢随意得罪,更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只能拉着柳依依到了厨房。 柳依依本想留在楼上守着的,但被林诚强行带到了厨房。又被林南乔硬留着熬药,只能心不在焉的看着药。 半个时辰终于过去了,药罐子里的药也熬成了刑夫人要求的一碗。柳依依赶紧把药盛好了,快步过去。 林南乔一行人也跟着去了。 走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刑夫人正拿着帕子在擦着额头上的汗,见来了不少人,便让开身子:“去把人抬出来洗干净,等收拾好了估计药也凉了,再喂给他。我先回房收拾一下我这一身臭汗。”说完,就走了。 柳依依赶紧进去,孟奕轩还坐在浴桶里,人已经清醒了过来。通身的皮肤都红彤彤的,浴桶里的水已经红的发黑。 恰好这时小二也送了干净的水来,林诚急忙把人抬进来。 柳依依跟林南乔留在外头,由林诚和王彦文负责给孟奕轩清洗,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将湿发拿帕子裹了擦了个七八分干,梳理了一下,才将人放在轮椅上推出来。 “轩儿,怎么样?”林南乔立马上前询问。 “还好。”孟奕轩清了清嗓子,“只是辛苦刑夫人了。” “孟大哥,你……还疼吗?”柳依依小声问。 “不疼了。”孟奕轩摇摇头,“总算是熬过去了。” “先把药喝了!”王彦文端着桌上凉了的药过来。 孟奕轩接过药,一饮而尽。这药味道古怪,又腥又苦,但他接连喝了几日,也习惯了。 林南乔又拉着孟奕轩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孟奕轩精神尚可,耐着性子慢慢回答。 不多时,刑夫人便过来了。 “孟少爷感觉如何啊?”刑夫人背着个小包袱。 “多谢刑夫人相救。”孟奕轩拱手道谢,“在下感觉甚好。” “站起来试试。”刑夫人语出惊人,众人皆惊,孟奕轩竟然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我试试。”孟奕轩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站了。 林南乔赶紧上前,虚扶着,生怕孟奕轩倒下。 孟奕轩双手撑着轮椅,慢慢挪动着双腿。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但自从刑夫人施针开始,剧烈的疼痛就没有离开他的双腿。虽然现在已经不疼了,可前几日深入骨髓的疼痛依旧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不过对于站起来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对疼痛的惧怕。 随着孟奕轩慢慢的站起来,一众人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刑夫人歪着头看着孟奕轩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直到人真的站稳了,才满意的点点头。 “轩儿……你……你站起来了?”林南乔不可置信。 “我站起来……”孟奕轩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双腿一软,栽倒下去。 一旁的林诚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重新放回轮椅上。 “着什么急啊,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刑夫人道,“短短几天时间能让你站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恢复到行动自如。” “是我着急了。”孟奕轩声音里带着丝丝遗憾,但更多的是欣喜。 “确实有点着急,不过,你按照我师兄给的方子继续熬药,每次喝药加一颗这个药丸,再加上日常锻炼着,半月多,便能走路了。”刑夫人一边说一边掏出三个小瓶子,“这里面一共90颗药丸,一个月的量。吃完以后,继续喝药调养,一年以后,就与常人无益了。” “多谢刑夫人!”孟奕轩恨不能出来给刑夫人跪下,“不知在下可能为刑夫人做些什么,以表感谢。” “我暂时想不到,这样,你给我一个信物。等我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会差人带着这信物来找你们。”刑夫人道。 “好。”孟奕轩想了一下,对柳依依道,“依依,你将我那枚翠绿的玉佩取来,赠与刑夫人。” “好。”柳依依赶紧去把那枚刻着轩字的玉佩拿过来。 “这上面刻着在下名字中的轩字,可做记号。”孟奕轩示意柳依依交给刑夫人。 “很好。”刑夫人接过玉佩看了看,“那我便告辞了。” “这么着急?”林南乔皱眉,“才出荒漠,不休息一晚吗?” “没有时间了。”刑夫人叹口气,“我得快马加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咱们就此别过了!”林南乔知道刑夫人的身份,她嘴里的不堪设想绝不是虚言,“林诚你去送送刑夫人。” “山长水远,江湖再见!”刑夫人拱手对众人道,“就此别过了!”说完就潇洒转身离去。 林诚跟着出去,帮刑夫人安排了马匹干粮等,不予赘述。 等林诚回到房间时,就见林南乔拉着孟奕轩的手抹眼泪,柳依依也站在一旁热泪盈眶的。 见林诚回来,坐在中间的孟奕轩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他很高兴自己可以重新站起来,但林南乔高兴的有点过头了,他有点消受不了的感觉啊! 林诚接收到自家少爷的求助,脑子一转,便想了个问题把林南乔给拉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下孟奕轩和柳依依了。 “把眼泪擦擦。”孟奕轩对柳依依道,“这些日子辛苦你可。” “我不辛苦。”柳依依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 “这几日我虽昏昏沉沉的睡着,但也有一些知觉。这些日子都是你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都知道。”孟奕轩伸手,抚了抚柳依依的脸颊,“放心,都过去了。我现在马上就要好了,咱们也快到蜀中了。” “嗯……”柳依依抬眼看着孟奕轩,努力的止住眼泪,“刑夫人走前教了我一套按摩推拿的手法,让我每日帮你疏通经络,这样会好的更快一些。” “真的吗?”孟奕轩笑道,“那可就要辛苦你了。”其实他在半梦半醒之间也听到了这事,但这会儿也装作不知道。只是他惯常把情绪藏在心里,面上也总是淡淡的。 好在柳依依也习惯了孟奕轩的喜怒不形于色,立刻就要凑过来给孟奕轩展示一下,却被孟奕轩按住了手。 “方才刑夫人帮我把体内所有的毒都逼了出来,虽说看起来没什么伤口,但实际上腿上有不少的针眼。你现在给我按,大概会按破伤口。”孟奕轩捏着柳依依的手,“你累了这么些天,今晚好生休息一下,明儿再说推拿的事,也给我一个休养的时间,好吗?” “啊?”柳依依因为不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个情况。这会儿听孟奕轩说了,赶紧点点头,“那我明日再给你推拿,孟大哥,你饿吗?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你别忙活了,赶紧回去休息!”孟奕轩放开柳依依的手,“让石头来伺候我,咱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蜀中的事耽搁不得,明日你一边给我推拿,我还要一边考你功课的,看看你这几日可有偷懒。” “我没有偷懒,刑夫人也有教我的。”柳依依想着孟奕轩说的话也有道理,便道,“那我去叫石头过来伺候。” “去。”孟奕轩笑笑。 柳依依怕饿着孟奕轩,赶紧去找了石头,安排妥当了,自己才回房休息。 大概是这些天真累着了,又或许是孟奕轩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柳依依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第31章 溪草 等柳依依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这连日的舟车劳顿,加上挂念孟奕轩,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体谅着大家在荒漠里这一遭,林南乔也没有催促着大家启程,任由大家好生休息了一场。她倒没有闲下来,趁着大家休息的空,还跑出去采购了一番。 柳依依洗漱收拾妥当,去找孟奕轩。结果人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孟奕轩带着石头和林诚出去巡查铺子了。 孟家在这边居然也有铺子? 柳依依颇为惊讶,但又想到这边已经十分靠近蜀中,再走一日便到了蜀中地界,孟家在此处有铺子也不奇怪。 林南乔不在,孟奕轩也出去了,柳依依在客栈里待的百无聊赖。想了想,就和青荇商量着出去走一走得了。 此处靠近蜀中,无论是语言习惯还是风土人情,都与进入荒漠前的地界大相径庭了。不如出去走一走,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青荇一听可以出去玩,高兴的立刻就收拾东西。 上次出去有林诚陪着,但这回林诚不在,她俩又没想买什么东西,索性就不带人,就两个人出去溜达一圈。 出了客栈,两人也不知道方向,索性就顺着人群走,一边走一边看。 这个城镇已经很靠近蜀中,所以风土人情,吃穿用度,和蜀中几乎一致。柳依依观察着这里人的衣服首饰,妆容发型,和江南几乎是两个样子了。包括长相,也能看出不同。 江南的女子都生的纤细,眉眼淡薄,性子温和。蜀中的女子生的白嫩,五官却偏英气一点,个子都不矮,性子更偏火辣一些。柳依依甚至看到不少村妇打扮的女子,拧着男人的耳朵叫骂,旁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在讲究女子三从四德的江南可是从不曾见过的,柳依依深感震撼。 青荇接受度就高多了,恨不得拍手叫好。 柳依依生怕青荇真叫好,赶紧拉着人走了。 这边都说的官话,当地的方言跟官话差距也不是很大,柳依依都能听懂。 两个姑娘年纪也不大,一路走一路看,遇到有趣的玩意儿还会同摊子老板聊几句。 蜀中的吃食比江南丰富许多,青荇嘴馋,看着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但手里又没银子,也不好意思找柳依依要。 柳依依看着青荇眼巴巴的望着,颇为不忍心。林南乔做事周到,事先给了柳依依些零用的银子。说是零用,但其实也不少。 柳依依遂大方的给青荇安排了各种吃食。 蜀中嗜辣,柳依依本就能吃辣,青荇这几日也锻炼出来了。所以,各种辣的不辣的两人都扫荡了一圈儿。 这边的物价并不高,柳依依也没用多少银子,两个人就吃了个肚歪。 最后,主仆俩撑的只能相互搀扶着继续逛。 逛了首饰铺子,又去逛成衣铺,布庄,瞅着个铺子两人就往里钻。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两人的脸皮都厚了不少,干问不买,也不觉得尴尬。 不知不觉,就逛了许久。两人怕错过了出发,就往回走了。 等到了客栈,才发觉回来早了。别说孟奕轩,连林南乔都还没回来。 但两人也不想再往外跑了,便待在客栈里等其他人回来。因着在外头吃的实在太多了,又都是些辣的,虽然在外头逛了一圈儿,但还是觉得撑的慌,两人便决定在客栈周围转几圈儿,消消食。 刚出门,就遇上了个梳着双环髻的姑娘风风火火的进来。差点就撞上了,幸亏青荇眼疾手快,将柳依依往旁边拉了一把。 那姑娘回头抱歉的一笑,又往里跑去。 “这姑娘急什么呢?”青荇替柳依依整理衣裙,“差点就撞上了。” “这不没撞上嘛,没事儿。”柳依依宽慰道,又回头望了望那姑娘,“我怎么觉得那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 “少夫人你才到这边,哪来的熟人?”青荇笑说。 “不是长相,而是…………”柳依依想了一下,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觉得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整个人?”青荇也望了望那姑娘,“少夫人是说她的衣裳首饰?” “衣裳首饰?”柳依依恍然大悟,“对,就是衣裳首饰!我都见过。” “少夫人,这边是蜀中地界了,咱们方才出去逛了一圈儿,这边的衣裳首饰几乎都是这个样子的。你才看了一遍,当然觉得眼熟了。”青荇拉着柳依依往外走,“走,咱们再出去转转,省的待会儿在马车上颠吐了。” “好好好。”柳依依顺着青荇的力气往外走,两人还真就绕着客栈开始走。 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孟奕轩回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孟奕轩依旧坐着轮椅,石头在后头推着,林诚站在一旁,手里抱着个不小的红木匣子。 “我方才带青荇出去逛了一圈儿,吃了点东西,不小心吃撑了,这会儿正消食呢。”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边已算蜀中地界,吃食比我们平时吃的更辛辣刺激,不可多用,易伤着脾胃。”孟奕轩道,“南姐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柳依依道。 “那你同我回去,喝点凉茶,去去胃里的火气。”孟奕轩道,“顺便看看我刚带回来的账本,等南姐回来,用了午饭咱们再出发。” “好。”柳依依乖乖听话的跟着往里走去。 刚进门,就听前面传来脆生生一句:“少爷!林大哥!” 柳依依抬头一看,正是方才自己差点撞到的姑娘。 “溪草!”石头惊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人影就朝着溪草冲了过去,然后被溪草一巴掌拍到一边,扑在桌子上。 “溪草参见少爷!”溪草拍开石头,就朝着孟奕轩过来,行了个礼,又冲着柳依依行了个礼,“溪草见过少夫人,因事先不曾见过少夫人,方才不小心差点冲撞了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见谅。” “怎么了?”孟奕轩看向柳依依。 “没事没事。”柳依依赶紧摆手,将溪草扶起来,“方才进门的时候,溪草走的快,差点撞上。但青荇把我拉开来了。这是青荇。”柳依依将身边站着的青荇介绍给溪草。 “你好。”溪草礼貌的跟青荇打招呼。 青荇也赶紧微微屈膝回礼。 “见过面认识了就行了。”孟奕轩道,“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溪草叹口气,又道,“南姐呢?” “南姐还没回来。”孟奕轩道,“咱们先回房再说。” “好。”溪草点头应了,一旁的石头立刻就黏上来,恨不得贴在溪草身上。 林诚很有眼力见的接过了推轮椅的重任。还好他力气大,一手端木匣子,一手推轮椅也没问题。不过溪草明显比石头稳重,主动接过了林诚手里的木匣子。那红木匣子里装的账本,可不轻。但溪草接的很轻松,双手捧着木匣子,还要忍受石头在她身上滚来滚去,也走的很稳当。 “溪草,你有没有想我啊?”石头像条哈巴狗一样,恨不得跳到溪草的背上。 “没有。”溪草冷静且淡定的回答。 “肯定有,要不你不会特地过来!”石头选择性失聪,就听自己想听的。 “我过来是找少爷的。”溪草依旧冷静。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来找我的!”石头紧紧黏在溪草身上。 “你走开点,热!”溪草嘴里嫌弃,却并没有真的推开他,任由石头在自己身上蹭。 柳依依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想起方才溪草和孟奕轩的对话。虽说溪草礼数周全的行礼,但感觉更像家人一般。尤其是他们走在一起时,自己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 在柳依依心里暗暗别扭的时候,一行人回到了孟奕轩住的房间。 溪草将装着账本的木匣子放在桌上,又手脚麻利的倒了茶水,摆在众人面前,方才停下。 “都是自家人,不必忙活这些了,坐。”孟奕轩对溪草道,“先说正事,蜀中发生什么事了,让你急冲冲的赶来。” “说起这事儿就是气!”溪草坐下,气呼呼的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这不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嘛,这几年都是咱们办的。少爷你走前还特地安排好了的,我也按照少爷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准备着。谁知半月前,咱们在衙门里的人传了消息给我,说什么王家的今年动了心思,要来掺一脚。我原想着,哪年没有想掺一脚的,便没有过多理会。谁知十天前,竟传出了内定王家的消息!我一打听才知,二房的那群蠢货,听闻少爷要前往江南娶亲成家,猜到了少爷想回来分家,又害怕少爷与江南的商户联手,实力壮大,便想先下手为强。与那王家暗通曲款,将我们的许多东西都泄露了出去,又花了不少银子打掉,生生的夺了咱们的机会!” “王家?”孟奕轩皱眉问,“可是那个靠着入赘,最后还夺了岳丈家产,最近才发迹起来的王德发?” “可不就是他!”溪草生气道,“二房那群蠢货!就算是想争,也找个上的了台面的人合作,光明正大的和咱们竞争。居然和这种脏东西一道,真是恶心人!” “脏东西自然是选择一样的脏东西当盟友!”石头替溪草倒了杯茶,“冷静,冷静!” “蜀中商户的四大家族根基深厚,个个都是人精,别说是不成器的二房,就是大房的有想法,人家也未必会搭理。他们从前靠着白嫖少爷过安逸日子,现如今想发展自己的势力,能选择的合作对象实在有限,敢和他们合作的,也寥寥无几。”林诚分析道,“王德发虽出身不光彩,但论实力,在平辈中还算不错,而且做人底线低,真合作起来,反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林诚说的对。”孟奕轩点点头,“而且,二房这次能成功,除了王德发的帮助,其他几房的人也算是功不可没。那么多人一起动手,也不过是夺了个赏荷节罢了。” “什么叫夺了个赏荷节?”林南乔的声音传来,她刚回来,一路走上来便听了个七七八八了,“赏荷节还有几日呢,又不是板上钉钉了。咱们还没回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南姐!”溪草开心的站起来,扑进林南乔的怀里。 “乖!溪草,最近辛苦你了。”林南乔摸摸溪草的头,笑说。 “不辛苦,你们走之前什么都安排好了的,可惜溪草实力有限,还是没能防住那些人背后做手脚。”溪草说着皱起眉头,颇为自责。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迟早有这么一遭的,倒苦了你一个人留在蜀中应付这群蛀虫。”林南乔说着将溪草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握着她的肩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瞧瞧我可怜的小溪草,都瘦了。” “有吗?”溪草摸摸自己的脸,“难怪最近觉得衣裳宽松了些。” “好了,你俩待会儿叙旧,咱们先把正事说了。”王彦文笑着拍拍林南乔,又对溪草道,“丫头,眼里只有你南姐,没有我了?” “彦文哥哥!”溪草甜甜的冲王文彦叫了一声,“我这不是挨个挨个打招呼嘛!” “行,坐!”王彦文宠溺的笑了笑,安排着众人坐下。 “轩儿,你怎么想啊?”林南乔坐下后,问孟奕轩。 “在去江南之前,就想过他们会在背后动手脚。”孟奕轩思索了一下,道,“既然他们想要赏荷节的举办权,那就给他们!” “什么?”林南乔拍桌反对,“咱们已经连着办了三年的赏荷节了,每年的盛会,咱们都借机推出新的衣裳,首饰乃至布匹,大家也习惯了,默认了赏荷节当日出新样式,买新东西。咱们把赏荷节让出去,岂不就是把这么个绝佳的机会让给他人嘛!咱们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平台,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对啊,轩儿。”王彦文也反对,“先不说老百姓们习惯了,咱们这次也为赏荷节准备了很多新样式,新东西。你把赏荷节的举办权让人,咱们又去哪儿展出咱们的新东西呢?老百姓认的可是赏荷节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放弃赏荷节。”孟奕轩道。 “少爷是想和赏荷节割裂开?”溪草反应很快。 “对。赏荷节是咱们一手捧起来的,大家也习惯了在赏荷节那日大肆挥霍一番。咱们前三年并没有着重于自己的身份,只是单单的着力于赏荷节。现在赏荷节这个平台已经搭建成功了,接下来咱们就要把自己和赏荷节割裂开来,踩着赏荷节继续往上走,让咱们自己走到台前来。”孟奕轩神秘一笑,“所以这个赏荷节让给他们也无妨。” “对啊!赏荷节从前不过是个臭书生们凑一堆吟酸诗的日子,是我们把这个节日规模扩大的,也是因为我们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小节才声名远播。二房和王家的废物们从来没有经手过他们怎么可能办的好?”林南乔拍手笑道,“让给他们,他们也只能出丑,他们出丑了,才能提现出我们的好啊!不换个主办人,没有对比,老百姓们怎么能意识到到底哪家好呢?” “所以,让给他们对咱们也无甚坏处。”孟奕轩笑道,“而且,咱们还要借这个机会,把咱们隐藏的身份都亮出来。从前只能在暗处操纵,这次咱们回了蜀中,打算扎根了,自然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那可太好了!我简直受够了在暗处偷偷摸摸的感觉,我要正大光明打那些人的脸!”林南乔本就不是个憋着自己的性子,为了孟奕轩一直忍着,现在听说可以直接站起来了,恨不得立刻飞回蜀中,好生的扬眉吐气一把! “不久了,那样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孟奕轩当然知道林南乔的想法,“到时候就让南姐在蜀中横着走!” “好!横着走,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南乔一想到简直开心的不行。 第32章 入蜀 众人又一起说了会儿话,很快就到了午时。石头去吩咐客栈安排了午饭,大家又一起坐下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用过饭后,便出发了。 石头黏着溪草去了,两人一起坐了一辆小马车。溪草将那红木匣子里大部分的账本都带走了,一边听石头说话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 石头将这一路上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还特地对荒漠中的事进行了一系列的语言艺术加工,听的一向冷静淡定的溪草都忍不住停下算账的手,皱着眉头听他说。 而在孟奕轩的马车里,柳依依和青荇也分别抱着自己的小算盘在理账。不过她俩的账本明显比溪草的小,也比溪草的薄很多。 孟奕轩特地挑了两本适合柳依依和青荇的,又分了一部分给溪草,自己留下了几本很厚的账本。 柳依依手里打着算盘,心里却在想着溪草的事,不时的拨错个珠子。 孟奕轩听她错了几次后,明白她心里有事,根本静不下来心算账,索性放下手里的账本,对她道:“依依,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啊?”柳依依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是因为自己一直算错被孟奕轩注意到了,本想摇摇头说没什么,但又想到自己如果不问,那憋在心里更难受,不如把想说的想问的一并说了,“是有一些疑惑,但不知道该不该问。” “关于孟家的事吗?”孟奕轩挺开心柳依依愿意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他不怕柳依依不问,他怕的是柳依依憋在心里不说不问,最后胡乱猜测。 “嗯,这马上就到蜀中了,我还对孟家的事所知甚少,明知道出了事,我都帮不上什么忙。”柳依依直言不讳,“所以,我想知道蜀中和孟家的所有事。” “所有事?”孟奕轩笑了,“那可就是好大一出戏了,得说上个几天几夜。咱们以后再慢慢说,我先同你说说基本的情况。让你对蜀中,以及孟家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好。”柳依依合上账本,放下算盘,又对坐在一旁的青荇道,“青荇,你也好好听一下。” “啊?”本来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去的青荇突然被点名,诧异自己也能听? “青荇也好生听一听,你是跟着依依的,也是我孟家的人,该知道这些事的。”孟奕轩对青荇道。 “好。”青荇闻言,便乖乖合上账本,作洗耳恭听状。 “从哪里开始说呢?”孟奕轩在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挑拣一二后,才开口,“先从蜀中大局说!蜀中地势复杂,各地特色不一样。想做生意,就必须得先有一个统一的规则和度量。为了方便生意,蜀中当时的大商户刘,关,张,吴四家便商议着成立了一个商会,商会名曰四方盟。取自于好男儿志在四方,也因为是四个家族组成的缘故。四方盟百年来一直管理着蜀中的各种生意,由于度量规则统一,商人便开始赚钱了。许多人见此,也投入了商道,蜀中商贾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除去最开始的四大家族,后面也崛起了不少实力颇为强悍的家族。近年来,天子开始重商,很多商贾便抓着机会,通过各种好的,不好的手段扩展实力。我们孟家算早发迹的那一批,老太爷孟柯凡在四方盟成立不久后,便瞅准了机会经商,发了一笔小财。后与当时一起发家,实力相差无几的秦家结亲,娶了秦舒婉,也就是现在孟家的老夫人。后生了三子,长子孟书乾,二子孟书坤,三子孟书明。也就是溪草口中所说的大方,二房,三房。” “那……孟大哥你呢?”柳依依没有听见孟奕轩的名字,也没有听见孟书朗的名字。 “老太爷孟柯凡有一小妾,名唤乔汐,育有一庶子孟书朗,孟书朗在挑外出游学时与一小门小户的女子元若暄结亲,后生有一子,名孟奕轩。”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眼睛,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柳依依没想到孟奕轩居然和自己一样是庶子出身,又联想到刑夫人为孟奕轩治腿时,和林南乔的对话,虽只有只言片语,但当时给自己造成的心理冲击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的。再结合现在孟奕轩说的话,柳依依脑中隐隐勾勒出一个并不怎么光彩,并且还可以算作凄惨的孟奕轩。 一旁的青荇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虽不懂大家族中的那些事,但这嫡庶还是分得清楚的, “害怕吗?”孟奕轩轻声问柳依依,“我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光彩,你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们这次回蜀中,日子不会太好过的。” “不害怕!”柳依依斩钉截铁的回答。 “是吗?”孟奕轩笑了,“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敢回答。” “我没多少见识,也不够聪明。但这些日子,我从各种人口中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或许我了解的不一定正确,但应该也不会错的太离谱。”柳依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孟奕轩,“孟大哥你细数孟家的大房,二房,三房,却并没有把自己算进去。你这次回去还想分家,我知道这肯定不容易的。但是我不怕,我在蜀中决定跟着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了。所以我真的不怕,我相信,孟大哥一定可以的!” “傻丫头。”孟奕轩笑着摸摸柳依依的头,“孟家的人可不好对付呢。还记得溪草口中的王家吗?” “记得,发家并不光彩那个王家。”柳依依问道,“他难道与孟家还有什么渊源?” “嗯,是的。”孟奕轩道,“王家现在的家主名王正则,主母白锦茹。白家祖上和孟家是同一批发家的,也算得是盟友。白锦茹是白家独女,从小就娇纵着长大的。幼时就倾心于我父孟书朗,两家也算默认了两人。后来我父外出游学,遇见了我母亲,两人私定终身后,才回了孟家。恰逢当时孟家遇难,急需一笔钱周转。老太太秦舒婉便想让我父休妻取白锦茹,我父抵死不从。老太爷孟柯凡心疼我父,便带着我父母二人外出寻找机会,大概是老天眷顾,真让他们找到了机遇,解了孟家的困。但老太爷孟柯凡却遭遇意外去了,孟家失去了顶梁柱,老太太将这笔账记在了我父母头上。白锦茹嫁进孟家的事也只能作罢。当时王正则对白锦茹发起了猛烈的追求,白锦茹半赌气半真心的嫁给了他。王正则娶了白锦茹后,顺利的进入了白家。可他狼子野心,婚后几年,就想办法掏空了白家,甚至逼死了两个老人家。可惜白锦茹被他迷了心魂,认定他是个好人。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直到后来王正则妻妾成群,白锦茹都不悔改。或许她心里也清楚,只是不认输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个可怜人了。”柳依依皱眉道,“但她的执念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其他人啊!” “是的,王正则手段残忍,不讲道义,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孟奕轩大概颇为恶心此人,也跟着眉头维微拧,“这次不知怎么就盯上了孟家,让他的长子与孟家二房的女儿孟若雪定了亲。二房的蠢货还以为得了个好盟友,与虎谋皮,能得什么好。” “二房的人不知道王正则的事吗?”青荇听的云里雾里的。 “一知半解,王正则背地里做了许多肮脏事,但并不是所有都被人知道的。”孟奕轩解释道,“我现在说的也是特地差人查了的,王正则本人装的十分正派,打眼一瞧,真像个君子一般。而且,二房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俩臭味相投。都觉得自己要胜对方一筹。这次结亲,要么是双赢,要么就是自己吞并对方,心里都打着这样的主意,哪里还管彼此是个什么人品呢?” “好可怕!”青荇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她以前遇到的恶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不过是打骂。像这种算计身家,甚至逼死人的事,她听着就害怕。 “若是如此,那这次赏荷节他们必定准备了很多陷阱等着我们?”柳依依倒是出乎意料的接受度很高,她与青荇不同,即使她当个小丫头养大的,但毕竟是身在商贾之家的后院里,多少也是知道一二的。这会儿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担心他们会对孟奕轩下手。 “这是必然的,在他们的认知里,赏荷节是我的命脉之一,我必定不会轻易放手。”孟奕轩颇为满意柳依依的反应,“可惜,我要让他们失望了。” “孟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柳依依知道孟奕轩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们抢赏荷节,不过就是想借这个平台,推出自己的东西。老百姓们不知道赏荷节到底是谁主办的,他们认的只是赏荷节本身。他们单纯的觉得赏荷节的都是新东西,好东西。到时王家和二房便可以趁此大赚一笔,甚至借机打出自己的名声。”孟奕轩微微一笑,“那么,如果我抢在赏荷节前面推出我今年准备的东西呢?” “抢先?”柳依依问。 “对,不管是衣裳样式,布匹花样,还是首饰样子,都是可以轻易仿制的。新品一旦推出,卖的好的立刻就会被其他的商家模仿售卖,赚的最多的就是第一次的新鲜钱。我们往年在赏荷节推出新样式,赚的可谓盆满钵满。哪怕后面他们模仿我们的样式,也远没有我们赚的多。此次他们就想赚这个第一笔,所以,我只需要抢在赏荷节前面售卖今年的新品就行了。”孟奕轩道,。 “可是,他们想不到这一点吗?”柳依依疑惑,“肯定会有相应的对策?”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处于局外。整个蜀中的人都被赏荷节笼罩着,没人不眼馋赏荷节的巨大利益。在王家和二房的眼里,我不可能放弃赏荷节的举办权。我从江南回去,距离赏荷节也还有几日,我会想尽办法去争取举办权,不惜一切代价把赏荷节夺回来。在他们的认知里,赏荷节是我的命根子,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他。”孟奕轩笑道,“他们所做的所有准备,都是针对我企图夺回赏荷节的,以及我失败以后,怎么样来嘲笑我。毕竟,在谁看来,我都不可能放弃自己亲手捧起来的命根子啊!” “对啊,其他人并不知道孟大哥你到底有多少产业,!”柳依依恍然大悟,“我先入为主了,我知道的和别人知道的不一样,他们所知甚少,图的又多,反而会被最简单的方式打败。” “就是这样。”孟奕轩看了看青荇,后者一脸晕乎乎的样子,“青荇丫头,听懂了吗?” “啊?”青荇正努力的理脑子里的乱麻,“我……我大概懂了?” “不懂也没关系,慢慢理。实在想不明白的,可以问。”孟奕轩笑了。 “好。”青荇看着今天一直笑眯眯心情很好的少爷,心想,虽然还没全部明白,但少爷笑起来可真好看! “可是,没有了赏荷节这个平台,孟大哥你又一直隐在幕后,就算咱们抢在赏荷节前面推出新品,又怎么保证老百姓买账呢?”柳依依脑子远比青荇灵光,这会儿已经思考到后面了,“能借机与赏荷节割裂开是好的,但距离赏荷节也就几日了,咱们如何能出奇制胜?” “依依真聪明,反应真快!”孟奕轩赞赏的点点头,“你知道赏荷节是干嘛的吗?” “赏荷节,顾名思义,就是赏荷花的啊?”柳依依回答。 “巴蜀中不似江南水多,随处可见荷花。偌大一个蜀地,也不过那么几个地方能看到,蜀中便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荷花性高洁,文豪大家们常赞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每年荷花盛开的节日,都会在荷花池聚会。蜀中有两个名门望族,一是孔家,二是孟家。当然,这个孟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孔孟二家均是底蕴深厚的书香世家。不过孔家偏政,而孟家多是寄情山水。两家合资在荷花池上修建了好几个湖心亭,又以曲廊相连,供人可更好的亲近欣赏荷花。每年荷花盛开的季节,都有大批的读书人前来聚集,吟诗作对,好不快活。”孟奕轩道,“后来名声逐渐传开,来参加的不仅仅只是读书人,也有些精通音律的大家来参会。逐渐的,便由吟诗作对,发展成歌舞升平。我瞅准了机会,又为这赏荷节的读书人们,增了一份被看添香。” “被看添香?”柳依依疑惑,“什么意思?” “读书人谁不想有个红颜知己?”孟奕轩神秘一笑,“我做的是生意,不管是布匹,成衣,还是首饰,脂粉,都是女人的生意。女人的东西,自然是要女人来用才能看到效果啊!我和勾栏瓦舍的老板们交易,私下给钱,让老板安排些精通琴棋书画的清倌人去参会。栏外清荷,知己在侧,被看添香,美酒入喉,那些个读书人诗兴大发,出了不少的好作品。只一年,就把名声打了出去。第二年,我便第一次提出了赏荷节这个名头,并且去找了当地的官衙老爷,塞了银子承接了这个节。当时这个赏荷节在大众眼里不过是一群臭读书的一年一次的狂欢罢了,根本没人在意,我轻易就拿到了三年的举办权。在赏荷节前夕我便开始预热,派人到处宣传,说赏荷节时各大青楼的头牌美人儿都会去。于是,男人馋美人,女人怕自己的男人被人勾了魂。不管男人女人,就都来了。我再把新出的布匹,成衣,首饰,脂粉都拿出来售卖,又送了一些给那些个头牌姑娘们用。” “可是,那些个姑娘夫人们,会愿意跟青楼女子用一样的吗?”柳依依皱眉,“女人名节大过天,怎会将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衣裳样式,布匹颜色,首饰样子,翻来覆去也不过那几样。总不可能青楼姑娘穿了绿色的衣裳,好人家的女子就从此不穿绿色了?”孟奕轩笑道,“当然,一开始多少会有点抵触心理的。我只需要雇人宣扬,那些都是最时兴的样式,每年赏荷节上出来的都是最美的,最好的。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信了。况且,那些青楼头牌们个个生的国色天香,什么东西在她们身上不好看呢?她们就是最好的招牌了。那些个夫人小姐为了不在青楼女子后头,都会想办法派人第一时间抢赏荷节出的新品。人们都有一个攀比心理,见别人抢,自己也不甘落后。久而久之,反而没人注意一开始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柳依依缓慢的点着头,消化着孟奕轩的话。 “就这样,赏荷节就办起来了。加上最开始还未命名,我做铺垫的那一年,加起来一共四年时间。你猜猜,我哪一年回的本?”孟奕轩问。 “第三年?”柳依依分析道,“第一年是纯付出,第二年承办之前,还打点了官衙的老爷们。” “错了,第二年就回本了。”孟奕轩笑道。 “怎么可能!!!!”柳依依不相信,“就算赏荷节再盛大,也不可能一两天把两年的花销都挣回来,而且卖出去的东西本身还有成本的。” “的确,听起来很离谱。”孟奕轩挑眉道,“但你忘了,赏荷节的名声打出去了,我赚的盆满钵满,旁人能不眼红?会不想在赏荷节分一杯羹?” “那……你怎么做的?”柳依依问。 “很简单,赏荷节的湖心亭有好多个,地方也很大,我把这些地方分隔成了几个区域,一部分变成了售卖的摊位,然后出租给其他的商人。”孟奕轩道,“如此,便没了成本。” “竟是如此!”柳依依恍然大悟,“可是那些读书人能同意吗?” “我办赏荷节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不收读书人一两银子,三天三夜,荷花池上他们的吃喝我都包了,连笔墨纸砚都提供。并且每年还会选出几位魁首,能得不少银子。很多读书人都不是特别富裕,以前是没有经济实力来参加此等盛会的。现在能不花一分一厘就参加此等盛会,美酒佳肴美人,还有银子拿,他们能不同意吗?他们不仅同意了,还使劲儿帮我往在宣传呢!”孟奕轩道,“就这样,名声也打出去了。这后两年,我几乎是净赚了!” “难怪,这三年的时间,不单单是赚了钱,还让老百姓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孟家的东西。而且,还因为摊位租赁,笼络了一批商人。”柳依依恨不得拍手称好了。 第33章 布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孟奕轩道,“还发现了其他的问题吗?” “嗯……”柳依依思索了一下,“你与官衙拿的是三年的举办权,难怪,王家和二房能拿走了举办权。可是,赏荷节的举办权给了他们,这个赏荷节上的摊位租赁又如何处理的?” “当初那些商人小贩来租赁时,我便同他们说,一年一租会贵一些,两年一租便宜一些,最便宜划算的是三年一租,但最多也只能租三年。我当时给的说辞是怕赏荷节难长久,为保大家利益,不愿多续。当然,我与官衙的老爷说好了的,赏荷节的举办权我只有三年这件事必须保密,没人知道。王家和二房此次去夺赏荷节举办权,这赏荷节利益巨大,官衙老爷自然不会蠢的告诉他们我已经没了举办权。必定会趁机抬价,好生的赚一笔。当时有人感激我的心诚,也有人在背后说我想以后再涨价。不过没关系,等今年过后,所有人都会说我的好话了。”孟奕轩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王家和二房为了拿下赏荷节必然付出巨大,肯定想赚回来,这赏荷节的摊位租赁费绝对会涨。”柳依依道,“到时所有人都会倒向于你!” “没有对比,哪里来的差距呢?”孟奕轩道,“我并不觉得他们办不好赏荷节,毕竟这个节本身没有多少内涵存在,不过是金银堆砌出来的酒宴罢了。三年时间,我该赚的也赚了,名声也传开了,我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间落在各家各户了。接下来就是走出幕后,走到人前了。区区一个赏荷节,他们要就拿去呗。我不相信他们能办的超过我,毕竟,什么东西都是一开始的最好。” “孟大哥,你好厉害!”柳依依赞叹道,当时的孟奕轩,也不过自己这么大罢了,竟就能想出这般长远的计划。 “我孟家根基本就不深,又曾多番遭难,元气大伤。现如今的三房都不堪大用,想靠他们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愿联姻来增强实力。若想在蜀中分一杯羹,四大家族是攀不上的,只能联合小商贩们,聚沙成塔。”孟奕轩叹口气道,“只是远比我想的更艰难一些,变数太多了。” “…………”柳依依敏感的想到了柳皎皎,“如果孟大哥你当初娶的是柳皎皎……”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孟奕轩敲了敲柳依依的脑袋,“我才说了,我不愿意靠联姻。况且,就算我要联姻,也犯不着去江南那么远啊!山高水远的,能帮上什么忙?我当初去江南,一是为了芸娘母女,二是为了寻医问药,至于婚事,不过是为了父亲遗愿罢了,并没有真的打算娶妻。但能得到你纯属意外之喜,想来还是老天眷顾我。” “…………”柳依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面上浮上一抹红霞。 “原来如此啊!”一旁的青荇终于在脑瓜子中盘明白了,击掌道,“少爷你太聪明了!” “…………” 暧昧的气氛被青荇的掌声拍的干干净净,偏偏后者还完全没察觉。 “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在赏荷节前抢先一步呢?”青荇盘明白了前面的,觉得自己开窍了一般,急忙开始追问后面的事。 “你们可有注意溪草?”孟奕轩循着青荇的问题继续往下说。 “溪草姐姐?”青荇回想了一下,“长的挺漂亮的。” “……溪草听了应该会很开心你的夸奖。”孟奕轩只能给青荇一个微笑,然后看向柳依依,“依依,你呢?” “溪草?”柳依依回想着自己和溪草相处的细节,突然想到,“是溪草的衣裳和首饰,我当时便觉得熟悉,现在想来都是你给我看过的,今年还没出的新样子!” “是了,我在来江南之前,就已经让人把今年的新样式都做出来了,并且小范围的投放出去,让人开始逐渐穿戴上了。”孟奕轩道,“我家的东西,金银首饰,都让工匠做了标记的,有一个我设计的小小的图腾,刻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一般人不仔细找是找不到的,我已经提前让人宣扬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如今蜀中大部分人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再加上我提前放出去的一部分新样子,且专找了那些个最爱时兴样子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放消息,现在大概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明白了。不过,还是得防着王家和二房一点。我此次着急忙慌的赶回来,就是为了配合他们演一场戏,让他们觉得我是来夺回赏荷节的。我越着急,动静越大,他们越得意。只要他们足够得意,就发现不了这暗处的小秘密。到时候再在赏荷节前一天给他们找点麻烦,他们自顾不暇时,就是咱们出奇制胜日!” “通过特别的印记来区别,让老百姓知道每年赏荷节的好东西都是孟大哥你的手笔,同时也认准了印记背后的你。再悄悄的把今年的新品散出去,让老百姓进一步确认每年卖的最好的,最时兴的样子确实都是带了特殊印记的。而女人都有攀比心,都以为自己掌握了大秘密,都想赶在旁人前头穿上用上最时兴的,所以必定不会过于声张。”柳依依道,“等到赏荷节前一天,再爆出来,势必会引起小范围的哄抢。而大家见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在抢,势必也会跟着抢。银子都是有限的,在赏荷节前抢了,自然就没钱再去赏荷节花了。而且,在节前买到了从前在节上买到的东西,冷静下来以后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平静的觉得,哦,原来以前一年抢一次的东西就是那个谁家的啊,以后不用去赏荷节上人挤人了,去铺子里就能买了。如此一来,也不会引起老百姓的反感情绪。” “是了,就是这样。”孟奕轩夸奖柳依依,“依依越来越有样子了。” “少爷好厉害,少夫人也好聪明!”青荇小脑瓜晕乎乎的,但也基本懂了。 “所以你要努力了,否则赶不上你家少夫人,以后就不要你了。”孟奕轩开玩笑道,“看看溪草,她是南姐一手调教出来的,管账经营铺子,可都是一把好手呢!” “我会努力赶上溪草姐姐的!”青荇信誓旦旦,“我要做少夫人的左膀右臂!” “那你还有得学呢。”柳依依笑着摸摸青荇的小脑袋,“不过不怕,我也还在学,咱们一起。” “一起什么啊?”林南乔打开马车门进来。 “一起努力呢!”柳依依笑着回答,“南姐怎么来了?” “来告诉你们一声,因为咱们出发的迟,所以赶到下个城镇大概会晚一些。马都是新换的,可以一直跑。所以也不打算中途停了,大家吃点干粮对付一下。”林南乔问孟奕轩,“轩儿,腿怎么样?” “我一直坐着呢,况且这才多久,能有多少变化?”孟奕轩安抚林南乔,“刑夫人既然都亲自动手了,自然不会差的。” “那倒也是,她若救不了你,那这世上也没人能救了。”林南乔点点头。 “这刑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柳依依想着那个神秘的女人,明明样貌普通,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与自己等人格格不入的贵气。 “我们答应了刑夫人不可透露她的身份,况且,就算说了她的名字,你大概也没有听过。”林南乔笑道,“这么和你说,如果没有肖扶桑这一遭奇遇,咱们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刑夫人这样身份的人,更不可能得到她的救治。刑夫人身份高贵,不仅仅是江湖上,在朝堂之上也是。” “朝堂之上!!!”这是柳依依万万没想到的,她见过刑夫人的功夫,能猜到在江湖上必定是有几分地位的。但朝堂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是的,所以这样的大人物,你不知道她是谁反而更好。”林南乔摸摸柳依依的头,“如果我们有缘分,以后自然会再见的。” “…………”柳依依心里十分震撼,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愣愣的点头。 林南乔见柳依依傻乎乎的样子,知道这连日的信息轰炸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能保持冷静已经是进步很大了,现在傻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轩儿,关于你腿的事情,要告诉溪草吗?”林南乔问孟奕轩,“我叮嘱过石头,谁都不能说。” “可以告诉溪草,但得安抚住她的情绪,我可不想又一个哭着来看我的。”孟奕轩无奈的说,“要知道,我才是那个病患。” “好,溪草一向冷静自持,我会安抚好她的。”林南乔笑着出去了。 “说起腿,孟大哥,我给你推拿一下?”柳依依想起刑夫人交代自己的,要常给孟奕轩按摩推拿,帮助血气通畅的,方能好的更快。 “那便麻烦你了。”孟奕轩没有推让,现在最紧要的便是自己的双腿,“青荇,你也跟着依依学,以后也可以分担一二。” “好!”青荇很积极的应了。 “那你看好了。”柳依依认真的给青荇讲解着,一边推拿,一边给青荇说着注意点。 孟奕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从柳依依上手开始,腿上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刑夫人之前交代过,推拿一开始会很疼,这是因为双腿气血不畅,强行打通的原因。随着时间会逐渐减轻,等到推拿不再感到疼痛时,便是可以站起来行走的时候了。不过这推拿依旧要继续,坚持一年方可停止。这也是为何要让青荇跟着学习的原因,等到了蜀中,便让家里的郎中跟着学习,到时也不用柳依依与青荇再上手了。 为了怕柳依依有心理负担,孟奕轩特地叮嘱刑夫人不可告诉她,推拿时会很疼。 柳依依认真的教导着青荇,为了帮助孟奕轩气血更快的通畅,格外的用力。柳依依和青荇都是苦出身,平日里没少干力气活,气力自然不同于其他的女子。 孟奕轩疼的快绷不住表情了,不禁开始后悔,是不是应该告诉柳依依一声呢? 前面小马车里,溪草泪流满面,少爷的腿终于好了。 “溪草,此事必须保密,只我们几人知道。”林南乔道,“荒漠中死了不少人,咱们这一队也只剩下一些跟着我们很久的老人了,必然不会往外说。轩儿的腿目前还未完全康复,若是宣扬出去,难保会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南姐放心,少爷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奇遇,我肯定不会让人破坏的。”溪草信誓旦旦道,“可需要我做什么?” “回蜀中以后,你按着方子抓药,一定要你亲自盯着抓,别让人有机会做手脚。”林南乔道,“旁的也没啥了。” “就这样?”溪草有点不敢相信,为了孟奕轩的腿,她们遍寻名医,绞尽脑汁,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时间与金钱。现在就那么几天,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 “就这样。”林南乔感叹道,“此事还多亏了依依啊,这丫头是个福星。若是咱们没有带走她,也不会遇见肖扶桑。遇不到肖扶桑,咱们也遇不到刑夫人。别说治好轩儿的腿了,那日在荒漠里,恐怕也走不出来了。” “如此说来,少夫人当真是个福福气啊!”溪草道,“以后溪草一定好好侍奉少夫人!” “依依身世不好,从前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见识学识皆不高。偏偏她又是个有天赋,轩儿有意培养她,这一路都在亲自教导。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依依确实聪明。”林南乔道,“只是马上就到蜀中了,人多事杂,估计轩儿就很难腾出时间来教她。到时候就少不得麻烦你了,在生意和算账的事上,也需要你指点她和青荇。” “青荇一定倾囊相授,就像当初南姐你教我和石头那样。”溪草一边说一边推了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石头,“对?” “嗯嗯嗯!”石头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急忙点头。 “我相信你俩。”林南乔笑了,“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依依和青荇也是我们的家人了。” “嗯!”溪草和石头用力点点头,他们也是孟奕轩和林南乔捡来的孤儿,格外的珍惜这个家庭,对于柳依依和青荇的身世,颇能感同身受。 “账算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问题?”林南乔得了两人的保证,便转移了话题,开始问起正事。 “我这里的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小账不对,想来是这边的主事偷偷挪用了一点,做了假账。”溪草道,“手法不高明,不过数量不多,少爷也默许了让手下人得一些好处的。南姐你看看?” “虽然说好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我也得记得是哪些人啊。”林南乔一边说一边接过账本,顺着溪草指的地方查看起来。 第34章 会面 孟家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终于在城门关闭前险险入城。 这是一个叫做达县的小城,已入蜀范围了。 达县自然有孟家的铺子,而且数量不少。林诚选择了一家布庄作为落脚点。布庄名唤锦绣坊,主事的是秦忠贤,一个六十几岁的清瘦男人。酷爱舞文弄墨,肚子里也算有几滴墨水。心细如发,做事妥帖,颇得林南乔倚重。 秦忠贤提前就得到了东家要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将铺子楼上的雅间收拾干净了,又准备了干净卫生的饭菜热水,领着手下的人恭恭敬敬的等着主子来。 林南乔率先走下马车,秦忠贤急忙迎上去。 “夫人,一路辛苦了。” “秦掌柜有心了。”林南乔看着门口乌压压站着的伙计,一个个着装统一整齐,头发面貌,皆是打理的干净整洁,满意的点点头。 “楼上已备好了饭菜酒水,还请夫人,少爷和少夫人移步楼上。”秦忠贤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拿眼镜瞥了一眼孟奕轩的马车,他自然知道这回还新带来了一个少夫人,不过孟奕轩没有主动出现,自己也不好似从前一般主动上前打招呼行礼。 “秦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做事妥帖。”孟奕轩的声音响起,那辆马车的门也随之打开,露出里面坐的端端正正的孟奕轩,以及两个女子。 “秦忠贤见过少爷,少夫人。”秦忠贤赶忙上前,弓着腰行礼,眼睛却不敢往马车里探寻。里面坐着两个女子,哪一个才是少夫人呢? “依依,来,这是秦忠贤秦掌柜,明面上是锦绣坊的掌柜,实际上负责着整个达县所有的生意。”孟奕轩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秦掌柜在做生意这事上可是个高手,值得依依你多多学习。” “依依见过秦掌柜。”其中一个女子开口说话。 “不敢不敢,少爷谬赞了。”秦忠贤这才刚抬头,看清了马车里坐着的两个女子。容貌皆是不俗,但开口说话的少夫人明显更胜一筹,不似蜀中女人偏英气或幼态的长相,江南来的少夫人生的眉眼温婉,自带着一股温柔婉约的味儿。 “这是我新娶的少夫人,柳依依。”孟奕轩拿手示意了一下身份,“旁边的是依依的贴身丫头,青荇。青荇同少夫人一样,都是江南人士。” “少夫人好,青荇姑娘好,老朽秦忠贤,见过两位。”秦忠贤态度十分谦卑的行礼。 “青荇见过秦掌柜。”柳依依方才已经说过话了,她毕竟是少夫人,也不用对秦忠贤十分客气,于是便只有青荇回话。 秦忠贤倒不觉得有什么,又冲孟奕轩道:“少爷,楼上已备好热腾腾的饭菜酒水,请移步。” “好,辛苦秦掌柜了。”孟奕轩笑着点点头。 林诚早在一旁做好了准备,将孟奕轩背上了楼,林南乔一行人也跟着上去了。马匹车辆有锦绣坊的伙计接手安排,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另外在后院安排了吃食酒水。 锦绣坊不单单卖布匹,还有定制成衣的服务,所以铺面很大。 一楼是做生意的场所,二楼上则一部分是仓库,一部分做了雅间。靠外头的一些小的雅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有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来做衣裳,都是要避开人群的。 最里头有几个大的雅间,是秦忠贤专门留出来做林南乔和孟奕轩等人的落脚点的。当然,他自己也占了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住所,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就直接住在楼上,没有回自己的小院。 这次秦忠贤没有将孟奕轩等人安排到自己买的院子里,一来是因为他知道孟奕轩着急赶回去,二来是方便林南乔查账,直接把账本送上楼,也免了账本来回折腾,出现丢失等情况。 房间里有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精致可口的饭菜,颜色鲜艳,旁边站着几个端着酒水的丫头,见众人进来,沉默的行了礼,复又站好。手里的酒壶酒杯,不闻一点动静。 林南乔看着熟悉的红彤彤的菜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可太想念这一口了。 “夫人,少爷,少夫人,请入座。”秦忠贤主动上前拉开椅子,亲自服侍孟奕轩落座。 “多谢秦掌柜。”孟奕轩冲秦忠贤点头致谢。 “应该的应该的。”秦忠贤又招呼其他人落座。 跟随秦忠贤上楼的是林南乔,孟奕轩,柳依依,王彦文,林诚,石头,溪草和青荇。 一张大圆桌,可以坐十个人。这一行人里,石头和溪草虽名义上是书童丫头,但实际上是被林南乔当做家人看待的,更别说溪草手里还管着很多账目铺子。只有青荇,就是个单纯的丫头。按规矩说,青荇是没有资格与在座的人一同入席的。但秦忠贤十分精明,从孟奕轩说的贴身二字,便猜测这个青荇与少夫人关系很好,为了避免少夫人拘谨,也确实需要一个熟悉的人陪同。于是,便安排了青荇一同入座。 这种弯弯绕绕,不单单是青荇不明白,连柳依依都还没察觉。大概是因为孟奕轩没有特意教过这方面,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然而然的落座。 秦忠贤看着青荇自然的动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落座后,秦忠贤便主动招呼众人,又是布菜又是倒酒,将这群赶路人的五脏府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一路奔波劳累,只吃了几口干粮的几人也没有假客气了,都埋头苦吃,直吃了个肚歪才停下。 见众人吃饱喝足,秦忠贤又安排众人到另一雅间落座。 旁边的房间明显也是经过精心安排布置的,里头的东西都是新的,连坐垫都是上好的锦缎做的。房间里提前熏了香,淡雅清新。 “夫人,少爷,请上座。”秦忠贤将林南乔和孟奕轩安排到上座,又将柳依依和王彦文依次排在两人下面,自己和林诚坐在一处。石头和溪草坐一起,溪草还主动拉了不知所措的青荇和自己一处。 “秦掌柜有心了。”林南乔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浅酌一口。她吃的很多,又是重油重辣的,这会儿喝口茶清清肠胃,自觉舒服了几分。 “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秦忠贤笑道,“不知饭菜可还合胃口?” “当然是再合胃口不过了。”林南乔感叹,“最近在江南吃的太清淡了些!”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处有各处的特色。”秦忠贤道,“如今夫人回来了,便不用再吃那些清淡的了。” “那倒也是,这次回来,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走了。”林南乔道。 “那夫人少爷可是决定好了?”秦忠贤与林鹏飞是同一批的老人了,很多事情孟奕轩也不会瞒着他。 “箭在弦上了,岂有回头之理?”孟奕轩道,“不知秦掌柜事情办的如何了?” “少爷吩咐的事,老朽自然不敢耽搁。”秦忠贤道,“我已按照少爷先前的交代,趁着那些个夫人小姐在楼上雅间定制衣裳时,将许多新样式偷偷的展示了一二。新的铺子也都准备好了,今年的新品也都准备充足了。只等少爷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开门迎客。” “秦掌柜做事我一向放心。”孟奕轩点点头,“蜀中那边可安排好了?” “少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溪草道,“我按照少爷的吩咐,借旁人之名或买或租,安排了不少的铺子,将里头已布置好了,只等货物到了便可直接上架。另外,所有的铺子都订做了祥云记和如意坊的牌匾,等开业那一日再挂上。到时,整个蜀地到处都是咱们的铺子了。” “嗯,不错。”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 “只单单的扩展布装成衣和首饰的铺子吗?”林南乔道,“咱们其他的生意就不管了?” “咱们近些年生意涉猎太广,贪多嚼不烂。此次回蜀中,是为了与那边彻底分开,如果暴露太多,引得他们的贪心,就不容易脱身了。咱们的底牌还是多藏一些的好。”孟奕轩道,“况且,咱们精力有限,若是一次性铺开太多,也管不过来,反而容易出问题。” “那倒也是,但又觉得如此好的机会,只对布匹和首饰下手,太亏了些。”林南乔颇为遗憾。 “此次分家,咱们做的准备再充足,恐怕也要脱层皮才行。”王彦文道,“那边的几房虽不争气,但老爷子多年经营的人脉,又有老夫人娘家那边的帮助,咱们想站稳脚跟,也不容易。不如多留一些后手,到时候也能快速恢复元气。” “正是这个道理了。”孟奕轩又问秦忠贤,“不知麟哥儿在蜀中如何了?” “多谢少爷挂念。”秦忠贤回答,“犬子前儿才来了信,说一切都好。” “秦瑞麟,秦掌柜的爱子。”孟奕轩这话是说给柳依依听的,“现在蜀中管着香料药材的生意。不过,为了低调行事,特地装作与我们不认识。也难为秦掌柜,与爱子分隔两地。” “少爷言重了,犬子不喜读书,酷爱生意经。若是没有少爷安排,他大概会跑的更远。现在虽有些距离,但也算不得太远,快马加鞭也不过一日半的时间就能见到了。”秦忠贤道,“这不,内子说想念儿子,半月前去了蜀中,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可真是难为秦掌柜了,一把年纪了还独守空房,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南乔爽朗大笑。 “见笑了,见笑了。”秦忠贤也跟着开怀大笑,“我与内子青梅竹马,年轻时都鲜少分离,谁曾想,如今老了还总分隔两地,难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秦掌柜与夫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啊!”孟奕轩笑道。 “说来少爷与少夫人新婚燕尔,老朽还不曾送过礼呢!”秦忠贤仿似才想起来一般,“瞧我这老头子,竟然忘了这等大事。” “那秦叔你岂是该罚?”石头开口笑道。 “该罚,该罚。”秦忠贤道,“少爷是在江南与少夫人成婚的,别说我,便是林鹏飞那胖子肯定也没能参加。不如这样,等蜀中这事了了,少爷与少夫人再办一场喜事,也让我们这群老东西跟着热闹热闹,可好?” “再好不过了!”林南乔拍手道,“当初在江南办的敷衍,委屈了依依,等这事儿了了,我亲自操办,咱们在蜀中好好的热闹一回!轩儿,你说可好?” “听凭南姐吩咐。”孟奕轩看了看柳依依,后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南乔顺着孟奕轩的眼神,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柳依依,心中了然:“那就这么定了,等蜀中的事儿尘埃落定,咱们就趁着机会好生热闹一番。” “那老朽可要趁早着手准备礼物了,争取把林胖子压下去!”秦忠贤雄心壮志。 “秦叔,你和林叔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消停点,这有什么好比的啊!”石头笑道,“再说了,您两位要是把礼抬的太高,让我们这些晚辈怎么办?可给我们留点活路!” “你也说了你们是晚辈,我们舔着脸,也可自称一声长辈,怎可和你们一样!”秦忠贤很有自己的想法,坚决不认同不妥协。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孟奕轩及时打断了石头和秦忠贤的话头,要不这俩能一直说下去。 “少爷放心,一定不让您失望。”秦忠贤拍拍胸脯。 “婚礼都是后头的事了,咱们还是把话题转回正道上。”王彦文接上孟奕轩的话,杜绝话题跑偏,“溪草,你来达县可有人跟着?” “有呢,从你们离开蜀中,我身边监视的人是一批又一批,起先还能分得清哪个是哪家的,后来太多了,索性就不搭理了。”溪草满脸无奈,“这些日子我飞鸽传书,都不知道折损了多少鸽子。见天儿在院子四边守着逮鸽子,幸亏咱们有自己的通信渠道要不我还真没法传递消息出去。” “做戏做全套,也是没法子的事。”林南乔笑了,“那你这次出来有人跟着没?” “有啊,多了去了。”溪草道,“我一边走一边想办法甩了大部分,不过还是按照计划留了一些人,直到我们碰面都跟着。我也按照计划,演的十分紧急的样子。咱们碰面以后,这些人跟着在客栈偷听了一阵子,好像就走了。” “也不算全走了,我还解决了几个偷听了不该听到内容的人。”一直沉默的林诚开口道,“咱们多少也要做做样子,否则该引人怀疑了。” “对。”林南乔道,“事情太顺利,他们也会起疑心的,再者,我们也不像躺着任人打的。” “那蜀中那边的事可准备好了?”孟奕轩再次跟溪草确认。 “当然,我按照少爷的吩咐一一办妥了。”溪草道。 “那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孟奕轩面上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希望这场东风能吹的烈一点,再烈一点!” 第35章 丢失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间不早了,又想着孟奕轩身体不好,就让柳依依陪着孟奕轩回房了,石头和青荇跟着去服侍。其他人则留下来查一查账本,顺便把计划再盘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修改完善的。 回房后,青荇服侍着孟奕轩和柳依依两人洗漱后,石头帮忙把孟奕轩背到床上,便回去找他的溪草了。 柳依依在服侍孟奕轩吃了药后,便和青荇一边一个的替孟奕轩推拿双腿。 孟奕轩已经逐渐适应疼痛了,但还是决定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依依,今日听了这么多,可有什么想法?” “孟大哥这些两日说的关于蜀中的一切,都是特地说给我和青荇听的?”柳依依一边按一边说。 “哦?”孟奕轩挑眉,“何出此言?”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在商量,后来我发现,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计划的。虽然也有故意说给跟踪的人听的,但大部分其实都是不用说的。”柳依依道,“孟大哥是怕我和青荇跟不上,对吗?” “是有这个意思。”孟奕轩点点头,“其实也有再把事情盘一遍的想法,毕竟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数。还好,一切都按照计划在慢慢推进,没有太大的偏差。” “孟大哥,你真的好厉害!”柳依依衷心的赞叹,“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我不厉害,我只是胆子比较大,眼睛看的比较远一点罢了。”孟奕轩笑说。 “可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我连想都不敢想!”柳依依道,“那么长时间的布局啊,三年!” “也不算?”孟奕轩想了想,“我这个人比较擅长的是顺势而为,因地制宜。” “嗯?”柳依依和青荇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酱菜生意吗?”孟奕轩问。 “记得。”柳依依点点头,她同青荇说过这件事,青荇也跟着点点头。 “那个酱菜生意,我其实已经放弃了大部分了。”孟奕轩道。 “放弃?”柳依依不解,“为什么?” “也不能算彻底放弃,只是把这桩生意作为交易的筹码,为另外的生意做铺垫了。”孟奕轩道,“我手下生意众多,涉猎既广,还不被拖垮,就是因为我舍得。我舍得放弃一门看起来很好的生意,去重新开始一门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的新生意。所以,每一门生意我都没有抱着要做一辈子的想法。” “因为生意众多,选择多,所以不会困死在一个点。”柳依依领悟很快,“可是,如果估算错误呢?岂不是血本无归。” “所以我才说我胆子大啊!”孟奕轩挑眉,“不过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我手下那么多的生意,随便放弃一门也无所谓,其他的也可以相互支撑。” “那这个赏荷节…………”柳依依问。 “赏荷节一开始并不是为了算计王家和二房的,我是真奔着赚钱去的。”孟奕轩笑道,“只是后来发现他们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于是就顺水推舟了。反正都是马上就到头的生意了,何不趁机坑他们一把呢?官衙里的老爷们还得承我一个情呢。” “少爷真是舍得啊!”青荇感叹道,“若是我,一样都不舍得丢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孟奕轩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婪可不是好事。” “哦。”青荇吐吐舌头。 “但也不可不贪。”柳依依接话,“一个人如果没有任何贪念,也就不适合做生意了。” “说的对。”孟奕轩很满意现在的柳依依,“咱们不是出家人,咱们是生意人,咱们可以贪,咱们也必须贪。不过,得有个度。凡事都应当有度,过犹不及啊!” “我明白了。”青荇点点头。 “再走个两日,咱们就正式回到蜀中了,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跟你们交代一下。”孟奕轩道,“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好,记在心里。” “好。”柳依依和青荇认真的点点头。 孟奕轩便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直到后半夜,三人方才睡去。 第二日,众人因为昨晚都忙到后半夜,起的有些迟了,吃了午饭方才出发。 一行人走到第二日夜里,方才到了目的地。 柳依依掀开窗帘,看着前方古朴庄严的大门,上面刻着两个大字——蜀中。 夕阳给饱经风霜的城墙涂抹上绯红,反而更显得那些斑驳痕迹的沧桑厚重。 这就是蜀中了啊,进了这道大门,便是新的开始了。柳依依心里翻涌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有害怕,也有激动,更多的是期待。 蜀中的守卫查的严,林南乔亲自下车去交涉。守门的兵士似乎与她相熟,放了车队进去。林南乔又陪着笑着聊了一会儿,直到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进去方才挥手告别,跃上车辕。 蜀中很大,马车进城的时间也不早了,走了一阵子天就黑了,距离孟家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众人又找了个客栈落脚住下。 安顿好以后,孟奕轩便吩咐林诚带柳依依和青荇出去转转。 柳依依迫不及待的想融入蜀中,自然是求之不得。青荇小孩心性,听到可以出去玩,连连点头。 于是,林诚又做了回保镖,带着两人出去了。 蜀中没有宵禁,夜里众人玩的十分欢腾,还有专门的夜市开放,十分热闹。 柳依依和青荇哪里见过这个,主仆俩拉着手高兴的到处蹿。 好在林诚生的高大,看的远,腿又长,才堪堪能盯住两个人。 “林大哥,要吃这个吗?”青荇举着刚买的肉串蹦到林诚身边问。 “我不吃,你自己吃!”林诚看着青荇吃的嘴巴边上都是油渍,掏出手帕,“擦一擦,脸上都弄上了。” “嗯?”青荇看不见,“哪里?帮我擦一下。” “…………”林诚看着青荇两只手都举着吃的,也腾不出手来擦脸,便只能弯腰凑近了,拿手帕轻轻地将她脸颊上的油渍擦去。 “谢谢林大哥!”青荇笑嘻嘻的道了谢,又赶紧去找她的少夫人了。 林诚看着青荇蹦蹦跳跳的背影,又想起刑夫人说的,这丫头喜欢自己。这么小的一个人儿,满心满眼都是吃的玩的,她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神通广大如刑夫人这般的人物,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不管林诚这边怎么想,柳依依和青荇是又给自己吃了个肚歪。这主仆俩一路上是没少吃,但大概是小时候实在亏损的厉害,伤了脾胃,吃再多也不见长肉。 吃饱喝足了,柳依依便空出脑子来想事儿了。 放慢了脚步,跟林诚走在一起。 “林大哥。”柳依依唤了林诚一声。 “少夫人。”林诚微微低头,以便听清楚柳依依的声音。 “我方才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说赏荷节的事。”柳依依回想着一路的所见所闻。 “赏荷节是这个月份最大的盛事了,讨论的自然多了。”林诚解释道,“在少爷的安排下,赏荷节一年比一年办的好。少爷每年都能想出新点子来增加赏荷节的趣味性,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会在赏荷节上。” “孟大哥逐年提高了大家的期待,今年的赏荷节一旦办不好,就是一个巨大的祸事了。”柳依依感叹,“都瞅准了赏荷节的巨大利益,谁能考虑到这背后的风险呢?” “利字当头,猪油蒙心。”林诚接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在乎呢?” “那倒也是。”柳依依笑了,“我一开始还在担心这事儿不能如你想的顺利,现在,反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少夫人,少爷是林诚见过最聪明的人,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林诚认真的对柳依依说,“所以,少夫人可尽情期待,最后的结果一定能超乎你的想象。”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柳依依笑的眉眼弯弯的。 林诚看着在烟火映衬下笑的如一朵含苞绽放的昙花一般的柳依依,愣了神。眼前的少夫人,和自己第一次见的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重合又分离。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这么的不一样了呢? “少夫人,那里有捏糖人的!”青荇的声音打断了林诚的思绪,她拉着柳依依就往前头的摊子冲了过去。 林诚赶紧跟上。 这是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子,老板是个白胡子老头了。 “老爷爷,可有糖人?”青荇问。 “当然可以了,小贵人想要个什么样的?”老头子笑眯眯的问。 “什么样的都可以吗?”青荇眼睛亮晶晶的问。 “花鸟虫兽,乃至是人,只要小贵人想要,老头子我都能捏出来!”老板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那老爷爷给我捏个他!”青荇调皮的指了指林诚,“就这个大高个!” “这位公子吗?”老板站起来仔细的端详着林诚,“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啊!” “…………”林诚不习惯被人如此近距离的端详,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在老板也没有看很久,在林诚皱眉时便收回了目光。 “小贵人稍等!”老板说着就坐下,手里便动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儿就成了。 “小贵人看看,可像?”老板将那插在竹签上的面人递给青荇。 “好像啊!”青荇看着小小的一个,却五官齐全的小面人,又看了看林诚,“老爷爷你好厉害!” “唯手熟尔!老头子我都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啦,捏面人,画糖画,吹糖人,样样精通!”老板哈哈大笑,对青荇的赞赏十分受用。 “林大哥,给钱!”青荇举着面人十分开心,捅了捅林诚。 林诚也只能摸出个小银角给了老板。 “哎哟,这么多,找不开,老头子这儿可找不开呢!”老板看着这一角银子,连连摆手,“一个面人也不过几个铜板罢了。” “无妨,老板您手艺精湛,值得这个价。”林诚看了看开心的跟柳依依讨论着面人的青荇,“多的就当是从您这儿买个开心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老板乐呵呵的收下了银子,又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三人。 青荇举着面人开心的不得了,柳依依看着青荇的样子,也跟着开心。 三人又胡乱逛了一会儿,便决定回家了。 路过一处玩杂耍的,里头又是喷火又是金枪锁喉,好不热闹。 青荇本想挤进去看看,但又因为人多,怕挤坏了自己的面人,遂放弃。 不成想,里头喷火的喷的大了,惊了一边的人群,三人一不留心竟被冲散了。 推挤的人群把三人分开,林诚仗着人高,还能看见被冲开的两人。不想柳依依和青荇竟然被冲向了两个方向。林诚毫不犹豫的往柳依依的方向挤过去,一把抓住柳依依的手腕,在她要被人群挤的摔倒在地上的前一秒将人拉住,而后借着轻功将人带离了人群,落在了街边二楼上。 柳依依被林诚扶着站稳以后,还惊魂未定。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冲散了,拥挤的人群让她站立不稳,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挤的摔倒被人踩踏了。危急关头被林诚拉住带了出来,站在二楼了,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都还能回过神。 “青荇不见了。”林诚冷静的声音传来,唤回了柳依依的神智。 “什么!”柳依依定神一看,身边果然没了青荇。而下方拥挤的人群里,也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青荇怎么不见了!她去哪了!”柳依依急的就想跳下去。 “少夫人别急!”林诚一把拉住柳依依的手臂,他好不容易救回来一个,可不能出事,“被冲散的时候我看见她在这个方向,咱们往这边找。”林诚指了指青荇被冲散的方向。 “好好好,咱们去找,咱们现在就去找!”柳依依说着就提着裙子往那个方向跑。 “少夫人等等!现在人太多了,危险!”林诚抓住柳依依,不让她乱跑。 “那咱们就干等着嘛!”柳依依生气了,大声吼道,“你也知道危险,这么多人,万一青荇被踩着了怎么办!你刚才为什么不拉住她!” “…………”林诚无话可说,现在这样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柳依依见林诚沉默,突然想起这个方向和自己方才被冲散的方向相反,林诚是为了救自己才放弃了青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着沉默的林诚,咬了咬牙,“你说,怎么办!” “二楼视野开阔,可以观察的很多。我先在这上面仔细找一找,看看能不能看到青荇的身影。”林诚见柳依依似乎冷静下来了,才开口道,“人群乱的快,散的也快。青荇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躲起来避开人群的。等人稍微少一些,我再带少夫人下去找。” “好,就听你的!”柳依依说完便趴在栏杆上,仔细搜寻着下面的人。 林诚看着柳依依的背影,也跟着上前搜寻起来。他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看的自然比柳依依远,也比柳依依清楚。 然而,并没有看到青荇的身影。 这不应该啊! 林诚当时放弃青荇抓住柳依依,想的便是这儿人并不多,青荇被挤过去的方向更为开阔一些,人群散的更快,危险性小很多。而且,自己将柳依依带上二楼便立刻看向了下面的人群,那时就没有看见青荇的身影了。方才只以为是晃了神,现在看来,怕是真的丢了! 第36章 方柏 “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去找青荇!”柳依依搜寻一番无果,便要下楼去。 “不行少夫人,我已经弄丢了青荇,若是您再出什么意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林诚拦住柳依依。 “林诚!”柳依依怒了,“青荇年纪小,自小吃了那么多苦,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还没跟着我过几天好日子呢!” “我明白少夫人的心情,但我不能再拿您冒险了!”林诚坚持不放,“就算现在人群散开一些了,但下面人多眼杂,也很危险!我先把您送回去,再去把青荇找回来。” “不行!这一来二去要浪费太多时间了!”柳依依看着林诚的眼睛,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便撕下一条衣袖,用牙齿咬住一头,栓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递给林诚,“你拉住这头,这样咱们就不会走散了。” “…………”林诚皱眉看着柳依依,那双平时盛满了温柔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林诚知道自己也说服不了柳依依,便将那布条的另一头绕在手指上,攥在手心里,“那就得罪少夫人了!” “走!”柳依依见林诚同意了,立刻就拉着人往楼下跑。 下了楼,两人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呼叫着青荇的名字。 慢慢的人越来越少,走到后头,已经到了小巷子口了。这边是老街,没多少人来往。 “为什么还是没有青荇的影子!”柳依依急的快哭出来了。 “…………”林诚面色也难看起来,按照人群冲散的方向来看,人生地不熟的青荇只能照着大路走,怎么还没看到人呢! “林大哥,青荇不会出什么意外?”柳依依脑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又都一一否决了,“不会的不会的,青荇那么机灵,不可能会出意外的!” “少夫人别急,也许是我们看漏了。”林诚只能这样安慰柳依依,心里也逐渐泛上不安,“咱们再重新倒回去走一遍。” “好。”柳依依心知着急也无用,便跟着林诚转身回去, “等等,那是什么?”柳依依眼尖的看见墙角里有个光点一闪而过。 “什么?”林诚朝着柳依依指的方向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这里。”柳依依拉着林诚往墙角走过去,那里恰好是个小拐角,角度不对,便看不见。 “这是青荇的耳环!”柳依依走过去捡起来一看,“这还是我今儿出门新给她戴的!” “我看看。”林诚接过耳环,这是一枚小小的桃花坠子,林诚在一片花瓣后头摸到了熟悉的印记。这是为赏荷节准备的新款,还没有售出过。更糟糕的是,林诚敏锐的嗅到了一丝血腥气儿。 “这是青荇的!”柳依依再次确认,她眼里闪着希望,耳环在这儿,那人应该就不远。 林诚没说话,蹲下拿手在墙角抹了抹,借着月光一看,指尖上有淡淡的红色。 “怎么了?”柳依依看不见林诚的手,询问道。 “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有没有另外一只。”林诚捻掉指尖的红色,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说,“估摸着是人太多被挤到了这边,耳环不经意间掉了。” “既然耳环在这儿,那人肯定也不远了?”柳依依兴奋的说,“咱们就在这附近找,肯定能找到!” “这儿地方不小,又没什么光亮,单凭咱们两个人,找起来有点困难。”林诚道,“不如这样,我送少夫人回去,再带些人过来,打着灯笼火把,也好找一些。” “也对,这里地方不小,咱们两个黑灯瞎火的乱摸索,反而容易错过。”柳依依知道青荇的大致方位,也就不那么急了,“那咱们快点回去。” “好。”林诚点点头,“少夫人稍等。” “嗯?”柳依依疑惑。 “我想施展轻功带您回去。”林诚道,“难免会有肢体冒犯之处。” “可以。”柳依依道,“寻人要紧。” “那就得罪了。”林诚说完,便一手揽住柳依依的肩,另一只手扶住另一边的肩膀,拔地而起,借着房屋做落脚点,飞跃前行。 柳依依吓的紧紧抓住林诚的手臂,她还没有被人用轻功带飞过,只觉得紧张又刺激。 相比于柳依依的紧张,林诚心里更多的是不安。青荇容貌不俗,年纪又不大,正是那些个拐子最中意的类型。那耳坠上还有血,若青荇当真是被拐子抓了,可就遭了。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客栈。林诚小心的将柳依依放下,后者立刻就往客栈里跑,林诚被拴着的手带着差点一个趔趄。 没成想,刚冲进客栈,就看到了青荇。 蓬头垢面的,脸上还有擦伤。 “青荇!”柳依依将手腕上的帕子拉开,跑过去抱住了青荇。 “少夫人!”青荇也立刻回抱,主仆二人眼泪汪汪的抱着不肯松开。 “少夫人,青荇的伤还没处理好,不如先放开?”一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柳依依闻言放开青荇,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少夫人,这是方柏大哥。”青荇赶紧介绍。 “方柏见过少夫人。”方柏是个长相俊秀斯文的男子,一双手白皙修长。 “方柏是少爷的大夫。”林诚走上前介绍道。 “好久不见,林诚。”方柏微微一笑,跟林诚打招呼。 “你好。”柳依依知道孟奕轩有自己的大夫,但孟奕轩还没跟她说过详细的情况。此时突然遇见,只能愣愣的打个招呼。然后又扭头问青荇,“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身的伤啊!疼不疼?” “我没事,少夫人,是方大哥救了我。”青荇安抚柳依依。 “少夫人,青荇的伤口还没处理好,不如一边说,一边让我帮她处理一下?”方柏指了指青荇还在冒血的手臂。 “好好好。”柳依依赶紧让开,把青荇推到方柏的身边。 林诚看着一身狼狈的青荇,眉头紧锁,眼中晦暗不明。 “怎么会一身的伤啊?”柳依依心疼的看着青荇。 “我当时被人群冲散了,就立刻往少夫人的方向挤过去,想同你们汇合。但是人实在太多了,我被挤的摔倒了,被人踩了几脚。”青荇疼的龇牙咧嘴的,“然后被一个大哥拉了起来,把我带到了一条老街外头。我原以为遇到好人了,谁知这人竟是个拐子,想把我拐去卖了,那边还等着几个同伙!我吓坏了,赶紧想办法逃跑,被他们抓住打了一顿后捆了起来。把我塞进了菜篮子里,拿东西盖着,也不知道要把我弄到哪里去。我原以为以后就见不到少夫人了,刚巧方柏大哥路过,几下就打跑了坏人,救了我。再一询问,才知道他是少爷的人,我原想去找你的。但方大哥说,林大哥武功高强,你们不会有事的。你们找不到我肯定会回客栈的,与其我们在外到处乱跑错过了,不如回客栈等着。这不,我们刚回来,你们也就跟着回来了。” “我可怜的青荇啊!”柳依依越听越心疼,恨不能扑过去抱紧青荇。但又看到青荇一身的伤,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少夫人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青荇安慰柳依依,“都是一些皮外伤,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丫头,话别说太满了哟。”方柏突然开口道,“这脸上的擦伤这么严重,搞不好以后会影响你漂亮的小脸蛋呢!” “啊!”柳依依一听,急忙凑近了看青荇的脸,后者也是一惊,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又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那怎么办?”柳依依急的不行,“有没有什么办法啊?青荇还这么小……” “少夫人,你别听他的,青荇的伤口很浅,都是简单的擦伤而已,用不了几日就好了。”林诚看不下去了。 “啊?”柳依依一愣,转头看向林诚。 “方柏这个人,嘴巴坏的很!”林诚瞪了方柏一眼,后者瘪瘪嘴,耸耸肩,不以为意。 “那……那青荇的脸,会没事吗?”柳依依看向方柏。 “没事,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方柏笑了,斯文俊秀的脸上冒出一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青荇气咻咻地说。 “好,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明白我的幽默,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方柏还抬头,有模有样的感叹了几声。 “…………”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男人,开始思考这种货色真的是大夫?他真能治病? 其实也不怪柳依依,毕竟这一路过来,遇到的孟家的人,都是很成熟稳重的。哪怕是年纪不大的石头,看着一身孩子气,但做事也是稳当得很。最起码,嘴巴挺正常的。 “方柏,好生说话。”林诚基本能猜到柳依依的心理活动,叮嘱道,“少夫人年纪小,经事少,你别乱说话,她容易当真。” “好好好。”方柏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收拢归置,“青荇丫头,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再给你上药。” “谢谢方大哥。”青荇起身道谢。 “走,我陪你一起。”柳依依扶着青荇,便上了楼。 “你怎么迟到这么久?”林诚看了一眼青荇的背影,收回心神,坐到方柏身边问。 “有点小事耽搁了一下。”方柏打开自己的药匣子,把东西放进去,“也不算太晚,这不正好救了这小丫头?” “幸亏有你。”林诚道,“这丫头是少夫人救回来的,当亲妹子看待。若是真被拐子带走了,怕是难找回来了。” “小丫头是个伶俐的,被打成那样,捆的跟个粽子似的,还在不停的挣扎。若不是她闹出这动静,我也难发现她。”方柏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以后的日子应该相当好玩了。” “你别招惹人家。”林诚皱眉,“这是少夫人的贴身丫头。” “你别整天板着你的死鱼脸,我又不欠你钱!”方柏没好气的看了林诚一眼,“放心,我有分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没情没趣的,木头一根!” “…………”林诚无言以对。 “方柏?”林南乔的声音传来。 “南姐!”方柏立马站起来,笑眯眯的扑过去,正想给林南乔来个大大的拥抱,被眼疾手快的王彦文一把推开。 方柏也不尴尬,继续往旁边一扑,就要去抱溪草。石头立马蹿上来,把方柏往旁边一推。于是,笑眯眯的方柏就被推到了孟奕轩面前。 孟奕轩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双手撑着自己轮椅,笑眯眯凑到自己面前的人。 “少爷好啊!”方柏也不尴尬,“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的,但不至于靠的这么近来诉相思之情。”孟奕轩挑眉。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放声大笑,站起身来,突然又俯身靠近孟奕轩。 “…………”孟奕轩很冷静,一动不动的任他看。 “少爷你…………”方柏端详着孟奕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有奇遇啊!” “看出来了?”孟奕轩笑了。 “上楼让我仔细看看。”方柏站起来,褪去了一身的吊儿郎当,正经起来,倒是个长身如玉的君子模样了。 “走!”孟奕轩说着便跟方柏一同上楼去了。 林诚拉住林南乔,将青荇的事一一说了。 林南乔听的眉头紧皱:“怎么发生这种事。” “是属下失职了。”林诚主动认罚。 “罢了,也不能怪你,那种情况下能护住一个是一个。”林南乔想了想,“你先别告诉轩儿,让方柏好生检查一下他的腿。至于青荇那儿,我去看看。” “好。”林诚应了,又接着道,“您再等一会儿去,他俩刚上去。” “好,我有分寸的。”林南乔拍拍林诚的肩,“别自责,在这种情况下,你的选择是对的。” “嗯。”林诚低头应了。 林南乔便带着溪草走了。 方柏要去给孟奕轩查看腿,估摸着是没有时间去给青荇上药了。林南乔回房花时间准备了一下东西,放在托盘里,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听到柳依依唤人将水桶抬出去,方才整理了一下,端着东西过去了。 第37章 治伤 柳依依刚帮青荇整理好衣裳,就听到了敲门声。 “依依,青荇,是我。”林南乔的声音响起。 “是南姐。”柳依依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依依。”林南乔端着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几个瓶瓶罐罐并一些纱布,“青荇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吓着了,进来说。”柳依依把门让开,让林南乔进来。 “南姐。”青荇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见林南乔过来,赶紧行了个礼。 “方柏到底是男子,你还是个小姑娘,身上的伤不便给你处理,所以托了我来。”林南乔将托盘放在桌边,看着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的青荇,清丽的脸蛋上有不少的伤,“可怜的小丫头,幸好伤口都不深,不会留疤。”林南乔仔细端详了一下青荇的脸上的伤。 “嗯,林大哥和方大哥也说了不会留疤。”青荇道。 “身上怎么样?”林南乔问。 “身上也有不少伤,擦伤破皮不在少数,还有一些被棍棒打的淤青。”柳依依帮青荇擦洗的身子,后背的伤也看的清清楚楚,心疼不已。 “坐下,先把脸上和手上的药上了,再去床上趴着处理背上的伤口。”林南乔开始摆弄起那些瓶瓶罐罐。 “好。”青荇乖乖坐下,“谢谢南姐。” “傻丫头,有点疼,忍着点。”林南乔一边上药一边问,“可记得那些人的模样?” “不记得了,当时人太多,我又晃了神,后头去了那小巷子边,又很黑,根本看不清。”青荇忍着脸上的刺痛回答。 林南乔又陆陆续续的问了一些细节,一旁的柳依依帮着林南乔递东西。 而另一边,方柏仔细的给孟奕轩检查了一遍身体,又把刑夫人给的药丸拿来仔细研究了一番。那个药方他早就见过了,倒没什么研究的意义。 “怎么样,可看出了什么端倪?”孟奕轩问。 “都是些寻常的药材,方子开的大胆且巧妙,但这里面有一味我分辨不出是什么。”方柏将那药丸嗅了又嗅,恨不得上嘴舔一舔才好。 “可舔不得,刑夫人统共只留下这么些药丸,你又分辨不出药引是个什么,浪费一颗,你少爷我的腿,就好的慢上几分。”孟奕轩深知方柏的德性,及时开口阻止。 “啧!”方柏小心思被看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药丸放回瓶子里,“刑夫人是何人,我若能辨得出,这武林里也该有我一个位置了。” “这一遭江南之行,当真是收获满满啊!”孟奕轩感叹道,“原以为我顶多能保住命,腿是别想要了的,谁知竟有这奇遇。” “是啊,遇上肖扶桑就已经很离奇了,居然还能遇见刑夫人,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方柏一边摇头一边说,“咱这少夫人,当真是个旺夫的啊!” “确实是个福星。”孟奕轩点头赞同。 “少爷,这肖扶桑是个什么模样啊?”方柏话题跑的飞快,“我听闻,他少年白头,又双目渺茫,平日里跟个乞丐一般。” “我也没亲眼看到,听林诚的转述,只是穿的朴素一些,不至于像乞丐。”孟奕轩道,“再者,像他那般的高人,真想要什么金银财宝要不到?不过是超脱世俗,不为外物所累罢了。” “真有境界!”方柏啧了一声,“不像我,大俗人一个,就爱些黄白之物。” “你若不爱黄白之物,我又如何能招揽到你呢?”孟奕轩笑着说。 “诶,少爷,咱俩这关系可是真真的,不是那些东西可以比拟的。”方柏马上表忠心。 “行了,我方才看青荇一身的伤,怎么回事啊?”孟奕轩问。 “前头不是很清楚,我是在过来的路上遇见的,这小丫头被拐子绑了藏在菜篮子里,想运出去。”方柏道,“小丫头挺泼辣的,被打的一身伤,又被绑着,还一直挣扎,要不我还真听不见。” “拐子?”孟奕轩皱眉,正欲接着问,就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是我,林诚。”林诚的声音响起。 “进来,门没上锁。”孟奕轩道。 “少爷,林诚特来请罪。”林诚一进来,便对直朝着孟奕轩过来跪下,“属下失职,差点让少夫人受伤,又害得青荇差点被人拐走。”接着,便将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先起来。”孟奕轩拍拍他的肩膀,“依依和青荇都没事。” “可青荇受伤了,还差点被拐走,少夫人也受了惊。”林诚不肯起来。 “青荇虽受了伤,但未殃及性命。依依胆子小,历练一下也不错。”孟奕轩道,“发生此等意外之事,谁也料不到,你已经处理的很好了。” “对啊,而且青荇丫头我也帮你救回来了。”方柏将林诚扶了起来,“意外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嘛!青荇是个有造化的,能碰见我是她命不该绝。若当真是命中有此一劫,咱们谁也救不了她。难道,你还能抛下少夫人去救她?” “………………”林诚沉默了,他不能,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的救了柳依依。 “看,你自己知道答案的。”方柏将林诚按在凳子上坐下,“别说青荇和少夫人,便是我和少爷,你也要毫不犹豫的救少爷。道理你都懂,怎么换个人就不明白了呢?” “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与其自责懊恼,不如想办法解决,不要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孟奕轩道,“我一贯是这样教你们的。” “林诚明白。”林诚点点头,但仍有懊恼之色。 “依依和青荇都无碍,但事情并不算完了。”孟奕轩道,“杂耍团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生意外,那么多人挤成一团。若是发生个踩踏事件倒是正常的,可拐子趁此机会拐人,可就不太对了。而且还是有备而来,像是提前知道一般。” “对啊,这拐子是最招人恨的,一旦被逮住了,便是就地打死,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平日里最低调了,出来下手都是挑人最少的时候。怎么可能在人这么多的闹事行凶呢?”方柏一拍手,“这是有预谋的,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大概是的。”孟奕轩道,“我们一入蜀就被盯上了,从今夜依依和青荇出门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行动了。所布置的陷阱,肯定不止这一个。只是有林诚带着,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罢了。” “好生歹毒啊!有道是祸不及妻儿,他们下手挺黑的啊!”方柏摸着下巴啧啧道,“咱少夫人还是第一次来呢,就送如此大的见面礼,也不知是位如此好心。咱得想办法还回去啊!” “我这就去查!”林诚立马就想行动。 “有什么可查的。”孟奕轩慢悠悠的开口,阻止了林诚的行动,“蛇鼠一窝,左不过是这几个人,谁做的有什么区别吗?与其浪费时间去查来查去,不过攒足力气一窝端了,永绝后患。” “…………”林诚停下动作,看着孟奕轩。 “少爷说的对啊!”方柏一击掌,“都端了不就行了,这一看就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好!”林诚咬咬牙,“等把他们一锅端了,再好好替少夫人和青荇出气!” “是该好好出气。”林南乔推门而入,“我去看了青荇,伤的挺重的。”。 一旁的林诚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不过还好,没有伤及内里。只是青荇身体底子差,估摸着要好生的将养些日子方能恢复。”林南乔看了看林诚,“方柏你得空给青荇好生配几服药。” “得嘞!”方柏笑着应了,“您说了就是!” “今晚依依就陪着青荇睡了,小丫头估摸着也吓坏了,有人陪着好一些。”林南乔这话是对孟奕轩说的。 “好。”孟奕轩点点头,应了。 “你呢,药可看出什么名堂了?”林南乔转向方柏。 “旁的能看出,但这药引子实在分辨不出来。”方柏耸耸肩。 “意料之中。”林南乔一边说一边点着头,“等明儿我让依依过来教教你刑夫人教的推拿,以后轩儿康复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啊!”方柏眼睛一亮,“少爷方才跟我说了,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学。” “那我现在就可以教给你。”柳依依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过来了。 “依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陪着青荇吗?”林南乔走过去,拉着柳依依的手将人带过来。 “青荇喝了安神的药,这会儿已经睡了。”柳依依道,“孟大哥的腿耽误不得。” “难为你了。”林南乔也知道孟奕轩的腿是头等大事,也只拍了拍柳依依的手,没有反对。 “那就劳烦少夫人了。”方柏像模像样的拱手行了个礼。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出去。”林南乔说完就带着林诚等人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孟奕轩,柳依依和方柏三人。 柳依依仔细的将刑夫人教的一一展示给方柏,方柏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几句。 方柏不比柳依依,他本就是大夫,在按摩推拿方面更懂一些。在柳依依教过一遍以后,便上手了。 柳依依盯着方柏推拿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而孟奕轩也松了一口气,方柏毕竟是大夫,对推拿力道更熟练一些,不像柳依依和青荇一样,只知道用蛮力。以后由方柏给自己推拿,也能少遭点罪了。 “好了,少爷,今天的推拿就结束了。”方柏拿帕子擦擦手,“我仔细想了一些,回去配点舒筋活血的药酒,搭配着推拿,效果会更好。” “那就烦你费心了。”孟奕轩笑着说道。 “少爷说什么呢,太客气了。”方柏整理了一下自己,“记得给钱就行。” “少不了你的。”孟奕轩知道方柏在说笑,也跟着回答。 “行,那少爷,少夫人,在下就告辞了。”方柏说着就转身要走,又回身对柳依依道,“少夫人,我回去给青荇小丫头配几服药,明早差人去捡,熬好了送去,您记得叮嘱她喝了。” “好,多谢方大夫。”柳依依微微点头致谢。 “哎哟喂,可别这么叫我,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方柏像身上长了虱子一般,不自在的扭了几下,“您以后就叫我方柏就行了。” “好。”柳依依点头应了,“方柏。” “诶!”方柏笑眯眯应了,“那方柏就不打扰少爷少夫人了,告辞,告辞!”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以后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孟奕轩看向柳依依,温柔的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 “说。”孟奕轩了然一笑。 “今晚的事,不是意外?”柳依依问。 “应该不是。”孟奕轩想了想,“但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也没有抓到人。” “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们对吗?”柳依依追问,“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对吗?” “针对是肯定的,但不是你。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你和青荇不过是幌子。”孟奕轩深知柳依依现在的想法,“他们不是特地要来抓你的,他们只是想通过伤害我身边的人来达到警告我的目的罢了。所以,抓的是你还是青荇,于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分清楚你和青荇。” “真的吗?”柳依依皱眉道,“孟大哥,你不要为了安慰我而骗我。” “真的。”孟奕轩摸摸柳依依的头,“我有必要骗你吗?而且,青荇现在也没事。她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先是遇到你,又遇到方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好福气在后头呢!” “那便好。”柳依依点着头,又道,“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具体是谁不清楚,但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个人。”孟奕轩道。 “既然分不清楚是谁,那就一个都不要放过!”柳依依咬牙切齿的说,“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次的事,但他们迟早都会做伤害我们的事!” “…………”孟奕轩以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看着柳依依。 “怎……怎么了?”柳依依被孟奕轩看的有点发毛,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你……不害怕吗?”孟奕轩问,“咱们刚进蜀中,你和青荇就出了意外。若今晚不是林诚跟着,那你大概也会出事的。” “那都过去了,我也没出事。可青荇不能白白的受伤!”柳依依道,“是他们先不讲道义的,是他们先动手的!”说到后头,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孟奕轩拍拍柳依依的手,“冷静一点。放心,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咱们慢慢收拾他们,一定会给青荇报仇的。” “嗯!”柳依依重重的点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你先回房睡。”孟奕轩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柳依依心里也记挂着青荇,便乖乖的应声,“我去把石头唤来陪你。” “好,去!”孟奕轩笑着目送柳依依出去,而后收起了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8章 药膏 青荇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屋子里早没了人。青荇撑着手臂想起来,昨儿夜里都不觉得,睡了一夜缓过神来,这会儿只觉得哪哪都是疼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爬起来。 穿好了衣裳,青荇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查看着自己脸上的伤。 上了药,又经过一夜的休整,破皮的伤口都结了痂,但被打的地方也青紫斑驳的厉害,有些地方甚至肿了起来。原本不错的皮相,也难看起来。 青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皱了皱眉。但皱眉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又是一阵疼痛。 就在这时,门开了。 “青荇,你怎么起来了?”柳依依端着盆水进来了,见青荇坐在梳妆台前,忙放下水过去,“你伤的不轻,该好好躺着的。” “我没事儿,少夫人。”青荇转身站起来,“小时候挨的打多了,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很快就会好的。” “…………”柳依依知道青荇在宽慰自己,但联想到她与自己的过去,不禁皱眉。 “我真没事儿。”青荇拉过柳依依的手,“少夫人您别多想了。我睡了太久了,肚子有点饿了,可有吃的?” “有的有的。”柳依依赶紧点点头,“厨房里一直温着粥的,你先洗漱一番,我去差人送来。方柏还给你开了药,用了饭再把药喝了。” “好,谢谢少夫人。”青荇努力扯开一个笑。 “那你先洗漱,我先去给你准备吃食。”柳依依说着就走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青荇待柳依依出门后,收起笑容,嘴脸的伤口被扯的有点疼。摸了摸嘴角的伤,青荇走到水盆边,拧了帕子,又回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小心的擦着脸。 柳依依风风火火的出门往厨房去了。 “少夫人,急匆匆的干嘛呢?”正巧撞上方柏,远远的就打招呼。 “青荇醒了,我去厨房给她拿吃食。”柳依依看着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自己跟前的方柏道,“顺便把药也给她拿过去。” “那我同少夫人一道!”方柏仿佛是个无事的闲人一般,打定主意要跟着柳依依屁股后头转,“您去拿吃食,我负责去拿药。” “好。”柳依依心里想着青荇,“正好你帮着把把脉。” “得嘞!”方柏高兴的领命,“我去拿我的药箱子,给青荇丫头配点药擦脸,好的快些。”说着就脚下生风的跑了。 两人去拿了吃食和药,又一同往青荇那儿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青荇已经换好了衣裳,头发也简单的梳理了一下。 “青荇丫头,哎哟喂,看着真可怜。”方柏把药放在桌上,手臂撑着桌子端详着青荇的脸。 “方大哥,你怎么来了?”青荇没想到方柏会跟着来。 “我来拯救你来了啊!”方柏笑道。 “嗯?”青荇皱眉。 “我今早去给少爷买药材配活血的药油时,也顺道买了点活血生肌的药材。”方柏说着便走到一旁坐下,打开自己背着的小药匣子,“你先吃饭,我先给你配。” “多谢方大哥。”青荇感激的说。 “先吃饭。”柳依依将两盘小菜并一碗粳米粥摆在青荇的面前,“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再让方柏给你把把脉。” “好。”青荇听话的开始吃饭,因为嘴边有伤,倒是难得的斯文起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柳依依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青荇。 等青荇用完饭,柳依依将想收拾的青荇按在椅子上,又自己将碗筷归置到托盘里,端了出去。外头有随时候着的下人,接过托盘就下去了。 “方大哥,药可配好了?”柳依依走到方柏旁边坐下。 “差不多了。”方柏手里握着一根杵,用力的搅拌着石臼里黑乎乎,散发着浓重药味的药膏,时不时往里放些粉末。 “这里头都是些什么药材啊?”青荇走过来好奇的问。 “都是些活血化瘀的,也有些生肌养肤的。具体是些什么我就不说了,一则是祖传秘方,二则里头有些生僻的中药,便是郎中们,也鲜少有人听过。说出来,两位也只是听个响罢了。”方柏笑道,“所以我还是不违背祖宗了。” “可我闻着这味儿……可不大好啊!”青荇微微蹙眉,“这玩意儿……不会是要敷在我脸上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方柏坏笑,“丫头,这里头可都是好东西啊!” “可以不敷吗?”青荇咽了咽口水,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不好的东西,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也晓得几味活血生肌的药材,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那不行!”方柏还没说话,柳依依就先开口了,“得敷!敷了才能好的快!” “对啊,内服外敷,双管齐下,方才好的快!”方柏说着拿了个小小的铁质勺子,将杵上的药膏刮下来放进石臼里,又拿了个青色的玉石的胭脂盒子,将石臼里的药膏刮出来填进胭脂盒子里。这药膏大概真的挺值钱的,方柏刮的很仔细。 等方柏终于搞定了,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来,青荇丫头,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方柏说着拿出个垫手的小枕头,又拿出一方帕子。待青荇将手放上去之后,将那帕子盖在青荇的手腕上,方才将手搭上青荇的手腕。 方柏的手生的很好,十指修长白净,按在青荇的手腕上轻轻的动着。 “如何?”柳依依按捺不住问。 “无甚大碍,少夫人放心。”方柏收回手,又将帕子取下来叠的方方正正的,“青荇丫头身体底子不好,大概是小时候亏虚了。我再给她添点补气血的药材,坚持喝个半个月,保证给她补的白里透红的。” “那就多谢了。”柳依依道。 “已经半个时辰了,药也冷了,青荇丫头,赶紧喝了。”方柏走过来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药。 “这药都凉了,需不需要热一下?”柳依依看着没有一丝热气的药。 “就是特地晾着的。”方柏道,“青荇丫头脸上有伤,嘴角的还挺严重。如果药汤太烫了,她小口小口的喝,反而是种折磨。凉了以后,捏着鼻子一口灌了,反而好一些。” “…………”青荇看着黑乎乎的一碗药,有些抗拒。 “方柏说的有理啊,青荇,你赶紧喝了。”柳依依端着药碗放到青荇手里。 “…………”青荇无奈的接过药碗,看了看柳依依,又看了看走到自己旁边的方柏。心一横,捏着鼻子就将那碗药灌了进去。 浓厚的药材味裹挟着苦味反到口腔里,青荇放下碗几乎就要吐出来,结果被方柏一下子捂住了嘴。 方柏的手很大,这一下就盖住了青荇的大半张脸,他捏着青荇的后颈,逼着她抬头露出脆弱的脖颈。而后另一只手放开青荇的嘴,顺着脖子往下一抹,原本顺着喉咙翻上来的药汤就被全部推回了胃里。 方柏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些动作,而后就放开了青荇。 青荇懵懵的趴在桌上喘大气,口中还弥漫着苦味,但药汤倒是彻底的进了肚子了。 “怎么样?”方柏取出方才叠好的帕子擦了擦手,“哥哥我这个手法厉害?坚决不浪费一滴药!” “…………”青荇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的说,“真是厉害得很啊!” “不用谢,哥哥我毕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总有那么几手绝活的!”方柏仿佛没有看到青荇眼里迸发的愤怒。 “额……”柳依依回想着方柏的动作,这不是和喂猫喂狗吃药的法子吗?她记得从前柳皎皎有只小白狗,宝贝的不行。有一年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家里的老仆就是这样给那只小白狗喂药汤的。 “你当我是猫儿狗儿嘛!”青荇一拍桌子就要起来收拾方柏。 后者眼疾手快往后一退,拿出擦脸的药膏道:“收拾我也得先把药擦了!”说着就往柳依依手里一塞。 “对啊,先擦药。”柳依依接过胭脂盒子,将青荇按下去,“方柏又跑不了。” “少夫人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方柏微微皱眉,笑着对柳依依道,“我人还在这儿呢!” “我知道啊,我看着呢!”柳依依嗅了嗅药膏,被那味儿冲的直眨眼,“但手脚都长在青荇身上呢,我又不能一直按着她。啧!这药膏怎么这么味儿啊?” “良药苦口,好膏冲鼻啊!”方柏一脸认真的说。 “真……真的吗?”柳依依犹豫着又嗅了嗅,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当然是真的!这里面可都是好药!金贵着呢!”方柏提高声音,恨不能拍桌自证。 “行行行,多谢,多谢。”柳依依皱着眉,思索着该怎么给青荇涂。这么大的味儿,自己闻着都冲,青荇涂脸上能受得了吗? “少夫人请用。”方柏似乎是看出了柳依依在想什么,将方才用来刮药膏的勺子擦干净,放在一方白帕子上送过来,“用这勺子刮取药膏,再抹在脸上。” “多谢。”柳依依伸手欲拿勺子,方柏却突然收了回去,不仅如此,还一把夺过了柳依依手里的药膏。 “嗯?”柳依依一懵,“怎……怎么了?” “哎呀少夫人,我突然想起来少爷让我来找你,说是有要事商量,让我赶紧带你过去!”方柏一拍脑袋,仿佛才想起来一般。 “什么?”柳依依一听这话,更懵了,“孟大哥让你来找我?” “嗯啊!”方柏将帕子,勺子和药膏放在桌上,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所以我遇到你不是偶然,你就是特地来找我的?”柳依依不可置信的问。 “是啊!”方柏转回身去收拾自己的小药匣子,一边往身上背一边催促柳依依,“赶紧走赶紧走,耽误太久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柳依依罕见的生气了。 “哎哟喂,少夫人息怒,我这不是想着顺道给青荇丫头送药呢嘛!结果一打岔就忘了。”方柏嘴里说着抱歉,面上可是半分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你…………”柳依依气的出大气,从自己与方柏相遇到现在已过去接近一个时辰了! “少夫人,赶紧走!”方柏看了看门外,“我瞧日头挺毒辣的。” “嗯?”柳依依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冲的气都忘了生,但自己又实在不能拿方柏怎样,只能转头看青荇。 “少夫人你先去,少爷找你呢。”青荇赶紧跟柳依依说。 “可是你的药还没抹。”柳依依皱眉道。 “无妨,房间里有镜子,我可以自己抹。”青荇扯出一个笑,站起来轻轻把柳依依往外推,“少夫人赶紧去,已经耽误很久了。” “好,你自己小心点,铜镜不是很清楚,别碰着伤口。”柳依依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着。 “那我们走了啊,青荇丫头,我空了再来找你玩儿。”方柏笑嘻嘻的跟着往外走。 “你可别来了!不欢迎你!”青荇对着方柏可没好气。 “小丫头,口是心非!”方柏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笑眯眯的跟着柳依依走了。 方柏身量高,一双长腿慢悠悠的也能赶得上疾步快走的柳依依。 “好了,少夫人请止步。”方柏对几乎要跑起来的柳依依道。 “啊?”柳依依一边疑惑的看向方柏,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方柏见状只能快走一步赶在柳依依前头,伸手拦住柳依依。 柳依依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白色广袖,问方柏:“你干嘛?” “少爷没找您,我哐您呢!”方柏收回手,双臂环胸道。 “你说什么?”柳依依彻底懵了,看着方柏,“你要干嘛?” “少夫人请看!”方柏抬手,以掌示意柳依依看走廊墙上的雕窗。 “嗯?”柳依依虽疑惑,但也朝着雕窗看去,发觉正对着青荇房间的门口。而此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敲门。 “如果我不把您哐走,这呆子还不知道要在外头待多久呢!”方柏站在柳依依斜后方,笑着说。 “林诚?”柳依依疑惑的看着进去的人,“你是说林诚一直在外头?” “也不是一直,跟咱们前后脚的事。”方柏道。 “他……什么意思?”柳依依不明,“担心青荇就直接去啊。避着我们作甚?” “您说呢?”方柏轻笑一声,“这不明摆着吗?” “按说这事我也有责任。”柳依依叹口气,“林诚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自责的。” “少夫人你……”方柏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依依,“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吗?”柳依依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疑惑。 “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大笑,而后道,“咱们少爷接下来可有意思了。” “关孟大哥什么事?”柳依依突然觉得自己在方柏面前成了傻子。 “没事,没事。”方柏擦擦眼睛,“走,都出来了,咱们去找少爷!” “孟大哥在忙吗?”柳依依一听孟奕轩,便将方柏莫名其妙的各种话抛到脑后了。 “还好,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方柏道,“走,我带您去找他。” “好。”柳依依又看了看青荇的房间,自从与林诚相识,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同生共死了,林诚的忠诚可靠是肉眼可见的。柳依依对林诚很是放心,有他照顾青荇,自己也能放心。索性就跟着方柏走了。 第39章 敷药 林诚见方柏跟着柳依依转弯进了长廊,方才出来,走到门口,愣了一下才敲门。 他其实在外边待了好一阵了。他是跟着柳依依和方柏前后脚到的,不过他没进去,躲在屋子的一侧。 对于受伤的青荇,林诚始终心存愧疚。 “谁啊?”青荇拿着药膏,对着铜镜正准备敷,就听到敲门声响起。她一时想不起谁会在这个点过来,只好放下药膏一边问一边开门,“林大哥?”看见门外的林诚,青荇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林诚看着一脸青紫斑驳的青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青荇看见林诚皱眉,突然想起自己的脸,立刻转身捂住脸,“你先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好。”林诚听话的进屋,又把门关上。 青荇快走几步到了里间,想找一块面纱把脸遮上。无奈这是个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里面也只有一些常备的东西,而面纱这种东西并不属于常用品。 “你在找什么?”林诚并没有进里面,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耳朵更为灵敏一些,听出了青荇在屋里四处翻找着。 “没……没什么……”青荇找不到,急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上的伤虽已结痂,但被汗水沁着,也不好受。 “需要我帮忙吗?”林诚听见里面叮叮咚咚的,实在不放心。 “不用不用。”青荇终于还是放弃了,这屋子里确实找不到遮脸的。 “方柏给你配药膏了?”林诚问。 “啊?”青荇一愣,“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闻见味儿了,方柏以前给我配过这种药膏。”林诚解释道,“味道特别大。” “嗯,方大哥说,这个药用来敷脸,好的快。”青荇躲在里间,不想出去。 “你脸上伤的挺严重的,我帮你敷药?”林诚试探着问。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青荇赶紧拒绝,“房间里有铜镜。” “…………”林诚语塞,半天挤出一句,“那……那你小心点。” “嗯…………”青荇听出了林诚声音里的低落,但不太明白。 “……那我先走了。”林诚说着就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咬了咬牙,又转身对着里面说,“对不起青荇,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啊。”青荇脑瓜子突然灵光一现,林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生气那晚的事? “我那晚……”林诚想继续解释,但被冲出来的青荇打断了。 “林大哥我没生气,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我,我也会去救少夫人的。”青荇生怕林诚误会,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急忙冲出来解释。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林诚问。 “我……我……”青荇一时语塞,半天挤出一句,声音跟蚊子哼哼一般,“我脸上有伤,不好看……” “嗯?”林诚没听清楚。 “我说,我脸上有伤,很丑!不想你看见!”青荇豁出去一般提高声音。 “你是因为这个?”林诚疑惑。 “对啊。”青荇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今早起来照了镜子,我现在好丑的!” “我不觉得啊,只是受伤了而已。”林诚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青荇的脸,“我以前还被打的整个脸肿的像猪头一样,方柏医术好,几天时间我就恢复了。” “真的?”青荇双眼放光。 “真的。”林诚点点头,“你还是一样漂亮,方柏的医术也是真的好!” “嘿嘿”青荇傻傻一笑,拉着林诚衣袖,“那林大哥你帮我敷药好不好?铜镜看不清楚。” “好。”林诚跟着青荇走到梳妆台前, “林大哥坐。”青荇一边指挥着林诚坐下,又去给自己搬了张凳子过来,跟林诚面对面坐下。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诚。 林诚看着青荇的眼睛,愣了一下神,又赶紧低头摸了台子上的药膏和勺子。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药膏抹在自己手背上上,放下勺子和药膏,拿手指将那药膏在手背上抹开,用体温将药膏融化了一些。而后小心的抹在青荇的脸上。 尽管林诚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但碰到青荇的时候,还是听见她小小的吸了一口气。 “疼?”林诚停下动作问。 “还好,不疼。”青荇口是心非的摇摇头。 “你等等。”林诚突然想起什么,将抹药的手指在桌上放着的帕子上擦干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散发着桂花香气的糖。 “桂花糖?”青荇闻见了甜甜的香味,惊喜的说,“给我的吗?” “嗯,方柏一向信奉良药苦口,他开的药都苦,我给你备了些桂花糖。”林诚道,“用来清清口。” “谢谢林大哥。”青荇笑眯眯的捡了一颗放进嘴里,馥郁的桂花香和着糖果的甜味儿一下子就在嘴里蔓延开了。方才还回荡在嘴里的苦味瞬间就被掩盖了,“真甜!” “这家桂花糖是蜀中的老字号了,开了很多年。”林诚将糖果重新包好,放在一旁,继续给青荇上药,“你若喜欢,以后我经常给你买。” “好!”青荇开心的点点头。 “闭眼。”林诚擦到眼睛旁的伤,轻声嘱咐道。 “嗯。”青荇乖乖的闭上眼睛,眼睫毛随着林诚的动作轻轻颤动着。 林诚看见那长长的睫毛,仿似蝴蝶振翅一般,在自己心里扑腾着。 “好了吗,林大哥?”青荇感觉不到脸上的动作,也没有睁眼,而是先询问林诚。 “还有一点,你等等。”林诚回过神,加快了动作,将青荇脸上的伤都敷上了药膏,“可以了。” 青荇睁开眼,对着铜镜一看。自己脸上的青紫都被药膏遮的严严实实的,但这药膏黑乎乎的,自己现在活像个几十年没洗澡的脏娃娃。 “这药膏好大的味儿啊!”青荇被这药膏的臭味儿熏的快失去嗅觉了。 “方柏用药就是这样,只求效果,旁的都不管不顾。”林诚宽慰道,“你坚持一下,也就三天左右就好了。” “真的这么快?”青荇从前受伤没有药,顶多自己出去采点认识的药草捣烂了敷上,好的特别特别慢。 “真的,我以前总受伤,可比你严重多了。”林诚道,“方柏这人嘴上虽不靠谱,但医术方面确实了得。” “那他嘴上可真是太不靠谱了!”青荇想起方柏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方柏出身于江湖,性子更洒脱不羁一些。以后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林诚将勺子擦干净,又把药膏盖好,规规矩矩的放在梳妆台上。 “以后要经常一起吗?”青荇问。 “嗯,方柏是南姐花了很大功夫才请来的,贴身照顾少爷的大夫。”林诚解释道,“方柏虽看着不着调,但医术十分高超。若非他被南姐提前招进来,现在在江湖上应该也是小有名气的了。” “这么厉害啊?”青荇好奇的瞪大眼睛,“同我说说你们以前的事呗?”她有些舍不得林诚走,越靠近蜀中,两人独处的机会就越少。这会儿正好找个理由同他多说说话。 “方柏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也不爱说自己的事。”林诚想了想,道。 “谁要听他的啊,我想听林大哥你的,少爷的,南姐的,王大哥的!”青荇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拉着林诚往屋子中间去了,还贴心的倒了两杯茶,一副要聊很久的样子。 “好。”林诚跟着过去坐下,他也很久没有和青荇好好的说过话了。虽然他话本就不多,但他也很想和青荇一起。便捡了一些从前的趣事讲,林诚并不善言辞,很多有趣的事从他嘴里出来,也变得无味起来。但青荇却听的特别开心,情绪随着林诚的讲述起伏着。 也许故事真的很无趣,但爱,会让每一个字都流光溢彩。 而另一头,柳依依跟着方柏去找孟奕轩,两人一路上有的没得说着话。 柳依依时不时打量一下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衣,广袖长袍,生的俊秀。看起来并不像个大夫,更像哪个世家名门的小公子。而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松弛感和疏离感。不像林诚那样一直紧绷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味道,但靠近了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真诚。而方柏,看起来笑眯眯的,很容易亲近的样子。等靠近了才发觉此人封心锁情,如一口古井,根本看不清楚。 柳依依一路从江南到蜀中,看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方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明明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而方柏也在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少夫人。他跟随孟奕轩多年,虽说是受雇于孟家,但更像是门客。因着自己身份特殊,方柏和孟奕轩处的更像朋友。他能看得出孟奕轩对这个小丫头很满意。昨晚也找石头了解了一番此行江南的事,是个可怜的小丫头,但也是个机灵的。如同一块待琢的璞玉,只是,这块玉养在阴暗中,真的没有被阴暗同化,滋生出点别的东西吗?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他们找到了孟奕轩。 孟奕轩并不在房里,而是在秦忠贤的书房,正和秦忠贤议事,溪草跟着伺候在一旁。 柳依依在方柏的带领下进了书房,秦忠贤赶忙站起来行礼,柳依依跟着回礼。 “依依,青荇可好些了?”孟奕轩示意柳依依在自己身边坐下,放下手里的账本偏头询问。 “好多了,方柏配了药膏给她擦脸。”柳依依道,“我们出来时,林大哥过去了,这会儿有他看顾着。” “嗯,那便好。”孟奕轩点点头,“方柏医术好,想来青荇几日就能好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柳依依点点头。 “方大夫的医术少夫人尽管放心,药材老朽也都是备的最好的,绝对不让青荇姑娘脸上留下一点印子。”秦忠贤开口。 “多谢秦掌柜费心了。”柳依依感谢道。 “少夫人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秦忠贤笑道,“少夫人若有其他的吩咐,也请尽管开口,老朽一定尽全力办到。” “对啊少夫人,不用跟秦掌柜客气。”方柏自己寻了个位置挨着秦忠贤坐下。 “多谢二位了。”柳依依微微一笑。 “依依,方柏应该长你几岁,以后你便唤他方大哥。”孟奕轩开口道。 “不用不用,少爷太客气了!”方柏赶紧摆手,“我特地让少夫人唤我名字的。” “无妨,你在孟家多年,我若舔着脸,也能说一句咱们亲如一家,依依唤你一声大哥,也无妨。”孟奕轩道。 “可不行可不行,不合适不合适。”方柏连连摆手。 “方大哥。”柳依依当然是听孟奕轩的话,跟着就叫了。 “哎哟喂,少夫人折煞我了。”方柏一脸的不敢当。 “出嫁从夫,依依既然嫁给了孟大哥,自然是听从夫君的。”柳依依坚持道,“不管方大哥答不答应,依依就这样叫了。 “嘶……”方柏倒吸了一口气,皱眉道,“那我就舔着脸应了?” “你该应了的。”孟奕轩笑道,“依依和青荇都是很好的姑娘,以后你们也会处的很好的。” “左不过是个称呼,也不是多大的事。”秦忠贤笑着开口,“莫不是还要老朽去准备些酒水点心,正式敬杯酒,知会一下先人?” “不至于不至于。”方柏笑道,“秦掌柜真会开玩笑。”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定了。”孟奕轩道,“咱们接着聊聊生意的事?” “好好好。”秦忠贤又提起笔,在一旁备好的宣纸上写了几笔,“接下来就是脂粉铺子了。” “依依,你是在这儿坐着听,还是去找南姐?”孟奕轩小声问柳依依。 “南姐在哪儿?”柳依依问。 “她带着石头和彦文哥去巡查铺子了,你若想去,我让方柏带你去。”孟奕轩道。 “嗯,我就留这儿。”柳依依想了想,“时候也不早了,南姐他们估计就要回来了。” “好。”孟奕轩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这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方柏站起来。 “那你去。”孟奕轩也没跟他客气,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柳依依则跟着孟奕轩专心的看起了账本。 大概是顾虑着柳依依在,孟奕轩,秦忠贤和溪草都特地放慢了速度,以保证柳依依可以跟得上。 第40章 无忧巷 看账本的时间过的很快,不多时,林南乔就差人来唤几人用饭了。 饭毕,众人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蜀中比江南热,午间满城都是蝉鸣。 柳依依放心不下青荇,便去了青荇的屋子,盯着她把药喝了,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子话。犯了困,便宽衣卧下,小睡了一阵儿。 柳依依醒来时,青荇还在睡。大概是方柏开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青荇的瞌睡格外的好。柳依依穿好衣裳,便出了门。在外头转了一圈儿,除了一些伺候的下人,竟连一个认识的都没看到。逮着个下人问了一下,孟奕轩带着石头,林诚出去了。林南乔和王彦文带着溪草走了,连秦忠贤都出门了。柳依依从离开江南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耳边充斥着的都是陌生的声音和音调,不再是熟悉的吴侬软语了。这里是自己将来要过一辈子的地方了,自己得赶紧适应才行,既然没有人陪,那就自己出去转转! 柳依依打定了主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不少碎银子,有钱在包里便有了底气,柳依依昂首挺胸的就准备出门了。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方柏。 “少夫人,你这是、、、要出去?”方柏看着柳依依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方大哥这是刚回来?” “对,闲着无事出去转转。”方柏解释道。 “那我也出去转转。”柳依依说着就想走,被方柏伸手拦住了。 “少夫人留步啊!”方柏收回自己长长的袖子,“青荇还伤着呢,您还要往外跑,乖乖待在家里不好吗?万一出去遇到什么意外,岂不是又给少爷添麻烦?” “那我也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啊?”柳依依反应超乎方柏的快,“因为害怕他们,所以我要躲一辈子?” “那倒也不是。”方柏笑了笑,“少夫人胆子挺大啊!” “那倒不是。”柳依依也冲方柏笑了笑,“既然方大哥没事,就陪陪我。方大哥武功高强,有你陪着,应该就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找麻烦了?” “荣幸之至!”方柏伸出手,“少夫人请。” “方大哥请。”柳依依回了个礼,在方柏反应过来前率先走了出去。 “少夫人想去哪?”方柏一甩袖子跟上。 “我想去看看孟家的生意。”柳依依道,“尤其是为赏荷节准备的。” “恐怕不行。”方柏摇摇头。 “为何?”柳依依问。 “马上就是赏荷节了,我们这一行人本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暗中不知道多少人跟着我们呢。即便少夫人您是生面孔,我却不是,咱们的行踪很容易泄露咱们的计划。”方柏解释道。 “只是看看也会?”柳依依不明所以。 “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专门做情报收集和分析的。”方柏道,“我们的很多想法嘴上不说,但身体却会表现出来。比如说,当您很想离开一个地方却不方便离开时,即便您坐着没动,但您的眼睛却会一直瞟向您想走的方向,您的脚也会转向那个方向。就好像现在,您想冲这边走,对吗?” 柳依依随着方柏指向自己脚尖的方向看去,颇为讶异的点点头:“的确,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 “少爷他们教您的是生意上的事,我现在说的是江湖上的人,您不知道很正常。”方柏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边走边聊?” “好。”柳依依点点头道,“这些我接触的确实不多,还请方大哥不吝赐教。” “少夫人有事尽管吩咐,方柏可担不起一个请字。”方柏双臂环胸放慢脚步,与柳依依并排走。 “那方大哥决定咱们去哪里转转。”柳依依拿余光瞟一眼跟自己并排的白色衣裳,“我对这里实在不熟悉,也不好乱走。” “那就麻烦少夫人陪我去买个东西。”方柏道,“这边请。” “好。”柳依依跟着方柏的指引,慢悠悠的走着,“方大哥想去买什么?” “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方柏却卖了个关子。 “那方大哥能跟我说说江湖上的事吗?比如刚才说的。”柳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想问的问题,方柏却很轻易的就明白了。 “当然可以了。”方柏道,“其实不管是江湖还是生意场,很多东西都是相同的。人性都有相似之处,都是趋利避害的。”方柏滔滔不绝的跟柳依依说了很多,给柳依依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这是林南乔和孟奕轩不曾给她展示过的,更加直白且充满了人性的世界。方柏甚至讲了很多困境做例子,并且给出了最便利的解决方法。往日里林南乔和孟奕轩对柳依依的教导更多是引导她自己思考,并没有像方柏这样直白的如同喂饭一样的方式,柳依依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的学到了知识。 “少夫人可听懂了?”方柏问道。 “嗯,懂了。”柳依依点点头,方柏说的十分详细,不可能会不懂。既然方柏是江湖里的人,那他是不是也会知道刑夫人的身份呢?柳依依张了张嘴,还是没能问出口。 “好了,咱们到了。”方柏停在一个小巷子口,朝着柳依依努努嘴,“就这儿。” “嗯?”柳依依顺着看过去,是一条很长很长却很窄小的小巷子。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斑驳的灰墙,这是一条充满了年岁痕迹的巷子,“这是哪里?” “这条巷子叫忘忧巷。”方柏解释道,“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可是别有洞天,我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少夫人可敢与我一道进去?” “敢?”柳依依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为什么这么说?” “少夫人猜猜这里面是卖什么的。”方柏道。 “不知道。”柳依依很诚实的回答,的确,这里太旧了,陈旧像即将被废弃的破烂。谁会在这里卖东西? “这里卖的酒。”方柏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酒?”柳依依使劲儿的嗅了嗅,“没有酒味儿。” “好酒不怕巷子深,也许里面不止有酒呢?”方柏笑的神秘莫测,“或许,有意外的惊喜呢?” “那就请方大哥带路?”柳依依看着方柏的眼睛,企图看出点什么自己想要的。但后者依旧笑眯眯的,端的是一派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仿佛柳依依感受到那些丝丝缕缕对自己的不善之意,都是错觉一般。 “少夫人请。”方柏一甩袖子,大踏步进去。他身量高,虽看着清瘦,但一进入小巷子,就仿佛占满了小巷子的一大半,将前头的路挡了个干干净净。柳依依跟着方柏的步伐走了进去,因为看不见前面,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巷子走起来比看见的更深一些,柳依依觉得应该走到头了才对,但方柏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还在往里走。 “这巷子有这么深吗?”柳依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大热的天儿,越走越凉了。 “快到了。”方柏突然停下脚步,“少夫人,听。” “什么?”柳依依猝不及防差点撞到方柏的背上,听到他的话,条件反射的竖起了耳朵。 “叮……”一声碎冰碰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钻进鼻里。 “酒?”柳依依疑惑道。 “少夫人请看。”方柏侧身让开,前方便展示出另一个世界。 柳依依抬眼望去,只见巷口出现了一个小集市一般的地方。人来人往,浓郁的酒香萦绕着,头上扎着头巾的沽酒女们抱着坛子在人群中灵活的好似一尾锦鲤。 “怎么会这样?”柳依依回头望去,小巷子的入口看着就在眼前一般,自己刚才走了好久好久。而且,看起来这么短的距离,这么浓的酒香,怎么可能闻不到? “少夫人,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哟!”方柏笑道,“走,陪我去买点酒。整个蜀地,最好的酒都在这儿了。” “好。”柳依依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见方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他走出了巷子。 柳依依好奇的张望着四周,这里面的人大多穿着朴素简单,少见外头那般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事,她也长了不少的见识,认得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素衣布衫,其实都是些名贵的布匹,只是颜色素净罢了。看样子方柏没有说谎,这儿大概真的是卖着好酒的。 “少夫人可会饮酒?”方柏小心的护着柳依依,避免她被人群挤到。 “略微能薄饮几杯。”柳依依避让着行人。 “江南的酒多以柔和为主,清冽温润,好入口。出名的多是花酒或果酒,少有烈酒。”方柏问,“我说的可对?” “我在江南甚少出门,也少有机会喝到酒,所知不多。”柳依依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方柏肯定是知道的。 “唐突了唐突了!”方柏好像才想起柳依依的过去一般,口头意思了一下,就接着说,“我们蜀中这边的酒,就都是以烈酒为主了。即便是桂花酒这类的花果酒,口味都更烈一些。” “蜀中多湿毒,酒不烈,可压不住!”柳依依看了方柏一眼。 “少夫人说的是。”方柏笑着说,“咱们今儿要去找的,便是达县特有的七星魁。” “七星魁?”柳依依没听过,问道,“这里的特色吗?” “对,七星魁的酿造工艺是达县独有的,更独特的是达县这边的水。”方柏解释道,“达县有一口很大的古井,名字就叫七星魁,历史悠久,也不知是哪年的井,只是井边刻着七星魁三个字。这古井十分奇特,即便是天下大旱时,都尚有浅水。在旱灾时,保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平日里,此井一直是满的。从前水井少,大家都吃的这口井的水,后来官方凿了不少的井,大家也就就近打水了。但达县的酿酒人却是一直用的这口井里的水酿酒。因为这口井里的水酿出来酒是别的水绝对出不来的品质。入口清如水,丝毫没有辛辣之味,咽下去亦不会有灼热之感。酒入胃里,那热辣方才裹挟着花香和蜂蜜的甜香反上来,余味悠长。更奇特的是,不管前晚喝了多少酒,第二日起来也不会头疼。” “当真如此神奇?”柳依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酒。 “当然。”方柏好似生了馋虫一般,咽了咽口水,“不过这七星魁的酿造手艺快要失传了,买起来也十分困难了。” “只有这里有卖的?”柳依依问。 “。嗯,不过卖多少坛,什么时候卖,全看老板的心情了。”方柏叹口气,“我上一次喝到,还是一年前了。” “这老板不赚钱吗?”柳依依诧异。 “少夫人,现如今七星魁的酿造手艺只有这老板知道了,您觉得,他还会缺钱吗?”方柏反问。 “肯定不会了。”柳依依咋舌,“那咱们现在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那就看少夫人的了。”方柏停下脚步,“喏,到了。” “这里?”柳依依看着这低矮的小房子,破烂的门窗,门里大白天却显得黑黢黢的,颇为渗人。 “就是这里,方柏今儿有没有口福,就看少夫人的了。”方柏笑着退后一步,竟是要让柳依依一个人进去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进去买酒?”柳依依指着自己问方柏。 “当然。”方柏摊手道,“我买了一年都没买到,现在只有靠少夫人了。” “…………”柳依依皱眉看着这黑洞洞的门里,实在不敢踏进去。 “少夫人,如果今日您能买到七星魁,那我送您一个惊喜。”方柏见柳依依犹豫不决,加大了砝码,“绝对不亏的那种。” “什么惊喜?”柳依依问。 “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方柏挑眉。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柳依依皱眉。 “那就要看少夫人信不信在下了。”方柏耸耸肩,“我只能说,这个惊喜少夫人绝对不亏。” “好,我相信你!”柳依依咬咬牙,深吸了口气,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房子里面和外面一样破破烂烂的,一个黑黢黢,却还能勉强看出点原木色的柜台,充满了修修补补痕迹的三张桌子,缺了个脚勉强立着的板凳,昏暗的房间,但整个屋子里都充盈着浓烈的酒香。 “掌柜的可在?”柳依依定了定神,大声的唤道。 大概是房间里有些空旷了,柳依依仿佛听见了回声。但除了回声,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掌柜的可在?”柳依依只能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回答自己的依旧只有回声。这房间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柳依依不甘心的走到柜台前,伸手在柜台上敲了敲,又在空荡的房间里走了一圈儿,桌椅板凳都挨个摸了摸,按了按。有些板凳差点就被柳依依按倒了,还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这样的店里,根本没法坐人啊! 只有后边儿还有一道门,上面挂着个破破烂烂的门帘子,柳依依实在没有勇气进去。 按照方柏的说法,这七星魁供不应求,这里不说门庭若市,也不可能这般寂静的如同鬼屋? 柳依依再次提高了声音问了第三遍:“掌柜的可在?” 不出意料,还是没有回应。 柳依依只能看向门口,却发觉方才站在那里的方柏没了踪迹。 “方柏!”柳依依心下一惊,提着裙子就要跑出去。 “哪个在叫魂呢!”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在背后响起,阻拦了柳依依的脚步,“小娘子大白天扰人清梦,就想这么跑了?” 柳依依汗毛刷的一下就立了起来,冷汗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慢慢的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麻布短衫,露着胸膛,头发乱糟糟,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 而那大汉一身酒气,显然是刚被吵醒,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一个杀红了眼的屠夫! 第41章 七星魁 “小娘子看着面生啊!”那大汉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往身旁的桌子上一砸,本就伤痕累累的桌子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一声,几乎要碎裂一般。 柳依依看着那微微摇摆的桌子,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说,来干嘛的?”大汉就近捡了一张凳子坐下,柳依依生怕他拿到一张烂的,摔个屁股蹲儿。但大汉明显很熟悉这里,捡的是一张好的凳子。 “你、、、、、、你是掌柜的?”柳依依壮着胆子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毫无疑问她是害怕的,即使她是经历过大漠暗杀事件的,但那时身边有其他的人。而现在只有她一个,眼前这个大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目前两人的距离,他只需要大跨两步,就能碰到自己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大汉诧异的看着柳依依,“你来我的铺子里大喊大叫,吵醒了我,不自报家门还反问我是不是掌柜的?” “我是第一次来。”柳依依解释着,却被大汉打断。 “我管你几次来,说,干嘛的?”大汉十分不耐烦,一边说话一边晃动着脖子,能听见他的脖子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听起来更骇人了。 “我、、、、、、”柳依依不自觉的又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来。 “你这小娘子,生的挺好看的,怎么是个脑子有问题吗?”大汉鄙夷的看了柳依依一眼就挪开了目光,“话都说不明白,还一直往外跑。” “我是来买酒的。”柳依依定了定神,“买七星魁。” “七星魁?”那大汉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一边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声,一边问柳依依,“小娘子知道七星魁有多珍贵吗?我观小娘子面生,口音也不像是蜀中的人。不过衣裳首饰倒都是好东西,当是个不缺钱的贵人。想来只是听过七星魁的大名,却不知其珍贵?” “的确不知,还请掌柜的赐教。”柳依依回头看了看外头空荡荡的门口,走到大汉身边,捡了个好的凳子坐下。 “小娘子胆子不小啊,方才还被吓得想跑,这会儿就敢来挨着我坐?”大汉惊讶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柳依依。 “掌柜的是卖酒的,我是来买酒的,咱们是正经买卖,有什么好怕的?”柳依依微微一笑,而后问道,“还未请教掌柜的大名。” “小娘子客气了,我姓莫,排行老七,大家都叫我莫老七。”莫老七站起来将酒坛子提起,“稍等。”说完就往那挂着帘子的门里去了。 “、、、、、、”柳依依看着莫老七的背影,他的脖子上贴着一块膏药帖子,难怪方才一直扭脖子。 “我们小地方,没啥好东西,只有粗茶,还请小娘子不要介意。”莫老七端着一套素净的茶具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给柳依依倒了一杯茶。 “多谢莫掌柜。”柳依依轻叩桌面以示感谢。 “这七星魁酿造起来颇为困难,对气温要求极高。蜀中湿热,每年也就春秋两季适合酿酒。”莫老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偏偏春秋两季又短,暑热一起,便不适合了。” “那为何不去别的地方酿呢?”柳依依问,“江南等地方气候宜人,就很适合,水也可以运过去啊?” “我年轻时便尝试过,这水离井太久了,便没了灵气,酿出来的酒品质大打折扣啊!”莫老七叹口气,低头嘬了一口茶,“而且不怕告诉小娘子一个秘密,这七星魁酿好以后,还要埋在七星魁那口井后面的竹林里窖藏至少一年方可。年份越久,酒越醇香。” “那你们也可多雇佣人,每年大量酿造啊?”柳依依道,“七星魁如此佳酿,该是门极好的生意。” “不行啊!”莫老七摇摇头,望向门外,目光忧郁,“这七星魁的酿酒方子是我莫家祖传的,其实方子简单,除了极其讲究的用料之外,火候的掌握也是很重要的。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赋予我莫家的天赋,只有我莫家的男人才能感知到,旁人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所以酿酒这事只有我莫家才能做到,偏偏我这一辈虽有七个兄弟姊妹,但只有四个男儿。酿酒是个苦活儿,姑娘家是无法胜任的。我们的下一代,如今也只出了三个男孩。若是如此发展下去,怕这七星魁就要失传了。” “原来如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柳依依感叹了一句,“七星魁这等仙露琼浆,老天爷必不会吝啬的。” “借小娘子吉言了。”莫老七叹口气,又给自己添了杯茶,“所以真不是我不卖,是实在没有了。今年开春新酿的酒还在山后竹林里埋着,往年的都卖完了。如果真想喝,也只有今年秋天,才能开去年的秋酿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柳依依摇摇头,“不过,今儿这酒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啊?”莫老七一愣,继而笑了,“小娘子在说笑吗?我已经解释了,甚至还跟你说了七星魁的秘密,你竟还想强买强卖吗?” “如果您不跟我说这个秘密,我还真就可能要放弃了。”柳依依笑着对莫老七说。 “小娘子何出此言?”莫老七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柳依依的眼睛,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莫掌柜真不懂吗?”柳依依丝毫不怵,“您如此推心置腹,是为了什么啊?难道是因为看我生的漂亮?” “不可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莫掌柜道。 “既然是图我美貌,莫掌柜怎么不敢看我的脸呢?”柳依依笑道,“从我进门到现在,莫掌柜正眼看了我几眼啊?每次和我说话,莫掌柜都想方设法的移开目光,为什么?” “我有吗?”莫老七扯出一个笑。 “当然,您现在也不怎么敢看我啊。为什么呢?”柳依依纤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因为我是少夫人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老七不自然的偏了偏头。 “看样子是真的了,这个七星魁即使不是孟家的,也和孟家有关系对吗?”柳依依站起来,在店里转悠起来,“如此破旧的店,按照你的说法,很久没有生意了,怎么还如此干净啊?虽说桌凳都有破损修补,却一尘不染。你一个下午时分都醉醺醺的人,怎么会有时间把店里打扫的如此干净啊?我叫了三声你都不出来,直到我要走了你才出现,就这么凑巧?再者,方柏胆子有这么大吗,敢把我扔在一个陌生人的店里就跑了。” “这些并不能证明什么,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莫老七道。 “那你脖子后贴的膏药总不能抵赖?”柳依依走到门口放大声音,“出来方柏,哪个大夫也不能有你这么臭的药膏了!” “少夫人好聪明啊!”方柏拍着手出现在门口,“真厉害!” “玩够了?”柳依依问。 “少夫人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方柏问。 “一开始就不对。”柳依依道,“你无缘无故的扔下我消失,这店里破旧却这么干净。但莫掌柜出来时确实吓了我一跳,让我暂时的失去了一下理智。但莫掌柜突然友好的态度也很让人怀疑,直到看到那膏药,闻到熟悉的味道,我就基本确定了。再听了莫掌柜这鬼扯一般的秘密,就能肯定了。” “很鬼扯吗?”方柏看了看莫掌柜,“我觉得我编的挺好的啊,可谓是天衣无缝!” 莫掌柜看了方柏一眼,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头先就说了,确实是有一点离谱了。” “好。”方柏瘪瘪嘴。 “我算合格了吗?”柳依依问。 “相当合格。”方柏道。 “那我的惊喜呢?”柳依依问。 “七星魁算吗?”方柏道,“南姐最爱七星魁了。” “七星魁不算,我想,惊喜应该比这个更大一点。”柳依依盯着方柏的眼睛,“我也算把方大哥刚才教的融会贯通了,值得一个更大的惊喜。” “少夫人确实值得一个更大的。”方柏对莫老七道,“把七星魁给我装两坛备着,我跟少夫人去去再来。” “好。”莫老七点点头,又对柳依依行礼道,“少夫人,小的告退。”说完便走了。 “请少夫人。”方柏伸手做请,“我猜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 “等我们了?”柳依依不解,跟上方柏的脚步。 “这无忧巷里是卖酒的,无忧巷尽头可不是。”方柏放慢脚步,与柳依依并排。 “这无忧巷是有什么讲究吗?”柳依依问出心中疑惑,“看着分明不长,却走了很久。这么浓烈的酒香,外头竟一点都闻不到。” “确实有,外头有高人布了个阵。”方柏解释道,“我对这方面所知不多。” “是传闻中那种五行八卦的奇阵吗?”柳依依好奇的追问。 “对,这个阵存在很久了。”方柏道,“不知道是谁布的,倒也没有其他的作用,就是单纯的藏了一截路。” “从前只在旁人嘴里听过,原来竟是真的啊!”柳依依感叹,“实在神奇!”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啊!”方柏道,“若以后有机会,我讲给少妇送听。” “那就多谢方大哥了。”柳依依应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怎么越走越偏了?”柳依依发现两人走着走着,竟逐渐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了。 “每个地方都有一个龙蛇混杂之地,三教九流,地痞流氓,多在此处聚集。”方柏道,“达县自然也有这种地方,就在无忧巷的后头,喏,这儿。” 柳依依抬眼望去,目光穿过眼前的门洞,里面又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不同于无忧巷里穿着素净,这里面的人多穿黑衣或深色的衣裳,不修边幅,身上都带着浓厚的匪气,一看就不是善类。 “…………”柳依依被这满溢的杀气骇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些人身上的匪气不是莫老七那种装出来的,是真刀真枪的带着血腥味儿的。 “少夫人别怕。”方柏安慰道,“我在这儿呢,这些人伤不到你的。”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柳依依定了定神,虽心知方柏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但这些人带来的压迫感是如此的深重,根本无法忽视。 “这就是给您的惊喜啊!”方柏回答。 “这里能有什么惊喜!”柳依依皱眉问。 “这里有伤害青荇的人。”方柏慢吞吞的说。 “什么?”柳依依猛的抬头看向方柏,“在哪?” “就在里面,不出意外的话,林诚已经先到了。”方柏笑着看向柳依依,“少夫人要进去吗?” “必须穿过这里吗?”柳依依咬了咬牙问。 “只有这条路。”方柏道,“留给这些人的栖身之地,不会太富余。” “…………”柳依依死死的盯着中间的路,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巷子,两边或站或立的都是些带着兵器的男人,这会儿已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要不要过去就看少夫人自己了。”方柏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一旁等着。 “走!”柳依依终于下定决心,说着就想往里走。 “稍等稍等!”方柏赶紧把柳依依拦住,掏出一块面纱,“您挡挡脸,挡挡脸!” “多谢。”柳依依接过面纱戴上,“走!”说完,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迈步前行。 “好嘞!”方柏看着柳依依视死如归的背影,笑着跟上。 柳依依生的单薄瘦小,方柏身量高,走在柳依依正后面,轻易的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柳依依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上,努力忽视两边投来的视线,和萦绕在鼻息间的血腥气。同时加快步伐,想赶紧走过去。 方柏腿长,信步而行也能跟上柳依依。眼见两边投来的视线,中有不善者,便冷脸瞪回去。两边站着的人似乎对方柏多有忌讳,与他目光一接触,就赶紧挪开。 但这些柳依依都不知道,她只顾着低头赶紧走。尽管方柏教了她很多,她也学到了很多。但人的恐惧是最难克服的,尤其是柳依依这样从前十几年都被关着,没见过太多人的。 这巷子并不长,不多时就走到了头。柳依依疾走几步出来,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么害怕?”方柏笑问。 “十分害怕!”柳依依大大方方的承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爽朗大笑,“走,再不去林诚就该杀人了。” 第42章 废物 在方柏的带领下,柳依依跟着到了一个矮小的房间前,门虚掩着。 “到了。”方柏努努嘴,“他们就在里面。” “林诚在这里?”柳依依没有推门,谨慎的问方柏。不是她多疑,这方柏做事实在是太没有章法了。这一路不知给了她多少的“惊喜”了,很难让人不起防备心。 “少夫人不信我?”方柏也不推门,抱臂站在柳依依面前问。 “不太信。”柳依依诚实的让人哑然失笑。 “好。”方柏耸耸肩,正欲上前,门却自己开了。 “少夫人?”林诚的声音响起。 “林大哥?”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杀气尚未完全褪去的男人,突然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感觉。冷漠,可怕。 “是我。”林诚走出来,反手关上门,不赞同的看着方柏,“你怎么把少夫人带来了?” “不可以吗?”方柏挑眉问。 “我记得我只叫了你来。”林诚冷着脸看向方柏,“少夫人如何能看这些场面,你不怕少爷怪罪吗?” “那就怪罪呗。”方柏耸耸肩,“我是带着少夫人从无忧巷过来的。” “你疯了?”林诚瞪着方柏,“你居然带少夫人从那里走!” “走都走了,你能怎么着?”方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柳依依再傻也能猜到自己这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方柏的圈套了,这家伙嘴里几乎是没有一句实话的。 “无妨,我都来了。”虽说方柏做事确实是没有什么章法,但柳依依深觉自己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是孟奕轩他们目前还不会教给自己的东西,“方大哥说伤害青荇的人就在里面?”说着就想进去。 “少夫人留步。”林诚拦住柳依依,“里面、、、、、、不适合您进去。” “有什么不适合的?”柳依依问。 “有些、、、、、、不干净,您还是不看的好。”林诚委婉的说。 “好。”柳依依明白林诚的意思,“那你问清楚是谁主使的了吗?” “问清楚了。”林诚道,“该问的我都问了。” “这事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知会了南姐和孟大哥的?”柳依依问。 “我自己想做的,然后取得了两位的同意。”林诚答道。 “好。”柳依依道,“我不进去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既然少夫人不进去,那就劳烦您在外稍等片刻了。”方柏道,“我得进去一趟。” “嗯?”柳依依疑惑的望向方柏。 “这呆子下手没个轻重,我是来保命。”方柏叹口气,“毕竟是拐子,得移交官府才行。” “那你去。”柳依依点点头。 “我在外头陪着少夫人。”林诚对方柏说,“里面的几人,保住命即可。拐子最招人恨,即便是打死了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懂。”方柏给了林诚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进去了。 “不是说这些人不好找吗?”柳依依见方柏进去了,便询问林诚。 “的确不好找,费了一番功夫。”林诚道。 “在这么重要的节点,如此大动干戈,南姐和孟大哥真的没有意见吗?”柳依依看着林诚的眼睛问。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这事是得压制下来了。”林诚道,“一开始也确实是打算先搁置的,但后来少爷还是发话,说必须把这件事处理了。青荇受伤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对您不公平。” “对我?”柳依依问。 “对,于您,于青荇,都不公平。”林诚道,“您和青荇千里迢迢,背井离乡的跟着我们来了蜀中,一来就遇到这种事。如果我们连您和青荇的基本安全都保证不了的话,那我们就真的太没用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柳依依问。 “等我处理好了,再把人移交官府以后,由少爷决定。”林诚一五一十的回答。 “好。”柳依依叹口气。 “少爷并不是想瞒着您,只是不希望您因为这件事寒心。”林诚解释道,“少爷希望给您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你也觉得我会介意是吗?”柳依依问,“你们都觉得我会害怕,觉得我是一个必须藏在你们所有人的羽翼下才能活下去的人是吗?” “、、、、、、”林诚语塞,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罢了,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柳依依叹口气,“你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我和青荇辛苦你了。” “少夫人、、、、、、”林诚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敏锐的觉得眼前的少夫人真的很不一样了,但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等方柏出来,咱们就回去。”柳依依道,“我回去跟孟大哥聊聊,你别放在心上,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好。”林诚也只能应了。 “我好了。”方柏擦着手出来了,“这是怎么了,呆子你挨骂了?” “没有!”林诚瞪了方柏一眼。 “没有就没有嘛,凶什么凶啊?”林诚将擦手的帕子往地上一扔,“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处理,我先带少夫人回去了。” “你小心点。”林诚瞪着方柏说,“不许再带着少夫人往危险的地方去了。” “你管我。”方柏耸耸肩,“走少夫人。” “好。”柳依依应了一声,跟着方柏走了。 两人去沉默的走着,柳依依发现方柏带着自己走的另一条路。 “怎么走这条路了?”柳依依问。 “那呆子不是发话了吗?不让我带少夫人去危险的地方。”方柏道,“那我就只能带您走这条不危险的路了。” “我一开始以为你不喜欢我。”柳依依突然说。 “不不不,您误会了。”方柏笑道,“我现在也不怎么喜欢您。” “、、、、、、”柳依依无奈的看了方柏一眼,“你还真是诚实的可怕啊!” “您都如此诚实的问我了,那我自然也要以诚相待了。”方柏道。 “还是走来时的路。”柳依依停下脚步。 “可别,到时候少爷怪罪我怎么办?”方柏笑道。 “你如果怕孟大哥怪罪,一开始就不会带我来了。”柳依依道。 “那倒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方柏转身,带着柳依依走了另外一条路,“您走这条路是因为赌气吗?” “南姐的七星魁还得去拿呢。”柳依依白了方柏一眼,“再说了,我跟谁赌气?” “、、、、、、”方柏笑眯眯的沉默不语。 “、、、、、、”柳依依反应过来了,“所以南姐并不喜欢七星魁。” “也不是完全不喜欢。”方柏找补了一句。 “看样子是了,是你喜欢七星魁?”柳依依问。 “嗯,确实。”方柏承认的很大方。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少夫人如果想骂我,可以直接骂的。”方柏有着和自己俊俏面孔完全不一样的厚脸皮。 “我大概没有这个力气。”柳依依叹口气,“或许我该感激你。” “哦?”方柏诧异的问,“我耍了少夫人一路,少夫人居然还要感谢我?”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用心,但至少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废物。”柳依依对方柏说。 “少夫人是这样理解大家对您的保护的吗?”方柏似笑非笑的问。 “我从不否认大家对我的保护,但自从进了蜀中,这份保护就已经变了。”柳依依道,“说到底是我太笨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什么都还没有学会的我,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废物,除了拖后腿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还要分神去处理青荇的事,仅仅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心安。你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特别不喜欢我对吗?” “少夫人、、、、、、想的比我以为多啊。”方柏收起眼底的戏谑,“难怪少爷如此看重你,现在可以理解一二了。” “我一开始还挺得意于自己学习的很快,现在才发现我实在太慢了。”柳依依道,“我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没有时间了。我这一路学到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您学的确实很快,超越这世上大部分人了。”方柏道,“就您能认识到这一切,就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那有什么用呢?”柳依依自嘲的笑了笑。 “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知道该往哪里努力啊。”方柏说,“看,咱们又到了这里了。” 柳依依抬头看,又回到了这个两边站满了人的小巷。 “怕吗?”方柏问。 “怕。”柳依依诚实的回答,“但会努力克服,” “需要我陪吗?”方柏问。 “当然,你得陪我过去。”柳依依看着方柏道。 “您刚才说的是要克服?”方柏问柳依依。 “对啊,我只是要克服自己的恐惧而已,为什么要主动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柳依依反问,“明明有保护我的,我为什么要推开?” “、、、说的有道理!”方柏哭笑不得,“您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何出此言?”柳依依问。 “脸皮厚的理所当然。”方柏瘪瘪嘴,“走,我的少夫人。” “还好?”柳依依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全靠方大哥您教的好啊!” “应该的,不客气。”方柏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夫人请!” “方大哥请!”柳依依回礼,然后在方柏反应过来之前,率先走出去。 方柏笑着摇摇头跟上。 柳依依一边走,一边将头先取下来的面纱重新戴上。这一次,她仰首挺胸的走了进去。面对四周投来的视线也勇敢的盯回去,然后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也不是真的那么可怕。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偶有几个充满戾气,在看了自己身后一眼,便立刻收了回去。 柳依依回头看了看方柏,后者抱臂跟在自己身后,长长的白色广袖垂下,见自己回头,露出一抹微笑。原来这些人害怕方柏。在自己刚才过来时,这些人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 那么自己刚才的害怕,岂不是很可笑? 柳依依回头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勇敢的抬头以后,看到的世界真的完全不一样。原来,真的没有那么多需要害怕的。原来,自己也可以是别人害怕的对象。即使这份恐惧并不是因为自己,但自己确实是拥有让人恐惧的本钱的。总有一天,这些人眼中的恐惧会是因为自己! 柳依依在心里暗暗发誓。 “少夫人,方少,酒已经备好了。”莫老七行礼后道。 “辛苦了。”方柏满意的看着眼前准备的马车,“少夫人,走累了?咱们坐车回去。” “好。”柳依依欣然应允,又对莫老七道,“多谢莫掌柜了。” “少夫人客气了。”莫老七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矮凳放在马车前。 “那我们就走了。”方柏伸出手放在柳依依面前,柳依依扶着方柏的手臂,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等柳依依坐好以后,方柏才跳上车辕,亲自驾车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便没再说话。 马车的速度快过步行,两人很快就到了。 “少夫人 ,咱们到了。”方柏跳下马车,将踏凳取下放好,又伸出手让柳依依扶着下了马车。 “依依,你终于回来了。”林南乔从门里出来,瞪了方柏一眼,拉着柳依依往里走,“吓着没有?” “没有。”柳依依摇摇头,跟着林南乔进了屋,“方大哥一路都护着我的。” “等我空了才收拾那个臭小子!”林南乔恶狠狠的说,“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别,方大哥人很好的。”柳依依拉着林南乔的手说,“他今天教了我很多。” “他能教你什么!”林南乔回头瞪了跟在身后的方柏一眼,“不带坏你就不错了 。” “哎呀,晚了南姐,少夫人已经被我带坏了!”方柏在后头痞里痞气的说。 “我、、、、、、”林南乔转身就想给方柏两下,被柳依依拉住了。 “南姐,冷静,冷静。”柳依依安抚道。 “方柏你小子这张嘴,我迟早给你撕了!”林南乔咬牙切齿的说完,就拉着柳依依快步走了。 方柏耸耸肩,抱臂笑着跟上。 第43章 夜谈 直到夜里用饭,林南乔都试图跟柳依依说些什么,但都被柳依依挡了回去。眼见柳依依确实不想跟自己说话,林南乔也不勉强了。在吃饭时,宣布明日一早启程,正式归家。 溪草也跟着说,已经重新置了新宅子,收拾妥当,只等人回去了。 石头颇为激动,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回去要如何如何。 柳依依安静的听着,并不多话。 等用过饭后,又去盯着青荇把药喝了,药膏擦了,才到了孟奕轩房间。 恰好遇到给孟奕轩推拿完,正在准备替他热敷双腿的方柏。 “少夫人过来了啊?”方柏一边拧着热帕子,一边对柳依依说,“两位必是有话要说的,那我就先告退了,还劳烦少夫人替少爷热敷一下双腿。” “好。”柳依依上前。 “像这样。”方柏一边说,一边将两条热帕子展开,放在孟奕轩的双腿上,“这个汤婆子里已经灌了热水,您隔着帕子在少爷腿上慢慢的推着,像熨衣服那般。等这汤婆子摸着不烫手了,少爷腿上的药油也就吸收的差不多了,您再收起来就行了。切记不可等太久,水冷了,反而容易风邪入骨。” “好,我记住了。”柳依依在床边坐下,接过汤婆子,在孟奕轩的双腿上来回滑动着。 “嗯,很好。”方柏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收拾了东西,“那少爷,少夫人,我就先告退了。”说着就走了,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方柏的药向来味道很大,几个月不见,这味道更胜从前了。”孟奕轩问道,“你若觉得刺鼻,我自己来。” “无妨,方大哥给青荇配了药膏,味儿比这个还大。”柳依依手上动作没停,“我闻了一阵,也习惯了。” “那便好。”孟奕轩顿了顿,又问,“青荇如何了?” “我盯着她服了药,又替她擦了药膏,方大哥的药很有效果。”柳依依低着头回答。 “依依,抬起头来。”孟奕轩温柔的说,“看着我。” “…………”柳依依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但也听话的抬头看着孟奕轩的眼睛。 “方柏方才都同我说了。”孟奕轩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逐渐染上倔强的柳依依,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我该给你道个歉的。”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柳依依问。 “一是为没能好好保护你。当初你明明可以拿了钱脱身,自由自在的。但你还是选择跟了我这个瘸子,一路上经历生死。刚入蜀,还未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就又差点遭了灾。这和我当初给你的承诺不符,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孟奕轩制止了柳依依想打断自己的动作,继续说,“二是为了没能真正的相信你。入蜀以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难免被分了心,有时很难顾及你的想法,甚至对于你的照顾都有很多的疏忽之处。青荇出事以后,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只想着,要好好的保护你,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吩咐林诚去找人。但我忘了,你需要的并不是被当成一个瓷娃娃保护着。说来说去,都是我思虑不周了。” “是方大哥跟你说的吗?”柳依依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嗯,方柏跟我说时,我才真的意识到。”孟奕轩承认的很干脆,“他告诉我,我们这一行人,在对待你和青荇这件事上,都陷入了相同的错误。我们自以为是在保护你们,是对你们好。但你们需要的并不是这样无用的保护。我想,他是对的。从一开始,我在培养你这件事情上,就是朝着让你与我并肩的方向走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真的走偏了。”孟奕轩说着,抱歉的摇头笑了笑。 “有时,旁观者看的总比局内人清楚一些。”柳依依道。 “的确,方柏这人性子里确实有颇为恶劣的一面,但终归是个善良的。”孟奕轩替方柏说了几句好话,“他把今日的所作所为同我说了,我也责备了他。你今日可有被吓到?” “一开始有一些。”柳依依点点头,“我从没独自面对过这些事,但也学到很多。方大哥把我护的很周全,他今日教我的,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方柏出身于江湖,处事方式与我们始终有些出入。即便是这几年一直跟着我们,算是远离了江湖。但在某些事情的处理方面,依旧是离经叛道的。”孟奕轩道,“他这个人心思深,面上虽总笑嘻嘻的,但其实很难亲近,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善恶观。所以,很难用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的喜恶。你不必过于在意他的想法,你只要记得,只要他还在孟家一天,他就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好,我记住了。”柳依依摸了摸汤婆子,“汤婆子已经冷了。”说着就赶紧将汤婆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把帕子从孟奕轩腿上取下来,放在一旁。推拿过,又热敷了这么久,孟奕轩的双腿红彤彤的。柳依依拿干帕子将孟奕轩的双腿擦了一遍,又赶紧把折上去的裤腿放下,拿被子盖好。 “那些东西先放着,待会儿唤人来处理就行。”孟奕轩拉住柳依依的手,“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嗯。”柳依依听话的坐下。 “那汤婆子挺重的,手累不累?”孟奕轩拉过柳依依的手,轻轻揉捏着。经过这一路的养护,柳依依原本粗糙的手已经变得柔嫩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被汤婆子在手里硌出了浅浅的印子。 “还好,不是很重。”柳依依摇摇头,“我劲儿挺大的。” “依依啊,今天方柏跟我说的时候,我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孟奕轩顿了顿,话锋又转了一下,“他说你想的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很多。” “孟大哥你想说什么?”柳依依觉察到了孟奕轩的犹豫。 “我在犹豫,该不该说。”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的眼睛。 “孟大哥,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柳依依直勾勾的盯着孟奕轩的眼睛,“自从入蜀,我觉得我们好像突然就生分了一般。怎么现在连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了?” “哎!”孟奕轩叹口气,又笑了,“是啊,我这是怎么了?当真是忙糊涂了啊,我与你,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所以,你说。”柳依依反手将孟奕轩揉捏自己手心的手抓在手里,“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我自己认识不到。” “赏荷节就在眼前了,我们布局良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这件事上,很难分神来照顾你和青荇了。”孟奕轩轻轻收拢手指,“从江南到蜀中这一路,你和青荇已经学了很多了。可是,你们一直没有学会主动去学习。无论是我,还是南姐,亦或是彦文哥,我们都在忙,没有人有额外的时间去盯着你们学习。而你们呢?在我们忙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如果真的有心想学习的话,我们这一行人,每一个都可以做你们的先生。”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无言以对。孟奕轩说的是事实,她和青荇的确缺乏主动学习的念头。 “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你和青荇跟着我们学习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其他的反而没有交给你们。方柏说的对,我在教导你这件事上,有着我自己都难以察觉矛矛盾。”孟奕轩道,“我一边将你当做一个成熟的人在教导,一边又把你当做孩子一般保护着。我期待你能早日成长到和我并肩而立,却又希望你永远依赖我犹如稚子。这本身就是背道而驰的。所以依依,出现现在的局面,错不在你。” “谢谢你,孟大哥。”柳依依微微一笑。 “谢我什么?”孟奕轩笑问。 “谢你永远不会放弃我,不会责怪我。”柳依依缓缓俯身,趴在孟奕轩腿上。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会犯错。”孟奕轩轻轻抚摸着柳依依的头发,“犯错不要紧,及时更正就行了。” “我知道了。”柳依依道,“明天就启程了,接下来你们会更忙碌了。” “对啊,明天就正式到蜀中了。虽说额外置了宅子,但咱们还是要先回孟家祖宅那边去一趟的。”孟奕轩将柳依依的头发绕在指尖,“我该带你去见见父亲母亲的,你已经嫁给我了,在婚礼上我已经委屈了你,只能以后补办。但必须先带你去上炷香的。” “孟家祖宅里、、、、、、很可怕吗?”柳依依问。 “有好有坏。”孟奕轩道,“有不问世事的书呆子,也有豺狼虎豹之徒。比如这次的事,就有他们的手笔。” “是孟家的人干的?”柳依依问,“怎么处理他们的?” “不完全是孟家,还有其他人。凡是在赏荷节里做了手脚的,都有一份”孟奕轩道,“那些人我让林诚将人送去官府了,就单纯的以拐子的名义送去了。反正林诚也把他们好好的收拾了一遍了。” “好大的阵仗啊!”柳依依笑了,“他们这么害怕你吗?以至于连我一个新娶的外地夫人都能得到如此盛情款待。” “哈哈哈哈、、、”孟奕轩低声笑了,“依依你的想法和方柏有时候还挺像的啊!角度比旁人更刁钻一些。” “那不然呢?”柳依依跟着笑道,“如果孟大哥你真的无足轻重,别说找人来绑我了,我就是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也只会嫌弃我挡了路。” “那他们害怕的岂不是有点早了?”孟奕轩道,“我还没动手呢?” “做生意的人不是都该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吗?”柳依依道,“野兽对于比自己强大的生物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他们接下来就有得怕了。”孟奕轩拍拍柳依依的肩膀,“困了吗?” “有一点,我今晚就歇在你这里好不好?”柳依依转头问。 “、、、、、、”孟奕轩看着楚楚可怜的盯着自己的柳依依愣了一下,“好,你去叫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打水过来洗漱。” “好。”柳依依得了应允,高兴的起来去唤人。 等收拾妥当了,柳依依换好亵衣睡在了矮榻上,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是柳依依在询问孟家的情况,孟奕轩一一解答了。 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睡了。 第二日,石头早早的就来敲门,催促着出发。 柳依依顶着两个大眼袋上路了。 方柏看着柳依依和青荇二人,嘴贱的嘲笑两人,一个黑眼圈儿,一个黑全脸,真真是一对黑黢黢的姐妹花。被气急的青荇追着打,直到林诚出面拦下青荇,方才作罢。 告别了秦忠贤,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上路了。这一路都是官道,走的很快。天气炎热,窗户一直开着透气。柳依依和青荇就趴在窗口看路过的风景。青荇脸上依旧涂着药膏,她已经习惯了那股子味儿了。柳依依也习惯了,紧紧地挨着青荇。 走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 眼见人越来越多,柳依依和青荇早早的关了窗,又把准备好的帷帽拿出来备着。这帷帽是特地准备的长的,几乎能把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穿过热闹拥挤的人群,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溪草一早就准备好的宅子。 门口早有人等着,一个穿着藕荷色交领的妇人带着一群丫头小子在门口候着。 见马车停下,那妇人一个眼色,身后的丫头小厮们便迅速的走向车队。有的帮忙牵马,有的帮忙卸货,训练有素。 那妇人则去跟林南乔跟前行了个礼,两人说了几句,妇人便朝着孟奕轩的马车过来。 石头等马车停稳以后,跳下来就给了那妇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姨,想死我啦!”石头抱着那妇人撒娇。 “快下来,你个猴儿,怎么还没个正形!”那妇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厮就主动去取了踏凳放在马车下,打开马车门。 “林菲菲见过少爷,少夫人。”妇人正是林鹏飞的妹妹,张猛的妻子林菲菲。 “林姨,好久不见了。”孟奕轩坐在马车里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少爷。”林菲菲眼含水光的行了个礼。 “先进去再说。”孟奕轩道,“外头说话不方便。” “好。”林菲菲点点头。 林诚主动过来,将孟奕轩背下马车,放在石头推过来的轮椅上。柳依依和青荇戴着帷帽跟在后头,不发一言的一同进了门。 林菲菲虽心有好奇到底哪位才是少夫人,但还是按耐住,招呼着下人安置东西。 不多时,一群人连马车都进了宅子里。 而角落里,各种乔装着盯梢的人见朱红色的大门关闭,再也窥不见一丝,方才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第44章 到达 这宅子很大,里头布置的很是高雅,早早的就安排了足够的下人在里头了。经过这么日子的锻炼,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训练有素。即使这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自己的主子,也没有乱了阵脚。 丫头婆子和小厮们,都因分工不同而穿着不同的衣裳,收拾的整齐利落。在宅子里有序的穿梭着,安静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柳依依在青荇的陪同下,小心翼翼的走着。孟奕轩等人和林菲菲一直在说话,但大多都是相互问候之言,柳依依和青荇两个纯外人,实在是插不上嘴,便安静的听着。还一边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毕竟这里是蜀中,生怕自己言行出错,招惹笑话。 林菲菲做事十分的妥帖到位,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众人的衣食住行问题,并且很体贴的将柳依依安排在孟奕轩的院子里,但并不同房,想来是早就得到消息的。 一通安排打理,直到众人梳洗一番过后,一同坐在饭桌前,方才算是真正的安顿好了。 “来,咱们共同举杯,庆祝一下咱们顺利的回到蜀中。”林南乔斟满酒杯,对众人道。 众人附和着说了几句,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是欢迎咱们的依依。”林南乔将目光放在柳依依身上,“欢迎依依愿意陪着我们回到蜀中,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依依,那你站起来,同大家说几句。” “好。”按照以前的柳依依的性子,必然是会拒绝的,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柳依依站起来,举起自己斟满酒的杯子,“谢谢大家这一路的照顾,也感谢大家对我和青荇的教导,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和青荇会努力的追上大家的脚步,咱们风雨同舟。” “好,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同舟者兴。”孟奕轩道,“咱们未来必是无往不利。” “谢谢孟大哥。”柳依依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这第三杯,就借轩儿的话,敬咱们无往不利!”林南乔斟满第三杯酒,众人兴致高昂,一同饮下。 而后,众人便一边说话一边吃饭,都是亲近的人,便没在意个什么主仆之分,上下有别。柳依依安静的听着大家说话,感受着这从来没有过的氛围,突觉人生美好,未来可期。 等众人尽兴,已是月上中天了。 林南乔喝的醉醺醺的,在王彦文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要和方柏一决高下。而方柏倒是还好,面色如常,微笑的看着林南乔被扶走。 “方大哥的酒量这么好?”青荇惊讶的问林诚,“我看你们都喝了很多酒啊,特别是方大哥,被南姐按着脑袋灌。” “你觉得他没喝醉?”林诚也喝了不少,这会儿脸颊上也微微的浮着一抹红晕。 “没有啊,你看方大哥,脸都没红呢!”青荇道。 “呵!你来,我给你看个好玩的。”林诚将青荇拉到方柏的旁边,“你唤他一声。” “嗯?”青荇虽不解,但乖乖的叫了一声,“方大哥。” “嗯!”方柏很用力的回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看着青荇,眼睛亮晶晶的,“何事?” “啊?”青荇被方柏这十分用力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见后者望着自己,只能嗫嚅着说,“回、、、、、、回房睡觉?” “好!”方柏用力的点点头,整个人绷的笔直的就朝前走。 “错了,不是那边!”青荇话音刚落,方柏就一头栽进前头的花圃里了。 “额、、、、、、”青荇尴尬的回头看看林诚,“原来方大哥喝多了啊。” “走,把他扛回房去。”林诚走过去将方柏提起来,一把扛在肩上,“你同我走一趟醒醒酒,还是回去伺候少夫人?” “我同你去!”青荇看了看和孟奕轩挨在一起的柳依依,深觉自己此时不太合适回去。 “走。”林诚顺着青荇的目光看去,了然的点点头,两人便扛着方柏走了。 其余的人也各自散去,柳依依便自己推着孟奕轩往回走。 “冷不冷?”孟奕轩问。 “还好,方才喝了酒,又闹了一阵子,这会儿正是散酒气的时候。”柳依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 “蜀中这边的山多,大多数时候都能看见月亮。”孟奕轩道,“你以后可以经常看见,还会有漫天繁星。” “真好。”柳依依轻声笑了,“不只是月亮和星星,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很好。” “你喝多了?”孟奕轩听着柳依依的声音,回头看了看。 “一点点,我就是觉得很开心。”柳依依傻乎乎的笑着,“大家都很开心,方柏大哥也很有趣,喝多了居然那么听话。” “你喝多了也挺有趣的,傻乎乎的模样。”孟奕轩笑了,“你觉得林姨怎么样?” “很好,林姨特别温柔。”柳依依道,“方才用饭的时候 ,也是林姨替我挡着酒,把我喜欢的菜推到我面前。” “林姨历来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孟奕轩道,“我们一直是林姨负责的管理家里的事,但现在你是女主人了,你要学着去接过林姨的担子了。” “啊?”柳依依顿时酒就醒了,“我?” “对啊,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正儿八经的孟夫人了。”孟奕轩道,“孟家的后宅本就是你该管的,而且,林姨也有自己的家庭,不能总一心扑在我们这儿。” “好。”柳依依只觉得头大,怎么突然又多了任务了? “你也别慌,咱们后宅就你一个人,你主要还是管理生意。其他琐碎的事,林姨也会帮忙的,不至于就全部丢手。”孟奕轩安慰道,“而且,你还有青荇帮忙。在你完全接手之前,林姨不会丢手的。” “那就好。”柳依依放心了许多,“林姨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当然,但林姨也有自己的事,你别寄希望于林姨。”孟奕轩笑道,“这个可偷懒不了的。” “我知道。”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的时间学习,我怕来不及。” “有心者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孟奕轩道,“这会儿起风了,回房。酒气见了风,该着凉了。” “好。”柳依依推着孟奕轩回房,又服侍他吃了药,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睡下。 而另一边,青荇和林诚将方柏送回去。 方柏独自住的一个院子,里头放着很多药草,林菲菲将方柏惯用的东西都置办好了。还没进院子,就闻到浓郁的药香。 “方大哥的院子全是药味啊。”青荇跟着林诚进去,看见院子里还种着一些药草,“方大哥还种了药草的?” “这些是方柏惯用的,还有一些是他天南地北的搜罗的,蜀中没有,他就自己种的。”林诚将方柏放下来扶住,“你在院子里等着,我把他放进去。” “好。”青荇点点头。 林诚将方柏扶着往房间里去了。 青荇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这些药草,有些还是细小的苗。这会儿都顶了些露水在头上,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林诚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青荇蹲着,脸都要凑到药草上去了。 “认识吗?看的这么专心?”林诚走过去问。 “不认识,但有一些眼熟。”青荇站起来,“我以前和娘亲在一起的时候,受了伤没钱买药,娘亲就带我去找草药。所以我知道一些草药的功效,但不知道名字。” “、、、、、、”林诚看着青荇脸上的伤,又想起她的过去,心里升腾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对不起。” “嗯?”青荇对于林诚突如其来的道歉懵了一下,“为什么?” “没有保护好你。”林诚不自觉的伸手抚摸青荇的脸,那里的伤切切实实的证明着自己的无能。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眼皮下,她被掳走了。如果不是遇见方柏, 自己大概这辈子都难找回她了。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青荇用脸颊在林诚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林诚的常年练武,掌心粗糙,青荇的脸上还有伤,触碰便是疼痛。但青荇觉得此刻自己心里的暖意可以掩盖那股疼痛。 “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林诚压低声音,不知是给青荇的承诺,还是给自己下的命令。 “我相信你。”青荇甜甜的笑了,“咱们走走,你同我说说你在蜀中的事。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 “好。”林诚放下手,和青荇并排走着,“其实我的过去也挺无聊的。”接着就慢慢的将自己的过去给青荇一一道来。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林诚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话匣子根本合不上,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将小时候的趣事也讲了出来,逗的青荇哈哈大笑。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很久,走到整个宅子都安静下来,万籁俱静,林诚才将青荇送回去。 “再见,林大哥。”青荇不舍的关上门,门外林诚离开的脚步声却没有响起。 青荇知道林诚还在门口守着,靠在门上笑了,然后才走进去。 柳依依和孟奕轩早就歇下了,院子里只有守夜的小丫头,见青荇回来,忙出来伺候。被青荇拒绝了,青荇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草草的睡下来了。 林诚直到青荇的脚步声消失在门里,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外时,一个人影站在阴影里。 “谁?”林诚戒备的问。 “我。”方柏从阴影里走出来,双手环胸,长长的袖子垂在胸前,“呆子,将青荇丫头送回去了?” “嗯。”林诚放下戒备,从方柏面前走过去,推门进去。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丫头啊?”方柏抄着手走进来。 “你酒醒了?”林诚没有回答,反问道。 “本来没那么快的,但经不住这一摔,又扛一路的颠簸,被迫醒了。”方柏自顾自的在林诚对面坐下,“而你,我的好兄弟,完全不管我的死活,甚至鞋子都不给我脱一下,直接把我扔在床上就跑了。” “嗯,所以呢?”林诚问。 “你不觉得你有一点过分吗?”方柏双手撑着下巴问。 “我不觉得。”林诚酒劲已经下去了,又恢复了一张黑脸。 “呵!”方柏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林诚问。 “那倒不是,毕竟你也没啥值得我觊觎的。”方柏颇为嫌弃的上下打量了林诚几圈。 “那你来干嘛的?”林诚问,“这个时候了,月黑风高的,想改行做盗贼拉我入伙?” “那你入伙吗?”方柏饶有兴致的问。 “没有,我会亲自把你绑去官府。”林诚认真的说。 “那还好,我不是来拉你入伙的。”方柏摊手,“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关于明日的事。” “明天?”林诚愣了一下,“明天什么事?” “明天少爷要带少夫人去孟家祖宅了。”方柏道。 “对,是有这个事。”林诚点点头,“怎么了?” “我觉得,咱们或许该做点什么。”方柏神神秘秘的说。 “这些事一向是南姐和林姨过问的,咱们能做什么?”林诚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明儿咱们少夫人可要上门了。”方柏道,“你觉得那些人会消停吗?” “你是说他们要欺负少夫人?”林诚问。 “那是必然的,呆子。”方柏道。 “少爷会保护少夫人的。”林诚道。 “少爷在明面是哪个能护着少夫人,但后宅之中怎么办?”方柏道,“少夫人总不能不进后宅去拜见那些个长辈?” “也是。”林诚思及至此,眉头紧皱,“那怎么办?让溪草跟着去,她有几分功夫在身,对付后宅的妇人绰绰有余。” “你还真是个呆子啊!”方柏无语的说,“这是打架的事吗?” “那怎么办嘛!”林诚对这些可没有经验,让他上战场跟人拼命完全不在话下,但这种后宅私事可没有处理的经验。 “我分析了一下,明儿少夫人这一遭怕是不好走,我给她准备了定小礼物。”方柏神神秘秘的说,“不过,需要你的小心肝帮忙。” “什么小心肝?”林诚看着方柏,皱眉说。 “青荇啊!”方柏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难道不是吗?” “你、、、、、、你好生说话!”林诚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板着脸斥责。 “好好好。”方柏也不坚持,笑着说,“我同你交代一下,明儿我就不跟着去了,你再给青荇交代一下。” “你又要去哪?”林诚皱眉。 “不去哪,我就是不想去那边,你知道的,我烦。”方柏道。 “好。”林诚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你说,要怎么做?” “就这样。”方柏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两人聊了很久,天边泛起鱼肚白了,方柏才晃晃悠悠的走了。 第45章 拜见 因着今日要去孟家祖宅,柳依依起了个大早。虽说昨晚靠着醉意安稳的睡了一觉,但到底是记挂着这件事的,早早的就醒了。 孟奕轩还在睡,柳依依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外间,青荇也还睡着,柳依依也不打算叫醒她,自己悄咪咪的出了门。 刚漱完口洁完面,就见到了在外头等着的林菲菲。 “少夫人早啊。”林菲菲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裙,打扮的颇为得体漂亮。 “林姨?”柳依依一愣,这会儿还早,林菲菲这是已经梳洗打扮好了,“您这么早?” “对啊,今日要去祖宅,我要跟着少爷和少夫人同去的。”林菲菲上前笑道,“我猜少夫人今早就会起很早的,昨晚青荇和林诚玩了很久,估摸着是起不来了。所以我就早早的过来,替少夫人梳洗打扮了。” “多谢林姨了。”柳依依惊讶于林菲菲的周到,但同时也很感动。 “少夫人客气了,走,我已经把东西都备好了。”林菲菲道。 “好。”柳依依点点头,跟着林菲菲到了林菲菲的住所。 “我家那口子还没回来,所以就我一个人住,少夫人不用担心。”林菲菲解释道。 “我知道,叔还要等多久才回来?”柳依依问。 “也就几日了,他前儿来了信,也在快马加鞭的走了,只是所带的东西实在多,难免拖了进度。”林菲菲将柳依依带进自己的房间。 “那就好,天越发的热了,早点到家好。”柳依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菲菲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的装饰,但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摆着很多的书和账本。 “少夫人请坐。”林菲菲好像没看到柳依依对自己房间的打量,招呼着柳依依在梳妆台前坐下。 “好。”柳依依在梳妆台前坐下,面前摆着胭脂眉膏等东西,旁边还放着几大盘子的首饰,金银珠宝皆有。 “少夫人的头可是青荇梳的?”林菲菲将柳依依的一头长发放下,慢慢的梳理着。 “嗯。”柳依依应声,“有时我也自己梳。” “少夫人的头发可真好,跟绸缎似的。”林菲菲一边将柳依依的头发浅浅的拴在一起,然后拿起胭脂开始调弄起来,一边道, “如今到了蜀中,少夫人和青荇都要学习着管理生意和铺子了,所以,我再重新给您安排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如何?” “重新安排人?”柳依依一愣。 “少夫人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林菲菲见柳依依神色一愣,便以退为进,“只是,少爷如今回来,本也是需要人照顾的,不能一直让您和青荇一直照顾着。而且,你们还要管理铺子的事,也腾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来顾及这些小事。” “我没有不愿意。”柳依依赶紧解释,“我只是不太习惯,我以前、、、、、、您应该也知道?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应该安排几个人的,林姨你看着安排就行了。”柳依依的确没有不愿意,只是一直习惯了只有青荇跟着自己,这突然要安排人伺候,就有了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条件反射的出现了抵触的心理。 “少夫人的事我也略有了解,过去的就过去了。”林菲菲温柔的笑着,“我们这边的老人常说,一个人的福气是有限的,用完就没了。少夫人先前一直把福气攒着呢,现在才开始慢慢的用,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谢林姨。”柳依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的变了样子,林菲菲的手艺不是青荇和自己可以比拟的,明明是同一张脸,一样的胭脂水粉,但自己在林菲菲的手下就是变了一个模样一般。 “少夫人生的真漂亮。”林菲菲将口脂给柳依依浅浅的点上,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只是淡淡的上了妆就如此的美丽。” “林姨、、、、、”柳依依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少夫人不必害羞,您是真的生的极好。”林菲菲道,“少夫人,如今到了蜀中,您就要梳蜀中这边的头了,可好?” “嗯,林姨你看着梳就行。”柳依依对这些倒没什么要求,毕竟她并不是特别的擅长。在江南的时候,柳皎皎恨不得她丑的如同老妪。那时为了过的好一点,她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在后宅里和最下等的婆子们混在一起,哪里懂多少梳头的事,也只略微的懂一点。后来青荇也是这样,主仆俩都不是特别的擅长,平日里柳依依都是梳的最简单的头。 “那少夫人挑几件首饰。”林菲菲一边梳头一边说,“今日咱们要去祖宅,给老爷和夫人上香,不能打扮的太高调,所以我没有准备太多的金首饰,多是银质,珍珠和玉石玛瑙,或者金镶玉的。样式也不如咱们自己今年的新款那般好看,但也是尽量选的别致的。” “林姨你看着安排,我也不挑的。”柳依依看着这一排排的首饰,想着当初林南乔说的,等到了蜀中金银珠宝随便自己挑,现在居然真的实现了。 “那也行。”林菲菲痛快的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林菲菲在告诉柳依依关于孟家祖宅的事,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等梳妆好了,林菲菲又服侍着柳依依换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衣裳。 柳依依看着铜镜里的人,突然认不出自己了。精致的发型,虽说低调但仍可称得上满头珠翠,清丽淡雅的妆容,淡绿色的衣裙。柳依依慢慢的转动着脑袋,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慢慢的晃动,耳边的翡翠耳坠子透着淡淡的光,种水极好。 “少夫人可还满意?”林菲菲站在柳依依的旁边,心里不住的感叹,这少夫人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很好。”柳依依由衷的赞叹,“我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少夫人一直很漂亮,而且会越来越漂亮的。”林菲菲温柔的望着镜子里的柳依依。 “嗯。”柳依依看着林菲菲温柔的眼神,点点头。现在的自己和当初在江南的自己真的是判若两人了,其实也不过月余的时间罢了。 “时间也不早了,厨房应该已经准备好早饭了,少夫人移步?”林菲菲问。 “嗯,先回去看看孟大哥?”柳依依想起孟奕轩,自己走时,他还在睡觉。 “少爷已经起来了。”林菲菲笑道,“咱们在这儿可花了不少的时间,咱们直接去用饭。” “啊?”柳依依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太阳挂着了,“这么久了?” “大抵是咱们一直说话,所以没觉得时间过去啦。”林菲菲道,“走,少夫人。” “好。”柳依依点点头,跟着林菲菲走了。 到了饭厅里,果然所有人都在。 “依依!”林南乔也换了装扮,穿的颇为隆重,见柳依依进来,眼睛一亮,“哎哟喂,咱们依依打扮一下可真漂亮啊!”说着就上前拉过柳依依,仔细的端详着,又回头对孟奕轩道:“轩儿,看,依依美不美?” “我的夫人,自然是最漂亮的。”孟奕轩微笑着回答,看着柳依依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和欣赏。 柳依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给你能的!”林南乔瞪了孟奕轩一眼,“依依来,咱们先吃饭。” “好。”柳依依跟着林南乔坐下,倒也是挨着孟奕轩的。 一众人围着坐一张桌子,说说笑笑的用完了饭。 顺便决定了哪些人去祖宅。 林南乔,王彦文,孟奕轩,柳依依,青荇,林菲菲,林诚。石头和溪草驻守大后方,石头对于这个决定十分的不爽,呼天抢地的嚎自己不想当留守儿童。但听说溪草一起留下的时候,他立刻就愿意了,笑眯眯的把一众人送出了门。 “石头这小子,真是欠揍的很啊!”林南乔跟王彦文道,“总要给他一顿大的。”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啊?”王彦文笑着拍拍林南乔的头,“还是想想待会儿去祖宅怎么应付。” “哼!”林南乔一听祖宅,面色立刻就冷下来,“一群妖魔鬼怪!” “咱们回来的动静不小,那边估计昨晚一晚没睡就合计着怎么收拾咱们呢。”王彦文道。 “那肯定的,一群人整天就想着这些邪门歪道。”林南乔撇撇嘴,“我今儿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个刁难法,逼急了我大闹孟府,把刀架在那个老妖婆的脖子上!我看她还敢不敢刁难!” “你冷静点!”王彦文安抚道,“咱们现在是要在蜀中落定生根了,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你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轩儿怎么办?” “我就是过个嘴瘾。”林南乔道吗,“我还真能青天白日的把刀架她脖子上去吗?” “这才对嘛!”王彦文满意的点点头。 “我应该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翻墙进去,直接一刀了解了他们!”林南乔坚定的说。 “、、、、、、”王彦文无语的把林南乔搂进怀里,“你还是眯一会儿!” 而另一边,孟奕轩问柳依依:“紧张吗?” “有一点。”柳依依点点头,刚才因为被孟奕轩夸漂亮的羞涩被害怕冲的一干二净,“方才梳妆时,林姨交代了我很多事,让我想起从前的事。甚至孟家比江南柳家还复杂,我没有办法不紧张,我甚至有点害怕。”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林姨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孟奕轩道,“总要经历的,你接下来要在蜀中落地生根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多了去了,而且他们还会想方设法的刁难我们。如果现在就开始还法,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孟大哥,我待会儿要一直听他们的话吗?”柳依依问。 “你不用听他们的,我们这次回来是分家的,你是孟家的女主人的,和他们是平起平坐的。”孟奕轩道。 “可是他们总归是你的长辈。”柳依依道,“我始终是晚辈、、、、、、” “他们从前可没把我当晚辈。”孟奕轩摸了摸柳依依的脸,“依依,你别紧张,放松一点,别害怕。你记住,他们以前欺负过我,甚至想杀了我,懂吗?他们想杀了我,你要尊重一群企图杀了我的人吗?” “我不会!”柳依依被孟奕轩的话一下子拉回了理智,对啊,这群人当初是想杀了孟奕轩的,他们算哪门子长辈呢?自己真的是被恐惧蒙蔽了理智,刻在骨子里的对江南柳家的害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跟柳家一样的世家让自己想起了那些年的黑暗日子。竟然忘了,孟奕轩差点殒命,甚至差点双腿残疾。 “我现在这双腿是拜他们所赐,依依,他们是我的仇人。我的命当初已经丢在孟家了,我还给他们了,现在的命是南姐给的。”孟奕轩见柳依依逐渐冷静下来,“所以我的长辈只有南姐,你的长辈也是,懂吗?” “嗯!”柳依依抓住孟奕轩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坚定的说,“孟大哥,我懂了。我不害怕他们了,你放心,我不会被他们欺负的!” “那就好。”孟奕轩道,“依依,你要记住,谁都不可以给你脸色看,你可以随时翻脸,不用有任何的顾忌,我永远会给你撑腰。” “孟大哥,你真的不怕我闯祸吗?”柳依依问孟奕轩,“这么支持我。” “你不会的,比起你闯祸,我更害怕你受欺负。”孟奕轩笑着说,“现在不紧张了?” “不紧张了。”柳依依跟着笑了。 “不紧张了就好,记住,绝对不可以被欺负了。”孟奕轩道,“待会儿我会和你分开,你要去后宅的。林姨和青荇陪你去,见势不对,该翻脸就翻脸。” “好。”柳依依点点头。 马车外,青荇跟林诚坐在车辕上,林诚负责赶车。 “方柏给你的东西你带了吗?”林诚压低声音问。 “带了。”青荇也压低声音问,“真的要用吗?” “不这个看你决定。”林诚道,“如果有人要欺负你和少夫人,你不用客气,出了事有少爷呢!” “好!”青荇点点头,又小声的说,“今天的少夫人可真好看,林姨的手真巧。” “嗯。”林诚看了看今天由院里的丫头伺候着梳妆打扮的青荇,小声说,“你也很好看。” “嗯?”青荇没听见,问,“林大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诚摇摇头,“待会儿进后宅去,你要保护好少夫人,林姨会跟着你们进去的。但是如果有人企图动手,你就直接上,不要客气!打不过就大声嚷嚷,我会立刻过去。” “好,放心林大哥,我劲儿可大。”青荇握拳,“他们打不赢我的!” “好。”林诚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众人说话间,孟家祖宅就到了。 柳依依在青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红森森的大门,只觉得一股子阴气扑面而来。 “走,咱们去会一会这门里的妖魔鬼怪!”林南乔冷笑一声,率先踏步,其余人跟着林南乔的脚步,朝着那紧闭的大门而去。 第46章 嚣张 孟家的大门在林南乔靠近时便自己打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穿着藏蓝色的衣裳,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明。 “林夫人来了啊,请进请进。” “哟,这不是赵致远赵管家嘛,近来可好啊!”林南乔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男人一眼。 “劳夫人挂念,小的一切都好。”赵致远好像没有听出林南乔阴阳怪气的语气,转身恭恭敬敬的对孟奕轩行了个礼说,“小的见过三少爷。” “好久不见,赵管家。”孟奕轩微微点头示意。 “老夫人和几位姥爷已经恭候许久了,请夫人和三少爷随小的来。”赵致远好像没有看见站在孟奕轩身边的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就要转身带路走人。 “赵管家。”孟奕轩坐在轮椅上,慢悠悠的开口,“这位是我新娶的夫人,你还没有给她打过招呼呢。” “、、、、、、”赵致远愣了一下,他当然看见了孟奕轩身边的女人,那么美丽的女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但这个夫人并没有得到孟家人的认可,他哪里能随便乱喊呢? “轩儿,你就别为难赵管家了,他哪里敢喊啊?”林南乔冷笑一声。 “多谢夫人的理解。”赵致远居然面不改色的对着林南乔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你、、、、、、”林南乔见赵致远这副样子更是生气。 “好了,先进去再说。”王彦文一把拉住林南乔,低声说。 “、、、、、、”林南乔瞪了赵致远一眼,“你给我等着!” “是。”赵致远低头应声,将刚才看见王彦文拉林南乔时的情绪一同掩藏在眼睫之下。 “带路。”孟奕轩道。 “是。”赵致远这才转身带路。 林诚推着孟奕轩跟上,柳依依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心里却在感叹着这个赵致远的城府和心理素质。明明就是敌对的关系,在孟奕轩和林南乔的双重刁难之下,还能如此的面不改色,真不愧是孟家祖宅这边的管家,是个人物啊! 进了大门,柳依依才发觉这个孟家祖宅和江南的柳家可不是一个层级的。因为是坐着马车来的,到了大门才下车,只看见了大门。这会儿进来才发现,里面大的可怕。看这样子,只怕这一片都是孟家的祖宅。大门里面并不是屋子,转过影壁,是一个园子,种了各样花草树木,往里走,还有成片的林子和湖泊,湖中有亭台楼榭,蜿蜒小廊相连。湖中水又分了很多道小流,在宅子里环绕流动,上有各式小拱桥相连。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屋子。 柳依依望着远处那重重叠叠的屋子,和错落分布的院子,心里不禁将江南柳家拿来对比,而柳家宅子甚至还没有这里一半大。想起在柳家的一切,这个比柳家大了一半不止的孟家,又是怎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啊!单凭孟奕轩,真的可以和这个孟家抗衡吗? 柳依依在和孟奕轩坦白心意之后,这是第一次对孟奕轩产生了怀疑。从前不知道孟家祖宅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一直在盲目的自信着,如今看到这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祖宅,再想想自己这边单薄的几个人,真的不是以卵击石吗? 好像是感知到了柳依依不安的情绪,孟奕轩悄悄地伸手拉了拉柳依依的手。 直到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团温暖包围,柳依依才醒过神来,发觉自己竟因为恐惧而手脚冰凉。 林诚看见了孟奕轩的动作,默默地放慢了动作。 “手怎么这么凉?”孟奕轩轻声问。 “许是穿的单薄了点,这里头树多。”柳依依随便扯了个理由。 “嗯。”孟奕轩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没有戳穿她,“可要加件衣裳?” “不用。”柳依依摇摇头,“过阵子就好了。” “好。”孟奕轩没有勉强,“受不住就跟我说。” “嗯。”柳依依点点头,眼见要进屋了,便轻轻地挣脱了孟奕轩的手。 孟奕轩也识趣的放开了。 这是用于会客的大厅,里头十分的宽敞明亮,正对门便是一大幅寒梅图。 柳依依瞥了一眼,只看见里头坐了不少的人。主位上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右边空着。 “小的拜见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大少爷,二少爷,五少爷。”赵致远进门先行了个礼,又挨着挨着问好,“三少爷和林夫人带到了。” “嗯。”。柳依依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慢悠悠的应了,“赵管家辛苦了。” “多谢老夫人挂怀。”赵致远恭恭敬敬的应声,“小的先退下了。”说着就退到一边垂手站着。 “轩儿回来了啊,一切可好啊?”老夫人秦舒婉的声音慢悠悠的,不疾不徐的腔调。 “多谢祖母挂怀,轩儿一切都好。”孟奕轩坐在轮椅上回答。 “听闻你这次去江南是去寻医的,腿疾可找到法子解决了?”秦舒婉问。 “说来可惜,江南的大夫也没能解决。”孟奕轩一脸的可惜。 接着两人便开始了客气的问候,和虚假的感谢寒暄。 柳依依趁机抬眼看了一下这位孟家的当家老夫人,秦舒婉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样子,但却很十分的消瘦,以至于脸颊的肉都没了,两颊深深的凹陷进去,颧骨高高的凸起。一双凤眼,吊梢眉,眼中精光闪烁,看起来又精明又刻薄。但偏偏她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上好的祖母绿雕的珠子,种水极佳,在秦舒婉细长的手指间捻动,闪烁着碧莹莹的光。柳依依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越是邪恶的人念佛越虔诚,因为他们企图通过所谓的吃斋念佛来为自己做过的恶脱罪。就在这时,柳依依的眼睛突然就撞进那双凤眼里。柳依依赶紧低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位是?”秦舒婉见那打量自己的女子突然低头,便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轩儿在江南娶的夫人。”林南乔开口回答。 秦舒婉好似没有听见林南乔的声音一般:“轩儿,我问你话呢?” “回祖母,刚才南姐说了,这是我在江南新娶的夫人柳依依。”孟奕轩好像没有看见秦舒婉突然黑下去的脸,自顾自的继续说,“依依,来拜见祖母。” 柳依依正欲站出来行礼时,却被一个声音喝止了。 “孟奕轩!”坐在左边第二位的中年男人愤怒的说,“你成何体统!” “二叔什么意思?”孟奕轩笑着问,“轩儿听不明白。” “祖母问你话呢,你怎么回答的。”此人正是秦舒婉的二子孟书坤,也是长的最像秦舒婉的二子,继承了秦舒婉那张精明的脸。 “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孟奕轩脸上的笑慢慢的淡去。 “林南乔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怎么唤她的!”孟书坤嘴里虽说的硬气,但柳依依注意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敢看林南乔一眼,“这个柳依依又是怎么回事!娶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从哪里找的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二叔,我想怎么称呼南姐是我和南姐的事,用不着您操心。”孟奕轩看着孟书坤的眼睛,“其次,柳依依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是我父亲在我未出世前就给我定下的娃娃亲,我是按照父亲的遗命去娶她的。” “遗命?娃娃亲?”孟书坤冷笑一声,“你们父子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走寻常路啊!你娘亲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林南乔也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妾,现在你又弄出个夫人来,怎么?非要把我们孟家的脸都丢尽你才高兴是?”孟书坤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拍桌而起。 “孟书坤!”林南乔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找死吗?” “你、、、、、、”孟书坤听见林南乔直呼自己大名,正想连她一起骂了,却撞进林南乔满是杀气的眼里,冲到喉咙的脏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们孟家有什么脸?”林南乔瞥了孟书坤一眼,“我唐门百年基业,在蜀中是何等地位,你们也配和我谈出身?怎么,你们是觉得我林南乔离开江湖已久,拿不动刀了?” “林姑娘说笑了,蜀中唐门天下闻名,谁人不知。”一直沉默的孟书乾缓缓开口,“只是唐门的规矩也是天下周知的,唐门弟子一旦离开唐门,便与唐门再无瓜葛了。” “所以你们就敢这样对我?”林南乔冷笑一声,“当我不存在,说我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 “林姑娘,你到底是四弟的遗孀,按说也是孟家的晚辈,你这样说话,实为不妥啊!”孟书乾的长相更像故去的孟老太爷孟柯凡,温文儒雅,看起来更像是个读书人。 “我看你们也没把我当孟家人啊,刚才我说话老夫人都当没听到呢!”林南乔道,“既然你们没把我当回事 ,我自然也不需要把你们当回事啊!” “林南乔!”孟书坤大声道,“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唐门弟子嘛!你已经离开唐门很多年了,如今的唐门也不是以前的唐门了,你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借着唐门的势力为非作歹了!” “为非作歹?”林南乔反唇相讥,“比为非作歹,谁能比得过你们!一群黑心肝烂肚肠的脏货!” “你个臭婊子!”孟书坤当即就想撸袖子。 “你来啊!”林南乔可不怕打架。 “够了!”秦舒婉一拍桌子,成功打断了这场闹剧。 孟书坤反应过来,林南乔可是从小习武的,自己这是中了她的激将法,真动起手来,这一屋子都不够她一个打的。 “哟,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啊。”林南乔见孟书坤的样子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也没有继续了,将注意力转到秦舒婉的身上。 “林南乔,适可而止。”秦舒婉语带威胁。 “如果我说我不呢?”林南乔盯着秦舒婉的眼睛,“孟书坤蠢,老夫人你可不蠢,不会真的以为我离开了唐门就没有法子收拾你们了?单论武功,我一个人屠了你们满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当官府是吃素的吗?”孟书坤见不得林南乔的嚣张样子。 “是吗?”林南乔冷笑一声,一个闪身,孟书坤只觉得眼前一花,脖颈间就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二爷觉得是官府快还是我动作快啊?” 孟书坤被林南乔抵在自己脖颈间的簪子吓的不敢说话,他知道林南乔是个疯女人, 那些年的记忆被重新唤醒,恐惧也随之升起。 “老夫人觉得我在一息之间能不能杀了他呢?”林南乔转身看向秦舒婉,脸上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你能,但你不能。”秦舒婉到底是秦舒婉,即使自己儿子的命握在别人手里依旧镇静的可怕,“你们如果想在蜀中立足,就不可能动手杀人,更不可能杀孟家的人。” “哈哈哈哈哈、、、、、”林南乔大笑着放开孟书坤,将那簪子重新插回头上,“真不愧是老夫人啊,一眼就看中了我们的死穴。” “那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吗?”秦舒婉问。 “我一直在好好的和你们说话,只是有些人太不识抬举了。”林南乔道,“甚至连个座椅都并不曾安排,连杯茶水都没有啊?” “来人,看座,看茶。”秦舒婉话音刚落,便有下人端着茶水椅子等上来,将林南乔一行人安置的妥妥当当的,一看就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 林南乔不禁在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非要刁难别人一通才心里舒服,非要给自己找顿没脸的才痛快! 而柳依依已经被吓傻了,虽然在来祖宅之前,林南乔和孟奕轩都告诉她不要害怕,不用跟那些人客气,但林南乔这也太不客气了!居然直接就动手了,都要闹出人命了!而看孟奕轩,林诚的样子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连王彦文这个书生都没表现出一丝的害怕。林菲菲更是淡定,好在还有一旁的青荇和自己一样震惊,柳依依觉得算是找回点安慰了。 懵懵懂懂的坐下,柳依依就听见孟奕轩在跟秦舒婉介绍自己。 “我记得,江南柳家的千金不是叫柳皎皎吗?”孟书乾道。 “大伯知道的真多啊!”孟奕轩道,“的确,柳家大夫人的千金是柳皎皎,但依依并非是大夫人所出。” “意思是个庶女?”孟书乾明知故问。 “庶女又如何?”孟奕轩问。 “轩儿此次回来是打算在蜀中安定下来了吗?”秦舒婉问。 “是的。”孟奕轩点点头。 “咱们孟家是商贾之家,商贾最重的就是相互协作了。”秦舒婉道,“你既然决定要在蜀中立足,还是择一家门当户对的女子才好。这柳依依,在蜀中还不曾举行过婚礼,也无人知晓,等当家主母过了门,再抬进来做姨娘。”三言两语,便想做了孟奕轩的主。 柳依依闻言,心里一慌,扭头看向孟奕轩。秦舒婉的语气太轻描淡写又笃定了,从她嘴里吐出的话,仿佛就是既定的事实一般。 “祖母说笑了,依依是我父亲在世时给我定下的亲事,娶她也是父亲的遗命,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孟奕轩不接秦舒婉的招。 “轩儿连祖母的话也不听了?”秦舒婉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故作慈祥模样。 “父命难违,更何况是故去的先人呢?”孟奕轩也不直接反抗。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好有个帮衬。”秦舒婉见孟奕轩不接自己的话,语气慢慢的冷淡了下来。 “我可是孟家的人,咱们孟家家大业大,我还怕没有帮衬么?”孟奕轩好似没有看出秦舒婉的不高兴,又好像刚才的矛盾不存在一般。 “谁和你是一家人!”孟书坤冷哼一声。 “二叔的意思是要和我分家吗?”孟奕轩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我、、、、、、我可没这么说啊!”虽然孟家从来没有把孟奕轩当成一家人,但这毕竟是心里的事,可不能明面上说出来。孟奕轩幼年失孤,在外人看来孟家就是他的依靠,他若自己提出分家还好,落个不懂感恩的恶名。但若是孟家的人谁提出让他分出去,那便是欺负他,在赶他出门,断他生路。谁说出来谁就可能成为罪人,孟书坤心知这个道理,赶紧撇清。 “哦,我以为二叔是生我的气了,要撵了我呢!”孟奕轩似笑非笑的说。 “依依可识字?”秦舒婉出言扯开了话题,询问起柳依依。 “回祖母,略微识得几个。”柳依依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 “略微识得几个可不行,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秦舒婉还真没仔细看过柳依依的模样。 柳依依闻言便缓缓抬头,露出自己的脸。 柳依依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刚才又一阵闹腾,谁也没有注意她。这会儿见柳依依抬头,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 柳依依生的好看,众人皆是被惊艳了一把。唯独秦舒婉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细长的手指掐着佛珠,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张脸,和那个狐媚子太像了! 柳依依被秦舒婉眼里突然迸发的浓烈恨意惊的一颤,急忙低下头。 林南乔和孟奕轩都注意到了秦舒婉情绪变化,虽不明所以,但都条件反射的动了动。孟奕轩拉了拉柳依依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秦舒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调整了回来,快的好像刚才只是错觉一般。但这一屋子的都是人精,谁也没有错过她的变化,但都装作不知道。 “真是一副好相貌啊!”秦舒婉重新捻动佛珠,“既然嫁给了轩儿,就好好的学习,以后生意上的事少不得你忙的。” “是。”柳依依心有余悸,不敢抬头看秦舒婉,只是低着头应了。 “孟家也有些女眷长辈,还有些和你年龄相仿的姊妹,都在后堂,你去拜见一下。”秦舒婉道,“轩儿正好也和那里的几位叔伯兄弟好好聊聊,你们也许久不见了,我着人去备饭,中午便在这儿用饭。” “好,劳烦祖母了。”孟奕轩替柳依依答应了。 柳依依经过刚才的事已经不敢去后宅了,她不敢想自己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去,依依。”孟奕轩拍拍柳依依的手,以眼神安慰和鼓励她。 “我、、、、、、、”柳依依极力抗拒,但孟奕轩的态度很坚决。 “好。”柳依依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能应了。 “赵管家,你带依依去。”秦舒婉对赵致远道。 “是,老夫人。”赵致远领命过来,恭恭敬敬的对柳依依道,“柳姑娘,请。” “赵管家,叫她少夫人。”孟奕轩面带微笑,却语气冰冷的说。 “、、、、、、”赵致远偏头看了看秦舒婉,见后者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才重新开口道,“三少夫人,请。” “去,依依。”孟奕轩道,“林姨和青荇,你们照顾好少夫人,少一根头发都不行哟!” “是,少爷。”林菲菲识趣的拉着青荇行礼,她们都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我去了。”柳依依咬咬嘴唇,依依不舍的跟着赵致远走了,林菲菲和青荇手里提着一堆礼盒跟上。 第47章 后宅 柳依依在林菲菲和青荇的陪同下,跟着赵致远又走了很久。 青荇看着这曲里拐弯的路,想着林诚告诉自己的,有事就大叫,这个距离,叫破喉咙前边儿的人应该都听不见? 终于赵致远停下了脚步,转身恭敬的对柳依依道:“三少夫人,前面就是内宅了,小的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就不送您进去了。接下来的路就由陈嬷嬷带您几位进去。”正说话间,一个穿着黄色衣裳的嬷嬷就过来了。 “老奴陈洁,见过三少夫人。”陈洁对着柳依依行了个礼。 “陈嬷嬷请起。”柳依依点点头。 “请三少夫人跟我来。”陈洁远不如赵致远的恭敬,说了话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把柳依依放在眼里。 柳依依看了林菲菲一眼,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柳依依跟上。 柳依依微微颔首,默不作声的跟上。赵致远站在原地等着柳依依等人走远了,方才转身回去。 跟在陈洁后面走了一会儿,方才进了大门。 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见过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小姐,六小姐,七小姐。”陈洁进了大门,恭恭敬敬的行礼。 “陈嬷嬷,辛苦了。”坐在主位上的女人正是孟家的大夫人张琴。 “谢大夫人。”陈洁退到一旁,垂手站着。 “你就是柳依依?”张琴抬起下巴,看向站在下面的柳依依一行人。 “见过大夫人。”柳依依定了定神,抬起头看向张琴。那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端庄的女人,面若银盆,嘴角始终噙着笑意,让人一见便自动的心生好感。头上戴着的都是镶翡翠的银簪子等饰品,少见金饰,反而衬的她更为温和。 “真是一副好面相啊!”张琴看着柳依依的脸,赞叹道。 “多谢大夫人。”柳依依微微屈膝行礼。 “你是第一回上门,还不认识这些长辈姊妹们,我同你一一介绍。”说着就站起来,走到柳依依身边,亲切的拉着柳依依的手,将她带到坐着的人身边挨着的介绍起来。 “这位是二夫人赵柒巧,你该唤做二伯母。”张琴一双手纤细修长,肤如凝脂,指骨却很有力。手腕上挂着一只碧莹莹的镯子,随着她指向赵柒巧的动作晃动着。 “见过二伯母。”柳依依不着痕迹的想将手从张琴手里抽出来,但张琴的手却不像她人那样看起来温和,将柳依依的手死死的扣在自己掌心里,脱离不了一点。 “哟,真是个美人胚子啊!”赵柒巧生的艳丽,眉目浓烈妖冶,穿金戴银,好不富贵。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柳依依,恨不得将人的五脏六腑看个通透。嘴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殷红的嘴唇间露出森森白齿。 “多谢二伯母。”柳依依记得赵柒巧的相公是孟书坤,而孟书坤在前堂对自己一行人的刁难还历历在目,而且青荇受伤也和他们有关,心里自然的提起了十二分的提防。好在赵柒巧也没有出声刁难,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这位是叶莲心,你的三伯母。”张琴将柳依依带到一个生的眉目温和的女人面前。 “见过三伯母。”柳依依屈膝行礼。 “你好啊。”叶莲心温和的回应。 柳依依记得这人是孟家三房的人,孟书明的夫人。但在前堂时,孟书明并没有开口参与那场刁难,他沉默的好像不存在一样。而眼前的叶莲心和孟书明明显是一种人,穿着打扮素净,头上也只有几支素银的簪子,连耳坠子都是银的。若单论首饰,甚至还不及青荇穿的富贵。 “你三伯父是醉心诗书的人,你三伯母也是饱读诗书的女才人。”张琴似乎能看穿柳依依的心思一般,“所以穿着打扮十分的素净,不喜黄白之物。” 柳依依记得林南乔,孟奕轩和林菲菲都说过,孟家的三房算是孟家勉强能称作好人的一房了。但他们在孟奕轩受苦之时,也是袖手旁。不管是因为自身难保,还是不想理睬,但至少没有参与。 “三伯母不为外物所累,心境高雅,依依十分佩服。”柳依依讨巧的说。 “真是个嘴甜的孩子。”叶莲心微微一笑,明显颇为受用,“若是得空,可来找我消磨时间,我虽不懂生意上的事。但若说诗词歌赋,还是能与你探讨一二的。” “好,三伯母不嫌弃我叨扰就行。”柳依依微笑着回应。 “看样子依依很得她三伯母的喜欢啊,平日里你三伯母可是谁也不搭理的。”赵赵柒巧开口道,“这会儿居然主动开口邀请你啊。” “三伯母宽厚,也是看我初来乍到,有心照料罢了。”柳依依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了,这会儿应对起来倒也从容。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不宽厚,不照料你了?”赵柒巧冷笑的看着柳依依。 “二伯母说笑了,孟家的生意在蜀中如日中天,谁不知是孟家大房和二房的功劳?”柳依依索性把大房一起扯上,“正是因为有大伯父和二伯父两房人的支撑,三伯父一房人才有这个福分,不理世事,醉心文学,三伯母才能有底气说出让我去她那里消磨时间。孟家人到底是经商的,我家相公在生意上的事还要仰仗大伯父和二伯父两房的照顾,生意上的事三伯父一家涉猎不多,三伯母自然是想在旁的事上照料我一二了。” “好厉害的一张嘴!”赵柒巧不禁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小姑娘。 “肺腑之言罢了。”柳依依微微颔首,示弱。 “依依真是个好孩子,得空了便多来找我们玩耍。”张琴没有给赵柒巧继续下去的机会,“我们平日里多有忙生意的事,你也别一直去打扰你三伯母,多来找你的这些姊妹玩,你们年龄相仿,想来更有共同语言。来,这位是你四姐姐,孟若雪,是你二伯父家的掌上明珠。” “见过四姐姐。”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和赵柒巧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一样的狐狸眼,一样的妖冶长相,嘴角也噙着一样不屑的笑。连穿着也是一样的华丽,花枝招展。 “嗯。”孟若雪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搭理柳依依。 “这是你六姐姐孟惜惜,是我的小女儿。”张琴没有理会孟若雪的放肆,接着介绍。 “六姐姐好。”柳依依对着眼前的人行礼。 “依依妹妹请起。”孟惜惜更像传统的大家闺秀一般,端庄娴静,一看就是张琴用心培养的。 “多谢姐姐。”柳依依道谢。 “这位是你七妹妹,孟思妍,是你三伯母家的千金。”张琴介绍坐在最末尾的姑娘。 “七妹妹好。”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天真还未褪尽的小姑娘,这是比自己还小的孟思妍。孟思妍的眉眼更像孟书明一点,不似叶莲心那般的逆来顺受的温和,眉眼间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倔强。 “依依姐姐好。”孟思妍看着柳依依,眼睛里带着点急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不能说出口。 柳依依看出了孟思妍的意思,但也不能询问,只能先按下不提。 “来,快坐下。”张琴带着柳依依将所有人认了一遍,才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你这一路奔波辛苦了。” “不辛苦。”柳依依顺从的坐下,挨着张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熏香味,在逐渐攀升的温度下,心里逐渐的升起一丝烦躁。 “你是从江南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轩儿平日里又忙于生意,少有时间能陪你,你便多来找你这些姊妹玩。”张琴依旧拉着柳依依的手没放开,“让她们带着你去认识认识咱们这儿的姑娘们,人多热闹,也好玩儿。” “多谢大伯母挂怀,依依一定常来。”柳依依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失去知觉了。 “咱们是商贾之家,这人情往来是最基本的。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咱们作为女子,虽不能像男人那般出去抛头露面的,但也要把后宅守好。多与生意往来伙伴的家眷们来往,对家中生意也可助力一二。”张琴笑着叮嘱,却又话锋一转,“依依从前在家里时,长辈可有教过这些?” “略微教过几句的。”柳依依一下子提起精神来,这是来试探自己了。方才在前堂只提到了柳家的小姐叫柳皎皎,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否则,单单是自己的出身,便足以让他们大做文章了。若是知道,那刚才必定是无法善了了。 “咱们蜀中和江南相隔千里,这很多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张琴循循善诱,“不知道依依在家时,家中长辈是如何教导的?” “女子无才辨是德,柳家的家训是要求家中晚辈无论男女皆要读书识字。”柳依依一早就和孟奕轩商讨过说辞了,这会儿便按照孟奕轩教的说,“即使在读书识字方面没欠缺天赋,也要明事理,辨是非。” “这很好,我们蜀中民风开化,对女子的限制更少一些,很多年前女子便可和男子一般读书识字了。”张琴对柳依依识字这事表现的很满意,“依依能识字断文再好不过了,在生意上也能帮助轩儿一二。轩儿这孩子命苦,小小年纪就、、、、、、哎!”张琴说着白年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嫂何苦呢?”赵柒巧翻了个白眼,玩弄着自己鲜红的蔻丹。 “二弟妹什么意思?”张琴放开两人捏着柳依依的手,面上依旧盈着笑意,但收回的手不着痕迹的握紧了。 柳依依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张琴微微收紧的手不做声。 “我的意思是,大嫂何苦提起这种伤心的事呢?”赵柒巧阴阳怪气的笑道,“大嫂想哪去了?” “我就是看到轩儿如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夫人,又想到四弟和四弟妹不能亲眼看到,一时感慨罢了。”张琴面不改色,手悄悄的松开了。 “大嫂真是个菩萨心肠啊!”赵柒巧轻抚着自己的手,话锋转向柳依依,“我听闻依依是个庶女?” “二伯母消息灵通,依依的确是家中庶女,承蒙相公不弃。”柳依依答应的很自然,“以正妻之礼相待。” “我们孟家还没有庶女做当家主母的先河?”赵柒巧转了转眼珠子,“即使是当初的四弟妹,虽出身清贫,那也是正妻所出。咱们孟家,庶女进门可都是做妾的命啊!” “二伯母说的是,但凡事总有第一次的。”柳依依笑着回答,“相公不嫌弃我,也是我的福分。” “也是,我记得咱们四弟出生的也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呢!”赵柒巧言辞过界,“他看你自然是满意的,你俩也算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了。” “二伯母说的对。”柳依依看了看张琴,后者捏了块帕子掩了掩脸颊,似乎没有听见赵柒巧刁难的话,柳依依可不容许有人目蔑孟奕轩,“老天爷总是让合适的人相聚,人品能力相当者,方能在一起。若论天生一对,自然是不及二伯母和二伯父的。两位长辈耳聪目明,手眼通天。我人才刚到蜀中,二伯母就知道我的来历了。若不是知道两位一直在蜀中忙着生意,我怕是会以为这一路都跟着我们呢。” “谁有空跟着你们啊!”赵柒巧知道柳依依这是话里有话,怕是知道了二房派人动手的事了,一瞬间的不自然过后又恢复了,“既然回来了,就安分点待着!” “我们本本分分做人,哪里会不安分呢?”柳依依笑着问张琴,“大伯母,您说是?” “都是一家人。”张琴放下帕子,笑着说,“自然是好好的,家和万事兴嘛!” “相公来之前同我说了的,说孟家长辈们都是再宽厚不过的人了,从前在孟家时,各位长辈也待他极好。南姐特地叮嘱我,要好生的和各位长辈相处,以报当年各位对相公的照顾之恩。”柳依依这纯纯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她面上带着笑,眼里都透着真诚,仿佛是真的很感激一般。 “这是自然的,都是一家人,四弟和四弟妹早逝,轩儿是他们唯一的血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应照料。”张琴的心理素质好的超乎柳依依的想象,这会儿居然坦然的接受着柳依依的夸奖,“从前轩儿出去天南地北的跑生意,如今回来了,咱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好好的亲近的。” “大伯母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常来走动的。”柳依依几乎要绷不住表情了,这群人的嘴脸实在太过丑恶了。当初差点要了孟奕轩的命,如今竟还做出这副慈爱的模样来,理所应当的好像那些欺辱和伤害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张琴又伸手来拉柳依依的手,被柳依依反手抓住。 “大伯母,今天是依依第一次上门,特地备了点薄礼,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到底是一片心意,还请几位笑纳。”柳依依将张琴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张琴的力气不小,但到底是抵不过从小做粗活的柳依依。她努力了几次,都不能将手从柳依依的手心里抽出来,甚至还被柳依依拉着站了起来。 “依依想的真周到,恰好,我也备了点薄礼给你。”张琴自然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受制于柳依依,顺着力气站起来,找了个理由想脱身。 “不急,大伯母先看看我的礼。”柳依依捏紧张琴的手,“理应是我这个晚辈孝敬各位长辈和姐妹的。”说着就拉着张琴走下来。 “青荇,林姨,把东西拿出来!”柳依依对一直提着一堆礼盒的青荇和林菲菲道。 “是,少夫人。”青荇和林菲菲姐将提着的礼盒放在桌上,依次排开。 第48章 交锋 “这些都是我从江南带来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钱,图个新鲜。”柳依依将张琴拉到桌边,林菲菲按照礼品的分类摆放好,青荇则依次将盒子打开。 “大伯母,这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两匹料子,南姐说这颜色和纺织花纹和蜀中的不一样,倒是可以称个新鲜。”柳依依轻抚着盒子里的两匹布,“大伯母,你摸摸看。”说着就将张琴的手按在了布匹上,“如何?” “的确是十分丝滑,触手细腻温润。”张琴被柳依依这一按,差点绷不住。但她到底是老狐狸,面色不改的趁机挣脱了,招呼其他人,“你们别坐着了,快过来看看,当真是和咱们这里的不一样。” “不过是匹布,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赵柒巧没好气的说,但还是站起来,跟其他人一样围了过来。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布匹,“倒确实是好东西,这颜色咱们蜀中还真没有。”她倒是出乎柳依依意料的坦诚,居然没有趁机贬低,而是实话实说。 “承蒙二伯母看得起,这两匹布,一名秋霜,一名青烟。”柳依依介绍道,“都是江南特供的,算是我们柳家的秘笈了。” “这就是贡品秋霜和青烟?”张琴一愣,将布匹掀开一个小角,仔细的看着。 “正是。”柳依依心想,终于有个识货的了。 “果真灿若烟霞,妙如青烟啊!”张琴感叹着,“依依真是大手笔啊!” “柳家本就是做染布生意发家的,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柳依依轻描淡写的说。 “此言差矣,这等贡品,若非依依,咱们老百姓一辈子也难见一回,更别说拥有了 。”张琴表现的很惊喜,但到底有几分真,就不好说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孟若雪嘀咕了一声。 “秋霜和青烟,我各备了一匹给几位伯母和姊妹,大家做衣裳还是旁的,看自己喜好便好。”柳依依假装没听到孟若雪的话,继续介绍,“这是江南的桂花冬酿,不比蜀中的烈酒,这是江南一年只能酿一季的酒,清甜温和,最适女子饮用。不过数量不多,一人也只一小坛罢了。” “早就听闻江南的桂花冬酿是一绝,入口清冽,桂花香味浓郁。只是酿造技艺复杂,又十分依赖天时,只能在江南喝到。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尝到了,谁知今日竟托了依依的福,能尝到此等佳酿啊!”叶莲心语带欣喜,她似乎很喜欢这礼物。 “从江南到蜀中,长途跋涉,这桂花冬酿的味道已经逐渐的淡了。”柳依依道,“若是三伯母喜欢,以后得了空同我回江南,咱们去喝最正宗的桂花冬酿。” “真的吗?”叶莲心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 “三弟妹别高兴的太早了,江南离蜀中可远着呢!”赵柒巧出言打击叶莲心,“可不是随随便便出个门,日就能到的地方。” “我知道。”叶莲心的语气逐渐的弱了下去。 “这些是我特地寻摸的首饰。”柳依依没有出言去帮助叶莲心解围,即使叶莲心是个好人,但就关系而言,还不到要让柳依依去自找麻烦的程度,“里面有一副头面,手镯一对,戒指一对。每个礼盒里各不相同,这三个是送三位伯母的,我都是选的更为大气稳重的。这三盒是送给三位姊妹的,更为清新淡雅一些。依依毕竟是初次上门,对各位的喜好并不清楚,所以,还请几位伯母姊妹自己挑选可好?” “哪有送礼让别人自己选的?”赵柒巧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 “二伯母教训的是。”柳依依立刻就捏着帕子准备好了,“是依依不懂事,原想着各位长辈姊妹宽厚和谐,都是一家人,不用论那些个虚礼。也害怕自己挑的东西几位不喜欢,才逾了规矩,让大家自己挑选的。二伯母不高兴也是应该的,依依错了,听凭二伯母责罚。”说着就挤出了几滴眼泪,拿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柔弱的长相,配着红红的眼眶,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赵柒巧没想到这柳依依还能来这一套,活脱脱一个狐媚子啊! “二伯母宽厚,自然不会责罚依依,但毕竟是依依错了,依依该主动点的。只是不知道蜀中的规矩是如何的,是否也同我们江南那般,错了便罚跪祠堂的。”柳依依暗里点明,自己是可以进祠堂的,是得了祖宗认可的身份。 “依依说什么呢?”张琴眼见赵柒巧吃瘪,赶紧接上话茬,“你二伯母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没有旁的意思。你送的礼很好,想的也十分的周到。且先放着,咱们稍后自己看看,捡自己喜欢的拿。都是一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真的吗?”柳依依泪眼朦胧的看向张琴,“真的可以吗?” “这是自然的。”张琴脸上挂着笑,心里一阵恶心,真是个狐媚子,比那戏园子里的角儿还会演! “那就好。”柳依依那帕子把眼泪擦干净了,才把帕子递给青荇,青荇赶紧收好。然后和林菲菲对视了一眼,在心里暗道:干得漂亮! “这会子也不早了,我同你两位伯母还有旁的事要忙,就让你三个姐妹带你在宅子里逛逛。”张琴实在不想再看到柳依依了,便找了个理由撤了,“咱们后院有个池子,里头种了不少的莲花,现正开的好。让她们带你去看看,昨儿听下人说,已经有莲子了。你让人摘一支剥了尝尝,新鲜的莲子清甜可口。” “好。”柳依依乖巧的应了。 “若雪,你是姐姐,带着点妹妹们。”张琴叮嘱道。 “是,大伯母。”孟若雪应了声,回头不怀好意的看着柳依依,“依依妹妹,同我来。” “劳烦若雪姐姐了。”柳依依知道这一出去,怕是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林菲菲本欲跟着一同去,却被张琴叫住了:“林菲菲,你等一下。” 林菲菲心里虽记挂着柳依依,怕她吃亏,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忽略张琴,只能停下脚步,看着柳依依等人远去:“大夫人有何吩咐?” “我们几个长辈也给依依准备了礼物,你在轩儿那儿负责管家,同我们去把礼物拿了。”张琴笑着说。 “可是三少夫人那儿、、、”林菲菲还想挣扎一下。 “依依有她几个姐妹带着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张琴微微眯眼,“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欺负她?” “奴婢不敢。”林菲菲赶紧低头认错,“奴婢就是担心三少夫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几位小姐。” “她不懂规矩?”赵柒巧冷笑一声,“我看她懂的多着呢!哼!” 林菲菲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在心里祈祷柳依依能顺利过关。 而柳依依跟着一群人出去。虽说孟家只有三姐妹,但三姐妹一人带一个丫头,加上柳依依和青荇,足足有八个人,颇有种浩浩荡荡的气势。 方才柳依依的表现让在场的三姐妹都对她刮目相看,这并不是一朵如同面上一样柔弱的小白花,这是个活脱脱的狐媚子,脑子转的极快,而且很能豁的出去,会演戏,得防着点。这是三姐妹心里一致的看法。至于其他的方面,是拉拢,还是算计,就各不相同了。 “听闻江南盛产莲花,依依在江南应该时常能看到?”孟若雪率先开口,“莲花在依依眼里应该是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的。” “江南的确盛产莲花,但依依毕竟是闺阁女儿,家教森严,少有能出去的时候。”柳依依道,“柳家也不如孟家这般实力雄厚,能有如此大的宅子,甚至还能修一个莲花池。” “那倒是。”孟若雪听见柳依依夸奖孟家,颇为得意,“你们柳家小门小户的,自然是比不上我们的。” “那是自然。”柳依依倒不争辩,“所以依依来蜀中这一路,可是开了不少的眼界。以后在蜀中,还要仰仗几位姐妹的照顾了。” “这是自然的。”孟惜惜出声道,“咱们是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的。” “惜惜姐姐说的对。”柳依依笑着点头。 “依依这边请。”孟惜惜道,“莲花池的中心修了个小亭子,专门用于观赏莲花的。晚晚,你去安排些茶水点心来。”孟惜惜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准备茶水,又问柳依依,“依依可有喜欢的茶和点心?” “我都可以。”柳依依对茶并不十分了解,不敢随便开口。 “那就准备我常喝的白毫银针。”孟惜惜对晚晚道,“我和依依的茶水按照我常用的来,若雪和思妍的,还是按照他们常用的准备。点心的话,除了我们常用的,再捡些时令的菓子和蜜饯来。” “是。”晚晚领命离去。 “依依,咱们走。”孟惜惜带着柳依依上了通往池中小亭的长廊。 “还是惜惜想的周到啊。”孟若雪跟在后头笑道,“做事和大伯母一样体贴周全。” “和若雪姐姐比就差远了,我也只能安排些琐碎杂事了,不像若雪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啊!”孟惜惜话里有话,柳依依虽不明白,但能明显感觉到孟若雪听完这话情绪就变了。 “孟惜惜!”孟若雪压低声音,警告,“别乱说话。” “嗯?若雪姐姐说什么呢?”孟惜惜回头粲然一笑,“我听不懂啊!” 孟若雪拿眼睛瞟了柳依依一眼,示意孟惜惜不要搞错了对象。 孟惜惜依旧笑的灿烂,但没有继续下去了。 柳依依虽然没有回头看到她们的目光交流,但也能猜到几分,不过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孟若雪做了什么巾帼不让须眉的事。很明显,这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孟若雪不会是这个反应。她有预感,这是孟若雪的突破口。 几人走到亭子里坐下,里头是石头雕刻的桌子凳子,打扫的很干净,想来是有仆人日日擦拭的。 “这里有风,比旁的地方凉爽许多。”孟惜惜道,“依依你看,这里可好?” “很漂亮。”柳依依由衷的赞叹,这个莲花池比她以为的要大很多,几乎是一眼看不见边的。里面种了很多的荷花,粉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这里面的莲花似乎有好几个品种?” “依依眼神真好,这里面是有好几种不同的莲花。”孟惜惜道,“蜀中所有漂亮的莲花种类,这个池子里都有。傍晚时分,可泛舟湖上,到那莲花深处去,那才叫漂亮呢!” “那我有机会可真要试试了。”柳依依这不是客套话,她的确想去莲花深处游玩一番。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莲花,莲蓬,荷叶,美不胜收。”一直沉默的孟思妍突然开口,“依依姐姐,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柳依依想起孟思妍欲言又止的眼神,思索着怎么找个机会单独问问她。 “思妍妹妹向来清高,怎么这会儿如此热情?”孟若雪道,“看样子依依你是真的很得你们三房的喜欢啊,三伯母和思妍妹妹都主动开口邀请了,千载难逢啊!” “这是我的荣幸。”柳依依已经习惯了孟若雪的阴阳怪气,应对从容。 “呵,某些人还是别乱动脑筋的好。”孟若雪意有所指,“自己没本事,就指着别人活的,还成天而的想着攀高枝儿,也不看看那是不是真的高枝儿。小心高枝儿没攀上,活活饿死!” “孟若雪你!”孟思妍闻言气急,就要站起来反驳,被孟惜惜打断。 “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若雪你收着点儿,依依今天是第一次上门,别让人看了笑话。”孟惜惜转而对柳依依道,“依依你别笑话,她们就是姊妹间爱打闹罢了,都是玩笑话,别当真。” “我理解,我上头有个姐姐,还有个哥哥,也时常有吵嘴的时候。”柳依依假装没听懂,心里却恨不得她们继续吵下去才好。 “那就好。”孟惜惜说着,就见晚晚带着一群捧着茶水和点心的丫头来了。 说是简单的准备点,但这十几个人,阵仗也不小。 晚晚安排人将茶水点心布好,才让他们下去。 跟在孟家三姐妹身后的贴身丫鬟,都主动的上前为自己主子斟茶,布点心。 青荇本也打算行动,被孟惜惜阻止了。 “依依,就让晚晚一起做了。” “那就劳烦晚晚姑娘了。”柳依依很客气。 “三少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的。”贴身丫鬟和自己的主子都很像,晚晚也是个温和大气的模样,年纪虽不大,做事说话却都十分老成。手脚麻利的为柳依依斟好了茶水,但却没有布点心。 “依依,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点心,就让你的丫头帮你。”孟惜惜道。 “好。”柳依依点点头,“青荇,来。” “是,少夫人。”青荇乖乖的上前,给柳依依取了块距离最近的点心,然后再退到柳依依的身后。 “尝尝?”孟惜惜微笑着说。 “好,惜惜姐姐也请。”柳依依取了点心,刚放进口中,就察觉了不对,浓烈的苦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怎么了?”孟惜惜追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没有。”柳依依小小的咬了一口,面带微笑的将点心放下,“味道很好。”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将苦味冲淡。但茶水比点心更苦,整个口腔都是浓厚的苦味。柳依依差点绷不住了,但依然强撑着将那口茶水吞了进去。 “依依可喜欢这茶水点心?”孟若雪笑眯眯的问。 “喜欢,味道好极了。”柳依依舌根几乎要麻木了,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淡化下去。本来以为只是孟惜惜的手笔,但现在看来还有孟若雪了。真是幼稚啊! “喜欢就好,这可是我们特地为你准备的。”孟若雪笑的很得意。 “我观若雪姐姐的茶,茶汤清澈,茶香浓郁,和惜惜姐姐的茶水不是一个品类的,可能讨一杯?”柳依依决定还是想个法子自我拯救一下。 “可以啊。”孟若雪道,“来,分你一杯。不过,你杯子里的茶还没喝完呢!我怎么给你倒啊?”说完便不怀好意的看着柳依依笑,非逼着柳依依将那茶水喝完。 柳依依倒不是怕苦,只是不知道这茶水里到底放了些什么,若是有毒,喝了一整杯下去,可不太妙啊! “怎么不喝?”孟若雪见柳依依迟迟不动,“难道是嫌弃惜惜的茶水不好?惜惜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哦,招待依依不周,小心大伯母回去收拾你。” “依依不喜欢我的茶吗?”孟惜惜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暗暗的使了个眼色,让晚晚站到柳依依的身边去,大有柳依依不喝就按着她灌的意思。 柳依依心里暗道,好家伙,现世报啊! 就在柳依依不得不举起杯子把茶水喝下去时,一旁的青荇察觉了不对劲,悄悄的从头上的簪子里扣了一颗珍珠,对着站在柳依依旁边的晚晚的膝盖窝射过去。 晚晚本来是受命看着柳依依,防止她找机会把茶水倒了之类的,谁知自己膝盖窝突然 一疼,整个人就冲着柳依依倒过去。 “少夫人小心!” 青荇赶紧趁机扑过去把倒下的晚晚推到一边,顺带把柳依依手里的茶杯打翻。 “少夫人你没事?”青荇假装关切的问,上上下下的摸索着柳依依的身子,“有没有伤着啊?” “我没事。”柳依依猜到是青荇的手笔,暗里朝她使了个眼色,表示干得漂亮!又赶紧恢复了表情,关切的问晚晚,“快看看晚晚姑娘,可有受伤?” “奴婢没事。”晚晚知道自己的事受了暗算,八成是那个叫青荇的丫头干的,但也不能声张。抬眼看见孟惜惜幽暗的眼神,赶紧爬起来跪下,“奴婢鲁莽,差点伤着了三少夫人,还请三少夫人责罚!” “没事就好,什么罚不罚的。”柳依依亲自将晚晚扶了起来,又对孟惜惜道,“惜惜姐姐可别生气,晚晚也不是故意的。” “这丫头粗笨的很,差点伤了依依妹妹,还好依依妹妹大度,不计较。”孟惜惜已经面色如常了,对着晚晚道,“还不赶紧过来,晚间自己去领罚!” “是。”晚晚只能低着头站到孟惜惜的身后去。 “看样子老天爷也想让我赶紧喝上若雪姐姐的茶啊!”柳依依重新坐下,对孟若雪笑道。 “还真是啊!”孟若雪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的杯子,“只是妹妹杯子都碎了。” “那就换一个。”柳依依跟着孟若雪的眼神看了看地上的杯子,心里明白了几分,“青荇,愣着干嘛呢?” “是,少夫人。”青荇领命,在桌上拿了个新的茶杯,朝着孟若雪走了过去。 柳依依盯着孟若雪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 孟若雪也不甘示弱的盯着柳依依,直到那个叫青荇的丫头倒茶时,袖子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脸,才被拉回了注意力。 “若雪小姐恕罪!”青荇在孟若雪发作之前就赶紧跪下认错,手里的杯子也跟着再一次打翻了。 “青荇!”柳依依赶在孟若雪开口之前先呵斥,“你毛手毛脚的作甚呢!给我回来!” “是,少夫人。”青荇赶紧站起来,回到柳依依的身后。 “若雪姐姐恕罪,青荇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绝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千万别生气。”柳依依叹口气,“看样子若雪姐姐的这杯茶我是喝不上了,我同这个白毫银针更有缘分一点啊!” 说着,柳依依转向孟惜惜:“惜惜姐姐,我可还能再讨一杯白毫银针?” “当然可以!”孟惜惜在一旁看够了,笑着答应。 “青荇,再给你一次机会。”柳依依道,“你若再笨手笨脚的,今晚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是,少夫人。”青荇佯装害怕,颤抖着拿了杯子去倒茶。路过孟惜惜时,袖子还是扫到了孟惜惜的手臂。但孟惜惜也不打算找一个丫头的事,便装作不知。 “少夫人请。”青荇将茶杯双手奉上。 “嗯。”柳依依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茶香浓郁,余香袅袅。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她们在茶杯里做了手脚。即使自己要求换茶水也没用,只有换了杯子才有用。其实也能想到,毕竟都是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茶,只能是在杯子里做手脚了。 “我看思妍妹妹吃的点心不错,青荇,你也给我取一块。”柳依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点心。孟家三姐妹盘子里的点心没有一盘是摆在自己面前的,她们笃定了自己初来乍到,在吃食上不会太在意,只会取自己面前的点心。所以,自己面前的八成都是有问题的。 “是。”青荇取了一块放在孟思妍面前的点心给柳依依。 柳依依咬了一口,果然是正常的。 “好吃吗?”孟惜惜笑着问。 “很好吃。”柳依依放下点心,“茶水很好,点心也很好,三位姐妹更好。” “依依妹妹满意就好,那记得要在祖母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免得到时候娘亲以为我们招待不周。”孟若雪道。 “这是自然的。”柳依依道,“两位姐姐如此用心的招待我,等我回去准备一下,一定要好生的回馈两位姐姐,还望姐妹们到时候一定赏脸啊!” “这是自然的。”孟惜惜道,“若是依依妹妹相邀,我们风雨无阻。” “那一言为定?”柳依依心里已经转过了一百零八个念头了。 “一言为定。”孟惜惜笑着应了。 “三位小姐,三少夫人,大夫人差我来唤各位,前去用饭了。”陈洁出现在小亭外,朝着亭里的人行礼。 “辛苦陈嬷嬷了。”孟惜惜笑着站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过去了。” “请。”陈洁弯腰站在一旁,弓腰等亭里的主子们都出来了,方才跟上。 第49章 下毒 到了吃饭的地方,林南乔远远地就迎了上来。仿佛没有看见孟若雪等人一般,穿过她们过来拉住了柳依依的手。而孟若雪等人也像没看见林南乔一样,自顾自的走了。 “依依,她们没难为你?”林南乔压低声音问。 “为难了的,但没难住我!”柳依依小声的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那就好。”林南乔看柳依依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一般,知道她是真的没受欺负,方才放下心来,“菲菲过来找我的时候,我猜才知道她被指使开了,生怕你受了她们的欺负。” “她们太幼稚了,哪里能难为的住我?”柳依依道,“放心,如果她们只有这个程度,我不欺负她们就算好的了。”这倒不是柳依依自夸,她毕竟从小就在后宅里受欺负,柳皎皎她们的招数可比孟家的脏多了。想那时候柳依依被逼的将自己装扮成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妪一般,才免了一些欺负。柳皎皎甚至特意叫了自己的小姐妹来看柳依依苍老的丑态,以做消遣的笑料。旁的柳依依或许不擅长,但对后宅阴私,倒勉强算是个中高手了。 “咱们依依最棒了。”林南乔笑道,“走,咱们吃饭去。孟家旁的一般,但厨子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咱们去好生的大吃一顿去!” “好。”柳依依笑眯眯的应了。 两人带着青荇一起进了屋。 男女不同席,是以,这屋子里都是女人。 秦舒婉作为辈分最高的人,自然是坐的主位。张琴等依次按照大房二房三房的顺序排开坐,坐在秦舒婉的左手边。而孟若雪等则以年龄为顺序在秦舒婉的右手边排开坐下。 林南乔和柳依依进来时,便只剩对着门口的两个座位了。 林南乔对他们的小心思不屑一顾,带着柳依依就坐下了。 “林姨娘是不放心咱们啊?”赵柒巧先开口,“怎么,担心咱们吃了三少奶奶啊?” “那可不是呢,你赵柒巧那么大一张嘴,谁看了不害怕啊?”林南乔阴阳怪气的说。 “林南乔,你胡说什么!”赵柒巧生了一张比旁人大一些的嘴,配着她妖冶的五官十分的妩媚。但单拎出来,在樱桃小口为主流美的年代,算是个缺陷了。所以,她十分介意别人说自己的嘴。 “我胡说了吗?”林南乔笑着说,“我就事论事而已,你别生气啊,还有小辈在呢,多丢分啊!” “林南乔,你给我等着!”赵柒巧只能狠狠的撂下句狠话。 “放心,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有的是时间等你呢!”林南乔使劲儿刺她几句。 “林姨娘这些年在外奔波也辛苦了,回来安定下来也好。”张琴开口道,“既然回来了,就多来走动走动,咱们一家人也该多聚聚。” “是吗?”林南乔笑着看向张琴,“我还说带着轩儿搬回来呢,没想到大嫂居然不想我们回来啊?” “啊?”张琴一愣,林南乔是不可能回来住的,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没想到林南乔居然会拿这个说事。从前的林南乔都是直来直去的,现在居然学会这些了,“搬回来好啊,我就是担心你和轩儿不习惯和我们这些老人住一起。”张琴反应很快,虽然惊讶于林南乔居然学会了这些招数,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找补。 “怎么会呢?”林南乔笑的很和善,“咱们是一家人啊,您说是,老夫人。”这话说完就冲着秦舒婉去了。 “嗯。”秦舒婉捻着手里的佛珠,微微闭着眼睛养神,这会儿听见林南乔冲着自己来了,浅浅的回应一声。 “咱们依依作为晚辈,也该时常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林南乔说话时,死死的盯着秦舒婉。 果然,听到柳依依的名字,秦舒婉的捻佛珠的手一顿,继而睁开眼看向柳依依:“一家人,是该常走动的,即使不住在一起,也不能断了来往。” “有老夫人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林南乔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刚才在前堂那一瞬间的恨意不是错觉,秦舒婉有问题。柳依依是第一次来蜀中,也是第一次见秦舒婉,那恨意不可能是对着柳依依的。这老太婆连自己都能忍,半点情绪都不露的狠角色,怎么看见柳依依就压不住了呢?既然不是对着柳依依的,那是对着谁的呢? 就在林南乔思索时,陈洁来询问是否传菜,得了秦舒婉的应允,丫鬟们便捧着盘子鱼贯而入。 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菜,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却不闻一声咳嗽,或者碗碟相撞的声音。柳依依感叹着孟家御下极严,丫头们的规矩怕是很多了。 “动筷。”秦舒婉发了话,众人才动了筷子。 柳依依拿起筷子才发现自己面前摆着的都是些红艳艳的重口菜,清淡的菜都在自己根本碰不到的地方。 柳依依抬眼扫视一圈,孟若雪正得意的看着自己,不用想,又是这位大小姐的手笔,真是幼稚的可以啊!可惜这次她打错算盘了。 柳依依吃惯了重口菜的,根本没在怕。 孟若雪知道柳依依是江南来的,那边的人吃食清淡,几乎不碰辣的。便想着让柳依依出丑,特地将那些重口的菜都放在她面前,清淡的都在她碰不到的地方,等着看她辣的脸通红的样子。只要柳依依出声要水,再把准备好的加了料的水给她。今天必须要让她好看! 但孟若雪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柳依依很自然的吃着,仿佛根本没觉得辣一样。 孟若雪皱着眉看着,几乎要憋不住张口问了。但孟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吃了一顿憋气的饭。 孟若雪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林南乔的法眼,这么明显的小动作,真是低劣的可以啊! 林南乔还故意往柳依依碗里放了一筷子最辣的菜,然后挑衅的看了孟若雪一眼,后者被气的差点吃不下饭。 一顿心思各异的饭吃完,丫鬟们端上了茶水漱口后,才重新回到前堂里。 柳依依终于再次看到孟奕轩,赶紧过去。 孟奕轩拉住柳依依的手,用眼神询问她可有什么事。 柳依依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家无碍。 “三弟和三弟妹真是恩爱啊!”一旁一个穿着墨绿色一衣裳的男子突然开口道,“羡煞旁人啊!” “依依,这是大伯父家的长子孟奕楼,你随我唤一声大哥。”孟奕轩介绍道。 “大哥好。”柳依依微微屈膝行礼。 “你好啊。”孟奕楼和孟书乾很像,身上有着很重的书卷气。气质干净温和,又眉眼带笑,让人看了就心生亲近,“依依初来蜀中,可常来找家里的姊妹们玩。” “多谢大哥关心。”柳依依对着孟奕楼微微一笑。 孟奕楼一怔,柳依依的美貌冲击力不小,震的他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应该的。”孟奕楼没有让自己的失态持续,收拾的很快。 “大哥真是个关心兄弟的人啊!”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暗黄色衣裳的男子走过来,“依依对?我是你二伯父家的,我叫孟奕维,你叫我二哥哥就好。”孟奕维走过来,将手搭在孟奕楼身上,盯着柳依依,一双桃花眼盈着水光看着柳依依。 “二哥好。”柳依依微微屈膝行礼,这孟奕维的长相结合了孟书坤和赵柒巧的优点,皮相极佳,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的浪荡劲儿。柳依依见他行为放肆,虽然方柏也是个行为放肆,言语出格的人,但两人透出的内核是不一样的。方柏是洒脱不羁,而孟奕维让柳依依觉得厌烦。 “没意思,不是让你叫二哥哥吗?”孟奕维见柳依依模样生的好,便习惯性的调笑起来。 “二哥,你别吓着三嫂了。”一个带着稚气的男子声音响起,“三嫂好,我是三房的孟奕晖。按说我年纪比你大,但得跟着三哥哥叫,你唤我五弟。” “五弟好。”柳依依想起孟思妍,那个一直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姑娘,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 “下人已经准备好了,去祠堂。”孟书乾提高声音。 众人便跟着一路去了祠堂。 柳依依跟在孟奕轩的身边,慢慢的走着。 青荇则跟在后面,推着孟奕轩的林诚看了走在自己身边的青荇一眼,目光落在青荇少了一颗珍珠的簪子上,皱了皱眉。 青荇注意到林诚的目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悄悄的动了动自己的袖子,林诚了然。又想起方柏给自己的嘱托,便微微俯身,凝声成线告诉孟奕轩,要抓紧时间离开孟家。 孟奕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祠堂,按照孟家的规矩上香等,一概不予赘述。 毕竟是祠堂重地,没有人敢作妖。 孟奕轩等人得以顺利上香,但柳依依注意到祠堂里并没有孟奕轩娘亲的牌位。 上了香,孟奕轩便找了个理由带着林南乔等人走了。 秦舒婉假惺惺的挽留了几句,便放人走了。 上了马车,驶出一截,孟奕轩才道:“林诚突然让我赶紧走,是为何?” “噗哈哈哈哈哈哈、、、、”青荇才憋不住的大笑起来。 “怎么了?”柳依依被青荇这一笑,弄的莫名其妙。 “回少爷,少夫人,我就是想到孟家那两个小姐变成猪头的样子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青荇说完又开始捂着肚子笑。 “怎么回事?”孟奕轩问,“在后宅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依依将两人分开的事一一说了。 虽然柳依依都化险为夷了,并且也是孟奕轩有心锻炼柳依依的。但听到她们对柳依依的刁难,孟奕轩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回去让方柏给你把把脉,看她们给你喝的是什么。”孟奕轩对柳依依道,“别是什么有毒的。” “少爷放心,我在去她们身边倒茶的时候,给她们下药了!”青荇终于笑完了,“会变成猪头的那种药!” “你哪来的药?”柳依依听了哭笑不得。 “方大哥给的!”青荇道,“今日出门时,林大哥给了我一包药,让我藏在袖子里。说是方大哥给的,必要时候就撒在欺负少夫人的人身上。这个药不会伤他们的身子,只是一开始会痒,又痒又痛,然后就会长疹子,最后会红肿,变成猪头。不用解药的话,等十日后,自然也会消散了。而且,为了让我们有时间脱身,这个药不会发作的很快。不过也不能拖延太久,所以林大哥才让我们赶紧走的。” “方柏?”柳依依一愣。 “对啊,方大哥担心你去孟家被欺负,特地准备的这个药。”青荇道。 “真是有心了。”柳依依心里颇为感慨,是方柏亲口承认不喜欢自己的,但在背默默帮助自己的也是方柏。 “方柏人很好的,只是脾气古怪了点。”孟奕轩道,“平日里言行上有所冒犯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方大哥并没有真的伤害过我。”柳依依道,“虽然他现在不太喜欢我,但我会努力让他喜欢我的。” “少夫人,你想多了,我觉得方大哥挺喜欢你的。”青荇道,“按照方大哥那混不吝的样子,要是真的讨厌你,估计话都不会跟你说了,更别说还偷偷的下私底下帮着准备药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柳依依笑了,“我突然好想知道孟家那两姐妹是怎么个样子啊!” “肯定很好笑!”青荇肯定的说。 “青荇,干的不错,这次护少夫人有功,回去领赏。”孟奕轩笑着说,“记得再去跟南姐说一遍,还能再领一份。” “可以吗?”青荇眼睛一亮。 “可以。”孟奕轩道,“在我和南姐这儿,你都能领个大的赏。” “那可太好了!”青荇笑呵呵的搂紧柳依依的手臂。 孟家。 孟若雪在柳依依离开后,便去找孟惜惜。 “孟惜惜,不是说好了要给那个柳依依好看的嘛!你揭我的短是什么意思!”孟若雪冲进孟惜惜的房间质问。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几时揭你短了?”孟惜惜放下手里的书,一脸天真的看着柳依依。 “你说没说你心里清楚!”孟若雪恨恨的说。 “姐姐别生气 ,我就是说岔了,您坐。”孟惜惜站起来,将孟若雪拉过去坐下,又亲自给她斟茶递上“这柳依依比咱们想的厉害啊 ,平常的手段是难为不了她的,今日还让咱们吃瘪了。看样子,咱们要从长计议才好。” “确实是个厉害的!”孟若雪接过孟惜惜的茶杯,喝了一口。 “我回来问过晚晚了,晚晚说是有人拿东西打了她的膝盖窝,她才扑过去的。”孟惜惜道,“我特地看了,晚晚的膝盖窝青了一大片呢!” “肯定是那个叫青荇的丫头,跟柳依依一样,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孟若雪想到这丫头还 碰到了自己的脸,更觉得生气,甚至觉得被碰过的地方都不舒服起来。 “我瞧那丫头是个会功夫的。”孟惜惜道,“晚晚差人在亭子里找到一颗珠子,那么小的珠子,打出那么大的淤青来,没点功夫是做不到的。” “那个死丫头!”孟若雪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脸。 “这次是咱们轻敌了,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咱们好好计划一下,这次必须给那个柳依依好看!”孟惜惜说完看向孟若雪,不禁一愣,“若雪,你脸怎么了?” “嗯?”孟若雪一边挠自己的脸一边问,“怎么了?我脸痒的厉害。” “你别挠了!”孟惜惜抓住孟若雪的手。 “不行,太痒了!”孟若雪挣脱孟惜惜的手,继续抓自己的脸。 “你来看!”孟惜惜将孟若雪拉到梳妆台前,按在铜镜前。 “啊!”孟若雪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惨叫,她看见自己的脸上被挠出了道道血痕,而且已经浮现了很多的疹子,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半张脸。 “我的脸!”孟若雪惨叫着转身质问孟惜惜,“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孟惜惜懵了。 “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孟若雪只觉得自己的脸痒的抓心挠肝的,想抓的要命,但又想到自己的脸,不敢继续。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孟惜惜赶紧摆手否认。 “你、、、、、、你的脸、、、、、、”孟若雪质问的语气顿了顿,她看见孟惜惜的脸也逐渐的浮现出红色的疹子。 孟惜惜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开始痒起来。 “是柳依依!”孟惜惜扑到铜镜前确认自己和孟若雪一样的状况后,马上猜到了,“是那个青荇!她借着倒茶碰了我们!” “她给我们下毒了!”孟若雪咬牙切齿道。 “快叫大夫!”孟惜惜拿帕子遮住脸,朝着外头大叫晚晚。 而另一边,柳依依等人已经到了家。 林南乔也了解了今日柳依依发生的事,对青荇给予了十二分的赞赏,并且狠狠的赏了青荇一把。 孟奕轩也兑现承诺给了青荇一个大金锭子,给青荇高兴的搂着自己的打赏们睡了几晚,柳依依实在看不下去,压着她将金子换成了银票存起来。 第50章 生于烂泥 “方柏大哥。”柳依依在方柏的院子门外敲了敲半掩的门。 “进来,门没锁。”方柏的声音传来。 柳依依推门进去,看见方柏正拿攀膊束着自己的宽袍大袖,在侍弄自己的药草。 “是少夫人啊。”方柏抬头看了柳依依一眼,继续给草药浇水,“这么早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孟惜惜和孟若雪的毒发作了,我们就走不了了。”柳依依走过去蹲在方柏身旁。 “她们欺负你了?”方柏问。 “为什么不是我主动的呢?”柳依依问。 “虽然我不觉得少夫人是个多善良无瑕的人,但也不至于那么坏。”方柏放下水瓢,“而且,药我是给林诚的,还特地叮嘱了不能让你知道,除非是下了药。否则,就假装没有这回事。” “谢谢你,方大哥。”柳依依很诚恳的说。 “别谢我,我就是无聊。”方柏站起来。 “不管是为何,但只有你想到了帮我反击。”柳依依也跟着站起来。 “少夫人这样说,南姐和少爷听见了会难过的。”方柏提起水桶走到另一块花圃前,“他们那么用心的培养和帮助你,还不及我一包药。” “南姐和孟大哥对我的帮助和你不一样。”柳依依道。 “有什么不一样?”方柏笑着问。 “他们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出手伤可能会伤害我的人。”柳依依道。 “我可没有啊!”方柏道,“我可是个好人,好大夫。” “你没有,但你把选择权给什么都不懂的青荇, 和自己这样有什么区别呢?”柳依依道,“不管方大哥你承不承认,我还是要谢谢你。” “少夫人。”方柏转身看着柳依依,“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你啊,你太不识相了。” “和明白人应该说明白话。”柳依依道。 “但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你应该跟着装糊涂。”方柏道。 “装来装去,到后来,容易都忘了最初的样子。”柳依依道,“所以一个人装就行了。” “少夫人你、、、、、、”方柏笑了,叹了口气,“行,那我就当那个继续装傻的人。” “那我就继续做那个不识相的人。”柳依依跟着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少夫人帮我浇水,全当感谢我的药了。”方柏将水瓢递给柳依依,又取下自己的攀膊给柳依依。 “好。”柳依依痛快的答应了,接过攀膊,熟练的系上,然后开始浇水。 方柏在一旁抱臂看着,柳依依丝毫不矫情,认认真真的浇水。 “少夫人,你知道的,少爷其实不赞同我这种行为。”方柏道,“他并不赞同我将你带入不好的世界里,更别说是将我曾经混江湖的手段教给你。” “我知道。”柳依依一边浇水一边回答,“孟大哥对我的维护我很清楚,但我觉得我不应该被保护的那么好。我是要和和孟大哥并肩的人,怎么能一直被他保护着呢?” “少夫人看的挺清楚的啊!”方柏挑眉道。 “我比你们晚一些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但我也比你们更努力的学习,更努力的去融入这个世界。”柳依依道,“或许真的是关心则乱,南姐和孟大哥随着和我的相处,慢慢的忘了一开始是怎样要求我的了 。这个家里,只有你还能以正常的目光来看待我了。”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完全的属于孟家,我是自由的。”方柏道,“我并不受制于他们。” “所以,我希望方柏大哥能摒弃顾虑,我很想跟着你学习。”柳依依浇完了水,放下水桶。 “跟我学习?”方柏笑了,“跟我学习什么?” “学习江湖上的事,学习医术。”柳依依道,“学习一切我缺少的。” “少夫人,贪多嚼不烂啊!”方柏道,“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我有时间的。”柳依依很坚定。 “少夫人。”方柏慢慢凑近,盯着柳依依的眼睛,“少爷知道你这么贪婪吗?” “他不知道,他同样不知道我在后宅里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多少肮脏的手段。”柳依依平静的看着方柏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仰天大笑,“我就知道,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你看起来的样子。你和我一样,都是阴沟里长出来的毒草。” “我不是。”柳依依面不改色,“我是淤泥里长出的荷花。”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方柏嘴里讽刺,脸上却带着笑,“都是污泥里长出来的,面上再光鲜,根不也埋在烂泥里吗?” “英雄不问出处。”柳依依慢慢的展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我真想知道,少爷和南姐看到你这面,会是什么表情?”方柏饶有兴致的问。 “他们不会看见的。”柳依依道,“但他们心里也许是有数的。” “那可就不知道了。”方柏道,“行,咱们都是烂泥里长出来的,谁也别不嫌弃谁,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好。”柳依依取下攀膊,“我每天中午来找你。” “少夫人是打算不午睡了?”方柏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 “可是我要午睡的。”方柏说。 “你可以先教我,让我自己领会,然后你去睡觉。”柳依依想好了对策。 “、、、、、、”方柏瘪瘪嘴,“行。” “那一言为定。”柳依依将攀膊递给方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柏接过攀膊。 “依依,你去哪了?”柳依依回房时就看见孟奕轩正坐在房间里检查自己的账本。 “我去找方大哥了,感谢他。”柳依依走过去,“可有错?” “没有,做得很好。”孟奕轩点点头,“方柏这人虽表现的爱财,但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所以我是真心去感激他的,什么也没带。”柳依依笑着说。 “依依,这次去祖宅,可以吓着你?”孟奕轩拉着柳依依在自己身边坐下。 “没有,孟大哥忘了我从前是过的什么日子了?”柳依依道,“生意的事我或许不懂,但后宅的事肯定不怵的。” “我总是放心不下,那些人太狠心了。”孟奕轩大概是想起自己从前的遭遇了。 “没事的,孟大哥,我如果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辜负了你和南姐的教导了?”柳依依微笑着说,“而且,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咱们的大事马上就要来了,哪里管他们呢?” “也是,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孟奕轩道。 “今日在前堂,我走了以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柳依依问,“可有说到赏荷节的事?” “说了的。”孟奕轩道,“孟书坤一直有意无意的劝我将赏荷节让出来,给孟家几房一起分。” “那孟家其他的两房人不知道他在背后干的事吗?”柳依依问,“他不是已经和王正则拿到了赏荷节的举办权了吗?” “大房孟书乾是个酷爱附庸风雅的人,其实也不能说是附庸风雅,他也确实是有些学问的,听说年轻时还想过走仕途的,只可惜止步于秀才,后来屡试不中,也就死了心,安心从商了。”孟奕轩道,“所以,他在有意的培养孟奕楼走仕途。” “难怪今日见孟奕楼, 满身书卷气。”柳依依道。 “孟书乾这人极其聪明,弃文从商,也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出了成就。所以他向来自视甚高,孟书坤远不如他聪明,是以他也没怎么把孟书坤放在眼里。”孟奕轩道,“今日孟书坤在提出赏荷节的事时,他表现的并不怎么热切,也是,一个赏荷节还真不至于入他的眼。所以,我猜他并不知道孟书坤背后的小动作。” “我看三房的孟书明好像不怎么说得上话?”柳依依回想着,发现自己对孟书明几乎是没什么印象。 “秦舒婉怀孟书明时,祖父孟柯凡和姨奶奶乔汐在一起了,并且将人带回了家。秦舒婉郁结于心,所以连带着对孟书明也不喜欢起来了。自从孟书明出生后,几乎都没有喂养过,孟书明是乳母带大的。”孟奕轩道,“因为秦舒婉不重视,而我爹没过多久又出生了,姨奶奶又早逝,祖父的注意力就都给了我爹。所以,孟书明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成了透明人一般的存在了。孟家是商贾之家,孟书明这样不受重视的,自然是没有机会接触生意了。好在他本人更喜欢诗书一些,也就不沾染家里的生意,做个读书人,也算过的快活。” “虽说无奈,但也算是个活路。”柳依依想起被排挤的叶莲心和孟思妍,“孟大哥,我想起今天见到了孟思妍,就是孟家三房的小姑娘,她好像一直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孟思妍?”孟奕轩想了想,“哦,他大概是想跟你打听方柏的事。” “方大哥?”柳依依一愣,“这是为何?” “这可是你方大哥的风流债了。”孟奕轩笑道,“其实也不远,就是三年前的事,我们回来办赏荷节。那时还要借孟家的名声,便偶尔回去走动。那天碰巧遇见孟思妍吃坏了东西,方柏后来告诉我, 是中毒了。当时方柏救了她,小丫头就记住了方柏,常找借口来我这儿看方柏。你也知道,方柏是个混不吝的,嘴上是个没把门的,遇见谁都敢调笑几句。谁知竟惹得孟思妍对他情根深种,念念不忘。方柏又不喜欢她,只能想方设法的躲着她。” “难怪,总爱凑热闹的方柏大哥这次居然不和我们去祖宅,原来是因为桃花债啊!”柳依依笑了。 “说来也是冤孽,偏偏方柏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孟思妍注定是无望的单相思了。”孟奕轩叹口气。 “是谁啊?”柳依依被勾起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孟奕轩摇摇头,“大概是江湖上的人。” “能让方柏大哥念念不忘的,该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啊?”柳依依喃喃道。 “我也好奇,总有见面的那日。”孟奕轩道,“饿了吗?” “有一点,今日在祖宅里,他们在我面前放的都是重口味的菜。我虽能吃重口味的,但吃多了也受不住,所以不敢吃太多。”柳依依摸摸自己的肚子。 “林姨把她腌制的小菜拿了些出来,你尝尝。”孟奕轩道,“尝尝曾经让我大赚一笔的酱菜。” “林姨?”柳依依愣了一下,当初让自己震惊了很久,并且对做生意产生兴趣的酱菜居然是林姨做的,“你不是说的林婶儿、、、、、、” “当时叫林婶儿是因为江南那边是那样称呼的,林姨是我们这边的称呼方式。”孟奕轩道,“傻瓜,你张叔的夫人难道还有旁的吗?” “对啊!”柳依依回想起来,“我竟才想起来。” “林姨毕竟是林叔的妹妹,这酱菜生意是因林姨而起,能顺利的推行也是托了林叔的福。本来以林姨的本事,也可以出来做生意的。但林叔觉得做生意太辛苦,不忍心让自己的妹妹出来受苦,张叔也不想自己妻子辛苦。所以林姨就负责管理后院的事,也时常帮着管管账,做些轻巧的杂事。”孟奕轩解释道。 “原来大家都这么厉害啊 !”柳依依由衷的感叹,“看样子我要再努力一些了。” “不着急,你已经很厉害了,慢慢来。”孟奕轩摸摸柳依依的头,“走,今日早点用饭。” “好。”柳依依站起来将孟奕轩推着往外走。 两人到饭厅时,林南乔和王彦文已经到了。 “轩儿 ,依依。”林南乔招呼两人过去坐下,“快来尝尝菲菲做的酱菜。” “依依,坐。”孟奕轩让柳依依在自己旁边坐下。 “少爷,少夫人。”林菲菲盛了两碗粳米粥过来,“粥已经凉了一会儿了,温温热的,正好入口。” “多谢林姨。”柳依依接过粥,尝了一口,又尝了尝酱菜,“好香啊!”柳依依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林南乔带着的酱菜了,但远不及现在吃到的爽口鲜香。 “你往常吃的都是加了很多盐或者香料的,便于储存。现在这个是菲菲现腌制的,当然更加好吃了。”林南乔道,“放心,以后日日都有吃的。你林姨还会好多种的酱菜,有些不利于储存的,也就没用于售卖了。旁人可没有这个口福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柳依依笑着跟林菲菲说。 “少夫人喜欢就好,我以后变着花样给您做。”林菲菲也很开心。 “你们怎么还先吃上了!”石头的大嗓门老远就响起了,“不等我和溪草。” “你慢点!”隐约听见溪草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多时两人就出现在门口。 “哎哟,林姨的小酱菜!”石头眼睛一亮,“快快快,溪草,我要吃一大碗!你还是吃一小碗吗?”一边说一边就自己跑到锅边了,“林姨,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动手!” “你慢点,我给你准备碗了。”林菲菲无奈的笑着走过去,拿了一个大碗给石头,“这个是你的,你不在的时候,我特地去给你寻的一个大碗。” “谢谢林姨,林姨真是太好了!”石头给了林菲菲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个猴儿,别乱动!”林菲菲嘴里笑骂着,却小心的拿手护着石头,生怕他真的摔了。 “少爷怎么还吃独食啊?”方柏的声音响起,“不等我和呆子就算了,少夫人你怎么也不等青荇啊?” 说着三个人就走了进来。 “就等你们呢!”林南乔站起来冲石头道,“多盛三碗来。” “好嘞!”石头大声回答。 柳依依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众人,又想起今日在孟家祖宅的一切,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谁也不能破坏! 第51章 你可以嚣张 夜里方柏照例来替孟奕轩做推拿,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孟奕轩已经可以站起来走两步了。但方柏并不赞成孟奕轩走太久,还是以养护为主。孟奕轩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方柏走后,柳依依将一直温着的药端给孟奕轩,服侍他喝下。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孟奕轩看着柳依依将碗收拾好,将人叫了过来,“林姨说过要给你安排几个伺候的人,你怎么想的?” “我同意了啊。”柳依依道,“我知道我现在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做,但你的药我还是不想假手于人。” “行,你自己注意点,别累着就行。”孟奕轩道,“方柏是我高价请来的,得物尽其用才行。你不用客气,该让他做的事就让他做。” “嗯?”柳依依一愣,自己私下找方柏的事孟奕轩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药应该是方柏负责的,你都做了,倒是让他偷懒到了。”孟奕轩点点柳依依的鼻子,“明日开始,咱们就要真的忙起来了。” “嗯?”柳依依虽然知道是赏荷节的事,但不知从何下手,“忙什么?” “赏荷节开始的日子一直都是我决定的,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将举办的时间公布出来了。”孟奕轩道,“咱们刚回来,就已经有人投了拜帖了。我猜,应该是为着赏荷节来的。” “都是些什么人啊?”柳依依问。 “我看了一下拜帖,有往年的商户,还有书院的。”孟奕轩道,“甚至还有青楼的。” “他们都是来问赏荷节什么时候举办的。”柳依依道。 “嗯,商户们已经和我合作三年了,每年到时间都会提前准备好货物。今年我这个时间才回来,他们连摊位都没租到,货物积压在手里,自然着急。”孟奕轩道,“至于书院, 赏荷节最大的受益者应该算是那些读书人了,他们当然着急。至于青楼,毕竟往年和我合作,一则有好处费,二则是能打出自家花魁的名声,笼络更多的恩客。所以,她们也是着急的。” “那孟大哥打算怎么办?”柳依依消化着孟奕轩的话。 “自然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啊。”孟奕轩笑着说,“先去官府要赏荷节的举办权,然后在得知举办权已经花落别家之后,慌张无措,四处奔走,想方设法的夺回赏荷节的举办权。然后被孟书坤和王正则一通羞辱。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柳依依虽然能猜到大致的走向,也知道是装的,但孟奕轩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都是表象。”孟奕轩看柳依依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来说说咱们暗里要怎么走?” “我说?”柳依依一愣。 “咱们现在要想办法激起孟家祖宅那群人的怒火,让他们的情绪足够的高涨,最好是没精力注意其他的事,这样才能保证咱们暗地里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孟奕轩循循善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柳依依咬着嘴唇沉吟片刻,但一点头绪都没有。半晌后,摇摇头,“孟大哥,我想不到。” “其实本来我也没主意的,但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在眼前。”孟奕轩道,“这个机会是你带来的。” “我?”柳依依指着自己问。 “对。”孟奕轩点点头,“你好好想想,你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今日、、、、、、”柳依依脑中转过今日的事,“下毒!” “对。”孟奕轩点点头,“继续想,要怎么利用这个毒。” “怎么利用、、、、、、”柳依依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转悠,一边转悠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孟奕轩也不打断,抬眼看着她,眼睛追随着她的身影。 “我、、、我脑子有点乱。”柳依依坐回孟奕轩身边,“我觉得我已经有点想法了,但我脑子太乱了,里面像一团乱麻,我理不清楚,抓不到头。孟大哥,你帮帮我。” “别着急。”孟奕轩安慰道,“来,我问你答,咱们慢慢理,好吗?” “嗯。”柳依依点点头。 “这个毒有什么特性?”孟奕轩问。 “会红肿,虽然没什么害处,但要十日后才能消。”柳依依回想着青荇的话。 “嗯。”孟奕轩道,“方柏是个鬼才,他的药除非是药王谷的人出手,否则无人可解。也就是说,孟家人是解不了这个毒的。” “他们解不了,所以就会来找我们。而此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赏荷节的举办权被夺了,所以我们会趁机刁难他们。孟书坤为了自己的女儿,必然是要低声下气的求我们的。如果我们在此时使劲为难他的话,他对我们的憎恨就会更加强烈。等咱们知道赏荷节的举办权已经被他拿到手了,咱们再去求他。主次一换,他必然会十分得意,并且想方设法的折磨我们。我们越是凄惨,他就越是得意。从我们身上报复的快感,会夺走他的所有注意力,更会让他失去判断力。”柳依依双眼亮晶晶的,语速也逐渐的加快,“他不会觉得我们还有翻身之力,就不会防备我们,我们再趁机推出自己的东西,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错,都对了。”孟奕轩赞赏的摸摸柳依依的头,“我的依依真聪明,一点就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这个毒要十日后才消,赏荷节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有时间吗?”柳依依担忧的问。 “现在不是没有公布举办的时间吗?”孟奕轩道,“官府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赏荷节这个大饼给人的,孟书坤和王正则肯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弄到手的。他们急需回本,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首当其冲的就是摊位的租赁,他们八成会弄一个竞价之类的,价高者得。然后就是邀请青楼的花魁姑娘们的花费,还有我们往年的给那些读书人供吃喝住行的花费。这些都是他们需要商量的,这两人都不是善茬,虽说是合作,但对彼此的信任度可不好说。多重因素累积之下,我猜他们没有那么快举行赏荷节。” “我们回来之前,本以为时间已经很紧了,没想到他们会给咱们这么大的惊喜啊!”柳依依道,“他们到底是过于自负了,我以为他们会因为害怕你而加紧进程的。” “他们可不会害怕我。”孟奕轩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跑商做倒买倒卖生意的,也就是运气好,才得了赏荷节这个好事。” “我本觉得被人看轻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啊!”柳依依不禁道,“出奇制胜靠的就是别人的轻视。” “咱们可以装作很无能,但不能真的无能。”孟奕轩道,“扮猪吃老虎的前提是,有这个胃口可以吃的下这个老虎。” “那咱们岂止是可以吃得下一头老虎,咱们可以吃得下更多。”柳依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野心。 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眼睛里多出来的东西,满意的笑了。 “明日我一早就会出门去,南姐和彦文哥也会出去,我们要分别去见不同的人。家里就剩你和林姨,还有林诚和青荇。”孟奕轩道,“明天孟家的人大概就会来,你要自己接见他们,你可以吗?” “我可以!”柳依依此时充满了斗志,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点都不会害怕。 “明天方柏应该也不会离开。”孟奕轩道,“你把他们都叫上陪着你,万一他们想动手,林诚和方柏都可以护着你。” “不至于打上门来?”柳依依皱眉,“这么明目张胆吗?” “谁知道呢?”孟奕轩道,“毕竟姑娘家的脸是最重要的,他们今晚应该要通宵了,明天就会得出这个毒无药可解的答案。记得明天要嚣张一点,不管来的人是谁,都要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嚣张?”柳依依有点犯难,“这个,我、、、、、、我不会啊?”这个她确实不会,她历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哪里嚣张过啊? “你可以想想南姐平时的样子。”孟奕轩认真的提出建议,“你把南姐的行为学个几成像,再把方柏的样子加上,就够了。” “哦、、、、、、”柳依依慢慢点着头,在脑中构思着自己该怎么做。 “很晚了,休息。”孟奕轩看了看外头,一轮明月高悬。 “嗯,孟大哥你休息,我把碗收拾了就去睡。”柳依依说着站起来,端了碗出去,边走边念叨着什么。 孟奕轩见她那样,只能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次日,柳依依睡到很晚才起来。收拾妥当后,丫鬟告诉她,孟奕轩等人早就出门了。 柳依依自己往小厨房走去,路上遇见了林诚和青荇。 柳依依才反应过来,昨天回来就没见到青荇了。 这会儿青荇换了平日里穿的衣裙,穿着一身练功服。 “青荇,你穿着练功服干嘛?”柳依依上前,摸了摸青荇的衣裳问。 “少夫人,我在跟林大哥学功夫。”青荇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练功服。 “你学功夫干嘛?”柳依依笑着问。 “保护少夫人啊!”青荇道,“像昨日那样的场景,如果我不会功夫,我都没法解困,幸亏我之前跟林大哥学了几招。” “学武功很辛苦?”柳依依看着青荇满头大汗的样子,捻了捻手指,方才摸她衣裳时,发觉她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浸湿了。 “还好。”青荇笑着说,“林大哥对我没有特别要求,还是由着我的身子来的。” “少夫人放心,我会根据青荇的实际情况来教她的。”林诚道。 “那就好。”柳依依很尊重青荇,没有干涉她的决定,“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青荇道,“林大哥说吃太多会影响活动,现在练的强度不大,可以练完了再吃。” “那你去换身衣裳,我去小厨房等你。”柳依依叮嘱道,“赶紧的,别遇了风再病了。” “好。”青荇赶紧跑了。 “林大哥要回去换衣服吗?”柳依依问。 “我不用,我几乎没动。”林诚抬头看了看天。 “看什么?”柳依依跟着抬头,天上什么都没有。 “我在看时间。”林诚道。 “你是说孟家人来的时间?”柳依依问。 “嗯,他们应该快到了。”林诚道,“少爷叮嘱了的,让我护好少夫人。如果有人企图冒犯少夫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 “那倒也不至于。”柳依依看了看林诚握在手里的长刀,这玩意儿一出鞘就是要见血的,这个宅子还是新的呢,刚住就见血,不吉利! “就看孟家人识相不识相了。”林诚很认真。 “林大哥,你说孟家会派谁来?”柳依依一边往小厨房走一边问。 “不知道。”林诚跟上,走在柳依依背后,“在揣度人心这方面,我不如少爷。” “嗯,那倒是。”柳依依道,“咱们到了,不知道林姨给咱们准备了什么。” “林姨出去了,本来说一起留着陪你的,但预备的货里好像有问题,林姨必须去处理一下。”林诚解释道。 “嗯,我们也可以应付的。”柳依依道。 小厨房里的厨娘在远远的看见柳依依和林诚的身影,就开始把一直温着的粳米粥和林菲菲拿出来的小酱菜摆上桌。又把蒸好的包子,花卷等拿出来摆好。 柳依依进门时,厨娘已经摆好了饭菜。 “见过少夫人,林少。”厨娘赶紧行礼。 “辛苦了。”柳依依朝着厨娘微微一笑,“去忙你的,我们自己来,不用你伺候。” “是。”厨娘自觉地退下了。 “等等。”柳依依叫住厨娘,“你去把方大夫叫来,就说、、、、、、林少找他。” “是。”厨娘领命去了。 “我?”林诚愣了一下。 “坐。”柳依依坐下,很自然的给林诚盛了一碗饭。 “多谢少夫人。”林诚接过来道谢。 “如果说是我叫,他不一定过来。”柳依依接着盛了三碗饭摆好,其中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林诚不解。 “因为在方柏心里,只有林大哥你不会算计他。”柳依依道。 “啊?”林诚更懵了。 “咱们两个里,如果有人要算计他的话,那就只能是我了。”柳依依朝着林诚灿然一笑,“当然,我叫他过来,本身就是在算计他了。” “为什么?什么算计?”林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做蜀中装扮的柳依依,妆容精致,和初次见到的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仿佛是两个人了。虽然这一路柳依依都在成长,但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连方柏那样的人精都敢说算计两个字。 “我只是猜测的,其实我也拿不准,我就是赌个万一。”柳依依道,“若是赌对了就是算计成功,若是没有赌对,那就是单纯的想要多一个人保护自己。” “我想,我猜到少夫人的意思了。”林诚明白了柳依依的想法。 “林大哥自然是聪明的。”柳依依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被人洞悉有什么不对。 “我能想到,方柏也能想到。”林诚道。 “所以我说,是你找他。”柳依依狡黠一笑。 “少夫人英明。”林诚只能默默的背下这口大锅。 “我来啦!”青荇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你慢点,这宅子里就属你和石头最闹腾了。”柳依依提高声音叮嘱青荇。 “我哪有石头闹腾,少夫人别乱说。”青荇换回了裙子,插上朱钗,又成了那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了。 “吃饭 ,咱们马上就要见客了。”柳依依对青荇说。 “好。”青荇坐下,看着另一碗饭问,“这是谁的?” “这是我这个倒霉蛋的。”方柏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大哥!”青荇看着抱着手臂进来的方柏招呼道,“快来坐。” “我可不敢坐,怕有毒。”方柏看着柳依依阴阳怪气的说。 “哪里来的毒?”青荇不解的看了看凳子,“方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凳子没毒,人有毒。”方柏靠在门边,“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 “方大哥真的不吃一点吗?”柳依依笑眯眯的问。 “多谢少夫人的好心,我吃不下。”方柏眯着眼睛看着柳依依,然后又瞪了一眼林诚。 “那就站着,好生消化一下。”柳依依假装听不懂方柏的话里有话。 林诚默默的低头扒拉饭。 第52章 孟思妍 就在三个人心思各异青荇一个人满心干饭的奇怪氛围下,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有客到。 “来的刚好。”柳依依正好吃完,“走,几位,咱们嚣张的去得罪人!” “啊?”青荇还在状况之外,但还是乖乖的跟想着站起来,往外走。 方柏抱着手,白色的袖子长长的垂在身前。他冷笑一声,跟在柳依依的身后。 “什么情况?”青荇小声的问林诚。 林诚拉着她退到后头,小声的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青荇认真的听着,然后感叹自己只是一晚不在,情况都这么复杂了吗?蜀中真是个随时变天的地方啊! “你待会儿机灵点。”林诚小声的叮嘱。 “好。”青荇点头。 四人走到前厅,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了。 那人听见脚步声,立刻站起来。 “思妍妹妹好啊。”柳依依笑吟吟的迎上去。 “依依姐姐好。”孟思妍嘴里跟柳依依打着招呼,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柳依依身后的方柏。 “思妍妹妹怎么来了?”柳依依假装没看见孟思妍黏在方柏身上的目光,拉着孟思妍坐下。 “嗯、、、、、、”孟思妍眼睛依然黏在方柏身上,明显脑子也在方柏身上,根本无暇管柳依依说了啥。 方柏半眯着眼,懒洋洋的跟在柳依依后头,然后在距离孟思妍最远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彻底的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孟思妍见方柏的样子,露出十分受伤的表情。 “思妍妹妹,喝茶。”柳依依像没看见一样,亲自倒了茶给孟思妍。 “多谢依依姐。”孟思妍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接住茶杯,连连道谢。 “思妍妹妹是来看我的吗?”柳依依揣着明白装糊涂。 “依依姐姐。”孟思妍将茶杯放下,眼睛还是不住的往方柏那儿跑。 “嗯?”柳依依发出疑惑的声音,“思妍妹妹是来找方大哥的吗?” “不是不是。”孟思妍连连摆手,但在看到方柏毫无反应后,又失望的放下手。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柳依依只能自己把话题拉出来,要不今儿这孟思妍要黏死在方柏身上了,“若雪姐姐和惜惜姐姐怎么没来啊?不是说要来找我玩的嘛。” “她们,她们不太好。”孟思妍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依依姐姐你那日走了以后,若雪姐姐和惜惜姐姐就生病了。” “哦?”柳依依关切的问,“怎么生病了呢,难道是在亭子里着了风寒?” “不是。”孟思妍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柳依依的杰作,而且那日摆明了是孟若雪和孟惜惜先欺负柳依依的,理亏在前,她几乎是被按着头来找柳依依的。这会儿看见柳依依这样子,更加摸不准她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是怎么了?”柳依依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说道,“思妍妹妹你说说,方大哥是个厉害的大夫,没准儿他有法子呢?” “她们、、、、、、”孟思妍瞄了一眼方柏才继续说,“她们脸上,身上都起了疹子,而且脸也肿了,根本没法见人。昨晚已经把全城的大夫都找了一遍了,都说没有办法,还说、、、、、、还说她们这是中毒了、、、、、、” “哎呀,中毒了?”柳依依夸张的捂住嘴,“怎么会呢?我就说,我喝那茶是苦的,糕点也是苦的。别是歹人将毒下在茶点里了?” “啊?”孟思妍没想到柳依依此时将那事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一时语塞。 “哎呀,不会是一样的毒?”柳依依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方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我可不想变猪头啊!” “你没事,从孟府回来我就给你把过脉了。”方柏懒洋洋的说,“有我在,你不可能有事的。” “那就好,有方大哥在真好。”柳依依这话就纯纯是在刺激孟思妍了。 果然,听了这话的孟思妍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既然不是茶水里下的毒,那茶水怎么是苦的啊?”柳依依收起假惺惺的表情,“茶点也是苦的,但思妍妹妹你面前的是甜的啊。难道是我没见识,蜀中这边的点心还有苦的?方大哥,你见多识广,是这样吗?” “点心就没有苦的,如果有,那就是有人故意欺负你呢。”方柏微微睁开眼,“要不要我帮你收拾她们?” “怎么会呢?我觉得若雪姐姐和惜惜姐姐不会做这种事的对,思妍妹妹。”柳依依故意问,“我第一次上门,又是一家人,谁会如此歹毒呢?” “、、、、、、”孟思妍抿着嘴不说话,她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过来是肯定会受罪的,但一想到可以见到方柏,还是来了。 “思妍妹妹怎么不说话?”柳依依追问,“不打算解释一下茶水的事吗?” “我不知道。”孟思妍低声回答。 “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柳依依不依不饶。 “我知道我也没办法。”孟思妍抬头,倔强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 “思妍妹妹怎么哭了呢?”柳依依身后的青荇识趣的递上帕子,柳依依拿着帕子给孟思妍擦眼泪,“我还没哭呢,你弄得好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一般。” “依依姐姐,我真的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提醒你的。可我不敢,我也没机会。”孟思妍拿过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真的没有办法,都是她们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没有参与,也知道你受制于他们,所以在孟府的事我并不怪你。”柳依依收起表情,“但我同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好的观感,你袖手旁观是你基于自己的情况作出的最佳选择,这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但我也可以因为你的无动于衷而记恨于你,这也是我的权利。” “、、、、、、”孟思妍没想到柳依依会说出这样的话,孟家的人都说她就是一个没见识的庶女,顶多就是嘴皮子利索点罢了。可如今听她说的这番话,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柳依依绝对是个超乎的所有人认知的人。 “孟家的人觉得派你这么一个楚楚可怜,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人来找我,我就会心软?”柳依依冷笑道,“他们想太多了,还是他们觉得我是傻子啊?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乖乖的把解药奉上?” “不是、、、、、、”孟思妍想辩解几句,但柳依依说的都是事实。 “我不管是不是,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柳依依冷哼一声,“你回去告诉他们,毒是谁下的我不知道,但方柏能解。可是,我不会让方柏给他们解的。” “依依姐姐,别!”孟思妍听说这毒能解,立刻就跪下了,“依依姐姐你行行好,让方柏大哥帮忙解了,要是他们知道能解毒,我却没有把人带回去,他们会打死我的。”说着就开始磕头,一个接一个的磕,磕的咚咚作响。 柳依依被孟思妍这一跪搞得差点破功,就要站起来扶她,但被林诚按住了肩膀。柳依依回头,林诚轻轻的冲她摇摇头。柳依依定了定神:“打死人是官府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思妍听见这话,猛地抬头看向柳依依,她的头磕的很实在,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你也别怨我,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事不是几个响头可以解决的。”柳依依看着孟思妍额头的伤口,“当年我相公在孟府过的什么日子,你那时年纪虽小,但应该后来也是有所耳闻的?” “我、、、、、、我听说过一点。”孟思妍听柳依依提起孟奕轩的事,就知道今天这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当年差点害死我相公,我第一次上门就对我下手。如果她们不对我动手,我自然也没有机会对她们下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柳依依这是变相的承认了毒就是自己下的。 “我明白了。”孟思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今日是思妍叨扰各位了,告辞。” 说完孟思妍就往外走,可怜的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就顶着渗血的额头往外走。 “等等。”柳依依叫住孟思妍,又对方柏道,“方大哥,给思妍点伤药。” “嗯。”方柏闻言睁眼,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瓶子,递给走到自己面前的孟思妍,“洗了伤口后抹上。” “谢谢方大哥。”这是孟思妍进来这么久和方柏说上的一句话,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让方柏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即使自己刚才在方柏面前跪下磕头了,但残存的自尊心还是想让她守护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所以她没有抬头,伸手接过了药瓶。 方柏没有回答,他的冷漠让孟思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快步离开了。 等孟思妍的身影消失了,柳依依才脱力一般的坐下:“怎么样?我够嚣张吗?” “嚣张不够,刻薄更适合你。”方柏这才睁开眼。 “那看样子我学南姐学的不像,学你学的像一点。”柳依依摸出自己的帕子,擦擦额角的汗。 “少夫人你这会儿就挺嚣张的。”方柏看向柳依依,“敢讽刺我,你把你对着我的样子对着她们啊。” “她也挺可怜的,不至于。”柳依依道。 “你可怜她?”林诚问。 “一点点。”柳依依道,“但我刚才对她说的也是心里话,她纵然可怜,但她的可怜和我没有关系。而且,在我被欺负的时候, 她也是冷漠以对,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可怜。” “这话说的还挺像回事的。”方柏因为听到柳依依说可怜孟思妍而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不过, 我看那孟思妍对方大哥你是情根深种啊!”柳依依道,“我看孟思妍也是个美人儿,方大哥真的就是郎心如铁?” “对啊!”青荇一直憋着没说话,这会儿可算能张嘴了,“方大哥你好无情啊!” “你才多大年纪,你懂什么?”方柏不知从哪摸了个花生对着青荇的脑门就射了过去。 青荇看见了想躲,但身体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花生对着自己脑门来,但就在马上要挨着自己脑门时,被两根手指夹住了。 “方柏,你别乱来。”林诚将花生米扔回去。 “呆子!”方柏接住花生米,“我就是试试青荇小丫头学的怎么样了,看样子不太行啊。丫头,要不要换个师父,你方柏大哥的功夫可不比你林大哥差,考虑考虑?” “我不要!”青荇拒绝的很干脆,“方大哥你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 “啧!”方柏叹道,“丫头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那我也不要。”青荇不以为意。 “说哪去了?”柳依依将话题拉回来,“不是在说方大哥和孟思妍的事吗?” “对哈!”青荇兴冲冲的说,“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方大哥如实交代!” “少夫人,你真的太不识相了!”方柏将不识相三个字咬的很重,“亏得我还特地过来配合你。” “还好。”柳依依承认的很痛快,“方大哥对我的关心我铭感五内。” “我不喜欢她,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方柏站起来,“你们死了心,好好的做自己的事,别一天天的想着这些破事。孟思妍铩羽而归,你又承认了毒是你下的,孟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啊,我已经做好了狠狠得罪人的准备了。”柳依依摩拳擦掌,“虽然知道她们会派孟思妍来,但欺负人的感觉真的太棒了。孟思妍过于楚楚可怜,我完全没尽兴啊!现在就迫不及待的等下一个来,这次我一定要狠狠的嚣张一把!” “、、、、、、”青荇和林诚对视了一眼,都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这少夫人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啊!不会就此给少夫人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方柏倒是很淡定,在他眼里,柳依依一直不是什么好胚子。 “不过,这个孟思妍也有几把刷子啊,知道怎么样让自己过的好一些!”柳依依道。 “什么意思?”青荇不解,“她这么可怜了啊。” “你觉得,她明明心悦方大哥,却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给别人下跪磕头是为了什么?”柳依依问。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青荇道,“她故意给自己弄伤,这样回去孟家人就会把怨恨转移到咱们身上,不会为难她了?” “不至于不为难,但最起码会把大部分的怒气转移到咱们身上。”柳依依道。 “这孟家还真是一个好人都没有啊 !”青荇恨恨的说,“亏我方才还在心里可怜她呢,结果她在算计我们。” “青荇丫头,同情是给值得的人的,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不值得同情的。”方柏道。 “你对孟思妍做了什么?”柳依依敏锐的问。 “少夫人真聪明。”方柏道,“她不是需要伤来装可怜吗?我索性让她可怜到底。” “你给她下毒了?”柳依依问。 “嗯,不出意外的话,她到的时候就和孟家两姐妹一样了。”方柏道,“我可是特地加重了剂量的。” “方大哥你什么时候动的手,我都没看到你碰她!”青荇好奇的问。 “傻丫头,我和你们能一样吗?我下毒不需要碰到她。”方柏道,“这样,咱们就算是把孟家三房一起得罪了。少夫人,接下来你可以尽情的嚣张了。” “感谢你啊方大哥,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啊!”柳依依在心里暗道,这小气男人,报复自己真是耽误不了一点啊!见缝插针的,无所不用其极! “不用谢,少夫人保重啊!”方柏笑着说,然后在心里暗道一声,小东西,还想跟我斗!嫩着呢! “没事,反正你也跑不掉,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柳依依也不怵。 “打头阵的始终是少夫人啊 !”方柏道。 “那你也跑不掉!”柳依依咬牙。 “无所谓啊,我会一直守着少夫人的,我要保护少夫人呢!”方柏笑的很温柔。 “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对劲呢?”青荇问林诚。 “别听。”林诚捂住青荇的耳朵,“咱们走。”说完就将人带走了。 “走少夫人,咱们去后头歇口气。”方柏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大哥请!”柳依依回了个手势,然后抢在方柏之前走了。 方柏笑了一下,跟上了。 第53章 三房的合计 孟思妍走到半路就发觉自己身上开始痒了。 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开始浮现出熟悉的红色疹子,接着就是钻心的痒在身上迸发。 为了让孟思妍在到达孟家时就毒发,方柏给孟思妍下的毒很重,原本在孟若雪和孟惜惜的身上过了很久才慢慢发作的毒,在孟思妍的身上几乎就是爆发式的出现了。 孟思妍眸中爬满恐惧,孟家两姐妹的惨状她是看在眼里的,那一夜几乎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今早出门时窥见的面目全非。 而自己现在和她们一样了。 孟思妍眼中的恐惧慢慢的褪去,眸色开始变的深邃起来。她知道这必然是方柏下的毒,毒也是方柏制成的。她正愁自己不知道怎么交代呢,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大,但也正好解了自己的围。早知道就不那么用力的磕头了,不知道这毒发作了,会不会影响自己额头上的伤的恢复,要是因此而破相了,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孟思妍心里盘算的时候,钻心的痒已经遍布全身了,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 孟思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已经肿了,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惨状了。这个方柏可真狠心啊,自己对他情根深种,他却对自己下这般狠手! “救命啊!”孟思妍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大叫起来。赶车的车夫是孟家的人,准确的说是孟书乾的人。他负责来监督孟思妍,来孟奕轩这儿探口风。方才看见孟思妍额头上流着血出来,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 这会儿听到孟思妍的惨叫,急忙停下,钻进马车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方才还只是额头流血的孟思妍,这会儿整张脸肿的像猪头一般,五官都看不清了。又有额头的血流下来,混在一起,十分的可怕。车夫不曾见过孟家那两姐妹的样子,这会儿看见孟思妍这样,只以为她快要没命了,吓的是六神无主。 孟思妍见状,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回家” 而后就顺理成章的昏了过去。 车夫听了这话,才找回了点理智,赶紧驾车飞奔回了孟家。 马车停在孟家的大门口,那里早就有等着的人了。远远的看见马车回来,就进去通传了。 赵致远亲自带人在门口迎接,正准备迎上去,就看见那车夫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嘴里还大叫着不好了之类的话。 赵致远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慌什么!”赵致远呵斥。 “赵管家,七小姐,七小姐她、、、、、、”那车夫骇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闭嘴!”赵致远迅速上前掀开马车,就看见里面已经躺着的孟思妍。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红色的疹子,脸肿的像猪头一般,明明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比她两个姐姐看起来都要严重许多,一副生死不明的样子。 赵致远钻进马车,试探了一下孟思妍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赵致远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从侧门进去。”赵致远掀开马车的帘子,朝车夫道。 “是。”那车夫惊魂未定,但看赵致远的神情,孟思妍应该是没事,也就定了神,将马车赶着从侧门进去了。 “你走。”赵致远等马车停好以后对车夫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要烂在心里,谁也不许说。懂吗?” “是。”那车夫咽了口唾沫,“七小姐她、、、、、、” “七小姐没事。”赵致远道,“走。” “那小的告退。”车夫麻溜的走了。 赵致远这才找了两个婆子来,拿了块大大的缎子将孟思妍包起来,再将人抱去了内堂里。 内堂里,秦舒婉 ,孟书乾夫妇,孟书坤夫妇,孟书明夫妇都在。 见赵致远回来,身后的婆子抱着个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妍妍!”叶莲心扑上去,颤抖着掀开盖在孟思妍身上的布,孟思妍的惨状就这样露了出来,“我的儿啊!”叶莲心登时就爆发了,哭天抢地的将孟思妍从婆子的身上抱下来。但她力气小,抱不住,一旁的孟书明立刻上前接住,夫妇二人将孟思妍抱到了一旁的矮榻上放下。 叶莲心连声的叫着孟思妍的名字,但怀里的人毫无反应。 “快叫大夫,叫大夫!”孟书明比叶莲心冷静许多。 “钱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赵致远恭敬的回答道。 “死不了人的。”孟书坤白了一眼说,“若雪和惜惜不都好好的吗?” “二叔真是好狠的心!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了吗?”叶莲心满脸泪痕的转头狠狠的盯着孟书坤,“你们逼着妍妍去孟奕轩那儿,明知道她去了只会遭罪,如今她这副生死不明的样子,叫个大夫你们还要说三道四的,非要逼死我们才作罢嘛!” “你胡说什么呢!”赵柒巧皱眉道,“谁不让你叫大夫了。” “难道不是嘛!”叶莲心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现在我的妍妍也中了毒, 和你们一样了,你们就开心了?” “叶莲心,慎言!”秦舒婉出声阻止。 “、、、、、、”叶莲心原本想豁出去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憋的生疼。她只能望向自己的丈夫,期望他能替自己说句话。但一向被边缘化的孟书明哪里会说什么呢?他只能拉了拉叶莲心的衣袖,示意她闭嘴。 见自己的丈夫这副窝囊样,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惨不忍睹的女儿,叶莲心只能闭上眼抱紧孟思妍,像曾经千百次的那样,将苦都咽下去,低声的啜泣起来。 好在钱大夫来的很快。 叶莲心急忙将钱大夫拉到孟思妍的身边,恨不能自己替他问诊。 钱大夫是孟家养的门客,医术精湛。孟若雪和孟惜惜身上的毒就是被他压制的。这毒虽然是要等十日后方能自己解除,但这十日都要忍受钻心蚀骨的痒和疼,这个钱大夫解不了毒,却帮助孟家两姐妹止了痒和疼。 在听说孟思妍从孟奕轩那儿回来时,钱大夫就有了心理准备,带了给孟家两姐妹准备的药。这会儿看见孟思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这孟奕轩的人下手也太重了。孟思妍才过去多长的时间,这会儿看起来比她的两个姐姐惨太多了。 钱大夫吩咐人将带来的药给孟思妍灌了进去,又给她处理了一下额头的伤口,再给众人禀报了一下孟思妍的情况,最后就赶紧告退了。这是孟家的家事,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参与的。 叶莲心在求得秦舒婉的认可后,带着昏迷不醒的孟思妍离开了。 “原本还指望七丫头能带回什么有用的信息呢,没想到这个孟奕轩下手这么狠!”孟书坤在叶莲心走了以后,方才恶狠狠的说。 “原本咱们还在疑心是不是他做的,怕误会了伤了情分,才派了七丫头去试探一二。谁知他竟然狠心至此,对七丫头也下这般狠手!”孟书乾皱眉痛心疾首的样子。 “大哥,我就说这个孟奕轩就是个坏胚子,和他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娘一样,都是心狠的玩意儿。你还不信,要我说咱们就该直接打上门去,逼着他交出解药!”孟书坤一边说一边看了孟书明一眼,“也好过让七丫头去遭这个罪。” “二弟,咱们开始商量的时候你不也同意了的吗?”张琴开口道,“还是二弟妹提出让七丫头去的呢,是?” “大嫂,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们也没拒绝啊,白让人七丫头遭这个罪了。”赵柒巧祸水东引,“要我说,还是这个孟奕轩太可恶了,居然对着七丫头这么小的孩子都下这般的毒手。” “就是啊,三弟,你们可不能放过这个孟奕轩啊!”张琴搭腔,只字不提是自己和赵柒巧两房人逼着孟思妍去的。 “嗯。”孟书明低着头应了一声。 秦舒婉厌恶的看了孟书明一眼,她向来是最不喜欢这个儿子了。脑子不够聪明,还胆小如鼠,又是个没主意的,哪哪都拿不出手。 “你们别轻举妄动,现在家里的三个丫头都被人家下了毒,女孩子的名节大过天。要是他们现在出去到处宣传,说孟家的三个姑娘都毁容了。咱们现在一时半会儿又解不了毒,也拦不住上门来窥探的人。被人再看见传了出去,她们还活不活了?”秦舒婉冷静的很可怕,“咱们这是被别人彻底的捏住了。” “娘亲说的在理啊!”孟书乾皱眉点头同意,“如今咱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毒是什么来路,不仅仅是解不了,咱们还不知道这个毒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拖久了,给孩子脸上留下什么印子,咱们孟家的姑娘就算全毁了。” “那可怎么办啊?”张琴听孟书乾这么说,立刻就慌了,她用心的栽培了孟惜惜这么多年,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只能认栽。”秦舒婉道,“既然他们敢正大光明的给七丫头下毒,说明他们是打算跟咱们彻底撕破脸了。既然他们如此明目张胆,那必然也是有所图的,与其一直被动挨打,不如咱们主动一点,问问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娘的意思是咱们就这样去求孟奕轩那个小子了?”孟书坤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求,是谈条件。”秦舒婉很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和求有什么区别?”孟书坤暴躁的说,“我不同意!” “那你不管四丫头的死活了?”秦舒婉问。 “我们去,我们去!”赵柒巧赶紧拉住孟书坤,将人安抚下来,“咱们的若雪还等着救命呢!你忘了吗?”赵柒巧一边说一边使劲儿的使眼色。 孟书坤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点头同意,冲着秦舒婉道:“娘,我错了,我们去,我们马上就去,我去给他孟奕轩跪下都行!” “二弟也不必如此?”张琴听不下去了。 孟书乾见孟书坤突然如此大的转变,眉头一皱,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但眼下解毒才是重中之重,也就没管了。自己这个二弟,也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翻不出什么大浪。 “老三,你说呢?”秦舒婉问一直沉默的孟书明。 “儿子听凭娘亲的安排。”孟书明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 “好。”秦舒婉厌恶的收回目光。 “那咱们什么什么时候去?”孟书坤问。 “马上就是午时了,娘就不跟着我们颠簸了。”孟书乾道,“二弟,三弟,就咱们去。” “好。”孟书坤答应的很爽快,“现在就出发?” “可以,三弟呢?”孟书乾问道。 “听凭大哥安排。”孟书明道。 “那娘亲,儿子们这就去了。”孟书乾又对张琴道,“好生伺候娘亲。” “放心,快去快回,惜惜等你呢!”张琴替孟书乾整理了一下衣裳。 “好。”孟书乾说着就带着孟书坤和孟书明走了。 孟宅里,孟思妍终于悠悠的醒了。 “娘”孟思妍张嘴,只觉得喉咙里仿佛有刀片一般,刮的生疼。 “妍妍!”叶莲心见孟思妍的样子,赶紧端着准备好的水给她灌了几口。 “好了,我不喝了。”孟思妍润了润嗓子,就不喝了。 “钱大夫说了,那药能压制毒性,但会一直口渴。”叶莲心将杯子放好,重新坐回床边替孟思妍掖了掖被子,“孩子,苦了你了。” “我没事,娘。这毒来的正好,替咱们解了围。”孟思妍对自己中毒这事倒不是十分在意。 “好孩子,哪个姑娘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你如今被摧残成这样。”叶莲心说着就哽咽起来,“都怪娘没本事,护不住你。还要你牺牲自己,来保全爹娘。” “娘,您别担心,这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孟思妍安慰道。 “孟奕轩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叶莲心问。 “我没有见到三哥哥,是三嫂接待的我。”孟思妍将自己在柳依依那儿的事一一说了,“这毒是方柏研制的,他不是一个坏人。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个毒我猜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看样子是为了报复啊。”叶莲心叹口气。 “怎么回事啊娘?”孟思妍问。 “小时候你三哥哥出过一次天花,也是浑身起了疹子水泡,还高烧不退。那时候四房一家人连带着老太爷都去了,孟家乱做一团。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有意的,还是真的忙到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孩子。将他丢在宅子后头山上的小木屋里,任他自生自灭。”叶莲心叹口气,“可怜的孩子,那么小一个,我偷着送了一两次吃食。但后来孟家实在是太乱了,我就没空管他了。原以为他就要没了的,谁知他竟然活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好的,他也不说。他既然没死,那孟家就只能继续养着他。也就是那次过后,这孩子就变了。从前爱说爱笑的,后来就不爱说话了,有时还会偷偷的跑出去。被老夫人发现了,就命人将他锁在了家里。之后就开始了被欺负的日子了,那时的他是真的惨啊!我虽有心帮他,但我也自顾不暇,也就只能看着了。” “原来如戏。”孟思妍道,“孟奕轩当年在孟家受的罪,他如果想一一报复回来的话,咱们就得尽早做打算了。” “孩子,你不恨他吗?”叶莲心问,“他们如此折辱你,还给你下毒。” “比起他们,这老宅里的才更可怕!”孟思妍道,“当年咱们这房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对他的欺负,但咱们作壁上观也是不对的,纵使咱们自身难保。不过就今日的所见所闻,我觉得只要咱们不自己主动上前,他们也不会对咱们下手。可这宅子里的人,却会像这次一样,把咱们推出去当挡箭牌。到那时,在咱们就在劫难逃了。” “你说的对。”叶莲心道,“只是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对咱们下手呢?” “娘,你还不明白吗?”孟思妍道,“孟奕轩的人不管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咱们只要还和老宅的人待在一起,咱们就一定会被推出去的。” “可是、、、、、、咱们要怎么办啊?”叶莲心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现在也还没想好。”孟思妍道,“不过咱们这一房必须齐心协力,一条心才能挣条出路。” “我会听你的,可是你哥哥和爹、、、、、、”叶莲心想到孟书明方才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哥哥那里我已经透过口风了,他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孟思妍道,“只是爹爹那里,还需要一点时间,咱们等哥哥回来,再细细的探讨一下,娘亲你再用这个时间好好的劝劝爹。咱们争取可以说服肚爹,实在不行,就只能采取点其他的法子了。” “好。”叶莲心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那么小的年纪主意却这么正,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期望一下未来。 第54章 一些过去的事 孟家老宅里,秦舒婉在自己的三个儿子离开后,在陈洁的搀扶下,到了祠堂里。 “小洁啊,你说我让七丫头去找孟奕轩是不是太过分了啊?”秦舒婉接过陈洁点燃的三炷香,对着孟柯凡的牌位拜了三下,将香插进香炉里。 “孟家本是一体,七小姐为自己的两个姐姐做点事是应该的。”陈洁站在秦舒婉的身后,“怪只怪那个孟奕轩实在太心狠了,竟对七小姐下如此的狠手。” “我听说,孟奕轩和林南乔都不在家里,是那个叫柳依依的干的?”秦舒婉抬了抬手,陈洁赶紧上前将人扶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底下的人是来通报过,说他二人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现在也还没回去。”陈洁站直身子,在秦舒婉的身旁候着。 “那看样子的确是那个叫柳依依的丫头干的了。”秦舒婉摇摇头,“真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能跟着回蜀中,必然是有几分手段的。”陈洁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秦舒婉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还是个孩子时就跟着我了,几十年了,你能瞒过我什么?” “是,我想说、、、、、、这个柳依依,那模样,似有几分熟悉?”陈洁小心翼翼的说。 “你也看出来了啊。”秦舒婉偏头看向灵位的上门,那里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男子生的剑眉星目,十分英俊,“这个柳依依,和那个狐媚子可真像啊!” “也不是很像,只是神韵之中有几分的相似。”陈洁斟酌着用词,“我记得,她好像也是江南的人?” “是的?”秦舒婉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十分疲惫了,“太久没有提起这个人了,如今这宅子里,记得她的也没几个了?” “老宅里的人来来去去,如今已经没剩几个老人了。”陈洁道,“他们怕是也不记得了。” “是了,我好多年前就不准再提起这个名字了。”秦舒婉道,“乔汐,人如其名啊,说忘了,但我其实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躲在老爷的身后,怯生生的探出头,轻声的唤我姐姐的样子。真是一副好相貌啊,我见犹怜。即使是现在这个柳依依,也及不上她,不怪当年老爷被她迷了魂。” “老太爷当年在老夫人您怀孕期间将乔汐带回来,原是他不对。”陈洁似乎很恨这个乔汐,“那乔汐也是个狐媚子,不明不白的来破坏了老夫人和老太爷的感情。老天爷也见不得她,所以才早早的就将她收走了。” “那时的我是真的恨毒了她的,明明我和老爷琴瑟和弦,相敬如宾。怎么就出去了一趟,就见了她一面,就被她勾了魂呢!”秦舒婉盯着孟柯凡的画像,眼里慢慢的聚集起恨意,“生下个孟书朗,结果那孟书朗又出去勾搭了个来历不明的元若瑄。生下个孟奕轩,还连累了老爷丢了命!如今那个孟奕轩又带了个庶女回来,和乔汐那个狐媚子那么像,心却要狠上百倍,第一次上门就对孟家的两个姑娘下毒,甚至嚣张到直接给上门的七丫头下毒!真是歹毒的毫不掩饰啊!” “当年您就不该心软,放了孟奕轩一条生路。”陈洁道,“若是当年您再狠心一点,或许今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是啊,我当年真不该心软!”秦舒婉眼中恨意滔天,“我应该一开始就将那乔汐赶出去的,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悲剧!我和老爷会恩爱一辈子,老爷不会早逝,孟家也会比现在更好!我们会子孙满堂,孟家会更加的繁荣昌盛!” “孟家在老夫人的手下这些年,已是蜀中的一方霸主了,几位老爷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建树了。”陈洁见秦舒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急忙安抚,“而且,孟家在您的管理下,兄友弟恭,和睦友爱。老夫人,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啊,老大和老二还是不错的。”秦舒婉吐出一口气,“我定了规矩,我孟家的男儿都不许纳妾。如今想来,别人家都是儿孙成群,咱们家对比起来,倒是显得人丁凋零了些。” “咱们孟家虽然不比别人家那么多的孩子,但咱们家后宅和睦,没有那些个宠妾灭妻的脏事。而且三房都各有一子一女,不算人丁凋零。且几位老爷夫人都还年轻,再生几个都是可以的。”陈洁道,“当年孟家在老太爷去世后,是老夫人您倾尽全力挽大厦于将倾,拯救了整个孟家。这些年孟家在您手里,已经远胜当年了。” “你总是这么会说话,会哄我开心。”秦舒婉面色舒缓了很多,拉过陈洁的手。 “老夫人,您还是姑娘家时,我就跟着您了。那时是您救了险些饿死在街边的我,带我回了秦家,您不嫌弃我年纪小,什么都不会,还挨着挨着教我,待我如亲妹妹一般。后来您出嫁,还带着我。到了孟家,依旧是您给了我体面。”陈洁蹲下身,仰视着秦舒婉,“别人不了解您,我却知道,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善人。”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为了我,也不嫁人。”秦舒婉摸了摸陈洁的脸。 “我这条命是老夫人给的,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陈洁盯着秦舒婉的眼睛,“况且,赵致远这个孩子也很好,他待我像亲娘一样。” “可他终归不是你的亲生孩子。”秦舒婉微微叹口气。 “女子生子,那是一脚踏过鬼门关的事,我如今省了这遭罪,还得了个儿子,岂不好?”陈洁笑着安抚秦舒婉,“老夫人您放宽心,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去找孟奕轩了,三位小姐的毒很快就会解了。” “是啊,我如今老了,也该放手让他们去做了。”秦舒婉和陈洁都默契的没有提孟书明,“这个家迟早是他们的。” “是啊,咱们老了,终究是要把一切都交给孩子们的。”陈洁道。 “是啊,老了,老了。”秦舒婉喃喃的说着,眼神定格在孟柯凡的画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马车上。 孟书坤看向自己的大哥孟书乾,他正闭着眼睛,抄着手在养神。又看向三弟孟书明,他低着头,十指交握,看不清神情。孟书坤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孟书明开口道:“三弟,我听说孟奕轩和林南乔都不在啊?” “啊?”孟书明似乎被孟书坤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惊了一下才道,“我,我不知道。” “也是,三弟眼里只有圣贤书。”孟书坤十分的瞧不起孟书明,讽刺道。 “不是,我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孟书明深知自己的两个哥哥都不喜欢自己,尤其是二哥,从不掩饰。 “三弟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必然是最聪明的,你如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更不知道了。”孟书坤看了孟书乾一眼,“你说是,大哥?” “我没有!”孟书明赶紧冲着孟书乾解释。 “我知道,三弟别慌。”孟书乾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看了孟书坤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 “大哥。”孟书明感激的看着孟书乾。 “昨日孟奕轩带着那柳依依来时,我听说三弟妹和那柳依依十分的聊得来?”孟书乾慢悠悠的说,“还主动邀请她来玩?” “我、、、、、、我不知道。”孟书明眼里的光慢慢的灭了,“内子只是、、、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恐怕不是客套?”孟书坤眼珠子一转,“三弟妹历来不爱同人来往,这次居然主动邀请。可惜啊,这个柳依依是个歹毒的,居然对七丫头下此毒手。” “对啊,我看七丫头的毒可比她两个姐姐重多了,在回来的路上就毒发了。”孟书乾道,“三弟妹对那柳依依以礼相待,她却恩将仇报,三弟难道不想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吗?” “我、、、、、、”孟书明被两人一唱一和的架了起来,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好,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这是到了。 而被一群人惦记的柳依依这会儿正在使劲儿的吃东西。 “少夫人,您要不少吃点?”青荇看柳依依使劲儿塞东西的架势有点担心。 “我就是有点紧张。”柳依依一边吃一边说。 “青荇丫头你让她吃。”方柏坐在柳依依的旁边,撑着下巴笑着看着柳依依,“我猜待会儿来的肯定是孟书乾他们几个,你少夫人说不赢人家,还可以吐他们一脸。” “、、、、、、”柳依依闻言住嘴,“方大哥,你真是讨厌啊!” “我实话实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方柏认真的说,“孟家的几个男人都是老狐狸,少夫人你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文的不行,咱们就直接来武的,咱恶心死他们。” “倒也大可不必如此。”柳依依拿帕子擦擦嘴,推开了面前的碗碟。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方柏一脸的遗憾。 “方大哥,你正经一点,别总想着看热闹。”青荇道,“到时候你要帮衬着少夫人啊!” “你怎么不叫那个呆子?”方柏笑着问青荇。 “如果打起来了,肯定是林大哥上。但现在是比嘴上功夫的,谁有方大哥嘴上功夫厉害啊!”青荇笑眯眯的说。 “青荇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呢?”方柏眯着眼问。 “怎么会呢?”青荇赶紧摆手。 “若论武功,你林大哥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哟!”方柏站起来,“看样子只能改天让你知道知道了,少夫人,准备见客。” “来了?”柳依依眉头一皱,果然,立刻就有人进来通传,说孟家的三位老爷来访。 柳依依长长的出了口气,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和鬓发,挤出一脸的笑,走了出去。 在前厅坐下的孟家三人正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小宅子还挺不错的。”孟书乾道,“小是小了点,但还算布置的雅致。” “巴掌大的地方,也不嫌挤得慌!”孟书坤很是嫌弃。 “我们这小地方,自然和祖宅是不能比的。”柳依依进来时刚好听到了孟书坤的话,“我昨儿去,瞧着那大宅子也是喜欢的很,不知道三位叔伯可同意我们夫妇二人搬回去?” “都是一家人,依依想搬回去就搬回去。”孟书乾反应很快,站起来道,“问我们做什么?” “大伯请坐。”柳依依朝着身后的青荇道,“不懂事,怎么没给几位老爷斟茶?” “是奴婢的疏忽。”青荇道,正欲转身走时,方柏一把将她按住。 “我去,你在这儿伺候着。”方柏说完就真的转身走了。 孟书乾和孟书坤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这个方柏的。这次的毒八成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样的人斟的茶怎么敢喝? “三位伯伯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柳依依在主座上坐下,青荇站在她一旁,林诚则站在青荇的身旁。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依依这么聪明,必然是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何必多问呢?”孟书乾说道。 “依依愚钝,大伯这话我是真的听不懂了。”柳依依笑的很乖巧,“方才思妍姐姐才走,三位又来,莫不是我这宅子里有什么宝藏吗?还是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你们接二连三的往这里跑?” “柳依依,你别装了。”孟书坤不打算跟她废话。 “少夫人,茶水来了。”方柏端着茶水进来,打断了孟书坤的话。 “劳烦方大哥给几位斟茶了。”柳依依坐着岿然不动。 “是。”方柏很配合的答应了,挨着挨着给在座的几位都斟了茶,然后才站到了柳依依的身边。 “三位叔伯尝尝,这是相公珍藏的大红袍,听说是母树上的,十分珍贵。”柳依依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 孟书乾三人相互看了看,想起家里三人的惨状,孟思妍也是在这里中的毒,他们敢明目张胆的给孟思妍下毒,焉知这茶水里有没有毒?而且,明明有伺候的丫头不用,那个方柏一个大夫却主动去端茶倒水,莫不是没料到自己几人要来,来不及准备有毒的茶水,所以这方柏去现制的毒? 孟家人的疑心病让他们觉得手里的茶水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怎么不喝?”柳依依笑着问,“这可是好茶。”说着就浅浅的啜了一口,“果真是好茶,满口生香啊!几位快尝尝。” 柳依依充满期待的目光更让孟家三人觉得这茶水里有古怪,即使柳依依已经喝了一口了。 “三位叔伯怎么不喝?”柳依依放下杯子,“是瞧不上我家的茶,还是觉得,我在茶水里下毒了?” “你知道就好!”孟书坤顺势放下茶杯,“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二伯父说什么呢?”柳依依继续装傻,“我听不懂。” “依依,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孟书乾也放下茶杯,“如果说惜惜和若雪身上的毒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思妍那丫头来了你这一趟,回去的路上就毒发了,你总抵赖不掉了?” 柳依依笑了一下,不说话,理了理垂在自己身前的头发。 “在老宅算是你控制的好毒的用量。”孟书坤道,“但对思妍那丫头你没控制好,露出马脚了!” “二伯此言差矣啊,我怎么没控制好用量啊?”柳依依笑着问。 “什么?”孟书坤被这话说的一愣。 “我控制的很好啊!”柳依依摊手道,“她不是回去的路上就毒发了吗?” “你故意的!”孟书乾反应过来了。 “当然,思妍姐姐不如几位警惕,着了我的道。几位连我的茶水都不喝,只是、、、、、、”柳依依抬眼慢慢的扫过几人,“你们怎么知道毒到底是在杯子里,还是杯子外面呢?” 第55章 柳依依的话让孟书乾三人都呼吸一滞,是啊,谁规定的毒只能下在茶里? 柳依依不说话,只看着三人笑。她生的好看,可称得上是真正的笑颜如花了。但此时的孟家三兄弟可没有心情欣赏,他们只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对劲起来。 “开玩笑的,几位叔伯可不要当真了。”柳依依看着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主动开口道,“依依是晚辈,哪里敢给几位长辈下毒呢?” “你当真没有下毒?”孟书乾试探着问。 “这是自然的,几位是长辈,依依怎敢造次呢?”柳依依一脸的真诚。 “那就好。”孟书坤拍拍自己的胸脯,忽而想起自己方才是要发难的,怎么就被这小女子一句话堵回去了呢?现在再继续,好像气势已经不够了。思及至此,孟书坤望了望自己的大哥,希望他能出言。 “轩儿是个明事理的,他的夫人自然也不会差。”孟书乾恢复的最快,“依依是个懂事的,必然也不会为难自家人的,对?” “大伯说的对,相公平日里都教导我,要尊老爱幼。”柳依依道,“我一直都谨记着的。” “依依是江南的人士,想来对我们蜀中的风土人情不是很了解。我们蜀中历来是很娇宠女儿的,孟家尤甚。所以,平日里孟家的女儿都是娇生惯养的,性子有些骄横。依依你是第一次上门,她们如果有些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还请多多谅解。”孟书乾示弱道,“子不教父之过,若要说来,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好。若是依依要怪罪,就怪罪到我们头上。” 孟书乾这一段话说的极其有水平,三言两语就把孟家那两个姑娘做的事变成了小女儿的骄纵,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刚才柳依依才说了不敢对长辈造次,又哪里会立刻打自己的脸呢?更重要的是,孟书乾自己作为长辈,已经主动的认错了,柳依依作为晚辈怎么好继续抓着不放,难道还真能追究三个男性长辈的不是吗?就算真追究了,能做什么呢? 柳依依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一时间被难住了。她看惯了后宅女子间的阴损手段,但没有和男人打过交道。更何况是男性的长辈,还是自己相公的长辈。 “大老爷的怎么知道我们少夫人受了孟家小姐们的刁难的?”方柏突然问,“莫非孟家小姐们的所作所为您是知道并且默许的?” “没有。”孟书乾没想到方柏会突然发难,反应极快的说,“惜惜那孩子跟我说了,她也很后悔,她已经知道错了。” “那惜惜小姐有没有告诉你,她们给我家少夫人下毒了?”方柏继续道,“还是致命的毒!” “你胡说!”孟书坤听不下去了,呛声道,“就是给她放了点黄连而已,那里就致命了。” “这是若雪小姐说的?”方柏转向孟书坤,“可是我才是大夫,少夫人回来我给她把脉就发现她中毒了,毒还是我给解的。” 孟书乾反应过来,这个方柏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了。柳依依吃的东西里确实是加了料的。但到底是黄连还是其他的,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孟家那两姐妹现在的样子也根本没法交流。不过看柳依依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中了毒的。可如今想要查证,就得让孟家的两姐妹过来对质,可她们想要像正常人一样出门,就得先解毒,但解药在柳依依他们的手上。话语权最终还是在他们手上。 “方大夫,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孟书乾脑子转的很快,瞬间就想明白里其中的利害关系,将身段放低,“对于我家两个孩子对依依的所作所为我们是真的不知情,我们也是真的很抱歉。孟家的三个姑娘都还没许人,如今容颜尽毁,依依你也是女子,明白容貌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还请你高抬贵手, 看在你相公的份上,放过你的三个姐妹。” “既然都说到我相公了,那我倒要问问,当年几位可曾放过我相公?”柳依依被方柏拉了回来,自知不是孟书乾的对手,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过去的事扯出来说。 “依依这是在说什么?”孟书乾一愣,这个丫头知道当年的事? 孟书坤闻言也是一愣,和孟书乾对视一眼,故作镇定的说:“当年四弟夫妇二人早逝,父亲也跟着去了,孟家摇摇欲坠,我们一家子人都在努力的挽救孟家。可能在对轩儿的照料上略有疏忽,但我们也不曾弃养轩儿。怎么就说出了放过不放过的话呢?” “真的是这样么?”柳依依对当年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孟奕轩被下了毒,但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其实并不清楚。 “当然,如果我们真的对轩儿不管不顾,他一个稚子,如何能活下去呢?”孟书乾赌柳依依不知道真相,一脸诚恳的说。 “两位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方柏顶了上来,“你们看着你们女儿的样子不觉得眼熟吗?” “你什么意思?”孟书乾的面色冷了下来。 “当然,几位是当家做主的老爷,当然没有机会看见一个发了天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方柏抱着手臂,“当年少爷还是个小孩子,刚失去双亲,得了天花,你们就将他扔在后山里任由他自生自灭。你们都忘了?” “、、、、、、”孟家三兄弟被方柏的话震的一愣,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虽然他们没有直接的参与这件事,但必然也是知情者的。 柳依依闻言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孟奕轩还经历过这样的事。 “几位真是好狠的心啊!”柳依依咬牙道,“我相公还是个稚子,得了天花,你们将他一个人丢在山里,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即使是巧舌如簧的孟书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几位不会打算跟我说什么,你们当时忙着生意所以没空管我相公?”柳依依胸中怒火滔天,“天花是怎样凶狠几位不会不知道?” “他不也没事吗?”孟书坤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是啊,他没事!”柳依依喉头发紧,“所以你们就继续给他下毒,想彻底毁了他?如果没有南姐,你们打算折磨他多久才彻底让他解脱?”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一直沉默的孟书明这时开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孟书明说的倒是真心话,不管是当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没有这个实力去参与这些恶事。所以比起做贼心虚的大哥二哥,他此时反而能开口说几句话了。 “你不是没有,你是没有这个本事!”柳依依转向孟书明,“少在这儿装好人了,你是这样,孟思妍也是!” “思妍的毒就是你下的!”孟书坤闻言立刻指证柳依依。 “对,就是我!”柳依依冷笑一声,“不仅仅是孟思妍,孟若雪和孟惜惜的毒也是我下的!你当如何啊?” “你!”孟书坤气的拍桌而起。 林诚立刻上前,挡在柳依依的前面。 方柏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就知道,孟奕轩是柳依依的软肋,只有把孟奕轩搬出来,才能彻底的激怒她。 “柳依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孟书乾比孟书坤冷静许多,拉住孟书坤,一改方才的温和模样,面色阴沉的说,“你们才到蜀中,即使你柳家在江南权势滔天,那也是鞭长莫及。蜀中还是我们说了算,你最好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啊?”柳依依丝毫没有恐惧,“光天化日,还敢对我动手吗?就算你们要动手,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几位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打得过林诚吗?” “柳依依,你别学林南乔那套土匪作风,别以为我们会怕你。”孟书坤道,“你还敢对我们怎么样不成!” “我怎么不敢?”柳依依嚣张至极,“全靠几位看不起我啊,觉得我柳依依一个外来的庶女, 没什么本事,毫无威胁,连个下人都不带。你们说,如果我现在想杀了你们,你们能跑得掉吗?” 柳依依此言一出,满堂震惊。林诚和青荇一愣,但反应过来柳依依是在吓唬他们,立刻配合的做出反应。林诚大拇指轻轻地撬开手里的刀柄,露出一抹寒光。青荇也装模作样的把手伸在后背,作势要掏出点什么东西。而方柏却没有动,只是微微的眯了眯眼,看向柳依依。 孟家三兄弟没想到柳依依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又见林诚手中的环首刀寒光微露,直觉自己这是遇上了个疯子了。 “柳依依,你冷静点。”孟书明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的颤抖,“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杀人是要蹲大狱的,不值当。”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女儿出门时还好好的,但回来就成了那副鬼样子。眼前这个小姑娘,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温和美好,她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杀人是要偿命的。”孟书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并不了解柳依依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见面到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女人很可能是个疯子。而一个疯子的行为,不是可以用常理来揣度的。 “偿命就偿命呗,我一介贱命,换三位金尊玉贵的老爷,值当得很!”柳依依站起来,穿过林诚的守护圈,走到他们前面站着,“如何?” “柳依依,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直说了。”孟书乾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他历来是个聪明的,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像现在这样,三步之内,就站着企图杀死自己的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是啊,我想怎么样呢?”柳依依佯装苦恼的自言自语了一番,“我还真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啊!” “柳依依,你不要得寸进尺!”孟书坤不比孟书乾那样,他历来是个心黑手狠的。柳依依市井无赖一般的威胁对孟书乾和孟书明这样的读书人有用,但对孟书坤就大打折扣。所以,他反而是最清醒的那个了,“我不信你真敢杀了我们,你不怕死,那孟奕轩呢?我们死了,你觉得他能落个好?” “还是二伯父聪明啊!”柳依依闻言笑了,“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孟书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胆子小,也不大能藏住自己的心事。 孟书乾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他何时受过此等折辱,心里已经将柳依依一行人都恨上了。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直接说,你想怎么样!”孟书坤手里捏着赏荷节的举办权,自以为这是孟奕轩的命脉,这会儿回过味来。孟书乾和孟书明还不知道这事,自然是受制于柳依依,但自己并不是啊!自己甚至能让孟奕轩那个瘸子跪下来求自己!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啊,我本就无意害你们,是两位姐姐先动手的。”柳依依一副无辜的样子,“如果不是她们先给我下毒,我又何至于对她们动手呢?” “可是思妍没有对你下手啊!”孟书明道,“她只是来求你而已,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因为我坏啊!”柳依依耿直的回答,坦诚的把孟家三兄弟都狠狠地噎住了。 “噗!”方便没忍住,笑了,“少夫人,你在几位老爷的面前大放什么厥词?若论坏,你哪里及得上人家万分之一?” “这样吗?”柳依依道,“那我还真是班门弄斧了!” 柳依依和方柏你来我往的调笑,明显没有把孟家三兄弟放在眼里,孟书坤几乎要忍受不住,将赏荷节的事说出来了。 “柳依依,我们已经上门来了,今天没个结果我们也不会离开的”孟书乾道,“你最好还是给个准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是我不给,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柳依依很诚恳的说,“不如几位先回去,容我想一想?” “你!”孟书乾握紧拳头,压抑自己的怒火,“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现在是在和你好好说,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我怎么不知道几位把我们当做一家人的?”柳依依摊手问。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时间好好想!”孟书坤道,“你要想多久!” “最多就十天?”柳依依思忖了一下。 “十天?”孟书坤一愣。 “对啊,那毒只能坚持十天。”柳依依道,“十天以后就没了。”她说的是毒没了,但在孟家三兄弟的耳朵里就成了中毒之人就没了。 “你说什么?”孟书乾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 “十天,我说十天。”柳依依不再解释,“林诚,送客。”说完就真的转身走了。 “你站住!”孟书坤上前想拦住柳依依,被林诚拦住。 “二老爷,自重!”林诚压低声音威胁。 “哦,”柳依依停下脚步,“你们可以主动一点,我家的大门随时对几位敞开,那你们可以试试,送些东西上门来,没准儿有我喜欢的呢?” “你想要多少银子,我们都可以给你。”孟书乾赶紧开口。 “银子?”柳依依转身看着孟书乾,“你觉得我会缺银子吗?” “你可以提任何的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孟书乾冷着脸说。 “真不愧是大伯父啊!”柳依依看着孟书乾,心里感叹着这个男人心理素质的强大,“那我要大伯父腰间的玉佩。” “好。”孟书乾立刻就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林诚接过玉佩,检查了一下才给柳依依。 “大伯父爽快!”柳依依满意的看着手里的玉佩,“这毒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给你们解了,但我可以让三位姐妹好受一些。” “何意?”孟书乾问。 “我配制了可以缓解症状的解药,药现在已经在孟家了。”方柏道,“思妍小姐带回去的。” “什么?”孟书乾和孟书坤猛地看向孟书明。 “我不知道!”孟书明赶紧摆手摇头。 “三老爷当然不知道,思妍小姐应该也不知道。”方柏道,“我给她药时,说的是擦伤口的药。” “你们故意的。”孟书乾咬牙道,“你们已经把药送去了,是故意羞辱我们的。” “没有哟。”柳依依摆摆手,“那只是缓解的药,不是解毒的药,大伯父不要误会了。”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孟书坤一把将孟书乾拉住,“大哥,我们走!”说着就不顾孟书乾的意思将人硬是拉走了。 孟书明见状也只能跟上。 “慢走啊!”柳依依提高声音。 等孟家三兄弟的背影彻底消失,柳依依的脸才冷下来。 “少夫人,你刚才好厉害!”青荇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把我们都吓着了!” “是吗?”柳依依展开一个笑容,“我都是强撑的,这会儿只觉得疲惫的慌啊!” “那我赶紧去着人备一碗参汤,”青荇道,“给少夫人补补!” “好。”柳依依点点头,对林诚道,“林大哥,你陪青荇去。” “好。”林诚跟着青荇走了。 柳依依脸上的笑收了起来,眸子里逐渐的凝聚起一股寒霜。 “你方才不是装的,你是真的想杀了他们。”方柏走过来,站在柳依依的面前说。 “嗯。”柳依依也不用装,痛快的承认了,“但我不能。” “你确实不能。”方柏道。 “所以你是故意拿孟大哥的过刺激我的。”柳依依看向方柏。 “嗯。”方柏也痛快的承认了,“你现在就开始心疼少爷,心疼的有点早了,咱们少爷的过去比你以为的更糟糕。” “所以他们真的该死!”柳依依咬牙切齿的说。 “确实该,但不能让他们死的太容易了。”方柏道。 “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柳依依压低声音。 “我陪着你。”方柏道,“你要孟书乾的玉佩做什么?” “不知道,但会有用处的。”柳依依握紧手里的玉佩。 第56章 马车上,孟家三兄弟沉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孟书明只觉得十分窒息,从他知道药在自己女儿手上这一刻开始,他就明白,自己接下来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二弟,你把我拉走了做什么?”孟书乾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也听见了只有十天的时间,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了。” “大哥别怕,有他们求我们的时候。”孟书坤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孟书乾皱眉问。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害自己人的。”孟书坤道,“我马上就可以让他们来求我们了,今日咱们所受的羞辱,我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你已经有对付他们的法子了。”孟书乾肯定的说。 “当然。”孟书坤道,“咱们孟家在蜀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就算他们靠着心狠手辣抢占了先机,也不可能斗得过咱们,我可是先握住了他们的命脉啊!” “你的意思是、、、、、、”孟书乾眼睛一眯,“赏荷节?” “大哥真聪明!”孟书坤道,“就是赏荷节!” “二弟是什么时候拿下赏荷节的?”孟书乾问道,“我这个做大哥的竟然完全不知道。” “我也是才拿到的。”孟书坤心里一凛,这事是他背着孟家人和王正则的生意,本不想被孟书乾知道的。但如今这阵仗,也是不能瞒着了。 “不管二弟是什么时候拿到的,都是二弟自己的本事。”孟书乾倒是真的对这个赏荷节兴趣不大,“不过能握住孟奕轩的命脉,倒是个意外之喜。柳依依一介妇人,哪里来的胆子为难我们,不过都是孟奕轩的示意罢了。” “今日孟奕轩和林南乔出门去了,想来是去见那些个商户了。”孟书坤道,“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赏荷节的事了,等他们回来,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那大哥我就等着二弟替大哥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了。”孟书乾笑着拍拍孟书坤的肩膀。 “大哥放心,我定会替大哥出这口恶气的。”孟书坤道,“我大哥是金贵人,今日所受的屈辱,我必让他们好生的偿还。” “哈哈哈哈哈哈、、、、、”孟书乾满意的笑了,之前所受的屈辱似乎完全不存在一般。 “三弟,回去了记得把药给我们送来,你的两个侄女可还在受罪呢!”孟书坤看着孟书明道。 “好好好。”孟书明忙不迭的答应了。 “哼。”孟书坤看着他那窝囊样,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了。转而和孟书乾说起了自己对赏荷节的安排布置。 孟书乾对赏荷节不仅不感兴趣,甚至略微有些反感。他认为读书是神圣的事,赏荷节上满是铜臭味,甚至还有青楼妓子在,实在是有辱斯文。但如今这生意落到了自家人手上,他还是乐意听一听,帮忙出谋划策什么的。 就这样,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孟家老宅。 三兄弟先去见了秦舒婉,将今日的事对秦舒婉和盘托出,并且也将赏荷节在孟书坤手上的事说了。 秦舒婉的反应很冷静,并没去像孟书坤那样的乐观。 “老二,这个赏荷节不是那么容易办好的。”秦舒婉有着颇为敏锐的直觉。 “娘你放心,这赏荷节说白了就是个大点的集市罢了。”孟书坤道,“你儿子纵横商场多年,还办不好一个赏荷节?”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秦舒婉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但女人的直觉就是那么的奇怪,“好像有些太顺利了?” “娘,哪里顺利了?”孟书坤道,“我也就是怕您担心,没同您说这其中的曲折。您都不知道,我为了拿下这赏荷节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既然付出良多,那你能拿回本吗?”秦舒婉问。 “自然!”孟书坤说到这儿激动起来,“娘,您都不知道这孟奕轩多鸡贼,我也是拿了这赏荷节的举办权才从官爷那里知道,这小子之前用低价拿了赏荷节的举办权,又借着赏荷节的名头从那些个商贩手里捞了许多的好处。只是他那时银钱有限,只拿下了三年的时间。咱们也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夺了他的命脉。不瞒娘和大哥说,我单单是靠着给那些商贩的摊位租赁费,就能回本个七七八八了。” “这么大的油水?”秦舒婉愣了一下。 “所以我才说,这个孟奕轩鸡贼啊!”孟书坤道,“说起来还真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把赏荷节办起来了,弄出这么大的名声,我还不一定能摘到这么大的桃子呢!” “如此甚好!”秦舒婉也露出了笑容,“老三,你赶紧去把药拿过来,你的两个侄女等着呢。” “好的娘亲,我马上就去。” 孟思明本来就插不上话,这会儿闻言赶紧走了。 “老三还是这个拿不出手的样子!”孟书坤冷哼一声。 “随他,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秦舒婉道,“咱们继续说说这个赏荷节。” “好。”孟书坤便接着说起了关于赏荷节的事。 孟书明快步走回家,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孟思妍的惨叫声。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孟思明心里一紧,赶紧走了几步,冲进房间。 房间里挂着床帏,遮着里面的床铺。 叶莲心扑在床边拉着孟思妍的手抹眼泪,床上的孟思妍不停的翻滚着。 “怎么回事?”孟思明看着孟思妍的惨状,心里一惊,“钱大夫不是用了药的吗?怎么 又这样了?” “不知道啊,本来还好好的,这药突然就没了效果。”叶莲心一边哭一边说,“大房和二房那边也是这样,钱大夫也没辙了。” 孟书明额上不禁渗出了冷汗,那方柏说可以缓解的药在自己女儿手上,他早就料到了这毒旁人根本解不了,连缓解都做不到。那他们会那么好心的给解药吗? “相公,怎么办啊?”叶莲心看着孟思妍的惨状心痛至极,但无能为力。 “有药的。”孟思明喉咙发紧,“有药可以缓解的。” “什么?”叶莲心闻言立刻止住眼泪,“你们拿到药了?” “没有、、、、、、”孟思明咽了口唾沫,“药在思妍那儿。”接着就将事情的原委简单的说了一下。 “思妍?”叶莲心懵了,“思妍那儿什么、、、、、、对了,那个瓶子!”叶莲心想起孟思妍带回来了一个小药瓶,当时说是方柏给的治额头上创伤的药。没想到那个就是解药,叶莲心立刻爬起来,当时随手将那药放在了桌子上。所以,叶莲心立刻就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白瓷瓶子。 “这里面是解药?”叶莲心拿着药瓶到床边,打开瓶子,里面并不是药丸,而是黑色的固体药膏,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那方柏是这样说的。”孟书明被药膏的味道熏的几欲作呕,“他没有骗咱们的必要。” “可是、、、、、、、这东西要怎么用啊?”叶莲心也被这药膏的味道熏的难受,她没有办法想象这东西要怎么用,“找钱大夫看看?” “别!”孟书明制止了叶莲心。 “怎么了?”叶莲心问。 “这药只有这么点,大房和二房还等着呢、、、、、、”孟书明看了看床上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能难受的不断翻滚和惨叫的孟思妍,“这药一旦拿出去,思妍就没份了、、、、、、” 叶莲心闻言也是一愣,她明白孟书明的意思。这药膏有限,现在是因为药膏在他们这里,,孟思妍才有用上的可能性。但这药膏的量实在太少了,一旦拿出去,孟思妍便是半点都沾不上了。 “那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叶莲心狠了狠心,用指甲小心的挖出一块,融进水杯里,端着水到床边,命人扶起孟思怡,按住她,往嘴里灌了进去。 孟思妍因为整张脸都肿了,又一直难受的动着,这水也没灌进去几口,她依旧难受的惨叫着。 “看样子不是内服的。”叶莲心又挖了一块抹在孟思妍的太阳穴边,出乎意料的是,孟思妍的惨叫声小了,似乎是舒服一些了。 “有用?”叶莲心喜出望外,跟孟书明对视了一眼,又继续挖了一块抹在孟思妍的脸上。 孟思妍的睁着停了下来,似乎是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叶莲心打算继续,被孟书明按住了手。 “怎么了?”叶莲心问,继而反应过来。 “他们、、、、、、还等着呢、、、”孟书明不敢看叶莲心的眼睛,即使他已经知道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含着怎样的失望和痛心。 “孟书明!”叶莲心彻底爆发了一般,“你疯了吗?你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嘛!” “我、、、、、、”孟书明自知理亏,但他没有办法,只能低着头,任由叶莲心发泄。 叶莲心见孟书明像往常一样,低下头逃避着,只觉得气血涌上心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娘。”孟思妍虚弱的声音响起。 “妍妍!”叶莲心被孟思妍的声音唤回神志,急忙扑过去,“你怎么样?” “我好多了。”孟思妍脸上的肿褪去了一些,连带着红色的疹子也消失了很多。但没有抹药膏的地方,依旧是布满了红色的疹子。 “我可怜的孩子啊!”叶莲心抱着孟思妍痛哭。 “我没事了,爹,你把药给两位姐姐送去。”孟思妍从叶莲心手里拿过药瓶子,朝着孟书明的方向递过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孟书明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去,爹。”孟思妍太清楚自己的爹是个什么德行了,把药往前递了递,“方柏的药很有用,那你别让他们等久了。否则,又不得安生了。” “好孩子,是爹对不起你。”孟书明定了定神,就要伸手去拿,孟思妍却将药瓶子收了回去。 孟书明愣住了:“妍妍,你做什么?” “爹别着急。”孟思妍将瓶子里的药膏小心的抹平,“我把用过的痕迹消除一些,若是他们发现我们用了很多,会找您麻烦的。他们若问起来,你就说给我试了一些,我好些了。我没试过,他们不会放心用的。” “好,好孩子,好孩子。”孟书明接过孟思妍处理过的药膏,眼中含泪的出去了。 “孩子,我的妍妍啊!”叶莲心将孟思妍抱进怀里,“娘对不起你啊!” “我没事,娘,你没有对不起我。”孟思妍将手指上残留的药膏抹在脸上。 “娘但凡有点出息,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个罪啊!”叶莲心放开孟思妍,捧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果然消肿了很多。 “咱们已经生在这个家里了,我能用到这个药已经是万幸了。”孟思妍摸了摸自己的脸。 “幸亏这药是在咱们这儿,否则、、、、、、”叶莲心摸出帕子,给孟思妍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药不是偶然来的,是他们算计好了的。”孟思妍接过叶莲心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脖子。 “什么?”叶莲心一愣。 “方柏不是偶然把药给我的,他们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孟思妍道,“我刚才借着整理药膏的借口看了里面,那药膏只有最上面是黑色的,越到下面颜色就越浅。” “你的意思是、、、、、、”叶莲心愣了愣,“那药膏下面是没用的?” “也不是没用,但药效必然不如最上面的。”孟思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现在用的也许就是最接近解药的,剩下的药膏估计只有一个人的量。娘你看,我脸上是不是好了很多?” 叶莲心仔细的端详着,发现孟思妍的脸真的好了很多:“真的,就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已经消肿了?” “方柏的药果真是有效的。”孟思妍道,“但娘你不能让别人知道,连爹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要继续装作中毒的样子,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快好了。” “为什么?”叶莲心问。 “大房二房的都是人精,他们一定会让钱大夫检查这个药的。钱大夫肯定会发现药的问题,到时候这药到底是给孟惜惜还是孟若雪用,就成了问题了。如果我好了,他们就知道这药是我用了。本来应该是他们两房的矛盾,就会全部转移到咱们身上了。”孟思妍道,“但他们本身就多疑,估计还是会过来检查的。” “那怎么办?”叶莲心看着孟思妍已经大好的脸,“你现在的样子骗不了人啊,他们一来就会发现了。” “那只有让我再中毒了。”孟思妍道。 “再中毒?”叶莲心道,“怎么再中毒?” “孟思妍思索了片刻道:“娘,你去把哥哥叫来。” “奕晖?”叶莲心虽不解,但还是急忙去叫孟奕晖过来。 孟思妍看着叶莲心的背影,心里不禁道:真是好算计啊!这是要逼着自己这一房跟他们靠近嘛! 第57章 孟奕晖在叶莲心的带领下赶过时,孟思妍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坐在了床上。 “妹妹,你怎么样?”孟奕晖进来就赶紧过来看孟思妍。虽说是亲兄妹,但孟思妍中毒的样子过于惨烈,所以并没有让家中年轻的男眷们看见。孟奕晖虽然担心自己的妹妹,但并没有机会看见。 “我没事了。”孟思妍是真的没事了,这会儿已经同常人无异了,只是脖子上还能看见一些红色的疹子。 “我看看。”孟奕晖仔细的端详着孟思妍,“我听说你们中毒的样子很严重,怎么你就好了?” “这就是我让娘找你来的原因。”孟思妍示意叶莲心关上门,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妹妹的意思是、、、、、、”孟奕晖面色凝重,“让我去找方柏?” “对,找他再拿毒药,让我重新中毒一次。”孟思妍道。 “不行!”叶莲心闻言本能的拒绝,“那你太难受了。” “娘,我必须再中毒一次,否则,咱们这关过不去。”孟思妍道。 “孟奕轩他们故意的是吗?”孟奕晖问。 “对。”孟思妍道,“他们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从下毒,到我上门,乃至于将解药给我。看似是把选择权给了我们,但其实每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中。如果我没猜错,方柏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好了毒药。” “明知道是算计,咱们还要照着他们的意思走吗?”孟奕晖皱眉问。 “我们如果想摆脱孟家,就只能按照他们给的路子走。”孟思妍道,“他们是咱们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们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吗?”孟奕晖明白孟思妍的意思,“他们真的能帮助咱们吗?” “如果不赌这一把,咱们凭借自己,是毫无希望的。”孟思妍道,“就像这次的事,我被踢出去当挡箭牌,中毒。如果不是他们将药给我,我怕是一星半点儿都分不到。如果孟奕轩铁了心要孟家人的命,那第一个死的就是我。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赌这一把,即使是输了,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了。如果能赢,咱们就能摆脱现在的日子了。” “好,我陪你赌这一把。”孟奕晖道,“但爹那儿、、、、、、” “先别让他知道。”孟思妍道,“哥哥,你现在马上从后门出去,去找方柏。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孟奕晖也不废话,立刻就跑了出去。 “娘,你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咱们院子。”孟思妍叮嘱叶莲心道。 “好。”叶莲心出去将门紧紧的关上。 他们三房历来不受宠,住的是最偏僻的地方,院里的下人也并不是很待见他们,院子里也没有伺候的人。再加上这中毒事件,就更没有人来搭理他们了。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三房发生的事。 孟奕晖按照孟思妍的话,避开众人,从后门出去。 刚转过街角,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可是孟奕晖公子?”那人戴着个斗笠,看不见样子。 “你是谁?”孟奕晖警惕的问。 “看样子是了。”那人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有人托我给你这东西。” “这是什么?”孟奕晖心里咯噔一声,但并不敢接。 “孟公子很警惕啊!”那人也不恼,“托我的人姓方。” “、、、、、、”孟奕晖瞳孔微缩,孟思妍猜对了,这方柏甚至直接安排人在后门等着了。 “孟公子,接着,你的时间不多了。”那人道,“小心点,别洒在身上了,回去以后打开洒在思妍小姐的身上就行了。” 见对方指名点姓的说了,孟奕晖只能接过那纸包。 “在下告辞了。”那人说完就走了,动作极快。 孟奕晖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包,脑中思绪万千,绕过千万转,只剩下一个念头:孟奕轩太可怕了! 打了个冷战,孟奕晖回过神,赶紧偷摸的溜了回去。 孟思妍对于他回来的这么快并不十分惊讶,接过纸包就让孟奕晖赶紧走,免得被沾染了。 孟奕晖虽然十分不忍自己的妹妹受苦遭罪,但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转身离去。 孟思妍打开纸包,里面居然包着两个小纸包,一包上面写着毒,另一包上面写着解。 孟思妍将两个纸包拿了出来,发觉那纸上还写了一行字 解药可痒痛,但不解表象,只一人份。 字迹飘逸,笔锋锐利。 孟思妍认得,这是方柏的字。 果真是让人算计的死死的。 叶莲心看着这一切,也明白这是被人彻底的算计了,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孟思妍笑了一下,毅然决然的打开毒药洒在自己身上。 很快,熟悉的痒感和痛感就开始浮现了。 叶莲心看着孟思妍逐渐泛红和肿胀的脸,泪水又忍不住了。 “孩子,赶紧吃解药啊!”叶莲心夺过解药就要打开。 “别!”孟思妍按住叶莲心的手,“等钱大夫来检查过后再吃。” “为什么,你不相信方柏?”叶莲心以为是检查解药。 “不是。”孟思妍解释道,“方柏这肯定是解药,但如果我现在吃了,万一被钱大夫发现了,就完了。娘,你把药收好,等他们来检查过了,再喂给我!” “好。”叶莲心含泪将药收进怀里。 “不行,这药不能放在身上,换个地方藏!”孟思妍挣扎着爬起来,将那解药拿出来,跌跌撞撞的出门,将那包药压在花盆里的一块石头底下。那纸包是油纸的,并不会被泥土污染。 孟思妍看着那纸包,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不会也是他们算好了的? “妍妍。”叶莲心追出来,看着孟思妍的动作。 “娘,记住这个地方。”孟思妍对叶莲心道,“那包毒药的纸呢?” “在屋里。”叶莲心扶住孟思妍,“我马上去烧了它。” “烧不行,会留下痕迹的。”孟思妍撑着身子回去,她的脸已经越来越肿了。 “这儿。”叶莲心将那纸捡起来给孟思妍。 孟思妍一把夺过,塞进了嘴里。 “妍妍!”叶莲心失声唤道。 孟思妍已经做好了干噎的准备了,却发现那纸入口就化了,还有一股子的糯米的香味。 “妍妍,喝口水。”叶莲心知道孟思妍的行为是无奈之举,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没事,这是糯米纸。”孟思妍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糯米纸?”叶莲心愣住了,继而打了个寒颤,孟奕轩算的这么准? “娘,咱们这次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孟思妍放下水杯,她的脸已经肿的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好,好,好。”叶莲心喃喃的说着,已经哭了很久红红的眼眶又重新蒙上水雾。 而孟思妍也终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娘,我受不了了,快扶我去床上!” “好。”叶莲心回过神,急忙将孟思妍扶去床上。 而院子外,孟书坤和赵柒巧已经带着钱大夫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面如死灰的孟书明,和几个丫头婆子。 “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啊?”赵柒巧见院子大门紧闭,示意身后的丫鬟去开门,“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吗?” “二嫂,我们没有。”孟书明小声的辩解着,“思妍也只是用了一点点药膏而已,立刻就送过来了。” “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柒巧可不相信孟书明的话,钱大夫看了那药,说是有用的,但药量只够一个人的。药是从三房拿出来的,她不信孟思妍那丫头没有偷用!而且,这药只够一个人的,假如孟奕轩想岔了,要来个鱼死网破,不给解药。那现在用了药的,也能撑更久,撑到找到解药。孟若雪和孟惜惜只有一个人能用,方才大房的神情就不对了。这个节点上,可不能分了心,得把矛盾转移到三房的脑袋上才行! 丫头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孟思妍的惨叫声。 赵柒巧神色一凛,难道这丫头真的没用药?思及至此,她看了看孟书明。后者的表情却有着一丝的诧异,这让赵柒巧心里又生出一丝的希望。 孟书明听见孟思怡的惨叫声,不禁一愣,自己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惨叫了? “进去看看。”孟书坤眉头紧皱,这一人份的解药还不如没有呢! 几人进了屋里,就看到叶莲心扑在床边。 “思妍怎么样啊?”赵柒巧一副关心的模样凑近,掀开床帘往里看了看。 床上的孟思妍脸肿的几乎看不清五官了,不停的在床上翻滚着,企图用手去挠自己。叶莲心一边哭一边使劲的按着她的手,避免她挠伤自己。 赵柒巧看着孟思妍远比孟若雪和孟惜惜严重的样子,心里暗道,难道她真的没有用? “钱大夫,快来替思妍小姐看看。”赵柒巧不死心。 “是。”钱大夫赶紧上前来,看着床上孟思妍的样子,眉头立刻就拧在一起了。 “钱大夫,你救救妍妍!”叶莲心见钱大夫来了,哭着乞求。 “三夫人莫急,我这就看看。”钱大夫看孟思妍的样子就知道这姑娘比她那两个姐姐中毒更深,那俩自己都救不了,这个就更不行了。但主子们都看着呢,钱大夫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叶莲心拉着孟思妍的手按住,让钱大夫把脉。她紧张的根本不敢回头看赵柒巧,生怕她发现什么。 赵柒巧看着钱大夫开始把脉,朝着带来的丫头婆子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就开始在不大的屋子里搜寻起来。 孟书明看着那些丫头婆子动起来,心里也微微的有了一丝的怒气,本想开口说几句,但被孟书坤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钱大夫,思妍如何了啊?”赵柒巧问。 “回三夫人,思妍小姐情况不好啊!”钱大夫叹了口气,放开孟思妍的手,“思妍小姐的毒远比她的两位姐姐重。” “她没有解毒吗?”赵柒巧意有所指,“这解药可是她带回来的,三弟也说了,思妍用了的,有效果的。怎么这会儿又是这个样子了?” “或许是用的量太少了,当时有点效果,但并不足以抑制毒性。”钱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说,“我看那瓶子里的药膏只是动了小小的一角,那点量,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这样啊。”赵柒巧道,“那钱大夫可有法子替思妍松解一下,我瞧她难受的紧啊!” “哎,恕老夫才疏学浅,实在是没办法。这毒诡异,头先的方子明明还有用的,突然就没用了。”钱大夫道,“待老夫再回去研究研究,但最好还是直接找下毒人要解药。这深入骨髓的痛痒,很容易让三位小姐忍不住挠伤自己。而且,我们也不确定这毒在身体里待久了会不会有其他的坏处。三位小姐都还待字闺中,赌不起啊!” “多谢钱大夫。”叶莲心哭着道谢,又转头继续按孟思妍。 赵柒巧皱眉看着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个的冲自己摇头,这寒酸的屋子里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搜过了。 赵柒巧将目光放在叶莲心身上。 “三弟妹,你也辛苦了。”赵柒巧眼珠子一转,对身边带来的人说,“你们还不去帮帮三夫人,傻站着干什么?” “是。”那些丫头婆子立刻蜂拥而上,将叶莲心拉起来。 “你们做什么!”叶莲心心知这是要搜自己身了,但还是假装不明白,她也确实放心不下孟思妍,挣扎着要扑回床边,“妍妍,妍妍,你们放开我!” 那些丫头婆子们并没有真的打算帮忙,趁机对着叶莲心上下其手,将她摸了个遍,确定她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才对着赵柒巧摇摇头。赵柒巧咬了咬牙,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放开叶莲心,散开退回赵柒巧身边。 “妍妍!”叶莲心扑回去,就看见孟思妍的脸已经抓破了几道血痕了。 “哎呀,你们真是笨手笨脚的,要你们有什么用!”赵柒巧骂了那些丫头婆子几句,“看我回去不收拾你们!” 那些丫头婆子便低着头挨训。 “二嫂也不必做这个样子,不就是怀疑我们藏了解药吗?”叶莲心恨恨的盯着赵柒巧,“如今你们里里外外的都搜了一遍了,满意了?” “三弟妹说什么呢?”赵柒巧面色不变,“我是来关心一下思妍的。” “哼,用不着你们关心!”叶莲心心疼的看着孟思妍脸上的伤吗,“你们连我身上都搜过了,满意了?可以走了!” “三弟妹真是好大的气性!”赵柒巧平日里都是按着叶莲心欺负的,如今见她居然还嘴,立刻怒上心头。 “好了!”孟书坤见没有结果,皱眉道,“回去了。” “、、、、、、”赵柒巧咬着后槽牙,但也明白如今在这里白耗着是没有意义的,“走!” “那三弟,三弟妹,我们就告辞了。”孟书坤看了孟书明一眼,带着赵柒巧就走了。 “钱大夫。”孟书明追出去拉住钱大夫,“您想想办法,救救思妍!” “三老爷放心,老夫一定尽力,一定尽力!”钱大夫挣脱孟书明的手,跟着走了。 “慢走啊!”孟书明看着钱大夫逃也似的背影,低下了头。 而屋里,叶莲心心痛不已。 见孟书明垂头丧气的回来,便对他道:“相公,你去把晖儿唤来。” “晖儿?”孟书明一愣,“叫他做什么?” “你去就是了。”叶莲心不愿意再搭理自己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相公。 “好。”孟书明心中有愧,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便出门去找孟奕晖过来。 孟奕晖知道这是过关了,急忙赶过来,又想法子支走了孟书明,关上院子的门。 叶莲心示意孟奕晖按住孟思妍,自己再出去取了解药回来,给孟思妍喂了下去。 解药很有用,孟思妍很快就清醒了。 “看样子咱们熬过这一劫了。”孟思妍清醒过来,立刻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嗯,算是,妍妍,你猜的真准,她们当真搜我身了。”叶莲心心有余悸,“若是我把解药放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们真是、、、、、、欺人太甚!”孟奕晖气愤的握紧了拳头。他作为男子,又是个聪明的,平日里虽然也没少受孟奕维的欺负,但终归还是不如叶莲心和孟思妍受的罪多。他也是自身难保,难以腾出手来保护自己的娘亲和妹妹。而他也一直在找机会,在努力成长,想摆脱这样的日子。 “罢了,至少咱们这次平安了。”孟思妍摸着自己的脸,她的眼睛几乎肿的看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缝儿,“现在,就该轮到他们大房和二房了!” “是啊,现在就该他们了。”孟奕晖道。 “妍妍,我给你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叶莲心道。 “好。”孟思妍听话的将脸凑过去,让叶莲心帮忙处理伤口。 第58章 不同于三房的温情,大房和二房这边的气氛堪称焦灼。 “二弟手里握着孟奕轩的命脉,想来他也是不敢不听你的。区区解药,不过就是二弟一句话的事。”孟书乾道,“这解药就先给惜惜用。” “此言差矣。”孟书坤道,“虽说赏荷节是在我手里,但保不齐孟奕轩头脑一热,发了疯就要鱼死网破呢?” “孟奕轩到底是咱们孟家的血脉,不至于如此愚蠢的。”孟书乾道,“二弟大可放心。” “大哥,我放不了这个心啊!”孟书坤当然知道只要赏荷节在手,孟奕轩一定会听话。但自己和王正则的合作,是建立在孟若雪和王正则的儿子王泽禹婚约的基础上。这毁人容貌的药在孟若雪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她就多一分破相的危险。若是孟若雪容貌有损,那自己和王正则这个亲家就不一定能做成了。赏荷节利益巨大,没有姻亲关系连接,合作起来恐怕不那么容易融洽了。更重要的是,这解药是孟奕轩拿来拿捏自己的。如果自己的女儿解了毒,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与孟奕轩周旋,不至于吃太多的亏。 “二弟何出此言啊?”孟书乾佯装不明,“还是说二弟是想先用了这药,等明日让孟奕轩把解药奉上,你再用这个解药来拿捏大哥?” “大哥多虑了。”孟书坤急忙道,“弟弟绝没有这个心思!”孟书坤当然不敢有这个心思。 “那二弟为何这样?”孟书乾道。 “大哥,孟奕轩这招摆明了就是要离间咱们,咱们不能上当啊!”孟书坤不能将自己和王正则的关系暴露出来,赶紧扯开话题。 “我当然知道孟奕轩的意图,所以,我也是在提供解决的法子啊。”孟书乾并不让步,“二弟明明有解决之法,为何不让步呢?莫非,真是起了别样的心思?” “大哥言重了。”孟书坤不敢得罪自己的大哥,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只是担心女儿,伤在她身,痛在我心。大哥担心惜惜,我也担心若雪啊!现在有立刻能解决她痛苦的解药,我实在是难以放手,还请大哥谅解我这一片苦心啊!” “那二弟是铁了心要跟大哥争了吗?”孟书乾阴沉着脸问。 “做弟弟的本不该跟大哥争,但如今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争了。”孟书坤也不让步。 “好了!”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秦舒婉见两兄弟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了,出声阻止道,“明知道是孟奕轩的陷阱,还争着往里跳!” “娘。”孟书坤叫了 一声。 “钱大夫,可辨别出了这药膏是些什么药材?”秦舒婉没搭理孟书坤,问钱大夫。 “回老夫人,这 药膏的组成并不复杂,但这配比不好拿捏。若是要配出有用的,怕是要实验好几次。”钱大夫道。 “那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现在的困境?”秦舒婉问。 “可将这药膏分作两份,两位小姐各用一半,可缓解大部分症状。”钱大夫道。 “那就分作两份。”秦舒婉一锤定音,“孟奕轩的命脉在咱们手里捏着,不怕他不听话。拿到解药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先让两个丫头缓解一些,明日就去找孟奕轩拿解药!” “是,娘亲。”孟书乾痛快的答应了。 “是。”孟书坤不情不愿的答应了,自己明明在孟奕轩那儿占尽了上风。谁知冒出这事儿,如今这解药成了对方拿捏自己的手段了,本可以全部拿到手的东西, 现在不得不给出去一半了。 “散了。”秦舒婉道,“钱大夫,你去给两位小姐解毒。” “是。”钱大夫领命去了。 谁都没有提起孟思妍,仿佛三房并不存在一般。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孟奕轩和林南乔前后脚回了家。 林诚将今日的事一一跟两人汇报了一遍。 青荇十分的兴奋,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企图将自家少奶奶今日的英姿重现。 “好了,青荇。”柳依依愣是被青荇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说了。” “这有什么?”林南乔笑道,“咱们依依今日可是打了个胜仗啊!” “我今日算是把孟家祖宅的人得罪的狠了,没关系吗?”柳依依这会儿回过味来,当时是热血上头,现在冷静了多少还是有些后怕的。 “有什么关系?”林南乔道,“我还嫌弃你不够嚣张呢!你应该向我学习我的嚣张,目中无人,不要学方柏的阴阳怪气!” “南姐,别这么说,我可教不出少夫人这样笨的。”方柏道,“别血口喷人啊!” “依依,撕了他的嘴!”林南乔笑道。 “方大哥说的对,我还差的远呢。”柳依依也不恼。 “有点自知之明啊!”方柏抱着手臂,对孟奕轩道,“少爷调教的好啊!” “扯上我做什么?”孟奕轩笑道。 “你的人,不扯上你扯上谁?”方柏道。 “既然都说到我身上了,那我就不得不说几句了。”孟奕轩正经道。 孟奕轩一直没有表态,这会儿要说话了,柳依依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我饿了。”孟奕轩一脸正经的说,“咱们先吃饭!” “少爷!”方柏看着柳依依失望的表情笑道,“学坏了啊你。” “走,真饿了。”孟奕轩推动轮椅,“今日同那些个商户周旋,还要装作很着急的样子,真真是耗费心力。” “对啊,我今儿差点装不下去了。”林南乔深有同感。 “乔儿,你是真的没装下去。”王彦文无语的说,“你装一半就跑了,剩下的都是我装的。” “被拆穿了,南姐。”石头哈哈大笑。 “小石头,你胆子肥了啊!”林南乔朝着石头扑过去,石头赶紧跑了,林南乔追过去。 一行人也就跟着往饭厅走去。 “走。”孟奕轩对站在原地的柳依依道。 “好。”柳依依走到孟奕轩的身后,推着轮椅。 青荇识趣的拉着林诚走了,溪草也和方柏小声的说着话,快步将孟奕轩和柳依依两人甩在身后。 “今天被吓着没?”孟奕轩问柳依依。 “还好,有脑子没跟上的时候,幸亏有方大哥在。”柳依依道。 “嗯,方柏自然是知道该怎么说的。”孟奕轩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今天下午还出去吗?”柳依依问。 “不用了。”孟奕轩道,“今天下午商量一下明天的戏怎么演。” “好。”柳依依点点头,“我可以一起吗?” “当然。”孟奕轩道,“你今日把他们得罪的那么惨,明日你得上门受罪才行。怕不怕?” “不怕。”柳依依摇摇头。 “委屈你了,说好的带你来蜀中过好日子的。”孟奕轩道,“没成想一来就让你受罪了。” “不算受罪,我今日可是过足了瘾的。”柳依依笑道,“我还从来没有那么嚣张过呢。” “那你得习惯了,你以后需要更加的嚣张。”孟奕轩也笑着说。 谈话间,几人 就到了饭厅。 厨娘早就备好了吃食,几人围坐着,一边说话一边吃了。 用过饭,孟奕轩便打发众人先回去午睡一会儿。 “方柏,你同我来一下。”孟奕轩叫住要走的方柏。 “、、、、、、”方柏愣了一下,点点头。 “孟大哥。”柳依依想跟着去。 “依依,你先回去休息。”孟奕轩拒绝了柳依依。 “好。”柳依依只能应了,在青荇的陪同下走了。 “少爷想去哪?”方柏推着孟奕轩。 “去你院子里看看,南姐说你种了很多草药都开花了,跟个花园子似的。”孟奕轩道。 “好。”方柏推着孟奕轩往自己院子走。 两人走了一会儿,周边便没人了。 “少爷是要责怪我吗?”方柏问。 “怪你什么?”孟奕轩问。 “怪我擅作主张,将少夫人也牵扯进来。”方柏道。 “你虽擅作主张,但出发点也与我脱不了干系。说起来,我才是罪魁祸首。要怪,我也该怪我自己。”孟奕轩道。 “少爷真是大度啊!”方柏意味不明的笑了。 “不过你真是长进了啊,这次我竟然没有发现。”孟奕轩笑道,“我先前居然真的以为你给青荇毒药是为了帮依依。” “帮少夫人也是其中一个理由。”方柏道。 “你算准了孟家姐妹肯定会刁难依依,你利用护主心切的青荇给孟家姐妹下毒。然后借机帮我铺路,离间他们,扳回一成。还能顺便教训一下他们,报当年的仇。”孟奕轩道,“好一个一石二鸟啊!” “不是一石二鸟,是一石三鸟。”方柏道。 “你还做了什么?”孟奕轩将今日的事快速的过了一遍,眼睛一眯,“你对三房下手了?” “少爷不愧是少爷啊,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柏赞叹道。 “说说。”孟奕轩饶有兴致的说。 方柏将自己算计三房的事说了一遍。 “这个孟思妍很有意思啊!”孟奕轩道,“三房的孟书明那样的废物,居然生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孟思妍非池中之物,包括孟奕晖。这两兄妹都不是普通人,留在孟家,他们没有出路的。与其浪费了,不如拉过来为咱们所用。”方柏道,“而且,孟思妍的选择也证明了他们有这个头脑。” “他们留在孟家只能一辈子受苦,咱们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抓住了就能脱离苦海。”孟奕轩道,“只是,你怎么保证他们一定会弃暗投明呢?” “少爷见过溺水的人吗?”方柏笑道,“他们会紧紧的任何一个能抓住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草。我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忠心,但我能保证他们没有任何伤害咱们的机会。一旦他们有异心,我会毫不犹豫的解决了他们。” “真是狠心啊!”孟奕轩笑道,“那孟思妍对你情根深种,你竟然如此算计人家?” “她对我情根深种是她的事,与我何干?”方柏笑道,“我方神医风流倜傥,倾慕我的女子不计其数,我都得负责吗?” “你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孟奕轩笑着摇摇头。 “我这不是给了她机会的吗?”方柏道,“我给了她脱离苦海的机会,也算是报答她的深情了。” “你给人家姑娘下了两次那样可怕的毒,还说的自己是个天大的恩人一般。”孟奕轩无语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心不狠的人,在这个世道难生存啊!”方柏感叹道。 “是啊。”孟奕轩也叹口气。 “咱们的少夫人,也需要赶紧成长起来了。”方柏道,“终究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依依成长的已经很快了。”孟奕轩道,“急于求成可不好。” “今日少夫人差点就被孟思妍骗了,心软在咱们这样的圈子里是致命的。”方柏一针见血的说,“少爷,您太维护她了。” “我知道。”孟奕轩叹口气,“我当初同她说,要带她来蜀中享福的。” “谁曾想,刚来就被我算计进了局里。”方柏问,“少爷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你是对的。”孟奕轩道,“若是我自己来,我大概会想方设法的避开她。但不让她自己面对,她永远也无法独当一面。” “少夫人远比少爷以为的更坚强,更厉害。”方柏道,“少夫人不仅仅是记性好,反应也很快,今日的事就证明了。她可以做的很好,也很维护少爷您。本来都偃旗息鼓了,我将少爷您当年的事微微透露了一点,少夫人立刻就怒气冲天了。” “当年的事,我实在不太想让她知道。”孟奕轩低声道。 “理解。”方柏放开孟奕轩的轮椅,上前推开自己院子的门,将人推进去,又关上门,“谁都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心上人看见,哪怕是过去的事,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是啊,即便是我,也做不到那么坦然了。”孟奕轩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人之常情,少爷您也是人啊!”方柏上前扶着孟奕轩的手,将人扶起来。 孟奕轩扶着方柏的手臂,慢慢的站了起来。 “您慢点。”方柏扶着孟奕轩走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 “不用那么小心,我现在能走了。”孟奕轩道,“今日比昨日好多了,或许明天就能不用你搀扶了。” “那是再好不过了。”方柏去将轮椅推过来放在一旁,才在孟奕轩身边坐下。 “你这院子真是漂亮啊!”孟奕轩看着院子里整齐分布的草药,有些开着花,方柏按照开花的颜色种的,所以即使颜色各异,看起来也格外的和谐,“生机盎然的。” “这些都是外头不常见的,我花了好些心思才种活的。”方柏道,“刑夫人的药我依旧没能破解,那一味药引,我实在是找不到。” “刑夫人是何等人,她的东西,又岂是咱们能参透的?”孟奕轩拍拍方柏的肩膀,“她已经给我留了足够的药了,你不必如此执着。” “很难不执着啊!”方柏道,“刑夫人这药,几乎算是肉白骨一般的了。若真能参透,那我、、、、、、” “你就能重新站在冷姑娘身边了?”孟奕轩问。 “是啊。”方柏叹口气,“可惜了。” “你也不必如此,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冷姑娘也许早就不介意了,只是你自己还困着自己。”孟奕轩安慰道。 “我知道,但我自己过不去这个坎。”方柏捏捏自己的鼻梁,“罢了,再等等,此间事了,我再去寻她。” “好。”孟奕轩也不继续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满园的花草,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时刻。 第59章 柳依依在青荇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青荇,你说孟大哥和方大哥在说什么呢?”柳依依思忖着。 “不知道啊。”青荇关上门,服侍着柳依依宽衣午睡,“大概是少爷腿的事,毕竟方大哥也不参与生意上的事。” “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啊。”柳依依摸着太阳穴,“如果是腿的事,没必要避开我?” “那少夫人觉得呢?”青荇停下动作,看着柳依依问。 “我总觉得今天孟思妍的事方大哥的表现很奇怪啊。”柳依依往床铺里边让了一点,“你上来陪我睡。” “好。”青荇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挨着柳依依问,“少夫人觉得哪里不对?” “对孟思妍的态度不对。”柳依依皱眉说。 “嗯、、、、、、”青荇回想着今天的事,“孟思妍喜欢方大哥,但方大哥不喜欢她。今天孟思妍刚来的时候一直盯着孟大哥,但孟大哥一直是不理睬。没什么不对啊?” “但方大哥给孟思妍药了,而且那药就是解药。”柳依依道。 “所以少夫人是觉得方大哥其实是喜欢孟思妍的?”青荇道。 “不是,方大哥肯定不喜欢孟思妍。”柳依依道,“我是觉得,我好像被算计了。” “算计?”青荇瞪大眼睛,“谁?” “方大哥。”柳依依道,“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我俩?”青荇指着自己鼻子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从他给你药开始,咱们就落入了他布的局了。” “药?”青荇咬着手指将这两天的事过了一遍,“方大哥给我药并不是为了少夫人,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孟家人下毒。” “对。”柳依依道。 “对啊,所以他后来给孟思妍的伤药就是解药就能说得通了,方大哥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青荇反应很快,“那他图什么呢?” “不知道。”柳依依摇摇头,“咱们对蜀中的事所知甚少,很难猜到方大哥的目的。我猜,他所图的也许是孟思妍,至少是和孟思妍有关的。。” “可是他不是不喜欢孟思妍吗?”青荇不能理解。 “图一个人不仅仅只能图她的美色啊!”柳依依道,“方大哥明知道将解药给孟思妍,她不仅用不上,还会因为这个解药受尽欺辱。虽然方大哥不喜欢孟思妍,但也没有必要特地将人逼到绝路?那解药明明由我当场扔给孟家的人才更合适,他却在不跟我通个气的情况下,提前给了孟思妍。他这样做,更像是特地设了个套给孟思妍。” “孟思妍在孟家的地位并不高,甚至是孟家三房在孟家都是说不上话的,方大哥为什么要如此呢?”青荇道,“不管是拉拢,还是对付孟家人,三房都是可有可无的啊,他们并不具备什么威胁性的。” “也许是因为在咱们对孟家的人了解还不够。”柳依依道,“咱们对孟家人的了解都是听人说的,咱们也只见了他们这么一两次,实在是谈不上了解。” “那这件事是少爷让方大哥做的?”青荇问。 “不知道。”柳依依道,“孟大哥会将我算计在里面吗?” “少爷不会?”青荇不确定的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柳依依叹口气。 “那少爷回来问问。”青荇道,“少夫人别憋在心里,因着这事跟少爷离了心。” “可是孟大哥都避开我,他会跟我说吗?”柳依依皱眉说。 “不问问怎么知道呢?”青荇道,“我们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旁人在想什么?” “你说的对,我应该问问的。”柳依依笑道。 “那咱们睡觉。”青荇道。 “嗯。”柳依依笑着摸摸青荇的头。 青荇抱着柳依依,将头往她脖子里钻了钻。 主仆两人亲亲热热的睡了。 孟奕轩回来时吗,主仆两人还没睡醒。 “看样子今日真是累着依依了,还没睡醒。”孟奕轩对身后的方柏道。 “那咱们就先过去,少夫人醒了自己会过来的。”方柏看着紧闭的房门道。 “好。”孟奕轩点点头,在方柏的陪伴下走了。 “轩儿来了啊。”林南乔见孟奕轩过来了,放下手里的账本。 “南姐,文哥。”孟奕轩冲两人打了个招呼。 “少爷好。”石头,溪草,林诚,林菲菲都站起来给孟奕轩打招呼。 “坐。”孟奕轩点点头。 “依依呢?”林南乔问。 “还在睡呢。”孟奕轩道,“咱们先开始。” “好。”林南乔回去王彦文身边坐下。 “林姨,今早的事怎么回事?”孟奕轩问林菲菲。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菲菲道,“原本早前大哥来信,说快马加鞭可提前到今日带着人回来的,我一早就安排了人去接,但今日接到消息说没有接到他们。又有人说咱们预备的店遭了贼,我怕是被发现了,所以过去看看。不过还好,大哥是因为前阵子路上下了大雨,遇见了山体滑坡所以耽搁了,寄了书信的,只是那信方才才到。至于店铺,就是单纯的遇了贼。我们事先做了障眼法的,我仔细点了货的,只是放在外头的布匹被拿了几匹,金银首饰一样未少。” “嗯,日子近了,提高警惕是对的。”孟奕轩点点头。 “少爷放心,装货物的箱子上都做了特殊的记号,若被打开了必定会破坏记号,我把所有的店铺都查看过,一一确认了,都没有问题。”林菲菲道,“每个店铺我都是派的不同的人去看,不会被人跟踪的。” “做得好。”林南乔赞赏的点点头,“老林他们没事?” “大哥没事,货物都无碍,只是行程要被耽搁了,不过还是能赶得上赏荷节的。”林菲菲道。 “芸娘和秦秀秀呢?”林南乔问。 “她们也没事,大哥说这次遇险,母女俩还很积极的帮忙呢。”林菲菲道。 “那看样子这母女俩是安了心的要跟着咱们了。”林南乔很满意,“那咱们说说今日的事。” “今日我去见了很多商户,都是以前租赁了赏荷节铺子摊位的。”孟奕轩道,“他们说,一部分的商户已经等不及,跟孟书坤签了合约了,价格比我那时高出许多倍。剩下的一些人是不想高价租赁,将希望寄托在咱们身上的。” “我遇到的也是差不多的,还有青楼的找上来。”林南乔道,“往年都是咱们出钱请的姑娘们出来,今年孟书坤他们居然让青楼的出钱来竞价参加赏荷节的资格。” “这孟书坤真是贪婪啊!”王彦文道,“我刚回来就有书院认识的先生找上门来,说孟书坤要求书生们出钱方能参加赏荷节。” “这孟书坤是打算一个不剩的吃干抹净?”方柏问。 “那是必然的。”溪草道,“不仅仅是商户,书院,青楼的, 赏荷节的布置都被他拿来竞价了。往年都是我和石头去找的匠人来布置和安排,都是咱们给工钱请人。” “竞价?”林南乔问,“怎么回事?” “今年官府还插了一脚,大抵是因为咱们这赏荷节出了名了,被上面知道了,州知府大力赞赏,跟朝廷要了银子参与了赏荷节的建设。这事被孟书坤他们瞒的死死的,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溪草皱眉道,“是我的疏忽。” “这事不怪你。”孟奕轩道,“咱们也没料到当初随手做的事会被朝廷注意到,而且咱们在官府里没人,也无从知道。” “对,而且这么重要的事,孟书坤和王正则也不可能让这个消息随便泄露出来的。”林南乔安慰溪草道,“溪草,你别自责。我猜他们就是在等着咱们回来才放出消息的,憋坏呢!” “嗯,溪草,你接着说。”孟奕轩道。 “好。”溪草接着道,“有了朝廷的银钱,以及朝廷的对外宣传,很多外地的读书人都赶来参加赏荷节。孟书坤和王正便打着朝廷的幌子,暗地里找了工匠们,签了保密协议,搞了个竞价,最后才敲定了人选。” “真没想到啊,朝廷居然看中了赏荷节。”林南乔摸着下巴说,“我突然有点后悔把赏荷节放出去了,如果有朝廷的加持,这赏荷节就不是个简单的活动了。” “朝廷的银子岂是那么容易赚的?”孟奕轩倒是很看得开,“与虎谋皮,孟书坤和王正则能得几分好。我原本以为他们俩会狗咬狗,但如今有了第三方,而且还是绝对强势的第三方假如,他俩都是讨不到好的了。” “可是现在有朝廷的加入,那对咱们的行动是不是会有影响?”林南乔问,“咱们如果出手把赏荷节搞砸了,会不会引来官府的人?” “官府看中赏荷节是看中名声,并不是看中赏荷节的利益。当然,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人从中获利,但官府的人并不会计较其中的细枝末节。”孟奕轩道,“咱们并没有做什么破坏的事,咱们只是单纯的商人,从前举办赏荷节,然后发现赏荷节被人夺走了,不得不提前把备好的货拿出来卖了,企图挽回点损失,不是人之常情吗?赏荷节的成功与否,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说得对啊!”林南乔道,“咱们之于赏荷节,不过就是单纯的不甘心罢了,并没有直接的参与赏荷节。” “所以,咱们还要去官府走一趟了。”孟奕轩道,“石头,你去给我备个帖子,送到官府,我要去拜见一下咱们的县令。” “是该去看看,咱们得让官府的知道,咱们是实打实的和赏荷节没有关系了。”林南乔道,“这样赏荷节的失败与否,就和咱们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是这样的。”孟奕轩道。 “那少爷,我先去准备帖子。”石头问,“这时间是写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就今晚,在天香楼设宴,款待。”孟奕轩道,“咱们做的紧急一些,更逼真。” “好。”石头点点头,便去准备帖子,送去官府了。 “本以为官府的人会敲孟书坤和王正则一笔,没想到居然还让他们拿到一笔朝廷的钱。”王彦文道,“真是出人意料。” “确实是,而且,朝廷都已经朝外宣传了赏荷节了,咱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真是瞒的很严实啊!”林南乔感叹道,“别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我从前还不屑一顾, 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啊!” “咱们从前的实力,还不够去跟官府的人搭线,而且咱们从前也一直在外跑商,没有安定下来,也不适合和朝廷搭线。”孟奕轩道,“我原本就打算这次回来找机会跟官府的人搭上线,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办呢,现成的机会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少爷是打算等赏荷节过后跟官府搭线?”林诚问。 “也许不用咱们去,官府的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呢?”孟奕轩笑了。 “如果赏荷节真的像咱们所知道的那样被朝廷重视,那这次赏荷节被搞砸了,要么就是赏荷节从此消失,要么就是重新回到咱们手里。”林南乔道,“但这事变数太多了,而且有朝廷的参与,咱们怕是不那么容易插手了。” “确实是,但风险越大,收益就越大!”孟奕轩眯眯眼睛,“咱们倒也不用过多插手,只需要利用咱们的人脉将这个赏荷节使劲的宣传一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把影响扩大,将赏荷节架在高台之上。咱们已经和赏荷节无缘了,别人也不会怀疑是咱们做的。”林南乔道,“可是,这也只能是增加孟书坤和王正则将赏荷节搞砸的几率,回到咱们手里的可能性并不大啊!” “既然是宣传,那必然不能只是空洞的宣传一个节日,咱们要让宣传更加的细致一些。”孟奕轩道,“细致到赏荷节会出现的哪些东西。” “你是说,宣传一些赏荷节没有,但十分吸引人的东西。等慕名而来的人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自然就会引发矛盾了。”林南乔道,“然后咱们再救场?” “对。”孟奕轩点点头,“咱们这事得做的隐蔽一些,而且不能是只有咱们的东西,得拉上其他的人。” “商会的咱们暂时够不上,后发迹的六个家族,除去孟家,还有秦家,这是秦舒婉的娘家。王家是王正则当家,白家被王家吞并,名存实亡。只有做药材生意的赵家和做胭脂生意的杨家,是咱们可以拉拢的。”王彦文细数着,“但这两家都是只做单一生意的,并不参与那些竞争。” “赵家的家主是赵四方,他和秦瑞麟有生意往来,拉拢起来倒是不困难。并不是一定要站在咱们这边,只要不偏向他们,就可以了。”孟奕轩思忖着。 “杨家的家主是杨绪,他家祖传的胭脂水粉,这家伙是个老学究,固执的可怕,一心就研究他的胭脂。”林南乔回忆着杨绪,“我曾经在商会上见过他,旁人都是觥筹交错的谈生意,只有他一心扑在商会上摆着的一盆兰花上,怕是不那么容易拉拢。” “固执的人其实很好拉拢,他们大多容易执着某一样东西成魔,试着接触一下。”孟奕轩道,“人都是有软肋的,只是咱们还没发现而已。而且,咱们这次的行动于他百利而无一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那我试着去接触一下?”林南乔问。 “不,我去。”孟奕轩道,“我抽个时间去,溪草,你准备一下纸笔,把所有你知道的出名的东西,全部写上。咱们都好生想想,等省定以后,林诚,你就立刻着人宣传出去。” “是。”溪草和林诚异口同声的应了。 溪草立刻就去准备笔墨纸砚。 “好了,咱们再商量一下细节。”孟奕轩道,“等石头回来。” “好。”林南乔点点头,几人又开始合计起来。 第60章 时雨 “少爷,官府那边回话了。”石头很快就回来。 “这么快?”溪草停下笔。 “看样子官府那边一直在等着咱们呢。”孟奕轩道,“那正好,这边也商议的差不多了。南姐,你和文哥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好。”王彦文答应下来。 “官府那边怎么说?”孟奕轩问石头。 “没有见到大人,是个管家接待的,好像是料到了咱们要去,我才递了帖子,就有人来说,让我请少爷过去城南的私宅一趟。”石头回答。 “行,石头你就留在家里。”孟奕轩点点头,“林诚,你陪我走一趟。” “是。”林诚走过来,替孟奕轩推轮椅。 “林诚,照顾好轩儿。”林南乔道。 “好。”林诚点点头。 “少爷,我怎么办啊?”方柏问道。 “你?”孟奕轩想了想,“你就在家等着,自然会有你的事的。” “行。”方柏耸耸肩应了。 “咱们走。”孟奕轩对林诚道。 两人出了门,林诚安排人备了马车,朝着目的地走去。 城南的宅子是历代县令的住所。现在的县令是上面调来的,并非本地人。四年前来时,这位年轻的县令就着人将宅子修葺了一番,动作甚大。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一来就大兴土木,还是动的自己住宅的,属实是稀少。当官的,不管清廉还是昏庸,高低都是要搏个明面上的好名声的。但这位县令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即使当地人对他此举十分不满,也没有影响他。好在这县令确实是个不错的官,四年间,为此地做了不少的好事。渐渐的,大家也就淡忘了此事,夸他是个好官。 孟奕轩回忆着自己当年为了赏荷节去找这位县令时,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但却出乎意料的容易。这位年轻的县令,似乎格外的包容。在听完孟奕轩的讲述后,痛快的同意了,甚至还主动说要帮忙。但那时的孟奕轩并不打算跟官府的扯上关系,毕竟当时的他还是跑商为主,蜀中的生意还是溪草和林菲菲在管着。所以,拒绝了这位县令大人。但他倒也没有生气,只说等着孟奕轩。如今,自己还真要去找这位大人了。 这私宅在修葺后就被改了名字。 孟奕轩坐在轮椅上,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故渊。这是县令亲笔所写,字迹飘逸,但隐有锋芒在笔画之间。 “孟公子来了啊!”林诚还没敲门,那暗红色的大门就自己开了,“快请进。” 出来迎接的是县令自己带来的管家李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意。若不说是管家,更像是一个翩翩才子。孟奕轩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此人时,还以为是县令的门客,但林诚后来偷偷的告诉他,这李凌是个有功夫的。而且,功夫还不低。 “好久不见,李管家。”孟奕轩礼貌的点点头。 “孟公子客气了,我家的大人已经恭候许久了。”李凌微笑着说,“林公子,好久不见了。” “李管家客气。”林诚也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有劳李管家带路了。”孟奕轩示意林诚推着自己跟上李凌的步伐。 三人进了院子。 里面和孟奕轩当年来时又不一样了,看样子又修葺了一番。当年来时,这院子还没修葺完,也看不出什么。但这些年孟奕轩天南地北的走,见识的多了,这会儿隐约的看出,这些布置,颇有几分京城的味道。难道,这位县令,是京里的人? 当年为了赏荷节,孟奕轩也曾想办法探听这位大人的来历,但一无所获。这位大人虽然修葺了住宅,却并没有招太多的仆人,甚至把里面原本的人都辞退了。只留了几个年迈的老人在服侍着基本的衣食住行。其余的事,均由自己带来的人管理着。所以,时至今日,都无人知道这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但就这些年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大人来历怕是不简单。 “孟公子,我家大人在里面。”李凌将人引到一个凉亭外,“请孟公子进去,我去为几位准备茶水。” “好,有劳李管家了。”孟奕轩点点头,林诚便推着孟奕轩进去了。 凉亭位于水上,经过一条笔直的水上走廊,孟奕轩看见凉亭里并没有坐着人,只是石桌上摆着几盘菓子。 再往前一点,才看见一个人坐在凉亭外的一个摇椅上半躺着,手里握着根鱼竿。 林诚推着孟奕轩过去,才看见这位县令半披着头发,穿着一身白衣,在钓鱼。 听见孟奕轩到来的声音,他也没动,只是睁眼偏头,对孟奕轩道:“来了啊。” “草民孟奕轩,携家仆林诚,拜见大人。”孟奕轩坐着拱手行礼,林诚便要跪下行礼。 “起来。”章时雨将头转过来,继续看着湖面。 “谢大人。”孟奕轩冲林诚使了个眼色,林诚便将他推到章时雨的身边停下,而后退到凉亭里。 “大人颇有雅兴啊。”孟奕轩看着平静的湖面,“鱼饵都不放,就钓鱼?” “我想钓的鱼,即使没有鱼饵,我也能钓到。”章时雨提了提鱼竿,露出水面的鱼线上并没有鱼钩。 “大人技艺高超,孟某甘拜下风。”孟奕轩道。 “甘拜下风可不行,得心悦诚服。”章时雨将鱼竿放在一旁,双手抬起来枕在头下,“你看,我说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大人如果想见在下,只需一句话而已。”孟奕轩将目光放在湖面上。 “我传唤来的不算,得你自己来的才作数。”章时雨微微眯着眼,“你是为了赏荷节来的?” “大人睿智。”孟奕轩道,“正是为了赏荷节。” “你 不会要说你是为了要跟我讨回赏荷节的举办权?”章时雨笑着问。 “赏荷节是在下一手操办起来的,是在下在蜀中的立身之本,如今被旁人夺了,我不该来争取一下吗?”孟奕轩问。 “是该来的。”章时雨道,“但你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夺回赏荷节吗?”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尽力一试。”孟奕轩道。 “孟奕轩,你把本管官当傻子吗?”章时雨睁开眼,他生了一双丹凤眼,这会儿斜斜的睨着孟奕轩,里面满溢着愠怒。 “大人何出此言?”孟奕轩佯装不明,问道。 “清河街的新开的一家店铺,明明两个月前就有人在往里搬东西了,但至今这店铺都还没开张,你猜,是为什么呢?”章时雨转头,看着孟奕轩。 “在下不知。”孟奕轩微笑着回答。 “无独有偶,就在前后几天的时间,阳和街,东巷,西巷等多个地方,都出现了这样的铺子。一个月前,蜀中突然出现了好多小铺子,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来自天南地北。”章时雨道,“孟公子,还需要我接着说吗?” “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孟奕轩承认的十分爽快,丝毫没有狡辩被拆穿的不好意思。 “孟公子,野心不小啊!”章时雨笑的意味不明,但眼眸深处,似一潭古井。 “生意人嘛,自然是希望多多赚点银子的。”孟奕轩好似听不出章时雨语气中的威胁。 “我喜欢有野心的人,更喜欢有野心并且有能与之相匹配能力的人。”章时雨道,“但我不喜欢不坦诚的人。” “人心隔肚皮,敞着心肝脾肺肾的,是案板上的彘,是被剖腹的禽,是被掏空的鱼。”孟奕轩慢悠悠的说。 “在我这,没有任人宰割这回事。只有锋利的刀,或者,操刀的鬼。”章时雨看着孟奕轩的眼睛,“孟公子,想做哪一个?” “孟某一介草民,还是想做人。”孟奕轩不卑不亢的回答。 “进了这个门,孟公子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章时雨问。 “大人莫非要私设刑堂?”孟奕轩笑着问。 “私设刑堂我可做不出来。”章时雨语出惊人,“但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大人认真的吗?”孟奕轩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感觉他有一种平静的疯癫感,没准儿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当然,你看我像开玩笑吗?”章时雨问。 “那大人打算以什么名义来定我的死罪呢?”孟奕轩饶有兴致的问。 “因为赏荷节被夺,企图上门贿赂官员,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最后疯魔企图暗杀本官 ,不幸被本官的管家所杀,如何?”章时雨问。 “大人计划的很周密啊!”孟奕轩笑了,“看样子我是不得不服从了?” “最好是,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大动干戈。”章时雨道。 “那大人想要我做什么呢?”孟奕轩问。 “那你想做刀,还是操刀的鬼呢?”章时雨问。 “我方才说了,我要做人。”孟奕轩看着章时雨的眼睛。 “很好。”章时雨点点头,“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咱们迟早会同路的。” “能与大人同行,是在下的福分。”孟奕轩道。 “说说你的打算。”章时雨重新拿起鱼竿,收回鱼线,开始挂鱼钩,上饵料,扔进湖里。 “好。”孟奕轩点点头。 柳依依醒来时, 已经是半下午了。 “青荇,醒醒。”柳依依摇摇自己身边还在睡的青荇。 “少夫人?”青荇迷瞪瞪的睁眼。 “起来了。”柳依依起身。 “好。”青荇拍拍脑袋,跟着起来。 主仆二人收拾好了出门,才发觉孟奕轩已经出门 了。 林南乔和王彦文也出去了。 溪草和石头留在家里,将下午众人的合计跟柳依依一一说了。 “少夫人可还有什么问题?”溪草问柳依依。 “孟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柳依依问。 “不知道,少爷是去官府老爷那里了。”溪草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有等那边放人。” “按说已经去了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柳依依皱眉道,“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怎的这么久。” “现在都还没回来,说明咱们少爷和县令大人有了其他的合计。”方柏晃悠着过来了。 “方大哥。”溪草跟方柏打招呼。 “丫头,你去忙你的,我来陪少夫人。”方柏对溪草好。 “好,那少夫人,我就先告辞了。”溪草行礼。 “去。”柳依依点点头,溪草走了。 “少夫人,去我院子?”方柏问。 “好。”柳依依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事,孟奕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先去方柏那儿跟着他学点东西,也算不浪费时间了。 “少夫人请。”方柏做了个手势,又对青荇道,“青丫头,林诚那呆子在等你,你去找他。” “啊?”青荇看了看柳依依。 “去, 别让林大哥等久了。”柳依依道。 “好,那我就去了。”青荇说完便走了。 “方大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柳依依问方柏。 “少夫人觉得呢?”方柏双手抱胸,长长的袖子随着走动晃悠着。 “我猜是孟思妍的事,或者是孟家下毒的事。”柳依依放慢脚步,和原本跟在自己后边的方柏走在一排。 “少夫人真聪明啊!”方柏一愣,“目前就少爷发现了不对劲,连南姐都没发现,你居然发现了!” “是吗?”柳依依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孟奕轩在算计自己。 “对啊。”方柏道,“那少夫人跟我说说你的猜测?” “我也只是觉出了一点不对劲而已。”柳依依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八九不离十。”方柏将柳依依不知道的事补充了一遍。 “所以,方大哥,你为什么要对孟思妍下手?”柳依依问,“你为什么想拉拢三房?” “三房的孟书朗确实是个不堪大用的,懦弱无能。”方柏道,“但孟思妍和孟奕晖却很聪明,这两个人的成长空间很大。如果不能拉拢为咱们所用,难保以后不会成为阻碍。” “方大哥你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柳依依问。 “我也是实事求是。”方柏道,“低估任何敌人,都是愚蠢的事。” “那方大哥一开始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孟思妍的影子?”柳依依问。 “为什么这么说?”方柏看着柳依依问。 “因为我和孟思妍有着几乎相似的身世,按照你现在的说法,那这个孟思妍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和我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经历,你觉得孟思妍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出了肮脏的心思,我也不可避免的对吗?”柳依依问。 “算是。”方柏抬眼望向远方,“但后来我发现不一样,你的遭遇比她更可怜,但你比她更聪明,更能守住本心一些。” “也许,我也遇到过好人的。”柳依依笑了,“我比她更幸运,我遇见的是孟大哥。” “她比较可怜,她遇见的是我,对?”方柏笑着问。 “不,她还没遇见她该遇见的人。”柳依依道,“方大哥和她没有关系。” “哦?”方柏诧异的看了柳依依一眼,继而笑了,“说的好!” “咱们快走,我想学的东西太多了,时间太不够用了。”柳依依加快脚步。 “少夫人如果少睡会儿觉,那还是够用的。”方柏身高腿长,不着急也能跟得上柳依依的步伐。 “闭嘴!”柳依依走的更快了。 第61章 孟奕轩回来时,已经是天黑了。 众人齐聚在饭厅等着,柳依依也在方柏的陪同下过来了。 “轩儿,怎么这么久?”林南乔见孟奕轩回来,急忙迎上去问,“可是有什么麻烦?” “算是。”孟奕轩想了想,“但咱们也算是正式的搭上了官府的线了。” “你和章时雨做了什么交易吗?”林南乔问。 “嗯。”孟奕轩点点头,“但这交易不能说。” “连我们都不能说?”林南乔皱眉。 “嗯。”孟奕轩道,“事关重大,但章大人许诺在赏荷节的事情会尽力的配合咱们,咱们以后在蜀中的生意,也会尽力的帮助咱们。” “如此的配合,轩儿,你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林南乔眉头皱的更紧了。 “严格来说,咱们也不需要付出很多。”孟奕轩想了想,“南姐,抱歉,我确实不能说。并不是不相信各位,只是这件事确实牵扯很多,如果现在说了,对大家反而不好。” “乔儿,既然少爷都说了不能说,那你就别勉强了。”王彦文拦住想要继续追问的林南乔,“我相信少爷,他不会做傻事的。” “谢谢,文哥。”孟奕轩感激的朝王彦文点点头。 “好了,大家先用饭。”王彦文招呼道,“晚上还有孟家老宅的事要商量呢。” “对,大家先吃饭。”孟奕轩道。 柳依依安静的听着,在孟奕轩的身边坐下,她的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但最后都被一一掐灭。她深知自己认知浅薄,所知甚少。更何况是官府的事,她连想象都没有参照物。但按照孟奕轩现在的态度,大概率也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了。一瞬间,自己的无能被无限的放大。 林南乔已经将孟奕轩和章时雨的事抛之脑后了,开始合计起明日的事了。 柳依依强迫自己不去想章时雨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在第二天的事上。 石头自告奋勇明天要跟着去,还说自己最擅长伏低做小装孙子了。少爷不方便,自己到时候过去直接就是一个滑跪,抱着秦舒婉的大腿就开始痛哭流涕。 方柏表示秦舒婉尊贵的大腿不是石头这种人能抱的到的,八成会被打出去。 石头不服气,说自己也是跟林诚学过几招的,抱个大腿还是没问题的。 林诚表示自己是个要脸的人。 几人你来我往的吵吵闹闹的,吃完了饭。 饭后又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各自散了。 柳依依陪着孟奕轩回了房间,方柏跟着过去,背着自己的药匣子。 林诚被林南乔叫住了。 “今天去章时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南乔终究还是不放心,决定问问一同前去的林诚。 林诚将孟奕轩最开始和孟奕轩的对话说了一遍:“后面,那个管家李凌就来将我带走了,少爷和章大人单独待在一起,直到走的时候,我才见到少爷。” “看样子咱们是问不出来了。”王彦文道,“乔儿,你也别太担心了,少爷自有分寸的。” “南姐,我相信少爷不会做傻事的。”林诚也跟着劝解,“咱们少爷也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更不是会随便被别人威胁的人。” “我知道,但终究还是不放心,轩儿可从来没有瞒过咱们什么。和官府的人搭线,咱们也是第一次。”林南乔皱眉,“况且,这个章时雨实在是深不可测,在蜀中四年了,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查到他的来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难不让人提高警惕。” “少爷姿是有分寸的。”林诚道,“少爷出来时,还特地和章大人演了一出戏,闹的面红耳赤的,外头守着不少人,看到这出戏,方才散去了。” “既然愿意配合咱们,那应该不会在背后做手脚?”王彦文道。 “希望。”林南乔叹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咱们决定回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注定是困难重重的。”王彦文拦住林南乔,“咱们这才开始呢。”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南乔道,“林诚,你先回去,明日还要你跟着去老宅呢。” “好。”林诚应声便走了。 另一边,柳依依关上门,就看到孟奕轩在方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转了几圈。 “孟大哥,慢一点。”柳依依生怕孟奕轩摔着。 “少夫人放心,少爷恢复的很好。”方柏安慰道,“虽然不能长走,但在平地上走一会儿也没有问题的。” “我感觉腿比昨日有力多了。”孟奕轩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吃力起来,便主动在床上坐下。 “比昨日是好了很多,看样子少爷恢复正常是指日可待了。”方柏打开自己的药匣子,取出药油,“青荇已经去熬药了,我先给您推拿一下。” “好。”孟奕轩笑着点点头,对于自己双腿恢复的进度是十分的满意。 “所以,少爷今日在章时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柏将药油倒在手上,搓热后开始在孟奕轩推拿。 “我不是说了嘛,不方便说。”孟奕轩经过这些日子的推拿,已经习惯了疼痛。 “南姐他们不适合知道,我应该没问题?”方柏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的柳依依,“莫不是少夫人也不方便听?” “少用激将法。”孟奕轩笑了,“你都能听的话,依依有什么不能听的?” 柳依依闻言,心里舒服了一些。 “那少爷就告诉我们呗,您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方柏道。 “真不是我故弄玄虚,这事实在是兹事体大,你们如果知道了, 可就难置身事外了。”孟奕轩看着柳依依道,“确定要听吗?”这话是要告诉他们的意思了。 “当然。”方柏答应的很爽快,“还有我不敢的?” “、、、、、、”柳依依咽了咽口水,孟奕轩那样严肃的眼神她还不曾见过,看样子是真的很严重的事了。但她心里却悄悄的升起了一丝的兴奋,为即将知道的秘密而激动着。 “少夫人,您不想知道吗?”方柏见柳依依迟迟不说话,便问。 “我想知道。”柳依依认真的说。 “好。”孟奕轩笑了,继而娓娓道来。 青荇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便感觉整个屋子的气氛怪怪的。 一向吊儿郎当的方柏一脸严肃,眉头紧紧的皱着。 自家少夫人眼睛里充斥着惊恐。 而自家少爷则是一脸淡定的朝着自己打招呼:“青荇来了啊,把药放下,先出去,把门带上。” “是。”青荇将药放下,看了自家少夫人一眼,后者没有搭理自己,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一般。青荇只好出去,将门关上。 然后就听到方柏爆发一声大叫:“少爷,你疯了嘛!” 青荇被吓的一哆嗦,赶紧跑了。 “方柏你冷静点。”孟奕轩将抓住自己肩膀的方柏按住。 “冷静?”方柏放开手,“你叫我怎么冷静?这种事你都敢答应?这种事你都敢搅和进去,你真是疯了!” “也不是确定的事,而且咱们也不算搅和进去。”孟奕轩看着自己两边肩膀上的油乎乎的手印子,心里惋惜自己的新衣裳。 “这还不叫搅和?”方柏冷笑,“是要把咱们的脑袋都削了才算搅和进去是?” “方柏,你冷静点。”孟奕轩重复道。 “我冷静不了一点。”方柏站起来,“少夫人,您说说。” “啊?”柳依依才回过神来一般,“我、、、、、、我不知道。”柳依依依然沉浸在刚才听到的巨大消息里,这种事是日常谈论中都讳莫如深的,如今竟然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边,这样的震撼砸的她脑子彻底的懵了。 “你别问依依,她能知道什么?”孟奕轩看柳依依的模样就知道她被吓着了。 “少爷,你真的、、、、、、胆子太大了!”方柏深深的出了一口气,“那您打算怎么办?” “现在先把赏荷节的事搞定。”孟奕轩道,“有了章时雨的帮助,咱们能顺利的把赏荷节重新拿回来,作为咱们以后的基础。他也能借此机会和咱们在明面上搭上关系。而赏荷节,也能成为他的跳板,去做他想做的事。” “若是他失败了,少爷,您想过没有,咱们会面对什么样的境况?”方柏问。 “想过,但我觉得他不会失败。”孟奕轩道。 “你觉得?”方柏无语的笑了,“少爷,您不觉得这事有点荒唐了吗,您拿我们所有人的命去赌一个你觉得?” “当然不是了。”孟奕轩笑道,“咱们还有一个大人物没用呢!” “大人物?”方柏道,“能左右这件事的大人物吗?全天下有几个人有能力,有胆子去参与这件事?” “好了, 先略过。”孟奕轩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我?” “本来很信的,但我现在觉得你有点疯魔了。”方柏虽然很生气,但也算是冷静下来了,重新坐下给孟奕轩推拿。 “放心,就算我哪天不想活了,也不可能拉着你们陪葬的。”孟奕轩道,“依依,把药给我拿来。” “好。”柳依依赶紧将药给孟奕轩端过去。 “喝喝喝,别是这药把你脑子喝坏了!”方柏刚嘟囔完,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孟奕轩。 “就是你想的这样。”孟奕轩笑着对方柏说,而后将药一饮而尽,“推拿完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陪我们去孟家老宅呢。明天的戏没了你,可不好继续演的。” “、、、、、、”方柏长长的出了口气,“好。” 而后,两人便开始商量起明天的事。 柳依依接过空了的碗,回想着孟奕轩和方柏的对话。方柏突然冷静下来,从一开始的暴怒,到突然的接受,这中间的原因就是孟奕轩说的大人物。那到底是谁呢?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左右这样的事呢? 柳依依想不出来,直到半夜,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柳依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 “少夫人,您怎么了啊!”青荇看着自家少夫人这黑黑的眼圈惊呼,“您昨晚一夜没睡吗?” “我没事!”柳依依赶紧拉住青荇,让她小声点。 “怎么回事啊?”青荇压低声音问,“待会儿林姨就来给您梳妆了,您这样子,怎么好说的过去?” “我就是有些担心今天的事,所以睡不着。”柳依依扯了个慌,“林姨可以理解的。” “最好是这样。”青荇半信半疑。 果然,林菲菲过来看见柳依依这一脸的疲倦,也是关切的问候了一番。 柳依依便拿紧张的借口糊弄过去了,林菲菲也没追问。 收拾好了,一起用过饭,孟奕轩带着柳依依,方柏,林诚,青荇,石头一起往老宅去了。 林南乔因为暴脾气,自己主动放弃了前往的机会,和王彦文带着林菲菲继续忙铺子的事。为了计划的顺利推行,他们事先在蜀中开了很多的小铺子,现在也在正常的运作,琐事极多。 孟奕轩和柳依依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朝着老宅去。 “你昨晚紧张的一夜没睡?”孟奕轩问。 “也不是一夜没睡,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柳依依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孟奕轩叹口气,“我不想瞒着你,但对你来说,这样的事确实是可怕的。” “我是有些害怕的,但今天已经好了。”柳依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总有法子的。” “待会儿去了那边,估计要被欺负了,害怕吗?”孟奕轩拉住柳依依的手问。 “你们都在,我不怕。”柳依依回以微笑,“咱们又不是真的被他们欺负,咱们是去演戏的。而且,昨儿我已经过了欺负他们的瘾了。这会儿被他们欺负一下,算是扯平了,日后咱们欺负他们的日子还多着呢。” “说的对,咱们以后欺负他们的时候还多着呢!”孟奕轩笑着抓紧了柳依依的手。 “少爷,咱们到了。”石头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走。”孟奕轩对柳依依道。 “好。”柳依依点点头。 孟奕轩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那扇沉重的大门慢慢的打开。 第62章 留着山羊胡子的赵致远依旧穿着柳依依第一次见他时穿的蓝色衣裳,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但眉眼间依旧是掩藏不住的精明。 “小的见过三少爷,三少夫人,方少。”赵致远上前行礼,态度十分的端正。 “又见面了啊,赵管家。”孟奕轩笑着跟赵致远打招呼。 “三少爷说笑了,孟家是您的家,我是孟家的管家,咱们是要时时见面的。”赵致远脸上挂起微微的笑意,但并没有说的那样的亲近,反而挂着疏离。 “说的对,我也是孟家的人啊。”孟奕轩笑着说。 “三少爷,请进,老夫人和几位老爷已经恭候很久了。”赵致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赵管家带路了。”孟奕徐三微微点头。 “几位请。”赵致远说着就将几人带了进去。 有下人主动过来将马车牵走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大厅。 柳依依看着里面坐着的人,秦舒婉,大房夫妇,二房夫妇,三房夫妇。 但下一辈的并不在。 三个姑娘毒还没解,自然是不方便出现的,但孟家的男儿们怎么也不在? “来了啊。”秦舒婉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半眯着眼坐在主位上。 “轩儿携妻拜见祖母。”孟奕轩拉了拉柳依依,后者跟着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三伯父,三伯母。” “不必了,你行动也不方便,那些个虚礼就免了。”秦舒婉看似体贴,实则在捏着孟奕轩的痛处说。 “多谢祖母体贴。”孟奕轩一脸感激。 “多谢祖母。”柳依依也小声的说。 “轩儿不方便,轩儿媳妇也不方便吗?”赵柒巧突然开口道。 柳依依起身的动作一顿,但还是站直了身子。 “哟,长辈的话当耳旁风啊?”赵柒巧冷笑道。 “二伯母言重了,依依只是胆子小。”孟奕轩出言开脱道。 “胆子小?哈哈哈哈哈、、、、、、”赵柒巧夸张的大笑了几声,而后收声咬牙切齿的说,“哪个胆子小的人在第一次上门就敢给姐妹下毒的!我看她柳依依胆子大的很呢!” “、、、、、、”孟奕轩抿嘴,一脸的不知如何。 “伯母恕罪!”柳依依豁出去一般,跪下磕了几个头,“依依知错了!” 柳依依这突然的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搞愣住了。 连孟奕轩也没想到柳依依会来这么一下,方柏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嗤笑出声。青荇见状,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跪下跟着磕头,被林诚看出了她的意图,隐蔽的在她身后拉了拉,阻止了她的动作。这场大戏才拉开帷幕呢,还不到他们这样的下人上场的时候。 “咳!”孟书乾咳嗽一声,唤回了大家的神志。 “依依快起来。”张琴假惺惺的站起来,作势要去扶柳依依。跟在她身后的婆子立刻就上前将柳依依从地上拽起来。 “多谢大伯母。”柳依依红着眼眶,额头上也印着淡淡的红色,配上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张琴重新坐下,“你年纪小,总有走错路的时候。许是你的姐姐们招待不周,或是言语之上多有得罪的地方。如今她们也遭了罪了,你便把解药给她们,饶了她们这一回。” “姐姐们很好,是我错了,相公已经说过我了,我这次来就是来赔罪的。”柳依依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说的容易,你一句错了,就让我们若雪白受这么久的罪了?”赵柒巧见柳依依服软,便得意起来,“合该让你也受个同样的罪!” “二伯母慎言。”孟奕轩道,“依依已经知错了,解药我们也带来了。” “那轩儿的意思是,这柳依依我们是说都不能说了?”孟书坤道,“我们作为长辈,连教训一句都不行?” “二伯父,解药你们还没拿到呢。”孟奕轩道。 “你在威胁我?”孟书坤立刻就被激怒了,那解药被分成两份,孟若雪和孟惜惜一人一半,根本起不了多少的作用,两个孩子还是难受的打滚。这会儿见孟奕轩还敢拿解药来威胁自己,怒火登时就冲上心头。 “二伯父言重了。”孟奕轩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孟奕轩,你真是翅膀硬了啊!”孟书坤见孟奕轩的样子更是来气,“你真以为你促成了个赏荷节就不得了了?” “、、、、、、”孟奕轩听到赏荷节三个字终于面色阴沉下去。 “呵!”孟书坤见孟奕轩变了脸色,冷笑道,“你昨天去见了章大人了?怎么样,吃了个闭门羹?哦,你还是进去了的,可那又怎样。这赏荷节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没了赏荷节,打算怎么在蜀中生存下去?继续倒买倒卖,那样的把戏在蜀中可是活不下去的!” “二伯父此举怕是不妥。”孟奕轩似乎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愤怒,“在背后夺自家子侄的生意,断我生路,二伯父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耻笑?”孟书坤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生意场上无父子,若要说耻笑,你那给自家姐妹下毒的夫人,恐怕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赵柒巧阴阳怪气的道,“真不知是哪里找来的脏东西!” “二夫人此言怕是不妥。”方柏开口道。 “方公子,这是咱们孟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嘴才是不妥?”赵柒巧道。 “说得对,我原是不该插嘴的,我都不该来的。”方柏抱着手臂,“只是,我们少爷说让我一定要来,否则,就没人解毒了。” “就是你制的毒!”赵柒巧恨恨的盯着一脸无所谓的方柏,咬着后槽牙说,“你一个大夫,本该救死扶伤的,如今竟然干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你还好意思说!” “我本就是个江湖草莽,我救人也害人,习惯了。”方柏冲着赵柒巧一笑,“二夫人见谅啊!” “你!”赵柒巧气的差点拍桌而起。 “方公子,我们和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至于此呢?”张琴以眼神安抚赵柒巧,“我相信方公子不是那样黑白不分的人,轩儿也不是那样狠心的人。早就听说方公子医术高超,这些年你跟着轩儿也辛苦了,如今回了蜀中,方公子也可来咱们老宅多走动走动。如今老夫人年纪也上来了,我们这一辈的人也老了,是得需要个可心的大夫在才好。” “大夫人这是在挖我过去?”方柏道,“怎么办,少爷,他们如果条件比你丰厚,我可就要易主了。” “方柏!”孟奕轩黑着脸低声道,“闭嘴!” 方柏看都不看张琴黑沉沉的面色,耸耸肩闭嘴了。 “轩儿,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这次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孟书乾慢悠悠的开口,“你把解药交出来,至于赏荷节的事,咱们也不是不能商量。” “大伯父打算怎么商量?”孟奕轩看了脸色黑了一分的孟书坤,看样子他并不想商量啊! “你想如何啊?”孟书乾一脸温和的问,端的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二伯父觉得呢?”孟奕轩将矛头转向孟书坤。 “我?”孟书坤冷哼一声,“你先把解药交出来再说。” “既然如此,我就和各位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依依为什么下毒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不多说。自从我回来,以前合作过的商户统统找上门,我也去找了章大人。赏荷节的事二伯父早就在运转了对?我原本是想带着依依上门赔罪,将解药双手奉上的,但如今这样的,我也不会轻易把解药交出来了。”孟奕轩道,“二伯父说了生意场上无父子,我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孟奕轩!”孟书坤拍桌而起,指着孟奕轩鼻子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二伯父!”孟奕轩也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这是你逼我的!” “好了。”一直作壁上观的秦舒婉开口,“都是一家人,成什么样子。” “娘!”孟书坤道,“您看孟奕轩,他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轩儿,这确实是你不对了。”秦舒婉道,“生意上的事是生意上的事,你不该波及到家中姊妹。自家人对自家人下手,这说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咱们孟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家风清白,这自家人害自家人的事,还没有过呢。” “当真没有吗?”孟奕轩盯着秦舒婉道,“祖母莫不是年纪大了,忘事了?” “孟奕轩你放肆!”孟书乾大喝一声,“祖母是为你好,给你找台阶下!那赏荷节是你的命门,如今在你二伯父手里。咱们都是一家人,这门生意在谁的手里都是在咱们孟家的手里,难道我们做长辈的还能看着你饿死吗?” “你们没有干过这种事嘛!”孟奕轩也大声道,“当年把我扔在后山的事真当我忘了吗?”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那时的孟奕轩还只是个稚子,又发着高烧,病的稀里糊涂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你别乱说。”孟书乾反应很快,“那时我们也是分身乏术,是家里的刁奴欺主,我们知道后也第一时间把你带回来了。要不,你怎么能活到今天。” “大伯父,粉饰太平没有用,过去发生的事不是你狡辩一两句就能改变的。”孟奕轩道,“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并不怕和各位撕破脸。” “孟奕轩,你当真要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嘛!”孟书乾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此次回来蜀中是打算在这里落地生根的,你真的要和我们撕破脸吗?” “大伯父,南姐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撕破过一次了,您忘了吗?”孟奕轩似笑非笑的说,“那回的事您忘了?” “、、、、、、”孟书乾面色一变,显然回忆起了很不好的事。 “我此次前来,本是想伏低做小的。但各位长辈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当年的事居然还想扭曲真相。”孟奕轩握紧拳头,“当年你们把我扔在后山,只有三伯母头偷偷给我送过几次饭,我才堪堪保住了小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叶莲心的身上。 叶莲心一瞬间如芒在背,这事自己那么小心,怎么会被孟奕轩知道的? “哦?”秦舒婉慢悠悠的说道,“老三媳妇儿倒是个好心的啊!” “我、、、、、、”叶莲心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头也不敢抬。她更加指望不上孟书明,只能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老三,你娶了个菩萨心肠的好女人啊!”孟书坤对孟书明道,“还背着我们干了什么好事啊?一并说出来,让我们看看活菩萨。” “二伯父不用阴阳怪气的,三伯母当年也并没有帮我多少。今日我便把这恩情还了,方柏,你跟三伯母去,把孟思妍的毒解了。”孟奕轩道。 “好。”方柏道,“三夫人,请。” “站住!”赵柒巧闻言,立刻阻止。 “三夫人?”方柏可不怕赵柒巧,走到叶莲心的身边。 “好!”救女心切的叶莲心顾不得害怕,站起来就带着方柏走了。 “叶莲心,你给我站住!”赵柒巧恨不得立刻追上去。 “二伯母留步啊!”孟奕轩道,“方柏脾气古怪,若是您惹怒了他,没准儿就永远没有解药了。” “娘!”赵柒巧只能转向秦舒婉,“您救救若雪啊!” “祖母不会不想救思妍妹妹?”孟奕轩在秦舒婉开口前道,“要知道,现在去阻止方柏, 可能连孟思妍都没救了。您确定,要把孟家所有的女儿都搭进去吗?” “先救思妍丫头。”秦舒婉抿抿嘴。 “哎呀!”赵柒巧气的把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烂了,看向孟奕轩的眼神仿佛一条毒蛇,一会儿缠着孟奕轩,一会儿滑向柳依依。 张琴同样很着急,孟惜惜虽然用了药,恢复了一些神志,但脸依旧没有好。 但现在这情形,那方柏又是个油盐不进的,自己现在是有力也使不上,倒是白白便宜了三房的了! “孟奕轩,你究竟想怎么样?”孟书坤眼见着方柏跟着叶莲心走了,心里更是着急。自己本来是占尽上风的,如今竟然被人拿捏至此。 “我想怎么样?”孟奕轩道,“二伯父,你不会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孟书坤的面色沉寂下去。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自然就把解药给你们了。”孟奕轩道。 “休想!”孟书坤大吼。 “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的。”孟奕轩将手放在轮椅上,“林诚,咱们走。” “你站住!”孟书坤几乎要跳起来了。 “轩儿。”秦舒婉眼见自家本来占尽上风的,如今被人踩在脚下,只能亲自出手了,“我知道你恨我们,也知道你这次回来是要干什么的。但你要想清楚,你爹的牌位还在我们这儿,你娘至死都没能和那你爹合葬,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孟奕轩的动作顿住,咬了咬后槽牙。 柳依依看不见孟奕轩的表情,但想起那日上香时,确实是没有看见孟奕轩娘亲的牌位。 “祖母什么意思?”孟奕轩整理了一下表情问。 “我知道你是想彻底的分出去,你还想让你爹娘合葬,对?”秦舒婉不愧是能扶孟家于大厦将倾的人,一开口就是孟奕轩的死穴。 “我交出解药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孟奕轩问。 “孟家的人,自然是该葬在孟家的。”秦舒婉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如果你交出解药,我可以考虑让你把你爹的牌位带走,至于合葬,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你觉得呢?” “、、、、、、”孟奕轩咬牙,考虑了一会儿,“容我回去想想!” “轩儿啊,我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了,等不了太久,你最好是今天下午就给我回答。”秦舒婉道,“我记得你娘是葬在十里亭的对?”最后一句话里,都是威胁。 “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给您答复的!”孟奕轩按住轮椅的手青筋暴起,“走!” “方柏还没回来。”林诚小声提醒。 “他知道回家的路!”孟奕轩大声的冲林诚吼道,“走!” “是!”林诚面色一震,赶紧推着轮椅往外走。 柳依依带着青荇急忙追上,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方柏。 “嗯?”方柏一愣,“走了?” “毒解了?”孟奕轩问。 “解了。”方柏点点头。 “走!”孟奕轩道。 “好。”方柏跟上。 孟家人看着孟奕轩逃也似的背影,心思各异。 “还得是娘啊,一出手,就让这个孟奕轩落荒而逃了!”孟书坤对秦舒婉道,“只是,他真的会把解药送来吗?” “放心,他一定会的。”秦舒婉目光幽深,“他如果不送来,咱们知道他娘的坟在哪儿,到时候就让他拿解药来换他娘!” “高啊!”孟书坤拍马屁道,“打蛇打七寸,娘真是厉害 !” “好了,咱们去看看思妍丫头,不是说那个方柏给她解了毒吗?”秦舒婉在陈洁的搀扶下站起来,“咱们去看看,这个方柏是不是真的能解毒。” “好好好。”孟书坤正想去看看呢。 “娘,您慢点。”孟书乾站起来,对一旁装死的孟书明道,“三弟,还不带路?” “好好好。”孟书明赶紧站起来,弓着腰说,“娘,您这边请。” “走。”秦舒婉走在了最前头。 一行人朝着孟书明的小院子浩浩荡荡的就去了。 第63章 等马车驶出去很远,柳依依掀开帘子看了看,确定没有尾巴跟过来,才问孟奕轩:“孟大哥,咱们不是上门来伏低做小的吗?怎么还跟他们吵起来了?” “本来是想伏低做小的,但现在咱们搭上了章大人,和他做了交易。咱们没有时间按照原本的计划慢慢的来了,咱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在蜀中站稳脚跟。”孟奕轩解释道,“否则咱们没有办法完成章大人交代的事。” “也是。”柳依依想起昨晚孟奕轩说的话,心里不禁一沉,“咱们真的可以参与那样的事吗?” “能不能都已经进来了。”孟奕轩安慰道,“走一步看一步,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好。”柳依依点点头, “那咱们现在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办?下午再过来一趟吗?” “不一定了,下午的事,还要等下午才知道了。”孟奕轩微微一笑,“你猜猜呢?” “我猜?”柳依依愣了一下,继而低头思忖,“是、、、、、、孟思妍吗?” “嗯哼?”孟奕轩不置可否,笑着看着柳依依。 “孟大哥你是故意让方大哥去找的孟思妍,孟思妍的毒其实已经解了的,只是样子上看不出来而已。”柳依依灵光乍现,“所以方大哥过去的目的不是解毒,是去给孟思妍传话的,对吗?” “对。”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咱们接下来就看孟思妍怎么样了。” “她能行吗?”柳依依有些担忧。 “行不行的,问题也不大。”孟奕轩道,“如果她可以,那咱们就省事。如果她不行,咱们就重新想办法。路是人走出来的,不存在死路一条的情况。” “好!”柳依依用力点点头,“我相信你,孟大哥。” “咱们就拭目以待。”孟奕轩望了望孟家老宅的方向。 孟家老宅里,三房的小院子这两天是格外的热闹。 几年都不曾来过这里的老夫人秦舒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七丫头。”秦舒婉走在最前头,刚进门就开始呼喊孟思妍,“怎么样了啊?” 众人进门,就看见孟思妍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只穿着里衣,散着长发,虽然口唇苍白,脸上还带着昨日抓伤的伤痕,但确实已经恢复了。 “思妍拜见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孟思妍在叶莲心的搀扶下,对着来的众人行礼。 “竟真的好了?”赵柒巧看着恢复的孟思妍惊讶道。 “看来这个方柏还真是有点本事的。”秦舒婉仔细看了看孟思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全好了。” “那毒是他制的,他解起来自然也是快的。”孟书坤皱眉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个毒除了方柏还真没有人能解。”孟书乾道,“这个人,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那咱们就只能靠这个方柏了吗?”孟书坤十分的不甘心,“咱们把赏荷节都握在手里了,竟然还要受制于人!” “孟奕轩故意让方柏给七丫头解毒,就是在告诉咱们,这毒只要他能解,而且是立刻就能解。”孟书乾道,“但娘也拿捏住了孟奕轩的弱点,咱们现在算是占上风了。” “占什么上风,咱们这是迫在眉睫的。”孟书坤见孟思妍解了毒,心里更是着急了。 “娘,您怎么想?”孟书乾问秦舒婉。 “的确,咱们虽然以赏荷节和牌位作为要挟,但那毕竟都是死物,并不是多着急的事。两个丫头的脸才是迫在眉睫的。”秦舒婉叹口气,“咱们势必要矮一头了。” “咱们就这么被孟奕轩拿捏了?”孟书坤十分的不服气。 “一时的失利是常有的事,咱们可以硬扛到底,但那没必要。”秦舒婉道,“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来日方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娘说的对。”孟书乾也安慰孟书坤道,“以后孟奕轩就在蜀中落定了,二弟还怕没有机会收拾他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总觉得不服气啊!”孟书坤也懂这个道理,但很久没有吃过瘪了,心里是极度的不舒服。 “罢了,就让他这一回,两个丫头的脸重要。”秦舒婉道,“下午等他们过来,咱们再商量一下。赏荷节是老二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弄到的,也不能轻易的就拱手让人了。” “还是娘心疼我们!”赵柒巧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的说,“有娘出马,这个孟奕轩定是讨不到好的!” “好不好的,咱们还是要给出去一点的。”秦舒婉对孟书坤道,“不过给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赏荷节的大头在咱们这边,孟奕轩参与进来反而是好事。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点。” “娘说的对。”孟书坤这会儿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毕竟秦舒婉已经出手了,自己也没必要过于执着了。 “罢了,那就等下午孟奕轩过来。”秦舒婉道,“到时候再好生的同他说道说道。” “听凭娘亲的吩咐。”孟书乾和孟书坤异口同声的回答。 “走。”秦舒婉说完就要转身走了。 “祖母留步。”孟思妍突然开口道。 秦舒婉闻言停下脚步,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孟思妍。 “祖母可是想拿赏荷节同孟奕轩换解药?”孟思妍苍白着一张脸,站起来问。 “是。”秦舒婉看着自家小孙女的脸,突然发觉有些陌生。自己多久没有仔细的看看这个孙女了?连她的样子都觉得有些模糊了,那眼中的倔强更显得格外的陌生。 “七丫头,你懂什么?”赵柒巧看着孟思妍皱眉道,“别耽误大人的事。”说着就拉了拉孟书坤的袖子,催促他赶紧走。 “我有解药。”孟思妍语出惊人。 “什么?”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向孟思妍。 “我有解药。”孟思妍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打开,里面是三颗红色的小药丸,“方柏炼制了很多解药,我趁他不注意偷了两颗。” “这当真是解药?”孟书坤狐疑的看着那红色的药丸。 “当然。”孟思妍说着就捏起一颗直接吃了下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阻止,但都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七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孟书乾问。 “大伯,我知道大姐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方柏会那么容易让我偷到解药,担心这又是孟奕轩设的局。所以我先吃一颗,保证这药没毒。”孟思妍将剩下的两颗药攥在手里。 众人没说话,都看着孟思妍。孟思妍说的正是众人的担忧之处,这会儿见她吃了,都紧张的盯着她。所有人都希望这就是真的解药,这样就不用受制于孟奕轩了。 “不管这个是不是解药,只要我吃了没中毒,那就是值得一试的。”孟思妍道,“大家觉得呢?” “你这丫头,说什么?”张琴笑道,“我们还能怀疑你个晚辈不成?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是想帮帮你的两个姐姐。我们就是担心你小,中了那孟奕轩的奸计。” “对啊。”赵柒巧也道,“毕竟,你的两个姐姐也经不起折腾了。” “说得对,毕竟方柏下毒也不是立刻就发作的,几位长辈也想多等一会儿,看看我会不会毒发对?”孟思妍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跟各位商量一下。” 孟思妍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三房在孟家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别说大房二房,即便是家里得脸些的老仆都能明里暗里的欺负一下三房的。三房这些年来瓯都市忍气吞声的,作为三房顶梁柱的孟书明都不敢说话,这个小丫头竟然敢这么说。 “妍妍!”孟书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孟思妍的身上,急忙低声呵斥道,“你糊涂了,乱说什么!” “祖母,您请坐。”孟思妍仿佛没有听见孟书明的话,对秦舒婉道,“您是孟家的当家人,我想商量的事也需要您的首肯。” “哦?”秦舒婉来了兴趣,当真坐下了,“那你说来听听。” “娘!”孟书明虽然不知道孟思妍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赶紧阻止,“妍妍这孩子病糊涂了,您别搭理她,今日您辛苦了,先回房休息。” “老三,你在赶我走?”秦舒婉瞥了孟书明一眼。 “儿子不敢。”孟书明哪里听得这个话,就差跪下了。 “那就好好的听听,你的妍妍想说什么。”秦舒婉收回目光,重新放在孟思妍的脸上,“说,七丫头。” “我想参与家里的生意。”孟思妍语惊四座。 “你说什么!”孟书坤第一个跳出来,“七丫头,你疯了不成!” “我没有。”孟思妍不理会孟书坤的暴怒,继续说,“我想参与的就是赏荷节。” “荒唐!”孟书坤都被气笑了,“你爹尚且不敢这么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敢如此的大放厥词!还敢肖想赏荷节,谁给你的胆子!” “祖母,您怎么说?”孟思妍并不搭理孟书坤,转而问秦舒婉。 “你认真的?”秦舒婉倒没有孟书坤那么激动,反而认真的端详面前素面朝天的小丫头。 “很认真的。”孟思妍点点头,“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你深思熟虑个什么!”孟书坤简直忍无可忍,“你懂什么做生意!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弄到赏荷节吗?” “我不知道。”孟思妍这才转向孟书坤,在他的暴怒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冷静,“但我知道,我会帮助二伯父获得更大的收益。 ” “收益个屁!”孟书坤怒不可遏,都顾不得口出秽言了,一个两个的都想动他的赏荷节,现在连孟思妍这个小丫头也敢打主意了!不过,她一个个小丫头怎么敢的?莫不是谁指使的?叶莲心吗? 孟书坤狐疑的看向叶莲心,后者正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那个胆量的,至于孟书明就更不用说了。那这个丫头怎么敢的? “老二,慎言。”秦舒婉阻止道,“你是长辈。” “是,娘亲。”孟书坤按下满肚子的疑惑和怒火。 “七丫头,你也看见了,你二伯父是不愿意的。”秦舒婉自然也不会答应孟思妍这突如其来的荒唐要求,“换一个。” “不行。”孟思妍很坚持。 “那如果我不答应,你当如何呢?”孟书坤冷笑着问。 “那我就不给你们药。”孟思妍道,“这么久了,我也没有事,足以说明这个药是真的了。” “那只能证明这药没有毒,并不能证明就是解药。”赵柒巧冷笑道,但却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丫头不着痕迹的开始朝着孟思妍那边挪动。 “别过来!”孟思妍反应很快,往后退了一步,将握着药的手放在嘴边,“你们再过来我就吞下去!” “七丫头,冷静!”张琴赶紧阻止。 “三弟,你管管你家的疯丫头!”赵柒巧只能使了个眼色将人撤回来。 “妍妍,你、、、、、、你别胡闹!”孟书明这大半辈子都是唯唯诺诺的,哪里能想到自己那个话都不多说几句的小女儿竟有这个胆子。 “爹,你别管!”孟思妍将目光放回孟书坤身上,“二伯父,我这药绝对是真的,是我从方柏药瓶子里偷来的。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毕竟只要解了毒,就不用受制于孟奕轩了。就算我真的参与进了赏荷节,我到底还是孟家的人,我能做的也很有限。可是孟奕轩就不一样了,赏荷节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他即使只是参与一点,能做的也比我们能想到的更多。孰轻孰重,各位长辈好生的考量一下。” “七丫头。”秦舒婉看孟思妍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你考虑清楚了吗?商场如战场,你真的要进来吗?” “祖母,我相信清楚了,我很清楚。”孟思妍将攥着的手张开,“我希望祖母能给我一个机会。” “好。”秦舒婉慢慢的点点头。 “娘!”孟书坤急了,“怎么能让七丫头胡闹!” “你是当伯父的,教教自家侄女也是分内的事。或者,你想让孟奕轩参与进来?”秦舒婉道,“你这两天还没受够窝囊气?” “我、、、、、、”孟书坤被戳中了痛处,“可是娘,七丫头还小、、、、、、” “就是因为她小,不懂事,你作为长辈才更应该带着她。”孟书乾插嘴道,“二弟,你说呢?” “、、、、、、”孟书坤像是突然明白了,“大哥说得对,是我错了。七丫头,只要你手里的药真的是解药,那二伯父就答应你。但如果不是,那你今天可就难善了了。” “二伯父放心,这绝对是真的解药。”孟思妍转而看向秦舒婉,“我知道诸位长辈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但我需要祖母给我一个承诺,让我插手进金银首饰的生意。” “你好大的胆子!”赵柒巧大声呵斥,“还敢让祖母给你承诺!”金银首饰是赵柒巧在管理,这会儿见孟思妍竟然将手伸到自己地盘里了,立刻便是火冒三丈了。 “二伯母息怒。”孟思妍敷衍的说了一句,继续看着秦舒婉。 “好。”秦舒婉笑了,“就这么定了。” “娘!”赵柒巧气的绞紧了手里的帕子,但她也知道秦舒婉是说一不二的,这事现在是板上钉钉了。 “娘做主就好。”孟书坤拉了拉赵柒巧的衣摆,示意她冷静。 赵柒巧只能一甩帕子,狠狠的剜了孟思妍一眼。 “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张琴道。 “走。”秦舒婉站起来,“看看七丫头是不是有这个命了。” 第64章 虽然孟思妍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了药,并且经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事,但孟书乾和孟书坤对这个所谓的解药都是心存几分害怕疑虑的。所以,谁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先吃药。 本来获得解药是好事,这样一来反而成了个问题。 最后秦舒婉拍板决定,将两个孩子放在一处,将家中所有的郎中都叫了过来守着,再一起喂药。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孟思妍显得格外的冷静。 秦舒婉时不时的瞥自家这个七丫头一眼,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这药就是真的解药了。但这么个沉默了十几年的丫头怎么突然就这么大胆了呢?看样子,过了鬼门关的人,是要有一番变化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躺着的两个丫头醒来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床帏里,吃了药的孟若雪和孟惜惜逐渐的冷静下来,也慢慢的清醒过来。 众人在外焦急的等着,直到守在里面的医女出来说,两位小姐醒了,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张琴和赵柒巧一起冲进床帏里,抱着自己醒来的女儿就是一阵哭天抹泪的。 终于结束折磨的孟若雪和孟惜惜脑子懵懵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好了,跟着自己娘亲也是抱头痛哭。 秦舒婉也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家里的两个孙女终于是好了。 “祖母,两位姐姐已经好了,咱们先出去,不要打扰伯母和姐姐们。”孟思妍走到秦舒婉身旁道。 “好。”秦舒婉看了孟思妍一眼,她出门时简单的套了件衣裳,头也也是拿个簪子挽了起来。依旧是素面朝天的样子,看起来像一支倔强的寒梅。 “妍妍、、、、、、”叶莲心见孟思妍要和秦舒婉走,担忧的唤了一声,但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叫了一声。 “娘,您先回去,我和祖母有些话说。”孟思妍以眼神安抚叶莲心。 “、、、、、、”叶莲心抿抿嘴,“那你早点回来,你身子还没大好。” “好。”孟思妍点点头,就跟着秦舒婉走了。 秦舒婉在陈洁的搀扶下,带着孟思妍到了一个凉亭里,坐下。 “你这次是有功的,说,你想如何?”秦舒婉整理了一下衣袖。 “妍妍知错,还请祖母责罚。”孟思妍在秦舒婉面前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 “刚才不是还信心十足的威胁自家长辈吗?这会儿怎么就说自己错了?”秦舒婉没有让孟思妍起来,反而是平静的问。 “妍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家姐姐蒙难,本应该设法救治。不该仗着自己拿到了解药就当做筹码来威胁家中长辈,甚至妄想插手家中生意。”孟思妍趴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起来。”秦舒婉道。 “多谢祖母。”孟思妍这才起来。 “说,是怎么个事儿?”秦舒婉道,“你历来是个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大胆了?” “回祖母,我这回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总要看明白一些事的。”孟思妍道。 “你不怨家里的叔伯逼你去找孟奕轩?”秦舒婉问的很尖锐。 “若说一点怨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到底是一家人,我插手二伯的生意就算是他对我的补偿。”孟思妍道,“况且,冤有头债有主,给我下毒的是孟奕轩他们。我就是恨,也该恨他们的。所以,我要自己亲自报仇。” “你要参与赏荷节就是这个原因?”秦舒婉问。 “对,赏荷节不是他孟奕轩的命根子吗?”孟思妍恨恨的说,“他下毒不就是为了赏荷节吗?我偏不要他如愿,我不仅不让他如愿,我还要亲眼看着他失去自己最重要的。” “不错。”秦舒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我孟家的孩子,以前是祖母忽略你了。” “祖母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孟家,我本就是在祖母的庇护下长大的。”孟思妍道,“哪有什么忽视不忽视的呢?只是求祖母给我个机会,让我好生的学学。” “好孩子,放心,祖母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的。”秦舒婉道,“你放心,等你两个叔伯将你两个姐姐安置好了,我就将他们唤来,好生的商量一下。 ” “多谢祖母。”孟思妍道谢。 “好了,你先回去,你也才刚解了毒,需要好生静养的。”秦舒婉道。 “多谢祖母关心,那妍妍就先告辞了。”孟思妍站起来行了个礼。 “去。”秦舒婉温和的说。 “嗯。”孟思妍点点头,走了。 等到孟思雅你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野里,秦舒婉才开口问陈洁:“你怎么看这个孩子?” “回老夫人,七小姐平日里都是不声不响的,怎么这次突然就大胆起来了?”陈洁有着和秦舒婉一样的困惑。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秦舒婉道。 “但七小姐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就没了,也该有些变化的。”陈洁道。 “是了,说到我心坎上了。”秦舒婉笑了。 “虽然七小姐拿到了解药,算是功劳一件了,但老夫人真的打算让她插手赏荷节的事吗?”陈洁问。 “不管她是如何偷到解药的,至少是个聪明的孩子。”秦舒婉道,“你不也知道了嘛,老二是和王正则合作拿到赏荷节的,还有官府的参与,现在又有孟奕轩在一旁虎视眈眈。今年的赏荷节已经不是往年的单纯的大集市了。若是老大拿到这门生意我是丝毫不担心的,但老二为人冲动,我始终还是不放心。可老二这人过于自强了些,若是我强行插手,只怕要引起他的反感,反而坏了母子情分。现在刚好有七丫头这个事,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我可以通过七丫头来插手,即使他有什么不满,也只会记在七丫头的身上,不会牵连到我身上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陈洁感叹了一句,“老夫人为了二老爷真是殚精竭虑啊!” “自家的孩子,这偌大的家产迟早也是他们的。”秦舒婉叹口气,“我如今也老了,不知还有多少的活头,在入土前,还是希望看到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老夫人身子骨好着呢,咱们孟家也是一派和睦的,等家里的少爷们说了亲,您还要做老祖宗的。”陈洁道,“到时您膝下环绕着重孙子们,您该嫌弃他们吵闹了。” “就你会拍马屁!”秦舒婉说着嫌弃的话,但面上却是向往的笑。 “老夫人,先回房,您该喝药了。”陈佳望了望天。 “走。”秦舒婉站起来,在陈洁的搀扶下慢慢的回了房。 孟思妍回到自家的小院子里,才敢露出讽刺的笑,真是一脉相承的虚伪! “妍妍,怎么样?”叶莲心一直在门口守着,见孟思妍回来,赶紧上前拉着她前后看,确认她没事。 “我没事,娘。”孟思妍安慰道。 “真是吓死我了。”叶莲心脸上带着后怕。 “以后比这可怕的场面还多着呢,娘。”孟思妍拉着叶莲心往屋里走去,“爹呢?” “他?”叶莲心嗤笑了一声,“他去找他的好哥哥们磕头赔罪去了!” “罢了。”孟思妍能想到是这个结果,孟书明生就懦弱,自己如今敢堂而皇之的威胁自家的长辈,他作为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替自己去道歉,求得两个叔伯的原谅了。 “孩子,你祖母怎么说?”叶莲心不想再提自己那个懦弱的丈夫。 “娘,咱们进去说。”孟思妍心知自己如今在孟家算是出了名了,拿自己两个姐姐的命威胁自家的长辈,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怕是在这个封闭的后宅中掀起了一阵小风暴了。等孟若雪和孟惜惜好了,知道了这事,不知又是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了。如今偏僻的三房已经不偏僻了,难保不会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上。 “好。”叶莲心明白孟思妍的担忧,点点头带着孟思妍进了屋。 另一边,柳依依和孟奕轩到了家,家里人都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少爷,我看这会儿还早,我可以去找溪草吗?”石头在此次老宅之行像个透明人一般,啥也没干,深觉无聊,这会儿回来就有点憋不住了。 “你知道溪草在哪吗?”孟奕轩问。 “知道,她昨儿跟我说了今日要做什么的。”石头道。 “林诚,你跟着石头去。”孟奕轩想了想,“顺便把青荇带去,让她长长见识,你们过去搭把手帮帮忙,早点完事早点回来,如今天热了,越到中午日头越毒。” “是,少爷。”林诚领命。 “那少夫人,我去了哟?”青荇听到要出去,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去。”柳依依自然看出了她的渴望,笑着摸摸她的头,“去了别只顾着玩,多看多学,知道吗?” “知道!”青荇脆生生的回答,“那我走了,少夫人。” “嗯。”柳依依点点头。 林诚便带着石头和青荇走了。 “现在又只剩下咱们仨了。”方柏叹口气,“少爷,我是大夫,您不能总让我来干石头的事。我这双手是救死扶伤的,不是用来给您推轮椅的。” “如果你好意思,你可以让依依推。”孟奕轩认真的说。 “方大哥,我来。”柳依依配合的走上前。 “你们果真是一对,我怎么好意思让少夫人动手呢?”方柏叹口气,“况且,能给少爷推轮椅是我的荣幸啊!” “那还不走?”孟奕轩偷偷的递给柳依依一个眼神,两人会心一笑。 方柏看见了两人的互动,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第65章 因着林南乔等人还没回来,孟奕轩三人便一起去了方柏的院子,关上了门。 “少爷,我看按照这个进度,你很快就可以自由行走了。”方柏看着在院子里踱步的孟奕轩,对一直跟在一旁小心跟着的柳依依说,“少夫人,您就歇歇,就您那小身板,少爷真倒下来您也接不住。” “、、、、、、”柳依依回头瞪了方柏一眼。 “您瞪我您也接不住啊!”方柏摊手耸肩加撇嘴。 “知道我接不住你还不过来!”柳依依呛声回去。 “我说,我就不能不倒吗?”孟奕轩定下脚步,无奈的说。 “、、、、、、”柳依依和方柏面面相觑,好像也是哈? “算了,我不走了。”孟奕轩正好也走到了凉亭旁边,索性进去坐下,“省得你俩总惦记我摔着。” “孟大哥。”柳依依赶紧进去,倒了杯茶水递上,“喝茶。” “少爷别误会啊,少夫人和我都是关心您呢!”方柏跟着在旁边坐下,“腿可疼?” “不疼,很有劲儿,感觉还能继续走很久。”孟奕轩按了按自己的腿,“现在感知也很敏锐了。” “看样子少爷恢复是指日可待啊!”方柏感叹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练武?”孟奕轩问。 “练武?”柳依依一愣,“孟大哥你会功夫?” “我们从前走商,天南地北的到处闯,有些武功傍身更安全一些。”孟奕轩道,“但我的功夫不高,只是勉强保命罢了。” “练武的话我不建议这么早开始,最起码也等明年。”方柏认真的说,“练武对腿的压力很大,没有恢复好贸然开始,只怕会前功尽弃。” “好。”孟奕轩叹口气,“我也能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总归还是想问一问的。” “少爷,欲速则不达。”方柏劝解道,“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好才最重要。” “对啊,孟大哥,咱们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不能分神。”柳依依也跟着劝解道。 “罢了,和现在的事比,腿倒还真是其次了。”孟奕轩道,“走,咱们出去看看,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走。”方柏主动站起来走到轮椅后面候着。 孟奕轩赞赏的点点头过去坐下,任由方柏推着出了院子。 果然,林南乔一行人已经回来了。 临近中午,日头很毒,林南乔一回来就抱着厨娘备好的冰镇酸梅汤使劲儿喝,王彦文在一旁不停的劝解着她少喝几口凉的,小心伤了身子。但林南乔背着身子,充耳不闻,急的王彦文围着他团团转。 “轩儿来了啊。”林南乔见孟奕轩三人过来方才放下酸梅汤,长长的出了口气,“爽快!” “南姐,少喝点冰的,伤脾胃。”孟奕轩在王彦文手脸并用的暗示下道。 “嗯?”林南乔怀疑的回头,王彦文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朝着她笑了笑。 “乔儿,看,少爷都让你少喝凉的了。”王彦文抓紧劝解。 “知道了。”林南乔没好气的说,“今日去那边怎么样啊?” “和计划的差不多,方柏去找了孟思妍。”孟奕轩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少爷,这个孟思妍真的靠得住吗?”溪草皱眉,她对孟家老宅的人历来没有好感,“她到底是孟家的人,在孟家十几年,真的会背叛孟家吗?” “孟思妍在孟家的日子过的可不好,比下人也好不了多少。若她是个蠢笨的,倒也罢了,迷迷糊糊的过一辈子就算了。偏生她是个聪明的,就不可能会甘心一辈子受欺负。”孟奕轩道,“咱们是她最好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孟家老宅在蜀中扎根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单靠孟思妍自己是不可能挣脱的。”方柏道,“只有咱们,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和老宅的人不会有勾结的人。” “我总是有些不放心的。”溪草叹口气,“不过这个孟思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若她真敢背叛咱们,咱们也只需要将她和咱们谋划的事公开了,老宅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她的。” “这不是想的挺清楚的吗?”林南乔拍拍溪草的头,“小丫头,一天天的净杞人忧天,愁的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南姐你才像老太太!”石头可维护溪草,立马跳出来。 “嘿,小石头,最近胆子肥了啊,欠收拾!”林南乔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哎呀,说不赢就要打人啦!”石头嘻嘻哈哈的到处躲。 一行人打打闹闹的就往饭厅走去。 用了饭,孟奕轩便准备着再去一趟老宅。 柳依依本也准备跟着去的,被孟奕轩拒绝了。 “怎么不让我跟着?”柳依依不解。 “没什么必要。”孟奕轩道,“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就这次过去连门都进不去,能见到赵致远出来都算是他们给面子了。况且,我这趟去了,还得装样子出去跑几趟,做出个找人商量想办法的样子来。外面日头毒,你跟着去也没什么意义,万一再中了暑,才是得不偿失。” “好。”柳依依觉得孟奕轩说的也在理,自己跟着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应了, “你下午跟着方柏。”孟奕轩道,“南姐他们都得跟着出去跑,咱们得做出个十万火急的样子来。” “好。”柳依依点点头,心想着正好自己也能跟着方柏学点东西。只是,孟奕轩怎么就这么凑巧成全了自己呢?难道方柏将自己和他的话都告诉了孟奕轩?柳依依狐疑的看了方柏一眼,后者接收到她的疑问,微微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林诚,你陪我去。”孟奕轩道,“只是去走个过场罢了。” “是,少爷。”林诚应声,便上前推着孟奕轩走了。 “少夫人。”青荇走过来,对柳依依道,“我陪您一起方大哥那儿?” “走。”柳依依点点头。 众人便各自散去。 “少夫人,今日想学什么?”方柏依旧跟在柳依依的斜后方,一边走一边问。 “方大哥觉得我现在最需要学的是什么?”柳依依问。 “那少夫人需要学的就很多了。”方柏思忖道,“咱们如今是四面楚歌,说一句是在与虎谋皮也不夸张。” “那就捡最紧要的学,,实在不行就多学几样,求不了精,咱们就求一个广。”柳依依道。 “好。”方柏点点头,“精进的问题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少夫人,方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青荇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小丫头,最近天天跟着林诚那呆子,也变得呆头呆脑的了!”方柏敲敲青荇的脑袋笑道,“你家少夫人已经甩了你几条街了,你还只顾着玩儿。” “啊?”青荇迷糊的摸摸头。 “算了,你傻乎乎的也挺好的,咱们也不能一窝子的人精。”方柏说完自己也笑了。 “我才不傻呢!”青荇这会儿明白方柏是在调笑自己,“我会努力追赶少夫人的。” “那你得很努力了。”方柏道,“到了,进去。”说着便推开了门。 三人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孟奕轩在林诚的陪伴下,坐着马车到了老宅的门口,不出所料的大门紧闭。 孟奕轩示意林诚去敲门。 林诚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他生的高大,长腿几跨就到了大门前,拿起门上的铜环便开始敲门。当然,没有回应。 林诚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便回头看孟奕轩。 孟奕轩抬抬下巴,示意继续敲门。 林诚便又转头继续瞧。 这大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这会儿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林诚很快就满头大汗了。 孟奕轩也觉得闷热,身上也开始出了汗,便示意林诚回来。 林诚回到马车上,回身问孟奕轩:“少爷,他们不开门,怎么办?” “我还真是高估了这群人的肚量了,我以为至少咱们会见到赵致远的。”孟奕轩笑道,“没想到啊,他们直接连门都不开了。” “可是他们不是应该开门羞辱咱们一番的吗?”林诚问道。 “现在他们可没有时间了,这次的事看似是孟思妍插手,但秦舒婉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肯定会借此机会插手赏荷节的事。孟书坤历来冲动,这次又有官府的插手,秦舒婉不会放心的让孟书坤一个人面对的。如果是孟书坤主事,那肯定会出来羞辱咱们一番的,但秦舒婉不会。她历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上的。”孟奕轩道,“咱们走,走的慢点。” “好。”林诚便扬鞭赶马,一边慢慢走,一边继续跟孟奕轩说话,“秦舒婉是个老狐狸,她插手的话,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我在想拉孟思妍入局的时候就把秦舒婉也一并算进来来的,孟思妍单凭自己是不可能在赏荷节的事上有话语权的。她只能依附于一个能在孟书坤面前说得上话,甚至能左右孟书坤决定的人,而整个孟家只有秦舒婉有这个能力。”孟奕轩道,“她不入局,咱们的谋划也不能成。” “可是秦舒婉不好对付。”林诚道。 “确实是不好对付,但人都是有软肋的。”孟奕轩道,“我想,我好像摸到了秦舒婉软肋的一点点边了。” “这个老狐狸也有软肋?”林诚不解,毕竟秦舒婉可是单凭一己之力在蜀中闯出一片天的女人。 “嗯,只是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孟奕轩道,“不着急,咱们现在还要等秦舒婉借着孟思妍的手真正的插手进赏荷节呢,等孟思妍进入赏荷节里,咱们再照着秦舒婉的软肋下手,让她无暇顾及其他。这样,孟思妍就真正独立在赏荷节站稳了脚跟了。” “少爷英明,让秦舒婉自己亲手培养叛徒,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亲手调教的人会背叛自己。”林诚由衷的赞叹道。 “但秦舒婉疑心重,孟思妍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信任,咱们得帮她一把。”孟奕轩思忖着。 “少爷尽管吩咐。”林诚道。 “咱们恐怕要舍弃一间铺子出去了。”孟奕轩道。 “一间铺子?”林诚皱眉,“值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孟奕轩道,“再说了,尘埃尚未落定,谁是谁的主子还不好说呢?” “嗯?”林诚一愣,继而明白了孟奕轩的意思,“少爷吩咐便是。” “这个问题咱们还需要回去商量一下,毕竟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家的心血。”孟奕轩道,“咱们现在还是先去跑跑做做样子。” “是。”林诚问,“那少爷,咱们先去哪儿?” “去、、、、、、章大人那儿。”孟奕轩道,“先去吃个闭门羹,再接着跑。” “好。”林诚抖抖缰绳,朝着章时雨的住所去了。 第66章 相比于孟奕轩这边的风平浪静,孟家老宅里可是相当的不平静了。 解毒醒来后的孟若雪和孟惜惜姐妹知道了自己中毒期间发生的事,惊讶之余对孟思妍更是恨上了几分。一直被自己欺负的人,这十几年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突然之间敢威胁长辈,甚至妄想插手家里的生意。更可恨的是,居然真的让她插手成功了,而她能成功都是因为她拿自己的命做筹码,这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无法轻易接受的,更何况是孟若雪和孟惜惜这两人。 脾气火爆的孟若雪知道孟思妍竟然真的被允许插手进自家二房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赏荷节,而且还是自己娘亲的金银首饰,当时就要冲出去找孟思妍算账,被赵柒巧拦住了。 “娘!”孟若雪怒气冲冲的说,“咱们就这么吃这个哑巴亏吗?若是输给孟惜惜,我还能接受,可让孟思妍如此拿捏,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好孩子,娘知道你生气,你先坐下,你身子还没好全乎呢。”赵柒巧当然也是生气的,毕竟真刀真枪动到的是她的利益,但孟若雪必然是比那些生意金银更重要的,“娘也知道你生气,今日但凡拿捏咱们的是大房的,也就罢了,但这孟思妍突然出头,谁也没有料到。” “这个死丫头,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是条毒蛇!”孟若雪顺着赵柒巧的力道坐下,依旧是气鼓鼓的,“爹呢?他怎么说。” “方才你三叔来了,这会儿他们兄弟在说话呢。”赵柒巧提起孟书明,一脸的不屑,“你也知道你三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估摸着是在跟你爹求饶呢。” “哼,这么个懦弱的人,是怎么生出孟思妍这种毒蛇的。”孟若雪也十分的看不起孟书明。 “谁知道呢,七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是突然来了个大的。”赵柒巧道,“估计是这次的事刺激到她了,孟奕轩不分青红的就给她下了毒,差点死了。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要有些变化的。”赵柒巧只字不提是自己逼着她去找孟奕轩,直接导致了孟思妍的悲剧,将一切全部推给了孟奕轩。 “那倒是,她历来是个命贱的。”孟若雪撇撇嘴。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孟书坤便推门进来了。 “爹。”孟若雪站起来。 “好孩子,怎么样?”孟书坤走过来拉着孟若雪上下看了一遍,尤其是她的脸,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方才真的放心。 “我没事了,三叔那边怎么说?”孟若雪拉着孟书坤坐下。 “他能怎么说?”孟书坤冷哼一声,“给我跪着求饶呗。” “那孟思妍插手的事、、、、、、”孟若雪问。 “那是娘决定的事,咱们谁都无力改变。”孟书坤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可恶!”孟若雪知道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秦舒婉在孟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她决定的事,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大房的怎么说?”赵柒巧问。 “他们能说什么?”孟书坤又是一声冷哼,“这次的事,他们没有任何的损失,反而还有了插手赏荷节的机会,他们坐收渔利,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咱们辛辛苦苦筹谋一番,如今竟然都给别人做了嫁衣,一个个的都想进来分一杯羹。”赵柒巧想起孟思妍那丫头径直的对着自己的金银首饰下手,便恨极了。 “能怎么办呢,好歹现在插手的都是咱们自己人,大房的不一定看得上赏荷节。单单只是七丫头,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孟书坤道,“只要孟奕轩没有插手进来,咱们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也是,好歹是把孟奕轩拦在门外了,七丫头什么都不懂,糊弄糊弄就得了。”赵柒巧道,“咱们就当吃个哑巴亏了,只要没伤筋动骨,咱们也不必放在眼里。” “来日方长啊!”孟书坤意味深长的说。 而大房里,孟惜惜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喝着药,等碗里的药都喝完了,方才接过张琴准备的蜜饯含在嘴里。 “委屈你了孩子,这药我闻着都苦。”张琴示意丫头将药碗拿下去,手里捏着的帕子在鼻尖挥了挥,将萦绕在鼻息间的药味驱散开来。 “无妨,娘,良药苦口。”孟惜惜很是冷静,仿佛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方才你三伯来过了。”张琴道,“这会儿估计是去求你二伯了。” “三伯那人历来胆小,这么些年来,在孟家都是谨小慎微的,现在孟思妍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估计是要吓破他的胆子了。”孟惜惜将嘴里的蜜饯咽下,口里依旧是散不去的苦味,但她似乎没有感觉一般。 “他是这个样子的,除了求饶,也没什么法子了。”张琴道。 “不过孟思妍倒是真挺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有这个胆子。”孟惜惜微微眯眼。 “对啊,真是没想到啊。”张琴道,“这孩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孟惜惜问,“爹呢?” “他有事出去了。”张琴道。 “对于赏荷节的事,爹是在怎么打算的?”孟惜惜问。 “你爹的意思是,咱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插手。”张琴道,“老二一家是瞒着咱们做的事,说明是不想咱们插手。” “爹说的对。”孟惜惜点点头,“这赏荷节乍一看是个大生意,但现在多方势力插手,已经不单纯了,咱们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而且,区区赏荷节,咱们也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你爹也是这个意思。”张琴道,“咱们强行插手,反而容易坏了兄弟情分。而且,孟奕轩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赏荷节是他在蜀中立足的根,他不会轻易的放弃。咱们躲的远远的,必要时出手相助就行。” “嗯,而且,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即使是不直接插手,也不耽误咱们在赏荷节跟着大赚一笔。”孟惜惜微微一笑。 “说得对,咱们有的是门路。”张琴替孟惜惜掖了掖被子,“再睡一会儿,你还没好全乎呢。” “好。”孟惜惜也觉得有几分困倦了,顺着躺下了。 “你安心睡,娘亲就在这儿守着你。”张琴道。 “嗯。”孟惜惜点点头,闭上眼。 孟家老宅里,几房心思各异,而在外头,孟奕轩在林诚的陪同下,四处奔波,将着急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 原本是打算先去章时雨那儿的,但是考虑到这大热的天儿,便决定先去别的地方跑。跑累了再去章时雨的住所,还能顺便歇口气。 章时雨看着赖在自己住所,享受着冰块和冷饮的主仆两人,实在是有些无语。但毕竟是合作关系,也不缺那点子东西 ,就是看着他俩理所当然的样子颇有些不爽,摆明了是拿自己这儿当茶馆歇息了。 章时雨忍了忍,最后没忍住还是讽刺了孟奕轩几句。但孟奕轩一脸纯良的糊弄过去了,弄的章时雨将人直接撵了出去。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林诚回味着章时雨府上的酸梅汤,问孟奕轩。 “哎,章大人真是小气啊!”孟奕轩叹了一口气,“继续跑,再跑几家,咱们就回去了。” “好。”林诚驾车离开,“少爷,章大人家的酸梅汤比咱们家的好喝。” “确实是。”孟奕轩回想了一下味道,“更是清爽些。” “咱们下次想办法把配方弄到手?”林诚一脸正气的说。 “好。”孟奕轩也一脸正气的回答。 主仆二人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而终于将讨厌的人撵走的章时雨突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 冰块放多了? 章时雨狐疑的看了看冒着寒气的冰块。 而孟家,柳依依和青荇跟着方柏出了院子,刚到前院就听见了石头咋咋呼呼的声音。 “南姐,文哥。”柳依依进屋,就看见又在抱着酸梅汤狂喝的林南乔,和一旁急的团团转的王彦文。 “依依来了啊。”林南乔放下手里的碗,擦了擦嘴角的酸梅汤,“轩儿呢?” “孟大哥出去了。”柳依依简明扼要的将今日的事跟林南乔说了一遍。 “嗯。”林南乔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看他们也快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柳依依看了看天,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南姐今日如何?” “我们今日可做了不少的事儿。”林南乔眼睛亮晶晶,兴冲冲的说,“而且,咱们可是好生的替这个赏荷节做了宣传的,只夸的它是天上有地下无得。这回,他孟书坤不把嫦娥仙子请下来,这事儿就平不了。” “这么夸张?”柳依依问。 “可不是?”石头道,“南姐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吩咐人出去宣传的时候,恨不得把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听的书里的情节全部用上才好,我都听的离谱。” “你懂什么?”林南乔瞥了石头一眼,“传言就是要使劲的传,太普通的,谁会感兴趣?你说是,溪草。” “老百姓的生活大多贫苦乏味,每日里就为生计奔波,想刺激他们,就得是夸张的事。”溪草道,“太寻常的,很难引起注意力。” “看,溪草都赞同我的想法。”林南乔对石头道,“你个小石头,还想说什么?” “溪草说得对,真聪明。”石头笑眯眯的夸溪草,不搭理林南乔。 “你小子!”林南乔说着就想给石头一拳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孟奕轩在林诚的陪同下回来了。 “轩儿,你回来啦。”林南乔放过了石头,“怎么样,今日可有收获?” “收获满满啊,去老宅吃了个闭门羹,再出去受了一圈子的气。”孟奕轩笑道,“还去章大人府上蹭了口酸梅汤。” “那些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子啊!”林南乔一脸的鄙夷。 、 “他们不见咱们是好事,说明孟思妍成功了。”孟奕轩道,“只要孟思妍成功的打进他们内部,咱们就成了一大半了。” “这倒是。”林南乔道,“看样子这个小丫头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在老宅这么些年,屈才了。” “这才开始呢,孟思妍能做到什么地步,还不好说。”方柏道,“高兴的太早了,各位。” “孟思妍只要肯合作,就是给咱们在老宅打开了一条缝,只要老宅之于咱们不再是铁板一块,那咱们就有机会伸手进去。”林南乔道,“咱们可以做两手准备,孟思妍到底不是自己人,即使她在孟家老宅的处境再艰难,她也总有叛变的可能性。还是安插一下在咱们得自己人,更放心一点。你说呢,轩儿?” “南姐说的对,做两手准备,更安心一些。”孟奕轩思考了一下,“咱们要尽可能的杜绝所有的风险,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不是说要牺牲一间铺子吗?”柳依依出声道,“可以从这里下手吗?” “可以啊。”林南乔笑着点点头,“依依的提议很好,对于咱们是一举两得的事。” “只是,要如何才能不漏痕迹的做到呢?”柳依依皱眉,“而且,还要不引起孟思妍的注意。” “这就是值得咱们思考的事了。”孟奕轩对柳依依道,“那这事就交给依依你来。” “我?”柳依依一愣。 “对啊,你跟着学习了这么久,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孟奕轩道,“让大家看看你要怎么处理。” “我不行。”柳依依赶紧摆手拒绝,“这件事太重要了,关系着咱们以后的所有谋划,我如果搞砸了,就完了。” “怎么会呢?”林南乔安慰道,“你可以的,依依,别害怕。” “若是旁的事我倒是可以,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失误,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柳依依皱眉道。 “谁都有第一次,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王彦文也跟着劝说,“况且,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帮你呢。” “我不行,我不敢。”柳依依依旧拒绝。 “依依,这样,你今晚回去好生想想,明日告诉我们你的打算,咱们一起想法子,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能一起解决,好吗?”孟奕轩拉着柳依依的手问。 “那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依依也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了,只能点点头。她其实也很想试试,但确实是事关重大,不仅仅是舍出去一间铺子的问题,如果自己的谋划出了问题,那大家对于赏荷节的部署和心血,就会全部被影响了。到时候不仅在蜀中立足困难,跟章时雨的约定也更难完成了。而章时雨这样的人物,远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得罪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孟奕轩笑着点点头,“走,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去用饭,然后早点休息。” “好。”众人也都奔波了一天,深觉疲惫。 第67章 应承了事,柳依依心里就跟搁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夜里吃饭都没吃几口,一直出神。 大家都看出了柳依依的心不在焉,林南乔本想说几句的,但被孟奕轩阻止了。孟奕轩的意思是让柳依依自己思考,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最好给她一个完整独立的思考过程。 林南乔本不想给柳依依太大的心理压力,但孟奕轩都没说话,也只能作罢。 晚饭过后,众人便各自散开了。 林南乔将孟奕轩唤走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和孟奕轩商量。柳依依没有跟过去,带着青荇回了房,主仆二人开始合计起来。 “少夫人,您打算怎么办啊?”青荇给柳依依倒了杯茶,“我看您晚上也没吃几口,我去给您准备些菓子点心?” “不用,我也没什么胃口。”柳依依拉着青荇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坐下,咱们好生说说话。” “好。”青荇顺从的坐下,“少夫人,我脑子笨,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帮您。” “这次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孟大哥把这件事交给我是我没想到的,但我其实有一点窃喜的。”柳依依道,“我觉得这是 一个机会。” “机会?”青荇疑惑。 “对,一个我们在蜀中站稳的机会。”柳依依道,“自从到了蜀中,我们没有做一件有用的事。从江南到蜀中的这一路,咱们努力学习了很多,但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会的太少了。我们很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绝对不会被别人抛弃的机会。” “、、、、、、”青荇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那咱们要怎么办?” “按照孟大哥的计划,要帮助孟思妍在孟家老宅站稳脚跟,真正的插手进赏荷节里,咱们要舍弃一间铺子给孟思妍做功劳。赏荷节是孟家二房孟书坤的手笔,孟书坤的夫人赵柒巧娘家是做金银首饰的,二房的生意里也有金银首饰。这次的赏荷节赵柒巧势必是要跟自己娘家合作,好生的在赏荷节大赚一笔的。而孟思妍要插手的也是金银首饰的,咱们这次要舍弃的也只有金银首饰的铺子。”柳依依分析道,“孟大哥这些年在蜀中已经悄悄的经营了很多的铺子,也涉猎了很多的生意。每年的赏荷节上商贩众多,所以才一直没有被发现,暗中赚了很多。如果咱们贸然的舍弃了经营多年的老铺子,那很容易引起孟家老宅里的注意。若是他们起了疑心,顺藤摸瓜找到其他的生意,那就完了。” “可是,如果是咱们这次准备的新铺子,老宅的人会不会看不上啊?”青荇道,“完全没开张的新铺子,毫无获益可言,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不仅如此,咱们这次准备了很多的新铺子。一来是为了在赏荷节前大赚一笔,二来也是为了将咱们和赏荷节割裂开来,彻底在蜀中站稳脚跟。如果贸然把新铺子交出去,被他们发现了,再查出来点什么,那孟大哥他们此前的精心部署就全部付之一炬了。” “旧的不行,新的也不行,可怎么办啊?”青荇登时就愁到了,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 “或许咱们可以换个思路,不把重点放在铺子上。”柳依依道。 “啊?”青荇问,“可是不是说要舍弃铺子帮助孟思妍在孟家老宅站稳脚跟吗?” “舍弃铺子是必须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但咱们可以把重点转移,不是还要想办法往老宅安插进自己的人吗?”柳依依微微眯眼,“那咱们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做手脚。” “人身上做手脚?”青荇不解。 “咱们可以让这个人和铺子一起出现,并且,这个人的价值超过铺子本身不就行了?”柳依依道。 “人的价值超过铺子?”青荇挠挠头,“什么人的价值能超过一间铺子?” “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超过一间铺子的价值的,技术高超的师傅就可以抵过一间铺子。孟大哥他们为了异色双面绣,不惜千里迢迢的来江南找芸娘母女,花重金想方设法也要将人带回去。我用秋霜的方子换了潘云安的合作,这些能带来的收益远远高过一间铺子。”柳依依道。 “所以,少夫人是想舍一个师傅和一间铺子给孟思妍,帮助她站稳脚跟的同时,也在老宅安插自己的人?”青荇道,“一石二鸟!” “对。”柳依依点点头,“只是,现在要去哪找这么一个人。” “找人的事少爷和南姐可以解决的,只是,咱们要怎么让老宅的人接受咱们的人,同时又不让孟思妍知道他是咱们的人呢?”青荇问,“咱们的人想要迅速站稳脚跟可以借助孟思妍,但想瞒过孟思妍,怕是不容易。” “这的确是个问题。”柳依依低头思忖起来。 “老宅的人和咱们不同,他们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了。而且,蜀中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对这里很熟悉。”青荇皱眉道,“咱们即使安插人也很容易被他们调查出来的。” “这也是个问题。”柳依依道,“那咱们就干脆大大方方的,老宅的人久经商场,生性多疑。既然骗不过,那就直接敞亮点。找个外来的,直接点明是咱们搜罗来的人不就行了?” “少夫人的意思是找个和芸娘他们一样从外头搜罗的人,到了老宅里直接坦白?”青荇问。 “对。”柳依依点点头,“老宅的人不相信人,但相信利益。咱们安插的人直接表明是为了利益背叛的,做出唯利是图的样子,反而更容易被接受。”柳依依道,“生意人,自然是利益至上。” “对啊。”青荇道,“这样也能将孟思妍瞒过去,让她以为是背叛咱们的人就行了。” “只是,这样的话,咱们怕是要增加一点牺牲了。”柳依依道。 “少爷和南姐会同意的?”青荇道,“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我跟孟大哥商量一下?”柳依依道,“我暂时也只能想到这样了,旁的也想不到了。” “少夫人已经很厉害了。”青荇道,“我就不行,完全想不到这些。” “你少跟着林大哥到处跑,专心学习便好了。”柳依依笑着敲敲青荇的脑袋。 “我那是为了跟林大哥学武,我脑子不比少夫人灵光,便想着多学点武艺保护少夫人的安全。”青荇耳朵慢慢的红了。 “真的吗?”柳依依看着青荇渐渐染上红霞的耳朵,笑的不怀好意,“没有别的私心了?” “没有了,少夫人讨厌!”青荇腾的站起来,“我去打水来,伺候少夫人早些休息!”说完就跑了。 柳依依看着青荇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 夜里,孟奕轩回来的很晚。 因着要去方柏那里,所以是方柏将他送回来的。 方柏将人推进屋里,就关门走人了,丝毫没有把自家少爷放在眼里。 孟奕轩见门关了,也不装了,直接站起来朝里面走。 然后就看见穿着单衣坐在桌边的柳依依,见自己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 “还没睡?”孟奕轩一愣,继而走过去坐下。然后就看见桌子上摆着几盘菓子,还有一壶饮子。 “嗯,我在等你回来。”柳依依站起来。 “坐,晚饭没吃几口,这会儿饿了?”孟奕轩拉着柳依依坐下,问。 “还好。”柳依依道,“我看孟大哥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担心你饿了,就叫青荇备了点吃的。” “我不饿。”孟奕轩道,“不是说明天再商量吗?” “孟大哥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柳依依问。 “也只能是这事了。”孟奕轩道,“不必如此紧张,你该好生的休息一下的。” “我知道,也晓得不该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的,你累了一天了。但我害怕,我怕明天我的主意说出来贻笑大方。”柳依依咬咬嘴唇。 “谁会笑你啊?”孟奕轩哑然失笑,“你可是少夫人,这家里只有南姐比你辈分高,我也只是和你一样的。谁敢笑你啊?” “孟大哥,别取笑我了。”柳依依不好意思的说。 “好,说说你的打算。”孟奕轩见天色不早了,也不打算继续逗柳依依了。 “嗯。”柳依依将自己的合计一一的说了一遍。 孟奕轩从最开始的面带微笑,到慢慢的严肃起来。 “怎么样?”柳依依见孟奕轩面色凝重,害怕是自己的想法太离谱了,试探着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孟奕轩见柳依依小心翼翼的表情,意识到是自己没有控制好表情吓着她了,便重新展开笑容,“你的想法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我只是在思考,该找谁来做这件事。” “没有合适的人吗?”柳依依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成功的前提是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否则会打草惊蛇的。 “有人,但我在思考谁更合适。”孟奕轩道,“毕竟是要长久的安插在老宅的人,必须是个靠得住,够聪明的人才行。” “孟大哥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计划了?”柳依依不可置信的问。 “嗯,你的想法很好。”孟奕轩点点头,“我为什么不同意?” “可是、、、、、”柳依依其实没想过孟奕轩会同意,她甚至做好了被驳回的准备,然后再由孟奕轩提出一个更好的计划。但孟奕轩居然通过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开始物色人选了。 “没有可是,你的想法很周全。也是可以实施的,成功的话,对咱们的助力也是很大的。”孟奕轩看出了柳依依的不自信,安慰道,“明天南姐他们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真的吗?”柳依依眼里闪着光。 “当然了。”孟奕轩道,“只是这个人选确实是个问题。” “孟大哥你们这次江南之行,除了芸娘母女,应该还有其他的收获?”柳依依问。 “嗯,的确有。”孟奕轩道,“其实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因为跟了我有一年了,而且并没有在蜀中露过面。” “那岂不是正合适?”柳依依问,“那人在何处?” “他大概明天就会到了。”孟奕轩道,“他没有和我去江南,被我派去关外了。” “关外?”柳依依一愣,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关外毕竟是游牧民族的地盘,匈奴的凶残是刻在中原人骨子里的印象。 “嗯,关外的游牧民族极善手工,不仅仅是在编制衣物上,在金银器具的制作上,也有独特的工艺。我说的这个人有着一半的游牧血统,自小在中原关外两地奔波,做倒买倒卖的生意。我和他也是在路上遇见的,聊的投机,他很喜欢中原,便决定跟随我的队伍。跟着我跑了一年的生意,他决定彻底得加入我们,跟我回蜀中定居。他本人所属的部落是个小部落,这个部落留流传着一种特殊的制作工艺,这次他离开就是回去将会这门工艺的人带来。算是加入咱们的投名状。”孟奕轩介绍道。 “匈奴和咱们的长相是不一样的,他既然有一半的匈奴血统,但在长相上必然是和咱们有区别的。”柳依依道,“这样的人会不会太惹眼?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会这样想,老宅的人也会这样想。对他的接受反而更容易一些。”孟奕轩道。 “孟大哥你一直没提过这个人的家人,他回去自己的部落不接自己的家人吗?”柳依依一针见血的问。 “他母亲是匈奴人,但他父亲是中原的商贩。当年走商时和他母亲相识相恋,但商贩说要先走完这趟生意再来娶他母亲,便一去不回。那时他母亲已经怀了他,在日复一日的等待渐渐的耗尽了心血,生他时难产去了。他是跟着自己祖父长大的,十岁时祖父便去世了,他算是吃的百家饭,早早的就出来跑商讨生活了。所以,他早就没有家人了。”孟奕轩简明扼要的总结了这个人的前半生。 “如此无牵无挂的人,如何能拴得住?”柳依依皱眉道,“若是此人起了异心,咱们也是拿他没有法子的。” “是这么个道理。”孟奕轩赞同的点点头,“可是依依,不是所有事都是可以全部按照计划好的走的。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才是常态。我们控制不了别人,能做的只有灵活应变。” “但这风险不小。”柳依依依旧不放心。 “其实这人世间,没有谁有责任和义务一直的对某个人忠诚,人性的本质就是自私的。忠诚与否一看本人的良心,二看对方的实力。我们不知道别人的良心到底如何,我们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让别人不敢不对我们忠诚。”孟奕轩认真的对柳依依说。 “嗯。”柳依依点点头,“孟大哥你说的对,与其去赌别人的良心,不如强大自己,那明天咱们就这么和南姐他们说了?” “可以,我想南姐也会赞成的。”孟奕轩摸摸柳依依的头,“好了,不早了,去休息。” ‘嗯。’柳依依点点头“孟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去。”孟奕轩微笑的目送柳依依出门,直到门关上了,方才疲惫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自从回到蜀中,他是一天的好觉都没睡过了。本来是奔着过平静日子回来的,也知道会有一段的艰难日子。但如今世事多变,被卷进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事里,还是让人心累不已啊! 第68章 这边孟奕轩和柳依依好不容易才睡下,孟家老宅里的人却还没睡。 秦舒婉将家里的三个儿子和孟思妍一起唤了过来。 “娘,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商量啊?”孟书坤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才大半夜的召集众人,但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该好生的休息的。” “我还不至于老成那样。”秦舒婉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既然是已经拍板定了的事, 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赏荷节迫在眉睫,孟奕轩那小子又一直在走动,咱们不能不防。” “娘,这您可以放心,我早就打点好了。”孟书坤只字不提孟思妍插手的事,只逮着孟奕轩说,“我一早就防备好了的,任他孟奕轩跑断腿,也是无力回天的。”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你是个好苗子。”秦舒婉夸赞了一句,继而话头一转,“既然如此,你也该好好的带带你的亲侄女。” “娘、、、、、、”孟书坤眉头一皱,继而又舒展开,“这是自然的,七丫头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儿家,我做伯伯的,自然是要好生护着的。”言下之意,就是只维护。 “咱们孟家还不足够护着她吗?”秦舒婉微微蹙眉,“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我知道,娘您别生气。”孟书朗见秦舒婉面露不悦 ,赶紧安抚,“我就是想着,七丫头年纪小,又一直养在深闺里,如今这突然的要跟着我做生意。不是我这个当伯伯的藏着不想教她,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啊?总不能像我家那小子似的,不听话就逮着打一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三弟?” “二哥说的对。”孟书明背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浸透了,闻言忙不迭的说,“娘,您就当是妍妍这孩子犯癔症说胡话了?此事,就此作罢,就此作罢。” “哦?”秦舒婉看了一眼额上密密麻麻布着汗珠的孟书明,继而将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孟思妍,“七丫头,你怎么说?” “妍妍只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孟思妍抬头,漂亮的脸蛋在跳跃的烛光中明明暗暗,一双眼睛比烛光还明亮,“咱们做商人的,当以诚信为本。” “好。”秦舒婉满意的点点头,“老二,你可听见了?” “、、、、、、”孟书坤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听见了,七丫头说的对。”他其实已经接受了孟思妍要插手的事了,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老二,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七丫头毕竟是咱们自家人,她插手总比旁的人插手来的好。”秦舒婉安抚道,“方才你说不懂如何教她,那便由我带着她。” “您?”孟书坤心里咯噔一声,这话的意思就是秦舒婉也要正式的插手了? “放心,你们年轻人的生意,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会过度的插手的,我就是带着点七丫头,保证她不拖你们后腿行了。”和秦舒婉预料的一样,孟书坤的抵触情绪很严重,便以退为进,“我知道你不放心七丫头,我也没想过让她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是机会难得,让她跟着学习一下。”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着您如今年纪也大了,该颐养天年了,实在是不该为我们小辈的事操心了。”孟书坤瞥了孟书乾一眼,“大哥,你说是不是?” “嗯,二弟说的对。”孟书乾知道自己和这事没关系的,只是来陪着走过场的,便一直在默默地打瞌睡,这会儿见点到自己名字了,赶紧回答,“作为儿子,不能让娘亲安心颐养天年,还要为我们的事操劳,实在是心有愧疚。” “行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秦舒婉道,“七丫头,你过来。” “是。”孟思妍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秦舒婉的身边。 “你既选择了金银首饰的生意,可是对这些有所研究?”秦舒婉问。 “略有些,但不多。”孟思妍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女儿家,对金银首饰天生的就喜欢。” “你就是因为这个?”孟书坤无语。 “嗯。”孟思妍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自小养在深闺,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生意,自然也是不了解的。既然要选,自然是选择自己最喜欢的。” “、、、、、、”孟书坤只觉得无语,还以为孟思妍选择金银首饰是冲着自己二房来的呢,原来只是因为小女儿家的喜好。 “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对的,喜欢才会接着做下去。”秦舒婉道,“既然如此,明天就让赵致远带着你出去转转。出去看看别人的金银首饰店是什么样子的,再回来跟我说说有什么收获。” “是。”孟思妍点头。 “罢了,很晚了,就此散了。”秦舒婉道,“都回去早点休息。” “那儿子们就告退了。”孟书乾带头将一行人带了出来。 “很晚了,我就回去了。”孟书乾端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恨不得立刻跑了才好。 “大哥慢走。”孟书坤自然知道自己大哥在想什么,点点头告别。 “大哥慢走。”孟书明对着孟书乾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嗯,你们也早点回去。”孟书乾眼神都没给孟书明一个,转身走了。 “二哥、、、、、、”孟书明赶紧转向孟书坤。 “回去了。”孟书坤立刻转身走人。 孟书明只能一脸苦相的望着孟书坤远去的背影。 “咱们也回去。”孟思妍走到孟书明的身边。 “妍妍,你非要这么固执吗?”孟书明无奈的说,“你已经惹你二伯不高兴了。” “我知道。”孟思妍看了孟书明一眼,“但我不怕。” “你说什么?”孟书明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觉得好陌生。 “没什么,回去。”孟思妍转身,“娘还在等着咱们。”说完就转身走了。 只留下孟书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佝偻着背往回走。 第二天,柳依依起了个大早,着急忙慌的洗漱好,就去饭厅里等着了。 林南乔今日和林诚一起练武,两人好生的过了几招,都觉十分的痛快。 王彦文催促着两人去用饭,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饭厅走来,就看见柳依依在里头端端正正的坐着,一脸期待的看着众人。 “依依这么早?”林南乔一愣,继而笑着问,“可是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嗯!”柳依依用力的点点头,“算不得什么好主意,但孟大哥说可以试试。” “那行,等人到齐了,咱们再好生的听听。”王彦文生怕柳依依这会儿就要说,到时候都吃不成饭。 “好。”柳依依乖巧地点点头,她也没想立刻就告诉大家,但她就是有点子兴奋,睡不着,索性就早早的来等着了。 不多时,人就渐渐的齐了,热热闹闹的用过饭后,便一起坐下听了柳依依的主意。 “不错。”林南乔如同孟奕轩说的那样,赞同的点点头,“如果进行的顺利的话,在老宅站稳脚跟,将会对咱们助力极大。” “少爷的意思是让澹台铭去老宅吗?”林诚问。 “澹台铭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孟奕轩对柳依依说。 “澹台铭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林南乔想了想,“完全符合依依的计划。” “但此人心机深沉,做事也是个不择手段的,这样的事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林诚曾跟澹台铭有过短暂的接触,那是孟奕轩一行人刚遇见澹台铭的时候。 “林诚你和澹台铭接触的时候是刚认识的时候?”林南乔道,“之后你们就没怎么接触过了?” “嗯。”林诚点点头,孟奕轩的生意分布很广,他主要还是辅助林鹏飞在中原活动,以蜀中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发展。 “难怪,澹台铭和刚认识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孟奕轩道,“他这次离开就是回去找投名状的,他想加入咱们,想在中原安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林诚皱眉。 “呆子,你是怕人家抢了你的风头吗?”方柏突然出声调侃林诚,“我听说这个澹台铭武艺高强,也是自小就在外头跑商的好手。” “你胡说什么!”林诚瞪了方柏一眼,后者摊手耸肩。 “他前几日来信,说今日就能到了。”孟奕轩道,“这几日就由林诚你跟他接触一下,如果你觉得不行,咱们再考虑换人。” “不可,赏荷节迫在眉睫,咱们没有时间了。”林诚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啊?”方柏问林诚。 “我、、、、、、”林诚动了动嘴唇,“我就是担心坏事。” “没事的,林大哥,做事总是有风险的。”柳依依明白林诚是担心澹台铭坏事,间接的影响自己。 “澹台铭对咱们的生意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咱们在蜀中的部署,即使他真的叛变了,出卖咱们的计划给老宅的人,也不过就是将孟思妍供出去罢了。”孟奕轩道,“对咱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的。” “既然如此,那我没意见了。”林诚心知自己的担心是无用的,也是无解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等澹台铭到了,咱们再跟他好生的商量一下。”孟奕轩转头问方柏,“孟思妍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昨晚半夜孟奕晖派人来了一趟,说今早赵致远会陪同孟思妍出来查看金银首饰的生意。”方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不好再打扰你,便打发人回去,说今早我们自然会安排,让孟思妍自然点跟着出门,专心学习就行了。” “嗯,事先告知孟思妍的话,万一她忍不住露了馅让赵致远看出点什么来,反而会坏事。”孟奕轩道,“你做的很好。” “这个老妖婆,真是心机深重,还派赵致远看着孟思妍。”林南乔冷哼一声,“就这么不放心吗?” “她历来是谨慎惯了的。”王彦文道,“有赵致远跟着也好,这样不管孟思妍发现什么,都是赵致远看着发生的。秦舒婉可以不信孟思妍,但一定会相信赵致远。” “文哥说的对,赵致远是秦舒婉的心腹,更是她的眼睛。”孟奕轩道,“那咱们就让秦舒婉透过自己的这双眼睛,看着一切发生。” “对,让她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林南乔冷笑道。 “那咱们现在就出去?”石头问。 “咱们分批出去,不要一起出门,要不太刻意了。”孟奕轩道。 “那咱们怎么走?”溪草问。 “南姐你和文哥带着溪草和石头,林姨你带着林诚和青荇,我带着方柏和依依。”孟奕轩安排道。 “可以。”林南乔点点头。 “那个澹台铭不是今天要到吗?”柳依依问,“咱们都出去了,谁在家里等他?” “咱们就是出去接他的。”孟奕轩道,“而且还得是咱们俩悄悄的去接的。” “悄悄?”柳依依问。 “澹台铭是咱们为了赏荷节特地请来的高手,自然是要咱们悄悄的去接的,然后再不经意的被赵致远发现。”孟奕轩解释道,“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如此!”柳依依点点头。 “不仅如此,咱们还要在今天让孟思妍发现点什么。”林南乔道,“咱们门口可是一直守着老宅的人呢,大热的天儿,可不能让人家白守着。” “咱们可得送他们点大礼才行。”方柏不怀好意的笑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去准备准备出发?”石头迫不及待了。 “走!”林南乔一声令下,众人便各自散开。 孟家老宅,孟思妍带上椎帽,换了轻便的衣裳,在赵致远的带领下,从侧门出来,坐上了马车。 因着得了秦舒婉的青睐,孟思妍穿上了和孟若雪、孟惜惜一样的好衣裳,戴上了金银首饰,甚至坐上了家里的好马车。 孟思妍在马车动起来后,撩开了椎帽,露出自己妆容精致的脸。今天一大早陈洁就带着秦舒婉的命令,领着一堆捧着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的丫鬟来了,甚至还派了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来院里伺候。孟思妍知道,名为伺候,实则是监视。比如现在跟在马车外边走的丫鬟,就是秦舒婉送给孟思妍的贴身丫鬟,名叫婉秋,是个生的标致的丫头,梳的一手好头,也极善妆容 。今早在她的巧手下,孟思妍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孟思妍透过摇晃的窗帘,看着跟在外头的丫头,眼中晦暗不明。有这么个人跟着,自己的行动怕是十分不便了,得想个办法把她处理了才好。 第69章 秦舒婉在孟奕轩门外安排了人每日盯梢,整日整夜的轮换着,今日恰好轮到了丁二和赵谦。 赵谦是赵致远的心腹,当年赵致远刚当上管家,便买了一批人。赵谦因着人机灵,在一群人里面脱颖而出,被赵致远看上了,还改了名字,从了赵致远的姓,好生培养着。 这种盯梢的事本来是轮不到赵谦的,但赵致远特地安排了赵谦来看着,他总觉得孟奕轩会有后手,旁的人怕是不容易看出来。 “谦哥,我说赵管家也真是的,这大热的天儿怎么派您出来啊?”丁二乔装打扮成农夫,跟同样装扮的赵谦说,“咱们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在这儿坐着,眼看着天越来越热了,真是遭罪。” “你觉得遭罪你可以自己走。”赵谦抿了口凉茶,眼神都不给丁二一个。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丁二眼见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讨饶,“我这也是心疼您啊!” “心疼我就祈祷,让他们赶紧露出马脚来。”赵谦放下碗,“咱们 来这儿守着,不是坐着玩的。” “是是是,您说的对。”丁二点头哈腰的应了,转身却露出一脸的鄙夷,都是卖身契被别人捏着的奴才,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是! “有人出来了。”赵谦压低声音,对面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是林南乔,王彦文他们。”丁二微微低头,遮住自己的脸。 “这么早就出门了?”赵谦道,“往日可没有这么早,看样子今天有事啊?” “赏荷节近了,他们自然是要想办法自救的。”丁二道,“可要跟上去?” “跟一个人过去就行了。”赵谦朝着坐在另一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不多时,门又开了,林诚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人戴着斗笠,身后跟着一个带着椎帽的女子,女子身后跟着青荇。四人上了马车,林诚负责驾车,疾驰而去。 “谦哥,孟奕轩他们出来了。”丁二站起来,“咱们跟上去?” “走。”赵谦跟着站起来。 “今儿这天是真热啊,孟奕轩夫妻俩都是会享受,都戴上了斗笠。”丁二对赵谦道,“谦哥,我也去给您搞个?” “不用。”赵谦道,“快跟上去。” “不着急,这孟奕轩这些日子出去也不过是到处求人,到处吃闭门羹罢了。”丁二不以为意,“咱们就是晚几步,也不过是少看一会子的热闹罢了。”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赵谦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里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有什么不对?”丁二道,“除了那个郎中, 不都出来了吗?” “是都出来了,但就是感觉不对劲。”赵谦回想起昨夜赵致远叮嘱自己,孟奕轩心机深不可测,越是到关键的时候,越要注意防着他们。不管是孟奕轩,还是林南乔,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不要放过任何的异常,更不能给这些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你们先跟过去,我稍候再来。”赵谦决定再多等一会儿,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事儿。 “好。”丁二也没说什么,带着人走了。心里却直骂,就会仗着鸡毛令箭偷懒! 等丁二等人走了,赵谦重新坐下,抿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站起来,绕到了宅子的后头。他记得,这个宅子后头还有一个门。本来那里也是有人看守的,但那边的门从来就没打开过,而且,从那个门出来,还是要从这边路过,就没有派人守着了。但如果孟奕轩他们打的主意是,先将人引开,再乔庄从那个门出来,即使从大门口大摇大摆的走,也不会被人发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谦过来时刚好看到孟奕轩在方柏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赵谦赶紧侧身隐蔽起来,好一招声东击西! 差点就让他们蒙混过关了。 赵谦见方柏换了平常穿的白衣,穿的是一身的短打,脸上也做了手脚,几乎看不出从前俊俏的模样了。如果不是看见他扶着孟奕轩上马车,即使是路过自己身边,恐怕自己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将这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人,和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方柏联系在一起。 突然做了障眼法,又改头换面的,这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啊? 赵谦眼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兴奋,自己这是要立大功了! 那厢,方柏坐上马车,挥动鞭子,走了起来。 赵谦赶紧躲起来,等到方柏出来以后,再赶紧跟上。 好在方柏的马车跑的不快,赵谦凭借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左右穿梭,也跟上了他们。 方柏驾着马车绕了好几圈,几乎将城镇走了一遍,这是在刻意的绕路了。 赵谦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但看方柏谨慎的模样,并不像发现自己了。那就是单纯的在绕路了,想甩开可能存在的跟踪者。 就在赵谦跟着到处走的时候,赵致远也在带着孟思妍到处转悠。 他从今日一大早就带着孟思妍出来了,这位七小姐,在孟家里一直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可谁知,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以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威胁起了家中的长辈,还成功的插手进了孟家的生意里。真是个令人吃惊的存在啊! “赵管家,这也是咱们家的铺子吗?”孟思妍看着这家大大的铺子,门口牌匾上写着“金玉满堂”四个大字。 “回七小姐,这是二老爷和二夫人娘家赵老爷合伙开的。”赵致远介绍道, “里面不仅有金银首饰,还有翡翠珠宝,一应俱全。” “难怪,比我方才看见的铺子都大。”孟思妍道,“可以进去看看嘛?” “当然,您今日出来就是来看的。”赵致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金玉满堂的掌柜张生福与我是旧相识,待会儿我会与他说明情况,您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看在老夫人和二老爷的份上,张福生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孟思妍提着裙子走了进去。 “赵掌柜来了啊?”一个小厮见几人进来,急忙迎上来,看见赵致远赶紧打招呼。但他没见过孟思妍,愣了一下。 “这是我们孟家的七小姐。”赵致远介绍道,“你们掌柜的何在?” “小的见过七小姐。”那小厮十分机灵,赶紧对着孟思妍作了个揖,“几位贵人楼上雅间请,小的立刻就去叫掌柜的。” “不用,我今日是特地陪七小姐来看看的 ,你去叫你家掌柜的过来就行。”赵致远道。 “好嘞,您几位稍等。”那小厮朝着另外一个小厮道,“你来,陪七小姐和赵管家好生看看,把咱们家最新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好生伺候着。” “是。”那小厮赶紧过来接替了陪同的工作,“七小姐是想看头面,还是手钏?” “我都想看看。”孟思妍开始在店里慢慢的踱步,仔细的观看着陈列的朱钗步摇。 那小厮看了赵致远一眼。 “你跟着就行,我家小姐自己会选。”赵致远道。 “是。”那小厮便闭嘴,乖乖的跟着。 店里的人不少,闹哄哄的。但孟思妍就好像听不见一样,挨着挨着看。时不时的还伸手摸摸,那小厮也是十分机灵,孟思妍第二次伸手,他就赶紧上前将孟思妍看中的东西取过来,双手奉上。 孟思妍接过,赞赏的冲他点点头。 那小厮急忙低头。 孟思妍仔细的抚摸着手里的步摇,这是金丝绞成的。她今日已经看了很多金铺了,蜀中的金饰花样其实都大同小异,差别就在工艺上。金玉满堂的工艺明显是要优于其他的店铺的,这金丝拉的极细,绞成的花样,也比别处的灵动。难怪能做的这么大。 就在此时,孟思妍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从前方射过来,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她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白面男子站在对面,看年纪是过了而立之年的,生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面精光闪烁。见孟思妍看过来,那精光立刻变成了微笑。而他的身后,站着进门时撞见的小厮。 “小人张生福见过七小姐,赵管家。”张生福走过来,冲着孟思妍行礼。 “张掌柜客气。”孟思妍也回礼。 “听闻七小姐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张生福嘴里客气着。 “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孟思妍也客气的回应。 “赵管家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张生福问赵致远,“七小姐初次登门,该让我好生准备一下的。” “张掌柜见谅,我们家老夫人说七小姐如今也大了,该出来见见世面了。二老爷便应承了要教导七小姐,所以命我带七小姐出来看看。我想着金玉满堂在张掌柜的管理下,在蜀中是美名远扬的存在,便带着七小姐来好生学习一下,还望张掌柜不吝赐教。”赵致远一番话说的讨巧,在规避了所有关键问题的同时,又回答了张生福的疑问。 “原来如此,承蒙孟家老夫人和老爷小姐们看得起鄙人,七小姐若是有什么疑问,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张生福道。 “那就劳烦张掌柜了。”孟思妍倒也不客气,也没什么客气的必要。她知道,在张生福的眼里,自己的分量还不如赵致远。对自己的客套是真真正正的浮于表面,毫无真心可言。 “七小姐请 。”张生福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思妍微微点头,然后跟着继续走。 “对了,赵掌柜,您上次拜托我的事完成了,您跟我过来一下。”张生福突然道,“七小姐,您先看着?” “去。”孟思妍心知这是要背着自己说什么了,痛快的同意了。 “走。”赵致远自然也知道张生福是什么意思,方才自己冠冕堂皇的说辞,只是说给孟思妍听的。 张生福带着赵致远走到里面的另一边的窗边,本想到里面再说话的,赵致远停住脚步。 “可以了,我不能让七小姐离开我的视线。”赵致远道,“这里就可以了,她听不见咱们说话的。” “这是怎么回事?”张生福道,“你们三房不是一直都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吗?这个七小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我方才跟你说的基本都是真的,没说的都是不能说的了。”赵致远道,“我也不瞒你什么,七小姐确实是得了老夫人的允许,出来学习的。至于涉足金银首饰行业,虽然二房老爷不愿意,但也拗不过老夫人。” “那我是要真的什么都说吗?”张生福自然知道这大家族中总有许多不可言说的,不再追问,只是问自己该怎么处理。 “七小姐其实什么也不懂,她能问的也不会是什么关键的,你看着回答就行了。”赵致远道,“二夫人应该很快就会传消息回娘家,到时候自然有人通知你怎么做。” “好。”张生福道,“赏荷节的事眼看就近了,最近金银首饰的竞争格外的大啊。” “谁说不是呢?”赵致远也叹口气,“今年还有官府的手笔,太复杂了。” “我最近听到点子风声,说今年的赏荷节有不少的好东西出现啊。”张生福问,“你可有什么消息?” “不知道啊,这事是二老爷的手笔,老夫人并不想参与,我也就无从得知了。”赵致远道,“估计是二老爷私下准备了许多的东西,毕竟他对这次赏荷节信心十足。” “我家老爷为了这次赏荷节也是准备良多啊!”张生福道,“如果顺利的话,能赚很多。”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孟家能再上一个台阶。”赵致远道。 “那倒是,和官府搭上线,若是成了,日后的孟家,可就不一样了。”张福生笑道,“那时还望赵管家苟富贵,勿相忘啊!” “说什么呢!”赵致远笑道,“富贵也是主子的事,同我们有什么、、、、、、嗯?” “怎么了?”张生福顺着赵致远的目光看过去,“这不是你的小徒弟赵谦吗?他打扮成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让他在孟奕轩的门口盯着的。”赵致远移动目光,看见了一辆慢悠悠的马车,上面坐着个穿短打的男人。赵致远微微眯眼,这人很眼熟啊? “这马车里坐的是孟奕轩?”张生福道,“我记得他往日出门都是大大方方的啊,整个蜀中大半的商贾都在盯着他,他也没藏着掖着的,怎么今日突然这样?” “看样子今天有事发生啊。”赵致远道。 “那你要跟着去看看吗?”张生福道,“七小姐这里我可以帮忙看着。” 赵致远思忖了一下,道:“不用,有赵谦跟着,我很放心。” “你对你这个徒弟倒是放心。”张生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过去。” “好。”赵致远刚转身把目光放到孟思妍那边,就看见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男人带着几个小厮朝着孟思妍走过去了。 赵致远眉头一跳,不祥的预感直冲心间,他几乎是跑过去的,但还是迟了,那男人已经围住了孟思妍,朝着她伸出了手。 第70章 澹台铭 孟思妍正看金钗看的好好的,眼前突然黑了。 “小娘子好生标志啊!”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一只手就冲着孟思妍的脸伸了过来。 孟思妍还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被那男人摸到了脸,却被一直跟着的婉秋拦住了。 “你个登徒子想做什么!”婉秋一把拍开了男人的手,将孟思妍护在身后。 “哟,这个丫头还挺忠心的啊?”那男人左右对着自己的小厮笑说,“你们哪个看上了?” “我我我。”那些个小厮急忙争着回答。 “光天化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婉秋到底是姑娘家,这会儿脸皮也红了。 “脸红了?”男人笑道,“迫不及待了?” “不知公子是哪里来的贵人?”赵致远赶过来见孟思妍被婉秋护在身后,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才开口。 “你是何人?”那男人看了赵致远一眼。 “在下是孟家的管家赵致远,这位是我家小姐,不知公子是哪家的贵人,恕赵某眼拙,竟不认得。”赵致远仔细的端详了这个男人,没见过,听口音也不像是蜀中的人。 “孟家?”男人疑惑的重复,身旁的小厮附身过来,在男人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等小厮说完,已经隐隐的带上了点青色。 “是在下唐突了。”那男子冲着孟思妍行了个礼,“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竟是孟家的千金,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小姐?”赵致远走到孟思妍身边,小声问,“可吓着您了?” “还好。”孟思妍确实有点被吓着了,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此人可是外地来参加赏荷节的?” “观他反应,应该是。”赵致远在心里不禁感叹孟思妍的聪明,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理智,这个七小姐真是不简单啊。从前真是小瞧她了。 “那你告诉他,我没事,咱们先回去。”孟思妍道。 “好。”赵致远应声。 “我家小姐说无碍,希望公子来蜀中可以玩的开心。”赵致远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就以抬手以衣袖遮挡孟思妍,将人护着走出了金玉满堂。 那男子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没机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 “掌柜的,这位可是赏荷节孟家的千金?”男人回头问张生福。 “可不就是?”张生福道,“公子可是来参加赏荷节的?” “那我是不是完了?”男人哭丧着脸问。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公子您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就唤人。”张生福可没时间跟这个傻子浪费,说完就走了。 那男人十分懊恼的叹口气,灰溜溜的走了。 而那头,孟思妍在赵致远的掩护下走了出来,金玉满堂专门准备了一个停马车的地方。若是往日,都是主子在店里等着,下人去把马车牵过来。但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赵致远不敢再离开孟思妍一步,便带着人去牵马。 孟思妍没说话,乖乖的跟着。 “等等,赵管家,那个人、、、、、、是不是林南乔?”孟思妍叫住赵致远。 “嗯?”听到林南乔的名字,赵致远 立刻停下动作,发现透过马棚,对面的一闪而过的人果然是林南乔。 “她怎么会来这儿?”孟思妍道,“咱们过去看看。” “七小姐,您刚、、、、、、”赵致远自然也想去,但想到孟思妍刚才才遇到登徒子的调戏,便想劝解她别去,自己去就行了。 “我没事。”孟思妍偏头看了看过去的路,“咱们抓紧,待会儿人就没了。” “好。”赵致远也不废话,这会儿人已经走过去了,却没有看见自己安排的人跟着,这明显是跟丢了。再联想方才看到的赵谦跟着的孟奕轩,这些人今日怕是有大动作了 。 “婉秋,你跟着来,其他人在原地待命。”赵致远安排了一下,带着孟思妍和婉秋悄悄摸了过去。 孟思妍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婉秋,这个丫头刚才扑过来护着自己,这会儿赵致远还要带着她,看样子她在赵致远心里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啊!这个丫头不是个简单的,对付起来恐怕不容易了。 三人悄摸着跟过去,林南乔带着王彦文,石头和溪草走的很是谨慎,时不时的回头看看。 赵致远领头,带着孟思妍和婉秋小心的躲避着。 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人烟逐渐的稀少了,最后在一间紧闭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林南乔四处环视了一圈,而后方才掏出钥匙,打开门,四人进去后,便立刻关紧房门。 赵致远带着两人慢慢的摸到了屋子的后边,贴着窗户听里头的动静。 这个屋子位于人烟稀少的地方,虽然隐蔽, 但却是年久失修的老屋子,隔音并不怎么好,所以躲在屋外的三人,能清楚的听见里面人的谈话。 “没人跟过来?”林南乔问。 “放心,这一路都很注意,老宅那边的人早就被甩掉了。”王彦文道。 “那就好。”林南乔道,“真是难为他们了,这大热的天儿还昼夜不分的守着,哼!” “他们历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彦文安慰道,“快看看咱们的东西。” “好。”林南乔道,“溪草,石头,你俩点点数。” “好。”溪草和石头回答声音过后,就是淅淅索索的翻动声音。 孟思妍皱眉看了赵致远=一眼,无声的问:“他们在干嘛?” 赵致远微微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连这个地方他都不知道。自从孟奕轩等人回了蜀中,他就派人日夜不眨眼的盯着,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看样子这里就是孟奕轩秘密准备的了, 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孟奕轩一行人想方设法的甩开自己的人,也要来这里。不对,来的人没有孟奕轩。按照方才看见的,孟奕轩应该已经到了这里了才对。那他去了哪里?难道,今天还有额外的收获吗? 赵致远看了孟思妍一眼,自己今天跟着出来真是出来对了啊! 屋里突然那传出金子碰撞的声音,赵致远的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 孟思妍也听出来了,眼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的看向赵致远。 这屋里藏着的是金子? “都在这儿了,没少。”溪草道,“除去金砖,还有事先按照澹台公子要求找工匠做好的金丝线,以及一些花样子都陆陆续续的送来的。” “要快一点,今日澹台公子就到了,咱们就靠他掰回一城了。”林南乔叹口气,“赏荷节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咱们就只能想办法在旁的方面多赚点了。” “别担心,澹台公子的人技艺高超,咱们也是见过的,和蜀中的工艺完全不一样。”王彦文道,“只要他出手,咱们在赏荷节前赶制出一批首饰,必然会在蜀中引起轩然大波。即使是咱们失去了赏荷节的举办权,但也能赚不少了。而且,这技术是咱们独有的,还怕日后没有生意嘛?” “做买卖,赶的就是个新鲜劲儿。”溪草也跟着说,“咱们走在最前头,其实就已经是胜过许多了。” “对啊,咱们如今在蜀中安了家,今年是失去了赏荷节,但来日方才,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石头带着傲气的声音响起。 “哟,你还知道鹿死谁手呢?”林南乔笑道,“出息了啊!” “那肯定的,我最近都有好生的看书的。”石头道。 “那铺子的事怎么样了?”林南乔问。 “咱们还是有点子运气在的,东市的那家铺子老板最近家里出了急事,要用钱,正好要卖了这铺子。”石头道,“我去跟老板好生的谈了一下,他也同意了。只等澹台公子看了,满意了,咱们就现场给钱,拿房契。” “这事可得稳妥点,澹台公子他们有自己的信仰,需要特别的方位来供奉,那个铺子是唯一合适的地方。咱们早早的准备好,也当做是见面礼送给人家。”林南乔道,“也让人家有个落脚的地方。” “南姐,咱们真的要把那件铺子送给澹台公子吗?”溪草犹豫着说,“那个铺子的位置极好,在靠近东市中心的位置了,即使没有赏荷节,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要拿下那铺子,价钱只怕不会低。咱们就这样送人?” “澹台公子的能带给咱们得收益开始远远的大于这一个铺子,位置再好,没有合适的东西售卖,也是枉然。”林南乔道,“大不了多花点银子,这事轩儿也是同意的。” 赵致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东市的铺子,很快就锁定了林南乔嘴里的那间铺子。确实是个地段很好的位置,在岔路口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最开始只是一间小破屋,后来被人买了,扩建后,用来卖风靡一时的酱菜。后来又陆陆续续的换了老板,也换了生意。孟家老宅的人也一直想要这个铺子,但每次都没机会抢到。没想到机会现在就来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澹台公子是何人,但如今看来,和孟奕轩等人的交情也不深,更像是孟奕轩等人用银钱雇来的帮手。不管是房子还是那个澹台公子,都是可以用钱搞定的。如果比谁的家底雄厚,孟奕轩怎么比得过呢? 赵致远很快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飞快的拟定了方案,只等回去请示秦舒婉了。 “你们说轩儿接到澹台公子了吗?”林南乔的声音响起。 “都这个点了,应该接到了?”王彦文道,“大热的天儿,咱们是在这儿接着等,还是回府等?” “回府,咱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确定东西齐不齐全,和那些澹台公子要求的花样式做没做好。虽然没有全部做完,但是该有的样式都有了。咱们一样带点子回去,等澹台公子到了便让他过目。若是满意,咱们就直接按照这样大量的做。”林南乔道,“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最多的东西。” “好。”溪草一遍回答,一边收拾起来,“我每样拿两个?” “嗯。太多了也惹眼。这些样式很多都是澹台公子给的工艺,外头是没有的。小心点被人看见了,这是人家的祖传技艺,若是泄露出去,咱们和澹台公子的合作,怕是就彻底黄了。”林南乔叮嘱道。 “好。”溪草手脚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咱们走?” “好。”林南乔道,“那咱们赶紧回去,估摸着轩儿也快接到人了。” “好。” 紧接着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不多时,一行人就离开了。 赵致远三人这才走出来。 “真没想到啊,居然还在这儿藏着一手。”赵志远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难怪孟奕轩敢那么嚣张,原来是还藏着杀手锏呢。”孟思妍问,“那个澹台公子是何人?” “没听过,应该不是中原人士,按照他们的说法,估计是孟奕轩从外头请来的帮手。”赵致远道。 “看样子应该是个掌握了独特工艺的人,要不不至于让他们如此的重视,甚至要孟奕轩亲自去接。”孟思妍道,“不过,听他们的说法,这个澹台公子,和他们的生意好像还没彻底的谈拢啊?” “既然没谈拢,那咱们就有机会。”赵致远道,“婉秋,打开这道门。” “是。”婉秋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拨弄了几下,就从中间取出一根细细的长针。而后走到门前,将针插进锁孔里捣弄了几下,锁就开了。 “七小姐,请。”赵致远让孟思妍先进去,自己方才跟着进去,婉秋走在最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关上门。 屋里四面都是简陋陈旧的货架,上面堆着很多的旧木箱子,脏兮兮的,即便是小偷来了,看一眼恐怕也会嫌弃脏,不可能多翻动。但赵致远可知道,这里面都是黄金。 孟思妍丝毫不怕脏,直接上手翻找起来。木箱子里装着各种破布,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孟思妍皱眉继续下翻,便翻到了里面用布包着的固体。打开一看,是沉甸甸的金砖。 “这是他们说的花样式?”赵致远手里放着一块打开的布,里面躺着几个样式特别的金花。 “我这里也有。”婉秋伸手过来,打开的旧布上躺着特别的金花。 “看样子这里的每个箱子里装的都不一样,每样捡一个带回去。”孟思妍将手里的金砖放下,“他们不是说这些都是保密的吗?那咱们就都带回去,再好生的去会一会这个澹台公子。” “是。”赵致远和婉秋应声,将屋里所有的花样都拿了一个,收拾好了,方才出门离开。 在回老宅的路上,赵致远坐在马车外回想着今日的事,不禁感叹着,从前真是埋没自家的这位七小姐了。今日能得这么大的收获,还多亏了她啊!现在只需要赵谦将这个澹台公子的消息带回来,那这次就是绝对的大功一件了! 赵致远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徒弟还是很放心的,他相信赵谦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而此时的赵谦,正悄悄的看着孟奕轩坐在轮椅上,在一棵大树下安静的等待着。 赵谦躲在墙后,火热的太阳烤的身上开始疼了起来。 就在赵谦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方柏突然推着孟奕轩动了起来。 赵谦赶紧探出头,待看清以后,不禁瞳孔一缩,对面来的竟是个匈奴人! 第71章 “孟公子,好久不见啊!”澹台铭走到孟奕轩面前,俯身跟孟奕轩问好。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掐指一算,得有小一年了?”孟奕轩道。 “确实是。”澹台铭直起身,“终于来到了蜀中,比我想象中更加美丽啊!” “从塞外赶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孟奕轩道,“我已经备好了接风宴,移步?” “好啊!”澹台铭笑道,“早就听闻蜀中美食花样繁多,终于有机会尝到了。” “你带的人呢?”孟奕轩问,“怎么就你一个?” “其他的人在后头呢,我带了不少的人,还有很多东西,毕竟从此就要在蜀中安家落户了,少不了带点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澹台铭笑道,“我怕你等急了,就先赶过来了。” “那我派人去迎一下。”孟奕轩道。 “那就劳烦了。”澹台铭也不客气。 “这边是方柏,我的大夫。”孟奕轩介绍道。 “这就是你说的神医?”澹台铭热情的打招呼,“在下澹台铭,一介游商,幸会幸会。” “神医算不上,就是个江湖郎中罢了。”方柏难得的谦虚一回。 “那咱们就走了?”澹台铭道。 “走,马车在那边。”孟奕轩道。 “好。”说完,几人便朝着马车走去,上车回家。 而躲在角落里的赵谦这才走了出来,震惊的几乎合不拢嘴,这孟奕轩什么时候跟匈奴人勾结上了?可得赶紧回去禀报! 赵谦立刻转身,朝着孟家老宅狂奔而去,他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澹台铭上了马车,跟孟奕轩寒暄了一阵,孟奕轩便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和计划跟澹台铭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当这个逆贼?”澹台铭问。 “逆贼这个词不合适。”孟奕轩纠正道。 “好,那个叫孟思妍的女人,知道你们的计划吗?”澹台铭问。 “不知道。”孟奕轩道。 “你们今天这一出戏,她就猜不出什么?”澹台铭问。 “只要你不露馅,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孟奕轩道。 “那我倒挺有兴趣知道你们打算怎么瞒过去?”澹台铭饶有兴致的说。 “孟思妍继承了他们一家的多疑和谨慎,所以只要我们不肯定的说你的身份,她就不敢来问。她如今是骑虎难下,如履薄冰,错不得一步。”孟奕轩道,“所以只要你咬死了,就没有这个问题。” “少爷,你可真坏啊!”澹台铭似笑非笑的说,“连小女子都算计。” “我不是在拯救她吗?”孟奕轩笑的一脸纯良,“如果没有我,她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参与孟家的生意。她会一直在孟家被欺负,再等几年,找个最有利孟家生意的人结亲,将她当做货物一般换了。此后便是在后宅之中蹉跎一生,我如今给了她挣脱这种命运的机会,还算不是在拯救她?” “可是一旦出了问题,于他而言,就是万劫不复啊!”澹台铭道。 “我只负责给机会,能做到什么程度是她自己的能力问题。”孟奕轩道,“若是她被发现了,也是她自己不争气。与我有何干?” “哈哈哈哈哈哈、、、、、、”澹台铭仰天大笑,“少爷啊,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冷静到绝情,理智到冷血啊!” “感谢你的喜欢,但我更希望拥有你的忠诚。”孟奕轩微笑的看着澹台铭琥珀色的眼睛。 “当然,我的少爷,我会一直忠诚。”澹台铭也笑着回答。 “那咱们待会儿就好好的喝一杯,毕竟,你马上就是要被别人撬走的人了。咱们即将反目成仇,可没有机会好生的坐下来吃一顿饭了。”孟奕轩道。 “那是自然的,听说少爷娶妻了?”澹台铭问。 “嗯,内子已经在家里恭候多时了。”孟奕轩大大方方的回答。 “那我可要看看是怎么样的女子,能得咱们智高近妖的少爷的青睐了。”澹台铭满脸的向往。 “那澹台兄可能要失望了,咱们少夫人就是很普通的人。”方柏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哦?”澹台铭一愣,“这是谦虚?” “是事实。”孟奕轩道。 “我不信!”澹台铭道,“咱们从前走商时,各色美人儿你都看不上,岂能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拴住了。” “我本是凡人,娶妻自然也是凡人了。”孟奕轩道,“有何奇怪的?” “真的?”澹台铭看着孟奕轩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 “自然。”孟奕轩笑着回答。 “澹台兄,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咱们得少夫人了。”方柏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澹台铭眼中还是隐隐的透着一丝的期待。 赵谦紧赶慢赶的回到孟家老宅,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那人是赵致远安排的,见了赵谦,就将人带了过去。 赵谦进屋就见老太太秦舒婉,大房夫妇,二房夫妇,以及孟思妍都在,自己的师傅赵致远也在。 “小的见过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七小姐。”赵谦赶紧跪下挨着挨着请安。 “起来。”秦舒婉道,“赵管家,你来问。” “是。”赵致远上前一步,问道,“你今日可是跟着孟奕轩去了?” “您怎么知道?”赵谦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将自己今日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果然如此。”赵致远回头朝着秦舒婉拱手行礼道,“老夫人,赵谦的所见所闻和我今日听到的事是一样的。” “哼,真是想不到,这个孟奕轩居然还藏着这一手。”秦舒婉冷哼一声,“赵谦,你先退下。” “是。”赵谦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带着满腹疑问退下了。 “娘,这个澹台铭是何人?”孟书乾问道,“您从前可有耳闻?” “此人不是中原人士,咱们蜀中与关外相距甚远,几乎没有见过关外的人。这个澹台铭更是闻所未闻的。”秦舒婉思忖了一会儿,“不仅是没听说过澹台铭,便是姓澹台的,也不曾见过。” “那这个孟奕轩是怎么么和这种人搭上线的?”孟书乾道。 “管他是怎么搭上线的,咱们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个人?”孟书坤道,“赵管家带回来的花样子我都看了,不仅是样子没见过,连许多的工艺都不是咱们这边的。如果真让这个人帮了孟奕轩,那他便有了几分翻身的机会了。” “娘,我娘家便是做金银首饰出身的,我自小就泡在里头,确实是没见过这样的。”赵柒巧也跟着附和,语气中多有焦急。她娘家是做金银首饰的,这次赏荷节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金银并非便宜的东西,若是被孟奕轩带来的新样式抢了风头,她娘家的东西滞销,那亏损可就不知几何了。 “二弟妹莫着急,娘自是有法子的。”张琴出言安慰道。 “大嫂自然是不急的,这事儿左右也沾不到你身上。”赵柒巧没好气的说。 “二弟妹这是什么话,咱们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琴皱眉道。 “你、、、、、、”赵柒巧被张琴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便只能冷哼一声作罢。 “好了,有什么可争的。不就是来了个关外的人,有什么必要怕成这样?”秦舒婉转向孟思妍,“七丫头,你怎么想的?” “此事事关重大,思妍不敢妄言。”孟思妍微微低头。 “有什么不敢的。咱们能发现这事,也是托了你的福。倘或不是赵管家今日要陪你去逛铺子,也发现不了这些。”秦舒婉偏头看了看身旁桌子上躺着的各种花样式,“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便是错了没关系。这里坐着的都是你的长辈,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那思妍就献丑了。”孟思妍道,“按照咱们今日的所见所得,这个澹台铭和孟奕轩似乎还没有达成坚定的结盟?” “你的意思是,想撬了这个澹台铭为咱们所用?”秦舒婉问。 “对。”孟思妍点点头。 “痴人说梦!”孟书坤冷哼道,“这人是孟奕轩藏的死死的保命符,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咱们撬动的?”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个人之所以被孟奕轩藏的这么死,就是因为他们的结盟并不稳定。”孟思妍道,“各位长辈都是常年浸淫在商场的人,你们做事自然是以稳妥为主,所以你们就容易先入为主,觉得孟奕轩也是这样的。尤其是现在赏荷节这个之于孟奕轩命根子一般的东西,更加会慎之又慎。” “是这么个理。”孟书乾点点头,“如果是我,必定会仔细筹谋,万无一失。” “大伯父您在蜀中多年,又有孟家的根基为基础,自然是可以万事俱全的。但孟奕轩不一样, 他没有依靠可言。所以,我更倾向于他在赌!”孟思妍道,“这个澹台铭是他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倒确实是有可能的。”张琴也点点头。 “继续说。”秦舒婉道。 “如果这个澹台铭真的和孟奕轩早就达成了合作,那咱们今日看到的就不会是这么一点的花样式,应该是全部准备好的首饰。赏荷节迫在眉睫了,现在才将人接过来,即使是马上赶工,也赶不出来多少了。孟奕轩已经没有赏荷节了,他想在蜀中站稳脚跟,就必须马上立住一门生意。”孟思妍道,“那他应该早就开始准备了才对,现在才开始,怎么看都太晚了。” “那你觉得,咱们要怎么将这个澹台铭拉到咱们的阵营里呢?”秦舒婉问。 “这个澹台铭也是商人,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孟思妍道,“咱们出得比孟奕轩多不就行了?” “我以为你能给出什么好意见呢,七丫头,商人也是要讲信用的,如果能轻易的用银子撬动,那这种人也是不可深交,在商场里也是走不远的。”孟书坤摇摇头道,“你还是太小了,懂的太少了!” “单纯的银子自然是不行的,但倘若是孟奕轩失信在先呢?”孟思妍语出惊人。 “孟奕轩先失信?”孟书坤一愣,“怎么个失信法?” “就这些。”孟思妍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那堆金灿灿,“这些花样式是咱们这边没有的,连各位见多识广的长辈都不曾见过,再联系林南乔的说法,这些工艺极有可能是那个叫澹台铭的人带来的,甚至可能是他的秘密手艺。二嫂,你见过这些东西,你家的匠人可能复制这些?” “大致可以,但做不到一比一还原,金银首饰的制作很复杂的。”赵柒巧道。 “你不会是想复制这些东西?”孟书坤道,“咱们做不到一比一的还原,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看出来的。而且,澹台铭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压箱底手艺全部给孟奕轩,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不那么紧要的。” “这是自然的,谁都不是傻子。澹台铭只是将这些简单的东西交给孟奕轩,说明他对孟奕轩也不是绝对的信任。或者说,他也是在试探孟奕轩,是否能真的保密。咱们只需要带着这些东西去找澹台铭,从两个方面去说服他。”孟思雅道,“一是告诉他,孟奕轩已经失去了赏荷节,他根基浅薄,带不来多大的利益了。甚至,他都有可能在蜀中无法立足。二是孟奕轩为了降低损失,讨好蜀中的商人,将这些工艺偷偷的卖了!” “这么拙劣的离间计,能成吗?”孟书坤皱眉道。 “单单只是咱们嘴上说,自然是不可信的。”孟思妍道,“咱们孟家在蜀中根基深厚,多的是朋友。一个人不可信,那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咱们既然已经拿到了花样式,那就照着批量做出来,不管工艺拙劣与否,大量的散出去。各家手艺不一样,参差不齐,泛滥成灾。等澹台铭看见自家的手艺被别人卖了,甚至还出了很多拙劣的仿品。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孟思妍的话音落地,满堂寂静。在场的人心里都开始掂量起来,孟思妍说的很有道理。离间计虽然很拙劣,但确实是最有效的。 “我知道这个离间计很拙劣,并且漏洞百出。但澹台铭也是第一次来蜀中,他起先对这里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孟奕轩,他想看到的是孟奕轩想让他看到的。那咱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给他展现一个咱们想让他看见的蜀中,打破孟奕轩给他织的茧。”孟思妍到,“当然,这个法子的影响力并不长远,澹台铭很快就会发现的。但等他发现时,已经和咱们绑在一起了,咱们也给他提供了足够了利益。澹台铭毕竟是商人,他眼中最重要的是利。和谁合作,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觉得呢?”秦舒婉环视一圈,问道,“七丫头的计划可行吗?” “娘,儿子以为,可以一试。”孟书乾道,“以咱们在蜀中的影响力和人脉,七丫头说的,完全可以做到。” “嗯。”秦舒婉道,“老二,你觉得呢?” “娘,儿子还是觉得有些儿戏了。”孟书坤道。 “嗯。”秦舒婉点点头,“确实是。” 孟思妍心里一沉。昨日孟奕轩派人传话,只说今日自有安排的,但却没有人给自己任何提示。但这个事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能错过。 “但我觉得可以一试。”秦舒婉话锋一转,“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咱们也不惧区区一个关外的匈奴,就当给七丫头一个锻炼的机会了。” “谢祖母!”峰回路转,孟思妍立刻就跪下来磕头感谢。 “起来。”秦舒婉一个眼神让孟书坤和赵柒巧将到喉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交给你来做。” “请祖母放心 ,思妍一定不会辜负祖母的信任。”孟思妍又转身对着孟书坤夫妇磕头,“谢谢二伯父,二伯母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尽力的。”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秦舒婉道,“你将这些东西收好,即刻跟你二伯母去找匠人照着打,今晚谁都不许休息,给我赶出来一批,明日就散出去。” “好。”孟书坤夫妇再不情愿,只能应了此事。 “去,我也乏了。”秦舒婉揉揉太阳穴,就将人遣散了。 第72章 澹台铭看着坐在孟奕轩身边的柳依依,表情精彩。 “澹台铭,你小子一直盯着我家依依做什么?”林南乔眼见柳依依被盯的不自然了,开口解围道。 “我就是好奇,少夫人果然是个美人。”澹台铭嘴上恭维着,但心里却是在犯嘀咕,这少夫人确实是美,但也称不上人间绝色,怎么就能得了孟奕轩的青睐呢? “好奇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啊,这样可有失礼节啊!”王彦文道。 “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一杯!”澹台铭说着就站起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对柳依依道,“少夫人见谅,澹台铭是粗人,常年在外跑的,礼节上有所欠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杯酒是我单敬您的,希望您能给个面子。” “澹台公子客气了。”柳依依赶紧跟着站起来,端起酒杯。 “那我便干了,少夫人随意便好。”说着又仰头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展示了一圈。 柳依依也赶紧将杯中酒饮尽。 “少夫人好酒量!”澹台铭大笑道。 “好了,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孟奕轩开口道,“都坐下。” “行!”澹台铭和柳依依便一起坐下。 “你不是总说想尝尝蜀中的美食吗?”林南乔道,“我今儿特地命人准备了这一大桌子,将蜀中有特色的搜罗了一遍,捡了几样出名的,你尝尝。” “那我今儿可太有口福了!”澹台铭拿起筷子,“大家吃,一起吃啊!” “好。”林南乔看着澹台铭口水都要滴出来的样子,笑着说,“大家都动筷。”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林菲菲特地命人准备了消食的红果茶,一行人移步到了外头的凉亭里,一边边说话一边喝茶消食。 澹台铭将自己这一年多的所见所闻,所行所做的事大致的说了一下。孟奕轩也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将柳依依的身世略微的瞒了一些。和章时雨的交易也省略了去,只说了目前的困境。 “如此说来,咱们如今这处境倒是颇为困难啊!”澹台铭摸着自己的下巴。 “也还好,只要过了赏荷节,咱们如今的困境也就解了。”林南乔道。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赏荷节一过,孟家老宅那边就知道是咱们摆了他们一道。到时候,恐怕会引来他们的记恨和报复啊!”澹台铭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的担忧。 柳依依看了澹台铭一眼,此人不似外表的粗狂,心思颇为细腻,眼光也看得远。透过这三言两语,就能看到将来的事,难怪孟奕轩要拉拢此人。 “咱们决定回来时,就做好了准备了。”孟奕轩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打入他们内部的人,给我们做内应。虽然我们并不惧他们,但能减少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孟家老宅的人在蜀中经营多年,根基的深厚也是不容小觑的。”澹台铭道,“我只是担心,赏荷节过后他们恐怕会疯狂的反扑,到时候势必会联络盟友,咱们要面对的可就是一群人了。即使咱们财力雄厚,但到底是势单力薄,如何抵得过?” “你考虑的很周全。”孟奕轩赞赏的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目前看起来是咱们在暗处占尽上风,但咱们实际上面对的困境是无法想象的。” “那少爷打算如何解决呢?”澹台铭饶有兴致的问。 “你害怕了?”一直沉默的林诚突然开口问。 “我只是在提出实际存在的问题。”澹台铭没有回应林诚的呛声,而是很冷静的说。 “那如果没有解决的法子,你是打算趁早放弃吗?”林诚追问。 “我是商人,商人重利,我问清楚不是应该的吗?”澹台铭看着林诚说,“我千里迢迢的来投奔少爷,难道是为了来送死的?” “你、、、、、、”林诚被噎住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如果少爷不能给你你想要的 ,你打算如何?”青荇见林诚吃亏,立刻就跟上。 “如果少爷不能给我想要的, 那我就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澹台铭看着青荇道,“方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她叫青荇,是我的贴身丫鬟。”柳依依拉了拉青荇的袖子,示意她闭嘴。 “原来是少夫人的人,真是个不错的丫头,胆子够大,我喜欢。”澹台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青荇,仿佛看着一只猎物。 青荇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澹台铭,放尊重点。”林诚压低声音。 “我很尊重,是你先不尊重我的。”澹台铭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林诚身上。 “好了,我相信澹台铭。”孟奕轩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少爷英明。”澹台铭道,“我既然不辞辛苦的来了,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弃。我这么问,也是想帮着想想办法,毕竟咱们马上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为了咱们的活路,我也得努努力。” “我知道。”孟奕轩点点头,“那咱们来说说孟家老宅那边的事。” “好。”澹台铭点点头,便将方才林诚的针对揭过,开始说起了正事。 另一边,孟思妍跟着赵柒巧一起到了孟家的作坊里,里头管事的匠人见赵柒巧来了,赶紧迎上来。 “二夫人,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的,今晚恐怕要辛苦大家了。”赵柒巧道,“这位是孟家的七小姐,这是咱们工坊管事的赵世方。” “小的赵世方,见过七小姐。”赵世方拱手行礼,脑中迅速的转过一圈,搜寻这位七小姐的信息。 “赵管事好。”孟思妍点点头。 “赵管事,这些花样式你拿着。”赵柒巧将帕子包着的花样式拿出来交给赵世方,“今晚辛苦大家赶工一晚,照着这些个样子赶制一批出来。” “这不是您拿给我们看过的吗?”赵世方看着手里熟悉的东西,“这些工艺和咱们这边的不一样,也没有相对应的模具,趁打模具也是来不及的,想还原是做不到的。这些我方才已经和您说过了。” “我知道。”赵柒巧点点头,将秦舒婉的要求简单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还是可以做到的。”赵世方虽然不明白深层的原因,但他深知主子的事不是自己可以细问的,便应声道,“请二夫人和七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吩咐工匠们,今晚不眠不休,定大大的赶出来一批。” “赵管事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赵柒巧道,“虽说样子不要求太严格的,但还是要辛苦你亲自出手打几个极像极像的才好。” “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多做一批出来,按照样子的相似程度分批装好,再给您送去。”赵世方做事十分的妥帖周全。 “那就好。”赵柒巧满意的点点头,“赵管事放心,不会让大家白忙活的,明日自是有赏的。” “那小的就替兄弟们谢谢二夫人和七小姐了。”赵世方闻言眉开眼笑的冲着两人行礼。 “行,我们就先走了。”赵柒巧事情吩咐完了,也就不打算久留了。 “二夫人,七小姐慢走。”赵世方殷勤的将两人送走了,方才转身回去安排事宜。 孟思妍一路都没说上话,自然明白是赵柒巧故意的。 “二伯母。”孟思妍主动开口,“我观这位赵管事年纪并不大,咱们家的工坊都是他在管吗?” “人家赵管事是出身匠人世家,手艺在咱们整个蜀中都是顶尖的,旁人便是捧着金银来求,也求不得他的。”赵柒巧没好气的说。 “原来如此。”孟思妍好似没听出赵柒巧言语中的轻视,继续说,“那咱们真该好生的感谢一下二伯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柒巧脚步一愣,转身瞪着孟思妍问。 “这个赵管事不是看在二伯母您的面子上才来咱们家的吗?”孟思妍一脸天真的问,“谁不知道二伯母家的头面是在咱们蜀中独一份的?您娘家匠人的工艺,是多少人挤破头也求不来的。咱们家也是在您嫁来之后,才开始涉足金银首饰的。赵管事这样的世家之后,如果不是因着您的原因,怎么会来咱们家?” “你倒是有几分脑子的。”赵柒巧被孟思妍这不着痕迹的恭维说的很是舒坦,便转身继续走,“赵管家确实是我去请来的,但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孟家能在金银首饰上分一杯羹,赵管事功不可没。” “您看中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孟思妍继续恭维。 “所以啊,你选择了金银首饰是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赵柒巧道。 “二伯母说的对,但我也不是纯心的要做什么,更没有起过什么歹念。”孟思妍赶紧表忠心,“我当时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找孟奕轩报仇,旁的我也不懂,就想着这金银首饰好歹也是接触过的,脑子一热,就选了这个了。” “你一个小姑娘,又没什么见识,选择自己喜欢的也没错。”赵柒巧被孟思妍恭维的很舒服,语气也就渐渐的软和一些了。 “思妍既然已经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了,还希望二伯母给个机会,让思妍跟着您学习。思妍自知资质浅薄,但也想以绵薄之力为孟家添砖加瓦。。”孟思妍趁机将高度提到了孟家上。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伯母的,自然也是要尽心尽力的教你的。”赵柒巧得意洋洋的说,“但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只要二伯母愿意教我,能从您身上学点子皮毛,也足够思妍受用一生了。”孟思妍恨不得当场跪下给赵柒巧表个忠心。 “你丫头,嘴倒是挺巧的,不像你那对父母,跟锯嘴葫芦似的。”赵柒巧说完才好似突然发现一般,回身用扇子半遮住嘴,盯着孟思妍说,“哎呀,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说啊?” “二伯母说的也没错,我爹娘、、、、、、确实不善言辞。”孟思妍眼神一暗。 “好在他们生了个你,算是个争气的,你那哥哥也是不错,听说文章写的挺好,前儿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呢。”赵柒巧转身道,“想来是准备要在今年的赏荷节上大放异彩?” “哥哥读书的事几乎不同我说,我也不懂这些个。”孟思妍道,“只是,哥哥是孟家的孩子,不管他和大哥哥,二哥哥谁在赏荷节上大放异彩,都是咱们孟家的荣耀。” “你倒是个懂事的。”赵柒巧道,“罢了,走,这天儿可真热,你也好生回去想想怎么撬走这个澹台铭!” “好。”孟思妍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便出了工坊,坐轿子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孟思妍见只有叶莲心一人在,便问道:“娘,哥哥和爹呢?” “妍妍回来了啊。”叶莲心站起来,“这不是赏荷节近了嘛,听闻今年孔家和孟家的先生在官府的要求下,也要出席。这蜀中的学子们都牟足了劲准备,若是被看上了,能得那些人的青眼,那便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了。” “那哥哥岂不是最近都没空?”孟思妍问。 “对,老夫人将家中的三个男儿都召集了起来,说从今日开始,都闭关努力。今早你出门以后,老夫人派人来将你爹也叫去了,说你爹念了大半辈子的书了,也去试试。孔家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但若是被那个孟家看在同姓的份上,给个书院的名额,也算全了你爹的读书梦了。”叶莲心一边说一边拉着孟思妍坐下。 “那最近岂不是只有咱们在了?”孟思妍心中暗道不好,如此一来,自己和孟奕轩他们岂不是彻底的断联了。自己本就是女子,不便外出,如今又担着重责,孟家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偏偏孟奕晖又被迫闭关,自己如何能传递的出消息? “哪里只有咱们,你忘了,老夫人还给咱们派了很多人伺候呢。”叶莲心话音刚落,婉秋便进来了。 “婉秋见过七小姐。”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婉秋端着一碗饮子进来,冲着孟思妍行礼。 “起来。”孟思妍看着她手里的碗问,“这是什么?” “回七小姐,奴婢听闻您方才跟着二夫人出去了,外头暑热,便备了一碗消暑的饮子。”婉秋道,“这饮子事先用凉水淘了,这会儿正好入口。” “你倒是个细心的。”孟思妍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味道极好,是她前十几年不曾尝过的好味道。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婉秋表现的很是谦卑。 “好了,你先下去。”孟思妍将空了的碗递过去,“我今日跑了许久,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你就不必伺候了。” “是,那三夫人,七小姐,奴婢告退了。”婉秋听话的接过碗,行礼后走了。走之前,还贴心的将房间门关上了。 “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机灵,模样也生的好,做事体贴稳妥。”叶莲心道。 “是啊,可惜不是咱们的人,她太聪明了,留不得。”孟思妍盯着紧闭的门。 “你要除了她?”叶莲心皱眉问。 “看,现在暂时还轮不到她。”孟思妍道。 “行,你需要娘做什么就同娘说,娘一定配合你。”叶莲心道。 “好。”孟思妍点点头,“娘,我确实是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 “睡,好孩子,娘陪你。”叶莲心摸摸孟思妍的脸。 “嗯。”母女二人便携手去睡了一会儿。 第73章 “呆子,那个澹台铭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不喜欢他?”方柏将林诚拉到无人处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林诚问。 “如果不是不喜欢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难?”方柏问。 “我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的问题而已。”林诚不肯正面回答。 “提出问题?”方柏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好奇的人?从前跟个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觉得我会信?” “少爷都说相信他了。”林诚语气中难得的带了几分赌气。 “少爷是少爷,我是我。况且,咱们如今也是要用人家的,至少明面上也要过得去啊。”方柏道,“你同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如此防备他。若是此人真有问题,咱们也好尽早防备。” “你相信我?”林诚问。 “呆子,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方柏笑道。 “行,这事还是我们初见面时发生的。”林诚道,“那年是南姐,少爷,文哥和我,我们四人一同出去。本就是人生地不熟,货在山间走时,被贼人劫了去。那里地处偏僻,又与关外又接壤,便是官府也难以将山匪全部剿灭,反而是日渐壮大,逐渐的成了气候,常劫掠路过的商贾。那批货很重要,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这货物夺回来。经过商议,便决定由我和少爷前去谈判赎货,做出阔绰的样子。那山匪见我们金银遍身,果然不肯放人,将我二人绑了去做人质,想要更多的赎金。我和少爷进了山寨里,便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澹台铭。不过那时的他,身份不是跑商的,而是那山匪寨子的门客。后来知道他是揭了官府的榜,和官府做了戏成了山匪的恩人,进了山匪中做了内应。官府打的是内应外合,将那些山匪一网打尽的主意。这其中的曲折,我便不说了。在山寨中,澹台铭发现了我和少爷打的什么主意,便和我们合作,顺利的将那些山匪一锅端了。出了山寨,我们才知道彼此的身份,也就结交了。” “如此说来,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为何不喜他?”方柏问。 “我不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过于冷血了。”林诚皱眉道,“虽说他进山寨本就是一场设计,但山寨中的人对他却极其的好和信任。围攻山寨,绞杀山匪时,他毫不留情。对着往日称兄道弟的人,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刀刀毙命,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这样的人,让我如何不防备?” “原来是这样,难怪少爷要让他去孟家老宅做内应。”方柏思忖着说。 “你什么意思?”林诚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块儿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明白少爷如此执着他的原因了。”方柏道。 “为何?”林诚问。 “你是林叔养大的义子,自小在林叔的教养下长大,学的是礼仪忠孝。又在南姐的教导下习武,对江湖中人的义薄云天也是耳濡目染的。所以,在你看来,忠义是做人的基本准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遇之恩,大过天对?”方柏问。 “这是自然的。”林诚道,“难道不对?” “你也没说错。”方柏道,“但人性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少爷选择澹台铭是因为看中了这个人拥有着绝对的目的性。他很坚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丝毫不会被外物所影响。的确,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的确是不知好歹,以德报怨。但从他的合作者的角度看,他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你觉得他冷血是因为他杀了对他有恩的山匪,但你别忘了,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杀山匪去的。他没有因为山匪的恩情就忘记自己的初心,他一直心无旁骛的朝着自己的目的前进。” “是这样吗?”林诚似乎有些疑惑。 “你生活的环境是充满了感恩的,所以即使你久经商场的尔虞我诈,也始终保持着忠诚。你的认知如此,而后又鲜少与澹台铭接触,你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了解他。你一直记得的就是他杀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恩人,所以才会对他心存芥蒂。”方柏道,“我虽然不了解澹台铭,但我了解少爷和你。我相信你,也相信少爷。少爷与澹台铭的接触更多,他对此人必定是看的比我们透彻的。” “那岂不是我错了?”林城问。 “无所谓对错,你只是担心自己人而已,你的出发点一直是好的。我相信少爷和澹台铭应该都明白这点,所以并没有和你深究。”方柏道,“听了你说的,我反而不担心澹台铭的卧底了。这样目的性极强的人,是绝对不会被孟家老宅的人策反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他道个歉?”林诚问。 “去,人家初来乍到,还没歇口气,又马上要去做内应了。你作为东道主之一,还给人难堪了,是该去道个歉的。”方柏拍拍林诚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免得你这个呆子说错话,反而加深了矛盾。” “好。”林诚也没有拒绝,他确实是不善言辞。 “走,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方柏道。 “嗯。”林诚点点头,两人便一同去找澹台铭。 澹台铭刚小睡了一会儿,起来晕了一会儿神,便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林诚敲门的手刚举起,门便开了。 “林兄弟,方神医,请进啊。”澹台铭朝着两人粲然一笑。 “打扰了。”林诚放下手,木着一张脸朝里走。 “我们是不是打扰澹台公子休息了?”方柏笑眯眯的跟着进来。 “没有,我正无聊呢。”澹台铭关了门,走到桌边,“请坐。”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倒了茶。 “两位是有什么事吗?”澹台铭坐下问。 “对不起!”林诚直愣愣的就开口,加上他因为愧疚木着一张脸,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味道。好好的道歉,反而更像是要来打架一般。 “额、、、、、、”澹台铭被这充满杀气的道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肌肉,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可一直记得,这个人的武功不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一眼就看出了澹台铭的反应,不禁大笑起来。 “方神医,你笑什么?”澹台铭意识到林诚说了什么,方才放松下来。 “别叫我方神医,叫我方柏就好了。”方柏笑的眼泪花都出来了,这会儿抹抹眼角的泪,“这呆子是来同澹台公子道歉的。” “别叫澹台公子,了,听着怪别扭的。叫我澹台就好了。”澹台铭道,“和我道什么歉?” “我今天对你态度不好,刻意为难你,是我不对。”林诚主动开口道。 “对啊,我还忘了问你。咱俩也算得上是同生共死过了,你怎么就对我这样呢?”澹台铭问。 “是我狭隘了。”林诚将自己方才同方柏说的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就这?”澹台铭哭笑不得。 “就这。”林诚老老实实的点头。 “听起来挺荒唐的对?”方柏道,“在商场里沉浮的人,居然还保持着这么一颗赤子之心啊!” “挺不容易的,但这反而坚定了我加入你们的决心了。”澹台铭笑道,“我一开始其实还是很忐忑的,是不是要如此鲁莽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如今看林兄弟的状态,如果不是生活在一个极好的环境里,他是不可能保持着如此正直的心的。” “你不怪我针对你?”林诚问。 “你那个也算针对?”澹台铭笑道,“况且,你不是立刻就来道歉了吗?即使这不算什么事,也没有这个必要,但你依然来了。而且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这样的重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这是我们应该的。”方柏道,“毕竟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们关系这样好了,你们对彼此是真的很尊重啊!”澹台铭道,“彼此之间都如此的重视和坦诚,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家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呆子做东,咱们去醉香楼里喝一杯?”方柏提议道。 “对。”林诚点点头,“我做东。” “好啊!”澹台铭没有拒绝,痛快的答应了,“南姐从前就说醉香楼的桃花酿是天下一绝,我今日必得要好生的饮上几坛子才好!” “好,咱们今日就将这呆子的攒的老婆本都掏出来喝酒!”方柏笑着站起来。 “我瞧那青荇姑娘挺凶的,咱们这样会不会被记恨?”澹台铭贱兮兮的说。 “你别乱说!”林诚耳朵悄悄的红了。 “我可没有乱说,对?”澹台铭转向方柏。 “澹台你慧眼如炬啊!”方柏跟澹台铭两人勾肩搭背的就出去了。 “你们小点声!”林诚赶紧追出去。 孟奕轩坐在轮椅上,柳依依站在他身后,两人隐在转角里看着三人打打闹闹的就出去了。 “看样子林大哥和澹台铭的误会解开了。”柳依依松了一口气。 “方柏出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孟奕轩仿佛早预料到了一般。 “可是林大哥为什么不喜欢澹台铭?”柳依依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啊。”孟奕轩道,“你可以晚点问问方柏。” “我看他们的样子,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柳依依道。 “我也觉得。”孟奕轩点点头,“罢了,随他们去。明日后,他们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一起痛快的喝杯酒了。” “那咱们先回去。”柳依依问孟奕轩。 “嗯。”孟奕轩点点头。 “我听说孟思妍那边好像失去联系了。”柳依依一边推着孟奕轩往回走一边问。 “嗯。”孟奕轩道,“今年的赏荷节因为有官府的参与,蜀中的两个大世家孔家和孟家要出席,城中所有的读书人都牟足了劲要在赏荷节上大放异彩。随便被哪家看上,未来都是一片光明的。老宅那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士农工商,商贾毕竟在末流。有机会能入仕,他们怎会放过?孟思妍都是通过她哥哥孟奕晖跟咱们联系的,如今孟奕晖必定是被抓去读书了,咱们和孟思妍也就断了联系了。” “赏荷节本只是个大型的集市罢了,如今官府插手,又让孔孟两家入局,赏荷节的性质可就变了啊!”柳依依道,“咱们的算计就等于在和官府和孔孟两大家作对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的,不管是官府还是孔孟两家,都看不上那些个银钱的。官府意在扩大赏荷节的名声,包括让孔孟两家出席,也是为了让影响进一步的扩大,让赏荷节变得更加的有分量。至于谁使了什么手段赚了多少钱,他们并不怎么在意。”孟奕轩道,“而且你忘了?咱们和章大人是有交易的,他会保护咱们的。” “那便好。”柳依依将心放回肚子里,“可是,咱们要怎么和孟思妍联系啊?没了咱们得指示,她怎么知道下一步如何行事?” “咱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和孟思妍联系着,孟思妍也不是咱们的提线木偶。她得有自己的思量,而且,孟思妍很聪明,即使没有咱们的指示,她也知道该做什么。”孟奕轩道。 “可是,如果她的行事和咱们的计划有冲突怎么办?”柳依依担忧的问。 “那是她孟思妍该担心的问题。”孟奕轩道,“咱们只要把澹台铭打进老宅里,孟思妍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咱们也正好可以考验一下她,看看她的应变能力如何。” “那便好。”柳依依见孟奕轩成竹在胸,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对了,安排去接澹台铭的人了吗?”孟奕轩问。 “已经安排了。”柳依依道。“上午就出发了,派的人不少。” “那就好。”孟奕轩点点头,“走,去方柏的院子里。” “好。”柳依依知道孟奕轩这是想趁着空闲去走走,锻炼一下,争取早日康复。、 醉香楼里,方柏,林诚和澹台铭三人称兄道弟,喝的酩酊大醉,十分尽兴。 最后三人干脆就睡在了酒楼里。 而酒楼外,赵谦带着人一直蹲守着,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赵致远带着一群人来了,手里都提着个大木匣子。 赵谦见赵致远来了,赶紧上前。 赵致远在赵谦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一番。 赵谦听真切了,便点点头,带着赵致远的带来的人四下散开了。 第二天天亮,澹台铭三人才悠悠的醒来。 在酒楼小二的服侍下,洗漱后,吃了点早饭方才出门。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方柏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赵致远见方柏的目光朝着自己的方向扫过来,赶紧侧身隐没在墙后的阴影里。 方柏了然,这么早就开始动手了,真是勤奋啊 ! 澹台铭自然也发现了,但装作没发现,朝着方柏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我以为看见熟人了。”方柏笑道,“走,赶紧回去了,这会儿不早了。” “走。”林诚也跟过来说。 “好。”澹台铭点点头,就要跟着转身走。 赵致远在远处瞥见三人要走,心里暗道可惜。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澹台铭脚步一顿,继而转身,朝着背后的小摊冲过去。捡起一个金灿灿的东西仔细的看了看,面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看见了!赵致远露出一抹冷笑,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眼见澹台铭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和方柏、林诚不知所措的追赶,赵致远从阴影里走出来,满意的笑了。 第74章 “怎么样?”秦舒婉问,“可看真切了?” “回老夫人,我看的真真切切,那澹台铭当时就黑了脸,怒气冲冲的往回走。”赵致远道,“不仅如此,咱们一路上布置的都让他看了个真切。回到孟奕轩那儿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好。”秦舒婉点点头,“那叫人时刻盯着,那澹台铭只要出来,七丫头,你立刻就去。” “是。”孟思妍点点头应了。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始终浮现着一丝丝的不安。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太需要跟孟奕轩那边联系了。这个澹台铭真的是孟奕轩送过来的吗?万一不是,那可就糟糕了。 “老夫人,澹台铭出来了。”赵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礼都顾不得行。 “他出来时表情如何?”秦舒婉问。 “回老夫人,表情极其的不好,后头跟着王彦文,两人还争吵了几句。王彦文想拉住澹台铭,但被澹台铭甩开了。”赵谦道,“澹台铭这会儿朝醉香楼去了。” “很好。”秦舒婉露出满意的表情,“七丫头,你去。” “是。”孟思妍朝着秦舒婉微微福身,“那孙女就先走了。” 说完便在赵谦的带领下走了。 婉秋在门口候着,手里拿着椎帽,等孟思妍出来后,给她戴上,再服侍着孟思妍上了马车,自己再跟上去。 一路上沉默无言,很快就到了醉香楼。 在外守着的人见赵谦过来赶紧上前禀报。 “七小姐,澹台铭现在在海棠阁里,他一个人在喝闷酒。”赵谦在马车外小声的禀报,“您看如何处理?” “我自己进去。”孟思妍道。 “小姐,我陪您。”婉秋道,“那澹台铭是个粗人,这会儿又喝了酒,万一做出什么无礼之举,我也能替您抵挡一二。” “你会功夫?”孟思妍问。 “略懂几分拳脚。”婉秋道。 “好。”孟思妍无法拒绝,“那你跟着来。” “是。”婉秋起身先下车,而后扶着孟思妍下马车。 “那七小姐,我就在门外等您了。”赵谦没打算跟着进去。 “好。”孟思妍点点头,在婉秋的陪伴下进去了。 进了大堂,便有小二上前来问。 婉秋熟练的将人打发走了,主仆二人朝着楼上走去。 遇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刚好下楼来,对着主仆二人就撞了过来,虽然婉秋及时拉着孟思妍躲了过去,但孟思妍还是被那男人撞了一下肩膀。 好在那男人还是个懂礼的,赶紧道歉。 因着有正事,孟思妍也没计较就将人放走了。 走到海棠阁的门口,孟思妍摸向自己的腰间,却摸了个空,面色一变。 “怎么了?”婉秋见孟思妍面色变了,赶紧问。 “我荷包不见了。”孟思妍压低声音。 “是刚才那个人。”婉秋反应很快。 “里面装着赵管事亲手做的仿制,是说服澹台铭的关键。”孟思妍咬牙道。 “什么!”婉秋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怎么办?现在回去拿?” “马车还有备的多余的,我现在去拿。”孟思妍说着就要走,“你在这儿看着别让澹台铭走了。” “我去拿!”婉秋阻止了孟思妍,“如果澹台铭出来,您还能拖住他。” “好。”孟思妍道,“东西在马车坐垫下,你全部拿来。” “好。”婉秋也不废话,立刻就转身走了。 孟思妍看着婉秋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还回头看了看。 孟思妍朝着婉秋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去。 婉秋方才放心的出门。 就在这时,海棠阁旁边的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七小姐。”那人道,“长话短说,孟奕轩孟少爷让我来的。他让您最近不要轻举妄动,他有贵客到。就在隔壁,您不可打扰他。” “什么!”孟思妍心头一震,“此人真是孟奕轩找的帮手。” “对。”那人道,“您要想办法破坏老宅的人的计划。” “可是、、、、、、”孟思妍话还没说完,那人就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而婉秋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孟思妍只能收拾表情,装作焦急的样子看着楼梯口。 “七小姐,东西拿到了。”婉秋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孟思妍。 “那就好。”孟思妍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开始找理由,“这毕竟不是赵管事的手笔,恐怕作用不大。” “总要试一试的。”婉秋只当是孟思妍怯场,鼓励道,“走,七小姐。” “好。”孟思妍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婉秋上前敲了敲海棠阁的门。 “谁啊!”门里传出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公子,您的酒到了。”婉秋很聪明的撒了个小谎。 “进来,门没上锁。”澹台铭道。 “是。”婉秋回头请示孟思妍,孟思妍点点头。 婉秋推开门,孟思妍走了进去。 海棠阁是醉香楼的上房之一,里面很大,孟思妍转过珠帘,方才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在喝酒。即使坐着,也能看出极其高大,猿臂蜂腰,即便背对着也给人极其强的压迫感。 “酒呢?”澹台铭听见脚步声在自己背后停住,不耐烦的回头,就看见一个带着椎帽的女子站在珠帘外,身后跟着个模样俏丽的丫头。 孟思妍透过椎帽上垂下的纱帘,看见了澹台铭的模样。带着明显的匈奴人的模样,高鼻梁,眼窝深邃,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邪邪的匪气。 “我怎么不知道醉香楼送酒的还要戴椎帽啊?”澹台铭懒懒的站起来,手里提着酒壶,朝着孟思妍走来。 孟思妍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深厚压迫感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只觉得眼前的光亮都被这个遮住了,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被狼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就在澹台铭掀开珠帘时,孟思妍身后的婉秋上前一步,挡在孟思妍前面。 “你这妮子好有意思,你们莫名闯进我这儿,现在问我想干什么?”澹台铭邪气一笑。 “婉秋。”孟思妍阻止了婉秋继续说下去,主动的取下了椎帽。 “哟,是个小美人啊!”澹台铭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身量纤细的女子,脑子里冒出了孟思妍的名字。和孟奕轩描述的很像,模样确实清丽娟秀,但眉眼倔强。 “澹台公子,初次见面,我是孟思妍。”孟思妍定了定神,眼前的男人是她不曾见过的,和蜀中温和的男子不一样的,像边塞野狼一般的人。 “孟?”澹台铭冷笑一声,“孟奕轩让你来的?不用白费心机了,你回去告诉他,是他不讲信用,背弃在先的!” “澹台公子多虑了,我不是孟奕轩的人。”孟思妍微微一笑。 “哦?”澹台铭微微眯眼看着孟思妍,“什么意思?” “可以坐下谈吗?”孟思妍避开澹台铭的眼睛,过大的体型差距所造就的压迫感太令人窒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孟思妍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 “行。”澹台铭倒没有拒绝,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孟思妍也带着婉秋跟着进去了。 两人坐下后,婉秋站在孟思妍身后,拿着她得椎帽候着。 “说,怎么回事。”澹台铭放下酒壶,“我可没听说孟奕轩还有个妹妹。” “看样子孟奕轩没有和您说多少实话啊。”孟思妍道,“他甚至都没跟您说过他的家事?” “确实是没有,我们也不是很熟。”澹台铭道,“听你的意思,他的家事还有点子说法?” “这是自然。我是孟奕轩本家三房的人。”孟思妍将孟家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却隐瞒了孟家对孟奕轩的虐待,只说是孟奕轩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将自己父母的死怪罪在家中长辈身上,“孟奕轩算是我的哥哥,只是他因他父母的事对孟家心存怨怼,所以早早的就离家走了。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企图挽回他,但似乎根本不能消除他心里的怨恨。此次他回蜀中,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澹台铭道,“他从未同我说过这些。” “这些事本就不足与外人道也。”孟思妍心里松了口气,自己算是赌对了,孟奕轩不会把自己的私事随便说出去的。 “所以你来是想做什么?”澹台铭将话题拉回正道,“孟奕轩的过去怎样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感兴趣,更加不会因此而原谅他。” “我自然不是帮助他来请求原谅的,我有东西想给您看。”孟思妍掏出荷包,将里面的金饰都取出来,摊开在澹台铭面前。 “你什么意思!”澹台铭看见这些东西,立刻就怒了,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烈火燃烧起来。 “澹台公子息怒,您好生看看。”孟思妍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哼,有什么可看的,现在满大街都是这些拙劣的东西,你们真觉得能学到我的绝技?”澹台铭不不屑的说。 “您先看看。”孟思妍坚持道。 澹台铭看着孟思妍,见她如此坚持,便将那花样式拿起来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脸色就变了。 “相信澹台公子也看出来了,我手里拿的东西和您在外头看见的不一样。”孟思妍道。 “那又如何?”澹台铭将那些东西扔在桌上,“也不过八成像,根本比不上我的。” “这花样式是我们昨日才得到的,之所以只有八成像,是因为时间赶不及做相应的模具。如果时间足够,那么做出一模一样的也不是难事。”孟思妍道,“您觉得呢?” “所以呢?”澹台铭琥珀色的眼眸里透出威胁,“你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跟澹台公子合作。”孟思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合作?”澹台铭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孟家的人?” “为什么不呢?”孟思妍道,“孟奕轩是孟奕轩,我是我。我们不一样,孟奕轩会出卖你,但我们不会。”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澹台铭冷笑道,“如果你们和孟奕轩是一伙的,想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骗了去呢?” “我理解澹台公子的顾虑,但也请您相信我。”孟思妍诚恳的说。 “那你打算拿什么来证明呢?”澹台铭问。 “口说无凭,我今天把嘴皮子磨破了您也不会信。”孟思妍道,“这样,您自己出去转转,我也不跟着。您想去哪就去哪问,想问谁就问谁,然后咱们再聊?” “这么有信心?”澹台铭饶有兴致的看着孟奕轩。 “我们诚意十足,身正不怕影子歪。”孟思妍很有底气。 “好啊,竟然你都这么说了。”澹台铭并没有吃这个激将法,反而带着几分谨慎地说,“那我就去问问。” 孟思妍明显感觉自己身后的婉秋呼吸一滞。 “那就拭目以待。”孟思妍道,“您觉得您需要多少时间?” “嗯?”澹台铭问,“什么意思?” “像澹台公子这样的人,现在在蜀中可是个香饽饽。如果把您放出去太久,我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接触您了。”孟思妍道。 “像你这样的美人,我什么时候都是有空的。”澹台铭带着调戏的口吻,略微的探身上前说,“只要你邀请,我时时刻刻都有空。” “澹台公子请自重。”孟思妍微微后仰,避开澹台铭的靠近。 “行啊,那我就出去走走。”澹台铭说着就站起来,真的往外头走去。 “那今日下午,海棠阁,不见不散。”孟思妍提高声音。 “不见不散。”澹台铭的声音渐行渐远。 “七小姐,你就这样放他走了?”婉秋不可思议的说。 “嗯。”孟思妍站起来,“咱们回去,下午再来。” “可是、、、、、、”婉秋犹疑道,“您这样回去,老夫人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孟思妍当然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没办法,临进门才知道孟奕轩的打算,自己本来就是要投诚的,结果却坏了别人的事。只能趁着现在还不算太糟糕,挽回一点。否则,将孟奕轩得罪了,自己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那您还这样?”婉秋道,“您初次主事,如果失败了,那你想做的事很可能就没法做了。” “你在威胁我?”孟思妍道。 “奴婢只是在提醒您。”婉秋低头道。 “我自有我的计划。”孟思妍开始在脑中疯狂的想理由,她不需要给婉秋解释,但她需要给秦舒婉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们先回去。” “是。”婉秋也没有继续说了,乖乖的给孟思妍戴上椎帽往回走。 下楼梯时,孟思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紧闭的房门,也看不出里面还有没有人。 孟思妍是第一次来醉香楼,对这里不了解,也不知道墙壁是否隔音。她不确定对面的人到底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跟孟奕轩说这件事。而且,她现在完全没有途径去联系孟奕轩。如果孟奕轩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在坑害他,那按照孟奕轩的性子,自己恐怕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恐惧围绕在孟思妍心头,但还要防着被婉秋看出来,只能咬紧牙关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上马车。 婉秋是何等聪明的人,她自然是看出了孟思妍的紧张,但她认为是因为孟思妍被澹台铭吓着了,没有把事情办好,所以这次才如此的恐惧。 就这样,主仆二人心思各异的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朝着老宅奔了回去。 第75章 “你就这样放那澹台铭走了?”赵柒巧不可置信的问。 “嗯。”孟思妍点点头,婉秋就站在身后,她也没有办法撒谎,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孟思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赵柒巧拍桌而起,染着鲜红蔻丹的尖细手指恨不得戳到孟思妍的脑子里去,“离间计是你提出来的,大家为了配合你,不眠不休的赶了一晚上,你就是这样去劝人了?你个蠢货怎么不直接把人给送回孟奕轩手里?” “二伯母息怒。”孟思妍也不躲避,低着头任由赵柒巧骂。 “娘!”赵柒巧见孟思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是生气了,但她也不敢真的对孟思妍动手,毕竟秦舒婉还坐在这儿呢,“您看看,七丫头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七丫头,你怎么说?”秦舒婉倒是很冷静,语气平和的问孟思妍。 “回祖母,我是故意如此的。”孟思妍道,“在没有见到澹台铭之前,我已经想了很多的说辞,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当场把他拉拢到咱们这边。但在我见到他时,我才发现我之前的想法都没用。澹台铭此人与咱们这边的人不同,他更野蛮,但也更重信义。他在和我交谈时,只字未提金银,他一直在强调孟奕轩的背弃。此人,当是个极重情谊的人。” 秦舒婉听完没说话,反而看了一眼婉秋,后者微微垂眸,意思是认可孟思妍的说法:“所以,你是什么打算呢?” “孙女想的是,如果此人极重情谊的话,那单纯的用金银就不行了。毕竟咱们并不知道他和孟奕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二人当真有些什么过命的交情。咱们贸然将他拉拢进来,反而是给了孟奕轩一个安插眼线的机会。”孟思妍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所以我就想,在将此人拉拢进来前,势必要让他对孟奕轩彻底的失望。” “原来如此啊。”秦舒婉点点头,“所以你故意用激将法将澹台铭放出去了?” “对。”孟思妍点点头,“以咱们在蜀中的人脉和势力,再加上咱们早先就布置好的,澹台铭这一路只会看见咱们想让他看见的。” “哼!”赵柒巧冷笑道,“你说的轻巧,蜀中这么大,那孟奕轩也不是傻子,他不知道安排人找澹台铭吗?就像你说的,这澹台铭和孟奕轩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情咱们都不知道,保不齐人家走出去就和好了呢?你先前说的那样笃定,成竹在胸,如今却做成这个样子。七丫头啊七丫头,你真是、、、、、、” 孟思妍沉默的挨着骂,心里祈祷着孟奕轩的人可以赶紧找到澹台铭。 “够了,别说了。”秦舒婉开口道。 “娘您别生气,我就是不忍大家这么久的努力就此白费了。”赵柒巧见秦舒婉似乎已经有了几分的愠怒,急忙解释道。这会儿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孟思妍做错了事,可不能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秦舒婉慢悠悠的说,“你放心,这个澹台铭不管和孟奕轩有什么交情,他们都会彻底闹翻的。” “啊?”赵柒巧一愣,“娘、、、您什么意思?” “我相信七丫头。”秦舒婉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孟思妍,“她的想法是对的,澹台铭一定会彻底的对孟奕轩失望的。” “娘!”赵柒巧回头瞪了孟思妍的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维护她! 孟思妍闻言,眸子一缩。巨大的不安开始在心头萦绕,她抬头看了看秦舒婉。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太太,此时嘴角噙着微笑看着她。 孟思妍赶紧低头行礼:“思妍感谢祖母的信任。”借着行礼掩饰自己心里巨大的恐慌。 “好了,回去休息一下,用了午饭就赶紧去海棠阁候着,免得错过了。”秦舒婉道,“婉秋,你跟我过来。” “是。”婉秋从孟思妍背后走到了秦舒婉面前。 “你们就先回去。”秦舒婉将孟思妍和赵柒巧打发走了。 “七丫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做,但我告诉你,这事要是黄了,你就死定了!”赵柒巧出了门便对孟思妍恶狠狠的说,“到时候老太太也保不住你 !” “二伯母放心,不会的。”孟思妍现在可没有心情搭理秦舒婉,敷衍两句就直接走了。 “孟思妍你!”赵柒巧看着孟思妍离开的背影,恨的牙根直痒痒,最后也只能跺几下脚,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孟思妍紧紧的搅着手里的帕子,昂贵的丝绸几乎要被她撕扯烂了,她却丝毫不觉。 她现在只能祈祷孟奕轩的人能赶紧找到澹台铭,醉香楼外头一路都是自己安排的人,还有赵致远的人在那里守着,他们会想尽方法让澹台铭按照安排好的路线走。而这一路,澹台铭会遇见的都是自己家想让他看见的。不管澹台铭和孟奕轩的交情如何,但这一路走下去,两人之间必生嫌隙。老天保佑 ,一定要赶紧找到他啊! 此时,蜀中城外,石头带着人接到了澹台铭带来的人。里面不仅有跟着澹台铭跑了多年商的人,还有一些澹台铭从自己部落里带来的手艺匠人,男男女女,老少妇孺,浩浩荡荡的很是长的一队人。领队的是跟着澹台铭一起长大的澹台靖,是个纯纯的匈奴人。但他跟着澹台铭跑商多年,早已和中原人混成一片。 石头是个活泼的,和澹台靖很快就混熟了,两人相谈甚欢。 临近时,有一段人烟稀少的密林。 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就从这树林里冲出了一队蒙面的歹人。 “你们是什么人!”石头虽然年纪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挡在澹台靖前面问,“青天白日的竟然敢拦路抢劫,眼里还有王法吗?” “呵,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我们拦路抢劫了吗?”领头的歹人扛着一把大刀道。 “看样子蜀中也不太平啊!”澹台靖按住石头的肩膀,“小兄弟很是勇敢,居然还挡在我前面。诶,虽然爷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但爷这么些年走南闯北,杀过的山贼水匪不计其数,还会怕你们不成?不怕死的尽管来,爷个人就足够把你们全杀了!”说着就将石头拉到自己身后,从背后抽出背着的大刀。 石头闻见那闪着寒光的刀刃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这是真的饮过血的刀。和林南乔手里的刀散发着一样的味道。石头识趣的退后,到了安全的地方。 眼见澹台靖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那群蒙面的歹人相互看了看,雇佣他们的人可没说这些人会武功啊! “怎么,不敢了?”澹台靖冷笑道,“现在逃跑已经晚了哟,我的刀既然已经出窍,不见血就不会收回去的。” “哼,虚张声势!”领头的蒙面人抽出刀就朝着澹台靖冲过去,两人立刻就战成一团。 其他的蒙面人也没有闲着,四面八方的就围了上来。队伍里的汉子全部冲出去,与歹人战成一团。 但不曾想,那树林里冲出来更多的人,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再加上还有护着队伍里的老少妇孺,让石头这方的人开始处于劣势,很快就有人受伤了。石头看在眼里,急忙掏出带着的信号烟花,朝着天空发射出去。一朵灿烂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巨大的声响让下面鏖战的人全部停下动作。 “走!” 那蒙面人见了这烟花,明白这是叫了帮手,便号令自己的人抢了一些箱子就赶紧撤。 自己这方有受伤的人,澹台靖并没有去追,赶紧去查看受伤人的伤势。 还好,并没有人丧命,但受伤的也不在少数,还丢失了一些货物。 石头十分内疚,见澹台靖面色十分不好,也只能道歉后,赶紧帮忙处理。 此时在按照孟思妍设计好的路线行进的澹台铭也看见了那升空的烟花,这是孟奕轩独有的信号,这是遇见危险了。澹台铭看了看方向,心里一惊,这是进城的方向。今天进城的,能放孟奕轩特制信号烟花的,只有去接自己手里人的石头!这是自己的人遇到麻烦了! 澹台铭立刻转身往城外跑,一直跟着他干扰他路线的人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想去追的时候被赵致远拦住了。 “赵管家?”那人疑惑的看向赵致远。 “咱们的事就到这儿了,你带大家回去。”赵致远看着澹台铭离开的方向,“对了,方才让你安排了马在那边可安排好了?” “回赵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小厮牵着马在前头佯装要去马场卖马了。”那人道。 “好,你们也辛苦了,回去休息。”赵致远道。 “多谢赵管家。”那人行礼之后便走了。 赵致远则慢悠悠的到了醉香楼里坐下了。 澹台铭跑过一条街,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男子拉着一匹马,一边走一边不舍的抚摸着马,还在说些什么。 “小兄弟的马可是要卖?”澹台铭赶紧上前询问。 “对。”那男子虽然被突然靠近的澹台铭吓了一跳,但还是点点头。 “多少钱?”澹台铭问完,又直接掏出一个大银锭子塞进男子的手里,“多的算送你的了。” “诶诶诶”男子看着手里这大大的银锭子,还没说话,澹台铭已经翻身上马跑了。 男子象征性的喊了几句,等澹台铭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便冷下脸来,回头走了。 澹台铭骑着马飞奔出城,遇到澹台靖一行人时,他们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伤的重的人就躺在车上,一行人走的很快,就想着赶紧进城找大夫。 “澹台公子。”石头见澹台铭来了,又见他一脸的愤怒,赶紧上前企图解释,但被澹台铭一把推开。 “损伤如何?”澹台铭问澹台靖。 澹台靖言简意赅的将目前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那还好,丢的东西不多,也算不得什么。”澹台铭松了口气。 “有几个人伤势挺重的,需要立刻找大夫。”澹台靖道。 “那赶紧进城。”澹台铭道。 “好。”澹台靖点点头,指挥队伍赶紧动起来。 澹台铭则走到队伍里去看受伤的人,同时安抚受惊的老少妇孺。 石头自知理亏,又见澹台铭在气头上,不敢再说话,只是带着自己的人安静的跟着。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但因为这些人里有不少的匈奴人,又带着伤,在进门时就遭到了很严格的盘问。虽然一行人并无不妥之处,也得到了放行,但依旧派了一队人跟着。 原本就惹眼的匈奴人外貌,一行人又有着不少的伤员,一看就是刀伤,鲜血淋漓的。后头还有官兵跟着。 路边很快就聚集了不少的人围观着。虽然国泰民安,但人到底是有排外性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观念。 所以,澹台铭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在进城时立刻就找到郎中。甚至有些药铺子见他们过来,就说郎中出诊了,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样子。 走了好一会儿,澹台铭也没有遇到愿意伸出援手的郎中。 石头也帮忙找人,但此处距离他们常住的地方还有距离,而且,他们有方柏,方柏什么都能治,所以还真不认识什么郎中。 眼见澹台铭的面色越来越黑,石头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而一直跟着他们的官兵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这群人说的是来投奔朋友的,但就现在这个样子,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万一有人情绪激动,发生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领头的官兵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先将这群人控制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也是找不到郎中的,不如直接拖回县衙里,让里头的郎中给他们治疗得了。 就在官兵走过去时,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这是怎么了?”孟书乾带着孟书坤 一起出现了。 “见过孟大老爷,孟二老爷。”那官兵朝着两人简单的行了个礼,这孟书乾也是有秀才的功名在身的。而且,这孟家在蜀中也是有几分威望的。而孟书坤最近因为赏荷节和官府有了合作,所以官府的人对这两人还是存着几分敬意的,“两位怎么有闲心来此处啊?” “我们来接个朋友,哎哟,怎么搞成这样子了?”孟书坤见这一队人狼狈不堪的模样,赶紧上前说,“澹台公子,是我们招待不周啊!石头,你怎么办事的!” 石头眼见不对,心下一凛,直到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了,便没有搭理孟书坤,朝着澹台铭看去,但孟书乾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澹台铭的面前,隔绝了他和石头的交流。 “这位是澹台铭公子,是我孟家为了赏荷节特地邀请来的贵客,谁知在进城时遇到了意外。我们收到消息,就赶紧出来迎接了。”孟书坤没有计较石头的无礼,转身靠近那官兵道,“多谢官爷这一路的护送,辛苦了。这一点小心意,请各位喝口茶,凉快凉快。”说着就掏出同一个鼓囊囊的荷包,悄悄的塞进了那官兵的手里。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我们就告辞了。”那官兵收了荷包,便将自己的人都撤走了。 “澹台公子,久仰啊!”孟书乾这才转身对澹台铭道。 “你是何人?”澹台铭警惕的看着孟书乾。 “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孟书乾,是孟奕轩的大伯父。这是孟书坤,孟奕轩的二伯父。”孟书乾介绍道,“今早,我们家的小丫头孟思妍去找过你。” “是你们啊。”澹台铭面色稍霁,“我知道你们,今天我在外头转了几圈,对你们也有几分了解。” “哦?”孟书乾微微一笑,“那些都是次要的,我看你们队伍里的人很多都受伤了,先处理伤员。” “这里的人不肯医治我的人。”澹台铭道。 “澹台公子毕竟是异族人,老百姓胆子小,有几分胆怯也是正常的。”孟书乾道,“这边济民堂是我孟家的产业,请。” “好。”澹台铭毫不犹豫的点头。 石头见澹台铭跟着去了,立马就想阻止。 被孟书坤按住肩膀:“石头,你现在阻止,就是在耽误澹台公子手下人的伤势,你确定要这样吗?” “你!”石头心知自己此时确实无法帮助澹台铭,只能咬牙咽下,“你们好卑鄙!” “别乱说话,我们是在帮你们啊!”孟书坤见石头冷静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回去跟孟奕轩说,跟我们斗,他还嫩着呢!”说完便带人走了,只剩石头带着自己的人在原地站着。 “咱们走!”眼见澹台铭的人在孟书乾的带领下消失在视野里,石头才阴沉着脸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第76章 济民堂很大,澹台铭等人刚到,那里面的掌柜就赶紧出来对着孟书乾和孟书坤行礼,在孟书乾的安排下,将受伤的人都带了进去,开始处理起来。队伍里其他的人,也带着去了后院暂时休息。 “多谢两位的帮助。”澹台铭见自己的人被妥善安置,总算是松了口气。 “澹台公子客气了。”孟书乾道,“这边坐,喝口茶。” “好。”澹台铭也不客气,将事情都交代给澹台靖,就跟着孟书乾走了。 三人进了济民堂二楼的房间,里面已经备好了凉茶。 “这是我济民堂的郎中配的消暑的饮子,澹台公子尝尝。”孟书乾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澹台铭。 “多谢大老爷。”澹台铭接过茶却并没有喝,反而问,“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两位。” “哦?”孟书乾将杯中的饮子喝了,方才道,“澹台公子请讲。” “两位怎么来此处了?”澹台铭道,“这里距离孟府可不近啊。” “澹台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孟书坤眉头一皱。 “我就是好奇。”澹台铭道。 “澹台公子初来乍到就遇到这种事,谨慎点也是应该的。”孟书乾按住生气的孟书坤,温和的说,“今早我们家七丫头孟思妍去找了澹台公子,小丫头是第一次独立处理事情,言语间多有不当之处。她回家后也是十分后悔,跟我们央求。我们做长辈的少不得要出来帮着小辈弥补一二了,本来是在醉香楼附近寻觅的,谁知竟看见你骑着马飞奔出城。我们就赶紧跟着过来了,到底是坐马车,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如此。”澹台铭微微点头。 “今早七丫头和澹台公子接触过,我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家二弟就是经营的金银首饰生意,澹台公子的工艺我二弟看了惊为天人,十分喜欢,便起了结交的心思。当然,你和孟奕轩事先有交易这是事实。我们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太妥当的,但我们愿意公平的竞争。澹台公子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是利益为先的。我今日观澹台公子这一队人,有老有小,想来是打算在蜀中安家的。既然要安家,自然还是要找一个更加稳妥的合作对象,才是对自己手下人的负责,您说呢?”孟书乾循循善诱。 “有道理。”澹台铭露出了思考表情。 孟书乾和孟书坤对视一眼。 “今日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震惊,但通过这件事,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在你遇到事的时候,究竟谁能帮助你。”孟书坤道,“我是个粗人,和我大哥这样的读书人不一样,说不来那些大道理。我就直白点,他孟奕轩在蜀中寂寂无名,这些年在外头跑商,是挣了点银子,但想在蜀中立足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跟着他,就是在赌一个并不存在的将来。那你还不如和我们合作,孟奕轩能给你的,我们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 澹台铭沉默不语,但没有反驳其实就是在接受了。 “我也仔细看过澹台公子的手艺,确实是精妙绝伦。我猜,你之所以来蜀中,也是为了将自己的手艺发扬光大?”孟书乾添了一把火,“没有哪个匠人不希望自己的手艺名扬天下,孟奕轩给不了你这个机会,但我们可以。” “对啊,孟奕轩能不能在蜀中立足都不好说呢!”孟书坤道,“澹台公子何必浪费自己的能力呢?就算你讲义气,可以陪着孟奕轩赌一把,那你手下的人呢?你们非中原人士,孟奕轩一旦在蜀中失势,他大不了重新回去跑商,他手下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可澹台公子你不一样。你能带着这一大群老少妇孺跟着东奔西跑吗?如果不跟着跑商,你们又去何处安身呢?你们方才也感受到了,连求医都求不到,更遑论定居在某处了。” “还望澹台公子想明白了,良禽择木而栖啊!”孟书乾悠悠的说。 “你们让我思考一下。”澹台铭面色如水,但孟书乾知道这基本就是成了。 “好。”孟书乾站起来,“二弟,让澹台公子安静一会儿,你同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 “好。”孟书坤跟着站起来。 两人便开门出去了,独留澹台铭一个人在房间里。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下了楼,澹台铭左右转动脑袋,脖子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眸色渐寒,他当然知道到底是谁找的杀手。他和孟奕轩算计了半天,但没想到他们会对老少妇孺下手。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祸不及家人,这是原则问题。而突破原则的人,都是该死的! 澹台铭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纸,看向下面孟书乾和孟书坤的晃动的身影,仿佛在看死人。 “大哥,你说澹台铭同意了吗?”孟书坤回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 “他当然会同意的。”孟书乾道,“只要他有脑子,就不会选择孟奕轩。” “还是娘考虑的周到啊,孟奕轩打死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上面下手。”孟书坤道,“我还以为娘当真要同意七丫头那拙劣的离间计呢。” “娘思虑一向周全,她也是想给七丫头一个机会罢了。”孟书乾道,“娘如今也上了年纪了,老人家,总归是心软的。” “哼,还好这回这事成了。”孟书坤道,“对了,七丫头人呢?” “还在醉香楼里?”孟书乾道,“孩子到底是天真的,该让她长长教训。” “等咱们回去以后再把她叫回来。”孟书坤道。 “可以。”孟书乾点点头。 “大老爷,二老爷。”澹台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澹台公子。”孟书乾回身道。 “我想清楚了,两位说得对,良禽择木而栖,我背负着这一群人的生活,我必须对他们负责。”澹台铭道,“希望两位不要辜负我。” “这是必然的,欢迎澹台公子的加入。”孟书乾笑着说。 “澹台公子放心,马上就是赏荷节了,我必定让澹台公子在此次赏荷节一举成名。”孟书坤信誓旦旦的说。 “那我就先感谢两位了。”澹台铭道。 “澹台公子的人也已经包扎处理好了,不如咱们就趁早启程,先回孟家。”孟书乾道,“这么多的人,安置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家老夫人也在等着想见一见澹台公子。” “我是晚辈,怎可让老夫人等?”澹台铭道,“那咱们赶紧启程。” “好。”澹台铭点点头,而后便去找澹台靖,安排自己的人。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就重新启程。 在醉香楼海棠阁里坐着的孟思妍惴惴不安的等着,婉秋手里拿着椎帽站在她的身后,沉着冷静的仿佛一尊雕像。 等了很久,都没有见过澹台铭来赴约。 孟思妍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这么久没来,应该已经被孟奕轩寻回了? 但是,婉秋今日被叫去做什么呢?看样子是不信任自己啊,所以特地叫婉秋过去问话。自己很小心,今早和孟奕轩的人见面时也是确认了婉秋不在。周围也没有人,不存在被发现。 “婉秋。”孟思妍想了想,选择了直接问,“祖母今日叫你去做什么?” “回七小姐,老夫人叫奴婢去是询问今早在醉香楼发生的事。”婉秋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孟思妍问,“祖母是不信任我?” “老夫人是担心小姐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心生胆怯,忽略了一些事,所以才叫奴婢去问话的。”婉秋道,“老夫人是关心七小姐,叮嘱奴婢今日下午一定要多多关心您。”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让祖母失望了。”孟思妍知道这是在内涵自己今早的表现,但如今澹台铭没来,自己也算是安全了。 “老夫人一向是很关爱小辈的。”婉秋拍了个丝毫没有温度的马屁。 “这是自然的。”孟思妍跟着回了一个相当敷衍的。 主仆二人又安静下来,过了许久。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七小姐。”赵致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管家?”孟思妍站起来,今日送她来的可不是赵致远,“请进。” 赵致远推门进来。 “赵管家怎么来了?”孟思妍起身,走到赵致远面前。 “天色不早了,老夫人挂念七小姐,特地命我来接七小姐回去。”赵致远拱手行礼道。 “可是澹台铭还没来、、、、、、”孟思妍犹豫的说。 “老夫人说了,无论什么人也比不上自家的姑娘重要。”赵致远道,“请,七小姐。” “是我的错。”孟思妍叹口气,在婉秋手里拿过椎帽,自己戴上,而后往外走去。 出了醉香楼的大门,孟思妍不放心的左右看看,依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方才放心。 “走,七小姐,澹台铭不会来这儿的。”赵致远道。 “走。”孟思妍压低声音,做出十分失望的模样。 到了孟府,孟思妍在婉秋的陪同下进了门,刚取下椎帽,赵致远就过来道:“七小姐,老夫人和几位老爷夫人在等您。” “好,走。”孟思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要批判自己了。 赵致远在前头带路,婉秋跟在身后,孟思妍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被押送的犯人一般,前后都有人跟着,无处可逃。 不多时,就到了。 孟思妍低着头进去,视野里只能看见两边坐着的人的鞋。 “老夫人,七小姐回来了。”赵致远在前头对秦舒婉行礼道。 “嗯,赵管家也忙了一天了,去休息。”秦舒婉道。 “谢老夫人。”赵致远说完就走了。 孟思妍眼睛一闭,直接跪下磕头:“思妍知错,辜负了祖母的期待,还望祖母恕罪。” 但耳边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声音,反而是安静了。 孟思妍不明所以,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就听见一个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孟思妍便选择了沉默。 直到那个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孟思妍感觉自己被一个阴影笼罩了起来,那人在自己面前蹲下了。 “七小姐,又见面了啊!”澹台铭的声音在孟思妍上方响起。 孟思妍瞳孔一缩,惊恐袭上心间,顾不得失态,猛地抬头,就撞进了澹台铭琥珀色的眸子里。 “怎么,七小姐看见我很惊讶?”澹台铭将孟思妍的脸挡的严严实实,也阻隔了孟家人看见她的表情。 “你、、、、、、你怎么在这儿?”孟思妍声音颤抖,他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可以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被孟奕轩带走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谁? 孟思妍的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赵致远今天在忙什么?到底是哪里疏忽了?自己被发现了吗? “看样子七小姐不是很欢迎我啊?”澹台铭的声音将孟思妍的神志唤了回来。 “怎么会?”孟思妍快速的收拾自己的表情,“我就是惊讶,澹台公子没来赴约,却先来我家了。” “原来是生气我失约啊,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澹台铭朝着孟思妍伸手,“我该给孟七小姐赔个不是的。” 孟思妍看着眼前的大手,上面布满了伤痕,看起来就很粗糙,和面前这个人一样可怕。 澹台铭见孟思妍不回应自己,便伸手捏住孟思妍的手臂,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力气极大,瘦弱的孟思妍仿佛一只猫一般,被他轻松的提了起来。 “还望孟七小姐恕罪,在下不是故意的。原本是要去赴约的,但无奈手下的人遇见了危险,还多亏了您的两位伯父出手相助,方才脱险。”澹台铭依旧挡在孟思妍的面前,解释道,“我带着我手下的人回了孟府,本来是想去找您的,但实在是脱不开身。老夫人也说会派人去接您,让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惊讶。”孟思妍趁着这个空档已经彻底的整理好了思绪和表情,重新找回了理智,“澹台公子能来,我就是等一晚,也是值得的。” “不生气就好。”澹台铭这才转身道,“老夫人说的没错,孟七小姐果然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这是自然的,我们孟家从来都是上下一心,其乐融融的。”秦舒婉道,“只是七丫头年纪小,又是第一次自己主事,本来是踌躇满志的,结果却出了岔子,心里害怕。我估摸着她回来就得急着认错,索性不告诉她你已经来了,给她一个惊喜。也让她知道,孟家是她的靠山,做错事也没关系,自家人永远会替她兜着的。” “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啊!”澹台铭道,“我自小就在外跑商,这种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实在是难得享受。” “澹台公子来孟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秦舒婉道,“坐下说话。” “好。”澹台铭这才走过去坐下。 “七丫头,你也坐。”秦舒婉对孟思妍道。 “多谢祖母。”孟思妍脑中盘旋着秦舒婉方才说的话,她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暗示澹台铭,还是在点自己。 “既然人都齐了,那咱们就先商量一下正事。而后再去用饭,我已命人准备了接风宴。”秦舒婉道。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澹台铭道。 接下来,几人就合作的问题进行了讨论。澹台铭在关于自己人的安置方面,以及自己利益的争取方面寸步不让,一人舌战孟家人,也几乎不落下风。 澹台铭这样的表现更加让孟家的人确信拉拢他是正确的,这个人不仅仅只是掌握着一门精湛的工艺,其心机城府都不可小觑,是个厉害的人物。 而孟思妍,一边听着一边在脑中复盘今天的事。难怪自己今日上午回来时,只有秦舒婉和赵柒巧在等着自己。难道,那个时候孟书乾和孟书坤就已经出去了?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呢?又是什么样的手段能直接将澹台铭连带着他的人全部接到了孟府? 所以,这位老夫人,自己的祖母,其实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她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自己的计划,其实是因为她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那,自己和孟奕轩的合作,她知道吗? 无数的念头在孟思妍的脑中盘旋着,搅的仿佛一团乱麻。 “好了,那就先这么着。”秦舒婉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其他的以后再谈,可好?” “老夫人说了就是。”澹台铭笑着说。 “老大,你带着澹台公子先过去,我稍候就到。”秦舒婉对孟书乾道,“一定要好生的招待澹台公子及其手下的人,千万不可怠慢了。”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好生的招待澹台公子的。”孟书乾道。 “行,你们去。”秦舒婉道。 “那娘亲,我们就告退了。”说完,众人便一起走了。 “七丫头,你等一下。”秦舒婉叫住孟思妍。 “是。”孟思妍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的停住脚步。 而其他的人,则说说笑笑的走了。 孟思妍转身回到房屋中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秦舒婉,和一直陪着秦舒婉的陈洁。 “七丫头,你可知错?”秦舒婉慢悠悠的说。 孟思妍被吓的直接跪下了:“孙女知错!” “抬起头来。”秦舒婉微微眯眼,看着孟思弥漫着妍惊恐的双眼,漫不经心的问,“错哪了?” 第77章 孟思妍的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也不知道澹台铭这件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是如何促成的。 “怎么?”秦舒婉见孟思妍久久不说话,便开口道,“是不想跟我这个老婆子说吗?” “孙女不敢。”孟思妍决定咬死不承认,自己和孟奕轩的交易没有留下过任何的痕迹,只要自己不承认就没有证据。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秦舒婉问。 “孙女、、、孙女只是害怕。”孟思妍趴在地上,垂着的眼眸里,眼珠子快速的转动着。 “害怕?”秦舒婉道,“你还知道害怕啊?我看你在策划离间计的时候,不是胸有成竹吗?” “祖母恕罪。”孟思妍听秦舒婉这么说,立刻明白自己和孟奕轩的事并没有暴露,秦舒婉这是在敲打自己,挫挫自己锐气,意在更好的控制自己,“是孙女不知天高地厚,长辈们宽厚以待,我却自以为是,班门弄斧,想出了个拙劣的离间计,就沾沾自喜。在真的面对澹台铭时,却因胆怯被吓的失去了理智,做了错误的决定,险些酿成大错,坏了家里的大事。”孟思妍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抬头观察秦舒婉的表情。 “你知道就好。”秦舒婉微微眯着眼睛,慢慢的点着头,“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祖母的出手相助,思妍铭感五内。”孟思妍一边说一边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白皙的额头都出现了红印子。 “好了,磕什么头。”秦舒婉道,“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难免出点岔子,也实属正常。但你这孩子是个不错的,能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犟嘴,认错积极,是个可造之材。” “祖母、、、、、、这是不怪我妈?”孟思妍抬头,眼睛里蒙上水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我留下你不是为了怪罪你,只是想提点你一二。你要记得这次的教训,下次不可再犯。”秦舒婉语气温和,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好,多谢祖母,思妍一定谨记这次的教训,下次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孟思妍满脸的感激。 “好了,起来,地上凉。”秦舒婉道,“去洗把脸,咱们还要去给澹台铭接风洗尘呢。” “是。”孟思妍站起来,“祖母先去,我回去整理一下。” “去。”秦舒婉道,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在面对自己最疼爱的晚辈。 乍一看,还真有股子温馨和睦的味道了。 孟思妍回到三房的小院,叶莲心在屋里惴惴不安的等着。孟家关于生意上的事,三房历来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妍妍,你额头怎么了?”叶莲心一眼就看见了孟思妍额头上的伤,急忙迎上来。 “没事。”孟思妍脑中盘旋了太多的事,又刚经历了一场心理战, 这会儿也没时间去感觉疼痛。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叶莲心拉着孟思妍往屋里走,她想问,但知道现在的三房不是以前那个安静的地方了,院子里都是别人的眼线,只能先憋着,“我去寻点药给你擦擦。” “不用,娘,您去给我找点脂粉,我洗把脸,再把伤遮一遮。”孟思妍提高声音,“婉秋,去给我打盆水来。” “是。”婉秋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应声去了。 “好。”叶莲心心疼的厉害,但又无能为力,只好依言去给孟思妍找脂粉。 孟思妍则去换了件衣裳,又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让婉秋帮着梳理了一下发型。 但她磕头的时候有点太用力了,额头上的红印子已经有点渗血了,脂粉遮不住。 “妍妍,这印子太深了,遮不住啊。”叶莲心皱眉看着那扎眼的红色。 “必须想办法遮住,我还要去吃饭。”孟思妍想了想,拿起一支描绘的笔,蘸了点口脂,顺着那红印子在自己额头上画了朵莲花,“这不就遮住了。” “这样行吗?”叶莲心看着那朵莲花,落于孟思妍眉间,衬托的她好像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性一般。 “不行也得行。”孟思妍咬了咬牙,方才还不觉得额上的伤口痛。这会儿涂上了口脂,才觉得那伤口仿佛有千万根针一起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 “娘,我先走了。”孟思妍站起来,“您在房里好生休息。” “妍妍、、、、、、”叶莲心还想说什么,被孟思妍直接打断了。 “婉秋,你陪我去。”孟思妍对一直在一旁候着的婉秋道。 “是。”婉秋立刻答应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孟思妍说完就带着婉秋走了,没有给叶莲心说话的机会。 “你早点回来。”叶莲心只能对着孟思妍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而另一边,石头带着自己的人,怒气冲冲的回了家。 “怎么这么生气?”溪草在门口一直等着,见石头这模样,迎上去问。 “回去说。”石头阴沉着脸,拉着溪草进了门,又命人将大门关上。 两人直奔孟奕轩的面前。 “怎么这个样子?”孟奕轩难得的清闲,坐在书桌旁练字,柳依依在一旁也拿着笔跟着写。见石头进来,便放下笔,看向他。 “少爷,老宅的人太不要脸了!”石头道,“他们居然雇佣杀手去拦截我们!”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啊!”孟奕轩倒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感叹了一句。 “可有伤亡?”柳依依皱眉问。她对澹台铭并不是很了解,对于彼此间的感情深厚也没有把握,如果澹台铭的人死在了路上,那和自己人的合作岂不是要受影响? “倒没有死亡,但有不少人受伤。”石头将当时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真是难为他们了,一直在那儿等着?”柳依依道。 “这边让孟思妍使离间计,那边还在拦截澹台铭的人,还真是一贯的作风啊。”孟奕轩道,“这个老太太,还是那般谁也不信,都这把年纪了,岁月也没能磨去她半点的多疑。” “少爷,她这一招如此狠毒,会不会影响澹台铭和咱们的合作?”溪草问出了柳依依最担心的问题。 “不会。”孟奕轩回答的很云淡风轻,“澹台铭手下的人都是刀口饮血的狠角色,老宅雇佣的杀手是不可能真的伤到他们的。况且,老宅的人也不是真冲着要他们的命去的,估计也就就是看着吓人的皮外伤罢了。” “这老宅的人来这一出是咱们没想到的,还是低估他们的狠辣了。”石头道。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的算无遗策呢?”孟奕轩道,“但我相信澹台铭,他是个聪明的人,他也知道该把账记在谁的头上。” “那孟思妍那边呢?”柳依依道,“咱们派去的人已经和她接触过了,老宅的人好像没把这些事告诉她。” “自然是不会的。”孟奕轩道,“秦舒婉想拿捏孟思妍,必然是要想办法好生的敲打她一下的。刚好,也给了咱们机会。看看孟思妍会怎么处理。” “希望她不会让我们失望。”柳依依道。 而被孟奕轩等人惦记的孟思妍,这会儿正在婉秋的陪同下走向饭厅。 远远的,就听见里面的传出的欢笑声。即使还没有走进去,孟思妍已经可以想象到里面是如何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了。 第78章 孟思妍进去时,桌上的饭已经吃了一半了。 秦舒婉,孟书乾夫妇,孟书坤夫妇都在。而小一辈中,只有她一个人。孟若雪和孟惜惜一个也不在,也是,这样的场合,作为大家闺秀培养的孟若雪和孟惜惜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呢?澹台铭也不至于重要到这个程度。 “七丫头来了啊,坐,就等你了。”孟书乾见孟思妍进来,笑着招呼道。 “思妍来迟了,还望各位长辈见谅。”孟思妍赶紧福身行礼。 “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做什么?”张琴站起来,走过去将孟思妍拉进来,“我们方才还在说你呢,怎么这么久还不来。瞧你今日这眉间的花钿,倒是格外的精致啊!” “这是我自己画的。”孟思妍顺着张琴的力道往里走。 “来,坐。”不知道张琴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孟思妍安排在了澹台铭的身边坐下。 “多谢大伯母。”孟思妍只能挨着澹台铭坐下。 “既然来迟了,就自罚一杯。”孟书坤道,“当是你跟澹台公子请罪了。” “二老爷言重了,倒是该我给孟七小姐赔罪才是。”澹台铭亲自拿起酒壶给孟思妍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孟七小姐,今日实在是抱歉,失约于您,还让您在酒楼等我那么久。这杯酒是我先干为敬,您随意就好。”说完便一饮而尽,而后翻转酒杯示意自己喝完了。 “澹台公子客气了。”孟思妍看着自己堪堪半杯的酒,心中浮现了一丝丝的感激,也跟着举起酒杯,将酒杯中的酒饮尽了。 “孟七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澹台铭夸赞道,“我观,孟七小姐还真有几分老夫人的模样了。” “澹台公子谬赞了,我哪里能和祖母比。”孟思妍赶紧摆手,澹台铭这话就太严重了,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不知道会被曲解成什么样子,“我连祖母的一个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孟家的儿女自然都是好样的。”秦舒婉却出言解围道,“既然是我的孙女,自然是该有几分我的样子的。” “老夫人是澹台铭见过最聪明的人,可惜竟如今才认识。若是能早认识些年,能早些得老夫人的指点,那我今日绝不是只有这般模样!”澹台铭马屁拍的真情实感。 “澹台公子真是个会说话的,哄我这个老太婆开心呢!”秦舒婉颇为受用,“孟家有澹台公子的加入,才是真的如虎添翼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承蒙老夫人看得起,我澹台铭一定为您效犬马之劳!”澹台铭说着又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完又是仰头干了。 “澹台公子真是好酒量啊!”孟书坤道,“我娘毕竟年纪大了,不宜多饮酒,这杯酒就由我替她老人家干了!”说完斟满酒杯喝了。 “二老爷海量啊!”澹台铭大笑道。 “方才说的,澹台公子暂时先就跟着咱们二房,把赏荷节过了。”赵柒巧道,“不知道澹台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吗?我们也好先安排着,不能怠慢了。” “二夫人客气了,我就是一介粗人,从前在外头跑商,风餐露宿的,如今能有瓦片遮头,就已经很满足了。”澹台铭道,“哪还要什么安排。” “澹台公子如今是要在蜀中安家的,身边带了那么多的人,自然和以前不同了。”赵柒巧道,“我想着你们和咱们这边的风俗人情必然是有不同的,提前准备着,也避免可以后生了误会。您说是,娘?”赵柒巧转而询问秦舒婉的意见。 “嗯,你说的有道理。”秦舒婉点点头,“澹台公子不用客气,想到什么就说。” “哎哟,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什么。”澹台铭挠挠头。 “这样,我看澹台公子也是第一次来蜀中,对这边也不了解,需要个人陪同。”秦舒婉道,“我安排个人给你可好?” “老夫人想的果然周到。”澹台铭道,“这确实是需要的,最好是能在孟家的生意上也能涉足的,这样我也能方便些。” “说的有理。”秦舒婉点点头。 孟思妍眼皮一跳,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秦舒婉的嘴里响起。 “七丫头,就由你陪着澹台公子!” “是,祖母。”孟思妍几乎是咬着牙答应的。自己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竟就这样被推出去陪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这些人还真没把自己当自家人啊! “娘英明啊!”孟书坤道,“七丫头也是和澹台公子接触过的,算是澹台公子在咱们孟家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七丫头刚好也是在接触金银首饰的生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澹台铭微微皱眉,“孟七小姐毕竟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和我接触太多,怕是不合适?” “澹台公子此言差矣!”赵柒巧道,“七丫头是在生意上有些天赋的,做生意的,哪有不抛头露面的?再说了, 澹台公子是正人君子的,难道还会对咱们七丫头做什么不轨之事吗?” “那必然是不会的。”澹台铭道,“那孟七小姐是什么意思?” “思妍听凭祖母的安排。”孟思妍知道赵柒巧这是故意在讽刺自己,敢插手她的生意,就要付出代价。自己现在和澹台铭搅和在一起,即使只是正经的生意上的接触,传出去只怕也会变了味。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自己的名声不知道得臭成什么样了。名声臭了的姑娘,哪还有什么正经人家会要?这是在断自己的后路啊! “那就由七丫头跟着澹台公子。”秦舒婉一锤定音,“澹台公子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你刚好也跟着开阔开阔眼界,多学学。” “是。”孟思妍倒了杯酒,主动敬澹台铭,“我先敬澹台公子一杯,以后的日子,还望您不吝赐教了。” “孟七小姐言重了。”澹台铭也倒了杯酒,跟孟思妍碰了一杯。 喝完了酒,又开始说生意上的安排,等到很晚方才散了。 孟思妍被赵柒巧撺掇着喝了不少的酒,离开时已经有些醉了,脑子里乱糟糟的,脚步踉跄。 婉秋小心的扶着孟思妍往回走。 孟思妍一把拂开婉秋的手:“你走开!” “七小姐,你喝醉了。”婉秋微微皱眉,又将孟思妍的手臂拉住,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握住孟思妍纤细的胳膊死死的箍住。 孟思妍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甩开,回头瞪着婉秋,眼睛里都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水雾。 婉秋皱着眉头看着孟思妍,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但孟思妍感觉不到婉秋松开的手,憋足了劲儿用力一甩,结果把自己甩了出去。 婉秋没反应过来,孟思妍就一整个摔出了栏杆去。 眼见人就要落地,婉秋急忙使出功夫,但还是没跟上孟思妍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将孟思妍搂进了怀里。 是澹台铭。 孟思妍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迷迷糊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澹台铭的脸,孟思妍嘟囔了一句:“讨厌你、、、”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小姐!”婉秋跳出去,站到澹台铭面前,见孟思妍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澹台公子。” “没事就好。”澹台铭将孟思妍交给婉秋,“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婉秋急忙将人接过来,跟澹台铭道谢。 “嗯。”澹台铭点点头就走了。 婉秋也赶紧扶着孟思妍回去。 澹台铭转身看着婉秋的背影,皱眉暗想,这个丫头居然会武功?她是谁的人? 刚才看她对孟思妍的态度,不像是普通的丫头,是秦舒婉的人吗?她为什么要安排个会武功的人跟着孟思妍? 第79章 夜里,孟奕轩从方柏处回来后,依旧没有休息,而是唤了柳依依一起看账本,检查了一下柳依依近日可有偷懒。 柳依依很珍惜难得的独处时间,窝在孟奕轩的身边,跟他说着话。 月上中天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谁?”柳依依皱眉,这个点了,连青荇都已经睡下了,谁会在这个点来。 “少夫人,是我。”澹台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澹台?”柳依依一愣,回头看向孟奕轩,后者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对着柳依依微微点头。 柳依依便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裹了一身寒气的澹台铭。 “叨扰了,少夫人。”澹台铭笑着说。 “进来。”柳依依明白孟奕轩这是一直在等他了。 “更深露重,喝杯热茶。”孟奕轩对在自己对面坐下的澹台铭道。 “那我就讨一杯了。”澹台铭自然是不会指使柳依依给自己倒茶的,自顾自的给自己取杯子倒了一杯茶。 “来时可有跟着尾巴?”孟奕轩问。 “没有。”澹台铭放下杯子,“老宅的人忙着安置我带来的人呢,我给了他们一些图纸,又安排了人去帮忙打造金饰。够他们忙一阵子了,今晚恐怕没时间管我了。” “很好。”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 “我听石头说,今日你们遇见了杀手,同行的人还有受伤的,可严重?”柳依依在孟奕轩身边坐下,“可需要方柏跟你去看看?” “少夫人费心了,是有几个受伤的,但都是皮外伤,并不重,且已经处置妥当了。”澹台铭对着柳依依感激的笑了笑。 “那便好。”柳依依点点头。 “多谢少夫人的挂怀了。”澹台铭道。 “同我说说句今日的事。”孟奕轩放下手里的账本,道,“你的,还有孟思妍的。” “好。”澹台铭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跟孟奕轩说了一遍。 “那孟思妍倒不是个笨的,反应挺快的。”孟奕轩道。 “确实是个不错的,秦舒婉特地将她留下,她也没有露怯自我暴露,还能保持理智挽回一程,很不错了。”澹台铭道,“只是老宅的人确实不像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竟就这样将她推给我。我都怀疑,若是我开口要人,她会不会今晚就出现在我床上。” “如果你开口要,那你今晚就没法来看我了。”孟奕轩言下之意就是肯定了澹台铭的猜测。 “啧啧啧!”澹台铭摇摇头,“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啊!” “她被派给你也好,你盯着她,她也盯着你。我倒是好奇了,她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她会想什么办法来策反你呢?”孟奕轩道,“如今已经这般模样了,她要如何继续我们的合作呢?” “我觉得,她应该会另择他法。”柳依依道,“澹台现在在她得认知里,已经是老宅的门客了,而且是背叛了咱们的人。孟思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这个险。所以,她会想其他的办法来弥补这个过错。” “依依说的有道理。”孟奕轩点点头。 “那少爷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澹台铭问。 “那间铺子老宅的人已经从咱们手里买走了?”孟奕轩问。 “嗯,是林姨亲自去办的。”柳依依道,“狠狠地抬了一下价,虽然比不得铺子本身的价值,但也算是不错的价格了。” “嗯,那铺子里都是按照计划安排好的?”孟奕轩道。 “嗯,已经安排好了。”柳依依道。 “安排了什么?”澹台铭问,“可是要给我的那间?” “嗯。”孟奕轩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安心住就是,不会伤害到你的人。我只是在为以后你的脱身做个准备罢了,毕竟你将来还是要在蜀中安身立命的。” “我相信少爷会安排妥当的。”澹台铭果真就不追问了,倒是真的很相信孟奕轩。 “既然你已经进入了老宅,那就先做点成绩出来。”孟奕轩道,“老宅的人历来多疑,即使你是他们想方设法拉拢的人,也未必就对你多信任。你必须在赏荷节之前先让他们看到你的能力,他们才会放心。” “他们确实是不信任我啊,今晚给我办了个接风洗尘宴,仿佛推心置腹一般的同我说了很多。但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假的即使我不了解他们,也能听出来有问题。”澹台铭道,“附和的我十分疲惫啊,还要装傻子,真是累极了。” “辛苦你了。”孟奕轩笑着说,“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呢。” “是啊,还好我也算是深谙此道了。虽然已经有些生疏了,但问题不大。”澹台铭道,“还请少爷放心,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我历来是很放心你的。”孟奕轩拍拍澹台铭的肩膀。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澹台铭问。 “你自己看着来就行,我相信你。”孟奕轩道,“记得多同我们联络就行,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好嘞。”澹台铭闻言十分开心,“那我可就要大闹老宅了。” “别太过分就好。”孟奕轩道,“记住,你以后还是要在蜀中立足的。” “少爷放心,我有分寸的。”澹台铭道,“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少爷和少夫人休息了,告辞!” “去。”孟奕轩道。 柳依依关上门,回到孟奕轩的身边:“这个澹台铭真的靠得住吗?”她想起澹台铭说要大闹一场时的眼神,总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你好像很不放心他?”孟奕轩拉着柳依依的手握在掌心里,“你从来不曾这样的质疑过我的决定。” “大概是因为我不曾见过澹台铭这样的人。”柳依依道,“我从离开江南,到蜀中。这一路走来,遇见的相处的,不曾有过这样的人。我总觉得,澹台铭像一头狼。那双眼睛里藏着浓厚的血腥,随时都会咬人一口。” “你这形容、、、、、、”孟奕轩笑着刮了刮柳依依的鼻子,“澹台铭瞧着的确是个亦正亦邪的人,骨子里也确实有极度阴狠的一面。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是绝对的圣人呢?我看中的是他身上那好的一面。依依,看人不能集中在某一面,尤其是还不太好的一面。这样,你以后很难找到可以用的人。” “我知道了。”柳依依点点头,“我会改的。” “慢慢来,人心这东西,只能是徐徐图之。”孟奕轩道,“夜深了,睡。咱们明天还要去挽回一下澹台铭呢。” “又要演一场大戏啊?”柳依依问。 “嗯。”孟奕轩道,“毕竟这是我藏起来的杀手锏,怎能轻易放弃?” “那明天我去。”柳依依道,“你去忙其他的。” “你?”孟奕轩想了一下,“也行,让方柏陪你去。” “好。”柳依依点点头。 “睡。”孟奕轩道。 两人便收拾了一番,睡下了。 而睡的正香的方柏,被一个冷战惊醒了。 怎么个事儿?夜里还冷起来了? 方柏裹紧毯子,继续睡了。 第80章 金玉满堂 柳依依收拾了一番,准备带着不情不愿的方柏出门,孟奕轩叫住了两人。 “今日你们不必去老宅了。” 孟奕轩道。 “怎么了?”柳依依问。 “方才澹台铭派人来传信,说他们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金玉满堂,你们直接去那儿就行了。”孟奕轩道。 “金玉满堂?”柳依依问。 “是二房孟书坤和赵柒巧娘家合伙开的,赵柒巧娘家本就是做金银首饰的。”孟奕轩解释道,“估摸着是要趁热打铁,你们不去老宅也好,去了估计也是吃个闭门羹的。” “好。”柳依依点点头。 “早点回来,也不必太过谦卑,日头毒。”孟奕轩叮嘱道,“方柏,照顾好少夫人。” “是。”方柏懒洋洋的说,“少爷真是心疼少夫人啊,一点都不心疼我。”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心疼的?”青荇道,“方大哥,你就该晒晒太阳,省得人家说你是小白脸。” “小丫头,你懂什么?”方柏敲了敲青荇的脑袋,“非得跟那个呆子一般晒的像黑煤炭才好?” “关林大哥什么事?”青荇道。 “我看你是喜欢这样的?”方柏笑道。 “方大哥!”青荇给自己羞了个大红脸,“你乱说什么!” “好了,走。”柳依依笑道,“别耽误正事。”说着就带着两人出门了。 上了马车,方柏也跟着坐了进来。 “方大哥,你怎么进来了?”青荇看着大咧咧坐下的方柏问。 “怎么,你们坐得,我就坐不得?”方柏道,“今儿特地挑了个大马车,我离你们俩远着呢。” “可是你、、、、、”青荇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方大哥就活该赶马车晒太阳啊?”方柏道,“我好歹也是外头人捧着千金都求不来的神医,你们怎么好天天的把我当苦力,风吹日晒的?” “好好好,方大哥是神医,本就该享受最好的待遇的。”柳依依笑道,“从前是我们不对。” “还是少夫人会说话。”方柏满意了,“少爷见天儿的拿我当驴使,我可不得抓紧每一个享受的时机吗?” “不过就是让你陪着出个门罢了,怎么就当驴了?”青荇道,“好没道理的话。” “你自己问问你家少夫人,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陪着出个门吗?”方柏双手枕在脑后,靠着马车壁,懒洋洋的回答。 “少夫人,他什么意思?”青荇问柳依依。 “嗯、、、、、、”柳依依尴尬一笑,她虽然不知道方柏和孟思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今日孟奕轩指明了说去金玉满堂,就知道这不仅仅是冲着澹台铭去的,孟思妍八成也在。 “少夫人,怎么不说话了?”方柏闭着眼睛笑问。 “那我倒是想问问了,方大哥和孟七小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柳依依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扳回一城。 “少夫人学坏了啊!”方柏 也不睁眼,仿佛料到了柳依依会这样说。 “承蒙方神医教导的好啊!”柳依依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青荇听的云里雾里的,“方大哥和孟思妍?” “嗯。”柳依依点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问问你方大哥呗。” “方大哥?”青荇闻言来了兴趣。 “别问,我不会说的。”方柏很坚决地拒绝了。 “方大哥!”青荇眼见着就要扑过去撒娇了。 “想不想知道你林大哥和澹台铭发生过什么?”方柏知道青荇难缠,立刻就引开话题。 “什么?”青荇一听和林诚相关,立刻就被引开了兴趣。 “那可就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了。”方柏满意的笑着说。 “快说快说!”青荇催促道。 柳依依也来了兴趣,她还不知道这事呢。 方柏便将那事好生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啊!”青荇点点头,“林大哥可真是个忠义的人!” “嗯?”方柏睁开了眼,“你这是打哪儿论的啊!” “难道不是吗?”青荇反问。 “这么个榆木疙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上的!”方柏无语道。 “反正林大哥就是好!”青荇哼道。 “小丫头,这会儿不害臊了?”方柏笑道。 “你管我!”青荇面上不显,耳朵尖儿却悄咪咪的红了。 “好了,到了。”柳依依放下窗帘,“下车。” “懒得跟你说!”青荇起身扶着柳依依下马车。 “呵呵。”方柏笑了两声,起身下了马车。 孟思妍一大早的就被澹台铭叫出了门,一起到了金玉满堂。 孟书坤和赵柒巧都没有出现。 虽然昨日在澹台铭的接风洗尘宴上说的很是热情,但这两人毕竟是掌事的人,不可能真的就跟着一个刚招进门的门客亦步亦趋。而孟思妍,就这样被推出来了。 “七小姐,这是昨晚连夜赶制出来,送来金玉满堂的。”张生福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孟七小姐将来要插手金玉满堂了,这会儿自然是毕恭毕敬的。 “如何?”孟思妍看着这些精致的金钗,确实和蜀中的手艺不一样,精细繁复,很是新颖。 “反响很好。”张生福道,“澹台公子今早命人送来了十支金钗,我便将那金钗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来问的人络绎不绝,很多夫人小姐都看中了。我也依澹台公子的吩咐,将这些金钗的配套花样给他们看了。一大半的人立刻就下定了一整套的,余下一小半的人,虽没有下定整套的,也单定了金钗。” “如此说来,竟是十分的畅销了?”孟思妍惊讶的问。 “这是自然的,澹台公子的工艺是蜀中不曾出现的新样式。”张生福道,“新鲜的花样总是最招人的,更何况是赏荷节在即,哪家的小姐不想大放光彩呢?” “下了如此多的订,咱们能按时完工交货吗?”孟思妍问。 “这个请孟七小姐放心,咱们家的工坊在整个蜀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从工人到手艺,都是足够的。”张生福看了身边的高大男人一眼,“而且,澹台公子也带了人来,虽然这些金钗看起来十分精细繁复,但都是有模具做基础的。” “孟七小姐放心,我那儿有现成的模具, 也有现成的熟手。”澹台铭将店里的首饰都看了一遍,心里有了个数方才开口道,“经过昨晚,我也对孟家的速度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我给张掌柜定了数量的,不会出现交不出货的情况。” “是这样吗?”孟思妍问张生福。 “回七小姐,澹台公子今早确实是派人来安排了的。”张生福回答。 “七小姐不相信我?”澹台铭饶有兴致的问。 “我只是担心澹台公子贵人事多,忘了。”孟思妍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人。他背叛了孟奕轩,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如今自己还被迫和他绑定了,能保持平静的和他说话已经是很努力的压制怒火了。 “那孟七小姐就多心了,我虽然瞧着五大三粗的,但我这人最是细心了,眼睛也是出了名的毒,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哟!”澹台铭压低声音说。 孟思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在酒楼里的事,这人难道发现了自己和孟奕轩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思妍定了定神问。 “嗯,就是、、、、、、明察秋毫的意思?”澹台铭道。 “明察秋毫不是这么用的。”孟思妍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傻还是装疯卖傻,索性转身想走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冲了进来,在张生福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张生福点点头,让那小厮下去了。 “七小姐,澹台公子,孟奕轩的夫人来了。”张生福道,“估计是冲着澹台公子来的。” “哦?”澹台铭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门口。 孟思妍也抬眼望去,落入眼中的,却是柳依依身后那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第81章 柳依依一眼就看见了澹台铭和孟思妍,澹台铭生的高大,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但孟思妍就不一样了,这是柳依依在中毒事件后第一次见她。 和当初上门求饶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穿的朴素,眉眼中都藏着怯懦。但现在的孟思妍,满头珠翠,身着绫罗绸缎,穿的戴的都是最时兴的好东西。 果真是人靠衣装啊,孟思妍这一打扮,倒不至于说脱胎换骨,但确实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这才几天的事?柳依依思索着,忽而又想到了自己,自己的成长速度是完全及不上孟思妍的。看样子,自己还需要努力了。 “少夫人啊。”澹台铭眼见大家都不说话,主动打破了宁静,“这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澹台公子久不归家,夫君担心,差我来寻一寻。”柳依依回过神。 “孟少爷竟然还记得我啊?”澹台铭嘲讽一笑,“怎么,你们那个石头没回去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是说了的。”柳依依朝着两人走过去。 “既然说了,那少夫人还跟我装什么傻呢?”澹台铭道。 “澹台公子和我夫君是有协议在先的,我以为,咱们都是讲诚信的人。”柳依依站在孟思妍的身前,“好久不见,孟七小姐。” “好久不见,少夫人。”孟思妍微微颔首,余光中仍能看到方柏白色的衣袖。 “我与孟少爷是有约定在先,我也是敬重孟少爷的为人,举家迁来蜀中。孟少爷也跟我保证过,我们来蜀中会过的很好。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澹台铭道,“我事先交给孟少爷的样式在蜀中泛滥,无数粗制滥造的仿制品现于大街小巷之中。而且,我们来蜀中时遇见山贼伏击,竟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如果不是遇见了大老爷和二老爷,我们如今是怎么个光景还不知道呢,少夫人,如果是您,您当如何?” “遇见山贼的事,确实是意料之外,但这个样式泛滥之事并不是我们泄露的。”柳依依皱眉道,“我们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有或者没有重要吗?”澹台铭道,“即使不是你们有意泄露的,但你们连自己手里的东西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得住我和我的人。我来蜀中背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我手下那么多人的生计,良禽择木而栖,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就是你背弃旧主的理由?”方柏见柳依依说不出话,便接上,“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们定罪了?” “方神医,我是生意人,自然是谁能给我带来好处我就偏向谁。”澹台铭道,“我不是官府,也不关心所谓的真相如何,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也只关注我能拿到手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柳依依问。 “相信你们什么?”澹台铭问,“相信你们没有把我给的样式卖出去?还是相信你们能保得住我们?少夫人,您是孟少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同我一样,是初来乍到的,您真的了解孟奕轩吗?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一切就是真的呢?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不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呢?” 孟思妍本来在沉默,她不打算参与这场对话,但听到澹台铭这么一说,脑中突然那就是咯噔一声,这是自己对付澹台铭的。他发现了什么吗? “澹台公子,我还在这儿呢,当着我的面,对我们少夫人使离间计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方柏上前一步,将柳依依半挡在身后。 “方神医很是维护少夫人啊?”澹台铭玩味的说。 “我还是分得清谁是自己的主子的。”方柏道,“做不出背主的事。” “他孟奕轩就是我的主子了吗?”澹台铭道,“他恐怕还不配?” “澹台铭,我们以礼相待,并不曾恶言相向,你不要太过分了!”柳依依半张脸隐没在方柏的身后,压低声音说。 “哟,少夫人生气了?”澹台铭冷笑道,“我是个粗人,言语粗鄙也是正常的。他孟奕轩自己不敢来,派个女人来应付我,是因为心有愧疚还是本就是个孬种?” “澹台铭!”柳依依闻言手动了动,长长的袖子盖住的手就要穿过方柏的衣袖伸出来,被方柏一把抓住。 “依依,冷静。”方柏握住柳依依的手腕,将她的手按了下去。那里面藏着一把袖箭,是他送给柳依依防身的。 “少夫人好大的脾气,被我说中了?”澹台铭邪邪一笑,眉角眼梢都是满满的邪恶,仿佛一只露着獠牙的恶狼。 “澹台铭,你以为老宅的就是什么好人吗?”柳依依的手依旧被方柏拽着,脱不开。 “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少夫人可以理解我我们是蛇鼠一窝。”澹台铭道,“对?孟七小姐。” “啊?”孟思妍一愣,她得目光还停留在方柏握着柳依依手腕的手上,她记得这双白净的手是如何的温暖,但如今这双手落在别人的手上。 “看样子咱们孟七小姐走神了啊?”澹台铭道,“在想什么?” “你们别吵了,都是一家人。”孟思妍快速的整理心绪,“何至于此。” “我们可不敢和你们一家人!”青荇牙尖嘴利的说。 “你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插嘴?”澹台铭道,“我们和你们这般没规矩的自然不是一家人。” “少夫人,金玉满堂是开门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如果您是来买东西的,我们自然是欢迎的。但如果您是来找麻烦的,还请移步。”孟思妍终于理清了脑中的思绪,“这满堂都是客,你们以后也是要做生意的,若是被别人看出点什么来,恐怕也不好?” “、、、、、、”柳依依看着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朝这边看,默默地放下了手。 “说得对,都是生意人。”方柏见柳依依的手软了下去,方才松开,“澹台公子是铁了心的要留在老宅了吗?” “方神医是耳朵不好吗?”澹台铭道,“良禽择木而栖啊!” “是啊,但澹台公子怎么就确定你现在选的不是一根朽木呢?”柳依依道。 “不管是不是朽木,我至少不会选择一根孱弱的枝条。”澹台铭道,“你们走,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少夫人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我也不愿同你恶语相向。回去告诉孟奕轩,已经泄露出去的东西我就不找他的麻烦了,算是全了曾经合作一场的情分了。以后,咱们各行其道。” “好。”柳依依也干脆的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孟七小姐,澹台铭是什么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他能背叛我们,自然也会有背叛你们的一天,记得当心点。”方柏对孟思妍道。 “这个就不劳方神医费心了。”澹台铭道,“我澹台铭不会背叛银子的。” “是吗?”方柏笑了,“那咱们拭目以待了。” “走。”柳依依对孟思妍道,“告辞。” “慢走不送。”孟思妍只能微微福身,目送柳依依等人远去。 “真是晦气!”澹台铭皱眉道,“走,回去了!” “澹台公子,咱们去看看给你置办的铺子。”孟思妍叫住澹台铭。 “嗯?”澹台铭一愣。 “当初孟奕轩给你承诺的铺子,我们也会给的。”孟思妍道,“现在应该已经大致的布置好了,去看看。” “好。”澹台铭道,“那就去看看。” 第82章 回去的马车上,方柏问柳依依:“你刚才是想对澹台铭动手吗?” “嗯。”柳依依没有否认,干脆直接的承认了。 “为什么?”方柏问。 “因为他对孟大哥那样说话!”柳依依道。 “少夫人,你知道的,咱们是在演戏。”方柏叹了口气,“澹台铭是咱们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听不得那些话。”柳依依倒是格外的敞亮,“况且, 你不是拦住我了吗?” “那下次我不在呢?”方柏道,“咱们先不说澹台铭和咱们的关系,少夫人,就你这几下三脚猫一般的功夫,你怎么敢的啊?” “那个距离 ,只要我动手够快,出其不意,是可以要了对方的命的。”柳依依认真的说,“这是你说的,而且我也估算过了,当时如果我真的动手,澹台铭是反应不过来的。” “那你真的会动手吗?”方柏问。 “我知道那样不对。”柳依依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我知道那样不对,但我还是会动手。 “少夫人,我给你袖箭,教你用,不是让你去伤害别人的吗,这是给你关键时候保命的。”方柏无奈的说。 “该出手时就出手,一昧的防备只会让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柳依依道。 “你不要听南姐胡说八道。”方柏扶额,“南姐的理论不是万能的,也不能适用于所有的场景。她武功高强,背后又有整个蜀中唐门做后盾,她自然是可以嚣张的。但咱们不一样,咱们目前还没有嚣张的资本,需得夹着尾巴做人。” “那我学武有什么用?”柳依依问。 “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如果是为了杀人伤人练武,那个是专业的杀手。即使是武林中人,也没有哪个门派说自家的武功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方柏耐心的说,“我知道少夫人是初次接触这些东西,学有所成便急于运用。但能伤人的东西不是你学的算账经营,可以随时运用。保命的手段,是最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懂吗?” “嗯、、、、、、”柳依依沉吟了一会儿,“我虽然不是很能赞同你的想法,但我会试着接受的。” “那少夫人是什么想法?”方柏问。 “我觉得,既然我学会了,我有能力,我就应该让别人知道我足够的强大。”柳依依道。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不是这么个事。”方柏道,“少夫人你想想,哪个真正的上位者是走到哪里都大张旗鼓的?俗话说,财不露白,真正的有能者,都是滴水不漏的。你想想少爷,他是那种高调的人吗?” “好像不是?”柳依依回想了一下。 “对啊,少爷很厉害,但少爷也很低调。”方柏循循善诱,“我知道少夫人是在看到蜀中复杂的形势后,有些急于求成了,但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轨迹。” “、、、、、、”柳依依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方柏一眼看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咱们现在去给澹台铭准备的铺子那儿等着。”方柏知道柳依依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逼着她表态,转移了话题。 “去那儿干嘛?”柳依依问。 “等人啊。”方柏道。 “等谁?”青荇问,“澹台铭吗?他身边跟着孟思妍的,恐怕不好跟咱们会面?” “谁说等澹台铭的?”方柏道,“咱们等的是孟思妍。” “等孟思妍?”青荇看了一眼柳依依,“少夫人?” “嗯。”柳依依点点头,将方才通方柏的对话暂时抛诸脑后,“孟思妍难得有跟咱们见面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咱们去那里等着。” “好。”青荇点点头。 而另一边,孟思妍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发。确保柳依依和方柏可以先去那边,并且准备好。 今天出门,澹台铭只让她一个人跟着,刚好将婉秋甩了,这是绝佳的机会。孟思妍在心里祈祷着方柏可以明白自己的想法,今天一定要想办法见面。 “七小姐在想什么?”澹台铭见孟思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故意问道,“从刚才见到柳依依他们起,你就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边的铺子是否布置好了。”孟思妍随便扯了个话头,将自己圆回去。 “孟奕轩从前跟我说过那个地方,也给我看过那个铺子的图纸,很大一个啊,可以容得下我手下的人一起住在里面了。”澹台铭道。 “那可不行。”孟思妍道,“祖母吩咐过,不能委屈了澹台公子,那个铺子的确不小,但要住那么多人还是有些拥挤的。所以,额外的在咱们宅子附近给你准备了一个三进的小宅子,供你和你手下的人住。至于铺子里,做几个临时安歇的房间,供伙计夜里休息,或临时睡一下就行了。” “我记得那里挺大的,会不会太浪费了啊?”澹台铭心中暗骂老狐狸,这是把自己的人当做人质扣押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了。 “不会浪费的,澹台公子初来乍到,对咱们孟家的实力并不清楚。咱们的生意一旦做起来,到时候那些空着的房间都可以用来做仓库还不一定够。” “孟家竟然如此财大气粗啊!”澹台铭感叹道,“我做的可是金银首饰生意!” “这是自然的,孟家的底蕴比你想的要深。”孟思妍道,“其实我也是初初参与,了解并不十分透彻。等澹台公子日后亲自看看,便知道了。” “看样子我可是傍上了一棵大树了啊!”澹台铭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了,咱们到了。”孟思妍见马车停了下来,便对澹台铭道,“下车,澹台公子。” “好。”澹台铭点点头。 两人便一同下车。 位于道路中心的铺子已经大致的清理过一下了,其实铺子本身并不陈旧,三层楼高,虽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但也能看得出是有及时修补过的。老宅的人将这铺子里里外外的打扫过一番,又换了新的盆栽挂饰,乍一看,还颇有些新意在里头。只是门口的牌匾是空白的。 “怎么没有名字?”澹台铭问。 “这是祖母特地吩咐过要留着的,这以后是你的地盘,自然是有你取名字的。”孟思妍道,“进去看看,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或者缺少的东西,我也好安排人及时采买。” “嗯,那我可得好生的看一下了。”澹台铭抬脚往里走。 里面是不少老宅安排的人在收拾,见孟思妍和澹台铭来了,主事的赶紧上前来问好。 “小的李轩,见过七小姐,澹台公子。”主事的是个颇为年轻的汉子。 “嗯。”孟思妍点点头,“澹台公子与咱们这边的风俗略有不同,你跟着澹台公子好生的转一转。记下澹台公子的要求,需要改的,需要买的,一一照做。” “是,小的一定按照澹台公子的喜好,安排的妥妥的。”李轩答应的很爽快。 “此处灰尘多,孟七小姐就不跟着我到处转了。”澹台铭见这屋里上上下下的都是忙活的人,对孟思妍道,“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您自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会儿。” “好。”孟思妍正愁找不到借口开溜,澹台铭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就去那边的茶馆里坐着,若是有什么,派人来寻我就行。”又对李轩叮嘱道:“好生伺候澹台公子,自有你的好处。” “小的遵命!”李轩初见澹台铭如此高大,又生了一副异邦人的面容,本是有些害怕他不好伺候的。但见澹台铭如此体贴女子,心里便放心了几分,“澹台公子,请。” “好。”澹台铭点点头,跟着李轩走了。他当然知道孟思妍这会儿在想什么,想必这会人方柏和柳依依已经在对面的茶馆里等着了?既然她着急去,自己就助她一臂之力。 第83章 孟思妍将那些企图跟着自己的人都留在了铺子里,自己走了出来。 门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一时间孟思妍也不知道该去哪。她虽然嘴上说要去对面的茶馆,但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见到方柏和柳依依。 就在孟思妍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颗石头打中了她的肩膀。 孟思妍被惊的一颤,猛地转身朝着石头袭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户上,露着一片白色的袖子。孟思妍心里一喜,自己这是赌对了。 孟思妍急忙朝着茶馆过去,上了二楼。 孟思妍选择了方柏隔壁的雅间,吩咐小二泡了壶龙井,便安静的坐下了。 小二的动作很快,不多时,龙井就送了上来。孟思妍将小二打发了,只说自己想静静。那小二也是懂事的人,自己便走了。 孟思妍听见小二下楼的脚步声消失了,便赶紧起身,准备去隔壁。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是我。”方柏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思妍心下一喜,赶紧开门。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方柏,而是柳依依那张漂亮的脸。方柏抱着手臂站在柳依依的背后,青荇被安排在了前头守着,预备有人来了,就赶紧打暗号。 “进来。”孟思妍道。 柳依依和方柏闪身进去,孟思妍关上了房门。 “喝茶吗?”孟思妍问。 “不喝,免得留下痕迹。”方柏替柳依依回答。 孟思妍闻言眼中一暗。 “少夫人,请坐。”孟思妍整理了一下表情。 “怎么不叫我嫂嫂或者姐姐了?”柳依依坐下问。 “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没有必要如此虚与委蛇。”孟思妍在柳依依的对面坐下,然后看着方柏很自然的坐在了柳依依的身边。 “既然知道是合作关系,那澹台铭是怎么回事?”柳依依率先发难。 “这事是意外。”孟思妍知道肯定是要问这事的,心里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只是不知道柳依依他们对此事了解了多少。 “我看城外的事不是意外?”柳依依道,“蜀中在章大人的治理下向来是平安无事的,怎么就青天白日的冒出了劫匪了呢?” “这事是老夫人的手笔。”孟思妍见柳依依这样问,立刻明白了她对老宅内发生的事并不知晓,她更加不会知道自己在背后设的离间计,“我也并不知情,我只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安排去做澹台铭的说客。我在酒楼里得到你们的消息后, 也第一时间想办法将澹台铭放出去了,给你们创造了接触他的时间的。” “这倒是。”柳依依点点头,虽然孟奕轩并没有在老宅安排眼线,但根据澹台铭身边发生的一切,也可以大致的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柳依依知道孟思妍此时在半真半假的说话,但也没有揭穿。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澹台铭居然真的叛变了。”孟思妍见柳依依如此回答,便进一步的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我以为那件铺子就是你们给我送的功劳。” “我们给你准备的是其他的,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澹台铭这件事。”柳依依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如今怎么办?”孟思妍问。 “不知道,我今日出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挽回澹台铭的。”柳依依道,“这个澹台铭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此人心机深沉,且十分的细心,眼睛很是毒辣。夫君让我转告你,千万要小心,别被这人抓住了把柄。他不担心孟家其他的人发现你,只担心澹台铭。” “他有这么厉害?”孟思妍皱眉问。 “嗯,此人自小就混迹商队,人鬼都做过,极善揣度人性,头脑又十分聪明。”柳依依道,“我还不曾见夫君如此评价过谁,你千万当心。” “没了澹台铭,你们要如何度过赏荷节?”孟思妍问,“你们在蜀中本就没什么根基,如今澹台铭又叛变了,给老宅的人带来了一大笔的助力。你们该如何生存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柳依依叹口气,“夫君说先看看能不能挽回澹台铭,如果不能,再另做打算。” “看样子你们也没办法了吗?”孟思妍微微蹙眉。 “如果我们没办法了,你打算如何?”方柏问孟思妍,“如今你算是在老宅占了一席之地了,只要秦舒婉不放弃你,你抓紧跟着澹台铭,以后自然是有一个好出路的。” “我不会和澹台铭有什么的。”孟思妍解释道。 “你和谁有什么和我没有关系。”方柏道,“我在问你,如今我们是全无优势了,老宅则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你要怎么选择?” “对啊,良禽择木而栖。”柳依依道,“你会怎么选择呢?” “、、、、、、”孟思妍沉默。 “现在你和我们的联系并不深,我们甚至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和我们有关系,如果你想脱身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柳依依道,“你当如何呢?” “我、、、、、、”孟思妍当然知道柳依依说的就是真的,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即使现在柳依依嚷出声,让所有人发现他们在一处,自己也可以推说是柳依依想拉拢自己。但,自己真的要选择老宅吗?选择那个自己用尽力气都跑不掉的地方?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想清楚哟。”方柏道,“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猜,澹台铭应该快结束了。” “我、、、、、、”孟思妍紧紧的握拳,指甲陷入肉里,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嗯?”柳依依看着孟思妍。 “我不会放弃和你们的合作的。”孟思妍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逃出老宅,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好处就忘记了初心。自己虽然现在看似在老宅获得了地位,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如果自己真的在老宅有地位的话,自己就不会被推出来和澹台铭在一处了。自己自始至终,都是被利用的那个。 “真的?”柳依依一愣,转头和方柏对视了一眼。 “真的!”孟思妍肯定的说。 “即使我们现在前途迷茫?”柳依依问。 “路是自己闯出来的。”孟思妍道,“当年轩哥哥一个稚子,都能寻得一条活路,现在为什么不可以。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好。”柳依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咱们就可以一同努力了。” “那在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孟思妍问。 “ 你这样做。”柳依依压低声音,对着孟思妍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通。 “原来如此。”孟思妍点点头,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东西,“那咱们以后就这样联络吗?” “嗯,以后就由方柏同你联络。”柳依依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把方柏推了出去,这么大个人了,不能白摆着看呐! “嗯。”孟思妍抬眸看了看方柏,而后又低下头。 “好了,咱们散了,待久了容易被发现。”柳依依道。 “好。”孟思妍站起来,“我先过去,你们稍后再走。” “好。”柳依依点点头,“记住我说的话。” “嗯。”孟思妍打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茶馆,孟思妍心里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是通过了考验了,连后路都想好了怎么办的人,怎么可能对现在的的情况无能为力?幸亏自己没有糊涂,否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就在这时,澹台铭也从对面出来了。 “孟七小姐居然出来了?”澹台铭一愣,“我还说去讨口茶吃呢。” “那茶没什么滋味,比不得咱们自家的茶。”孟思妍朝着澹台铭走过去,“澹台公子若想吃茶,咱们回去吃。” “也好,里面我也看完了,需要采购的已经同李轩说了,需要改进的也说了。”澹台铭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越发毒了,走,回去了。” “那采买的清单可列好了?”孟思妍问追出来的李轩。 “回七小姐,已经列好了。”李轩恭敬的奉上一张纸,“请过目。” “我就不看了,你照着买便是。”孟思妍不打算碰采买的事,这个太容易被人做手脚了,自己现在不宜沾染太多的事。 “是,小的一定按照澹台公子的要求准备。”李轩见这采买的肥差落到了自己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将孟思妍和澹台铭送走了。 “咱们回去。”孟思妍说着就带着澹台铭走了。 等他们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柳依依和方柏才从那茶馆里出来,一同回去了。 第84章 回到家,孟奕轩已经在家了,正和林南乔坐着说话。 “南姐?”柳依依看见林南乔一愣,毕竟这几日林南乔一直在忙,除去吃饭的时候,鲜少有能坐下来一起说话的时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嗯,该忙的已经忙完了。”林南乔笑着对柳依依说,“过来坐,依依。” 孟奕轩问:“可见过孟思妍了?” “嗯,见过了。”柳依依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嗯。不错。”孟奕轩这也不知道是在说柳依依还是孟思妍。 “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柳依依也没有追问孟奕轩到底是在说谁。 “该放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咱们接下来就是要关起门来准备自己的事了。”孟奕轩道,“对了,林叔他们今日就要回来了,估摸着是傍晚时分的事。” “这么快?”柳依依一愣。 “嗯,林叔他们知道了赏荷节的事,快马加鞭的赶了几日。”孟奕轩道。 “芸娘和秦秀秀也到了,那咱们这次筹码是不是又增加了?”柳依依想起那神奇的异色双面绣。 “我和南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孟奕轩道,“这次咱们放出去的风声里,也有关于异色双面绣的。但芸娘母女的身份特殊,当初在江南时,我们是承诺过的,不能随便泄露她们的身世。” “可是寻找芸娘母女的初衷就是为了异色双面绣啊,总不能一直将她们藏着?”柳依依问。 “是这么个理。”孟奕轩道,“当初没有料到赏荷节能闹的这么大,毕竟一开始也就是个名头比较大的集市罢了。当时想的是在赏荷节上悄悄的将异色双面绣放出来,再慢慢的渗透,逐渐让现世的绣品变的精致,到时候也可以说是手下的绣娘自己慢慢研究精进的。有那么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即便是追查起来,有一开始的拙劣品作为铺垫,也能说的过去。” “但如今赏荷节闹的太大了,还有官府的插手,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咱们谁也担不起啊!”林南乔历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也面露难色。 “所以咱们现在就算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了?”柳依依道。 “算是。”孟奕轩倒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总是云淡风轻的。 柳依依看着孟奕轩冷静的样子,也觉得心安起来。她总觉得,只要孟奕轩在,天就塌不了。 “那咱们怎么办?”林南乔问,“总不能真的把芸娘母女推出去?等赏荷节一过,老宅的人回过味来,知道被咱们摆了一道,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突然冒出来的异色双面绣就是最大的把柄,他们一定会揪住不放的。虽说普通人认不出来,但官府的人能认出来。到时候再一查,就完蛋了。” “依依你说呢?”孟奕轩问柳依依。 “我?”柳依依一愣,她没想到孟奕轩会把这么棘手的问题抛给她。 “嗯,你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孟奕轩的话让林南乔也将目光放到了柳依依的身上。 “我、、、、、、我不知道。”柳依依看了看孟奕轩,不敢开口。 “没关系,依依,你尽管说。”林南乔看出了柳依依的紧张,安慰道,“我们现在都还没办法呢,一起想,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那、、、我是这样觉得的。”柳依依犹豫了一下道,“异色双面绣是迟早要现世的,虽然这刺绣是很神奇珍贵,但毕竟只是一种刺绣技艺。最开始也是绣娘们摸索着创造出来的,前人既然能想出来,那后人必然也能想出来。现在的问题是异色双面绣早就成了贡品,普通百姓是很难见到的。所以突然现世,就显得很突兀了。那假如和异色双面绣一起现世的,还有其他的平常见不到的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再搜罗出一堆其他的难见的东西?”林南乔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毕竟藏起一串铜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进一箱铜钱里,只要异色双面绣布那么显眼,就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这个想法是可以的。”林南乔道,“但实际上不太行得通啊,咱们要去哪里找那么多稀缺的工艺,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嗯、、、、、、”柳依依见自己的想法被否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己这个想法确实不现实。 “轩儿,你说呢?”林南乔问孟奕轩。 “既然藏不起来,那就大大方方的现世。”孟奕轩道。 “什么?”林南乔一愣,“你这样,对芸娘母女不公平。”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奕轩道,“既然咱们这个异色双面绣是迟早要现世的,那咱们就来个假作真时真亦假。” “啊?”林南乔不明白了,“轩儿你在说什么?” “孟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先放出一批假的异色双面绣?”柳依依却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孟奕轩的意思。 “对。”孟奕轩道,“异色双面绣就像依依说的那样,就是一种刺绣手法罢了,虽说珍贵难得,但也是人创造出来的。自从异色双面绣成了贡品,刺绣手法就被垄断了。但民间其实一直有很多人宣称自己研究出来了,但最后都证明了并不是。那咱们就先放出一批假的,间或的夹杂一两张最接近真品的。芸娘母女不能一开始就是真的会异色双面绣,但她们可以是被别人发现了是很有天赋的人,然后再在事后经过咱们的精心培养,变成真的会的人。” “对啊!”林南乔一拍大腿,“人都是会成长的啊!如果她们是别人看着成长起来的,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为了保险起见,芸娘的手艺暂时就不要现世了,只让秦秀秀一个人出来。”孟奕轩道,“从明天开始就放绣品出去,好坏间或的放。务必闹大一点,让官府的人都知道。然后派人出来查验,只要官府的笃定秦秀秀的绣品是假的。那即使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了。” “轩儿你真聪明!”林南乔开心的说,“那我立刻就着人准备,命咱们的人先备一批。至于芸娘母女绣的先保存着,以后再放出去。” “好,辛苦南姐了。”孟奕轩微笑着说。 “这有什么,都是些不动脑子的事罢了。”林南乔站起来,“果然,动脑子的事还是得你来。” “那咱们谁去接林叔?”孟奕轩问。 “我去,我带菲菲去。”林南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张猛也回来了,也该让人家夫妻俩见见面了。” “去。”孟奕轩道。 等林南乔走了,柳依依才道:“孟大哥你真聪明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再给你点时间你也能想出来的。”孟奕轩道,“你其实也已经摸到点门道了,只是缺少点时间罢了。” “嗯!”柳依依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争取下次能给出完美的答案。” “好,我相信你。”孟奕轩笑着刮刮柳依依鼻子,他很满意现在柳依依的样子,不像以前那般的自卑多疑,只要有一点没做好就自责,自我怀疑。 “咱们有章大人做助力,只要他点头肯定了异色双面绣是假的,那就没有问题了。”柳依依道,“咱们的法子是万无一失的。” “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跟章大人说实话,还是先瞒着。”孟奕轩问道,“你觉得呢?” “瞒着。”柳依依回答的很干脆,“咱们不能拿芸娘母女冒险,况且,咱们也并不知道章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听你的,就先瞒着。”孟奕轩宠溺的说。 第85章 林南乔带着人早早的出门了,林菲菲还特地好生的打扮了一番,被石头追着调侃了一路。但林菲菲毕竟年长很多,心性稳定,自然不是石头几句话可以撼动的,反而让石头自讨了个没趣,最后悻悻的跟着孟奕轩走了。林诚自请跟着林南乔去接人,他许久不见自家的义父了,也是思念的紧。 柳依依按照林南乔出门前的吩咐,在家里好生的操持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等着给众人接风洗尘。 柳依依在方柏的院子里待到天黑,直到孟奕轩在外头忙完了回来,去方柏的院子里将今日的推拿做了,三人才出来。 而此时,林南乔也带着一大队人马踏月而归。 孟奕轩坐在轮椅上迎接众人。 林鹏飞风尘仆仆,满脸疲倦,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见到孟奕轩赶紧上来行礼。 众人在门口一番寒暄后,又赶紧进屋。 柳依依安排人接了商队的人,将货物都安置了,商队的人也好生安排了,一切略过不提。 饭桌上,大家也将最近发生的事做了个简单的讲述,让所有人对此时的状况有个大致的了解。 至于芸娘和秦秀秀,孟奕轩也将自己的打算同她们说了。 母女二人这一路走来,也遇见了很多的事,同林鹏飞相处的很好,自然知道孟奕轩不是什么坏人。如今算是危机四伏的境况,孟奕轩仍记得对她们的承诺,芸娘母女自然是无有不从的。 酒足饭饱之后,考虑着商队的人走了这么些日子,一路奔波劳碌,林南乔便让众人先回去休息,旁的事等明日起来再说。 柳依依本欲跟着孟奕轩回去的,但秦秀秀主动找到了她。 “少夫人,可以耽误您一会儿吗?”秦秀秀细声细气的同柳依依道。 “可以啊。”柳依依在征求了孟奕轩的同意后,同秦秀秀走了。 “怎么了?”柳依依将秦秀秀带到了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就是想同少夫人说说话。”秦秀秀道。 “你们走了这么久,不累吗?”柳依依看出了秦秀秀的不安,这是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对自己未来前途未卜的担忧。 “不累,林掌柜对我们母女很好。”秦秀秀道,“我们一路上都很轻松自由,我和娘亲绣了方帕子给您。”秦秀秀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折起来的粉色帕子,然后小心的打开,里面躺着一张上好的白色丝帕。 秦秀秀小心的拎起丝帕展开,在月光下都能看见上面的光泽如同流水一般。帕子上绣的是一幅空谷幽兰图,秦秀秀翻转丝帕,柳依依看见另一边赫然是一幅蝶舞翩迁图。 “好漂亮!”柳依依接过丝帕,仔细的端详。那两只蝴蝶栩栩如生,仿佛要从帕子上飞出来一般。明明是那么薄的一张帕子,竟真的就绣出了不同的两幅画,毫无痕迹。这是柳依依第一次见如此神奇的绣品,爱不释手。 “路途颠簸,只能绣成这样了,虽说粗劣了一些,还望少夫人笑纳。”秦秀秀见柳依依的喜爱不似作假,方才安心了许多。 “就这样还是粗劣的?”柳依依惊呆了,“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孟大哥仅仅只是看到了一张帕子,就要千里迢迢去追寻你们了。这等绝佳,当得起啊!” “少夫人谬赞了。”秦秀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我都不敢想象,你若是好生的绣,成品该是怎样的巧夺天工。”柳依依看着那方帕子,“不过,这方帕子有点子大啊?” “少夫人可以用来做扇面。”秦秀秀赶紧说。 “这么好的东西用来做扇面会不会太可惜了?”柳依依问。 “这张帕子不管是做帕子还是做扇面,都是要裁的。如今天热,本身也是想的做扇面的。”秦秀秀道,“这张帕子绣工并不是顶级的,若是做帕子,怕是有些粗糙了。” “粗糙?”柳依依摸了摸图案,只觉得触手温润细腻,哪里就粗糙了呢?但她可不能再继续说了,要不自己这个少夫人就容易失去威信了,显得格外的没有见识。 “嗯。”秦秀秀道,“等日后,我再同娘亲给少夫人好生的绣许多许多的帕子。” “好,那我就等着了。”柳依依笑着说,“那你特地将我叫过来是为何啊?” “嗯、、、、、、”秦秀秀抿了抿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有些担忧我和娘亲的处境。” “你是怕我们将你们的身份泄露出去?”柳依依问。 “嗯。”秦秀秀点点头。 “不会的。”柳依依道,“孟大哥方才也将法子说了,我们历来是说到做到的。你不必担心,我们自会保你们平安的。” “少爷少夫人心慈,但我和娘亲毕竟是初来乍到,又是外乡人,连个依靠也没有,自然是有些担忧的。”秦秀秀道,“女子都是身若浮萍的,人海沉浮,若没个可以倚仗的,便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怎么会呢?”柳依依安抚道,“我不也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吗?我也并不比你多来多少时日,现在不一样好好的吗?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是你们落脚的地方。” “可是少夫人,你有少爷。”秦秀秀道,“我只有和我相依为命的老母亲一人,若是我也同少夫人也一般,有个依靠,就好了。”说完秦秀秀低下了头,似乎是害羞一般不敢再看柳依依。 柳依依心头浮上了一丝的异样,这个秦秀秀是话里有话啊! 但柳依依并不打算在此时接她的茬,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先稳住她才行。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靠男子才能存活?”柳依依重新绽开笑颜,“你看,就凭你和你娘亲的手艺,若不是因为身份受限,现在不知道多富贵。你放心,如今夫君已经帮你们想到了办法,只不过需要点时间。等风头一过,你的手艺名正言顺之时,你便是成了蜀中鼎鼎有名的绣娘了。到时候哪里还需要什么依靠,你反而成了别人的依靠了。” “真的吗?”秦秀秀闻言抬头看着柳依依。 “自然啊,我还能骗你不成?”柳依依看着秦秀秀干净的眼睛说。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绣,少夫人您早点回去休息!”秦秀秀说完就起身,匆忙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柳依依坐在凉亭里看着秦秀秀的背影,脸上的笑逐渐的冷下来。 这个秦秀秀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咱们得少夫人要遇到麻烦了啊?”方柏贱兮兮的声音响起。 “偷听可非君子所为啊!”柳依依偏头看着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方柏问,“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们早。”方柏走过来道,“我夜里多喝了几杯,想着过来醒醒酒,结果就听见你们的谈话了。我本来想走的,但又怕弄出声响,惊扰了你们,索性就待着了。谁知,竟还听了个趣事儿。” “你觉得秦秀秀是什么意思?”柳依依单刀直入的问。 “女儿家大了,春心萌动,或者只是想找个依靠。不管是为什么,但她好像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方柏道,“咱们少爷的魅力可真不小啊!即便现在是个瘸子,还是不缺姑娘往他身上扑啊 !” “闭嘴!”柳依依面色一黑。 “我闭嘴有用吗?”方柏笑道,“少夫人,您这个少夫人当的太慈悲了。随随便便一个绣娘,就敢拿着个粗劣的帕子来,想争个姨娘当当。” “我还真是太小看她了。”柳依依拿起那方帕子,仔细端详着道,“不单单是手巧,这心思也巧得很啊!”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方柏饶有兴致的问。 “如今正是要用她得时候,不能轻举妄动。”柳依依使劲的攥着那帕子,仿佛自己手里攥着的是一个人一般。 “是啊,可是,如果她也这样想,行事时便有恃无恐怎么办?”方柏抱着手臂,长长的袖子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动了一下,“我看这姑娘模样也生的不错,胆子也不小。若是好生培养,没准儿还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那你娶了她?”柳依依咬牙切齿的说。 “我可不喜欢这样的。”方柏道,“不过少夫人,咱们少爷历来爱才。若是这个姑娘趁着赏荷节的机会,和咱们少爷朝夕相处着。凭着她的容貌手艺,脑子再聪明点。难保不会真成了呢?” “、、、、、、”柳依依死死的瞪了方柏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方柏没有追过去,而是站在凉亭里看着柳依依走远。 柳依依当然知道方柏是故意的在刺激自己,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巨大的愤怒冲上心头,柳依依觉得自己的理智即将湮灭。害怕自己干出或者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柳依依干脆利落的走了。 这是柳依依第一次如此的愤怒,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冷静,又害怕自己回去让孟奕轩看出来。只能一个人在外头乱走。 第86章 孟奕轩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柳依依回来的声音。 “少爷,还不就寝吗?”石头见时间不早了,便催促道。 “依依回来了吗?”孟奕轩担心是自己没听见动静。 “少夫人,好像还没有?”石头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听见响动,“少爷您等等,我去看看。” “好。”孟奕轩点点头,但心里也有数了,柳依依这是还没回来呢。散场时,是秦秀秀将她叫走了。孟奕轩考虑着秦秀秀年纪尚小,又是背井离乡来了此处,还背着身世的秘密,自然是有些惶恐的。柳依依与她年纪相仿,又都是江南人士,由柳依依去安抚她更合适一些。但如今已经这么晚了,柳依依还不见回来。孟奕轩开始觉得自己的考虑是错误的了。 “少爷,少夫人还没回来呢,我让青荇出去找了。”石头回来说。 “好。”孟奕轩道,“那你把书拿过来我再看看,等依依回来我再睡。” “是。”石头知道自家少爷是担心少奶奶,也不强劝着人休息,乖乖的将书拿过去,陪着孟奕轩一起等。 柳依依在外头逛了许久,被寻过来的青荇撞见了。 “少夫人,您怎么还在这儿闲逛,都这个点了。”青荇见着人,赶紧迎上去。 “青荇,你怎么来了?”柳依依一愣。 “您迟迟不回来,少爷担心您,让我出来找找呢。”青荇拉着柳依依的手一摸,“手都凉成这样了啊。” “我没事。”柳依依抬头看看月亮,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外头晃悠了很久了,“我就是吃酒吃的有点醉了,想着到处走走醒醒酒。” “那咱们赶紧回去。”青荇不疑有他,拽着柳依依往回走。 柳依依跟着往回走,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她不想让孟奕轩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让孟奕轩察觉到秦秀秀的小心思。可是她没有把握能骗过孟奕轩,该怎么办呢? 回院子的路程就在柳依依的纠结中走完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孟奕轩见柳依依嘴唇都微微有些泛白了,将人唤过来,握住手,“手也凉的不像话,是遇着什么难事了吗?” “没事,我就是和秦秀秀多说了一会儿话。她胆子小,初来乍到的,心里不安。我好生哄了她一会儿,又将她送回去,耽搁了一会儿。”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将秦秀秀送的帕子掏出来,“孟大哥你看,这是她送我的帕子。” “绣工不错,虽说比不上当初卖出去的那一块,但也算是珍品了。”孟奕轩接过帕子看了看,“这是她们母女在路上绣的,路途颠簸,也算是有心了。” “嗯。”柳依依点点头,“可是这么大块帕子,我用来做什么呢?” “做个扇子,如今天热了,正是要用的时候。”孟奕轩朝着青荇招手,“青荇,你将这帕子拿去,明日差人做成扇子。” “是。”青荇上前接过帕子。 “这么好看的绣品就用来做扇子,不可惜吗?”柳依依问。 “有什么可惜的?不过就是手下绣娘送的一块帕子罢了,虽说是用心的,但绣工到底算不得上好。图案也小,用在旁的地方,显得很是小家子气。”孟奕轩道,“也就能凑合做个扇面了,不算跌了你少夫人的面子。”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柳依依终于展开了笑颜,“即便是粗制滥造的,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异色双面绣,我拿来做扇面,好生奢靡。” “那等以后我差人拿金线做扇面,白玉做扇骨,你当如何?”孟奕轩见柳依依终于笑了,便调侃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管春夏秋冬,我都拿着,好彰显我的富贵!”柳依依也跟着调笑。 “那南姐和石头可得追着你笑话了。”孟奕轩道,“好了,先休息,你夜里喝了不少酒。” “好。”柳依依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去。”孟奕轩目送人出门,脸上的笑便垮了下来,“你明日去查查,少夫人和秦秀秀今晚发生了些什么。” “是。”石头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柳依依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孟奕轩说的话,心里安稳了许多。在孟奕轩的眼里,那秦秀秀就是一个绣娘罢了。即使她手里握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异色双面绣,她也只是孟家的下人。秦秀秀对自己,是造不成什么威胁的,至少现在是这样。但为了杜绝她之后再动什么小心思,自己恐怕也要有所行动才好。 而老宅那边,自然也是收到了这边的消息。 “听说今天孟奕轩那边到了好大一个车队?”孟书坤率先开口,今日在的只有他与赵柒巧,孟思妍,澹台铭,以及赵致远。 “回二老爷,是有这么回事。”赵致远负责了很多事,里面就包括盯着孟奕轩,“下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带队的是孟奕轩手下的老人林鹏飞,箱子里的货物很是繁杂,天南地北的都有,想来应该是孟奕轩最后一次跑商时带回来的东西。” “这个林鹏飞是个不错的,可惜跟了孟奕轩。”孟书坤对林鹏飞是有印象的,毕竟当年他手下的货郎队伍颇为壮观。 “商队这个时候回来,怕是带了些好东西?”澹台铭道。 “这个孟奕轩,还真是顽强啊!”赵柒巧道,“澹台公子已经到了在咱们这边,他竟然还有后手准备。” “这个林鹏飞是何人?”澹台铭问道,“我好像不曾听说过此人。” “林鹏飞早些年就不怎么出去跑了,但你肯定认识他的接班人林诚。”孟书坤解释道。 “林诚我知道,那个一直黑着脸的傻大个。”澹台铭恍然大悟。 “嗯。”孟书坤将林鹏飞的身世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那这个林鹏飞还是个能人啊。”澹台铭评价的很是客观,“若能招入麾下,咱们岂不是如虎添翼?” “林鹏飞是个认死理的,况且他与孟奕轩牵连极深,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孟书坤道。 “那还是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澹台铭道,“不管他们带回来什么,赏荷节那么大,他们商队就是只带一样东西,把箱子塞满,也不足以应对。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澹台公子说的对,赏荷节在即,咱们与其去关注孟奕轩这帮跳梁小丑,不如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赵柒巧道,“工坊的工人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将澹台公子带来的样式都做了一遍。我也好生的看了一番,果然是精美至极,和咱们蜀中的完全不一样。我有预感,等赏荷节,咱们的珠钗首饰,一定会被各家的夫人小姐争夺。” “我这里还有许多项圈璎珞的样式,但如今时间不多,就暂时先不做了。”澹台铭道,“一则是贪多嚼不烂,二则是留个后路,等咱们得头面出名了,来咱们这儿的小姐夫人们,也有新鲜货色可选。” “是了是了,就是这么个理。”孟书坤假装不知道澹台铭是在给自己留筹码,十分赞同的说,“还是澹台公子想的周到啊!” “生意人嘛,该是如此的。”澹台铭也笑的很大方。 “七丫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赵柒巧见孟思妍一直在一旁装死,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孟思妍摇摇头。 “那你就负责好生的照顾好澹台公子。”赵柒巧看孟思妍那样子也不自觉的放下了戒心,就这么个货色,就算是老夫人放过来又怎样?废物就是废物,三房那俩废物,还真能生出个凤凰蛋不成? “只是,我最近听闻,赏荷节上要出许多的新鲜玩意儿。”孟思妍迟疑了一下道,“里头还有些我不曾听过的,甚至还有些是贡品的,届时,真的会有吗?” “自然是没有的。”孟书坤道,“每年赏荷节都会传出些离谱的谣言,什么奇珍异宝都敢说。都不过是噱头罢了,吸引人的手段而已。你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慢慢的你就懂了。” “是这样吗?”孟思妍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孟书坤道,“咱们明日还有得忙呢。” “好。”众人也就散了,各自回房。 第87章 “你是说,昨晚依依没有送秦秀秀回去?”孟奕轩皱眉问石头。 “没有,昨晚少夫人是单独和秦秀秀说话的,没让人在一旁伺候,所以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石头将自己探听的一一报告给孟奕轩,“她们没说多大一会儿,秦秀秀就走了。少夫人一个人在外头逛了很久,直到青荇找过去了,少夫人才跟着回来的。” “那就有意思了,依依还不曾对我说过谎呢。”孟奕轩道。 “这个秦秀秀怎么处理?”石头问。 “现在还需要她们母女二人,你别将此事说出去。”孟奕轩道,“等我亲自去探探。” “好。”石头应了。 “刚好,也要安排刺绣的事,你同我去会会她们母女二人。”孟奕轩道。 “那少夫人那儿?”石头问。 “依依昨晚大半夜都没睡,这会儿估计要多睡一阵子,别打扰她。”孟奕轩道。 “好。”石头应声,“芸娘和秦秀秀一大早就跟着南姐去了绣房。” “倒是很积极。”孟奕轩道,“咱们也过去看看。” “是。”石头推着孟奕轩出门。 两人到绣房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 “这是看什么呢?”孟奕轩开口道。 “轩儿?”林南乔见孟奕轩过来,疑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孟奕轩现在应该带着东西去见章时雨了才对。 见孟奕轩来了,原本围成一团的绣娘们赶紧散开,露出里面坐着的秦秀秀和芸娘母女。 众绣娘纷纷朝着孟奕轩行礼问好,孟奕轩微微点头示意大家起来。 “芸娘和秦秀秀刚来,我担心她们有所不适应,所以特地来看看。”孟奕轩在林南乔的身边停下轮椅。 石头朝着林南乔身边的溪草点点头。 溪草微微皱眉,按照石头的习惯,他应该立刻扑上来才对。 接触到溪草疑惑的眼神,石头看了秦秀秀一眼,溪草微微点头。 “有我呢,你还担心我照顾不周?”林南乔笑道,“今早芸娘一大早就带着秀秀来找我了,说要抓紧时间刺绣,不能耽误了咱们的大事。” “见过少爷。”芸娘站起来,拉着秦秀秀给孟奕轩行了个礼。 “嗯。”孟奕轩微微点头,“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可有什么不适?” “回少爷,无妨。”芸娘拉了拉秦秀秀的袖子,“少爷问话呢。” “回少爷,无碍。”秦秀秀微微抬眸,看了孟奕轩一眼,便快速的低下头去了。 “那便好。”孟奕轩温和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芸娘和秀秀正在教大家刺绣呢。”林南乔道,“我虽不会刺绣,但因着生意也是了解了几分的,这刺绣的针法果然和咱们这里的不同。” “毕竟是贡品,自然是咱们及不上的。”孟奕轩道,“咱们这儿的绣娘技艺拙劣,还劳你们费心了。” “少爷客气了。”芸娘又捅了捅秦秀秀。 “各位姐姐的刺绣技艺都不俗,只是这异色双面绣的针法有些特殊罢了,大家看一遍也就会了。”秦秀秀开口道。 “秀秀姑娘不仅手艺精巧,还生了张巧嘴。”孟奕轩夸奖道。 “少爷谬赞了。”秦秀秀方才敢抬头看孟奕轩,面颊上染着淡淡的粉色,但衬的她有几分面若桃花了。 “这异色双面绣是你们的绝技,亦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你们也不必倾囊相授,粗略的教教便好。”孟奕轩移开眼睛,他大概明白了秦秀秀的意思了,“时间也紧,大家辛苦一下,赶制一批出来,咱们先放出去。” “是!”绣娘们齐齐应声。 “少爷放心,我与娘亲一定尽力。”秦秀秀信誓旦旦道,“定不让少爷失望。” “教绣娘的事就交给你娘。”孟奕轩道,“你另有他事。” “啊?”秦秀秀一愣,和芸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爷有何吩咐?”秦秀秀问。 “你昨晚送了少夫人一块帕子?”孟奕轩问。 “是。”秦秀秀道,“那帕子是我和娘在来时路上绣的,路途颠簸,绣工欠佳,承蒙少夫人不嫌弃,可以做个扇面。” “确实是绣工不佳。”孟奕轩的话让秦秀秀面色一白,“那你就单独给少夫人绣一张扇面,那样粗糙的东西做成扇面拿出去,容易跌了少夫人的面子。” “、、、、、、”秦秀秀眼里立刻就浮上了水雾。 “轩儿?”林南乔不明就里,这正是紧要关头,人手本就少,怎么还让秦秀秀绣扇面? “赏荷节虽然重要,但依依更重要。”孟奕轩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自己去问问少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花样,抓紧绣。” “是。”秦秀秀咬咬嘴唇,应了下来。只是刚抬起的头,又重新埋了下去。 一旁的芸娘也是面色苍白。 而一旁的绣娘们则窃窃私语的说着真是羡慕少夫人。 “少夫人昨晚睡的晚,估计会起的晚些,你再等一阵子再过去,别打扰了少夫人的清梦。”孟奕轩吩咐完便对林南乔道,“南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出去了。” “好。”林南乔皱眉点点头,看了看芸娘母女,目送孟奕轩远去。 等孟奕轩的身影消失了,林南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让芸娘教大家刺绣。 但此时芸娘和秦秀秀的心境可就不一样了。 孟奕轩很快就到了故渊,提前递过拜帖,章时雨已经在等着了。 依旧是第一次见面的凉亭,章时雨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正在垂钓。 “来了啊。”见孟奕轩过来,也不动弹一下,继续盯着平静的水面。 “草民孟奕轩,见过章大人。”孟奕轩坐在轮椅上,像模像样的拱手行礼。 “行了,虚礼就免了。”章时雨道,“说,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我最近得了块刺绣,想献给大人。”孟奕轩道。 “刺绣?”章时雨偏头看了孟奕轩一眼,“什么刺绣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传说中的异色双面绣。”孟奕轩道。 “异色双面绣?”章时雨握着鱼竿的手一顿,“这东西可早就成了皇室专供,民间怎会有?” “所以我也没见过,就想着拿来给大人看看。”孟奕轩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盒子掏出来打开,献到章时雨眼前。 “我看看。”章时雨将 鱼竿放在架子上,伸手拿起那帕子展开,看了一眼,便扔回盒子里,“这个不是。” “大人要不仔细看看?”孟奕轩道。 “不用看了,确实是很像,但并不是。”章时雨重新拿起鱼竿,“但也有几分神韵,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此次下江南,遇见了一个极其有天赋的绣娘,刺绣技艺十分高超,本以为能看见传说中的异色双面绣。”孟奕轩盖上盒子,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没有这个福分啊!” “有什么好稀奇的?”章时雨不以为意,“就是一个刺绣罢了,你若当真喜欢,我那儿还有一块,待会儿拿走。” “啊?”孟奕轩一愣,这可是意外之喜,“可以吗?” “自然可以。”章时雨道,“你这绣娘是个有天分的,你把那刺绣给她,没准儿她好生研究一下,还真能将刺绣技法研究出来。” “这怎么可能?”孟奕轩笑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章时雨道,“说到底也就是一种技法,前人能研究出来,后人怎么就不能了?” “那、、、、、、我手下的绣娘若是研究出来了,这异色双面绣毕竟是贡品,可如何是好?”孟奕轩担忧的说。 “你那绣娘又不是宫里跑出来的,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有什么关系?”章时雨道,“若当真能研究出来,那就该你赚钱了。” “那可就借章大人的吉言了。”孟奕轩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便接结束了话头。 “只要你把我交代的事办好了,别说区区一个绣品,你就是想要宫里的绣娘,我都能直接给你要过来。”章时雨道。 “可不敢,可不敢!”孟奕轩连连摆手。 “好了,这刺绣你打算在赏荷节上卖?”章时雨道,“我听到不少风声,有些东西我都不曾见过呢。” “都是谣传罢了,造个噱头,引人注目而已。”孟奕轩道。 “也是,声势不够浩大,怎么吸引人来呢?”章时雨道,“好了,你走。” “那我就告辞了。”孟奕轩道,“那大人答应我的绣品?” “去,李凌,你去把我那张帕子给孟少爷。”章时雨吩咐道。 “是,大人。”李凌恭敬的应了,“孟少爷请跟我来。” “告辞。”孟奕轩跟着李凌走了。 等李凌将人送走以后,重新回到章时雨的身边。 “大人。”李凌恭敬的道。“人送走了。” “你觉得孟奕轩是为什么来的?”章时雨问。 “为了让他手里的异色双面绣师出有名。”李凌回答。 “是啊,这小瘸子,小心思还不少。”章时雨笑道,“胆子不小,竟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大人宽厚,他才有这个胆子。”李凌道。 “罢了,就成全他,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绣娘罢了。”章时雨道,“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人宅心仁厚。”李凌道。 “咱们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自然是要舍得下料。”章时雨说着抓了一把饵料洒进水里。 平静的水面微微起了涟漪,水下很快就聚集起一群鱼儿。 第88章 赏荷节算是夏日的大节了,蜀中的人都盼着这样热闹的日子。今年的赏荷节有官府的加入,势头更盛。早早的就传出了风声,说今年会有各种奇珍异宝的出现,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即便是买不起,也能长很多的见识了。 官府发了公告,由官府牵头,将临近州县的特产都搜罗了过来,外地的商人也可以来参加赏荷节。原本由孟奕轩打造的以读书人为噱头的赏荷节,在今年正式的转变成一个大型的集市。 一些读书人本不欲参与,嫌弃这赏荷节染上了铜臭味。但经不住官府的人将孔孟两家的人都请了出来,读书人们便立刻又调转了口风,一个个趋之若鹜了。 所有人都在为赏荷节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相互之间反倒没有时间相互监视试探了。 孟奕轩也发现老宅的人布置在自家外头的人撤了,这是觉得自己没有翻身之力了,连监视都没有必要了。也好,这样自己的行事也可以方便一点。 柳依依给的秋霜的染料配方,孟奕轩当时就安排人配制了不少带上。现在林鹏飞将东西带回来了,林南乔立刻就着人安排染布。 澹台铭在老宅也混的风生水起,时不时的将老宅的消息放出来。而孟思妍也借着各种机会,和方柏互通消息。 孟奕轩则坐镇大后方,安排调度。 至于刺绣那边,芸娘和秦秀秀倒是在老老实实的教人,做绣活。 那日秦秀秀按照孟奕轩的吩咐去找了柳依依。 柳依依听了秦秀秀的话,立刻就明白了秦秀秀的小心思已经被孟奕轩知道了,孟奕轩这是在表态了。自己虽然没有明说,但孟奕轩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柳依依拒绝了秦秀秀给自己绣扇面,只说等赏荷节之后再说。孟奕轩此举,已经足够让自己安心了,没有必要真的耽误赏荷节的事。 也不知道秦秀秀是否就此死心了,反正自那以后就一直待在绣房里,鲜少出来。柳依依松了口气,如果秦秀秀一直不死心,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毕竟现在还正是要用她们的时候。 距离赏荷节还有五天,蜀中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客栈里都住满了外地来的商旅之人。很多小摊贩都开始摆摊,官府的人趁机扩大了夜市的规模,一时间,蜀中的人都赚的盆满钵满,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色。 按照孟奕轩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偷偷的将手里的金银首饰卖出去了。但现在因为澹台铭加入了老宅,他带来的新样式被老宅的人好生的造势宣扬了一番。而且老宅的人不像孟奕轩需要藏着掖着,他们是声势浩大的在叫卖,恨不能将名声传到塞外去。 而在他们的努力下,也确实成了蜀中最时兴的首饰,一时间,风头无两。 “轩儿,现在老宅的东西风头太盛了,咱们手里的东西可很难卖了。”林南乔有些忧虑了,毕竟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们现在已经在赚钱了。但事实是他们如今举步维艰,手里堆积的金银首饰都是实打实的钱,卖不出去就会亏了。 “不着急,让他们卖。”孟奕轩倒不着急,“他们卖的越好,澹台才会越受器重。” “可是咱们手里的东西怎么办?”林南乔皱眉道,“咱们手里的可不是小数目啊!” “咱们又不是只有首饰这一样,不是还有刺绣,香料,布匹,药材吗?”孟奕轩道。 “可这和咱们一开始的计划完全偏离了,咱们是想把自己和赏荷节割裂开,自己站稳脚跟。”林南乔道。 “那时的赏荷节和现在的赏荷节已经不是一个意义上的赏荷节了,从前的赏荷节只是咱们想办法造出来的一个大集市而已,咱们可以随意丢弃的。但现在不是了,现在的赏荷节已经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孟奕轩想了想,道,“但咱们想站稳脚跟也不一定非要靠着金银首饰啊,靠着布匹也可以。” “理是这么个理,但看着老宅的人出尽风头,这风头还是咱们送过去的,就觉得心里头憋屈的慌!”林南乔愤愤不平,“咱们偷偷摸摸的,倒让他们声势浩大的赚银子了。” “有什么可气的?”孟奕轩道,“他们如今的风头是咱们送过去的,那咱们就能随时拿走。” “你可是有什么计划了?”林南乔见孟奕轩波澜不惊的样子,忙问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孟奕轩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更适合顺势而为,随机应变。” “好,反正你总能想出办法的。”林南乔道,“既然你都不怕,那我也就不杞人忧天了,我去看看今日的布匹如何了。” “好,慢去。”孟奕轩也没有挽留,目送林南乔远去。 “孟大哥。”柳依依进来,脸上还有微微的细汗,她刚从方柏那儿回来。 “喝点水,外头热。”孟奕轩给柳依依倒了杯茶。 “嗯。”柳依依接过茶喝了,“南姐怎么有空来了,她不是在盯着染布的事吗?” “嗯。”孟奕轩将自己的和林南乔的对话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孟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柳依依问,“总不能真的就给老宅的人白送?” “自然不是的,这还要看澹台的了。”孟奕轩道。 “澹台铭做事应该不会错,他身上的狠劲儿很足。”柳依依道,“那孟大哥是打算将赏荷节收入囊中吗?” “嗯,原本是打算舍弃了赏荷节的,毕竟一开始也只是个大型集市而已。但今年过后,赏荷节就不再是以前的赏荷节了。咱们不能丢了赏荷节,只有将赏荷节牢牢的抓在手里,咱们才有机会。”孟奕轩道,“所以,这个赏荷节不能按照咱们一开始想的那样,直接弄垮了它。相反,咱们还要尽全力让他变得盛大,越出名越好。” “当真是世事无常啊,我现在还记得最开始听见赏荷节时你们的说法,短短的时间里,咱们的计划变了又变。”柳依依叹口气。 “世事本就多变,咱们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孟奕轩道,“本打算用赏荷节给老宅的人一个教训的,如今是不能够了。还好澹台已经打进去了,咱们要在不影响赏荷节的情况下给他们致命一击。至少,让他们短时间内没有力气来打扰咱们。” “赏荷节不是孟书坤一人的事,除去官府,还有王正则。”柳依依道,“这个王正则,至今都低调的不曾露面呢。” “他不是低调,这个老狐狸在背后的小动作可不少,只是咱们最近在忙老宅的事,又在备咱们自己的货,无暇顾及他罢了。”孟奕轩道。 “现在距离赏荷节就五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会会这个王正则了?”柳依依问。 “不用,咱们现在宜静不宜动。”孟奕轩道,“但总有人可以动的。” “你是说、、、、、、”柳依依道,“澹台?” “对,就是澹台。”孟奕轩道,“他现在已经很得孟书坤的信任了,该带他去见王正则了。就算孟书坤不愿意带澹台铭去,王正则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是了,现在的澹台铭在蜀中,可是风头正盛啊!”柳依依感叹道,“谁不想见见他呢?” 第89章 在拉拢澹台铭的时候,孟书坤将那间原本孟奕轩承诺的铺子给买了过来,也紧锣密鼓的在准备着,给澹台铭做自己的生意。但却一直没有完工,反而让澹台铭一直在金玉满堂里帮忙。 澹台铭将孟书坤的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也不计较,反而兢兢业业的在铺子里帮忙。 澹台铭虽然有一半的塞外血统,但模样是吸收了双方的优势,生的眉眼深邃,却不似澹台靖那般的粗犷,模样更偏俊朗一些。加之他又生的比常人高一些,看起来更是出众。从小就在外跑商,让他练就了一张巧嘴,哄得那些来金玉满堂的夫人小姐们心花怒放。大把大把的银子似水一般的淌进金玉满堂里。 孟书坤本担心澹台铭会对自己的安排有意见,却不想他竟如此懂事,心里对他更器重了几分。 孟思妍被迫跟着澹台铭,虽说心里十分的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朝夕相处着,孟思妍逐渐的摒弃了对澹台铭的偏见,开始跟着他学习起来。学着他的为人处世,学着他是如何诓的人心甘情愿的给银子。 也不知道澹台铭是怎么个想法,时不时还会指点孟思妍几句。 秦舒婉每日都叫了孟思妍去问话,见一切如常,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孟书坤放手去做。 孟书坤靠着澹台铭赚的盆满钵满的,一时间在蜀中出尽风头,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嫉妒他。但里面也不乏敢摆到明面上的人,比如,王正则。 其实王正则已经给孟书坤递了好几次帖子了,但都被孟书坤想法子推了,他现在靠着澹台铭赚的银子数都数不过来,那堆成小山的订单,在将来很长的时间都会是源源不断的流向自手里的银子。那王正则打的什么主意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今日,被王正则堵在金玉满堂,孟书坤知道,自己这是无处可逃了。 “二老爷真是大忙人啊,愚兄连着这么长的时间都见不上你一面啊!”王正则带着人站在金玉满堂门口,牢牢的堵住孟书坤的去路。 “哎哟,王大哥说什么呢!”孟书坤赶紧赔笑,这可是金玉满堂的大门口,可不能在这儿生事,“是弟弟的疏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许是家里的下人不懂事,没有将消息带到。” “是吗?”王正则生了一张国字脸,额头上却悬着一根悬针纹,看起来不像个商人,更像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 “自然是,本想着最近忙过了就去哥哥府上赔罪的。”孟书坤道,“谁曾想今日就这么巧遇见了,走,同弟弟去楼上好生喝一杯,弟弟再将今日新收的门客澹台铭介绍给哥哥认识一下,这可是个能人啊!” “能让孟家二老爷称能人的,那我倒要会一会了。”王正则本就是奔着澹台铭来的,见孟书坤这么懂事,也就略过了之前的不愉快,跟着孟书坤上了金玉满堂的二楼。 “必不会叫哥哥失望的。”孟书坤引着王正则上楼,他知道王正则是因何而来的,即使再不愿意,他也得把澹台铭交出去了。 上了楼,孟书坤安排人给奉了茶,又叫人去唤澹台铭前来。 “最近二老爷风头很盛啊!”王正则呷了一口茶道。 “哪有,都是小打小闹罢了。”孟书坤很是谦虚。 “如今便是隔壁的州府,都知道二老爷家的头面首饰是最好的了。”王正则道,“整个蜀中,除去那些盘踞多年的老字号,谁能跟你争?” “这还要多谢的我的好侄儿,给我送来这么个能人啊!”孟书坤道,“要不我去哪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呢。” “那确实是。”王正则点点头,孟家老宅的事本没有传出去一分一毫,但王正则却赞成的点点头,可见得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还是王大哥的消息灵通。”孟书坤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也没有恼,顺着话说。 “二老爷。”澹台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孟书坤刚好将话题岔过去。 “这位是?”澹台铭进来,就看见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坐着,穿着藏蓝色的衣裳,一脸的严肃。 “这位是王正则王老爷。”孟书坤介绍道,“这是我新进的门客澹台铭。” “澹台铭见过王老爷。”澹台铭很主动的上前行礼打招呼。 “嗯,很是不错的后生。”王正则坐着没动,对着澹台铭点点头。 “多谢王老爷的赞赏。”澹台铭也不觉得被冒犯,“我可以坐下吗?” “坐。”王正则点点头,“你最近在蜀中很是出名啊!” “都是大家抬举罢了,一时的新鲜。”澹台铭道,“毕竟我是外邦人,长了一张不一样的面孔,总会让人觉得新奇。” “你带来的工艺很是特别。”王正则道,“内子和小女都很喜欢,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一两件首饰呢。” “承蒙夫人小姐看得起,有喜欢的样式尽管说,我相信二老爷也不会吝啬的。”澹台铭话说的很巧,将主动权和话语权重新还给孟书坤。 “这是自然的。”孟书坤赶紧将话接了过来,“我立刻命人去准备两幅完整的头面,给哥哥送到府上。以后出了新的样式,也第一时间给哥哥送去。” “嗯,那我就带内子和小女谢过了。”王正则很自然的收下了。 “哥哥客气了。”孟书坤道。 “赏荷节在即,你手里的准备工作可做好了?”王正则问道。 “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孟书坤也没打算背着澹台铭了,毕竟此人在赏荷节前就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收入。赏荷节必然也是少不了他的。 “嗯。”王正则看了澹台铭一眼,见孟书坤没有将人叫走的意思,知道这是可以信任的,便开始商讨起来。 澹台铭在一旁坐着,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插一句话。话都说到点上的,倒也没有引起反感,反而叫王正则更对他另眼相看了几分。 王正则离开时,已经面带微笑的和澹台铭告别,还约着下次见面喝酒了。 澹台铭目送王正则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是迈出了很关键的一步了。 孟思妍看着远去的王正则,她已经从店里的人嘴里探听到了他的身份了,但她不知道孟书坤竟然和王正则有关系。她清楚的记得,孟书坤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和谁有合作。是瞒着自己,还是连老宅的人都瞒着的? 第90章 开始动手 柳依依早上起来时,孟奕轩已经出门了。 “孟大哥这么早就走了?”柳依依问方柏。 “嗯,少爷今日有事。”方柏道。 “什么事啊?”柳依依放下饭碗。 “说是要把林叔带回来的东西都用起来。”方柏道,“我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但听说是要开新铺子。” “那咱们出去看看?”柳依依问。 “可以。”方柏点点头。 “那我也一起啊!”青荇积极的说。 “今日你没跟你林大哥出去?”方柏笑问。 “林大哥说今日忙,他要跑好几个地方,一大早就出门了。我要伺候少夫人,就不跟着去了。”青荇解释道。 “我说呢。”方柏道,“我先去差人备马车,你们收拾妥当了,就来门口找我。” “好。”柳依依点点头。 方柏便去安排马车等一应准备。 柳依依和青荇收拾好了,便来大门口和方柏汇合,三人坐着马车出发了。 “今日南姐她们都出去了啊?”柳依依出门时本想去跟林南乔打个招呼的,才发现家里只剩她,青荇和方柏了。 “嗯,今日要同时开好几个铺子。”方柏道,“少爷没跟你说?” “孟大哥倒是说过几句。”柳依依回想了一下,“但也没说的很仔细。” “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方柏道,“先去看首饰铺子?” “可以。”柳依依点点头。 “嗯?”青荇不解,“现在老宅在澹台铭公子的帮助下风头正盛,少爷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开铺子?那不是在跟老宅的对着干嘛,咱们如今哪里能赢得过人家?” “澹台铭带来的工艺确实是如今最时兴的,但这也不代表所有的生意都在他手里了。蜀中还有很多老牌的铺子依旧如常。而且,老宅如今的盛况也是建立在金玉满堂本身就是蜀中一个老牌铺子的基础上,剥离了金玉满堂原本的客人,真正属于澹台铭的客人,其实并不多。”柳依依道,“大多数都是孟书坤造的势罢了,他们相互成就。” “那咱们现在开,还有客人吗?”青荇道,“咱们可没有多少的基础。” “咱们也可以学习老宅的人,自己造势啊。”方柏道。 “自己造势?”青荇道,“可是咱们如今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高过他们一头?” “咱们不需要高过他们,咱们要做的只是把铺子开起来就行了。”柳依依道,“孟书坤的重心如今在头面首饰这一块,咱们可不止啊!” “对啊,咱们还有布匹,还有成衣,还有很多很多。”青荇眼睛一亮。 “咱们要下的这盘棋很大很大,有很多的棋子需要布,所以反而不能太张扬。”柳依依道,“孟书坤如今出尽风头,也刚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咱们行事也就方便了很多。” “所以少爷把澹台铭送过,也是有这个考量在里面的?”青荇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 “少爷也太聪明了!”青荇感叹道,“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少爷的聪明可不止这么一点啊!”方柏道,“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那我可得赶紧努力了,要是太笨了,回头少爷不要我跟着少夫人了!”青荇道。 “你也很厉害了。”柳依依笑着道。 “少夫人咱们先去哪家?”方柏问。 “还有好几家吗?”青荇问。 “嗯,孟大哥将咱们的铺子分别以梅兰竹菊为名,每个铺子里的头面首饰均围绕店名打造。”柳依依道,“算是咱们的噱头。” “嗯,那也算是个巧思了。”青荇道。 “是的,蜀中目前倒还没有这样的做法。”方柏道,“少爷这是在哪学的?” “江南那边有这样的,多以各种花卉做名,以花为魂,打造各样的东西。不仅仅是头面首饰,还有成衣等。”柳依依道,“分的清楚,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也可以根据四时花卉来做搭配,分做春夏秋冬的打扮。” “原来如此。”方柏道,“蜀中的人没有这么精细,多是混杂在一处的。如今这样分开,也算是新奇的了。” “只要咱们的东西够好,就能够留住客人。”柳依依道,“所以咱们只需要把人吸引进来就行。” “咱们名下各类铺子多,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些铺子之间的关系暴露出来,那不同铺子间的客人就能相互交合,彼此吸引客人。”方柏道,“只要咱们的东西站得住脚,那咱们就能站得住。” “咱们如今只能求量了。”柳依依道,“只是我在担心,咱们如今算是把自己的底牌掀的差不多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少夫人,你得相信少爷,咱们的底牌也并没有完全的掀开。”方柏道,“即使出了点事,也不妨碍的。” “少夫人,方少,到了。”外头的车夫将马车停稳。 “到了,咱们下车。”方柏止住话头。 “好。”柳依依点点头。 三人下了马车,站在了一家牌匾上写着个龙飞凤舞的梅的铺子前。 铺子门前地上散着一地的红色碎屑,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道,这是刚放了鞭炮不久,庆贺新店开张。 虽不至于说门庭若市,但进去的人也不少。 方柏护着柳依依和青荇走了进去。 “少夫人。”林诚出现在三人面前。 “林大哥?”柳依依一愣,林诚在这里的话,那孟奕轩应该也在这儿了。 “少爷在里头。”林诚低声道,“跟我来。” “好。”柳依依点点头,跟着往里走。 绕过里头的屏风,果然就见孟奕轩坐在里面。 “孟大哥。”柳依依上前。 “依依来了啊。”孟奕轩放下手里的账本,“过来。” 柳依依听话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这个铺子小,没有二楼,就用屏风隔开了这后头。”孟奕轩道。 “也不算显眼。”柳依依问,“其他的铺子都看了吗?” “嗯,其他的已经去过了,这是最后一家了。”孟奕轩道。 “生意如何?”柳依依问。 “还行,如今在澹台的风头下,能有人光顾已经不错了。”孟奕轩道,“从前认识的一些掌柜,还是有几个送了礼来。” “那还算有良心的。”柳依依道,“老宅的人可知道今日咱们的开张?” “自然是知道的,我在每个铺子外头都看见了熟面孔。”孟奕轩道,“都是从前在咱们门口蹲守的人,见咱们这清冷,满意的走了。” “也好,回去禀报了,老宅的人也就放心了。”柳依依道,“那其他的呢?” “成衣铺子和布匹铺子,如今是悄悄的进行的,没有挂咱们的名。”孟奕轩道。 “那挂的谁的名?”柳依依问。 “那成衣铺子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孟奕轩笑道。 “我?”柳依依一愣,“如意坊?” “对啊,如意坊。”孟奕轩道,“咱们不是还有潘云安?” “孟大哥你用的潘云安的名义开的如意坊?”柳依依诧异的问。 “自然。”孟奕轩道,“我在离开丰县前,就跟潘云安说了赏荷节的事,他表示很有兴趣。” “什么时候的事?”柳依依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时的你还在忙着学习呢,也无暇顾及这些的。”孟奕轩道,“所以就没有和你商量。” “倒也是,那时你同我说,我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柳依依想到在丰县时的事,明明只是月余的事,却恍若隔世。 “我前几日收到飞鸽传书,潘云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孟奕轩道,“今年的赏荷节名头传的太远,潘云安亲自来了。” “他竟然亲自来了?”柳依依道,“他在丰县的根基也算不得多深厚,竟然就想来蜀中分一杯羹?” “丰县距离江南太近了,潘云安能做的很有限,他自然是想把手伸远点的。”孟奕轩道,“刚好成全了咱们,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意坊按照潘云安的霓裳阁来布置。” “霓裳阁的样式可不小,成衣,布匹,胭脂水粉,头面首饰一应俱全。”柳依依互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霓裳阁。 “咱们自然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只是大致上的模仿,有个样子。”孟奕轩道,“那如意坊估计也是尽量的靠近霓裳阁的样式,咱们如今按照霓裳阁布置,也不算和丰县的如意坊差距太大。咱们得如意坊里只卖布匹和成衣就行了。贪多嚼不烂,况且全部集中在一起了,咱们的路就走窄了。” “那就好。”柳依依点点头,“现在就等潘云安过来认领如意坊了。” “等赏荷节过后,潘云安走前,再宣布和咱们合作,那如意坊就名正言顺是咱们的了。”孟奕轩道,“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来自江南的如意坊,是实打实的蜀中血统。” 第90章 开始动手 柳依依早上起来时,孟奕轩已经出门了。 “孟大哥这么早就走了?”柳依依问方柏。 “嗯,少爷今日有事。”方柏道。 “什么事啊?”柳依依放下饭碗。 “说是要把林叔带回来的东西都用起来。”方柏道,“我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但听说是要开新铺子。” “那咱们出去看看?”柳依依问。 “可以。”方柏点点头。 “那我也一起啊!”青荇积极的说。 “今日你没跟你林大哥出去?”方柏笑问。 “林大哥说今日忙,他要跑好几个地方,一大早就出门了。我要伺候少夫人,就不跟着去了。”青荇解释道。 “我说呢。”方柏道,“我先去差人备马车,你们收拾妥当了,就来门口找我。” “好。”柳依依点点头。 方柏便去安排马车等一应准备。 柳依依和青荇收拾好了,便来大门口和方柏汇合,三人坐着马车出发了。 “今日南姐她们都出去了啊?”柳依依出门时本想去跟林南乔打个招呼的,才发现家里只剩她,青荇和方柏了。 “嗯,今日要同时开好几个铺子。”方柏道,“少爷没跟你说?” “孟大哥倒是说过几句。”柳依依回想了一下,“但也没说的很仔细。” “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方柏道,“先去看首饰铺子?” “可以。”柳依依点点头。 “嗯?”青荇不解,“现在老宅在澹台铭公子的帮助下风头正盛,少爷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开铺子?那不是在跟老宅的对着干嘛,咱们如今哪里能赢得过人家?” “澹台铭带来的工艺确实是如今最时兴的,但这也不代表所有的生意都在他手里了。蜀中还有很多老牌的铺子依旧如常。而且,老宅如今的盛况也是建立在金玉满堂本身就是蜀中一个老牌铺子的基础上,剥离了金玉满堂原本的客人,真正属于澹台铭的客人,其实并不多。”柳依依道,“大多数都是孟书坤造的势罢了,他们相互成就。” “那咱们现在开,还有客人吗?”青荇道,“咱们可没有多少的基础。” “咱们也可以学习老宅的人,自己造势啊。”方柏道。 “自己造势?”青荇道,“可是咱们如今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高过他们一头?” “咱们不需要高过他们,咱们要做的只是把铺子开起来就行了。”柳依依道,“孟书坤的重心如今在头面首饰这一块,咱们可不止啊!” “对啊,咱们还有布匹,还有成衣,还有很多很多。”青荇眼睛一亮。 “咱们要下的这盘棋很大很大,有很多的棋子需要布,所以反而不能太张扬。”柳依依道,“孟书坤如今出尽风头,也刚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咱们行事也就方便了很多。” “所以少爷把澹台铭送过,也是有这个考量在里面的?”青荇问。 “嗯。”柳依依点点头。 “少爷也太聪明了!”青荇感叹道,“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少爷的聪明可不止这么一点啊!”方柏道,“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那我可得赶紧努力了,要是太笨了,回头少爷不要我跟着少夫人了!”青荇道。 “你也很厉害了。”柳依依笑着道。 “少夫人咱们先去哪家?”方柏问。 “还有好几家吗?”青荇问。 “嗯,孟大哥将咱们的铺子分别以梅兰竹菊为名,每个铺子里的头面首饰均围绕店名打造。”柳依依道,“算是咱们的噱头。” “嗯,那也算是个巧思了。”青荇道。 “是的,蜀中目前倒还没有这样的做法。”方柏道,“少爷这是在哪学的?” “江南那边有这样的,多以各种花卉做名,以花为魂,打造各样的东西。不仅仅是头面首饰,还有成衣等。”柳依依道,“分的清楚,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也可以根据四时花卉来做搭配,分做春夏秋冬的打扮。” “原来如此。”方柏道,“蜀中的人没有这么精细,多是混杂在一处的。如今这样分开,也算是新奇的了。” “只要咱们的东西够好,就能够留住客人。”柳依依道,“所以咱们只需要把人吸引进来就行。” “咱们名下各类铺子多,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些铺子之间的关系暴露出来,那不同铺子间的客人就能相互交合,彼此吸引客人。”方柏道,“只要咱们的东西站得住脚,那咱们就能站得住。” “咱们如今只能求量了。”柳依依道,“只是我在担心,咱们如今算是把自己的底牌掀的差不多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少夫人,你得相信少爷,咱们的底牌也并没有完全的掀开。”方柏道,“即使出了点事,也不妨碍的。” “少夫人,方少,到了。”外头的车夫将马车停稳。 “到了,咱们下车。”方柏止住话头。 “好。”柳依依点点头。 三人下了马车,站在了一家牌匾上写着个龙飞凤舞的梅的铺子前。 铺子门前地上散着一地的红色碎屑,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道,这是刚放了鞭炮不久,庆贺新店开张。 虽不至于说门庭若市,但进去的人也不少。 方柏护着柳依依和青荇走了进去。 “少夫人。”林诚出现在三人面前。 “林大哥?”柳依依一愣,林诚在这里的话,那孟奕轩应该也在这儿了。 “少爷在里头。”林诚低声道,“跟我来。” “好。”柳依依点点头,跟着往里走。 绕过里头的屏风,果然就见孟奕轩坐在里面。 “孟大哥。”柳依依上前。 “依依来了啊。”孟奕轩放下手里的账本,“过来。” 柳依依听话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这个铺子小,没有二楼,就用屏风隔开了这后头。”孟奕轩道。 “也不算显眼。”柳依依问,“其他的铺子都看了吗?” “嗯,其他的已经去过了,这是最后一家了。”孟奕轩道。 “生意如何?”柳依依问。 “还行,如今在澹台的风头下,能有人光顾已经不错了。”孟奕轩道,“从前认识的一些掌柜,还是有几个送了礼来。” “那还算有良心的。”柳依依道,“老宅的人可知道今日咱们的开张?” “自然是知道的,我在每个铺子外头都看见了熟面孔。”孟奕轩道,“都是从前在咱们门口蹲守的人,见咱们这清冷,满意的走了。” “也好,回去禀报了,老宅的人也就放心了。”柳依依道,“那其他的呢?” “成衣铺子和布匹铺子,如今是悄悄的进行的,没有挂咱们的名。”孟奕轩道。 “那挂的谁的名?”柳依依问。 “那成衣铺子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孟奕轩笑道。 “我?”柳依依一愣,“如意坊?” “对啊,如意坊。”孟奕轩道,“咱们不是还有潘云安?” “孟大哥你用的潘云安的名义开的如意坊?”柳依依诧异的问。 “自然。”孟奕轩道,“我在离开丰县前,就跟潘云安说了赏荷节的事,他表示很有兴趣。” “什么时候的事?”柳依依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时的你还在忙着学习呢,也无暇顾及这些的。”孟奕轩道,“所以就没有和你商量。” “倒也是,那时你同我说,我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柳依依想到在丰县时的事,明明只是月余的事,却恍若隔世。 “我前几日收到飞鸽传书,潘云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孟奕轩道,“今年的赏荷节名头传的太远,潘云安亲自来了。” “他竟然亲自来了?”柳依依道,“他在丰县的根基也算不得多深厚,竟然就想来蜀中分一杯羹?” “丰县距离江南太近了,潘云安能做的很有限,他自然是想把手伸远点的。”孟奕轩道,“刚好成全了咱们,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意坊按照潘云安的霓裳阁来布置。” “霓裳阁的样式可不小,成衣,布匹,胭脂水粉,头面首饰一应俱全。”柳依依互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霓裳阁。 “咱们自然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只是大致上的模仿,有个样子。”孟奕轩道,“那如意坊估计也是尽量的靠近霓裳阁的样式,咱们如今按照霓裳阁布置,也不算和丰县的如意坊差距太大。咱们得如意坊里只卖布匹和成衣就行了。贪多嚼不烂,况且全部集中在一起了,咱们的路就走窄了。” “那就好。”柳依依点点头,“现在就等潘云安过来认领如意坊了。” “等赏荷节过后,潘云安走前,再宣布和咱们合作,那如意坊就名正言顺是咱们的了。”孟奕轩道,“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来自江南的如意坊,是实打实的蜀中血统。” 第91章 “孟奕轩居然也开了铺子?”孟书坤道,“和咱们对着干吗?” “不奇怪,先前孟奕轩和我谈合作时,就告诉过我他囤积了大量的金银。如今我来了您手下,他手里囤积的金银也不能就那么放着。”澹台铭道,“而且,当时为了赏荷节,他已经提前将一部分的金银融了,打造首饰是会有损耗的。那些已经加工过的金银,是没办法恢复原样的。他只能继续打造首饰,无路可退的。” “我听说,他还弄了个什么梅兰竹菊。”孟书坤道。 “这八成是从江南那边学来的伎俩。”澹台铭道,“江南人士酷爱附庸风雅,不同的时节要食鲜花,也常戴花,所以很多铺子都是以花来命名和分类的。” “难怪呢,矫揉造作!”孟书坤冷哼一声,明显是十分的看不上,“不过是个噱头,能得几时好?” “人都是爱新鲜玩意儿的。”澹台铭道,“但孟奕轩应该也弄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按说他明知道弄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应该及时止损啊,就算金银融了,略微有损耗,也不至于都打造成首饰啊。单纯的加工,和加工成成品,这中间的消耗可不是一个样的。”孟书坤拿起澹台铭差人送来的新样式端详着,“这些东西卖不出去不是损失的更多吗?” “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澹台铭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哦?”孟书坤饶有兴致的说,“愿闻其详。” “二老爷看您手里的这支缠丝衔珠流苏凤钗如何?”澹台铭卖了个关子。 “做工精美,很是不错。”孟书坤敷衍的夸奖了一句。 “那二老爷觉得,这支金钗价值几何?”澹台铭也不恼孟书坤的敷衍。 “这支金钗很重啊。”孟书坤掂了掂,“恐怕值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二老爷英明,若是按照您从前的法子做出来,自然是值这个数的。”澹台铭道,“但按照我的法子做出来,不足这个数。”说着就伸出一根手指。 “什么!”孟书坤一惊,忙仔细的低头研究手里的金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问题,“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有什么理由骗您呢?”澹台铭笑着问。 “可是,你这个、、、、、、竟和真的一模一样!”孟书坤恨不得放进嘴里咬一口。 “那二老爷以为,孟奕轩是为何将我视作救命稻草呢?”澹台铭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原来如此!”孟书坤恍然大悟,难怪啊!孟奕轩当初被那般打压都不慌,竟是因为这个! “制作金银首饰,为了保证成品的坚硬和光泽,本就需要特殊的工艺,和加入某些特殊材料。只是添加的量一旦多了,就会影响首饰的光泽和寿命。”澹台铭道,“但我们塞外有一种特殊的石头,经过我们的秘法炮制,而后再加入金银中,丝毫不会影响成品的光泽,也不影响寿命,即使经过水泡,也不会轻易变色。” “这东西,就没有破绽吗?”孟书坤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问。 “自然是有的。”澹台铭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旁的自然是怕火的。但这些精美的首饰,会来买的都是些小姐夫人,她们之中又有谁会舍得把自己心爱的朱钗拿去融了呢?” “如此说来,岂不是一本万利?”孟书坤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突直跳。 “是的。”澹台铭道,“我当初喝醉了酒,不小心将此事透露了一点给孟奕轩,所以他才着急拉我入伙。但我并不曾告知过他如何鉴别,他也不知道我是用的何种秘法,更加不知道原材料为何物。” “所以,即使我现在用起来,他也不知道对吗?”孟书坤问。 “是的,我既然来了,他肯定会猜到我要将此法告知于您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检验,也就没办法了。”澹台铭道,“更重要的事,他现在也无暇来管咱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书坤不禁仰天大笑,“好好好,老天爷也来助我啊!” “该是二老爷的福分,旁人必然是抢不走的。”澹台铭适时的恭维道。 “那你立刻就将此法运用起来,咱们要赶紧赶制一大批,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可不能错过了。”孟书坤叮嘱道,“对了,此事不可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是。”澹台铭道,“只是这东西毕竟是我族人的秘法,我恐怕不能将原料以及方法告知于您,但我会给您提供足够的量。” “我懂,这是你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觊觎的。”孟书坤拍拍澹台铭的肩膀,“咱们是一家人,你大可放心。” “有二老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澹台铭道,“为了表示我对二老爷的知遇之恩,我决定将自己的手艺倾囊相授,我待会儿就安排人去工坊将手艺全部教给工坊的匠人。” “甚好!”孟书坤闻言惊喜不已,“那咱们就可以在赏荷节前好生的大干一场了!”说完就将桌上的首饰全部拿起来看了一遍。 “二老爷放心,您这样自小就锦衣玉食,在金银堆里长大的人都看不出来,旁的人更加不可能看出来了。”澹台铭等着孟书坤将东西全部看了一遍,才开口道。 “甚好,甚好!”孟书坤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些东西我给我家夫人带回去,让她开开眼。” “这如今是二老爷的东西,怎么处置,全凭您的心意。”澹台铭主动的将那些个首饰收拾好,整理整齐的双手奉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书坤满意的接过东西,“那你这会儿去找七丫头,让她带着你去工坊,我先回去了。” “二老爷慢走。”澹台铭道。 “嗯。”孟书坤提着东西走了。 澹台铭见孟书坤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方才收起脸上的笑。 而门外,藏在角落里的孟思妍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她本是来找澹台铭商量今日的行程的,谁知孟书坤先一步进去了。她不想跟孟书坤打交道,便想着先不进去,又带着打探的心思,索性就躲在外头偷听了。谁知竟听到这么个不得了的消息。 若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告诉孟奕轩?那秦舒婉那里呢?要不要说? 孟思妍一边思索着,一边悄悄的走了。 她得找个地方待着,等澹台铭来找自己。 第91章 “孟奕轩居然也开了铺子?”孟书坤道,“和咱们对着干吗?” “不奇怪,先前孟奕轩和我谈合作时,就告诉过我他囤积了大量的金银。如今我来了您手下,他手里囤积的金银也不能就那么放着。”澹台铭道,“而且,当时为了赏荷节,他已经提前将一部分的金银融了,打造首饰是会有损耗的。那些已经加工过的金银,是没办法恢复原样的。他只能继续打造首饰,无路可退的。” “我听说,他还弄了个什么梅兰竹菊。”孟书坤道。 “这八成是从江南那边学来的伎俩。”澹台铭道,“江南人士酷爱附庸风雅,不同的时节要食鲜花,也常戴花,所以很多铺子都是以花来命名和分类的。” “难怪呢,矫揉造作!”孟书坤冷哼一声,明显是十分的看不上,“不过是个噱头,能得几时好?” “人都是爱新鲜玩意儿的。”澹台铭道,“但孟奕轩应该也弄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按说他明知道弄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应该及时止损啊,就算金银融了,略微有损耗,也不至于都打造成首饰啊。单纯的加工,和加工成成品,这中间的消耗可不是一个样的。”孟书坤拿起澹台铭差人送来的新样式端详着,“这些东西卖不出去不是损失的更多吗?” “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澹台铭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哦?”孟书坤饶有兴致的说,“愿闻其详。” “二老爷看您手里的这支缠丝衔珠流苏凤钗如何?”澹台铭卖了个关子。 “做工精美,很是不错。”孟书坤敷衍的夸奖了一句。 “那二老爷觉得,这支金钗价值几何?”澹台铭也不恼孟书坤的敷衍。 “这支金钗很重啊。”孟书坤掂了掂,“恐怕值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二老爷英明,若是按照您从前的法子做出来,自然是值这个数的。”澹台铭道,“但按照我的法子做出来,不足这个数。”说着就伸出一根手指。 “什么!”孟书坤一惊,忙仔细的低头研究手里的金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问题,“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有什么理由骗您呢?”澹台铭笑着问。 “可是,你这个、、、、、、竟和真的一模一样!”孟书坤恨不得放进嘴里咬一口。 “那二老爷以为,孟奕轩是为何将我视作救命稻草呢?”澹台铭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原来如此!”孟书坤恍然大悟,难怪啊!孟奕轩当初被那般打压都不慌,竟是因为这个! “制作金银首饰,为了保证成品的坚硬和光泽,本就需要特殊的工艺,和加入某些特殊材料。只是添加的量一旦多了,就会影响首饰的光泽和寿命。”澹台铭道,“但我们塞外有一种特殊的石头,经过我们的秘法炮制,而后再加入金银中,丝毫不会影响成品的光泽,也不影响寿命,即使经过水泡,也不会轻易变色。” “这东西,就没有破绽吗?”孟书坤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问。 “自然是有的。”澹台铭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旁的自然是怕火的。但这些精美的首饰,会来买的都是些小姐夫人,她们之中又有谁会舍得把自己心爱的朱钗拿去融了呢?” “如此说来,岂不是一本万利?”孟书坤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突直跳。 “是的。”澹台铭道,“我当初喝醉了酒,不小心将此事透露了一点给孟奕轩,所以他才着急拉我入伙。但我并不曾告知过他如何鉴别,他也不知道我是用的何种秘法,更加不知道原材料为何物。” “所以,即使我现在用起来,他也不知道对吗?”孟书坤问。 “是的,我既然来了,他肯定会猜到我要将此法告知于您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检验,也就没办法了。”澹台铭道,“更重要的事,他现在也无暇来管咱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书坤不禁仰天大笑,“好好好,老天爷也来助我啊!” “该是二老爷的福分,旁人必然是抢不走的。”澹台铭适时的恭维道。 “那你立刻就将此法运用起来,咱们要赶紧赶制一大批,马上就是赏荷节了,可不能错过了。”孟书坤叮嘱道,“对了,此事不可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是。”澹台铭道,“只是这东西毕竟是我族人的秘法,我恐怕不能将原料以及方法告知于您,但我会给您提供足够的量。” “我懂,这是你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觊觎的。”孟书坤拍拍澹台铭的肩膀,“咱们是一家人,你大可放心。” “有二老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澹台铭道,“为了表示我对二老爷的知遇之恩,我决定将自己的手艺倾囊相授,我待会儿就安排人去工坊将手艺全部教给工坊的匠人。” “甚好!”孟书坤闻言惊喜不已,“那咱们就可以在赏荷节前好生的大干一场了!”说完就将桌上的首饰全部拿起来看了一遍。 “二老爷放心,您这样自小就锦衣玉食,在金银堆里长大的人都看不出来,旁的人更加不可能看出来了。”澹台铭等着孟书坤将东西全部看了一遍,才开口道。 “甚好,甚好!”孟书坤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些东西我给我家夫人带回去,让她开开眼。” “这如今是二老爷的东西,怎么处置,全凭您的心意。”澹台铭主动的将那些个首饰收拾好,整理整齐的双手奉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书坤满意的接过东西,“那你这会儿去找七丫头,让她带着你去工坊,我先回去了。” “二老爷慢走。”澹台铭道。 “嗯。”孟书坤提着东西走了。 澹台铭见孟书坤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方才收起脸上的笑。 而门外,藏在角落里的孟思妍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她本是来找澹台铭商量今日的行程的,谁知孟书坤先一步进去了。她不想跟孟书坤打交道,便想着先不进去,又带着打探的心思,索性就躲在外头偷听了。谁知竟听到这么个不得了的消息。 若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告诉孟奕轩?那秦舒婉那里呢?要不要说? 孟思妍一边思索着,一边悄悄的走了。 她得找个地方待着,等澹台铭来找自己。 第92章 孟书坤带着澹台铭准备的首饰回了家,赵柒巧正收拾着准备出门。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赵柒巧见到孟书坤一愣,“澹台铭那小子一早就来找你,你没同他出去?” “你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孟书坤关上门走到里面。 “什么?”赵柒瞧见孟书坤神神秘秘的,一边问一边走过去。 “看。”孟书坤将那些个首饰都拿出来,摊开放着。 “好漂亮的首饰,是澹台铭新出的样式吗?”赵柒巧拿起一支金钗端详着。 “可不止呢。”孟书坤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柒巧。 “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赵柒巧明显不信。 “我自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我将这些都拿了回来。”孟书坤道,“澹台铭那小子不是说真金才不怕火炼,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好。”赵柒巧道,“咱们现在就去试试,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此等东西。” “走。”孟书坤将首饰用帕子拢起来。 夫妇二人到了自家的小作坊里,屏退了匠人,由赵柒巧亲自上手,将一支金钗融了。 “竟是真的!”赵柒巧看着冷水里小小的一块金子,原本一支颇有重量的金钗现在变成了眼前这一块小小的金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孟书坤伸手从水里捞出那块金子在手里掂了掂,“竟然是真的!”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赵柒巧道,“我自小就生活在金银堆里,真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澹台铭送来的这些,完全看不出真假,融了以后竟真的少了一半不止。老爷,若是将这东西用上,咱们今后,便有赚不完的银子了!” “是啊!”孟书坤手上的水顺着手臂流下去,打湿了衣袖,“可惜澹台铭那小子不愿意将原材料告诉咱们。” “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赵柒巧道,“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罢了。咱们现在先诓着他,把赏荷节渡过去,先狠狠地赚他一笔再说。” “说的对,咱们先把眼前的赏荷节过了再说。”孟书坤道,“咱们现在虽然已经给澹台铭打出了点名声了,但还远远不够。咱们要抓住赏荷节,把名声进一步的扩大。到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咱们就能赚的更多了。” “老爷,此事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赵柒巧猛然想起。 “自然是没有的,我叮嘱了澹台铭不可说出去。”孟书坤道,“不过,孟奕轩那小子好像知道,他也是因为知道澹台铭有这门秘技,才不遗余力的拉拢澹台铭的。不过他知道的并不详细。” “孟奕轩那小子不足为惧,等赏荷节过后,想点法子把他赶走就行了。”赵柒巧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这里,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 “这个请夫人放心,没了。”孟书坤道,“就咱们。” “那就好,一定要叮嘱澹台铭不可说出去。”赵柒巧道,“大房的虽然不想参与赏荷节,但这等秘法,带来的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他们若是知道了,还能不心动?” “这是自然的,我心里有数。”孟书坤道,“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咱们立刻就去找澹台铭,将此秘技运用起来。” “我同你一起去,咱们可得抓紧了,赏荷节可只有四天了。”赵柒巧道。 “好。”孟书坤想了想道,“只是,最近章大人应该会叫我去接待外头来的各位大人了,家里的事就劳夫人多操心了。” “说什么呢,你放心去就好。”赵柒巧道,“我你还不放心?” “夫人做事,自然是最稳妥的。”孟书坤笑着拍了个马屁。 “走。”赵柒巧道,“咱们去找澹台铭。” “好。” 夫妇二人便出门了。 而此时的澹台铭和孟思妍正在去金玉满堂的路上。 孟思妍本来在思索着该怎么想办法给孟奕轩传达消息,澹台铭就找上门来,说新出了几个款式,要送去金玉满堂里摆着。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孟思妍自然是乐意陪着的。 两人一同去了金玉满堂,将东西摆好了以后,澹台铭照样是被各路来的夫人小姐围着说话,孟思妍则无奈的退到张生福的旁边。 “澹台公子还是这么受欢迎啊!”张生福感叹道。 “是啊,我都不敢站在他身边。”孟思妍道。 “七小姐还是远点,当心回头撞着您了。”张生福道,“现在天气也热了,七小姐要不移步二楼?” “算了,待会儿还要去工坊 ,我自己出去转悠一会儿。”孟思雅状似无奈的说,“如今宾客盈门,我就不耽误大家了。想来澹台公子也不会耽误太久,你等他空了就告诉他,我就在外头走走。” “那我即刻安排人陪着七小姐。”张生福说着就要叫人。 “不用了,我就是不想耽误人才出去的,你这会人再叫人,和我去二楼有什么区别?”孟思雅道,“你们也辛苦,不用管我了,我那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多谢七小姐体谅。”张生福也不勉强,毕竟他也乐得少件事。金玉满堂里实在是忙,他本就不想自己的人手再少了。 “嗯,记得告诉澹台公子我在外头等他。”孟思妍叮嘱道,“咱们还要去工坊,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是。”张生福应了。 孟思妍便自己出去了。 不知澹台铭是为何不喜欢婉秋,每次出门都不让孟思妍带上她。孟思妍本就不想带这么个眼线在身边,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但很多时候,看在秦舒婉的面子上, 她还是会坚持带上婉秋。如此一来,秦舒婉也不好说什么,也给了孟思妍偷偷见方柏的机会。 孟思妍在金玉满堂外逛了一圈儿,最开始还能瞥见张生福看自己的眼神,但等孟思妍转了两圈以后,张生福的眼神就不再落过来了。 孟思妍则趁机朝着上次发现林南乔的那个小房间那里去了。 这是和方柏约定的地方,距离金玉满堂近,周围又没什么人,不容易被发现。 孟思妍到的时候,方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方大哥。”孟思妍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一身白衣,周身萦绕着带着淡淡苦味的药香。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方柏来的急,额角还能看见淡淡的汗迹。 “嗯。”孟思妍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今日听见的事同方柏说了。 “竟还有这样的东西?”方柏闻言,眉头紧皱。 “方大哥你不知道?”孟思妍问。 “不知道,少爷没说过。”方柏道。 “那怎么办?”孟思妍问,“如今二房的得了此秘技,赏荷节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的?” “等我回去问问少爷,你明日再来这里,到时候告诉你怎么办。”方柏道。 “好。”孟思妍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低声问,“你、、、、、、你最近还好吗?” “嗯?”方柏没有听清孟思妍说的什么,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我、、、、、、”孟思妍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柏猛地捂住了嘴巴。 “!!!”孟思妍一愣,方柏的手很大,几乎盖住了孟思妍的大张脸。修长的手指上带着浓厚的药香,一时间让孟思妍觉得头晕目眩。 “有人来了。”方柏按着孟思妍的肩膀,两人一同蹲了下去。 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孟思妍却无暇顾及,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靠近方柏了。近的微微偏头就能看见方柏脸上的绒毛,近的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奇怪了,跑哪去了?”澹台铭的声音却将孟思妍的思绪一瞬间拉了回来。 方柏对着孟思妍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孟思妍点点头,方柏放开了手。 方柏打着手势告诉孟思妍在此处躲好,自己出去引开澹台铭。 孟思妍微微皱眉,点点头。 方柏紧接着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便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孟思妍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突直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好久不见啊,澹台公子。”方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柏?”澹台铭疑惑的开口。 第92章 孟书坤带着澹台铭准备的首饰回了家,赵柒巧正收拾着准备出门。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赵柒巧见到孟书坤一愣,“澹台铭那小子一早就来找你,你没同他出去?” “你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孟书坤关上门走到里面。 “什么?”赵柒瞧见孟书坤神神秘秘的,一边问一边走过去。 “看。”孟书坤将那些个首饰都拿出来,摊开放着。 “好漂亮的首饰,是澹台铭新出的样式吗?”赵柒巧拿起一支金钗端详着。 “可不止呢。”孟书坤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柒巧。 “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赵柒巧明显不信。 “我自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我将这些都拿了回来。”孟书坤道,“澹台铭那小子不是说真金才不怕火炼,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好。”赵柒巧道,“咱们现在就去试试,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此等东西。” “走。”孟书坤将首饰用帕子拢起来。 夫妇二人到了自家的小作坊里,屏退了匠人,由赵柒巧亲自上手,将一支金钗融了。 “竟是真的!”赵柒巧看着冷水里小小的一块金子,原本一支颇有重量的金钗现在变成了眼前这一块小小的金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孟书坤伸手从水里捞出那块金子在手里掂了掂,“竟然是真的!”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赵柒巧道,“我自小就生活在金银堆里,真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澹台铭送来的这些,完全看不出真假,融了以后竟真的少了一半不止。老爷,若是将这东西用上,咱们今后,便有赚不完的银子了!” “是啊!”孟书坤手上的水顺着手臂流下去,打湿了衣袖,“可惜澹台铭那小子不愿意将原材料告诉咱们。” “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赵柒巧道,“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罢了。咱们现在先诓着他,把赏荷节渡过去,先狠狠地赚他一笔再说。” “说的对,咱们先把眼前的赏荷节过了再说。”孟书坤道,“咱们现在虽然已经给澹台铭打出了点名声了,但还远远不够。咱们要抓住赏荷节,把名声进一步的扩大。到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咱们就能赚的更多了。” “老爷,此事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赵柒巧猛然想起。 “自然是没有的,我叮嘱了澹台铭不可说出去。”孟书坤道,“不过,孟奕轩那小子好像知道,他也是因为知道澹台铭有这门秘技,才不遗余力的拉拢澹台铭的。不过他知道的并不详细。” “孟奕轩那小子不足为惧,等赏荷节过后,想点法子把他赶走就行了。”赵柒巧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这里,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 “这个请夫人放心,没了。”孟书坤道,“就咱们。” “那就好,一定要叮嘱澹台铭不可说出去。”赵柒巧道,“大房的虽然不想参与赏荷节,但这等秘法,带来的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他们若是知道了,还能不心动?” “这是自然的,我心里有数。”孟书坤道,“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咱们立刻就去找澹台铭,将此秘技运用起来。” “我同你一起去,咱们可得抓紧了,赏荷节可只有四天了。”赵柒巧道。 “好。”孟书坤想了想道,“只是,最近章大人应该会叫我去接待外头来的各位大人了,家里的事就劳夫人多操心了。” “说什么呢,你放心去就好。”赵柒巧道,“我你还不放心?” “夫人做事,自然是最稳妥的。”孟书坤笑着拍了个马屁。 “走。”赵柒巧道,“咱们去找澹台铭。” “好。” 夫妇二人便出门了。 而此时的澹台铭和孟思妍正在去金玉满堂的路上。 孟思妍本来在思索着该怎么想办法给孟奕轩传达消息,澹台铭就找上门来,说新出了几个款式,要送去金玉满堂里摆着。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孟思妍自然是乐意陪着的。 两人一同去了金玉满堂,将东西摆好了以后,澹台铭照样是被各路来的夫人小姐围着说话,孟思妍则无奈的退到张生福的旁边。 “澹台公子还是这么受欢迎啊!”张生福感叹道。 “是啊,我都不敢站在他身边。”孟思妍道。 “七小姐还是远点,当心回头撞着您了。”张生福道,“现在天气也热了,七小姐要不移步二楼?” “算了,待会儿还要去工坊 ,我自己出去转悠一会儿。”孟思雅状似无奈的说,“如今宾客盈门,我就不耽误大家了。想来澹台公子也不会耽误太久,你等他空了就告诉他,我就在外头走走。” “那我即刻安排人陪着七小姐。”张生福说着就要叫人。 “不用了,我就是不想耽误人才出去的,你这会人再叫人,和我去二楼有什么区别?”孟思雅道,“你们也辛苦,不用管我了,我那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多谢七小姐体谅。”张生福也不勉强,毕竟他也乐得少件事。金玉满堂里实在是忙,他本就不想自己的人手再少了。 “嗯,记得告诉澹台公子我在外头等他。”孟思妍叮嘱道,“咱们还要去工坊,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是。”张生福应了。 孟思妍便自己出去了。 不知澹台铭是为何不喜欢婉秋,每次出门都不让孟思妍带上她。孟思妍本就不想带这么个眼线在身边,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但很多时候,看在秦舒婉的面子上, 她还是会坚持带上婉秋。如此一来,秦舒婉也不好说什么,也给了孟思妍偷偷见方柏的机会。 孟思妍在金玉满堂外逛了一圈儿,最开始还能瞥见张生福看自己的眼神,但等孟思妍转了两圈以后,张生福的眼神就不再落过来了。 孟思妍则趁机朝着上次发现林南乔的那个小房间那里去了。 这是和方柏约定的地方,距离金玉满堂近,周围又没什么人,不容易被发现。 孟思妍到的时候,方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方大哥。”孟思妍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一身白衣,周身萦绕着带着淡淡苦味的药香。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方柏来的急,额角还能看见淡淡的汗迹。 “嗯。”孟思妍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今日听见的事同方柏说了。 “竟还有这样的东西?”方柏闻言,眉头紧皱。 “方大哥你不知道?”孟思妍问。 “不知道,少爷没说过。”方柏道。 “那怎么办?”孟思妍问,“如今二房的得了此秘技,赏荷节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的?” “等我回去问问少爷,你明日再来这里,到时候告诉你怎么办。”方柏道。 “好。”孟思妍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低声问,“你、、、、、、你最近还好吗?” “嗯?”方柏没有听清孟思妍说的什么,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我、、、、、、”孟思妍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柏猛地捂住了嘴巴。 “!!!”孟思妍一愣,方柏的手很大,几乎盖住了孟思妍的大张脸。修长的手指上带着浓厚的药香,一时间让孟思妍觉得头晕目眩。 “有人来了。”方柏按着孟思妍的肩膀,两人一同蹲了下去。 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孟思妍却无暇顾及,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靠近方柏了。近的微微偏头就能看见方柏脸上的绒毛,近的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奇怪了,跑哪去了?”澹台铭的声音却将孟思妍的思绪一瞬间拉了回来。 方柏对着孟思妍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孟思妍点点头,方柏放开了手。 方柏打着手势告诉孟思妍在此处躲好,自己出去引开澹台铭。 孟思妍微微皱眉,点点头。 方柏紧接着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便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孟思妍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突直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好久不见啊,澹台公子。”方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柏?”澹台铭疑惑的开口。 第93章 孟思妍在里面捂着嘴巴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你怎么在这里?”澹台铭问。 “过来看看啊。”方柏道。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澹台铭的脚步声响起,“看这个破房子吗?” 孟思妍听见澹台铭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瞬间汗毛竖起。 “对啊,这个被你们发现的地方。”方柏道,“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搬空了还回来做什么?”澹台铭问。 “搬空了就不能回来看看?”方柏道,“澹台公子要进去看看?” 屋里的孟思妍听到这话吓的瞳孔一缩,生怕澹台铭真的进来了。 “都空了有什么好看的?”澹台铭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也是,澹台公子如今是大忙人,哪有时间管这些?”方柏道。 孟思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将捂住嘴的手放了下来,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方神医不必如此,我与你家主人的事是你们有错在先,我也要为我的人着想。”澹台铭道。 “事已至此,我说什么澹台公子也不信了。”方柏道,“不知澹台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人的。”澹台铭道。 “找人?”方柏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找我?” “、、、、、、”澹台铭似乎不愿与方柏纠缠,“告辞!” 孟思妍听见外头澹台铭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才站起来。 方柏打开门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 “这是我来时买的驱虫的香囊,你拿着。”方柏将香囊递给孟思妍,“待会儿就告诉他们,你去买香囊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他们去问,也不会有破绽的。”说着就将卖香囊的具体位置,以及卖香囊的人长什么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一一交代了一遍。 “可记住了?”方柏问。 “记住了。”孟思妍点点头。 “好,走。”方柏将孟思妍送出门,“你走,我看着你。” “好。”孟思妍点点头,攥着手里的香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孟思妍就撞见了澹台铭。 “你去哪了?”澹台铭额上有汗珠,明显是顶着太阳走了一会儿了。这会人见到孟思妍,语气中带着愠怒。 “我去买香囊了。”孟思妍展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香囊。 “你买这个做什么?”澹台铭皱眉道。 “蜀中潮湿,暑天多虫蚁,我就想着给你买一个挂在身上。”孟思雅说着,便上前将香囊挂在澹台铭腰间。 澹台铭生的高大,娇小的孟思妍被完整的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低着头,素白的手指灵巧的系着香囊。澹台铭低头,只隐约的能看见孟思妍小巧的鼻尖,上面带着细细的汗珠。鼻息间能闻到孟思妍身上的香味,澹台铭的眼神微微一暗。 “好了。”孟思妍系好了香囊便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多谢。”澹台铭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 “你忙完了?”孟思妍见澹台铭面色好了,赶紧扯开了话题。 “嗯,也没什么要紧的。”澹台铭摸了摸香囊,“走,去工坊。” “好。”孟思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两人朝着马车走去,上了马车,朝着工坊而去。 “可见过孟思妍了?”孟奕轩见方柏回来,便问道。 “嗯。”方柏道,“她倒是老老实实的,该说的都说了。” “目前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孟奕轩道,“那你将东西给她了吗?” “给了。”方柏道,“现在她应该已经给澹台系上了 。” “那就好。”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明天你再把雄黄给她。” “然后告诉她加入雄黄就能破解那法子?”方柏道。 “嗯。”孟奕轩道,“接下来咱们就看看她到底够不够忠心了。” “少爷,还是您会算计啊!”方柏道,“藏着这么多手,真真是防不胜防啊!” “对手太聪明,我自然也不会放松警惕。”孟奕轩道。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方柏道,“对了,你们说的那个潘云安什么时候到?” “今日。”孟奕轩道,“不过大概是晚上的事了。” “那咱们可要去接?”方柏问。 “不用,我事先安排人了。”孟奕轩道,“这次潘云安是受官府的邀请,从江南来的商人,和咱们没关系的。至少目前是没关系的。” “懂了。”方柏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去。”孟奕轩换了一个账本,这几日他就鲜少出门了。该做的戏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了。 另一边,澹台铭刚下车,就看见孟书坤和赵柒巧在等着了。 “二老爷,二夫人?”澹台铭一愣,“您二位怎么来了?” “澹台啊,我们有事、、、、、、”孟书坤在看见跟在后头下车的孟思妍后,话锋一转,“我们来商量一下你新出的样式。” “嗯?”澹台铭看了孟思妍一眼,明白了,“是有些问题的,咱们进去详谈。” “好。”孟书坤对着孟思妍道,“七丫头,你先进去看看,上一批做好的头面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是。”孟思妍知道这是要背着自己商量那秘法的事了,主动的应声走人。到时候孟奕轩肯定是会要自己想办法搞破坏的,自己现在离的越远越好。 “去。”赵柒巧难得的和颜悦色,毕竟孟思妍这会儿格外的懂事。 “那我先去了。”孟思妍说完就走了。 “咱们上楼。”孟书坤迫不及待的说。 “好。” 三人上楼到了房间里,关上门。 “澹台,你那法子真是神奇啊!”赵柒巧开口道,“我自小就跟着家里做金银首饰的生意,也知道一些秘法。但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神奇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二夫人谬赞了。”澹台铭道,“这也是我们族群的生存根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 “你竟愿意将你族群安身立命的根本给我们?”孟书坤满脸的感动,“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 “有二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澹台铭道,“澹台铭一介浮萍身,只求个安稳地。” “放心,跟着我们,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赵柒巧道。 “澹台铭相信两位。”澹台铭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那咱们现在来商量一下运用秘法的事。”孟书坤道,“马上就是赏荷节了,澹台,这秘法用在金银锻造上,可需额外的耗费时间?” “不用, 只需要将特制的鎏金粉混合进入融化金银中,接下来就可以添加你们想添加的东西了。但要记住一点,一定要快。”澹台铭道,“毕竟这些东西经不住火烧的,拖太久了,就会被烧尽了。” “就这么简单?”孟书坤不可置信。 “自然,复杂的是提炼鎏金粉。”澹台铭道,“不过我此次备的鎏金粉并不多,但也足够做一批出来了。” “不多?”孟书坤一愣,“可是马上就是赏荷节了。” “本来这次就是奔着投奔孟奕轩来的,孟奕轩的本钱不多,我是按照他的实力准备的。哪里能想到最后会遇到您二位呢?”澹台铭见孟书坤面色不佳,赶紧道,“您放心,我待会儿就把所有的鎏金粉拿出来,咱们先做一批大的。然后我再带人出去找鎏金粉的原石,尽快提炼。” “你不是说提炼起来很麻烦吗?”赵柒巧问。 “确实是,而且原石并不是蜀中的。我来时带了一些,放在来路上的,以作不时之需。”澹台铭道,“毕竟带着大石头赶路也不好,没了我们的提炼技术,那也只是普通的石头罢了。我带着人出去找,然后就近提炼,再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来。配比和比例我都教给二老爷的人,这样咱们几边都不耽误。您看,如何?” 孟书坤和赵柒巧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几乎藏不住的惊喜。竟然能这么快就把配比弄到手,那原石和提炼方法不是指日可待吗? “行。”孟书坤假模假样的说,“那你动作要快啊!” “二老爷放心,我此次出去,我把能用的人都带上!”澹台铭就差指天为誓了,“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鎏金粉送回来!” “好。”孟书坤满意的拍拍澹台铭得救肩膀,“我没看错你!” 一时间,三人各怀鬼胎的笑了。 第93章 孟思妍在里面捂着嘴巴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你怎么在这里?”澹台铭问。 “过来看看啊。”方柏道。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澹台铭的脚步声响起,“看这个破房子吗?” 孟思妍听见澹台铭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瞬间汗毛竖起。 “对啊,这个被你们发现的地方。”方柏道,“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搬空了还回来做什么?”澹台铭问。 “搬空了就不能回来看看?”方柏道,“澹台公子要进去看看?” 屋里的孟思妍听到这话吓的瞳孔一缩,生怕澹台铭真的进来了。 “都空了有什么好看的?”澹台铭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也是,澹台公子如今是大忙人,哪有时间管这些?”方柏道。 孟思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将捂住嘴的手放了下来,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方神医不必如此,我与你家主人的事是你们有错在先,我也要为我的人着想。”澹台铭道。 “事已至此,我说什么澹台公子也不信了。”方柏道,“不知澹台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人的。”澹台铭道。 “找人?”方柏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找我?” “、、、、、、”澹台铭似乎不愿与方柏纠缠,“告辞!” 孟思妍听见外头澹台铭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才站起来。 方柏打开门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 “这是我来时买的驱虫的香囊,你拿着。”方柏将香囊递给孟思妍,“待会儿就告诉他们,你去买香囊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他们去问,也不会有破绽的。”说着就将卖香囊的具体位置,以及卖香囊的人长什么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一一交代了一遍。 “可记住了?”方柏问。 “记住了。”孟思妍点点头。 “好,走。”方柏将孟思妍送出门,“你走,我看着你。” “好。”孟思妍点点头,攥着手里的香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孟思妍就撞见了澹台铭。 “你去哪了?”澹台铭额上有汗珠,明显是顶着太阳走了一会儿了。这会人见到孟思妍,语气中带着愠怒。 “我去买香囊了。”孟思妍展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香囊。 “你买这个做什么?”澹台铭皱眉道。 “蜀中潮湿,暑天多虫蚁,我就想着给你买一个挂在身上。”孟思雅说着,便上前将香囊挂在澹台铭腰间。 澹台铭生的高大,娇小的孟思妍被完整的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低着头,素白的手指灵巧的系着香囊。澹台铭低头,只隐约的能看见孟思妍小巧的鼻尖,上面带着细细的汗珠。鼻息间能闻到孟思妍身上的香味,澹台铭的眼神微微一暗。 “好了。”孟思妍系好了香囊便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多谢。”澹台铭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 “你忙完了?”孟思妍见澹台铭面色好了,赶紧扯开了话题。 “嗯,也没什么要紧的。”澹台铭摸了摸香囊,“走,去工坊。” “好。”孟思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两人朝着马车走去,上了马车,朝着工坊而去。 “可见过孟思妍了?”孟奕轩见方柏回来,便问道。 “嗯。”方柏道,“她倒是老老实实的,该说的都说了。” “目前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孟奕轩道,“那你将东西给她了吗?” “给了。”方柏道,“现在她应该已经给澹台系上了 。” “那就好。”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明天你再把雄黄给她。” “然后告诉她加入雄黄就能破解那法子?”方柏道。 “嗯。”孟奕轩道,“接下来咱们就看看她到底够不够忠心了。” “少爷,还是您会算计啊!”方柏道,“藏着这么多手,真真是防不胜防啊!” “对手太聪明,我自然也不会放松警惕。”孟奕轩道。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方柏道,“对了,你们说的那个潘云安什么时候到?” “今日。”孟奕轩道,“不过大概是晚上的事了。” “那咱们可要去接?”方柏问。 “不用,我事先安排人了。”孟奕轩道,“这次潘云安是受官府的邀请,从江南来的商人,和咱们没关系的。至少目前是没关系的。” “懂了。”方柏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去。”孟奕轩换了一个账本,这几日他就鲜少出门了。该做的戏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了。 另一边,澹台铭刚下车,就看见孟书坤和赵柒巧在等着了。 “二老爷,二夫人?”澹台铭一愣,“您二位怎么来了?” “澹台啊,我们有事、、、、、、”孟书坤在看见跟在后头下车的孟思妍后,话锋一转,“我们来商量一下你新出的样式。” “嗯?”澹台铭看了孟思妍一眼,明白了,“是有些问题的,咱们进去详谈。” “好。”孟书坤对着孟思妍道,“七丫头,你先进去看看,上一批做好的头面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是。”孟思妍知道这是要背着自己商量那秘法的事了,主动的应声走人。到时候孟奕轩肯定是会要自己想办法搞破坏的,自己现在离的越远越好。 “去。”赵柒巧难得的和颜悦色,毕竟孟思妍这会儿格外的懂事。 “那我先去了。”孟思妍说完就走了。 “咱们上楼。”孟书坤迫不及待的说。 “好。” 三人上楼到了房间里,关上门。 “澹台,你那法子真是神奇啊!”赵柒巧开口道,“我自小就跟着家里做金银首饰的生意,也知道一些秘法。但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神奇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二夫人谬赞了。”澹台铭道,“这也是我们族群的生存根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 “你竟愿意将你族群安身立命的根本给我们?”孟书坤满脸的感动,“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 “有二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澹台铭道,“澹台铭一介浮萍身,只求个安稳地。” “放心,跟着我们,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赵柒巧道。 “澹台铭相信两位。”澹台铭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那咱们现在来商量一下运用秘法的事。”孟书坤道,“马上就是赏荷节了,澹台,这秘法用在金银锻造上,可需额外的耗费时间?” “不用, 只需要将特制的鎏金粉混合进入融化金银中,接下来就可以添加你们想添加的东西了。但要记住一点,一定要快。”澹台铭道,“毕竟这些东西经不住火烧的,拖太久了,就会被烧尽了。” “就这么简单?”孟书坤不可置信。 “自然,复杂的是提炼鎏金粉。”澹台铭道,“不过我此次备的鎏金粉并不多,但也足够做一批出来了。” “不多?”孟书坤一愣,“可是马上就是赏荷节了。” “本来这次就是奔着投奔孟奕轩来的,孟奕轩的本钱不多,我是按照他的实力准备的。哪里能想到最后会遇到您二位呢?”澹台铭见孟书坤面色不佳,赶紧道,“您放心,我待会儿就把所有的鎏金粉拿出来,咱们先做一批大的。然后我再带人出去找鎏金粉的原石,尽快提炼。” “你不是说提炼起来很麻烦吗?”赵柒巧问。 “确实是,而且原石并不是蜀中的。我来时带了一些,放在来路上的,以作不时之需。”澹台铭道,“毕竟带着大石头赶路也不好,没了我们的提炼技术,那也只是普通的石头罢了。我带着人出去找,然后就近提炼,再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来。配比和比例我都教给二老爷的人,这样咱们几边都不耽误。您看,如何?” 孟书坤和赵柒巧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几乎藏不住的惊喜。竟然能这么快就把配比弄到手,那原石和提炼方法不是指日可待吗? “行。”孟书坤假模假样的说,“那你动作要快啊!” “二老爷放心,我此次出去,我把能用的人都带上!”澹台铭就差指天为誓了,“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鎏金粉送回来!” “好。”孟书坤满意的拍拍澹台铭得救肩膀,“我没看错你!” 一时间,三人各怀鬼胎的笑了。 第94章 傍晚时分,一队商队浩浩荡荡的入城了,手里拿着的是官府的通关文书。 守城的人见了通关文书,忙到马车前问道:“来人可是潘云安潘老板?” “正是在下。”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掀开窗帘,紧接着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劳烦官爷放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各位官爷喝杯茶。”说着就递出一只锦囊,里面装着碎银子。 “潘老板客气。”那官兵接过锦囊,“章大人特地吩咐了,要好生的接待潘老板。” “多谢章大人了。”潘云安微微一笑,放下了窗帘。 那官兵跑了回去,招呼人放行,又安排了人去引路,将潘云安一行人送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客栈,方才离开。 “蜀中还真是好风景啊!”潘云安站在客房里,面对着打开的窗户,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这大晚上还张灯结彩的,永南,陪本少爷出去转转?” “少爷,咱们走了这么些日子,该好生的休息一下的。”永南无奈的对自家少爷说。 “休息什么?”潘云安不满的说,“你一天跟个小老头似的没精神,本少爷今天偏要出去!” “好好好,走走走。”永南往荷包里塞了几块银锭子,“正好出去吃点东西。” “哈哈哈哈哈、、、”潘云安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此时已经天黑了,外头全是挂的彩色灯笼,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永南,你看,这儿真的好热闹啊!”潘云安像个小孩子一样,东看看西瞧瞧,十分新奇,“这里的东西和咱们那里真的不一样啊!” “蜀中距离江南甚远,风土人情自然不一样。”永南也觉得新奇,“少爷,这里有卖馄饨的。”永南指着一个小摊道。 “赶紧来一碗。”潘云安闻言便带着永南坐到了小摊里面,丝毫没有一个大老板的架子,“老大爷,给我们各来一碗馄饨。” “好嘞,两位公子想要什么口味的?”老板是个老叟,“有三鲜的,牛肉的,羊肉的,猪肉的,汤底有鸡汤的,酸辣的,还有干拌的。” “那一样来一碗!”潘云安听的新奇,都想尝尝。 “哎哟,那可不少,公子吃不完的。”老叟劝说道,“听口音公子是外地来的?” “对,我们是外地来的。”潘云安点点头。 “赏荷节在即,最近来了好多外地的人,没尝过咱们蜀中的吃食,都觉得新奇。”那老叟笑道,“公子,老朽已经在此处摆了半辈子的摊了,日日都来,您每天都能吃到的。不用一次点那么多的,先捡两样想吃的,剩下的您明日再来吃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先来一碗鸡汤的。”潘云安笑道,“永南,你吃什么口味的?” “我来一碗干拌的,我还没吃过呢。”永南道。 “两位是江南的人?”老叟问。 “正是。”潘云安道,“怎么了?” “江南人喜甜食,我不给你们放辣子。”老叟说完笑着走了。 “这里的人倒是很真诚啊!”潘云安道。 “是啊,至少这个老叟是。”永南道。 “对了,你把王谦让咱们带的东西分出来了吗?”潘云安问道。 “已经分出来了,加上咱们要给孟公子的,都已经额外装好了,就等他们来取了。”永南压低声音道,“孟公子说咱们要秘密来往,可是咱们要怎么去找他们啊?” “不知道啊。”潘云安摊手。 “啊?”永南赶紧压低声音,“少爷,你都没问清楚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潘云安很理所当然。 “少爷!”永南咬牙切齿的说,“你突然跑来蜀中就算了,你还不跟人联系问清楚,咱们现在人生地不熟的!” “哎呀,不要怕,孟奕轩会联系咱们的。”潘云安见那老叟端着馄饨过来了,捅了捅永南,“馄饨来了,吃东西。” “、、、、、、、”永南无奈,只能闭嘴,先吃东西。 好在那馄饨味道极好,两人也啃了几日的干粮,这会儿都埋头苦吃。 “嗯?”潘云安突然停下吃东西的动作。 “怎么了?”永南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吗?”潘云安整理了一下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认识咱们的人来了。” “在哪?”永南环顾四周。 “先给钱。”潘云安站起来。 “哦,好的。”永南赶紧站起来,将钱给了。 然后跟着潘云安走出了小摊。 “公子,人在哪?”永南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没有一张熟面孔。 “走。”潘云安道,“跟我来。” “好。”永南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 两人就这样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很快就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林菲菲见过潘公子。”一个女人不知从哪冒出来,戴着斗笠,看不见脸。 “你是谁?”永南立刻挡在潘云安前面。 “别紧张永南,这是孟公子的人。”潘云安道,“见过林姑娘。” “潘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林菲菲道,“人多眼杂,咱们边走边说。” “好。”潘云安点点头。 随即三人便朝着人更少的巷子里走去。 “公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永南问道。 “味道。”潘云安道。 “味道?”永南一愣。 “林姑娘的身上戴着我送给孟夫人的香囊。”潘云安道。 “潘公子真是聪明人,少爷让我戴着这香囊出门,说潘公子可以凭借这香囊认出我。”林菲菲说着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 “这可是我特地调的香,旁的地方买不到的,也就那么一枚。当初给孟夫人送礼时,一时兴起将此物放在衣服里一起送过去了。”潘云安道,“后来和孟少爷的联系时,便约定以此为信物。” “潘公子见谅,如今我们在蜀中的处境并不好,只能出此下策了。”林菲菲叹口气道。 “无妨,我相信孟公子。孟公子是人中龙凤,迟早能翻盘。”潘云安道,“我潘云安的眼睛是最毒的,不可能看错人。” “多谢潘公子的信任。”林菲菲道,“公子让我来找潘公子取的东西,潘公子可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潘云安道,“就在客栈放着的。” “那就多谢潘公子了。”林菲菲道,“我现在就去取,还请潘公子再等一阵子回去,免得被有心人发现。” “好。”潘云安点点头,“慢走。” “告辞。”林菲菲说完便走了。 “少爷,孟奕轩真的能翻身吗?”永南看着林菲菲远去的身影。 “肯定能。”潘云安道,“就算不能,咱们这次来也能狠狠地赚一笔,不亏。” “也是,咱们该得的好处已经得到了,这次也能赚一笔。”永南道。 “就当咱们是出来跑一趟商,顺便游山玩水了。”潘云安道,“走,再去转转。” “好!”永南点头,主仆二人回头,朝着热闹处走去。 第94章 傍晚时分,一队商队浩浩荡荡的入城了,手里拿着的是官府的通关文书。 守城的人见了通关文书,忙到马车前问道:“来人可是潘云安潘老板?” “正是在下。”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掀开窗帘,紧接着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劳烦官爷放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各位官爷喝杯茶。”说着就递出一只锦囊,里面装着碎银子。 “潘老板客气。”那官兵接过锦囊,“章大人特地吩咐了,要好生的接待潘老板。” “多谢章大人了。”潘云安微微一笑,放下了窗帘。 那官兵跑了回去,招呼人放行,又安排了人去引路,将潘云安一行人送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客栈,方才离开。 “蜀中还真是好风景啊!”潘云安站在客房里,面对着打开的窗户,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这大晚上还张灯结彩的,永南,陪本少爷出去转转?” “少爷,咱们走了这么些日子,该好生的休息一下的。”永南无奈的对自家少爷说。 “休息什么?”潘云安不满的说,“你一天跟个小老头似的没精神,本少爷今天偏要出去!” “好好好,走走走。”永南往荷包里塞了几块银锭子,“正好出去吃点东西。” “哈哈哈哈哈、、、”潘云安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此时已经天黑了,外头全是挂的彩色灯笼,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永南,你看,这儿真的好热闹啊!”潘云安像个小孩子一样,东看看西瞧瞧,十分新奇,“这里的东西和咱们那里真的不一样啊!” “蜀中距离江南甚远,风土人情自然不一样。”永南也觉得新奇,“少爷,这里有卖馄饨的。”永南指着一个小摊道。 “赶紧来一碗。”潘云安闻言便带着永南坐到了小摊里面,丝毫没有一个大老板的架子,“老大爷,给我们各来一碗馄饨。” “好嘞,两位公子想要什么口味的?”老板是个老叟,“有三鲜的,牛肉的,羊肉的,猪肉的,汤底有鸡汤的,酸辣的,还有干拌的。” “那一样来一碗!”潘云安听的新奇,都想尝尝。 “哎哟,那可不少,公子吃不完的。”老叟劝说道,“听口音公子是外地来的?” “对,我们是外地来的。”潘云安点点头。 “赏荷节在即,最近来了好多外地的人,没尝过咱们蜀中的吃食,都觉得新奇。”那老叟笑道,“公子,老朽已经在此处摆了半辈子的摊了,日日都来,您每天都能吃到的。不用一次点那么多的,先捡两样想吃的,剩下的您明日再来吃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先来一碗鸡汤的。”潘云安笑道,“永南,你吃什么口味的?” “我来一碗干拌的,我还没吃过呢。”永南道。 “两位是江南的人?”老叟问。 “正是。”潘云安道,“怎么了?” “江南人喜甜食,我不给你们放辣子。”老叟说完笑着走了。 “这里的人倒是很真诚啊!”潘云安道。 “是啊,至少这个老叟是。”永南道。 “对了,你把王谦让咱们带的东西分出来了吗?”潘云安问道。 “已经分出来了,加上咱们要给孟公子的,都已经额外装好了,就等他们来取了。”永南压低声音道,“孟公子说咱们要秘密来往,可是咱们要怎么去找他们啊?” “不知道啊。”潘云安摊手。 “啊?”永南赶紧压低声音,“少爷,你都没问清楚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潘云安很理所当然。 “少爷!”永南咬牙切齿的说,“你突然跑来蜀中就算了,你还不跟人联系问清楚,咱们现在人生地不熟的!” “哎呀,不要怕,孟奕轩会联系咱们的。”潘云安见那老叟端着馄饨过来了,捅了捅永南,“馄饨来了,吃东西。” “、、、、、、、”永南无奈,只能闭嘴,先吃东西。 好在那馄饨味道极好,两人也啃了几日的干粮,这会儿都埋头苦吃。 “嗯?”潘云安突然停下吃东西的动作。 “怎么了?”永南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吗?”潘云安整理了一下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认识咱们的人来了。” “在哪?”永南环顾四周。 “先给钱。”潘云安站起来。 “哦,好的。”永南赶紧站起来,将钱给了。 然后跟着潘云安走出了小摊。 “公子,人在哪?”永南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没有一张熟面孔。 “走。”潘云安道,“跟我来。” “好。”永南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 两人就这样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很快就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林菲菲见过潘公子。”一个女人不知从哪冒出来,戴着斗笠,看不见脸。 “你是谁?”永南立刻挡在潘云安前面。 “别紧张永南,这是孟公子的人。”潘云安道,“见过林姑娘。” “潘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林菲菲道,“人多眼杂,咱们边走边说。” “好。”潘云安点点头。 随即三人便朝着人更少的巷子里走去。 “公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永南问道。 “味道。”潘云安道。 “味道?”永南一愣。 “林姑娘的身上戴着我送给孟夫人的香囊。”潘云安道。 “潘公子真是聪明人,少爷让我戴着这香囊出门,说潘公子可以凭借这香囊认出我。”林菲菲说着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 “这可是我特地调的香,旁的地方买不到的,也就那么一枚。当初给孟夫人送礼时,一时兴起将此物放在衣服里一起送过去了。”潘云安道,“后来和孟少爷的联系时,便约定以此为信物。” “潘公子见谅,如今我们在蜀中的处境并不好,只能出此下策了。”林菲菲叹口气道。 “无妨,我相信孟公子。孟公子是人中龙凤,迟早能翻盘。”潘云安道,“我潘云安的眼睛是最毒的,不可能看错人。” “多谢潘公子的信任。”林菲菲道,“公子让我来找潘公子取的东西,潘公子可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潘云安道,“就在客栈放着的。” “那就多谢潘公子了。”林菲菲道,“我现在就去取,还请潘公子再等一阵子回去,免得被有心人发现。” “好。”潘云安点点头,“慢走。” “告辞。”林菲菲说完便走了。 “少爷,孟奕轩真的能翻身吗?”永南看着林菲菲远去的身影。 “肯定能。”潘云安道,“就算不能,咱们这次来也能狠狠地赚一笔,不亏。” “也是,咱们该得的好处已经得到了,这次也能赚一笔。”永南道。 “就当咱们是出来跑一趟商,顺便游山玩水了。”潘云安道,“走,再去转转。” “好!”永南点头,主仆二人回头,朝着热闹处走去。 第95章 “东西拿回来了?”孟奕轩问林菲菲。 “已经全部拿回来了。”林菲菲还穿着去见潘云安的衣裳,只是取了斗笠,可见得是刚安排好了就来见孟奕轩了,“我已经清点了一遍,王谦也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足够的货物了,秋霜的染料也准备了很多。另外还有王谦带回来的家书,我也派人送去他家了。潘云安按照咱们的约定,也送来了很多的成衣,以及染好的布匹。” “辛苦林姨了,大晚上的还跑着一趟。”孟奕轩感激的对林菲菲说。 “无妨,也就是去拿个东西罢了。”林菲菲道,“接下来可是要把货物都运去店里?” “嗯,去。”孟奕轩道,“悄悄的,咱们要给江南来的潘公子布个大局,好生的展现一下他的雄厚实力。” “好。”林菲菲闻言一笑,“潘公子对少爷很是放心,咱们也不能让他失望。” “让石头和溪草陪你去,东西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孟奕轩道,“让溪草把染料送去染坊,连夜赶工染出一批秋霜出来。” “好,那我就去了。”林菲菲也不逞强,东西确实多,而且还要送去很多的地方,她一个人虽然也能做完,但会耽误很多的时间。 林菲菲走后,柳依依才跟着方柏回来,方柏带着药匣子来的,孟奕轩的康复还要接着做。 “潘云安到了?”柳依依撞见了出去的林菲菲,闲聊了几句,了解了个大概。 “嗯。”孟奕轩点点头,“你遇见林姨了?” “嗯。”柳依依道,“咱们要不要去见见他?” “现在不用,如今他是受章大人邀请来的,咱们和他应当是不认识。”孟奕轩见方柏关上了门,便索性站了起来,自己走到矮榻上。 “听少夫人说这个潘云安是个妙人儿啊,我还挺想结识一下的。”方柏打开自己的小匣子,取出自己的针包,准备给孟奕轩做康复,“我今日在古书上看见一种针法,对少爷很是有用,咱们今晚试试。” “你不会是在拿我做练手的?”孟奕轩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银针,狐疑的问。 “少爷,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方柏坐下,一根长长的银针就快准狠的扎进了孟奕轩的腿里。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孟奕轩疼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现在可以确定了,你就是在我身上试针呢。” “少爷,你放松点。”方柏粲然一笑,“针都已经扎进去了。” “方大哥,你这样、、、、、、、不太好?”柳依依拿帕子给孟奕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疼了?”方柏笑道,“扎在他身,痛在你心?” “对啊,我不心疼孟大哥难道心疼你?”柳依依倒是承认的很痛快。 “你丫头、、、、、、”方柏摇摇头,“怎么好的不学,净跟着我学我那不要脸的劲儿了呢?” “你还知道啊?”孟奕轩道,“好好一个依依都跟着你学坏了。”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柳依依笑道,“蜀中有句有意思的话,我刚学到的,脸皮厚,才吃的够。” “石头那混小子又乱说话。”方柏道,“让咱们少夫人又捡了句不好的。” “别笑我了。”柳依依虽然脸皮厚了点,但也禁不住一直说,“说说正事,咱们的铺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最近是南姐和文哥在跑,咱们的铺子已经悄悄的开了不少。”孟奕轩道,“最近因为赏荷节的缘故,开了不少的新铺子,咱们的也就不显眼了。” “老宅那边的动作也不少。”方柏拿了根艾草棒在帮孟奕轩艾灸,“大房的对赏荷节倒不是很上心,只是吩咐手下的人多准备点东西罢了。二房的因为澹台的缘故,正在和赵柒巧的娘家一同合作,大肆的打造金银首饰,开了不少的新铺子。” “大房的做的是吃食生意,手里握着的是民生,不管什么事,都不太能影响到他们。”孟奕轩道,“民以食为天,如今蜀中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赚的也不会少。” “还有三天就是赏荷节了,澹台那边可准备好了?”柳依依道,“赶得上吗?” “放心,赏荷节刚开始是最麻烦的,咱们就让孟书坤帮咱们把最麻烦的事做完了,再踢了他。”孟奕轩道,“今年来的人这么多,还有官府的人,想安置好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的确,最近几日大家都在忙,可能没有时间关注。”方柏道,“我时常出去走走,都已经听到好多的事了,还有闹去县衙的。” “这么夸张?”柳依依倒确实没有关注这些,“竟是闹到官府了?” “多是争地盘,又或是竞争对手之间相互使绊子。”孟奕轩道,“处理不好的,最好只能是闹去官府了。” “那咱们倒真是不着急去接手了,要不要再缓缓?”柳依依道,“让澹台动作慢点?” “也不用如此刻意,顺其自然就好。”孟奕轩道,“按照咱们的谋划走,也差不多。而且,澹台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脱身时间和机会。” “好,我听你的。”柳依依乖巧的点点头。 “好了,针灸就结束了。”方柏道,“取了针就休息。” “不按摩吗?”柳依依看着方柏将东西挨着挨着放回药匣子里。 “不用,今日施了针,又做了艾灸。方才少爷感觉疼痛,是还有些经脉不通畅,我用艾灸帮他活血通经了。等等,”方柏眯眼问道,“少夫人不会真的觉得我是在拿少爷试针?我们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拿少爷的身子乱来?” “、、、、、、”柳依依道,“我以为你真的拿孟大哥试针呢。” “少夫人,你太让我伤心了!”方柏佯装生气,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走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嗯、、、、、、方大哥是真的生气了吗?”柳依依看着被方柏重重的关上的房门问道。 “别管他。”孟奕轩道,“他怎么可能真的生气,就是怕我又给他安排事。” “方柏大哥明日要去给孟思妍送东西对?”柳依依问。 “嗯,还得早点去。”孟奕轩道,“澹台传来消息说,孟书坤很着急。” “可是,其实关系也不大?”柳依依想了想。 “确实不大,但要让孟思妍觉得是因为她。”孟奕轩道,“要不澹台怎么脱身?” “也是。”柳依依想了想,“是这么个事。” “夜深了,睡。”孟奕轩道,“明天还有事忙呢。” “好。”柳依依点点头。 第95章 “东西拿回来了?”孟奕轩问林菲菲。 “已经全部拿回来了。”林菲菲还穿着去见潘云安的衣裳,只是取了斗笠,可见得是刚安排好了就来见孟奕轩了,“我已经清点了一遍,王谦也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足够的货物了,秋霜的染料也准备了很多。另外还有王谦带回来的家书,我也派人送去他家了。潘云安按照咱们的约定,也送来了很多的成衣,以及染好的布匹。” “辛苦林姨了,大晚上的还跑着一趟。”孟奕轩感激的对林菲菲说。 “无妨,也就是去拿个东西罢了。”林菲菲道,“接下来可是要把货物都运去店里?” “嗯,去。”孟奕轩道,“悄悄的,咱们要给江南来的潘公子布个大局,好生的展现一下他的雄厚实力。” “好。”林菲菲闻言一笑,“潘公子对少爷很是放心,咱们也不能让他失望。” “让石头和溪草陪你去,东西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孟奕轩道,“让溪草把染料送去染坊,连夜赶工染出一批秋霜出来。” “好,那我就去了。”林菲菲也不逞强,东西确实多,而且还要送去很多的地方,她一个人虽然也能做完,但会耽误很多的时间。 林菲菲走后,柳依依才跟着方柏回来,方柏带着药匣子来的,孟奕轩的康复还要接着做。 “潘云安到了?”柳依依撞见了出去的林菲菲,闲聊了几句,了解了个大概。 “嗯。”孟奕轩点点头,“你遇见林姨了?” “嗯。”柳依依道,“咱们要不要去见见他?” “现在不用,如今他是受章大人邀请来的,咱们和他应当是不认识。”孟奕轩见方柏关上了门,便索性站了起来,自己走到矮榻上。 “听少夫人说这个潘云安是个妙人儿啊,我还挺想结识一下的。”方柏打开自己的小匣子,取出自己的针包,准备给孟奕轩做康复,“我今日在古书上看见一种针法,对少爷很是有用,咱们今晚试试。” “你不会是在拿我做练手的?”孟奕轩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银针,狐疑的问。 “少爷,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方柏坐下,一根长长的银针就快准狠的扎进了孟奕轩的腿里。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孟奕轩疼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现在可以确定了,你就是在我身上试针呢。” “少爷,你放松点。”方柏粲然一笑,“针都已经扎进去了。” “方大哥,你这样、、、、、、、不太好?”柳依依拿帕子给孟奕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疼了?”方柏笑道,“扎在他身,痛在你心?” “对啊,我不心疼孟大哥难道心疼你?”柳依依倒是承认的很痛快。 “你丫头、、、、、、”方柏摇摇头,“怎么好的不学,净跟着我学我那不要脸的劲儿了呢?” “你还知道啊?”孟奕轩道,“好好一个依依都跟着你学坏了。”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柳依依笑道,“蜀中有句有意思的话,我刚学到的,脸皮厚,才吃的够。” “石头那混小子又乱说话。”方柏道,“让咱们少夫人又捡了句不好的。” “别笑我了。”柳依依虽然脸皮厚了点,但也禁不住一直说,“说说正事,咱们的铺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最近是南姐和文哥在跑,咱们的铺子已经悄悄的开了不少。”孟奕轩道,“最近因为赏荷节的缘故,开了不少的新铺子,咱们的也就不显眼了。” “老宅那边的动作也不少。”方柏拿了根艾草棒在帮孟奕轩艾灸,“大房的对赏荷节倒不是很上心,只是吩咐手下的人多准备点东西罢了。二房的因为澹台的缘故,正在和赵柒巧的娘家一同合作,大肆的打造金银首饰,开了不少的新铺子。” “大房的做的是吃食生意,手里握着的是民生,不管什么事,都不太能影响到他们。”孟奕轩道,“民以食为天,如今蜀中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赚的也不会少。” “还有三天就是赏荷节了,澹台那边可准备好了?”柳依依道,“赶得上吗?” “放心,赏荷节刚开始是最麻烦的,咱们就让孟书坤帮咱们把最麻烦的事做完了,再踢了他。”孟奕轩道,“今年来的人这么多,还有官府的人,想安置好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的确,最近几日大家都在忙,可能没有时间关注。”方柏道,“我时常出去走走,都已经听到好多的事了,还有闹去县衙的。” “这么夸张?”柳依依倒确实没有关注这些,“竟是闹到官府了?” “多是争地盘,又或是竞争对手之间相互使绊子。”孟奕轩道,“处理不好的,最好只能是闹去官府了。” “那咱们倒真是不着急去接手了,要不要再缓缓?”柳依依道,“让澹台动作慢点?” “也不用如此刻意,顺其自然就好。”孟奕轩道,“按照咱们的谋划走,也差不多。而且,澹台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脱身时间和机会。” “好,我听你的。”柳依依乖巧的点点头。 “好了,针灸就结束了。”方柏道,“取了针就休息。” “不按摩吗?”柳依依看着方柏将东西挨着挨着放回药匣子里。 “不用,今日施了针,又做了艾灸。方才少爷感觉疼痛,是还有些经脉不通畅,我用艾灸帮他活血通经了。等等,”方柏眯眼问道,“少夫人不会真的觉得我是在拿少爷试针?我们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拿少爷的身子乱来?” “、、、、、、”柳依依道,“我以为你真的拿孟大哥试针呢。” “少夫人,你太让我伤心了!”方柏佯装生气,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走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嗯、、、、、、方大哥是真的生气了吗?”柳依依看着被方柏重重的关上的房门问道。 “别管他。”孟奕轩道,“他怎么可能真的生气,就是怕我又给他安排事。” “方柏大哥明日要去给孟思妍送东西对?”柳依依问。 “嗯,还得早点去。”孟奕轩道,“澹台传来消息说,孟书坤很着急。” “可是,其实关系也不大?”柳依依想了想。 “确实不大,但要让孟思妍觉得是因为她。”孟奕轩道,“要不澹台怎么脱身?” “也是。”柳依依想了想,“是这么个事。” “夜深了,睡。”孟奕轩道,“明天还有事忙呢。” “好。”柳依依点点头。 第96章 因着第二日要见方柏,孟思妍早早的就起来了,好生的梳洗打扮以后,悄悄的出门了。 澹台铭跟在孟思妍的身后,确保她没有被孟家老宅的人发现。 孟思妍倒是十分警觉,几次都差点发现澹台铭。但澹台铭到底是从小在江湖上混的人,险险的躲过了。 孟思妍很快就到了昨日与方柏相见的房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才从头上摸出个簪子,插进锁孔里扭了扭,便打开了门,闪身进去了。 澹台铭见人进了门,才将头缩回了墙后,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护花使者?”方柏抱着手臂靠在澹台铭身边的墙上。 “!!!!”澹台铭被惊的好悬没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方才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方柏问。 “你、、、、、、、”澹台铭回头看了看被墙挡住的房子,“你不是应该在给孟思妍送东西吗?”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啊,又不是什么紧要的,没必要当面交给她。”方柏道,“倒是你,准备好跑路没?” “准备好了。”澹台铭嘲讽一笑,“我也是个命苦的,才定下几天呐?竟然又要开始跑了。” “现在的颠沛流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安生日子。”方柏拍拍澹台铭的肩膀,“有得必有失,世间事从来如此。” “你还懂这些?”澹台铭诧异道。 “小爷可是神医,懂的可比你以为的多了去了。”方柏道,“好了,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好。”澹台铭点点头,方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澹台铭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知道林诚的武功不俗,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方柏竟然还要厉害。刚才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如果他想杀自己,那自己是不是连他的样子都没有机会看见?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医毒双绝不说,武功竟然也如此厉害。 门外的澹台铭因为方柏陷入了沉思,而门里的孟思妍同样陷入了沉思。她是开开心心的来的,即使她知道方柏并不喜欢自己,但只要能见到方柏,她就是开心的。所以她今日特地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只为了能让方柏看见已经脱胎换骨的自己。可他,却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孟思妍看着房间里摆着的木匣子,干干净净,和沾染着灰尘的房间完全不搭,也像自己和方柏。他是洒脱不羁,医术高超的神医,自己是遭人轻贱,心思龌龊的庶女。云泥之别,自己竟然还痴心妄想?原本是放弃了的,但如今一想到能有机会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便逐渐的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了。自己真是个贱骨头啊,怎么就这般的不死心呢? 孟思妍看着那木匣子愣了一会儿,又很快的清醒过来,自己是来做正事的! 回过神的孟思妍将脑中那点小心思驱逐出去,上前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包用香囊装着的黄色粉末,还有一张写着用法的宣纸。那字迹飘逸,落笔处却笔锋锐利,可见那下笔之人是个极有风骨的人。孟思妍认得,这是方柏的字。想了想,孟思妍终究是舍不得撕毁,小心的将那宣纸折叠好了,揣进怀里。关于方柏的一切,她拥有的太少了。但她真的太想拥有这个人了,所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视若珍宝。 澹台铭听见墙后面的门开了,便急忙转身离开。 孟思妍小心翼翼的躲着人,回到了老宅。 彼时还早,也只有下人穿梭着准备早饭事宜。 孟思妍悄悄的回了院子,婉秋被叶莲心指使着出去了,没有机会去伺候孟思妍起床梳洗,等她终于把事情忙完回来时,孟思妍已经回来了。 “七小姐。”婉秋走到孟思妍的卧房门前叩门,“可起身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婉秋眉头一皱,又加大了力度叩门:“七小姐?” 依然没有回答的声音传来,婉秋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靠近门,侧耳听里面的声音。还好,她听见了细微的翻身的声音。人还在屋里,婉秋松了一口气。 便又开始叩门,等了一会儿,孟思妍才散着发来开门,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耐烦。 “七小姐,您起来了?”婉秋仿佛看不见孟思妍的不高兴,“快些洗漱,今日您还有许多的事要忙呢。” 孟思妍瞪着婉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开了身子,让婉秋进来给伺候自己梳洗。 在挑选今日的首饰时,孟思妍道:“今日戴这个镯子。”她指着一个掐金丝缠枝纹的金镯子,样式很是好看。 “是。”婉秋拿起镯子端详了一下,“七小姐今日穿的鹅黄的衣衫,配这镯子正好。只是,这般精致的镯子不像是咱们蜀中的款式,奴婢竟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 “嗯。”孟思妍伸手,让婉秋将镯子套进自己的手腕上,“这是二伯父送我的,说是澹台铭献的新样式,很是别致?”孟思妍将戴着镯子的手举到眼前好生欣赏着,“你尽管尽心尽力的伺候,等赏荷节一过,少不了你的。” “婉秋多谢小姐。”婉秋道,“伺候小姐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我若高兴,自是要赏你的。”孟思妍站起来,“澹台公子可来过了?” “还不曾。”婉秋道,“七小姐用了饭再出去?” “也好。”孟思妍点点头。 等孟思妍用过了早饭,澹台铭就上门了。 “七小姐可收拾妥当了?”澹台铭好像并不爱带人出行,总是独来独往。他也不让孟思妍带人跟着,婉秋自觉的走开了。 “好了。”孟思妍已经收拾妥当了,走到澹台铭面前,看见他的腰间挂着自己送的那个香囊,不禁一愣,这是方柏给的做借口的东西,竟真的被他带在身上了? “这香囊挂在我身上可好看?”澹台铭注意到孟思雅的眼神,笑问。 “澹台公子潇洒不羁,一个普通的香囊在您身上都显得格外的好看了。”孟思妍收敛心神,自然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七小姐真是会哄人。”澹台铭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走,今日跟我去工坊里看看。我马上就要走了,得最后去确认一下,才放心。” “好。”孟思妍心脏狂跳,机会来了。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方柏给的东西已经被她转移到了镯子里,就是为了方便下手的。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工坊。 本就是炎炎夏日,工坊里更是热火朝天。 “七小姐还没见过熔金?”澹台铭问。 “不曾。”孟思妍摇摇头。 “也是,那地方热的厉害,姑娘们都是细皮嫩肉的,实在不适合去那里。”澹台铭突然问道,“那七小姐有没有兴趣随我去看看?” “我可以吗?”孟思妍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孟书坤夫妇二人还没来,自己这时跟澹台铭去,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事发,也是澹台铭带着自己去的,完全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当然可以。”澹台铭道,“既然七小姐要经手这些事,自然是要从源头上开始学的。虽然熔金这些事不用亲自动手,但了解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这是自然的。”孟思妍点点头。 “走。”澹台铭带着孟思妍朝着工坊的深处走去。 里面的温度逐渐升高,工坊里头的工人脱了上衣,大汗淋漓的忙碌着。 孟思妍没想到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登时就羞红了脸,不敢往前了。 “我忘了,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了。”澹台铭见孟思妍停下脚步,低头羞红了脸,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啊!” “我、、、、、、、”孟思妍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进去,但这样的场景她着实有些不敢了,这么多赤膊的汉子在前头,她怎好继续往前。 “我倒是有个法子。”澹台铭掏出一方帕子,折了几折,“七小姐将眼睛蒙上,我带着你进去。可好?” “、、、、、、”孟思妍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但依旧不敢抬头。 “得罪了。”澹台铭说着便走到孟思妍的身后,将孟思妍的眼睛蒙上,那帕子在孟思妍的脑后打了个结。 “能看见吗?”澹台铭的手在孟思妍面前晃了晃。 孟思妍抬头,眼前就只剩些微的光亮了。 “看不见了。”孟思妍摇摇头。 “那你扶着我手臂,我带你往前走。”澹台铭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孟思妍的手下。 “多谢澹台公子。”孟思妍将手搭在澹台铭的手臂上,顺着澹台铭的指引往前走。 果然,里面的越来越热,一股子汗味充斥着。 孟思妍听见陆陆续续有人在给自己和澹台铭行礼。但因为看不见,孟思妍也只能微微点头,话都由澹台铭说了。 她听见澹台铭将那些工匠都指了出去。 “好了,咱们到了。”澹台铭停下脚步。 孟思妍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里一般,尤其是面前,一股子热浪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人我都先指使出去了。”澹台铭帮孟思妍取下蒙着眼睛的手帕。 突然的明亮让孟思妍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方才睁眼。 继而就看见自己面前沸腾的金色。 “这是在炼金,将金子融化煮沸,把里面的杂质都消了。”澹台铭道,“所有的金子都要经过这一步,而后才分出去做首饰。” “好、、、好美!”孟思妍这是第一次见到融化的金子,微微的沸腾着的金色。 “是啊!”澹台铭转身背对着孟思妍,介绍着其他的东西。 孟思妍瞅准机会,打开镯子上的开关,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了金子里。 “是不是很有意思?”澹台铭并没有察觉到孟思妍的动作,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的确很有意思。”孟思妍将手镯还原,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只是,这里面实在太热了,能出去了吗?” “哎呀,是得赶紧出去了。”澹台铭看孟思妍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急忙将那蒙眼睛的帕子拿出来,“再待下去就该把你给热坏了。” “麻烦澹台公子了。”孟思妍乖乖的让澹台铭蒙上眼睛,她得汗大多是来源于心虚,她不敢久留,若是撞见孟书坤等人,就糟糕了。 “好了。”澹台铭将孟思妍的眼睛遮挡严实,而后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打开,朝着那融化的金子里倒了进去。高温已经麻痹了孟思妍的知觉,她什么都没发现,就由澹台铭扶着走了出去。而原本沸腾的金水,开始产生了点细微的变化。 第96章 因着第二日要见方柏,孟思妍早早的就起来了,好生的梳洗打扮以后,悄悄的出门了。 澹台铭跟在孟思妍的身后,确保她没有被孟家老宅的人发现。 孟思妍倒是十分警觉,几次都差点发现澹台铭。但澹台铭到底是从小在江湖上混的人,险险的躲过了。 孟思妍很快就到了昨日与方柏相见的房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才从头上摸出个簪子,插进锁孔里扭了扭,便打开了门,闪身进去了。 澹台铭见人进了门,才将头缩回了墙后,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护花使者?”方柏抱着手臂靠在澹台铭身边的墙上。 “!!!!”澹台铭被惊的好悬没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方才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方柏问。 “你、、、、、、、”澹台铭回头看了看被墙挡住的房子,“你不是应该在给孟思妍送东西吗?”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啊,又不是什么紧要的,没必要当面交给她。”方柏道,“倒是你,准备好跑路没?” “准备好了。”澹台铭嘲讽一笑,“我也是个命苦的,才定下几天呐?竟然又要开始跑了。” “现在的颠沛流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安生日子。”方柏拍拍澹台铭的肩膀,“有得必有失,世间事从来如此。” “你还懂这些?”澹台铭诧异道。 “小爷可是神医,懂的可比你以为的多了去了。”方柏道,“好了,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好。”澹台铭点点头,方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澹台铭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知道林诚的武功不俗,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方柏竟然还要厉害。刚才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如果他想杀自己,那自己是不是连他的样子都没有机会看见?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医毒双绝不说,武功竟然也如此厉害。 门外的澹台铭因为方柏陷入了沉思,而门里的孟思妍同样陷入了沉思。她是开开心心的来的,即使她知道方柏并不喜欢自己,但只要能见到方柏,她就是开心的。所以她今日特地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只为了能让方柏看见已经脱胎换骨的自己。可他,却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孟思妍看着房间里摆着的木匣子,干干净净,和沾染着灰尘的房间完全不搭,也像自己和方柏。他是洒脱不羁,医术高超的神医,自己是遭人轻贱,心思龌龊的庶女。云泥之别,自己竟然还痴心妄想?原本是放弃了的,但如今一想到能有机会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便逐渐的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了。自己真是个贱骨头啊,怎么就这般的不死心呢? 孟思妍看着那木匣子愣了一会儿,又很快的清醒过来,自己是来做正事的! 回过神的孟思妍将脑中那点小心思驱逐出去,上前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包用香囊装着的黄色粉末,还有一张写着用法的宣纸。那字迹飘逸,落笔处却笔锋锐利,可见那下笔之人是个极有风骨的人。孟思妍认得,这是方柏的字。想了想,孟思妍终究是舍不得撕毁,小心的将那宣纸折叠好了,揣进怀里。关于方柏的一切,她拥有的太少了。但她真的太想拥有这个人了,所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视若珍宝。 澹台铭听见墙后面的门开了,便急忙转身离开。 孟思妍小心翼翼的躲着人,回到了老宅。 彼时还早,也只有下人穿梭着准备早饭事宜。 孟思妍悄悄的回了院子,婉秋被叶莲心指使着出去了,没有机会去伺候孟思妍起床梳洗,等她终于把事情忙完回来时,孟思妍已经回来了。 “七小姐。”婉秋走到孟思妍的卧房门前叩门,“可起身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婉秋眉头一皱,又加大了力度叩门:“七小姐?” 依然没有回答的声音传来,婉秋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靠近门,侧耳听里面的声音。还好,她听见了细微的翻身的声音。人还在屋里,婉秋松了一口气。 便又开始叩门,等了一会儿,孟思妍才散着发来开门,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耐烦。 “七小姐,您起来了?”婉秋仿佛看不见孟思妍的不高兴,“快些洗漱,今日您还有许多的事要忙呢。” 孟思妍瞪着婉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开了身子,让婉秋进来给伺候自己梳洗。 在挑选今日的首饰时,孟思妍道:“今日戴这个镯子。”她指着一个掐金丝缠枝纹的金镯子,样式很是好看。 “是。”婉秋拿起镯子端详了一下,“七小姐今日穿的鹅黄的衣衫,配这镯子正好。只是,这般精致的镯子不像是咱们蜀中的款式,奴婢竟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 “嗯。”孟思妍伸手,让婉秋将镯子套进自己的手腕上,“这是二伯父送我的,说是澹台铭献的新样式,很是别致?”孟思妍将戴着镯子的手举到眼前好生欣赏着,“你尽管尽心尽力的伺候,等赏荷节一过,少不了你的。” “婉秋多谢小姐。”婉秋道,“伺候小姐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我若高兴,自是要赏你的。”孟思妍站起来,“澹台公子可来过了?” “还不曾。”婉秋道,“七小姐用了饭再出去?” “也好。”孟思妍点点头。 等孟思妍用过了早饭,澹台铭就上门了。 “七小姐可收拾妥当了?”澹台铭好像并不爱带人出行,总是独来独往。他也不让孟思妍带人跟着,婉秋自觉的走开了。 “好了。”孟思妍已经收拾妥当了,走到澹台铭面前,看见他的腰间挂着自己送的那个香囊,不禁一愣,这是方柏给的做借口的东西,竟真的被他带在身上了? “这香囊挂在我身上可好看?”澹台铭注意到孟思雅的眼神,笑问。 “澹台公子潇洒不羁,一个普通的香囊在您身上都显得格外的好看了。”孟思妍收敛心神,自然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七小姐真是会哄人。”澹台铭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走,今日跟我去工坊里看看。我马上就要走了,得最后去确认一下,才放心。” “好。”孟思妍心脏狂跳,机会来了。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方柏给的东西已经被她转移到了镯子里,就是为了方便下手的。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工坊。 本就是炎炎夏日,工坊里更是热火朝天。 “七小姐还没见过熔金?”澹台铭问。 “不曾。”孟思妍摇摇头。 “也是,那地方热的厉害,姑娘们都是细皮嫩肉的,实在不适合去那里。”澹台铭突然问道,“那七小姐有没有兴趣随我去看看?” “我可以吗?”孟思妍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孟书坤夫妇二人还没来,自己这时跟澹台铭去,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事发,也是澹台铭带着自己去的,完全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当然可以。”澹台铭道,“既然七小姐要经手这些事,自然是要从源头上开始学的。虽然熔金这些事不用亲自动手,但了解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这是自然的。”孟思妍点点头。 “走。”澹台铭带着孟思妍朝着工坊的深处走去。 里面的温度逐渐升高,工坊里头的工人脱了上衣,大汗淋漓的忙碌着。 孟思妍没想到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登时就羞红了脸,不敢往前了。 “我忘了,这里面是这样的场景了。”澹台铭见孟思妍停下脚步,低头羞红了脸,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啊!” “我、、、、、、、”孟思妍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进去,但这样的场景她着实有些不敢了,这么多赤膊的汉子在前头,她怎好继续往前。 “我倒是有个法子。”澹台铭掏出一方帕子,折了几折,“七小姐将眼睛蒙上,我带着你进去。可好?” “、、、、、、”孟思妍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但依旧不敢抬头。 “得罪了。”澹台铭说着便走到孟思妍的身后,将孟思妍的眼睛蒙上,那帕子在孟思妍的脑后打了个结。 “能看见吗?”澹台铭的手在孟思妍面前晃了晃。 孟思妍抬头,眼前就只剩些微的光亮了。 “看不见了。”孟思妍摇摇头。 “那你扶着我手臂,我带你往前走。”澹台铭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孟思妍的手下。 “多谢澹台公子。”孟思妍将手搭在澹台铭的手臂上,顺着澹台铭的指引往前走。 果然,里面的越来越热,一股子汗味充斥着。 孟思妍听见陆陆续续有人在给自己和澹台铭行礼。但因为看不见,孟思妍也只能微微点头,话都由澹台铭说了。 她听见澹台铭将那些工匠都指了出去。 “好了,咱们到了。”澹台铭停下脚步。 孟思妍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里一般,尤其是面前,一股子热浪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人我都先指使出去了。”澹台铭帮孟思妍取下蒙着眼睛的手帕。 突然的明亮让孟思妍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方才睁眼。 继而就看见自己面前沸腾的金色。 “这是在炼金,将金子融化煮沸,把里面的杂质都消了。”澹台铭道,“所有的金子都要经过这一步,而后才分出去做首饰。” “好、、、好美!”孟思妍这是第一次见到融化的金子,微微的沸腾着的金色。 “是啊!”澹台铭转身背对着孟思妍,介绍着其他的东西。 孟思妍瞅准机会,打开镯子上的开关,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了金子里。 “是不是很有意思?”澹台铭并没有察觉到孟思妍的动作,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的确很有意思。”孟思妍将手镯还原,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只是,这里面实在太热了,能出去了吗?” “哎呀,是得赶紧出去了。”澹台铭看孟思妍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急忙将那蒙眼睛的帕子拿出来,“再待下去就该把你给热坏了。” “麻烦澹台公子了。”孟思妍乖乖的让澹台铭蒙上眼睛,她得汗大多是来源于心虚,她不敢久留,若是撞见孟书坤等人,就糟糕了。 “好了。”澹台铭将孟思妍的眼睛遮挡严实,而后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打开,朝着那融化的金子里倒了进去。高温已经麻痹了孟思妍的知觉,她什么都没发现,就由澹台铭扶着走了出去。而原本沸腾的金水,开始产生了点细微的变化。 第97章 出了工坊外,孟思妍取下了蒙着眼睛的手帕。 “外头亮,可闭一会儿眼睛。”澹台铭欲接过手帕。 “我洗了以后再还给你。”孟思妍将手帕握在手里。 “无妨。”澹台铭道。 “我、、、、、、”孟思妍还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怎么在这儿?”赵柒巧的声音响起。 “二伯母,二伯父。”孟思妍转身微微福身。 “二老爷二夫人来了啊。”澹台铭转身,笑着对孟书坤和赵柒巧夫妇道,“是我带七小姐来的,老夫人既然同意了七小姐跟着学习,自然也是要来这源头上看看的。两位放心,我只是带七小姐进去略微看了看,没有待多久,不会热着七小姐的。” “还是澹台想的周到,是该来看看的。”孟书坤听出了澹台铭的话外之音,点点头,“只是里面都是些汉子,七丫头一个闺阁女子,还是少来这些地方,于名声有碍。” “是,思妍谨记。”孟思妍将澹台铭的帕子塞进袖子里,低眉顺眼的应声。 “今天日头毒,七丫头你就先随我去铺子里。”赵柒巧道,“这里就交给他们男人好了。” “是。”孟思妍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不想久留的,立刻满口答应了。 “那老爷,就辛苦你和澹台了,我先带着七丫头走了。”赵柒巧对孟书坤道。 “辛苦夫人了。”孟书坤应了。 赵柒巧便带着孟思妍走了。 而澹台铭则带着孟书坤进了工坊,将鎏金粉的使用方法等一一教给了孟书坤,并且亲自上手打了一支简单的茉莉头金簪。 “好好好!”孟书坤举着那支金簪对着阳光仔细的看着,竟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二老爷,这鎏金粉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外头的马车里。”澹台铭道。 “嗯。”孟书坤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准备何时启程去取剩下的鎏金粉,赏荷节马上就开始了。” “明日。”澹台铭道,“我还需要收拾一下,如果要就地提炼的话,也是要准备不少东西的。” “嗯。”孟书坤恨不得澹台铭立刻启程,但想着这磨刀不误砍柴工,也只能默认了他明日启程,“这趟是要辛苦你了。” “无妨,澹台铭本就是浪荡江湖的人,有何辛苦可言?”澹台铭道,“那就请二老爷随我去将剩下的鎏金粉取了,我便立刻回去收拾细软。” “好。”孟书坤将金簪塞进怀里,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宅二房的人忙的热火朝天,孟奕轩这边也不遑多让。 潘云安带过来的东西不少,单单是染秋霜,就忙的染坊的人脚不沾地。好在正是盛夏,烈日当头,染布很快。 林菲菲带着溪草,满意的看着染好的各色布料。 “这些应该够应付头两天了。”林菲菲摸着那些颜色鲜艳的布匹。 “近来都是大热的天,倒不用担心会耽误染布。况且,上次林叔带回来的那部分秋霜咱们就提前染好了备着的。”溪草道,“只是,做成衣的话,就受限制了。不能像往年那样,多多的准备,好生的卖一笔了。” “制一件成衣花费的时间很长,咱们倒不必急着大批量的做。”林菲菲道,“今年潘云安带来了不少的新样式的衣裳,而且如意坊也要在蜀中落地生根。没有那么多的现成衣裳反而是好事,咱们可以先做一批衣裳售卖,将名声打出去。然后接受预定,多安排点学徒为客人们量体,记好尺寸,做好了再通知人来取,若有不合体的,现场改。即便是赏荷节落幕,咱们这儿依旧有客人来。取定好的衣裳时,也能看见咱们的新样式。如此,方是长久生意。” “咱们还有双面绣,如今虽只能做个手帕扇面,但如意坊稳定了,咱们就可以将双面绣融入衣裳里了。”溪草道,“到时咱们就不缺客人了。” “是啊,咱们少爷准备的后手可不止一个两个。”林菲菲道,“只是,不知道少爷打算何时对老宅的人动手呢?” “少爷说,今年的赏荷节声势浩大,多方插手,形势过于复杂。”溪草道,“咱们还是等前头的事忙完了,稳定了,再接手。” “这倒是。”林菲菲回忆着这些日子蜀中发生的各种矛盾,“今年的赏荷节不同于往年咱们自己办的时候那么短,咱们有的是时间。晚点出头,就能准备的更周全一点。” “对啊。”溪草道,“林姨,咱们去绣房看看?” “好。”林菲菲道,“看看那边的绣品准备的如何了。” “潘云安此次还送来了一些新样式,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跟着绣了。”溪草道。 “他倒是个会省事的,将样式交给咱们,由咱们出人手做。等着关系明朗了,他到可以坐收渔利了。”林菲菲笑道,“好一个奸商!” “我说呢,他怎么这么好心,还将自家的样式给我。”溪草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还好,这潘云安和咱们是合作关系。”林菲菲道,“咱们离的也远,倒也不怕有什么争端。少爷说过,此人最善装疯卖傻,其实粗中有细,极有胆识魄力,不可小觑啊!” “我记住了。”溪草道,“以后同他打交道时,一定留心。” 林南乔带着王彦文在外头四处跑着,联络着往日合作的伙伴,孟奕轩便一直待在家里,如今也不需要他出去做样子了,便留在家里好生的计划着从孟书坤手里接手赏荷节以后的事。 只是他不在自己房里待着,就带着柳依依窝在方柏的院子里。 如今他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在方柏的院子里,大门一关,便舍弃了轮椅,自己走动起来。 方柏则带着柳依依,教她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柳依依本想躲着孟奕轩学习的,但想着以孟奕轩的脑子,自己的小心思估计早就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了。好在孟奕轩也没有反对,默认了此事。 而蜀中,在烈日骄阳下,已经挤满了外头来的人。 客栈已经爆满了,便由官府牵头,将那些个空置的宅子租了去,改成客栈。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将自家的小院子改了改,做成了小小的客栈。虽窄小了些,东西也不齐全,但也是供不应求的。一时间,蜀中的人都吃到了这场盛大的赏荷节的红利。 章时雨听着下属的报备,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因为短时间涌入了大量的外地商人,引起了不少的口角之争,又或者地盘的争抢。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比起收益,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章时雨懒懒的闭上眼,在心里算了算如今蜀中的局势,不出意外的话,等这赏荷节一结束,自己的谋算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而已经和章时雨搭上线的潘云安,摇着自己的扇子,在新开的如意坊里转悠着。店里的布置充满了霓裳阁的影子,连摆着的成衣,都和霓裳阁有着大量的重叠。 潘云安满意的点点头,但又觉得不甚满意。毕竟他的霓裳阁可是什么都有的,这如意坊相比起来,可就少的太多了。不过也无妨,现在才开头呢!他有预感,自己和孟奕轩的这个合作,将是自己做的最成功的一笔生意了。 第97章 出了工坊外,孟思妍取下了蒙着眼睛的手帕。 “外头亮,可闭一会儿眼睛。”澹台铭欲接过手帕。 “我洗了以后再还给你。”孟思妍将手帕握在手里。 “无妨。”澹台铭道。 “我、、、、、、”孟思妍还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怎么在这儿?”赵柒巧的声音响起。 “二伯母,二伯父。”孟思妍转身微微福身。 “二老爷二夫人来了啊。”澹台铭转身,笑着对孟书坤和赵柒巧夫妇道,“是我带七小姐来的,老夫人既然同意了七小姐跟着学习,自然也是要来这源头上看看的。两位放心,我只是带七小姐进去略微看了看,没有待多久,不会热着七小姐的。” “还是澹台想的周到,是该来看看的。”孟书坤听出了澹台铭的话外之音,点点头,“只是里面都是些汉子,七丫头一个闺阁女子,还是少来这些地方,于名声有碍。” “是,思妍谨记。”孟思妍将澹台铭的帕子塞进袖子里,低眉顺眼的应声。 “今天日头毒,七丫头你就先随我去铺子里。”赵柒巧道,“这里就交给他们男人好了。” “是。”孟思妍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不想久留的,立刻满口答应了。 “那老爷,就辛苦你和澹台了,我先带着七丫头走了。”赵柒巧对孟书坤道。 “辛苦夫人了。”孟书坤应了。 赵柒巧便带着孟思妍走了。 而澹台铭则带着孟书坤进了工坊,将鎏金粉的使用方法等一一教给了孟书坤,并且亲自上手打了一支简单的茉莉头金簪。 “好好好!”孟书坤举着那支金簪对着阳光仔细的看着,竟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二老爷,这鎏金粉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外头的马车里。”澹台铭道。 “嗯。”孟书坤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准备何时启程去取剩下的鎏金粉,赏荷节马上就开始了。” “明日。”澹台铭道,“我还需要收拾一下,如果要就地提炼的话,也是要准备不少东西的。” “嗯。”孟书坤恨不得澹台铭立刻启程,但想着这磨刀不误砍柴工,也只能默认了他明日启程,“这趟是要辛苦你了。” “无妨,澹台铭本就是浪荡江湖的人,有何辛苦可言?”澹台铭道,“那就请二老爷随我去将剩下的鎏金粉取了,我便立刻回去收拾细软。” “好。”孟书坤将金簪塞进怀里,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宅二房的人忙的热火朝天,孟奕轩这边也不遑多让。 潘云安带过来的东西不少,单单是染秋霜,就忙的染坊的人脚不沾地。好在正是盛夏,烈日当头,染布很快。 林菲菲带着溪草,满意的看着染好的各色布料。 “这些应该够应付头两天了。”林菲菲摸着那些颜色鲜艳的布匹。 “近来都是大热的天,倒不用担心会耽误染布。况且,上次林叔带回来的那部分秋霜咱们就提前染好了备着的。”溪草道,“只是,做成衣的话,就受限制了。不能像往年那样,多多的准备,好生的卖一笔了。” “制一件成衣花费的时间很长,咱们倒不必急着大批量的做。”林菲菲道,“今年潘云安带来了不少的新样式的衣裳,而且如意坊也要在蜀中落地生根。没有那么多的现成衣裳反而是好事,咱们可以先做一批衣裳售卖,将名声打出去。然后接受预定,多安排点学徒为客人们量体,记好尺寸,做好了再通知人来取,若有不合体的,现场改。即便是赏荷节落幕,咱们这儿依旧有客人来。取定好的衣裳时,也能看见咱们的新样式。如此,方是长久生意。” “咱们还有双面绣,如今虽只能做个手帕扇面,但如意坊稳定了,咱们就可以将双面绣融入衣裳里了。”溪草道,“到时咱们就不缺客人了。” “是啊,咱们少爷准备的后手可不止一个两个。”林菲菲道,“只是,不知道少爷打算何时对老宅的人动手呢?” “少爷说,今年的赏荷节声势浩大,多方插手,形势过于复杂。”溪草道,“咱们还是等前头的事忙完了,稳定了,再接手。” “这倒是。”林菲菲回忆着这些日子蜀中发生的各种矛盾,“今年的赏荷节不同于往年咱们自己办的时候那么短,咱们有的是时间。晚点出头,就能准备的更周全一点。” “对啊。”溪草道,“林姨,咱们去绣房看看?” “好。”林菲菲道,“看看那边的绣品准备的如何了。” “潘云安此次还送来了一些新样式,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跟着绣了。”溪草道。 “他倒是个会省事的,将样式交给咱们,由咱们出人手做。等着关系明朗了,他到可以坐收渔利了。”林菲菲笑道,“好一个奸商!” “我说呢,他怎么这么好心,还将自家的样式给我。”溪草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还好,这潘云安和咱们是合作关系。”林菲菲道,“咱们离的也远,倒也不怕有什么争端。少爷说过,此人最善装疯卖傻,其实粗中有细,极有胆识魄力,不可小觑啊!” “我记住了。”溪草道,“以后同他打交道时,一定留心。” 林南乔带着王彦文在外头四处跑着,联络着往日合作的伙伴,孟奕轩便一直待在家里,如今也不需要他出去做样子了,便留在家里好生的计划着从孟书坤手里接手赏荷节以后的事。 只是他不在自己房里待着,就带着柳依依窝在方柏的院子里。 如今他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在方柏的院子里,大门一关,便舍弃了轮椅,自己走动起来。 方柏则带着柳依依,教她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柳依依本想躲着孟奕轩学习的,但想着以孟奕轩的脑子,自己的小心思估计早就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了。好在孟奕轩也没有反对,默认了此事。 而蜀中,在烈日骄阳下,已经挤满了外头来的人。 客栈已经爆满了,便由官府牵头,将那些个空置的宅子租了去,改成客栈。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将自家的小院子改了改,做成了小小的客栈。虽窄小了些,东西也不齐全,但也是供不应求的。一时间,蜀中的人都吃到了这场盛大的赏荷节的红利。 章时雨听着下属的报备,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因为短时间涌入了大量的外地商人,引起了不少的口角之争,又或者地盘的争抢。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比起收益,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章时雨懒懒的闭上眼,在心里算了算如今蜀中的局势,不出意外的话,等这赏荷节一结束,自己的谋算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而已经和章时雨搭上线的潘云安,摇着自己的扇子,在新开的如意坊里转悠着。店里的布置充满了霓裳阁的影子,连摆着的成衣,都和霓裳阁有着大量的重叠。 潘云安满意的点点头,但又觉得不甚满意。毕竟他的霓裳阁可是什么都有的,这如意坊相比起来,可就少的太多了。不过也无妨,现在才开头呢!他有预感,自己和孟奕轩的这个合作,将是自己做的最成功的一笔生意了。 第98章 澹台铭的离开是秘密的,不能被老宅的其他人知道。二房的人不希望其他的人知道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是没有送别的。 这正中了澹台铭的下怀,马上就是赏荷节了,老宅的人根本腾不出手来管他带来的人,到时候正好悄无声息的转移。相关的事宜都一一交代给了澹台靖,澹台铭不在的时候,都由澹台靖做主。 二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但活生生的人不能突然就消失了,尤其是风头正盛的澹台铭。孟书坤对外说的是有货物需要他去押运,这个理由自然是无人信服的。但明面上也都算是认可了这个借口,所有人都太忙了,也腾不出精力来管他。 秦舒婉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孟思妍并没有将那鎏金粉的事告知她,所以秦舒婉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去干涉。她只是派人去告知孟书坤,贪多嚼不烂。 而孟书坤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依旧我行我素。 澹台铭安排好一切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孟思妍是在澹台铭离开后才发现的,她知道鎏金粉的内幕,当然能猜到澹台铭离开的原因。但如今澹台铭离开了,她反而没有最开始那么自由了。婉秋日日跟着她,一刻松懈都没有,所以她也找不到机会去告知孟奕轩,只能暗暗的着急。 就这样,盛大的赏荷节拉开了序幕。 “孟大哥,我听说明日赏荷节就开始了。”柳依依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方柏正在给孟奕轩施针。 “嗯。”孟奕轩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他的腿基本已经好了,但方柏还是坚持每日施针,他虽然已经习惯了疼痛,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感,“你想去看嘛?” “有点。”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青荇那丫头也跟我闹了好久,说想去凑热闹。” “可以去看看。”孟奕轩道,“今年的赏荷节格外的盛大,想来是很热闹的,值得一看。” “那孟大哥你会和我们一起吗?”柳依依期待的看着孟奕轩。 “我就不去了。”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眼里的光慢慢的暗淡了,解释道,“我如今这样,不适合出去。” “好。”其实柳依依也知道孟奕轩不会和自己出去的,但还是想试一试。 “少夫人,我陪你去?”方柏拿帕子擦了擦手,回身对柳依依说,“赏荷节一开始,大家都会忙起来的。算来算去,也只有我一个闲人了。” “也好,方柏陪着你和青荇去,我也放心。”孟奕轩道,“待会儿我让文哥给你准备点银子,今年会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来,你若是有看上的,尽管买了。” “不用不用。”柳依依连连摆手,孟奕轩怕她不好意思伸手要钱,总是想着法子给她银子,生怕短了她的。再加上林南乔时不时的给点,所以柳依依手里银子不少,“我有银子的。” “少夫人,给你你就拿着。”方柏笑道,“看我,这么尽心尽力的日日施针,也不见少爷给我点银子花花。你若是实在不想要,你也应了,等拿了银子再给我就行了。” “你还会缺银子花?”柳依依被方柏逗笑了。 “谁会嫌银子多?”方柏道,“我方柏一介俗人,最爱那黄白之物的。” “好好好。”孟奕轩笑道,“那我多准备点,也给青荇准备点,你们三个都好生的采买一番。” “那我明日好生的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好东西,我就买点回来。”柳依依想着如今来了很多外地的商人,必然是带来了不少的新东西,没准儿对自家的生意也有帮助的。 “对了,上次让你用秦秀秀绣的双面斜做的扇子做做好了?”孟奕轩问。 “已经做好了 ,送来两天了,我瞧着精贵,一直放着,没用。”柳依依道。 “你明日记得拿着出去,若是有机会,记得好生的展示一下。”孟奕轩道。 “好。”柳依依明白孟奕轩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瞧着天儿还早,少夫人不如随我一同去铺子里选身好看的衣裳?再把咱们最好看的首饰都戴上,今年咱们没了机会做宣传,就自己努力一下?”方柏突发其想道。 “啊?”柳依依倒是没有这样想过,不自觉的看了看孟奕轩。 “这个主意不错。”孟奕轩想了想,“咱们的首饰其实已经暗暗的卖出去一部分了,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而且,澹台铭的东西一出,咱们先前的布局就彻底的掩埋了。如今正缺一个机会将他们放在明面上,依依因着我的缘故,只要出去就会被人注意到。再加上双面绣,那关于依依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反而是最好的宣传,等孟书坤的东西一出事,咱们的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大家记起了。” “那我让青荇也好生的装扮一下。”柳依依想起青荇。 “青荇那丫头虽然不如少夫人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是清丽可人,可行!”方柏道。 “依依,你如果觉得这样不妥,也可以拒绝。”孟奕轩认真的看着柳依依的眼睛,“毕竟你是女子,这主意是让你去抛头露面,本身就不太妥当。” “不会啊。”柳依依道,“我能帮得上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孟大哥不是希望我能独当一面吗,如果我连站在大家的面前都不敢,那我怎么能独挑大梁呢?南姐,林姨,不都经常出去谈生意吗?男子可以做的,女子自然也可以。” “你能这样想,很好。”孟奕轩满意点点头。 “孟大哥放心,我现在可以了。”柳依依道。 “既然定了,那少爷你赶紧把药喝了。”方柏将药端到孟奕轩的面前,“等你喝了药,我再把针取了,别耽误我和少夫人的事。” “这么着急?”孟奕轩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我随你们一起去。” “啊?”方柏接过空碗,“少爷,您也要去?” “怎么,我不可以陪自己的夫人去挑件新衣裳?”孟奕轩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当然可以。”方柏促狭一笑,“那我取了针就去唤青荇,就麻烦少夫人伺候咱们孟少爷穿衣裳了。” “你去。”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青荇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方柏麻利的将针取下,收拾好自己的小药匣子,端着空碗就跑了。 等孟奕轩和柳依依收拾妥当,坐上轮椅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三个人影。 “嗯?”柳依依看着站在一旁的林诚,“林大哥,你怎么也在?” “见过少爷,少夫人。”许久不见的林诚朝着孟奕轩和柳依依拱手。 “少夫人!”青荇开心的扑过来,“方大哥说你要带我去买新衣裳?” “嗯。”柳依依点点头,“林大哥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去找青荇,结果刚好遇到这呆子送青荇回来。”方柏没好气的说,“他听说了,死活也要跟着去。” “啊?”柳依依很那把死活要去四个字和林诚联系上,看了看林诚。 “嗯!”林诚一脸正直地点点头,“我要去。” “、、、、、、”柳依依有点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掩饰的咳嗽两声,“那咱们走。” “走。”一旁沉默的孟奕轩带着笑意道。 第98章 澹台铭的离开是秘密的,不能被老宅的其他人知道。二房的人不希望其他的人知道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是没有送别的。 这正中了澹台铭的下怀,马上就是赏荷节了,老宅的人根本腾不出手来管他带来的人,到时候正好悄无声息的转移。相关的事宜都一一交代给了澹台靖,澹台铭不在的时候,都由澹台靖做主。 二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但活生生的人不能突然就消失了,尤其是风头正盛的澹台铭。孟书坤对外说的是有货物需要他去押运,这个理由自然是无人信服的。但明面上也都算是认可了这个借口,所有人都太忙了,也腾不出精力来管他。 秦舒婉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孟思妍并没有将那鎏金粉的事告知她,所以秦舒婉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去干涉。她只是派人去告知孟书坤,贪多嚼不烂。 而孟书坤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依旧我行我素。 澹台铭安排好一切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孟思妍是在澹台铭离开后才发现的,她知道鎏金粉的内幕,当然能猜到澹台铭离开的原因。但如今澹台铭离开了,她反而没有最开始那么自由了。婉秋日日跟着她,一刻松懈都没有,所以她也找不到机会去告知孟奕轩,只能暗暗的着急。 就这样,盛大的赏荷节拉开了序幕。 “孟大哥,我听说明日赏荷节就开始了。”柳依依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方柏正在给孟奕轩施针。 “嗯。”孟奕轩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他的腿基本已经好了,但方柏还是坚持每日施针,他虽然已经习惯了疼痛,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感,“你想去看嘛?” “有点。”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青荇那丫头也跟我闹了好久,说想去凑热闹。” “可以去看看。”孟奕轩道,“今年的赏荷节格外的盛大,想来是很热闹的,值得一看。” “那孟大哥你会和我们一起吗?”柳依依期待的看着孟奕轩。 “我就不去了。”孟奕轩看着柳依依眼里的光慢慢的暗淡了,解释道,“我如今这样,不适合出去。” “好。”其实柳依依也知道孟奕轩不会和自己出去的,但还是想试一试。 “少夫人,我陪你去?”方柏拿帕子擦了擦手,回身对柳依依说,“赏荷节一开始,大家都会忙起来的。算来算去,也只有我一个闲人了。” “也好,方柏陪着你和青荇去,我也放心。”孟奕轩道,“待会儿我让文哥给你准备点银子,今年会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来,你若是有看上的,尽管买了。” “不用不用。”柳依依连连摆手,孟奕轩怕她不好意思伸手要钱,总是想着法子给她银子,生怕短了她的。再加上林南乔时不时的给点,所以柳依依手里银子不少,“我有银子的。” “少夫人,给你你就拿着。”方柏笑道,“看我,这么尽心尽力的日日施针,也不见少爷给我点银子花花。你若是实在不想要,你也应了,等拿了银子再给我就行了。” “你还会缺银子花?”柳依依被方柏逗笑了。 “谁会嫌银子多?”方柏道,“我方柏一介俗人,最爱那黄白之物的。” “好好好。”孟奕轩笑道,“那我多准备点,也给青荇准备点,你们三个都好生的采买一番。” “那我明日好生的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好东西,我就买点回来。”柳依依想着如今来了很多外地的商人,必然是带来了不少的新东西,没准儿对自家的生意也有帮助的。 “对了,上次让你用秦秀秀绣的双面斜做的扇子做做好了?”孟奕轩问。 “已经做好了 ,送来两天了,我瞧着精贵,一直放着,没用。”柳依依道。 “你明日记得拿着出去,若是有机会,记得好生的展示一下。”孟奕轩道。 “好。”柳依依明白孟奕轩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瞧着天儿还早,少夫人不如随我一同去铺子里选身好看的衣裳?再把咱们最好看的首饰都戴上,今年咱们没了机会做宣传,就自己努力一下?”方柏突发其想道。 “啊?”柳依依倒是没有这样想过,不自觉的看了看孟奕轩。 “这个主意不错。”孟奕轩想了想,“咱们的首饰其实已经暗暗的卖出去一部分了,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而且,澹台铭的东西一出,咱们先前的布局就彻底的掩埋了。如今正缺一个机会将他们放在明面上,依依因着我的缘故,只要出去就会被人注意到。再加上双面绣,那关于依依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反而是最好的宣传,等孟书坤的东西一出事,咱们的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大家记起了。” “那我让青荇也好生的装扮一下。”柳依依想起青荇。 “青荇那丫头虽然不如少夫人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是清丽可人,可行!”方柏道。 “依依,你如果觉得这样不妥,也可以拒绝。”孟奕轩认真的看着柳依依的眼睛,“毕竟你是女子,这主意是让你去抛头露面,本身就不太妥当。” “不会啊。”柳依依道,“我能帮得上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孟大哥不是希望我能独当一面吗,如果我连站在大家的面前都不敢,那我怎么能独挑大梁呢?南姐,林姨,不都经常出去谈生意吗?男子可以做的,女子自然也可以。” “你能这样想,很好。”孟奕轩满意点点头。 “孟大哥放心,我现在可以了。”柳依依道。 “既然定了,那少爷你赶紧把药喝了。”方柏将药端到孟奕轩的面前,“等你喝了药,我再把针取了,别耽误我和少夫人的事。” “这么着急?”孟奕轩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我随你们一起去。” “啊?”方柏接过空碗,“少爷,您也要去?” “怎么,我不可以陪自己的夫人去挑件新衣裳?”孟奕轩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当然可以。”方柏促狭一笑,“那我取了针就去唤青荇,就麻烦少夫人伺候咱们孟少爷穿衣裳了。” “你去。”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青荇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方柏麻利的将针取下,收拾好自己的小药匣子,端着空碗就跑了。 等孟奕轩和柳依依收拾妥当,坐上轮椅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三个人影。 “嗯?”柳依依看着站在一旁的林诚,“林大哥,你怎么也在?” “见过少爷,少夫人。”许久不见的林诚朝着孟奕轩和柳依依拱手。 “少夫人!”青荇开心的扑过来,“方大哥说你要带我去买新衣裳?” “嗯。”柳依依点点头,“林大哥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去找青荇,结果刚好遇到这呆子送青荇回来。”方柏没好气的说,“他听说了,死活也要跟着去。” “啊?”柳依依很那把死活要去四个字和林诚联系上,看了看林诚。 “嗯!”林诚一脸正直地点点头,“我要去。” “、、、、、、”柳依依有点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掩饰的咳嗽两声,“那咱们走。” “走。”一旁沉默的孟奕轩带着笑意道。 第99章 蜀中取消了宵禁,开放了夜市,夜幕降临后,依旧繁华如初。 大街上已经是张灯结彩的了,明日就是赏荷节举行的日子,两边的铺子都忙碌的很。 而孟奕轩一行人坐着马车施施然的到了如意坊。 潘云安作为如意坊的老板,自然是守在店里,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孟奕轩安排的人很是不错,将铺子里上上下下打理的很好。潘云安乐的捡现成的,本想直接不来的,但永南一直唠叨着说做样子也得做的像样,硬是逼着潘云安到了如意坊。 在如意坊里转了几圈,潘云安就打算走了,但门口突然停下来了一辆马车。 “这会儿怎么还有人?”潘云安颇为不爽,这不耽误他走了吗? “潘少爷,来人是咱们少爷。”负责如意坊的掌柜叫钱章,是孟奕轩安排的。 “哦?”潘云安眼睛一亮,他来了蜀中几日,还不曾见过孟奕轩,“快快将人请进来,关门。”他还记得现在自己和孟奕轩可是不认识的,不能暴露了。 “是。”钱章应声出去,迎接的时候,将潘云安的话转达了一遍,孟奕轩表示不用。他毕竟是坐着轮椅出行的,相当的引人注目,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眼睛。索性大大方方的,自己带着夫人来买衣服,本也是正常的事。 进了铺子里,孟奕轩对着迎上来的潘云安拱手道:“初次见面,在下孟奕轩,问潘老板好啊。” “不敢不敢,孟少爷幸会。”潘云安的反应极快,立刻拱手回礼,“明日便是赏荷节开幕了,孟少爷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来这儿?” “听闻如意坊的潘老板是江南来的,内子也是江南人士,又听说这如意坊的工艺巧夺天工,便想带着内子来选几套衣裳。”孟奕轩道,“不知可打扰了潘老板?” “孟少爷客气了,快快请。”潘云安让开身子,“永南,将我从江南带来的雪顶含翠沏一壶来。” “是。”永南领命去了。 “叨扰了。”孟奕轩客气的微微颔首。 铺子里还没有走的客人见了孟奕轩,便悄悄的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一旁跟着伺候的人不着痕迹的打断了他们,询问他们是否要买衣裳,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了。 “孟少爷,请里面坐。”潘云安瞥了那些人一眼,将孟奕轩等人引进内间,“我安排人为少夫人量体。” “好。”孟奕轩点点头,带着人跟着进了内间。 关上门,潘云安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真是憋死我了!”潘云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我说,孟大少爷,你在蜀中混的也太惨了点?我同别人问起你,一个两个说的,仿佛你明日就要沿街行乞了一般。” “若是我真沿街行乞,潘老板当如何啊?”孟奕轩笑问。 “那我就只能独吞如意坊了,不能白来一趟啊!”潘云安也跟着笑道,“您说对,少夫人。” “潘公子说笑了。”柳依依也跟着笑道。 “少夫人和当初在江南看到的不一样了啊,这蜀中可真是个养人的地方。”潘云安仔细的端详着柳依依,“若是有机会,我也来这蜀中定居。” “潘公子若是来蜀中,那我们便是如虎添翼了。”柳依依也不避让,大大方方的让潘云安看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潘云安爽朗笑道,“好一个如虎添翼,这如意坊被你们的人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半点用处都没体现出来啊。” “潘公子愿意来,就是最大的用处了。”孟奕轩道。 “说,这个点来找我有何事啊?”潘云安收起笑,严肃的问。 “就是来找你买衣裳的。”孟奕轩道。 “啊?”潘云安一愣,转头看了看柳依依,后者也点点头,“你们、、、、、、就单纯的来买个衣服?” “嗯。”孟奕轩道,“明日就是赏荷节了,依依想出去看热闹,毕竟是我夫人,还是要打扮的漂亮点的。” “你、、、、、、”潘云安哭笑不得,“行,反正都是你们的东西,何苦跑我这儿来一趟?” “当然要来你这儿了,我直接穿出去,谁知道我穿的好看衣裳是如意坊的?”柳依依道。 “说的有道理!”潘云安道,“正好,我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送给少夫人的。” “潘公子客气了。”柳依依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永南,你去将那些东西取来送到孟少爷马车上。”潘云安吩咐刚把茶水端上来的永南。 “是,少爷。”永南怀疑潘云安是趁机报复自己逼着他来铺子里,但没有证据。 “孟大哥,我同青荇去选衣裳,你和潘少爷聊聊。”柳依依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真的只是来买衣裳的,孟奕轩和潘云安的合作已经开始这么久了,两人还没有面对面的交流过,今晚便是两个人好生交流的机会。 “好,去。”孟奕轩道,“方柏眼光好,让他陪着你们。” “少爷,那我可否挑件新衣裳啊?”方柏笑问。 “挑,不用给我省银子。”孟奕轩笑道,“你方神医端的是风流倜傥,一出门,便是满楼被看招。你上身的衣裳,自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位是?”潘云安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白衣男子,问道。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好友,方柏,医术绝佳。”孟奕轩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同你说的潘云安潘公子。” “幸会幸会。”潘云安拱手道,“方神医芝兰玉树,若有喜欢的衣裳尽管拿,有方神医穿出去,我还何愁衣裳卖不出去?” “潘公子客气了。”方柏道,“那方某就不客气了。”方柏知道时间不多,也不继续跟潘云安寒暄,带着柳依依等人就出去选衣裳了。 钱章负责伺候他们选衣裳。 这会儿已经将店里的人都清出去了,门也关了。 “少夫人,方少,林少,青荇姑娘,这些是现成的,还有一些只有图样了。”钱章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若有喜欢的,就由店里的人为几位量体,做好了送去。” “就买现成的,我们明日就要穿的。”柳依依道,“不合适的就现场改,可行?” “几位身量都好,即便是改,也不至于大改,很快就能完工。”钱章道。 “那就好。”柳依依点点头,“青荇,可有喜欢的?” “我喜欢这套!”青荇指着一套粉白色的齐胸襦裙道,“可以吗?” “可以。”柳依依点点头,“试试吗?” “嗯!”青荇点点头。 钱章立刻就将那衣裳取下,给青荇送到手上。 青荇捧着衣裳去换上。 柳依依也跟着挑了套天青色的衣裙。 方柏对林诚说:“呆子,你可要挑件衣裳?” “我不用。”林诚木着脸摇摇头。 “来都来了,走,我方才看见了一套不错的。”方柏硬是将林诚拉走了。 等青荇兴高采烈的出来,外头便只剩钱章和一个伙计了。 “人呢?”青荇一愣。 “方少带着林少去挑衣裳了,少夫人也去换衣裳了。”钱章道,“铜镜在这边,青荇姑娘过来看看。” “好。”青荇有点失望,走到铜镜前,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才抬头看向镜子里。 昏黄的铜镜里,她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正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在镜子里交叠,青荇高兴的转过头。 “林大哥!” 林诚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但下一秒青荇就蹦到了自己眼前。 “可好看?”青荇凑近林诚问。 “嗯、、、、、、”林诚定了定神,“好看的。” “我也觉得!”青荇开心的原地转了几圈,袖间的香风刮过林诚的鼻尖,勾的他心尖一颤。 “这俩可有意思了。”柳依依的声音在方柏的耳边响起。 “可不是?”方柏看的津津有味,忽听自己耳边响起柳依依的声音,转头一看,柳依依已经换好了衣裳。 第99章 蜀中取消了宵禁,开放了夜市,夜幕降临后,依旧繁华如初。 大街上已经是张灯结彩的了,明日就是赏荷节举行的日子,两边的铺子都忙碌的很。 而孟奕轩一行人坐着马车施施然的到了如意坊。 潘云安作为如意坊的老板,自然是守在店里,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孟奕轩安排的人很是不错,将铺子里上上下下打理的很好。潘云安乐的捡现成的,本想直接不来的,但永南一直唠叨着说做样子也得做的像样,硬是逼着潘云安到了如意坊。 在如意坊里转了几圈,潘云安就打算走了,但门口突然停下来了一辆马车。 “这会儿怎么还有人?”潘云安颇为不爽,这不耽误他走了吗? “潘少爷,来人是咱们少爷。”负责如意坊的掌柜叫钱章,是孟奕轩安排的。 “哦?”潘云安眼睛一亮,他来了蜀中几日,还不曾见过孟奕轩,“快快将人请进来,关门。”他还记得现在自己和孟奕轩可是不认识的,不能暴露了。 “是。”钱章应声出去,迎接的时候,将潘云安的话转达了一遍,孟奕轩表示不用。他毕竟是坐着轮椅出行的,相当的引人注目,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眼睛。索性大大方方的,自己带着夫人来买衣服,本也是正常的事。 进了铺子里,孟奕轩对着迎上来的潘云安拱手道:“初次见面,在下孟奕轩,问潘老板好啊。” “不敢不敢,孟少爷幸会。”潘云安的反应极快,立刻拱手回礼,“明日便是赏荷节开幕了,孟少爷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来这儿?” “听闻如意坊的潘老板是江南来的,内子也是江南人士,又听说这如意坊的工艺巧夺天工,便想带着内子来选几套衣裳。”孟奕轩道,“不知可打扰了潘老板?” “孟少爷客气了,快快请。”潘云安让开身子,“永南,将我从江南带来的雪顶含翠沏一壶来。” “是。”永南领命去了。 “叨扰了。”孟奕轩客气的微微颔首。 铺子里还没有走的客人见了孟奕轩,便悄悄的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一旁跟着伺候的人不着痕迹的打断了他们,询问他们是否要买衣裳,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了。 “孟少爷,请里面坐。”潘云安瞥了那些人一眼,将孟奕轩等人引进内间,“我安排人为少夫人量体。” “好。”孟奕轩点点头,带着人跟着进了内间。 关上门,潘云安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真是憋死我了!”潘云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我说,孟大少爷,你在蜀中混的也太惨了点?我同别人问起你,一个两个说的,仿佛你明日就要沿街行乞了一般。” “若是我真沿街行乞,潘老板当如何啊?”孟奕轩笑问。 “那我就只能独吞如意坊了,不能白来一趟啊!”潘云安也跟着笑道,“您说对,少夫人。” “潘公子说笑了。”柳依依也跟着笑道。 “少夫人和当初在江南看到的不一样了啊,这蜀中可真是个养人的地方。”潘云安仔细的端详着柳依依,“若是有机会,我也来这蜀中定居。” “潘公子若是来蜀中,那我们便是如虎添翼了。”柳依依也不避让,大大方方的让潘云安看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潘云安爽朗笑道,“好一个如虎添翼,这如意坊被你们的人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半点用处都没体现出来啊。” “潘公子愿意来,就是最大的用处了。”孟奕轩道。 “说,这个点来找我有何事啊?”潘云安收起笑,严肃的问。 “就是来找你买衣裳的。”孟奕轩道。 “啊?”潘云安一愣,转头看了看柳依依,后者也点点头,“你们、、、、、、就单纯的来买个衣服?” “嗯。”孟奕轩道,“明日就是赏荷节了,依依想出去看热闹,毕竟是我夫人,还是要打扮的漂亮点的。” “你、、、、、、”潘云安哭笑不得,“行,反正都是你们的东西,何苦跑我这儿来一趟?” “当然要来你这儿了,我直接穿出去,谁知道我穿的好看衣裳是如意坊的?”柳依依道。 “说的有道理!”潘云安道,“正好,我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送给少夫人的。” “潘公子客气了。”柳依依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永南,你去将那些东西取来送到孟少爷马车上。”潘云安吩咐刚把茶水端上来的永南。 “是,少爷。”永南怀疑潘云安是趁机报复自己逼着他来铺子里,但没有证据。 “孟大哥,我同青荇去选衣裳,你和潘少爷聊聊。”柳依依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真的只是来买衣裳的,孟奕轩和潘云安的合作已经开始这么久了,两人还没有面对面的交流过,今晚便是两个人好生交流的机会。 “好,去。”孟奕轩道,“方柏眼光好,让他陪着你们。” “少爷,那我可否挑件新衣裳啊?”方柏笑问。 “挑,不用给我省银子。”孟奕轩笑道,“你方神医端的是风流倜傥,一出门,便是满楼被看招。你上身的衣裳,自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位是?”潘云安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白衣男子,问道。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好友,方柏,医术绝佳。”孟奕轩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同你说的潘云安潘公子。” “幸会幸会。”潘云安拱手道,“方神医芝兰玉树,若有喜欢的衣裳尽管拿,有方神医穿出去,我还何愁衣裳卖不出去?” “潘公子客气了。”方柏道,“那方某就不客气了。”方柏知道时间不多,也不继续跟潘云安寒暄,带着柳依依等人就出去选衣裳了。 钱章负责伺候他们选衣裳。 这会儿已经将店里的人都清出去了,门也关了。 “少夫人,方少,林少,青荇姑娘,这些是现成的,还有一些只有图样了。”钱章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若有喜欢的,就由店里的人为几位量体,做好了送去。” “就买现成的,我们明日就要穿的。”柳依依道,“不合适的就现场改,可行?” “几位身量都好,即便是改,也不至于大改,很快就能完工。”钱章道。 “那就好。”柳依依点点头,“青荇,可有喜欢的?” “我喜欢这套!”青荇指着一套粉白色的齐胸襦裙道,“可以吗?” “可以。”柳依依点点头,“试试吗?” “嗯!”青荇点点头。 钱章立刻就将那衣裳取下,给青荇送到手上。 青荇捧着衣裳去换上。 柳依依也跟着挑了套天青色的衣裙。 方柏对林诚说:“呆子,你可要挑件衣裳?” “我不用。”林诚木着脸摇摇头。 “来都来了,走,我方才看见了一套不错的。”方柏硬是将林诚拉走了。 等青荇兴高采烈的出来,外头便只剩钱章和一个伙计了。 “人呢?”青荇一愣。 “方少带着林少去挑衣裳了,少夫人也去换衣裳了。”钱章道,“铜镜在这边,青荇姑娘过来看看。” “好。”青荇有点失望,走到铜镜前,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才抬头看向镜子里。 昏黄的铜镜里,她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正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在镜子里交叠,青荇高兴的转过头。 “林大哥!” 林诚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但下一秒青荇就蹦到了自己眼前。 “可好看?”青荇凑近林诚问。 “嗯、、、、、、”林诚定了定神,“好看的。” “我也觉得!”青荇开心的原地转了几圈,袖间的香风刮过林诚的鼻尖,勾的他心尖一颤。 “这俩可有意思了。”柳依依的声音在方柏的耳边响起。 “可不是?”方柏看的津津有味,忽听自己耳边响起柳依依的声音,转头一看,柳依依已经换好了衣裳。 第100章 赏荷节开始了 柳依依换了身天青色的衣裙,她本就生的清雅,这衣裳更是衬的她如空谷幽兰一般。 “嗯、、、、、、”方柏身子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仔细的看着。 “不好看吗?”柳依依见方柏的模样,有些不自信了,将目光移向一旁候着的钱章。 “少夫人穿这身衣裳是极美的!”钱章接收到柳依依询问的眼神,赶紧回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倒不是全然在拍马屁,柳依依生的本就美,肌肤胜雪,淡雅的颜色在她身上也并不会显得寡淡。 “钱掌柜,夸张了啊!咱们少夫人生的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方柏道,“只是这一身平时穿还可以,但如果是明日那样的场合,这身就太素了。” “明日咱们也就是去凑个热闹,也用不着太郑重?”柳依依走到铜镜前看看自己,“这衣裳上绣花繁杂,已经算是颇为华丽了。” “少夫人你真是素惯了,我看不行。”方柏摇摇头,转身对钱章道,“将店里最华丽的衣裳都取来我看看,那些没挂出来的也拿来。” “是。”钱章点点头,便去了。 “怎么还有没挂出来的?”柳依依问。 “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岂能随便穿些人人都有的?”方柏道,“自然是放起来,等她们上门,或者是派人来询问时,才拿出来的。” “原是这样啊!”柳依依点点头,“方大哥懂挺多啊?” “那是必然的。”方柏笑道,“少爷既然都说了让我帮着看看,我自然是要给少夫人选件最美的。” “那我就先谢过方大哥了。”柳依依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大礼。 “少夫人客气了。”方柏也回了个大礼,而后一起笑了起来。 钱章很快就取回来许多的衣裳,远比店里展示出来的精致华丽许多。 “这些是准备明日的展出来的,还有一些,不过都偏素净了。”钱章道,“另有一些还在工坊里,要凌晨才能送到。这生意实在是比我们预料的好太多,准备不周全,还望少夫人见谅。” “无妨,这些也够了。”柳依依看着眼前一排排小厮捧着的衣裙,颜色鲜艳,绣工精致,大气华丽。她到了蜀中,在衣食住行上,林南乔自然是没有亏待过她的。但毕竟是在家里穿的衣裳,都是偏素净的,即便是当初孟奕轩送的那件极为珍贵的绿色衣裙,也是低调的奢华,并非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贵重。而眼前的衣裳,还没穿在身上,便觉得富贵逼人了。 “这是秋霜?”方柏指着一套衣裳问道。 “方少好眼力。”钱章道,“这正是秋霜,裙摆上是用金线绣的姚黄牡丹,又在彩色孔雀线中加入银线绣的蝴蝶。行走之间,蝶戏牡丹,栩栩如生。外面的大袖衫背后是一副蝶穿牡丹,和襦裙相互辉映。这一针一线均是咱们最好的绣娘绣的,整个蜀中就这么一件。” “这件倒是不错。”方柏满意的点点头。 “这件会不会太夸张?”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件全场最华丽的衣裳,咽了口唾沫。 “是有点,这襦裙已经很是华丽了,外头的大袖衫就不必这么夸张了。”方柏道,“咱们少夫人现在还压不住这件衣裳,我看这件梅子青的大袖衫不错。秋霜颜色艳,姚黄华丽,用这青色压一压,能平衡一二。如何?”方柏指着一件淡青色的薄纱大袖衫道,“取下来,给少夫人试试。” “嗯?”柳依依微微皱眉,她不曾穿过这样华丽的衣裳。求助般的看向一旁的青荇。 “丫头,陪少夫人去换衣裳。”方柏顺着柳依依的目光看向一旁和林诚小声说话的青荇。 “好!”青荇赶紧应了,拿了衣裳就跟着柳依依去换衣裳了。 “呆子,青荇穿那衣裳可好看?”方柏朝着林诚打趣道。 “咳咳!”林诚掩饰的咳嗽一声,“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方柏笑道,“罢了,你守着,我也去挑拣件新衣裳。对了,方才我给你挑的衣裳你记得带走。” “嗯。”林诚点点头。 孟奕轩和潘云安谈完话出来,就看林诚一个人站着等,钱章和一堆捧着衣裳的小厮站在一旁。 “人呢?”孟奕轩问道。 “少爷。”林诚立刻上前从潘云安手里接过轮椅,“青荇在伺候少夫人换衣裳,方柏去挑衣裳了。” “嗯。”孟奕轩点点头,“你没看看?” “方柏给我选了一件。”林诚道,“他眼光好。” 孟奕轩还打算说什么时,柳依依就在青荇的陪同下出来了。 方柏的眼光确实好,柳依依欺霜赛雪一般的肌肤被秋霜衬的带上了一抹红霞,但外面的淡青色大袖衫又将那份艳丽压制了一些下去,使得柳依依仿佛一朵带着嫩绿荷叶的莲花。 “不错,很是不错。”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 “真的吗?”柳依依在孟奕轩欣赏的目光里小心的问,“这是两套不一样的衣裳,只是方大哥让我混着穿的,” “自然是真的。”孟奕轩道,“特别漂亮,除去这两套,还有其他喜欢的吗?一并买了。” “就这够了。”柳依依犹豫的看向那两套余下的衣裳。 “少夫人,你穿这确实好看,但这两套本身也是很好看的。”潘云安看出了柳依依的想法,“都带回去。” “少爷,还有我这的!”方柏抱着几件衣裳过来了。 “这是一件?”孟奕轩看着方柏手里的衣裳。 “还有您的。”方柏舔着脸说,“难道我还能忘了您吗?” “好。”孟奕轩摇摇头,决定忽视方柏的小心思,“去结账,咱们得走了,不能耽误潘老板休息啊!” “孟公子客气了。”潘云安也做出了那客气疏离的模样,“那咱们就日后再见了!” “再会!”孟奕轩也话里有话的回答。 柳依依和青荇便去将衣裳换回来,穿着自己的衣裳,结了账,一行人便回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筹备已久的赏荷节终于开始了。 柳依依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少夫人。”青荇扯着嗓子敲门,“快快起来了,咱们出去看热闹去!”她毕竟还是小孩心性,见不得热闹,昨晚几乎是一夜没睡好。 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 “这么早?”柳依依起身,打开了门,门外是散着发穿着新衣裳的青荇。 “你怎么披头散发的?”柳依依一愣。 “林姨说今日特地安排了人来给咱们梳妆,让我赶紧叫您起来。”青荇道,“咱们快快的梳洗,少爷他们都出去好久了!” “都走了?”柳依依一愣,夏日天亮的早,这会儿虽然已经天光大亮了,但其实时间还早。 “对啊,今日大家都很忙,就咱俩还有方大哥是闲着的。”青荇催促道,“走走走,我伺候您梳洗去。” “好好好,你慢点。”柳依依跟着青荇去梳洗回来,就看见一个满脸堆着笑的婆婆,和她身边站着的一排捧着金银珠宝首饰的丫头们。 “!!!!”柳依依咽了口唾沫。 第100章 赏荷节开始了 柳依依换了身天青色的衣裙,她本就生的清雅,这衣裳更是衬的她如空谷幽兰一般。 “嗯、、、、、、”方柏身子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仔细的看着。 “不好看吗?”柳依依见方柏的模样,有些不自信了,将目光移向一旁候着的钱章。 “少夫人穿这身衣裳是极美的!”钱章接收到柳依依询问的眼神,赶紧回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倒不是全然在拍马屁,柳依依生的本就美,肌肤胜雪,淡雅的颜色在她身上也并不会显得寡淡。 “钱掌柜,夸张了啊!咱们少夫人生的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方柏道,“只是这一身平时穿还可以,但如果是明日那样的场合,这身就太素了。” “明日咱们也就是去凑个热闹,也用不着太郑重?”柳依依走到铜镜前看看自己,“这衣裳上绣花繁杂,已经算是颇为华丽了。” “少夫人你真是素惯了,我看不行。”方柏摇摇头,转身对钱章道,“将店里最华丽的衣裳都取来我看看,那些没挂出来的也拿来。” “是。”钱章点点头,便去了。 “怎么还有没挂出来的?”柳依依问。 “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岂能随便穿些人人都有的?”方柏道,“自然是放起来,等她们上门,或者是派人来询问时,才拿出来的。” “原是这样啊!”柳依依点点头,“方大哥懂挺多啊?” “那是必然的。”方柏笑道,“少爷既然都说了让我帮着看看,我自然是要给少夫人选件最美的。” “那我就先谢过方大哥了。”柳依依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大礼。 “少夫人客气了。”方柏也回了个大礼,而后一起笑了起来。 钱章很快就取回来许多的衣裳,远比店里展示出来的精致华丽许多。 “这些是准备明日的展出来的,还有一些,不过都偏素净了。”钱章道,“另有一些还在工坊里,要凌晨才能送到。这生意实在是比我们预料的好太多,准备不周全,还望少夫人见谅。” “无妨,这些也够了。”柳依依看着眼前一排排小厮捧着的衣裙,颜色鲜艳,绣工精致,大气华丽。她到了蜀中,在衣食住行上,林南乔自然是没有亏待过她的。但毕竟是在家里穿的衣裳,都是偏素净的,即便是当初孟奕轩送的那件极为珍贵的绿色衣裙,也是低调的奢华,并非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贵重。而眼前的衣裳,还没穿在身上,便觉得富贵逼人了。 “这是秋霜?”方柏指着一套衣裳问道。 “方少好眼力。”钱章道,“这正是秋霜,裙摆上是用金线绣的姚黄牡丹,又在彩色孔雀线中加入银线绣的蝴蝶。行走之间,蝶戏牡丹,栩栩如生。外面的大袖衫背后是一副蝶穿牡丹,和襦裙相互辉映。这一针一线均是咱们最好的绣娘绣的,整个蜀中就这么一件。” “这件倒是不错。”方柏满意的点点头。 “这件会不会太夸张?”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件全场最华丽的衣裳,咽了口唾沫。 “是有点,这襦裙已经很是华丽了,外头的大袖衫就不必这么夸张了。”方柏道,“咱们少夫人现在还压不住这件衣裳,我看这件梅子青的大袖衫不错。秋霜颜色艳,姚黄华丽,用这青色压一压,能平衡一二。如何?”方柏指着一件淡青色的薄纱大袖衫道,“取下来,给少夫人试试。” “嗯?”柳依依微微皱眉,她不曾穿过这样华丽的衣裳。求助般的看向一旁的青荇。 “丫头,陪少夫人去换衣裳。”方柏顺着柳依依的目光看向一旁和林诚小声说话的青荇。 “好!”青荇赶紧应了,拿了衣裳就跟着柳依依去换衣裳了。 “呆子,青荇穿那衣裳可好看?”方柏朝着林诚打趣道。 “咳咳!”林诚掩饰的咳嗽一声,“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方柏笑道,“罢了,你守着,我也去挑拣件新衣裳。对了,方才我给你挑的衣裳你记得带走。” “嗯。”林诚点点头。 孟奕轩和潘云安谈完话出来,就看林诚一个人站着等,钱章和一堆捧着衣裳的小厮站在一旁。 “人呢?”孟奕轩问道。 “少爷。”林诚立刻上前从潘云安手里接过轮椅,“青荇在伺候少夫人换衣裳,方柏去挑衣裳了。” “嗯。”孟奕轩点点头,“你没看看?” “方柏给我选了一件。”林诚道,“他眼光好。” 孟奕轩还打算说什么时,柳依依就在青荇的陪同下出来了。 方柏的眼光确实好,柳依依欺霜赛雪一般的肌肤被秋霜衬的带上了一抹红霞,但外面的淡青色大袖衫又将那份艳丽压制了一些下去,使得柳依依仿佛一朵带着嫩绿荷叶的莲花。 “不错,很是不错。”孟奕轩满意的点点头。 “真的吗?”柳依依在孟奕轩欣赏的目光里小心的问,“这是两套不一样的衣裳,只是方大哥让我混着穿的,” “自然是真的。”孟奕轩道,“特别漂亮,除去这两套,还有其他喜欢的吗?一并买了。” “就这够了。”柳依依犹豫的看向那两套余下的衣裳。 “少夫人,你穿这确实好看,但这两套本身也是很好看的。”潘云安看出了柳依依的想法,“都带回去。” “少爷,还有我这的!”方柏抱着几件衣裳过来了。 “这是一件?”孟奕轩看着方柏手里的衣裳。 “还有您的。”方柏舔着脸说,“难道我还能忘了您吗?” “好。”孟奕轩摇摇头,决定忽视方柏的小心思,“去结账,咱们得走了,不能耽误潘老板休息啊!” “孟公子客气了。”潘云安也做出了那客气疏离的模样,“那咱们就日后再见了!” “再会!”孟奕轩也话里有话的回答。 柳依依和青荇便去将衣裳换回来,穿着自己的衣裳,结了账,一行人便回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筹备已久的赏荷节终于开始了。 柳依依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少夫人。”青荇扯着嗓子敲门,“快快起来了,咱们出去看热闹去!”她毕竟还是小孩心性,见不得热闹,昨晚几乎是一夜没睡好。 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 “这么早?”柳依依起身,打开了门,门外是散着发穿着新衣裳的青荇。 “你怎么披头散发的?”柳依依一愣。 “林姨说今日特地安排了人来给咱们梳妆,让我赶紧叫您起来。”青荇道,“咱们快快的梳洗,少爷他们都出去好久了!” “都走了?”柳依依一愣,夏日天亮的早,这会儿虽然已经天光大亮了,但其实时间还早。 “对啊,今日大家都很忙,就咱俩还有方大哥是闲着的。”青荇催促道,“走走走,我伺候您梳洗去。” “好好好,你慢点。”柳依依跟着青荇去梳洗回来,就看见一个满脸堆着笑的婆婆,和她身边站着的一排捧着金银珠宝首饰的丫头们。 “!!!!”柳依依咽了口唾沫。 第101章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努力下,柳依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的变成了陌生的模样。脸还是自己的脸,但眼角眉梢之间却切实的多了很多的东西。 青荇虽然很兴奋,但架不住一直坐着让人摆弄,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给自己梳妆的姐姐温柔的唤醒自己。 青荇睁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满头珠翠。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是了,她从前被人欺辱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的自己,已经丝毫看不出从前的可怜了。 “姑娘,同我们去换衣裳。”梳妆的姐姐温柔的对青荇说。 “好。”青荇愣愣的点点头,跟着去换了衣裳。 “好了。”那女子温柔的替青荇整理好衣裳,在腰间系上玉佩禁步。 青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已经完全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一般的人儿。 “姑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 “没了。”青荇回过神,“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那边。”女子温柔的说道。 “我去看看少夫人。”青荇不太习惯的提起自己的长裙,慢慢的走了几步。她满头的珠翠,随着她得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些个金银首饰是极有分量的,青荇走动起来才觉得整个人仿佛背负着十几斤的重量一般。 “姑娘慢走。”那女子没有跟着,只是在原地微微福身行礼,目送青荇远去。 青荇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又担心自己头上的珠翠掉了,又伸手虚扶了一下。 同样觉得重的还有柳依依。 柳依依的金银首饰远比青荇多,她被人服侍着一层层的穿戴着,手腕上也被套上了好几个金镯子,她还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模样。无端的觉得自己好像铺子里那挂着金银首饰的木桩一般,若是自己摔一跤,这一身的金银珠宝随便哪一个被人捡了去,怕是都一整年不愁吃穿了。 就在柳依依沉浸在自己离谱的想象中时,伺候的嬷嬷小声的说:“少夫人,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依依看着铜镜里那个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人,愣住了。 发髻繁复,满头金银珠宝,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贵气逼人。被梅子青的大袖衫压住几分艳丽的秋霜,也显得温柔了许多。而自己那张脸,在精致的妆容下,褪去了原本的清丽,眉眼变得大气舒展起来。从前那个怯生生的自己,竟没有了丝毫的痕迹。 “少夫人,你好美!”青荇的惊呼声打断了柳依依的沉思。 “青荇?”柳依依看着同样焕然一新的青荇,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自己和青荇在不知不觉间脱胎换骨了一般啊! “这才有少夫人的模样嘛!”方柏调侃的声音响起。 “方大哥。”柳依依看着换了一身天青色和白色相间衣裳的方柏,道,“方大哥总是放不下那长长的袖子啊。” “宽袍大袖的好你还不懂。”方柏抱着手臂,长长的袖子垂在身前,“收拾妥当的话,咱们就出去?这个点,怕是开幕都结束了,咱们看不见章大人的英姿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青荇道,“横竖是同咱们没什么关系的大官,多看一眼也不会平白多几百两银子。” “说的对。”方柏被青荇的话逗笑了,“但好东西可不等人。” “那赶紧走!”青荇已经习惯了身上的重量,提着裙子就想风风火火的跑。 “丫头,慢着点。”方柏提醒道,“你这一身可价值连城,碰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的。” “啊?”青荇闻言,赶紧停下,“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方柏道,“你和少夫人的身上可都是咱们今年顶尖的好东西。” “那、、、、、、那我慢着点。”青荇理了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少夫人,咱们走。” “好。”柳依依觉得自己头上仿佛顶了十几斤的重量,好像一个晃动就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般。整个人绷的紧紧的,生怕动作大了,就跌了支金钗。 “少夫人今日可真是端庄极了。”方柏打趣道。 “我可算是知道那些个高门贵妇们为何总是挺直了腰板了,顶着这么一身,很难不端庄!”柳依依叹口气,“看样子我今日怕是不好过了。” “这才开始呢。”方柏道,“您今日,怕是真的要不好过了。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瞧您的笑话呢。” “劳您提醒了。”柳依依恨不得翻个白眼给方柏,“我能猜到。” “别怕,少爷特地让我跟着保护你们呢。”方柏假模假样的安慰道,“走,马车已经备好了。” “走。”柳依依提着裙子,施施然的跟着方柏出了门。 今日的马车格外的大,三人穿的如此隆重,在马车里也十分的舒展。 青荇打开窗户,探着头看外头。 “少夫人快看,外头好热闹啊!”青荇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只觉得十分新奇。 柳依依跟着看出去,只是一夜之间,外头好像变了个地方一般,人潮涌动。马车在人流中艰难的前行,走的十分缓慢。这反而给了两人好生观看外面的机会。 “怎么外头的小贩的摊子都一个模样?”青荇往前看了看,又往后看了看,问道。 “这是章大人命官府特地打造的,给大家用的。”方柏解释道,“老百姓们自己的摊子花样百出,一来不好摆放,浪费空间。二来,瞧着也不好看。章大人便派人统一了样式,又出资打了一大批。不仅是蜀中的人能用,外地的摊贩也能去官府领取。” “章大人还挺大方啊。”柳依依问,“当真是一文不取?” “这么多人来蜀中做生意,官府单是税收就是不可估量的了,不过是些木头架子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方柏道。 “这倒也是。”柳依依点点头。 “咱们这是去哪啊?”青荇道,“这马车实在是慢的很,若是近,咱们就下车走路?还能好生的看看。” “这里还不是最热闹的地方,咱们得再往前去些。”方柏道,“这边也都是些小东西,咱们用不上。而且这边三教九流多,咱们这一身也不适合在里面挤。要不,没走几步,咱们身上的重量可就卸下一大半了。” “好。”青荇悻悻的应了,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价值连城的自己,可不能随便走。 “耐心点,我备了点点心,你们垫垫。”方柏取出一个食盒,“咱们今日可有得累了。” “有吃的啊!”青荇立刻又开心起来。 “来。”方柏取出里面带着余温的花生酪,“咱们都吃点。” 三人便开着窗户,一边看着外头,一边吃东西。马车走的极慢,也极稳,丝毫没有影响进食。 第101章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努力下,柳依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的变成了陌生的模样。脸还是自己的脸,但眼角眉梢之间却切实的多了很多的东西。 青荇虽然很兴奋,但架不住一直坐着让人摆弄,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给自己梳妆的姐姐温柔的唤醒自己。 青荇睁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满头珠翠。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是了,她从前被人欺辱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的自己,已经丝毫看不出从前的可怜了。 “姑娘,同我们去换衣裳。”梳妆的姐姐温柔的对青荇说。 “好。”青荇愣愣的点点头,跟着去换了衣裳。 “好了。”那女子温柔的替青荇整理好衣裳,在腰间系上玉佩禁步。 青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已经完全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一般的人儿。 “姑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 “没了。”青荇回过神,“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那边。”女子温柔的说道。 “我去看看少夫人。”青荇不太习惯的提起自己的长裙,慢慢的走了几步。她满头的珠翠,随着她得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些个金银首饰是极有分量的,青荇走动起来才觉得整个人仿佛背负着十几斤的重量一般。 “姑娘慢走。”那女子没有跟着,只是在原地微微福身行礼,目送青荇远去。 青荇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又担心自己头上的珠翠掉了,又伸手虚扶了一下。 同样觉得重的还有柳依依。 柳依依的金银首饰远比青荇多,她被人服侍着一层层的穿戴着,手腕上也被套上了好几个金镯子,她还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模样。无端的觉得自己好像铺子里那挂着金银首饰的木桩一般,若是自己摔一跤,这一身的金银珠宝随便哪一个被人捡了去,怕是都一整年不愁吃穿了。 就在柳依依沉浸在自己离谱的想象中时,伺候的嬷嬷小声的说:“少夫人,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依依看着铜镜里那个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人,愣住了。 发髻繁复,满头金银珠宝,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贵气逼人。被梅子青的大袖衫压住几分艳丽的秋霜,也显得温柔了许多。而自己那张脸,在精致的妆容下,褪去了原本的清丽,眉眼变得大气舒展起来。从前那个怯生生的自己,竟没有了丝毫的痕迹。 “少夫人,你好美!”青荇的惊呼声打断了柳依依的沉思。 “青荇?”柳依依看着同样焕然一新的青荇,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自己和青荇在不知不觉间脱胎换骨了一般啊! “这才有少夫人的模样嘛!”方柏调侃的声音响起。 “方大哥。”柳依依看着换了一身天青色和白色相间衣裳的方柏,道,“方大哥总是放不下那长长的袖子啊。” “宽袍大袖的好你还不懂。”方柏抱着手臂,长长的袖子垂在身前,“收拾妥当的话,咱们就出去?这个点,怕是开幕都结束了,咱们看不见章大人的英姿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青荇道,“横竖是同咱们没什么关系的大官,多看一眼也不会平白多几百两银子。” “说的对。”方柏被青荇的话逗笑了,“但好东西可不等人。” “那赶紧走!”青荇已经习惯了身上的重量,提着裙子就想风风火火的跑。 “丫头,慢着点。”方柏提醒道,“你这一身可价值连城,碰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的。” “啊?”青荇闻言,赶紧停下,“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方柏道,“你和少夫人的身上可都是咱们今年顶尖的好东西。” “那、、、、、、那我慢着点。”青荇理了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少夫人,咱们走。” “好。”柳依依觉得自己头上仿佛顶了十几斤的重量,好像一个晃动就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般。整个人绷的紧紧的,生怕动作大了,就跌了支金钗。 “少夫人今日可真是端庄极了。”方柏打趣道。 “我可算是知道那些个高门贵妇们为何总是挺直了腰板了,顶着这么一身,很难不端庄!”柳依依叹口气,“看样子我今日怕是不好过了。” “这才开始呢。”方柏道,“您今日,怕是真的要不好过了。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瞧您的笑话呢。” “劳您提醒了。”柳依依恨不得翻个白眼给方柏,“我能猜到。” “别怕,少爷特地让我跟着保护你们呢。”方柏假模假样的安慰道,“走,马车已经备好了。” “走。”柳依依提着裙子,施施然的跟着方柏出了门。 今日的马车格外的大,三人穿的如此隆重,在马车里也十分的舒展。 青荇打开窗户,探着头看外头。 “少夫人快看,外头好热闹啊!”青荇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只觉得十分新奇。 柳依依跟着看出去,只是一夜之间,外头好像变了个地方一般,人潮涌动。马车在人流中艰难的前行,走的十分缓慢。这反而给了两人好生观看外面的机会。 “怎么外头的小贩的摊子都一个模样?”青荇往前看了看,又往后看了看,问道。 “这是章大人命官府特地打造的,给大家用的。”方柏解释道,“老百姓们自己的摊子花样百出,一来不好摆放,浪费空间。二来,瞧着也不好看。章大人便派人统一了样式,又出资打了一大批。不仅是蜀中的人能用,外地的摊贩也能去官府领取。” “章大人还挺大方啊。”柳依依问,“当真是一文不取?” “这么多人来蜀中做生意,官府单是税收就是不可估量的了,不过是些木头架子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方柏道。 “这倒也是。”柳依依点点头。 “咱们这是去哪啊?”青荇道,“这马车实在是慢的很,若是近,咱们就下车走路?还能好生的看看。” “这里还不是最热闹的地方,咱们得再往前去些。”方柏道,“这边也都是些小东西,咱们用不上。而且这边三教九流多,咱们这一身也不适合在里面挤。要不,没走几步,咱们身上的重量可就卸下一大半了。” “好。”青荇悻悻的应了,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价值连城的自己,可不能随便走。 “耐心点,我备了点点心,你们垫垫。”方柏取出一个食盒,“咱们今日可有得累了。” “有吃的啊!”青荇立刻又开心起来。 “来。”方柏取出里面带着余温的花生酪,“咱们都吃点。” 三人便开着窗户,一边看着外头,一边吃东西。马车走的极慢,也极稳,丝毫没有影响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