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疯批病娇?好巧,我也是哦》 初始绑定(1) “不!不要——!” 一声刺耳的声音在突然响起,打破清晨的寂静,窗边的黑猫被吓得跳下窗台跑走。 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黑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脸侧,显然是刚被梦惊醒。 林秋辞伸手贴上还在跳动不已的心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梦里那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凶兽终于控制不住,妄图扑上来撕碎他。 林秋辞觉得他应该是害怕的,但一转头却对上玻璃上一张勾起嘴角的脸,他舔舔嘴角,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些兴奋。 他控制着自己收回笑容,翻身准备下床,却被一道出现在空中的机器声音打断了动作。 “检测到任务使者林秋辞,男,二十三岁。智商检测sss,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目标在意值已过要求值,暂无法计算在意值上限,符合任务者要求。” “注意,心理状态待确认!注意,心理状态待确认!” 林秋辞侧头好奇地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蓝色电子屏没有动作。 “703号星云为您服务。” “使者林秋辞。”一团玫瑰星云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天花板蓦然变成一片星海,林秋辞眯着眼抬头看去,“703。” “703号星云为您服务,”703重复一遍。 “您好,我是来自宙外观测站的工作员703号星云,您作为创世者建造了无数美丽盛大的童话世界,在此对您表示最诚挚的敬意。” 创世者?林秋辞咀嚼着这个名称,想起了他电脑中创作的数十本童话故事,他笑出声,毫不谦虚的接受了这份致敬。 “啊,伟大的创世者接受你的敬意。” 703没有回应他仿若调侃的话语,严肃道,“但是很抱歉的告诉您,您所创造的童话世界出现错误,目前剧情已崩塌……” 原本微笑着听着的林秋辞听到这里眉头微皱,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下床奔向电脑桌。 他着急的连鞋子都没穿,冰凉的气息透过白皙的脚掌传入身体,林秋辞却来不及去管。 他动作飞快的打开电脑,点开桌面的幻想集,鼠标慢慢下滑,但每划一寸他的脸色就变难看一分。 屏幕上的失乐园变成缚首之下恶灵巡游,欢声笑语变为惨厉尖叫…… 原本甜美的童话世界变成恶灵的狂欢,男主被囚禁,胜利者踩着男主站在尽头狂欢。 林秋辞眯着眼手上用力,这样的胜利者同他有什么差别! 林秋辞的手指缓慢移动,他换了好几篇故事,但结局无一例外都变成了男主死不瞑目。 看着“好可爱啊”“毛茸茸真的好软啊”的评论全部变成“好刺激”“杀了他!”“这么有用应该再多留几天”时,越是愤怒他的脸色越是平静起来。 黑色的字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怪兽,他突然就又想起了他在梦里看见的那双眼,被逼上绝境的凶兽…… 这可是他唯一还留着的爱意,用他全部的爱意创作出的男人。 他本该活在自己为他创造的美好世界接受所有的善意与温暖,享受那个虚无但完美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挣扎在生与死之间,最后奔向永无生路的结局。 “是谁干的。”林秋辞抬头看着空中的星云。 “我们找您……” “我问你,”林秋辞突然一笑,一字一句问道,“谁,干,的?” 703身上粉光微闪,半晌后给出回答。 “经检测,世界不稳定因素在于规则,规则吞噬了秩序,扶持新男主以谋夺原男主气运,妄图摆脱世界掌控。” “哦~”林秋辞点点头,轻轻歪头,“你们找我是对付规则呗?” “是的,”703回复。 “您是创世者,在现今规则掌控的世界中,只有您是规则难以伤害的,我们需要您进入世界中拨乱反正,解救男主,帮助世界恢复正轨。” 703说着顿了下,“但我们也要提醒您,很难伤害并不代表不能伤害,您依然有失去生命的可能,我们会在必要时提供帮助,但因是超世界能力,还请谨慎使用。” 林秋辞低头思索,“我以什么身份进入呢?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世界身份已选定,为您匹配最优身份,以便接近男主完成任务。” “系统将为您提供更改世界的时间线,为您检测男主体征等信息,提供世界内所有图书资料供您查阅。您会有三次求助机会,再次提醒,请谨慎使用。” “使者林秋辞,是否接受任务?” 林秋辞反问,“如果我不接受怎么办?” “无适配人选,我们将消灭您的世界,扼杀脱轨的规则,拯救已绑定世界。”703的声音没有一点儿犹豫。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秋辞眸光一沉,手下意识摸着屏幕上的字—— [残落的夕阳打在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上,他的脸向着黑暗,鲜血在他身下绽放,比日光还要刺眼,他生于光明死于光明,当阴冷与黑暗将他吞噬,他想,不如心向黑暗,那比残忍的光明更温暖……] “请问您是否接受任务?” 703再次询问。 “接受,”林秋辞听见自己声音缓慢却并没有犹豫,他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像刚被惊醒时那样,微微翘起嘴角。 “使者林秋辞,接受任务。” “绑定成功,703号星云为您服务。” “使者林秋辞准备进入世界,世界:失乐园,变更:缚首之下恶灵巡游,世界通道已开启。” “使者心理状态持续检测中。” 剧情加载中(2) “使者林秋辞,任务目标:解救男主圣兽柏尔加斯,铲除新男主帕伦克。” “世界剧情传送中……” 林秋辞闭着眼接收世界剧情。 “失乐园”是他创作的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他创造了第一个以善为名的主角。 在远方的塔雷纳斯存在神圣的圣庭与黑暗的邪灵,邪灵侵蚀大地,圣庭带来光明。 邪灵被恶灵祭祀所饲养,以恶念为食,但人们却从不惧怕他们,因为光明的阵营圣庭驱使圣兽将他们驱赶至昼夜尽头,不复往生。 世人见过踏着虚无的洁白圣兽洒下耀眼金光驱散黑暗,他们是被神所眷顾的孩子们。 在世人眼中圣兽被圣庭驱使,但实则不然,在林秋辞的设定里,圣兽每三百年一轮回。 三百年后在众神之地失乐园会诞生一只新圣兽,他会在失乐园中安然长大,直至心生灵智后出世,由圣庭抚养,并送去沃切特学院教导。 在其成年后获得传承记忆,自行回到失乐园中觉醒,守护其中圣物,直到圣庭求助,才会再出失乐园消除邪灵。 原本男主柏尔加斯也该按照他的设定,在失乐园中安心长大,在学校中修习圣术,在历练交到好友,最后到失乐园觉醒传承。 他会守护圣物也会与好友聚会,他热爱着自由却也承担着责任,他追求光明也接受黑暗的存在,他会被无数的善意与温暖包围,活的简单却充实。 但这美好的一切都在规则选中了新男主帕伦克后就改变了。 帕伦克是圣庭切特大长老的儿子,在原本的故事中,柏尔加斯在进入学院后发现帕伦克以学院同学生命献祭恶灵祭祀。 在救回同学后柏尔加斯同被救同学将这件事上报学院,在圣庭裁决后将其驱逐至永暗之森。 帕伦克的父亲切特长老自请离任长老之职,进祷告室为其他被害学员修行祷告。 但规则介入后,为防止帕伦克斗不过柏尔加斯,规则为他开了预言之眼,让他能预见自己会预见自己做下决定后的未来,甚至提前告知了他原本的结局。 所以早在柏尔加斯刚进校时,帕伦克就盯上了这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圣兽。 原本柏尔加斯应该对邪恶的气息很敏感从而不自觉远离帕伦克的,但规则在帕伦克身上动了手脚。 不仅将帕伦克身上邪祟气息消散殆尽,还附加了净化之息,令人靠近便心生好感。 柏尔加斯更在帕伦克的刻意接近下,与他组队一起出任务,最后永昼之原上猎杀星芒鹿时出了意外,帕伦克为救柏尔加斯奄奄一息,柏尔加斯深受感动喂他喝下自己的血,救他性命。 失乐园耗费三百年灵气孕育出的圣兽,血可救命肉能长寿,甚至还能拥有短暂的驱赶恶灵能力,甚至就连毛发都可庇护不被恶灵侵扰。 柏尔加斯为救好友,并未过多犹豫。 但他却没料到,这个决定正是他噩梦的开始,这场救命的戏本就是帕伦克设计。 因为预言之眼,帕伦克早就知晓柏尔加斯的血肉的能力,在他不断的游说下,圣庭长老院被他口中描绘的好处深深吸引。 圣庭本就没有驱赶恶灵的能力,每当恶灵来袭,他们只能上听失乐园,迎接圣兽除恶。 能获得驱赶恶灵的能力,这个诱惑对他们来说不亚于长生,更何况,现在二者都能实现。 于是在亲眼见证柏尔加斯的能力后,他们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贪婪,趁柏尔加斯还未觉醒,迫不及待的将他弄晕后带回圣庭。 用恶灵圣物缚灵将他锁在禁忌高台,又去昼夜尽头搜寻到奴役烛台,将其炼成蜡油抹在缚灵上,幽蓝色的烛火不断焚烧柏尔加斯的身体,让他失去挣扎的力气。 柏尔加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一系列的折磨,他想要解释,想要辩解,但没有人想听他说话。 在逼迫他变回白狮后,怕他咬碎他们为他戴上了特制的口枷,拔掉了他的指甲。 柏尔加斯每日承受着烛火的灼烧,奴役烛火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每天都在剧痛中昏迷又被剧痛弄醒,那种痛像是无数钢针刺穿他的脑袋,像滚烫的铁水灼伤他的血肉,他日日不得安宁。 最后柏尔加斯开始寄希望于他的好友--帕伦克。帕伦克是个正直的人,至少不会莫名其妙不听他解释就折磨他,他希望他能为他解释,将他从炼狱救出。 但正是这个最后稻草般的希望让他陷入了更大的绝望。 他等到的是拿着匕首和一个脸大小的碗的帕伦克,他的“好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那些长老……不,甚至比那些人还要贪婪。 冰冷的刀透过他的毛发扎进血肉里,尖锐的刺痛让他止不住的挣扎,却被缚灵束缚得更紧。 鲜血不断从身体中流失,刺骨的阴冷不断袭来,渐渐渗入骨髓,身体与灵魂双重痛苦终是让他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而在前一秒他的“好友”却还在他耳边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放轻松,我亲爱的柏尔加斯,你知道你是怎样的珍宝吗?放心,我会好好利用你的……” 从那以后,帕伦克打着研究圣兽的名义不断从柏尔加斯身上取血,割肉,柏尔加斯身上的伤口每天都会增多,几乎可以说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而帕伦克将他的血肉作为利益与圣庭,贵族交易,以预言能力加成,他的地位不断提升,直至最后成为塔雷纳斯整个大陆化神的地位。 帕伦克不断淡化圣兽作用,散布圣兽自私恶劣,身怀异宝却吝啬分享,长时间洗脑下,世人的观念逐渐改变。 再加上帕伦克长时间吃着柏尔加斯的血肉,几十年的光阴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一点儿痕迹,他逐渐被传为游历世间的神,世人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 帕伦克甚至几次将柏尔加斯拖到圣庭广场上,在开放日放血为求愿者们治病,他称之为赐福,而愚蠢的世人只会端着装着圣兽鲜血的碗叩首感恩他的大德。 甚至最后,在柏尔加斯的血液无法为帕伦克带去增益后,他将柏尔加斯拖至祭祀台。 他宣称此凶兽凶恶难挡,以祭天祈福为由当众挖去柏尔加斯的心脏,抽取他的圣筋,最后柏尔加斯因失去圣髓没了恢复能力,失血而亡。 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可能。 柏尔加斯作为三百年失乐园轮袭的圣兽,汇集着世界的光明,如同恶灵祭司掌控着世界的黑暗,圣兽提前死去,光明失位,黑暗极速笼罩塔雷纳斯,童话世界被恶灵巡游。 失乐园变更缚首之下。 “缚首之下剧情传送完毕。” 地牢之中(3) 林秋辞早在听见柏尔加斯被奴役烛火灼烧时就控制不住地握紧了双手,没人比他更了解奴役烛台的作用了,那是恶灵祭司的圣物。 如同失乐园保有供柏尔加斯驱使的圣物祷愿日晷一样,奴役烛台也是恶灵祭司留存的供其驱使的圣物。 奴役烛台专门焚烧圣洁之物,不将其焚烧殆尽永不熄灭,而柏尔加斯与生俱来光明将带给他最惨烈的焰火。 同时他强大的圣体又会不断地替他修复身体损伤,这就相当于一个永不停歇的折磨利器。 烛火对精神的损害不止是痛感上的,它是真实的燃烧灵魂,烧掉又长出新的,不断循环往复,况且他要承受的不止是精神上的疼,还有取血,割肉…… 林秋辞手心都被掐出了血,他甚至无法去想,那个被他设定保有真善美的男人是如何承受下这生生不息的疼痛的。 703的传送还在继续。 “接下来传输人物剧情,请使者注意接收。” 林秋辞进入的身体就是昼夜尽头的恶灵祭司兰萨亚。 原本的兰萨亚只是一个满足世界设定的人物,基本没在主线剧情里出现过。 他以饲养恶灵为乐,驱使恶灵吸食恶人贪念,掌管黑暗,偏安一隅。 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维护光暗平衡的作用。 但在规则介入后,事情也变得不一样了。 帕伦克在柏尔加斯被关以前就来求助过兰萨亚,希望兰萨亚能助他一臂之力,拿下圣兽柏尔加斯。 帕伦克以为这是兰萨亚必会答应的提议,但没想到兰萨亚不仅将他嘲讽了一番,骂他不自量力,还将他喂食给恶灵。 好在他身上有规则加成的净化之息,并未被恶灵吸食,但帕伦克这个小人也因此恨上了兰萨亚。 所以在他抽走柏尔加斯的圣髓后,去失乐园取出了圣物铸愿日晷,帕伦克就带领圣庭众人赶往了昼夜尽头。 围攻了恶灵圣物被窃取的兰萨亚,最终兰萨亚被杀死,成为帕伦克炫耀的功绩。 但讽刺的是兰萨亚留下的恶灵却并未消灭殆尽,失去了兰萨亚的掌控,他们没了约束,不知节制的吸食恶人,光明日渐消退,恶灵却带着黑暗降世。 恶灵巡游,惨烈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世间沦为炼狱,恶灵的天堂。 林秋辞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杀了圣兽与祭司,却独独留下了恶灵,帕伦克大概率是故意的,想要以不时净化恶灵来巩固他的地位,却没想到光明失衡,恶灵驱之不尽。 自作孽不可活。 【人物剧情传输完毕。】 【请使者开始您的任务,703开启休眠状态,会为您持续监控柏尔加斯。】 【祝您任务顺利。】 林秋辞缓缓睁开双眼,迷雾从眼前散去,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袍,倒是很符合他恶灵祭司的身份。 等迷雾退尽,他再抬头时,一双充斥着鲜血的猩红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但只一瞬那双眼便就又合上了。 一只巨大的满身血污的白狮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空间的大半,他的四肢躯干被锁链紧紧束缚住,幽蓝的烛火顺着锁链照亮了整片空间,玄铁般厚重的口枷死死地扣在白狮的嘴上。 林秋辞眼睛微眯,该死,703传送的时间竟然是柏尔加斯已经被抽血割肉后。 他上前两步,伸出手去碰了下柏尔加斯闭上的双眼,白狮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奴役烛火亲切地贴了上去,火焰兴奋地燎起一个高度。 被突然燃烧的焰火灼烧,白狮身体一颤,却一声不吭。 林秋辞感受着指尖火焰冰凉的触感,冷哼一声,“给本祭司滚下来!” 烛火一颤,不敢再缠绕着林秋辞,动作飞快地从缚灵上移下来,找到被扔在角落的烛台,将自己放了回去,不敢再去找存在感。 没了焰火的灼烧,柏尔加斯身上久违的轻松了许多,但身体亏空太久,依然没有力气。 林秋辞冷眼看着缠在白狮身上的缚灵,缚灵颤颤巍巍试探地松开白狮。 “我让你放他了吗?” 一句轻轻地反问让缚灵“咻”地一下绷直了身子。 它就知道,主人一定也看这什么劳子的圣兽不顺眼,要不是捆的是白狮,它和小蜡烛才不会被轻易带走呢。 柏尔加斯被缚灵的动作扯到伤口,鲜血缓缓从身上各处伤口中流出,但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对这种伤麻木,甚至没有激起他一丝反应。 林秋辞看的眼神一冷,但他不能就这么放开柏尔加斯,圣兽与恶灵之间的排斥是天生的,难保柏尔加斯不会反咬他一口,毕竟这团折磨他的傻火和破锁链都是兰萨亚的东西。 烛火的消失让整片地牢都暗了下来,林秋辞挥手召回烛火,任由他飘在自己身边照明,“圣兽柏尔加斯,好久不见。” 林秋辞慢慢走过去摸了摸毛发被黏在一坨的白狮,避开他的伤口,握住他的口枷轻扯了一下。 “你真是好狼狈啊,真可怜。还能变成人吗?” “……” 被扯得那下还没有风吹过毛发造成的动静大,柏尔加斯并未理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知道来人是谁,昼夜尽头的恶灵祭司兰萨亚,他曾在驱赶恶灵时接触过。 兰萨亚是一个彻底的疯子,他的身上全是那股令人想要发狂的气味与灼烧他的火焰如出一辙,圣庭能逮住他这么折腾,这祭祀大人应该也出了不少力。 柏尔加斯内心嘲讽一笑,毕竟如他“好友”所说,他可是个好宝贝。 林秋辞见他不理会自己,哼笑一声,握住缚灵用力一扯,缚灵连忙收紧身子,不断压缩。 柏尔加斯被缚灵勒得受不住,没忍住重重的喘息一声,身体触发保护机制变成了人类。 一个满身伤痕,头发半黑半白的男人被吊着双手跪在地牢中,嘴上的口枷随之变小牢牢的贴在他的脸上,头发顺着低下的头颅垂在地上,左边圣洁如天使,右边黑暗如鬼魅。 所有物(4) 林秋辞眉梢一挑,走过去用食指抬起柏尔加斯的脸,纤长的眼睛,浓密的睫毛,样貌很合他的胃口。 再往下看去,宽肩窄腰还有腹肌,身材也不错,再配上现在苍白,脆弱的表情…… 虽然很惨,但对本就把他视为所有物还天然弯的林秋辞来说,柏尔加斯这副样子对他的吸引力可谓是顶级的。 林秋辞目光上下巡视一番,将自己眼底的贪欲藏入皮下。 看着盖住柏尔加斯嘴唇的口枷,林秋辞遗憾地啧了一声,真该死,不然他就可以好好品尝一下这个被困住的圣兽的滋味了。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他创造出来的,就合该是他的。 林秋辞将柏尔加斯的下颌捏住,让他抬头仰望自己,轻讽着,“竟然被那群垃圾锁住,真蠢啊小狮子。” 柏尔加斯艰难地睁眼,他的眼球中还充斥着鲜血,原本深蓝色的瞳孔被一片猩红所覆盖,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来……只是为了……羞辱我?” 一句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但却还是清晰可闻。 林秋辞看见他充血的双眼眉头紧蹙,刚开始他还以为柏尔加斯就是红色的眼睛,现在看却原来都是被血染红的。 “羞辱你?我只是实话实说。”林秋辞伸手盖在柏尔加斯的眼上,为他去除血污。 阴影自眼前散开后,柏尔加斯就看清了面前的人,原来藏在黑袍下的男人长这样。 一双乌黑的狭长双眼像狐狸一般上挑,脸上没有血色的白衬得人像个常年病中的贵族少爷,此刻他正抿着唇死死地盯着自己。 柏尔加斯要说的话突然卡住,但身上绵延不绝的疼痛让他很快回过神来,他错开眼,“那你就是来……拿什么东西的?” 柏尔加斯重重的呼吸着,声音依旧是许久未开口的嘶哑,“血?” “还是咳咳……我的肉……” 他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腰后被割下的肉还未长好,那些人割肉后甚至都不会给他处理,以前还会将他留下的血视若宝物,现今却已经不屑一顾了,任由它们流向脏污的地板。 唯一值得恶灵祭司跑一趟的,还有什么呢? 柏尔加斯用浑浊的脑袋想了想,哦,还有他的筋骨,帕伦克还没发觉他筋骨的作用,但恶灵祭祀就不一样了。 就像他知道恶灵祭祀的弱点是他炼化的头骨一般,兰萨亚也知道他的弱点,那也是圣兽身上最大的宝藏,圣髓。 “或者是……更有用的东西?”柏尔加斯忍着疼咧嘴笑,“都拿去。” “……”虽然隔着口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林秋辞还是知道这人在笑,他没忍住骂了一句,“傻逼。”还真把自己当唐僧肉了? 也怪他,当初只记得要写一个善良美好的人,忘记给他加上脑子了。 “本祭祀对吃你的肉没有兴趣,对你身上哪个地方都没……” 林秋辞说到这里顿了下,目光往下柏尔加斯身下一扫,又改了口。 “对割肉放血,抽筋拔髓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别太自以为是。” 柏尔加斯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还有什么来的必要。 “哼,蠢货。”林秋辞甩开他的脸,不准备做任何解释,他绕到柏尔加斯的身后,待看见腰间露出的腐烂血肉时脸色又冷了一个度。 但是更令人不爽的是,他翻遍了大脑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柏尔加斯愈合的咒术,谁让他是恶灵祭司,天生就与该死的光明犯冲。 最终只能掏出匕首,先替柏尔加斯将腐肉剜去,他语气郁闷,“忍着点儿。” 没等等柏尔加斯反应过来,手上的刀就刺上了那处伤口。 一阵剧痛就从伤口处传来,虽然经历过无数遍,柏尔加斯也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疼痛,何况他的人形体比兽体要敏感的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锋利的刀割下他的肉,柏尔加斯猛地咬紧牙关,冷汗从额角一滴滴落下。 他甚至没力气去问一句自称对他肉没兴趣的男人为何会有这番动作就疼晕了过去。 林秋辞替他处理伤口,越处理脸色越难看,只这一个伤口的腐肉就已经将柏尔加斯的伤口扩大了一圈。 等他处理好这里再将其他伤口处理好的时候,发现柏尔加斯已经晕了过去。 “真娇气。” 林秋辞嘴里毫不留情嘲讽柏尔加斯,却也知道他是真的受不住了,现今没了折磨他的焰火,这家伙也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林秋辞抬手弹了弹缚灵,缚灵一溜烟儿的松开了柏尔加斯,转而变小缠在林秋辞的手腕上。 林秋辞接住快要落地的男人,将斗篷取下铺在地上,将男人放了上去,为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就在他要带着柏尔加斯离开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行礼的声音从门前的缝隙中传来。 “帕伦克大人日安。” “嗯,我来取圣液,你们先下去。” 真是讽刺,滚热猩红的鲜血还被包装了个“圣液”的称呼。 原来是帕伦克,林秋辞冷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抬手拔下柏尔加斯的一根头发扔出去,一只如刚才一般伤痕累累的白狮就出现在空旷的地牢中。 林秋辞又取出奴役烛台分了一滴蜡油出来,又取出缚灵,将其中一扣取了下来。 如同圣庭所做一般将蜡油滴在缚灵上,将这小截的缚灵扔在白狮身上,转瞬间,室内燃起幽蓝色的团团火焰,与之前地牢的场景一般无二。 最后想了想,林秋辞还召出一只恶灵附着在焰火上,控制焰火冲向帕伦克。 吃了柏尔加斯那么多血肉,他身上的光明能量足够奴役烛火焚烧个四五天了,而且他不像柏尔加斯一般可以自己恢复能量。 林秋辞冷笑,他要将帕伦克从柏尔加斯身上拿走的东西全部夺走。 帕伦克刚进门就见“柏尔加斯”无力地趴在地上,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正想同他的老朋友唠唠嗑,却不想原本在白狮身上安静燃烧的火焰,铺天盖地扑向了他。 他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锁链缠住拉进了焰火中心。 “啊——!” 灼烧灵魂的痛感直击大脑,帕伦克救命都来不及喊,只顾着凄惨的叫,他从未受过这种疼,只一下就将他疼晕了过去,但转瞬又被疼醒,循环往复,就像刚开始的柏尔加斯。 看着帕伦克疼的死去活来的模样,林秋辞冷笑着带着柏尔加斯离开,这只是刚开始,希望这位规则选中的棋子能够坚强一点儿,让他好好玩玩儿。 林秋辞走的潇洒,却没想到他这个操作,引起了规则的注意,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记忆觉醒(5)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圣庭势力范围内同昼夜尽头不一样,这片森林拥有日出日落,昼夜循环。 虽然夜晚赶路对他来说并无大碍,但是现在的气温并不适合柏尔加斯,他身上的伤口太久未处理,早就发炎了,整个人都是滚烫的,身上烧的可怕。 “你是什么林妹妹吗?”林秋辞无奈地戳了戳柏尔加斯的脑袋,将斗篷的温度降低些许。 刚才他伪装后找了个药剂师,用永昼之原的生骨花换了不少药剂,正好找个地方过夜,也给柏尔加斯把药喂了。 林秋辞指挥着缚灵搭建了个小帐篷,之所以没用恶灵,是因为柏尔加斯毕竟是圣兽,恶灵气息会让他产生不适的感受,不利于他的恢复。 抬起柏尔加斯的脑袋,林秋辞想取下他的口枷,但他发现这东西怎么都取不下来,用咒术也不行。 林秋辞拿出厄运罗盘测试,测试结果让他脸色一黑。 这个口枷是被帕伦克下了封印的神器,按理说神器他不至于取不下来,但问题就是这东西沾了规则的气息,以帕伦克鲜血为媒介,也可以追踪柏尔加斯的位置。 “该死的帕伦克,该死的规则!”林秋辞破口大骂,但再怎么骂也取不下这口枷,他只能冷着脸用咒术将药剂引出来,再透过口枷的缝隙喂给柏尔加斯。 好在这药很管用,柏尔加斯身上的伤口很快就消失了,虽然还有些气血不足,这只能后面慢慢养起来了。 林秋辞又摸了下柏尔加斯的额头,见他身上没再发烫才安了心,现在的柏尔加斯只继承了成年后的记忆,还并未觉醒圣兽历代的能力,还需要将他送回失乐园才行。 林秋辞叹了口气,跟在柏尔加斯身边躺下休息,今天发生的事很多,他也有些疲惫,在寂静的森林中很快就入睡了。 奴役烛火在帐篷外尽职尽责的守夜,清风拂过,成千上万片的树叶在林间摇曳,发出瑟瑟的声音,而帐篷内,一双透亮的蓝色眸子蓦地睁开。 柏尔加斯脑袋里多了许多记忆,他看见了自己被帕伦克绑在地牢中,变成圣庭待宰的羔羊,看见了世人分食自己鲜血时脸上的狂喜,还有躺在禁忌高台被抽圣髓流血而亡的画面。 只是想想他就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渗入骨髓的痛。 庇护世人心向光明?柏尔加斯冷笑,既然已经重来一次,他就绝对不会再变回当初那个蠢货一样的自己,该报的仇一个不差,他要让帕伦克,圣庭,还有那些愚蠢的世人都付出代价! 柏尔加斯看着低矮的帐篷顶,以为自己回到了同帕伦克组队历练的时候,在察觉身边有人后,飞速出手扼住了那人的脖颈。 林秋辞是在一阵窒息中醒来的,一双亮着蓝色微光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格外渗人,林秋辞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脖颈被掐住,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也没想到柏尔加斯半夜醒来后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这破狮崽子,简直就是农夫与蛇的翻版! 林秋辞控制着自己去掰柏尔加斯手腕的冲动,抬手拍了拍手腕上的缚灵,缚灵冲出去将柏尔加斯绑住,柏尔加斯的双手被迫从林秋辞的脖子上剥落。 “你是谁?!” 柏尔加斯在掐上林秋辞脖子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人不是帕伦克,但他现在还未觉醒,想先下手为强,却没料到他竟然不是这人的对手。 而终于能呼吸,捂着喉咙在一旁咳嗽的林秋辞听见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见柏尔加斯被缚灵牢牢捆住,他手指一打,帐篷内亮如白昼。 突然的亮光让没有防备的柏尔加斯不自觉的眯眼,而林秋辞则看着闭眼的柏尔加斯冷笑,抬脚就踢了过去。 柏尔加斯被踢得身子一晃,眼睛适应了灯光,刚想挣扎就看见了面前清瘦漂亮的人一脸愠怒的模样。 不知为何,看见那双上翘的狐狸眼,他心底的暴虐骤然缓了缓。 柏尔加斯眉头微蹙,语气暗沉,“你到底是谁?” 倒也不怪他,上一世他唯一见过几次恶灵祭司对方都带着斗篷,他确实没见过兰萨亚的模样。 听他还问林秋辞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过去捏着柏尔加斯的下巴,手指慢慢用力,“柏尔加斯,本祭司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一只白眼儿狼!” 祭司?柏尔加斯在目光瞥到身下的斗篷,突然脑子里闪过白天这人到地牢的场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柏尔加斯皱眉,他本以为自己回到了学院时期,却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已经被关过了? 感受到已经完好无损的身体,不难猜出这人不仅将他从牢中救出来,还为他治了伤。 但上一世可没有什么恶灵祭司跑来地牢救他,甚至束缚他的物品都是恶灵祭司的东西,做出这种不仅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可不信兰萨亚什么目的都没有。 “为什么救我?”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林秋辞。 林秋辞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心情极度不爽,他冲柏尔加斯冷冷一笑。 “当然是为了折磨你,将你带回去抽髓拔筋,用你的肉炖汤喝,拿你的血喂养恶灵!” “……”柏尔加斯沉默,他当然知道兰萨亚在说气话。 他的血肉,恶灵吃了一定会死翘翘,恶灵祭祀吃了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在他接受的传承中就明确写过:圣兽血肉之体可重伤恶灵祭祀。 “哟,不说话啦!”林秋辞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凑了过去。 “我们伟大的圣兽大人刚刚不是还想掐死我这个救命恩人吗?那么凶呢,这会儿怎么沉默啦?” 柏尔加斯看着他一脸气死了还要微笑着阴阳怪气,不合时宜的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没想惹面前的人更加生气。 重来一世他对人的态度很敏感,至少到现在他并未在兰萨亚身上发现想伤害他的气息。 不过对方既然是恶灵祭司,那他们倒是可以合作,毕竟他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中,兰萨亚也被帕伦克杀了,于是柏尔加斯嘴角微挑,声音低沉,“我有一笔交易……” 没等他说完,林秋辞微笑但送了他一个明确的拒绝,“不做。” “是关于恶灵……”柏尔加斯不受影响地继续开口。 “不想听。”林秋辞微笑但拒绝。 柏尔加斯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顿了下后继续道,“……我觉得可以……” “我们不可以。”林秋辞微笑。 “……” 驱灵使(6) 柏尔加斯闭了闭眼平复内心的烦躁,他发现他的传承上没有写恶灵祭司是个小气鬼,也没有写怎么对付一个正在生气的小心眼恶灵祭司。 “那你抓我到底要干什么?”柏尔加斯的声音已经变得冷硬。 好啊,得了便宜还不认账! 林秋辞原本七分的火气变成十分,他拿出那把替柏尔加斯剜腐肉的匕首,将刀身划过柏尔加斯的脖颈,轻声发问。 “小狮子,听过‘驱灵使’吗?” 驱灵使,虽然名字好听,但他却是恶灵祭司一手培养的恶灵首领,兰萨亚手下第一战斗力。 在昼夜尽头可谓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众灵之上,是以前的圣庭也不敢轻易对上的存在,但现今圣庭有了他血肉加成,也不知是否有一敌之力。 “你想干什么?”听到这话的柏尔加斯顿觉不妙,抬眼看着兰萨亚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眼,手上用力妄图挣脱缚灵,却终究力量不足,无法撼动。 林秋辞轻笑着看着他挣扎,语气轻快,“哦~看来是知道。” 他将刀尖顺着柏尔加斯的脖颈轻轻划了下去,划得不重,但鲜血仍然缓缓流了出来。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一件事,驱灵使并不固定。” 见柏尔加斯微变的脸色,林秋辞终于笑出声来,他将刀尖上的鲜血擦在柏尔加斯的脸上,然后慢慢靠在柏尔加斯的耳边道。 “换句话说,我可以选定任何一人成为我的驱灵使,随时更换。” “懂了吗?小狮子。” 说完这话,林秋辞卡着柏尔加斯的脖子将他提起来,低头凑到他脖颈伤口处一口咬住。 圣兽的鲜血带着灼烧的疼痛被他一起咽下,毫不在意喉咙被光明腐蚀。 柏尔加斯被他的动作一惊,想要离开却被缚灵紧紧得束缚住一动不能动,直到略带冰凉的嘴唇触到他的脖颈,他才反应过来兰萨亚在干什么。 柏尔加斯脸色微黑,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嘲讽这该死的恶灵祭司竟然不自量力的妄图将他变成驱灵者,还是嘲笑他竟然不知圣兽血液会对恶灵造成巨大的伤害。 果然不愧是恶灵祭司,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林秋辞将柏尔加斯脖颈间最后一抹鲜血舔去,将药剂洒在他伤口处任伤口愈合。 “怪不得你会成为圣庭的一道美食。”纯净的光明之力灼烧着血肉,他这会儿从喉咙一路下去都在发疼。 听他声音都变沙哑,柏尔加斯冷眼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恶灵祭司原来都喜欢找死。” 林秋辞也不在意他的嘲讽,取出自己随意挂在腰间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他头骨的灰烬,他从中倒出一半将它送进口枷内。 柏尔加斯并未乖乖张嘴,林秋辞也不恼,抬手用力捏住他的脸颊,柏尔加斯被迫张开嘴,吃下了那些骨灰。 粉末状的灰烬并不好吞咽,在他的口中停留良久。 “嗬——!”在骨灰进入身体后,柏尔加斯就疼的冷汗直冒,他捆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没忍住闷哼出声。 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眶带来一股刺痛,他眯着眼看着面前那道纤细的黑色身影,神思恍惚不合时宜地想着,刚才这人舔舐他鲜血的时候也是这么疼? 林秋辞见他实在难受,拿起地上的斗篷给柏尔加斯擦了擦脸上的汗,嘴里不禁嘀咕了一句。 “有那么痛吗?” 这话被柏尔加斯听了个正着,五脏六腑都在疼的他简直要被气笑,他喘着气艰难道,“你……来试试?” 饶是他不算清楚也知道没有哪个祭司是将自己一半的头骨灰直接给人喂下去的,他还是只天生和恶灵犯冲的圣兽。 林秋辞后知后觉的察觉他好像给的有点儿太多了,但他理不直……也装得直。 他轻咳一声后站直了身子,看着柏尔加斯脖颈旁慢慢生出的荆棘黑蛇印记。 他抬手摸了上去,黑蛇随着血脉的跳动缓慢移动,渐渐爬满柏尔加斯的脖颈,温热的皮肤被一片冰凉所覆盖。 见柏尔加斯渐渐平静下来,林秋辞感觉到同柏尔加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联系,心间微动,就见蛇尾处伸出一条银色的链条,黑蛇像项圈一般绕在柏尔加斯的喉间。 林秋辞将链条绕在手腕间收紧,用力一扯,柏尔加斯被扯得身子一歪,眼底幽深,像是要吃了他。 林秋辞才不怕他,他冷哼一声,对着柏尔加斯道,“变成狮子。” “呵。”柏尔加斯轻斥一声,理都没理他。 林秋辞眼睛微眯,将右手张开后狠狠捏成拳。 随着他的动作,柏尔加斯脖颈间一紧,在约束下身体不自觉的恢复成白狮的模样。 被契约后的白狮金色尾尖却变成了幽蓝色的火焰,庞大的身躯将这个临时帐篷猛地掀翻,扬起一阵灰尘。 缚灵辛辛苦苦搭好帐篷被一只狮子拆了,它气冲冲地飞上去想找这头蠢狮子的麻烦,却被主人一个眼神定住,最后只好委委屈屈的缩回了林秋辞的手臂上。 柏尔加斯烦躁地摇摇头,想要对面前胡作非为的兰萨亚吼叫,却被口枷束缚,根本张不了嘴,只得呼噜了两声。 反正暂时拿这家伙没办法,柏尔加斯尾巴猛地拍了拍地,干脆屈膝趴在地上,闭目养神。 “咳咳!”林秋辞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发脾气搞这么多灰出来,他毫无防备被呛了个正着,咳嗽了半天。 本想找点儿柏尔加斯的茬的,但见他颇有些疲倦的闭着眼,想到刚才柏尔加斯被他折腾的整个身子都颤抖的模样林秋辞又有些心软。 他哼了一声,走过去扯了一把白狮的毛发,嘴硬道,“本祭司大人大量,不与你这只蠢狮子计较。” 柏尔加斯根本就不想理他,眼皮都没抬。 但只安静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下颌处就有些发痒,以为过一会儿就好,但没想到好半晌过去,还是痒痒的。 柏尔加斯晃了晃脑袋,想用爪子挠挠,却发现触感不对。 柏尔加斯睁开眼低头往下看,发现兰萨亚正费力地往他的身下钻,但他太大太重了,小祭司根本钻不进去。 林秋辞要气死了,帐篷被这家伙掀了,他本想着让柏尔加斯变成白狮给他取暖,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脑袋这么沉,压得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挤了几次都没挤进这个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毛茸茸堆里,林秋辞心底那股执拗的筋一下就被挑起来了,他还就不信了,今天这个毛茸茸他是一定要钻进去的! 正在与狮身较劲儿的林秋辞没注意到白狮正睁着眼看着他,柏尔加斯好笑的看着他用尽力气扒着他的爪子。 在看见兰萨亚鼓足了劲要往他脖颈里钻时,柏尔加斯突然坏心一起,在兰萨亚冲的时候将头微微抬起。 林秋辞没收住力猛地钻进了柏尔加斯的颈下,一屁股坐在毛茸茸的爪垫上,变故来得太突然,林秋辞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逼。 看见这一幕柏尔加斯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喉咙里不自觉发出咕噜声,他忍住嘴角的笑意,调整了一下趴的姿势,将兰萨亚压在脑袋下。 林秋辞脑子蒙了一瞬,回过神来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柏尔加斯在耍他。 这个!超级无敌臭傻逼狮子!哪里是他写的傻白甜男主了! 林秋辞气得忍不住抓着柏尔加斯颈间的绒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柏,尔,加,斯。” 没等柏尔加斯察觉出不对他手猛地用力一扯…… “嗷——!” 神降森林,一个塔雷纳斯圣庭庇护下众兽人和谐,充满光明的地方,一个荒无人烟万兽俱静的地方,在今夜响起了它第一声足以划破夜空的嘶吼。 是一只惹怒恶灵祭司的白狮发出的惨痛尖叫,藏在森林各处的恶灵异兽浑身一抖,更加坚定了远离恶灵祭司的决心。 没见圣兽白狮都招架不住吗?他们不跑等着被当成玩具玩儿吗?! 柏尔加斯抬起爪子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脖子,第一万次发誓,他一定要把恶灵祭司是个小气鬼写进他屁用没有的破传承里,让后来人世世铭记! 林秋辞冷哼一声甩开自己手上的白狮毛,扯着白狮的前掌搭在自己身上——睡!觉! 等柏尔加斯疼痛消失再低头时,看见的就是躺在自己掌下毫无防备的祭司大人。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眸中黑雾翻涌,突然手掌不断蓄力将人扣住,只需要用力轻轻一压,臭名昭着的恶灵祭司兰萨亚就会消失在塔雷纳斯的历史中…… 光明与驱使(7) 柏尔加斯沉默地移开手掌。 看着没了手掌覆盖冷得直往他身下钻的小祭司,他眼眸低垂,半晌后才将手又盖了上去,将脑袋搭在一旁。 罢了,他就看看兰萨亚到底要干什么,在路上找机会回失乐园觉醒,在这以前就先跟着他,说不定兰萨亚还能为他摆脱圣庭的追杀。 身上盖着毛茸茸林秋辞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等他睁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抱着白狮的手臂不放。 而一双硕大的蓝色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镇定的松开了手,嘴里违心地埋怨。 “你这什么破毛,一点儿都不舒服,扎的人睡不着觉。” 柏尔加斯喉咙里呼噜一声,盯着他,要不是看着兰萨亚不住地把脸往自己的毛上埋他就真信了。 “……”林秋辞很想理直气壮的同他理论理论,但他确实理不直气也不直,最后只能咳嗽一声转移话题。 “你准备一直这个样子?”林秋辞看着偌大的白狮,“是怕圣庭的人抓不到你吗?” “啧。”柏尔加斯瞥了林秋辞一眼,换回了人形。 林秋辞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柏尔加斯看着那道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但才刚走到永昼之森边缘,林秋辞察觉出些不对劲,“等一下。” “嗯?”柏尔加斯停住脚步耳尖微动,也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地皱紧眉头。 该死的,林秋辞眉头微皱,他忘了柏尔加斯的口枷会暴露位置了。 林秋辞手一挥,铺天盖地的蓝色火焰照亮了四周漆黑的树木,他冷眼看着面前身穿白金圣袍的众人,冷哼一声。 “哦,我说哪儿飘来的恶臭味,原来是圣庭放出来的走狗们。” 柏尔加斯眉梢微挑,小祭司的毒舌不针对自己的时候,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站在最前面的帕伦克脸色一黑,在看到柏尔加斯脸上的笑意时更是怒火冲天,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力量被牢中残留的烛火一烧殆尽。 三天!硬生生绑着他烧了三天! 三天后圣庭的长老们才找出让烛火熄灭的方法将他救下来。 那股痛,帕伦克想起就浑身颤抖。 而眼前笑的开心的兰萨亚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他站出来,伸手指着兰萨亚。 “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恶灵祭司!不仅闯入圣庭放走地牢关押的罪人,还滥用咒术伤害圣庭长老!而今尊敬的圣庭长老院下达追杀你的命令,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 林秋辞没那个耐心听这玩意儿说话,他手一挥一道冷芒划过。 “啊——!”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大叫,帕伦克捂着手在地上打落,他刚才伸出的手指落离他不远的地上,鲜血洒在漆黑的草地上,在蓝色的火焰的照耀下只看得见一片黑色的污渍。 “帕伦克大人!”圣庭的人连忙凑过去将帕伦克扶起,捡起一旁掉落的手指想要替他接上。 见帕伦克这惨样,柏尔加斯咧嘴一笑,心情略好。 可惜了,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不过他现在实力不够,还是不去圣庭的长老团面前凑热闹了。 “这种肮脏的狗也配在本祭司面前说话。”林秋辞冷笑。 侧头间心念一动,柏尔加斯颈间的银链显现,缠绕在他手腕上。 柏尔加斯眼眸微眯,他以为这东西已经被兰萨亚收起来了,没想到只是隐去了它的身形。 想起刚才兰萨亚抬脚就走的模样,这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相信他不会溜,而是根本就不会让他有溜的机会。 林秋辞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握紧链条将一旁看戏的柏尔加斯扯过来,掐着他的脖子看向众人。 “你们说的罪人是杀了我不少小宝贝的圣兽柏尔加斯吗?这可真稀奇,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功臣呢。” 听见他阴阳怪气的话,圣庭众人却脸皮厚的自然接话。 “圣兽的功绩当然不能否认,但他的恶行却难消,祭司大人劫走地牢罪人,打伤我庭人员却是不争的事实。今日我们既来了这一趟,就定会带走柏尔加斯。” “听到没?”林秋辞没有理会他们,转头看着被他拉过来的柏尔加斯。 “什么?”柏尔加斯嘴上顺着他的话问,手里悄悄摸上银链扯了扯。 不行,这东西能随意收缩,根本不会可能被他扯断。 林秋辞倒是没在意柏尔加斯的小动作,耐心地给他“翻译”圣庭长老的话,“他们的意思是我把你交过去我就可以溜了,你呢就继续被关起来抽血割肉。” 看见柏尔加斯暗沉的眼底,他接着询问道,“你知道你犯什么罪了吗?” 柏尔加斯看着对面那群道貌岸然的光明代表,冷声开口,“我有什么罪?” 林秋辞摸了摸柏尔加斯的脑袋,以一种过来人的长者语气叹着气道。 “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诺,看看。” 林秋辞示意他看向正在上药的帕伦克,“你当初就不该救他,那种连我家小恶灵都不吃的恶心玩意儿,你说你救他干什么?” 恶心玩意儿帕伦克脸色一黑,但林秋辞根本不理会他,继续道。 “诶,不过你这么单纯,迟早会栽一次,不是他,圣庭也还有一群满脑子恶臭的鬣狗。” 柏尔加斯原本被圣庭的话给恶心得不行,本想开口嘲讽几句,却硬是被兰萨亚说出的话给搞沉默了。 甚至于他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好像是……确实是有些太蠢了。 圣庭大长老切特长老,帕伦克的父亲冷哼一声。 “阁下不必在这儿胡言乱语,这本就是我们圣庭的事,与您无关,还是将这罪人早些交给我们带回去的好。” 听见这话,柏尔加斯握紧双手眼底晦暗不明,他现在还未觉醒,若是兰萨亚将他交出去,他还不如现在就与他们鱼死网破,也不用受那一遭罪。 “与我无关?”林秋辞听了这话看向一脸高傲的切特长老。 原来的故事里,这位长老可是因为自己教子无方自请离任长老之位,现如今却也变成了这幅令人厌恶的贪婪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规则介入后改变的。 林秋辞将缚灵唤出,一脸的嘲讽。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圣庭养的狗还是一群肮脏的窃贼呢。” “趁主人不在家偷走别人家的宝物,这真是你们圣庭才能干出的事。” 嗯?偷?柏尔加斯跟着看向那条束缚了他许久的锁链,他原以为是兰萨亚于圣庭合作,原来缚灵与奴役烛火都是被偷走的? 见他手上的缚灵,切特等人才终于变了脸色,切特连忙从怀中取出地牢中拿出的缚灵,却见那截“缚灵”飞到林秋辞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扣在了缠绕着林秋辞手臂的本体上。 林秋辞扬起一个看笑话的脸,“我倒是很好奇,没了缚灵,你们要怎么把柏尔加斯带回去。” 说完话,林秋辞手臂一动,颤动透过银链传到柏尔加斯的身上。 感受到林秋辞的意图,柏尔加斯打量着看了林秋辞一眼,还是选择了服从。 他转身变成白狮,本想大吼一声却被口枷限制,只好换了方式,对着圣庭众人挥去尾巴。 切特等人也没想到柏尔加斯会和恶灵祭司联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躲开,却还是有两个侍卫被白狮的尾巴扫中,吐血昏迷。 切特看着白狮闪着蓝光的尾巴和突然暴涨的实力,脸色变幻莫测。 “柏尔加斯,你竟然归顺了恶灵!那是可是你生来就对立的恶灵!” 柏尔加斯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白狮抬头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人冷笑,“天生对立?” 他侧头露出脖颈间蜿蜒的黑蛇印记,源源不断的力量正顺着印记传遍全身,他尾巴一卷将林秋辞放到一旁高耸的树枝上。 树枝上的祭司正牵着束缚他的银链稳坐高台,缚灵再次缠上他的身体,却并未给他带来难受的束缚。 柏尔加斯低头看着面前渺小的人们,尾巴急躁地拍打着地面,展现出他内心的兴奋。 低沉却又疯狂的声音穿过被烛火照亮的森林—— “那可真遗憾,我现在已经是驱灵使了,各位长老阁下。” 铸愿日晷(8) 神降森林位于塔雷纳斯北部,与永夜之森相邻,终年不见人烟的森林深处,潜藏着无数珍宝异兽,但在其与永夜之森的交接处亦蛰伏着数不清的恶灵枯骨。 当刺透黑暗的光亮照耀在这片黑白交界处,响彻森林的狮吼声伴随着大地的颤动从黑暗的深处传来,恶灵仿佛受到召唤,不断向中心汇聚,愈渐厚重的阴冷气息让藏在洞穴中的异兽越来越暴躁。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林秋辞撑着下巴,一脸兴味地看着树下的战斗。 白狮尖利的指甲,利落地划破一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白狮的毛发上,却又顺着光洁的毛发滑落在地上,白狮依旧干净圣洁。 柏尔加斯甩头避开向他眼睛打来的光明能量,他第一次发觉鲜血的味道是这么让人兴奋,“再来!” 他抬脚踩住一个吸食过他鲜血的长老,猛地用力踩下,鲜血四溅,那群高高在上的长老瑟瑟发抖的表情更让他觉得有趣,颈间银链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能量。 想要撕咬人的冲动在心中暴涨,但依旧存在的口枷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愈发的烦躁,动作更加粗暴起来。 缚灵顺着白狮的身体绕动为他提供防护,驱灵者的能量召唤出的恶灵潜藏在身后依旧黑暗的森林,并未跨过明暗交线。 切特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越来越暴虐的白狮,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全部折损在这儿! 躲过白狮的一击,他的目光停留在树上的林秋辞身上,柏尔加斯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看着白狮脖颈间延伸出的链条,眼前一亮。 “罗斯!拖住他!”他冲二长老罗斯吼道,“我有办法了!” 罗斯闻言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将白狮的攻击往自己身上引,他也不是相信切特,但这个时候,他只能赌一把。 切特在远离战斗的一条路上找到了想要逃跑的帕伦克,他飞身过去,一把抓住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该死,你真是给本长老丢脸!” 他掐住帕伦克的脖子,将他拖到面前,“帕伦克,你的圣器呢?” 帕伦克原本一脸的惊惶,在听到切特口中的“圣器”二字时却变成了震惊,他声音结巴。 “什么?父亲大人,什么圣器……我我不知道啊——!” 不等他说完,切特就没了耐心,他伸手将帕伦克本就刚接好的手指再度掰下来,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更显恐怖。 “帕伦克,本长老现在没工夫和你废话,要是不拿下恶灵祭司和圣兽,等他们回过神来,我们都得玩儿完,劝你最好乖乖拿出来,等这件事过去,你还是我切特长老的好儿子。” 帕伦克握着流血的手指在地上哀嚎,听见时这话眼底划过一道冷意,却在抬头后又恢复了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他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了父亲大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看起来已经破损了的石刻圆盘,双手颤抖地递给切特。 “这里,这就是圣器,使用前用光明之力驱动就行了。” 切特拿过那个份量不轻的圆盘在手中掂了掂,低头看着这个畏畏缩缩的儿子,嫌恶地抬脚把他踢开。 “你最好没说谎,不然就算是死在这里,本长老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到下面好好尽孝。” 帕伦克被踢到一旁,他捂着颤抖的手点着头没回话。 切特拿着圣器转身离开,没注意到帕伦克看向他身影的目光,阴暗又恐怖。 回到战斗现场,罗斯等人早已身受重伤,抵挡不住白狮的攻击,切特扫过战场,看着悠然坐在树枝上的林秋辞嘴角扬起恶意的笑,抬手将光明之力注入圣器中。 这是他那天去帕伦克的房间时发现的,帕伦克突然有了预言之力。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的,但对方能为他带来赞誉,带来圣兽的能力,还将预言告诉他,可谓是百利无一害,那他也不介意对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好点儿。 但不久后他还是发现了帕伦克藏起来的秘密。 房间里圣器的字样留在桌边,那是帕伦克预言后留存的内容,他猜想帕伦克是有圣器的。 于是他偷偷留意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看见帕伦克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怀里裹着什么东西。 但他还来不及好好打探一番,就出现了圣兽出逃的事,要不是只有这个儿子能追踪圣兽,他都懒得费力气将他从牢中救出。 好在,圣器还是到了他的手上。 切特看着逐渐亮起的石盘,目中的垂涎与贪婪呼之欲出,他满脸的兴奋,脑中想着拥有圣器后打败圣兽被人敬仰的场景。 但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的手离不开石盘,他体内的光明之力也在以一种无法阻拦的趋势涌向石盘。 “帮帮我……帮帮我!” 切特惊慌失措起来,他想要将手挣脱开,却发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其他人还在对付圣兽,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况。 身上的力量一点点减少,逐渐消失殆尽,但切特绝望地发现,石盘还没停止,他在吸收他的血肉。 “不……不要!” 他的叫声尖锐,引起了林秋辞的注意,林秋辞看过去,却只看得见切特的背影,光在切特身前慢慢亮起,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林秋辞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被石盘吸收逐渐没了力气的切特倒在地上,看着一个穿着白金袍子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他艰难的抬眼去看,却见一只断了食指鲜血淋漓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将完全亮起来的石盘拿起来。 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他将自己已经干枯的手甩开,那人一脚将他踢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的主人刚才还在他脚下抱着手哭泣。 “谢谢父亲大人替我解开圣器封印,您等着,儿子会将您喂给最低等的恶灵,以感谢您舍生救命之恩。” 听着这话,切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帕伦克设计了,他想起身杀了帕伦克为他陪葬,但他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只能像重病已久的老人,在喉咙里发出几声几乎听不见的“嗬嗬”声后脑袋一歪,断了气。 林秋辞看着切特断了气,原来是一场弑父的好戏,他毫不在意的回过头,看着罗斯等人负隅顽抗。 等等! 林秋辞猛地坐直身子,那个光…… 他转头看向帕伦克,帕伦克面前的石盘发着耀眼的光芒,在混乱的战斗中急速转动。 林秋辞感受到背后的恶灵在向后退散,缚灵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冲上前,不对,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秋辞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银链想要将柏尔加斯唤回,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动作,石盘就骤然变大,一股巨大的光明之力顺着穿过石盘的粗重指针,直直地冲向柏尔加斯。 该死!那是圣器铸愿日晷! 驯服(9) “躲开!!!” 林秋辞来不及思考原本该在失乐园中的圣器为什么会出现在帕伦克的手上,他甚至来不及为杀红了眼的柏尔加斯预警,那道攻击就已经从铸愿日晷中发出了,“该死!” 柏尔加斯现在还未觉醒,肉体根本扛不住铸愿日晷的攻击,更不要说柏尔加斯还被他契约变成了驱灵使,身上沾染怨力,铸愿日晷的攻击效果就像当初奴役烛火一般。 林秋辞向柏尔加斯冲了过去,他只想着不能让现在的柏尔加斯被击中,却完全忘记他现在是恶灵之体,被击中的后果可比柏尔加斯被击中要严重得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铸愿日晷击中。 “艹!”光明之力在身体中乱窜,大肆破坏这这副恶灵躯体,林秋辞冷汗直冒,差点儿疼晕过去。 而柏尔加斯则是被这一变故惊住,日晷攻击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与圣庭的人缠斗并未反应过来。 巨大的能量体冲他而来,柏尔加斯被那束光刺得睁不开眼,脖颈后黑色的印记挣动着想要突破约束,烧的他发疼。 等光芒闪过,他再次睁开眼,就是兰萨亚挡在他面前被强大的光明之力击中,向地面倒去的模样。 “你……为什么……”柏尔加斯脑袋发蒙,堪堪伸出手抱住要倒下去的恶灵祭司,不知道为什么兰萨亚会来替他挡这一击,明明身为恶灵祭司比他更怕这光明之力。 “嘶——”真他妈疼,林秋辞疼得呼吸都放轻了,他脑中甚至有一瞬的空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林秋辞咬紧牙齿忍受着堪比凌迟的痛,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光明之力正在从内向外腐蚀他的身体,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衣服已经湿透。 现在他受了重伤,柏尔加斯力量缺失,帕伦克又有圣器在手,还有该死的规则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总之,现在不能再留在这儿。 妈的,这次吃的亏,他一定要在帕伦克身上讨回来! 他手指勾住妄图冲出去与日晷打斗的缚灵,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对柏尔加斯说出一个“走”字,说完便疼的受不住晕了过去。 看着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甚至身体都还在颤抖的兰萨亚,柏尔加斯胸间涌入一股汹涌的怒火。 “嗷——”他双眼发红,目光凶狠地扫过还未回过神的圣庭众人。 见使用圣器后有些脱力的帕伦克,柏尔加斯长尾用力一扫,将他打飞。 见他吐血倒地晕了过去,柏尔加斯强压住想要杀死他的冲动,转身跑进永夜之森的深处。 一声愤怒的狮吼在永夜之森响起,驱灵使的召唤让原本褪去的恶灵又密密麻麻地围了上去,在奴役烛火的帮助下,冲破光暗的交界处,向力竭躺倒在地上的圣庭众人扑去。 “那…那是什么!!!恶灵?!” “恶灵!!!都是恶灵!!!” “走开!走开啊!” “救命!不要过来!!不要过啊!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天际,柏尔加斯却并没有闲心去关注那些人,他看着怀中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的小祭司,心中焦躁不已, “没事没事的。”柏尔加斯像是在不断安抚着兰萨亚,也像在安慰自己。 顺着缚灵的指引,他冲到永夜之森的边界,在烛火的帮忙下灼烧黑蓝色雾霾般的结界,闯入了昼夜尽头。 这是恶灵巢穴,也是恶灵祭司兰萨亚的领地。 圣兽身上圣洁的光明之力让无数恶灵急躁起来,他们嘶吼着想要将这个来自光明的不速之客撕碎,却在靠近后被那道专属他们主人恶灵祭司兰萨亚的气息所逼退。 最终只能退在一旁,咆哮着任由白狮踩着枯骨奔向夜色深处。 昼夜尽头的高台,祭司的出生埋骨之地,奴役烛台回归本位,在幽暗的夜色中为驱灵使开辟一方光亮。 柏尔加斯小心翼翼地将兰萨亚放到高台的棺椁处,光明之力长久不息,流转在恶灵之体,以身体为媒介,与怨力纠缠搏斗。 缚灵绕着高台飞舞,焦躁不已,却不敢贸然出手。 林秋辞的身体从内向外被慢慢腐蚀,血肉化为虚无,空洞从胸口慢慢蔓延到四肢,逐渐露出了幽森惨白的骨头。 “不痛不痛了……”柏尔加斯看着晕过去也不得安生的祭司心尖都在发疼,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他原本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杀了兰萨亚,消除契约,重获自由。 就像切特所说,圣兽与恶灵本该天生对立,原本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以为柏尔加斯将他契约为他医治,只是想驯服他成为恶灵祭司手下的一头听话的犬,同圣庭并无两样。 但在他看到兰萨亚毫不犹豫冲过来替他挡住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却迷茫了,驯服凶兽并不需要恶灵祭司以身相抵。 甚至是他自己也不对劲了起来。 在看到兰萨亚重伤昏迷甚至不一定能醒来时,他胸腔溢满了怒火,难受的想要将那些杂碎全部撕碎。 柏尔加斯抬手轻轻握住兰萨亚已经变为白骨的手,昨晚还鲜活的同他打闹,扯他毛发,躺在他手心的小祭司已经成了高台上的一具颤抖的枯骨。 柏尔加斯拇指摩挲着略显硌人的指骨,眼里的难受和不解逐渐被可怕的占有欲所替代。 既然铁了心以契约相连,那就得连一辈子。 他摸着那本该缠绕着他脖间银链的手腕,低头凑上去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冷冽的温度透过白骨传向他的身体四肢。 柏尔加斯眸光幽深,平静却又疯狂,嘴角咧开一个肆意的笑。 “既然成为了我的主人,那就别想再逃了。” 想要驯服一头会随时反噬的吃人凶兽,那就要有能安抚他,让他温顺听话的甜头。 圣兽救世(10) 柏尔加斯在来的路上就曾尝试将林秋辞身上的光明之力纳入自己身体,但是那股力量太过纯粹,不是还未能觉醒的白狮身体能承受得了的。 在思索后,柏尔加斯还是决定先回失乐园觉醒,他很担心兰萨亚的安危,但他不可能带着兰萨亚四处奔走。 柏尔加斯转头看向缚灵与奴役烛台,一脸冷然。 “你们需要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护好他,能做到吗?” 缚灵早就担忧地缠上高台上的林秋辞了,听见这话它伸出一头勉强晃了晃,示意自己知道了,烛火也用焰火将高台围住。 柏尔加斯皱着眉看着这两个卖乖的圣器,心底的担忧却一点儿没少,他警告道,“不要再发生那种被别人轻易偷走的事。” 听见这个缚灵和烛火就心虚了起来,说来还是因为它俩趁着主人离开,贪玩儿才顺着被带走,结果引发这一系列的事,主人受伤这件事,它俩也有很大的责任。 想到这儿,两个圣器瞬间就蔫了,随意动了动示意自己知道了。 柏尔加斯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绑住自己,折磨自己的缚灵和烛火发生对话,但现在兰萨亚的情况容不得人再耽搁,他需要马上出发。 只是不知道铸愿日晷到底是怎么被帕伦克拿到的,失乐园本该除了圣兽谁也进不去。 现在圣物被拿走,还是通过血祭强行唤醒,打向兰萨亚的那一击是未被圣器控制的攻击,只怕帕伦克通过那个血祭还将圣器意识封存了,该死。 还有这个该死的口枷! 柏尔加斯扯了扯脸上盖住的玄铁,这东西像是与他共生了一般,他甚至无法扯开一丝缝隙,这也是帕伦克给他带上的。 那家伙……有古怪。 本想亲吻兰萨亚的柏尔加斯只能退而求其次,弯腰凑到林秋辞耳边,语气虔诚又疯狂,“等我,主人。” —— “该死!这群恶心的鬣狗。” 柏尔加斯穿梭在林间,身上全是伤口,呼啸的风声从耳边传来,他侧身躲开,一支尖利的羽箭刺在一旁的树木上,箭身不断颤抖。 帕伦克等人在前几日的战斗中被恶灵攻击,受了重伤,但圣庭还是发出了捉拿他的命令。 拥有光明之力的人并不多,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只单单是以猎杀异兽为生的佣兵团就够他吃一壶得了。 圣庭给的酬劳足够高,且只要参与抓捕行动,任务完成就能得到一样的奖励,不限人数,所以这群人共享信息根本不在意最后是谁抓住他。 这一路上柏尔加斯已经遇到了不下十波人,他几乎是刚出昼夜尽头就开始毫无停歇的赶路。 他唯一还庆幸的就是圣庭没将他身体的秘密散布出去,要是连那群拥有光明之力的人都来追杀他,那才是九死无生。 不过想来圣庭也不愿让别人来分一杯羹,柏尔加斯扯了扯嘴角,毕竟他就一只,可分不过来。 前面就要进入永昼之原了,柏尔加斯目光微闪,永昼之原最深处有一汪生命泉,泉底深处就是失乐园的入口。 永昼之原一望无际,入目处全是平坦的旷野,只偶尔会出现几个不大不小的岩石,灌木,对他来说是最为危险的一段路,他一定要在进永昼之原前将这群人甩开,不然进入永昼之原,他就是活靶子。 柏尔加斯站在永夜之森边缘,回头去看追来的众人。 “别动!”猎户与佣兵搭起长箭,异常谨慎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家伙简直就像个机器,在他们各种围追堵截下还能跑了这么久,虽然身上带了不少伤,但终究还是逃走了。 前面就是永昼之原,这家伙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欣喜的同时也警惕了起来,圣庭要的可是活的,他们不能下死手,但是这人可不一样。 柏尔加斯舔了舔嘴边的鲜血,看着如临大敌的众人眯起眼,“猫捉老鼠,老鼠也是会反击的。” “现在该轮到我了,各位。” 众人小心地推开些许,却见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只硕大无比,戴着口枷的白狮。 “嗒——”弓箭滑落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森林中响起,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这这什么东西?!” “异兽?什么异兽可以变成人?!” 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生怕面前的白狮突然发起进攻,但就在他们万分紧张的时候,突然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缓缓响起。 “圣……圣兽?” 那是一个常年生活在永夜之森边缘的老猎户,他曾听祖辈讲过圣兽的传言,祖辈曾有幸见过圣兽驱散恶灵的场面。 那时恶灵祭司还并未降生,恶灵无人约束,在短短两年便在奴役烛火的帮助下冲破永夜之森。 恶灵巡游,遍地白骨。 那时的世间说一句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而靠近永夜之森的村落更是几乎无人生还,圣庭将被恶灵占领的村落封闭,设成禁区。 他的祖辈是他们村落最后留下的三个孩子之一,但村落已封,活人不出。 三个孩子只能看着一墙之外穿着白金袍的守卫吃肉喝酒,他们守着一村的尸体等着饿着肚子,等待夜色降临后扑向他们的恶灵。 祖辈说,他的姥姥当时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懂为什么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躺在地上,不懂为什么她想吃饭会被外面带着武器的叔叔们抓住打骂,不懂他们被圣庭放弃,不懂他们在夜晚降临时,也会变成地上躺着的冰凉凉的叔叔伯伯…… 祖辈抱着哭的睡着了的姥姥,同另一个小伙伴一起,安静地看着天边的落日,那天的太阳没被云朵遮挡,金色的,比往常还要美。 祖辈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他看着那轮铺满天际的落日,只会说一句“好看”。 当好看的落日藏匿在山下,他就知道,他们也要像落日一样陷入沉睡了。 当狰狞的恶灵扑向他们时,他看着被恶灵撕咬的小伙伴脸上布满泪水,怕吵醒女孩儿吓到她,小伙伴没有尖叫,他死死地用手捂住嘴巴,痛地不断抽气。 “石头哥哥好疼啊,怎么这么疼呢?小囡囡会哭的……” 祖辈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等死的时候没哭,被恶灵咬断腿的时候没哭,听见刚懂事的小弟弟这话,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他只能死死地抱住女孩儿,对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小弟弟不断重复。 “我护着囡囡,不疼,囡囡不疼……” 老猎户现在都还能想起祖辈谈起这件事时,那双早已看不清的浑浊双眼中饱含的泪。 祖辈说,在他快连囡囡都抱不住的时候,一道光突然从他身后照出,恶灵嘶叫着后。 当他茫然转头,囡囡被光刺醒,揉了揉眼看着他身后,激动地小声叫,“石头哥哥!是一只白色的大猫。” 祖辈看过去,一只白狮立在空中,脚下踩着一个金色的圆盘,光从圆盘上照出,绕着他一周都像在发光。 白狮甩着长尾,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带着一股令人温暖的光晕一圈圈散开,恶灵痛苦地嘶吼着消散,它们的叫声比被它们撕碎的叔叔姨姨的还要惨。 光芒消失的时候,四周的恶灵已经全部消失,祖辈愣愣的没回过神,他看着那头神圣的白狮凑近,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肩膀。 “猫猫!”囡囡开心的抱住了白狮。 “那是圣兽大人。”祖辈看着远方语气平淡,却带着满满的悔恨,“要是当时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老猎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本来还可以还有个祖辈的。 祖辈没有再说,老猎户看着祖辈完好的腿也没有再问,他知道圣兽替他治好了腿,但是断肢再生,若是圣兽这种能力被有心人知道,只会为圣兽带来无尽的祸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永远不会高估人性的善,也从不会低估人性的恶。 这是祖辈教他的,也是祖辈这平凡的一生悟出的最大的道理。 童谣(11) 看着面前威风凛凛却又伤痕累累的白狮,老猎户想起他常常听老人家唱起那首童谣—— “白狮临世圣兽降; 失乐园中秘密藏, 恶灵祭司永夜国, 驱灵使者引恶灵。 光暗至,光暗同。 万物转生,万物生。 万物轮回,万物回。” 光暗同,万物生。 当时的他并不懂这首童谣,现在却隐隐约约地懂了,恶灵自从恶灵祭司降生便不再无序,光暗共存才会万物平衡,而圣兽的秘密也该永藏于失乐园。 老猎户看着被口枷束缚的白狮,终于知晓圣庭为何会捕捉圣兽。 他在心中叹息,将手中的弓箭扔在地上,缓缓跪伏在地,语气恭敬,“圣兽大人。” 他异常虔诚,但同他一起来的众人却觉得老猎户这一举动异常滑稽,他们一边警惕,一边嘲笑跪地的老猎户。 “圣兽?这就是个怪物!” “哈哈哈哈这个老糊涂,说什么圣兽。” “如果他是圣兽,圣庭为什么要抓他!老家伙我看你是昏了头!哈哈哈。” “……” 老猎户并未理会他们,依然叩首行礼。 柏尔加斯看着这人,面色冷淡,他将脖颈的黑蛇印记露出,“我不是你的圣兽大人。” 老猎户抬起头,黑蛇缠绕,那是恶灵祭司的印记,他在祠堂的祭祀本中看见过。 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又低头行了一礼,这是代他已经逝世的祖辈们行的。 老猎户起身,捡起脚下的弓箭。 “请您保护好自己,潮汐日落,沧海桑田,您所寻之地或许近在咫尺,望您心愿所成。” 说完老猎户抬起双手交叉搭在双肩,微微低头,这是他们村落的祝愿礼,望祖辈们能保护圣兽一路平安。 做完这一切,老猎户便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并未多话。 见他直接走了,并不打算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众人骂了几句倒也不再管他。 倒是柏尔加斯感觉有些不对,在老猎户说出那些话后,他胸口开始发热,身上一些细小的伤口开始慢慢复原。 在传承的记忆中,他知晓获得世人信仰祝愿会使圣体获得增益,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变化。 失乐园中的能量其实就是历年来世人对光明的渴望,对光明的祝愿,而这些可以称为信仰的东西甚至会直接决定圣兽觉醒时能力的强弱,但像他现在这样直接反映在圣兽身上的,还是第一例。 柏尔加斯看着老猎户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所以那人的信仰与祝愿不是为光明,而是为他? “咻——!” 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柏尔加斯收了思绪,尾巴一扫将箭打落在地。 看着面前这群满脸写着贪婪的人,他眼中翻涌着刺骨的冷意,喉间不断的发出低吼。 “哈哈,还想吓我们!” 众人不以为意,甚至哈哈大笑,“兄弟们上!拿下这个怪物,咱们就去圣庭领赏!” “上!活捉了他!” “当不了长老,也要拿个赏!” 佣兵们拿着手上的武器冲了上去,还有一些人则站在远处用箭瞄准白狮的眼,圣庭只说要活的,可没说不能有伤。 一向寂静的永夜之森在现在却并不安静,那种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像是汇聚了咆哮的狂风,它们向着昼夜边缘追赶。 但专注于面前的白狮的众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柏尔加斯躲开几人扎向他腰间的匕首,一个转身甩开抓着他毛发向上爬的佣兵。 森林深处的树叶不断沙沙作响,却又被埋没在边缘处的战斗声中。 柏尔加斯不断甩开身上仿佛跳蚤的佣兵们,被奴役烛火焚烧那么久,他身上的光明之力并未恢复多少,再加上被追逐这么久,身体乏力,他现在能依仗的不过是体型优势。 动作间身上刚好一些的伤又被撕开,新的伤口不断出现,柏尔加斯却一直没停止喉间的低吼。 等到巨大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众人才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那是什么?什么声音?” “异兽?” “不,不可能,异兽根本不会在永夜之森边缘出现!到底是什么?” 树叶摇晃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树木倒地的颤动,众人停了手,颇为警惕地看着周围。 倒是原本被他们围攻的柏尔加斯在笑,他虽然狼狈,眼中却带着兴奋。 白狮前掌一踩,尾巴拍地,鼻间哼气,他喘着气看着脚下围成一团的人,“忘了告诉你们。” 他向后退了一步,低沉的声音里能听见他明显的恶意,“我这个怪物还有一个身份。” “听过吗?祭司大人的驱灵使。” 看着众人变得惨白的脸色,柏尔加斯舔舔嘴颇有些遗憾,该死,要不是兰萨亚还等着他,他一定会再好好玩儿玩儿。 他最后扫了一尾,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永昼之原跑去。 众人根本没心思去管那头溜走的狮子,因为在他们四周的树木后,出现了无数黑色的暗影,那是恶灵,是永夜之森藏匿的无数恶灵。 他们身上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往众人的身体里钻。 “驱灵使……驱灵使!”有人崩溃大喊,“圣庭为什么会来让我们活捉驱灵使!” 有人绝望出声,“完了,完了……” “救命!救命啊——!” “妈的!老子就不信……”有人拿着武器想要强行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却在看见还在不断出现的恶灵后没了声音,“怎么会有这么多……” 密密麻麻的恶灵将众人包围,乌压压的影子带着声声刺耳的嘶叫不断靠近,当绝望伴随着死亡笼罩,永夜之森再次张开阴冷的血口,将充满欲念的人们吞噬。 远处的白狮踏着日光奔向金黄的沙丘,数十支利箭插在飘散的毛发中若隐若现,有血污顺着箭身落在白狮经过的地面,又很快浸没在干燥的沙土上。 在白狮消失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地后,鲜血浸没的地面开出一朵极小的向阳花,顺着阳光随风飘扬。 干涸(12) 柏尔加斯并不想停歇,但他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在他踏进永昼之原的中心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面。 而在昼夜尽头的林秋辞却刚好苏醒,他是被疼醒的,“嘶——” 林秋辞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满天的星辰,身上刺骨的疼痛提醒着他先前经历了什么,那该死的帕伦克,真他妈的疼啊! 见他清醒,缚灵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要蹭蹭林秋辞,林秋辞动了动手指摸摸它以示安抚。 但却在低头看清自己的瞬间僵住。 该死,他怎么变成骨头了? 他忍着疼将手指抬到面前,前后翻转,没错,是骨头。 再一低头,不只是双手,他全身都变成了没有血肉的枯骨。 所以他因为铸愿日晷那一击被烧成了骷髅? 妈的,好丑。 林秋辞嫌恶的皱眉,在心底给帕伦克狠狠地记了一笔。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在缚灵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巡视四周,除了奴役烛火在安静地燃烧以外,这片空间寂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林秋辞脸色有些难看,那头将他送回来的蠢狮子柏尔加斯也没在。 他在脑中呼唤703。 [柏尔加斯在哪儿?] 703被唤醒,飞快地定位柏尔加斯的位置,并自动为林秋辞开启疼痛屏蔽。 703操作得很快,见效也快。 几乎刚按下屏蔽开关,林秋辞就感受不到那股钻心的疼痛了,整个身体都因此轻快了很多。 [他在永昼之原,目标应该是失乐园。] 扔下他溜了?林秋辞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但又很快被他排除,柏尔加斯都送他回昼夜尽头了,要溜早溜了。 算了,总归他都要回失乐园一趟。 林秋辞甩开这一问题,想起了先前战斗时导致他受伤的东西。 [帕伦克为什么会拿到铸愿日晷?] 703正在紧急翻阅帕伦克的时间线,但查到的内容却让它面色不太好看,整片星云都黯淡了下来。 [帕伦克因为预言之眼看见了圣兽驱使日晷的能力,在规则的指引下找到了失乐园。] [他用圣兽的鲜血开启了失乐园的大门,将铸愿日晷拿走,而且……] [而且?]林秋辞明显感觉703的语气不对劲,他也严肃了起来,[那家伙还做了什么?] [他将生命泉抽干,掩埋了失乐园的入口。] “真他妈该死。”林秋辞脸色难看,柏尔加斯现在自己跑去失乐园觉醒,现在失乐园入口没了,他怎么进去? 而且拥有他的踪迹,圣庭也不会放过他,这家伙!就不能等他醒吗? 似乎察觉林秋辞的生气,703客观分析了一下。 [您是被血祭后的铸愿日晷所击中的,柏尔加斯没办法为您治疗,也没有药剂师能驱除这么纯净的光明之力。只有当圣兽觉醒,召回被封印的铸愿日晷,才能救您。] 听到这话林秋辞微微一愣,所以那家伙这么着急去送死,原来是想救他? 林秋辞抬手看了看自己正反着森冷光芒的骨头,在看到他这副模样以后? 见他怀疑,703将柏尔加斯离开前的画面为林秋辞调出来。 凄白月光下俊美的男人弯下腰,神情虔诚眼神疯狂,像一条被驯服的疯狗,“主人,等我。” 良久的安静过后,高台上的骷髅缓缓咧开嘴,发出阵阵愉悦的笑声,林秋辞抬手摸上空荡荡的胸腔,缺失的心脏仿佛突然出现,在这里一蹦一跳。 他伸手将斗篷搭在身上,盖住没有血肉的躯体。 “让我看看,我可爱的小狮子现在在哪儿呢?” 703自动屏蔽那些不该由它一片星云听的词,将白狮的定位发给他。 而另一边的柏尔加斯也醒了过来,好在他周围没有其他人。 晃晃被晒疼的脑袋,柏尔加斯本想朝生命泉的方向继续前进,却发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那是一股他很熟悉的感觉。 但脚下的沙土依旧是那片沙土,即使将沙土挖了出来,依旧没什么不一样。 柏尔加斯并未在这里耽误太久,他向着生命泉赶去。 白狮向北不断奔跑,但却并未发现当初那片清澈的泉水,仿佛在炽热的永昼之原并未出现过那片孕育着生机的泉水。 柏尔加斯甚至没有在这片无际的荒原里找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那些翠绿的灌木,爬行的蜥蜴,飞行的雄鹰……伴随着生命泉水的消失也没了痕迹。 柏尔加斯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竟然没有除了沙尘以外的任何气息,现在他可以肯定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看清帕伦克手中的是铸愿日晷后,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只有进入失乐园才能将圣器拿出,但他却不曾想过,帕伦克竟然会将生命泉也一并抹消。 生命泉不止是失乐园的入口,更是塔雷纳斯真正的生命源,它孕育了无数生命,为永昼之原也为永夜之森。 它与大陆一同降生,藏于荒原深处,千百年来万人追寻却无人可寻。 柏尔加斯甚至不知道帕伦克是怎样找到的生命泉。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失去生命泉的塔雷纳斯很快就会陷入万物凋零,百兽同亡的下场,那时才是真真正正的重归荒芜无人生还。 “蠢货。”柏尔加斯实在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生命泉消失,失乐园也将无处可寻。 这个认知成功的让柏尔加斯黑了脸,重伤的兰萨亚还在等他,他不能继续耽搁下去。 他换回半人形,靠坐在一处岩石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本就烦躁的他在滚烫的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火气翻涌,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低吼,垂在身后的尾巴拍打着炽热的土地,扬起一阵阵的灰尘,又被翻着热浪的风带走。 但渐渐地,柏尔加斯发现有些不对,他的心间缓慢的涌入一丝温暖柔和的气息,替他抚平内心的焦躁,就像他刚刚降生时在失乐园中,母地向他慢慢的输入孕育的能量,为他塑造着身体。 刚才吸引他的东西在他奔走了这么久以后,却还在他的脚下。 或者说在他踏入永昼之原的时候,那东西就一直跟随着他。 柏尔加斯看着脚下凹陷的沙地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先前老猎户的话—— “潮汐日落,沧海桑田,您所寻之地或许近在咫尺。” 通缉令(13) 圣庭,位于塔雷纳斯最北边,与昼夜尽头相对,比邻永昼之原。 金色高耸的城堡矗立在断崖之巅,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耀的光芒,门外的侍卫持剑肃穆,屋顶的光明石将光明之力铺满城堡,在外围形成一个浅黄色透明防护罩。 但本来平静有序的宫殿内此时却被一片忙碌混乱所取代。 这一切都源于两天前地牢中异兽逃跑一事,此事重大,长老团们开会后决定亲自去抓捕,却不料异兽并未抓获,众位长老死的死伤的伤,甚至切特大长老为了掩护各位长老被永留永夜之森。 现在主持大局的竟然变成了大长老的儿子帕伦克大人和并未参与追捕的克罗兹长老。 “不行!我不同意!” 克罗兹长老看着对面手持圣器的帕伦克,他早看切特父子俩不顺眼,这次的抓捕计划他也觉得奇怪,圣庭的大牢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异兽,甚至还是将帕伦克打伤后才溜走的。 他很难不怀疑这是切特父子妄图掌握长老团的诡计,虽然切特的死亡让他有些意外,但这并不代表帕伦克的嫌疑就低了。 甚至可以说,这样一来,他的嫌疑更高了,毕竟现在长老团中完好无损的只有他这个不太合群的长老,而在这时帕伦克竟然还妄图接手整个长老团。 听到克罗兹的话,帕伦克他冷哼一声,这个固执的老头子,当初就是因为这一点,怕他坏事,圣兽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要不是克罗兹的实力够强,早就被他们私下处理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大权力呢! “老家伙,我可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圣器现在在我手中,你们就都得听我的!” “你!”克罗兹气得站了起来,“谁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圣器!圣器该有圣兽大人守护!你……” 听到这话帕伦克也不气,他满脸恶意的打断克罗兹的话,“什么圣兽大人?你的圣兽大人现在在为恶灵祭司做事吗?” 他阴恻恻笑出声,“那可不是圣兽,那是该被除之而后快的驱灵使!克罗兹长老,麻烦你认清你的立场!” “什么?”克罗兹一怔,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旁坐着一直没出声的罗斯叹了口气,肯定了帕伦克说的话,“没错,克罗兹,这正是我们今天要告诉你的。” “圣兽柏尔加斯已经与恶灵祭司完成结契,成为他的驱灵者了,我们身上的伤就是圣兽造成的。” 克罗兹转头看着周围带伤的长老们,两天前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被恶灵撕咬的伤口,还有不少士兵因为解救不及时被恶灵怨力生生折磨致死。 克罗兹看着四周围坐的长老们,却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帕伦克的话,他跌坐回座位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圣兽变成了驱灵使?这怎么可能会发生? 帕伦克不屑地看了眼克罗兹便不再理会他,这次受益最大的其实是他。 在战斗中帕伦克根本就没怎么受恶灵的伤害,倒是柏尔加斯给他的那一尾巴让他伤得不轻。 好在他储备的有柏尔加斯的血液,喝了便恢复了,甚至连消失的光明之力都回来了不少。 而且还难得的解决了那个目中无人,高人一等的父亲大人,甚至成功启动了圣器! 要知道,圣器除了觉醒的圣兽以外,其他人想要驱动那可得先注入强大的光明之力才行,可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光明之力,整个长老团都不行。 好在他在圣庭藏书阁的禁书中找到了血祭圣器的方法,还没来得及想法子找人实施,他那找死的父亲大人就送了上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帕伦克将铸愿日晷放在面前,眼底阴翳声音严肃,“我的父亲切特长老死在圣兽……哦不,是驱灵使柏尔加斯,他死在了驱灵使的手上。” “柏尔加斯叛逃光明,打伤我圣庭人员无数,好在光明赐予我圣器铸愿日晷以明示,我代表光明示下,做出通缉罪人柏尔加斯的决定。” 帕伦克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对现在手握重权非常满意,他语气里带着贪婪,“抓住柏尔加斯的人,我会赐予他光明之力。” 呵,赐予光明之力,只要将柏尔加斯抓回来,他可以无数次赐予任何人光明之力,他将是塔雷纳斯唯一的神! “哦,对了,还有恶灵祭司兰萨亚。” 想到被奴役烛火焚烧的痛苦,帕伦克发出“桀桀”的笑声。 “谁能杀了兰萨亚,谁就能成为圣庭的长老,当然各位长老也可以试试,毕竟大长老的尊位还空着呢。” 帕伦克指着自己的双眼,脸上得意地笑,“光明给予我的指示,永昼之原欢迎各位。” 知道圣庭下达通缉令的时候,林秋辞正在赶往永昼之原,听见这个消息,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帕伦克手握圣器,圣庭可没有一个蠢笨的,在见识过铸愿日晷的能量后谁还有胆子和帕伦克对着干,但这才两天不到,通缉令已经传到了永夜之森。 林秋辞明显感觉到沿路出现了不少蕴含光明之力的修士,他靠在树上,下面一些修士正坐在地上探讨此次的任务。 林秋辞脸上覆着面具,将骷髅的躯体紧紧包裹在斗篷下。 好在不少人也如同他一般挡住了脸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装扮在路上也不算显眼。 “听说要抓的是驱灵使,是一头白狮。”有人八卦。 “这辈子还没见过驱灵使,这次就算抓不住也要见见世面。” “老子就不一样!这次一定要把那劳什子的驱灵使抓住,为世间除去一大祸害!”一个看着尤为强壮的修士大喊着开口。 一旁一个清秀的修士轻嗤一声,张口嘲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那个长老之位?真有那么大无畏怎么不去昼夜尽头杀恶灵祭司呢?那也是个大祸害。” 刚才说话的修士被他怼的满脸通红,最后一甩手喊道,“你难道不是为了长老之位来的?在座谁不是为这个来的?!” “我当然是。”见那修士脸上得意的样子,清秀修士又慢悠悠补出下一句,“但我可不像某些人,把自己标榜成什么救世的大善人。” “你!”那修士见说不过,抬手就想要揍过去,“你这个小白脸!老子不揍死你!” “诶诶诶,别内讧啊……” 下面吵吵闹闹,有人在看戏也有人在劝架,林秋辞颇有兴趣地瞅了眼那个清秀的修士,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 看着众人快拉不住那个强壮的修士,林秋辞手一挥,一道绿影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时候飞快划过。 “啊——!” 过了一会儿那修士突然惨叫着握住手腕倒在地上,众人一惊,拉他的手松开,修士疼得四处翻滚。 随行的人中有药剂师,他凑上去检查后发现修士的手腕上有一道极细但异常深的伤口,此时正在缓缓溢出鲜血。 药剂师摇摇头,“手筋断了,上面还有怨力,我救不了。” 怨力?众人一惊,立刻警惕起来看向四周,有些人则是看向了刚才那个清秀的修士。 修士指了指自己,嗤笑出声,“你们怀疑我?我刚才可是动都没动,身上只有光明之力,哪儿来的怨力。” 众人有些怀疑,但他身上的光明之力又做不了假,警惕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再发生,便都回到自己位置上歇息,没人再去管那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修士。 倒是那个清秀的修士看见地面上有一片带血的树叶,他抬头看向右方的树木,那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两片树叶随风慢慢飘落。 他眼底晦暗不明,嘴角带笑,这次的行程有趣起来了。 争宠(14) 穿越明暗的交界,林秋辞到了永昼之原。 刺眼的日光打在身上让他有些略微的不适,他伸出枯白的五指,银链沿着地面延伸,通向远方的荒野。 “哦,在这儿呢。”林秋辞偏头一笑,猛地将手攥紧,银链收紧悬在空中。 远处的柏尔加斯正在研究脚下的土地,突然他抬起头看向了来时的方向,永昼之原踏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柏尔加斯眼神微眯,还来不及反应就发觉脖颈间一紧,他双手抚上脖子,柏尔加斯脸色一变,兰萨亚? 该死,他怎么来了?他身上还受着重伤!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身为一个病人的觉悟! 顾不上奇怪的沙土,柏尔加斯抬脚顺着脖间牵引的方向跑去,在踏出右脚的时候,身子便开始兽化,转瞬间那只白狮又出现在了原野上。 但与来时的焦急狼狈不同,此刻的白狮眉眼间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情绪。 林秋辞缓慢地踏上这片炽热的土地,滚烫的热浪向他不断袭来,浑身染上了一股热气,他颇感不适。 但好在,柏尔加斯并未让他等多久,不多时,白狮的身影就在地平线上出现,带着泛黄的灰尘。 虽然现在是一具白骨,不会被呛住,林秋辞还是下意识捂了捂鼻尖。 柏尔加斯在停在林秋辞面前时已经换回了人形,见他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心里又高兴又担忧。 伸手想要去检查一下林秋辞的身体,却被林秋辞一下子躲过。 林秋辞颇为嫌弃的看着柏尔加斯沾染着灰尘的双手,一巴掌拍了下去,“脏兮兮的。” 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柏尔加斯脸色一黑,伸手抓住这个本该躺在高台上的恶灵祭司,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来这儿干嘛?你身上不疼了?” 林秋辞倒也没有挣扎,他顺势侧过身,用柏尔加斯宽厚的肩背挡住日光。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小狮子,”说着他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柏尔加斯的下巴,“看起来你不是很顺利。” 柏尔加斯看着眼前森白的指骨,牙齿有些痒,他舔了舔后槽牙,压下那股劲,“嗯。” 看着林秋辞带着面具的脸,他有些不爽的揭了下来,“戴的什么破玩意儿。” 林秋辞笑嘻嘻的,“再什么破玩意儿也比我现在这张骷髅脸好看。” 柏尔加斯见他这么久都没表现出痛苦地样子,心底放心了些,听到他这话,冷哼了一声,“放屁。” 他右手放在林秋辞的下颌处,拇指狠狠地擦过手下棱角分明的骨骼,“你知道如果我脸上没有这个碍事的东西我会怎么做吗?我亲爱的祭司大人。” 林秋辞顺着他的手抬起头,明明不该有表情,但柏尔加斯还是感觉他在笑,“你会怎么做?” 柏尔加斯凑过去,在林秋辞耳边低声道,“我会吻遍你身上每一处,在你的骨骼上留下我的牙印,刻上我的印记,让你知道驯养一头凶兽的后果,你将永远也逃不走,我的主人。” 炽热的呼吸打在颈侧,林秋辞听着柏尔加斯仿佛威胁的话语,心头却异常的兴奋,那些看不见的鲜血似乎都在替他汹涌翻滚。 对,就是这样,当一个强大凶狠的猛兽臣服,他带来的将不仅是顺服,还有天生的暴虐与占有欲。 林秋辞沉默半晌后大笑出声,扯住柏尔加斯脖间的银链将他拉近。 “我当然知道。”他声音里满是嗜足意味,“你只需要时刻牢记我是你的主人,柏尔加斯。” 这声主人果然还是要当面听,才更好听。 柏尔加斯嘴角上扬松开挟持住林秋辞的手,“当然,主人。” “但你身上的伤……”柏尔加斯还是担心,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大事,等你觉醒就能救我了,”林秋辞语气轻快,“现在不疼了,充其量只是限制了一些我的力量而已。” 听他这话,柏尔加斯神色却并未松懈下来,林秋辞见他这样,倒是知道原因,“找不到失乐园了?” 柏尔加斯侧头看他,心底也有些烦,“那个该死的帕伦克将生命泉给掩埋了,失乐园入口迷失。” 林秋辞早就知道这件事,倒没有惊讶。 柏尔加斯继续道,“不过我发现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他指了指脚下的沙地,“从我进入永昼之原开始,这片沙地似乎就一直跟着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林秋辞蹲下身摸了摸柏尔加斯踩着的沙土,还没来得及分析,怀中的奴役烛台就飞了出来。 幽蓝色的火光越来越大,在林秋辞和柏尔加斯的四周围了一圈。 林秋辞站起身看着烛火,柏尔加斯下意识拉住林秋辞将他护在身后。 林秋辞看着不断摇曳的烛火,若有所思,他当时的世界设定,光明阵营的圣器铸愿日晷,恶灵一方则是缚灵。 位于永昼之原的生命泉作为圣兽母地失乐园的入口,它是塔雷纳斯的生命起源,它孕育生命也延续生命,为大陆提供光明与生机。 而奴役烛台本是位于永夜之森,庇护昼夜尽头,也限制着黑暗中的恶灵,它焚烧贪欲吞噬恶念,为黑暗的存在提供庇护,也驱除多余的邪恶。 二者水火不容却有各的使命,缺一不可。 而对生命之泉最敏感的,林秋辞看着愈燃愈烈的烛火,轻轻拍了拍柏尔加斯挡在他面前的手。 “小家伙在帮忙呢,生命泉应该就在这儿。” 柏尔加斯放下手臂,眯着眼看着这铺天盖地的焰火,还是很不爽,冷哼了一声,“它最好是。” 林秋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计较当初烛火焚烧的事儿,这梁子确实有点儿大,他没办法调解。 奴役烛台像是听到了柏尔加斯的不爽,它的焰火猛地又蹿高一大截,本来只有一米多高的火焰冲上了四米来高。 见它故意展现能力一般的动作,柏尔加斯冷笑,“幼稚,你是想把我们,哦,应该说想把兰萨亚烤成灰吗?” “……” 烛火和林秋辞一同无语。 奴役烛台本想反驳柏尔加斯,它的火又伤害不到恶灵之体的林秋辞,只会伤到这个讨厌的霸占主人的圣兽! 但不等它发出反抗的动作,柏尔加斯的又一句话就打了过来,“你忘了他身体里还有纯净的光明之力了吗?蠢货。” 烛火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委屈巴巴的缩回了原本的高度。 林秋辞见状翻了个并没有眼珠的白眼,抬手掐住柏尔加斯的脸摇了摇,颇感新奇,“你怎么像三岁的恶灵?” 两三岁的恶灵刚出生不久,没有喂养太多恶念,并未生出太多意识,时常会有类似柏尔加斯这样的幼稚行为,同一个不同物种的东西争吵打斗。 柏尔加斯哼了一声,看着悄悄缠住林秋辞的一簇小火苗,抬手掐住,不顾身体被灼烧的疼痛,将它揪了下去,扔回地面。 “它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它烧我的时候可不见它这样!” 柏尔加斯表示看不上烛火这种小伎俩。 但他没想到的是,好像他的小祭司有些吃这种伎俩。 觉醒(15) “可是柏尔加斯,”林秋辞伸手穿过烛火,烛火绕过他的手,将他围住,亲昵地蹭了蹭,“它在帮你。” “……” “我不……”柏尔加斯看着烛火那副贱兮兮的样子,脸色就没好看过,本想理直气壮地说他根本就不需要这家伙帮忙,但他一抬头就见兰萨亚斗篷下漆黑的眼眶正看着自己。 柏尔加斯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断了。 “知道了。”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上双眼靠在一旁干枯的树干上。 男人黑白的头发从中间垂在两肩,卷翘睫毛被日光照耀,在眼下留下一道弧形的阴影,用力而紧绷的身子更显得腰身劲瘦有力,这是一副极具诱惑力的躯体。 林秋辞眼睛直直地盯着柏尔加斯,仿佛要舔遍柏尔加斯全身一般,目光炽热又直接。 这股热情的眼神很难不让天生对人情绪敏感的柏尔加斯察觉。 柏尔加斯睁眼看过去,林秋辞的头盖在斗篷下,背着阳光的身影,甚至连脸都看不清,不过现在的林秋辞就只有一张骷髅脸,就算能看清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 以为林秋辞还在意刚才的事,柏尔加斯眉头紧蹙,“我是不会道歉的。” 想让他给那团小傻逼道歉?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便那家伙比他先几百年跟着兰萨亚也不可能。 想到就那个破火都比他陪兰萨亚的时间长,柏尔加斯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面前的林秋辞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缓缓抬脚向柏尔加斯走去,心底全是不可描述的想法。 虽然可能说起来不好意思,但这谁能不被吸引? 想想,当你亲爱的小狮子因为犯错受了斥责,倔强地躲在一旁,闭上眼藏住心里的委屈,偏偏他长得好看,宽肩窄腰,身上还留着些凄惨但不致命的小伤口…… 真可怜,林秋辞兴奋起来,真想让他更可怜。 林秋辞第一次客观又清晰的察觉到,自己不仅变态,还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变态,美人计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计策。 这谁舍得让柏尔加斯受一点儿委屈?林秋辞愉悦地笑出声,自己也不能。 柏尔加斯根本没想过自己在林秋辞眼底会是这种豌豆公主般的形象,他只是疑惑的看着林秋辞慢慢走近,眉头越皱越深,该不是还想拉他道歉? 但出乎他的意料,林秋辞的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脑袋拉下。 下一瞬,柏尔加斯皱紧的眉头上就感受到一个冰凉的触感。 该死的口枷,等柏尔加斯觉醒,他就问问703怎么将这该死的口枷拿下。 柏尔加斯愣了一瞬,眉头松开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的双手环上林秋辞的腰身,低头抵住林秋辞的额头。 “你在干什么?” 林秋辞遗憾的看了看柏尔加斯被束缚的口枷,动手扯了扯,这玩意儿太紧了,真的烦,“没忍住。” 柏尔加斯抱住林秋辞,颇为得意地瞥了一眼被林秋辞忘在原地的烛火,你装可怜又怎样?被亲的还是我。 奴役烛台自降生起就没这么被人这么挑衅过,但它现在又没办法,再挑事儿,主人对它的态度可就不会这么好了。 气没处撒的烛火只能将这股气憋给它的死对头生命泉,它燃烧的愈来愈烈,非要将那个家伙逼出来。 当然,它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柏尔加斯脚下的沙地慢慢升腾出浅色的砂石,顺着焰火的方向慢慢越聚越多,在与焰火高度持平后猛地旋转起来,淡蓝的焰火与浅黄砂石围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发丝随风吹起,站在旋涡正中的两人却并未感到一丝风,沙土逐渐柔软,形成了一个流沙一样的地盘。 双脚陷入地面,柏尔加斯将林秋辞抱在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箍在林秋辞腰间。 林秋辞顺势靠在柏尔加斯的胸前,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变化。 身体不断下沉,黄沙漫过头顶,却并没有带来窒息的感觉,他们沉入地下,却见到了日光。 失乐园,这座被他创造的,一个童话尽头的桃花源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绿草如茵铺撒在整片大地,鲜花树木点缀着碧色的草地,微风轻拂像触摸孩童的双手,旧殿前的钟声带着古老厚重的音色响起,这是它迎接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的礼乐。 柏尔加斯带着林秋辞在地面站定。 恢宏的沙土宫殿伫立在他们面前,柏尔加斯由心生起一股亲近的熟悉感,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 但还没跨进宫殿大门,就被林秋辞一把抓住,柏尔加斯稳住身子转头看他。 林秋辞冷哼一声,小狮子竟然不等他?回家了就开始撒野了? 他大踏步的先走了进去,柏尔加斯看他头都不偏一下径直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这傲娇的小模样让他忍俊不禁。 他快步走上去拉住林秋辞的手,低声哄道,“没有下次。” 林秋辞并没有理会他,但却没有挣开被拉住的手,柏尔加斯见状愉悦的拉紧了林秋辞,带着他向着宫殿的中央走去。 这座宫殿作为圣兽的诞生与成长地,并不大,只要几分钟就走到了宫殿的中央,在中央巨大的空地上有一座石头垒砌的高台,四周长满了青藤,像是荒废已久的遗忘地。 石台上的青藤被人粗暴地扯断,四周散落着无数枯叶与灰尘。 林秋辞走过去,“这就是放日晷的地方?” 柏尔加斯跟上去,捏起一个断掉干枯的藤蔓,神色晦暗,“没错。” 林秋辞看向四周,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个机关都没有?” “……没有。”柏尔加斯可疑地沉默了一瞬,总觉得林秋辞那张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脸上出现了鄙夷的表情。 他也有些无奈,这也不能怪他们,失乐园原本不该有人能找到。 况且日晷是圣兽的驱使物,圣兽在觉醒后就会常住失乐园,谁那么想不开,和圣兽干架抢圣器? 谁知道到他这一轮冒出了这么多事儿,不止圣器被抢,生命泉竟然都被掩埋干涸。 “那还挺活该。”林秋辞毫不留情的嘲笑,柏尔加斯摸摸鼻子没继续接这话。 远处的风吹过空旷的大殿,推着柏尔加斯走向高处的藤蔓座椅,林秋辞本想松开柏尔加斯的手,让他觉醒,却不想反被柏尔加斯拉过去,一并坐在了高椅上。 柏尔加斯将林秋辞放在自己的腿上,单手紧紧环绕住他,“你想跑哪儿去?” 林秋辞轻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你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柏尔加斯眉梢微挑,并不反驳,“如果这样算的话,那我并不反驳。” 柏尔加斯周身不断缠绕上浅绿色的光流,林秋辞伸手穿过,绵延不断的生机从手心延伸,他收回手,背倚着身后男人温热的胸膛。 “快干正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同你接吻了。” 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柏尔加斯左手放在靠椅上闭上了双眼。 圣兽应该在成年的当天返回失乐园,迎接母地的馈赠,觉醒圣兽血脉,守护光明。 但现在圣兽失约,圣物被窃,生命泉泯灭,而被恶灵祭司契约的驱灵使却重返失乐园,当觉醒的圣兽不再纯洁,光明会再庇护他的世人吗? 狂热(16) 圣殿中央高椅上的俊美男人怀中环抱着枯骨,被四周生长的藤蔓死死缠住,清风夹带着绿叶环绕在周身。 失乐园的黑夜两次降临,当第三天的日光透过七色的琉璃打在男人眼上,那浓密的睫毛才缓缓振动,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身上不断游走着浓郁的光明之力,当骨骼与血肉被煅炼完成,圣兽之躯就是最大的武器。 柏尔加斯愉悦地感受着充满力量的躯体,在光明的驱动下,脖颈间的印记越发刺痛,但这却让他更加开心,因为这股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是恶灵祭司兰萨亚的所有物。 这个认知让他身形心愉悦,柏尔加斯嘴角上扬,低头去看怀里的小祭司,没有一丝生气的骷髅更像是死去多时的尸骸。 但只要抽出那些吞噬他身体的光明之力…… 柏尔加斯将手覆在林秋辞的脸上,略显苍白的肌肤逐渐在他手下显现,从眉眼到唇瓣,他将手顺着脖颈向下延伸,纤瘦有力的身躯掩盖了森冷恶然的白骨。 怀中的美人还在一无所知的安睡,而男人的手掌已经覆上了他白皙的脸颊,指间触摸到的肌肤细腻柔嫩,柏尔加斯眼眸中的暗色不断加深,他缓缓摸上那张微张的双唇。 柔嫩的唇瓣被他揉捏的微红,柏尔加斯带着不可言说的欲念将手指缓慢伸进温热的口腔,玩弄藏在里面湿热的舌头。 林秋辞不舒服的皱着眉头,想将头扭开,却被脑后的大手死死的固定住,只能任由那两只不安分的手指在嘴里翻搅。 他闷哼一声,缓慢的睁开那双上翘的狐狸眼,阳光打在眼上,让他不自觉的眯起眼,眼角微红。 待适应光亮,林秋辞终于看清面前男人恶劣的笑容,嘴里的手指还在不断动作,林秋辞冷哼一声,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之间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柏尔加斯看着自己怀里的美人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变回了那个乖戾的恶灵祭司。 等林秋辞将他手指松开,柏尔加斯才遗憾的慢慢抽出手指,林秋辞坐直身子盯着柏尔加斯冷笑,“你胆子……唔……” 他本想说“你胆子还挺大”,但话刚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吻给封住。 柏尔加斯迫不及待地吻上面前这张他馋了好久的嘴唇,被他玩弄半晌的嘴唇带着本不属于它的炽热,柏尔加斯像是一个咬住猎物的凶兽在林秋辞的薄唇上狠狠啃咬。 “嘶……” 不多时一股血腥味就在两人口腔里蔓延,林秋辞的舌尖被咬破,他眼睛半敛,藏住自己眼底的兴奋,毫不在意地配合着柏尔加斯,吻的更加激烈。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柏尔加斯才缓慢的扯开了些距离,他的双手往下,嘴却一直啄吻着林秋辞的脸,不放松丝毫。 粗重的呼吸不断打在身上,林秋辞并未阻拦他放肆的行为,只哼笑一声,“本祭司费力把你的口枷取下来是让你做这个的?” 在柏尔加斯陷入昏睡觉醒时,他让703将柏尔加斯的口枷取下,为此703还劝导了他半天。 [希望您能清楚,我们只能为您提供三次额外帮助,请您谨慎使用!] 林秋辞挑挑眉,“我想的很清楚,把他嘴上碍事的破东西取下来。” 那什么帕伦克他会自己处理,但是现在,他看这该死的玩意儿不爽很久了! [……]703被气的整片星云都在闪电,但碍于以使者意愿为主,还是兑换了机会将柏尔加斯的口枷取下。 取完它就休眠去了,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任性的任务者。 “当然。”柏尔加斯的吻渐渐往下,话音里带着浓重的欲望,灼热又撩人,“这是最重要的事。” 林秋辞嘴角高高扬起,配合的将头抬起让他吻的更加方便,“乖孩子。” 情热的呼吸声在柏尔加斯耳侧拍打,他手下的动作更重,得了主人允许的恶犬变得更加疯狂…… 与失乐园的氛围不同,圣庭的外围汇聚了无数前来祈愿的人们。 在两天前,永夜之森的树木从昼夜边缘开始逐渐枯萎,林中河流干涸,无数飞鸟走兽死在路边林中。 起初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变化,直到村落没了水源,小镇食物稀缺,当人们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后,秩序必然坍塌。 守卫被流民冲散,无数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圣庭,森林深处九死一生回来的佣兵,他带着满身被撕咬的伤痕回来预警。 “恶灵祭司带着驱灵使驱使恶灵游走,他们从昼夜尽头一路越过永昼之原,他们要整片大陆为他们叩首,那将是历史中最恐怖的恶灵巡游。” 恐慌与饥饿汇聚成绝望的孤勇,这片大陆的子民跪伏在圣庭殿外,祈求光明的救赎。 而圣庭之中,长老院拥簇着帕伦克在中央议厅坐下谈论这场“恶灵”带来的灾难。 “我认为应该将流民驱逐,圣庭乃光明圣地,怎能容许他们肆意围困威胁!” 瘦高的老人满脸厌恶的皱眉,他是当时第一个拥护帕伦克的三长老。 在他眼里,这些平民不过是该敬仰着他们的蝼蚁,根本不值得他们多花心思。 罗斯见克罗兹听这话脸色漆黑,在他想要发话前截住了话头,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看着主位上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帕伦克,“我们还是先听听帕伦克大人的看法。”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还是称呼帕伦克为大人,但这个大人已经不单单是当初为给切特面子勉强喊出口的称呼,在帕伦克拥有圣器后,他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了。 特别是在有人想要偷窃圣器,却被反噬而死后,他们就老实了下来,毕竟圣器只认可帕伦克一人,这是做不得假的。 克罗兹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帕伦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站起身,“既然这些平民遭受了这么大的苦难,我们应该出去安抚一番。” 说罢,他便抬脚向外走去。 殿内众长老互相看了一眼,也陆续跟在帕伦克身后向外走去,只有克罗兹甩甩衣袖,离开了这里,帕伦克那副虚伪的模样,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装模作样,有这个闲心,倒不如将粮食分发给流民,再好好调查永夜之森的异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赶到圣庭的流民早已饥渴不已,不少人伏地哭泣,也有人晒得晕厥,但他们未曾想过离去,离去也是一死,倒不如在这儿祈求光明,毕竟圣庭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抱着这样看法的众人在看见走出大殿的长老们时,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嚎,呼救声不绝于耳。 “大人救救我们大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求求您!” “求你们大人!求你们看看我们!救救我们!” “……” 帕伦克脸上挂着难受的表情路过无数流民,白金的衣袍染上各种青黄的污渍,他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 帕伦克不动声色地扯回自己被抓住的衣袍,忍住想要割掉它的冲动,快步走到祭台上。 “大家静一静。”他抬手一压,带着光明之力的声音传过空旷辽大的广场,哭泣的声音不自觉变低,进而慢慢消失。 帕伦克满意地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脸上重新戴上虚伪的面具,他语气里都带着怜悯。 “各位的来意我已知晓,光明早已给与我正确的指示。” 他叹着气,“树木干枯河水断流,疾病频发恶灵汇聚,光明示下,圣兽叛变光明,唯有杀了圣兽得到精髓才杀了恶灵祭司,用圣兽鲜血祭天,才能让万物回归。” 说到这里,帕伦克故意顿了一下,摇着头叹气,跟在他身后的罗斯等人眸光微闪并未出声。 沉默在巨大的广场上蔓延,但只是一会儿,一个看着面色青黄极度瘦削的女人站起红着眼高呼出声—— “杀了圣兽!杀了圣兽!” “杀圣兽!夺精髓!除祭司!” “杀圣兽!夺精髓!除祭司!” “……” 渐渐地,众人声音越来越大,汇聚的声音成为统一的怒吼,当陷入绝望的人获得了一线生机,他们狂热的信仰会献给给予他们希望的人。 偷袭(17) 当失乐园中风雨渐歇,重归寂静,绿叶才缓慢地从窗外飘进。 林秋辞呼吸急促,脸上充满情欲的潮红,头发汗湿贴在脸颊,身前男人紧紧将他禁锢在怀里。 一阵闷哼过后,他才缓下动作。 见男人还想扑上来,林秋辞抬起被咬满牙印的腿一脚踢了过去,“畜生。” 柏尔加斯抓住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的腿,见林秋辞是真的没什么精力了这才按耐下心底的躁动,低头在上面印上一吻,听他这话,低笑着出声,“你这样只会更让我想当畜生,我的主人。” 林秋辞见他老实下来,这才放心的靠了过去,“我们得出去了。” 根据先前703所说,帕伦克毁掉了生命泉,现在整片大陆应该已经受到不利影响了,这可是帕伦克拉拢人心掌控圣庭的好机会,他不能让那家伙得逞。 柏尔加斯闻言抚着林秋辞微红的脸颊并没有说话,比起出去他其实更想将他的小祭司关在这里。 这样他就可以尽情地在这具白皙的身体上印满他的印记,看着他在身下哭泣,上挑的狐狸眼氤氲着湿热的水汽……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但要是出去,他的小祭司会被所有人看见,柏尔加斯只要想到那会黏在林秋辞身上的目光,就觉得心底暴虐不堪。 抱着林秋辞的双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在他腰间留下一道泛红的印子。 “嘶——” 林秋辞疼得拧眉,转头刚想发火就看见柏尔加斯一副仿若被抢食的凶狠模样,他心底受用极了,嘴上却嗤笑道,“小狮崽子占有欲还挺强。” 他翻过身,趴在柏尔加斯身上,凑上去咬住他的耳朵,感受到掌下急促起伏的胸膛,他轻笑道,“再来一次,这次是奖励。” 等到两人终于出了失乐园的时候,已经又一天过去了。 白狮在荒原疾驰,林秋辞懒洋洋地躺在白狮毛茸茸的背上,白色的毛发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丝丝的痒意,他手上握着银链玩耍,脑中思考着对付帕伦克的方法。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被突然打来的攻击打断了思绪。 是一个带着光明之力的飞镖,柏尔加斯带着他轻易躲过,却不防脚下突然升起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困住。 “哇哦,圣兽大人,看来我离圣庭长老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侧边响起,林秋辞轻扯银链拉住想要撕咬大网的柏尔加斯,转头看去。 一个俊秀的青年人从沙土里钻出来,满头的尘土看着狼狈不已。 是先前在森林中看见的那个怼人的修士。 林秋辞坐起身环顾四周,“只有你?其他人呢?”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人?”艾斯特疑惑地看着坐在白狮身上的人。 原本他是和那些人一起来抓捕圣兽的,但森林发生巨变没有资源供应,又受到发狂的异兽攻击,大家跑的跑散的散,他溜到了永昼之原决定碰碰运气。 现在看来,运气还不错。 这边两人相谈甚欢,但被林秋辞骑着的柏尔加斯听着他们熟稔的对话极度不爽,特别是他的小祭司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一看就有一堆花花肠子的人。 “不过你还真是好看,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你一定是被圣兽抓住的!放心,等我把圣兽关起来就把你放出来!” 艾斯特看着林秋辞一脸的开心,心脏砰砰地直跳,他捂着胸口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 而本就不爽的柏尔加斯听着这话脸色更黑了,再看着这个不知所谓的臭小子盯着林秋辞的眼神,他眼中阴郁闪过。 没等林秋辞说话,抬起前爪一把撕碎了罩着他们的破网,变回了人形,接住了往下落的小祭司。 艾斯特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懵了,指着柏尔加斯结巴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能挣脱这个网!” 这可是他花了重金买通圣庭的人,买的蕴含这纯净光明之力的神器啊! 圣庭传圣兽并未觉醒,并且成为了驱灵使,他想用这个神器一定能捕捉圣兽,所以他才敢一个人留在这儿找机会抓捕圣兽,但是为什么这个圣兽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圣庭所说的那样弱小易捕?而且!这到底是什么破网啊! 艾斯特一脸崩溃,但面前两人却都没空搭理他,林秋辞屁股下的毛绒绒瞬间消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落的身体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接住,死死禁锢在怀里。 他愣了下后回过神来,抬头瞥见柏尔加斯漆黑的像要滴墨的脸色开心的笑了起来,“柏尔加斯,你完全没必要在意,我只是在找你的路上见过他一次。” 听到这话,柏尔加斯神色微缓但依旧冷冽,言语间的戾气毫不掩饰,“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我想挖了他的双眼。” 柏尔加斯的话让正在偷偷摸摸想溜的艾斯特顿时僵住了身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身泛着冰冷气息的柏尔加斯,谨慎提问,“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柏尔加斯狠狠地盯着他并未回话,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碎他,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艾斯特苦哈哈的闭了嘴,蹲在地上。 这下他是真的相信圣兽成为驱灵使了,戾气这么重,要硬说光明好像也不太过得去。 林秋辞抬手扯住柏尔加斯的脸颊,向两边用力拉了拉,在柏尔加斯皱眉低头看他的时候,抬头吻了过去。 “我滴个乖乖!”艾斯特震惊地看着圣兽怀里的小美人一脸淡定地亲上去,怪不得说别人敢骑圣兽呢! 这胆子也太他妈大了,艾斯特一边感叹一边回想自己刚才作的大死,他知道为什么圣兽那样瞅他了,想哭,现在道歉会被原谅吗? 林秋辞本意是安抚一下吃醋的狮子就好,但柏尔加斯根本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他凶狠地啃咬着怀中人柔嫩的唇瓣,直到脖颈锁链被收紧,他才慢慢放开那张怎么也吃不够的唇瓣。 “柏尔加斯,你真该管管自己的兽牙。”林秋辞舌头舔过破损的唇瓣,轻斥道。 “下次一定,我的主人。” 柏尔加斯回答的敷衍,林秋辞也没在意,看着在一旁缩成蘑菇的人,他轻笑,“我在森林见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感觉到柏尔加斯不悦地收紧双臂,他轻笑着拍了拍柏尔加斯的胸膛,声音更低,“宝贝,他还有大作用呢。” “回归”圣庭(18) 艾斯特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站在圣庭的大门口,面前是无数流民和虎视眈眈的侍卫,身后则是被捆住双手的柏尔加斯,装似重伤无力的柏尔加斯,而那个胆大妄为的美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你是什么人!”圣庭侍卫将手中铁剑交叉挡住大门,满眼警惕地看着面前两人。 艾斯特沉默地看着围坐在圣庭四周哀嚎呻吟的流民们,心底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从永昼之原一路走来,因为河水干涸,圣庭脚下的各个小镇都早已弹尽粮绝,混乱不堪,就连最繁华的帕洛尔小镇也陷入缺粮缺水的困境。 在饥饿面前,没有秩序公理可言,最初人们会为了一杯水而争抢,会为了一口饭而打架,但当他们发现这种困境不会改变后他们会变得疯狂,犯罪开始滋生,街上到处都是火光。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世人好像恢复到了那个没有规则的时代,弱小的屈服于强大的,当资源有限,能活下来的都是能率先动手的狠人,在生死面前,人们没有善恶之分。 而这些更“明智”的人们,早早地到了最后的庇护所——圣庭。 艾斯特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死死盯着他的无数双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轻轻拖动绑着柏尔加斯双手的绳子,将他展现在侍卫面前,“我抓到了圣兽,来交圣庭的通缉任务。” 艾斯特说的简单,却没料到在他“圣兽”二字一出口,四周流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们目光凶狠地盯着他身后的柏尔加斯。 “圣兽!抓到圣兽了!” “光明在上!杀了这个叛逆者!杀了他!” “就是他我们才变成这样的!杀了他!叛逆者!杀了他!” “杀圣兽!夺精髓!除祭司!” “……” 众多流民起身,迈着颤抖的步伐向门口的两人靠近,目光凶狠,甚至比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还要疯狂,他们伸出满是污迹的双手想要抓住害他们至此的罪人。 艾斯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无数流民像被洗脑的狂热信徒向他们靠近,他下意识的摆出战斗的姿势,将柏尔加斯拉至身后,广场上的声音汇聚成越来越清晰的一句话—— “杀圣兽!夺精髓!除祭司!” 看着面前只有一个目的的流民们,艾斯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甚至认为这些人比他在永夜之森斩杀的恶灵都要恐怖。 而在他身后的柏尔加斯一直低垂着头,长发顺势滑落垂在脸颊两旁,没人看见在流民逼近时他脸上那一抹嘲讽又兴奋的笑。 好在艾斯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去传话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带着圣庭的长老克伦兹。 “肃静!” 带着光明力量的声音镇压了陷入疯狂的流民们,他们逐渐安静下来,但目光还是死死盯着柏尔加斯不放。 克伦兹走过来,看着浑身狼狈风尘仆仆的艾斯特皱着眉,他扫了一眼被绑住的柏尔加斯,老实说他会出来的原因是长老院里根本没人相信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会抓到圣兽,那可是将他们都打伤的圣兽,虽然是借了恶灵祭司的力量。 艾斯特也感觉到了克伦兹的不信任,他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他本来就打不过,现在被赶鸭子上架领这个功劳,还挺不好意思的。 艾斯特摸了摸鼻子对克伦兹笑笑,“长老您好,这就是圣兽柏尔加斯。” 本想将柏尔加斯推上前,但手伸出去半天愣是没敢真的碰上去,艾斯特后退一步,把位置让出来,好让克伦兹仔细确认。 克伦兹怀疑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直低着头的柏尔加斯身上,“你就是圣兽柏尔加斯?抬起头来。” 听到这话,柏尔加斯缓缓抬头,在他抬头时,四周也更安静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方是一双锐利的双眼,觉醒后的身体线条更加的迷人,人鱼线条从腹部延伸而下,矫健身躯的伤口却为他添了几分脆弱。 强者的示弱总是更加的诱人。 这时也不例外,安静地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兽,即使这是造成他们流离失所无法饱食的罪人,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看起来是这么的美好,看起来高不可攀。 藏在流民中的一些人却无法抑制地萌生出恶心的贪念,当圣兽变成罪人,他难道不该匍匐在他们身下忏悔赎罪吗?他该丢掉那高高在上的高洁姿态,要让那具躯体染上污秽,变得恶臭…… 这些恶心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虫一般黏在身上,让人不适。 柏尔加斯眉眼间溢满戾气,还来不及有动作就感到脖颈上愈来愈紧,像做得狠的时候某人掐在他喉咙上的手,越收越紧,不能呼吸最后陷入窒息。 空气越来越稀薄,柏尔加斯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地呼吸,但他的嘴角却高高上扬。 他的祭司大人不高兴了,因为这些贪念着他身体丑陋下贱的人类。 柏尔加斯眯起眼笑,喉间的紧迫感慢慢消失,他转身看着那些直勾勾盯着他,丝毫不掩其中欲念的浑浊眼睛,指尖微动,在克伦兹都没发现的时候将银链中的怨力打了出去。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救命!” “啊啊!痛救命!”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期间夹杂了无数惊恐的尖叫,这些惨叫让本该安静祥和的圣庭变得格外的渗人。 艾斯特和克伦兹顺着声音看去,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话都说不出。 人群中一大部分人倒在地上捂住双眼,鲜血从掌心渗出,地下滚落无数个沾着血的眼珠,黑色的瞳孔直直地对着人群,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他们惊慌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个面相绝美但出手狠戾的圣兽。 艾斯特吃惊的瞪大了眼,眸间闪过一丝惧意,他现在才知道,在永昼之原的时候他是真的从柏尔加斯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你!你怎么敢!”克伦兹眼中闪着怒火,原本他对圣兽堕落一事还心存疑虑,但看着柏尔加斯这一举动,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他掌中闪着光明之力,就要给这个挑衅圣庭肆意妄为的圣兽一个教训,却在要动手时被人阻止。 “让我看看,这是谁?” 狂热(19)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粗粝带着虚伪的善意。 柏尔加斯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帕伦克身穿红色金边长袍,手上拿着权杖,在一众白色金边长老面前显得异常显眼。 他看着被绑住的柏尔加斯,确认绑住他的绳子确实蕴含足够的能量后才放下心来。 “这不是我们已经变成驱灵使的圣兽大人吗?”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故意将柏尔加斯驱灵使的身份再次点了出来。 “帕伦克大人!” “您来了!帕伦克大人!这个万恶的魔鬼挖了大家的眼睛!” “救救我们!求您了!!!” 刚才被柏尔加斯挖去双眼的人听见帕伦克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救世的圣人,急忙惊喜地呼救,帕伦克大人是被光明所庇护的,他善良仁慈,一定可以救他们! 克罗兹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大家不要着急,光明会帮助你们,我也会帮助你们。”帕伦克显然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崇拜敬仰的画面,他笑的一脸慈悲,转身吩咐,“将我准备的圣液分发下去,救治伤员。” “遵令。”身旁侍卫左右两列有条不紊的分散,手上捧着一壶白瓷,里面装着帕伦克嘴里的圣液。 柏尔加斯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冷眼看着帕伦克展示他的仁慈,“哦,仁慈的帕伦克大人又来拯救世人了,多感人。” 艾斯特明显感觉到圣庭这个帕伦克大人出来后,现场的气氛就不太对了,但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保持着微笑立在一旁。 倒是帕伦克看见了他,没理会柏尔加斯这个困兽的阴阳怪气,他侧身一脸和善,“就是你抓住的驱灵使?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艾斯特被他这句“好孩子”叫的浑身一颤,一股由内而外的恶心感在身体里蔓延,这不太对。 艾斯特强撑着脸上的笑温声回道,“我叫艾斯特,帕伦克大人。” “很好,”帕伦克眯眼打量了艾斯特一会儿后笑了,看来预示并没有错,“以后你就是圣庭的大长老了,这是你应得的。” 艾斯特忍下不适的感觉抬手行礼,将头低下,“我的荣幸,大人。” 这不对劲,就算是对上柏尔加斯这个背叛光明的驱灵使他都没有这种恶心的感觉,为什么会在光明的圣地圣庭中面对这个被传为光明化身的帕伦克大人产生这种感觉? 但还不等他认真思考,一旁就响起了克罗兹长老愤怒的声音,“帕伦克,你给大家喝的到底是什么?!” 艾斯特转头看去,却心头一惊,克罗兹长老手上拿的正是刚才帕伦克分发给众人的圣液,而那些人的嘴里满是鲜血,他们争抢着去拿克罗兹长老手中的白瓷瓶。 帕伦克闻言转头看过去,见克罗兹的举动,不以为意地回道,“当然是光明赐予我的圣液,让它拯救世人。” 克罗兹冷着一张脸,“胡言乱语!我在圣庭百年从未听说过有圣液的存在!” 帕伦克轻嗤一声,“克罗兹,你别以为你不知道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光明与大陆同寿,你才多少岁?别太自以为是。” 说罢他看向四周神色不安的流民,冷笑,“你不信不代表没用,这是我拿出来拯救大家的圣物,还要麻烦你还给那些需要他的人,毕竟……” 帕伦克意有所指道,“你没失去过双眼,身体也健全,并不知道大家有多渴望重见光明!” 果然如他所料,原本见克罗兹长老身份并不敢反抗他的流民一听见帕伦克的话,都开始伸手争抢克罗兹手上残留的圣液。 “你简直……”克罗兹气得发抖,想将流民打开又不忍心,只能任由他们大口喝着腥味十足的血液,没等他再接着反驳帕伦克,众人激动的喧哗声就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看见了!我看见了!” “光明在上!我又能看见了!” “光明万岁,帕伦克大人万岁!”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刚才还在惨叫的流民现在已经拿开了捂着双眼的手,而本该是两个黑色空洞的眼眶却重新长出了眼珠。 他们激动地将沾上鲜血的双手放在眼前,对着日光来回翻看,嘴里不断重复“我能看见了!”。 克罗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手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斯特也被这一幕所震惊,但他心底涌上的却是一股强烈的不安,看着众人伏地叩谢帕伦克,高昂的欢呼,狂热的信仰……这些都让他越来越不安。 帕伦克满足地看着这些被他洗脑的追随者们,心里嘲笑他们的愚蠢却又享受着他们的愚蠢。 “啪啪啪——!”尾巴敲打地面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清脆的敲击声在这些信徒的高呼声中格外的刺耳。 “异兽!他是异兽!” “杀了他!帕伦克大人!杀了他!” 见到柏尔加斯身后不断敲击的尾巴和发顶雪白的耳朵时,他周围妄图抓住他的流民们瞬间向外退去,柏尔加斯身边除了艾斯特等人外,只剩下一片空旷沾染血迹的空地。 柏尔加斯看着帕伦克装模作样被恶心的够呛,他尾巴卷起被扔在地上的白瓷瓶,将它猛地敲击在地上,“嘭”地一声后,白瓷破碎,瓷渣染着鲜红的血色撒了一地。 “柏尔加斯你想干什么?”帕伦克警惕地看着柏尔加斯。 柏尔加斯并没有理他,他轻轻转动指尖,瓷片上残留的血迹便飞了起来,在他手指的动作下停在了他的面前,那滴血间隐约可见金色的光明之力。 帕伦克脑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柏尔加斯的话打断。 “圣液?”柏尔加斯将那滴血液握在手心猛地捏碎,他勾勾嘴角,“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血是圣液?” “什么?”克罗兹猛地回头看着柏尔加斯,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艾斯特也睁大了眸子,被这一消息惊得合不上嘴。 倒是帕伦克没想到柏尔加斯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显露在众人面前,他不怕被这些疯狂没有理智的人撕碎吗? 不对,现在的柏尔加斯不可能这么没脑子,帕伦克眉头紧蹙,他之所以之前没有亲自出马抓波尔家底,就是因为收到了预示,一个叫艾斯特的人会抓住柏尔加斯,将他押回圣庭,所以他才会安坐圣庭,等候这一幕的到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帕伦克?”克罗兹脑中仿佛有一条线将最近圣庭中发生的事都串联了起来,若是最开始被关着的所谓罪人就是柏尔加斯,若是帕伦克一开始就知道圣兽的血液有这么大的作用…… 不,可能更加的黑暗,克罗兹想起长老院众位长老前段时间突然开始暴涨的实力。 克罗兹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看着帕伦克身后面色平静的罗斯等人只觉得心尖发凉,他声音发哑嘶吼出声“帕伦克你回答我!” 而此时的帕伦克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心情,罗斯脸色阴沉地看着四周贪婪地看着柏尔加斯的眼神,向前走了一步,在帕伦克耳边轻声道,“大人,这些人不能留了。” 帕伦克面色凶狠地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圣兽血液的作用一定不能传出去,真是该死,浪费了他那么多的圣液,只能重新找一批蠢货了。 但正要动手的时候,他目光扫到柏尔加斯脖颈上的标记,突然脸色一变,转身看着一旁隐藏存在感的艾斯特,阴沉着脸问,“你是怎么抓到柏尔加斯的?你抓他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吗?” 那个残暴小气的恶灵祭司真的会放着能力不够的柏尔加斯到处跑? 柏尔加斯听见帕伦克的质问,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终于想起他的小祭司了? 可是现在,好像有点太晚了。 高台之上(20) 而被念叨着的林秋辞这会儿正在帕伦克的房间。 在永昼之原看见埋伏他们的艾斯特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 帕伦克不是拥有预言之眼吗?那他就将他想要的结果送到他面前。 他威逼利诱艾斯特,要他假装捉住了柏尔加斯,带着“并未觉醒”的柏尔加斯回到圣庭,艾斯特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奖励,坐上长老的高位,他也可以顺利地趁帕伦克放松警惕,将铸愿日晷带出。 而柏尔加斯会被重新带回圣庭,帕伦克将会获得众人的敬仰,他也会将柏尔加斯带往祭台…… 林秋辞看着被缚灵裹挟的铸愿日晷轻笑出声,但也只会到这一步了,帕伦克心心念念成为大陆的主人,成为世间的救世主,但当世人都知晓这灾难的源头本就是他造成的呢? 上一世的帕伦克仅仅只是被放逐,真是一点儿都不够啊。 拿着到手的圣物,林秋辞走到房间门口,却不料正好碰上了打扫地面的侍卫,“你……你是谁!在帕伦克大人房间做什么?” 林秋辞见状挑挑眉,伸出一只手,将手上的血肉收回去,一只白皙的手臂变成森森白骨,他压低了声音,发出阴沉地笑声,“我当然是来取你们的命的!” “啊啊啊——!救命啊!啊——” 侍卫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脚都软了,抬头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骨,吓得浑身发抖,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的脸了,眼珠向上一翻,晕了过去,尖叫声戛然而止。 林秋辞踢了踢脚下不省人事的人,收回手撇撇嘴,“无聊,还是我的小狮子好玩儿。” 他家小狮子可是看见他变成一副骷髅都不肯放手的。 林秋辞一脚踏出大门,想了想,又回头放了一把火,幽蓝色的火焰顺着地板一直往里延伸,转瞬就席卷了帕伦克的房间。 这火烧不尽污邪就不会熄灭,不会伤害好人却也不会放过污秽,用在这里真是正正好的。 帕伦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原本还想将柏尔加斯关进地牢好好折磨一番,但现在他只想抽出圣髓,以便对付不知道会从哪儿杀出来的恶灵祭司。 没有再去深究艾斯特嘴里错漏百出的抓捕情况,帕伦克将柏尔加斯带到预言中的禁忌高台上。 脑中的画面里,他就是将柏尔加斯带到了这里,脚下的流民就像当时的民众,对他俯首,信仰着他。 “帕伦克你要干什么?!”克罗兹看着帕伦克拖拉柏尔加斯的动作,怒喝出声,他不可能放任帕伦克这么不明不白的将柏尔加斯带走。 “你这个老家伙最好给老子闭嘴!”心底的不安让帕伦克再也没了伪装的心思,见克罗兹想要冲上来,他对着一旁同样脸色不好的罗斯等人示意。 罗斯和三长老将克罗兹围困住,脸上挂着不变的虚伪笑意,“克罗兹,我劝你还是听听帕伦克大人的话,他才是光明的代表。” 克罗兹看着这些往常一同共事的长老们,他们是那样的陌生,他有些意料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们一直都知道圣兽的秘密。” 他没有询问,说出的话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你们抓住了未成熟的圣兽,将他关进地牢,取……”克罗兹有些颓废地看着被绑住的柏尔加斯,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没将取血吃肉这四个字说出来,“你们不能这么做。” 一旁的艾斯特低下头,面上一脸平静,心底早就惊涛骇浪,原来这才是圣庭抓圣兽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圣兽变成驱灵使才被通缉,或者说,圣兽根本就是因为圣庭的抓捕才变成了驱灵使! 罗斯冷哼一声,“有什么不能的?圣兽早就不是以前的圣兽了!” 柏尔加斯一直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直到听见这一句后才侧头笑,“那个家伙说的没错,我早就不是圣兽了。” 说着柏尔加斯特意露出脖颈上的黑蛇纹路,一脸得意地炫耀,“看见了吗?老家伙们,我现在是属于恶灵祭司的,听过驱灵使吗?” “唯一拥有恶灵祭司标记的使者,我是他的所有物。” 克罗兹脸色一变,没再说话,倒是艾斯特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 这东西如果是恶灵祭司的标记,那当时那个被圣兽抱在怀里,被他调戏的小美人不会就是恶灵祭司?! 妈的!艾斯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腿,怪不得柏尔加斯当时想杀了他,他真的牛逼死了,调戏了恶灵祭司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小美人真是人美心善啊! 不对!艾斯特突然反应过来,他记得恶灵祭司为了安抚暴躁的柏尔加斯,还给了亲亲! 原来圣兽和恶灵祭司是这种关系的吗?艾斯特惊愕,这么禁忌的恋爱? 柏尔加斯当然也没有忘记艾斯特这家伙在见到林秋辞时说的话,他特意朝向艾斯特,那双幽蓝色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听见了吗?小鬼,兰萨亚是我的!” “哦。”艾斯特赶紧点头,生怕迟了一点儿这家伙就趁恶灵祭司没在的时候噶了他,毕竟只有他知道柏尔加斯其实并未被束缚。 “呵,柏尔加斯,”帕伦克扯着柏尔加斯手上的绳子,妄图将他拉扯到地上,却没想到他根本拉不动,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小的缘故,帕伦克脸色微黑,语气沉沉,“希望你一会儿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 柏尔加斯低笑,“我当然有,我也希望帕,伦,克大人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荣耀。” 帕伦克黑了脸,不再同柏尔加斯交流,拉扯着柏尔加斯走向禁忌高台,但柏尔加斯根本不配合他,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 帕伦克气得脸色发白现在却毫无办法,他看着呆立一旁的艾斯特,冷笑一声,“大长老,你也跟我们一起来。” 艾斯特眨眨眼,顺着帕伦克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托他刚才躲在柏尔加斯身后的福,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语气颇为小心地问,“您是叫我?” “当然,”帕伦克笑,“你抓住了驱灵使,就是圣庭的大长老,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你当然要参加。” 艾斯特哪里不知道这是帕伦克怀疑自己的表现,但是他两头都惹不起,只能脸上挂着笑走到了两人身边。 帕伦克将抓着柏尔加斯的绳子扔给了艾斯特,自己率先往前走。 感受到身旁圣兽强大冰凉的气场,艾斯特转身小心翼翼地牵起那截绳子,低腰赔笑,心里将帕伦克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屁的本事没有还敢搞出这一堆事儿,别说圣兽跑去当驱灵使了,没变成恶灵祭司搞死圣庭那都是柏尔加斯善良。 现在搞不定了,知道拉人当垫背了?傻逼。 虽然骂的很有道理,但艾斯特还真是冤枉柏尔加斯了,他现在还没搞死圣庭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善良,而是觉醒后和林秋辞在失乐园鬼混的原因。 这不,一得空了就出来处理这些破事儿了,柏尔加斯目光四下寻找,按着小祭司的速度,应该也快回来了。 而在下面观望着的罗斯嘴角带笑,还有心情宽慰一边焉下来的克罗兹,“想开点儿我的老朋友,能守护光明保护大陆的不止圣兽一个,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不再需要圣兽,圣庭就可以守护整个塔雷纳斯。” 克罗兹没心情回他这话,但别人有。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陷入寂静的广场中,他嘲讽道,“哟,这才几天不来圣庭,这些小狗怎么就这么大的口气了,隔着座宫殿都能闻着味儿,真恶心。” 对峙(21)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众人脸色一变,只有柏尔加斯和艾斯特脸上一喜。 “谁?!”帕伦克脑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抬头看向来人后黑了脸,“兰萨亚!” 身形纤长的少年端坐在圣殿屋顶,手里不断抛着一个漆黑透金的东西,斗篷下的脸看不清楚,露出的手腕白皙柔嫩引人注目。 柏尔加斯原本上扬的嘴角骤然拉平,他环顾一圈,冰冷的声音在广场中飘荡,“闭上你们恶心的眼睛。” 林秋辞眉梢微挑,左手轻挽银链自手腕延伸到柏尔加斯的脖颈处,长长的链条穿过无数乌黑的发顶,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克罗兹瞪大了眼睛看着殿顶的少年,“那是恶灵祭司?” 实在难以想象传言中活了上百年的恶灵祭司竟然是这般少年的模样。 “柏尔加斯,你一直这么招我喜欢。”林秋辞轻笑。 “当然,我的主人。”柏尔加斯挣开束缚住双手的绳子,抬手握住银链用力一扯。 林秋辞顺着那股力度被拉扯过去,被柏尔加斯抱在了怀里。 帕伦克惊恐地看着柏尔加斯的动作,神色一慌,“你能挣脱?不可能!这是特制……” 不对!帕伦克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林秋辞出面后就躲到后面的艾斯特,瞬间反应过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不不不,我没有。”艾斯特连忙否认,非常有自知之明,“我可没合伙的资格。” 他一个小小的光明修士,怎么可能同恶灵祭司与圣兽合作。 “……”帕伦克被他一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秋辞凑上去亲了亲他心爱的小狮子,这才有空理会一旁的犬吠,“你还有空担心这个?” 他将被包裹住的铸愿日晷拿了出来在帕伦克眼前晃,“看见这是什么了吗?是不是很眼熟?” 看清林秋辞手上的东西后,帕伦克彻底变了脸,他伸手就想要抢,“还给我!你这个无耻的祭司!”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林秋辞就被柏尔加斯强劲有力的尾巴打落,清脆的响声后帕伦克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渗血的印子。 “兰萨亚你想要干什么!”而下方的罗斯等人也终于察觉出帕伦克的状态不对,想要冲上来却被巨大的光明屏障拦在了外面。 “帕伦克你干什么!让我们进去!” 纯净的光明之力拦在他们面前,他们没有丝毫办法越过屏障,在他们看来,兰萨亚是恶灵祭司,柏尔加斯成为驱灵使,能使出这么庞大又纯净能量的只有帕伦克一个人。 而被他们埋怨的帕伦克却在看见那光幕后呆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张合好几次,才将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你…觉醒了……你觉醒了!”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到圣庭?”柏尔加斯冷戾地扫视着面前畏畏缩缩的人,突然觉得被这样一个人逼到绝境的自己多少也有些傻逼。 “不…不可能!光明赐予我预言之眼,我才该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帕伦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着林秋辞冷笑,“圣器是光明预示送到我身边的,你这个恶灵祭司拿着它能有什么用呢?” 林秋辞鄙夷地看着他,“你也好意思说这话?看来本祭司先前说的没错,圣庭养的全是一群厌恶的窃贼。” “不仅偷了本祭司放在昼夜尽头的恶灵圣物,连圣兽守护的失乐园圣物也被盗窃成为光明的赏赐。” “还真是让本祭司大开眼界。” 林秋辞说话丝毫没有顾忌,声音从高台传向四面八方。 帕伦克不以为意,“没有人说圣物就是圣兽所有,既然光明告知了我圣物所在,就合该是我的所有物。” 柏尔加斯闻言冷声道,“掩埋生命泉也是你的光明告知的?” 帕伦克脸色一变,失声否认,“胡言乱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是生命泉的事情被揭穿,根本不用面前两人出手,无数暴民用生命为祭也会将他掩埋,他们现在有多狂热,知道真相就会有多疯狂愤怒。 帕伦克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还好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林秋辞向后靠在柏尔加斯的怀里,把玩着手上的铸愿日晷,日晷被血祭封印,在帕伦克的手中只能发挥它攻击的效能。 但作为圣器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用处? “哦,你不承认也没事。”林秋辞侧头看着手上的铸愿日晷,“你们光明留存的圣物会告诉世人答案。” 要不是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傻逼,削弱帕伦克的信仰,以此减少规则摄入的能量,他才懒得弄这么复杂。 “什么?”帕伦克不明白林秋辞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也不难理解,毕竟不是你的东西。”林秋辞讥讽道,“铸愿日晷最本质的用处——时间轮盘。” 时间轮盘,日晷在圣兽的驱动下时针分针归于零点,回溯时间复刻时间节点发生的事件,以清晰的镜像投映在空中,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帕伦克心底不安,他强装镇定道,“那又怎样,你一个恶灵祭司还妄想驱动圣物?还是说你打算让这个变成驱灵使的前圣兽阁下来驱动光明……” 他的话在看见柏尔加斯的动作后,缓缓没了声音。 柏尔加斯接过林秋辞递来的日晷,手指轻抚,将光明之力注入进圣物之中,铸愿日晷在他手中逐渐变大,在它并不光滑的石刻界面缓缓流出黑红色的鲜血。 柏尔加斯嫌恶的将上面的鲜血抹开,这是帕伦克血迹时日晷摄入的污血,“真是肮脏。” “不,不可能!”帕伦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画面,“为什么柏尔加斯这个背叛光明的人可以使用圣物!” 林秋辞用看弱智的表情看着帕伦克,颇有些嫌弃,“谁告诉你光明与黑暗就是对立的?” 说完看着光幕外的众人,他扬起嘴角,声音传向四面八方,“没有黑暗哪里来的光明,只有光明的光明最终才会沦为彻底的黑暗。” “本祭司以为这是最简单道理,没想到你们这些自诩长老的人,却连这都不懂。” 站在柏尔加斯身后的艾斯特眉梢一挑,顺着这话仔细想了想,觉得美人说的话好像没毛病,光暗本共生,如果没有黑暗怎么定义光明? 站在光幕外的克罗兹愣住张嘴想要反驳,但几次三番也没能想出什么大道理可以在此时说出口。 罗斯等人脸色铁青地看着神色犹疑的流民们,仅仅因为恶灵祭司随口说的几句话而已!他们就忘了这段时日圣庭对他们的救助!果然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帕伦克当然也不可能承认林秋辞说的话,他伸手打出光明之力,妄图抢夺铸愿日晷,却被突然窜出的缚灵挡住攻击绑住了身体。 “放开我!”帕伦克看见缚灵就浑身一颤,下意识慌张地四处张望,生怕奴役烛火猛地出现。 “干的不错,小家伙。”林秋辞拍了拍生出一头邀功的缚灵,夸奖道。 柏尔加斯微眯着眼,一把将林秋辞扯了回来,语气不爽,“看我,别看它。” “……醋精。”林秋辞好笑地捏了捏柏尔加斯的脸,不明白他同一个生出意识的圣器有什么好计较的,但不得不说他心情还不错。 柏尔加斯抓住林秋辞乱动的手,尾巴环上林秋辞的腰身,在帕伦克惊慌的眼神中,光芒四放。 “好好看看圣物真正的能力,蠢货们。” 时间轮盘(22) 金色的光芒消失在禁忌高台,洁白的狮子踏着巨大的日晷立在半空,背上侧坐着的恶灵祭司拉扯着束缚住白狮的银链,高高在上俯视脚下的众人。 狮吼声在广场响起,铸愿日晷神圣的光芒透过光幕撒在众人身上,带着一股温暖舒适的温度滋养着饥肠辘辘病体缠身的人们。 “这是神迹……神迹!” “这是圣兽大人带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光明!” “我的伤好了!!!我身上的伤愈合了!” …… 刚才并未冒犯林秋辞的流民们惊呼出声,身体恢复到健康的状态,甚至更强劲,他们满脸震惊地看着空中的两人,心中的天平缓缓倒向圣兽,这般神奇的能力,这般温暖的光辉,这才是他们所信仰的光明! “帕伦克!你不是说你是圣器的主人吗?!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庭长老们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慌张与恐惧,如果放任圣兽夺回圣物,柏尔加斯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他们集结身上的光明之力,想要冲破拦在面前的光晕,但不论打出多强大的能量,依旧只能在光幕上晕出一层波纹,厚重的光幕分毫未动。 “你这毛真不错。”林秋辞拍了拍柏尔加斯的背,“给我做件狮毛披风。” 柏尔加斯喉咙咕噜一声,尾巴将林秋辞缠的更紧,“我在你还要什么披风。” 林秋辞挑挑眉,说的也是,自从失乐园后,这家伙仿佛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一般,能抱着他就绝不背着,他能双脚着地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很符合刚上岸的陆地美人鱼形象。 林秋辞想到这有些想笑,不过做小美人鱼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被自家小狮子伺候得很好,脑子里闪过失乐园中荒唐的几日,因为忘记公狮发情那里会有倒刺,刚开始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虽然后来很爽,但还是受了些伤。 最近分开了两天,他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林秋辞舔舔唇,弯腰拍拍柏尔加斯,压低了声音,“快干正事,柏尔加斯,我的伤好了,你不想快点儿回失乐园吗?” 听到这话,柏尔加斯眼前一亮,尾巴兴奋地在空中晃动,下方的艾斯特在窄小的空间中艰难躲避,不知道圣兽为什么这么激动。 柏尔加斯前掌猛地踩向日晷中央,日晷被踩出一道金色的波纹缓缓向空中飘去,他低沉的嗓音中夹带着一丝急迫,“当然想,我的主人。” 林秋辞的愉悦的笑声伴随着波纹飘到半空,永昼之原黄沙弥漫的图景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不可能!”帕伦克震惊地看着半空图景从荒原转到一汪清澈透明的流水上,当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穿褐色斗篷头裹纱布的人出现时,帕伦克瞪大了眸子,死命挣扎。 他手中不断地释放身体内为数不多的光明之力,妄图挣脱开缚灵拦打散空中的图景,但他驳杂的能量被缚灵轻而易举地吸收,一丝能量都没有溢出。 他满眼惊恐地看着画面里的人穿过生命泉,将圣器放入怀中,看着他对着生命泉洒下充满污秽与鲜血的焦土,庞大的怨力与脏污同时污染着纯净的生命泉,清澈的泉水不断发出挣扎的“咕噜”声,像是沸腾的热水,冒着黑色的热气。 随着焦土不断的加入,生命泉慢慢干涸,逐渐消失在荒野的沙土中。 来人得意的笑声传遍茫茫荒野,“失去圣器不能觉醒的圣兽还拿什么保护塔雷纳斯,等到恶灵横行,我才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救世主!” 猖狂的笑声透过光幕回荡在宽阔的广场上空,人们面面相觑寂静无声,高台上的帕伦克面色灰白,“完了……都完了……” 空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帕伦克将装着焦土的布袋扔在干涸的生命泉中后转身离开,在他走后不久,生命泉周围的草木开始干枯,青绿色的枝叶枯黄,湿润的土地慢慢干裂,像蛛网一般四处蔓延,黄沙飞舞,风声呼啸像是生命最后的哀嚎。 “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寂静多时的广场突然出现一声哀嚎,那是一个悲痛不已的母亲,她起身指着帕伦克满脸悲愤与绝望,“我的孩子是你害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她才四岁!” 她就是当初第一个响应帕伦克猎杀圣兽的女人。 她的孩子就是在这场暴乱中被一批畜生不如的人从她手中抢走的,当她被推倒在地,侮辱与击打扑面而来,当她终于能起身穿上衣服找女儿时,她只找到了女儿衣服的碎片和还在锅中熬煮的白骨,在郊外的一座破屋中。 她不顾烧的通红的锅,冲上去将锅端下来,滚烫的铁锅灼烧着她的双手,她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女儿应该更痛?她才那么小…… 她浑身颤抖地将锅中的汤水倒出,肉香味混杂着骨头的焦味她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她抱着滚烫煮熟的肉块吐到晕厥。 等她再次醒来,拿着刀想去杀了那些畜生,但发现根本找不到人,或者说,街上到处都是那些人。 当她拿着刀冲向其他正在抢孩子的男人时,却被他的朋友们捉住又侮辱了一番,本想自杀的她听到圣庭发布通缉令,听见圣庭在救助流民,她才来的,她想找圣庭为他的孩子复仇,每一个参与这件事的人她都要报复! 先是圣兽,再是她周围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真相,知道圣庭的虚伪,原来造成这一切的是哪个每天来为他们祈福,给予圣液治愈他们伤痛的帕伦克大人! 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泪珠不断滑落像是扎在每个还有良知的人心中的刀,刺得他们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悲愤不已。 “你们该血债血偿!”有人应声大吼。 但他们中也有很多人不以为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只是被帕伦克装出来的样子蒙蔽了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像个墙头草一样再一次转变立场。 广场中央逐渐传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吼声,慢慢的汇聚成泼天的吼声,如同那天帕伦克轻易地煽动他们讨伐柏尔加斯一般,只是现在被讨伐的人变成了他自己而已。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戏剧(23) 林秋辞晃着腿坐在柏尔加斯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激愤的人群,“你说当初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发的誓?比如一定要抓到你什么的。” 柏尔加斯鼻间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趴在日晷上舔着毛,“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回失乐园好好将他的小祭司压在身下,看他被逼得眼角带泪却掐着他的脖子说再来的模样,而不是看着这群人吼来吼去。 想到林秋辞床上的模样,柏尔加斯腹部又是一紧,舔毛的动作变得急躁起来。 林秋辞挑挑眉不与这只发情的狮子计较,脚下人群激愤,流民暴起,圣庭护卫被流民攻击,防卫圈一缩再缩,长老团众人被侍卫维护着退到了光幕外围,场面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罗斯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些暴乱的民众,转头阴狠地盯着被缚灵绑住的帕伦克,甚至维持不住脸上一贯虚伪的微笑,冲他喊,“帕伦克,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造成的!我们都是受了你的蛊惑!” 帕伦克原本还挣扎着想要挣开缚灵,听见这话就停住了动作,他看着台下众人一脸怨恨地盯着他,想要活活撕碎他,帕伦克满心慌乱冷汗直冒,想到了自己当初在街上看到的无数场景,害怕的颤抖起来。 “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这样对待圣兽大人!你才是那个恶魔,我们只要消灭了你……” 帕伦克原本因为柏尔加斯觉醒的惊惧绝望被罗斯这样一激,反倒意外地平静了许多,或许是认清自己怎样都逃不了,他看着面前这些往常向他俯首的长老们,第一次认同柏尔加斯和兰萨亚的观点,这群家伙是真的恶心,像他一样。 他狼狈地看着光幕外的他们冷笑,嘲讽道: “你们以为现在都推到我身上就没事了?你们就能脱得了关系?”帕伦克大笑,“你们没割他肉喝他的血?” 见罗斯他们变了脸色,他继续大笑,有种崩溃后平静的疯狂,帕伦克向前走了两步本想走到他们身边,但被缚灵束缚得紧,一个没注意就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尘黏在他被汗浸湿的脸上,更显得狼狈不已,但他没有在意,他蠕动着身体,缓慢但异常疯癫地向罗斯爬去,他狂笑着凑近,“你以为现在的圣兽还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单纯好骗的柏尔加斯?” 他看着半空中看似懒洋洋趴着实则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柏尔加斯,恨不得伸出手指给他们看,他头抬起来艰难地抬起下巴往那边示意。 “要是你被人养着天天放血割肉!看着自己的血被你们……哈哈不对,应该是我们,是被我们这群贪婪的,恶心的,丑陋的鬣狗们喝下,你是什么想法?哈哈哈!” 帕伦克故意用兰萨亚当初在永夜之森的话语羞辱他们。 帕伦克每说一个字罗斯脸色就白一分,他张开嘴强撑着道,“割他肉的是你,把他关在地牢放血也是你,我们只是……” 他想说我们只是听你的主意,我们只是顺从你喝下,我们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的话只开了个头就被发疯的帕伦克截断,“你信吗?!他信吗?!” 帕伦克艰难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斯,脸上浮现出恶意的笑,“你不知道?圣兽觉醒后当然知道谁喝过他的血,在他的眼里,你!” 帕伦克看着面前的罗斯又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怨恨着他的长老们,“你!还有你!你们!身上都残留着他的血!他的力量!你们都会死!都会陪着我一起死!哈哈哈!” 帕伦克嘶吼着,“还有恶灵祭司!哈哈哈哈!我们的圣兽现在还是驱灵使呢!你们看他有最纯净的光明之力,他还能运用兰萨亚的强大的怨力!你们打得过谁!哈哈哈哈哈!” 帕伦克疯狂的笑声带着刺耳的穿透力逐渐传开,罗斯嘴唇颤抖,眼底的侥幸彻底变为了绝望,他双腿无力跌靠在光幕上,但只一瞬,炙热的灼烧就从背后传来,他连忙移开,却跌坐在了地上,后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罗斯连忙摸向后背,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疼得收回了手。 克罗兹还没从一连串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他侧头看去,发现罗斯的后背被光明之力烧破,生出一片红肿的血泡,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斯,仅仅只是接触到圣兽的光明之力就伤成这样,这种人竟然真的在庇护世人的圣庭待了那么久,克罗兹苦笑,也不怪圣庭今天遭此劫难,实在是自作自受。 “哈哈哈!你也被光明惩罚了!哈哈哈哈哈!”帕伦克看见这一幕倒在地上狂笑,头发散开像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我怎么了?克罗兹!我怎么了!”罗斯扯住克罗兹的衣袍,面带崩溃,心里其实猜到了但是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克罗兹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克罗兹动作缓慢地抽回自己的衣袍,面色冷淡,“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罗斯。” “不可能!”罗斯摇头否认,“我是圣庭的长老,光明怎么可能惩罚我!一定是他们!”罗斯指着空中两人,“是他们搞的鬼!” “啧,”林秋辞眼睛一眯,一道暗芒划过,伴随着一声惨叫,罗斯伸出的手掉落在地上,鲜血喷溅,洒了克罗兹一身。 伴随着林秋辞的出手,整个广场都冷静了下来,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整个空间中只有帕伦克发疯的笑声和罗斯的惨叫。 “本祭司最讨厌被谁指着,看来他们还是没明白这个道理,真是一群不礼貌的臭虫。” 柏尔加斯甩甩尾巴,有些不耐烦,“还要等多久?” “耐心点儿,柏尔加斯,我突然发现他们狗咬狗还挺有趣的,让我再看一会儿。”林秋辞捏着柏尔加斯毛茸茸的耳朵晃了晃,凑过去低声道,“回去给你奖励,小狮子。” 柏尔加斯尾巴缠上林秋辞低声笑,“说到做到,主人。” “当然。”林秋辞从来不吝啬给听话的小狮子一些甜头,这不仅能加深两人的关系,让他的狮子对他更加的忠诚依赖,也能收获快感,让两个人都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看着惨叫不已,仍旧不相信自己被光明厌弃的罗斯,克罗兹用衣衫抹去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罗斯,你看好了。” 在罗斯看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用右手抚上光幕,看着罗斯充满恶意和期待的目光,克罗兹扯扯嘴角,“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他收回手张开给罗斯看,上面除了刚才染上的罗斯的血迹外,没有丝毫的伤痕,罗斯强忍着痛苦伸出左手抓住克罗兹的手来回翻看,“一定有,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接触到光明!” 他抬眼看着克罗兹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用力将克罗兹整个人扯到光幕上,“这下你不能骗我……”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克罗兹就撑着光幕站直了身体,他呵了一声,没再理会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人。 他看着空中的两人,其实他也不知道哪个光幕到底会不会无差别攻击,所以刚才他与其说是在给罗斯验证,其实是在赌这两人到底只是复仇,还是想要危害世间。 若是复仇便罢了,若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即便他不是对手,他也会为阻止他们奉献出一切。 好在,现在看来并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圣兽大人,恶灵祭司,你们想要怎样处理?” “嗯?”林秋辞打量着下方恭敬行礼的克罗兹,坐直了一些,好歹这圣庭还留了个老实人,他拍了拍趴着闭目养神的柏尔加斯,“起来,该活动了。” 惩罚(24) 顺着林秋辞的话音,柏尔加斯打了个哈欠慢慢起身,见帕伦克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他计较真是一件极其傻逼的事。 但那些仇他不能不报,他踩着日晷移动回禁忌高台之上,尾巴一挥将高台的空间清扫出来,带着林秋辞安稳坐下。 被一尾巴拍到光幕上的艾斯特一脸懵逼,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在尽量不引起圣兽与恶灵祭司注意的情况下,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 再惹小气啦还贼他妈记仇的白狮他就是狗! 林秋辞当然瞥到了这一幕,他从柏尔加斯背上跳下,绕到柏尔加斯面前扯了扯他长长的胡须,“调皮。” “哼。”柏尔加斯轻哼一声恢复人形,日晷变成石刻的王座,带着印刻着时间的痕迹,柏尔加斯坐了上去,将林秋辞牢牢抱在怀里放在大腿上,对着缚灵招招手,“过来。” 缚灵一动不动,甚至还控制着帕伦克滚远了些。 柏尔加斯脸色一黑,艾斯特小心翼翼地瞅了两眼,总觉得这恶灵圣物同圣兽大人不太对付的样子,是错觉吗? 林秋辞在心底叹气,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家小狮子的脸,悄然挥动手指,让缚灵带着帕伦克过来。 缚灵极不情愿地带着死命挣扎的帕伦克一步一停顿,柏尔加斯得意地挑高一边的眉毛,不听话又怎样?他家小祭司最后还是站在他这方,还不是得乖乖过来。 “我不过去!救命!救命!!!”帕伦克即使是疯癫状态,依旧对柏尔加斯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简单的死去。 而他预料的也没错,柏尔加斯嫌恶地看着脚下发软浑身颤抖的帕伦克,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帕伦克看见腿抖得更厉害了。 那竟然是恶灵祭司的奴役烛台,说来也怪,自柏尔加斯觉醒后,奴役烛台就开始喜欢粘着柏尔加斯了,与缚灵完全相反,这次从失乐园中出来,奴役烛台就靠在柏尔加斯肩膀上不动弹,最后被柏尔加斯嫌弃地收到怀中。 还记得当时烛火灼烧的痛苦,帕伦克摇着头,神色恍惚间脚下慢慢浸湿,一滩充满骚味的水从裤脚流下。 林秋辞皱着眉异常恶心,还不等他让缚灵将帕伦克拖远一点,缚灵就“嗖”地一声松开帕伦克窜了回来,显然也是被恶心到了。 但没等它找林秋辞撒娇,就被日晷侧边伸出的指针缠住,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想也不想这是柏尔加斯的动作。 柏尔加斯微眯双眼,以前受制于这破链子,总不至于现在还收拾不了它,他将想要伸出援手的林秋辞死死禁锢在怀中。 用光明之力指挥着先前困住他的绳子将帕伦克绑住提起,这家伙脚下都不稳了却还想要偷跑,柏尔加斯将烛台抛向帕伦克,奴役烛火在离帕伦克还有一公分的时候突然急刹停住,身形一动就想要返回。 但柏尔加斯只一声轻哼奴役烛台就停在了原地,在空中来回摆动,半晌过后才心一狠汹涌的烈火围着帕伦克燃起,顺着衣角不断延伸,很快汹涌的火焰将帕伦克整个人包围。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凄厉的喊声不断回荡,却没人为他说一句话。 不对劲,林秋辞看着幽蓝色火焰中掩藏的橙黄色风沙微眯着眼,这像是当时生命泉下的沙土,他看向柏尔加斯,“你知道这个情况?” 柏尔加斯也侧头看向林秋辞,“不是特别清楚,但现在想想,似乎从进入失乐园那儿开始,烛台就和我有一些联系了。” 林秋辞点点头,默默思索着自己当初的设定,或许烛台是恢复生命泉的关键。 “啊啊啊——救我!好疼啊啊——!” 处在火焰中间的帕伦克此刻痛的生不如死,透入灵魂的灼烧仿佛十万根钢针同时扎进他的骨头,他才知道,当时他在地牢被烧的三天只是奴役烛火最微不足道的伤害,他下意识想蜷缩起身体但被束缚的他并不能做到,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痛苦的哀嚎。 在光幕外围的罗斯等人看到这一幕吓得腿脚发软,只是光明之力的光幕对他们就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要是这火烧到他们身上,他们会死的! 几人对视两眼,趁着柏尔加斯专注在帕伦克身上时想要溜走,但刚溜走两三米就被人提了起来。 “谁!放开我!” “本长老也是你能碰的?松开!” 微薄的光明之力接二连三打出,却连个影子都没碰见,几人终于察觉不对,转头看过去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他们每人的身旁都站着两个满嘴尖牙,眼睛泛着红光的深蓝色恶灵。 林秋辞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哈喽各位,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呢?” “啊啊啊啊恶灵!” “有恶灵!!!!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快啊!圣兽大人!” …… 这下不只是长老发出尖叫,更多的流民也开始恐惧地远离恶灵,成百上千年的教育里,他们默认恶灵就是吃人的魔鬼,只有彻底消灭才不会为祸一方。 他们此刻才反应过来,在这场圣庭的恶行与审判中间还有一个看热闹的恶灵祭司。 “还有万恶的恶灵祭司!杀了他!”有人起身高呼,但仅仅一瞬就被一道光明之力割去了舌头。 “聒噪的人。”柏尔加斯脸上满是戾气,他的宝贝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汗毛,竟然还有人妄图伤害他,真是找死。 人群瞬间安静,想起现在的圣兽根本不是以前的圣兽了,没人去理会那个口中鲜血直冒,不断呼气的人。 克罗兹眉头微皱,认出这人是先前争抢着喝柏尔加斯鲜血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柏尔加斯,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林秋辞愉快的在柏尔加斯脸上亲了一口,想撤开却被柏尔加斯拉住狠狠吻了个够。 台下一片寂静,却没人再敢说什么。 等到林秋辞呼吸不畅,他才一巴掌拍在还想得寸进尺的柏尔加斯脸上,将他推开。 恶灵带着颤颤巍巍的长老等人立在远处,柏尔加斯撤去光幕,凑过去将在林秋辞嘴角舔了舔才回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几位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哦,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的血,可不只能治病养生。” 惩罚(25) 圣兽之体为光明所有,也为圣兽所有。 柏尔加斯脸上带着玩味地笑微微抬手,慢慢无数鲜血从罗斯等人身体中渗出,皮肤脸颊被鲜血慢慢覆盖,纯白的圣袍逐渐被血色覆盖,像是被人扔进了朱红的颜料桶中看不清模样。 “这是什么?!”罗斯惊慌失措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上面不断被鲜血覆盖,他慌张地扯过衣袍擦拭鲜血,却发现早已湿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对我干了什么?!” 林秋辞勾着嘴角,“当然是把物归原主了。”这些人喝下的每一口血,吃下的每一口肉都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说啊,他这个人还是不适合创造童话世界,没有哪家的童话主角血肉能控制人,也不会有哪家的主角可以肆意控制自己的流出的鲜血,内心阴暗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装作纯善的模样,终究还是会在一些细节中暴露自己。 柏尔加斯漫不经心地翻转着手掌,鲜血流速加快又变慢,伴随着几人惊恐的叫声鲜血在空中结成一滩滩的血团。 广场外众人低头发抖,并不敢说话,生怕被柏尔加斯注意到后被一并清算,但注定会让他们失望,圣兽的小气同他现在的主人恶灵祭司一脉相承。 “我怎么了?!不是我的错!圣兽大人!” “救命!怎么会这样!” “躲开躲开!” 人群中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空中一个个小块的血团逐渐升空,每一个满怀恶意喝下鲜血的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带着金色光芒的鲜血不断流出,他们在地上翻滚,留下一道道血迹。 慢慢的鲜血不再升空,但他们的鲜血依旧接连不断的流出,疼痛让他们想要尖叫,但过多的失血却让他们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气息微弱的保持呼吸。 身体在众人的注视下越缩越小,变成了一具没有水分的干尸,血液顺着地面流向远方,像在地上开了一朵死亡的花。 广场越发寂静却显得罗斯等人更加的吵闹,金色的血液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血球,林秋辞原本散漫的表情随着血球的变化也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柏尔加斯被抽的血有这么多,能将三人包裹在内的巨大血球在空中汇集,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该死的规则在怎样的磋磨着他心爱的小狮子,真实看见的画面远比只看文字来得更加扎心。 林秋辞毫不掩饰的暴戾在怨灵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场上的怨灵逐渐暴躁起来,深蓝色的灵体不断加深变黑,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下一刻就要一拥而上将场上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全部撕碎。 原本都没什么感觉的柏尔加斯看着林秋辞的模样只觉得内心涨的满满的,因为自己被欺负而气到想杀人小祭司简直不要太可爱。 柏尔加斯将头埋在林秋辞的脖颈上狠狠地嗅着祭司身上淡淡的冷香,脸上痴迷充满占有欲,语气却颇为可怜,“你可要好好关心我爱我,我亲爱的主人。” “当然。”林秋辞伸出右手揉了揉左肩上的脑袋,站起身冷笑一声,“看主人怎么为你报仇。” 柏尔加斯半眯着眼,看着林秋辞起身离开自己,心中狠虐的气息越发严重,为什么要离开他的身边呢?这种时候不该先安抚他吗?为什么要靠近那些垃圾呢?是不是要用锁链将他绑在身边才能让他的小祭司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柏尔加斯闭上眼勉强平复内心的躁郁,看着他的小祭司一步一步慢慢走远,一步……两步…… 三步…… 五步…… 不行! 柏尔加斯捏紧拳头猛地起身,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猛地冲过去将林秋辞抱紧怀中,在林秋辞微惊的目光中藏住自己眼底的侵略性,压低了声音,“我陪你一起。” 林秋辞打量着浑身僵硬的柏尔加斯,相处这么久,他能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真难搞,小狮子越发黏人了。 林秋辞这样想着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烦恼,被驯服的宠物不黏着主人黏谁呢? “那就一起。”他轻轻拍了拍柏尔加斯的脸,手中握紧一直束缚柏尔加斯的银链继续往前,柏尔加斯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顺从的跟在后面。 林秋辞走到还在被焚烧的帕伦克面前,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吼叫的力气,奄奄一息地被挂在中央,一直到他们走到面前都没什么反应。 林秋辞指尖晃动怨力制作的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上,黑紫的气晕在上面不断盘旋,带出阴冷的气息。 他走进火焰中心,将烛火的强度变低,匕首划向帕伦克的脸,鲜血顺着那张布满灰尘的脸颊流下,显得更加污浊,“小子,好好感受一下被割肉放血的痛苦。” 他刻意唤醒昏迷过去的帕伦克,在他恐惧到极点的目光中将匕首顶在他的胸膛。 “不……求你不……” 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林秋辞手中匕首插进胸膛后消失了,帕伦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嘴里“嗬嗬”地呼气,林秋辞嘴角扬起一个恶意的弧度,手腕微转,一块肉“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克罗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转身不再看,一旁被圣兽极度嫌弃的艾斯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庆幸自己的命是真的大,这小美人也是真的狠。 林秋辞可没管那么多,他手下动作丝毫不停一刀刀下去,帕伦克嘴里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林秋辞冷笑,他只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而已,帕伦克和柏尔加斯的区别就只是柏尔加斯的身体可以不断地恢复,显得仿佛并未受伤,但上千刀的刀割就算恢复了又怎么能像真的没有过一般。 众人都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惧意更甚,但只有那位哭泣的母亲大笑出声,她拍着手大肆赞叹圣兽与祭祀的“恶行”,“血债血偿!这才是真正的血债血偿!哈哈哈哈!” “这个罪人早就该死!掩埋生命泉害死了那么多人!他活该去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流民们互相对视,仿佛又记起了帕伦克的恶行,柏尔加斯与林秋辞的行为的性质又骤然变了个模样。 “对!要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圣兽只是在代替光明施加惩罚而已!” 柏尔加斯嘲讽地看着下面这些仿佛芥草一般的众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所站的立场只取决于哪边的风力强盛,愚蠢又无知。 见眼前半死不活的帕伦克,林秋辞丢下了手中的匕首,将放在兜里的玄铁口枷取出,戴在了帕伦克的嘴上。 这东西是规则用来定位柏尔加斯的,他倒是要看看,当定位换人,会出现怎样的事。 离开(26) 林秋辞看了看那边的罗斯等人,皱着眉头开口,“不想玩儿了,处理了,回失乐园。” “遵命,主人。”柏尔加斯心情愉悦地凑过去亲了林秋辞一口,手指轻轻一弹,指尖涌出的大量怨力铺天盖地地侵入罗斯等人的大脑,恶灵一拥而上。 “啊啊啊——!好疼啊啊!” “救命救命——!我错了我错了!” “求您!求求您!!!啊啊啊——!” 惨叫声伴随着恶灵吞咽的声音飘荡在所有人的脑中,像是奏响了通向地狱的哀歌,令人胆寒。 当惨叫声结束,柏尔加斯已经抱着林秋辞踩上日晷,日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两人如神雕刻的面庞印着柔和神圣光芒,即便是明知他们异常的危险狠戾,也众人挡不住内心浮起的臣服感。 脚下的人们迷茫半晌,左右四顾,最后依旧慢慢俯首叩拜,大有万物朝圣之感,“圣兽大人!” 柏尔加斯嗤笑一声,扫了他们一眼,昂首开口,“从今以后,这世间不会再有所谓的圣兽。” 圣兽只有自愿回归失乐园,以自身能量孕育下一只圣兽,才会接连不断的有圣兽的出生。 但他现在根本不想再去管这劳什子的世间,没有什么责任是生来负有的,守护世间?说什么屁话呢? 柏尔加斯不屑,他可没那么大度,也并不打算回头,这一世只会有恶灵祭司的驱灵使柏尔加斯。 “恭喜你们终于能摆脱圣兽,迎接……美好人生?”说完,他嘲讽的歪头笑出声。 本就安静的广场更加的鸦雀无声,林秋辞笑着看着这头记仇的白狮,觉得他说的一点儿没错,别人犯我一分,我必十分还之。 让他人惧怕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不过……倒也不能就这样让大陆失序。 林秋辞想了想,指挥着缚灵将全程偷偷看戏的艾斯特绑了过来。 柏尔加斯目光顺着看了过去,见林秋辞还对艾斯特感兴趣,瞬间面色阴沉,戾气止不住地外溢,手中蓄起怨力就要打出去。 好在林秋辞反应迅速,抬手在柏尔加斯手上用力拍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柏尔加斯猛地回过头。 “你打我?”柏尔加斯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秋辞,不敢相信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弱鸡男人,他的小祭司竟然打了他! 他心头火起,转身就冲出去干了那个臭男人,但刚抬脚就林秋辞拉住了银链,身子被拉扯地后仰。 林秋辞嘴角带笑,走到气惨了的狮崽子面前,仰头对着印满黑色印记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半晌他才松开,轻声开口,“冷静点儿,宝贝。” 柏尔加斯抱紧林秋辞,喉结上下滚动,等到林秋辞的“惩罚”结束,他才抬手摸了下流血的脖子,冷着一张俊脸,“你找他干什么?” “那当然不是想做爱。”林秋辞笑,“别这么凶,吓到我了。” “我没有。”柏尔加斯闻言神色微缓,但还是摆着张臭脸,低沉的话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明明自己才最凶。” 林秋辞轻笑,难得,听话的小狮子竟然在埋怨他,他安抚道,“忘了我答应你的事了?耐心点儿。” 答应的事,大概是指回失乐园后…… 柏尔加斯心里满意,但面上不显,他冷哼一声,勉强安分下来,只是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艾斯特。 早就被缚灵绑架过来,却被晾在一边,不敢说话不敢动作的艾斯特:“……” 他欲哭无泪,不是大哥,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 迎上柏尔加斯带着敌意的目光,他只能讨好地笑笑,眼神连往恶灵祭司身上瞟的动作都不敢有。 林秋辞倒也没有去约束闹脾气的小狮子,他甚至都没让缚灵松开艾斯特,他挑了挑眉,“交给你个任务。” “您说。”艾斯特笑嘻嘻应声。 “呵。”柏尔加斯见他这副样子更不顺眼,这一副浪荡没用的样子,竟然还敢宵想他的宝贝! 冷冽的目光打在艾斯特身上,强烈的杀气让他想忽略都难,他浑身一抖,心里苦哈哈,那他还能怎么办?他除了应声还能干嘛?呜呜呜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帮忙看住帕伦克,把他押进地牢,别让他死了。”林秋辞眸中冷芒划过,嘴角带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别担心,缚灵会留下来帮你,圣庭的大长老阁下。” “……”艾斯特嘴角一僵,不是,怎么他还是圣庭的长老?圣庭都要被这两位阎王杀没了,他还得当个收拾烂摊子的长老? 见他半天没应声,林秋辞眼眸微眯,“嗯?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没意见。”艾斯特扯扯嘴角,感觉有被威胁到。 “对了,那下面那个老头你也可以叫着帮忙。”林秋辞指了指地上有些颓废的克罗兹,那老家伙虽然人有些古板,但是个难得的……好人? 林秋辞想到这个词忍不住笑出声,这世界当个好人还真难。 不过这总归还是他创造的世界,不想因为一个帕伦克就毁掉,况且他还得跟柏尔加斯在这里再生活一段时间。 “好的,了解。”艾斯特一一应下。 “行了。”林秋辞拍拍一直揽着他腰的手臂,“回去,我会给你想要的。” “不给我也会自己拿。”柏尔加斯哼笑一声,幻化成兽,将林秋辞放到背上,转身的时候顺势一尾巴将碍眼挡事儿的艾斯特拍下日晷,然后奔向永昼之原。 “……”艾斯特在空中艰难地翻了个身,但过快的速度还是让他“咚”地一声,被摔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啊啊啊啊!小心眼的男人!!! 艾斯特内心崩溃,起身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差一点儿!!!他就差一点儿就被扔到那些肮脏的污血上了! 克罗兹显然也听到了恶灵祭司对自己的评价,面色一时有些复杂。 艾斯特勉强将自己收拾整齐,这才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克罗兹,他咧开嘴角,“长老你好,你刚才应该听到了,现在我好像是你们圣庭的大长老了。” 意外(27) 苍茫腐败的气息席卷着整个塔雷纳斯,生命泉消逝的后果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街边路上尸体横列,异兽庞大腐败的躯体挡在路边,永夜之森沦为寂静的黑暗森林,永昼之原卷起大量的沙尘混着风暴攻击干枯的森林。 柏尔加斯踩着日晷奔跑在大陆的上空,身后跟着他抽取出的巨大血球,兽类本就嗅觉敏感,难闻的气息直奔鼻间,让他难受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烦躁道,“真该死。” 林秋辞目光向下扫了一眼,腐肉在日光照射下不断散发着冲鼻的气味,真恶心,林秋辞手在面前扇了扇,唤出恶灵将各种尸体处理干净。 他抬手摸着柏尔加斯的后背皱着眉头安抚,“再忍一下宝贝。” “我讨厌这些臭东西。”柏尔加斯晃晃脑袋眉头紧蹙,等下方被清理出一个干净的区域,他才跳下日晷。 变成人形将林秋辞一把抱在了怀里,落在地上。 在刚踏上永昼之原的那刻,生命泉的气息便在脚下停留。 而刚触到生命泉残留的气息,都不用他们动作,空荡荡的烛台自动从柏尔加斯怀中飞出,在生命泉凹陷中间的半空中停留,那个巨大的血球慢悠悠的漂浮到烛台中央。 “噗嗤——!” 一声轻响过后血液带着金色的焰火燃烧起来,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火球。 血液中的红色尽数褪去,只留下透明带着金色的液体慢慢流动。 “这才是最初的生命泉。”以初代圣兽的血液为祭,这也是圣器能被血祭的重要原因。 林秋辞挑眉轻笑,眼带欣赏地看着这一幕,不愧是他创造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充斥着鲜血与污秽,即便是所谓的“光明”,也处处潜藏着恶心的阴暗。 “……”倒是柏尔加斯半眯着眼沉默,看着清澈的液体缓缓被生命泉的沙土吸收,他语气平淡,“看来即便是没有被圣庭关在地牢,为了恢复生命泉也需要献上我的鲜血。” 林秋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他设定的,为了置柏尔加斯于死地,规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别担心。”林秋辞安抚柏尔加斯,他起身走向逐渐蓄满的生命泉,捧起一捧喝了下去。 甘甜的泉水在口中留下一抹清香,不带丝毫的血腥味,纯粹的能量流转在身体里,不断冲刷着筋骨,强化体质,像是真正所谓的“圣液”。 林秋辞这才再次了解规则对柏尔加斯满满的恶意,帕伦克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规则的投影而已,它将柏尔加斯的鲜血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万人趋之若鹜的圣液,当生命泉的本质被揭露,被绑在地牢的柏尔加斯简直是帕伦克取之不竭收买人心的圣品。 “可怜的小狮子。”林秋辞看着逐渐隐藏的生命泉,眸中冷意尽显,“绝对没有下次。” 柏尔加斯当然不是怕这个,直接说出来也是想要得到林秋辞的关心罢了,眼底的阴郁变为计划得逞的满足,他低笑着凑近林秋辞,毛茸茸的脑袋蹭往他脖颈处磨蹭,白皙柔嫩的脖颈看得他牙齿微痒,语气里遮掩不住的兴奋,“主人,我有些等不及了,你知道的。” 腰间被一双强有力的双臂环绕,一个炽热的物体气势汹汹地顶在他身上,林秋辞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柏尔加斯,你知道什么东西才会随时发情吗?” 柏尔加斯舔舐脖颈的动作一顿,毫不在意林秋辞的阴阳怪气,“可能是畜生?”他耸耸肩低头继续在这脆弱的颈部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反正是您养出来的主人,您就该负责我的全部,包括这个。” 他腰部暧昧的向前一顶,呼出的热气都带着一股强烈的欲望,林秋辞仰着头侧过脸,让他吻得更方便,握住柏尔加斯锢紧的手臂就着这个姿势向前倒入生命泉消失的地方。 在两人身形消失的地方一句似嗔似怒的声音留在空气中,“惯得你。” 日晷回归原位,失乐园空旷已久的宫殿迎来了两位新的主人。 柏尔加斯几乎是片刻不停地抱着林秋辞直奔青草铺就的卧床,激烈的亲吻与灼热的呼吸让清风和煦的失乐园多了丝火热的气息。 林秋辞呼吸急促,坐在柏尔加斯绷紧的大腿上,低笑着想要将某些不能说的东西吃进去,却在刚碰上的刹那跌坐在了地上。 林秋辞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熟悉的地方,铺满阳光的房间,纯白宛如挽联般的窗帘,被照射后散发出腐味一般香气的木地板…… 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房间,那个他现实中生存,同703对话的房间! “怎么回事!”林秋辞看着狼狈的自己,目光阴沉,任谁在性致高昂的时候被迫中断都会异常暴躁。 [对不起使者。]703星云云团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它语气颇为严肃,一向平静话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您被意外驱逐出世界:失乐园。这边已经将意外反馈至观测站,请您稍等片刻。] 林秋辞脸色漆黑,手臂后撑,慢慢起身,“你最好祈祷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赤着身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高楼耸立,这是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他可以透过这扇窗肆无忌惮的观察来去匆匆的人们,还有这个让人纸醉金迷的城市。 有人说站在高处,人总会不自觉的想要向下跳,无关精神的好坏,那是一种自内心升起的对自身的的渺小的清晰认知。 他的房子在十三楼。 圣经中说使徒犹大在最后的晚餐第二天背叛了耶稣,他是第十三个使徒,该隐杀害亚伯是在十三日,魔鬼撒旦也是传说中第十三个恶魔。 听起来确实不详。 林秋辞看着日光渐渐越过山顶,橘黄色的光线消失在视线的远方,四周渐渐冷了下来。 他走向浴室,看似漫不经心的语言却满含警告,“在我出来前,你最好解释清楚。” 原因(28) 湿热的水蒸气碰上冰冷的玻璃,凝结成一滴滴水滴慢慢下滑,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花洒中喷洒出的水流接连不断的打在墙壁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 透过磨砂的玻璃看见男人靠在墙边,飞速动作,直到闷哼响起,水声渐渐消失,归于平静。 林秋辞随手围了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搭拉下来,脸上后背有细小的水流划过,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一座座高楼像吃人的怪兽,潜藏在黑暗中。 “说。”林秋辞拿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右肘搭在扶手上指尖敲打着软垫。 703粉光微闪,机械的声音里罕见的带着歉意,[十分抱歉使者,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导致您被驱逐出世界的原因是帕伦克的死亡。] 观测站扫描了失乐园意外,刚才把结果发送了过来,也怪他们没有再准备充分一些。 [帕伦克作为失乐园世界的原生人物,在赋予规则气息后便同规则绑定在一起,而规则负责世界的运转。] [规则察觉世界异变,并未过多分析,降下规则之力到定位处,意欲抢先一步取下圣髓,强行恢复帕伦克的身体,将世界扳回他定下的轨迹。] 林秋辞感受着嘴中略显苦涩的酒味,听着703的话,眼睛微眯,似有暗芒划过,照这个逻辑,原本该被规则之力打中的柏尔加斯最后变成了帕伦克,而按照帕伦克被他折磨的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绝对撑不过规则发现自己打错人后收手就已经翘辫子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703继续道: [而您将定位柏尔加斯的口枷戴在帕伦克身上,帕伦克死在了圣庭的地牢,世界也随之崩溃。] 世界崩溃?林秋辞眼眸微缩,将酒杯放下,心脏上像被针扎似的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世界崩塌会怎样?” 703没有任何停顿,简单明了的回答。 [失乐园消失,归于虚无。] 林秋辞向后一靠,双腿交叠,“柏尔加斯也归于虚无?” [是的,但请您放心,规则并未获得失乐园的世界能量,您的任务已经成功,接下来将送您去第二个世界……] 林秋辞轻笑出声,打断了703的机械的话音,目光冰冷又阴鸷,“是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答应进入世界的?” [检测到使者情绪值波动不稳,暴戾与破坏欲直线上升,请使者注意维持……] 703云团中的似有闪电不断划过,像是某种无声的警报。 “谁说,”林秋辞再次打断它,他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意,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是为了配合你们阻止规则才进去的?” [工作员703请注意,703请注意!] [使者林秋辞破坏欲89%并持续上涨,暴戾值93%并持续上涨,黑化度95%并持续上涨。] 闪电越来越急促,703体内数据急速跳动,似乎是在分析林秋辞状态变化的原因,也像是在思考对策。 [使者林秋辞,请您冷静下来,]703出声安抚,虽然它并不清楚导致林秋辞黑化的因素到底是什么,但对危险的警觉却丝毫不弱。 “冷静?”林秋辞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眸色却越加的幽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蕴着吃人的怪兽,“我很冷静。” “这是你们的疏忽导致的意外不是吗?因为你们失乐园才毁灭。”他亲爱的小狮子才会化为虚无。 [我想您并未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莫名冰冷的氛围让本就不安的703更加警惕,[自从我们签订契约开始,您就是属于我们观测站的一员,若是一方毁灭,双方都会受到一样的反噬。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它想提醒林秋辞不要轻易做出对双方都不利的决定,但却不想就这反而告诉了林秋辞它们的弱点。 原本他还不知道怎样做才能真实的伤害到这所谓宙外星系的来客,却想不到他会蠢到将弱点自动奉上。 林秋辞眼里多了丝真实的笑意,骨子里的疯狂几乎要压制不住,“哦?” 他笑,“威胁我?”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请使者……]703开口就想解释,但林秋辞根本就不给它这个机会。 他手上玩儿着一把水果刀,“既然双方都会受到反噬,那要是我死了你还能活吗?” 703身上的光都呆滞了一瞬,显然没想到有使者会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工作员。 林秋辞可不打算等它回答,“让我们来试试看。”说罢,他拿着刀快准狠地向自己的手心扎去。 [不要!]703发出一道剧烈的白光,却未能阻止那柄锋利的刀。 “嘶——!” 尖锐的疼痛在刀扎进手心的几秒钟后传向大脑,左手被定在桌上,鲜血后知后觉的顺着伤口流出,指尖疼地微微抽搐,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林秋辞脸色苍白,却看着光芒暗淡几分的703笑出声,“啊,看起来真的有效呢。” 703体内停滞瞬间的能量明明白白地告诉它,它所契约的使者到底是个怎样的疯子! 见林秋辞拔出手上的刀在身上比划着找下一处下手的位置时,703这个几乎没有情感的星云终于意识到林秋辞想与它同归于尽,它慌了起来,连忙阻止。 [请您住手,您这样做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您可以提出您的需求,我会提交至观测站总部,为您合理解决需求。] 嗯?还可以这样?林秋辞握着沾满自己鲜血的刀,抬头看向703,声音轻轻的,平静中藏着疯狂,“看,早这样说多好,还得走这一趟流程。” 703沉默着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并没有搭话。 “你们把柏尔加斯弄回来,我就放过我们俩怎么样?” [……]703没有立即搭话,柏尔加斯已经归于虚无,它们怎么可能救的出他? 林秋辞见它这样也不失望,手中把玩着那把小巧却锋利的刀,“或者你先去问问你的上司?” “说不定它们会有更好的办法呢?”林秋辞嘲讽道,“或许又有没查出来的东西,就像这次的疏忽一样?” “不是吗?” 新世界(29) 等林秋辞将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703也接收到了观测站回复的信息。 而看着站台的消息,它却震惊到有些难以开口,因为正和林秋辞所说的一样,他们忽略了一部分信息。 但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因为这部分信息是上层隐瞒的,有关宙外世界的机密文件,若不是林秋辞这次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中心站台也不会这么选择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出来部分。 [使者,观测站回信。] 林秋辞正在擦拭身上的血液,顺着手掌流下的鲜血滚落到刚洗完澡的身上,看起来有些脏。 林秋辞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回道,“说,怎么回的?” 703将收到的信息转为音频文字投放在半空中。 [观测台回复如下:林秋辞使者您好,此次任务的意外的确是我们的失误。为了补偿您,我们将为您提供一个前往观测站的机会,供您在任务完成后使用,您会在宙外得到您想要的,请您仔细考虑是否接受。] [另外,关于找回失乐园原男主柏尔加斯这件事恕我们无法办到。] “无法办到?”林秋辞侧头看着空中播放的信息笑,“那你们说这么多,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觉得我会感恩戴德感谢你们赐给我去宙外的机会?” 703播放卡顿,还未来得及回复林秋辞的话,就发现有通讯接入,它连忙接通,是观测站的通信。 [林秋辞先生您好,这里是观测站总部。]一张机器脸出现在屏幕中间,显然是被设定的人脸。 “哦,换人了。”林秋辞扯了扯嘴角,“那你还想说什么?去宙外?” [您好,林秋辞使者,我是观测总站站长001。] [这次接通信息主要是想要告诉您一些重要的事,希望您能听过后再做决定。] [在703提交申请后我们就开始排查这次意外,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除了找出世界崩塌的原因外,还发现了一件比起找回消失的柏尔加斯您可能更在意的事。] [据我们检测,“柏尔加斯”确实已经随着世界消失了,但是经观测站也发现了一点,与柏尔加斯相同的波动流进入了您创造的世界二,也就是您的下一个任务。] [这也就是说,如果您选择继续任务,将会在世界二中遇到“柏尔加斯”,但您若是选择终止任务,您所创造的世界将继续陷入崩坏的场景。] [您的选择决定了世界,规则,以及“柏尔加斯”的命运,所以希望您能慎重考虑自身的情况,再决定您的下一个行动。] 林秋辞在听到“与柏尔加斯相同波动流”的时候就没插话了,什么样的情况才会使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拥有相同的波动流?这根本就不可能,只能说柏尔加斯身体中存在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他可爱的小狮子。 当然,还有一点。 林秋辞扫了眼面前等待他做决定的机器人,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挡住他幽深的眸光,也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冷笑,001说的话他信也不信。 他相信柏尔加斯进入了世界二,但是不相信它们真的一点儿内情都不知道,现在隐瞒只是不方便告诉他而已。 不过无所谓,他要的本来也就只有柏尔加斯。 “让我去做任务也没问题,但你告诉我,为什么说我会在观测站得到我想要的?”林秋辞盯着面前投影上的人脸,似笑非笑,“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001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或许知道林秋辞不喜欢拐弯抹角,它也就直接回答,[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告诉您,或许您会在后面的任务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林秋辞眉梢微挑,眼底终于带了丝好奇,但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他简单的将手包扎了一下,起身准备去卧室换衣服,“行,我答应。” 703松了一口气,体内能量不再时断时续,这位祖宗也终于答应继续任务了,但没想到它还是放松的太早了,因为001叫住了转身的林秋辞。 [很抱歉告诉您,由于世界一的意外,规则开展了大范围搜查,想找出外界者,换言之,您的存在已经暴露。] [所以下个世界需要封闭你的记忆,以原身的记忆生活,703将会把世界背景及任务以不易察觉的方式融入您所接受的各种信息中,直到完成任务驱走规则,您的记忆才能恢复,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与极其危险的世界,请您认真考虑。] “封闭记忆?”林秋辞嘴角翘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眼中的兴奋不断上升,703检测到他的兴奋值在93%左右,居高不下。 “当然,那会更加好玩儿。” 林秋辞回卧室去换衣服,703看着还保持通讯的001,电流微闪,电流在系统中传输,这是宙外工作员特殊的交流方式,它询问道:[boss,不告诉他真相吗?] 001目光直视前方,不曾改变动作,[这不是你该问的703,做好你的任务。] [是。703明白。] 失乐园深处。 兰萨亚突然消失,柏尔加斯的手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动作。 世界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慢慢沉陷,像是消失的虚拟世界,绿树青草石壁从最边缘慢慢消失,马赛克的方格一列列逐渐逼近。 柏尔加斯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流光,仔细看还能看见里面滚动的数字。 他收回双手,将汗湿的头发一把撩上去,赤裸的身躯强健有力,一手撑在脸上,低沉的笑声慢慢从喉咙中传出,无机质的双眼里透着满满的兴奋。 “宝贝,终于找到你了。” 失乐园泯灭。 [请注意,世界失乐园任务成功,使者一退出世界。] [注意,请问您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 [注意,请问您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 …… [滴——!] [您已选择进入新世界。] [确认进入新世界,世界二——玫瑰献礼。] [祝您玩儿的愉快。] 猎物(1) 古老的艾斯佩利亚拥有最锋利的剑刃,高贵的家族手握猎刃驱逐卑劣的猎物。 “抓住他!” “那边是伊西塔宫殿,他要是进去了我们可就输了!” “……” 嘈杂的话音伴随着数头尤厉斯的蹄声在空气中飘散,尘土在空中飞扬,在人群的前方是一个跑起来跌跌撞撞的少年。 漆黑的发色在一众银色头发的猎人中格外显眼,他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给尤厉斯都不会用的普通麻布做成的衣服,脚下赤裸踩在尖锐的沙石上,鲜血黏住尘土贴在本该白皙的脚掌上,显得脏污不已。 此刻的他根本意识不到脚下的疼痛,只顾着奔向前方高耸直立的紫色城堡,伊西塔宫殿,只要进去这里面,今天的狩猎就结束了。 “谁能把他的腿打断!” “哈哈哈我来!” 兴奋的声音伴随着冰刺凝结的利箭破空而来,穿过少年的小腿挂着蓝色的血液插在了地上。 “啊——!” 少年一声惨叫,跌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冰霜慢慢自伤口处凝结,蔓延至膝盖。 脸上冷汗直冒,疼得手都动不了,但蹄声愈加近了,少年不敢耽误,瘸着一只脚慢慢向前方移动,每走一步就会扯动破洞的伤口,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汗水滴进眼里,面前逐渐模糊,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循着认定的方向艰难移动。 “哈哈哈,哈维克你的准星不行啊!” 众人嘲笑刚才发出冰刺的健壮男人,哈维克满脸通红,嘴硬道,“我刚才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现在就给你们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说着就捏了冰晶要打出去,但刚出手就被一道黑色的雾气锁住,双手,不能动弹。 “急什么,”一道散漫慵懒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来人骑着一匹纯白闪着微弱银光的尤厉斯,上挑的眼尾勾起撩人的弧度,削薄的嘴唇微扬,脸上似笑非笑,看起来异常平和易亲近。 哈维克原本想要挣脱的双手僵在了原地,来人叫卡罗莱纳,是东边塞西家族的少家主,整个艾斯佩利亚最优秀的猎人,总是挂着一张笑眯眯的脸,但只要你和这人接触过就会知道,这个人的残忍狠厉无人能敌。 谁也不知道惹恼了他会接受怎样的惩罚,但不出意外,都是生不如死的后果。 卡罗莱纳自幼被塞西家族关在家里修习,直到最近成年才被放出来参加狩猎,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参加家族间的狩猎,但却没人敢小瞧他。 卡罗莱纳在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因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被胡力家族的少家主调戏,甚至想要下药强要,但却在刚要动手时被卡罗莱纳毁了命根,命人塞进他自己的嘴里,又割了舌头,将奄奄一息的男人扔进饿了四天的巴洛骨(家族喂养的鬣狗)群里被啃噬干净。 第二天胡力家族上上下下全被灭了口,而卡罗莱纳丝毫不避,躺在他身下那匹难得一见的月光尤厉斯背上,将想要借口找茬塞西家族的人全部割了舌头。 塞西家族早在当时各大家族合力将兰茜家族拖下第一家族后就隐隐位居头位,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位肆意妄为能力极强的少家主,谁也不敢触其风头。 他们甚至有种塞西家族将卡罗莱纳关到成年才出来是为了让艾斯佩利亚多几年的和平日子的感觉。 毕竟一位家族可以狩猎下层的任何家族,想要消灭他们,只需要举办一次狩猎会,将他们列为猎物就够了,没人想当这个被猎者。 “让本少主看看前面这个讨人喜爱的小家伙。”卡罗莱纳眉梢微挑,银鞭在空中一挥,尤厉斯长啸一声加速向前奔去。 身后跟着的几大家族青年互相看看,也骑上尤厉斯跟了上去,他们看着离少年越来越近的卡罗莱纳,饶是冰冷暴虐成性的他们都有些同情那位被卡罗莱纳看上的少年。 招惹上一个残忍的疯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走得很慢,或者说都不能叫走了,他只是在机械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而已,他的大脑一片昏沉,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走进那所看似近在眼前的宫殿。 他只能绝望地听着耳边尤厉斯的蹄声越来越近,慢慢停在了他的身边,巨大的恐惧与体力上的不支让他仅仅看清了那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就晕了过去。 卡罗莱纳刚赶到少年身边,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见他倒下了身子,他扬眉,小东西看起来挺弱的。 手指微抬,雾气顺着少年的身体蜿蜒而上,将人缠绕住拉到面前,动作间粗暴了点儿,惹得少年伤口疼痛,即使晕过去了也依旧疼得闷哼一声。 少年乌黑略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让人看不清长相,卡罗莱纳挥手雾气抚开,少年的脸庞随着被撩开的头发慢慢映入卡罗莱纳的眼中。 棱角分明的线条,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张微微翘起的红唇,白皙的脸庞现在苍白的过分,但正是这样,让他那张被咬破的唇瓣更显妖艳,纤细的腰身仿佛要被折断一般,还未长成成人模样的男生如今正脆弱的过分。 当然,在卡罗莱纳的眼中,他也诱人得过分。 “哈哈哈塞西少主,第一回狩猎就夺了这个头名,这家伙可是撑过了好几次家族狩猎。” “对,这个贱骨头可是我们特意……” 身后姗姗来迟的众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上前来追捧卡罗莱纳,不管是否真心实意,哪怕在心中咒骂,他们也能摆出讨好的姿态来夸赞这位新出茅庐的少家主。 但他们不知道,卡罗莱纳最讨厌虚伪着脸凑到他身边的人,但他前段时间才刚废了一个家族,父亲要求他暂时忍耐两天,至少等参加完首次狩猎,还用家族禁地诱惑他。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将整个禁地交给他,那里面可多的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当然会答应,但是忍耐并不代表什么事也做不了,就像现在这样,教训一两个人也是没问题的。 卡罗莱纳看着周围的装模作样的人,一股恶心感从心头翻起,他眼里带着冰冷的杀气,盯着刚才说“贱骨头”的人。 “怎……怎么了?塞西啊——!” 惨叫声响起但只是一瞬就没了声音,众人看过去,那人捂着脖子从胯下的尤厉斯上掉下去,指尖不断流出绿色的血液,卡罗莱纳废了他的喉咙。 男人是哈格非家族的人,家族中有几人想要讨个说法,却在刚要跨出去的时候被自己少家主压住了身子,不顾几人愤愤不平的眼神,哈格非少家主穆塞利微微弯腰行礼,“十分抱歉,塞西少主,这人随您处置,请您息怒。” 卡罗莱纳盯着穆塞利看了半晌,直到他脸颊边冷汗直冒,腰部微微颤抖,他才勾起唇角,像一个绅士一般道,“哪里的话,穆塞利,你太紧张了。” 穆塞利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抬头映着卡罗莱纳温和的笑意,头皮发麻,却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镇定道,“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您这次狩猎愉快。” “我当然很愉快。”卡罗莱纳伸手将这次的猎物抱在怀里,“我很满意这次狩猎,我会让父亲嘉奖你们的,”卡罗莱纳扫视一眼,“你们所有。”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俯身行礼,“多谢塞西少主。” 卡罗莱纳嘴角上扬,眼底却尽是冰冷,他抚摸着少年的柔顺的头发,轻声道,“对了,这家伙以后就是我的了,记住了,我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明白,请您放心。” 卡罗莱纳脚下用力,月光尤厉斯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慢慢踱步离开,只是在经过哈维克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食指中指并起抵在额头,“好像忘了一件事。” 说罢,他朝哈维克眨了眨眼,哈维克浑身颤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 一簇黑色的雾气猛地从哈维克的大腿穿过,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墨绿色的鲜血不断流出,滴落在地。 哈维克想要尖叫的嘴被雾气死死捂住,想要痛呼的声音被收在喉咙,他看见卡罗莱纳对他微微一笑,“我不喜欢尖锐的声音,没有下一次。” 哈维克苍白着脸忍痛点头,见卡罗莱纳的目光停留在少年布满冰晶的腿上,他连忙撤开走了那些伤害力巨大的冰霜。 “做得很好,”卡罗莱纳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一直抖动不停藏在角落的男子,“还有你,我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狩猎,但我怎么记得狩猎规则中好像有一条就是不允许伤害猎物的双腿,还是说,是我记错了?” 那人腿脚无力,跌到地上,膝行到卡罗莱纳的脚下,右手手背搭在额上伏地不断行礼,“请您原谅我,请您原谅我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这样好了,下次狩猎,就你家当猎物怎么样?” 语无伦次的求饶在卡罗莱纳一句轻飘飘的话前没了声响,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敢求饶,生怕多说一句话,被猎物的人就变成了他们家族。 男人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目失神,整个人被恐惧与绝望所笼罩,卡罗莱纳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吹到了他的耳中—— “好好准备哦,我万分期待。” 早晨(2) 希拉里是在柔软的床铺上醒来的,温暖的被褥包裹着他,洁白的纱帘笼在床上,透亮的光芒洒在房间里,他在睁眼的瞬间以为自己到了所谓的天堂。 “怎么了宝贝。”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未睡醒的沙哑,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拉进怀里,炽热的呼吸打在耳旁,让他情不自禁的缩了下身子。 愉悦的低笑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希拉里有些恍惚地转身看去,一个面目俊美的男人将头搭在他的脖颈处,线条流畅的手臂箍着他,闭着双眼正平稳的呼吸。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他不是在狩猎场吗?作为猎物的他就算没被弄死,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在温暖舒适的房间安静地醒来。 甚至他身上的伤痛都完全消失了,希拉里感受了下自己完好的身体,不只是这次狩猎时受的伤,就连以前被虐待时留下的陈年旧伤都被治疗好了。 他现在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本该承受的痛苦。 而且面前这个人,他不认识。 被带回来的小猎物不开口,但却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视线一直黏在身上,卡罗莱纳嘴角勾起,慢慢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瞳孔在近距离的视线下更显深邃。 “怎么不说话?”他手掌抚上希拉里细嫩的脸颊,慢慢上移停在他的发顶,大拇指轻轻地揉搓手感极好的柔顺乌发。 温暖的触感从发间传来,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情,希拉里忍住想要蹭上去冲动,开口,“你……” 许久未说过话的嗓子在出声的时候异常的沙哑,他缓了一下,说的很慢,“你是…安琪儿吗?” 安琪儿,那是一种只存在于天堂的使者,他们总是代表善良与救赎。 卡罗莱纳并没有催促他,耐心的等这只小猎物说出他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确实很可笑。 “安琪儿?”卡罗莱纳低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比喻成安琪儿,他凑近这个被他抓到的,胆小可怜的猎物,一双充满了占有欲的眼死死地盯着这个被他按在爪下的小东西。 “我并不是那种没用又丑陋的东西。” 希拉里并没有躲闪,他大着胆子回视卡罗莱纳,却被他戏谑又肆意的笑容迷了双眼。 “我是欧菲斯,来自那落迦的魔鬼,宝贝。” 希拉里眨眨眼,根本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害怕,他动了动身子把自己往卡罗莱纳怀里塞,轻声回道,“哦,好的。” 卡罗莱纳愣了下,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把往他怀里轱涌的少年揽住,温凉的身体抱起来异常的舒适,多可爱啊,这个小猎物简直深得他心。 参加这次狩猎是他最近做的最完美的决定,上一个这么完美的决定还是他天赋确定当天,将那个嘴臭的堂弟用毒雾包围,看着他双手掐着脖子死命挣扎,最后双手下垂窒息而死,那场景真令人舒服。 他根本不能想象若是这个小家伙被其他谁带走或者杀了……卡罗莱纳眼中冰冷的杀气一闪而逝,只要想到会有这个可能,他就从心底涌起一股戾气。 希拉里不知道卡罗莱纳在想什么,他垂下眸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了卡罗莱纳劲瘦的腰身上,怕卡罗莱纳生气,他还偷偷抬眼看了看卡罗莱纳的脸色。 卡罗莱纳被他小动物一样的动作逗地勾起嘴角,原本心中的烦躁像被一盆水泼灭,连个响都没出就没了踪影。 他挑挑眉将下巴压在少年头顶,将人抱得更紧,“乖孩子,好好休息。” 艾斯佩利亚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当血色的红月升到半空,死寂笼罩着无数座高耸的城堡,而最西边的城堡刻着玫瑰缠绕月亮的标记,尖刺环绕着茭白的月亮,将它玷污,那是当权者塞西家族的标志。 而城堡的最深处,那是塞西家族少家主卡罗莱纳的地盘。 风穿过窗户撩开纱帘想要将微凉的夜色送给床上熟睡的两人,却不防刚掀开一角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血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中异常的渗人。 希拉里眼中透着冰冷的杀意,那股子暴戾的模样竟和发疯的卡罗莱纳不分上下,中长的头发迅速生长,眨眼间就垂到了脚踝,他身体并未动弹,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骇人的嗜血。 若是有人见到这一幕,绝对不会将现在的这个人同白日里胆小可怜的少年,黑夜里的魔鬼,或许他才是那个来自那落迦的欧菲斯。 希拉里悄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脑海中飞速闪过这几天的记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双眼就可以发现,他每只眼中都分离出了一个黑色的瞳孔,一黑一红的双色瞳孔像是来自深渊的怪兽,它们各自分离飞速转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记忆闪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前段时间那个白痴到底是谁!反正不是他……也不能说不是,希拉里闭着眼深呼吸,就是承认的话,有点儿耻辱。 而关于眼前抱着他的人也有了记忆,结合随处可见的家族印记,奢华高调的装饰用品,这个在狩猎场中将他带回来的人,就是塞西家族藏了十八年的准少主卡罗莱纳。 希拉里移动的四瞳重合恢复成正常但赤红的双瞳,趁着夜色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只存在于往常传言中的青年。 早在他还在兰茜家族接受训练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这个在他之后降生的塞西家族命定的少家主,据说那是一个娇弱的孩子,一头纯银的长发让他奠定了在家族中不可替代的地位,小朋友据说还没有测试天赋,但根据他血液以及瞳孔颜色的纯度就可以知道他的天赋只高不低。 塞西家族将他保护的很好,或者说藏得很好,或许知道这个孩子异常的天赋,为防止在他成长以前就遭到意外,家族命他在一个外人不为所知的封闭地方训练,对外宣传少家主体弱多病,需得静养直至成年。 而现在,这个刚被放出笼子的凶兽就躺在他身边,这人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在他陷入沉睡时更加显得柔顺无害,但他骨子里藏着的东西根本藏不住,孤傲,暴虐,残忍…… 每想到一个词,希拉里眼底的狂热就加一分,根本不需要过多接触,他只是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与他相同的气息,这人好像对他很感兴趣,刚好,他对他也很感兴趣。 似是察觉到这股压抑的激动,卡罗莱纳微微皱眉,将挣开些许的希拉里扯回怀里,简单又粗暴地命令道,“睡觉。” 夜还长,明天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他们。 争吵(3) 宽阔的石子路两旁是低头弯腰的下人,他们手持幽蓝色的火焰静静立在围墙之下,面色肃穆又恭敬。 “少主,家主在正厅等您。”月白色的大门前身着灰铁色制服的侍卫低下头,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展现在卡罗莱纳的面前以示尊敬。 卡罗莱纳瞥了他一眼,抬脚往里面走去。 大堂明亮空旷,七八米高的殿顶更显得站在其中的人渺小至极。 正厅中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只有家主一人,卡罗莱纳刚推开大门就被无数双眼睛锁定,那些人中有恭敬,崇拜,追捧他的人,当然也有嫉妒,鄙夷,充满恶意的。 卡罗莱纳毫不在意盯着这些目光安然地踏进大殿,开口的话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笑意,“哟,都在这儿等我呢?” 原本喧嚣的大厅此刻一片沉寂,半晌后上方坐着手握权杖的男人才神情严肃,语气威严,“诸位不必过多虑,卡罗莱纳做出的事自然该由他解决,我们塞西家族一向讲理,不是吗?” 这话看起来说的无可指责,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敷衍嘲讽,但家主发话,下面的人即使不满,也依旧要给几分的面子。 讲理?卡罗莱纳看着自己父亲在上面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他们塞西家族的理只掌握在实力手上,谁强谁有理,不过比起像臭虫一般令人恶心的奥东尼家族,他们确实讲理得多。 听到这话他眉梢微挑,幽深的眸光冷冷的环视一周,“怎么?我又做什么事惹得众位叔伯姨娘跑来多管闲事了?” 他的话音刚落,殿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有位穿着华丽的夫人捏着把玉骨做的扇子遮着脸笑,“哎哟,瞧这孩子说的,咱们不过是来问问,还不是关心你么?”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就跟着七嘴八舌起来,“可不是,这确定狩猎目标可是大事,哪儿能你说是谁就谁呢?” “这还不就是一句话的玩笑,哪儿就因为这个原因废了那个家族呢?” …… 而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有一道带着愤怒和讽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哪能啊,少家主这是看我们一家不顺眼呢,要不也不能就这一句话的事,就要把我侄子他们弄去狩猎场。” 卡罗莱纳侧头看去,那是他一个叔伯的夫人乔家什,不是什么很亲近的关系,只是祖辈留下的风流债。 他祖父年轻时一时兴起去巡视依附他们的小家族的时候,将他们家的一个次女给睡了,原以为就是一晚上的事,没想到两年后,那个小家族覆灭,女人抱着孩子就上了门。 也就是那孩子的天赋确实还可以,这才被他祖父抱了回来,养在了塞西家族,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叔叔伯乐那,而现在说话的就是伯乐那的妻子,准确来说是第三位妻子。 他的叔叔不仅好色成性,还很能磋磨人,前面两位夫人死的蹊跷,对外宣称生了孩子后身体不好,但家族内谁不知道是被他这位叔叔玩儿死的。 本来这点位夫人迎进门的时候大家还很是同情了一番,没想到乔家什能活了这么久,甚至稳坐伯乐那妻子的位置,还为他生下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伯德和伯乔。 而乔家什的家族就是什得丐家族,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家族,不然也不会将女儿卖到他们塞西家族,嫁给出了名的鳏夫伯乐那,甚至以此获得了不少资源,这和卖女儿没什么区别。 但他这位婶婶只要对上娘家人就是个没脑子的,天天借着塞西家族的名头为自己家族谋取利益,作威作福,殊不知嫁了进来,就该是他们塞西家族的人,被人卖了还怕自己被卖的价格不够高,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那天狩猎场上提出将希拉里的腿打断的男生就是乔家什哥哥的儿子,想必是那小子回去后告状妄图让他这位姨母使一出苦肉计,让他改变想法。 这可真是…… 太蠢了。 他卡罗莱纳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吗? “伯乐那夫人怎么会这么说呢?”卡罗莱纳走到父亲下面空着的奢华座椅上,自然地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备好的茶水,他可没兴趣叫认下这么蠢的伯母。 听到卡罗莱纳生疏的称呼,乔家什面色一僵,心里忽然涌出些不安,她强撑着勉强道,“你这孩子,现在连二伯母都不喊了我就知道……” 卡罗莱纳才不耐烦听她演戏,轻笑一声打断,“我连伯乐那都没叫过,你老哪儿来的脸让我喊二伯母?” “你!家主您……”被一个小辈这样冒犯,乔家什脸色骤变,愤愤不平地抬头去看家主,但当她看清高坐在上的家主的表情时,她就说不出话了。 那是毫不在意的悠闲姿态,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对卡罗莱纳这番冒犯的言行显然选择了纵容。 乔家什环视一周,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家主为什么纵容?为什么大厅这么多人在她开口后就没一个人帮他应声,甚至是她的丈夫伯乐那就在一旁并未出声。 再细想刚才帮忙搭话的人,他们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帮她搭声,但实际上只是不满卡罗莱纳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决定了狩猎对象而已。 狩猎对象的决定往往夹杂着家族内部权力的争斗,谁支持谁了,哪个家族赠礼高昂,又有谁家献上财宝美人以表诚意,谁家想削弱对家的势力,谁又想攀附家族……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往来不可谓不大。 往常需要来来回回的表决,提议,争吵……才能勉强获得一个大家都不反对的结果,现在这么草率当然会引起大家的不满,何况卡罗莱纳刚从禁地出来就这样肆无忌惮,大家肯定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她倒好,自己巴巴地往里跳。 原本陷入陷在自己的情绪下,她并没注意周围环境的变化,但当头脑冷静下来,看到周围人嘲笑的目光,她才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慌张不已,她不该以长辈自称,不,不对,她就不该因着自家侄子的几句话就跑来找卡罗莱纳的不痛快。 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族内部可都知道,卡罗莱纳当初被强行关进禁地,并非是他们对外宣称的体弱多病,也非外界揣测的将他保护起来。 事实上在卡罗莱纳五岁觉醒天赋后,就曾发生过一件惹得整个家族恐慌不已的事,不然也不可能会将家主的儿子,名正言顺的少家主关进禁地任他自生自灭。 往事(4) 那是奥东尼家族来拜访的时候,当时卡罗莱纳的天赋刚刚觉醒,超高的天赋让众家族垂涎,有能力的家族都打着联姻的念头想要用自己的女儿将卡罗莱纳,甚至是塞西家族同自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奥东尼家族也不例外,带着自己家天赋不错的一个女孩儿上了门,想要直接将两个孩子的婚约定下来。 原本只是这样倒也无可厚非,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但是谁知道他们家族的人会那么的不识好歹。 不仅在少家主面前肆意贬低家主与少家主,来的那个女儿也不安分,许是在奥东尼家族被宠的过分,以为自己真就了不起了,她看着卡罗莱纳看也不看她就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手上托着带着毒气的水就冲少家主打了过去。 可少家主的性子,早在这个时候以前就已经显露了出来,而他绝佳的天赋也不是吹牛的,手中晕起的雾气不仅冲散了扑面而来的毒水,还锁紧了那个任性女孩的脖子,将她给绞了起来。 稚嫩的童声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你还要说什么吗?” “但是真可惜呀,已经没机会说了哦。” 奥东尼家族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带来的女孩就已经被拧断了脖子,扔在地上。 “你们!你们塞西家族简直是欺人太甚!!!”奥东尼家族的人愤怒地指着卡罗莱纳,看似异常激愤,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一旁被绞杀的女孩。 在他们看来,女孩既然已经死去,那她的尸体就只是一个质量上好的资源而已,毒水的天赋,让她的头发,血液,骨头……都变得杀伤力极强。 香水,装饰,或者饰品,武器……用处不可谓不大。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怎样利用这个意外获得最多的好处。 “你们必须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奥东尼家族的人这样喊着。 五岁的卡罗莱纳虽然表现出了过分的聪明,但终究还是个不懂太多的小孩,他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情处事。 没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当家主终于压下杀疯了眼的少家主时,大厅已经被血水淹没,五岁的孩童站在一片尸体中,被家主的雷电裹住了双手。 甚至于,家主的脸上到现在都还有当初留下的伤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颈侧。 若只是杀了奥东尼家族的人倒也没什么,但是当时在大厅中的人,活下来的只有家主一人,所幸死去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这也足够引起众人的警惕,只是小孩杀伤力就这么大,需要家主才能制服,要是不加以约束,整个塞西家族都会成为卡罗莱纳的游戏场。 所以在这次意外后,众人才强烈要求必须让卡罗莱纳单独修行,教好他,至少变得不那么任性,凶残,能分清自己人同外人的区别,他将来要坐上家主的位置,这一点至关重要,就连卡莱尔也没办法反驳。 他只能“痛苦”的做下这个决定,愉悦地将自己五岁的儿子送去禁地。 他站在禁地门口,看着面无表情看着他家的小团子大杀器,抬手想要捏他柔嫩的小脸,但刚伸出那双罪恶的手,就发现四周漂浮起来的灰色雾气。 他动作自然地撤回双手,假装无事发生,也不管卡罗莱纳能不能听懂,低头嘱咐,“进去以后,把能拿的都拿了,能吃的都吃了,吃了后晕过去或者吐血了的话,就别吃,长大后再吃。” 说完他又想了想,塞了一个锦囊到卡罗莱纳的怀里,“长大后你就出来了,老父亲给你个东西,要出来的时候再打开。” 说完他将卡罗莱纳往禁地一推,“长大后见,儿子。” 卡罗莱纳看着禁地的大门被自己不靠谱的老父亲关上,没有半点儿犹豫地打开了锦囊,上面就写了六个大字——“出来后装一下。” 卡罗莱纳看着此刻在上面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偷偷打哈欠的老父亲颇有些无语,得亏家族内的成员还都以为他爹有多尽职尽责,威严庄重呢,他们根本不知道当时就是他老父亲帮忙把几个天赋高强的人给捂嘴了,不然怎么可能人都杀完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可怜奥东尼家族和塞西家族的人了,被骗得真惨,或许这就是装得最高境界。 当然,最惨的还是他自己,在禁地关了十三年。 虽然也拿到了不少好东西,但整整十三年,他都有些怀疑他爹是不是故意让他进禁地的,毕竟谁会指望一个精神状态本就有问题的人被单独关上十三年后就好了呢?没更严重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过无所谓,一个疯子和一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总归后一个看起来会让人安心一些,虽然实际上他的危险性可能更大。 乔家什颤抖着嘴唇,抖着身体慢慢跪下,面对着卡罗莱纳,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抱……抱歉,少家主,请您原谅愚蠢的妇人。” 卡罗莱纳端着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平静的杯面浮起淡淡的波澜,大厅中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家主一只手撑在下颌,眼底的笑意几不可见,看着自家的小团子耍酷,嗯,还是挺有他的风范嘛。 一直到乔家什腿软的几乎要跪不住了,卡罗莱纳才松了口,将杯子在桌面上放好,对着乔家什一笑,“瞧你这话说得,大家不都是一家人吗?我哪儿会计较呢?” 听到这话,乔家什才算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就发现,卡罗莱纳根本就没有应她娘家的任何事,她嘴唇嚅嗫几下,看着卡罗莱纳似乎面带笑容的脸,终究还是没再继续说什么,低着头起身退到了后面。 而此刻,在上面看了半晌好戏的卡莱尔才缓缓开口,“既然伯乐那夫人没什么要说的了,那我们也来谈谈卡罗莱纳的处罚问题。” 处罚? 众人被家主这话弄的摸不着头脑,他们什么时候说过少家主要接受处罚了?或者说少家主又犯了什么事了? 反观当事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头看了眼自家搞事儿的老父亲,不知道他又要做哪门子的妖。 卡莱尔目不斜视,根本不往卡罗莱纳的方向上瞅,神情严肃,“关于卡罗莱纳未经允许私自定下狩猎对象这件事,按照塞西家族的规定,应予以最严重的惩罚。” “作为塞西家族的家主,我当然不会因为他是我孩子就网开一面,”卡莱尔调整了下坐姿,“将卡罗莱纳关进禁地三天,不知道各位觉得怎么样?” 关禁地…… 卡罗莱纳挑挑眉不发一言,众人面无表情,谁不知道卡罗莱纳在禁地待了十三年,关禁闭算什么惩罚?和将他关在自己院中有什么区别? 但还不等众人发出质疑,就听卡莱尔继续道,“若是谁觉得禁地不算什么,那就同卡罗莱纳一起进去感受一下,也好告诉我我们塞西家族最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已经名不副实了。” “当然,如果还能出来的话。” 听到这话,众人就不再言语,禁地对卡罗莱纳就算再不放在眼里,对他们而言也是如同深渊那般的危险,他们并不敢尝试。 众人低着眉眼,没再说反驳的想法,“我们没有意见,家主。” “很好,”卡莱尔满意地笑笑,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惩戒(5) 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同卡罗莱纳差不多大,他厉声质问道,“那什得丐家族呢?就决定是被狩猎的对象了吗?” 众人面色一凛,显然也刚想起这点,刚才家主不由分说地惩罚了卡罗莱纳,却丝毫未提关于狩猎对象的事,他们也跟着忽略了这才是他们这次聚在这里的重点。 “伯德!你在干什么?!”伯乐那听到这个声音,终于慌了起来,连忙过去要拉住语气恶劣的三儿子,就算是他也不敢用这样的态度质问家主,这孩子就是被乔家什和她娘家人给教坏了,没有一点儿规矩,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说不得几句。 伯德刚出生就被乔家什带去什得丐家族养了起来,对他来说,什得丐才更像是他的家,这天他刚玩儿完去舅舅家,就听见一片哭声,表弟更是被打的人事不省。 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因为个几年的旧猎物,舅舅一家就被卡罗莱纳列为了狩猎对象,他根本就没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家主放在眼里,家主都能狠心将他扔在禁地十几年,说明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里。 少家主,呵,说说好听罢了,还真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卡罗莱纳看着伯德那张恶心的脸,眼睛微眯,手有些痒啊。 卡莱尔眼眸一沉,掩下一闪而逝的杀意,转头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神示意卡罗莱纳稍安勿躁。 或许是看家主的态度并不是不讲理的样子,伯德并未理会自己父母的劝阻,一把甩开他们,傲慢地看着卡罗莱纳开口道,“我认为卡罗莱纳根本不配当少家主!他肆意妄为,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卡罗莱纳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智障,这家伙该不会以为他爹不偏向他反而要听他这个私生子不受宠的,天天惹是生非八竿子亲近都没有的……侄子的话? 他爹只是装得像,并不是没脑子。 卡罗莱纳见他还要继续,翻了个白眼,对他爹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要走了,然后起身就往外走,他这出来这么半晌,不知道他刚带回来的小家伙会不会害怕,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伯德原本以为卡罗莱纳是被他刺激到了,想要来揍他,他都做好将战斗的准备要将他打倒在地了,却没想到卡罗莱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开,头也没回的出了大厅。 伯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听上面久未发话的家主开了口,“你叫伯德是?” “嗯。”伯德被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羞辱,面色不断涨红,家主竟然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好的,伯德。”塞西家主面色冷淡地看着在下方毫无教养的男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塞西家族少家主说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不管是在家族里,还是在外面,”卡莱尔说这句话时目光环顾了一圈,见大家都跟着低下头,他手握的权杖上泛点紫色的雷电,噼里啪啦的细小爆裂声跟着响起,彰显着男人现在并不愉悦的心情,众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开口。 而被家主盯着的伯德更感到窒息,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头上的冷汗直冒,这时他才领略到家主的可怕。 “我以为这该是大家的共识,你们说呢?” “是,家主。”众人没有丝毫犹豫先应了声。 “塞西家族的名誉不容侵犯。”卡莱尔沉下眸子俯视着下方的伯德,“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也就不需要我再加深印象了。” “伯乐那。”卡莱尔叫道。 “在,家主。”伯乐那低着头,汗水不断往下淌,却不敢伸手擦拭,怕多余的动作引起家主的怒火。 他想将他手旁这个三儿子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人,不论是谁,谁有胆子以这种语气冒犯家族的家主?说他猪脑子都不为过,要不是怕连累他,他刚才就和周围站着的那么多人一起看笑话了,可是现在呢?托他这个儿子的福,他才是那个笑话! 他怨恨的扫了伯德一眼,一个本就不亲近的儿子,还敢闹出这么大的事!若是还有命在,他一定好好教教他和他那个娘,哪里才是他们的家! 好在家主现在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想法……可能? 卡莱尔冰凉的视线扫过伯德,冷淡道,“将他带下去领罚,五号惩戒室,鉴于是第一次,其他人就暂且不用跟着去了,大家就在这里安心的等承接结束。” 伯乐那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放下了心,连忙抬头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将他带下去。” 卡莱尔见状并未再多说什么,收了身上的雷光就离开了大厅。 “啪——!”卡莱尔刚走,伯乐那一巴掌就冲伯德扇了过去,“蠢货!” 他这一巴掌根本没有留力,伯德被扇的头偏开,嘴里血腥味蔓延。 “你干什么!”乔家什尖叫着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嘴角渗出血丝的伯德,心疼的看了看,将他护在身后。 伯乐那还未解气,见状更是火气直冒,也不顾是不是还有人在看,他一脚就踹了过去,“就是你们娘俩!让老子今天丢尽了脸!” “啊!”乔家什被踢中肚子,疼得弯下了腰。 “母亲!嘶——!”伯德表情一变,想要扶住脸色苍白的乔家什,却被伯乐那的天赋火焰所灼烧了双手,呼啸的火焰冲天包裹住了伯德。 伯乐那留有余地,并未将温度提高到能灼烧人的程度,但也让伯德被烘烤着,并不好受。 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要经历什么,伯德开始慌张尖叫,“父亲你放开我!我不要去惩戒室!不要!我会死的会死的!” 伯乐那冷笑一声,“走,家主让你去五号惩戒室,托你的福,这么久没被开启的惩戒室又有用处了,还真是给我长脸!” “不行!”听到儿子凄惨的求救,乔家什白着脸,捂着肚子就想要阻拦,惩戒室,那是塞西家族仅次于禁地第二危险的地方,一共有十个惩戒室,按照犯错程度和受伤程度来排序,一号就是最严重的。 虽说五号并不算严重,但也折磨的人夜不能寐,不脱一层皮不可能出的来。 “不行?”伯乐那冷笑,“怎么?还想违抗家主的命令?你是想让我们一家都陪着你的好儿子去训诫室走一遭才行吗?” 乔家什嘴唇微抖,却没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伯德被带走。 不一会儿惩戒室就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慢慢消失。 众人遵循卡莱尔的命令在大厅中央并未离开,他们都明白家主这是杀鸡儆猴,也在告诉大家,少家主卡罗莱纳的地位不可撼动。 大厅中只有乔家什的哭泣声,而训诫室内,伯德早已没了力气再叫,他气息微弱,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伯乐那冷笑着看着,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当最后的惩戒落下,伯德神情恍惚,汗水顺着脸颊流入眼中,四周的景象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不清,在一道道疼痛的烧灼下,他已经只有一个想法了,那就是他要报复,这些疼痛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既然卡罗莱纳不能动,那他就拿那个小畜生开刀!若是卡罗莱纳不喜欢他,那也算是为舅舅他们出了一口气,若是他真的喜欢哪个小畜生,他就会像现在的自己这么痛苦! 家主(6) “家主,需要将那些叛徒都杀了吗?” 卧室的阳台上跪着一个带着黑色网纱的男人,他恭敬地俯首请示,而在他的面前,竟然是那个被当做猎物狩猎了五次的希拉里。 没错,希拉里才是现在几乎要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几年前被拖下的第一家族兰茜家族的现任家主,不过这一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兰茜家族内部都只有现在守护历任家主的护卫队知道。 希拉里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面上的神色看得并不清晰,此时的他声音冷冽,并不像在卡罗莱纳面前那么柔弱可怜,“不必,在暗处看着他们,他们还有其他作用。” “是,”下属应声,想到希拉里现在的情况开口询问,“家主是否要脱离塞西家族?还有卡洛呃……” 一道无形的枷锁扼住了男人的脖子,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枷锁越收越紧,男人不由自主地抓着脖子上看不见的束缚,一阵窒息感缓缓袭来。 “我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黑暗里的声音透露出明显的不高兴。 缺氧导致的眩晕让男人几近绝望,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脖颈间的束缚突然消失了,他趴伏在地面上捂着喉咙不断咳嗽,急促地呼吸。 还来不及调整状态,他强行让自己跪的端正,手压在头顶,俯首磕下,语气恭敬,“抱歉家主,是属下逾越了。”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男人自己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安静地让人心底发慌,好一会儿,才传来家主平静的声音,“没有下次。” “遵命。”男人连忙应声。 “对了,保护好卡罗莱纳。”希拉里的声音终于不再是冷淡平静了,提到卡罗莱纳他的眼底就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声音柔和了下来,“不久后,他就是你们的夫人,明白了吗?” 男人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是!” 家主果然不一般,这一眼看上的人都这么凶残,不愧是家主。 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声音,希拉里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说的话确实向着阳台的男人去的,“快走,他回来了,从水底走,不然你出不了这个门。” “是!”男人神色一凛,迅速转身离开,一两个呼吸间,就已没了踪影。 “嘭——!”房间门被一把推开,厚重的门砸在墙面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卡罗莱纳目光扫向阳台,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纱帘还在随风飘动。 希拉里正好站在门后面,刚才要是闪得再慢点儿,那扇门就直接砸中他的脸了。 他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像是受到了惊吓,看着卡罗莱纳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卡罗莱纳原本想要往阳台去的动作顿住,刚想问他,就听希拉里小心翼翼道,“是……是我惹你烦了吗?” 卡罗莱纳被他这副模样惹得怜爱不已,哎哟,真是个小可怜。 “当然不是,”他连忙凑过去把不知所措的男生抱在怀里安抚,“我的错,刚才太大力了,不是对你发脾气。” “嗯。”希拉里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将眼底遮不住的满足和占有欲藏在卡罗莱纳的胸口。 等卡罗莱纳安抚好了怀里的人,才抱着他坐在了床上,希拉里顺势靠在他胸口,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卡罗莱纳当然也注意到了他这一点儿,嘴角上翘,心情很好,“我这紧赶慢赶的回来,怕你害怕,你看起来倒是适应的很好。” 希拉里将头埋在卡罗莱纳的脖颈处,声音小小的,“我怕的,醒来看不见你,我怕你不要我了。” 卡罗莱纳眉头一挑,伸手捏住他的脸,“乱想什么呢你。” 卡罗莱纳故意用了点儿力气,在希拉里脸上留下了道红色的印子,希拉里眉头微皱,显然是有些痛,但也没躲开,任由卡罗莱纳捏着玩儿。 “反正没有就好。”希拉里嘀嘀咕咕道。 卡罗莱纳愉悦的笑,凑过去在他捏的地方亲了一口,见希拉里的脸慢慢变红,难得的心情舒畅。 “对了,”他想起今天老父亲的决定,揉了揉希拉里柔顺的头发,“明天我要去禁地待三天,这几天你乖乖的。” “禁地?”希拉里心底一惊,显然知道塞西家族禁地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但他面上只是有些疑问,“禁地?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危险,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卡罗莱纳笑,“知道危险还想跟我去?” 希拉里撑起身子同卡罗莱纳对视,一脸的认真,“要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去了还可以暗中保护卡罗莱纳。 其实希拉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卡罗莱纳不一样。 或许是他是第一个将自己带出狩猎场的人,或许是在撑不住昏迷后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仿若安琪儿的他,也或许是在他厌恶被称作安琪儿,自称是魔鬼的时候,又或许在卡罗莱纳的身上嗅到了和他同类的气味…… 或许还有对他毫无来由却又肆无忌惮的偏爱和纵容,总之,当他把自己带进家里,抱着他从睡梦中清醒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这只看着自由娇纵的鸟儿,一定会被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会放开。 希拉里嘴唇紧抿,垂下眼眸,掩饰自己快要压制不住的占有欲。 “那可不行。” 他听见卡罗莱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希拉里眸色变深,双瞳若隐若现,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将卡罗莱纳掳到自己的地盘上关起来。 见希拉里低着头没说话,卡罗莱纳笑,“不是不想带你,我进禁地有其他原因。” 主要还是狩猎前他表现合格,他爹也借着这个机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而已。 “……我担心你。”希拉里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 卡罗莱纳觉得他这样就很可爱了,他一把将低着头的希拉里拉进怀里,微凉的身体抱起来异常舒适。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在那里生活了十三年,对我来说那里可比塞西家族更加熟悉。” 卡罗莱纳说着又眉头微蹙,“说起来我还更担心你一些。” “……”希拉里见他铁了心不让自己跟着,只能努力压下内心的烦躁,学他说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小家伙还挺犟,卡罗莱纳轻笑出声,眼底晦暗不明,“放心,没人敢欺负你,我会吩咐他们照顾好你的。” “嗯。”希拉里嘴里应着声,心底却想着得想个法子让卡罗莱纳以后不再这样随便丢下他一个人。 但很快,他就不用再想了,因为有人早就盯上了他。 劫走(7) 卡罗莱纳走的时候并未叫醒希拉里,他只是将自己往常一直戴在手上的银白色戒指带到了希拉里手上。 它是由深渊里的体型巨大的幻蝶尸骸提炼制作而成,可以释放毒鳞粉,也可以释放香味定位追踪,是个好东西。 虽然他自信没人敢来找他的不痛快,但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的充分些,不然他的小宝贝被人掳走,他可要伤心难过好一阵。 说不准一个不高兴后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呢?毕竟他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卡罗莱纳低笑。 等亲手将幻蝶戒戴在希拉里的手上后,他才满意的亲了他一口,“放心宝贝,我很快回来。”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却没发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原本床上睡的香甜的男生睁开了双眼,带着重影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离开的背影。 平静的室内突然吹起一阵微风,打着卷顺着门缝追上了往禁地走去的卡罗莱纳,在他柔顺下垂的银色长发间抚动,异常眷恋。 “大人,少家主说,院子里的玫瑰已经开了,希望您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当日光终于照到房间的时候,希拉里睁开眼,坐起身来,门外站着的侍女听到动静,小声提议。 玫瑰? 希拉里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里面没有动静,侍女继续道,“这是少家主特意为您移植过来的,说您会喜欢的。” 其实少家主还说了,除了必要的服侍以外,禁止任何人进入这座小楼还有少家主的院子。 也禁止里面的这位大人接触任何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囚禁了,侍女在心里叹气,为这位大人祈祷,也不知道被自家少家主看上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特意为您移植过来的”“您会喜欢”……这些字眼连同“玫瑰”终于在希拉里的脑海里变成了连续的一句话——卡罗莱纳在讨他欢心。 玫瑰是古老的兰茜家族的图腾,长满尖刺的它迷人又危险,而每一任兰茜家族的家主都被称为“玛利亚”,那是属于玫瑰的赞歌。 卡罗莱纳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是决定将他养在身边。 意识到这一点后,希拉里因为卡罗莱纳离开自己身边的恶劣情绪终于消散了一些。 他脸上又挂上那副单纯胆怯的模样,慢慢打开门,看着仔细打量他的侍女,低着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你可以带我去吗?” 侍女被希拉里如同安琪儿的面容惊住,天哪,家主保佑,这位大人这么好看吗?怪不得少家主只看了一眼就将他从狩猎场带了回来,真的乖得令人心颤,真是便宜了少家主,侍女摇着头暗忖。 希拉里并不知道面前侍女在想些什么,只是许久没能听见回话,他抬眸询问般看向了侍女。 “当然可以,”侍女回过神连忙应声,救命,真的好乖,这谁能抵挡得住?不知道那些狩猎场上的人怎么下得去手的,大人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呢,那大腿还在不断流血呢! “您这边走。”侍女在前方带着路。 希拉里跟着往院中的花园走去,这一路上种满了新鲜的蔷薇,不难看出这些都是这两天新鲜栽种的。 “我能问问这里以前种的什么吗?”希拉里有些好奇。 “抱歉大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少家主以前从不让人进这里。”侍女摇摇头,继续道,“再往前就是少家主为您准备的玫瑰园了,除了您任何人都不允许入内,我会在门外等您。” 希拉里嘴角上翘,点点头,学着那些作为“金丝雀”一类的玩意儿乖巧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侍女连忙摇头,觉得这位大人真是再乖巧听话不过了,一点儿也不像他刚开始担心的那样难伺候,想来这三天应该会很容易就过去了。 再走几步,希拉里见到了用粉色蔷薇做成的拱门,而侍女对着希拉里点了点头后就停下了脚步。 希拉里眉梢微挑,抬脚走了过去。 刚走到拱门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再往前走,是无数鲜红色的玫瑰花田,它们缠绕的花枝绕着一个金丝笼一样的栏栅围成一个只留有一个入口的亭子。 希拉里眼前一亮,率先走到亭子前,他没看错,这就是卡罗莱纳专门为他制造的金丝笼,他会被这位年轻妄为的少家主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除非他得了金丝笼主人的允许…… 希拉里越想呼吸越重,他很乐意被卡罗莱纳这样,甚至他想将卡罗莱纳一起拖进这个金丝笼,和他纠缠,绑在一起,谁也无法分开。 他们会在这里尽情地做ai,他会毫不留情地占有那个看起来异常高傲的男人,拖着他不断下坠,至死方休。 陷入疯狂幻想的希拉里没忍住传出一道粗重的呼吸,他忍不住用手撑着一旁的石桌,原本想等它自己平复,但还没等到他耳边就听到一道细微的脚步声。 那个侍女明明说卡罗莱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里,而他本人也去了禁地,那还有谁能来这里? 希拉里瞬间警惕起来,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暗中悄悄防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哟,让我看看造成卡罗莱纳被罚去禁地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来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希拉里立马转身却在动作的一刹那发现身子有些摇晃,眼前像是出现了多个重影,隐约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虚影不断向自己靠近。 该死!被下药了。 什么时候? 希拉里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伴随着血腥味让他的脑子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今天起床就还没吃过东西,按理来说不可能会中药…… 等等! 那道花香,刚踏入花园时那道浓郁的玫瑰花香! 四周都是蔷薇,那么多的蔷薇,最后竟然被深处的玫瑰香压了味道,这原本并不可疑,或许卡罗莱纳移植的就是香味浓郁的品种。 但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花园里的玫瑰味并没有外围那么浓郁,香味适中,淡淡的清香闻着舒适并不会呛人。 不知道对方下的什么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希拉里就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双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意识到有人找他不痛快后,希拉里重瞳一闪,抑制住体内血液的沸腾,并未让它将体内的药物吞噬,而是任由自己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以前,只听到一句,“终于抓到你了,你猜卡罗莱纳出来发现找不到你会怎么样?” “或许我该给他一具破破烂烂被无数人使用过的尸体,你觉得呢?” 指间的幻蝶戒微闪,在光芒的照射下,空气中仿佛多了许多细小的闪粉,反射着阳光,一闪一闪。 但在这个日光照耀的时间,并没有人注意。 猎人与猎物(8) 希拉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漆黑的房间不见天日,没有半点儿卡罗莱纳那儿的明亮干净。 四肢被紧紧绑在一个石床上,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处也被勒住,一动不能动。 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就是放在远处桌边的烛火,阴冷的风吹过,烛火被吹得东倒西歪,屋内明明灭灭,青灰色的天花板沾满潮气。 希拉里将体内多余的药物吞噬干净,也没有去动一挣就断的锁链,他甚至连打量四周的想法都没有,百无聊赖地躺着想他的少家主。 禁地应该是危险的,但卡罗莱纳也不差,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想他?应该是会的?他还亲自为他戴上了戒指才离开的…… 希拉里的拇指抚上无名指…… 不对!戒指呢? 希拉里脸色一变,侧头向指间看去,他的左手上空荡荡的,原本该好好待在他手上的幻蝶戒不见了踪影。 该死,心底闪过瞬间的慌张,但只是一会儿就变成了燃烧的怒火,希拉里眼底沉郁,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很好,竟然将卡罗莱纳送他的第一个礼物,还是亲手替他戴上的礼物拿走了。 他手指微动正要将锁链割断起身,就听到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声音,“你就是那个被家族抛弃的猎物。” 他转头看去,漆黑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棕色卷发,黑袍罩头的男人,进了屋后,他才将袍子脱下放在桌上。 那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塞西家族的小辈,伯德。 他们曾经在狩猎场见过,一方是猎人,一方是猎物。 他原本手臂上有一道疤痕,就是拜伯德所赐,原本伯德没那个本事在一众出色的猎人中抢夺到他,但是他仗着塞西家族的名头,等他终于跑进安全屋后,违反规则用他同他父亲一样的火焰灼烧了他。 也间接导致他后面体力不支,水分流失过多,差点儿被狩猎成功,也是他这几年最狼狈的一次。 希拉里半眯着眼盯着他,眼底的戾气被昏暗的灯光遮了个一干二净,没有泄露半分。 很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找他报仇,他就自己送上门来。 伯德得意地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为了抓住这个卡罗莱纳藏得很好的小玩意儿,他还将那瓶刚提炼好的特质香水用了,真该死,那可是用他刚从黑市得来的小美人提炼的。 原本是想留着去街上再抓几个的,没成想居然在这次就全部用完了 伯德面色扭曲,显然肉疼至极。 不过好在这个也不差,他脸上放松,眼底布满了令人作呕的欲望,原本他只是想折磨希拉里,折磨够后将他的尸体提炼出来,留下一些不需要的骨头,同一点儿提炼物一起交给卡罗莱纳。 他很期待看见卡罗莱纳看见这些东西时伤心痛苦的表情,就像他现在一样,伯德嘴角咧开无声大笑,那一定快活极了! 他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但在看见希拉里的人后,他就改变了想法,不知道是不是伤完全治好了的原因,现在的希拉里并不像当初狩猎场中那样狼狈肮脏。 恢复身体后的他面色虽然依旧很白,却并不是面无人色的惨白,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娇嫩,双眼透亮又迷人。 伯德着迷地看着希拉里,“怪不得那个傲慢无礼不可一世的卡罗莱纳会将你从狩猎场抱回来。” 他伸出手想去捏希拉里的下颚,被希拉里侧头躲开,他冷笑一声,没有强行掰过来,总归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他可以陪他好好玩儿。 希拉里看着他语气很淡,“我的戒指呢?” “戒指?”伯德笑,看出希拉里特别在意那个长相难看普普通通的戒指,故意将戒指拿出来戴在自己手上,“你该不会是说这个?” 他将手伸到希拉里的面前,故意给他看那枚被戴在他丑陋指间的戒指,“卡罗莱纳也太小气了,你这么个大美人,竟然只给你这么个破烂。” “说真的,宝贝,”伯德将戒指取下来来回打量后,嫌弃地往地下扔去,“要不你跟我?我肯定能给你更好的东西。” “我刚从一个医师身上提取的溶液甚至可以帮你觉醒天赋,而你只需要陪我上床,就像你陪卡罗莱纳那样,你瞧,多好啊,这样你就不必因为没有天赋能力而被……” 伯德的话在看见希拉里起身后慢慢变低,下意识将嘴里的话说完,“……被人欺负。” 困住希拉里的绳索被无形的东西割断,四分五裂的躺在石床上,而希拉里的面前漂浮着那枚被他刚扔到地上的戒指。 伯德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到戒指落地的声音,面前的这个家伙明显是有天赋的。 伯德脸色难看,大声质问,“你他妈装的?敢骗老子!” 如果他有天赋,那么多场的狩猎,这家伙愣是没有显露一点儿,伯德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仔细一想,又放下心来,就算有天赋又怎样,之前没拿出来,还被自己家族当弃子的人能有什么威胁。 于是他面露嘲讽,“藏得还挺深,不知道我们的少家主知不知道自己带回了一个骗子呢?” 希拉里看着面前的戒指面色很是难看,只要想到这戒指被伯德戴在了手上,他就想杀了他,用风刃一刀一刀地划开他的皮肤,将他的手指都剁下来喂给巴洛骨,这样恶心的身体连炼化的必要都没有,野外猛兽的肚子才是他的去处。 希拉里深呼吸将自己心底的暴虐慢慢压下去,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到三天后,等到卡罗莱纳出来,他才能杀了这个该死的人。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希拉里并未将戒指戴回手上,而是直接收进了怀里,他看着伯德语气冰冷,“我会让你‘愉快’地度过这几天。” “顺便告诉你,卡罗莱纳送我的戒指叫幻蝶戒。”希拉里看着变了脸色的伯德冷笑,“看来你是知道了,我还没见过它毒鳞粉的威力,还要感谢你满足我的好奇心。” 不杀不代表就放过了。 希拉里下床,慢慢靠近嘴唇发紫不能动弹的伯德,重瞳显现,那张宛若安琪儿的脸此刻如同深渊的魔鬼,一步步接近他的猎物,看他无助地挣扎后绝望地立在原地。 猎物与猎人本就没有固定,也就不用惊讶它随时的转换了。 回院(9) 三天其实很快,不管是对折磨伯德的希拉里,还是在禁地中探险的卡罗莱纳。 说是探险倒也没那么夸张,原本禁地中有许多法阵,但他这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法阵困不住他。 何况他进来的原因主要还是禁地里面的香精,草药与炼化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塞西家族藏在禁地的印章,那是家主才能接触的东西,但是他爹既然许诺了他禁地的东西随便拿,那他当然会将它一并拿走,反正迟早是他的,早或晚而已的事。 而且这个印章有一个只有家主才知道的作用,就是用它赋以塞西家族强大的血脉能力和天赋加成,可以赐予任何人强大的天赋,但是前提是这个人得誓死效忠家主,永不违逆。 原本卡罗莱纳对这个能力并不在意,但现下却刚好可以给被他叼回窝的小兔子用,这样即使遇到危险也能自保,而且还不能违抗他,这一点简直是戳到了他的心窝。 谁不想把乖乖小兔子绑回家? 反正他不能放过。 而通过家主试炼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顺利拿到印章似乎也就不是那么意外了。 但当卡罗莱纳心情愉悦的带着印章回到自己的小院,满脑子都在想希拉里看见自己的时候会开心成什么样,会不会扑过来抱住他,喜欢他准备的花园吗? 他想了一万遍希拉里会有的反应,却万万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状况。 刚踏进院子他就察觉出一丝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往常即便是只有侍女和守卫,也会有巡逻,服侍的动静,现在却安静的仿若空无一人。 卡罗莱纳往里走了两步,发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跪了两列人,就像他们往常站岗时那样,排列得整整齐齐,众人脸色苍白,膝盖下的石子上沾满了鲜血。 卡罗莱纳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心底有些不好的猜测,却又下意识避开了那种情况。 看着他来后将头垂得更低的众人,他轻声开口,“怎么了这是?为了迎接我用上这么大的排场?让别人看见,说不准又要给家主告状说我肆意妄为了。” 看着依旧不发一言的人群,卡罗莱纳脸上微笑,“希拉里在哪儿?怎么你们都知道我要回家出来迎接了,他呢?还在睡觉?” 听到少家主的话,众人面色苍白显然少家主是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他们不敢回话,谁敢开口告诉少家主,希拉里大人丢了呢?还是在院中丢的。 卡罗莱纳并没有多少耐心,更何况是关于希拉里的事,他声音变冷,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在问你们,希拉里在哪里?”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平淡的声音却暗含着冰冷的刀锋,令人不寒而栗。 寂静的院中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察觉到少家主怒气的众人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终于在卡罗莱纳耐心耗尽的前一秒,那个带希拉里去花园的侍女颤着声回答。 “回……回少家主,希拉里大人在您去禁地的那天……” 说到这儿的时候,侍女脸色惨白,有些不敢说后面的话,但顶着卡罗莱纳摄人的视线,她并不敢再隐瞒,强行镇定下来,将事情说清楚。 “您吩咐的玫瑰园已经移栽好了,我……我提议希拉里大人这是您为他准备的,他很开心,让我带他去看看。” “因为您的吩咐,我们留在玫瑰园门口,只有希拉里大人进去了,但不一会儿我就感到一阵眩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担心希拉里大人,我进了玫瑰园……” 侍女说到这里,脸色又白了一分,但事情一旦开口后面就好说多了,她并没有再停顿,“发现玫瑰园中有两串脚印,而希拉里大人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你们就跪在这儿了?”卡罗莱纳面色平静,通过这些文字他几乎能脑补出希拉里当时被抓走的情形,明明就那么胆小,他只是相信自己能保护好他所以才敢自己出门,他本来也是为了保护他才没将他带入禁地…… 他真是错了,小兔子一定害怕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他被抓走的第三天了,他几乎不敢去想这三天希拉里会遭遇什么,他甚至久违的感受到了一股惊慌的情绪上涌,这是他从不曾感受过的。 少家主并没有发火,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少家主才是最可怕的,当初他刚从禁地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的少家主,满身阴寒,连家主的面子也不给。 “不!不是!”侍女连忙摇头,生怕再晚一步就被少家主喂给家族后院的巴洛骨了,“我们四处搜寻,线索却在大门外断了,我们求助过家主,家主说这事与他无关,让我们跪在这里请罪等您回来后做决定。 卡罗莱纳微闭着双眼平复内心翻涌的躁动,他指了指说话的侍女,“你跟着。” 说完他就转身往玫瑰园的方向走去,他此刻无比的庆幸将幻蝶戒留给了希拉里,原本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现在真的起到了作用。 玫瑰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鲜艳欲滴,挂着清晨甘甜的露水,惹人怜惜。 但现在匆忙而过的两人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美景,侍女甚至顾不得自己鲜血淋漓的膝盖,连忙跟着少家主进到园中。 卡罗莱纳看着园内希拉里晕倒后留下的印记,问道,“你在哪儿晕的?” “回少家主,是在那棵蓝国蔷薇旁。”侍女指着远处的拐角,“那个位置能看清两边的动静。” 卡罗莱纳顺着视线看去,那个距离,手中雾气升腾,顺着那个方向缠上了蔷薇,灰白色的雾气慢慢变成深紫色,很好,竟然敢在他专门打造的园中散香。 卡罗莱纳眼眸深沉,带着凛冽的冷意。 他从怀里取出原本带给希拉里玩儿的小盒子,那里面装了一只蓝黑色大翅膀带着长长的尾翼的蝴蝶——嗜毒蝶,一种专门吸食幻蝶毒鳞的蝶类。 它从盒中飞出,翅膀轻颤晃出一股沉木般的气味,空中逐渐显出一条银白色鳞粉状的长线,直直指向玫瑰园的南边。 让他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拐走他的小兔子。 天真(10) 嗜毒蝶一路南飞,最后在家族最南边的院子中间来回盘旋。 这是伯乐那一家的院落。 卡罗莱纳脸上的笑意更深,原来是老作案选手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少家主,您怎么过来了?”伯乐那出来连忙问道。 自从上次惹怒了卡罗莱纳,伯乐那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甚至连外出玩乐都没有过。 现在一听到少家主过来的消息,他就连忙迎了出来,生怕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紧张的连汗都冒了出来。 卡罗莱纳根本没看他,顺着嗜毒蝶继续向南走去。 伯乐那略显尴尬,擦了擦汗跟着在卡罗莱纳身后。 但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方向是伯德的房子,这么半天的功夫,他已经看出来少家主是跟着面前的蝴蝶的,空中仿佛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银线指引着方向。 该不会又是伯德那小子背着他做什么了? 伯乐那越想越心慌,趁着卡罗莱纳还没发作,连忙开口,“少家主,是不是伯德又惹您生气了?您放心我一定教育他,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 “闭嘴!”聒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卡罗莱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好的好的。”伯乐那连忙应道。 --而另一旁的地下室。 伯德躺在地上不断翻滚,汗水如同流水一般打湿了华贵的衣衫。 他面色惨白,嘴唇微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透过他现在的惨状,猜出他是在求救,也或许是在求饶。 与卡罗莱纳所担心的不同,他口中的小兔子这会儿正坐在石床上,看着下方的伯德躺在地上被幻境折磨。 现在大概已经进行到第五十六种刑罚割骨了?希拉里拿起一旁的奇丽果一口啃下,颇有些无聊地想。 或许是以为伯德在这儿玩儿开心了,这个地下室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三公子被折磨了整整两天三夜都没一个人发现,甚至还怕伯德需要补充体力,弄了不少的美食放在门外。 虽然比起卡罗莱纳给他吃的差远了,但也算勉强能下肚,希拉里拿起一个蛇木果,思绪不断飘向还在禁地的卡罗莱纳,不知道他的少家主有没有想他,他可是每想一次就给伯德换一种刑罚。 但五十六种刑罚不代表他只想了五十六次,真要算的话,五百六十次,五千六百次……都不为过。 只是他们家族的刑罚总共也才五十九种酷刑,他只是严格按照这三天的时间来划分每种刑罚的时间,力图让伯德都体会一遍,也不枉他将自己绑来一趟。 希拉里叹了口气,又看向了地下已经面无人色的伯德,抬手用天赋替他换了个新刑罚,第五十七种,灼油。 没有人知道,作为兰茜家族的废子,他其实有两种天赋,风与幻境。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应该是重新醒来的他拥有了幻境的天赋。 上一世,他只有风的天赋。 兰茜家族作为第一家族,内部其实早就溃烂了,嫡系一族只有他的天赋强大,但嫡系示弱,早就没了当初的话语权。 再加上他的父亲,兰茜家族的上一任家主,情妇泛滥,私生子一连串。 而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他最爱的私生子希格非竟然会勾结奥东尼家族,私下同其他家族进行合作,在他们家族决定的狩猎日前夕反叛。 各大家族攻上来,家族内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直接投降,最后是一支家族边缘的克劳西一系被奥东尼扶持作为傀儡家主成功上位。 也不知道奥东尼家族是怎么想的,没有选择直接灭了他们兰茜,而是选择将他们留下来收做附属家族。 而勾结奥东尼的希格非当然也拥有了兰茜家族绝对的话语权。 可惜当年的他太天真,在狩猎日前并没能察觉出这些阴谋。 结果就是最后他们夺了家主之位,又把他当做猎物进献给新的第一家族塞西家族,用的还是背叛家族叛徒的名头。 而直到这时,他这才知道,克兰西一系听从了希格非的建议,怕他成长到无法掌控的地步,威胁到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才选择将还幼小的他送到众家族狂欢的狩猎场上,让大家猎杀而死,也算拒绝了后患。 想到当时天真的自己,希拉里忍不住冷笑,也觉得有些活该,当然最后他不负众望的死在了狩猎场。 甚至在最后一场狩猎前,希格非还特意跑来向他炫耀,主要还是来落井下石,看他的笑话。 希格非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具体怎么说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得意洋洋地向他吐露了他们反叛夺权的一系列阴谋。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各大家族的人太熟悉他们家族的防卫位置了。 要说没有内鬼那才是真的奇怪。 不过希拉里其实对兰茜家族并没什么好感,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父亲,儿子太多,就算他是嫡系也并没有看顾他一点儿,他对家族是否覆灭,家主的位置是不是他来做都没有什么意见。 事实上他原本打算的就是成年后脱离家族,可惜自从他的天赋被检测出来,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他的父亲异常高兴自己竟然有一个天赋这么高的儿子,当下就决定让自己当下一任的家主。 那时希格非就非常受家主喜爱,一直在他面前炫耀家主对他的关心与爱护,现在想想,希格非当时的脸色很是难看。 应该是以为少家主的位置一定是自己了,希拉里冷笑。 他敛下眸子,看向微弱的烛光,想起了以前天真的自己。 其实他小时候的他一直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从没有对外说过。 他一直觉得狩猎这种泯灭人性的娱乐方式并不该存在,将同类当做猎物,用尸体提炼各种作用的香精,用骨头制造装饰…… 甚至他还天真愚蠢地想过,等他当上家主后,会找到更好的材料替代人体作为提炼物,最后再一步步慢慢废除狩猎这种古老的方式,这样或许可以让这个充满暴力的世界变得和善一些。 事实证明,一个世界的运转模式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这是自古老的深渊时期就传下来的仪式,历经了几十代人的选择,为什么要改变它呢? 或许先辈们早就发现了这个世上人们填不尽的贪念和欲望,所以他们以一种极小的牺牲,换取表面的和平。 希拉里轻笑,怎么能不承认这是一种极其聪明又伟大的方式呢? 一缕带着花果香气的微风透过门缝拂过他的脸颊,希拉里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实了起来。 他的少家主来了。 演技(11) 当卡罗莱纳一步一步踏下阴冷潮湿的楼梯,往地下室走的时候,伯乐那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伯德得了新玩意儿后玩弄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进了这个门的人,无一例外,从没有能活着走出的。 而值得卡罗莱纳亲自来找的,除了他新得的那个兰茜家族的猎物外,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一点的伯乐那眼前一黑,腿软的根本不敢跟着卡罗莱纳往下走,生怕卡罗莱纳打开门看见里面的场景后暴怒之下无差别攻击,将他直接杀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他甚至想要立刻就转身逃跑,但这个念头刚动,一回头,就见跟着卡罗莱纳的侍女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礼地微笑着询问,“伯乐那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伯乐那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连忙摇头,“不不不,没有。” 他只能颤巍巍地在侍女的催促下,一步步跟着卡罗莱纳往下走。 而前面的卡罗莱纳的脸色显然比伯乐那要更加的难看,他将希拉里带回来,把他安置在自己干净温暖的房子里,为他搭建漂亮珍贵的玫瑰园。 但却有小偷不仅偷走了他珍视的宝贝,还将他藏在令人恶心发臭的地方。 这种脏污的角落根本配不上他的希拉里。 卡罗莱纳面色铁青,一脚踹开房门,但面前的景象饶是他这一路做了无数充足的准备,却依旧红了眼。 阴暗的房间里,他的希拉里双手抱着膝盖靠在墙边的角落处瑟瑟发抖。 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晕红,嘴里不断小声机械地重复,“不要,卡罗莱纳……我要卡罗莱纳……他会不要我的……他不会要我了……” 卡罗莱纳听得心都要碎了。 在看见伯德拉着希拉里的手腕想要将他扯起来的时候,他直接走过去,一脚将那个恶心的东西踢到墙上。 伯德整个身体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后落在地上,卡罗莱纳根本就没有收力,胸口处的重击加上这几天高强度的惩罚让滴水未进的伯德喷了一口鲜血后就晕了过去。 而身后进来的伯乐那在看到伯德的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根本不想去管地上人事不省的伯德,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卡罗莱纳又盯上他。 卡罗莱纳根本没空注意身后被踢飞脸色明显不对劲的伯德,他走到希拉里面前,伸手想要抱住他,却没想到刚碰上希拉里的肩膀,就发现他颤抖的厉害。 嘴里一直不停地道,“不要……卡罗莱纳不会要我了……他不要我……” “宝贝,是我,我不会不要你的。”听见这些话,卡罗莱纳的心仿佛被数十根针尖扎进去,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他快要心疼死了。 希拉里的身子明显僵住了,他掩下上扬的嘴角,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一眼卡罗莱纳,通红的双眼迸发出惊喜的目光,却又在看到他收回碰自己的手时又变成了浓浓的失落。 他将头又埋回膝盖上,话音里带着哭腔,小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了?” 听听这声音,卡罗莱纳哪儿见得他这副委屈模样,刚才抬头看他的时候,眼泪珠子都要落下来了,一双黑瞳里晕满了水汽,可怜极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宝贝。”卡罗莱纳急忙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闷闷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卡罗莱纳连忙凑过去抱住他,根本没记起解释自己本来是要抱的,他手抚上希拉里的后背一下下抚摸,像在替一只受惊的猫仔顺毛。 “抱抱抱,我不是正在抱吗?” 等希拉里的情绪好了一些,卡罗莱纳才用一只手轻轻抬起希拉里的脸,小家伙眼睛红红的,还真像他说的,是个小兔子。 他拇指抚上希拉里的泪汪汪的眼睛,手下娇嫩的皮肤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见希拉里躲痒似的眨了眨眼,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希拉里的眼尾。 “真是个小可怜。” 希拉里心里很受用卡罗莱纳对他的温柔,但他还想要更多,于是在卡罗莱纳退开后,他垂下眉并没有说话。 卡罗莱纳也知道他受委屈了,虽然想问问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疼的感受还是占了上风,他耐着性子哄着,“我先抱你回去好不好?这里一点儿都不干净。” “少家主带你泡个热水澡,暖和一下,行不行?”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哪儿难受了告诉我……” …… 卡罗莱纳这边轻声细语地哄着,而跟在他身后的侍女和伯乐那都是一脸震惊。 特别是伯乐那,震惊之余还生起了无尽的恐惧,卡罗莱纳这副模样一定是喜爱极了,这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贝着。 但是他这个好儿子干了什么?他吃了欧菲斯的胆子吗?将人从卡罗莱纳的院子掳来,还关在这种地方折磨。 伯乐那越想越绝望,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伯德,他只想将他碾碎了扔进炼化器里! 这个作死的玩意儿,想死也别拉上他们!现在人是在他们的院落发现的!怎么也不可能说清楚,就算说的清楚,可卡罗莱纳是讲道理的人吗?! 伯乐那越想越绝望。 而这边的卡罗莱纳才刚刚把希拉里哄好,见怀里的人终于抿着嘴笑了,他才松了口气,将希拉里一把抱起,“走,少家主带你回家。” “嗯。”希拉里配合地抬手抱住他的脖子,乖顺地窝进卡罗莱纳的怀里。 被这个动作取悦,卡罗莱纳刚想夸他听话,就发现手上触碰到的温度不太对劲,他脸色微变,低头碰了碰希拉里的额头。 这人的额头烧的滚烫,简直是一个会呼吸的火炉! 但是刚才明明还很正常,为什么会突然烧起来? 看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希拉里,卡罗莱纳连忙问道,“希拉里?怎么回事儿?你现在很烫自己知道吗?” 希拉里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颇有些迟钝地回道,“我好像……是不太舒服。” 他抓着卡罗莱纳的领口,像一只真正的小猫那样凑到他的脖子间不断的磨蹭,不断嗅着卡罗莱纳身上留存的果香味。 “操。”卡罗莱纳被撩拨地下腹一紧,他强忍着将头向后仰,微微拉开距离,询问道,“你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希拉里这会儿明显意识不是特别的清醒,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 “红色的……果子。”他说完就又将头埋进了卡罗莱纳的脖颈处,这次不止停留在蹭蹭上,他还亲了亲甚至还咬了一小口。 卡罗莱纳被这小家伙折磨得够呛,呼吸都重了不少,他努力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将注意力拉回到希拉里的话上。 红色的果子……红色…… 卡罗莱纳的目光四处搜寻,最后停在石床上摆放的朱红色果实上…… 该死!竟然是蛇木果! 蛇木果(12) 伯德竟然敢给希拉里喂蛇木果! 蛇木果是生长在艾斯佩利亚深处一种邪恶的果实,它原本是刺激在深渊中的野兽交配的果实。 它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吸引野兽前来吃下果实,在果实的效果发作野兽开始交配,它的植株会再次散发出一种毒素,将交配中的野兽杀死。 而它们的尸体将成为滋养它成长的巨大养分。 而这种本不该出现在市场的果实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一些偷猎者从深渊带了回来,在经过专业的培养与改造后,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些下等家族用来讨好和取悦上等家族的工具。 他们时常会给一些被大人物看上的人喂上蛇木果,将他们送给自己需要巴结的人,而一旦吃下这种果实,不管是自制力多强的人都躲不过被情欲缠身,变得浪荡不堪,任人摆布,宛如一个奴隶。 因此这种果实还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奴隶的轻吻。 卡罗莱纳深呼吸,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暴虐,抱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希拉里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经过伯乐那的时候,顺便给了一脚,等着,等他安抚好希拉里,他在过来弄死他们。 “难受……”希拉里牙齿咬在卡罗莱纳的脖颈上,仗着卡罗莱纳看不见,他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感受着颈间脉搏的跳动,他眸色不断加深,欲望在眼底翻腾,嘴里却还不忘接着装可怜,“卡罗莱纳……难受……” 温热的呼吸打在一向脆弱的脖颈处,卡罗莱纳绷紧了身子,将希拉里抱得更紧,听着小家伙轻声地撒娇说着难受,他心里也着急,按耐住下腹燃起的欲望,卡罗莱纳脚下加快了脚步,温柔哄道,“乖,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卡罗莱纳……卡罗莱纳……” 伴随着一声声磨人的轻哼,卡罗莱纳终于将希拉里带回了院子,将怀里胡乱动作,磨蹭不断的小家伙放到床上的时候,他身上都被一层薄薄的汗水打湿了。 轻透的衣衫黏在身上,显出身材极好的腰身,腹部的肌肉一览无余,希拉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卡罗莱纳,明目张胆的欣赏着这一绝美的景象,甚至还伸出双手,试图摸上腹肌。 卡罗莱纳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他却显得异常的狼狈。 “宝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卡罗莱纳的呼吸也明显的变了,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吃掉小家伙,现在却有些忍不住了。 希拉里的眸光微闪,明知卡罗莱纳在说什么,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哼哼唧唧,“嗯……卡罗莱纳……难受……” 被抓住的手腕不断挣扎,拖着卡罗莱纳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带。 操。 卡罗莱纳闭了闭眼,这他么谁能忍得住?反正他不行。 又是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轻风,微微吹熄了本就摇曳的烛火,屋内一片黑暗。 卡罗莱纳慢慢松开希拉里的双手,任由它们环上自己的腰,身体顺着不算大的力道倒在床上,卡罗莱纳心安理得地接受小家伙的服务。 毕竟这会儿希拉里正难受着,直接主动了些也没错,反正现在也挺舒服的,这样想着,他就更放松了,双眼微眯,感受着身上传来的乱无章法的动作。 却没注意到那双在黑暗里现出重瞳的眼里浓重的暗沉,那是一种锁定猎物的侵略者的眼神,潜藏着说不清的危险。 而现在,他梦寐以求的猎物就在他的手下任由他掌控着欲望,他可以让他快乐,也可以让他难受。 希拉里停下手里的动作,透过昏沉的夜色看着卡罗莱纳微蹙着眉略带不满的神情,或许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做出的表情。 希拉里愉悦地勾唇,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在心里升腾,就是这样,他的少家主,合该是由他掌控。 卡罗莱纳一直被伺候得舒舒服服,一直到他想要翻身将坐在他身上的希拉里压在身下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不对劲。 因为他竟然拉不动希拉里,他不知道是自己身体太舒服没多少力气的原因还是希拉里果实药效上头的原因,总之他拉不开,“……希拉里?” 希拉里嘴角一勾,凑上去亲卡罗莱纳,嘴里不断低声叫着,“卡罗莱纳,喜欢你……舒服……不难受……” 卡罗莱纳被他的动作和声音迷惑,晕晕乎乎地同他接吻,却又在下一瞬睁大了眼睛,手抵在希拉里的肩膀就要推开他。 希拉里哪儿能顺着他,手在他腰窝微微用力,卡罗莱纳就没了力气,他满意地眯了眯眸子,又凑到卡罗莱纳的耳边撒娇,“……好喜欢你……卡罗莱纳,好喜欢……” ……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亮撒在这间略显凌乱的房间时,希拉里才堪堪停下了动作,而卡罗莱纳早就睡了过去。 这家伙太能折腾,几乎一夜没睡,卡罗莱纳实在撑不下去了,先睡了过去,希拉里也没舍得将他吵醒,动作放慢放轻,好半晌才结束了这场战斗。 卡罗莱纳累极了,也就错过了看见这家伙真实面貌的机会。 成人模样的希拉里将卡罗莱纳抱着走进了浴室,黑色的长发几乎拖到脚踝,红色的瞳孔印着黑色的重影,整个人仿若鬼魅。 “不知道我可爱的少家主醒来会不会发火。”希拉里抱着卡罗莱纳躺进放好水的浴缸,替他清理身子。 想到卡罗莱纳发火时可能微红的眼眶,他半眯着眼,身体又有了反应,但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只低头在卡罗莱纳银白的长发上轻吻了一下。 乌黑的发丝同银白的长发在水中交缠,像是在展示它们主人那扯不断的关系,紧密又暧昧。 希拉里抬手用温水沾湿两人的发丝,轻声低语。 “下次,等下次。”他轻声道,话音温柔却又偏执,“我会让你看着我如同魔鬼般的双眼,然后轻吻我。” 而现在,他需要等着他的少家主清醒,然后领取自己以下犯上该获得的惩罚。 想法(13) 卡罗莱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了,房间内只留下温暖的气息。 怀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他下意识的将人抱紧了些,却不想扯到了酸痛的肌肉,脑海中凌乱的记忆瞬间回炉。 他,塞西家族的少家主,被一个从狩猎场捡回来的小家伙给上了? 卡罗莱纳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身上传来的酸痛却在不断地提醒他,这就是事实,他被一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上了。 卡罗莱纳低头半眯着眼打量着睡得正香的希拉里,小崽子还是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晚的疯狂。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在他打量希拉里的时候,希拉里也绷着一根筋,他其实醒的比卡罗莱纳更早,他盯着卡罗莱纳那张冷峻的睡脸看了很久,直到那双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才闭上了双眼装作还在熟睡的模样,他想看看卡罗莱纳回过神后,到底会怎么对他。 是将他扔进惩戒室还是将他扔回狩猎场? 希拉里将呼吸放得更轻,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每一个脑海中的可能都是死,只是死的地方和方式不同而已。 一个早就该死的猎物竟然敢冒犯塞西家族的少家主,更别说被他压着整整做了一晚上,即便是不被弄死也得不了什么好。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贪恋卡罗莱纳温暖的怀抱,他将自己埋进卡罗莱纳的胸口,抱得更紧,就算要受刑,会死在狩猎场,他也想让他的少家主亲自动手。 卡罗莱纳仔细感受了下身体,发现还是挺清爽的,小家伙还替他清理了? 想到希拉里这小身板抱着他艰难地往浴室挪,将两人收拾好后又艰难地挪回来,还得小心地不把他弄醒。 卡罗莱纳微微挑眉,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他并未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崽子一脚踢下去,看他不自觉的往自己怀里拱,还顺手捞了一把。 见他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手掌抚上希拉里的背部,慢慢拍打,无声地安抚着他。 他在思考,思考这件事怎么发生的,又在思考他现在这个奇怪的反应。 怎么说呢,虽然昨天的事情发展超乎了他的意料,但希拉里吃下了蛇木果,本就难受,身体不受控制大脑只顾着满足欲望,他又被小家伙弄的太舒服…… 卡罗莱纳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是坦然的,总之就是,他爽到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人是希拉里。 但这样并不代表他就是真的揭过了这事,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不然迟早被这家伙骑到脑袋上…… 卡罗莱纳有些不确定地想,或许应该不会?小家伙这么乖…… 算了,卡罗莱纳看着好不容易松开眉头的希拉里,又跟着闭上了眼睛,心大地想,小崽子吃了蛇木果又累了一晚上,应该是被折磨得够呛,等他睡醒了再找他算账。 他是想开了,但被他拍着背安抚的希拉里却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大脑像是生锈的机器,在脑海中艰难地维持着运转,卡罗莱纳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的脑子再死机一次。 为什么卡罗莱纳没有将他扔下床?为什么没有将他打出去?也没有用雾气折磨他? 他是看见过卡罗莱纳惩罚人的,当初卡罗莱纳折磨那个调戏他的人时,他正好被狩猎场的人运往狩猎场,在铁笼里他远远地就看见了。 街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却独独留出了卡罗莱纳方向的位置,他只能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一头柔顺的银发顺着后背垂在腰间,右手举起的纤长手指不断动作,像是在弹奏一曲优美的钢琴曲。 乌黑渗人的雾气乖顺地在他指间缠绕,散发出凛冽的煞气。 男人那副漂亮却阴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说—— “死?太便宜你了。” 希拉里透过铁笼间的缝隙看着一个面色青紫的男人被黑色的浓雾勒住脖子跪伏在地上,像是一只恶心的巴洛骨,雾气像刀子一般不断割裂着男人的皮肤,惨叫声却被扼杀在喉咙里,除了在地上滚动挣扎的声响外,半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得安静了才顺眼。” 带着笑意的冰冷声音透过呼啸的寒风传进他的耳中,铁笼带着他往狩猎场走去,而他也没能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惨样,但想来不会太好。 后来他到了狩猎场,在狩猎日前一天晚上,狩猎场的驯猎员来为他们这些猎物进行狩猎前的“关怀”?或许是,在为他们准备最后一餐时,他们聊了几句明天的狩猎。 原本他并没什么兴趣,却不想他们提到了卡罗莱纳。 他们说这次狩猎塞西家族的少家主会来,这位少家主是出了名的性情狠辣阴晴不定,当初只是一个口头调戏他的人都被断了根,在大街上折磨致死,让他们想活就别惹怒他什么的。 原来那个漂亮的人就是从未出现过的被塞西家族藏起来的孩子卡罗莱纳?确实很出色。 后面的内容他听得心不在焉,脑中却在想那人确实该死,他只觉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虽然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所以后来即使卡罗莱纳对他很好,他却还是不敢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看得太重,或许卡罗莱纳只是无聊了,将他当成一个可以逗趣的宠物而已。 但他却止不住地想要得到更多,所以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卡罗莱纳,看他担心自己,看他宠溺的目光…… 这真的是一件会上瘾的事。 但即使做了这么多,希拉里也始终还是没有将自己放在和卡罗莱纳同样的地位。 这次的事确实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承认想看看卡罗莱纳对自己的底线,所以原本没打算真的做,但在发觉卡罗莱纳舍不得伤害自己后,他还是没忍住做了下去。 只是几天的接触,他早就做好了被卡罗莱纳丢弃的准备,却不想卡罗莱纳一系列的反应根本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不知道怎么办。 倒是卡罗莱纳先察觉到希拉里的动作,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口,“醒了?” “醒了就给本少主下去。” 小戏精(14) 昨晚上用嗓过度,现在一开口整个声音都发哑,还有些渴,卡罗莱纳不自觉地清了一下嗓子,确实有些不舒服。 “醒了就给本少主下去……”接杯水过来。 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希拉里也顾不上装了,急急忙睁开眼,都没来得及听完卡罗莱纳的话,就跳下床去给卡罗莱纳倒水。 卡罗莱纳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已经空了,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睁开眼看过去,希拉里已经跑去倒好热水,端着杯子凑到了他面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先喝点儿水。” 看起来还挺懂事的? 卡罗莱纳挑挑眉,倒也不矫情,坐起身就着希拉里拿着杯子的手喝了两口,温热的水划过干哑的喉咙,确实是舒服了许多。 见卡罗莱纳喝完了,希拉里又忙着问,“你还要喝吗?有没有舒服一点儿?还有哪里难受吗?” 卡罗莱纳:“……” 听他这一连串的问话,配上一张乖乖巧巧眨巴着黑眸的眼睛,有种又违和又正常的错裂感。 卡罗莱纳盯着希拉里看了半晌,直到小崽子整个人手足无措紧张的不行,这才抬了抬下巴,“过来。” 希拉里看着卡罗莱纳面无表情的模样,刚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搏一搏。 他将杯子放在床头柜,在卡罗莱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过去一把将卡罗莱纳的腰抱住,然后开始哭。 “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卡罗莱纳被他的动作搞得一脸的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说的什么,他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 希拉里见卡罗莱纳没有将他一把推开,心底一喜,连忙点头认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埋着头,声音很是委屈可怜,“你不要赶我走。” 卡罗莱纳皱着眉,本来想再问问他错在哪儿了,听见这话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不明白希拉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扯了扯希拉里的头发,卡罗莱纳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盯着那双雾蒙蒙的黑眸,表情有些严肃,“你怎么会这么想?” 看清希拉里脸上的慌张,卡罗莱纳叹了口气,捏着希拉里的脸往两边拉,“你是不是傻?” “这话我只说一遍,听好了。” 卡罗莱纳认真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赶你走,也不会丢下你。” 而听到这话的希拉里睁大了眼,有些呆呆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卡罗莱纳似乎是想分辨他到底是在哄自己还是真的这样想。 卡罗莱纳见他这样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只能认真的和他将这件事先掰扯清楚。 “就算有问题,有矛盾,我也不会将你丢了,我们只需要将出现的问题说清楚讲明白。” 卡罗莱纳掐住希拉里的脖子,将他的头抬起,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呼吸打在对方脸上。 “听清楚了,别说你只跟了我天,就算是只跟了一天,你也是我的,跑不掉,明白了?” 希拉里目光着迷地盯着卡罗莱纳,几乎血液都在沸腾,他忙不迭地点头,见卡罗莱纳满意地松开手,希拉里头脑一热,一把握住了卡罗莱纳的手。 “那我什么样你都喜欢吗?” 哟,小家伙还学会顺杆子往上爬了。 卡罗莱纳轻笑,松开了箍住他的手,靠回了床头,“当然,落在我的手里,你什么样都退不了货。” 卡罗莱纳这样想着,却总有一种给自己下套了的感觉。 但这时的他还来不及细想,因为这个得了准话激动的小家伙直接扑上来将他压住,脑袋不断乱蹭,好好的一头软发都被蹭的凌乱不堪。 “行了。”卡罗莱纳任由他蹭了会儿,这才将他扒拉开,“我还没和你算账,知道错哪儿了吗?” 听到这话希拉里瞬间安静下来,低下头开始反思,“嗯,我不该乱来的,我还……欺负了你……” 但是真的很香,希拉里回味着昨晚的种种,异常的满足,看起来卡罗莱纳并没有很反感的样子,或许他还可以有下一次…… “欺负”这个词一出来,卡罗莱纳的顿了半秒,脸色很是微妙,他点点头,“以后不管做什么,你都要得到我的允许。”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做,就是这怎么也得说一声?卡罗莱纳颇有些郁闷,他这还什么准备都没做,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希拉里本来老老实实地准备挨训,但听卡罗莱纳这话却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怎么他听卡罗莱纳这个意思,好像并没有怪他? 他抬头偷偷瞄卡罗莱纳的脸色,见他眼神漂移,神情游离…… 他试探道,“那我以后都问过你再做好不好?” “嗯。”卡罗莱纳点点头,是的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 希拉里这下是真的懵了,像是突然被惊喜砸中,但他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抱着卡罗莱纳就开始撒娇,“卡罗莱纳,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卡罗莱纳坦然地接受了小家伙的黏糊,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很是受用。 “还有你送我的玫瑰园。”希拉里突然想起这件事,仰着头凑到卡罗莱纳的脸上亲了一口,“很好看,我真的很喜欢。” 虽然他是在玫瑰园出的事,但是那是他的少家主送给他的礼物,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卡罗莱纳显然也想起了希拉里是在玫瑰园里被掳走的,想起那个被他一脚踢飞的伯德脸色就有些难看,原本不想再谈这件事,但他又实在担心希拉里这两天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来,“这两天一定吓坏了?有没有受伤?” 希拉里摇摇头,“他没怎么弄我,你送我的戒指把他迷晕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个男的没法接近我才饿了我两天,给我送那个果子进来。” 希拉里眉眼低垂,看起来颇为自责,“我不知道那个果子有问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其实他哪里有自责呢?他只是想要继续享受卡罗莱纳的关心而已。 果然,下一刻卡罗莱纳的安慰如期而至。 “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听到希拉里没什么事,卡罗莱纳才安下心来,随口感叹了一句,“还好给你留了个戒指,不然可真要遭罪了宝贝。” 但他刚说完就发现希拉里一言不发,小脸耷拉下来。 如果希拉里有尾巴的话,这会肯定已经拖在地上了,卡罗莱纳被他脑补的画面逗笑。 “怎么了这是?” 听到卡罗莱纳的询问,希拉里心底更难受了,他将怀里收好的戒指拿了出来,卡罗莱纳这才发现希拉里手指上空空的,并没带着幻蝶戒。 “怎么了?不喜欢?”卡罗莱纳接过戒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那少家主重新送你一枚好不好?” 希拉里摇摇头,“喜欢。” 他不高兴的说,“可是这枚戒指被那个坏人戴了,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卡罗莱纳看着他几乎能挂个葫芦的小嘴笑出声,“好了,这枚戒指也算是尽了它力了。” 见他还是不太开心的模样,卡罗莱纳想了想,“我再送你一个取不下来的东西好不好?” 还真是巧了,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礼物,很适合给他的小家伙。 磨人(15) 希拉里闻言点点头,有些不舍的看着卡罗莱纳将那枚戒指收回去。 卡罗莱纳手一挥,雾气拖着一个盒子停在他们面前。 希拉里将那个带着古老气息的盒子拿在手心,沉甸甸的,有些好奇里面装的什么,他拿起晃了晃,盒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敲击声。 “打开看看。” 听见卡罗莱纳的话,他将盒子打开,盒子里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印章在里面,一条雕刻逼真的黑蛇缠绕在上面,尖牙露在外面,让整个印章都显得煞气十足。 “这是……”希拉里瞳孔微收,塞西家族的家主印章,怎么会在卡罗莱纳手里? 迎上希拉里疑惑的眼神,卡罗莱纳挑眉,“你以为我去禁地是干什么的?真是听卡莱尔那老家伙的命令?” 卡罗莱纳抬手敲了敲希拉里的额头,“你少家主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将盒子里的印章拿出来,“这才是我去禁地最重要的目的。” 原本想拿来激发希拉里的天赋,现在的话,可以缓一缓,先给希拉里盖个章,免得还有些不长眼的人又跑来招惹。 “脖子伸过来。” 希拉里看着卡罗莱纳拿着印章的手,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卡罗莱纳想要做什么,他有些兴奋,几乎是在卡罗莱纳话音刚落下,他就将头伸了过去,露出一截干净脆弱的脖颈。 卡罗莱纳嘴角上扬,对他的主动很是满意,他催动天赋,将雾气打在印章上,对着希拉里左侧的耳后盖了上去。 微弱的刺痛从敏感的耳后传来,只要想到卡罗莱纳正在为他打上自己的标记,希拉里都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激动,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卡罗莱纳自然是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但他以为希拉里颤抖是因为刻章太疼,于是摸着他的头发安抚,“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嗯。”希拉里嘴角咧开一道肆意的笑,他将眼睛闭上,闻着卡罗莱纳身上的清香,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柔与疼痛…… 他将被打上卡罗莱纳的标签,希拉里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笑出声。 “好了。” 感受到雾气已经完全进入希拉里的脖颈中,卡罗莱纳将印章拿开,食指抬起希拉里的下颚看着在他脖间游走的黑蛇,心里颇为满意。 不得不说,为自己的所有物打上专属标记,是一件很让人舒适的事情。 “很好看,小家伙。” 而希拉里看起来比他还要兴奋,等卡罗莱纳松开手,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下床,对着靠在墙边那扇巨大的镜子照了起来,白净的脖子上有一道黑色的游蛇蜿蜒爬行,尾端隐没在衣领下方。 希拉里想也没想就将上衣解开,他想要看看这条黑蛇的全貌,但在他身后的卡罗莱纳看见的却是他白皙的后背上布满的血印。 少年的蝴蝶背上横七竖八地列着数十道深蓝色血痕,像是鞭刑后留下的印记,看起来异常美丽。 只有在这种细节上才能看出少年是当初第一家族兰茜家族的嫡系后代,本该是家主的不二人选…… 卡罗莱纳盯着看了一会儿,思绪不由自主地闪回了前一天晚上,好像自己……是下手有点儿重? 卡罗莱纳一边反思自己,一边疑惑,就希拉里现在这个小身板真能给他干趴下?他记得自己好像还晕了过去,总不能是自己太弱? 希拉里根本不知道卡罗莱纳已经被他弄得怀疑自己了,他一直在欣赏自己脖颈上的印记,很奇怪,这个黑色的印记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不能说是印记熟悉。 而是刻在脖颈上的黑蛇让他更熟悉,就仿佛以前他也有过一样。 有点儿奇怪。 但希拉里并不在意,总之现在他拥有了卡罗莱纳亲手打上的印记,他是被他的少家主所承认的人,这个认知让他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过来。”卡罗莱纳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希拉里最后不舍的看一眼镜子,就跑回到卡罗莱纳的身边。 “这么喜欢?”卡罗莱纳也没想到希拉里会这么喜欢这个印记,一般人是不会想要接受这种略带屈辱性质的东西,希拉里这样的表现就,很可爱。 “嗯!”希拉里用力点头,高兴道,“很喜欢!” 见卡罗莱纳这会子心情也很好,希拉里提出了自己小小的要求,“我还想去玫瑰园看看,那是你亲自吩咐送我的,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本来想说今天的,但想到卡罗莱纳身体的不舒服,还是忍疼换了时间。 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少家主坐在那个开满玫瑰的金丝笼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还想在里面同卡罗莱纳亲热,只要想到那个画面,他浑身都有些发热。 倒是卡罗莱纳听到玫瑰园,脸色不是很好,冷哼一声后道,“下次就是去深渊,本少主也得将你揣在包里带走,免得哪个不长眼的人都想来凑热闹。” 希拉里现在倒是不怕他冷脸了,见卡罗莱纳脸上微微的怒意,眼底笑意明显,“对嘛,我本来想跟你去禁地的,你不让我去,这世上那个地方能比你身边更安全呢?” 卡罗莱纳听他这话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这小东西还学会恭维人了,长进不小,“行了,你说得对,不止禁地,就算去杀人炼香都将你带上好不好?” 希拉里眉开眼笑,“当然好。” “你还没说陪不陪我去玫瑰园呢,那里真的很漂亮,一起去好不好?” 这家伙磨人的功力着实不小,卡罗莱纳无声叹气,“好,陪你去。” 见得了话笑的睁不开眼的希拉里,卡罗莱纳摇摇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难怪会被这么多人欺负。 对了,说到这个,卡罗莱纳想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伯德,昨天急着救希拉里,还忘记收拾他了。 原本以为上次训诫室就该让他明白没事别来招惹他,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还敢趁他不在将他的宝贝掳走,这可是他老爹卡莱尔都不敢做的事。 看来他的脾气还是太好了,伯德…… 卡罗莱纳冷笑,等着,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被杀的鸡。 而卡罗莱纳却不知道,他嘴里那个待宰的鸡现在却在别人的餐桌上。 男人(16) 叫醒伯德的是身体剧烈的疼痛,五脏六腑仿佛撕裂一般,整个人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他睁开眼,面前的天花板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而他被绑在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 但很奇怪,他的身体疼成这样,镜子里的他却完好无损,面色红润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的伤痕。 伯德满脸惊慌,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张嘴后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不能动也说不出话,天赋更像是消失了一样,根本用不出来。 是谁绑的他?卡罗莱纳?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就被伯德飞快排除。 不不不,卡罗莱纳根本不会用这种手段,如果真是他,自己根本不会慢悠悠醒来,而是清醒着痛不欲生。 排除卡罗莱纳后,伯德松了口气,但依旧没能放松下来。 那到底是谁? 他的记忆只到了进地下室,他看见了被自己绑回来的小猎物希拉里,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希拉里反过来绑了他? 伯德用他几乎没有的脑子竭尽全力的思考。 不,也不可能,要是希拉里真有那个能力怎么可能被他绑到地下室,怎么可能会被兰茜家族那些废物推出来当弃子,更别说乖乖被卡罗莱纳带回去羞辱。 没错,他一直觉得卡罗莱纳只是一时兴起,将希拉里当做一个玩物,这也是他敢去绑希拉里的原因,他并不认为卡罗莱纳会因为一个小猎物找他的麻烦,他只是想让卡罗莱纳意识到家族里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而已。 但在排除了这两人后,他刚松一点儿的心又提了起来,那还有谁能将他从地下室劫走?谁有这个能力? 身上尖锐的疼痛也在不断的刺激他,让他不自觉的颤抖,汗水流了一地。 寂静的空间他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仿佛自己已经死去。 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经过处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你就是塞西家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谁!你是谁!!!”伯德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啧,还真是废物。”来人嗤笑,话里的意思一点儿也没客气,他像是在责怪下属,“你们绑这么个东西回来干什么?有个屁用。” 伯德甚至来不及震惊自己竟然能出声了,就被这人话里话外的蔑视给刺激的不轻,“你到底是谁!知道老子是谁吗?你他妈啊——!” 伯德的脏话刚出口,就被手腕上刺进的针给拦住,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尖锐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可怖。 而不知在哪里的男人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的不识抬举,“我看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男人道,“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在体会一遍说错话的后果。” 伯德疼得身子直打颤,根本说不出话,而男人却显然开心极了,“当然你应该也不会想要知道我是谁。” 等到伯德终于平静下来,男人才又开口,“听说你前两天绑了兰茜家族那个废物希拉里?你为什么要绑他?” 听到这个问题伯德一惊,瞬间额头冷汗直冒,一股股的凉意几乎是顺着脊背涌上来,这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绑了希拉里?这是这两天才发生的在塞西家族内部的事! 心底的恐慌不断放大,伯德没能接上男人的话。 “嗯?”男人不悦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伯德与镜子中无数个自己对视,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惨白的脸,几乎是在男人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就颤颤巍巍开口回答,“因因为我想给……卡罗莱纳一个教教训。” 是的,他现在终于察觉自己现在是受人辖制,翻不了身了,连塞西家族内部都能暗查探子的人,他能用什么和别人抗衡,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样,他伯德的天赋就像个笑话。 “给卡罗莱纳教训?就你?”男人笑得更加放肆了,简直就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卡罗莱纳,你们塞西家族从古至今天赋最强的少家主,整个艾斯佩利亚谁不知道他的厉害,他的名头可比你们塞西家族大得多了,你是谁?还想给他教训。” 说到这儿男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加大了声音补充道,“哦,我忘了,你这位败家子废物的名头也一点儿不差,大家都说,伯乐那那个老家伙最出名的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傻逼儿子,除了丢脸,简直是一无是处。” 伯德听着他的羞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怒火上涌,但却又不敢表露半分,一肚子的难堪与怒气汇聚在胸口,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扭曲。 男人可不管他怎么想,笑够了就接着盘问,“为什么绑了希拉里就可以教训卡罗莱纳?” “……”伯德忍了又忍,在男人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才开口回答,“那个废物是他从狩猎场带回来的……” “这个谁不知道?”男人冷声打断他,“说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卡罗莱纳很宠他,为了他还打造了一个玫瑰园。” 玫瑰园?男人思索半晌,兰茜家族的别称玫瑰家族,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卡罗莱纳确实花了心思。”男人点点头。 看着提到卡罗莱纳都一脸厌烦的伯德,男人又来了些兴趣,他好奇地问道,“卡罗莱纳对你做什么了?你对他的敌意这么大?” 伯德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卡罗莱纳怎么他了…… 其实也没怎么,五岁起就被关在禁地的人会和他这个天天打着塞西家族名头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的家族子弟有什么干系? 他就是看不顺眼卡罗莱纳而已。 凭什么他天赋那么高?凭什么他一出来就被定为少家主,凭什么他五岁就进了凶险万分的禁地却能好好活到成年出来?凭什么他杀了人惹了祸,整个艾斯佩利亚的人都在夸赞他,而自己就是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凭什么所有人都能知道塞西家族有一个天赋过人,性格狠辣的少家主,但自己的名字家主都叫不出来…… 想到这些,他咬着牙,字句几乎是从喉咙里往外冒,“没怎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就这样?” 伯德咬牙切齿,“就这样。” 男人哈哈大笑,拍手鼓掌,“好好好。” 他盯着眼底布满恨意的伯德,嘴角翘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一道魔鬼般的声音传到伯德的耳中。 “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婚约(17) 当午时的钟声响起,尤厉斯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蹄声自远方不断传来,灰尘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直冲云霄,不同颜色的旗帜在空中飞舞,四周的呼叫声此起彼伏,气氛格外的热烈。 这是狩猎日的开场,各大家族将派出自己最年轻精锐的子辈们。 他们会骑上尤厉斯自三千里外的山阴底部一直奔袭,他们将跨过高大的迷迭兽组成的高墙,穿过布满少女躯体提炼出的香精的草原,淌过藏着无数饥饿的巴洛骨的河流,直到到达狩猎的中心,艾斯佩利亚的中央广场。 他们将射下挂在广场中心的小部分狩猎对象,他们需要现场提炼出最迷人的香精,制作出最具艺术价值的装饰品。 各大家族的家主将一起投票决出最终的胜负,胜者将拥有挑选猎物的机会,这是值得所有人争抢的机会。 要知道,一般的狩猎大会并没有特别优质的猎物,可能只会有一些犯错的平民,下人,或者是一些沦为权力牺牲品的小家族。 但现在可是一年一度的欢猎节,被选中的家族都是中等以上的家族,而狩猎对象则一贯是由第一家族进行选定,不到狩猎日开始前一天并不会告知任何人,这是为了防止狩猎目标逃跑。 当然今年除外,卡罗莱纳作为塞西的少家主早在上次月度的狩猎大会就公布了狩猎对象。 虽然略显草率,且提前泄露了目标,但是塞西家族反应迅速,家主卡莱尔派家族侍卫将什得丐家族包围的水泄不通。 即便是还有人想要逃,但在将逃跑的人绑住,并在什得丐家族所有人面前提前进行了狩猎后的程序后,什得丐家族终于老实了下来,认清自己的命运,安静着等待狩猎日的来临。 再说回来欢猎节胜者挑选猎物权力这件事。 狩猎对象,也就是被选中的家族中优质的猎物当然也是有限的,没人不想获得最好的那个,但僧多粥少,竞争无所避免。 但在开场胜出后获得的机会会让胜者拥有独自选定专属猎物的狩猎权,任何人都不能同他争抢,当然毫无例外,所有人都会选择哪个最具价值的猎物。 况且这个名额还代表着就算他这次并未狩猎成功,狩猎场也依旧会为他保留名额,直到他狩猎成功为止。 就算在中途猎物意外死亡,他的躯体也将由那个获得他狩猎权的人所有,简而言之,只要得了狩猎权,那个猎物就百分之百是你的。 这个奖励实在是诱人,各大家族都憋着一股劲儿,明里暗里使阴招的人不在少数。 但这件事没人去阻止,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这是常识,甚至这个一路危险奔波的开场也是一场试炼,没有哪一场的开场是没有一丝牺牲的,家族内部也需要一种合适的方式筛选自己家族留存的子辈。 资源有限,培养名额也有限,只有优质强势的人才有资格伴随着家族留存下去,这是保证家族长续发展的唯一道路。 而在一众奔驰的尤厉斯中,那匹银色似月光般皎洁的尤厉斯格外的引人注目,他的主人同样拥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那是塞西家族的少家主——卡罗莱纳。 但说它引人注目并不只是因为他的主人,也不是因为它奔袭在第一名,而是在那匹矫健的尤厉斯背上坐了两个人,卡罗莱纳怀里还抱着一个黑发的少年。 前段时间塞西家族少家主在狩猎场带走了兰茜家族的废物希拉里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看见了。 当时以为这位少家主只是一时好奇带回去玩玩儿,三分钟热度过后这个小美人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制成香料的命,但没想到再次见到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众人跟在卡罗莱纳的身后互相对视,几乎都没有料到卡罗莱纳会这么宠一个猎物,竟然还带着他来参加狩猎开场。 更让他们难堪的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追不上骑着月光尤厉斯的卡罗莱纳,而在一众人中间,只有一匹墨黑色的尤厉斯慢慢地缩短了距离。 太过引人注目的距离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跟了过去,想知道还有谁能追上卡罗莱纳这位煞星,但在看清墨色尤厉斯身上的人时,他们又觉得理所应当。 那是奥东尼的少家主,奥斯本。 与卡罗莱纳不同,奥斯本在众家族中的口碑很好,他温柔和善,对人总是笑脸相迎,更难得的是,他的天赋也很不错,是镜面。 在卡罗莱纳没有出现的时候,狩猎大会和欢猎节都是奥斯本一马当先马拿下第一,因此这么多年,他也获得了不少优质的猎物与资源。 他们曾看过奥斯本谈笑间运用天赋困住猎物,他提炼的能力也不差,经过他手提炼的香精总是意外的吸引人,甚至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猎物。 看着在前面的两匹尤厉斯,众人脸上都有些兴奋,他们早就在猜测这次欢猎节的胜者了,到底是一贯夺魁的奥东尼家族少家主奥斯本还是横空出世塞西家族的少家主卡罗莱纳,为此艾斯佩利亚最大的赌场甚至还开了赌局。 当然,这两人目前的赌注还是奥斯本稳胜一筹,毕竟没人见过卡罗莱纳的狩猎能力,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欢猎节,就算传言他实力强劲,大多数人还是更加愿意相信多年连续夺魁的胜者奥斯本。 他们两人的竞争一定会特别激烈,众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事与愿违,处在他们议论中心的两人氛围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针锋相对。 等到奥斯本终于同卡罗莱纳持平的时候已经是在穿越布满香精的草原了,他看着小心捂着希拉里口鼻的卡罗莱纳,眼里溢满了好奇,“卡罗莱纳,这就是你的小宠物?” 卡罗莱纳半眯着眼瞥了他一眼,旁边的男人也是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眸是像湖底一般幽深的蓝色,嘴角总是带着笑意。 这家伙他知道,是奥东尼早就掌握实权的少家主奥斯本。 听卡莱尔说这家伙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其实是个藏得极深的,不好惹的家伙,也是,能将自己的父亲逼得交出实权,手段能好到哪儿去? 卡罗莱纳的视线在他那如同希拉里的乌发上停留了一下就收了回来,他并未理会这个凑上来的家伙,专心照顾怀里的小家伙。 这小崽子从昨晚就吵着要跟着他一起来,说是让他在中央广场等也不肯,非要和他在一起。 卡罗莱纳拗不过他,也怕再出事,想了想还是将人带了上来,不过这一路的危险还是太多了,他总是担心希拉里会不舒服。 倒是被卡罗莱纳抱着的希拉里一直打量着明显不怀好意的奥斯本,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奥斯本注意到希拉里的视线,眸光微深,嘴角笑意更大,他对着卡罗莱纳亲昵地开口—— “卡罗莱纳,你忘记了我们的婚约了吗?” 坎那亚河(18) 卡罗莱纳:“?”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屁话,他哪儿来的婚约,卡罗莱纳看着一旁笑眯眯的奥斯本只觉得他在抽风,并没有理会他。 但前面本来安稳坐着的希拉里听到这话却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撬墙角,他紧抿嘴角压抑着暴涨的怒火。 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卡罗莱纳同这位奥东尼的少家主有什么牵扯,况且他并没有错过奥斯本看着他时玩味的目光。 那是一种看玩具的眼神,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毫不起眼但却能随意逗弄的东西,用他来刺激卡罗莱纳。 希拉里心底冷哼一声,装是?在这块上他还没怕过谁。 “卡罗莱纳。”希拉里扯了扯卡罗莱纳的衣袖,口鼻被温热的手掌捂住,传出的声音闷闷的,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卡罗莱纳并没有松开他,只是将头搭在希拉里的脖颈上,将耳朵凑了过去,“嗯。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希拉里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抬手握住卡罗莱纳的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你真的和……那位大人有婚约了吗?” 卡罗莱纳侧头看过去,只能看见希拉里忐忑不安不断颤动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尖儿上。 他没忍住蹭了蹭希拉里柔软的脸颊,笑着哄道。 “你觉得可能吗?你少家主什么时候喜欢那种表里不一的人了?怎么会和他定什么婚约?” 一旁本来在看好戏的奥斯本脸上的笑意一顿,没想到卡罗莱纳竟然会这样评价他,他们甚至并没有接触过,他开口想要解释,“卡罗莱纳,有谁在你面前乱说……” 他想要解释,但卡罗莱纳明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将希拉里往自己怀里一箍,根本就没给一旁说话的奥斯本半分眼神,只顾着纠正希拉里的话语。 “对了,以后不准叫任何人大人,你的大人只有我一个,知道了吗?” “嗯!”希拉里点点头,乖顺的应声,感受着卡罗莱纳放在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他更是顺势一靠,倚在他的胸前。 他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略显得意地看了眼面色青红的奥斯本,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戳到奥斯本的身上。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他会像那些没脑子的人一样,只要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卡罗莱纳发火闹脾气? 他可没那么蠢,当然,他的卡罗莱纳也不会像那些弄不明白情况的蠢货们一样分不出好坏。 注意到希拉里目光的奥斯本握紧了双手,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看起来虚伪至极的微笑,见卡罗莱纳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连忙道。 “这件事发生在你修习的时候,卡罗莱那,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父亲,塞西家主当时可是亲口答应了我们奥东尼家族的婚约。” 卡罗莱纳才将将安抚好不开心的希拉里,并不想他再因为这个莫名其妙上来找存在感的人生气,他盯着奥斯本看了两眼,冷哼出声,“我不知道什么婚约。” 见奥斯本还要再说,卡罗莱纳双腿一夹,胯下的尤厉斯收到信号开始加速,奥斯本骑着尤厉斯艰难追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到尤厉斯跑不起来的程度。 卡罗莱纳不屑的话音顺着这股风传到了他的耳里,“既然是老头子答应的婚约,那你就同他结婚去,我很期待你成为我的小妈。” 被卡罗来纳这般毫不留情的羞辱是奥斯本没想到的,他的脸色很难看,更令人难受的是,因为这股狂风的阻拦,他的乌墨尤厉斯跑的越来越慢,身后其他家族的子弟陆续追了上来,甚至超越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或许是身体不适,又或者是无心争夺这次的第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快不起来,风压制着他的尤厉斯,甚至将刚才费力躲避四处飘散的香味全吹到他这边。 刚才一个不防就中了招,脸上紫红一片,幻象在脑海中慢慢生成,只是简单几个呼吸,他就软了身子。 勉强扯住尤厉斯背上的鬃毛,他稳住身体,将早就备好的香从怀里摸出来,倒在嘴里一口咽下,身上的状态这才慢慢恢复,他以为这是卡罗莱纳的警告,面色难看。 微风绕着希拉里的耳朵,风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得知奥斯本状况的希拉里不是很满意,但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再等等,他一定会亲自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在日光的照耀下沐浴清风确实是一件异常惬意的事,卡罗莱纳抱着希拉里奔向下一个目的地——布满巴洛骨的河流,坎那亚长河。 这里面提前就被各大家族放入了未经调教,饿了许久的巴洛骨,这群饥肠辘辘的巴洛骨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这条三十米宽的河流中,它们不安分地等待着从远处赶来的众人。 再快些,再快些…… 它们已经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野兽的呼叫声越来越大,那群鬣狗张着布满尖牙的大嘴看着河谷上方的天空。 卡罗莱纳驱使着尤厉斯越跑越快,他看见了那一张张裂开的大口,但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许的兴奋。 “准备好,我们要过去了。” 卡罗莱纳握紧希拉里的腰,很负责任地提醒了一遍自己怀中胆小的兔子。 希拉里同样的兴奋,他眼底的血瞳隐约闪烁,这种冲天的嘶吼让他身上的戾气不断翻涌,却又被很好的掩藏在本就暴戾不堪的巴洛骨的气息下。 他牢牢地抓住卡罗莱纳的手臂,生怕一个没忍住就动了手,闭上了眼,展现出作为一个废物希拉里该有的害怕,他小声开口,“好,你要小心。” 卡罗莱纳咧开嘴角,丝毫不在意这对大多数人该是深渊存在的坎那亚河,没有丝毫犹豫,驾着月光尤厉斯猛地一跃,跳出了安全的河岸。 是食物!有吃的了! 河底的巴洛骨们争相而出,它们跳到半空,又落下,它们踩在无数跳起来的同类身上不断接近着空中的尤厉斯。 嘴里的腐臭味直冲鼻间,衣袍被撕碎,希拉里甚至能感觉到那流着口水的血盆大口已经含住了他的双腿。 过河(19) 他兴奋的身子发抖,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风化作利刃卷着巴洛骨,让它维持着咬腿的动作。 风刃划破毛发带来尖锐的刺痛,巴洛骨喉间发出难受地吼叫,希拉里抱着卡罗莱纳瑟瑟发抖,“我害怕,卡罗莱纳。” 卡罗莱纳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头找死的巴洛骨,他一边哄着希拉里,一边用黑雾缠住巴洛骨的上下颚,让它合不了嘴。 指挥着尤厉斯踏着这头巴洛骨跃向前方,雾气用力一扯,那只被希拉里抓来的演员就结束了它悲惨的一生。 身体被撕成两半从空中抛下,血肉落在下面黑压压的巴洛骨们身上,让它们更加的躁动了起来。 而希拉里则是趁机撒娇,提出了自己的需求,他用力捏住卡罗莱纳的手,声音颤抖,“还好有你,卡罗莱纳,你救了我的命。” “我不敢看,我想抱着你。” 卡罗莱纳听着好笑,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单手抱起希拉里雾气辅助着将他在尤厉斯背上转了个圈儿。 “啊!”希拉里小声叫了一声,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 卡罗莱纳将他搂紧怀里,“早就和你说了危险,非要来,胆子这么小还要学人家黏人。” 希拉里满意的抱着卡罗莱纳,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卡罗莱纳劲瘦的腰身,表情惬意,语气却更像是心虚,他哼哼了两声,“就黏你。” 卡罗莱纳也不是真想说他,小猎物这么喜欢他,他心底最是受用不过了。 他的心情好到将斩杀巴洛骨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发现希拉里现在这种全身心都信赖他的感觉要比简简单单的通关拿第一这件事让他满足的多,或许他可以多享受一会儿。 动作变慢放缓,卡罗莱纳几乎是只在防御,并没有主动攻击。 希拉里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儿,但他根本不在意,甚至对卡罗莱纳这种行为表示了支持。 故意又绑了几个巴洛骨到自己身边,不是害怕地搂紧卡罗莱纳的腰,就是紧张的咬住卡罗莱纳的脖子,占便宜占的不亦乐乎。 这短短三十米距离,两个人互相吃了不少对方的豆腐,还都觉得自己相当的赚。 卡罗莱纳和希拉里都满意得不行。 这样玩闹似的过河当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少世家子追了上来,陆续聚在了河边。 见到卡罗莱纳竟然还在这里,心里都觉得奇怪,但他们不自觉的都提高了警惕,说不定这次的坎那亚河更加危险。 大家小心翼翼地骑着尤厉斯也跳了上去,被血肉刺激不断的巴洛骨自然还是十分的凶残,甚至因为吃了同类的尸体,它们的战斗力变得更强。 刚一上去,大家就收到了猛烈的攻击,好几个也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开场的小辈面色苍白,有一些过于害怕的甚至没抓紧尤厉斯的缰绳,滚落下去,身体伴随着惨叫声迅速消失在了黑流涌动的坎那亚河中。 这一幕让许多新人世家子意识到了这条河的恐怖之处,他们面无血色,终于知道了竞争的残酷。 希拉里看着这群平常高人一等的世家子们被一些巴洛骨吓得不敢动,只觉得有趣,这些人一口一个废物的叫着他,结果自己却表现得比他这个废物还要难看。 希拉里抱着卡罗莱纳,手指微动,好心的将几个异常凶猛的巴洛骨移动到往常曾跑到狩猎场笑话他的几个人身边。 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就你还是兰茜家族的嫡系?哈哈哈,还没有我家养的巴洛骨强壮,你说我把你救出来给我家的鬣狗当老婆,它是会高兴自己有老婆了还是会几口就将你撕了?” 希拉里看着涕泗横流只知道尖叫的男人笑的异常开心,你瞧,把人扔下去不就知道答案了吗? 卡罗莱纳并不知道自己怀里的小坏蛋干了什么,他只觉得后面来的人异常的聒噪。 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这尖锐刺耳的惨叫几乎要穿透耳膜,甚至比下面一群巴洛骨的嚎叫都要令人烦躁。 他指挥着月光尤厉斯飞快的踩着巴洛骨搭成的高塔在空中不断跳跃,很快就脱离了坎那亚河,踏上了对面的河岸。 尤厉斯扬起前蹄在岸上仰头嘶吼,卡罗莱纳转头看向身后,世家子们像是一群在漆黑河流上的跳蚤,蹦跑跳跃,惨叫声此起彼伏。 真是难看极了。 他回过头,尤厉斯慢悠悠地往前走,他将躲在怀里的希拉里扒拉出来,“胆小鬼,已经到对岸了,怎么还不起来。” 希拉里蹭了蹭卡罗莱纳才松开了手,有点儿遗憾,竟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他抬头对着卡罗莱纳的脸就亲了一口,嘴里夸赞道,“卡罗莱纳,你真的好厉害。” 夸完他又将头低下,小声反思,“我听见好多人都在惨叫,看都不敢看,我看他们都过的很艰难,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说什么呢?”卡罗莱纳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些世家子的糟糕模样,颇有些嫌弃,“他们和本少主是能放一起比较的吗?” “有你在我才高兴呢。” 希拉里听到这话才眉开眼笑,抱着卡罗莱纳不松手,卡罗莱纳也不去管他,任由他像树抱熊一样抱着自己,慢慢地往前走。 反正按照那些世家子的能力还得要一段时间,他只需要保持着第一就行了,现在正好和自家小兔子欣赏欣赏风景,培养培养感情。 希拉里的面对着河边,在刚要收回眼的刹那看见了另一边姗姗来迟的奥斯本,希拉里双眸微眯,这家伙来的还挺快。 见他骑着尤厉斯也踏上了坎那亚河,希拉里微微一笑,将那几个与奥斯本交好的几人推到他的身边,顺手将一抹巴洛骨血肉炼成的香料粉用风送了过去。 香粉顺着清风粘在了奥斯本的衣袍上,香味开始四散,原本无差别攻击的巴洛骨瞬间转换目标,冲着奥斯本而去。 众人在震惊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来不及管其他的,只顾着加快速度往对岸冲去。 而被无数巴洛骨包围的奥斯本则是脸色漆黑,刚想躲开砸过来的男人就被围上来的巴洛骨所缠住,这样下去,他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奥斯本面色变化近乎扭曲,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将马上就要砸在他身上的男人拉了过来,在他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时,将他往下扔去。 迎上那人震惊恐慌的表情,奥斯卡露出一个与以往温和友善完全相反的残暴的笑容。 对这满脸不敢置信的男人,奥斯本低笑,“为了本少主去死,你该觉得荣幸才是。” 说着他用镜片对准男人的脖子划了过去,男人捂着喉咙,鲜血从指间缝隙处流出,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喘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就被巴洛骨撕裂吞入腹中。 奥斯本看着远处离去的卡罗莱纳两人冷笑,去,哪儿还有礼物等着你们呢。 胜者(20) 当卡罗莱纳带着希拉里出现在道路尽头时,各大家族家主脸色都不太好看,当然除了卡莱尔。 在卡罗莱纳非要带上一个废物参加开场时,他们就在看台上摇头,觉得卡罗莱纳作为第一次参加狩猎大会的猎人还是太张狂了,根本没有重视这次试炼的危险性。 他们提醒着塞西家主,却没想到卡莱尔对他的独子竟然如此的放纵,竟真同意卡罗莱纳带着个拖油瓶出发,或者这其实是因为卡莱尔毫不关心卡罗莱纳。 但他又因为卡罗莱纳的一句话,真的力排众议将什得丐家族列为了狩猎对象。 他们神色各异,思索着卡莱尔这一系列操作背后的目的。 而坐在主位的卡莱尔很是无辜,他能有什么心思,他只不过是让卡罗莱纳野蛮生长而已,卡罗莱纳那个性子,这群老家伙该不会指望自己还能管得住他? 卡莱尔眉梢微挑,并未理会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他无聊地坐在上面……发呆。 其实也不完全是发呆,他在观察伯德口中的舅舅和表弟,虽然两人被束缚住挂在高架上,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依旧扑面而来。 卡莱尔看着不远处不紧不慢赶着尤厉斯过来的自家儿子,举起桌上盛满木萨酒的杯子送到嘴边,宽大的袖子遮掩了他上翘的嘴角。 哦呀,他的小家伙又被人盯上了呢,真好,早知道他儿子这么能惹事,他肯定早早地就将他放出来了,这平白少了十几年的乐趣,亏了。 卡罗莱纳可不知道有东西正在等着他,他悠哉游哉地靠近中央广场,身后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追上来。 卡罗莱纳再一次被这些人如此废物的能力所震撼。 到达中央广场,尤厉斯俯下身子,侧边伸出一截脊骨搭成的梯子,卡罗莱纳抱着希拉里踩着台阶下到地上。 希拉里的手掌拍了拍尤厉斯带着尖角的额头,尤厉斯蹭了蹭他的手心,在卡罗莱纳的示意下转身奔向远方。 卡罗莱纳随意行了个礼,声音懒洋洋的,“塞西家族卡罗莱纳。” 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敬重的表情,众位家主面色一僵,目光看向塞西家族卡莱尔,卡莱尔目不斜视,盯着下方的卡罗莱纳,一脸严肃却并未发话。 开什么玩笑,他这个老爹都没得到的东西,这群身子都快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在想些什么? 奥东尼家主见状冷笑一声,嘴里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塞西的少家主,年纪轻轻能力不小,我们这些长辈怕是都没能入得了眼。” 卡莱尔挑挑眉并未接话,其他家主眼观鼻鼻观心,虽然觉得奥东尼家主说的没错,但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也没有贸然搭话。 卡罗莱纳听到这话唇角上扬,看着居高临下的奥东尼家主,目光冰冷,“不愧是奥东尼的家主,一眼就看穿了本少主的想法,还真是小看你了呢。” 卡莱尔差点儿笑出声,连忙清了清嗓子,保持自己的威仪形象。 希拉里将头埋在卡罗莱纳的怀里,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原本他还担心碰上这些个不要脸的老不死们,卡罗莱纳会吃亏,但是现在看来,卡罗莱纳的这张嘴好像和他的天赋一样的厉害。 “你!”奥东尼家主气得脸红鼻子粗,他还从没被哪个小辈这样冒犯过,他指着卡罗莱纳呵斥道。 “你不要太得意,只是得了一次开场前的第一而已,我们家奥斯本都拿腻了!根本不稀罕。” “哦,不稀罕。”卡罗莱纳重复道,“既然不稀罕,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故作疑惑的侧身往四处看了看,除了家主位置,四周座椅都是空荡荡的,卡罗莱纳真诚发问。 “那个夺第一的奥斯本呢?是没参加狩猎开场吗?” 见没人说话,卡罗莱纳又转身看向他来时的方向,“诶,我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该不会在我这个‘多带了一个人’不该‘太得意’的‘第一’后面?” 卡罗莱纳特意加重了‘多带了一个人’和‘第一’上。 看着奥东尼家主变得通红的脸,他“啧”了一声,疑惑道,“不该啊?毕竟是得了那么多次第一的人,怎么会在我这个第一次参加的人后面呢?” 见奥东尼家主气得手指颤抖说不出话,卡罗莱纳这才收了过于夸张的表情。 冷哼一声,带着希拉里往座位走去,见他笑得一脸灿烂,顺势揉了把他的头发,这小崽子还笑的挺开心? 卡罗莱纳任由他笑,根本没收一点儿声音,像是在对希拉里“教育”道,“小东西听本少主的话,自己菜就多练,知道了吗?” “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多丢人。” 希拉里笑出声,跟着他重复,“好的少家主,我知道了,菜就要多练。” 他还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读音,嘲讽力简直拉满。 全场寂静的中央广场上空不断回荡着他们两人“菜就要多练”的声音,卡莱尔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他掐住自己的手心,装作异常淡定的回头看了眼一旁气到冒烟的奥东尼家主…… 奥东尼家主此刻脸色通红,衣袍炸起,简直就像是一个要爆炸的烤螺鬯,那是一种鲜美多肉赤色的家畜。 卡莱尔赶紧回过头,死死忍住,不能笑!这要是笑出来,他装了这么久的形象就全毁了。 卡罗莱纳并不知道他给自家那个喜欢演戏装模作样的老父亲造成了什么样的困扰,他颇为自觉地霸占了两个风景观赏角度都最好的位置。 拉着希拉里坐下的时候,他还颇为遗憾,不能抱着胆小的兔子,总觉得怀里空荡荡的。 但是没办法,他一会儿得去下面炼香,得找个好地方将希拉里安置好,他才放心。 奥东尼家主在周围人的劝服下终于平静了些许,他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卡莱尔,“你们塞西家族就是这样教导小辈的吗?没有尊卑肆意顶撞!” 卡莱尔眉梢微挑,对他的指责并不接受,“奥东尼家主,你应该知道卡罗莱纳五岁就进了禁地,今年才刚出来。” 众人听得嘴角抽搐,什么意思?卡莱尔是想说他根本没教过卡罗莱纳规矩吗? 卡莱尔接着道,“说实话,本家主作为他的父亲他也是这个态度,并没有什么特别优待呢。” 这句话就更直接了,奥东尼家主都听了出来,卡莱尔明明想说的就是——我是他爹他这样老子都没说什么,你们这些个外人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见奥东尼家主气红的脸转成青色,卡莱尔就知道他听懂了自己说的话,卡莱尔心下满意,就是嘛,他儿子战斗力那么强,他这个做爹的不可能差嘛。 还想让卡罗莱纳恭恭敬敬的,呵,做梦去。 卡莱尔见奥东尼家主还想说什么,连忙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故作无奈道,“每次想教训他,他这个天赋又好得让我下不去手,你们说,谁家有这么个能力强但任性的孩子能不头疼的?” 卡莱尔略显“苦恼”地感叹完,最后总结了一句,“反正本家主是管不到他身上的。” 众人:得,不仅不管事儿,还炫了儿子拉踩一通是? 但重点是他们根本没办法反驳,要是他们家出现了这么个天才,他们指定养的比卡罗莱纳还要嚣张。 再说了,这次本就是奥东尼家主先去找事的,众人没话了。 这下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塞西家主哪里是不重视这个刚蹦出来的少家主,这明明是满意极了,维护着呢。 诡异的安静伴随着奥东尼家主粗重的呼吸在中央广场上弥漫,这种令人不适的气氛一直到远方传来的尤厉斯的嘶鸣声后才有所转变。 巧合(21) 乌墨尤厉斯载着奥斯本冲了过来,奥斯本身后跟着数家的世家子,他们身上血迹斑斑,有巴洛骨的也有他们的同伴的。 众人震惊地看着归来的年轻孩子们,他们身上是难得一见的狼狈,这本不该值得震惊,但是就连实力最强劲,经历十几次开场的奥斯本身上都沾满了鲜血,甚至可以说,他身上的伤痕和鲜血是最多的。 哈格非家主脸色一变,在归来的众位世家子中寻找他的孩子——少家主穆塞利。 好在,他的孩子还在,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发问,“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什么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派出去那么大一批人,最后回来的竟然只有这么一小部分,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你弟弟呢?他怎么没跟着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 跟在家主身后的众人终于发现哪儿不对了,他们的孩子们呢? 就算他们将孩子们送出去就做好了他们回不来的准备,但是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回来? 穆塞利看着满眼希冀地看着他的众位叔伯几乎开不了口,他们家族是难得的内部比较和谐的家族,子辈间的关系也不错,谁也没想到这次带队会牺牲那么多兄弟。 “……”穆塞利语气晦涩,开口几乎都有些艰难,但他只能给出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他们葬送在坎那亚河。” “不可能!”一个妇人大喊出声,“河中的巴洛骨是我们亲自放的!不可能会死这么多孩子!” 穆塞利抿着唇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其他幸存者冷笑着回话,“是啊!你们亲自放的!你们这那是想要锻炼我们,你们就是送我们去死!” 在他们跳上坎那亚河后,那些本来还算正常的巴洛骨突然就开始发疯,明知会死还是前仆后继的往他们身上撕咬,那股劲儿比训练有素的猎犬都要狠,简直就是不杀死他们不罢休的状态。 “那为什么卡罗莱纳没事?!” 终于在一片吵闹声中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这些孩子们的狼狈和悲惨与卡罗莱纳的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们动的手。 卡罗莱纳不知道怎么自己躲一边这火也能烧到他们面前,他瞥了一眼指着他的那人,冷笑,“那是因为他们太废物了,我觉得那些巴洛骨没什么问题。” 希拉里微眯着眼,看向那个指着卡罗莱纳的人,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清风微起,割下那人的一小截发丝飘向北边,那是兰茜家族的方向。 那人脸上愤愤不平,又指着卡莱尔,“那为什么只有塞西家主一脸淡定?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次的事!是不是你们家干的?!” 卡罗莱纳看向那人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根本连理会的心情都没有。 “哦?”倒是卡莱尔闲闲地看了他一眼,好心回复了他的问题,“那是因为我家今年只有卡罗莱纳参加了狩猎。” 唯一的参赛选手都回来了,他不淡定难道要和那群老家伙一样悲痛欲绝,痛哭流涕吗?就算他爱装也不是这个装法? “……”大家一顿,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塞西家族出来的时候只有卡罗莱纳一人,只是当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要带一个拖油瓶,并没有关注其他。 “哼,那你们不是更可疑吗?”那人继续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策划了这次事件这才只派了实力强劲的卡罗莱纳。” 卡莱尔盯着那个一直带节奏的男人嘴角带了丝笑意,这是非要将这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了? 他正想好好同这位胡搅蛮缠的男人“讲讲道理”,就听见一直没有开口的奥斯本说话了。 “不是卡罗莱纳。”奥斯本抬头看着高台上的众人,面色平静道。 见奥斯本竟然出声替他们澄清,卡莱尔的眸光有一瞬的变化,但他并未打断奥斯本的话,而是颇有兴趣地听了下去。 “奥东尼家小子,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一个家主看着奥斯本目光幽深。 平常奥斯本都是面带微笑,谦逊有礼,他们对奥斯本的态度也就随意了许多。 奥斯本在心底冷笑,这时候要证据了,刚才也没听他们说话讲证据了。 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语气略带尊重地回答,“确实不关他的事。” “他们通过后又过了一阵那群巴洛骨才开始发狂,后来我在大家的身上找到了裂骨香。” 裂骨香,巴洛骨尸体炼化而成的香精,是为了召唤和训练巴洛骨所专门炼制的香精。 “裂骨香?!”大家惊呼出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孩子们的身上,他们怀疑的目光依旧投向了不远处悠闲的两人。 但奥斯本并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直截了当道,“是被一股风吹来的,我想应该是幻香平原上的香料被吹了过来。” 这么巧? 大家的内心都有些怀疑,但是奥斯本的话有理有据,同去的孩子们也没人反驳…… 有了确切的原因,卡罗莱纳的嫌疑很快就解了,为了后面制香的公平,卡罗莱纳在到这边后就进行了检查,并未发现身上带有香料。 然而现在弄清了事实,众人却更觉得难以接受,这么多的伤亡,竟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而已。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合理,但希拉里却知道这其中不太对劲,裂骨香确实是他用风送到奥斯本身上的,然而现在看来,几乎所有存活下来的人身上都有香料。 当一个人在群体中是特殊的,那将所有人都变得同他一样,那就没有特殊之分了。 规则会重新恢复到有特殊个体之前,归于正常。 有意思。 希拉里轻笑,确实是个不错的解法。 由于这次狩猎开场的惨烈,后续的制香环节取消,各家族带着自己家族的人先回去休整一二,下午直接举行狩猎大会。 卡罗莱纳带着希拉里慢条斯理地走向卡莱尔,而希拉里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他转头看去,广场上却空无一人。 “怎么了?”卡罗莱纳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广场什么也没有,于是伸手将希拉里的脑袋转了回来。 “没什么,我在庆幸还好你厉害,不然我们也会染到那个香了。” “放心,就算真碰到了,我也会将你好好儿的带回来。” “嗯!我知道,你厉害了。” “就你嘴甜。” …… 狩猎(22) 狩猎准时开始。 狩猎一共有三场,每狩猎一个猎物可以获得一个初始积分,按照不同猎物的天赋能力来进行附加得分,最终得分最高者可以获得所猎所有猎物的所有权,第二,三名可以获得三个猎物所有权,其余人只能获得一个猎物的所有权。 同时还将拥有第二年狩猎开场的免参与权。 原本奥斯本也是有这个权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年并没有使用。 前两场狩猎场会释放三个普通猎物,加上胜者选中的专属猎物,一共会有四个猎物在场上,最后一场则会将所有的猎物都放到场上,供猎人们肆意狩猎。 而猎人则是那群刚经历开场的世家子们。 狩猎场位于艾斯佩利亚的最中央,以河流为界圈起一个巨大的矩形方阵,一共有五座宫殿,处在最中央的宫殿就是当初在希拉里面前的伊西塔宫殿,它永远属于第一家族。 而其余四座小型宫殿分别坐落于矩阵的四个不同方位,狩猎场被森林所覆盖,仅仅在宫殿四周会有大概二十米左右的空旷场地。 狩猎开始后,猎物将被率先放入狩猎场中,他们可以抢先进行躲藏,而宫殿将成为猎物们的安全屋,他们可以运用天赋让自己尽量躲避后续入场的猎人们。 只要进入安全屋,他们就是安全的,可以进行下一轮的狩猎,直到三轮狩猎结束。 但需要注意的是,只有在猎人进场一个时辰后才可以进入安全屋,提前进安全屋将会在安全屋中被猎杀,进入安全屋的人在进行下一场狩猎时,必须重新进入安全屋才算合格,若是妄图一直待在安全屋也会被猎杀。 在三轮狩猎中成功逃脱的猎物可以在狩猎场多活一年,等待明年的狩猎。 猎物一经上场就不会再脱离狩猎场,直至被狩猎成功。 狩猎开始,场上放入了四个猎物,什得丐家主的家主,家主夫人,少家主还有那个惹祸的儿子布什伽。 布什伽是卡罗莱纳挑选的猎物,准确来说是希拉里挑选的。 卡罗莱纳在确定自家希拉里并没对狩猎场产生什么巨大的阴影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他带上了狩猎场。 为了哄他开心就将选择猎物的权力交给了希拉里,希拉里看着满脸“你高兴就随你选”的卡罗莱纳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他表现出不敢随便下决定的模样,抱着卡罗莱纳问,“都可以选吗?” “嗯。”卡罗莱纳下巴微抬,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那是什得丐家族的所有人,也是这场狩猎的猎物们,“随便选。” 希拉里的目光扫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出坏主意的小子布什伽,他当时虽然隔得远,但并没错过身后那群猎人的任何动作,布什伽的话当然也被他记在脑中。 但其实能让他记住这人的当然不止是一句话。 早在几年前他第一次作为猎物参加狩猎活动的时候,正好是他上世记忆刚恢复双天赋运用不够熟练的时候。 布什伽使坏违反规则给他弄了不少的伤,导致他第一场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没撑过整场的狩猎,当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哪里会忘了收拾这东西。 不过现在报仇也不算晚,希拉里嘴角微翘,侧头看着卡罗莱纳,手指随意一指,小声解释,“我都不知道怎么选,随便指了哦。” 卡罗莱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是布什伽后,他没忍住笑出声,嗯,不错,还挺会选。 见希拉里的指头指向自己,布什伽脸色都白了,但他更多的是难堪。 绝大部分的猎物都是以死亡的姿态被狩猎成功,仅有一两个是例外,而希拉里就是近百年来唯一的例外,作为猎物不仅被自己的猎人保护地很好,甚至是反过来,谁也不能惹他不快。 否则就会像他一样,为家族惹来大祸。 被一个被狩猎无数次的猎物挑选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布什伽的脸色难看,但奇怪的是,他一旁的什得丐家主却笑得异常平静,他并不像周围家族内部的人那般绝望或者恐慌,反而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身上蔓延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死气。 他盯着高台上的卡罗莱纳和希拉里冷笑,语气阴鸷,“多好啊,你果然被选中了,我的好儿子,你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毕竟我们前两天就讨论过了不是吗?” 布什伽的脸色变得更白,身体一直微微颤抖,他绝望地想逃,但现实中却却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猎物们被带下去做准备,卡罗莱纳回头看向身边的希拉里,却发现他还在低着头小声说着,卡罗莱纳低下头凑近去听。 “可是要是选到太狡猾的猎物,增加难度了怎么办?竟然真的随便选了……” 卡罗莱纳听得哭笑不得,抬手敲了敲希拉里低下去的脑袋,“嘀咕些什么呢你。” 希拉里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不是痛的,是吓的,卡罗莱纳下手并不重,主要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敲脑壳。 卡罗莱纳被他的反应可爱到,拉着他往准备区走,猎物们进场后,猎人们就要去往准备区,换一身衣服,免得在丛林追逐中误伤到其他猎人。 猎人们的尤厉斯也在准备区等待。 卡罗莱纳带着希拉里来玩儿,当然也为他准备了一匹尤厉斯,那是一匹深蓝的尤厉斯,卡罗莱纳特意挑选的,同希拉里鲜血一样的颜色。 希拉里看着这匹被他特意吩咐拉到卡罗莱纳面前的尤厉斯眼带笑意,他就知道卡罗莱纳只会给自己他觉得好的东西。 这匹尤厉斯是他十三岁时在布离草原发现的一匹野生尤厉斯,当时为了驯服它费了不少功夫。 在驯服它后,他才发现这匹尤厉斯是那群尤厉斯的头,是难得一见的克莱因尤厉斯,他并未将它带回家族,而是任由它在草原继续自由地生活,只是偶尔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指示着风将它带到身边,所以谁都不知道,其实他是这匹尤厉斯的主人。 这还是这几年,他第一次再见到它。 他抬手抚上尤厉斯的尖角,克莱因尤厉斯伏下身子,蹭了蹭希拉里的大腿。 卡罗莱纳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惊奇,他见到这匹尤厉斯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匹尤厉斯就像他的月光尤厉斯一样可遇不可求,很配他的希拉里。 他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它带来,原本还担心它暴起伤害到希拉里,他都做好让希拉里同自己换尤厉斯的准备了,没想到这尤厉斯还挺有眼光,一下就看中了他的宝贝。 “喜欢吗?” “嗯!”希拉里点头,跑过去抱着卡罗莱纳亲了一口,“喜欢!谢谢你卡罗莱纳。” “喜欢就好。”卡罗莱纳颇为享受希拉里的主动,这个亲吻也是他应得的。 卡罗莱纳满意地点点头,将希拉里抱上尤厉斯的后背。 “喜欢就做好准备,马上就要出发了。” 他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希拉里的骑术,毕竟也是兰茜家族以前的少家主,不至于尤厉斯都不会骑。 毕竟也是兰茜家族的少家主…… “……”卡罗莱纳脑子闪过一丝不对劲。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希拉里的笑容晃了眼,他不再去想那丝奇异的感觉,也骑上了尤厉斯。 开始(23) 当哨声响起,呼啸声伴随着尤厉斯的鸣叫响彻天空,三十多名猎人要去狩猎场寻找那早就没了踪影的四名猎物。 他们兴奋不已,指挥着胯下的尤厉斯像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高大幽深的丛林里窜出了无数的飞鸟在空中盘旋。 所有人都冲向了远方,只有卡罗莱纳和希拉里慢条斯理地在后面悠闲地游走,哦不,还有一个人。 奥斯本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幽深地看着希拉里胯下的克莱因尤厉斯,眼底是数不尽的嫉妒与怒火,这匹尤厉斯他也曾见过许多次。 在见到的第一次他就起了心思,却没想到驯服几次都没成功,原本已经将他定为自己所有物,所以并未强行将它带回家,却没想到它现在竟然被骑在希拉里的胯下。 畜生就是畜生,奥斯本脸色漆黑,恨不能回到他想要驯服克莱因尤厉斯的时候,在它不肯服从他的时候,他就应该一道镜片过去结果了它,免得现在出现在这里平白坏他的心情。 希拉里当然能感受到奥斯本并不算友善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要是知道是自己的尤厉斯给了奥斯本这么大一个难堪,希拉里绝对会给自家的骑宠赏一头上好的烤螺鬯。 倒是卡罗莱纳注意到奥斯本直直盯着希拉里的眼神,一种自己的珍宝被人惦记的感觉油然而生,卡罗莱纳一点儿没客气,浓雾凝结的鞭子在手中飞速挥了过去,同鞭子一起甩出的还有一句冰冷的话,“你那对恶心的招子要是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摘了。” “卡罗莱纳!”奥斯本不防他突然发难,艰难地躲开他这道鞭子,却还是被鞭尾扫到了脖子,一道青色的伤痕印在上面异常的清晰,“你干什么!” “干什么?”卡罗莱纳冷笑,“再敢看我的人,你试试看下次还有没有命再来质问我。” 奥斯本瞪大了眼睛,看着卡罗莱纳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谁他妈看他了?!” 卡罗莱纳根本不理会他的辩驳,见警告后奥斯本确实没再往哪儿看,他才收回手,驱使着尤厉斯往希拉里的位置靠近。 奥斯本看着卡罗莱纳转过去的后背只觉得一股闷气憋在心底,但更让他冒火的是他看见了希拉里嘲笑的双眼,那双眼明晃晃地告诉他,自己在卡罗莱纳的面前就是个小丑。 奥斯本咬着牙几乎要按耐不住天赋的涌动,但他知道,他要是不想惹怒卡罗莱纳就不该再动手。 没事。 奥斯本冷笑着看着往丛林深处走去的两人,去去,他一定会让希拉里这个小贱人付出代价的。 希拉里眼眸微垂,树木的阴影下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他在想奥斯本这两次反常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奥斯本好像对卡罗莱纳有些企图,但又不是像他一样,纯粹的想要卡罗莱纳那样的企图,是一些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怎么了?”卡罗莱纳半天没听到希拉里的声音有些疑惑地询问出声,猜测是不是刚才奥斯本吓到他了,于是安抚道,“放心,我在呢,不会让你出事的,别害怕。” 希拉里看着放软表情的卡罗莱纳眨了眨眼,决定不再去想某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么可爱的少家主谁会不想要呢?不管奥斯本想要干什么,反正招惹卡罗莱纳就是踩到他的底线,原因是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反正都要统统搞死。 但希拉里就算心里已经将奥斯本宰得渣都不剩了,面上却对依旧卡罗莱纳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没有害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卡罗莱纳点点头,很是满意他现在的觉悟。 “我只是在想,我们这么慢悠悠的能猎到猎物吗?”希拉里很是“担忧”。 但他脚下却暗暗用力,让克莱因尤厉斯的脚步越发的慢了下来,而卡罗莱纳本就是在跟着希拉里的速度前进,半点儿没察觉他的动作,他躺在尤厉斯的背上,手臂枕在脑后。 “瞎担心什么,”卡罗莱纳道,“本来就是带你来玩儿的,开心就行了。” 希拉里看着他笑,“好啊,我听你的。” 得了卡罗莱纳的话,希拉里算是彻底放开了,仗着自己的天赋不容易被人察觉,明目张胆的用风探路,哪儿没人就将卡罗莱纳往哪儿带。 在蹄声与吼叫声此起彼伏的狩猎场中,他们俩仿佛是误闯进来的游客,这儿走走,那儿晃晃,就是没有去找什么猎物。 卡罗莱纳甚至还因为希拉里找的路特别合心意夸了他。 这下还得了,希拉里就像个得了主人允许疯狂撒欢的恶犬,彻底放开了,他将卡罗莱纳越带越偏。 看着一路顺从,任由他做决定的卡罗莱纳,希拉里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阴暗的想法,他想要将他的主人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才能找得到的地方,他可以放肆地在那里对他做任何事。 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被他藏起来的卡罗莱纳,他只能对着自己说话,对着自己发火,或许还会对着自己撒娇。 希拉里的眸光越来越深,卡罗莱纳会越来越依赖他,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希拉里想的特别美好,但想象终归只是想象,现实就是在他带着卡罗莱纳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湖泊时,远方的风告诉他,他们并未去寻找的猎物正在向他们逼近。 布什伽面色惨白,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戾气,他原本以为被选中卡罗莱纳的猎物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的艰难,但是恰恰相反,被卡罗莱纳选中,意味着并没有其他猎人敢动塞西家族少家主的猎物。 在经过两次被猎人们忽略的经历后,布什伽完全不会跟着父亲一边躲藏一边寻找目标,甚至还会向猎人们打探消息,虽然大多数猎人不会搭理他,但是奥斯本,那个奥东尼的少家主却告诉了他他想要的信息。 “卡罗莱纳同希拉里往伊西塔宫殿的方向去了。”奥斯本微笑着告诉他,就像当初他们相识时那样对任何人都抱着善意,他还“好心”提醒道,“你还是要小心点儿,离那边远点儿。” 布什伽扯着嘴角笑了笑,对着奥斯本道谢,真的要辜负他的好意了,他就是去找那两人的。 偷袭(24) 当风传来远方的讯息时,希拉里正陪着卡罗莱纳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希拉里坐起身看向左前方,他们的猎物好像自己送上了门。 “怎么了?”卡罗莱纳将头埋进希拉里的怀里,晒久了太阳,总觉得有些懒洋洋的。 炽热的气息打在腹部,热气上涌,希拉里不受控制的绷紧了身子,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抬手将卡罗莱纳的头轻轻抬起,“好像来人了。” “是么?”卡罗莱纳抱着希拉里蹭了蹭,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希拉里被他动作弄的呼吸都乱了,语气都有些狼狈,“卡罗莱纳,你快起来。” “嗯?”躺的正舒服的卡罗莱纳不想动弹,但希拉里实在受不了了,现在又不能办事,这么下去,他绝对控制不住。 而且布什伽已经快要到了。 希拉里坚定……好,并不怎么坚定地将卡罗莱纳的头挪开,强装镇定,“那个人好像要到了。” 卡罗莱纳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语气颇为不耐烦,“谁这么没眼力见。” 希拉里没有回答,目光看向不远处,在一颗巨石旁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粗布制成的猎物服映入眼帘,布什伽几乎是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人,有些不敢相信狩猎这么庄重的仪式,这两人竟然在游玩。 但他更多感受到的却是一种羞辱,他想过无数种被卡罗莱纳追杀的可能,甚至做好了同他同归于尽的悲壮念头,却不能接受被完完全全的无视,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与漠视。 “哦,是你啊。”卡罗莱纳看过去,眸色还泛着迷糊,眉头稍皱,带着一种被打扰后的不爽。 布什伽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就是他在卡罗莱纳眼底的价值?呵,还真是可笑。 不过今天之后,他就会在卡罗莱纳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想到卡罗莱纳悲痛欲绝的样子,布什伽克制不住地想要笑出声,突然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充满了期待。 卡罗莱纳才不管他在想什么,瞅了眼乖巧坐着的希拉里站起身,感叹道,“胆子挺大啊,还敢往我面前凑。” 布什伽也往前走,一脚踏出了大树的阴影,走到湖边的空地上,他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迟早会有这一天,我早来不好吗?” 卡罗莱纳眉梢一挑,总觉得布什伽有些奇怪,毕竟刚才才在台下白着脸的少年,现在突然跑到他这个猎人面前来刷存在感,总不至于是来求饶的。 希拉里同样感觉不对劲,他半眯着眼打量着自己冒出来的布什伽,也暗自防备起来。 “谁管你。”卡罗莱纳轻嗤一声,刚想发动攻击,却发现身后的湖水突然炸起,水流幻化成利刃扑向了岸边的希拉里。 卡罗莱纳脸色一变,该死!忘记这个布什伽的天赋竟然是水。 怪不得他敢有恃无恐的冲上来。 卡罗莱纳连忙回身想要护住希拉里,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道刺眼的光亮晃住了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听到耳边的风声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妙了。 身上被一道不属于希拉里的温度环绕,卡罗莱纳厌恶地想要打开却没能来得及,充满恶意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那道声音里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他听见布什伽说,“去死卡罗莱纳!” “你要为我们什得丐家族陪葬!”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耳旁传来,爆炸的余韵将他从地面甩向上空,撕裂的血肉黏在他的脸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布什伽干了什么,布什伽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体炸弹,他故意袭击希拉里让他分心,其实最终的目标是他。 剧痛后知后觉的传遍了全身,卡罗莱纳只来得及让手中早就放出去的雾气缠住希拉里,他记得,他是被一个东西晃了眼才没反应过来的,一定还有谁躲在暗处。 “卡罗莱纳!” 而不远处的希拉里则是整个人都惊住了,他没想到布什伽会做出这种自杀式的袭击,更没想到卡罗莱纳竟然真的没躲过。 等他躲开水刃,想要查看卡罗莱纳的情况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他甚至只来得及让四周的风环抱着卡罗莱纳,至少可以抵挡一些伤害。 身上周身被温暖的浓雾包围,就像卡罗莱纳一直以来对他的那样。但希拉里却有些想哭,他冲上去将下坠的卡罗莱纳抱住,焦急地问他的情况。 “怎么样了?哪里痛?卡罗莱纳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的药剂放在哪里了?还有信号弹呢?” “对,尤厉斯,都在尤厉斯身上。” 希拉里整个人都有些惊慌,说话都有些失了逻辑,他小心地抱住气息微弱的卡罗莱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风声带去他焦急的呼唤,尤厉斯的鸣叫声在远方响起。 大约要五分钟左右才能到。 希拉里甚至都来不及去想其他的,眼底都是卡罗莱纳满身伤痕的模样。 卡罗莱纳面色惨白,整个后背几乎都被炸烂了,鲜血滴在一片被炸成漆黑的草地上,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他的眼睛都有些重影,只能依稀看见看见被雾气环绕的希拉里焦急地冲了上来,希拉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耳朵像是被塞了棉花,同他所在的世界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一般,什么也听不清。 他想让希拉里别担心,他不会那么容易死,但他根本没力气说话。 其实卡罗莱纳是有些惊奇的,因为他是被布什伽几乎零距离接触爆炸的,现在还能有意识地看着希拉里着急,还真是一个惊喜。 卡罗莱纳意识模糊地想着,见尤厉斯回到了希拉里的身边,而希拉里也取出信号弹放到天上后,卡罗莱纳这才放下心。 希拉里拿着疗伤的药剂,匆忙地往卡罗莱纳的身边赶,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出现了另一道黑影。 靠在树边的卡罗莱纳看着希拉里身后突然冒出个黑色的影子,眸子瞪大,用尽力气想要提醒希拉里。 但卡罗莱纳显然低估了他受的伤,这勉强的动作反而让他的疼痛更加严重,手指微动,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玛利亚(25) “卡罗莱纳!”希拉里冲了过去,让卡罗莱纳小心地靠在自己怀里,取开药剂的塞子,将里面的药剂小心地喂给卡罗莱纳。 “我劝你最好别动。” 希拉里动作缓慢又仔细地给卡罗莱纳喂药,话音却是朝着身后的人去的。 他的声音冰冷,并不像是对待卡罗莱纳那般的温柔乖巧。 奥斯本举起的手放了下去,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蹲在地上的希拉里,“看起来,你好像并不像大家所认为的那么无害。” 希拉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更加小心地将卡罗莱纳放在自己腿上,将他血肉模糊的后背露了出来,他眉头紧皱,眼底流露出明晃晃的心疼。 他从尤厉斯背着的急救箱里拿出了一把镊子,小心地替卡罗莱纳清洁伤口,将那些沾着血污的衣服碎片从他的伤口处取下。 布料被黏在裸露的血肉上,被一点点取下时,几乎是在从肉上撕下,这种疼痛让卡罗莱纳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没忍住闷哼了几声,腿上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希拉里眼底的戾气越来越深,低垂着的双眼中眸色来回变换,最终变成了那双只在深夜里出现过的双瞳。 他伏下脑袋亲吻着卡罗莱纳冒着冷汗的额头,语气温柔地安抚,“再忍忍,乖宝贝,很快就不疼了。” 奥斯本看着这一幕,目光阴沉,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希拉里这样对卡罗莱纳,他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他并未掩饰自己内心的不爽,语气嘲讽,“看来我们塞西家族的少家主养的不是金丝雀,而是一个男宠。” 希拉里并未理会奥斯本的话,只是耐心地将卡罗莱纳的伤口清理干净,又找出一罐药粉,将它倒在伤口上,见伤口的血止住,他的神色才微松。 见他当自己是空气,奥斯本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们。” 他冷笑着举起左手,一片三角形的的镜片立在他的手心,最尖锐的一端对准地上的希拉里。 “只要我这一刀下去,你猜卡莱尔那个老家伙会不会知道你们是被我杀死的?” 看着依旧没有反应低垂着头的希拉里,奥斯本突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或者我把你关起来,让你看着我上卡罗莱纳怎么啊——!” 一道风刃旋转着向奥斯本的舌头刮去,一股腥味在嘴间蔓延,奥斯本连忙后撤,用镜片挡在自己面前,但清脆的“咔嚓”声让他瞬间反应过来他的那扇镜面根本不起作用。 他连忙凝结了五六片比往常更厚的镜面,这才挡住了那道风刃的攻击,仅仅是那一道风刃的攻击! 奥斯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希拉里的目光带着震惊与狠毒,怎么可能? 兰茜家族推出来的废物猎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要是他真的这么强又何必在狩猎场被那般折磨磋磨?又何必跟在卡罗莱纳的身后做他的一个小情人? 奥斯本的大脑正在急速思考,希拉里的这一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奥斯本摸了摸自己嘴角的鲜血,刚才他要是退的再迟一些,他的舌头就真的不保了。 该死,现在怎么办?按照这个实力,他根本不一定能打得过希拉里。 要不…… 奥斯本的目光往正陷入昏迷的卡罗莱纳身上去,但他还来不及继续想,就听见一道低沉却充满警告的声音,“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儿,或许我会让你不那么快死。” 希拉里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那张一直低垂着的脸。 看着那双黑红分明的重瞳,奥斯本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希拉里将卡罗莱纳小心地靠在安静跪伏的尤厉斯身上,他抚摸着眼睛起身,低沉的笑声从喉间传出,却让奥斯本听得头皮发麻。 “我的眼睛?”希拉里笑道,“当然是那落迦的欧菲斯给予的礼物。” “我会好好感谢你的,奥东尼的……少家主。” 希拉里为卡罗莱纳制造了一个防护罩,微风在他周身环绕却并未掀起一丝波澜,只有脚下断裂的草木才能体现出这个防护罩的危险。 奥斯本并不敢小瞧希拉里,满脸的警惕,他看着在希拉里手中乖巧听话的风这才反应过来,“坎那亚河上是你动的手脚!” “嗯?”希拉里微微侧头,想了下后笑道,“哦,你说为饥饿的巴洛骨们加餐的事?” 希拉里否认道,“那可不是我干的,毕竟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你不好过而已。” “该死。”奥斯本面色漆黑没忍住骂出声。 希拉里并不想再和他聊天,他的少家主还在等着他,于是他不再废话,将手中的风刃化作千万把刀刺向了奥斯本。 奥斯本脸色一变,进攻已经落了下风,他只能被迫防守,将镜面叠加在自己的面前,挡住无数风刃的攻击。 但顾此就会失彼,在他忙着抵挡攻击的时候,希拉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柄风做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后背。 剧烈的疼痛自肺腑传来,他来不及去管流血的伤口,连忙转身想要攻击希拉里,但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第一下。”希拉里的声音消失在风里,“为你对卡罗莱纳的不敬。” 奥斯本不敢大意将四周都立上厚厚的镜面,脸上汗水直冒,妄图在镜面中找到希拉里的身影。 “你是不是忘了。有空气的地方就会有风。” 希拉里微讽的声音像在他的耳旁,但他转头看去,却只有一缕微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第二下。” “啊——!”一阵剧痛从左眼中传来,奥斯本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希拉里的位置,他的眼里不断流出鲜血,左眼一片漆黑,他的左眼废了。 “希拉里!”他只能惊怒又充满惧意地吼道。 “嗯,这是为你冒犯卡罗莱纳的眼神。” 像是在戏弄他,希拉里不断地制造疼痛难忍但并不致命的伤口。 短短几息之间,奥斯本就废了一只左眼,一条胳膊,一只腿,身上中了数十剑,鲜血几乎将整个衣衫都染湿了,他再也维持不住天赋,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最后一下。”希拉里蹲在他的面前,将他仅剩的那只手的食指截断,在艾斯佩利亚的传说中,人类的食指代表着他的自尊与欲望。 希拉里在奥斯本满是恨意的眼神中,将他的食指喂给了一旁等待的尤厉斯。 “为你的无知,为我的卡罗莱纳。” 他起身再也不管身后妄图抓住他的奥斯本,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要杀死这个觊觎卡罗莱纳的人,但冥冥中却总有一个声音不允许他动死手。 但这没什么妨碍的,他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卡罗莱纳背后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到了可以触碰的地步,希拉里弯腰将卡罗莱纳一把抱起,他转身看向瞪大了双眸看着他的奥斯本。 乌黑的长发垂直生长一直到脚踝才停止,身形慢慢拉长,修长有力的双腿被包裹在靴子里,原本的双瞳变为朱红色的单瞳,这个人的气质同以前完全相反。 如果说以前的希拉里就是单纯可爱的小白兔,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性情乖张暴戾的魔鬼。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希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蜷缩着身子妄图躲避自己的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对奥斯本说—— “告诉艾斯佩利亚的家族们,你们亲爱的玛利亚回来了。” “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吗?” 追责令(26) “混蛋!你不是说这次他必死无疑吗?!” “为什么会这样!” 在奥东尼最中央的院落间站着一个暴怒的男人,男人一头赤红的头发异常显眼,手臂上印着兰茜家族才拥有的玫瑰印记。 希拉里那天从狩猎场回去后,就直接带着卡罗莱纳进入了兰茜家族,短短几息之间,他就将兰茜家族的实权握在了手心,甚至向当初反叛的各大家族发出了追责令。 这是掌握着艾斯佩利亚的第一家族拥有的特殊权益,它意味着接收追责令的家族将面临最强家族的挑战与问责。 在所有资源优先向第一家族倾斜的情况下,这种挑战几乎是必败无疑。 但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希拉里竟然对所有参与讨伐兰茜家族的家族同时发出了这道命令。 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并未将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家族看在眼中。 更令人忌惮的是,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希拉里的真实面目,这才是最令大家震撼的。 而最该被希拉里盯上的现任第一家族塞西家族竟然是唯一一个并没收到追责令的家族,同时,被抢夺第一家族权益的塞西家族竟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明或者说是对希拉里的声讨。 这也是很奇怪的事,卡莱尔难道真的不介意塞西家族跌下第一家族?还是因为少家主卡罗莱纳被希拉里带走了而有所忌惮? 塞西家族的不发声为艾斯佩利亚本就诡异的氛围更增添了一分怪异。 所有人都在等有人能出来对此事做一个回应,也或者说是等一个出头鸟,以此来试探希拉里的态度。 毕竟狩猎场上奥东尼少家族的惨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人想做第二个奥斯本。 当时狩猎场护卫赶到信号弹发射地将重伤昏迷的奥斯本捡回来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被鲜血浸湿,缺胳膊缺腿的奥斯本,而事后也证明了那确实是希拉里动的手。 一个被家族抛弃,在狩猎场被连续几年狩猎,又被塞西家族的少家主当成小情人带走的少年竟然是个这么厉害凶残的人物…… 不,现在想想,希拉里能在狩猎场撑过那么多轮才是真正应该奇怪的地方,可惜当时他们都被他弱小的表象给欺骗了。 奥斯本坐在轮椅上,听到男人的话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他的手脚当场就被风刃搅碎,根本就不可能再接回来,左眼安上了一个假的眼珠,这才遮掩住了显得可怖的面容。 他将手中的杯子砸在桌上,睁着那只灰色的眼瞳阴狠地盯着希格非,“我劝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对我说话,你只是一个前任兰茜家族家主的私生子而已!” “你!”希格非脸色通红却没办法反驳,他喘着粗气,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较真的时候,他勉强平复怒气,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希拉里回来后就立刻控制住了家族内部的所有战斗力量,但他仅仅只是发布了追责令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还并未有其他的动作,这也是他现在还敢跑来见奥斯本的原因。 “怎么办?”奥斯本看着自己带着手套的右手,没忍住嘲讽道,“你与其问我怎么办,不如好好问问自己,怎么连一个落魄了的兰茜家族都守不住。” “我他妈有什么办法!”提到这件事希格非也是恼怒非常,甚至还有一丝藏得极好的恐惧,“谁知道护卫队那群傻逼会认希拉里那个废物为主!” 奥斯本听见希格非嘴里的“废物”二字眸色一深,如果希拉里是废物,那被废物打成残废的自己又是什么?垃圾? 锋利的镜片划过希格非的脸颊,一道略深的浅蓝色血痕出现在脸颊上,希格非没料到奥斯本会突然发难,疼痛传来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捂着脸想要骂人,却对上了奥斯本那双幽深暴虐的眸子,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吐不出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奥斯本这个疯子的真面目,并不是大家认为的因为残疾而性格大变,现在暴露出的阴暗本性才是他最初的模样。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合作伙伴是个怎样不择手段,凶残暴戾的人,甚至最开始提出反叛计划,拉他入伙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看似年龄并不大的男人。 偏偏他在大家面前装的温和友善,实际上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欧菲斯,不,或许用巴洛骨来形容他更合适,一种恶心又甩不掉的狞恶凶兽。 “……对不起。”希格非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了歉,这种时候,他再和奥斯本闹翻根本就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奥斯本也知道自己明显是过度敏感,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在他面前学不会说话,他可以好好教教他。 奥斯本冷哼一声,问道,“护卫队是什么情况?” 他当然没错过希格非眼底一闪而逝的惧意,但他并不清楚所谓的护卫队在兰茜家族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的存在,能让希格非这样忌惮,看来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希格非面色变化不停,看着奥斯本打量的目光,希格非犹豫半晌还是选择将兰茜家族的秘密说出了口。 “兰茜家族立世百年能稳坐第一家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支实力强劲的护卫队,黑巴克护卫队。” 希格非深呼吸后道,“或许你听说过食人鱼玫瑰,它就是黑巴克的由来。” 兰茜家族宫殿的图腾上其实早就有这支护卫队的画像,他们头上戴着黑色网纱,手握最锋利的剑刃,他们世代守护着古老的兰茜家族,脚上印着家主玛利亚的玫紫色印记,蔷薇在他们的手腕绽放,他们只忠于玛利亚。 但这只是百年前的传说,因为自他的父亲希弗特继位家主,也是自他记事起,这支传说中的护卫队就一直未出现过,他们仿佛只存在于兰茜家族老人的口中,又或者是那些神秘又古老的壁画中。 他们会挥舞着利刃斩杀所有违抗玛利亚的人,也会为玛利亚献上最珍贵的资源,不管是香料还是优质的猎物,他们属于兰茜家族,但却只为玛利亚所有。 希拉里回来的那天,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黑巴克的力量,现在想想他都还忍不住发抖,染满鲜血的中央大殿就是黑巴克对他们冒犯玛利亚的惩罚,也是对他们最后一次的严肃警告。 而希拉里当时却连头都没回就走进了黑巴克收拾好的家主殿,半晌后就向整个艾斯佩利亚发布了追责令。 奥斯本听到这些面上晦暗不明,死一般的沉寂在两人的周身蔓延,半晌后,他才开口,“……卡罗莱纳不是还在希拉里的手上吗?” “刚好,我这里也还有一个筹码,或许希拉里会感兴趣。” 塞西家主(27) 兰茜家族的家主宫殿。 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朱红色木拉石柱投下的阴影明明灭灭,空旷又巨大的房间中央立着一张巨大的墨色琉璃床,赤色的纱帘笼罩着厚重的琉璃床,隐约可以见到里面躺着两个修长的人影。 希拉里将面色苍白的卡罗莱纳抱在怀里,纤长的手指抚过卡罗莱纳细嫩的肌肤,年轻的少家主向来凌厉的双眼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印出扇形的阴影,一头银白色得长发在墨色的床铺上格外的亮眼。 白皙的肌肤,俊美的脸庞配上无害的表情,就像一只坠落在那落迦的安琪儿,圣洁又美丽。 希拉里静静地看着降落在自己身边的卡罗莱纳,赤色的瞳孔中央布满疯狂的占有欲,他伸手将卡罗莱纳遮在脸上的银发轻轻顺到耳后,嘴角带着抹不掉的愉悦笑意。 他将卡罗莱纳抱得很紧,盯着怀里人那张线条柔和,红润又柔软的嘴唇眸色越来越深,几乎没有克制地希拉里低头吻上了卡罗莱纳的唇。 说吻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希拉里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将卡罗莱纳的当做唯一的食物,他啃噬吻咬,舌头探入那柔软的口腔,抵着深处纠缠。 唇舌交缠的声音伴随着卡罗莱纳微弱的呜咽声在偌大的寂静空间中响起,强势的亲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卡罗莱纳面色微红,几乎要窒息,希拉里才微微松开让他呼吸。 急促的呼吸打在脸上,希拉里并不舍得完全推开,他在卡罗莱纳被润湿的嘴唇上啄吻,没一会儿又在他的脸颊上流连。 卡罗莱纳身上的伤才刚刚恢复,但内里却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为了他能更快地好起来。 希拉里给他喂的是兰茜家族特制的药剂,为了最快速得将身体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卡罗莱纳将会陷入沉睡,但至多三天,他将醒来。 换言之,这三天不管外界有什么动静,他也不会苏醒。 但这没事,希拉里嘴角上扬,将脑袋埋在卡罗莱纳的脖子处磨蹭,他会保护好卡罗莱纳的。 “家主,塞西家主卡莱尔前来拜访。” 黑巴克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希拉里面上的笑容一顿,胸口处升起一丝阴郁,这是被打扰后的不爽。 他并没有回答,而站在外围的黑巴克也不敢催促,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等待,并不发出声响。 等到希拉里拉开房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了,他小心地关上厚重黑曜石制作的房门,抬脚往会客厅走去,语气冷淡地吩咐道,“看好这里,十米内格杀勿论。” “遵家主令。” 黑巴克跟着希拉里走到十米外停下了脚步,在目送希拉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身影渐渐消失,隐没在色彩斑斓的壁画中。 这是卡莱尔第一次进到兰茜家族的内部,他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作为一个古老传承的家族,大殿中的石柱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随处可见的墙壁上印着传说中的壁画。 主位座椅背后的壁画上画着一朵绚丽的黑色玫瑰,虺蜮蜿蜒匍匐在它的尖刺下,黑暗里巨大的宫殿被茂密的树木遮挡,只能看见上面深蓝色的蛇形雕像。 卡莱尔总觉得那座宫殿很是眼熟,但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有一道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间回响,像是单调的鼓点在耳间不断盘旋,格外的清晰。 卡莱尔看向门口,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弧形的拱门上,他看着这个被他的乖儿子带回家里的猎物。 赤瞳长发,高挑的身材,同以前见到的那个乖巧胆怯的小家伙确实是完全不一样了。 “兰茜家主,你好。”卡莱尔眯着眼笑道。 希拉里并没有面对爱人父亲的觉悟,他坦然地接受打量,带着被打扰后的不悦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有事?” 卡莱尔的手捏着拇指的家主戒指微微转动,并未因为他的语气而生气,“当然有事,我的儿子,卡罗莱纳还在这儿,我想作为塞西家族的家主,我有权要求我们的少家主回到家族中。” 希拉里的脸色在卡莱尔说出要带卡罗莱纳走的时候就已经沉了下来,四周像是凝结了深渊的暗冰一般冷冽,风声呼啸着卷起卡莱尔的头发,干净整洁的地面悄然落下了几缕金色的发丝。 卡莱尔眉梢微挑,当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迫力,瞧瞧,他的好儿子还真是招惹了个了不得的存在呢。 “你说什么?” 希拉里看着面前一直挂着微笑的脸,语气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目光不善地盯着卡莱尔,似乎只要他再说出什么令人不悦的话,他就会让早已卷上卡莱尔脖颈的风拧断那个脆弱的部位。 卡莱尔丝毫不在意脖间的威胁,他向后一靠,迎着希拉里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耸耸肩。 “我只是作为塞西家族的家主按例行事而已,这是家族内部投票要求的事,毕竟没有哪个少家主是生活在别人家族中的,我想你可以理解。” “那又怎样?”希拉里对这些事不屑一顾,谁会在乎那些人的看法,他没将塞西家族一起列入追责令的对象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群人要是不知足,他也可以让他们一起覆灭。 卡莱尔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他并未将在外人面前那套装模做样的模样拿到希拉里的面前,反而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扔在了桌上,“确实不能怎么样,但家主拥有家族的绝对权不是吗?” 况且在他的记忆里,塞西家族同兰茜家族可还有一些密不可分的关系呢,这可有得玩儿了。 卡莱尔叹了口气,觉得他这个老父亲真是操心的太多,他表情无奈,嘴角却洋溢着终于要解放的笑意。 “你瞧,家主印章早早的就在卡罗莱纳的手里了,禁地也认可了卡罗莱纳,家主戒指也在这儿了,谁能说卡罗莱纳不是塞西家族的家主呢?” 他早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破家主了,每天得装着端着,他只能抽夜晚的时间去卡罗莱深渊同他正在修习的老婆约会。 卡罗莱深渊是艾斯佩利亚名副其实的那落迦,而他老婆是深渊中最美的那只欧菲斯。 不知道有多少傻逼天天觊觎他老婆,要不是他老婆现在正在修习,嘱咐他将卡罗莱纳好好养大,他早就跑去深渊守老婆去了,谁还在这儿同那群老家伙打太极呢,嗯……虽然也挺有趣就是了。 “……”希拉里冷眼看着卡莱尔,觉得他可能高估卡莱尔了,他家少家主的爹好像一直都不太正经。 而他也确实没猜错,卡莱尔把戒指一扔就准备功成身退告辞离开,“你随便编个借口,类似于我来找你打架结果被你反杀了?” 卡莱尔说完又摇头,“不行不行,这也太毁我形象了,啧。” “算了,你随便想个靠谱的理由。”他想了想站起身,“记得同卡罗莱纳说我去找他母亲了。” 希拉里没回话,卡莱尔也不在意,只是在要走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当初被那个谁?我们家族那个……” 卡莱尔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名字,“就是被绑到地下室那次。” 他看着希拉里眼底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你既然这么厉害,当初是故意演戏给卡罗莱纳的?” 希拉里身体一僵,冰冷的目光打向卡莱尔,语气僵硬,“不关你事。” 卡莱尔眉梢一挑,笑得更开心了,哎哟,小年轻真会玩儿,就是不知道他那个满肚子心眼的儿子同这个性情多变两副面孔的兰茜家主到底是谁演谁呢? “是不关我事,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绑你的小子,在卡罗莱纳回来那天就消失了,现在都没找到呢。” 门口已经没了卡莱尔的身影,希拉里看着桌面刻着黑蛇的家主戒指眸色暗沉,他记得那个小子,好像是叫伯德。 消失了?希拉里冷笑一声起身,总归还在艾斯佩利亚,那他就永远也逃不掉。 掉马(28) “唔……” 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躺在床上的美人双眸微动,睁开了那双墨绿的双眸。 卡罗莱纳在一片漆黑中醒来,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当双眼适应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后,他才缓缓起身。 身体除了躺的时间太久有些酸软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卡罗莱纳抬手摸下后背,光滑的肌肤上一丝疤痕都没有,就像他从未受过伤。 他侧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思索着现在的境况,当时在狩猎场,他因为重伤昏迷过去,在昏迷前…… 卡罗莱纳的脸色突然一变,想起了脑海中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有人想要偷袭希拉里,那现在呢?他的希拉里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卡罗莱纳面色焦急就要起身,却不曾想耳边突然响起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他透过纱帘看向远处的石门,有人来了。 希拉里见卡莱尔真的什么都不管就离开,坐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戒指起身回房。 按照药效,卡罗莱纳应该就要苏醒了,他不想卡罗莱纳醒来时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里面的人醒了吗?”希拉里脚步未停,询问守在房外的黑巴克。 “回家主,并未听见有什么动静。”黑巴克跪地行礼。 “嗯,下去。”希拉里手握住门把手,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卫,他不希望在他同卡罗莱纳单独相处的时候,有任何人蹲守在外面。 “是。” 黑巴克隐入壁画,慢慢消散。 希拉里手握一朵沾着露水的月光色刺玫,推门踏进屋内。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看着床上被纱帘遮挡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快步走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拉开床帘,想要将刺玫放在卡罗莱纳的脸庞。 但希拉里才刚将帘子拉开一道缝,双手就被雾气凝结的锁链缠住,一柄冒着灰色烟雾的匕首横在自己颈侧。 他抬眼看去,床上早已没了卡罗莱纳的身影,只有被折起的人形被褥好好地放在床上。 “你是谁!”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醒来的嗓子因为缺水而显得格外沙哑,压低警告的音调与往常清亮的声音有很大的不同,但希拉里知道这就是自己少家主。 还真是不乖啊,刚醒来就这么不安分地折腾自己。 希拉里眸子愈渐发红,丝毫不顾卡罗莱纳放在颈侧的匕首,想要侧身抓住这只偷跑的雀儿。 “不认识我了吗?我的卡罗莱纳。” 略显成熟的嗓音传入卡罗莱纳的耳中,熟悉的感觉一晃而过,感觉到手下男人转身的动作,他眸色一狠,将匕首死死抵在他的脖子上,深蓝色的鲜血从破开的口子上流出,卡罗莱纳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眼睛。 看着面对着自己的人,他瞳孔有瞬间的放大,这是……希拉里? 可是这双眼睛,这高大的身材,还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触到希拉里脖子上温热的血液,卡罗莱纳面色微变,手上的匕首瞬间化为雾气消散。 希拉里却丝毫不在意那点儿小伤,他将卡罗莱纳抱在怀里,脑袋埋在那再熟悉不过的颈窝中间磨蹭,声音委屈,“你终于醒了,卡罗莱纳,我好担心你。” 卡罗莱纳半晌都没说话,他在思考,现在究竟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 希拉里蹭蹭卡罗莱纳却发现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在黑暗里也透着浅绿的眸子,那双眼正牢牢地盯着他。 希拉里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丝寒意,将心底某些放肆的想法暂时埋藏在心底。 他抱起卡罗莱纳将人小心地放在床上,举起那支开得正艳的月光刺玫递到卡罗莱纳的面前。 卡罗莱纳伸手接过,拇指在枝干上方保留的尖刺上摩挲,“将窗帘拉开。”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希拉里摸不准他的想法,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怕惹恼卡罗莱纳,他指挥着轻风卷着窗帘向两边移动。 没了窗帘的遮挡,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屋内的黑暗被日光填满。 “原来还有天赋呢。”一声哼笑自床上坐着的美人身上传来。 希拉里身体一僵,抬眼看去,却只能看见一向对自己宠溺的卡罗莱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扯着嘴角讨好的对着卡罗莱纳笑,干巴巴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他确实不是故意瞒着卡罗莱纳的,自双天赋苏醒后,他一直在不断地磨合它们,要知道艾斯佩利亚从未有过任何人出现过双天赋,以他当时脆弱的身体根本不能自由掌控这两种天赋。 直到两年前他终于将身体与天赋融合成功,而护卫队黑巴克也是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但当时他还有些事需要调查,所以一直存在于狩猎场中,顺势将自己的天赋就隐瞒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会遇见卡罗莱纳,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今年的狩猎就该是各大家族灭亡的日子。 但谁让他看见了卡罗莱纳呢?那个骑着尤厉斯向他奔来的少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就是他的人。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坦白…… 这不是很享受卡罗莱纳那种无条件偏爱宠溺的感觉吗?就……没忍住。 希拉里嘴角僵硬地微笑,看着卡罗莱纳手指漫不经心地将那支刺玫的尖刺一根根扯下,只觉得被他无情地扔在地上碾压的不是那些个尖刺,而是他自己。 想也知道卡罗莱纳现在有多生气。 当初装的越乖,现在翻得越狠。 希拉里不敢再说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见他一语不发,卡罗莱纳气笑了,这家伙怎么回事?还等着他问一句说一句? 他半眯着眼打量着下方垂头丧气的男人,即便被刻意收敛了,依旧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上位者的气息,这哪里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明明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卡罗莱纳突然想到那次被希拉里被伯德绑架,被喂下蛇木果的事,现在想来,就伯德那个废物哪儿能碰到希拉里的一根指头,那蛇木果百分之九十九是希拉里自己吃下去的。 那天晚上也是,他还替这个大尾巴狼找借口,以为是蛇木果的效用和自己的原因,希拉里才会把他压得不能翻身,现在看来…… 卡罗莱纳冷哼一声,目光越来越凉,几乎要将希拉里刺出个洞来。 希拉里听到这声冷哼浑身一抖,寒意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慢慢上涌,瞬间就传到了全身,不知道卡罗莱纳又想到了什么,希拉里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发颤。 卡罗莱纳不会要你了,你这个可耻的骗子。 要被抛弃的恐慌让原本抑制地很好的阴郁在瞬间被激发出来,占有欲在暴涨,盯着卡罗莱纳的双眼里映满了病态的痴迷,他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要扑向自己的猎物。 炽热(29) 卡罗莱纳当然没有错过希拉里情绪的变化,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将刺玫放在一旁,他想要起身查看希拉里的状况,却不想被突然冲上来的希拉里扑倒在床上,后背刚碰上柔软的床铺,身上就压下一具沉重的身躯。 凶狠的亲吻扑面而来,希拉里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撕咬着卡罗莱纳的嘴唇,尖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刺破柔嫩的唇瓣,血腥味逐渐在嘴里蔓延,却只能让这只激动的野兽更加兴奋。 刺痛感在唇间蔓延,卡罗莱纳控制不住闷哼一声,却不想引来更加猛烈地进攻,简直像是要将他吃下肚子,舌尖不断地撬动他紧闭的牙齿,妄图进到更深处。 卡罗莱纳并没有惯着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在那个温热的舌头探入他口中的时候,牙齿用力咬了下去,他能明显感受到希拉里的舌头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流进他的嘴里。 但疼痛却并没让这个野兽冷静下来,反而像是刺激到了这家伙,卡罗莱纳被搂地更紧。 整个人都被死死地禁锢在希拉里的怀里,手臂被扼住,双腿被困在身下,卡罗莱纳连一丝挣动都发不出来。 妈的,这个疯子! 卡罗莱纳艰难地呼吸,被迫仰起头配合这个激烈又疯狂的吻。 希拉里不断入侵,在卡罗莱纳的唇舌上肆虐,吞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明显,血液在沸腾,心跳急促加快。 直到卡罗莱纳明显呼吸不畅,脸色泛红要窒息的模样,他才慢慢松开卡罗莱纳。 双臂像硬铁一般箍在卡罗莱纳的腰上丝毫不放松,像是守护珍宝的恶龙,将卡罗莱纳死死绑在自己身上,丝毫不分开。 “别离开我……”低哑的声线包裹着化不开的欲望与占有,不断地重复,“卡罗莱纳,我的卡罗莱纳……” 炽热的轻吻自嘴角向上,吻过卡罗莱纳泛着水光的眸子,也吻过他微红的脸颊,最后在他敏感的脖子处流连忘返。 卡罗莱纳都能感受到希拉里蠢蠢欲动的尖牙在他脖颈间滑动,似乎等找一个方便下嘴的位置,就会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甚至来不及缓过气,卡罗莱纳就扯住希拉里那头柔顺的长发向后拉,硬生生将希拉里的头稍微扯开了点儿缝隙,不去理会还未平复的呼吸,卡罗莱纳冷声训斥。 “冷静下来,蠢货!” 疼痛自头皮处传来,鼻尖环绕着卡罗莱纳身上令人着迷的清香,见着卡罗莱纳那双气到泛红的眸子,希拉里身体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燥热,下腹紧绷。 他想要将卡罗莱纳身上的衣服撕碎,在他白皙的身体上印下无数专属他的痕迹,最好是能咬遍他的全身,看着他总是高傲的眼眸中溢满水雾,听他矜贵地命令他继续,或者哭泣着向他求饶…… 希拉里闭上眼重重地喘息,将自己的头抵在卡罗莱纳的锁骨处,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刚才是他失控了。 卡罗莱纳永远不会抛弃他,这是卡罗莱纳亲自答应他的,他不该这么冲动。 将头在卡罗莱纳脖颈处又蹭了蹭,他自觉地放开了卡罗莱纳,退到床下跪在卡罗莱纳面前,将头埋在他的膝上,嗓音低哑,“……对不起。” 卡罗莱纳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抓着希拉里长发的手,目光幽深地盯着希拉里,最后在一片寂静中将手抚上希拉里的长发,慢慢弯腰抱住了男人趴在他膝上的头。 他将唇印在了男人被刻上印记的颈间,黑蛇欢快地在跳动的脉搏间游走,卡罗莱纳眸色加深,张嘴咬了上去,希拉里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颈间破了个小口,鲜血刚要流出就被湿热的舌头舔舐干净。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让希拉里急促的呼吸,抓着卡罗莱纳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 “没有下次。” 他的少家主似乎在给他警告又似乎在纵容他的放肆。 “乖一点儿。” “……好。” 奥东尼地下室。 伯德艰难地伸长了舌头去够一旁角落滴落的污水。 无数的镜面反射着明亮的光芒,这间屋子没有黑夜,缺少了白天黑夜的分别,他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天,又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无所谓,反正没人会在意。 除了第一天被绑来时有人问话外,伯德没有见过任何人,当然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没人送吃的,送喝的,也没人在意他是死是活,他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废弃物,被人丢在这里等死。 原本对绑架的恐慌变成了对食物的渴望,他的身体逐渐麻木,五感在退化,大脑似乎也跟着没了思考的能力,只会机械地伸出舌头去够那一点儿维持生命的脏水。 “这就是你说的筹码?” 希格非走到地下室就看见了这令人恶心的一幕,一个双目无神的男人不断呆滞地吞咽着,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反胃的恶臭,比下水道的老鼠都要令人恶心。 希格非甚至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捂着鼻子隔得远远地靠在墙边。 奥斯本却像是根本就不受影响一般,推着轮椅慢慢移动到伯德的身边,他并没有去触碰这具污秽的身体,只是指使着镜面划向伯德。 血肉被割下,伯德却没有一丝反应,舌头依旧不断伸出又收回,喉咙不断吞咽,像一个老化的机器。 希格非脸色难看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从未有那一刻如现在一般清晰地感受到奥斯本的疯狂,如果可以,他倒宁愿从未招惹过这个男人。 但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他早就同这个病态极端的男人绑在了一起,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将一起合作对付另一个,哦不对,应该是另外两个疯子。 希格非看着奥斯本面无表情的动作只觉得喉间发呕,他捂着嘴转身冲出门外。 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血腥味慢慢弥漫,奥斯本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 “放心,很快就会结束。” “为我献身将是你这无所事事的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伊西塔宫殿(30) 风声呼啸,阴云密布,高大的树枝被吹得喀嚓喀嚓作响,大雨倾盆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久未下雨的艾斯佩利亚被漆黑的乌云掩住,整片天都显得昏暗起来,雷声轰鸣不停,像是在发出肃穆的警告。 高大的伊西塔宫殿沉默地伫立在狩猎场的最深处,闪电划过,依稀可以看见宫殿顶部的深蓝色蛇形雕像,那是深渊中的虺蜮,尖牙竖起,头颅高高扬起,那是危险的气息。 雕像的下方是伊西塔宫殿的正殿,以往总是空旷的伊兰大殿如今站满了来自各大家族的掌权者。 昏暗的空间,沉闷的雷声,肃穆的氛围…… 台阶上鳞片造就的王座被布满尖刺的藤蔓包裹,石阶上空无一人。 发出追责令的希拉里并未按时到达伊西塔宫殿。 “希拉里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到!” 本就只是因为久未见世的追责令前来伊西塔宫殿看看究竟,但万万没想到宫殿里竟然没有座位,没有仆人,甚至希拉里本人都姗姗来迟,大家都是位高权重的家族长辈,总有人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愤怒出声。 “兰茜家族的新家主还真是目空无人,倒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好等。”不知是凯洛格家主冷哼一声,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猛地一敲,清脆的声响在大殿中回响。 “就是,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老家主的发话,让他下首的少家主显然更有底气了,他愤愤出声,表情轻蔑。 “哼,果然废物就只是废物!才多大的人就玩儿鸡毛当令箭的那套。” “我们还就不伺候了!”凯洛格少家主扶着自家父亲,“父亲,我们先回去。” “嗯。”老家主顺着他的力度,慢慢往外走,他的目光扫过四周默不作声却暗自打量他们的诸位家主们,表情中透露出一丝不屑,语调如同他儿子一般轻蔑。 “本家主就不陪诸位继续等待兰茜家族这位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家主了,先走一步。” 这群老东西们都成精了,胆子还是只有柯米克那么丁点儿大,明明都不耐烦听一个自视甚高的小辈的话,却还要等着别人先去试探反抗,在他看来,这些家族早就该被淘汰了。 众位家主面色难看却并未理会他,与新上任的凯洛格家族不同,他们明显更加清楚能发出追责令的兰茜家主能力有多强。 传说中只有当玛利亚的天赋能力大过被追责的家族,才能成功发出命令。 上一个能同时发布九道家族追责令的兰茜家主还被刻在了中央广场的念碑上,希拉里这次是直接发了数十道,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当然仅仅只是传说还不足以让众位经历无数残酷狩猎与反叛才生存下来的家主们忌惮,更重要的是希拉里发布追责令的方式。 各大家族所在的城堡都有祖上传承下来的保护机制,轻易突破不得,特别是家主所在的位置,除了极少数家族内部成员更是谁都不能进入。 但希拉里发布追责令的清晨,他们刚醒来,枕边就放上了一道玫红色的函件。 玛利亚的印记醒目地刻在封面处,彰显着它的存在。 看着沾湿了被褥的玫瑰,冷汗不约而同地浸湿了后背,若是就在送函的时候刺杀他们,那他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先不管传说的真假,只是这威胁生命的一点就足以让诸位家主准时到达伊西塔宫殿。 他们都想要看看自狩猎场回去后就不见踪影的希拉里到底有什么能力,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实力,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威胁。 奥东尼家主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家主冷哼一声,“这点儿耐性都没有,迟早也得被人当做材料炼香,哦,也不能这么说,嘴这么臭,应该是炼不出香的。” 虽然他也看不顺眼那个什么希拉里,但是被人这么讽刺他也是忍不了一点儿的。 “你!”老家主脸色一黑停下脚步,刚想说什么,却被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打断。 “啊——!” 众人神色一凛转头看去。 拉开大门的凯洛格少家主脸色苍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被砍下的断臂落在门外的青石路上,磅礴的大雨很快将鲜血冲刷殆尽,划破天空的闪电照亮了阴暗的森林,也让人看清了隐入门柱的黑暗身影。 “谁?!” 老家主震怒,举起拐杖在地板上用力敲打,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无数下重锤打在众人心尖,狂风呼啸着穿过大堂带来透心的凉意。 老家主的喝声回荡在大殿中央,却并没有任何回话。 没有人在意地上昏迷的年轻男人,所有人都静默着暗自警惕,寂静的伊西塔宫殿像是一座潜伏着吃人的怪兽,一点点展露出它的可怕来。 “放松点儿各位。”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大堂中央传来,伊兰大殿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咔哒”声,暴烈的风雨声被隔绝在门外,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殿内的烛火从四周向中心处按顺序点燃,墙上的光亮慢慢延伸,直至终点两端的焰台燃起火红的火焰,昏暗的大殿明亮起来。 男人坐在高台的椅子上,右手撑着下颌,一双赤色的眸子肆意打量着台下的众人,那是一种轻蔑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们都是不入眼的废物。 众人感到了深深地羞辱,但转瞬又是一惊,那竟然是希拉里? 他们看向一旁希拉里出声后就变得阴沉地奥东尼少家主奥斯本,原本还不太相信这位少家主的话,现在看来这个希拉里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他们的心底浮现出巨大的不安,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不断冒出,希拉里是什么时候去到上面的?他们为什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刚才门口的人是他吗? 大家都在暗自思索,只有老家主盯着安坐在高台的希拉里出声质问,“你这个轻狂无知的小子,我儿是不是你动的手!” 希拉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愤怒的老家主,并未否认。 老家主被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态度激怒,权杖触地,巨大的天赋能量在这片空间里释放,沙土在他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席卷着奔向了高台上的希拉里。 众人不动声色地后退,理所应当的将老家主当做扔出去的那块探路石。 “哎呀,这怎么行呢?” 就在沙土将要触碰到希拉里的时候,漫不经心的一道声音从殿侧传来,那人说,“谁会忍心伤害我可怜的小兔子?” 杀鸡(31) 殿侧的走廊缓缓走来一道人影,银色长发,披着一件包裹住全身的月色长袍,腰间绑着玫瑰花瓣作成的绳索,赤脚踩着冰凉的石板,一步步向高台而去。 卡罗莱纳微眯着眼盯着丝毫没有想要出手的希拉里,嘴角扬起一个微冷的弧度,好啊,这家伙就等着他出来是?这两天在床上发疯搞他的事他都还没算账,又来这出。 抬手将看起来就脏污的沙土打散,流沙滑落在希拉里面前,卡罗莱纳不甚在意地往前继续走,却在要踏上沙土的前一刻被一阵风托起,脚下云朵般的触感让他眼底晕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他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会让他接触到任何别人的东西。 希拉里当然也知道卡罗莱纳是故意的,就像卡罗莱纳也知道他故意不动作就是为了让他出来陪自己一样。 “宝贝。”希拉里将卡罗莱纳抱在自己怀里,温热的身体让他发出满意的喟叹,他抬手将沙尘挥了下去。 “卡罗莱纳?!” 下面的众人当然也认出了塞西家族的少家主,但让他们震惊的是变了一副模样的希拉里竟然将卡罗莱纳这个疯子带在了身边? 作为曾经把他当小情人养的卡罗莱纳,难道不该被他第一时间处理掉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还挺受宠的模样? 而下方塞西家族的人则更是心情复杂,自从少家主被希拉里拐走后,家主也在兰茜家族中消失,直到现在他们才在伊西塔宫殿里看见自己消失已久的少家主,还是以这种姿态。 但还不等他们发问,就听见那边的凯洛格老家主喊了出来,“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愤怒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惊慌,尽管听起来像是依旧威严,但不难辨别出他内心的惶恐。 很快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凯洛格家主与昏迷的少家主被两个头蒙黑纱的男人扼住双手,带到了希拉里的面前的台阶下,膝盖被暴力击打,两个人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希拉里!你要做什么!放开本家主!”凯洛格家主惊恐不已,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仅挣脱不了这个突然冒出的黑衣人,更是连天赋都用不出来。 “还真是聒噪。”卡罗莱纳眉头微皱,颇为不耐烦。 希拉里眼眸微暗,抬眼看向下首的黑巴克,黑巴克低头迅速卸下老家主的下颚,剧烈的疼痛袭来,老家主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只有脸上冒出的冷汗能表现出他正在经历怎样的疼痛。 就在众人都在震惊这两个黑衣人的身手时,奥斯本却在暗地观察希格非的表情,见他满脸忌惮地看着他们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希拉里的护卫队,传说中的食人鱼玫瑰——黑巴克。 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奥斯本看着高台上的卡罗莱纳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好在他有他的计划。 坐在希拉里怀里的卡罗莱纳揉了揉鼻子,不舒服地皱皱眉,该死,这宫殿的蜡烛也太难闻了,他就说懒得出来了,这家伙非要他陪着,简直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屁孩儿。 卡罗莱纳没好气地捏住希拉里腰上的软肉掐了下去,希拉里不敢绷紧肌肉不让他掐,只能用两人能听到的语调可怜兮兮的求饶道,“嘶,好痛啊,卡罗莱纳,轻点儿好不好?” 看着希拉里刻意装乖盯着他的双眼,卡罗莱纳手下用力……用力…… 好,他用不下去力,卡罗莱纳咬牙切齿地松开手,该死,这家伙怎么能装的这么熟练,他现在完全就是被拿捏了。 希拉里眼底笑意闪过,低头亲了亲口嫌体直的卡罗莱纳,目光触及下方颤抖着身子的凯洛格家主,一缕厌恶划过,他对着卡罗莱纳轻声道,“去宝贝。” 卡罗莱纳冷哼一声,将希拉里的脸推开,起身往下走,雾气慢慢凝结,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手中的雾气也在逐渐加深,等他站在凯洛格家主的面前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黑雾做成的长剑。 将雾剑搭在凯洛格家主的颈侧,卡罗莱纳挑挑眉,“你刚才叫的挺欢啊。” 锋利的剑刃抵在脆弱的脖颈处,致命的危险让凯洛格家主连忙摇头,求生的欲望让他来不及顾忌家主的身份,被人扼住直面生命威胁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卡罗莱纳为什么会被称为疯子。 剑刃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离开,反而因为他的晃动刺进了脖颈间的肌肤,刺痛传来,凯洛格家主不敢再动,双腿直打颤,满眼都是绝望。 卡罗莱纳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见他瘫在地上轻嗤一声将长剑从他的脖颈处移开,扼住他的黑巴克也松开了压住他的双手。 凯洛格家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卡罗莱纳就这样放过了自己,他抬起双手,脸上扬起了不可置信的笑意,转头看着众人刚想将自己被卸下的下颚安回原处就见众人目光惊恐地看向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一道漫着雾气的黑线自腰腹处延伸,他愣了半晌,才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体内部传来,但仅仅只有一瞬,他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他向地面倒去,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看见了自己倒向另一边的左半边身体,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左脸带着来不及展开的笑意,右脸挂着震惊与恐惧,一分为二的身体躺在大殿中央格外的诡异。 巨大的空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希拉里低低的笑声从上方的高位处传来,“调皮。” 明明就没打算放过那个老家伙,偏偏要假装放过逗弄一下,希拉里没法不为这样可爱的卡罗莱纳着迷。 “卡罗莱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冲着卡罗莱纳和希拉里问,但有前车之鉴,即便是气愤不已,依旧不敢大声质问。 奥东尼家主也开口,“兰茜家主这是想干什么?不由分说就将凯洛格家主杀死,是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这么个下场?” 即便是凯洛格家主那个老家伙确实很恶心,但这样死还是太便宜他了,况且卡罗莱纳这是什么意思,奥东尼家主看着手持雾剑的卡罗莱纳,“你们塞西家族是决定依附兰茜家族了吗?” 听着奥东尼家主的话,各大家族就像突然明白过来了一般,接着奥东尼的话。 “怪不得只有塞西家族没有收到追责令。” “原来是这样,塞西家主也在兰茜家族没的踪影。” “卡罗莱纳甚至为了希拉里杀害了自己的父亲。” …… 众人讨论的越来越激烈,仿佛这就是真相,卡罗莱纳抚上指间被带上的家主戒指,看向高台上的希拉里。 这是昨晚希拉里在他睡着后为他戴上的,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回事,说真的,他也好奇他家老头子的戒指怎么会在希拉里的手上。 对上卡罗莱纳的目光,仗着众人视线盲区,希拉里讨好的对卡罗莱纳笑笑。 宝贝可以回家再聊吗?求你。 卡罗莱纳当然读懂了希拉里的意思,盯着那张求饶的脸看了半晌,直到希拉里身体都僵住他才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将目光转向下方叽叽喳喳的人群,语气冰凉,“我们家族的事还不劳烦众位家主的关心,你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卡罗莱纳的话音刚落,希拉里赶忙接上,那双阴沉的眸子像是黑暗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看着还想攻击卡罗莱纳的众人,话语中带了强烈的压迫感。 “你们真的以为追责令只是一个挑战或者惩罚吗?” “还真是天真。” 希拉里轻笑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的渗人,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人仿佛置身在刺骨的极地,周身都是寒意—— “那是反叛者的屠杀令,自大又愚蠢的家主们,明白了吗?” 蠢货(32) “轰——!” 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巨大的雷鸣声在这片巨大的森林中响起,震人心魄的响声仿佛在诉说它无处发泄的愤怒。 宫殿里的众人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鲜血自中央的地板流向四周细小的沟渠,最后在长阶上汇聚成一朵巨大的彩色玫瑰。 希格非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无数黑巴克自宫殿的壁画中显现,他们扼住了每一个站在宫殿的人,除了卡罗莱纳和希拉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能使用自己的天赋。 而那些被处死的人尸体倒在地上,他们的血液仿佛被什么牵引着,急促却又有序地涌向那朵刻在地上的玫瑰,滚烫的鲜血融在一起,逐渐将它填的饱满,娇艳,仿佛那是一朵被精心照料的名贵花卉,异常诡异地盛开着。 那朵玫瑰很是眼熟,希格非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因为那玫瑰就是代表着兰茜家主的玛利亚玫瑰。 他的目光往四周看去,却更加惊悚地发现这座古老的伊西塔宫殿上的壁画竟然同他们家族墙壁上的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会这样? 希格非脑子一片混乱,根本理不清里面的千头万绪,所有东西都绞在一起,像是为了掩埋一个巨大的令人惊恐的秘密。 只要他能找出里面的关键…… 希格非强装镇定,试图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但却并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就在他想要再打量一下那朵诡异的玫瑰的时候就发现眼前一黑,一道阴影停在了他的面前。 希格非身体一僵,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他看过去,卡罗莱纳正偏着头抱着那柄刚结束了无数人生命的剑肆意地打量着他。 “……你,你……”希格非嘴唇蠕动,试图说点儿什么,却半天都没能从嘴里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背上浸出的汗水让那层并不算厚的衣料牢牢黏在皮肤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但是他现在完全没空理会。 在他的眼里,卡罗莱纳远比希拉里要可怕的多,希拉里充其量只是一个莫名生出天赋又碰巧得到护卫队认可的人,或许他实力高强,但希格非并不害怕他,他只是忌惮黑巴克而已。 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希拉里动手,在他的眼里,希拉里还是当初那个因为他胡乱说几句话就会被父亲惩处,稍微推一把就会被家族抛弃的废物,就算当了家主又怎样,依旧是哪个被会被他欺负的人。 但是卡罗莱纳就不一样了。 整个艾斯佩利亚都知道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别说惹怒他,就算什么都没做,见到他大家也都会选择绕开走。 不管是被灭门的胡力家族还是因为他一句话定为狩猎对象的什得丐家族都充分说明了这个人的喜怒无常与性情的凶残,他就是一个有病的疯子! 希格非扫过殿中惨烈的景象,脑子里全是凯洛格家主一分为二死不瞑目的身体,他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内心慌张下,嘴里开始胡乱的吐出一些逻辑不通的句子。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希拉里不不不,是兰茜家主的弟弟……” “……对。”希格非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眼前一亮,没有理会一旁的卡罗莱纳,想要往希拉里的位置冲过去,却在刚踏出一只脚的时候就被黑巴克按住了。 希格非挣扎着大喊,“希拉里,我可是你的弟弟,父亲他一定不会想要看着我死的,你不能把我扔给这个疯子!” “弟弟?” 这话让希拉里笑出了声,他将一直停留在卡罗莱纳身上的目光分了一点给这个搞不清状况的蠢货。 “我倒是觉得那个老东西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惨样应该回来感谢我,毕竟我也算是替他报仇了,对吗?这位弑父叛族的私生子弟弟?” 希拉里毫不留情地嘲讽让希格非发热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些许,他看着高台上端坐的希拉里,又扫了眼身后靠着柱子看好戏的卡罗莱纳心下一横,“我可以去训诫室,我去训诫室。” 就算训诫室的惩罚很严重又怎样,总归不会比卡罗莱纳下手更重,何况他是兰茜家族的人,就算犯了错,也不该是一个外人来动手,不就是想惩罚他吗?他去训诫室就行了。 希格非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冷静下来,“我又不是那些你发布追责令的家族,为什么要在这里接受惩罚,就算犯错我也就该回到训诫室接受兰茜家族内部的惩罚。” 说到这里,他语气更加镇定了,他将自己说服了,甚至觉得希拉里根本就没理由纵容卡罗莱纳杀死自己。 卡罗莱纳靠在后面看着希格非的动作没忍住嗤笑出声,对着高台上的希拉里道,“你这个弟弟还挺……” 卡罗莱纳想了半天,补了个,“……天真。” 杀他还需要一个正式的理由吗?而且是怎么会觉得自家小变态会比他好说话呢? 希格非脸色微黑,他当然听出卡罗莱纳是在嘲笑他,但他并不敢对卡罗莱纳说什么。 倒是希拉里眉头紧皱,明显有些不悦,“你不准夸他。” 卡罗莱纳:“……”我他妈那是夸吗? 希格非:“……”你管这叫夸?是他孤陋寡闻了。 卡罗莱纳并没理会希拉里时不时的抽风,他抬起手中的剑拍了拍希格非的脸,“听说把我家小可怜赶去狩猎场的就是你是?” 卡罗莱纳微微弯腰,手上用力,锋利的剑刃在希格非的脸上印下一道血痕,剑下的男人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但还是能发现他依稀颤抖的身体,“指挥着那些找死的蠢货打伤希拉里的也是你。” 卡罗莱纳的话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希格非咬着牙不敢说话。 卡罗莱纳冷哼一声,他看出来了,这家伙比起希拉里确实更怕他,果然是天真……哦不,希拉里不让他用这个“夸奖”词,那换一个,果然是蠢货。 “……” 卡罗莱纳手上用力,冰冷的剑刃刺入希格非的血肉,刺痛传来,他心底一颤,恐慌几乎瞬间就达到了巅峰。 眼看着卡罗莱纳的剑刃越压越深,鲜血顺着伤口流向脖颈,在巨大的恐惧下希格非面色苍白,终于忍不住转身冲着躲在一旁的奥斯本大喊,“你还在等什么!奥斯本!你不是说有办法对付他们吗?”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希格非面色难看,不管不顾威胁道,“你要是不救我,你也别想好过!” 被点到名的奥斯本面色难看,这个该死的蠢货,留着他果然会坏事,他早该将他灭口了的。 卡罗莱纳听到这话手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一旁藏在阴影处的奥斯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哦?差点儿把你忘了,奥东尼少家主。” “听这小子的话,你或许还有礼物要送给我们?” 锁血香(33) “……” 奥斯本表情阴鸷,他推着轮椅慢慢从黑暗里出来,光亮打在他的身上,那只黯淡的灰色眼珠清晰可见,空荡荡的腿裤与袖口无一不在印证缺胳膊断腿这个词的写实性。 卡罗莱纳微微挑眉,知晓这是希拉里的杰作,心下满意。 嗯,不错,这可比以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奥斯本顺眼多了。 脸上露出个阴沉的笑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回答卡罗莱纳的问题,而是看向松了口气的希格非,语气里满是戾气。 “希格非你还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废物!怪不得前任兰茜家主那样宠爱你也根本没想过将家主之位给你,不得不说他的决定正确极了。”奥斯本嘴上毫不留情,“你简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白痴。” “你!”希格非气得脸红鼻子粗,手指颤抖指着奥斯本就想起身,但在黑巴克压制下他只能继续跪在地上,保持着低于奥斯本的狼狈模样,“你他妈……” 奥斯本看着希格非的眼里满是嘲讽的恶意,“带着外人将唯一疼爱自己的父亲杀死,希格非,你不仅蠢笨还是个令人恶心犯呕的白眼狼,蠢货。” 希格非气得说不出话,卡罗莱纳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他出来不久,没听过这些难得的八卦。 但卡罗莱纳听得开心,坐在上面的希拉里却脸色漆黑,卡罗莱纳停留在那两个蠢货身上的视线太久了。 他还记得当初奥斯本对卡罗莱纳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当初就敢当着他的面抢卡罗莱纳,现在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当初他下手还是太轻了,应该让黑巴克将他直接拖进兰茜家族的一号训诫室,永远也出不来,这样就不会再用恶心的目光看向他的宝贝卡罗莱纳了。 该死!真是该死! 希拉里越想脸色就越阴沉,周身气压越来越低,一股冷冽的寒意从大殿中央扑向争吵的两人,锋利的风刃划向他们的嘴唇,剧烈的刺痛让两人不得不闭上了嘴。 卡罗莱纳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眼一看就见到了满身怒气的希拉里,他眉梢一挑,这又是怎么了? 而希拉里早在发现卡罗莱纳看过来的时候就换了副面孔,他眉眼低垂,一副失落的委屈模样,“卡罗莱纳,你只顾着他们,太久不关心我了。” 明知道他是装的,但瞧瞧希拉里这可怜的模样,再听听这低落的声音,卡罗莱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要抬脚往台阶上走,没有任何事比让他的小家主开心更重要的。 但他才刚走两三步,就听背后的奥斯本喊他,那道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忽视的恶意,“卡罗莱纳,你还好吗?” 听到奥斯本话音的希拉里眼眸微眯,眸底冰凉,疯狂的暴戾几乎要忍耐不住,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杀死这个胆大恶心的垃圾,让他再也不能看见卡罗莱纳,再也不能叫喊卡罗莱纳,再也不能想着卡罗莱纳…… 卡罗莱纳原本并不想理会他,但却在听到奥斯本的后一句话时停下了脚步转身,他看着奥斯本眼底酝酿着怒意,“你说什么?” “你要是想要希拉里马上死去,你可以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奥斯本的脸上依旧是那道令人恶心的笑,但卡罗莱纳却能肯定他说的是真话,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希拉里,甚至让他丧命? 卡罗莱纳眸色暗沉表情难看。 是他,只有他才能伤害到那个实力强大的玛利亚。 希拉里坐不住了,周身的风刃呼啸着卷起巨大的风浪,铺天盖地地就要打向奥斯本。 卡罗莱纳能感受到一道温和却有力的轻风卷住了他的腰肢,想要将他带离这个即将被狂风肆虐的地方。 见到这些还自己变成这副惨样的风刃,奥斯本眼底布满恨意,他大笑着开口,“希拉里!我要是死了,卡罗莱纳就会为我陪葬!你来啊!你动手试试!” 狂风在奥斯本的面前停住,锋利的刀刃割下了漂浮在空中的头发,希拉里双目赤红,重瞳闪现,情绪剧烈起伏,周身的空气中都透露出一股浓烈的暴虐杀意。 躺在下方不敢动作的希格非这才认识到希拉里现在真实的令人绝望的天赋,他咬紧牙关瑟瑟发抖,内心的恐惧升到巅峰,根本不敢出声。 疯子,都是疯子! 卡罗莱纳本想安抚安抚暴怒的希拉里,却没想到眼前一白,大脑变得迷糊了起来,他甩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根本没用,面前依旧是一片模糊。 “卡罗莱纳,烛火的香味好闻吗?” 奥斯本的声音透过重重障碍传入大脑,卡罗莱纳眉头紧皱,努力回想奥斯本所说的烛火味。 烛火…… 该死,是希拉里面前的那两柱巨大的烛台,一股臭味,他还以为是宫殿太久没用的原因,结果是奥斯本动的手脚?那为什么希拉里并未察觉到? 卡罗莱纳昏沉的大脑艰难地思考,好在奥斯本见计谋得逞,根本没有让他疑惑,他得意的大笑,“锁血香的滋味好吗?” 希拉里死死地盯着奥斯本,嘴角的扯着冰冷的弧度,肆虐的风在大殿中央咆哮,应和着殿外轰烈的雷声更显得凶狠。 锁血香是一种利用拥有相同血缘关系的人炼制的专属香精,只会作用在特定的人身上,也只有中香人才可以闻到它的气味,它会让中香人无条件听从下香人的话,下香人死,中香人亡。 竟然敢用香精将卡罗莱纳同他绑在一起,希拉里看着奥斯本的眼神甚至比看死人还要恐怖。 很好,他不会让这个臭虫这么简单的死去,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可是特意将伯德那个废物东西留到了现在。”奥斯本见卡罗莱纳的眸光黯淡就知道下香成功了。 这香需要悄无声息地吸入一刻钟才行,差点儿被希格非那个蠢货搞砸,好在卡罗莱纳并未有防备,才能让他拖延时间到现在。 他倒是要看看,希拉里这个兰茜家族拥有黑巴克的家主能为卡罗莱纳做到什么地步。 “我的卡罗莱啊——!” 奥斯本心情极好的对着面无表情卡罗莱纳喊道,但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脖颈就被一道风刃划过,奥斯本捂着喉咙不可置信地看着希拉里,“卡罗莱纳还在我的手上!你就不怕吗?!” 希拉里将风刃收回,微风卷起卡罗莱纳送到他的怀中,怀里温暖的躯体让他不自觉的将手臂收紧,表情柔和了一瞬,他低头在卡罗莱纳茫然的脸上亲了亲。 希拉里话音平静,眼底却蕴含着满满的占有欲,他警告道,“这是我的卡罗莱纳,就算是死,他也只会跟我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变成你的陪葬品。不要让我再听到你不知好歹的蠢话,” 他抱着卡罗莱纳坐回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卡罗莱纳劲瘦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狼狈的奥斯本,眼神轻蔑,“你不会想要知道违逆我命令的下场,奥东尼的少家主。” 奥斯本捂着出血的脖子,面色铁青,几乎是被希拉里这番话气笑了,他冷笑,“那你也会知道这样对我的代价!” “卡罗莱纳!我命令你杀了兰西家族的家主希拉里!就现在!杀了他!”奥斯本双眸通红,大声喊道,“我要他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我要他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原本安静坐在希拉里怀里的卡罗莱纳转头看向奥斯本,原本茫然的模样变成了一种麻木的淡漠,眼神空洞又僵硬,他点了点头,手上的雾气孕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他握紧那柄匕首,将锋利的刃口对准希拉里的心口,刀尖毫不留情地刺破衣衫扎进血肉中间,幽蓝的鲜血染在匕首的尖部。 只要再深一点儿,再深点儿,希拉里的心脏就会被匕首捅破,玛利亚将再一次消失在伊西塔宫殿中。 秘密(34) “没错,卡罗莱纳,就是这样,用力戳下去!” 奥斯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卡罗莱纳手上的匕首,恨不得自己接过匕首死死扎进希拉里的胸口。 只要希拉里一死,那具天赋强大的身体将被他物尽其用,他会制作出最精美的骨饰,提炼最高级的香料。 他会接手整个兰茜家族,将奥东尼家族推上艾斯佩利亚的最高位,他会统领神秘的黑巴克,他还会将卡罗莱纳养在自己身边,那个骄矜漂亮的小疯子会是他这一生最完美的装饰品。 奥斯本嘴角咧开一个张狂的笑,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万人之上令行禁止的场面,但仅仅一息过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把尖锐的刀片从他的后背扎入,又化作灰色的雾气从前胸穿出。 奥斯本呆愣地看着自己胸前破开的口子,戴着手套的手指颤抖的摸向了流血的伤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抬头看向高处的两人,还没回过神来。 而本该用匕首扎穿希拉里心脏的卡罗莱纳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中的浓雾,刚才还茫然空洞的目光里满是不屑的嘲讽。 卡罗莱纳看着破开奥斯本的雾气在空中消散,嘴角上扬,下颚微抬指了指奥斯本胸口的伤,“这就是你想让我对希拉里做的事?” 他很好心的并没有直接洞穿奥斯本的心脏,只替他留下了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而已,毕竟希拉里并不想直接杀死他,当然自己也不想。 “真是遗憾,”卡罗莱纳抬手抚上希拉里的胸膛,右手用力撕开了掩盖着这具极具诱惑力身体的衣袍,他弯下腰亲吻希拉里胸口的伤口,将上面残留的血迹舔舐干净。 “我可舍不得这具完美的身体被破开那么难看的洞。” 希拉里身体在卡罗莱纳吻上来的时候就紧绷了起来,他的手指抚上卡罗莱纳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眼睛,在湿热的舌头划过肌肤的时候手下没控制住稍稍用力,在卡罗莱纳的上挑的眼尾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希拉里的眼眸暗沉,他发现了自己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永远也拒绝不了卡罗莱纳,不管是疼痛,死亡还是其他任何事。 或许是被希拉里的手弄疼了,卡罗莱纳牙齿用力在希拉里的胸口也来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印子。 “嘶。”真调皮。 希拉里将手指伸进卡罗莱纳的齿间,指尖抚摸着他尖利的牙齿,他眸色深沉,语气却有些委屈,“咬疼我了,卡罗莱纳。” 听到这话卡罗莱纳在他指腹磨了磨牙才松了嘴,他看着下方捂着伤口满脸惊怒的奥斯本慢慢起身。 “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你的香没任何作用?” 他一步步向下走,四周还有被黑巴克强行静音的少数存活的家族,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卡罗莱纳的家族,塞西家族。 但他们并不敢质疑自己的少家主,当然,在看到卡罗莱纳手上的家主戒指时,卡罗莱纳就已经是他们的家主了。 “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奥斯本显然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双目通红盯着慢慢靠近自己的卡罗莱纳,“你明明中了香!那是本少主亲自炼的,不可能会出错。” 卡罗莱纳走到奥斯本的面前停下,“你的香当然没有出错。” “出现了问题,当然是因为有你没预料到的因素。” 他将手臂伸出,原本被宽大衣袍覆盖的手腕上印刻着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依旧是兰茜家族的标记,或者说玛利亚的标记。 “那是什么?”奥斯本的心底有一丝不安。 卡罗莱纳“啧”了一声,环顾四周,发出了一个真切的疑问,“所以说你们这些家族究竟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那是一首在艾斯佩莉亚古老流传许久的歌谣—— “古老的艾斯佩利亚自深渊出现, 伊西塔宫殿孕育出伟大的玛利亚, 黑巴克藏匿于时间年轮, 泛黄壁画勾勒兴衰更迭, 尖牙毒雾的虺蜮蛰伏于荆棘, 它在等候主人, 它在静待花开, 它是玛利亚身上最锋利的尖刺。 ……” 卡罗莱纳低沉的歌声飘荡在寂静的大殿,冰冷的风旋转着奔向上空,不知从哪儿出现的藤蔓顺着石柱不断攀岩,它们遮蔽了五彩的琉璃窗,爬满了刻满壁画的殿顶。 它们在玛利亚的气息下开出了鲜红色的花朵,它们在恭迎伊西塔宫殿的主人回归。 古老的家族拥有狩猎一切的资格,以玫瑰为献礼送给伟大的玛利亚。 “这是什么……” 希格非趴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而塞西家族的人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玫瑰标记,只是比卡罗莱纳身上的要更加粗糙简单。 卡罗莱纳手指抚上手上的玫瑰标记,上面延伸出一道透明的细线,直直通往希拉里的指尖,像是风在牵引。 “追责令是反叛者的屠杀令,而塞西家族……”卡罗莱纳将指间的黑蛇戒指亮出,“当然是玛利亚命令的执行者。” 并不是所有的兰茜家主都会被称为玛利亚,但拥有幻境天赋的人一定是玛利亚。 而希拉里当初之所以有机会逃出狩猎场也并没有离开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伊西塔宫殿的秘密,或者说也不算秘密,他在成功逃进伊西塔宫殿后,幻境天赋被宫殿捕捉,激活了沉睡的黑巴克。 他这才慢慢挖掘出了整个艾斯佩利亚的秘密。 伊西塔宫殿中诞生了初代玛利亚,他强大又危险,拥有唯一的幻境天赋,他组建了影子般的黑巴克护卫队。 但实力强大的他并不满足于在伊西塔宫殿中自娱自乐,他将深渊中的一些比欧菲斯弱小些许不同种族的人抓到伊西塔宫殿,运用幻境不断为他们洗脑。 让他们组建出数十个家族替自己炼香,如同炼蛊一般,每炼出一抹香就会让他的幻境天赋壮大一分,也就更加没人能逃脱玛利亚的幻境。 于是在各大家族不断地发展壮大下,以兰茜家族为首的艾斯佩利亚出现了。 而塞西家族,就如同歌谣中唱的那样,深渊中的虺蜮在玛利亚降生的时候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为了更好的保护玛利亚他将自己的骨血献给了还在襁褓的玛利亚。 而这也让玛利亚对他异常信任,他赐予虺蜮福报,虺蜮将不受任何香料的影响,他甚至还将充满宝物的禁地划分给塞西家族。 自此塞西家族变成兰茜家族最忠诚也是最尖利的刀,他们的家主是玛利亚最亲近的骑士,他们密不可分。 苏醒(35) 伊西塔宫殿被无数鲜红玫瑰包围,但最娇艳的玫瑰却并不在这里。 卡罗莱纳抬起双手,指尖流转的灰色雾气被风交缠着吹向地上各家族家主的尸体。 嫩绿色的藤蔓不断从胸膛爬出,他们的心间开出了一朵巨大鲜艳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上沾着不同颜色的鲜血,像是清晨的露珠。 它们随风摇曳,花瓣却牢牢地长在花蕊上并不掉落。 它们面朝玛利亚,向它们的主人致敬。 卡罗莱纳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慢慢踱步走到奥东尼家主身边,他弯腰摘下了那朵盛开在心间娇艳的蓝色玫瑰,这是一种名为乌鸢的玫瑰,是同他的宝贝希拉里血液一样的漂亮颜色。 而被摘下玫瑰的奥东尼家主尸体瞬间变成灰尘,被风卷着飘向了门外。 殿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浓烈的恐慌在四周蔓延,众人瑟瑟发抖,被这番景象惊得不敢说话,生怕下一个奥东尼家主就是自己。 而奥斯本更是瞪大了眸子,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不可能……不可能!” 他指着卡罗莱纳喊叫出声,“是你,是你搞的鬼!” 卡罗莱纳将乌鸢别到自己的腰带上,转身看着不肯接受现实的男人,“奥斯本,我想你还没搞清状况。” “就算现在是我搞的鬼又如何?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卡罗莱纳的手指抚摸着玫瑰的尖刺,这是一种危险的植物,当然也是一种迷人的植物。 “但是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的。”卡罗莱纳歪头一笑,眼底浮现出浓厚的兴味,他早就发现了,这家伙不太对劲。 在玛利亚幻境的洗脑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想要反抗兰茜家族,更别说组织反叛这件事,但奥斯本就是这样干了,他甚至还成功了。 这本该不可能发生。 卡罗莱纳转身回到了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希拉里身边,“我们也为你准备了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 不管这人究竟有什么蹊跷,总之将他牢牢锁住,就不会有别的问题出现了,一劳永逸。 卡罗莱纳嘴角的笑意与希拉里脸上的不屑像是一个个耳光甩在奥斯本的脸上,扇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 明明他才该坐在高位!他才该是整个艾斯佩利亚的主人!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奥斯本的眼前一片模糊,想象与现实不断重叠交织,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仿佛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哈哈哈!我才是艾斯佩利亚的主人!”奥斯本的表情变得扭曲,他看着四周静默的黑巴克眼神狂热,“你们!你们都要听我的!都听我的!” “啧,”卡罗莱纳皱了皱眉,这家伙竟然疯了?被刺激得这么狠? “真吵。”希拉里语气颇为不耐烦,一旁站立的黑巴克立马上前将失去了理智的奥斯本打晕卸了下颚。 大殿重新恢复安静,而殿内还剩下的人也已经为数不多。 希拉里并不想赶尽杀绝,毕竟这里面还是有几个识相的家族,他们并没有参与当初的反叛,这次追责令也算是杀鸡儆猴了,他只是不希望在他担任兰茜家主的期间,还会有不长眼的人来烦他和他的卡罗莱纳。 哦,对了。 希拉里的目光扫向躺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人身上,还有希格非,他的好弟弟。 而此时的希格非连抬眼看希拉里的勇气都没有,他这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怎样的错,但他却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只能呆愣地待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动弹。 希拉里起身将卡罗莱纳抱在怀里,转身往后殿走去,那是玛利亚真正的寝殿,“开心点儿各位,为了庆祝玛利亚迎娶夫人,我们再举办一场狩猎会怎么样?狩猎目标就定奥东尼家族。” 希拉里的声音从深处的走廊传来,他说,“哦,对了,还有我亲爱的弟弟,他也会陪大家一起玩玩。” 希格非瘫在地上,神情恍惚,完了,他完了。 希拉里抱着卡罗莱纳脚步急切,他的卡罗莱纳真是太美了,不管是嘲弄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狠厉又不失优雅的动作……都将他迷得移不开眼。 唯一的坏处就是那些杂碎将他的宝物看了又看,他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眼珠都挖出来,他会用行动让卡罗莱纳知道自己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而被希拉里抱着往寝殿走去的卡罗莱纳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想干嘛,今天早晨他们俩都没有尽兴,能坚持到这会儿才急起来,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还不等卡罗莱纳被希拉里扔到床上,他的脑中就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 【世界二:《玫瑰献礼》拯救成功。】 【记忆恢复中——】 等林秋辞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希拉里刚好将他扔在了床上,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那具滚烫的身子就压了上来。 炽热的吻自脸庞顺势向下,在接触到他唇瓣的时候变得凶狠起来。 林秋辞艰难地扬起脖颈配合着这粗暴激烈的亲吻,舌头被进另一个火热的地方仅仅缠住,铺天盖地的热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化。 【使者林秋辞,此次……】 703并未察觉有何不妥,敬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为林秋辞汇报这次任务的完成情况,但它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林秋辞不耐地打断。 【闭嘴!】 【……】703并不能理解使者暴躁的缘由,它试图同自己这位脾气并不好的任务者了解让它闭嘴的原因,生怕是自己哪里惹怒了这个疯子,又搞一出同归于尽的玩儿法。 于是它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 【……我他妈让你闭嘴。】 希拉里手上一点儿不规矩,林秋辞身上的衣袍都没来得及褪下就摸了上去,他呼吸不畅,整个人像是缺氧一般,不仅呼吸急促,身子也发着红,偏偏这个畜生还学会钓着他了。 一边控制着他一边黏黏糊糊地发问,“宝贝,想要吗?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说你永远爱我。” “你会喜欢我送的镣铐对吗?” “……” 这边被希拉里折磨得浑身难受,偏偏703还要不长眼地插话,林秋辞眼尾发红,将703的声音关闭。 【你他妈再,再多说一句话,老子现在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703老实下来,不敢再多话,而林秋辞处理完脑子里的那个,就该处理眼前这一个了。 他抬脚将这个放肆的禽兽一脚踹了下去,睁着一双泛着水雾的墨绿眸子,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语气凶狠地威胁道,“爱做做不做滚,再他妈废话就躺好本少主上你。” 林秋辞根本没收着力,被踢下床的希拉里揉了揉自己的腰,“嘶”了一声,“真狠啊宝贝,你也不怕把踢坏了。” 被咬破的舌尖还在泛着痛,嘴里全是血液的腥味,希拉里看着床上发火的美人眼眸愈加深沉,低哑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宝贝,上面哪有躺着舒服,当然还是我来伺候你。” “那还不滚上来唔……” …… 颂歌(1) 【经观测站判定,规则男主奥斯本精神异常,无任何可能获取世界能量,使者任务完成。】 【世界二:《玫瑰献礼》封存。】 【使者林秋辞退出世界二。】 伊西塔宫殿的玫瑰枯萎时,也是玛利亚的生命终结时。 林秋辞亲吻男人沉睡的眼眸,将自己与他合葬于伊兰寝宫的花园中,玫瑰将在他们的心尖绽放,虺蜮蛰伏与玛利亚长眠。 【使者需要休息吗?】703小心询问现在状况貌似并不太好的林秋辞。 “不需要。”甚至没有从床上起身,林秋辞手指微动,总觉得床上空荡荡的似乎缺了些东西。 林秋辞“啧”了一声,压下心底的烦躁,都怪希拉里那个疯子,天天除了搞他就是搞他,每次床上醒来的时候都是被一双手臂死死抱在怀里,这样独自醒来的机会再遇见希拉里后基本就没有了。 导致他现在醒过来的时候还颇为不习惯。 “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好的,使者。】 703完全不敢有任何异议,但它还有信息并没有交代完全。 【由于您上个世界任务完成出色,规则并未发现异常,因此放松了对世界的排查,您此次任务可以携带记忆进入。】 林秋辞眉梢微挑,哦?带着记忆,那就不会一头懵地被自己小疯子“算计”了。 上个世界装小可怜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给他挖了不少坑,这次他就不信了还玩儿不过一个原住民了。 林秋辞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挺好。”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使者。】 703却并不像林秋辞那么乐观,接到这个消息时,它身上紫色的星云都暗淡了不少。 【由于世界三出现异变,观测站并未收到世界的任何信息,也就是说,必须要靠您自己挖掘世界真相,完成任务。】 “异变?”林秋辞眸色暗沉,脸色微变,“这个异变是什么?会不会对任务目标造成伤害?” 【……抱歉。】703沉默一会儿只能给出这个答案,【观测站未能检测出异变原因与异变影响。】 【只有您亲自到达世界后才能知道原因,因为您前两个世界任务顺利,导致规则并未接收到任何能量,所以并不排除这是规则作乱的原因,请您做好世界危险程度上升的心理准备。】 这个坏消息让林秋辞脸色很是难看,他不知道这会对原本就已经崩坏的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对他那个脆弱容易受伤的世界男主造成什么更恶劣的影响。 林秋辞闭了闭眼,语气冷淡,“准备进入世界。” 【……】 【使者林秋辞是否确认进入世界三《判决颂歌》?】 【使者林秋辞确认进入世界。】 【世界三:《判决颂歌》加载中……】 【加载完成,祝您任务顺利。】 ———— 恶龙死守着珍宝,不让任何人觊觎,但他不知道,被保护珍藏的珍宝也在窥视着恶龙,妄图独占巢穴里的恶龙。 ——世界序章 “叛者不入王城,罪人永堕恶谷。 远方的遗忘之地存留世间最纯洁的真假, 伟大的厄斯卡洛斯, 手握审判的天平给予最公正的裁决。” 悠长肃穆的判决颂歌在克罗蒂王国响起,王城的街道站满手握珠宝的臣民,他们低垂着头,表情庄重又愤恨。 他们面朝高山,送走了重兵护送的审判队伍。 那支队伍藏着他们的审判对象,他们的大王子伊西利亚。 他背叛了克罗蒂,背叛了王国,背叛了王室,也背叛了整个人类。 他放出了作恶多端的恶龙,与恶龙订结了邪恶的契约,他将整个王城当做祭品献给了贪婪的恶龙。 好在二王子塔尔戈斯将罪人抓了起来,大义灭亲的二殿下带领圣剑骑士团押送罪人前往遗忘之地。 那里有最公平的审判者厄斯洛卡斯,他会给出最公平的审判,他会惩罚罪人,收回不公平的契约。 他们会在王城祈祷,祈祷罪人归于龙谷,珍宝回归王城。 塔克亚森林深处。 比人还高的宽大叶片遮住细小不见人的窄路,骑士团骑着高大的坷拉手握圣剑劈砍树枝开辟道路。 他们的身后的牢笼中关押着一个手脚戴着黑色镣铐的男人。 阳光透过树叶打在男人白皙如玉的脸颊上,金色的发丝随风飘摇,折射出柔和美丽的光泽。 “唔……”似乎是一瞬间阳光过分的刺激,那双如蝶翼的长睫轻微颤动,一双敛着波光的清浅眸子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中的琉璃,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我的好哥哥,你终于醒了。” 一道明显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他的双生子弟弟,塔尔戈斯。 伊西利亚并没有转头看他,事实上他现在身上全是伤口,根本没办法做过大的动作。 “你怎么不看我呢?我亲爱的哥哥。”塔尔戈斯指挥着坷拉靠近牢笼,与他的像是被神明偏爱的哥哥不同,他的头发是黑色的,那双幽深的黑眸也为他添上了一抹阴郁。 他当然知道伊西利亚现在疼得动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找茬,他看不惯这个装模作样的哥哥很久了,于是他挥停了前进的队伍。 “本殿下认为罪人觐见伟大的厄斯卡洛斯并不该是这样丝毫没有歉意。”塔尔戈斯指挥着四周的圣剑士打开牢笼,“无辜的护卫们挥剑开路跋山涉水,而真正的罪人却舒服的躺在坷拉的背上。” “这是对我们的不公,也是对审判的不诚。” 骑士团团长卡萨利皱眉看着塔尔戈斯,并不同意他的意见,“殿下,这样会耽误到达遗忘之地的时间。” 塔尔戈斯脸色一黑,语气暗讽,“卡萨利团长,你该知道这次审判队伍全权由本殿下指挥,圣剑骑士团听命王室,你该不是还对前任指挥使念旧情?” 众所周知,前任指挥使是现今在牢笼里的大王子伊西利亚。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卡萨利面色难看,看着塔尔戈斯坚持的模样虽然还是不认同但却并未再反对,任由侍卫将重伤的伊西利斯拖下了牢笼。 被拖拽的伊西利亚眼前一黑,刚消停下来的疼痛又席卷着扑面而来,他赤着双脚站在布满荆棘的地面,双脚被尖刺刺破,流出鲜红的鲜血。 几乎是连站稳都难了,却还被塔尔戈斯的银鞭抽打在他的身上,逼迫着抬脚往前走,荆棘不断刺穿他的脚底,脚下血肉模糊。 “唔……” 伊西里亚疼得冷汗直冒,闷哼出声。 “走快点儿!”塔尔戈斯表情阴狠,用力将鞭子抽了下去。 “嘶。”伊西利亚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脚步踉跄着倒在荆棘丛,刺痛袭来,他却转瞬就晕了过去。 “嗷——!” 似乎有巨龙在咆哮。 王子与恶龙(2) “伟大的厄斯卡洛斯大人,请为您诚实的信徒做出最公正的裁决。” “罪人伊西利亚带上,请您审判。” 亚兰克那大陆最南面存在着时间循环的遗落之地,那里拥有掌管公正的裁决之神厄斯卡洛斯,他手握审判天平,会给予世人最公平的结果。 遗落之地终日不见天日,被黑暗笼罩,越过最险的峭壁将会抵达一望无际平坦的琉璃路,黑晶石雕刻而成的巨大石柱伫立在两旁,一面刻着恶龙,一面雕刻世人。 厄斯卡洛斯会在最深处的殿堂静候着渴望公平的众人。 还不等林秋辞睁开双眼,一道清朗但满是恶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眉梢微蹙,睁眼看去。 一道玻璃将他与众人隔绝,他的面前跪着身着白金盔甲的圣剑骑士团,最前方跪着一个模样俊美的黑发男子,他正虔诚地诉说着希望被审判的罪恶。 而在他的后方,有一个金发的男子被扼住双手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微颤的睫毛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可怜与无辜,浓烈的血腥味掩盖了他身上的冷香。 他赤裸的上身上布满了鲜红色的鞭痕,白皙细嫩的肌肤被裂开的血肉破坏,却诡异的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林秋辞目光微寒地盯着那具颤抖的身躯,见他就要跪立不住倒地时眸光一深,嘴唇微动。 所有人感受到一道强大的魔法将他们压得无法抬头,等到魔法消失,那个被押送而来的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塔尔戈斯心下一惊,忍住心中的惧意,继续开口,“尊贵的审判者大人,我是远方克罗蒂王国的王室王子塔尔戈斯,远行至此是为了将罪人恶行公之于众,让罪恶的克拉索契约失效,还希望您能指引愚昧的世人,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他们近乎虔诚地将头深深埋下,对着被阻挡的琉璃低下卑劣的尊贵。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巨大的恶龙盘伏在堆满珠宝的晶石上,它全身披满黑亮的鳞片,巨大的翅膀展开搭在冰凉的宝石上,头顶尖利的龙角泛着冷冽的寒光,透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里异常诡异,视线带着渗人的冷意扫向跪伏的众人。 巨龙的身下,伊西利亚被小心安放在蚕丝锦织就的软垫上,那是克罗蒂王国仅存的蚕丝古锦。 仅仅只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就让伊西利亚满头的冷汗,痛哼出声,林秋辞的眼中满是怒火,尖利的指尖割破粗粝沉重的镣铐,倒三角的尾尖勾住一旁粗壮的石柱,整个洞窟都在瑟缩发抖,试图平复巨龙的愤怒。 “啊!” 塔尔戈斯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出殿外,毫无防备地从高空摔向坚硬的石板,四肢像被人恶意折断,从骨头上冒出令人生寒的痛意。 “我的手!我的手!” 四周是圣剑骑士的哀嚎,塔尔戈斯额前冷汗直冒,甚至来不及去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连忙跪在了地上。 “伟大的审判者,请原谅我们的冒犯。”塔尔戈斯面色难看,他不知道厄斯卡洛斯发怒的原因,但伟大的神发怒并不需要原因。 他要做的只是跪地展示自己的无害与崇高的敬意。 “我们并无恶意,期望您能息怒。” 或许是伊西利斯的恶劣行径令审判者大人不耻,所以迁怒于他们? 塔尔戈斯思绪翻涌,却并不敢在厄斯卡洛斯并未回复时再开口。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是为了毁掉伊西利亚才来这里,但他绝不是要将自己也葬送在遗忘之地,克罗蒂的王座还在等着他。 而石窟中的巨龙并未理会外面聒噪的人类,林秋辞将他们扔出了大殿,在得到他的允许前,他们不可能走出遗忘之地。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娇贵的王子治好身上的伤。 巨龙收起了那对坚硬有力的翅膀,他的身躯开始缩小,变成人类大小,头顶双角尖利,脖颈处的黑色鳞片泛着冰冷的光芒,他将指尖锋利的指甲收了进去,赤着双脚踩上棱角分明的宝石。 林秋辞一步一步靠近伊西利斯,他在见到他的瞬间就知道这是他的人。 从心脏处迸发出的占有欲是不能掩饰的,而见到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时涌起的暴戾也是不容忽视的。 这就是他的小王子,是恶龙遗落在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林秋辞上前轻轻抚开伊西利亚的金发,露出他如天使般纯洁的面庞,漂亮的人类在一头恶龙面前展示他的脆弱。 这当然是一种异常危险的行为。 没有一条恶龙会不觊觎属于他的人类,也没有一条恶龙会放过毫无防备地人类。 林秋辞将伊西利亚轻轻抱在怀里,冰凉的手指在印满伤痕的身体上抚过,他俯身亲吻沉睡的王子,像要将他从沉睡中唤醒,如同因毒苹果陷入昏迷的白雪公主,需要王子真爱的吻才能将她唤醒。 但是可惜,他不是白雪公主,恶龙也不是王子,恶龙并不是真心想要将小王子唤醒,他巴不得小王子沉睡在他的巢穴中,永永远远陪着他。 冰冷又炽热的吻从脸颊渐渐向下延伸,巨龙的涎液是上好的疗伤药物,他可以透过肌肤治愈破开的伤口。 “唔……” 身体被人扼住,伊西利亚背部倚靠着冰凉的宝石,胸前却被火热的呼吸掩埋,他不适地挣动双臂,却只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反抗。 “乖,乖宝贝,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林秋辞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响起,语调中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他在抚慰不安的王子,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小王子不安的原因。 “马上就好……宝贝……” 满身的疼痛逐渐消失,伊西利亚松开了紧皱的眉心,他能感受到有人在温柔的哄慰着他,那个声音温柔至极,身体被紧紧抱住,似乎在给予他最深的温暖,脖颈被冰凉坚硬的物体划过,带来一丝微微的刺痛。 是谁? 有谁会拥抱他…… 到底是谁? 伊西利亚挣扎着想要醒来,当他竭力睁开沉重的双眼,却只对上了一双冰冷的赤色眸子,他听见那人低沉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说—— “宝贝,你终于醒了。” 审判(3) 伊西利亚眼睫微颤,睁开了那双透蓝的眸子,他正靠在一个温凉的身体上。 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映入他的眼帘,阴暗的光线下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眸格外的摄人。 “你……你是谁?” 他发出疑问,伤痛许久的身体并没有得到足够多的水分,他的嗓音微哑,乖巧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措。 他看见了在黑暗中闪着银光的尖角,还有颈侧脸庞黑亮的鳞片,那是龙的标志。 “你是龙,你是……亚斯洛卡?” 亚斯洛卡是在巨石谷深处的恶龙,也是导致他被审判的原因,所以他现在是被王国献给了恶龙,而不是被审判? 伊西利亚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秋辞哪里舍得他的宝贝受这惊吓,将他抱紧,在他脸上不断落下亲吻,“我当然不是那个蠢货。” 他知道这是什么剧情,王子打败恶龙的童话故事。 他笔下的小王子是受所有人喜爱,手持利剑打败恶龙,揭穿世界规则,顺利成为克罗蒂王国的王。 但现在小王子却是以一副凄惨模样被人送到遗忘之地进行审判,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什么塔尔戈斯,王国的二王子?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为小王子加了一个弟弟,他的宝贝,当然要得到独一无二的宠爱,怎么可能会去多加一个心机不纯的蠢货分走属于小王子的爱,显而易见,这是规则搞的鬼。 “那你呢?我亲爱的小王子,你又是谁?” 林秋辞将脸庞埋进伊西利亚柔嫩的脖颈处,感受这具躯体的温度。 他当然知道小王子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有逗弄怀中人的恶劣情绪,谁让他这么单纯呢? “本殿……我是伊西利亚,是克罗蒂王国的大王子。”颈间传来的温热呼吸让伊西利亚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或许现在不是了。” “嗯?”听出他语气的难过,林秋辞将他松开了些许,挑眉问道,“为什么不是?” 伊西利亚低下头,或许是察觉到眼前这条龙暂时并没有伤害他的想法,甚至还治好了他身上的伤,许久未得到关心的伊西利亚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难过说了出来。 “或许他们已经将我这个罪大恶极的王子逐出王国了,叛者不入王城。” 林秋辞可受不住他这副模样,手指放在他的下颚稍稍用力抬起伊西利亚的头,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漂亮到了极致,每次林秋辞见到都会晃神。 而现在这副委屈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疼得要命。 “乖宝贝,别担心,没人敢将你除名,信我。” 他的亲吻落在金发美人微颤的睫毛上,手指不断扶着他的脊背,给予他最细致的安抚。 伊西利亚闭上双眼,抱住面前微凉的身体,接受恶龙温柔的抚慰,嘴角在昏暗的阴影下牵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是一只可爱的龙啊。 一直跪在外面的塔尔戈斯双腿颤抖,膝盖青红,身上的伤根本来不及处理,厄斯卡洛斯并未给出下一步的指令,他并不敢再贸然开口,唯恐惹得审判者大怒。 “殿下,是不是该请求审判者尽早对大王子进行审判?”骑士长卡萨利眉头紧皱,发出提议。 他们不可能一直跪在这里,王城还在等待他们的结果,恶龙亚斯洛卡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王城,他们需要摧毁定结的克拉索契约,时间容不得他们等待。 塔尔戈斯脸色一黑,现在这个状况难道还要他上去找死? “骑士长大人,审判者大人自有断言,我们在外面静候结果就行了,催促审判是想要再次惹怒审判者吗?” “属下不是……” 跟着这位殿下后,卡萨利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反驳的话刚要出口就被塔尔戈斯下一句话打了回来。 “还有,‘大王子’,你在叫谁?那个背叛人类的罪人伊西利亚吗?” 塔尔戈斯最看不惯卡萨利这副规矩认死理的人了,他知道圣剑骑士团中信服他哥哥的人并不少,但那又如何,现在是他掌管骑士团,所有人就都该听他的。 “骑士长大人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认清现在的局势比较好。” “……是,属下知错。”卡萨利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他确实不相信伊西利亚王子会背叛人类,将恶龙放出,甚至拿全人类与恶龙做交易,但事实由不得他不信,巨龙亚斯洛卡的身上拥有伊西利亚殿下的气息,契约上也是王室的签字。 而王之所以发令带伊西利亚王子来遗忘之地审判,也是为了给王子一个机会,审判天平不会失误,没有罪人能逃脱厄斯卡洛斯的双眼,这或许也是伊西利亚唯一的机会。 “叮——叮——” 悠远的钟声回荡在空旷的燎原,立在晶石地面的巨大天平缓缓升起,那是厄斯卡洛斯掌管的审判天平。 塔尔戈斯眼睛瞪大,震惊地看着这座巨大剔透的器械,时钟般的指针立在天平座台的中央。 黑色的砝码同轻盈洁白的羽毛各占一边,它们令人意外地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审判者并没有出现。 大殿的门口只有本该在洞窟里的王子一步步向外走出。 他手握巨龙尖利的指甲,胸前佩戴者恶龙黑色的鳞片,遗忘之地唯一的光亮就是那抹耀眼的金色头发。 “罪人伊西利亚!你想要干什么!”塔尔戈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喝住伊西利亚,想要阻止他的行为。 “亲爱的弟弟,我只是想进行你未完成的任务。”伊西利亚并未理会他的喊叫,他此刻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本该有的慌张,只有满眼的淡漠,“审判者大人吩咐我接受来自审判天平的判决。” 说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毕竟你比谁都知道审判的结果不是吗?” “我的好弟弟。”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蛊惑人心!”塔尔戈斯有一瞬的慌张,却又很快被遮掩了下去。 不可能,伊西利亚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审判者也不可能知道! 唤醒恶龙亚斯洛卡的人本来就是伊西利亚!这一点没人能反驳! 想到这里,塔尔戈斯心中又安定了下来,他冷笑一声,“你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审判,反思你的罪孽!” “当然。”伊西利亚站在巨大的审判天平前,张开了双手,“如你所愿。” 黑暗的国度(4) 公义的审判在黑暗的旷地上进行,正义的使者却并未出现。 伊西利斯踏上放下砝码的托盘,天平的另一方是一只栖谷鸟金色的羽毛,那是传说中众神饲养的宠物,生来小巧,只栖息在光明的肩膀。 功勋之人良善装身立于枝头身比鸟羽轻,罪恶之人装满邪恶堕落深渊身比龙鳞重。 塔尔戈斯脸色一变,恶龙鳞片制成的砝码自动脱离,像是在向众人表明伊西利斯并不与罪恶比重。 但好在很快,砝码移动到羽毛处,黑鳞同金羽竟然进了同一个托盘。 天平上下缓慢摇晃,最终晃晃悠悠却保持住了托盘相平的平衡状态。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从未见过罪恶与功勋同盘,它们能在一起吗?” “这怎么评判?审判者大人在吗?” …… 四周响起嘈杂的议论声,塔尔戈斯面色青白难看,这是什么?说伊西利斯善恶同罪?该死,那个破羽毛为什么也会去往托盘? 这要怎么办? 伊西利斯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在他想象中,这所谓的审判不过是厄斯卡洛斯迷惑世人的有一个谎言而已,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自己带去合适的猎物,但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正确。 但是现在这样可就难搞了,他不需要不明不白的结果,伊西利亚眼眸微深,修长的手指拂过胸前黑色的坚硬鳞片,如果那头黑龙就是厄斯卡洛斯的话,或许这些会有用。 “看!不对!羽毛落了下来!” “砝码托盘在上升!” “有罪!伊西利亚是罪恶的!!!” …… 下方惊讶又激动的喊声透过冰冷的空气传到渐渐下降的伊西利亚耳中,他眼底一片幽深,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勾起唇,俯身亲吻胸前的鳞片,“谢谢你,伟大的审判者大人。” “审判结束!!!伊西利亚罪不可恕!将他带回王城!” 得到这个结果,塔尔戈斯无疑是最激动的,他双手一挥,恨不得现在就将伊西利亚拉回去处决。 他可以想象到那个仿若天之骄子的哥哥接下来凄惨的下场了,那将会是他能留在脑海回味一辈子的事! 看着众人冲过去将伊西利亚按住重新关押,塔尔戈斯笑得异常诡异,亲爱的哥哥,谢谢你的款待。 “唔……” 林秋辞是在天平的异动下醒来的,昏沉的大脑表明他突然的沉睡并不正常。 闭上双眼前他在干什么?他在亲吻伊西利亚……伊西利亚…… 林秋辞环绕四周,空荡荡的巢穴中只有闪着光亮的珠宝,明晃晃的告诉他他的小王子在摆了他一道后逃走了。 平静的没起一丝波澜的洞穴中响起阵阵低沉的笑声,“小王子原来并不乖巧。” 小王子没有斩杀恶龙,那么恶龙也不会放走被占有的王子。 林秋辞起身向殿外走去,原本藏匿在地底的天平被魔法阵升起,那里残留着他的气息,聪明的王子剪掉了他锋利的指甲,升起了审判天平发起对自己的裁决。 林秋辞扫过一旁被掩埋在珍宝下的黑色鳞片,那是龙这一生换下来鳞片的存放处,他护着心尖的鳞片消失了一片。 金色的发丝从天平上掉落,林秋辞抬手一把握住,他的嘴角带笑,眼底却漆黑一片。 “亲爱的,你最好跑快点儿。” 克罗蒂王国城门外。 二王子塔尔戈斯带回了意料之中的结果,人们汇集在王城门外,满眼恶意迎接归来的队伍。 黑夜将近,天色在下落的日光中逐渐暗沉,所有人围在囚笼旁边,他们的发色漆黑,面色狂热地注视着拥有璀璨金发的王子,他是唯一的异类。 “是你!你是罪人!” “被审判的罪人应该受到处决!他会被处决!” “他应该在两天后的王族庆礼上被处决!” “快点!要快点!要在龙来之前处决!” …… 天色越来越暗,人们也变得越来越疯狂,他们挥舞着双手试图触碰被运往皇宫的大王子,但刚碰到牢笼就被一旁持剑的圣骑士挥剑斩断了双手。 “我的手!该死的剑士!该死的剑!” 男人咒骂,失去双手却并没有惊呼,他的身上并没有鲜血流出,他奋力挤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人捡起,他慌张大喊,“不要动!不要动!” 他试图穿过人群却还是被挤来挤去,只能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人拿起放在嘴边,然后一口咬下—— “好吃!真好吃!” “好久没吃肉了!这次的新鲜!” “没有王子的好吃!隔着十里开外我就闻到了香味!不用撒料都好吃!” 见手臂被吃,男人才彻底变了脸色,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群,汗水从身上滴落,他惊恐大喊,“不要!不要!!!放过我!!!!” 他想要努力包裹住身上的伤口,但是没有用,就在他双臂被人咬下的时候,他的伤口就开始散发出香味,那是食物的味道。 当一块美味的肉放在饥肠辘辘的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 “啊啊啊——!不要!!!救命——” 凄厉的叫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嘈杂的哄抢声,鲜血此刻才迸发出来,血腥味在街道蔓延。 “这里给我!!!” “别浪费!血!我这里有碗!接着!接着!!!” “这块肉是我先抓到的!” …… 喧闹的人群被慢慢甩在了身后,阳光彻底落了下去,身边高大的圣剑士身影逐渐变小,坷拉慢慢停下脚步,王宫近在眼前。 伊西利斯低着头并不理会四周诡异的变化,把玩着身上的鳞片,侍卫队确实想要强行带走这片黑鳞,但是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扔了,这鳞片也会回到他的身上。 有点儿可爱,像他的主人,伊西利斯轻笑,希望那头可爱的龙醒来不会生气。 最后一抹日光消失,四周幽绿的灯光打在地上,映出侍卫队低矮丑陋的阴影。 带着链条的坷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开启的王城,那里面是更加幽深阴暗的长廊。 当黑暗来临,这是嗜血矮人的国度。 高塔(5) 血色的月亮挂在树梢,半个天空都被血红色掩盖,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血族宴会,但很可惜,这里没有传说中惧怕黑暗的吸血鬼,只有被血肉掩埋的肉糜城。 “新鲜的肉!今天新宰的肉!” “这是城区的新鲜肉!这可不比外面森林的烂肉!这要贵得多!” “今儿个店里有巨龙肉!高价收购的巨龙肉!” 喧嚣的喊叫声在幽森的街道响起,而在王城的深处,皇宫的厨房却有不一样的对话—— “怎么办?!肉不够了!” 一个厨师惊慌失措地奔向外厅寻找厨师长。 “不是有预存的肉吗?怎么会不够?”厨师长走到冷冻室,最中间的高台上只有一点新鲜散发着香味的嫩肉。 闻到那股香味,大家吞咽着口水,目光贪婪地望着那仅存的美味,恨不能将它塞进自己的嘴里,直到一声怒喝响起,他们才回过神,连忙低下头。 “怎么回事?!还有的肉呢?!!”厨师长大怒。 “不……不知道……”厨师们吓得瑟瑟发抖。 厨师长环顾四周,发现有两个帮厨躲在角落汗水如雨般流下,他大踏步走过去,“怎么回事!说!是不是你们两个!” “不,不是……”两人吓得根本站不稳,抱在一起话音颤抖。 “不是?”厨师长冷哼一声,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你们嘴里都是肉味!还敢说没偷吃?!” “不是……”被抓到了实证,两人吓得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他们抬头就想求饶,“我我们太饿了……没没忍住,求您求求您……饶了我们饶了啊——!” 不等他们话说完,惨叫就先发了出来,墙上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发生奇怪的变化。 一道矮小肥胖的身影迅速拉长,他张开了巨大的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密密麻麻的牙齿像是钢锯一般锋利坚硬,一口将两个尖叫的矮人咬掉了头。 “蠢货,饶了你们我怎么管事?!” 厨师长冷哼一声,张嘴时牙齿间还有碎骨与头发翻滚,碎肉黏在他的牙齿上,被他用粗厚的舌头舔舐干净。 鲜血在他咬碎头颅的时候从身体的深处迸发出来,厨师长连忙拿起碗盆接住,一边呵斥众人。 “你们都是蠢货吗?!快接好!这可是上好的血料,你们浪费的起吗?” 见有人来匆忙接过他手上的碗盆,他才点点头,但脸色依旧难看,他训斥下属,“我不管你们饿了还是渴了!放在高台中间的血,肉你们绝对不能动!否则就是和这两个蠢货一样的下场!知道了吗?!” “知道了厨师长大人!” 众人连忙点头,生怕迟一点就同样成为今天要端上桌的菜。 “嗯。”厨师长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走出大厅,但在跨出大厅的一秒他就黑了脸,“该死,现在要去哪儿找上好的肉给王上?” 没办法了,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王城的最高处,那是大王子伊西利亚的宫殿。 王子拥有世界上最耀眼的金发,他的肌肤像豆腐般细嫩,他的身体像红酒一般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碧绿的眼眸比血糯璃糕都要透亮,他身体里流动的任何液体是胜过琼浆的存在。 沉睡的恶龙垂涎他的身体,总是意图派出巨石谷的巨龙掳走他们娇贵的王子,这简直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们的王和王后为了保护爱子,为他建造了最安全,最坚固的高塔,没有任何一条龙可以破开这座高耸带着链条的高塔。 但真遗憾,他们也不能再见到他们矜贵的王子,因为没有一个矮人能穿过楼下血誓护卫队的防护进到高塔。 当然,除了王上准许的人。 厨师长带着刀具来到高塔,他将厨房剩下唯一的肉递给了下方的守卫,护卫队的队长利萨卡。 “队长,您看这,诶,就是这肉消耗太快了,你们走了也有好几天了,我这得补点儿货呀。” 利萨卡手持利刃立在一旁,盯着面带讪笑的厨师长半天,直盯得他身体僵硬才慢慢移开目光,将那包裹着肉的布袋装进衣袋,“进去。” “王子最近几日都未休息好,你得尽快。” “哎哎!明白明白!”厨师长眉开眼笑,提着菜篮穿过无数尖利的刺刀拦着的路口。 高塔里面是一层一层旋转的楼梯,上面挂满了黑色泛着冷光的锁链,不时飞过一两只畸生飞蛾。 厨师长轻车熟路地避开路上伸出的长矛,跨过落满灰尘的锁链,他抬头看着见不到头的高塔,王子的房间在最上面,靠近月亮的地方。 伊西利亚靠在柔软的躺椅上,他的房间能看见整座灯火通明的王城,皇宫内外都清晰可见,这是他上辈子并未注意,或者说并未能见到的景色。 王城的尽头一片漆黑,那里矗立着高耸险峭的巨石,光滑锋利的石片立在巨石的底部,足以将掉落下去的人扎个对穿。 那是巨石谷,那里当然很危险,但更危险的是藏在石窟里的巨龙,那是一个强大且邪恶的种族,不过就做的事来说,这些矮人当然也不差。 那里同王城隔着一片辽阔的平原,而另一边隔着高耸阴暗森林的就是遗忘之地了。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的清晰,伊西利亚眉梢微挑转身看去,今天是他回王城的第一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他躺在靠椅上目光落在远处的遗忘之地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逐渐激烈,门框被敲的颤动不已,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敲击声像是一把击打钉子的铁锤,每一次落下都会击起刺眼的火花,巨大的重量直奔心脏而去,带起一股莫名的紧绷感。 猛地,敲击声消失,四下恢复了万籁俱静的模样,但却无端让人更加的紧张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在安静的黑夜里仿佛有什么怪兽就要奔袭而出。 “嘣——!” 房门被尖利的刀具顺着门框割开,厚重的门板摔在地上,却没有荡起一丝尘埃。 这里是他们王上为王子打造的最金贵的笼子。 柔软的床铺会保证他睡眠安稳,不会被惊醒。 被阳光照射的阳台,可以让他欣赏到最优美的风景保持心情舒畅。 没有一本书的书架,让他不明事理不会被外物吸引收到污染。 数不尽的护肤用品,让他懂得保养自己,让自己的肌肤保持在最柔嫩的状态。 …… 这就是他们王城最受人追捧也是最迷人的王子,伊西利亚。 当然,现在是罪人伊西利亚。 经历(6) “王子殿下,您现在的处境可由不得您任性。” 厨师长提着菜篮走了进来,那把刚割穿房门的菜刀闪着寒光,他阴笑着靠近阳台静坐的王子,语气里听不见一点儿尊敬。 伊西利亚回头看他,嘴角带笑,眼底却异常冰冷,“这话说的,我以前也没有任性的时候。” “您能明白就太好了。”厨师长并没有犹豫,抬脚走到靠椅旁,“您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还请王子殿下配合,毕竟这是孝敬王上与王后。” “当然,这是本殿该做的,”伊西利亚点点头,微笑着伸出手,却在厨师长正要伸手的时候收回了手,他对着厨师长愤怒的目光疑惑道。 “可本殿记得按照原本的量来算的话,应该还有三天你才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 “这……”厨师长额前直冒汗,要是被王上知道他的手下偷吃,下一个变成桌上餐的就是他了,“许是,许是王上他们最近胃口好一些……” “原来本殿成为罪人被审判父王母后竟然这么开心吗?”伊西利亚的语气低落下来,那双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点点水雾,美人这副样子自然是很令人心疼的。 但他的面前不是那只在遗落之地的恶龙,而是妄图吞噬珍宝的侏儒,他们不会心疼珍宝有没有接触到阳光,他们只会担心珍宝身上有没有破损,会不会损失他独一无二的价值。 但好在,在他们眼里,这两个的含义差不多,他们要让他们珍贵的王子保持心情的愉悦,这样才能保证让食材保持最完美的味道。 “当然不是,王子殿下。”厨师长表情一慌,连忙俯首认错,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竭力思索着合适的借口。 “王上同王妃当然是非常的愤怒,他们太过悲伤……太过悲伤,是的,只有美食能让他们心情好点,所以食材消耗的才快了些,请您见谅。” “哦?”伊西利亚抬头看他,满脸的期待,像是一个真正渴望得到关注的孩子一般,“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我的殿下。”厨师长见王子似乎被他这个借口骗到,连忙接着道,“见您和二王子平安回来,王上高兴坏了,这才命令大开膳食,您看……” 伊西利亚这才点点头,满脸的愧疚,他伸出双手,“这样啊,那本殿刚才真是太不懂事了,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没什么,”厨师长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王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啊,还是那么好骗。 他看着伊西利亚伸出的纤瘦手臂,皱了皱眉,“王子殿下,这怕是不行,劳烦您揭开衣服,腹胁部位会更方便一些。” 手臂能取多少,腹部可不一样,或许还可以捞一些自己食用,厨师长打着这念头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看清了厨师长眼底的贪婪,伊西利亚轻笑一声,收回双手将衣服撩起,“当然可以。” 血色的月光照在冰冷的菜刀上泛着赤色的光,伊西利亚抬头看向远方做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这事他常常经历,却总也习惯不了。 冰凉的刀刃一寸一寸深入肌肤,贴着骨头划过,然后割下一大块的肉。 疼痛并不会马上袭来,只会在被割下的血肉被人大口咽下时才会后知后觉地传来,那是一种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的疼痛。 上一世的他直到死去也没有发现这座诡异王城的异常,他会在夜晚“安睡”,从不会醒来。 上一世的他只当自己体弱多病,总是每隔几天就会经历一次巨痛。 像是刀绞一般的疼痛会在每一个部位出现,然后迅速扩散到全身,他的骨头也会跟着战栗,全身被汗水浸湿,疼得晕过去又马上清醒,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抗议,像是经历了无数场酷刑。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呢?会不会有他这么痛苦?会像他一样痛到恨不得杀了自己吗? 他不是没想过要自杀,但是每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父王和母后就会带着他的弟弟陪他玩耍,聊天,他们会将他带出“养病”的高塔,走到街头,走到郊区,他们像普通的父母家人那般愉快的玩耍。 他会平静又愉悦地度过一周,然后循环往复。 他以为是他身体好了心情好了,所以病情恢复的也更好了,但是从未想过竟然是因为他的心情和身体状态不好,他的“病情”才会莫名其妙的好上一段时间。 那时的他太天真,竟然可笑的因为这个坚持了十几年,最后因为那个愚蠢的弟弟才知道真相。 恶龙亚斯洛卡是因为他的血肉才苏醒的,他的好弟弟为了独享父母“恩宠”,和尽情享用美食,同恶龙缔结了克拉索契约,他们合作统领了整个亚兰克那大陆。 龙族同族不相食,塔尔戈斯为恶龙进献食物,恶龙替他威慑整个王国,这确实是一种互惠的合作。 而他作为两族的圣品被绑在那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任由无数人割肉取食,原本塔尔戈斯同亚斯洛卡做了充足的手段防止他自杀。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百密一疏,忽略了他的血肉对龙族的吸引力。 一条饥饿的龙并未遵守合约,将他一口吞噬干净,他死在了如同碾压机一般尖锐的牙齿中,伴随着粘腻恶心的唾液被咽下散发着恶臭的胃里。 伊西利亚皱了皱眉,不再去回想自己死前闻到的恶心味道,他的思绪不由自主滑向巢穴里的那只俊美的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会想起那条只见过一面的恶龙。 那条看起来很凶狠,其实眼睛里一点儿戾气都看不见的龙,伊西利亚冷漠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些许的笑意,是真的很可爱啊,抓住自己却只是舔了几口,抱紧了自己却害怕不小心伤到他…… 伊西利亚叹气,其实是想要将那条龙抓住绑在自己身边的,让那条龙的眼里只能看见自己,只能舔他吃他…… 但是很遗憾,他回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活下来。 希望龙的记性不会太差,最好能将他记一辈子,毕竟他这么特别的人类百年来也就他一个,应该会记住的? 伊西利亚不确定的想。 “谢谢您的配合,王子殿下。” 厨师长闻到眼前泛着异香的身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举起菜刀,对着那白皙的肌肤就要割下。 “叮——” 一道黑色的亮光闪过,那柄锋利的刀在厨师长的手上破碎,锋利的刀碎片落在地上,反射出骇人的血光。 “什么东西?!”厨师长冷汗直冒,转身去看四周,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转头盯着伊西利亚,目光凶狠,“王子殿下,您不要耍什么花招!宴会举行不了,你我都不会好过!” “你怎么会这样想,本殿双手都抓着衣服,怎么会耍什么花招?本殿下比你还想让父皇母后开心。”伊西利亚瞪着那双清透的眸子一脸委屈,心下却在震惊,刚才那是……厄斯卡洛斯的鳞片?! 他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胸口,鳞片依旧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在心底轻声道谢。 谢谢你,恶龙先生。 “你最好是!”厨师长咬咬牙,取出一把新的刀,盯着伊西利亚正要动手,却被门口冲过来的侍卫长打断。 “护卫队在广场抓到一条恶龙,王城戒严,你必须马上出去!王上要来了。” 什么!恶龙?!! 镣铐(7) “什么?”伊西利亚同厨师长一同起身,一脸的震惊。 “王上要来?该死!”厨师长满脸惊慌匆忙跟着利萨卡下塔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伊西利亚脑子却一片空白,心脏不断加快,眼底带着不安和藏得极好的心慌,恶龙?一条被抓住的恶龙,会是他吗? 伊西利亚转身看向阳台外的王城,幽绿色的火把向着中央广场不断汇集,他仿佛能透过这遥远的距离听到恶龙的吼叫。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王城?是为了他吗? 利萨卡说已经抓住了恶龙,是真的吗? 被抓住了怎么办?会送到哪里呢? …… 无数个问题在伊西利亚的脑中一闪而逝,他内心慌乱不已,并未过多犹豫,他转身就想冲下去,但还未踏出房间就被挡了回来。 “我的好孩子,你要去哪儿?” 状似关心的话语从门口传来,苍老的声音里透着虚假的担忧,两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父皇,母后。”伊西利亚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挡在门口的两人。 来人是两个年龄过高的侏儒,头发花白,戴着黑色的晶石王冠。 王的脸上布满沟壑,拖在地上白胡子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和碎肉,他走进屋里,身后长长的披风上放着两条新鲜的大腿。 王后跟在王的身后走进来,她手上拿着钢叉叉起身边侍卫端着的刺身放进嘴里嚼,鲜血从她的嘴边飞溅到地上雪白柔软的绒毛地毯上,留下肮脏的血迹。 伊西利亚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将桌边的小块地毯移开,那里有一个看不见底的圆坑,他顺着楼梯往下走,直到自己比王和王后稍矮一些,才停了下来。 “嗯。”等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王才应了他的称呼。 他用手杖敲了敲地板,那是上一任王的腿骨做成的权杖,很是坚硬,“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有,你这房间门是怎么回事?”王环顾四周表情难看,难道伊西利亚想要逃跑?这可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王子”应该做的。 “我没有要去哪儿,您知道的,我根本没力气出这扇门。”伊西利亚的脸色很是苍白,他靠着像是牢笼一般的石墙,“我只是想看看这门还能不能修好,外面太黑了,我不敢入睡。” “王,这是在阳台发现的刀片碎渣。”侍卫将厨师长遗留的菜刀片拾起给王过目。 王刚舒缓下来的脸瞬间又绷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西利亚眼眸低垂,抿着嘴好一会儿直到王不耐烦了才开口道,“我想着同弟弟离开了那么久,父王母后应该很难受,想要让你们吃得好一些,心情没那么糟糕。” 伊西利亚语气越发的轻,他道,“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利萨卡就察觉了。” “对不起父王母后,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王后丢了叉子,跑过来想要伸手抚摸伊西利亚的头,但她伸出去的时候伊西利亚刚好侧开头,她并未发觉异常,只收回了手,拿起染满鲜血的手帕擦了擦没有泪水的眼睛。 “就算你做了错事又怎样呢?你还是我们的好孩子,王城的大王子,我和你父王都是爱你的。” 这话说的好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慈母,如果没有看见她眼底贪婪垂涎的目光和凑过来嗅着他气味的动作的话。 “诶,没错,你母亲说的对,你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孩子,放心,不会让你生命出现危险的。” 这么美味的东西没了那得多难受啊!他以后一定会什么都吃不下!不能让他出事! 该死,都怪塔尔戈斯那个蠢货,竟然带着伊西利亚出去了,还招惹了那条恶龙,不然他们王室还可以独享这个美味,蠢货! 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嗯,我知道,劳你们担心了。”伊西利亚面上不动声色,低下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如果是平常他可能还有心情同他们演上一番父慈子孝的剧情,但是他现在一心想着广场那条龙。 “我看王城中好像有些混乱,父王母后没事?” 伊西利亚抬头看着面前的王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王脸上的表情一僵,想起了今晚的糟心事,不过是一条未成年的幼龙罢了,竟然还敢夜晚闯进克罗蒂王城,正好,他也许久没换过口味了。 他冷哼一声,“一条小破龙,能造成什么混乱?” “你不用担心这些,好好养着身子等待两天后的庆典。” “好的父王。”伊西利亚应了下来。 小龙? 他松了口气,这样看来不是他的龙,伊西利亚垂下的眸子晦暗不明,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厄斯卡洛斯并没有来,不会遇到危险,他应该高兴才是,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这是在干什么?伊西利亚轻啧了一声,那条龙为什么要为了他来这座令人恶心的王城?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和你母后也就回去了,这几天我们会约束好你的弟弟,让他没时间来找你。”王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的,就喜欢找你玩儿。” 玩儿? 指的是将他带去巨石谷割下他的肉喂给亚斯洛卡,又为了躲避龙的追捕将他扔出去吗?还是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又被拖去牢中鞭打到晕厥?又或者是在夜晚他虚弱时绑住让膳房那群蠢货撕扯他的血肉进食? …… 如果这些都算玩儿的话,那他也会好好陪亲爱的弟弟好好玩玩儿。 伊西利亚嘴角勾起,表现得异常乖巧,“好的。” “嗯。”王目光幽深,忍着想要立刻进食的冲动,转身向门口走去。 王后咽了咽口水,目光在伊西利亚脖间柔嫩的肌肤上来回扫动,直到侍卫提醒后才急忙转身跟上往外走的王。 伊西利亚目送他们离开房间,正要抬脚起身的时候却被侍卫拦住,“抱歉王子殿下,王吩咐让您安心等待庆典。” 说罢,将手中的镣铐亮了出来,伊西利亚愣了一下,见侍卫死死盯着他,他好脾气地笑笑,“当然,听父皇命令就好。” “谢谢您的配合。”侍卫顺着楼梯下去,将镣铐牢牢扣在王子纤细白嫩的腿腕上,另一头则固定在楼梯侧边墙壁的圆环处。 侍卫很快退下,但王子靠在墙边冰凉的温度顺着脊背传遍全身,柔弱的王子侧头微笑,他的头发迅速生长,金色的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挥舞晃动。 血光的照耀下阴影被放大数倍投放在墙壁上,发丝逐渐粗壮,变成了吐着长舌的无数蛇头,房间里充满了“嘶嘶”的吐信声,王子无奈的叹气声在静默的空间响起—— “别这么调皮,还没等到你们开餐呢……” 高塔之上(8) “这就是龙?!看起来可真嫩啊!” “废话!真香!和王子一样香!” “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 昏暗的后厨一条全身漆黑半米来高的小龙被锁链绑在十字架上,一双翅膀根被死死绑在一起,根本没有一点儿可以挣扎的空间,尖利的龙角被粗布包裹,强有力的尾巴被链条拉直固定在墙上。 林秋辞眼睛微眯打量着四周盯着他虎视眈眈的众多……小矮子。 什么情况?他记得他并没有写过小王子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他原本是想缩小身体趁着夜色混入克罗蒂王城,但万万没想到,王城竟然灯火通明,而里面的臣民更是不到半米的矮人,他暴露的很快。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林秋辞干脆将计就计,被抓进了这个幽深阴暗气味难闻的……厨房? 他看着这些矮人像鲨鱼一般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眉头紧皱,再注意到齿缝里沾着的碎肉后更觉得难受。 他身旁挂着的半个人已经很能说明这些矮人嘴里的肉到底是什么肉了,该死,还真他妈的重口。 林秋辞闻着厨房的血腥味和恶臭只觉得反胃。 但是他没错过这些人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和王子一样香”? 他的脑子里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脸色越来越阴沉,林秋辞的眼底带着渗人的戾气,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要真是将他可爱乖巧的小王子当成了盘中餐,那他也会让这群吃人的侏儒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龙怎么办?现在吃吗?” “王上特意留着的!王子殿下要等两天后的庆典,这条龙明天才能吃!” “真香啊!我们可以喝点儿血吗?一点就一点!” “你想也被端上桌吗?!”还不等那群矮人讨论出什么,一个身上穿着白色围裙,血液都已经发黑的矮人走了过来。 是那个倒霉的厨师长,他好不容易去了高塔,贿赂了护卫却连一点儿血都没捞着,好在还有一条龙给他救急,不然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吃了一肚子气的厨师长回来看到这群惦记他保命符的龙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敢在明天前动他,你们就都一起献给王上!” “不敢不敢,厨师长您息怒。” 众人瑟瑟发抖的送走了厨师长,林秋辞的目光却牢牢地盯住了那个邋遢的矮人,他在上面感受到了鳞片的气味。 为了避免被美味的龙肉引诱,帮厨们将料室牢牢关上,这条龙被护卫队的人绑的死死的,护卫队的人常年与那群龙打交道,熟悉他们的能力,经过护卫队的手,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这条幼龙会逃脱。 他们的认知其实是没错的,但是很可惜,他们抓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幼龙。 而是遗忘之地被称为审判者的厄斯卡洛斯。 锁链在慢慢融化,泛着热气的铁水顺着黑色的鳞片下滑,沿着墙角流到角落消失不见。 林秋辞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翅膀,尾巴拍打着地面,却只发出轻微的响声,直到一声空洞的响声从墙外传来,恶龙坚硬的尾尖刺破厚重的墙壁,掉落的石块与铁器被魔法托着漂浮在空中。 整面墙被拆成空气,林秋辞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王子被囚禁在高塔等候两日后的庆典。” 这是那群拿着刀宰人的矮人私下聊天暴露的。 高塔,克罗蒂王国只有一座高塔屹立在王城中央,像烟囱一样破旧又高耸的尖塔。 像是长发公主的城堡,以保护之名行禁锢之事。 他娇弱的小王子生活在这群变态的食人狂魔里该有多害怕啊? 林秋辞眼眸漆黑,他向着高空飞去,身躯不断变大,一条巨大漆黑的巨龙飞过像要吞噬夜空的血月,强有力的翅膀不断挥动,强劲的风流卷着旋向着王宫而去。 呼啸的风将路上巡逻的矮人卷起打向坚硬的宫墙,哀嚎声与吞咽声一同响起,血腥味染满了王宫,远处举着墨绿火把赶来的护卫也加入了这场意外的狂欢中。 高耸的塔尖存放着初代王的头骨,巨龙甩动尾巴将它打碎落下,他收起泛着冷光的翅膀站在尖塔顶,尾巴缠着塔身低头看去。 高耸入云的塔顶依稀可以看见混乱的王城,这是伊西利亚这几十年能见到的唯一的风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巨龙尖利的指甲嵌入厚重的城墙,他向下爬行,锋利的尖角在黑夜里闪着银光,是一双上好的利器。 粗重的吐息声伴随着石块的碎裂声一同响起,他一点一点靠近王子殿下的房间。 伊西利亚自然是听见了外面的响动,眼睛微眯,扯下一根细小的发丝放在手心,“乖宝贝,去。” 金色的小蛇吐出鲜红的长舌舔舐他的手心,他顺着王子细嫩的肌肤游走,最后停留在脚腕的镣铐处,蛇尾细小戳进镣铐的搭扣处轻轻一拨。 “咔哒——” 一声机关轻响,脚链打开垂落在深不见底的楼梯下方。 伊西利亚嘴唇微挑,抬脚慢慢向上走,让他来猜猜会是谁这么晚来“拜访”他这个罪人? 或许又是塔尔戈斯那个蠢货,他刚好可以顺便教教他,作为一个好弟弟是不应该这么晚来打扰哥哥的安眠的。 攀爬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一个属性巨大的东西移动的声音,并不是塔尔戈斯能制造出来的动静。 伊西利亚眸色微沉,难道是恶龙亚斯洛卡? 可是按照时间来算,他并不该在现在出现,但或许是他这辈子的提前“苏醒”,让一切发生了改变。 毕竟上辈子他根本就没经历遗忘之地的审判,也不知道审判者大人竟然是一条伪装的极好的恶龙。 伊西利亚挑眉,对自己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想到厄斯卡洛斯这件事感到无奈,但好在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依靠在阳台的墙壁上,手指抚摸着迫不及待的“头发”们,“别担心,会喂饱你们的。” 他安静地等待着这个不速之客,他乖孩子们的食物。 呼吸声越来越重,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找到你了,不乖的小东西。” 伊西利亚转头对上了一双铜铃般巨大的赤红色竖瞳,冰冷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捕食的猛兽抓住了埋伏许久的美味猎物。 心思 (9) “?” 伊西利亚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厄斯卡洛斯?是他吗? 林秋辞眼眸微眯,看着呆住的小王子发出了第一句疑问,“你的头发怎么……” 头发? 伊西利亚脸上的笑容微顿,糟糕。 原本张牙舞爪的“头发”僵在空中,在恶龙的双眸看过来的瞬间“咻”地一声变回了柔顺的金色发丝,乖巧安分地搭在王子纤瘦的肩膀上。 伊西利亚身形不稳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脸色微白,一副可怜的模样,他语气担忧,“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快离开。” 见他不舒服,林秋辞脸色微变,也没再关心那个看着很不对劲的头发,尾巴先人一步卷住似乎要晕倒的王子,身体变成人形越过并不高的阳台进到了里面。 “离开?”他冷哼一声,抱起娇弱小王子进了房间。 目光触及那个漆黑的洞口,林秋辞脸色更黑了,这家伙在这儿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你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小王子。”林秋辞语气冰凉动作却十分温柔,他将伊西利亚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伊西利亚睁着那双琉璃眸子,一脸的无辜,他觉得自己在厄斯卡洛斯面前特别乖,为什么说他不听话呢? 林秋辞当然感觉到了他的疑惑,他伸手将伊西利亚胸前的鳞片拿了起来,上面印刻着一道浅浅的刀痕,果然,那个恶心的矮人确实想要伤害他的宝贝。 “算你还有点儿脑子。”还挺会拿的,林秋辞眉梢微挑,他的护心鳞保护的确实是他的宝贝。 见鳞片被勾出,伊西利亚有瞬间的心虚,但他选择蒙混过关,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很危险的。” 他很难说清自己现在心底的感受,有见到厄斯卡洛斯的惊喜,也有对他的担忧。 “为什么?”林秋辞眉梢微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伊西利亚,见他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没忍住起了逗他的心思,“当然不是为了某个将我迷晕的坏蛋。” “……我知道的。”伊西利亚低下头声音很轻,看着低落的模样,但他低垂的眼眸却带着令人颤抖的阴狠。 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审判者大人这般在乎呢?让他从遗忘之地一路追到王城?那个东西凭什么能让他的龙这么重视? 不行,他接受不了,为什么审判者的眼中除了他这个被审判的王子还会装下其他东西呢? 只要将他关起来就好了,像这座禁锢他的高塔一般,将这条不安分的龙囚禁起来,让他日日夜夜只能对着自己,只能看见自己,只能听见自己说话…… 除了自己,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他的视线,这是他的龙,他早就该明白的,当时他就不该轻易放过他。 他应该在龙的巢穴里尽情地占有他,像那些被占有的珠宝一样…… 伊西利亚的长发在黑暗的深处悄然挪动,它们在黑暗的掩护下顺着被褥慢慢上爬,悄悄地游走到面前这条单纯的巨龙身后。 吐着舌头的蛇头缓缓靠近龙布满鳞片的脖颈,伊西利亚抬起头,对面前俊美的男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再慢一点儿……近一点儿…… 只要咬下去,这个男人就属于自己了…… 林秋辞看着勉强对着自己微笑的王子殿下没忍住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他白皙的脸颊捏了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逗你的。”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王子殿下。” 伊西利亚同那蠢蠢欲动的蛇头一起愣住,微凉的清风吹过,金色的发丝打在林秋辞的脖颈处又顺着身体滑落到被子上。 林秋辞轻笑着抓起那缕头发用指尖捻了捻,伊西利亚浑身一颤,将头发从恶龙手中猛地抽了出来压在身下,“不……不能玩儿。” 林秋辞眼带笑意,故意凑过去,“哦?那这样呢?” 他低头亲了亲那头柔顺的长发,见小王子紧闭的双眼不断颤抖,林秋辞嘴唇微勾,俯身向下,凑到王子的耳边,将耳边的发丝含在嘴里,舌尖微微挑动。 “嗯……不行…!” 真舒服…… 伊西利亚抓着被褥的手死死攥紧,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浅蓝的眸子晕满了水雾,像是水洗过的琉璃,漂亮极了。 “你欺负我。” 王子殿下小声控诉,却没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林秋辞觉得他这就非常可爱了。 “你不能这样……” 真棒恶龙先生,很舒服,很爽…… 伊西利亚呼吸急促,他将头微微侧开,不去看林秋辞的双眼。 真是个容易害羞的殿下,林秋辞轻笑着放过了他,翻身上床,躺在他的身后,将他抱在了怀里。 “没有欺负你,这是喜欢你的表现我的殿下。” “真的吗?” 伊西利亚轻声开口,他将手覆在腰上那双冰凉的手臂上,错开的眼眸晦暗不明。 恶龙以为自己不敢同他对视是因为害羞了,其实并不是,伊西利亚眼眸微闭,将那令人惊骇的欲望藏在了深处,他害怕吓走龙先生。 等到上涌的燥意消失,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伊西利亚才转身,将自己埋进恶龙的怀抱,他紧紧地抱住这具微凉劲瘦的身体,让自己的呼吸间都是这条龙的气息。 “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审判者大人。” 伊西利亚的脑袋埋在林秋辞的胸前不断磨蹭,话语间都带着愉悦。 林秋辞纵容着他这像孩子般撒娇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叫我林就可以。” 审判者大人?这当然不能是给自己小王子叫的名称。 “林?”伊西利亚眼睛一亮,抬头看着面前强大的龙,“这是你的真名吗?只有我可以这样叫对吗?” 见他终于开心起来,林秋辞的心情也相当的愉悦,“当然,只有你能叫。” “林你真好。”伊西利亚凑上去亲吻林秋辞,他的吻轻轻的,像他本人一样,可爱乖巧。 林秋辞微闭着眼愉快地接受王子的献吻。 而被他抱着的娇弱王子却在竭力抑制自己发痒的牙齿和舌尖,尽力让这个吻温柔和善。 他要表现的乖巧无害才不会吓走这条单纯的恶龙。 是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放走恶龙先生了,既然是为了他而来,那就别走了。 留下来, 和他一起。 永永远远在一起。 尽忠(10)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塔顶,原本漆黑破败的高塔变成灰砖白瓦的漂亮宫殿,彩色的启歌鸟站在高耸的阳台上歌唱日光。 陷在被窝的林秋辞被群鸟的叫声唤醒,下意识将怀里温软的身体抱紧,闭上眼又眯了会儿,才缓缓睁眼,迎接略微刺眼的光亮。 头顶洁白的天花板让他一时忘了自己在哪儿,倒是怀里人脑袋轻轻的磨蹭让他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林秋辞就笑了出来。 伊西利亚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脑袋搭在他的胸前,双腿把他的大腿夹住,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 但这都不是让他笑的原因,要紧的是伊西利亚那头柔顺漂亮的金发像是一片瀑布一般散开,将他大半个身体都覆盖住,简直就像是捕捉猎物的蜘蛛网,不允许他逃脱半分。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林秋辞倒也没有拉开伊西利亚的念头,而是将手抚在他的背后,轻轻安抚着安睡的王子殿下。 这是伊西利亚睡得最好的一晚,抱着他最爱的龙先生,被柔和的阳光唤醒。 他还能在睁眼的瞬间就看到对着他微笑的林,这真是他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场景。 “早安,王子殿下。”林秋辞看着眨巴着双眼没回过神的小王子轻笑出声,提着他的腰向上移了一点儿,直接亲了上去,“早安吻。” 伊西利亚的嘴角上扬就没下来过,他乖巧的任由这条龙占便宜,或者说占这条龙的便宜。 “想出去玩儿吗?”他现在已经不考虑将伊西利亚直接抓回巢穴了,既然小王子迷晕他都要跑回来,那一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并不能把小王子关在洞窟过一辈子,虽然他很乐意这样干。 何况他也要了解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化,还有那个假冒伪劣的规则男主……林秋辞的眸中泛着冰冷的戾气,最好别让他这么快抓到,就现在看来,伊西利亚那个弟弟就很是可疑。 伊西利亚并未注意到林秋辞眼神的变化,听到他的提议眼前一亮,双手撑在林秋辞的胸前,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可以吗?” 他只有上辈子同虚情假意的父母一起出去玩过,还是在王城旁的郊区, 其次就是最后被绑在穆萨平原被肆意啃噬。 那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当然。”林秋辞眉梢微挑,“想做我的龙骑士吗?” 伊西利亚小声欢呼,扑到林秋辞的身上在他脸上不断落下轻吻,他状似随意提问,将眼底浮现的占有欲牢牢藏在深处,“我会是唯一的龙骑士吗?” 林秋辞当然听懂了小王子的潜台词——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龙骑士吗?你只属于我吗?你从没有对其他人像对我这样是吗?你会只对我好对吗?你永远不会离开对吗? 瞧,他的王子就是这么单纯易懂,还以为自己将这些可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呢。 林秋辞抱着在他身上撒欢的王子眼底噙着化不开的笑意,原本还想逗逗他,但又实在舍不得看见他眸底的星星消失。 林秋辞一边唾弃自己没出息,一边享受地抬头任由小王子将嘴唇移动到脆弱的脖颈,感受着尖利的牙尖时不时划过跳动的血管,带来阵阵刺激。 “是的,我的殿下,您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龙骑士。” 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伊西利亚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激动下没收住力,牙齿在恶龙的脖颈上划开一道血痕,温凉的鲜血顺着舌尖进入口腔,他微眯着眼没忍住舔了又舔。 “唔……” 喉间痒痒的,林秋辞没忍住轻哼了一声,抬手捏住伊西利亚细嫩的脖颈,却没想到惹得这家伙更激动了,牙齿咬住颈间的细肉不断磨蹭。 “行了啊小崽子,再磨蹭下去就别出去了。” 林秋辞的语气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儿威胁力,但伊西利亚还是慢慢停下了嘴间的动作。 虽然很想继续下去,但是同林一起出去的机会也很难得。 最后要离开的时候稍微用力咬了一口,看到留下了道深红的印记这才勉强满意地点头起身。 “我先去洗漱!”伊西利亚跑的飞快,“一会儿就好!” “嗯。”林秋辞撑起身子看着往浴室跑去的欢快背影,这家伙心情很好啊,挺好,比第一天看见那个惨兮兮的模样要顺眼多了。 明媚的阳光打在坚硬的石壁上,空中不断翻腾着滚烫的热流,灼烧着人们脆弱的皮肤。 圣剑骑士队的一小部分成员全程戒备护送二王子塔尔戈斯,他们在亚兰克那大陆的最东面巨石谷,也就是恶龙们的巢穴。 克罗蒂王国的继承者需要率领王城中最勇猛的圣剑骑士团狩猎恶龙,取回尖利的龙角作为信物,这是作为他们王能力的象征。 原本该是大王子伊西利亚在成年前完成这一挑战,但在审判者判决结果出现时,大王子就被剥夺了继承权,二王子接过了挑战的权利。 骑士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荒无人烟的巨石群,巨石高耸却各自成山,太阳升起停留在最中央的上空,直射下的石头没有留下一丝阴凉的空间。 众人身穿盔甲热气扑面而来,但即便是热得汗水直流,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满脸警惕地盯着巨石上一个个漆黑幽深的洞窟。 “王子殿下请小心。” 骑士团副团长靠到塔尔戈斯身边,塔尔戈斯并未带骑士团团长卡萨利一同前来,而是带着副团长玛萨斯一起,卡萨利那个固执的家伙,并不适合这次任务,就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 塔尔戈斯表情阴郁。 “我觉得不太对劲王子殿下。”玛萨斯皱着眉,太不正常了,他们已经抵达了巨石谷最深处,却还是没见到一条龙,这不正常。 就算是龙喜阴畏阳,但就连洞穴口都没有一只龙试图出来驱逐他们这群不速之客,不对劲。 “为了您的安危我觉得我们需要尽快退出去,王子殿下。”玛萨斯面色沉重,语气严肃。 “当然,我的副团长,”塔尔戈斯站在他的背后,嘴角勾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本殿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圣剑骑士。” “王子殿下?”玛萨斯疑惑地转头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王子,但却意外与王子殿下背后洞穴的巨大赤眸对上了眼,“危险!您快躲……” 玛萨斯将塔尔戈斯拉到身后想要应对突然出现的巨龙,但他刚抬起手上的剑,就被一阵钻心的刺痛止住了动作。 他低头望去,王子殿下的屠龙剑从他的背后穿过,尖利的剑刃从前胸穿出,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亮,“……开。” 嘴里下意识补充完未说完的话语,剑被猛地抽了出去,他倒在地上,四周的骑士们挥舞着长剑砍杀突然出现的巨龙。 他看着他们的王子殿下走向那条恶龙,恶龙们的咆哮遍布整个巨石谷,他们在欢呼,庆祝即将迎来久违的盛宴。 “但是很可惜,你的使命将到此为止,这也是另一种尽忠的方式不是吗?” 合作(11) “这里有吗?!让开!” “没有!这边!看看这边!” “报告侍卫长!西边城墙发现龙的印记!但不是幼龙!是一头成年的巨龙!” “什么?!去看看!” …… 王城戒严,侍卫们挨家挨户搜寻夜晚逃跑的幼龙,这是对骑士团的羞辱,他们竟然封不住一只未成年的龙崽,还令那条龙在王城制造了这么大的混乱,平民死伤无数。 王上大怒,勒令全城搜寻,但现在却发现了巨龙的痕迹? “怎么样了?”卡萨利脸色严肃,带领着骑士团众人前来探查情况。 “骑士长!”侍卫队队长双腿并拢绷紧身体对卡萨利行礼,“情况不太好,幼龙的踪迹完全找不到,还在西城墙发现了成年龙的爪印,是一条体型异常巨大的龙,实力很强,而且……” “而且什么?”卡萨利紧皱着眉,在侍卫长的带领下前往西城墙。 “而且我怀疑……那个脚印可能就是恶龙亚斯洛卡的。”侍卫长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实在是那个龙脚印实在是太大了,还有印在墙壁的尖利指甲,实在是很难想象世间还有其他同亚斯洛卡一样强大的恶龙,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是整个大陆的灾难。 卡萨利的脸色不太好看,二王子趁他不在私自带领小队骑士团的人前往巨石谷,他还没来得及去找,现在又发现了未知的巨龙…… 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骑士长也就当到头了! “嘶——!” 跟在侍卫长后的众骑士看着留下的龙印吸了一口凉气,巨大的脚印几乎将整面城墙都踩碎,长长的尾巴在地上打出一道一米来深的长坑,这是足以容纳数十人的深坑。 “早晨巡逻队就是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跑来才发现这个。”侍卫长有些担忧,“往年龙从不会在白日里出现在王城,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什么呢? 今年的意外只有大王子伊西利亚,他才刚同恶龙签订契约,转瞬龙就来到了王城,很难让人不往这上面去想。 “我们应该提前举行庆典!大王子太可恶了!” “就是,这才多久,龙都飞到了王城,他真是罪孽深重!他才是最该被恶龙叼走的那个!” “为什么还让他安住高塔?!应该将他关进牢笼!最恶心的牢笼中!” …… 四周围观的群众见到这一幕脸色微白,眼底带着深深的恶意,故意放大声音让这些话传入骑士团的耳中,希望他们能给大家一个安心的答复,众骑士们低着头并不敢就这个问题有任何回答。 喧闹的人群让卡萨利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令人掩埋痕迹修复损毁的城墙和地面,然后转身面对怨气横生的群众严肃道。 “大王子的处罚并不会轻,审判者的旨意谁也不会违背,即便是王上也不能包庇王子,若是有人恶意散播望谣言扰乱王城安定,护卫队与骑士团会以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将他抓捕回监狱,望周知!” “……” 看见骑士长气势汹汹的模样,众人不敢在胡乱说话,即便是心底依旧不服气,但到底不敢和实力强劲的骑士团硬刚,都老老实实的顺着护卫队驱散的略显撤离现场。 “大人,您看……” 护卫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向王上汇报这件事。 卡萨利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找王上。”恰好还有二王子一事,反正都要跑一趟,干脆就一起报上去了。 “好好好,辛苦您了!” 护卫长连忙点头笑了起来,万幸,这个烫手的砖头被人接过了,要是他拿着这屁都没查到的东西打扰王上,指不定被收拾成什么样子。 或许下次他可以给这位不近人情的骑士长大人备点儿栗露,那可是保养剑器最好的油体,也算是换了这个人情了。 这边的卡萨利忧愁满面,但他不知道更令人犯愁的的事还在后面。 巨石谷中的骑士们早就伤痕累累地躺在了地上,按理说骑士团的人并不该这么不堪一击,还是在烈日灼地的时候,被这群饥饿的龙打败。 但谁让他们中间有个龙的内应呢?那个人还是他们万万不会怀疑的二王子塔尔戈斯。 早在来的路上塔尔戈斯就在骑士团的水壶中加入了抑制他们体内魔法的柏灵草,那是亚斯洛卡提供的草药。 极大的缩减骑士团的战力后,即便是普通的巨龙也能将骑士团的人一网打尽。 “做得很好,塔尔戈斯。” 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翼龙站在巨石顶端,坚硬的鳞片布满庞大的身躯,他额上只有一支完整的龙角。 另一只从角的根部被人生生截断,留下了不规则的切痕,从左侧眼睛到右侧脖颈有一道早已结痂的伤疤横亘在脸上,血红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盯着下方持剑的塔尔戈斯。 这就是那条传说中被伊西利亚唤醒的恶龙亚斯洛卡。 他的话音冰冷阴狠,目光扫过地上的十几具骑士团的尸体,他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他找的这个蠢货也不是那么没用。 他对着四周站在其他石壁洞窟的龙们点头示意。 “谢大人。”众龙对着这位天生的王者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们咆哮着张开翅膀向下飞去,利爪穿过地上奄奄一息的骑士身体,将人带进自己的洞窟中,逐渐隐没在黑暗的深处,他们要独自品味这难得一遇的美食。 最后留下的龙战战兢兢地将玛萨斯的尸体放到了亚斯洛卡的洞穴口后就赶忙飞了回去,生怕自己迟一点就沦落为被大人牺牲的废龙。 塔尔戈斯嗤笑,“看来你醒来这段时间过得很好。” “这同你无关。”亚斯洛卡,没有再看下方汗水直流的狼狈王子,转身向自己巨大的洞窟走去。 就算是合作者也不能改变他们是天敌的事实,何况只是短期合作。 面对一个必死的蠢货,他没必要说那么多。 塔尔戈斯看着亚斯洛卡的背影脸色难看,“我的报酬!” “砰——!” 一个半人高的龙角扔在黄沙堆积的地面,溅起呛人的灰尘,塔尔戈斯毫无防备地被扑了一脸的灰尘,他捂着口鼻咳嗽,脸上一片脏污。 该死的,他一定会让这条傲慢的龙匍匐在他的脚下,或者说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脚下! “记住,后天就是王族庆典,这是我唤醒你的代价,你最好别忘记!” 庆典(12) 这是克罗蒂王国难得连续的晴天,芊泽花在空中散发着它浓烈的香味,彰显它的存在感,树叶被微风吹得轻轻作响。 原本还喧嚣热闹的集市上此刻却空无一人,大家聚集在硕大空旷的中央广场,今天是王族的庆典。 这本该是二位王子的成人礼,王的继承者会带着猎杀的龙角踏过初代王的法杖,带领着圣剑骑士团接过围杀恶龙保护王城的重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王国出现了背叛者,他同恶龙结契,将王城卖给最邪恶的巨龙亚斯洛卡,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也出卖了他的子民们。 而犯下这泼天罪恶的人就是他们的大王子,伊西利亚。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庆典除了举行二王子的成人礼外还多了一项处决罪人的内容。 “砰砰砰——!” 礼炮齐放,礼仪队应和着骑士礼乐整齐踏步入场,通往广场高台行进的道路铺满了鲜花与龙骨,民众站在广场外围,满眼肃穆地看着前方。 王的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身披红色的长袍,他牵着王后的手坐在了高位,下巴上雪白的长胡子和着满脸的笑意,竟然还真的有一丝仁慈的意味。 王后穿着繁复的宫廷礼服,束腰下的腰身不足巴掌宽,她的头上同样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后冠,同王一起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下方的子民。 “乐!王子塔尔戈斯成人典礼正式开始!献龙骨!” 随着喝彩官的指示,象征着勇士的屠龙曲在广场的上空响起,献礼员捧着一支半米来高的巨大龙角缓缓踏入众人的视线中。 “我的天哪!你们看到了吗?!竟然有那么大的龙角!” “塔尔戈斯王子竟然猎到了那么大的龙!他真强大!” “这要比恶龙亚斯洛卡的角都要大!我的天!我们有救了!” “塔尔戈斯王子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救世主!救世主!!!” …… 人群的呼声越来越高,等到塔尔戈斯身穿黑色的王子礼服出场时,喊声又高了一个度,人们在欢呼下一任王的强大,欢呼自己将得到救赎。 塔尔戈斯微抬下巴,神情高傲,他状似不屑地经过那支让他获得无数赞美与讴歌的龙角,他走到王的身前跪下,等候王的赐福。 而被欢呼声淹没的他却根本没发现自己的父皇也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脸色并不好看。 当一个继承者的威望大过在位的王时,这份来自群众的巨大威望并不会得到王的赞赏,只会增加王的忌惮。 “恭喜你我的孩子,今天过后你就成年了。”王的表情平平淡淡,并不像是在为自己唯一的继承者赐福。 他将权杖放在塔尔戈斯的头顶,眼底浮现出古怪的笑意,看着低头等待赐福的二儿子,他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意,他说—— “祝福你我的孩子,希望你能同你的兄长一般拥有强大的魔法,拥有无与伦比的剑术,你将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愿先王庇护你,我亲爱的孩子。” 你将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也将是永永远远的——继承人。 塔尔戈斯在听到第一句话时脸色就变得僵硬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嘴角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父王眼底隐约的失望,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谢,“感恩吾王,感恩先王,吾将永远忠诚于这片土地,忠实于这座王城,吾将誓死守护王族荣耀,猎杀恶龙,驱逐叛者,守护臣民,至死方休。” 庆典上王与继承人的氛围紧张,而被他们父子拉着当炮灰的大王子伊西利亚此刻被牢牢绑住,立在广场的正中央。 王子殿下惊人的美貌带给了广场众人极大的震撼,金色飘逸的发丝独一无二,还有那在日光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细密的睫毛不断轻颤,展示出他的脆弱与无措。 即便是见过一两次王子殿下,他们依旧会被这世间难见的长相给美得呼吸一滞,最后只能以他罪大恶极的罪行勉强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这个人黑色的心脏与他天使般的面孔完全相反。 他是恶龙派出的魔鬼,引诱他们踏入罪恶的深渊。 理所应当的,作为罪不可赦的美丽废物伊西利亚得到了不比塔尔戈斯低的瞩目。 而视线中心的人却并不像众人心中所想的在反思自己的罪孽,或者思考着借口为自己开脱。 事实上他正在感受恶龙先生的温度。 中央广场上没有一点遮挡,即便不是特别炽热的阳光,在这样毫不间断的照射下也会让人感到难受。 伊西利亚的心底升起了一股难耐的燥意,但却并不是因为在阳光下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的恶龙先生。 他变成了一个体型娇小的幼龙藏在了他的衣袍下,冰凉的体温抵挡了被照射的灼热却又引起了一股其他的热意。 细小修长的尾巴盘在他的大腿上,恶龙并不安分地靠在他的腰上,带着凉意的鳞片不断划过他敏感的肌肤…… 伊西利亚被束缚的双手紧紧抓住石柱,眼眸微闭,他第一次发觉原来一个人身体冰凉的同时心底也能这样炙热。 虽然很爽,也并不想阻止他可爱的龙在他身上探索,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一个玩乐的好时机。 看见塔尔戈斯向着这边走近,伊西利亚不得不出声叫醒怀里调皮的龙崽子,“林……” 久未开口的声音竟然有一丝的沙哑,伊西利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平复略微急促的呼吸。 林秋辞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啧”了一声,伸出微凉的舌头故意在伊西利亚的小腹上舔了一下,龙族带着尖刺的舌面在这具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色的印子。 “嘶——” 他满意地察觉到小王子骤然绷紧的身体,这才松开固定身体的尾巴,开口道,“宝贝,一会儿见。” 塔尔戈斯的心情无疑是非常不愉快的,他万万没想到,即便伊西利亚沦为整个人类的罪人,而他夺得了最优秀的龙骨献礼,也依旧不能磨灭父皇母后对伊西利亚的疼爱! 他大踏步向被晒得面色微红,不舒服急促呼吸的伊西利亚,他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宣布对他的判决。 然而就在距离伊利里亚只有三步的距离时,那个一直低垂着头大王子竟然抬起了那张漂亮的脸对他微微一笑。 塔尔戈斯脚下一顿,愣了一瞬后马上又黑了脸,该死,伊西利亚这个罪人是在嘲讽自己吗?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掐住伊西利亚那纤细的脖子,却没想到刚伸出手就被一个黑色的鞭子一样的东西重重地打在手上。 “啊!” 他捂着被打出血印的手臂痛呼出声,怒火上涌,但还没等他弄清是什么打伤了自己,就被空中传来的声音所震在原地。 “听说,这里有待审判的罪人,对吗?” “罪人们。” 审判者(13) “谁!” 卡萨利率先回过神来,手握着佩剑上前,将王与王后护在身后。 该死,谁敢在王族庆典上闹事? 塔尔戈斯也反应过来,撤身回到了看台边上,中央广场的中央依旧只留下了被绑在石柱上的伊西利亚。 “怎么,千辛万苦才穿越塔克亚森林到达遗忘之地,你们却连吾是谁都不知道?”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半空,脸上覆着银制的半脸面具,黑色的长袍从头顶罩下遮盖住修长的身躯,轻风拂过露出线条分明劲瘦有力的腰身,手腕处戴着玄色晶石制成的护腕,赤裸的脚腕处挂着一串琉璃样的脚链,和着腰间下垂的墨紫色腰链叮铃作响。 遗忘之地?那不是厄斯卡洛斯大人的住所吗? 塔尔戈斯等人一惊, “审判者?”塔尔戈斯瞪大了眼睛,话语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没礼貌的家伙。” 林秋辞表情不悦垂眸看去。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广场响起,塔尔戈斯捂着被扇红的脸痛呼出声,目光扫见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脸色一黑,这下哪里还不知道刚才也是厄斯卡洛斯的手笔。 身为克罗蒂王宫的王子被当众羞辱,难堪与怒火一同上涌,塔尔戈斯表情难看,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仰头看着日光下的男人,提高了话音,“审判者大人不请自来扰乱王族庆典是什么意思?” “哦,你是在指责我?”林秋辞轻呵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吾来这里还需要给你们请示?” 小小人类的王族竟然还妄图得到他的敬重,还真是不自量力的好笑,当然,他家小王子是他的例外。 想到伊西利亚,林秋辞目光扫过去,眉头微蹙,他的小王子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他身形微动,向左边微移,直到地上投下阴影将王子殿下完全笼罩才满意地固定住身形。 一片羽毛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划过捆绑伊西利亚双手的绳索,毛羽心疼地在王子微红的手腕上来回扫动,带起丝丝痒意。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胸前的鳞片贴在皮肤上,温凉的温度顺着鳞片传遍全身,灼热的日光似乎都被隔离在外,伊西利亚嘴角微扬,眼底都是笑意。 他揉了揉被禁锢许久的双手,纤细的手指抓着那片柔和洁白的羽毛轻轻拨弄,低垂的眼底带着满满的餍足。 他很享受被厄斯卡洛斯全心宠爱的感觉,这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 被嘲讽的塔尔戈斯面色铁青,却也冷静了下来,并不敢再对厄斯卡洛斯发出质疑,倒是一直被卡萨利护在身后的王拿起权杖站了起来。 “伟大的审判者大人,请问您辛苦前来所为何事?” 这就是他家小王子的偏心眼儿父皇? 林秋辞眼睛微眯,即便这人衣着庄重得体,语气尊敬有加,他也依旧看不顺眼。 “当然是为了审判而来。” 林秋辞冷哼,手臂微抬,一个精致的天平出现在他的手心,他手一挥将天平扔在伊西利亚与高台王座的中央。 这是……审判天平? 广场外围的群众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瞪大了眼,这是他们一辈子也不敢想象能够看到的画面。 三米高晶莹剔透的天平立在广场内,黑白分明的配色仿佛早已划定功勋与罪恶,圣洁的鸟羽与罪恶的砝码放在天平下摆的靠座上,阳光穿透伫立的晶石在地面留下五彩斑斓的光晕。 广场内外鸦雀无声,一直关注伊西利亚的塔尔戈斯注意到了不对劲,他指着好奇拨弄天平的兄长,“是谁将罪人放了下来?!” 他大声地指挥着骑士团,“将他绑回去!” 骑士团成员站在王的周围并未动作。 庆典之上,一切以王的旨意为先,以王的安危为重。 谁也不知道意外到来的审判者究竟是敌是友,没人敢离开王的四周跑去关押罪人。 见没人搭理,塔尔戈斯的表情更是难看,他简直是克罗蒂王城所有继承者中拥有最失败成人礼的王子。 但不该是这样,他原本应该成为夺得最大献骨礼的王子,他本该被记载在王族史册中被传承千载! 看着侧前方被骑士团簇拥的王塔尔戈斯的眼里充满怨恨,那个位置没人比他更合适,既然早晚都会是他的,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儿呢? 王的目光扫过下方漂亮的大王子,看向脚尖点在天平中央的男人,“审判者大人为何将王城罪人放出?” 林秋辞落在天平顶部,漆黑尖利的指甲泛着渗人的凉意,他轻笑出声,“罪人?谁说他是罪人?” “这是经由您判定……”王说着话音微顿,转头看向二王子塔尔戈斯,眼神间充满怀疑,或者是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为了继承者的位置编造的审判? 塔尔戈斯当然注意到了他父王不信任的眼神,他捏紧拳头,将眼底的暴虐藏了下去,他盯着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一字一句道。 “本殿率领骑士团带着罪人伊西利亚到达遗忘之地请您进行审判,黑色天平高高抬起,托盘被伊西利亚踩在脚下远低砝码,这是骑士团众人都看见的事实。” 王的目光移向骑士长卡萨利,卡萨利点点头,二王子说的都是事实,审判确实是在他们眼下进行的,塔尔戈斯并未撒谎。 王微微点头,继续道,“伊西利亚的罪行是由您亲自判定,当然是王城的罪人。” 林秋辞手上把玩着小巧的黑鳞砝码,听到这话语气反而沉了下来,“吾亲自审判?” 低低地笑声夹杂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道,“吾正在沉睡,一群人闯进宫殿将吾吵醒。” “被吾赶走后还偷用审判天平,”林秋辞的眼神冷冽,讥笑道,“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亲自审判’?” “……这是真的吗?”王脸色阴沉看向塔尔戈斯。 “根本就不是这样……”塔尔戈斯被厄斯卡洛斯这番话打的措手不及,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辩无可辩,当时确实没有见到审判者本人,甚至是连审判者的声音都没听一句。 他脸色漆黑,被众人恶意的目光盯得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想到当时是伊西利亚自己说审判者令他接受审判,塔尔戈斯瞬间就像找到了突破口,指着下方悠然的伊西利亚。 “是他说接受了您的命令,我们并未触碰您的东西,只有伊西利亚接触了天平!” “是吗?”林秋辞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嘴角噙着笑意看向下方仰头看向自己的伊西利亚,微微挑眉。 伊西利亚看不见林秋辞面下的表情,但他总觉得那双赤红色的眸子一定带着笑意注视着自己,羽毛在指间来回磨蹭撒娇,伊西利亚对着上方的男人露出个甜甜的微笑。 恶龙先生的表现一直都很好呢。 而被他注视着的林秋辞眼眸幽深。 真乖。 想亲死他的宝贝。 按耐住想要将自家小王子拉到怀里的冲动,林秋辞不着痕迹地清清嗓子接着道,“罢了,吾来这一趟也是为了计较这件小事。” 小事…… 众人眼皮微跳,您刚才那副模样可一点儿都不像不计较的模样呢,这怎么换个人就变成了小事? 林秋辞并未理会下方颇想吐槽的众人,他将手中的砝码推到面前,漂浮在上空。 “难得来一趟,既然你们想要审判,吾当然可以满足你们。” “吾会亲自审判,”林秋辞低笑,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众人,“你们所有人。” 审判一(14) 没有人会是纯粹的好人,也没有人敢说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审判?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林秋辞嘲弄地看向下方脸色变幻的众人,当他们将伊西利亚推出来的时候,审判的结果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早就在心底为他定好了罪。 真相是什么没有人会在意。 毕竟他们已经抓到了“凶手”。 真是可惜。 林秋辞勾起嘴角,眼底充满了玩味,他并不准备让剧情按照原本定好的方向继续前进。 作为审判者,他当然会为所有人提供一个最“公平”的结果。 “就从……”林秋辞目光在广场四周移动,最后在无数避开的眼神中选中了人群中一个穿着围裙的肥胖男人,他指尖一点,“你开始。” “啊啊啊!救命救命!!!”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男人带到了天平的中央,男人惊魂未定地立在半空,双脚直抖,面色苍白,他的嘴唇不断哆嗦对着林秋辞不断求饶,“求求您放我下去求您求您……” 林秋辞还是很好说话的,他点头,“放心,没罪当然就可以下去。” 没罪当然能下去,但真是可惜呢,没罪的人根本就不能站上他的罪恶天平。 他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冰冷一片,林秋辞甚至还好心安抚了一句,“很快的。” “啊!” 颤抖的男人被甩到白色的托盘上,金色飞羽与黑鳞砝码一同漂浮在空中,最中央的刻度在男人站上去的瞬间偏向了最左边,下落的托盘低到最下方。 男人腿软的站不稳,直接趴在托盘上死死抓住白色的蚕丝细线,他闭着双眼根本不敢往下看,嘴里不断重复,“我没罪我没罪我没罪……” 林秋辞站在天平的上方悠然挥手,指挥着金羽与砝码,“去。” 让他看看世人的下限会有多低。 黑色的托盘高高抬起,金羽滞留在空中,它们围在男人的四周,却并没有想要落下的想法。 黑鳞砝码在空中慢慢变大,足足半人高后才落到黑色托盘上,但这样的重量却并没有让整个天平有任何的变化,排在后面的砝码接着慢慢落下,托盘缓慢摇晃,刻度指针堪堪往左边移动了半刻度就又停了下来。 “啊啊啊!” 男人所站的托盘微微颤抖,吓得男人惊慌大叫,林秋辞不耐地皱眉,“聒噪。” 金羽分出一丝羽毛逐渐变大将男人的嘴缠住,广场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砝码不断地下落,男人逐渐上升,刻度一点点摆正,男人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自己上升高兴地拍着蚕丝。 马上了!马上了! 男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逐渐指向正中的刻度表,马上就平了!他没罪,他什么罪都没有! 男人甚至在心底开始嘲笑审判者将他这么个无辜的人抓上来审判有什么意义呢?真是浪费时间。 “叮——!” 清脆的铃声在空中响起,让集中注意紧张注视着天平的众人心头一跳,回过神来,大家在下面议论纷纷。 “这是平了?这代表什么?他没罪吗?” “有罪不可能会平?” “现在要做什么?要怎么办?” “……” “啪!啪!啪!” 三声突兀的鼓掌声从上方传来,众人慢慢安静下来。 林秋辞抬脚踩着天平上方的拖杆慢慢走向男人托盘的方向,“恭喜你。” 金羽从他嘴边撤下,男人大口呼吸,原本的紧张消失,听到林秋辞的话他脸上露出笑容,他没罪,他没罪!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男人看向下方无数双眼睛,大力挥着手,他想要大喊他是无罪者,但林秋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你有罪。” “什……什么?”男人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反问。 林秋辞并没有耐心再为他重复一遍,他纤长的手指轻点对面的砝码,“十珐克,二十珐克,三十……” “不可能……我怎么会有罪呢?我没罪!我不可能有罪!”男人不敢相信,他嘴里从呆愣的疑问变成了大声的质问,“我为什么会有罪?!这是污蔑!你在乱判!” 这话一出,四下一片寂静,林秋辞眼眸一冷,停下了计算砝码的动作,转身看向身后口不择言的男人,“乱判?” 男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竟然在质疑审判者的审判,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话都说不清楚,“不不是,对不起我没罪,我不是故意的我……” 林秋辞将黑盘上的砝码移到空中,他指着三枚十珐克的砝码冷声道,“肆意杀生,吞噬同类。” “不是……”男人摇着头想要辩解,说那并不是他,但林秋辞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指着另外一个十珐克的砝码,“贪婪成性,推卸罪责。” “我不是……”男人嘴唇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有一枚略小的五珐克砝码,“贿赂骑士,满足私欲。” 最后的这句话出来,男人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他甚至都不敢向下看,贿赂一事暴露,就算是审判者放过了他,王和骑士团也不会放过他。 林秋辞当然知道他的想法,比起前两条罪大恶极的罪责,竟然最恐惧的竟然是惹怒王和骑士团,但这确实一点儿都不意外。 林秋辞冷笑,下了最后的判决,“你有罪,价值四十五珐克的罪恶,判决会由裁决者亲自执行。” 裁决者手持裁决圣剑斩杀恶徒,他生活在与遗忘之地相对的永存之海,百年来并未有人发现他的踪影,大家甚至只将他当成一个传说,但没想到他的存在竟然在审判者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当然,作为你的审判者,吾会将你同判决书一同移送至永存之海,”林秋辞腰间铃铛轻响,金羽在空中划出巨大的黑洞。 男人看着黑洞恐惧地不断摇头,而下方原本不敢说话的众人在看见这一幕后却又都变了态度。 “原来是他!前段时间我侄子的小子就是在他手下消失的,没想到原来是被他杀了哦!” “造孽哦!我就住他旁边嘞!他这个人就是贪得很!脾气还大!我问他借个盆都不肯嘞!” “看着还以为是个好的,原来是这样的人,没听审判者大人说吗?他还去贿赂了骑士团!怪不得职位升到那么快!” …… 当大楼的一扇窗被打破没有及时修补,那么更多的窗户也会被打破,这就是破窗理论。 林秋辞把玩着手上小巧的金色砝码,玩味的笑,同理,当一个人的罪行确定无法反驳,他的更多“罪行”也将被陆续揭发。 或许有些并不是罪行,或许有很多凑热闹的人在编造,但有什么所谓呢? 他已经是个罪人了。 没人在意罪人某些不重要的清白,而这也是林秋辞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慢走,”他嘴角上扬,微微歪头,看着男人被黑洞巨大的吸力慢慢吞噬,眼底满是冰冷,“厨师长先生。” 作恶多端,伤害伊西利亚的厨师长。 “让我们来看看——” 带着笑意的清冷声线在寂静到恐怖的广场响起,审判者在空中低语。 “下一个,会是谁呢?” 王与裁决(15) 林秋辞视线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低头错开了视线,当然,除了伊西利亚。 王的目光在身边的众位骑士身上扫寻,眼底蕴着暴怒,本该最为忠心的骑士团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厨师长收买,那他以后还能全心信任这支队伍吗? 而骑士团众人虽然面上看不见表情,但暗地里都在互相猜测,只有团长卡萨利表情沉稳,手握剑柄目光坚定。 林秋辞看着他们觉得很有意思,他轻笑一声,指了指最中间的王,“就你,克罗蒂王国的王。” 听到人选并不是自己,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抬头看着王座前的王上,心底既震惊又期待。 他们惊讶于审判者竟然会选择他们位高权重的王,又期待受万人敬仰的王是否同样拥有令人咂舌的罪行。 所有人都像变成了狂热的赌徒,他们盯着高高在上的王,在心底期待揭露他藏匿的罪行。 如果王也有罪,那他们犯点小错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听到被选中的是自己,王的身体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嘴里下意识反驳,“不行!”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底的情绪瞬间就变了,他们怀疑地看向王上,已经在心底认定了他在心虚。 恶意的目光打在身上,王握紧了权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怕是不方便,审判者大人。” 王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冷静,“作为克罗蒂的王不应该被随意审判,这会导致王室威严流失,这将对王国的管理造成不利的影响,导致极为严重的不良后果。” 拒绝的话一旦开口,后续就顺畅多了,王找回了自己作为王的稳重,话语间都透着对民众的信任。 “本王相信,王城中的子民中大多都是良善之人,像刚才厨师长般的人只是极其稀少的个别,况且此次庆典的重点在于大王子伊西利亚处决,我们的臣民并不需要多余的审判,审判者大人不必过于劳心。” 对啊!众人像是被这番话惊醒,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全程几乎都在被审判者带着跑,而真正要被处决的罪人伊西利亚却悠闲地靠在天平的阴影下乘凉。 当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就仿佛变成了没有思维能力的蠢货,总是被牵着走。 林秋辞对这种情况毫不意外,他只是察觉到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位王的智商。 懂得将话题从自身转移到国家群众,在展示信任拉拢臣民,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上位者的惯用手段。 这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显然深谙为君之道。 但破解这一方式也是相当的简单,比如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一碰就碎的纸老虎。 “吾想是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人类的王。”林秋辞轻笑,“吾没有同你商量。” 审判者并不需要得到被审判人的同意。 “可是……”王张嘴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被一声惊慌的惨叫打断了话音。 “不要!!!放开我!什么东西!!!” “救命救命啊!!!” 并未合上的黑洞中一道人影趴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像是在不断躲避什么东西,他四肢伏地,在黑暗的空间里慌乱爬行。 那是刚被吸进去的厨师长。 看见这一幕,王的脸色青白,他似乎明白了审判者的目的。 一道金色刺眼的光在漆黑的空洞中亮起,一柄玫金色的长剑伫立在狼狈的厨师长面前。 剑身上雕刻着玫瑰蜿蜒的藤蔓,剑柄的中心盛放着一朵鲜艳的白刺玫,泛着冷意的利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厨师长甚至来不及思考,手脚并用爬向了有光的地方,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黑暗里看不见的东西。 众人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样害怕,但是下一瞬,他们就明白了。 一双墨绿的瞳孔在男人的背后亮起,利刃并不能照亮那个庞然大物的真实面容,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人在面对着比自己大出数倍的巨物时都会产生一种紧张地窒息感。 特别是在自己一个人并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黑暗会放大人内心的恐惧。 像是自己成为了黑洞里的男人,众人尽力保持着安静,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生怕惊到黑暗里的生物。 林秋辞自然也是颇具兴味地看着这一幕,显然,他也很期待这位裁决者接下来的举动。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双墨绿色的双眼盯着的并不是那个该死的厨师长,而是黑洞外的他。 老实说,剑上的白刺玫和这双墨绿色的瞳孔让他想起了那个可爱又粘人的小家主。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低头去找娇弱的王子殿下。 他才刚刚垂下眸子,就对上了小王子那双带着笑意全身心注视着自己的浅蓝眸子,林秋辞没忍住脸上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 当然,小王子也是一样的可爱乖巧,只是还不够粘人,不过他并不着急,他会给王子很长一段时间来养成这个良好的习惯。 嗯……两天怎么样?会不会太长了一点儿? 林秋辞抚着下巴认真思索。 不行,这也太纵容小王子了。 一天的时间应该就很够了,白日昼夜加起来足有十二个时辰,他已经很宽容了。 愉快地敲定这个独自做下的决定后,林秋辞看着乖乖抬头盯着自己的小王子,指尖微动,分出两支羽毛飞上小王子的脖颈处,替他轻柔按摩。 瞧,他是个多么体贴民主的龙,林秋辞满意地点点头,小王子也是懂事的王子。 脖颈间传来力道适中的按揉,有效的缓解了些微酸痛的肌肉,伊西利亚眸底的笑意就没断过。 但同林秋辞脑补的乖巧听话不一样,此刻的伊西利亚的眸子覆上了一层浅灰色的薄雾,他似乎正在透着某种介质观察什么东西。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 男人的惨叫声再次在广场上空响起,人们看见一条带着鳞片的银色长尾卷起面色惨白的男子。 男人双手不断拍打着腰间的尾巴,惊恐到极点让他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他的尖叫声像是破碎玻璃的尖锐叫鸣,令人不寒而栗。 林秋辞显然是这个刺耳声音的直接受害者,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这裁决者都不觉得嘈杂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来处决这个狗东西。 林秋辞揉了揉耳朵,眉头微蹙,他并不能进入裁决者的领地,只能无奈地忍耐着这个难听的声音。 伊西利亚显然也注意到了林秋辞这一细微的动作,他眼神微眯,下一瞬,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朵银制的玫瑰被尾巴刺进了男人的喉咙上,成功地让男人“闭了嘴”,只能发出如同破洞的风箱一般的“嗬嗬”声。 鲜血从男人的喉咙流了出来,众人低声惊呼,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耳边清净了,林秋辞眉梢一挑,收回了刚才吐槽裁决者的话,这个不露脸了同事也挺懂事。 圣剑在慢慢升起,而真正的裁决也要开始。 处决(16) 高高扬起的圣剑在黑暗的空间里投下一个巨大的光圈,被长尾固定的男人的四周投下了形状各异的阴影。 左边是张牙舞爪咆哮的男人,右侧是挥舞菜刀虐杀同类的矮人,张开锯齿的啃噬头颅的怪物立在后方,点头哈腰奉出珍宝的小人跪在前方…… 四面八方的怪物从男人跪立的膝盖处发散,它们躺在地面上冲着不能发声的男人张嘴咆哮,尖利的叫声穿破他的耳膜,但这声音却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瞪大了眼,几乎要被这份恐惧逼到绝境。 林秋辞悄声坐了下来,他手上抛着那枚精巧的金色砝码,很是欣赏裁决者的处决方式,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个众人屏息以待的时候,一条灵巧的金色小蛇从他的脚踝处悄悄探出头。 吐出的长舌小心翼翼地舔上白皙的肌肤,审判者美味的口感简直令蛇为之颤抖,小蛇情不自禁地将盘着脚腕的身体缩得更紧,“嘶嘶”吐出的长舌不断地舔舐细嫩的脚踝。 令人上瘾的触感让小蛇有些忘乎所以,它细长的身体越收越紧,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张开了血盆……小口对着突出的脚踝想要咬下去,却没想到刚抬起头就被人一把捏住了七寸。 被阻止的小蛇愤怒转身,并未在意被捏住了致命的部位,它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对着男人漂亮修长的手就要咬下去,但带着致命毒液的尖牙刚触上脆弱的皮肤它就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眸子。 一个好听到让蛇晕眩的耳熟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这是哪儿跑来的小家伙?”林秋辞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脚上的小色蛇扒拉了起来,指尖被锋利的尖牙磨蹭,他眉梢一挑,“怎么想咬我?” 小蛇被这挑眉迷得五迷三道,整条蛇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面前的人说了什么。 这蛇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怎么傻不拉几的。 林秋辞眉头微皱,抬起另一只手给小蛇弹了个脑瓜崩,小蛇脑袋一疼,下意识闭上了嘴,却忘了自己正保持在咬人的状态,直到腥甜的血腥味进入口腔,它才惊慌的僵直了身子,将自己伪装成一条死蛇。 这个时候,它只来得及庆幸自己下意识阻止了毒液的注入。 伊西利亚原本还算明媚的表情瞬间一僵,脸色漆黑地看向林秋辞手上的小蛇,蠢货!纯纯的蠢货! “嘶!”林秋辞指尖微疼,还真被这条小蛇给咬住了,好在这是条无毒无害的幼蛇,他眯着眼看向在他手上装死的小蛇,“被咬的是我,你装什么死?” 原本是想教训一下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蛇,但很奇怪,他从心底对这条小蛇就起不了杀心,看着这样呆呆的,也挺好玩儿? 小蛇听他没有生气的意思,立马精神起来,它将林秋辞的手指缠地死紧,舌尖不断地去舔舐那两个细小的洞口,细小的尾尖晃得都要像一条撒欢的小狗了,讨好的意味相当明显。 林秋辞眉梢一挑,手指捏住小蛇的脸颊,将它的嘴巴打开,手指伸进去摸了摸那两枚刺人的尖牙,小蛇老实乖巧的任由他动作,甚至还用细长鲜红的舌头裹住他的指尖。 “我家宝贝都没舔过我,你的胆子倒是大。”林秋辞轻哼一声,话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就不是很开心。 他抬手将这条看似在道歉实则在占便宜的小蛇丢了出去,金羽飞出去拖住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小蛇,将它安全地送回到地面。 小蛇倒确实是安全的落到了地面上,但是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安全…… 看着眯着眼盯着自己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主人伊西利亚,小蛇瑟瑟发抖,它觉得它一个抬头就能直接哭出来。 它眼巴巴地看着主人,这能怪它吗? 【这谁能忍得住?你能忍得住吗?你能看着白嫩嫩的肌肤忍住不舔吗?那可是审判者先生的肌肤啊!那个正经人会忍呀!】 小蛇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没错,它越来越理直气壮,这肯定不能怪它的! 【再说了,就算是我舔的,你就感受不到吗?那个口感不好吗?你不想多舔几口吗?要不是你超级无敌想舔我会暴露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砸来,小蛇逐渐义愤填膺。 伊西利亚:“……” 伊西利亚沉默。 伊西利亚心虚。 伊西利亚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选择放过这条给自己带来福利的蠢蛇。 毕竟他的嘴里现在似乎都还有林秋辞指尖的味道,还有牙齿被抚摸的触感,还有…… 伊西利亚耳尖微红,强装镇定地转身将目光移到被黑影缠身妄图挣扎的男人。 小蛇轻哼一声,顺着伊西利亚的身体飞快爬行,最终隐入金色的长发中消失不见。 判决正在继续,男人不顾嘴里不断流出的鲜血拼命挣扎,但身体却被牢牢束缚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黑影一个一个慢慢起身,宰杀同类的矮人将菜刀高高举起,然后毫不迟疑地用力挥下,男人的身体被分成两半鲜血横流却并没有死去。 啃噬头颅的怪物张开那张令人头皮发麻的锯齿将男人一半的身躯大口吃下,另一半的身体痛苦的全身痉挛却没有分毫挣脱的办法。 …… 世人的罪行是处决他们的最好方式,这是裁决的本质。 当黑影完成自己的使命,它们从黑暗中冲出,透过男人瞪大的双眼不断钻进那半具破败的身体,男人不断发出痛苦地呜咽,却连闭上双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这些黑影侵入,在他的体内暴戾地争夺着所有权。 锋利的圣剑静静地立在最中央的半空,它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泛着冷光的危险,在黑影终于决出胜负即将接管奄奄一息的残破身体时,猛地刺了下去。 男人嘴中鲜血直吐,剩下的手脚不断扭曲挣动,妄图逃过圣剑的裁决,但却只能在岿然不动的利刃下逐渐没了声息。 见证这一幕的众人瑟瑟发抖,整个偌大的中央广场寂静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然而还不等他们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完全消化,就被黑洞中的异变吓得尖叫出声。 在圣剑带着那半具肮脏的尸体将要没入黑暗的时候,那双最开始出现的墨绿瞳孔猛地凑近放大,一张带着尖牙的血盆大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圣剑与尸体一同被那巨物卷入口中一同咽下。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那双闪着幽绿色光芒的瞳孔停留在空中,那双森然的双眼目光阴冷,仿佛这个黑洞并不能束缚住它,下一秒它就会冲出来将所有人都吞噬殆尽。 无上光荣(17) “叮!” 敲击玻璃的清脆响声让所有人的从那双令人惊颤的绿眸中回过神来,没有人再敢质疑审判者的判决,也没有人想要去经历裁决者的处决,他们很清楚自己做过的孽足以让他们像厨师长一般痛苦绝望地死去。 王当然也一样,他躲避着审判者投来的目光。 林秋辞眼眸微眯,想要用同抓住厨师长的办法将他抓上来,但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家小王子就阻止了他。 “审判者大人,我想再被审判一次可以吗?” 伊西利亚的声音在广场响起,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扫向他们最初的罪人,他们在心底升起了片刻的怀疑,或许大王子确实是冤枉的? 听听这小可怜的声音,林秋辞低头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王子殿下,心软的不可思议,他嘴角微扬,声音都放轻了不少,“当然可以,殿下。” “咔哒”一声,时刻表的托盘回归原位,金羽拖着王子殿下慢慢上升,将人带到审判者的面前。 林秋辞看着这张乖巧可爱的小脸,伸出手捏住小王子的下颚轻轻抬起,拇指不断抚摸细嫩的肌肤,他轻笑,“去,宝贝,审判者的正义会永远庇佑你。” 伊西利亚被轻轻安放在托盘上,金羽围着他不肯离开。 林秋辞嘴角微挑,将手上把玩的金色砝码扔到伊西利亚的脚边,托盘平稳缓慢地上升。 伊西利亚身边的金羽欢快地附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漂亮的羽衣,它们携着小王子不断上升,最后抵达天平的最顶点。 象征着罪恶的砝码飞到伊西利亚的身边并不掉落在托盘上,空荡荡的黑色托盘沉入底部,罪人王子却被高高举起。 金羽在空中不断闪着亮光,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它们像是在为圣洁的王子殿下加冕。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林秋辞却愉悦的笑出了声。 没错,就是这样。 他的小王子是最美好的,也值得所有最好的。 “不!这不可能!” 塔尔戈斯瞪大了双眼,面色漆黑,该死,唤醒恶龙的虽然是他,但他用的可是伊西利亚的血肉,为什么伊西利亚会被判决无罪? 如果下一个被审判的人是他,那会被判有罪吗? 塔尔戈斯脸色难看,一定会的,一定会! 他不能进那个有怪物的黑洞!他绝对不要被什么裁决者处决! 塔尔戈斯眼底带着深重的戾气,冷笑着捏碎了怀中藏着的一小截龙骨,一股特殊的气流从他的怀里向着远处发散。 再等等……就再等一会儿。 天平上的伊西利亚被金羽磨蹭着脸颊,丝丝痒意不断袭来,他没办法忍着不笑,他抬头望着林秋辞,“我有罪吗?林。” 林秋辞眉梢微挑,抬脚慢慢走过去,“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殿下。” 伊西利亚眨眨眼并没有回答,林秋辞低笑,对着所有人宣判,“克罗蒂王国的大王子殿下,无罪。” 广场下方一片哗然,但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高兴愉悦的,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他们的王。 王与王后的表情相当难看,这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结果,但却又要装作一副欣慰的模样,他们面色扭曲,看不出一点儿王子被洗刷冤屈后的喜悦。 老实说这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林秋辞看到他们的反应依旧很是不爽。 他手指微动,砝码分解成鳞片在空中闪着冷冽的光,他们对准下方盯着伊西利亚充满恶意的人类。 恶龙不允许珍宝被人污蔑。 然而并未等到他动手,远方就传来了无数声令人胆颤的咆哮,那是龙的吼声,是很多条巨龙的吼声。 林秋辞顺着响动看了过去,远方巨石谷的方向有一片银白色的生物飞了过来,它们张开巨大的翅膀,头上顶着与他相同的尖角。 “龙!!!是巨龙!!!” “快去拿剑!巨龙来啦!!!” “老天,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多的巨龙!!!” …… 广场上的众人乱成一团,当巨龙来袭,审判罪人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骑士团听令!” 卡萨利拔出腰间的长剑立在面前,他向着王单膝跪地,额头抵在锋利的剑刃上低头行礼。 “圣一分队护卫王族,圣二圣四分队组织臣民装备武器,其余分队分散至广场四周组建防护网!” “猎龙开始!骑士无上光荣!” “遵令!骑士无上光荣!” 骑士团成员双脚并拢,发出整齐划一的敬礼声。 “二王子殿下,骑士团王族护卫队听您号令!请保护好王上王后与您自己。” 卡萨利眉头紧皱看向同样拔出利剑的塔尔戈斯,说实话对这个二王子,他其实没那么信任。 跟着二王子出去了一趟,他的副团长与几十人的小队成员无一存活,甚至连尸体,信物一个都没有,倒是二王子带着巨大的龙角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王城。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但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二王子毕竟还是王族成员,现在又是王的继承者,他只能选择相信他。 “当然,卡萨利团长,你该相信本殿下的。” 塔尔戈斯嘴角上咧开一个诡异的笑,毕竟这是一场由他引起的暴乱。 几十只巨龙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不断靠近,剧烈的狂风将人们吹得东倒西歪,街道上移栽的树木从根部拔起,卷入空中又摔向地面。 “啊!救命!!!” “拉一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快拉我!!!” “别推我!啊!!!” 巨石与树木在街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看似脆弱的人类四处躲藏,他们惊恐万分,却也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又一次展现了他们的恶劣,当然,这也被称为人性的本能。 弱小的老人与孩子被扯去当做“护甲”,人们争先恐后的奔向骑士团所在的位置,龙族还未到,王城已经混乱。 高处的审判者与王族众人见证着下方情理之中的“谋杀”,他们面色平静,并不吃惊。 “猎龙开始,猎龙者无上光荣!” 讣告(18) 几十只巨龙张开巨大的翅膀,明亮的阳光被遮挡在银白的翅膀之外,混乱的中央广场被一片阴暗笼罩。 人们的尖叫声还在下方连绵不绝,林秋辞却悠闲踱步,借着斗篷的遮挡用尾巴将无措的王子殿下圈在怀中。 “害怕吗?小王子。”林秋辞的尾巴在小王子的腰间不断磨蹭,强烈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伊西利亚忍着想要将这条高傲的龙扑倒的想法,配合着这场演出,“有一点,到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尾尖顺着腰身划到小腹的位置,冰冷坚硬的鳞片轻轻刮蹭,这种的行为不会引起疼痛的感觉,反而容易激起一些不宜暴露在阳光下的隐秘心思。 伊西利亚忍无可忍地伸手抓住了恶龙恶劣的尾尖,他手指微微用力捏住最末端的倒三角,眼底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嘴里却委屈巴巴的,“不能再动了。” “嘶——” 尾尖被王子殿下捏在手里,林秋辞身体一颤,没控制住倒吸了一口气,他这才知道龙强壮有力的尾巴竟然会这么敏感。 “好啊,我不动了。”他不动声色地绷紧尾巴想要将它从小王子的手中解救出来,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小王子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呀! 知晓自己身份后就在布局演戏装天真的狠角色,怎么会连自己心上人不对劲都看不出来呢? 他的眼底噙着笑意,灵活的手指开始玩弄恶龙开始变得温凉的尾巴,像是没发现任何异常一样,语气担忧,“可是这么多龙,骑士团真的打的过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 尾巴被这么细致又随意的玩弄,一阵阵的快意从尾尖传遍全身,林秋辞身体微微颤抖,眼尾泛红,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嗯?”他勉强让自己清醒起来,但效果并不是很好,这也导致了他并没有看见王子殿下那双意图将他吞进肚子的充满欲望的双眼。 “我有些担心,林,他们会来攻击我们吗?” 伊西利亚半眯着眼满意地看着因为自己双眼朦胧的恶龙先生继续提问。 不……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 林秋辞昏沉的大脑勉强下定了决心,但他刚蓄出的一点儿力就被揉搓尾尖的指腹打散了。 更要命的是,小王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逃离的动作,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林秋辞完全没办法对着这张脸说“不行”。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正处在极度不利的地位。 但好在很快就有人解救了他,或者说是龙。 巨龙带来呼啸的风并不能对审判天平造成任何影响,它依旧稳稳地立在广场中央。 下方的群众也在骑士团的指挥下拿起了家中的利剑,魔法加诸利刃,勇士屠杀恶龙。 在白昼之下,是人类的战场。 亚斯洛卡从远处飞来,他并未理会下方的合作伙伴塔尔戈斯,而是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审判天平上金发的王子。 那是他这一趟最终的目标。 他径直飞向天平的横杆处,老实说他所做的孽同样不小,不然也不会被裁决者砍断龙角,丧失力量陷入沉睡。 而眼前这个无害单纯的小王子,就是还未回归永存之海的裁决者本人,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难以放过的好机会。 一个能将裁决者抓回巢穴的好机会。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棘手和意外的是,审判者对这个小王子似乎有些特别,但看起来他并不知道这就是那个真正被众人遗忘的裁决者。 而塔尔戈斯那个蠢货竟然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他控制王城?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而他口中那个没脑子的蠢货现在却正在计划着制造更大的混乱。 塔尔戈斯看着小心翼翼警惕四周的王眼底露出凶狠的戾气,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巨龙的利爪同手上的利刃接触,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巨龙挥动坚硬的尾巴拍打地面,王座所在的高台被这股巨大的破坏力所击碎。 猝不及防之下高台上的王与王后摔落到镂空的空间下,一条身形略微矮小的龙跟着落了下去,骑士团成员被几只实力强劲的恶龙缠住无法分身。 王后惊恐的叫声刺激到掉下去的龙,它亮出了利爪对着王后凶猛地划过,鲜血的香味诱惑着还不算年长的龙,它喘着粗气靠近昏迷不醒的王后。 年老的王躲在柱后的阴影处,他已经老了,他的攻击力并不足以让他斩杀一条饥饿的龙。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所幸他的孩子可以。 塔尔戈斯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王惊恐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但面对这些问题,他却一个字都不能发出,恶龙就在他的面前,他要保持安静。 塔尔戈斯当然知道不可能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他眼底盈满浓浓的恶意,手持利剑跳了下去。 他选的位置很是巧妙,刚好在恶龙与王的中间。 王连忙抓住了塔尔戈斯的衣袖,他的王子可以夺得巨大的龙角作为献礼,这区区瘦小的恶龙还不是手到擒来。 “杀了它!!!孩子,你快杀了它!” 王的眼底带着兴奋,他期望见到恶龙鲜血喷溅无力倒地的场面。 “父皇,”塔尔戈斯并未回应他这句话,而是转身看他年迈的老父亲,“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您有事吗?” 王并不理解塔尔戈斯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吐出了命令的话语,“本王没事!你还在磨蹭什么?!快杀了这头作恶多端的龙!” “没事就好。”塔尔戈斯缓缓举起剑,在王赞许的目光中猛地刺进了王的心脏。 他看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父亲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现在有事了。” “克罗蒂王国的王在继承者成人礼当天被恶龙杀害意外死亡,王国的王座由二王子塔尔戈斯继承,他将统领王国骑士向巨石谷的恶龙发起最终的决斗,王在上,王国在上。” “您说,这个公告作为您逝世的公告怎么样?” 商量(19) “兹——!” 尖锐的刺耳声不断响起,巨龙尖利的指甲同骑士们手中的长剑不断交锋,在表面留下一道白色的刻印。 日光越来越烈,炽热的温度灼烧着温凉的鳞片,这对龙来说并不是一个袭击人类王城的好时机,不断挥舞的翅膀逐渐失去力气,它们需要休息,但地面上全是手持长剑意图将它们全部斩杀的人类。 银白的鳞片从空中接连掉落,从远处看更像是白日里下的一场不会停歇的雪,但地面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却在向所有人诉说这不仅仅只是一场难见的美景,而是鲜血淋漓的残杀。 “守卫王城!屠杀恶龙!” 作为经验丰富的骑士长卡萨利显然也看出了龙的疲乏,他将利剑从一条濒死的恶龙体内抽出,鲜血喷溅在那张坚毅的脸上,他神情肃穆高举还在流着鲜血的利刃,语气振奋鼓舞士气。 “屠龙!屠龙!” 震天的响声鼓舞着人类的同时也在削减着巨龙的战力,它们期望着首领能下达撤退的指令。 而被它们期望的首领亚斯洛卡此时正在同天平上的两人对峙。 或许说对峙也并不恰当,因为在那两人的面前他似乎并没有插足的余地。 林秋辞自然是感觉到了天平多出来的重量,他的眉心微皱,天平猛地倾斜将立在上面的亚斯洛卡扔了下去。 巨大的龙翼在空中伸展,银白的鳞片在空中闪闪发光,像是巨大的绸面,作为龙族的首领,亚斯洛卡的鳞片无疑是龙族中少见的美丽。 但伊西利亚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的鳞片,巢穴中那么多璀璨发亮的珠宝在他鳞片的衬托下都显得逊色不少。 林的鳞片触感非常的舒服,坚硬的鳞片并不过分冰凉,它们看起来还极其有光泽,每一片的线条都极为流畅,鳞片的表面光滑异常,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会反射着宝石斑斓的色彩,格外美丽。 不需要林秋辞过多吩咐,那些砝码就在空中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鳞片,它们的边角格外的锋利,轻易就可以划破任何东西的皮肤,当然也包括某些不自量力的恶龙。 被鳞片追着攻击的亚斯洛卡挥动着翅膀想要将它们打下去,却不想在他翅膀就要打下去的瞬间,鳞片立起,将锋利的刃口对准了他。 “嘶——” 冷不防被破开翅膀的亚斯洛卡倒吸了口凉气,他扭头扫了一眼流血的翅膀,转而开始挥动尾巴,在鳞片改变方向的时候用尾巴将它扫下。 但他总觉得这些鳞片与他们身上的鳞片很是相似,他不断靠近上方的审判者,语气里带着笃意与一丝察破秘密的兴奋。 “伟大的审判者大人,”他不顾还在流血的翅膀不断地靠近,再靠近,“真神奇,您竟然是一条龙。” 巨龙的笑声几乎要布满整个广场,瞧瞧,他发现了什么?遗忘之地被人类崇敬被恶龙忌惮的审判者竟然是和他们一样的龙族。 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林秋辞眼睛微眯,很是不爽,这条龙这一副抓住了他把柄的样子还真是令人恶心。 金羽绕着伊西利亚在空中飞舞旋转,它们对着银龙虎视眈眈,但躁动的羽毛却被风拂过的发丝安抚了下来。 伊西利亚很清楚亚斯洛卡的目的,龙的尖角藏匿着他们数不尽的强大力量,而面前这条龙的角却在数年前被他砍下了一只。 而要想重新长出那对让这条龙引以为傲的龙角,可不单单是需要他身上散发着异常香味的血肉,他极速跳动的心脏,留着滚烫鲜血的筋脉,支撑着身体的白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伊西利亚伸手将一头漂亮的金发拂到身前,指尖旋转把玩,嘴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小宝贝们。 “啧。”不耐烦的轻斥声在耳边响起,伊西利亚侧头看向眉头微皱的林秋辞。 哦,他的大宝贝不高兴了。 “林,”伊西利亚微微用力捏了捏林秋辞依旧放在他手心的尾尖,“我有事想同你说。” 林秋辞尾椎一颤,眼尾都发着红,他勉强维持着话音的平静,“要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可是我喜欢你的尾巴。”伊西利亚并没有选择听话,而是仗着宠爱撒娇。 当然他喜欢的也不止是尾巴。 林秋辞:“……”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小王子也只能宠着。 “……你摸。” 两人之间的对话在被黑鳞追杀的亚斯洛卡并未听见,并未得到回话的他只当自己戳中了审判者竭力想要隐瞒的真相。 他心情大好,对自己想要做的事儿抱有更大的信心。 “想要我替你保守秘密吗?审判者大人。” 耳边悲惨的龙吟与人类高呼的喊声都在催促着他加快速度,他不断观察着天平上的两人。 审判者被斗篷面具包裹的全身并不能让他看出任何表情,倒是一旁柔软漂亮的王子伊西利亚低垂着眉眼,抿着嘴不说话,看起来是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亚斯洛卡眼底一片幽深,见四周的鳞片放缓了攻势,他立马道,“我们龙族当然没有冒犯您的想法,您也不必为了一个人类的王子与整个大陆作对。” 他引诱的话音里藏着几乎毫不遮掩的威胁,他笃定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不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弊。 “你会保守秘密?”审判者压低的声音自面具下方传出。 他不信任自己。 亚斯洛卡敏锐地察觉到了审判者话里的含义,当然也没错过他心底的动摇。 “当然,我以龙族首领的名义起誓,审判者大人。”亚斯洛卡将眼底的恶意藏进赤红眼眸的深处,他话音里满是肃穆,“我永远不会将您的秘密揭发出去。” 一道锐利的视线自前方传来,亚斯洛卡忍耐着那股被盯上的紧绷感,直到半晌后审判者才终于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他微微颔首,“如果你能做到吾也会同样守约。” “当然,我的大人。” 亚斯洛卡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意味,见审判者真的没有阻止他的想法,便用力挥动翅膀冲向了被抛弃的小王子。 尖利的龙爪轻易地抓住了站着没有动作的小王子,亚斯洛卡仰天发出一声异常响彻云霄的龙吟。 那是龙族撤退的信号。 “瞧,审判者大人并不喜欢你,可怜的小王子,需要我替你报复吗?” 亚斯洛卡赤红色的眼底充满了阴鸷的笑意,他嘲笑着被人轻易欺骗的裁决者,“被人丢弃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问话没有回复他也并不生气,他愉悦地挥动着那双有力的翅膀飞向远方。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下方,想象中本该悲伤惊恐的小王子却笑弯了眉眼向立在原地“抛弃”他的审判者大人挥手告别。 演戏(20) 巨龙们挥舞着沾满鲜血的翅膀飞向上空,脱离战场。 卡萨利唤回四周分散的骑士们,他们慢慢向着王座靠拢,利刃向上目光警惕。 鲜血不断从空中下落,他们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腥。 人类与龙族巨大的体型差异让他们即便是占据了白昼的优势却依旧损失惨重。 原本空旷的中央广场此刻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与残骸,几人高的龙被砍下翅膀,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出,人类脆弱的身体被利爪撕成碎片,铺满鲜花的干净道路被不断流过的血液覆盖。 王族的庆典变成了彻底的屠杀。 龙族被他们的首领唤着撤退,飞往他们的巢穴巨石谷,在确定它们确实没有反攻的意图后,卡萨利连忙带着汇聚的骑士团奔向了坍塌的王座。 “王上!” 他从上方的洞口跳进了下方幽暗的空间,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在提醒他这里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卡萨利警惕地望向四周,在双眼适应了黑暗后他呼吸一紧,就在他的正前方背立着一条身形矮小的龙。 他甚至没来得及考虑为什么这条龙没有跟随众多龙一同撤离,就将手中的利剑对准恶龙的心脏插了进去。 出乎他的意料,这条龙并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在他猛地抽出利刃用力踹向它的时候向左边缓缓倒下。 “砰——!” 龙倒下的声音异常沉闷,倒塌的高台下方是无数堆积的碎石与灰尘,巨龙砸起起的飞尘扑面而来,卡萨利连忙捂住口鼻侧开眼。 等到灰尘散尽,被巨龙遮挡的光线才慢慢渗入这个幽深的像是巢穴一般的地下。 卡萨利摆正头看过去,却在看见面前的场景时脸色一变。 二王子塔尔戈斯倒在石柱下方,他正陷入昏迷之中,而他的左手上握着一只断掉的胳膊,飞扬的尘土糊在断臂的伤口处,混合着鲜血显得格外的肮脏。 卡萨利面色难看,那条带着红宝石刻印戒指的断臂是王上的,那是卡罗蒂王国王族的标志,更是王的象征。 即便在他跳下来前就有想过王上的安危,但真的面临这一幕的时候他却还是有些惊骇。 “王子殿下!”他冲过去将人事不省的二王子唤醒,意图了解在这混乱的战斗中被骑士团保护的王座到底发生了什么。 “唔……” 塔尔戈斯身体微微颤抖,缓慢睁开眼睛。 卡萨利连忙询问,“殿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王上与王后他们……” 谁料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二王子迷茫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悲切起来。 塔尔戈斯颤抖着退开卡萨利,却在伸手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断臂,他猛地一愣,眼底溢满了悲痛。 他将手臂放在一边,艰难的撑起身子,拿起扔在一旁的长剑奔向已经倒下的恶龙。 塔尔戈斯手臂用力猛地将剑刺进龙的尸体,他不断地抽出刺进,抽出刺进,温热的鲜血不断洒在他的脸上,他神情疯狂像一个悲痛欲绝又毫无办法的疯子。 “杀了你!杀了你!!!” “是你杀死了父皇母后!!!你这条该死的龙!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卡萨利原本想要去拉住塔尔戈斯的手一顿,听到这话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王上和……王后???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停留在了另一处石柱旁,那里滚落着一顶华丽尊贵的王冠,那是王后在庆典时戴着的王冠。 “噗呲——!” 利刃还在不断地在早已死去的龙的尸体上进出,卡萨利看着悲痛欲绝的塔尔戈斯却觉得有些异常的违和。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现在却没能找到问题所在。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拾战场的残局,他需要二王子担负起王族的责任出去主持大局,稳定臣民。 还有一件事,大王子伊西利亚被那头看起来异常凶猛的银龙带走了,既然审判者已经宣判了王子无罪,他们也应当出发将王族的血脉带回王城。 “殿下!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卡萨利走过去,跪在塔尔戈斯的身后,他的语气沉重,“龙族对王国的突然袭击导致王国损伤严重。” “此刻龙族已经暂退,但作为战场的广场依旧一片狼藉,王国混乱不堪。” “作为王族唯一幸存的继承者,王上逝世您应当尽快平复心情,维护王城的稳定。” 听了卡萨利的话,塔尔戈斯才慢慢停下了手中异常凶猛地虐尸行为。 他沉默了好半晌,手臂用力,异常缓慢地将利剑从被他戳碎的胸口抽出。 因为王上王后的死亡,卡萨利并未催促这位王子殿下,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背对着他悲伤难忍的塔尔戈斯王子此刻却展开了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 他低头看着龙嘴里残留的王上才能穿的红袍,眼底都是畅快的暴戾。 这个老东西,恶心的守权奴,当了那么久的王还不满足,竟然在他的成人礼上用伊西利亚那个废物给他难堪。 想起看见他同这条恶龙友好交流时这个老东西脸上的震惊与慌张他就高兴得想笑。 还有将老东西扔给恶龙时他脸上绝望又愤怒的表情…… 塔尔戈斯嘴角咧开,却又在转身后换成了一副悲伤的表情,他看着单膝跪地的卡萨利,语气沉重,“你说得对,骑士长大人。” 他闭了闭眼,将利刃插回剑鞘,“作为仅剩的王族不该一直陷在亲人逝世的悲痛中,我还有更大的责任需要承担。” “吩咐下去,三天后举行烈士与受害者们的祭奠礼,我们应该好好对待这些为王国献出生命的勇士。” “是!”卡萨利行礼接收指令。 “记得发布王上与王后的讣告,我们会将所有人的尸体与父皇母后放在一起,勇士没有贵。” “明白。”卡萨利应道,他起身看着正在向外走去的王位继承者,“还有一件事殿下。” “什么?”塔尔戈斯走在卡萨利的前方,满脸轻松地询问。 “大王子伊西利亚被龙族首领亚斯洛卡抓去了巨龙谷,我想我们需要前去营救他。” 营救?塔尔戈斯的脚步一顿,嘴角无声发笑,他捏了捏自己手上仅存的小节龙骨,意味深长道,“当然,那是王族的血脉。” “祭奠礼举行完毕,我们便整装出发,前去巨石谷救出我可怜的哥哥。” 放心,他会前去“救”人。 亲爱的哥哥,再等等别着急,自己会将他好好地带回家。 一定。 狂欢宴会(21) 血色的弯月像是一把沾满鲜血的镰刀,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不断散发着它的危险,它在震慑那些怀揣恶意的屠杀者。 一条巨大的黑龙自空中飞过,它的身形修长线条流畅,淡红色的月光打在它漆黑光滑的鳞片上反射出更加幽深的光芒,那双赤红色的血眸映衬着弯月更显威慑。 它向着北方极寒的永存之海飞去,那里是裁决者栖息的地方。 林秋辞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他现在当然是知道自己的小王子竟然就是黑洞中处决罪人的裁决者。 什么弱小可怜,什么脆弱无辜! 那全他妈是骗人的。 还有那一头奇怪的头发,他最开始还以为是眼花了,被他装可怜的模样糊弄了过去,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林秋辞回想起伊西利亚拽着他衣服可怜巴巴的“坦白”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家坦白是握着他最脆弱的尾尖不撒手的?谁家坦白是把他弄得浑身没力气再交代的?谁家坦白是只说一句“林,帮我去永存之海一趟好不好?求求你,你最好啦!”? 虽然撒娇这一招他确实也是很受用,但是! 最重要的一点! 谁家是刚坦白完就被抓走? 想到抓在他的小王子身上的那两只破爪子,林秋辞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暴戾,真是该死!他恨不得当场就将那只自我感觉良好自视甚高的蠢龙给杀了! 血红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银龙那双令人厌恶肮脏的爪子,林秋辞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他要用锋利的鳞片割下它的爪子,用变成利刃的羽毛刮下它丑陋的鳞片,将它巢穴的所有珍宝都洗劫一空! 但这些都不足以平复他的宝贝被别的龙抓走的愤怒,更何况还是他的宝贝自愿被抓的。 想到被抓走在半空中还不断冲着自己挥手,用灿烂漂亮的微笑讨好自己的伊西利亚,林秋辞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等这件事一了结,他会将他不听话的王子殿下抓进巢穴关起来的。 他会将遗忘之地彻底封存,没有任何人或者龙能进去他们的空间,他所有的珍宝都属于他的小王子,而王子需要做的只是乖巧的待在他的身边。 金羽会打造出最柔软的囚笼,黑鳞会形成最合适的锁链,他的龙穴会是小王子一辈子也不可能逃离的失乐园。 黑龙的身形慢慢消失在远方的夜空中,但夜晚的来临才是克罗蒂王国狂欢的开始。 白天战场上的无数尸体被堆放在中央广场,四周原本空旷的地面摆满了燃烧的火堆,巨大的篝火摆放在最中间,冲上石柱的火焰被风吹过发出如同恶鬼一般的低吟。 篝火的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烤架,上方用锁链捆绑着一条巨大的恶龙尸体,银白的鳞片早已被刮拨干净,鲜血滴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火舌不断卷着弯地袭上巨龙的身体,被钉在石柱上的翅膀发出令人心动的焦香味。 而它的四周是牵着手跳舞的矮人,他们的眼底溢满了对龙肉的渴望,控制不住的涎水从咧开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 磨刀的声音在喧闹的狂欢声中并不明显,厨师们将锅碗刀具摆放在边缘的火堆旁,他们动作整齐地处理鳞片,放血割肉。 一盘盘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精致龙肉刺身被端上了饭桌。 “喔喔喔!!!” 鲜血引诱着年幼的矮人们,他们避开家长的看护,抢先去抓送往高处的龙肉。 但他们的手刚触到托盘,就被一柄利剑一斩下。 “啊!救命!!!好痛好痛啊!!!” 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四周围着的小孩儿嘴边,温热的液体覆在脸上,他们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舐。 一股异常的香味从小孩儿被割断的手臂根部开始发散,新鲜血液的味道远比托盘上切好的龙肉更加吸引人。 围在四周最近的小孩儿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将前面手上的孩子扑倒在地,他们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张开刚长好锯齿般的牙齿低头啃噬上了同伴的身体。 “啊啊啊——!滚开!滚开!” 小孩仅剩的一只手根本无法将围在他身上被他血液吸引的那群小孩们推开,他只能无助地挣扎,却连双脚都被人抓住一口咬了上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哭声更大了,没有成熟的理智并不能让他有过多的思考,他疼得侧头咬住左边撕咬他的小孩儿,尖利的牙齿瞬间就让小孩细嫩的皮肤破开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于是食物又多了一份。 他们耳边是“哐哧哐哧”的磨刀声,鼻间是美味血肉的香味,嘴边有最细嫩的美食…… 他们沉浸在狂欢日的喜悦中,却并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 “看那边看那边!” “什么?哎哟,一群小破孩儿!真蠢啊!” “谁说不是!说真的闻起来真香啊!” “尝尝吗?多久没吃过这么嫩的肉了!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再等等!再等一会儿会变得更多的,忍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了……” “也是,小孩儿就是没有经验,哈哈哈……” 如同他们所说,刚懂人话的小孩根本意识不到他们现在的陷境。 受到伤害的幼儿会接收到剧烈的疼痛,他们无力反击那些吃人的恶魔,于是只会利用自己能够做到的任何方式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而这种行为在夜晚的克罗蒂王国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因为它就像一个病毒,不断的向着四周传播,一点一点的将被黏住的所有人都拖入深渊之中。 而终于在场面开始走向控制不住的画面时,早就围在四周的成年矮人扑了上去,他们小心的让自己不被任何人或者物体划到,满足地进行了一场小型的开胃菜。 这边的混乱并没有人注意,或者说注意到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稍后的宴会上。 厨师们手脚不停,处理完数量不少身形庞大的龙肉,接下来就该是战死的矮人了,这是他们平常接触最多的肉类,他们的处理效率会更加的快速。 而已经修好的高台上坐着原本的二王子塔尔戈斯,他的面前摆放着数十道口感最嫩的肉类,而在所有肉类的最中央是一只带着朱红色戒指的手臂。 这条手臂很是眼熟。 那是被“恶龙”残忍杀害的上一任王上的残骸,而这也将是新王上任后入口的第一种食物。 来自先王的祝福。 可比性(22) 黑夜,是龙族的盛典。 夜晚下耸立的巨石如同吃人的怪兽,漆黑幽深的洞窟像是张开的大嘴,要将人从危险的石林吸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巨龙的翅膀扇动起呼啸的风声,无数灰尘自下方的地面向着空中飞舞,黑夜给了它们最好的掩护,它们盘旋着飞向天空,又向着远处奔袭。 亚斯洛卡将爪子上的小王子扔在他洞穴旁的空地上,他放慢速度停在巨石上方,巨大的翅膀收在身后,立在最高处看着四下慢慢下落的巨龙们。 他们的爪子上都抓的自己今晚的食物——矮人们的尸体。 这是他们首领给予他们的恩赐,他们将食物扔到巨石谷中央的空地,他们站立在自己洞穴外的空地上,向着伟大的首领示意。 “你们的表现非常的出色,美食是勇士应得的奖励。”亚斯洛卡高高在上俯瞰着低下头颅的巨龙们,“克罗蒂王国更换了他们的王。” “那个名叫塔尔戈斯的蠢货会成为他们的新王,而我需要你们养好精神,在三日后迎接另一场战斗。” “是,首领大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寂静的巨石谷中显得格外的震撼。 伊西利亚被亚斯洛卡从空中扔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丝在黑夜中变成了金色的长蛇,它们伸长了身体垫在伊西利亚的下方,让娇嫩的小王子并没有摔破皮。 好在他被甩进了亚斯洛卡洞穴里面,在黑暗的笼罩下,这些诡异的蛇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嘶嘶——” 被压的吐出长舌的金蛇们绷直了身子,嘴里的嘶叫声接连不断在伊西利亚的耳边响起, 吵得他脑壳都在疼,只得耐心安抚。 “好了,乖,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然而最近这些金蛇闹腾的厉害,或许是尝到了甜头,现在不依不饶地闹着性子,非要伊西利亚答应给它们摸林才行。 伊西利亚脸色漆黑,他的林,自己都还没有摸够,分给它们?想都不要想! “嘶嘶嘶,嘶嘶——” 几十条金蛇不服气的声音接连响起,它们缠绕住伊西利亚的脖子,蹭着他的脸,希望这样能让自家心狠的主人通融一下。 但这完全是踩到了伊西利亚的底线,他伸手用力扯着脖子上的蛇,语气冷冽,“不可能!你们想都不要想!” 蛇们叫嚷的更欢了,数十条猩红的长舌在脸上不断划过,控诉着主人的独断专行。 伊西利亚松开手,看着这群不依不饶的金蛇连连冷笑,“要是还敢有这种想法,我就用剑把你们全部割了,看你们顶着难看粗短的身子还敢不敢出现在林的面前!” “嘶嘶嘶嘶嘶——” “……” 金蛇原本还想同伊西利亚争论一番,但洞口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让它们猛地转头看向了前方。 蓝色的竖瞳在黑暗中不断收缩,它们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黑暗,绷紧竖立的身子和无声吐出的长舌都在展示着它们并不温和的本性。 亚斯洛卡安抚好战斗后的龙们,转身向自己的巢穴中走去。 他顺利地抓回了还没长大的裁决者。 他转过幽深的拐角,黑暗并不能阻挡龙的视线,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弱小的王子殿下靠在角落,苍白的小脸低垂看不清表情。 那头柔顺的金发披在身后,那是与被阴暗笼罩的洞穴形成鲜明对比的颜色,可能代表着光明,也可能代表着圣洁,总归是同他这头作恶多端恶龙无关。 “亲爱的大王子殿下,”亚斯洛卡双脚踩上珠光闪闪的珍宝,那是他积攒多年的宝物,裁决者大人靠在这里面倒也不显得违和。 “审判者大人会将你带回他阴暗潮湿的巢穴吗?他会将你同他的珍宝们放在一起吗?他会允许你触碰他的宝物吗?” 亚斯洛卡慢慢走近角落的伊西利亚,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恶劣兴味,像是对审判者与王子之间的相处极为感兴趣。 伊西利亚听着他的话,脑子里翻着白眼反驳。 林的巢穴才不是潮湿阴暗,那明明是干净安静! 不但会将他同宝物放在一起,还会为他铺就最柔软的床铺,抱着他一起入睡! 不止能触碰宝物,他还能摔着玩儿!在林的心里,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宝物才对! 他颇为嫌弃地瞅了瞅面前略显穷酸的巢穴,抿着嘴不说话。 林巢穴里的宝贝可比这里的要漂亮多了,鸽子蛋的绿宝石,晶岩制成的珠宝,还有各式各样散发着迷人光晕的琉璃石…… 那么漂亮适合关人的巢穴哪里是现在这么个破破烂烂在石头里凿了个洞的窟窿能比的! 更何况里面还有那条他最喜欢的恶龙。 就算是扔了再多的珠宝做装饰,也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他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乖巧无措的模样,让人对他根本提不起任何警觉。 亚斯洛卡的尾巴在身后拍打着宝石,寂静的空间里“啪啪”的响声格外的明显。 他想要将小王子卷到自己的身边,却在伸出尾巴的那一刻被察觉到的王子殿下迅速躲过。 亚斯洛卡脸色一黑,那双嗜血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没有说话的伊西利亚。 死一般的沉寂在洞穴深处蔓延开来,伊西利亚的头发在没人能看见的后背上逐渐躁动起来,它们挥动着发尖,似乎想要冲出去。 “呵。”亚斯洛卡冷冷一笑,收回了想要卷住伊西利亚的尾巴,他的话音里带着诡异的平静,“被人类抛弃,又被审判者丢弃,王子殿下你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 他将五彩斑斓的宝石都盘在了身下,给自己圈出一个舒适的窝,龙的皮肉在有一层厚厚的鳞片,宝石的硬度是它们享受的柔软度。 裁决者长大前竟然会经历这么惨的生活,亚斯洛卡语气平静眼底却异常的兴奋。 “别紧张,我现在并不会动你。”至少要等一个好时机,一个为他庆贺的完美时机。 他阖上巨大的赤瞳遮掩住马上就要藏不住的恶趣味,更何况,这么凄惨的裁决者,他还想要再多看看呢。 恶龙粗重的呼吸在不远处响起,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中。 金发顺着后背与湿冷的墙壁不断向上攀爬,它们想要张大嘴巴,也想要露出尖利的毒牙。 王子殿下靠在轻声的安抚在深处的角落响起。 “等等,在等一等,马上就会结束。” 锦鲤(23) 呼啸的北风带来刺骨的凉意,越过亚兰克那大陆最高的山脉埂那措山脉就到达了极寒之地永存之海。 白雪飘扬千里冰封,立在山脉最上方的是一望无际的冰面,日光并不会照耀这片剔透的冰面,冰面下方游过一条条金红色的锦鲤,它们身上披着半透明的鳞片,在下方清澈的海水中游动仿佛悬浮在空中。 这里像是一片圣洁的福地,拥有世上最自由的精灵。 至少在林秋辞刚落在冰面时他是这个想法。 他化作人形看向刚才视线捕捉到的锦鲤,金色的大鱼尾在水中自在的游动,像是飘逸的绸缎,仿佛察觉到冰面上的林秋辞,锦鲤向着他站立的方向移动了过来。 林秋辞蹲下身子手指触碰冰面,锦鲤头向上试图接触那一截修长的指尖,但无奈薄薄的冰面异常的结实,根本不是一只小小的锦鲤就能戳破的。 林秋辞见状眉梢一挑收了手,可就在他要起身的瞬间那条看似乖巧的锦鲤突然开始用头撞击冰面。 “砰砰——!” 一声又一声的重击不断敲打在冰面上,水下似乎有无数波纹带着这股略显恐怖的声音传向了四面八方,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林秋辞眉头微皱,看向下面已经流出鲜血的锦鲤,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疯狂起来。 但很快他就没心情注意这件事了,不知道是不是撞击的动静吸引了其他的鱼,就在锦鲤的后方出现了另一条锦鲤。 就在林秋辞猜想它会不会也像这条发疯的锦鲤一般不断撞击冰面的时候,那条锦鲤飘逸的长尾竟然变成了半条赤红色的蛇,它伸长了身子一口将那条撞得头破血流的锦鲤吞进了肚子里。 尖利的牙齿在它张嘴的瞬间清晰可见,林秋辞半眯着眼,嘴角勾起一道极度细微的弧度。 有点儿意思。 原本看见锦鲤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他还以为掌握生杀大权的裁决者会喜欢一些人畜无害的小宠物,现在看来确实是他多想了。 看着水下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丝毫血腥污染的海面,林秋辞重新伸出了逗弄的手指。 他愉悦的看着因为他而继续欢快摆尾的锦鲤,确实是比他主人要可爱的多,这一个个争宠的,哪儿像某个丢下他就跑的臭小子。 锦鲤并不知道林秋辞的想法,饱餐一顿的它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所以在接连不断有其它锦鲤赶来的时候,它战斗力十足的解决了四五只试图争抢中心位置的锦鲤。 但很快它就没有精力了,水下一圈又一圈荡起的波纹告诉它很多对手来了,它停下亲吻冰面的动作,开始不断在原地打转,似乎在警惕着四面八方的敌人。 林秋辞微眯着眼看着它奇怪的动作,冰面依旧平稳万分感觉不到丝毫的动静,但小鱼却像是如临大敌。 水下的波纹越来越大,几乎是在不断地撞击着冰面,小鱼显而易见地焦躁起来。 林秋辞扣起手指,用关节轻轻敲打着冰面试图安抚焦躁的锦鲤,但却只换回了它短暂的平静,他不明白到底要发生什么才会让小鱼这般急躁。 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在中心以外的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道金红色的光圈不断收拢,它慢慢包围了在中间不断旋转的小鱼,原本细细的光晕逐渐变得粗大,它在不断收缩,也在不断加厚。 林秋辞想要看清那群不速之客,却发现那是一群规模巨大的锦鲤,它们铺天盖地地冲向自己所在的中央。 原本他以为的群体合作根本不存在,它们互相撕咬着争抢最中心的位置,密密麻麻的锦鲤不断撕扯着其它鱼,在它们的眼中没有同类同伴,只有自己与自己以外的其他鱼。 赤红色的蛇头吐着长舌咬下金色的鱼头,鱼头拼尽全力也要向着中央的冰面游去。 “爱你!很爱你!好爱你真的好爱你啊!” “喜欢真喜欢啊!想把他吞进肚子里!” “真好闻嘿嘿,我最爱你了,你是我一个人的。” “真可爱,我会让他与我一起在这里长眠。” “滚开都滚开!他是我的!我的!!!” …… 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林秋辞眉头微蹙看着下方密密麻麻围在他脚下撞击冰面的疯鱼,它们在说话? 不对,并没有,难道这是它们的想法? 也不对…… 林秋辞听着这无数道声音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侧着耳朵认真地倾听这些似乎在说疯话的声音,这更像是…… 伊西利亚,他的小王子的声音。 锦鲤的动静越来越大,它们的数量也在慢慢变少,无数道声音慢慢缩减汇聚,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纯金色的锦鲤。 消失的巨大鱼群并没有让清澈的海水有一丝的浑浊污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金色的小鱼并没有用头死死地撞击冰面,而是抬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林秋辞,像是在思考着要怎样将他拖下水。 如同传说中的海妖一般,用声音蛊惑人心,然后趁着年轻水手晃神的瞬间将他拖入水中吞吃入腹。 好在小锦鲤并不是海妖没有美妙的歌声做引诱剂,而林秋辞也不是毫无经验的年轻水手。 他轻轻敲击冰面召回小鱼停留过久的视线,小鱼顺着声音看向他的手指,林秋辞觉得这条小鱼好像更有灵性,他索性直接开口,“裁决圣剑是不是在下面?” 小鱼开心地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吐了个心形的泡泡。 林秋辞:“……” 该死,竟然觉得有点儿可爱怎么办? “是的话你就吐泡泡,不是就转两圈。” 小鱼晃晃尾巴毫不犹豫地吐了一连串的心形泡泡,在最后一个泡泡要消失了的时候,它漂亮的大尾巴一甩,身子灵活的钻进那个心形泡泡里,泡泡在水里爆开却出现了一只可爱的翘着尾巴的小锦鲤。 “……”林秋辞要问的话突然就卡住了。 糟糕,他是一条身形巨大实力强悍的恶龙啊,为什么会觉得被一只看似乖巧的食鱼小锦鲤给撩到了? 不对劲,林秋辞眸色一深,看着下方还在转圈翻滚吐泡泡卖乖的小锦鲤,这感觉就像他那个喜欢装可怜的病娇小王子。 他语气随意却满含威胁,“伊西利亚,我的小王子殿下。” 撒娇(24) “……” 小鱼可疑地僵住了身子,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它被噎住了。 它甩甩尾巴,在短暂的僵硬后,开始在水中不断晃荡着它那飘逸又漂亮的金色大尾巴,想要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但林秋辞并不如他的愿,他手指用力,指尖伸出锋利的指甲,他想利用龙族天生的利器划破结实的冰面。 永存之海封存是为了等候迟迟未归的主人,封死的冰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坚硬到巨龙无所不穿的利爪都只能在上面划出淡淡的白痕。 小鱼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欢快地摇起了尾巴,但很快它就晃不动了,因为林秋辞依然没有放弃。 他指间不断用力,指尖的指甲处开始泛点血丝,小鱼在短暂地怔愣后猛地回过了神,他开始疯狂地撞击坚硬的冰面,想要让林秋辞停下宛若自残的举动。 但它脑袋上渗出的鲜血也让林秋辞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冽的目光扫向焦躁的小鱼,“你再撞一下试试?” 小锦鲤身体一僵看着马上就要撞上的冰面连忙幻化出蛇身抵着冰面急刹车,险险地避开差点儿酿成的惨祸,还不等松一口气,它就看见林秋辞还在用力的手指。 甚至来不及思考,它的身形就开始变化,没有收回的蛇尾不断变长,鱼头慢慢失去生气掉落进大海的深处,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海水腐蚀。 林秋辞收回还在流血的右手,看着下方变化的锦鲤,墨绿色的竖瞳,尖利的毒牙,还有被金色蛇鳞覆盖的身体,这就是那条在黑洞中的金蛇。 完全恢复身形的金蛇似乎要比恶龙还要庞大,林秋辞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人形甚至还没有金蛇的一只瞳孔大。 海面在金蛇蜕变的时候逐渐变得黑暗,只有那双金色的竖瞳在海底显露,展示着它危险的存在感。 林秋辞低头对上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竖瞳,在察觉他瞳孔微收的时候就觉出了不对劲,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金色的巨蛇破冰而出,它的头顶立着两列覆着薄膜的尖刺。 脚下坚硬稳固的冰面被破开,林秋辞脚底一滑,脚下已经接触到了冰凉的海水,他下意识换成龙形张开翅膀想要飞上天空,却在刚扇动一下翅膀的时候就被一条粗重湿冷的蛇尾缠住了腰身。 金色巨大的蛇头埋在他的翅膀上方,腰间的蛇身不断收缩,将整个身体几乎密不透风地圈住,鲜红色的长舌舔上他不断流血的翅膀。 尝到鲜血的金蛇瞳孔不断放大,林美妙的味道让它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它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只是仔细小心地舔过被他禁锢的恶龙的每一处渗血的伤口。 直到它们长好恢复不再流出令蛇闻之颤抖的香味,它这才将脑袋搁在了林秋辞的肩膀上,长舌讨好地舔舐着恶龙布满鳞片的脸庞。 林秋辞并没有推开在自己身上撒娇的金蛇,他伸出尾巴看似生气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力的拍了拍金蛇的脑袋。 “你到底什么情况?” 他能确定自家小王子被亚斯洛卡带到了巨石谷,他也能确定自家小王子并不是一条蛇……或许? “嘶嘶嘶——” 金蛇吐着长舌蹭着林秋辞的头,它并不会说话,但是它会卖萌。 虽然这么大一条蛇缠在身上,确实看不出来萌在哪儿…… 林秋辞轻啧一声,变回了人形,缩小的身体向下滑,金蛇本想将他卷紧,但它太大了,根本没办法卷住小小的人类。 它连忙将尾巴挡在海面上,让林秋辞踩在它的身上立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 金蛇俯下身想要继续蹭林秋辞,但是它发现恶龙现在变得太小了,根本没办法接受它的大脑壳轻微一碰。 它有些焦躁地拍打尾巴尖,但它却忽略了自己的力量,黑色的海水被拍到半空落下,泼了林秋辞一身。 浑身湿漉漉的林秋辞:“……” 金蛇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吐出分叉的舌尖舔上被打湿的林秋辞。 还没从冰冷海水扑身中回过神来的林秋辞又被一条粗长的舌头包围。 又染上一身粘液的林秋辞:“……” 不生气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这是他可爱的小王子作的妖,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小子神经兮兮的,这样多可爱呀。 林秋辞看着睁着大眼睛不知所措的金蛇还是没忍住气笑了,他伸手拽住那条鲜红的舌头扯了扯,见它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不敢收回舌头的样子又心软了。 真是的,每次都用这一招。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这条蛇并不能说话。 林秋辞松开拽着长舌的手,将委委屈屈凑过来想蹭不敢蹭的大脑袋揉了揉,算是安抚这个装乖的家伙了。 “圣剑呢?”他来到永存之海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将裁决圣剑带出去交给他的王子殿下。 金蛇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装傻,但下一秒,一个爆炒大栗子就砸在了它的头上,倒也不是很痛,但这就足够让它乖巧下来。 又看了看林秋辞,金蛇才缓慢地将自己的大脑袋搭到身子上,将头放到林秋辞的身前。 在林秋辞专注地盯着它的时候它飞快地吐出舌头舔了一下林秋辞覆着鳞片的肌肤,在他还没来得及教训它的时候,张开了那张巨大的嘴。 金蛇的口腔并没有散发奇怪的味道,它的两根尖牙立在高处,藏匿着毒液的孔洞细小微不可见,长舌并不像刚才那般调皮,而是安静地待在原地。 林秋辞眉梢微挑走了进去,脚下软软的,但并不难走。 他向着身体的深处走去,那里有一道细微的光亮。 在林秋辞完全进入身体后,金蛇就合上了嘴,它忍着想要将林秋辞困在里面的冲动,缓慢地下沉,最后消失在黑海的深处。 伊西利亚靠在冰凉的洞窟里,黑暗并不能遮掩住他眸底的满足,他在等待着他的恶龙先生。 而在他们都没有关注的克罗蒂王国却正在谋划着成为整片大陆的主宰。 老鼠(25) “勇敢的骑士会斩杀恶龙带回胜利的颂歌,伟大的克罗蒂王国终将踏遍整个亚兰克那大陆。” 塔尔戈斯挥舞着手中闪烁着金光的利刃,这是尊贵的王上才能持有的王剑,上面雕刻着被斩杀的恶龙。 王城的臣民目送着他们新上任的王上带着精锐的骑士团所有成员踏出了城门,他们面怀期盼低声地唱着送别的歌曲。 “勇士终会远航, 骑士永远流浪, 利刃与鲜花是他们的行囊, 恶龙的尖角成为他们的徽章, 洞穴深处的宝藏等待着他们去探索, 白骨与美食会为他们加冕, 伟大的人类, 望你们牢记—— 胜利的勇者会伴着高唱的赞歌回归王城。” 低吟的歌声伴随着坷拉不断前进的脚步飘向远方,他们向着远处的穆萨平原而去,他们的目标是最东边恶龙们的聚集地——巨石谷。 他们要撕毁克拉索契约,他们要为死去的先王与先王后报仇,他们谨遵新王塔尔戈斯的命令消灭巨龙,他们会带回大王子殿下伊西利亚,他们将成为大陆唯一的主宰。 为了不惧漆黑的夜晚,为了畅快狩猎,他们将竭尽全力完成这次规模盛大的屠龙任务。 为了荣耀! 为了王城! 感受到身后无数双眼睛正在充满敬重地盯着自己,塔尔戈斯异常享受地挺直了身子,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腰间屠龙的阿斯卡隆剑,这是屠杀恶龙的第一任王上传下来的王剑,只有克罗蒂公认的王才有资格佩戴。 卡萨利眉间微皱,颇有些不放心,这次的行程决定的很是仓促,他总觉得不会特别顺利,但他提醒了几次都被塔尔戈斯王上打了回来。 深知现任王上脾气的暴躁,他并未再上前劝诫,只是暗自叮嘱了跟着的骑士团成员小心注意,不能再发生类似保护先王不利的事件,一切以王上安危为重。 看着青草满地的平原,他在心底深深叹息,希望一切顺利。 烈日照射,巨石谷的上空是蒸腾的热浪,它制造出扭曲的视线,仿佛折叠了笔直坚硬的石壁,汗水顺着面孔流向衣领的深处。 这是恶龙沉睡的时间,剧烈的高温会加热它们的鳞片,灼烧它们的肌肤,它们会在巢穴休养生息恢复精力,以便夜晚捕食行动的顺利进行。 塔尔戈斯手中的龙骨告诉他龙族的首领此刻正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 他眼底泛起一抹诡异的兴奋,指挥着身后的骑士悄声爬上滚烫的石窟,他们在洞口拉上足以割断任何利器的细小钢丝,那是矮人工匠们熬夜烧制的武器。 卡萨利蹲守在亚斯洛卡的洞穴门口布好陷阱,塔尔戈斯慢慢靠近,看着准备就绪的众人他抬起手掌。 再等等,他要等到太阳升到最高处,等到地面没有一处可供遮阳的阴影,那时候才是屠龙的最好时机。 湿冷的洞穴深处,伊西利亚睁开了那双淡蓝色的幽深眸子,他看向前方一片黑暗的通道,眉梢微挑,看来有人比自己还要更迫不及待。 可是怎么办呢? 伊西利亚看着不远处躺着陷入沉睡的巨龙嘴角扬起一个满是恶意的微笑,他并不想把到手的猎物拱手让人呢。 粗重的呼吸在洞窟里不断响起,伊西利亚安抚着想要伸出脑袋的发梢,他慢慢起身。 “啪——!” 珠宝滑下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它向着堆积的宝石堆慢慢下滑,最后“叮”的一声落在了空旷的地面,这细小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恶龙的呼吸声早已消失不见,伊西利亚停下还在动作的身子,转身看了过去。 原本躺着休息的巨龙睁开了那双赤红色的竖瞳,血一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它在盯着妄图逃跑的猎物。 伊西利亚敛下眸子轻声解释道,“我只是腿脚僵住了,想要活动一下而已。” 亚斯洛卡直勾勾地盯着脆弱的王子殿下,显然并不相信这一理由,他甩动着强壮的尾巴拍打在坚硬的石壁上。 “砰!” 一声剧烈的响声在空洞的巢穴中不断回响,空中有细碎的落石掉落在珠宝上,小王子身形一颤闭上了嘴。 “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耍这些小聪明,大王子殿下。” 这只龙在威胁没见过世面的王子,但王子只觉得它粗鲁。 林就不会一尾巴将自己的巢穴搞得灰尘满天,林也不会把自己的巢穴建在一个随时都会掉下落石的地方。 王子满是嫌弃地拍了拍身子,将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拍打干净,至于他头上的灰尘,早就被不断细微抖动的头发们清理干净了。 在巨龙瞪大的双眼下他缓缓坐了回去,小声应道,“好的,我会安静。” 不耍小聪明你就要死掉啦,愚蠢的龙族首领。 洞穴内的剧烈响声自然是传到了外面,卡萨利严阵以待以防里面的巨龙突然冲出,塔尔戈斯的脸色一变,他知道他的“老朋友”亚斯洛卡已经醒来,他们不能再等了。 看向依旧还偏向东方的太阳,塔尔戈斯握紧拳头,紧张地额角溢满了汗水,差一点儿还差一点儿…… 四处洞穴似乎都有龙被他们首领这一动静惊醒,它们睁开了藏在黑暗里的双眼,想要起身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沉重的脚步声不断从漆黑的巢穴中传来,那是巨龙移动的声音,它们想要走出洞穴。 骑士们同样面色紧张,他们汗水直冒,竭力保持着平静,他们小心翼翼地动作,屏住呼吸回头去看面色严肃的王与骑士长,想要知道下一步的动作。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要有龙接近洞穴入口了,卡萨利紧抿着唇,他看向面色微白的塔尔戈斯,不能再等了,要是有一只龙提前发出信号,他们的陷阱就白费了,只能是现在,必须是现在! 而最中央的洞穴深处亚斯洛卡满意地看着重新坐了回去的猎物,他将尾巴重新盘回身下,缓缓阖上那双巨大的恐怖眸子,但只是一瞬,它就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死死地看向洞口,脸色难看,有一些该死的老鼠混了进来。 罪恶(26) 亚斯洛卡扭头看向乖巧坐着的伊西利亚周身涌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戾气,它在压抑胸腔涌起的怒火,气极反笑,他起身用尾巴将伊西利亚卷到自己身边。 “还真是小瞧你了王子殿下,被我看管着还能为你王城的兄弟送信,不愧是带领过圣剑骑士团的人。” 亚斯洛卡冷笑,“真是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你真的以为塔尔戈斯那个蠢货带着骑士团是来救你的吗?” 他张开翅膀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在为龙族的孩子们示警。 被他死死勒住的伊西利亚无辜地眨眨眼,冤枉呀,他是真的没有联系什么塔尔戈斯呢。 要不是他,就算被打上门开始屠杀了这条龙可能都还在睡觉呢,这么蠢,怎么好意思嘲笑差点儿就计划成功的戈尔加斯是蠢货呀!明明他自己也是。 亚斯洛卡并不想知道这个装傻的王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想将那些老鼠都丢出他的地盘。 听到亚斯洛卡的吼声塔尔戈斯面色一紧,将手猛地挥下,在众多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中龙骨与薄皮制作的简易爆弹扔了进去。 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薄皮破裂,装满的龙骨灰喷溅而出,让整个黑暗的通道都充满了灰白色的灰烬。 骨灰飞向巨龙的眼睛刺痛一阵阵袭来,它们根本就睁不开双眼,耳边是首领的警告,鼻间是同类尸体的气息,被极度刺激的巨龙挣扎地冲向洞口。 紧闭的双眼前传来刺眼的光线,它们挥动着翅膀想要冲出布满骨灰的洞穴,但仅仅只冲到了洞口,什么也看不见的它们就被一道细细的线勒住了脖子。 “嗷——!”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们根本无法停住身体,它们不断向前冲去,那被骑士们死死绷紧扯住的线直直地勒进它们脖颈的深处。 剧烈的疼痛让它们发出难受的悲鸣,但只是一瞬那声音就消失了,细线划破喉咙,巨龙的鲜血喷溅在高耸的石壁上,转眼就被经历太阳暴晒的滚烫石面烧干,不断响起的“滋滋”声像是被腐蚀的血肉,预示着这里惨烈的屠龙战场。 亚斯洛卡当然也听见了龙们的哀嚎,他眼底的暴戾更深,挥舞着翅膀扬起阵阵巨风将骨灰扇出洞穴。 他向着洞口飞去,却在刚要飞出的时候发现洞口处反射银光的细线,猛地停下了翅膀。 他喉间发出警告的吼声向四周的龙分享信息,外面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亚斯洛卡浑身都散发出浓重的杀气,他将尾巴卷起的伊西利亚冲着那条细线扔了出去,他倒是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伊西利亚早就注意到了洞口的细线,那是矮人族不外传的工艺——斩龙丝,平平无奇的名字但是有令人害怕的能力。 混合了龙的心筋锻造而成,绷紧的细丝可以破开一切坚硬的物质,所以人们在锻造或者使用它时会带上同样材质制成的手套。 伊西利亚面对着亚斯洛卡,他脸上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真可惜,他也有一副呢。 发丝速度极快地替他带好了手套,伊西利亚侧着身子向后抓住悬在空中的细丝,身形微微一转在细丝上转了半圈后将手一松,轻轻松松地站在了洞口。 他抬起手对着洞里面色难看到快要喷火的巨龙首领挥了挥,金色的发丝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的耀眼,还有那白的过分的脸庞,像是散落人间的天使。 “谢谢你放我出来,亚斯洛卡首领。” 他歪歪头挥着手,正想再附送一个灿烂的笑容时,脖子上突然架上了一把利剑。 伊西利亚挥着的手一顿,哦豁,忙着装逼忘了外面的人类好像也不是很喜欢他呢。 他转头对着利剑的主人,表情无害的打招呼,“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 “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本王。”塔尔戈斯脸色漆黑地看着这个从洞中飞出的兄长,刚才利落的身手简直不符合他对这人的认知,而且,这一夜的时间,亚斯洛卡那个蠢货竟然一点儿没有动他。 该死!该死! “哦,你已经是王了呀。”伊西利亚发丝恹恹的耷拉在肩上,他将它们全部拂到身前的阴影处。 “大王子殿下。”一旁的卡萨利在塔尔戈斯说完话后弯腰恭敬地行礼。 “卡萨利骑士长,你还是这么守礼。”伊西利亚面带微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您谬赞了。”卡萨利保持着警惕回复道,他知道这才是大王子殿下真正的实力,只是在被收回骑士团后王子殿下才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而他对伊西利亚的尊敬显然让这位小气的新上任王上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但现在并不是同这位顽固的骑士长算账的时间,他狠狠地瞪了卡萨利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伊西利亚的身上。 “你最好好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身手还有被龙族养在巢穴的原因!”塔尔戈斯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阴狠。 “当然。”伊西利亚眉梢微挑,看着面前幽深的洞口,“但我想现在并不方便解释。” 说完这话,伊西利亚向着下方高立的陡坡跳了下去。 “你去哪儿?!” 塔尔加斯下意识想要抓住这个想要逃跑的罪人王子,但转瞬就感觉到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他骤然回神,向着一旁滚去,被他拿剑松开的细丝并不能阻止龙族首领的冲击,它被尖利的双爪抓住向着洞窟外的骑士们飞去。 能穿过巨龙布满鳞片的皮肤自然也能绞断人类脆弱的脖颈,与龙族死前挣扎的吼叫不同,人类细嫩的肌肤并不足以支持他们发出临死前的痛呼。 他们安静地掉下头颅,安静地顺着悬空的石壁滑落,安静地喷出大量的鲜血。 最后安静地死去。 原本被风沙侵蚀而泛黄的巨石谷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血碑,当空的日光从最上方打下,巨龙在空中翱翔,被风卷起的沙尘飞过高耸的赤色碑石,像是英雄最后的落幕,而肆虐的风沙会为勇士与恶龙献上同一首挽歌。 它们在致敬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 战场(27) 骑士与巨龙倒在一处,屠龙者终将与恶龙一同奔赴死亡的深渊。 骑士们的身体摔进被鲜血浸湿的沙土中,重击下的沙土却并未扬起呛人的飞沙,它们带着黏腻的污血覆在被日光晒得温热的尸体上。 炽热的巨石谷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它埋葬着堆成山的巨龙,也灼烧着人类脆弱的血肉。 骑士们挥舞着利剑同存活的巨龙们战斗,愤怒的巨龙挥动着强劲的尾巴将偷袭的人类从洞穴口扫下,它们在空中挥动着利爪,骑士被划开肚子,摔向地面高耸的尸山。 惨叫声与咆哮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塔尔戈斯面色难看地抬头望着空中飞翔的巨龙,亚斯洛卡盘旋在最高处,看着下方惨烈的战况。 “塔尔戈斯!你这个恶劣的小人!” 亚斯洛卡的声音里夹杂着泼天的愤怒,暴虐的杀气自他赤红的眼底泄露,像是刺刀直直地打向下方慢慢起身的克罗蒂的新王。 塔尔戈斯冷笑,他并不在意亚斯洛卡会说出这番话,但这头蠢龙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他就不信亚斯洛卡没有想要将克罗蒂王国圈养,将他当做傀儡王为巨石谷源源不断地提供食物,满足龙族的贪欲。 “克罗蒂王国与龙族势不两立,龙族首领,本王想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塔尔戈斯眼底亦是充满了阴冷的杀意,说到底只是他先一步斩杀恶龙而已,这是克罗蒂王国臣民生来的职责不是吗? 白昼赐予他们无畏的勇气与黑夜的王者作斗争,这是他们身为王与骑士的责任。 “骑士团!”他举起利剑,振臂高呼。 “在!”整齐的高喝声在这片炽热的战场上响起。 骑士们抵挡着攻势猛烈的巨龙,汗水流进双眼带来一阵阵的刺痛,他们却并不揉搓,滚烫的热气让他们像是被架在火上的肉一般被灼烧,但每一个手持利剑的骑士都知道这是斩杀恶龙最好的时机。 “守护王城!屠杀恶龙!骑士荣光!无上!荣耀!” 王的高呼声在耳边响起,他们坚定地握着手中的利器,胸口处涌起一道道的热气,比日光还要烧灼人心。 “骑士荣光!无上荣耀!” “无上荣耀!!!” 高昂的喊声响彻云霄,盖过了巨龙不断发出的咆哮,他们士气高涨,屠龙勇士将永远高举利剑,他们无上荣耀! 人类的剑刃不断挥向乏力的龙族,他们将锋利的剑刃扎向龙族柔软的腹部,将它们身上的逆鳞狠狠刮下,看着它们翅膀无力地扑打,看着鲜血直流发狂地倒在地上。 亚斯洛卡目睹龙族的劣势,他仰天咆哮,首领的吼声响彻石谷,巨龙们飞向上空,泛着冷光的尖角在日光下更显危险,龙族不需要武器,它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坚硬的鳞片会保护它们不被人类的武器轻易穿透身体,粗壮有力的尾巴让他们具有庞大的破坏力,尖角与利爪会配合它们张开的锯齿状牙齿一同撕碎弱小的猎物。 “嗷——!” 当首领的咆哮在空中响起,它们俯冲而下扑向本该瑟瑟发抖的猎物,同伴的鲜血与食物的芳香在鼻间不断环绕,它们赤红的双眼染上贪婪的欲望。 龙族天生暴躁,龙族天生贪婪,龙族征伐大陆永不胆怯。 人类说,“我们终会取得胜利。” 龙族说,“我们永不会败。” 而被人遗忘的裁决者站在这场种族屠杀的战场上,他踩着巨龙的尸体站上洞窟躲避高处的日光。 金发蠢蠢欲动像是蜿蜒爬行的长蛇,蒸腾的鲜血散发着让它们难以拒绝的香气,它们在耳边不断嘶鸣,它们叫嚣着想要加入战斗,但凶猛的日光却残酷地压制了它们的天性,它们只能安分地待在这里,像是真正柔顺听话的发丝。 “放心,只需要在忍耐一会儿,只需要一小会儿,你们会得到最好的。” 伊西利亚脱下手套嫌恶地扔了下去,灰白色的骨丝手套挂在下方倒下的巨龙尖角上,被割断的喉咙裂出豁大的伤口,露出鲜红的血肉。 那副与细丝同样材质的手套却挂在它的头顶,风声剧烈,手套不断晃动,就像是一面摇晃的灰色旗帜,它在嘲讽着这些轻易死去的龙。 王子殿下手指安抚着依然躁动的金发,注视着眼前这场没有预料到的“闹剧”,渐渐地,那双蓝色湖面似的双眸蒙上了一道白色的薄膜。 裁决者的双眼看向了远方的海水,永存之地,那里有他唯一的爱人,他是大陆的审判者厄斯卡洛斯,也是他的恶龙骑士,他的林。 金蛇的腹部深处竖立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它的剑柄上刻着林秋辞再熟悉不过的玫瑰,蜿蜒的蛇身盘旋在剑身。 雕刻的艺术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林秋辞甚至能感受到那条刻在剑上的蛇冷冽的目光,它在防备着所有闯入其中的不速之客。 利剑深深扎进巨蛇的血肉中,它的四周缠绕着数不清的青色藤蔓,藤蔓不断跳动像是有鲜血在其中涌动,它们为圣剑输送着它需要的能量。 这里是蛇的七寸,是它们最致命也最脆弱的部位。 林秋辞微眯着眼,打量着这个潜藏在金蛇腹内的鲜红“宫殿”,这里孕育了残暴凶戾的裁决者,也藏匿着圣剑克拉斯。 他走到圣剑的扎根处,藤蔓显而易见地颤动起来,林秋辞伸出手握住震颤的青藤,感受着里面温热的液体,它们沸腾着涌向圣剑的根部,他的鼻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金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飞向深处黑暗,照亮那些青藤的来处。 被裁决的罪人紧闭着双眼,他们仰着苍白的头颅,藤蔓从喉间穿出,看不见的鲜血涌进青藤奔向裁决的圣剑。 审判者高举审判天平,审判众人的罪恶。 裁决者手持裁决圣剑,处决被审判的罪人。 圣剑吞噬罪孽,被判处死罪的恶人会为神圣的裁决献上最后的歉礼,他们供养着圣剑直到下一个死罪的诞生。 但好在,这是一个罪恶的国度,永远不会缺乏死罪的献祭者。 尝试(28) 战场依旧喧嚣。 白昼限制着龙族的战力,日光偏爱在光明下生存的人类,它不断地削弱巨龙的实力,让它们陷入疲乏干涸的状态。 “呲——!” 刺耳的摩擦声在巨石围成的谷底不断响起,亚斯洛卡用长尾将利剑扫开,伸出利爪抓向防备疏忽的塔尔戈斯。 “该死!” 塔尔戈斯在空中挥舞着长剑,但龙爪上的鳞片异常的坚硬,他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泛白的划痕。 “克罗蒂的新王?”亚斯洛卡冷笑着挥动翅膀,他不断向上飞,将不断挣扎的塔尔戈斯带向高空,“让我看看王的身份能不能让你在这个高度活下来。” 意识到亚斯洛卡想要做什么,塔尔戈斯脸色一变,低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他嘴唇发白,“不……你不能这样做……” “不行!”塔尔戈斯疯狂的挥动着手上的利剑,鳞片与剑刃不断碰撞缓慢地裂开一道缝隙。 但爪上的刺痛根本不能阻止亚斯洛卡上升的动作,他将塔尔戈斯带上了巨石上方的高空,几百米的距离足够让地面战斗的人类变成细微的黑点。 呼啸的热风被巨大的翅膀吹动着打向瑟瑟发抖的王,塔尔戈斯手指不断颤动,几乎要握不住王剑。 “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亚斯洛卡脸上挂着阴冷的笑,缓慢地松开抓紧的利爪,破碎的鳞片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落,消失在幽深的上空。 “不!不要!!!” 塔尔戈斯脸色惨白双手抱住亚斯洛卡的爪臂,用力的双手展现了它们从未有过的力量,他的指尖戳进了掉落鳞片的伤口。 温热的鲜血溅进他的双眼,他的眼前一片朦胧的血色。 “嗷!”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爪上传来,亚斯洛卡痛叫出声,他用力甩动缠在爪上恶心的老鼠,声音暴虐,“给我滚下去!” 另一只利爪伸出藏在指尖的尖利指甲,他毫不犹豫地挥过去,腾不出手的塔尔戈斯被利爪划破后背,留下几乎要见骨的伤痕。 “啊!!!” 塔尔戈斯惨叫出声,剧烈的疼痛让他全失了力气,抱紧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刺进巨龙血肉的手指伴随着下落的身体抽了出来。 猩红的手掌带着巨龙的鲜血洒向那张惊恐的面容,后背的鲜血来不及流下就被高速降落的气流推向了天空,塔尔戈斯能看见自己身边不断上流的鲜血。 “不要不要!救命!卡萨利……卡萨利!!!” 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空白的大脑下意识发送着指令,他大叫着骑士团长卡萨利的名字。 卡萨利早在塔尔戈斯被抓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但四周的巨龙迅速围困上来,让他根本脱不开身。 “当——!”尖角与利剑的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卡萨利抵挡住袭来的长尾,目光在四下搜寻,然而并没有一个骑士可以将他从被围困的境况中解救出来。 该死!眼看着塔尔戈斯王上离地面越来越近,卡萨利的眼底终于染上了一丝焦急,直到那一头金发映入眼中,他提起来的那口气终于松了松。 “大王子殿下!”卡萨利对着站在隐秘洞口的伊西利亚喊道,“拜托您救救王上。” 巨龙的视线向着顺着他的喊声转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个被他们首领当做俘虏的脆弱王族,它们吼叫着奔向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子。 看着快要扑到面前凶神恶煞的巨龙,伊西利亚眉梢一挑,嘴里轻啧一声,“好丑。” 塔尔戈斯惊恐绝望的吼声逐渐清晰,他看着卡萨利眨了眨眼,“骑士长大人,你怎么将龙引到我身边了?” “抱歉殿下,”卡萨利面色焦急,语气诚恳地道歉,“还是要麻烦您,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嗷!”巨龙向着石窟甩着长尾,它想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王子砸碎在石壁上。 伊西利亚跳起来躲过这一尾巴,他充分地理解了林为什么会讨厌这群粗鲁的龙,相比而言,他的审判者大人简直是优雅又迷人,果决又强大。 不仅如此,他还很懂得尊重人,比如将他抓走后会让自己选择被惩罚的方式,被捏头发,或者被咬身体。 当然,自己通常会选择两个一起,他完全拒绝不了这么诱人且合理的惩罚。 林也很善良胆小,每次审判后都不敢处决的,他只会在尽完职责后将那些丑陋罪人扔进黑洞里让自己来解决,哦不,让裁决者来解决。 林还很爱小动物,他的小蛇和奇怪的锦鲤都有被好好对待呢!占便宜的小蛇被他用金羽安全地送到地面,撞冰面的锦鲤被他安抚住不再犯蠢地撞击冰面…… 伊西利亚一把抓住巨龙再次挥来的尾巴,将它从空中拽下,巨龙重重摔在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而“娇弱”的始作俑者眼底却在闪着星星,笑的一脸灿烂,伊西利亚甚至简直不敢继续深想,他的林简直太完美了!可爱死了! 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恶龙先生了,听说龙不止是尾尖敏感,它们的尖角,腹部的逆鳞……这些都是会让龙招架不住的部位,他现在就想要尝试! 龙被玩弄尖角会是怎样的场景呢?会不会泪眼朦胧的求饶?不不不,他的林只会睁着漂亮闪着水光的眸子让他用力。 逆鳞呢?那是龙最大的弱点,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自己的这片鳞,所以他可以舔舔吗?只用舌头算是触碰吗?林会同意吗?如果很舒服的话,他一定会叫自己继续的…… 不行!他想要立马舔遍那只漂亮龙的全身,想要看恶龙那双晕着泪光但依旧高傲的眸子,看他明明已经承受不住却依旧强势地命令…… 伊西利亚漂亮的眼尾泛着红晕,淡蓝色的眸底映满了恐怖的欲望,但那张天使般纯洁的面孔却依旧让人对他升不起戒备。 他略显烦躁地将手上妄图翻身的龙甩到另一边,他想要见到林,现在!马上!就要! 骄纵的小王子在发泄着怒火,但好在,恶龙总是不会让他的王子等太久。 告状(29) 塔尔戈斯尖叫着不断下坠,根本感受不到后背鲜血淋漓的疼痛,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摔在坚硬的石壁上变成肉饼的模样,他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 伊西利亚皱着眉,尽管他也并不会放过这只猎物,但是他不允许别人抢走属于他的处决。 他的手臂微微蓄力,手上是那条已经被摔的半死不活的找茬巨龙,他想要将这条龙扔到塔尔戈斯的落地点。 龙族柔软的腹部可以为急速下降的某物体做缓冲,虽然不会完全吸收落地的冲击,但已经足够留下塔尔戈斯一条命了,而伊西利亚要求的也只是暂时留他一条活命。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了一声清晰的龙吟自远方传来,一条金色的长尾破空打来,即将被拍在滚烫石壁上的塔尔戈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长尾卷住停留在空中。 伊西利亚松开手中晕死过去的巨龙,向着前方奔去,一道黑色的身影自空中落下将扑到身前的王子一把抱住。 伊西利亚将头埋进恶龙的颈侧,鼻间萦绕着这股令人上瘾的淡淡清香,他将刚才思来想去的审判者大人死死抱在怀里,眼底都是餍足的神色,嘴里却委屈巴巴,“林,你去了好久,我好想你。” 林秋辞一点儿都不意外自己会收获一个可爱甜心大宝贝,他顺手将小王子抱紧,在那柔顺的发间蹭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像小可怜似的王子。 “谁让你在永存之海调皮,不然我会回来的更早。” 伊西利亚 眨着眼并不说话,看起来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做过的乖崽崽模样。 林秋辞抓着伊西利亚的发丝捏了一把,看伊西利亚眼角都红了才松开手,那双赤色的瞳孔上下不断打量,他语气关切,“受伤没有?” 伊西利亚摇摇头乖乖的任由他检查,哪里是刚才抡巨龙的闹脾气王子能比的。 “嗯,有没有被欺负?”见他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口,林秋辞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抬起手揉了揉他家宝贝的脑袋,看向因为他的出现而逐渐停下的战场,那道极具威慑力的视线依次扫过场上的骑士与巨龙。 亚斯洛卡看着塔尔戈斯被救下,他面色难看地飞下来停在高处的石壁上。 “看来审判者大人已经选好站队了?” 看着对伊西利亚关怀备至的动作,亚斯洛卡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他们给耍了,什么被抛弃,那不过是迷惑他的伎俩罢了,只是不知道审判者竟然会帮着那群愚蠢低智令人恶心的人类。 “我讨厌这个角度。”林秋辞目光幽深地看向立在高处的龙族首领,话音平静但充满恶意,“愚蠢的龙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的话音刚落,一片金羽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已经陷入疲乏状态的亚斯洛卡身后,它变换大小,足足长到半个龙的长度才堪堪停下。 金羽扬起它飞扬的羽毛对着这只自诩高傲的生物用力挥下。 “妈的!” 亚斯洛卡被这道凶狠的攻击拍打到伤处,剧烈的疼痛让他稳不了身形,被迫挥动着翅膀落在了地面的地坑处。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林秋辞垂眸扫了一眼下方的龙族首领,嗤笑一声。 亚斯洛卡阴沉着脸,却并不敢像当初去王城一般与审判者直接对着干,那样会直接将审判者推向人类的阵营。 “站队?”林秋辞嘴边扬起一抹轻蔑的笑,“你们有谁值得我站队?” 亚斯洛卡半眯着眼,似乎是在确定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是还不等他问出下一句话,被他们忽略的那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王子殿下就开了口。 “林!你不在,好多人欺负我。”小王子的声音可怜兮兮,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那条丑龙骂我,还将我扔去探路,我差点儿就被绞断了脖子。” 绞断脖子?林秋辞眸色一沉,周身泛着一股冰冷的戾气,他手指抚上小王子细嫩的脖颈,像在检查也像是安抚。 丑龙亚斯洛卡:“……”他不该扔吗? 挂在金蛇尾巴上来回摇晃的塔尔戈斯听到这话,感觉自己身后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伊西利亚这话不就是明晃晃地将审判者拉向人类王国吗? 果然,就算是被抛弃,他那个愚蠢的王兄依旧试图融入克罗蒂王国,果然是愚蠢至极,但好在这次歪打正着,算是做了件好事。 塔尔戈斯脸上挂上得意的笑,只是还不等他嘲笑亚斯洛卡那变得铁青的脸色,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小王子的下一个指认对象就是他。 伊西利亚像个找家长告状的孩子一般,没有理会龙族首领不妙的脸色,他接着告状,“还有他!” 指着还被困在蛇尾上,脸色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变得扭曲的塔尔戈斯,伊西利亚抓着林秋辞的手臂,看起来很是后怕。 “塔尔戈斯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当时我被吓坏了,我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林,我好怕。” 伊西利亚一头扎进林秋辞的怀中,他的发顶被温柔的抚摸,眼角落下了轻吻,他得到了想要的安抚,而林眼底明晃晃的心疼更是让他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就是这样。 看他,只能看他! 听他,只能听他! …… 他喜欢这种全身心被宠着的感觉,像是被甘泉浇灌极度贫瘠的土地,它自以为滋养了这片干涸之地,但它不知道的是,土地很贪婪,它要的东西搭上整片甘泉也不够。 它要甘泉长在自己身上,它要甘泉只流向自己。 塔尔戈斯刚从活下来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伊西利亚这一通胡言乱语,不,也不能完全说他在胡言乱语。 他瞪大双眼,他只是将剑搭在了伊西利亚的脖子上而已,那里就见不到审判者了?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不是还没有实施吗? “不是!审判者大人,我唔……” 塔尔戈斯忍着背后还在传来的剧痛张嘴解释,但他刚开口就被巨蛇遮住了嘴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句的呜咽声。 伊西利亚心底很满意金蛇的见机行事,大方的决定一会儿奖励它一个罪人,但他面上却是努力睁大那双纯净的透蓝色眸子,力图向林秋辞证明自己的无辜。 林秋辞当然知道自己的小王子不可能真的让别人这样欺负,但是他乐得宠他,“ 我会亲手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亲爱的殿下。” 林秋辞在伊西利亚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眼底满是冰冷的戾气,嘴里却温柔的过分。 “去一旁等我好吗?殿下。” 亚斯洛卡听着这话脸色难看,“审判者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为一只藏匿在大陆边缘的恶龙,若是妄图与龙族开战,那他也不介意暂时与狡猾人类重新达成协议,相信那个废物塔尔戈斯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会拒绝。 恶龙(30) 亚斯洛卡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秋辞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龙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问题。 但同亚斯洛卡想象的并不相同,厄斯卡洛斯在最开始隐瞒自己龙的身份只是为了更好的收集珠宝,当然不可否认看着这些对龙深恶痛绝的人对他恭敬有加也很好玩儿,这算是一种难得的恶趣味。 林秋辞挑挑眉冷笑一声,并不想理会这只现在还搞不清状况的蠢龙,但他能无视不代表小气的王子殿下也能接受别人冒犯自己的龙。 伊西利亚侧头看向落在下方却还摆着高姿态的蠢龙,那双淡蓝色眸底晕满了让人呼吸一窒的戾气,他轻轻开口语气平静。 “亚斯洛卡,身为龙族最后的首领,你应该好好学习该怎样说话才能让龙族生存下来。” 被一个被抛弃的人类王子教训,亚斯洛卡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起来,那双赤瞳死死地盯着狐假虎威的王子,“当然,这样的话同样送给你,大王子殿下。” 伊西利亚平静地与恨不得马上杀了他的亚斯洛卡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双手依旧放在他腰间的林,“林,他好像很看不起我。” “嗯,他眼瞎。”林秋辞捏了捏他腰间手感极好的肌肉,就凭这个就该知道他的小王子不是什么软糯的废物小点心,这是大陆的裁决者伊西利亚。 伊西利亚笑的像是真正的小甜心,“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 他将脑袋又埋在林秋辞的脖颈间又蹭了蹭这才主动退开,四周环绕的金羽似乎察觉到什么,环在小王子的身边不肯离开,一条小金蛇顺着指间爬到林秋辞的腰上将他死死缠住。 林秋辞低头用指尖戳了戳那条自觉埋头的金蛇,看着面前心虚的小王子,他就说他的天平上哪儿跑来了一条小色蛇,原来是他的王子殿下搞的鬼,那就说得通了。 林秋辞挑挑眉,伸手摸了摸小蛇冰凉的小脑袋,嗯,手感也不错。 见林秋辞不仅没将小蛇扒拉开还很是喜爱的模样,伊西利亚心底酸溜溜的,想要将它拿开但手刚伸出去就又停住了,拿走了他一会儿都不能缠着林了。 难受,烦人。 林秋辞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眼底溢满笑意,指尖微动,被伊西利亚好好戴在胸前的鳞片发出一阵又一阵温热的温度,它在安抚着同自己头发吃醋的王子殿下。 伊西利亚摸摸鳞片这才勉强将耷拉的嘴角扬了起来,不等他挥手,金蛇就松开了尾尖的塔尔戈斯。 “砰——!”身体落地的响声在安静的战场中格外的清晰。 “啊!” 塔尔戈斯摔落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被不断扯动,发出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他的脸色惨白差点儿晕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作为克罗蒂王国的王,没人会把他扔在原地不管,卡萨利冲了过去,将塔尔戈斯扶了起来,在腰间的口袋中找到伤药为王上治疗。 感受到塔尔戈斯身上抖动的厉害,卡萨利沉声道,“请您忍耐一下。” 他一边上药,一边警惕地看着刚才突然出现的金蛇,总觉得这条蛇很是眼熟,像是…… 像是广场中审判者大人召出的黑洞里的怪物,他没记错的话它是同裁决圣剑一同出现的。 为什么会和审判者一起出现?难道说…… 看向被审判者牢牢护住的大王子殿下,卡萨利脸色不断变化,想到大王子诡异的身手以及特殊的体质,他的心底逐渐冒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念头。 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卡萨利盯着印象中脾气温顺的大王子殿下,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但还不等他想出其他合理的猜想,金蛇的动作就让他不得不信。 他看着那只比巨龙都要高上不少的金蛇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递上自己的尾尖,而他们的大王子殿下则一步一步踩上了这条看起来异常凶狠的金蛇的身体。 巨大的金蛇盘在被鲜血浸湿的巨石上,庞大的身躯将一块可以容纳巨龙与宝藏的石头遮得不露一点儿缝隙,它的头顶两侧立着薄膜连接的尖角,像是背鳍一般顺着身体向下足有十几米,那双幽深的碧绿色竖瞳死死地盯着下面所有生物。 这是裁决者的宠物。 卡萨利将骑士召回围在重伤的王上身边,他并不认为大王子殿下会站在他们这边,更大的可能是将他们同龙族一起击杀,这才是合理的剧情发展。 “这不可能……伊西利亚怎么能控制这条蛇!” 伤口在药物的治疗下慢慢恢复,塔尔戈斯因为疼痛消减而放松的面颊又紧绷了起来。 他不愿相信能被亚斯洛卡轻易抓走的一个王国王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更何况那还是他向来看不起的废物。 塔尔戈斯满是怨恨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秋辞。 一定是因为审判者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审判者对伊西利亚另眼相待所以金蛇才会这么听一个废物王子的话。 亚斯洛卡到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这哪是他以为的那个单纯的小王子,这分明是已经长大了凶残狠辣的裁决者。 他眼底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看来我们的审判者大人并不惊讶。” 林秋辞将一直放在金发小王子身上的视线勉强分了他一些,“惊讶什么?” “……”亚斯洛卡的瞳孔有一瞬的放大,他缓缓地扬起翅膀,疲乏的巨龙再次抬起他傲慢的头颅,他低沉的笑里夹杂着挡不住的恶意,“那或许您也不介意让大陆的生灵知道您是一头恶龙?” 猛然挥动的翅膀带来巨大的风浪,它席卷着奔向上方的黑袍男人。 披在身上的斗篷被刮了下去,尖利的龙角泛着冷光彰显它的危险,细长的尾巴垂落在身后,轻轻的拍打就让身后的石壁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 翅膀在斗篷滑落的瞬间从身后的肩胛骨生出,它们带着这头危险的黑龙飞向高处的黑鳞搭成的高台。 异类(31) 神秘的审判者在这场故意制造的大风中展露了真实的身份,尖利的指甲将成为他猎杀人类最好的武器,那些公示在众人面前的审判则成为了对人类最好的讽刺。 他们在请示一条恶龙审判族人的罪孽,他们将自己送上了恶龙的餐盘。 种族敌对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审判者的正义,即便他们是真的做了孽,真的犯了罪,即便审判者说出了罪人的恶行,裁决者召出了他们心底的恶魔…… 但如果一栋楼根基错误,那它后面所有的正确的搭建都将是错误的,而现在对林秋辞来说,那个错误的根基就是他异样的种族。 但好在他并不介意这一点,审判者也从来不正义,他只是公平地揭露所有人的罪恶。 金羽代表功勋,黑鳞代表罪恶。 他会为每一个前来审判的人送上黑鳞做出的砝码,为他们量出罪恶的重量,但却只会为极少数人送出金羽,用以公平他的功过。 每一个被审判的人都有罪,这是罪恶魔龙存在的意义,当然审判天平的主人会拥有唯一的特权,金羽制成的砝码赋予恶龙控制天平的权利,功与过,善与恶全在审判者一念之间。 当然,这并不是没有代价,恶龙需要为被审判者送上他百年一换的护心鳞。 林秋辞在看台上站定,将翅膀收在身后,刚好,他唯一留存的护心鳞被他的小王子好好地戴在身上。 亚斯洛卡看着哗然的众人眼底浮起得逞的笑意,他飞向石壁,“真是好笑,你们尊崇千百年的审判者竟然是一只恶龙。” 塔尔戈斯震惊地看着长着长角的审判者,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就连卡萨利都被这一变故惊得瞪大了眼,如果审判者是龙族那他根本不可能帮助人类,好在现在来看审判者与龙族同样有矛盾。 “一只黑龙。”亚斯洛卡大笑起来,眼底的恶意毫不遮掩地展露出来,“审判者大人,您还真是个异类……” 在亚兰克那大陆所有存在的龙都是银白色的鳞片,而这只藏匿在遗忘之地的恶龙竟然是黑鳞。 然而亚斯洛卡的话音还没落,一道破空声就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向着一旁躲开。 而就在他飞走的瞬间,金色的长尾带着巨大的力道砸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转瞬间石壁破碎,飞溅的碎石四下散落,躲闪不及的骑士们被划破面容,流出鲜红的血液。 “该死!”亚斯洛卡抬起头看着上方的裁决者。 “我说过,你应该好好学习怎么说话,龙族首领。”伊西利亚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高坐看台的审判者。 “林是大陆最特别的存在,他是受到偏爱的龙族,而你们,”伊西利亚冰蓝色的眸子装满了阴狠的杀意,原本对着审判者的温顺可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哼了一声后嘲道,“一群连人形都没有的畜生拿什么同我温柔强大聪明善良的林相比?” 亚斯洛卡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来回变化,但却无法反驳伊西利亚的话语,审判者确实是最特别的一只龙,不管是颜色还是形态,双形态的他像是一种高阶的进化,理所当然地站在龙族的顶端。 而这也是人类为什么没有发现审判者本体是一条龙的主要原因之一。 倒是林秋辞颇为新奇地看着这一幕,在自己面前一只装乖撒娇的小王子怼起人来像一只竖起背刺的刺猬,真可爱,想揉想捏想日…… 当然是在小王子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裁决者的时候他偷偷想过,但现在? 想起先前在黑洞中残暴的金蛇,再看着踩在蛇顶满脸煞气的小王子,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看来这个世界他大概率也是被日的那一个。 算了,反正那也挺爽,他只需要享受就好,就是小王子这个娇气的性子,在床上会不会哭出来? 白皙的小脸布满红晕,冰蓝透亮的眸子含着泪珠,被自己欺负的边哭边干他…… 妈的!不敢想那得有多爽!草!想试…… 林秋辞的思绪飘到十里八外不可言说的地方,而脸色难看的伊西利亚却发现自己胸前的鳞片现在烫得厉害。 他抬手抚着鳞片,以为他的恶龙先生身体不舒服,焦急的目光向不远处坐在黑鳞上的人看去,但想象中恶龙难受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在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后有瞬间的闪躲。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恶龙先生眼角都红了,像是想要吃了他。 虽然是很享受这个目光的,但是滚烫的鳞片在诚实地告诉他林秋辞现在的不对劲,伊西利亚指挥着金蛇想要去林秋辞的身边,只是刚移动了两米金羽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做你的事。”林秋辞啧了一声,这什么破护心鳞,也太他妈的敏感了,他指挥着黑鳞为自己搭建了个顶棚,遮挡着依旧磨人的日光,“快点儿弄完回巢穴。” 他一定要让这小崽子哭到停不下来! 伊西利亚:“……” 他好像知道鳞片为什么会发热了。 目光幽深地看着林秋辞,王子殿下那张向来纯洁的面容沾染上明晃晃的欲望,他心念一动,缠在林秋辞腰间的小蛇欢快地摇晃着尾尖,趁林秋辞不注意的时候钻进了敞开的衣袍中。 伊西利亚满意地看着高傲的恶龙先生瞪大了眼睛,向来凌厉的视线软了下来,扫向自己的目光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伊西利亚!审判者身为龙族而你是人类!你是克罗蒂王国的王子!应该站在人类的立场战斗!!!” 一道聒噪的天真话语打断了伊西利亚愉悦的注视,他看向下方指着他鼻子叫嚷的塔尔戈斯,觉得他真的是愚蠢到了极致,他很是疑惑,“你到底是怎样干掉先王坐上的王位?” 塔尔戈斯身体一僵,以为伊西利亚知道了什么,察觉四周扫向自己的疑惑目光,他强自镇定嘴硬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王与王后都是被巨龙杀死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扰乱人心!” “你说是就是咯,我又不关心那个糟老头子怎么死的。”伊西利亚微歪着头轻笑,“但是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了。” 金蛇(32) 伊西利亚的话音刚落,金蛇的长尾向着四周甩开,风声呼啸带着巨大的冲击无差别打向地面上的人类与龙族。 巨龙飞向天空,它们张开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冲向挥动的长蛇,蛇鳞坚硬并不能轻易穿透,但如同蚂蚁啃噬般密密麻麻的微痛依旧让金蛇发狂地吐着长舌。 下方勉强躲过蛇尾攻击的众人面面相觑,还受着伤的塔尔戈斯被卡萨利护在身下,他面色漆黑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伊西利亚,语气阴狠,“杀死那条蛇,活捉伊西利亚!” 卡萨利身形微顿,有些意外却又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他看着上方曾带领他们的大王子殿下在心底轻轻叹气,他将塔尔戈斯安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圣剑骑士团!”他起身唤着围在四周存活下来的骑士们,“遵王上令,猎杀金蛇,活捉王子伊西利亚!” 骑士们在短暂的沉默后俯身行礼,“圣剑骑士团遵令!” 卡萨利抬头看着嘴角挂着阴冷笑意的塔尔戈斯缓缓举起手中的利剑,他知道塔尔戈斯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王上,但现实的发展根本轮不到他发表任何异议。 而现在面对对人族抱有强大敌意的大王子殿下,他更加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王上这一命令。 “骑士团,遵令。” 在他俯下身的那一刻就明白,与巨龙合作的圣剑骑士团将失去屠龙的资格。 卡萨利手握利剑冲向巨龙与金蛇的战场,他的利刃挥向的不再是他们的死敌恶龙,而是永存之海的主人,裁决者伊西利亚。 金蛇松开被盘着的巨石,伸长的身体能更好的扩大战场,但也容易暴露脆弱的腹部,而它的致命点七寸就在高高扬起的脖颈下方,那里存放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也是巨龙与骑士妄图刺穿的部位。 伊西利亚并不意外人类与巨龙的联合,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当双方面对来自共同的致命威胁,短暂的合作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但很可惜,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胜算。 旷野,沙石,戈壁,荒漠…… 这是属于变温冷血动物的天下。 伊西利亚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手掌抚上金蛇头顶的蛇鳍,发狂的巨蛇将环绕在自己四周的龙族甩开,它扬起头颅张开巨大的嘴吐出鲜红的长舌,“嘶嘶”的蛇鸣像是破开热浪的利器,穿透众人的耳膜勾起烦躁的情绪。 卡萨利捂住耳朵抵挡着这股刺耳的声音,看着异常的金蛇,他的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裁决者掌控的巨蛇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番动作,除非它有其他的目的。 而四周突然震颤的土地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被鲜血染尽的沙土抖动着不断脱离地面,他看见了远处不断拱起的地面,那下面有东西正在向着他们不断靠近。 “快让它闭嘴!”卡萨利冲着停留在石壁上方用翅膀抱着脑袋的巨龙,“它在召唤东西!” 卡萨利拼命地喊叫声在嘶鸣声中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但好在亚斯洛卡的敏锐度并不比这位身经百战的屠龙骑士差,他顶着耳间巨大的压力,展开翅膀向着嘶叫的金蛇冲去。 尖利的指甲伸出对准金蛇的七寸刺去,前方空荡荡的腹部并没有任何的遮挡,蛇尾被卡萨利艰难地阻拦在地面。 眼见着利爪就要划破腹部,伊西利亚拉动蛇鳍遏制住嘶鸣的蛇头,黑鳞飞去挡在即将被触到的柔软腹部。 “当——!” 突然安静的四周这道清脆的碰撞声清晰可闻,亚斯洛卡收回被抵挡住的爪子,侧开身体顺势飞到对面的石壁之上,他目光难看地看向隐入黑鳞深处的审判者。 原本他以为审判者并不加入这场战斗,现在看来这只是建立在裁决者占据优势的情况下。 “啊!!!让开让开!” “什么东西啊啊啊!!!” 突然响起的吵闹声吸引了攀爬在石壁上的巨龙们的注意,它们的视线扫向下方惊慌的人类,但眼前的景象让它们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蛇从四面八方的地面不断涌来,它们仗着微小的体型顺着衣角各处的缝隙钻进骑士们的衣袍内,尖利的牙齿刺入人类脆弱的皮肤,向里面注入致命的毒液。 大腿,手臂,甚至是脸上都爬满了灵活小巧的金蛇,它们四处游走,将毒液注进任意一个可以被刺穿的部位。 “走开走开!” “离我远点!!!!滚开啊!” 骑士们原本挥舞着的长剑被扔在地下,他们双手不断的拉扯着爬上身体的小蛇,但扯下一条很快又爬上了三四条,他们双手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小蛇攀爬的速度。 慢慢地,他们的双眼开始出现重影,被蛇吞噬的恐惧让他们开始不断地吞咽口水,但这个举动却让他们发现只是吞咽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困难,四肢渐渐变得无力,骑士倒在地上,眼中摇晃的蛇影逐渐附上身体。 最后蜿蜒爬行的蛇影遮盖住他们的双眼,挡住他们的视线,在他们的大脑中留下了一片黑暗的景象和被不断缠紧的触感。 呼吸越来越困难,一阵阵地窒息感涌上心头,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在想要用尽全力呼吸的时候,他们却猛地瞪大了双眼,心脏在那一瞬间猝然停止了跳动。 王国的骑士并没有死在屠龙的战场上,而是倒在与巨龙合作的战场中。 立在巨石上的龙们心惊胆战地看着下方的场景,在察觉小蛇们顺着石壁不断攀爬向上的时候,它们忍不住扬起了翅膀,离开一切能接触到地面的物体。 但它们能飞,人类却毫无办法,在察觉这一堪称绝望的境地后,骑士们面露悲烈,几乎已经能预感到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战斗。 “走开!滚啊!救命!!!谁来救救我!卡萨利!骑士团!我命令你们马上回来!” 惊恐的尖叫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上响起,众人的目光移动到坐在地上的王上身上,骑士长大人安置的地方自然是经过认真思量的。 幽暗高位的洞窟让塔尔戈斯现在才遭遇小蛇的袭击,塔尔戈斯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密密麻麻不断向他靠近的金蛇,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他不断后退不断后退,但石窟再长也总有个限度。 很快他就退到了底部,小蛇卷上他的小腿被他惊恐地踢开,但蛇越来越多,它们顺着石壁四面八方袭来,头上,脚上,手上,肩上,脸上…… “啊——!” 一道尖利的惨叫划破天空,却又归于平静,所有人浑身一震,从心底涌起一股悲哀的感觉,仿佛已经预见了他们的结局。 但就在他们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洞窟中密密麻麻的小蛇竟然飞速退出了洞窟,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它们的速度飞快,争先恐后爬了出来,向着远处日光照射的地面而去。 矮人(33) 被烈日照耀的地面上铺满了闪着金光的鳞片,成群结队的金蛇像是落在地面的璀璨黄金,碧绿的眸子点缀在上面犹如闪着光芒的绿宝石。 恶龙藏匿珠宝筑建巢穴。 而闪烁着夺目光彩的最美珠宝却散落在地没有任何一只龙敢上前捡拾,当然,除了已经拥有它们的审判者。 群蛇盘悬着身子,竖长脖颈摆出攻击的姿势,它们吐着鲜红的长舌死死地盯着漆黑的洞穴深处,“嘶嘶”的嘶鸣声像是夏天的蝉鸣在广袤的巨石谷中不断回响。 伊西利亚的目光锁定在群蛇退出的巢穴,那里发生了他不知晓的异变,是超乎他意料的异变。 林秋辞将在他身上不断放肆地小蛇从衣间扒拉出来,任由它尾巴卷住他的手腕不住地撒娇,他的视线也顺着异常的蛇群看去,心底难得地重视起来。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汇集之处,一个举着幽蓝色火把的人影渐渐出现在被黑暗笼罩的洞窟深处,但是奇怪的是,这道身影并不像塔尔戈斯那般高大,反而只比他手上拿着的火把高上一点儿。 伊西利亚的心底有了一丝猜测,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大概是知道什么原因了。 “来啊!你们再来啊!” 嚣张得意地声音从洞窟口的身影中发出,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嘴角染着鲜血手上嘴里不断咀嚼着什么东西的小矮人高举火把与面前吐着长舌的立直身子的群蛇对峙。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半截还在流血的蛇身,说话的嘴里不断有碎肉掉落,牙齿间全是被鲜血染尽的红色。 黑夜永远会庇护龙族,但它也让矮人降生于世。 没有任何方式能让黑暗中的嗜血矮人降临在白昼,除非他愿意永远不见光明。 “啊啊啊!疼!疼啊!好疼——” 人群中见证不再畏惧群蛇的塔尔戈斯,有骑士为了摆脱缠身的蛇群迫不及待的放弃屠龙者的身份,选择转换成靠着火把行走在黑夜里的矮人。 “啊啊啊啊!” 但是他忘却了自己现在身在光明的境地,日光毫不客气地将炽热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 血肉被灼烧的焦香味传遍了整个石谷,矮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他不断翻滚试图躲开烈日的照射,但在正当空的太阳下,他根本避无可避。 疼痛难忍的矮人甚至抓起身边冰凉身子的群蛇疯狂的往自己身上贴,应激的金蛇反口咬上抓住它们的双手,将致命的毒液注入这个已经疼疯的矮人身体。 男人不管不顾,依旧抓起大把的蛇往自己的身上遮挡,直到四肢无力,头脑发晕地倒在地上。 他伤口处的鲜血被咬他的蛇类吞进肚子,异常的香味从他身体的每一个伤口开始散发,辽阔的沙地上吹起阵阵荒凉的风,异香顺着夹杂着沙土的风吹遍巨石谷的每个角落。 食物的香味飘荡在每一个饥饿的生灵鼻间,这是龙族与矮人族共同的诱食剂。 巨龙们挥动着翅膀冲向下方早已没有动静的矮人身上,灼烧还在继续,矮人的皮肤被灼烧到逐渐开始出现泛黄的颜色,焦香味像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毒药不断引诱着经历了几场战斗体力锐减严重的龙族。 金蛇在伊西利亚有意地控制下逐渐退开,为死去的矮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在被日光暴晒腐蚀的时候,猎食者们也蜂拥而至。 “啊!”被香味引诱的塔尔戈斯刚想踏出石窟就被日光灼烧了脚掌,他痛得连忙收回了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放在嘴边的食物变成了巨龙的盘中餐,“混蛋!混蛋!该死的太阳!该死的光!” 愤怒的矮人在黑暗中跳脚狂怒,而巨龙早已挥动着翅膀冲向食物。 矮人天生就是嗜血的种族,他们热爱残杀,以同类为食,他们不断诞下幼儿又成为幼儿的养料,但众所周知,他们也是龙族最好的养料。 两头巨龙争夺着这突然出现的美食,它们用尖利的牙齿刺穿矮人的血肉,用伸出的利爪割开矮人鲜嫩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落在地面,让那片土地也染上异常的香味。 扑扇的翅膀越来越多,在空旷的巨石间吹动起一卷又一卷的风浪,它们争先恐后地奔向食物的方向,但两条狡诈的巨龙却早已将分食的矮人吞进腹中。 失去了目标的巨龙在空中发出生气的咆哮,但最终也只能不甘地挥动翅膀飞回巨石的高处。 “圣剑骑士团!进入洞窟之中!” 就在伊西利亚与林秋辞颇有兴味地看着这场争夺食物的好戏时,卡萨利却抓紧了机会向骑士团成员们下达了新的命令,猎龙与斩蛇都是建立在自身存活的情况下,现在既然让他们找到了解决死局的办法,那自然先保命要紧。 趁着金蛇还被控制着没有动弹,骑士们借助身上带着的钩锁勾住石壁上的缝隙,飞速进到了洞穴的深处。 在短暂的停留后,龙族藏着无数宝藏的洞窟口都出现了一个举着幽蓝色火把,身上带着一把短刀的矮人。 他们目光贪婪地盯着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但日光给予他们白昼的惩罚,他们只能藏匿在黑暗的深处,根本无法踏近美食一步。 看见这一幕,林秋辞挑挑眉,他的指尖不断地抚摸着手腕上乖巧磨蹭的小金蛇,目光看向下方巨石上收拢着翅膀的亚斯洛卡。 “看来你的‘朋友们’又抛弃了你们呢,合作都打不过,何况是单打独斗呢?” “要不干脆乖乖地跪在我可爱的殿下面前求求情?说不定会让你一会儿不会那么的——难受呢?”林秋辞眯着眼“好心”提议。 亚斯洛卡原本也没想过那群在地面的“蚂蚱”能提供什么帮助,最多牵制裁决者一段时间而已,听见这话,他冷笑着回绝,“不劳您费心,我自有打算。” 林秋辞耸耸肩,见并没有什么重大变故,就躺了回去,他认真地思考着目前接收到的所有讯息。 龙与人类的世界线基本已经出来,伊西利亚被圈养的经历大概也能猜到,现在他所思考的就是被规则换下的男主到底是谁? 是面前这个实力强大意外苏醒的龙族首领,还是哪个胆小弱智但总是意外好运的人类新王? 圣剑(34) 伊西利亚的目光看向下方唯一手握剑刃的矮人,那是高塔下的护卫长利萨卡,将已经死去的厨师长从他的房间带走的人。 “中午好,护卫长大人。”他微笑着向下方沉稳的矮人队长打着招呼。 “午好,殿下。”利萨卡显然也是很熟悉这位殿下,他俯身行礼表达敬意。 盘旋在四周无所事事的黑鳞像是突然嗅到了什么气味一般,冲着奔向洞穴口的利萨卡,这是被审判过的气味。 林秋辞的目光跟随着黑鳞看向被包围的矮人,骑士团……护卫队…… 他脑子里浮现出被审判厨师长的罪行——“贿赂骑士,满足私欲”。 看来他找到了另一位罪人。 真是遗憾,现在并不是合适的审判时间,旋转的黑鳞被林秋辞召回,看着手上有些发蔫的小金蛇,他看了看被日光照射眯着眼的王子。 林秋辞眉梢微皱,拨下一片巨大的金羽挡在小王子的头顶,怪他,被小蛇迷了心智,忘了他家王子殿下的娇贵。 巨大的阴影从上方打下来,伊西利亚下意识看了眼上方,金色的羽毛扑闪着为他扇风,阴凉的温度阵阵袭来,舒服地让人想要闭上双眼。 伊西利亚笑眯眯地看着躺着休憩的林秋辞,觉得他的龙简直是贴心极了。 他摸着被风吹动的发丝,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轻风飘动,显然要比刚才柔顺地搭在肩上要活泼的多。 看着手腕的小金蛇重新恢复活力,林秋辞满意地点点头,任由小金蛇在自己指间磨着牙撒欢。 亚斯洛卡轻轻挥动翅膀,空中涌起的波浪指挥着四周的巨龙,他想要趁着裁决者不备将那头巨大的金蛇拿下。 巨龙们小心翼翼地变换着站位,在将金蛇团团围住后猛地冲了上去。 破空的攻击声从四周袭来,金蛇的长尾被后方的巨龙拦截,上方飞来的龙向着金蛇的双眼不断进攻,最致命的腹部被迫展露在众多敌人的面前。 伊西利亚眸色微沉,指挥着金蛇躲开刺向它的利爪,他向着下方看去,那头巨大的银龙首领亚斯洛卡借着这个机会已经将爪子伸到了金蛇脖颈下的七寸处。 七寸确实是所有蛇类的共同致命点,伊西利亚并未让金蛇强行闪躲,他的嘴角挂上一抹诡异的笑,可是谁说他的金蛇是一般的蛇类了? 当银色的利爪割破薄弱的腹鳞,亚斯洛卡眼中流露出得手的兴奋,但还不等他激动起来,他就发现不太对劲。 金蛇被划破的伤口处并未流出任何鲜血,而是在七寸处破开了一个黑洞,里面有一道金色的光在不断闪烁。 想要再看清楚时,却被后方挣脱束缚的尾巴扫了过来,他只得不甘地先行离开,飞回到被日光晒得滚烫的地面。 “哎呀,这可真难办。”伊西利亚装作烦恼地皱着眉。 金色的长尾伸向头顶将松开蛇鳍的伊西利亚接到尾尖,蛇尾缓缓移动将裁决者送向自己被破开口的腹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亚斯洛卡面色漆黑,显然察觉这中间有什么问题,这条金蛇根本就不是蛇。 他一脚踩中爬到自己脚边的小蛇,七寸一断鲜血喷溅,这才是真正的蛇被破开致命弱点时应该出现的反应。 “这当然不是蛇啦。”伊西利亚语气轻快,他抬脚踏进黑洞,身影逐渐消失在众龙的视线中。 “该死!亚斯洛卡你这个蠢货!你快上!快上啊!” 站在洞窟口的塔尔戈斯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亚斯洛卡在进攻了一下之后就停了下来,他焦躁地跳起来,恨不得指着亚斯洛卡的鼻子大骂。 “呵,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敢来命令我?”亚斯洛卡表情难看,他目光阴狠地扫向那个自不量力的王。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条金蛇到底是什么来路,那个黑洞里面有没有陷阱,谁敢贸然发动进攻? 周围最近的那条龙接收到首领的指令飞向洞窟,妄图抓住这只聒噪的小矮人。 黑暗保护矮人不受蛇类侵扰,但并不会保护他们免于龙族的袭击。,巨龙才是暗处的王者。 “走开!走开!”塔尔戈斯挥动着火把不断打开伸来的利爪,他向着洞穴的深处不断躲避,龙尾顺着通道卷住他粗大的腰身,巨龙挥动翅膀想要将这个发起战争的王带到首领的面前。 “啊啊啊痛!好痛!痛死了痛死了!” 刺耳的尖叫声在巨龙将塔尔戈斯带离洞穴后发出,阳光就像腐蚀肉体的溶液,在他身上刻下一道道黄色或黑色的焦痕。 亚斯洛卡目光阴狠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矮人,嘲讽地注视着他逐渐被带离地面。 “砰!” “嗷——!” 但就在瞬间,一道破开岩壁的声音在谷中响起,巨龙惨叫着不断扇动翅膀,但喷流的鲜血在空中四散像是一场美丽的花瓣雨,巨龙身形不稳跌跌撞撞地摔在地面,他翻滚着巨大的身体不断惨叫。 亚斯洛卡的视线落在下方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刀片上,那是矮人腰间别着的短刀,上面染满了龙族的鲜血。 “啊啊啊!痛好痛!” 塔尔戈斯从半空中摔落,浑身灼烧的疼痛让他连滚带爬地冲向阴凉黑暗的洞窟,湿冷的风抚慰着他被烫伤的痕迹,而在洞口的刀旁,落着一条粗长的尾巴,而在地面哀嚎滚动的巨龙尾根处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正在不断地涌出鲜血。 亚斯洛卡的目光移向方才同裁决者打招呼的矮人护卫长身上,果不其然,那人腰间的短刀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柄长剑在手上。 这个矮人确实很不错,比那个蠢货王要厉害得多,可惜,他们的立场本身就不一样,还是要尽早解决得好。 亚斯洛卡眼底的杀气横生,脚下微动就想要发起进攻,然而不等他有动作,伊西利亚那道轻快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哦呀,我不在大家依旧很热闹嘛。” 金蛇的腹部王子拿着一把金色的长剑走了出来,他的脚下踩着一片片金羽走到空中站立,巨大的金蛇汇聚成一道金光打进裁决者手中的圣剑上,蜿蜒的蛇形刻记顺着剑身盘旋而上。 剑柄处的玫瑰在日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这是裁决圣剑——克拉斯。 龙族处决(35) “原来是圣剑。”亚斯洛卡表情阴沉,终于明白过来金蛇的违和感在哪儿,没有真正的生命也不会有真正的死亡。 伊西利亚嘴角轻微挑起,他手持裁决圣剑立在空中,身上白色的王子锦袍缓慢褪去,左手抬起手心向上,金色的玫瑰浮在掌心,盛开的花朵随着清风旋转着升向上空。 裁决者身上悬挂金色长链从脖颈间向下延伸,划过腹部鲜明的肌肉线条顺着腰身向后靠拢,白皙的额间垂落一枚漂亮剔透的绿宝石,映得本就漂亮的面容更加精致起来。 风吹动,左耳上挂着的精致绿宝石耳环发出“叮当”的响声,金发顺势垂落却又微微飘起,手腕和脚腕都缠着蛇形金饰,像个真真正正的异族小王子。 “嘶!”矮人们震惊地看着上方逐渐蜕变的大王子殿下,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美貌,他们垂涎着王子的美貌也垂涎着王子的香味。 只有林秋辞半眯着眼仔细端详着面前像是发着光的小王子,不能否认他的心底有瞬间的惊艳,但紧接着涌起的是满心的暴虐,特别是在察觉下方那群令人恶心矮人的视线以后,他重重地冷哼一声。 抑制住想要将扎眼的小王子绑回巢穴的冲动,林秋辞手指微动,黑鳞顺势飞出,锋利的刀锋沿着矮人睁大的双眼划去。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不要!啊——!” “血,都是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利萨卡面色一凛,连忙闭上了双眼,大声喊道,“闭眼!不要直视王子殿下!” 回过神的矮人连忙闭上了双眼,手上握紧短刀挡在面前,生怕下一个被割眼的就是自己。 好在林秋辞的目的已经达到,黑鳞很快就收了回去。 察觉到林秋辞心情不好,伊西利亚忙回过身,却不料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占有欲极强赤红色的眸子,他愣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愉悦从心底深处顺着胸腔蔓延至全身。 就是这样,他的龙自然该因为那些恶心的视线生气,就应该想要将自己叼进那个藏满珠宝的巢穴,将自己关起来的同时也将巢穴的主人禁锢在巢穴中。 毕竟他是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娇弱小王子呀,哪里能容恶龙先生将他一个人留在幽深装满宝藏的地方呢?他会吓坏的。 伊西利亚眸色幽深,脑中不断想象着被囚禁的日子,面上却对着他的恶龙先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他温顺地安抚着性情不定的龙,眼看着他的龙就要平静下来,但总有不长眼的东西看不懂局势,总是想要来展现他并不高明的智商。 伊西利亚见着林秋辞竖立收缩的瞳孔,眉心微蹙,耳边的风声像是通风报信的使者向裁决者传递敌人进攻的讯息。 “真是个令人厌烦的种族。” 修长的手指高高抬起,清脆的响指声在空中清晰可闻。 两头被亚斯洛卡指示偷袭伊西利亚的龙挥动的翅膀微微一顿,转瞬间就像看不清东西一般跌跌撞撞地撞上对方。 它们不断地挥动翅膀却觉得翅膀越来越重,它们挥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巨大的身子从空中慢慢下落。 在它们彻底失去对翅膀的控制权后跌落在地上,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后瞬间没了呼吸。 所有龙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对没有空中没有接触就杀掉两头龙的裁决者恐惧不已,但仔细观察后的亚斯洛卡却看出了一些端倪,但这个猜想却让他脸色更加不好看,“你能控制蛇毒?” 那两头死去的龙是先前分食矮人的那两只,原本看着两龙并无大碍,却不料那进入腹中的毒只是暂时引而不发。 原本还有停留在巨石上的众龙听闻这话,连忙挥动翅膀离开了脚下安稳的踏板,生怕暂时按耐不动的群蛇突然冲上咬住他们。 伊西利亚并未否认,见小金蛇爬上林秋辞的脖颈细致的安抚他才转过身。 升起的玫瑰立在上方不断旋转,日光照射的光芒被玫瑰不断反射,在地上落下彩虹般的光晕。 伊西利亚在玫瑰罩下的巨大彩虹光晕中一步一步向前,圣剑指着面前的巨龙们,“审判与处决一同进行,黑鳞说所有龙族都有罪。” “判决死罪。”伊西利亚轻轻开口,手上的圣剑应和着发出金色的光芒,“判决开始。” “该死!”亚斯洛卡黑着脸,他没想到裁决者竟然想要将整个龙族灭掉,他想让大陆只有人类的存在吗? 不,不对。 要想维护整个大陆的平衡,捕猎者与猎物缺一不可,龙族的消失也会导致人族的失衡,除非…… 亚斯洛卡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除非裁决者根本就不想要大陆的平衡。 审判者并不正义,裁决者也并非大陆秩序的维护者。 亚斯洛卡在此刻终于明白永存之海为何会冰封,遗忘之地为何被遗忘。 但他知道的太晚了,裁决者手中的圣剑并不是龙族所能抵挡的,更别说还有一旁虎视眈眈注视着战斗的审判者。 然而现在唯一能够获得帮助的人族却已经退化成为黑夜的生者矮人族,这对龙族来说是必然灭亡的战斗。 “嗷!”痛苦地哀嚎声在空中响起,巨龙被圣剑刺穿腹部,四周相同体型的黑影在脚下张牙舞爪,它们不断撕扯着对方,每一个动作都直接深入巨龙的脑海,他用翅膀不断地拍打着脑袋。 失去支撑的力道让他迅速向着地面摔落,鲜血从腹前的伤口处不断滴落,却顺着那道金色的身影流进圣剑的玫瑰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地面响起,剧烈的疼痛却让脑袋遭受剧痛的巨龙获得了一丝喘息,随即它便像是找到了止痛的方法将脑袋一次又一次地向着石壁撞去。 上面洞窟中的矮人被撞得东倒西歪,碎石与灰烬不断滑落,他连忙扶住身边的墙壁,惊恐地睁开眼看向下方的巨龙。 “嘭嘭”的响声不断传来,巨龙周身的黑影很快只剩下了一个,它不断地四下搜寻,最后攀爬到巨龙不断痛呼的嘴中钻了进去。 巨龙不断地翻滚,哀嚎声一遍遍回响在布满尸体的巨石谷中,像是死神收割的号角,悲惨又绝望。 “处决一死刑,结束。”伊西利亚看着被黑影占据的身体扬起翅膀飞向上空的玫瑰,他的视线锁定在面前惊恐的银龙身上,嘴角微微挑起,“处决二死刑,正在执行。” 罪孽深重(37) “嗬……嗬嗬……” 当全身只剩下腹前的逆鳞,这个失去龙鳞保护的巨龙只能发出一声声艰难的哀嚎,宛如即将步入残年的老人,哪里还有当初盛气凌人的意味。 鲜血染红他沾染的地面,沙土嵌进巨龙的血肉,满身赤红的巨龙代替已经落下的太阳成为巨石谷最后的夕阳。 塔尔戈斯看着亚斯洛卡的惨状只觉得脊背发凉,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王兄一般,牙齿都在战栗。 他恨不得躲进洞穴的深处,用珠宝将自己埋葬,但他知道即便自己躲进地底,藏匿在黑暗的最深处,记仇的裁决者、他被囚禁的王兄依旧会将他从深渊中挖出,赋予他同样的痛苦。 想到被他吞咽下肚的美味血肉塔尔戈斯浑身一颤,当初垂涎欲滴的美食如今变成了他的催命符,他曾无数次举起刀向着面前手握利剑的裁决者身上划去,被一片片割下的肉被当着本人的面撕咬着进入贪婪的嘴里。 鲜血顺着雪白的被褥不断下流,像是在雪地里的盛开出生命的花,他嘲笑着王子殿下苍白娇弱的模样,血肉碎渣在他的狂笑中被喷溅到地面,他指挥着护卫队将最美味的顶级食材按压在地上,凭借心情肆意食用践踏。 塔尔戈斯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认为会因此受到什么责罚,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有些看似没有代价的事要付出的代价才是最大的。 就比如现在。 当他与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对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根本逃不过。 冰凉的目光随意地打在他的身上,却带来一种巨大的无形压力,塔尔戈斯双脚颤抖地往后退去,他脚步忙乱,只是一个不注意便被身后的凸起的小石包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亲爱的额……”弟弟。 伊西利亚的腰间一紧,感受到身旁人不悦的情绪,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弟弟”两个字咽了回去,他乖巧地对着审判者大人笑,“……的林,你说该怎样教训他呢?” 林秋辞冷哼一声,“随你开心。” 好傲娇!想咬想亲亲! 伊西利亚眨眨眼,将内心的想法付诸现实,凑过去亲了亲那覆盖着鳞片的脖颈,顺便夸道,“你最好了林!” 林秋辞挑挑眉,面色柔和下来,很是受用。 也太好哄了,伊西利亚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他艰难地将黏在林秋辞身上的视线移下来。 他满脸厌恶地看着哆哆嗦嗦撑着双手向后爬的塔尔戈斯,就这样一个胆小作死的人竟然能当上克罗蒂王国的王,他不知道这群愚蠢的人类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当愚蠢的种族消失,新的生物会继续出现,大陆会重新筑建新的秩序。 高空中旋转的玫瑰慢慢下落,吸收无数罪龙的它盛开在被鲜血浸透的沙土上,巨大的花瓣在空中尽情地舒展。 没了巨龙的石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呼啸的风吹进空荡的山洞传来恐怖的嘶吼。 塔尔戈斯眼睁睁地看着伊西利亚手握圣剑向着自己走近,“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杀我……” 他声音颤抖,嘴角都在抽搐,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什么是不能?”伊西利亚轻声发问,“不能将你片成肉片吗?” “身为克罗蒂王国的王,你总该为臣民做点儿贡献才是。”伊西利亚轻笑,“比如请他们吃一顿大餐犒劳一下尽职尽责的护卫们。” “不不……不可以……不要!我不要!”塔尔戈斯面色惨白,他见过太多族人进食的画面,他们丑陋恶心,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他会被活活疼死。 伊西利亚心情愉悦地看着面前的人惊恐绝望的表情,金蛇们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塔尔戈斯慢慢靠近。 当最后一缕日光消失在一片狼藉的战场,黑夜彻底降临在这片失序的大陆。 幽蓝色的火焰在宛如深渊的洞窟中格外的亮眼,行走在黑暗里的嗜血矮人们却意外的安静。 塔尔戈斯在身前不断地挥舞着短刀,他想要驱赶着即将靠近的金蛇,也想要驱散内心的恐惧。 但裁决者操控下的蛇群却不会再因为他的嗜血而后退,它们吐着长舌在岩壁上攀爬,密密麻麻扭动的身躯就像一片片随风飘动的吃人野草。 金蛇们竖直着身子看着颤抖的矮人,隐藏在群蛇下方一条修长的金蛇突然窜出,它尾尖卷起矮人的脚腕,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将人一把抬起。 “啊!救命!放开我!放开我!!!” 身体突然的失重让塔尔戈斯惊恐大叫,本就哆嗦的手上失了力,“哐当”一声,防身的短刀掉在了地面。 还来不及反应,他倒转的视线就对上了一双金蛇碧绿色的竖瞳,分叉的长舌舔上他瞪大的双眼,他看到那张带着毒牙的嘴在他面前张大露出猩红色的血肉。 “啊啊啊!走开!走开!!!!” 塔尔戈斯双手握住火把用力向前挥动驱赶着面前的金蛇,凄惨的尖叫声仿佛一道利刃划破黑夜,所有矮人面露绝望。 蛇头迅速退开,金蛇放下尾尖将塔尔戈斯猛地拍在地面,趁着矮人头昏眼花之际,它将人拖出洞窟,悬挂在半空。 伊西利亚手持裁决圣剑走到哀嚎的矮人身前,圣剑在幽蓝色火把的照映下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 他嘴角含笑视线却冰冷异常,他将圣剑直直地捅向塔尔戈斯的胸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停顿后,塔尔戈斯发出剧烈的惨叫,无数黑影冲天而起,它们张牙舞爪咬作一团,那疯狂的模样与众多的数量几乎要将塔尔戈斯整个人完全包围。 他抱着头颅不断惨叫,金蛇松开蛇尾,矮人摔落在地面,他在地上不断打滚,尖锐的疼痛仿佛要刺穿他的头颅,他握紧拳头不断敲击脑袋,却只换来更加猛烈的疼痛。 “你还真是……”伊西利亚冷眼看着塔尔戈斯的惨状,平静地补完最后的话,“罪孽深重。” “当然,”裁决者高高在上并未动弹,他嘴角挂上一抹诡异的笑,他说,“护卫长大人,你也是。” 护卫长(38) 早在伊西利亚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王时,利萨卡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寻找着机会。 他知道面对记仇小气的裁决者自己也不会有活路,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在他选择帮助塔尔戈斯压制大王子殿下的时候,也在他吃下裁决者被片下来的血肉后。 那是戒不掉的美味,没人能逃脱,克罗蒂王国的所有人都无法逃脱。 只是他们不幸地被裁决者记住了而已,这不是他们的罪孽,只是他们的疏忽。 利萨卡一边寻找着袭击的机会,一边反思。 如果在最开始就弄瞎无知小王子的双眼呢?如果将他绑住从未给过他自由呢?如果最初就将他定位成食物呢? 他们实在是太愚蠢,指望着赐予食物自由以求得最美味最完美的食材,却忘记了只要食物清楚自己是食物,他就不会拥有改变自身美味程度的情绪变化。 没有喜怒哀乐,不懂悲欢离合,不知疼痛,丧失五味,听话顺从,肆意取用。 他将永远保持着食物最完美的状态。 利萨卡叹息,眼底带着深深地悔恨,可惜,他们醒悟得太晚了。 他们让食物觉醒,给予他人类的身份,让他身处王族的高位,获得臣民的尊敬。 他们给的太多,最终造成食物取代了进食者的结果,位于顶端的捕食者被踢出了食物链,他们将被抹去大陆的存在,龙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旁奄奄一息的亚斯洛卡努力地睁着被鲜血浸湿的双眸,赤色的瞳孔旁依旧赤红一片,他挣扎着想要看清现在的情况,却发现面前被浓浓的血雾所覆盖,他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没事,他还能听见,塔尔戈斯的惨叫几乎穿透他的耳膜,尖锐的喊叫让他被剧烈疼痛撕扯的大脑留出一丝鲜明。 他发出难听的“嗬嗬”声,努力想要拉起嘴角嘲笑塔尔戈斯的惨状,但浑身的力气却只能让他维持艰难的呼吸。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塔尔戈斯也不好过,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过。 陪伴着龙族死去的还有愚蠢又自大的矮人。 包括那个看起来实力强悍实际却暗藏心机的护卫长,叫什么卡? 他曾在黑暗的深处看见尽职的护卫长贪婪地砍杀落单的骑士,鲜血扑向他兴奋的双眸。 他在护卫长的身上闻到了不同人类王族的味道,蠢笨的先王与王后,塔尔戈斯这个该死的蠢货还有现在的裁决者伊西利亚。 谁会猜到尽职尽责的护卫长守护王族是在屯养自己最美味的食物呢?谁会猜到率领圣剑骑士团的团长是为了获得更加鲜美的食物呢? 愚蠢的人类与矮人被耍作一团,最终走向死亡的深渊。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那个自作聪明的矮人也终将被处决。 “啊——!什么?!” 还不等亚斯洛卡转动仅剩无的精力继续思考,另一道略带惊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他满意地闭上双眼,任由呼吸越来越轻。 “这是什么?!!!” 举起长剑妄想偷袭伊西利亚的利萨卡,在利剑刚接触到裁决者的瞬间就被四散的长发缠住了双手。 不断延伸的长发将他的四肢完全裹住,在后背聚拢的瞬间死死收紧。 又是“哐当”一声轻响,利剑与短刀一样被摔落在地,利萨卡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异变的头发,但他却发现越挣扎,发丝收拢得越紧,他只好不再动弹。 惊恐疑惑的目光扫向手持圣剑慢慢转身的裁决者。 伊西利亚看着被,捆绑在空中的利萨卡,眸底戾气一闪而逝,他抬手卷起耳边垂落的一抹金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护卫长大人不必那么激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生命的威胁下,利萨卡顾不得伪装时的尊敬。 他震惊地看着在伊西利亚指尖兀自飘动的金色发丝,未知的恐惧逐渐从胸腔弥漫到四肢,他喊道,“这是什么?!!” 伊西利亚微微蹙眉,很是不悦,“你吵到我的小宝贝儿们了。” 说完这话,一道冰凉的视线从侧边传来,伊西利亚心头一跳,几乎毫不犹豫地对着半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恶龙先生道,“你是我的大宝贝,最爱的宝贝。” 林秋辞理所应当地点头,收回了身上散发的冷意,满意地看着自家小王子继续教训人。 伊西利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指挥着缠着林秋辞的小蛇磨蹭撒娇,享受地感受着林抚弄蛇尾的快感。 “大王子殿下!”聒噪的矮人不断叫嚣,伊西利亚不得不回过神来。 “矮人也是一个令人厌烦的种族。” 环绕在他指尖的长发慢慢变粗,逐渐变成一只竖立着脖子磨蹭脸颊的金蛇。 “蛇……是蛇!还是蛇!”利萨卡满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子殿下纯洁的面容旁逐渐竖立起一根根的金蛇,像是珠宝的守护者,它们吐着长舌死死地盯着试图伤害珠宝的恶人。 绑住自己的发丝开始缓慢的移动,冰凉的鳞片刮过裸露的皮肤,轻微的刺痛从四肢传来,利萨卡面色难看。 他缓缓地低下头向着大腿看去,金蛇将他的腿脚死死缠住,蕴藏着剧毒的尖牙抵在大腿的动脉处,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语气艰涩,几乎不受控制地发出这个疑问。 伊西利亚的双瞳快速被一层泛白的薄膜覆盖,他凑近被绑住一动不能动的护卫长,双眼在睁开的瞬间变成了竖直的蛇瞳。 “我当然是你们克罗蒂王国的大王子殿下,”伊西利亚嘴间有尖牙慢慢伸出,他嘲笑道,“当然,我也是本该被冰封在永存之海的裁决者。” “……”利萨卡在短暂地沉默后突然笑出声,“那我也是吃过裁决者血肉的人类了,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黑鳞在他说出这话的瞬间扎进了他的身体,利萨卡明白他惹怒了审判者。 伊西利亚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但他恼怒于这个胆大妄为的罪人竟然将他刚哄好的林惹生气了。 他四周散发出更加阴冷的气息,语气像是刻了冰霜的长剑,他裁决者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王城护卫长,处决无死,立即执行。” 威胁(39) 当裁决者的判决出口落地,他的守卫们竖直身体,金蛇们张开嘴亮出尖利的毒牙,刺破矮人无法动弹的躯体。 “唔……” 利萨卡浑身一僵,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金蛇们争先恐后地将尖牙穿透护卫长的肌肤,毒液争抢着注入,像是要将他全身的鲜血都轮换一遍,它们咬着血肉不松口。 利萨卡僵硬着身子眼前一片朦胧,他的双目逐渐布满灰白色的雾霾,像是被弄瞎了双眼。 他惊恐地发现他正置身于一片黑暗,四周异常地安静。 一道巨大的光柱将利萨卡禁锢在原地,他尝试着向外走去,却在刚将手伸出光圈的瞬间感到剧烈的疼痛从手背袭来。 他惨叫一声将手迅速抽回,那布满肉茧的右手已经被一层黑色的焦肉覆盖,疼痛带来的战栗却又造成更加深度的刺痛,他止不住地颤抖。 诡异的空间与剧烈的疼痛并不能让他很好地感知四周的异样,直到他的双腿上也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看去,在他的左腿上攀爬着死去的先王,恶心的矮人张开锯齿般的大嘴不断啃噬他腿上的血肉。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先王抬起那双熟悉的贪婪双眼,脸上挂着令人恶心的满足,他嘴下未停,碎肉不断从他的嘴边掉落在地面,像是恶心的垃圾。 被生生撕咬的剧烈直直冲进大脑,利萨卡尖叫着死命挣扎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的尖叫,先王的啃噬声,他挣扎颤动的响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 利萨卡的脸色终于开始苍白起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嘶吼喊叫拍打地面,四周依旧寂静无声。 脚上被啃噬的血肉开始以相同的速度重新生长,先王的撕咬也丝毫不慢。 这是生生不息的疼痛。 利萨卡崩溃地想要后退,但退出光晕的手却受到了更大的伤害,他收回手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啃噬他的先王。 但很快,更大的绝望向他袭来,他挥动的双手被另一双手死死地抓住,而被他拳打脚踢的先王却一直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 利萨卡浑身僵硬得厉害,他缓缓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双手,那也是一张他绝对不会忘记的脸,那是先王后的脸。 带着奸诈恶心的笑容,那是王族一贯的贪婪模样。 紧跟着他的肩膀,后背,胸前,脚掌……每一处的身体都搭上了一双脏污的手。 利萨卡麻木地一寸寸转过头,王后的身边站着被死罪处刑的厨师长,被他偷袭猎杀的骑士们…… 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四周光晕外的黑暗空间,他们嘴边涎水直流,食物的香味在这个封的空间里愈渐浓郁,被光柱困住食物在等待他们的取食。 他们饥肠辘辘,他们迫不及待。 这里是虚幻的绝境,不是唯死的现实。 利萨卡终于彻底绝望,无死罪责的本质就是生不如死,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逃不开的光柱里,他的身体再生永存,他的痛苦永世长存。 深浅不一的黑影们依旧在不停地撕扯,塔尔戈斯的惨叫声在彻底寂静的巨石谷中回响。 成百上千的金蛇顺着石窟不断上爬,风浪乱起卷着山洞碎石不断滑落。 “啪嗒”一声,矮人们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面,矮人们拖起战栗的腿脚冲向深处的洞穴。 他们冲向龙族最深处的巢穴。 矮人四脚伏地,手脚并用爬上堆积成山的宝藏,璀璨的宝石顺着他们的胡乱攀爬的身影不断滚落,清脆的珠石碰撞声叮当作响,却显得矮人愈加的慌乱。 “嘶嘶”声越来越响烈,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宝藏很快被一层金色的鳞片迅速覆盖。 矮人们站立在宝藏的最高层,他们目光惊恐地看着四周不断上涌的金色蛇浪。 “救命!!!救命啊!!!” “不要过来我错了不要过来!!!” “滚,滚开啊!!!” 矮人们捡起脚下的珠宝向着四周上涌的蛇群扔去,试图将它们砸下宝藏堆积的山。 但是显而易见,他们的努力并没得到想象中的反馈,蛇群蜿蜒爬行而上,数十个被龙族藏匿着宝石的石窟中回荡着凄厉的声响。 飞散在空中的金蛇将双目空洞的利萨卡扔了下去,它们收回伸长的身子,看着对方缠绕过矮人的部位互相嫌弃着不愿靠近。 蛇身相隔几寸,都不愿让对方靠近自己。 伊西利亚收回手中的圣剑颇为恼怒地看着这一幕,“你们到底要干嘛?” 他抬手扯住一条竖直着身子的金蛇试图将它从头顶扒拉下来,但努力了半天却发现那条蛇死活不动弹,像是和他犟住了似的,就是不愿意回去。 “……”伊西利亚面色漆黑,一字一句地道,“你们有完没完!” 眼看着裁决者就要发火,金蛇们吐着长舌左右看看,最后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颇为抵触地互相靠近。 “嗯?”见着它们缓慢的动作,伊西利亚眉眼一冷,吓得金蛇们顾不上别扭匆忙就要收回去。 但就在这时,它们听到一个带着兴味的笑声,一双异常熟悉的双手抚上布满金色鳞片的细软蛇身。 林秋辞颇感兴趣地看着闹脾气的金蛇和严肃的小王子颇有些新奇,他还从没见过小王子的这副形象,竖瞳,尖牙,还有满头可爱的小金蛇。 听到林秋辞笑声的那一刻,伊西利亚的身体一僵,他竟然因为被脑袋上的这群蠢蛇气得忘了他的林就在这里! 伊西利亚绝望地闭了闭眼。 想剃头。 如果他变成光头的话,林还会喜欢他吗? 想到自己顶着个光头同林见面……不不不!他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太丑了!他不能接受! 而就在自己接近崩溃的时候恶龙先生的话音又从耳旁传了过来,也将伊西利亚从光头的画面里拉了出来。 “真可爱。” 林秋辞想着便也就说了出来,不管是调皮有用的小蛇,还是严肃教训小“朋友”的王殿下都太可爱了!忍不住想揉。 他愉悦地捏着手感极好的金蛇,竟然意外的感觉很解压? 察觉到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依旧很喜欢自己后,伊西利亚放下心来,他刚想凑过去撒娇让林抱抱,结果还没动作就被他那头破头发给捷足登先了。 金蛇们将缠绕过矮人的身体拼命地往审判者的手里塞,仿佛要借着他的手给它们被弄脏的身子做个净化。 而林秋辞显然乐意成全小可爱们的一些可爱的心愿,来者不拒地将它们握在手中。 伊西利亚气得都要哭出来了,他拉扯着那些要将身体扭成麻花的金蛇,语气冰冷地威胁。 “再缠着林!我就将你们剪成参差不齐特别难看像被矮人咬过的破头发!” 异变(40) 被矮人咬过…… 这确实是一个相当能威胁蛇的词语,金蛇们僵住身体,扭头看看伊西利亚又扭头看看林秋辞,最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缠绕着恶龙先生的身体。 金蛇们在恢复身形后变回了柔顺的金发长发,它们温和地搭在伊西利亚的后背与肩膀。 伊西利亚嫌弃地将肩膀上的头发扔到后面,抬起那张漂亮美艳的脸庞委屈地看着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审判者先生。 “林!”他扁扁嘴,眼角泛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林秋辞好笑地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王子,心软的不成样子,他摸了摸伊西利亚微颤的纤长睫毛。 “怎么这么可怜。”林秋辞拇指拂过小王子泛红的眼尾,凑过去亲了亲,低声叹谓道,“乖宝贝。” 伊西利亚哼哼两声将林秋辞抱进怀里,脑袋埋进长着鳞片的脖颈里不断磨蹭,“你不帮我!” 林秋辞听着这不讲理的控诉轻笑出声,这他怎么帮? 大可爱争宠没争过小可爱他帮谁? 真是个致命的难题。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他从善如流地哄着借机向他撒娇的小王子。 “嗯嗯。”伊西利亚眼眸晦暗,嘴角不断上扬。 倒是好满足,林秋辞眼底溢满笑意,“那我们……”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使者请注意!】 还不等林秋辞话音说完,警报声响起,703的急切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出现。 【紧急情况?】林秋辞的目光一凛,语气冰冷。 【世界主角已死亡。】703语气严肃,显然是想起了第一个任务男主死亡后林秋辞发疯的事,而且这次显然更加严重。 【经观测站检测,在世界男主死亡的瞬间世界产生了异变。】703翻看着站内工作人员发来的报告。 【世界三《判决颂歌》能量波动突变,危险值直线上升,目前已经高达80%……82%……83%……请使者尽快撤离世界。】 撤离世界?林秋辞身体一僵,眼眸微眯,什么样的危险让703给出撤离世界的要求? 世界男主死亡……林秋辞的视线从双眼空洞的利萨卡,转到在地上奄奄一息但依旧能看见呼吸的塔尔戈斯,最后落在了被鲜血浸湿没了气息的龙族首领亚斯洛卡。 这次的世界男主是他?林秋辞眉心微蹙,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们什么?”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林秋辞身上的伊西利亚自然发现了他的走神,“你在想什么?” 他语气带笑,眼底却满是阴戾的气息。 为什么被他抱着还会走神呢?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还有什么东西是比他还重要的? 伊西利亚躁动的发尾微微翘起,蛇类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它总是一览无余。 【危险值警告:……89%……90%……91%……】 眼看着危险值越来越高,703的语气越发焦急起来,它再次出声警告林秋辞。 【使者!请您尽快脱离世界!】 【如果危险值满值会怎样?】 林秋辞看着怀里开始不安分的小王子,看起来依旧乖巧可爱,但实际上已经不安到炸了毛。 他抬手不断抚顺逐渐要飞起来的金发,语气平淡。 【任务目标会怎样?】 【……】提到任务目标,703就沉默了下来,显然也知道自己绑定的使者对任务目标的看重。 但它也很清楚林秋辞的疯狂程度,不敢采取强硬或是哄骗的态度去对待这位使者,只能老实回答。 【抱歉,观测站并未查出异变来源,无法判断危险值满后的状况,但这一定是使者不能承受的程度。】 703说到这里原本焦急的话音微顿。 【由于并不清楚危险情况,我们并不能推断其对任务目标的影响。】 【什么都不能确定,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林秋辞脸色并不好看。 【……】703无法反驳这话,林秋辞做任务根本不依赖观测站或者它的帮助,而现在唯一能有用的时候它却提供不了一点儿有效信息,确实有些没用。 但世界警报器不断闪烁着红灯,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解,妄图让这位任性的使者认真考虑脱离世界这一选择。 但不负它所料,林秋辞依旧是那个“极有主见”的使者。 他的目光对上了小王子探究的视线,那双透蓝色琉璃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像是一会儿不见他就会消失一般。 林秋辞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重新将敏感不安的小王子重新拥入怀里,手掌顺着他躁动不已的头发不断下滑。 他将脑袋埋进王子殿下白皙的脖颈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属于王子殿下的气味充斥在脑中让他意外的满足。 林秋辞的声音平和带着安抚的意味,“在想你,想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可爱。” 他在脑中回复703,语气平静地宛如一潭死水。 【我选择留在世界。】 【对了。】林秋辞道,【危险值满的时候告诉我。】 【……】703身上粉色的闪电不断闪烁,它将林秋辞拒绝的信号传送至观测站,很快观测站的回信就传到了它的面前。 ——【观测站收到,703星云跟随使者行事,注意判断危险程度,见机行事,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将使者带离世界。】 ——【703明白】 “……”听到林秋辞话语的伊西利亚耳垂微红,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原本满心的阴暗情绪瞬间消失无踪,他用欢快的声音提问,“真的吗?” 明白小王子想要再听一遍的要求,林秋辞大方地满足了他,“当然,可爱到我想一口把他吃掉。” “……倒也不是不行。”小王子轻轻嘀咕着。 五感灵敏的龙自然听清了小王子的低语,他低笑着揉捏着王子金色的长发,满意地感受着小王子微颤的身体。 而在他的脑海中,703的报警声不断响起。 【使者请注意!危险值97%……请您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98%……】 【99%……100%!】 【使者请注意!世界危险值已满!世界危险值已满!】 【世界波动异常中!请您做好战斗准备!】 “哦呀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再抱一会儿?” 危险(41) 一道阴冷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那是不属于在场任何依旧存活的人的声音。 伊西利亚的发尖炸起几乎是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他手上微微用力环住林秋辞的腰将他往身侧移动几分,将他挡在自己与说话人中间。 他侧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本躺在地上双目空洞的护卫长利萨卡此刻站直了身子,被蒙上白雾的双眼此刻却不断闪过蓝色的波段,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但不管怎么说,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利萨卡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伊西利亚语气冰冷,“你是谁?” 小王子下意识的举动让林秋辞愉悦地勾起了唇角,将小王子往自己怀里收拢几分,他看着异常的护卫长,明白这就是703所说的异变。 能影响到整个世界能量的波动,他不得不重视几分。 “利萨卡”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扫向伊西利亚的目光带着异常浓烈的杀意,厌恶几乎是毫不掩饰。 反倒是看向林秋辞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好奇与兴味,“终于捉到你这只调皮的小仓鼠了。” “利萨卡”慢慢向着林秋辞靠近,嘴角高高扬起,“真是可爱,为了找到你真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该死,闭上你那双恶心的眼睛。”伊西利亚周身泛起冰冷的戾气,藏匿在沙土下方的群蛇蜂拥而上,它们将尖利的毒牙刺向这位来历不明的挑衅者。 “真是不自量力。” “利萨卡”冷呵一声,手臂挥动的瞬间一道冷黑色的波光顺着手心发出,金蛇们在痛苦地嘶吼过后逐渐化作虚无。 伊西利亚面色微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人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但在这片大陆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眼底满是冷意,不过这并没什么大碍,敢觊觎他的龙,就别想全身而退。 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裁决圣剑在暗沉的夜晚中格外的亮眼,它的剑身不断颤动,金蛇蜿蜒而上尖锐的蛇鳍与玫瑰尖刺展现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我说——”伊西利亚的手指轻动,圣剑克拉斯飞向召唤的右手,他的嘴角挂着如以往一样的乖巧微笑,“闭上你那双令人恶心的眼睛。” 黑色的鳞片护送着怒火高涨的小王子奔向危险的“利萨卡”。 “我也说过——”看着手持利剑冲向自己的世界男主伊西利亚,“利萨卡”冷哼,语气也是相同的冰冷,“真是不自量力!” 浓郁的黑气在他的四周不断聚集,它割裂着争先上扑的金蛇,鲜红的血液再一次覆上被污血染黑的石面,碎裂的蛇身摔落在地上,蛇尾因为疼痛疯狂摇摆,鲜红分叉的长舌发出“嘶嘶”的惨叫。 林秋辞垂眸看向下方被砍成几段的金蛇们,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金羽们飞上天空,细碎的鳞片撒向地面,被审判者救赎的群蛇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失,它们收回嘶鸣的长舌,慢慢闭上碧绿的双眼。 “真善良,”躲开刺向自己的金剑,“利萨卡”的嘴角轻扬,满眼恶意地将手里的黑气汇聚成一把黑色的利剑,“怪不得会来这里解救你这个天真的蠢货。” 听到这话,伊西利亚眼底的杀意又深一分,看向男人的视线仿若在看一个死人,他当然听出这话里的挑拨之意。 男人在告诉他,他的龙有隐瞒着什么东西,他也在展示他知道自己所不知晓的林的秘密,这是十足的挑衅。 林秋辞当然也听了出来,他眼眸幽深嘴角带笑,看向“利萨卡”的眼神终于覆上了刺骨的杀意。 他并不担心他的殿下会怀疑自己,但这家伙竟然敢在当着他的面挑拨离间,妄图利用他来扰乱小王子的心神。 好,很好。 林秋辞冷笑,围在伊西利亚身边保护他的黑鳞铺天盖地冲向依然悠哉的男人,“利萨卡”却将这当作林秋辞被戳中秘密后的极怒。 他哈哈大笑,将自己藏匿进黑暗的雾气中,他的话音里满是得意,“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他的话音被穿进雾气的黑鳞打散,但清晰的三个字音依旧清晰地传了出来,“林,秋,辞。” 【703,滚出来!】 林秋辞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703依旧被吓了一跳,早在男人喊出使者名字的时候它就知道出大事了。 林秋辞?伊西利亚的眼瞳微收,想起在高塔之上的时候恶龙曾对他说,“叫我林就可以”,所以他的龙全名是叫“林秋辞”?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是为什么他是从别人嘴里听见的呢?既然是只有自己才能叫的名字,为什么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也在叫呢? 伊西利亚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林秋辞一脸的委屈,心底不断涌上暴虐的杀意。 不过既然林向自己保证过,那他就再让这个称呼重新变成他一个人的应该也是可以的。 伊西利亚淡蓝的眸子不断闪烁,隐藏在阴影处的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这样做的话,林一定会夸奖自己的。 迎上小王子惊讶难过的眼神,林秋辞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尖刺穿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任务者的信息原来可以这么容易泄露。】他冷笑,【不准备出来解释清楚?】 【……】听着来者不善的问句,703星云上的光芒慢慢变暗,它也震惊于男人叫出的名字,但它只能斟酌着用词,小心回复,【使者,本次意外已经全部上报观测站,还未收到站台回复。】 【希望您能先应对眼前的异变,经过刚才的观测,危险值与眼前男人直接挂钩,但世界的能量波动也与这人息息相关,望您谨慎对待。】 【怎么,你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信息被泄露,但是找不到原因,要解决麻烦还不能杀了这人防止世界崩溃,我说的对吗?】 林秋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眼底却相反满是冰凉的讽意。 【……】703星云沉默,作为观测站被重点培养的工作者,一向冷静的它突然有股想要下流星雨的冲动,它原本最讨厌那些一言不合就开始撒流星的脆弱星云们,但它现在突然有些理解它们了。 703在沉默中颤抖,它知道这次怕是又不能善了了。 果然,林秋辞并没有指望听到它的回复,在看到伊西利亚被黑雾中刺出的利剑划伤胳膊后,它的使者甩给它一句带着笑意的冰冷字眼。 【准备好一起毁灭了吗?703。】 金眸(42) 刺眼的鲜血从小王子白皙的手臂上滑落,林秋辞表情难看,他展开巨大的双翼向着战场的中心飞去。 黑雾中不断有鳞片掉落,本来黑亮光滑的表面像是被雾气腐蚀变成凹凸不平的丑陋模样。 伊西利亚随手接住一片掉落的鳞片,刺痛从手心不断传来,像是怕小王子被自己伤害,鳞片竭力发出微弱的光在伊西利亚泛红的掌心变成一小片灰尘。 轻风拂过将它带向远方,微红的手掌留下它存在过的痕迹。 伊西利亚沉默地看着手心,眼眸晦暗不明。 一阵阵的风声从耳边传来,他的腰间被一道有力的手臂环住,铃铛在空中轻响,伊西利亚的后背贴上一个熟悉的身体。 温热的嘴唇触碰在泛红的手心,流着鲜血的手臂被轻轻抬起,温柔的舔舐自伤口处拂过,一股磨人的刺痒感顺着伤口传遍全身。 伊西利亚的双眸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就算知道林的名字又怎样,林会心疼的也还是只有他。 “没有下次,殿下。” 林秋辞自然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因为不开心故意弄出伤口让他心疼,真是个调皮任性的小王子。 好在他还知道分寸,并没让自己受更严重的伤。 “我只是难过。”伊西利亚睫毛微颤,他垂下那双藏匿着浓郁占有欲的眸子。 为什么谁都想来抢他的林呢?这明明该是是他一个人的龙! 既然说了林是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他更应该只属于自己,只能被他获得占有才对! 伊西利亚眼眸阴沉,他要让他的龙认识到错误,以受伤和撒娇的方式。 林秋辞盯着垂下脑袋的小王子半晌没说话,赤红色的眸子保持着异常的平静。 伊西利亚被这长时间的沉默弄得慌了神,生怕自己弄巧成拙,他连忙抬头,却直接对上了林秋辞深邃幽深的赤眸。 “我……”错了。 伊西利亚心底一慌,刚想要认错就被林秋辞的轻笑截断了话音,“我的错。” 他的龙在认真的道歉,“没有下次。” “林秋辞,双木林,草木秋,离别辞。”林秋辞将更多的黑鳞打进浓雾中,防止作死的人跑出来捣乱。 他抱着永远不安的小王子认真保证,“别担心,我为你而来,就会陪你而去。” 护心鳞在胸前不断发热,伊西利亚心尖一颤,握紧手中的长剑,他的嘴角不断上扬,根本无法掩饰听到这话后的兴奋。 他觉得自己愉悦到可以再砍几十只愚蠢的巨龙,但很可惜,那群蠢龙已经被他杀光了,不能为他助兴。 “林秋辞…林秋辞。”伊西利亚睁着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嘴里低喃着这个真正属于恶龙的名字。 他知道这条龙与突然出现的“利萨卡”属于同一个世界,“外来者”或许是对他们最好的称呼。 伊西利亚愉悦地提问,“你是专门为我而来的吗?” “当然,”林秋辞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并不意外小王子抓“重点”的能力,这当然是他的殿下最在意的问题。 “嗯,我知道啦!”伊西利亚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点点头,笑得异常灿烂。 “还真是感人的戏码,被人拯救的小王子?”冷笑声异常的刺耳,藏在黑雾中的“利萨卡”摆脱了黑鳞的纠缠,蓝色的波光在黑暗中更加的亮眼。 被驱散的浓雾露出了那张诡异的面容,“利萨卡”看向林秋辞环着小王子的双手眼底一片幽深,他总觉得这个画面是异常的刺眼。 “毁了我三个世界。”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阴冷起来,“那群蠢货还真是找了个难缠的宝贝。” 该死,这家伙在胡说什么?林是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宝贝!伊西利亚脸色难看。 林秋辞一把揽住想要冲出去教训人的小王子,他好像知道利萨卡身体里的是谁了。 “规则。”林秋辞眼眸微眯,看着脸色阴沉的男人他的话音平静。 环着小王子的手微微用力,林秋辞将脑袋搭在王子殿下的肩膀上慢慢磨蹭,并不把规则当回事儿。 但林秋辞肯定的语气让703慌张起来,它不敢去打扰意图毁灭世界的使者,只能小心翼翼地联系观测站。 只是毫无例外,发出去的信息没有一个收到了回复。 它怀疑这个世界被规则屏蔽了。 而后面的事实也证明了它的猜想,不断波动的危险值在林秋辞说出“规则”的瞬间突然归于平静,警报声却在短暂的停滞后被拉到最响。 林秋辞眉头微皱,在脑中冷呵。 【停下,吵死了。】 【……】 703迅速关掉警报,趁着使者主动交流的机会它将信息同步给使者。 【使者,世界被规则封闭,星云仅剩的能量可以尝试将你带离这个世界,请问您是否需要离开?】 【当然不。】林秋辞蹭着小王子触感极好的颈侧,享受地眯着眼,他的语气都显得不那么的冰冷。 【离开什么?我不是让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准备?703麻木地回想,哦,准备毁灭。 【……】 语气虽然不冰了,但是话还是冰冰凉的呢,像放了两天的尸体那样的冰。 伊西利亚的嘴角从林秋辞告诉他名字后就没下来过,恶龙冰凉的鳞片划过他的脖颈,他身体一颤,眼底都溢满了笑。 这让他怎么冷静?根本冷静不了一点儿,他可以被林一直抱着吗?抱着杀死面前这个聒噪的蠢货?这真是一个相当美好的想法。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被揭露身份的“利萨卡”冷哼一声,“怪不得会找上你。” “别说那么恶心的话。”林秋辞厌恶地拒绝这个形容,他语气冰冷格外的严肃,“纠正你一点,这不是你的世界,是我的,它们所有都是属于我的。” 他抱伊西利亚的手收得更紧,侧头在王子精致漂亮的脸颊亲了一下,“他也是我的,我最爱的宝贝。” 规则眼中蓝色的波动不断变动,无机质的双眼像是盛着波涛的海面,汹涌又危险。 “世界当然属于你。”规则冷笑,“但它也属于我,它是我们俩的所有物。” “你是创造者,我是维护者,我们才该是天生一对。”规则的眼底同样溢满了占有欲,但同伊西利亚深藏的爱意不同,他的眼里只有掠夺与利用。 林秋辞眉头微挑,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异常冰冷的声音打断。 “天生一对?”不属于小王子的语气从怀里的人口中说出,林秋辞诧异地转头看去,却只对上了一双闪动着金色流光的漂亮眸子,身子被那人反手拉进怀里,炽热的吻瞬间袭来。 随着林秋辞脑中再度疯响的警报声,那个嘲讽的声音又在空中响起,“你也配?” 毁灭(43) 金色的波光像是另一个汹涌的浪潮,圣剑克拉斯被镀上耀眼的光芒,被黑暗笼罩的巨石谷被无数闪烁的流星点亮,这里即将变成另一个维度的战场。 王子的金发向着脚踝处不断生长,身躯变得更加修长,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的人鱼线隐入白金的绸裤,纤长的金色睫毛浓密而卷翘,他的眼尾上挑像是一只魅惑人心的狐狸,仿佛被神再一次精心雕琢。 出现在林秋辞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精致优雅的高傲贵族,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比任何他所接触的人都要危险。 不管是那双侵略性极强的深邃眼眸还是将他死死禁锢住的双臂都明明白白地向他展示了这一点。 激烈的亲吻像是野兽间的撕咬,微红的薄唇在他的嘴上肆意辗转啃噬,腰间的双臂越收越紧,尖利的牙齿随意就将柔软的唇瓣割破,血腥味在唇间不断蔓延。 “唔……”轻微的刺痛顺着唇瓣传进大脑,林秋辞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像是要捕食猎物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蛇瞳。 好像每次接吻都搞得像是在进食,真是不妙,他好像惹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危险,迷人。 林秋辞的嘴角慢慢上扬,眼底逐渐蔓延出异常的兴奋。 但好像是他赚了。 伊西利亚用来禁锢的双手不断地用力,他享受般地眯起眸子,想要将怀里人嵌进体内的想法逐渐暴涨,他根本不舍得松开这个难得找到的让他永远上瘾的宝贝。 “该死!你以为你是谁?”规则脸色漆黑,手上聚起黑如墨般的利剑。 “不过是一个被困在世界中被我磋磨消散的外来者,你有什么资格对世界的神说出这么放肆的话!” 面带煞气的男人带着聚满黑气的利刃冲了上来,林秋辞瞳孔微收想要指挥着黑鳞挡在露出后背的伊西利亚前,但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腰间就一紧,嘴上略显尖锐的刺痛将他的视线强行拉回。 “嘶——”未意料到的疼痛让林秋辞下意识地吸气,他看着面前仿若换了个人的小王子眼神微眯,这是在教训他? “真不乖。”金眸的王子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并不将身后跳脚的小丑放在眼底,但绝不允许好不容易抓住的宝贝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哪怕一点儿。 “叮——!”清脆的响声自空中响起,不断旋转的裁决圣剑飞起挡住扑上来的规则,王子松开缚住林秋辞的右手,一道金色的光波顺着手心连接到被分开的圣剑上。 他说,“只能看我。” 他说,“不能离开。” 不断下落的流星雨为这片漆黑的石谷洒下无数金色的光芒,金色的圣剑被赋予这个世界不允许存在的能量,再加上强行降落的规则,巨大混乱的能量波动让这个本就异变的世界开始不稳定起来。 宛如巨轮般的血色圆月逐渐被金白色的日光覆盖,它们在空中不断来回撕扯,像是两个争抢珠宝的恶龙,凶残地吞噬着对方。 【说。】林秋辞摸着嘴上被破开的口子,靠在竖立的金羽上,他依着男人的意思将目光死死地定在那道正在极速移动的金色身影上。 他将从男人出声后就开始装死的703唤出,【我的小可爱到底是谁?】 【……】703躲在角落的身影微微一抖,小可爱?在叫谁?是说那个脸上挂着凶残笑意砍人的变态吗? 【看来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林秋辞赤红色的双眸微眯,一直流连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满是欣赏,真是一个优秀漂亮的大宝贝。 或许是他扮演恶龙的福利?还真是让他捡到宝了呢。 703星云第无数次后悔自己将工作做到观测站第一,这不该是一个最优秀员工应该得到的待遇。 【……抱歉,使者,现在还不能告诉您。】泄露了那位的资料,它怕不等任务结束它就会被召回观测站销毁。 虽然它现在的境地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空被撕裂成黑白两色,黑色的流星划到黑夜的天空又变成白银的星光,烈日与血月慢慢旋转逐渐变得扭曲。 林秋辞看着旋转的中心微微点头,这就很好看,像是那个着名疯子的名画——《星空》。 而在这个漂亮的星空下,金发美丽的王子眼底带着剧烈的兴奋冲向了对面满是黑气的男人,暴虐在胸前不断上涌。 利刃划破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顺着仿若被雕刻的面容,他嘴角高高扬起,就像是被关太久刚被放出的疯子。 “真棒。”难得的战斗让他的语气满是愉悦,鲜血并不会让一个疯子停止进攻,那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兴奋,“可惜,我的宝贝还在等我。” 提到林秋辞,这个冒牌的王子明显更加激动,他将所有的能量汇入手中的圣剑,剧烈的能量不断冲击着早就岌岌可危的世界。 “该死!你要干什么?!”规则满脸震惊地看着男人的动作,“你会毁掉这个世界的!” “那真遗憾。” 圣剑上的金蛇顺着剑身爬到剑柄的玫瑰之上,尖利的刺玫戳穿金蛇蜿蜒的身体,王子脸上残留着疯狂的笑意,“但正是我想要的呢。” “疯子!你这个疯子!”眼见着世界不断颤抖,规则大声吼叫,“你会消失的!你的能量不足,要是世界因你毁灭你一定会消失的!” “听起来真不错,我还没试过被整个消散的滋味。” 可惜,这种感觉以后也不可能会体验,他可舍不得留下他的宝贝,或许在林同意后他们可以一起试试。 妈的,规则脸色难看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他没想到这家伙能疯成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 “那林……”规则试图以林秋辞为借口让男人停下自毁的疯狂念头,但他却没想到这才是触及了男人最危险的逆鳞。 带着巨大能量的金浪冲着他不断席卷而来,规则连忙汇集世界能量予以阻挡,但这一行为却导致世界崩溃的更快了,“艹!” “我的。”王子白皙的面容因为这一击变得惨白起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意外的满是冰冷的杀意,“是我的林。” “你也会消失!你想让他为你陪葬吗?!”规则简直被这个疯子气到咆哮出声。 他们两人现在都依靠世界能量维系生命,世界毁灭只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后果,而作为同样的外来者,林秋辞也跑不掉。 “陪葬?”林秋辞的声音在王子回答前响起,他笑着张开翅膀靠近几乎将能量消耗殆尽的王子,修长的尾巴将看似脆弱的王子卷起,“我以为这是爱情。” “这当然是,宝贝。”王子笑得异常开心,他当然不会让林葬送在这个被污染的世界,他只需要捣乱的规则安静一段时间而已。 “妈的!两个疯子!疯子!”规则气得浑身颤抖,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他不能再浪费自己的能量同两个不要命的疯子作斗争。 “宝贝,接受你脑子里那个蠢货的能量,好好享受这趟旅行,我们会在破烂的世界里重逢。” 王子那张惨白的脸却溢满了灿烂的笑,“当然,你书写的世界依旧美好。” 能将世界炸毁的能量在空中爆裂,炽热的烈阳最终将血月吞噬,林秋辞的话语被淹没在破碎的世界中央。 “我从不书写美好的世界,我只创造独一无二的你。” 结束(44)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一亚斯洛卡已死亡,世界男主二塔尔戈斯已死亡,二者均无再获取世界能量的可能。】 【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即将退出世界三。】 【世界三:《判决颂歌》被毁灭,能量逸散。】 【使者退出世界。】 当林秋辞再次站立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他的脸上却意外的带着愉悦的笑意。 703星光暗淡,将使者强行从崩溃的世界中带出耗费了它绝大多数的能量,但即使是这样其实也并不太够,好在那位为它及时补充了能量,不然它早就变成星光散作一团了。 【使者,观测站回信: 此次异变为规则所致,《缚首之下》与《玫瑰献礼》任务的成功导致它并未吸收到世界能量,为了确保《判决颂歌》中的能量不再消失,它将替换的男主变成两个种族的王者。 这能确保即便种族争斗,它依旧能百分百得到完整的能量。 同时它在能同时接触到两位男主的骑士卡萨里中投放了自己的气息,用以查明能量消失的原因。 以上是此次意外的所有调查结果。】 听完所有的信息,林秋辞看着闪烁着微弱星光的粉色星云轻笑,“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看着嘴角带笑的林秋辞703根据以往的经验明智地保持沉默,它知道这位使者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真正有意思的事。 果然,它能做到观测站最优秀的员工不是没有道理的,它的推断很是正确。 “你们就像犯罪电影里姗姗来迟的警察,总是在结束战场后冲进来展示自己的存在感,”林秋辞挑眉,很是疑惑,“这样会让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703闭着嘴,它本想反驳这次是规则将世界屏蔽,但转眼又想起早在进入世界时,观测站就已经发现了异样,但却没能查明原因,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误。 【抱歉使者,我们会尽量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703诚恳道歉。 “‘尽量’‘避免’这类词语同‘一定’‘杜绝’的表达方式,你猜我会更喜欢哪个?” 【……抱歉。】703艰难道歉,这种保证并不是它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就能承诺的,但观测站现在将能量都抽调去满足那位大人任性的要求去了,根本没有过多的能量监控世界,它真的没办法。 本来身处世界中自身能量就会受到限制,那位倒好,现在不仅强行苏醒还跑去引爆世界能量……不愧是让所有人头疼,作死又爱玩儿的大人。 好在这次世界爆炸规则也损耗了不少能量,能让他们缓口气。 林秋辞目光死死地盯着光芒越来越低的星云,在703快要抵抗不住发散流星的时候,他才终于收回了摄人的视线。 “走,去下一个世界。” 703还沉浸在被死亡视线凝视的场景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秋辞这句反转的话惊在了空中,它一脸呆愣。 【什么?】 “去下一个世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林秋辞坐在沙发上,表情并没有703想象中那般吓人。 【您,您就没有什么想问的?】703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了你就能告诉我?”林秋辞反问。 【……不能。】703悻悻地回道。 “那还不进入下一个世界?”林秋辞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么蠢又胆小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被放心派出来做任务的,那什么宙外观测站已经人员紧缺成这个地步了? 那还真是有够凄惨的。 当然,林秋辞也并不是真的没有疑问,但是他的宝贝说了,让他“好好享受这趟旅行”,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个看起来就有趣的提议,即便它可能藏着许多危险的秘密。 【好的,这边为您加载世界。友情提醒:为更好完成任务,收集更多的能量,我们建议您封闭记忆。】 “没问题。”林秋辞无不可地应下这个同样有趣的建议。 【世界加载完成。】 【世界四:《空中圣堡》准备完毕。】 【使者林秋辞确认进入世界。】 【祝您任务顺利。】 在破碎的判决世界,金色的身影站在巨蛇的头顶,他手持圣剑与天平,吸附罪人的玫瑰屹立在男人面前,漂浮的金羽与黑鳞乖巧地缠绕在他的身侧。 长发王子透亮的眸子不断划过金色的流光,那张精致的脸露出疯狂又偏执的表情。 “什么叫世界被毁?” “闭嘴!你知道我想听到什么回答。” “……或者你们还想再毁一次?” “备份……这还差不多。” “……啰嗦。进入世界。” 【世界三:《判决颂歌》已备份,世界信息封存。】 【使者一已退出世界。】 【确认进入新世界,世界四——空中圣堡。】 【祝您旅途愉快。】 角斗场(1) 被锁链束缚的囚徒眷养着落魄的观星人,他赋予最疯狂的爱意妄图将神禁锢。 但在他并未在意的角落,那被闪烁星光覆盖的漆黑牢笼中,躲在他身后的占星者睁开了那只流转着星盘的邪恶眼睛。 ——世界序章 黑袍修士说:当过多的鲜血浸湿干涸的土地,土地将就此渴望鲜血。 “上!上!上啊!!!” “冲上去!!!上啊蠢货!!!” “用你的长剑刺破那碍事的盾牌!用力!蠢货用力!” …… 最炽热的日光照射在这片喧嚣的土地,巨大的岩石混合着细沙建造出恢弘磅礴的角斗场,人们眼中带着令人惊惧的狂热,他们振臂高呼,他们崩溃砸墙,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空旷的战场中心。 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手握利剑与盾牌,他们戴着诡异的面具目露凶光,裸露的肌肉上满是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与汗水混杂,在这场困兽的表演中,鲜血才是角斗士最好的勋章! “兹——!” 闪着寒光的利剑相缠相斗,最终在接触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声响。 银黑色的面具带着镣铐锁住了角斗士的疯狂的面容,面具嘴边伸出的两根尖利牙齿像是藏着致命的毒液,面具唯一被破开的嘴部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亚蒙蒂尔!!!亚蒙蒂尔!!!” “aonteel!!!永不落败的玛尔斯!!!” “伟大的亚蒙蒂尔!!!上天赐予霍撒尔王爵的强大战士!!!” …… 越来越狂热的高呼声从四周环绕的看台上传来,强大的角斗士将手中的利剑刺向破烂不堪的木质盾牌,“咔嚓”一声轻响,巨大的裂痕从盾牌的中央破碎开来,短短一息之间,破碎的木块摔裂在地面。 “啊!!!” 高涨的欢呼与恶劣的咒骂像是一波波夺人呼吸的浪潮,戴着狡猾巽狗面具的角斗士发出最后的怒吼,长着尖刺长尾的巽狗在战士的身后张开流着涎水的大嘴,它伴随着尖叫的高潮越过只剩利剑的角斗士。 “真是不妙。” 男人将沾染鲜血的利剑拍向手中完好的盾牌,“砰砰”的敲击声向着已经崩溃的对手发出最轻蔑的嘲笑。 招呼愚蠢牲畜的动作让嘶吼的巽狗彻底失控,它伸出尖利的指甲划向戴着银白面具的挑衅者,它在咆哮,这是它暴怒的证明。 而造成这一原因的银白面具角斗士却只将嘴角高高扬起,带着笑意的话音在空旷的战场响起,他说—— “向永恒的星辰致敬。” 修士说,鲜血会是温暖土地最好的液体,而尸体则是滋润土地最好的养分。 “啊——!” 角斗士凄厉的惨叫声却成为引爆全场的信号,他们将握在手中的短剑从剑鞘中拔出,刺目的光芒不断闪耀,他们高呼着将它们扔向下方浴血的角斗士。 “噗呲!” 短刀入体的声音像是空气爆炸的燃料,他们更加激动,不断欢呼。 亚蒙蒂尔侧头望向看台的最高处,那是圣佩德罗最高贵的王爵霍撒尔王爵的所在地。 王爵嘴角含笑,满意地看着场上的角斗士,抬起那只戴着巨大红色宝石戒指的右手,他手握成拳拇指向下。 那名巽狗角斗士是他送去卡罗撒圣堡的第三名优秀角斗士,而第一名自然就是现在站在角斗场上被众人欢呼高迎的亚蒙蒂尔,那个永不落败玛尔斯战神。 但是一个合格的王爵是不会允许能为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的战士们自相残杀的,利剑应该留在鞘内,胜利的角斗士应该离开还未鲜血被浸湿的角斗场。 “你杀不死我。” 巽狗角斗士的目光从看台的高处收回,他大笑着抽出被观众扎进身体的短剑,鲜血顺着被拔出的剑刃冲出体外,燥热的地面染上星星点点的鲜血,他们的主人并不允许他敛财的狗互相撕咬,他会是角斗场上对战玛尔斯中唯一存活的角斗士。 亚蒙蒂尔被面具遮挡的双眼溢出阴郁的笑意,他抬起赤裸的双脚向着艰难起身的失败者走去,生长着黑色利甲的手指抓住男人脸上褐色的巽狗面具。 亚蒙蒂尔修长的手指不断用力,他在用力拉扯着刚才得意洋洋的挑衅者。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放开!快放开!” 镶嵌在男人脸上的面具被强行拉扯,剧烈的疼痛从面部传向四面八方,他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被抓住要害的角斗士用那双战斗过无数次的强劲双手抓住那只扼住面具的手臂,他双手用力不断拉扯,这位强壮的角斗士妄图将这只蛮横的手臂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但很可惜,他并没成功。 尖利的指甲嵌入臌胀的肌肉,鲜血顺着伤口缓慢流出,这是这位从未战败的角斗士在这场战斗中受的唯一的伤。 但这并未让他放弃扯下男人面具的疯狂念头,亚斯蒂尔的手指依旧稳健,他持续且缓慢地施加力道。 “啊——!” 随着惨叫声越来越激烈,源源不断的鲜血从男人的脸与面具的缝隙中滑落,并且随着缝隙越来越大而逐渐变得汹涌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扼住手臂的力气,他双腿跪地,只能任由面前的疯子将与他紧紧粘连的面具慢慢扯下。 霍撒尔王爵的脸色伴随着周围又高涨一寸的尖叫声而愈加的难看起来,他忘了,他手上的这条疯狗从不听话。 亚蒙蒂尔将沾满鲜血的面具扔在脚下,巽狗的脸打在黏腻的沙土上并未激起波澜,掩盖在面具下的双眼溢满暴戾的兴奋。 脸上血肉模糊的角斗士奄奄一息地倒在一旁,粗粝的沙石嵌入男人凄惨的面容,本该尖锐的刺痛却没能再让这位坚强健硕的角斗士动弹哪怕一分。 “星辰在上。” 在角斗场的最中央,这位残忍的胜利者举起反射着白光的利剑,烈日高高挂起,狂热而冷漠的观众们肆意放声尖叫,像是在为这场屠杀做出最大的欢呼。 “角斗场中没有存活的败者。” 占星师(2) 漆黑的夜空像是吃人的巨兽,它张着深渊巨口妄图将嘴边的猎物一口咬下。 闪烁着紫色幽光的星辰排列成诡异的轮盘,它们散布在黑沉沉的夜幕下,遏制着不断散发戾气的血腥城堡。 在圣佩德罗的空中漂浮着一座关押着无数恶徒的城堡——卡罗撒圣堡。 被占星者挑选出的囚徒被赋予穷凶极恶的标签,王爵们委托身着黑袍的修士会将他们围困在这座空中圣堡。 被施加诅咒的锁链横穿他们的身体,四肢上束缚着看不见铁链的镣铐,囚徒们被扼住双臂背靠墙壁锁在流淌着鲜血的地面。 而今天,这座空中的监狱将迎来一位特殊的囚徒——弗利丝。 那是圣佩德罗唯一的占星师,也是为他们进行占卜,将他们送进这座吃人牢笼的罪魁祸首弗利丝。 “咔哒——!” 牢笼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这座不断传来哀嚎惨叫的城堡中显得不值一提,但修士点燃的蜡烛却让整个城堡强行进入寂静的空间。 安静下来的巨大空间里只能听见风吹动烛火的噗嗤声,锁链拖地的刺耳响声逐渐响起,黑袍修士举着手中闪烁着微光的蜡烛向前方慢慢移动。 一个被黑色眼罩蒙住双眼的男人被缓缓带出,他赤裸脚踝上挂着银色脚链,小巧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紫色的薄纱从左肩拉向腰间,轻薄的衣料遮挡不住线条流畅的腹部,白皙的肌肤像是完好的白玉,没有一丝破损。 绵密的黑色卷发顺着肩膀往下延伸到脚踝,他的额间用银色的细链垂吊着一颗剔透的星辰状珠宝,透红的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正在不安。 弗利丝透过模糊的黑纱观察着脚下的地面,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前方的黑袍修士穿过两侧绑着无数囚徒的通道。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占星者!” “是他将我们送到炼狱!” “该死的占星者!我会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愚蠢的王爵们终于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们将最罪恶的人送进了监狱!” …… 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无数道充满杀意的凶狠声音却从四面八方窜进了他的大脑,弗利丝垂眸看着模糊不清的地面。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对他很不友好的牢笼。 “弗利丝,堕落的占星者。”黑袍修士将手中燃烧的烛火送到高墙旁的烛台。 他转身面对着被驱逐的占星者,右手并起双指,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乌黑的血液自修士的指尖滑落。 他在占星者的手腕处划上一个碎裂的戒指星系,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意味着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来自修士会的诅咒,它将永远封存占星者逃生的能力。 “弗克亚圣者为您赐下最终的诅咒,被关押的占星者将永困于囚徒的圣堡。” 弗克亚圣者,修士会的创立者,是曾经伟大的占星者弗利丝的双生子兄长。 他提议王爵们修建那座溢满血腥味的角斗场,从而建立起圣佩德罗崭新的秩序。 戒指星系从手腕处射出黑色的锁链与上方的烛台相连,烛火照射的地面是占星者的牢笼,黑色的锁链将占星者的身体困在原地。 弗利丝的身体变得异常的沉重,像是被人绑着数千斤的铁坠,排列星辰的能力被死死压制在身体里无法运用分毫。 “弗利丝阁下,希望您能在这里好好反省修习。” 黑袍修士给予最后的警告后转身离开。 弗利丝坐在被四根柱子围困出的方寸之间,这是他的安身之处,但遗憾的是,他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烛火的灯光限制的只是他的能力而并不是圣堡中其他囚徒的能力。 在黑袍修士关上大门的刹那,被禁止的声音像是被重新恢复,咒骂与惨叫铺天盖地的响起,血腥味在鼻间蔓延,越来越浓烈。 午夜的钟声响起,一道道“咔嚓”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连接着手腕镣铐的链条像是释放恶魔的号角,囚徒们慢慢站立。 这群亡命徒睁着赤红的双眼带着满身的戾气向着圣洁的占星者靠近。 这个曾经决定他们命运的使者将成为他们牢狱中最顽强的玩具。 瞧瞧那光滑细腻的肌肤。 瞧瞧那完美无瑕的面容。 哦,还有。 瞧瞧这格格不入的高贵气质。 真是与他们这群日日格斗厮杀,被刑责加身的囚徒水火不相容呢! 当晃动的烛火照映着地面,占星者的四周已然围满了杀意满身的凶徒。 “这不是伟大的弗利丝吗?亲爱的占星者阁下,您怎么沦落到同我们这群注定献祭星辰的恶徒一起的境地呢?” 刺耳的嘲讽声异常明显,弗利丝垂眸静坐,并未出声。 但恶徒并不会在意他是否回话,他们只会施加令人痛苦的暴虐。 “老子他妈让你说话!” 暴徒不出意料地挥动强壮的手臂,如铁锤一般重量的拳头落在占星师精致的侧脸。 “唔……” 鲜血自弗利丝的嘴边溢出,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身子倒在流满污血与毛发的地面。 干净的衣衫染满污秽,垂掉的耳环敲击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角斗士依靠着强大的力量与死神争抢生命,而现在他将这股力量加诸于脆弱的占星者。 弗利丝只觉得脸颊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被黑纱蒙住的眼被一片片的黑色包围,他摔落在地面头脑发昏。 当第一个暴徒挥舞拳头,他身后的跟随者们也高举手臂,当被扼住长角的山羊被关进饥肠辘辘的野狼之间,他能做的只有发出痛苦的哀嚎。 “妈的!伟大的占星者算不出自己的命运吗?!你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关进这里吗?!” “老子成这样全他妈是拜你所赐!该死!该死!!!” …… 囚徒向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占星师释放内心的暴戾,他们抓起占星师黑卷的长发,被拳头挥打留下淤青的面容依旧漂亮。 他们面露贪婪,一把扯下蒙住占星者双眼的黑纱。 “来到这里还遮什么?!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观星人?!” “看着还挺漂亮!留在圣堡可真浪费啊!” “占星者,搞起来应该很爽?!” …… 长着茧的粗粝手指在脸上来回摩挲,更多恶心的手指伸向赤裸的脚腕。 占星师卷翘的睫毛微颤,那双被光芒刺激闭上的双眼在众人的眼前慢慢睁开,藏在眼眸里的紫色星盘悄然转动,他双目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意。 但还不等他动作,一道同样暴虐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真热闹,怎么不等我呢?蠢货们。” 眷养(3) 银白色的短发在黑暗的星空下异常的显眼,编织起来的长辫垂在身后,厚重的大门在他的背后缓缓关上,角斗士的脸上一道巨大的伤疤从额边滑向嘴角。 同样赤裸的脚腕上挂着厚重的镣铐,半米长的锁链拖在地下,刮出异常刺耳的声音。 他的手腕同样铐着铁制的镣铐,但双手中间的锁链却奇怪地断开,原本该连接在脖颈枷锁的锁链也垂掉在手腕下方,只留下空荡荡的黑铁项圈沉重地挂在脖颈间。 “你们玩儿得挺开心。”亚蒙蒂尔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刚从战场厮杀归来的戾气,他的腰间悬挂着那面战斗中异常凶煞的黑蛇面具。 亚蒙蒂尔的视线扫向圣堡囚笼中最混乱的地方。 一个漂亮的美人被拖进脏污的地面,圣洁的身体上沾染上难看的淤青,但更重要的是,被那些恶心的充满污秽的双手触碰。 亚蒙蒂尔身上布满被鞭打后的伤口,开裂血肉滴落充满腥味血液,但几乎见骨的伤口却不能让他哪怕皱眉半分。 “玛尔斯。” 聚拢成一团的囚徒四散分开,双腿跪在地面,他们对着从不落败的战士低下高昂的头颅。 但……除了刚进圣堡的暴徒伊卡顿。 伊卡顿是斯默亚王爵送来的囚徒,他是亚蒙蒂尔的主人霍萨尔王爵的死对头。 他死死抓紧手上卷曲的长发向上用力拉扯,占星师被迫扬起头颅,如同献祭的羔羊露出脆弱的脖颈。 “看来伟大的战神也会觊觎罪徒的美貌。”伊卡顿嘲讽的目光看向逐渐向着自己靠近亚蒙蒂尔。 奴隶总该为主人分忧,这才能得到最多的奖赏,而在角斗场上肆意忤逆主人的奴隶应该接受最惨烈的惩罚。 “看看你身上流出的脏血,我们愚蠢的修士会难得拿出了藏匿的本事,九尾鞭,这才是一个不听话的奴隶该受的惩罚。” 九尾鞭,软鞭自鞭柄下方四散分开,鞭尾挂着细小的铁钩,修士挥动着长鞭刮下角斗士后背的血肉,这是鞭刑中最严重的惩罚。 也是专为不听话的囚徒所创立的鞭刑。 亚蒙蒂尔脚步未停,他并未理会在一旁不断嚎叫妄图引起注意的男人,他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面色惨白的占星者。 “告诉我,你的名字。” 囚徒的牢笼中不该存在这般圣洁的使者,但当使者已经落下圣坛,那就应该属于他。 “亚蒙蒂尔!”伊卡顿脸色难看,被敌人无视就是对他最大的嘲笑。 “聒噪。” 亚蒙蒂尔眉头微蹙,他抬起手臂,手腕垂落的锁链向上卷起,粗重的锁链向前伸展圈住伊卡顿的脖颈。 “唔…松松开!” 巨大的窒息感喉咙处传来,伊卡顿松开扯住占星者头发的手指,伸手去拉扯不断收紧的锁链。 “看来你的主人并没有告诉你,一个刚进狮群的牲畜最好要避开那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雄狮。” 亚蒙蒂尔半跪在地面,他伸出左手将身受重伤的占星师揽进怀里,挽着锁链的手臂向着身后用力甩去。 伊卡顿的身子被拉扯着重重摔在通向门口的地面。 “咳咳……” 骤然松开的锁链让空气迅速涌入喉管,伊卡顿捂着喉咙不断呛咳出声,他抬起那双溢满恶毒气息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背对着他的男人。 “滚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亚蒙蒂尔的话音平静,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忽视其中的威胁意味。 妈的,伊卡顿的脖颈依旧泛着火辣辣的疼痛,他捂着喉咙,目光扫过四周低下头颅的众多囚徒。 眼底闪过浓郁的不甘与怨恨,伊卡顿慢慢直起身子双脚跪地,向着前方伤痕累累的男人扣下头颅。 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他从未想过的话,“请宽恕无知的恶徒,玛尔斯。” 他的价值不该停留在这座虚无缥缈溢满恶臭的空中圣堡,等着,他会在战士的角斗场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与尊严! “我说了,”亚蒙蒂尔将受伤的占星者揽进自己怀里,他的手指抚过占星师微微颤抖的双眼,目光扫过落在地面的黑纱他的眉心微蹙。 “滚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伊卡顿咬紧牙关,慢慢后退,将身子隐入黑暗的深处。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在空中敲响,这是修士会的警告,囚徒只有永久的禁锢,和仅剩的狂欢。 锁链声在窸窣作响,墙壁上残留的锁链横穿而出,顺着四肢向上攀爬,在连接上镣铐的瞬间开始不断收紧。 囚徒们被拉扯回竖立着栏杆的牢笼,他们双腿跪地,手臂被捆绑拉向后方,每一个牢笼的上方都竖立着燃烧着烛火的烛台,它掌控着每一个被禁锢的囚徒。 只有最里面点燃四方烛火的牢笼依旧空空荡荡。 锁链向着中央不断延伸,它们连接上扣在亚蒙蒂尔四肢的镣铐,绷直的链条在空中争鸣却始终收不回连接的猎物。 亚蒙蒂尔将绑在手腕的白色纱布解开,这是他身上唯一干净的东西,他将藏在里侧的纱布用力扯下,长长的薄纱在窜入圣堡的冷风中不断飞舞。 亚蒙蒂尔将它轻轻绑在占星者的双眼上,他仿若看见璀璨的星辰在薄纱中亮起。 “咔——!” 身后的墙壁上飞出一道晕满修士烛火的锁链,它精准地扣向亚蒙蒂尔脖颈处的项圈,四肢的锁链一同用力向后拉扯。 接连不断的骚扰终于让这个任性的囚徒身形晃动,他伸手向后拉扯住脖颈处的锁链,灼烧的刺痛从手心不断传来。 他冷哼一声想要继续拉扯,却发现怀里人难受地闷哼出声。 亚蒙蒂尔眼眸幽深,他松开与锁链争斗的右手,将受伤的占星者抱在怀里后缓缓站起。 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座困满囚徒的城堡中不断蔓延,锁链的嗡鸣声与践踏污血的声音相互应和。 被锁链与烛火禁锢的男人抱着落入深渊的占星者走向黑暗的深处,近乎落地的白色长辫像是一条散发着危险的毒蛇,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出诡异的长影。 疯狂的囚徒捡回落魄的观星人,从此占星者被永久眷养,而囚徒却被肆意占有。 永远(4) 星空在黑暗中闪烁,溢满鲜血的角斗场却埋藏着败者的尸体。 普利坟场位于角斗场中心围场的东侧,那里是被观众献礼赐死的角斗士。 “快,再快点儿!圣者吩咐要在星辰离开流浪海星之前将‘愚者’掩埋。” 莽撞愚昧的战士不该存活在厮杀的战场,但他的躯体可以为伟大的圣者提供星辰指引的方向。 …… 黑袍修士们在空旷的角斗场藏匿“愚者”尸体,他们立在流浪海星下方,将尸体倒放在挖出的土坑中。 月色明亮,为他们照亮回归的道路,沿着沙土制成的围墙旁,有一条通往修道院的道路。 黑色圆顶的建筑与角斗场相对而立,它的大门旁竖立着一根根的尖刺栅栏,凛冽的钢尖反射出月色的冷光,巨大的黑色袍旗随风飞舞,像是夜空中游荡的幽灵。 “圣者,角斗场的通道已经开始消散,我们还需要占星者的维护。” 空旷的修道院会厅中回响着一个衰老的声音,四周的巨石堆砌的墙壁上排列诡异的留出数十个拱形的黑洞。 头顶着繁重圆环的黑袍修士现在拱洞外突出的台面上,他手握烛台向着上方台阶最高处的拱洞低头请示。 “请问是否需要将占星者从卡罗撒圣堡中召回?” “当然不用,我们只需要从我那个愚蠢的弟弟身上取下一些东西。” 带着笑意的愉悦声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响起,留在看台的年老修士将头深深埋下,并不敢去直视圣者的容颜。 “圣者,我等担心占星者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长久的待在圣堡中,若是他死去,我们的损失难以估量。” “你们不必担心,”圣者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弗克亚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面,它的边缘散发着淡紫色的幽光,那是微弱的星辰之力。 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被囚徒拳打脚踢的占星者弗利丝,是那个被他亲手送进囚笼的,脆弱漂亮单纯无辜的弟弟。 他看着一道修长强健的身影将受伤的弗利丝从地面捡起,将他抱进黑暗的牢笼。 弗克亚嘴角带着怪异的弧度,“我那个乖巧的弟弟总有一些令人想象不到的生存能力,这能使他在圣堡中过得很好。” 听到这话黑袍修士沉默下来,四周又变得寂静起来。 “还有什么问题?”察觉到修士并未离开,弗克亚挥手将水面的画面消散,他抬眼看向修士所在的位置。 “……回圣者,斯默亚王爵递来拜帖,他想请示星辰,询问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斯默亚王爵……”弗克亚的眼眸微深,他皱眉沉思,“我记得他在占星者进入圣堡前请求占卜,得到结果后将一名犯罪的角斗士送进了修道院。” “是的圣者,”黑袍修士回答,“已经命人将那名角斗士带往牢笼。” “做的不错。”弗克亚满意地点点头,“明日就将斯默亚王爵带去占卜室。” “可是占星者已经……”黑袍修士明显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占星者是唯一能透过星辰指引进行占卜的人,但现在他被送进了圣堡,贵族却依旧源源不断地递出请示帖,这让修道院的众人很是惊惶。 “你只管将人带来。”弗克亚嘴角高高扬起,他的左眼在黑暗中慢慢闪烁着紫光,轮转的星盘在眸中不断旋转,他笑得格外诡异,“谁说只有那个罪徒才能进行占卜?” …… 夜色给了囚徒最大的庇护,让他得以将受伤的美人安放在他所属的牢笼。 亚蒙蒂尔小心翼翼地让这个脆弱的占星者倚靠在怀中,刺眼的淤青让他下意识放轻了所有的动作。 “你的名字。”他低头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的美人,低声询问。 “……弗利丝。”细微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像是一只误入凶巢的小兽,发出可怜兮兮的呼救。 “可怜的宝贝。”亚蒙蒂尔轻轻抚摸他脸上的伤痕,腰间垂掉的黑蛇面具闪着阵阵的微光。 亚蒙蒂尔的手臂逐渐生长出黑色的鳞片,他伸手将其中最靠近手腕血脉的鳞片拔下,疼痛让手臂肌肉紧绷,鲜血顺着被拔出的伤口缓慢流出。 他指腹用力将蛇鳞捏成碎末,混合着手腕流出的鲜血将它敷在占星者破裂的伤口处。 “唔……” 疼痛的伤口被药物刺激,弗利丝轻呼出声。 “忍一下宝贝。” 亚蒙蒂尔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手上继续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你是谁?”弗利丝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口,他听不见面前这个男人的内心。 “我?”亚蒙蒂尔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笑声,“我是被你送进这座城堡的囚徒。” “……”弗利丝蒙在纱布下方的睫毛轻轻颤动,“那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自己并没有迎来打骂和践污,反而被救治,被安抚。 不一样? 亚蒙蒂尔愉悦地笑了起来,那双漆黑摄人的眸底溢满了毫不遮掩的暴虐与占有欲。 这还真是个天真的小家伙,没有什么不一样,被锁链缠住的困兽都相同,它们凶残贪婪,欲望永无止境。 而能让它们卸下暴虐的本性戴上温和惑人面具的唯一原因,那就是它们所图甚大且绝对要拿下。 亚蒙蒂尔手指轻轻抚上占星师脆弱的脖颈,感受上面鲜活的血液不断跳动,他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圣洁的肩膀中。 被遮挡的嘴角轻轻上扬,他说:“因为你值得。” “卡罗撒圣堡中关押着无数对你怀揣着恶意的凶徒,他们妄图将你剥皮抽筋。” “你会成为他们的玩具,遭受无法想象的折磨。” 占星者的身体随着亚蒙蒂尔的话音开始轻轻颤抖,而卑劣的囚徒眼底却盛满了得逞的笑意,他轻轻抚摸怀里人的后背,极尽温柔的安抚。 “别怕,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待在我的身边,他们就不敢碰你。” “只要你听话,我就会永远保护你。” “……”占星者停下颤抖的身子,他伸出手臂慢慢环住低语的恶魔,他轻轻开口,“会永远保护我吗?” “当然。”囚徒当然不会反驳,他一口应下。 “好哦,我会乖乖的。”占星师身上紫色的圣袍在黑暗中隐隐闪烁,星辰自他的指尖泄出。 囚徒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圆形发光的星盘迅速没入他的后背,占星师嘴角翘起,将手背上同样的星盘藏起。 “你答应的——永远。” 赌徒(5) “这次谁会赢?!” “我赌伊卡顿!那可是斯默亚王爵亲自挑选的角斗士!我见过他!强壮有力!一定能赢!” “我也是我也是!!!我在东伐刑场见过他,他曾是那里的死刑犯!” “我还是更看好利克斯,那是在场上连胜的强壮战士,他可是被岐狮选中的角斗士!” “……” 日光下的角斗场依旧喧嚣,今日开了三场比赛,上午的一场斗兽与下午的两场决斗。 角斗士的决斗安排在下午,观赏过饥饿的野兽血淋淋的撕咬,才能唤起观众们内心沉睡一夜的暴虐。 而下午的这两场决斗,霍萨尔王爵与斯默亚王爵各占一场,被称为玛尔斯的亚蒙蒂尔与新晋的黑马伊卡顿都将上场。 角斗士的输赢并不仅仅可以为王爵们带去数不尽的财富,更代表着王爵们独一无二的实力。 他们竭力筛选着强壮的角斗士,参请修士会寻求星辰指引,匹配最完美的战士,最终将他们送往决斗的场地。 在圣佩德罗中,财宝属于胜者,权力属于胜者,所有能想象得到的东西或者人都属于胜者。 而败者,将一无所有。 “下注了下注了!!!!” “决斗就要开始了!大家快下注啊!!!迟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在嘈杂的喧闹声中,两位王爵举起掺满角斗士鲜血的美酒,相互对敬,他们的眼底都带着嘲讽与不屑,手中的礼节却丝毫未落。 他们饮下第一口杯中的酒,在愈加热闹的尖叫声中将剩下的液体向着空中撒去。 鲜红的汁液被抛向空中,它们散成颗粒分明的酒滴向下方落去,狂热的观众们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他们相互推搡着争抢着去接王爵们的恩赐。 带着腥味的血酒滴落在脸上还不等滑落就被一根粘腻的舌头舔走,来自天选角斗士的鲜血是赐予好战赌徒们最好的礼物。 “砰——!” 巨大的敲击声在空中响起,这是决斗拉开的序幕。 黑袍修士站立在角斗场的中央,他双手举起烛火,角斗场中心的空中逐渐浮起一层透明的波浪。 在愈渐热烈的斗场中,一双带着沉重锁链的脚踏了出来,男人手腕依旧挂着镣铐,脸上戴着一张珂豺面具。 “伊卡顿!伊卡顿!伊卡顿!” 在男人露出面具后,观众席上的呼声显然又高了几个度,这是斯默亚王爵的王牌,被凶残的珂豺选中的角斗士伊卡顿,那个从死刑犯转为战士的男人。 伊卡顿显然很满意这种场面,他接过一旁修士递来的长剑与盾牌,向着观众席上的主人斯默亚王爵跪下身子,他的眼中充斥着暴虐,身体却异常恭敬的俯首行礼。 他毫不掩饰地展示野心,却也向主人跪地臣服。 斯默亚王爵再次举起一杯新鲜的红酒敬向场上的角斗士,他满意地挑起嘴角,转头挑衅地看向霍萨尔王爵。 瞧瞧,只有像这样被驯服的角斗士才是一条真正有用的忠犬,而那些会忤逆主人的东西就算再能干,也只会用它强大的能力反噬控狗的人。 霍萨尔王爵面色平静地取下一旁侍女奉上的册苏果实,鲜美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王爵眼底满是阴郁的嘲弄。 忠心又怎样?没有能力在场上照样是死路一条,他的玛尔斯独一无二,是永远的胜者。 比起他带给自己的财富与权力,偶尔的忤逆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小施惩戒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忘记为了什么而战斗,被他霍萨尔选中的角斗士绝无仅有。 众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热火朝天的角斗场却没能将这股热闹传进看不见的圣堡中。 空中的气浪遮掩住两界的通道,镜面里的圣堡依旧被黑暗所笼罩。 不断颤栗的锁链拉扯着占星者白皙的手腕,独属于占星者的黑色烛台凶猛燃烧,它们妄图将占星者关回他的囚笼。 亚蒙蒂尔冷笑着捏住连接在占星者手腕的锁链,他将拇指按在那黑色的戒指星系上,随着指尖的用力,锁链不断发出挣扎的争鸣声。 一股黑气从他们肌肤的交接处散出,像是被腐蚀一般,锁链自连接处断裂,掉落在地的铁链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像是一击重锤敲打在众人的脑中,被困在牢笼的囚徒们死死地低着头并不敢向那边侧头看哪怕一眼。 亚蒙蒂尔的手指依旧按在那枚黑色的印记之上,他眼底带着不屑,就这种程度而已,修士会竟然敢拿出来囚禁他的宝贝。 弗利丝藏在白纱后的眼底透露着惊异,他能清晰地察觉到手上的诅咒正在慢慢消融,里面的锁链从根源被消灭,要是任凭亚蒙蒂尔继续,这个戒指星系也将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想要困住他的囚徒似乎也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弗利丝睫毛微颤,他将另一只手抬起搭在亚蒙蒂尔的手指上,轻轻一用力就将正在为他消除诅咒的手拿开。 “会被发现的。”他轻轻开口。 这是他的好哥哥弗克亚为了监控他囚禁他所特意布下的诅咒,若是在他刚进圣堡就被毁掉,那可不太妙。 既然锁链已经销毁,这个印记暂时留着也无不可,这样可以为他省不少功夫。 “你想留下这个丑陋难看的标记?”亚蒙蒂尔阴郁的目光在占星者的脸上巡视。 他想要眷养的宝贝竟然想要留下其他人刻下的印记,或许他该好好向这位被驱逐的占星者教授一些他本该懂得的东西,比如认清自己的所有权之类的。 被牢牢盯着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打在占星者身上,弗利丝当然知道亚蒙蒂尔为什么不开心,一股愉悦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低头亲吻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抱歉,只需要再等几天。”弗利丝低声解释,他抬手抚上亚蒙蒂尔的脖颈,那里有一条黑色的项圈,上面刻着“霍萨尔”的标志。 将浓郁的阴翳藏匿在白纱的下面,弗利丝的语气平静却能听出里面藏着的不爽,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轻声发问,“这是什么?” “……”亚蒙蒂尔沉默一瞬,骤然涌上一股心虚,他低头亲吻“看不见”的占星者,他压下内心因为标记浮起的暴虐,沉声安抚,“没什么。” 再等两天,他就能将这个破东西换掉,他会让他的占星者为他戴上最美的项圈。 “……”弗利丝抿着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没什么……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是不能告诉自己吗? 霍萨尔…… 他知道这个人,曾经带着最厉害的面具前来祈求占卜,长得也还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的囚徒现在似乎也是属于那个人的。 真是不妙,他的目标得再多一个,多一个马上就会被埋葬在的普利坟场的“恶魔”。 乖巧(6) “亚蒙蒂尔!轮到你上场了!” 修士举着烛火在打开的大门外呼喊,黑色的夜空下闪烁着格外璀璨的星辰。 亚蒙蒂尔在占星者的额上落下一吻,“乖乖等我,别离开烛火的范围。” 他的牢笼是独属于他的地盘,没有任何囚徒敢擅自进入,领地意识极强的兽王极度厌恶不懂规矩的野兽,谁也不愿意用生命去挑战拥有尖牙利爪的王。 只要弗利丝听话待在他的地盘,他就能在回来的时候收获一个完好无损的占星者。 弗利丝乖巧点头,关心地嘱咐,“你要小心些,早点儿回来,我会想你的。” 没人会认为这个从未败过的角斗士会回不来。 “当然。”占星者的话让这个暴戾的囚徒异常愉悦,他应下这个充满温情的嘱咐。 看着乖乖坐在他衣衫上的占星者,亚蒙蒂尔放心地起身离开,他要前往烈日当空血腥密布的角斗场,他得为所有人献上一场充满暴力美学的战斗。 当然,他也必须快速结束这场并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因为即便他的宝贝很懂事乖巧,他也时刻牢记着小可怜不安的模样和期待他归来的话语。 亚蒙蒂尔取下腰间的面具戴在脸上,白色的长辫变成黑色的短发,脖颈间的项圈隐入肌肤之间。 他穿过那道透明的巨浪,黑蛇面具在接触到气浪的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银色,汹涌热浪伴随着喧嚣的尖叫袭来,亚蒙蒂尔大踏步离开了圣堡。 “咔——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圣堡中响起,送走了宛如杀神的玛尔斯,众人长久地松了气,他们目光复杂地看向躲在亚蒙蒂尔牢笼的占星者。 真是好运啊,刚进这个罪恶的城堡就夺得了玛尔斯的庇护,长得好看是有那么一点儿用处。 众人的眼底依旧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即便是不能动手,他们也丝毫不掩饰对躲藏着的占星者的恶意。 他只是运气好夺得了亚蒙蒂尔的宠爱,但谁又能保证这股莫名出现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呢? 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的,等到那时,他们会将所有的不甘,怨恨与痛苦连本带利加诸到这个弱小的占星者身上。 等到无人庇护的时候就是占星者落入地狱的时候。 “该死,真想将他拖出来!” “谁能把他从玛尔斯的囚笼抓出来?!真想杀了他!” “狡猾的占星者!竟然巴上了亚蒙蒂尔!黑色的牢笼不会护他一辈子!” …… 无数道怨恨的声音自众人的心间传向弗利丝的脑海,他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真好,这么多人都认定他是属于亚蒙蒂尔的人呢。 他收回对他们愚蠢的评价,他们还是很聪明的,至少比那些蠢笨的修士们要聪明得多。 弗利丝慢慢起身,听了这么多“好听”话,他或许可以奖励这群偶尔拥有智慧的囚徒们,比如主动走出亚蒙蒂尔为他划定的安全区,为他们提供一个愉快的挨打机会。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中,占星者赤裸着双脚慢慢走出插着栏杆的囚笼,被亚蒙蒂尔破坏的锁链根本无法禁锢他分毫。 紫色的衣袍上有星辰在闪烁,身上的伤口极速恢复,弗利丝的肌肤恢复了如白玉般的完美。 在亚蒙蒂尔看来异常乖巧懂事的占星师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周身洋溢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语气却很平静,他轻声发问。 “刚才都有谁用那双肮脏的手触碰过我?” “麻烦你们自己站出来,亚蒙蒂尔很快就会回来,我的时间真的很紧张。” 星辰列下,占星者永远在上。 烈日的灼热并不会影响到被圆顶所笼罩的修道院,在角斗场的对面阴暗的角落竖立着两道黑色的身影,他们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决斗。 老修士举着一盆漆黑的液体站立在圣者身边,“圣者,占卜结果已经示下,斯默亚王爵感激您的赐福,他赠予修道院数万珠宝,将角斗士的鲜血与尸骸主动奉上。” “倒是懂事。”弗克亚微眯着眼望向远方正在激烈战斗的角斗场。 那个带着银色长牙面具的角斗士很像圣堡中抱起占星者的囚徒。 “他就是那个永不落败的玛尔斯?”弗克亚眼底充满阴翳的色彩。 “是的圣者,他是霍萨尔王爵手下的囚徒。”黑袍修士恭敬回答。 “的确是个强大的战士。”弗克亚注视着那张泛着冷光的面具,他见过那个东西,在弗利丝房间的画纸上。 那是占星者在圣佩德罗留下的最后的预言。 “你过来。”弗克亚将修士唤到自己的身边,那双紫金异瞳的眼底满是恶毒的冷意,他的视线停留在还在战斗的角斗场。 场上的输赢早已没了悬念,被玛尔斯长剑击败的战士低下头颅,喷溅而出的鲜血在这片早就变得邪恶的土地上绽放出死亡的花朵。 亚蒙蒂尔毫不犹豫地用利剑割断战败者的头颅,镶嵌在败者头颅上的面具自动脱落,露出战士被遮掩住的狰狞面容。 掉落在地面的面具被黑袍修士伸手捡起,他将它放在一旁的黑色烛火里面,被烈火燃烧的面具脱落一层灰色污秽,那污秽成为滋养烛火最好的养料。 “玛尔斯!玛尔斯!玛尔斯!” 热涨的欢呼声像是对胜者的加冕,狂热的赌徒高呼着能让他们家财万贯的角斗士,他们对他的信仰只堪堪低于立在头顶的璀璨星辰。 狂热的浪潮比过胜利的珂豺战士,斯默亚王爵与伊卡顿的脸上藏匿着浓重的戾气,赌徒们的反馈是对他们最大的嘲讽。 而场上为霍萨尔王爵赢得荣光的亚蒙蒂尔却并不想在这片热血残酷的战场上过多的停留。 他并不放心将自己的小可怜长时间的独自留在阴暗笼罩的囚笼,那会让受到惊吓的兔子变得更加的胆怯,而作为被他眷养的宝贝并不需要这种无用且令人不屑的性格。 他脚步加快移向通往囚笼的通道,但黑袍修士却伸手将他拦在了原地。 “胜利的角斗士阁下。”黑袍修士的语气平板无波,但他话里的意思却让亚蒙蒂尔骤然眯起双眼。 “弗克亚圣者示下,角斗场中没有两个胜者,卡罗撒圣堡今日只会迎回一位归去的囚徒。” 挑拨(7) 当玛尔斯与珂豺决斗的消息传遍整个角斗场,赌徒们的欢呼就像狂热的号角,他们兴奋地挥动拳头扔下尖利的匕首,泼天的喧嚣见证着人们的痴狂。 黑色冰冷的蛇瞳逐渐收缩,亚蒙蒂尔冷笑一声盯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修士,“什么时候修道院的狗也敢命令我了。” 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感让修士止不住地身形颤动,未受过特殊训练的男人根本无法应对刚从杀人的战场退下来的战士,他嘴唇颤抖,“圣圣者吩咐……” “圣者?”亚蒙蒂尔将手中还未消散的长剑搭在面前修士的脖颈,阴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手上用力将长剑缓缓扎进被黑袍笼罩的血肉,“那是什么东西?” “你,您不能这么做……”冰冷的剑身深入颈肉,鲜血缓慢下流,修士害怕得浑身发抖,只有真正直面玛尔斯他才明白那些对战他的角斗士为什么都面色惨白, “圣者说……说您只有获得胜利才……才能见到占……占星者。”修士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恐惧将圣者嘱咐的话完整表达出来。 圣者说如果玛尔斯有异议就这样说,脖颈的长剑停下入侵的动作,修士松了口气,但他还没能完全放松就在听到亚蒙蒂尔话的时候又僵在了原地。 “威胁我?” 冰冷暴虐的声音像是另一道寒剑将他刺穿,修士浑身发寒地对上那双更加狠戾的双眼。 “弗克亚那个蠢货对我的宝贝做了什么?” 只要想到自己乖巧的弗利丝可能被带离他划出的牢笼,亚蒙蒂尔就止不住内心上涌的暴躁。 而修士口中的圣者站立在阴暗的修道院,他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语,一阵轻风将他的话带到这位暴躁的囚徒面前。 “弗利丝,我亲爱的弟弟,看起来他在圣堡中过得很好。”弗克亚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他满是恶意地询问,“他真的能让不知收敛的恶徒满意吗?” 想到被他绑上溢满诅咒黑布时那张脆弱的漂亮面孔,弗利丝的心情更好了,他有意向着伟大的角斗士揭露占星者“善伪”的面孔。 “他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娇弱可怜,我可爱的弟弟就是奔着你而去的,亚蒙蒂尔,你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你知道我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玛尔斯的面具,当然就是你脸上戴着的那张。” “刚进圣堡就被你救下,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吗?” 一句句刻意的挑拨明晃晃地传入凶恶囚徒的耳中,他眉梢微挑,极其快速地挑出了关键词——“他就是奔着你而去的”。 这真是令人愉悦的一句话。 看起来占星者似乎很早就开始留意他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是一件让凶残烦躁的囚徒高兴的事。 当然,要是这个所谓的圣者没有骗他的话。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的。”亚蒙蒂尔看向阴暗处的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善,如果这家伙敢欺骗自己,那他也会让这人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 “当然。”弗克亚自觉起到了挑拨离间的作用,嘴角兴奋的高高翘起。 亲爱的弟弟,这可不能怪他多嘴,瞧,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脆弱,不过是看似“亲密”的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让它分崩离析。 就让他把这当做自己送给那个天真的弟弟的又一堂课——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种愚蠢的行为会让自己陷入最后的绝望。 弗克亚得意地望着溢满杀意的角斗士,这动动嘴皮就能轻而易举完成的事儿可比他控制修道院要简单多了。 只要想到圣堡中弗利丝会被暴虐的角斗士狠狠教训,弗克亚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愉悦,但他的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亚蒙蒂尔的动作就让他带着笑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角斗士手上的动作依旧狠辣果断,他用利剑狠狠划过面前修士脆弱的脖颈,漆黑的鲜血喷涌而出,银白的面具上满是血腥味。 即便是被黑袍阻挡,亚蒙蒂尔依旧能察觉到弗克亚的好心情,还真是可惜,通过伤害他的宝贝来获得的快乐注定会被他拿回来。 修士震惊地低下头,脖颈间的鲜血不断喷溅,他试图抬起双手将喉咙破开的大洞堵上,却又被大量失血的身体所阻拦,最后只能不甘地倒在地上,任由一旁的烛火将他的血液吸食殆尽。 “玛尔斯!!!伟大的战士!!!” 四周的赌徒因为他的举动而愈加的兴奋,他们高叫着对亚蒙蒂尔的尊称,高高在上的修士死亡只会为他们带去更加强烈的刺激,他们的战神无所畏惧。 玛尔斯面具下方露出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带着浓郁占有欲的话语穿过喧嚣的人群抵达自大的圣者耳边。 “那最好,不过我讨厌你这么亲密的称呼他,希望下次你肮脏的嘴里不会再提到我的宝贝。” 他转身走向刚离开的战场,言语中尽是与囚徒不符的嚣张,“决斗结束我要看到弗利丝乖乖待在我的囚笼中,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惹恼一头野兽的后果。” 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但转身的战士已然掀起千万重的热浪,他们是比修士还要狂热的信徒,角斗场上方绽放的烟花向四周洒下无数的鲜血,那是王爵们给修道院的献礼,被选中的角斗士们新鲜的血液。 它们自空中落下,公正地打在每一个疯狂赌徒的脸上,角斗场的狂欢即将开始,新一轮的游戏将再一次以生命作为赌注吸引亡命者们压下自己的所有,这是圣者给予的恩赐。 他们感谢上天与星辰,感谢圣者与战士。 嚣张的话语让弗克亚的脸色很是难看,角斗场上涌起的沙土将修士死不瞑目的身体吞噬覆盖,他将成为滋养脚下土地的又一个养分。 与四周的激动狂热并不相同,斯默亚王爵脸色青白,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修道院,昨日他才向圣者祈求占卜,送上献礼,但为什么现在就将伊卡顿送上与玛尔斯的角斗? 难道是……斯默亚王爵猛地转头看向一旁霍萨尔王爵,难道是这个老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斯默亚王爵目带怒火就要出声质问,但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死对头霍萨尔王爵的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 两位王爵相互对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获胜的角斗士会再一次决斗,但圣者的决定让场上的观众早已掀拳裸袖激动异常,狂热的角逐不是他们能暂停的。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们起身向着修道院的方向而去,他们想要寻找圣者却在修道院漆黑的大门口被拦下,守在门外的黑袍修士低下头颅平静地应对两位尊贵的王爵。 “圣堡有异,圣者已经前往查探,二位请回。” 圣堡出事了?两位王爵身体一僵,关押着强大囚徒的城堡出现问题,这远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承受的! 他们对视一眼,不甘地选择了退下,“圣堡事大,我们先行回去等候圣者传唤。” 预见(8) 圣堡中涌动着剧烈的星辰之力,摇摇欲坠的通道不断颤抖,紫色的星光笼罩着整座空中城堡。 弗克亚左手死死地按住不断颤动的左眼,紫色的流光不断溢出,疯狂异动的眼珠让他明白他在囚笼中的弟弟并不安分。 他捂着眼睛表情阴鸷地推开前来搀扶他的修士,圣堡中带着锁链的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罪恶的囚笼又一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砰——” 触碰到墙壁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本就寂静的囚笼里更加地寂静。 左眼在开门的瞬间就安静下来没了动静,弗克亚放下抬起的手臂,他接过修士递来的烛台向着幽暗的通道向前走去。 他从未来过这个充满恶臭的圣堡,黑袍修士会为他打理好一切。 四周跪地俯首的囚徒被锁链牢牢困住,他们低下头颅死气沉沉,烛火尽责地将他们困在原地,伤口处的鲜血从地面流向身后的凹槽,那是被供养的赌徒们为之疯狂的馈赠。 而在通道的最深处,那被四个异常烛火围困的牢笼就是属于亚蒙蒂尔的地盘,而本该被关在另一侧的占星者此刻安静地躺在这个本该空荡荡的囚笼。 被毁坏的锁链垂落在墙壁上,弗克亚将手中的烛火放在一旁,他向自己看起来已经昏迷的弟弟走去。 “弗利丝,好久不见。” 【杀了他!他是占星者的兄长!就是他们两人将这里变成囚笼!】 【修道院的主人,令人恶心的掌权者!他也是拿着屠刀的刽子手!该死!都该死!】 【他们才是最该堕入黑洞的罪人!星辰不会庇护他们!】 【就算挖去心脏!献出鲜血!打碎残骨也不足以洗刷他们的罪恶!!!】 …… 无数道咒骂与诅咒传进占星者的大脑,他脸色苍白并未回答修士圣者的话,看来他的兄长同他一样并不受欢迎。 弗克亚并不在意占星者这点儿小脾气,他迈步走近囚笼,四下打量,冰冷的牢笼并不是令人舒适的卧室,空荡荡的空间只有一件被铺在占星者身下的衣衫,看起来像是属于现在还在角斗场的狂徒玛尔斯的。 “你脸上是什么情况?!” 弗克亚将目光落在弗利丝的眼上,那个刺眼的白纱让他的脸色一变,他弯下身子就想要将它扯下。 怎么变成白纱了?他明明用被诅咒的黑布将占星者的双眼束缚住了,为什么现在黑布消失了? 怪不得刚才有星辰之力在涌动,该死!到底是谁干的?!亚蒙蒂尔?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弗克亚表情难看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纱布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占星者却侧开了头。 “哥哥,”占星者轻声开口,“这个不能碰。” 占星者的双手被本该捆绑亚蒙蒂尔的锁链所束缚,脆弱无助的他只能向自己来势汹汹的兄长发出微弱的警告。 “有什么不能碰的?!”弗克亚冷呵一声,他伸手扼住占星者纤细的脖颈将他的头高高抬起,一把将覆在眼上的纱布扯开。 好在占星者残存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挣开刻在身上的诅咒,不然还真要让他担心一阵了。 轻飘飘的纱布从眼上挪开,歪斜着挂在脸上,占星者闭着的双眼微动,颤抖的睫毛像是振动的蝶翼不安地轻轻扑打。 弗克亚冷笑着凑近这张漂亮的脸,“为什么不睁眼呢?” 紫眸泛着星光在左眼中不断流转,他语气冷嘲,“难道你不想念你这只漂亮的眼睛吗?” 这话一出,弗克亚满意地感受到手上的身体微僵,这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除淡漠外的其他神色,痛苦,难过,悲伤。 弗克亚满意地笑出声,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一种被逼到绝境,被戳中伤疤的痛苦。 弗利丝缓慢地睁开双眼,右边与弗克亚左眼一模一样的紫眸在不断闪烁,而本该同样漂亮的左眼却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 被挖走眼珠的眼眶像是藏匿着恶魔的深渊,它不断诱惑着想要将挣扎的人们拖进望不到头的黑暗中。 弗克亚看着那只空洞恐怖的眼睛愉悦地笑出声,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夺走了占星者的眼睛。 他让完美的占星者变得残破不堪,真是伟大的杰作,手指抚摸上唯一剩下的璀璨紫眸,弗克亚遗憾的叹气,只是可惜,这只眼他拿不下来,让这么漂亮的眸子留在这具注定凋败的身体中还真是令人难过。 不过好在一只眼也足够他使用了。 弗利丝面色惨白,他的目光在那只镶嵌在兄长眼眶的紫眸上一闪而过,占星者一语不发地垂下眸子似乎不想再见到这一幕。 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画面,弗克亚手上用力将弗利丝甩回到地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弗利丝刚恢复的细嫩肌肤又被擦破。 “唔……”他轻呼出声,并不长的锁链将向一旁划去的身体固定在烛火映照的范围中,弗利丝被束缚的双手艰难地撑着地面,他缓缓坐直身体。 “看来亚蒙蒂尔也不想看到你这双令人恶心恐惧的眼睛。”弗克亚嘲讽的声音在寂静的圣堡中异常清晰,他愉悦地看着弗利丝撑着身子的动作僵住,“你果然不是那么招人喜爱,弟弟。” 弗克亚以为自己这番话戳到了弗利丝的痛点,但其实这话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玛尔斯只是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而已,可惜这么简单明了的原因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哥哥却并不能理解。 好在也不需要他理解。 弗利丝抬起双手将挂在脸侧的白纱轻轻取下,紧紧握在锁紧的双手中,他知道弗克亚来到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来嘲讽他这个被驱逐的弟弟。 连接镜面世界的通道即将破碎,本就不该出现的东西却要被强行降生于世,作为双世界的维护者,他当然是被牺牲的首要选择。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刚将白纱紧握在手中的瞬间,弗克亚就驱动了烛火,黑色的火焰飞舞着围在他的四周,呼啸的爆裂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占星者的身子被迫抬起。 “你该感谢你这具被星辰赐福的身体,它让你能为圣佩德罗的现在和未来奉献出你仅存的价值。” 散发着紫色星光的鲜血从占星者的身上急速流失,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失去过多的鲜血与能量让他头脑一阵阵的发晕。 璀璨的鲜血不断堆积,愈渐浓郁的星辰力量冲破大门,天上的星河闪耀着绝美的光亮,像是在迎接盛大的典礼。 直到取得足够多能够稳定通道的力量,弗克亚才收了手,看着摔落在地几乎晕厥的占星者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亚蒙蒂尔马上就会回来,他不会花费过多的时间与那个偏执的暴徒纠缠。 四下寂静的囚徒们依旧寂静,落地的占星者却睁开了双眼,他向门口移动的弗克亚看去,紫色的瞳孔向上缓慢移动。 而高兴离去的弗克亚并未发觉,那只镶嵌在他左眼的紫瞳也跟着占星者的瞳孔一样向上慢慢偏移,它调整着角度看向外面绚烂的星空。 原本不可预见的命运开始逐渐清晰。 茨木星系列于第八宫(死亡宫),“命运之轮”转至疾厄。 于他,正位。 于圣者弗克亚,逆位。 珂豺(9) “砰——!” 珂豺战士双膝跪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脸上的面具在脱落的瞬间被黑袍修士回收,剧烈燃烧的火焰在如同被泼上热油冲出几人高的青黑色焰苗。 场上两位角斗士的前胸后背,腰间大腿……都布满流着鲜血的剑痕,亚蒙蒂尔抓住伊卡顿褐色的头发将他的头高高抬起,微弱的呼吸鼻间进出,脆弱的脖颈被迫展露。 伊卡顿的喉间来回滚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他将视线扫向远处高台上的斯默亚王爵,王爵脸色青白跌坐在座椅上,四处高呼的赌徒一遍遍高呼亚蒙蒂尔的名字,不断掀起的浪潮就像是对他们一刀又一刀的凌迟。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向斯默亚王爵跪地俯首,但被玛尔斯用力拉扯的的发根让他只能艰难地将头微微低下,他在向他的王爵致歉。 被寄予厚望的他并没能为王爵和他自己赢得荣耀与尊严。 “倒是个真正的战士。”亚蒙蒂尔将手微微松开,任由他行完最后的致礼。 落败的角斗士头颅低垂,双膝嵌入地面,亚蒙蒂尔将长剑搭在败者的颈后,“既然这样,我也会将你当做一个真正的对手来对待。” 亚蒙蒂尔的目光跟着从看台上扫过,他略过满意地对他举起酒杯的霍萨尔王爵,将视线停留在气急败坏地扔掉酒杯,用厌恶愤恨的双眼盯着战败战士的斯默亚王爵身上。 真是有趣,对主人忠心不二的忠犬与失败后选择放弃和怨恨的主人。 亚蒙蒂尔眼底闪过玩味的笑,手上的长剑并没有立马挥下,他在思考是否给予这个战士一个“新生”的机会。 “杀……杀了我……” 几乎模糊不清的话音落在亚蒙蒂尔的耳边,跪伏在脚下的战士将头深深地埋到胸前,他竭力将脖颈伸出,将最致命的弱点清晰展露。 “玛尔斯……”伊卡顿的声音像是马上就要消散在风中,沙哑地低笑在空中响起,他道,“角斗士的剑……不该迟疑。” 亚蒙蒂尔眼眸微眯,他握紧手中的长剑,手上开始用力,“我并没有迟疑,只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那就……好。”伊卡顿还在笑,“将我当成真正的对手……杀了我唔……” 伊卡顿的话音还未落,亚蒙蒂尔就已经将他的头利落砍下,但与以往不同,这颗本该摔落在地面的头颅却悬停在空中。 角斗士跪地的身影依旧坚挺,脖间喷涌的鲜血洒满这片他跪立的土地,而他俯首的王爵早已甩手离去。 亚蒙蒂尔抓住这颗睁着双眼的头颅,用它褐色的头发将它捆绑在腰间,就算他对这人有一瞬的欣赏也不能遮掩竞技场的规则,当然,他更不会忘记这人对他家宝贝的欺辱。 不过既然已经被他斩杀在长剑下,或许他能拥有与那些被修士会献祭的战士不一样的结局,这是玛尔斯赐予的另一种“新生”。 角斗场高涨的欢呼唤不回转身离去的战士,亚蒙蒂尔获得胜利只是为了早点儿回去见到自己窝里的占星者。 原本答应了早点儿回去,现在却被耽搁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刚进圣堡的弗利丝会不会害怕。 亚蒙蒂尔加快了回去的脚步,决斗已经结束,有前车之鉴的修士们并不敢阻拦着急离去的角斗士,他们小心地将他送进通道,在人完全进入圣堡后拿走圣者留下的烛火将通道关闭。 亚蒙蒂尔踏进圣堡的大门,黑蛇面具自动脱落挂在他另一边的腰间,长辫自然垂落在身后打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与往常不同,此刻的城堡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亚蒙蒂尔眉头蹙起,想到弗克亚让他与伊卡顿比赛时说的话,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间油然而起。 他穿过安静地恶徒们快步向着占星者的方向走去,眼底充斥着冷冽的戾气,就像他说的那样,弗克亚最好祈祷他的宝贝没有什么问题,就算只是掉了一根头发,他都会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圣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弗利丝当然知道他的囚徒先生回来了,他闭着眼坐在那个已经布满鲜血的衣衫上,身体倚靠着冰冷的墙壁。 被他自己用锁链缠绕束缚的手腕依旧留在手上,甚至还因为先前弗克亚的一番动作在白皙的手腕上印出了一道道崭新的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 当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时,弗利丝就在心底偷偷笑了起来,一道温热的身体将他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轻轻检查身体的动作和嘴里抑制不住的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弗利丝将头埋进这具独属于他的漂亮身体上,充满腥味的鲜血几乎扑面而来,他刚刚勾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受伤了,是谁伤害了他的囚徒? 弗利丝伸手拂过亚蒙蒂尔的身体,好在并没有摸到很多伤口,星辰之力在指尖游走,将留在这具完美躯体上的伤痕一一愈合。 真可惜,如果他能睁开眼就可以将他的囚徒先生按在这座冰冷的牢笼中,他会用锁链将人牢牢绑住,用舌头舔舐他受伤的躯体,品尝他身体流出的鲜血…… 亚蒙蒂尔当然不知道他的宝贝现在脑子里正在想着些什么不可言说的画面,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距离他们分开只有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走前还乖巧应声等他回来的宝贝现在却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双手被锁链紧紧束缚,被他亲手系在眼前的白纱还被死死攥在手上,一副像是怕被谁抢走的可怜模样。 亚蒙蒂尔心疼死了,当然他的脸色也黑得要命。 该死的弗克亚,到底对他可怜脆弱的宝贝都做了些什么?! 他小心地将手腕上的锁链解开,泛着血色的红痕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亚蒙蒂尔眼底的郁色就更深了,他语气柔和轻声安抚将头埋进自己胸前的占星者,“乖,告诉我,是不是弗克亚来过?” 享受着囚徒先生温柔安抚的占星者嘴角微微翘起,真是不好意思呢哥哥,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撒谎告状精? 挑选(10) 远在修道院的弗克亚并不知道他的弟弟正在向那个难搞的玛尔斯编排他作的“恶”,他此时正在接见情绪激动的斯默亚王爵。 “圣者!您昨晚给出的占卜结果可并不是这样的!” 启琥星南推,珩蝎星系列于第二宫(财富宫),“战车”前移顺至金币,正位。 勇往直前的胜利者。 这才是珂豺面具的占卜结果! 他本该源源不断地收获财富才对! 斯默亚王爵脸色青白,然而现在的现实就是,等到明天的资产统计结果一出,他的爵位等级就会骤降!别说公爵,就连侯爵的等级他也稳不住! 该死!都怪那个该死的伊卡顿!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精力将他从死刑场带出!只为他赢了几场比赛,最后这场角斗却让他直接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三的家产! 不再被人高高捧起就意味着会被所有人踩至脚底,特别是他还是一个从王爵破落下去的人,他一定会被那些赌徒撕碎的! 圣佩德罗是一个极度现实且残酷的地方,在角斗场建立后,整个圣佩德罗严格按照等级划分,以角斗士的输赢为赌注,所有人必须参与。 最初有爵位等级的贵族必须找到为自己战斗的角斗士,将他们献给修道院调教管理,后经由占星师占卜后移送圣堡,修士会会为角斗士们匹配最合适的面具以提高他们战斗的能力与观赏性。 而每一次的角斗贵族们都必须无条件地为自己的角斗士押上自己三分之二以上的资产作为最初的赌注。 而最底层的赌徒们每一次的下注都必须压上所有资产,资产一旦清零,他们也会被抓进修道院中。 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钱财从哪里来,可以去偷去抢去杀人,只有拥有资产,才不会失去自由。 当然,角斗也并非全然没有奖励,只要获得圣者馈赠,也就是角斗士们鲜血的献礼,这些赌徒可以免去这一场失败下注的赌注。 甚至早在占星者被关进圣堡以前,圣者就曾为他们降下过几次蕴含星辰力量的鲜血,获得鲜血的赌徒们都拥有了预知一场角斗输赢的能力。 他们中有数百人通过那几场角斗获得了最初的爵位,步入下一个等级。 斯默亚王爵也是当时的受益人之一,在尝到了占星者鲜血带来的甜头后,他就开始源源不断地为圣者赠献珍宝与角斗士。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这个行为不仅让他与修士会的关系更近,甚至还让他获得了几滴异常珍贵的占星者的鲜血。 拥有更多次预知能力的他积累财富的速度迅速加快,只是短短几天就直逼拥有玛尔斯的第一王爵霍萨尔王爵。 伊卡顿也是在他咽下一滴占星者的鲜血后才得以找到的优秀角斗士,可惜,太不经用,还没为他积累更多的资产就被砍下头颅,还连累他输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财富! 该死! “斯默亚王爵,你不必这么激动。”圣者坐在最高位的拱洞处,将自己掩埋在黑暗中,“占卜结果不会出错。” 珂豺面具被烛火围困在空中不断颤动,它被送到即将崩溃的斯默亚王爵面前,惨白的光芒映照在王爵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斯默亚王爵看着这张让他几乎输掉一切的面具脸色难看,他高声询问藏匿在深渊的圣者。 “意思就是,针对面具的占卜并没有出错。”弗克亚的话音里夹杂着极其恶劣的笑意,“只是获得财富的并不是你啊,我的王爵大人。” “你在说什么?!”斯默亚王爵眉头紧皱,本就未平息的怒火不断上涌,他想要厉声质问却发现被烛火笼罩的面具在向他不断逼近。 “它要干什么?!走开!”斯默亚王爵惊恐地后退,“你让它离开!让它离开!!!” 弗克亚起身走到拱洞外的高台,一向藏匿的神秘圣者手扶栏杆看向下方惊惧叫嚷的王爵。 “别怕,它只是找到了新的主人而已。” 兴奋的笑声夹杂着疯意在这片被烛火照亮的空间中涌动,圣者挂着虚伪得意的笑容看向角斗场的方向。 快了,很快他就可以牢牢掌控住占星者的力量,到那时圣佩德罗将成为他弗克亚一个人的所有物,一切生灵都将向他臣服,镜面世界的诅咒也将为他所用! 他会为他的追随者们降下占星者的血酒,那将是对他们最好的赏赐。 天赐的占星者?呵,只是他用来夺得圣佩德罗掌控圣堡的工具而已! “救命!救命啊!啊!!!” 足以刺破夜空的凄厉惨叫却被圆顶的拱洞遮挡,将它牢牢地困在这座被圣者占据的修道院中。 珂豺凶残暴虐,永远追求胜利。 而在星空控制下的圣堡中,刚向囚徒告完状的占星者却险些拉不住暴怒的角斗士。 亚蒙蒂尔眼底被残忍的暴虐杀意所覆盖,很好,将他的宝贝捆绑在他的地盘上摔打虐待,甚至为了夺取星辰之力肆意抽取珍贵的血液…… 看来是真的没将他的话放在心底。 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圣者而已,只是一个弄虚作假的修士会而已,竟敢将主意打到他宝贝的头上,哦不,他们还付诸于行动…… 亚蒙蒂尔越想脸色越是难看,长牙的丌蛇面具在腰间疯狂颤动,四周燃烧的烛火被异样的狂风吹过,被诅咒的火焰异常艰难地继续燃烧,竭力维持着禁锢囚徒们的职责。 城堡内部明明灭灭,四周跪地的囚徒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声音,他们无法承担惹怒玛尔斯的后果,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装乖的邪恶占星者。 弗利丝显然也察觉到了亚蒙蒂尔的怒气,闭上的双眼将愉悦的满足完美隐藏,就是这样,全身心的关注着他,因为他而生气,因为他而快乐…… 他伸出双手将散发着令人恐惧气息的玛尔斯紧紧抱住,他真的爱死囚徒先生了。 占星者靠在囚徒肩膀的脑袋微微歪斜,刚才装可怜时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空洞的眼眶与璀璨的紫眸同时注视着四周安静的恶徒们,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囚徒们被束缚在身后的手臂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星盘轮转刻印在他们的手背,他们原本张开的嘴死死紧闭。 占星者说—— 嘘! 权杖五,逆位。 只有乖乖听话,才能避免恶劣的混乱与血腥的冲突哦。 丌蛇(11) 腰间略微冰凉的双手让近乎失控的亚蒙蒂尔强自冷静下来,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安抚怀里受伤的可怜宝贝,而那个该死的弗克亚,他会让他知道作死的代价。 愤怒的玛尔斯终于平静,漆黑的烛火渐渐恢复平稳,圣堡重归死寂的沉默,风声逐渐变得温柔,像是应和着平息的怒火轻缓地划过这座死气沉沉的牢笼。 “身上很难受?”压下心底的暴虐后亚蒙蒂尔将怀里抱的死紧的人拉开些微的距离,他眉头紧蹙四下巡视着这具看起来异常脆弱的身体,生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什么受伤的地方。 弗利丝双手抚上抚上脸颊的手掌,下意识地侧着脑袋蹭蹭那只温热的掌心,“没有力气了。” 可怜兮兮的声音让亚蒙蒂尔觉得这就是像是那些委屈的髭虎崽子,他越发觉得心软,他的指尖小心地拂过占星者微微颤动的双眸,他原以为那个黑布是为了保护这双眼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受伤了?能睁开吗?” 亚蒙蒂尔的声音异常的温柔,但弗利丝抿着嘴消极抵抗并不想回答。 “不可以还是不想?” 紧闭的双眼被温热柔软的唇瓣所覆盖,占星者享受地抬起头,但内心却很苦恼,眷养他的囚徒似乎想要知道他双眼的秘密,但缺失左眼的他并不想将丑陋的面容展现在这人面前。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弗利丝无处安放的手“无助”地四下乱动,在囚徒漂亮的腹肌上停留一段时间后就向着劲瘦的腰身而去,仗着看不见,他明目张胆地占了不少便宜,就像现在一样。 弗利丝一边吃豆腐一边思考怎样应对疑惑的玛尔斯,只是他肆意乱动的手才刚摸向腰侧就被亚蒙蒂尔一把抓住。 “怎么了?”弗利丝颇有些心虚地问出口,他本以为是自己占便宜的行为被戳穿,但指尖触到的粘腻发丝却在告诉他好像并不是这个理由。 “别碰,脏。” 亚蒙蒂尔按下占星者白皙的手指,差点儿忘记腰上还挂着失败者的头颅,经过两场角斗最终被砍下头颅的男人发丝上沾满了汗水与污血,脏污的东西不该被他纯洁的占星者触碰。 一瞬间的触碰足以让弗利丝感受到熟悉的诅咒气味,这是那个拽住他头发的角斗士,只是现在看来他已经为自己放肆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弗利丝嘴角微翘,或许那个死去的角斗士还可以再发挥一点儿余热,比如为他转移话题之类的,“那是什么?” 亚蒙蒂尔当然看出这家伙不想回答,他将纱布从占星者的手中抽出,确认上面并没有染上什么污秽后他才将它重新系在弗利丝的紧闭的眼上。 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占星者永远待在他的身边,那么他的一切自己迟早都会了如指掌。 甚至如果对身体无害,他也相当愿意让脆弱的占星者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现在这样纯粹依赖着自己的模样。 弗利丝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重新系上的白纱心情愉悦,等他拿回眼睛就可以将它取下,拥有漂亮眼睛的完美占星者才会得到囚徒最独一无二的爱,这是他心底的想法,当然他也并没有想给囚徒讨厌他的可能。 “败者的头颅。”亚蒙蒂尔轻描淡写,他将挂在腰间已经停止滴血的头颅向着黑暗的深处扔去,窸窣作响的锁链在夜间的城堡中异常清晰,一道带着银白色光亮的火焰在远处的壁窖上燃烧,伊卡顿睁大双目的头颅被安放在里面被火焰不断淬炼。 而砍下头颅的角斗士却小心地抬起占星者划破的手臂轻轻舔舐,浓郁的星辰之力涌入囚徒的身体,被它刺激的面具不断挣扎作响,却又在亚蒙蒂尔的压制下不甘的停止动作。 嗡嗡作响的面具引起了占星者的好奇,弗利丝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不安分的面具,指尖拂过尖利的毒牙,“这是丌蛇?我见过它。” 丌蛇星系,残虐专一,疯狂且偏执。 很早很早以前,几乎是他刚懂得占卜的时候,就在高挂的璀璨星空中见过一次,后来在他的眼睛被弗克亚拿走后,他又在自己的七宫(契约配偶宫)以及八宫(死亡及性欲宫)中发现它的踪迹。 七宫以契约为签,转至配偶将丌蛇牢牢锁住。 八宫性欲与死亡捆绑,放肆纠缠无法逃脱的巨蛇。 还真是一个异常危险的预示。 啧,但就很适合他。 颤动的丌蛇面具在他手上异常乖巧,尖锐的尖牙收敛锋芒将毒液藏进自己的牙齿根部,暗沉的竖瞳逐渐放大,舒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卖萌的宠物。 亚蒙蒂尔简直没脸看,只能庆幸占星者被蒙住双眼看不见这家伙这副愚蠢的模样,他伸手将这个不要脸的面具拿了回来,扯下腰间一截布料将它的的双眼牢牢绑住扔进牢笼的深处。 弗利丝还没反应过来,触摸尖牙的右手突然空荡荡,他疑惑地偏了偏头,还没来得及发问,手指就被一个放进一个温热湿润的地方,指尖被坚硬的牙齿轻轻咬住,又被舌头温柔舔舐。 “你玩儿它也不玩儿我?”亚蒙蒂尔眼底充斥着不悦的冷意,他看向地面被绑住不断挣扎的面具眼底满是恶意,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它就是个被下了诅咒的破东西而已。” 不远处的丌蛇面具听到这话挣扎翻动地更加厉害了,什么破东西?它是最强大的面具!它拥有最厉害的诅咒!这个破主人在胡乱造谣什么?! 手指在温热的嘴间拨弄,听着亚蒙蒂尔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弗利丝眯起眼轻笑出声,好可爱,好可爱的囚徒先生,怎么连一个面具的醋都要吃呢? 不解但满心愉悦的弗利丝根本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一脚踏进这个与一个根本不是人的东西争宠的艰难道路,那可比这个轻易就被玛尔斯镇压的小面具要难缠的多。 计划(12) 占星者身体里缺失的星辰之力正在以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恢复,事实上,他被抽离身体的血液越多,他恢复得也就会越快,星辰之力也会愈加的纯粹。 当然,这并不是弗克亚任意取用他血液的理由,也不是他毫不反抗的原因。 只要等到星辰汇入流河,等逆位的“死神”步入漩涡的冥隶星系,到那时糜蝶将用蚕丝将亓蛇死死束缚,被绝望的死气笼罩的使者会迎来新一轮的生机。 而现在,弗利丝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星辰紫色的微光将玛尔斯黑暗的囚笼牢牢圈住,星系布满整个牢笼,它将所有的声音与画面都隔绝在了星光的两侧。 在无人探查的牢笼中“脆弱”的占星者将察觉不对的囚徒按在身下,在玛尔斯口中不断作乱的手指并未抽出,他压低身子白纱顺着他的动作垂落在角斗士线条流畅的肌肉上,带起丝丝痒意。 “好喜欢你啊,亚蒙蒂尔……” 占星者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就像刚被亚蒙蒂尔救下时那样,他将那张漂亮的脸凑到囚徒先生的耳侧,温热的呼吸不断拍打在这位用生命战斗的角斗士敏感的部位。 亚蒙蒂尔微微侧头想要躲避酥麻的爽意,但还停留在他口中的手指却将他的脑袋钉在原地。 不是不能运用蛮力将在手上作威作福的家伙弄开,但当自己看上的漂亮宝贝在身上放肆,他还真的下不了这个手。 “玛尔斯……”漂亮宝贝开口了,他用着委屈难过的声音说,“我流失了太多的血液,已经没有力气了,你可以自己来吗?” “我会乖乖的配合你,让你很舒服的……” 亚蒙蒂尔看着将自己压制地死死的占星者,又看看被完整屏蔽的牢笼,嘴角不断上扬,脸上浮上略显疯狂的笑意。 很好,他的宝贝也是藏了不少秘密呢。 眼底幽暗的深意逐渐被欲望所填满,亚蒙蒂尔低哑的笑声慢慢溢出,“真是个不乖的宝贝,占星者都是这样贪婪的么?” “不知道,整个圣佩德罗只有我这么一个贪婪的占星者。” 弗利丝湿热的吻在脖颈间流转,星辰之力将丌蛇面具送到他的身边,当那双纤长的手指刻意拂过尖牙的根部,亚蒙蒂尔腰间一软,身上聚起的力气在瞬间散了个干净。 “这是我刚刚才发现的,蛇类藏着毒液的腺体好像有些敏感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弗利丝满意地感受着手下这具躯体微微的颤抖,就算被看出来是装的又怎样?他的玛尔斯就是吃这一套,就是喜欢宠着他,这能怎么办?他当然是恃宠而骄了呀。 “好吗?玛尔斯。”占星者声音轻轻的卖可怜,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放肆,“我都还看不见呢……” 亚蒙蒂尔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抬手将弗利丝还在玩耍尖牙的手遏制住,将面具从占星者的手上再度夺下,手臂用力将它扔到角落。 墙壁上迅速伸出的黑色细小锁链将试图冲过来的面具牢牢锁在墙壁上。 面具不断地挣扎,不断敲击在墙壁上的清脆响声慢慢加快,牢笼中四角上摆放的黑色烛火也愈燃愈烈,像是在应和着囚笼中紧迫又醉人的气氛。 一道充满占有欲的低哑声音在这个不大的牢笼中响起—— “我说过的弗利丝,玩儿我,别玩儿它。” 圣堡的上空是不断闪烁的星辰,璀璨的星河中糜蝶与亓蛇不断纠缠,明亮的星系交映着绚烂的长河,这是星辰为混乱的圣佩德罗降下的最后的预言。 而在角斗场的另一边,修道会的东南面,霍萨尔王爵的宫殿,迎来了一位未曾预料到的客人——手执烛火的黑袍修士。 “修士深夜到来,有何指示?”身穿睡袍的霍萨尔王爵在奴隶的服侍下在会客厅的主位上坐下。 他打量着这位脖颈间佩戴着银质项圈的修士,这是圣者弗克亚身边服侍的修士,深夜不请自来总有点儿不速之客的意味在里面。 “王爵大人。”黑袍修士将怀中护着的圣杯捧出,里面黑色的液体与鲜红的血液相互分隔,位列左右并不相融,“圣者示下。” 修士将烛火放置在圣杯的下方,黑色的液体顺着焰火的热度向着半空飞去,它停留在空中后缓慢舒展,最后成为一个不规则的镜面,被黑袍遮掩的圣者在画面中显出身影。 “霍萨尔王爵,夜安。” 弗克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响起,四周的奴隶们跪地俯首并不敢抬头只是圣者面容。 霍萨尔王爵起身走到下方低头行礼,“圣者。” 弗克亚满意地看着这个圣佩德罗最尊贵的王爵恭敬俯首,他道,“今夜星辰璀璨,最新的占卜结果已出,“太阳”轮转至的十宫天顶宫(官禄宫),您将拥有光明的未来。” “恭喜您王爵大人,整个圣佩德罗日后都将是您的领土。” 整个圣佩德罗?霍萨尔眼底一亮,但还没等他激动,下意识的警惕就从心底浮起,看着镜面中平静无波的圣者,他小心打探。 “感谢圣者告知占卜结果,还请圣者解惑,这个结果是玛尔斯带来的吗?” “当然……”弗克亚冷笑一声,在男人即将兴奋起来的时候否定了他的猜测,“不是。” “事实上根据占卜来看,您或许会被玛尔斯所拖累,永胜的玛尔斯会在最新一场的角斗中输掉比赛,而您,可怜的霍萨尔王爵,你会因此失去所有,包括生命。” 霍萨尔的脸色随着弗克亚的话语而变得苍白,他嘴唇颤抖慌忙发问,“那,那为什么占卜结果说我会获得整个圣佩德罗?” “那当然是因为您的选择王爵大人。”藏在黑袍下方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弗克亚的话语中带着极大的诱惑,他引诱着愚蠢的王爵落进他布好的陷阱中。 “玛尔斯今天带回角斗士的头颅触犯了角斗场的规则,他将被星辰抛弃,输掉接下来的所有比赛。” “那怎么办?那我怎么办?”霍萨尔声音颤抖,不敢想象当自己失去这一切的场景。 “您不必担心,”弗克亚满意地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他的圈套中,“我会为您送上新的战士,一个经过修道院调教出的最完美的角斗士。”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黑袍修士的身后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面具出现在霍萨尔的面前。 看清那张面具霍萨尔脸色一变,那是斯默亚王爵手下的珂豺面具,这么快就已经在修道院的手中了? 似乎是看清他的疑惑,弗克亚解释道,“斯默亚王爵输掉了几乎全部身家,面具已被修士会回收。” 霍萨尔掩下眼底的怀疑,跟随着圣者的话语接道,“我还需要做什么呢?” “很简单,”弗克亚低笑,语间的恶意几乎毫不掩饰。 “您手上应该还有困住玛尔斯的契约项圈,那上面的诅咒是我都无法复刻的厉害玩意儿,您只需要利用它将玛尔斯扼杀在角斗场,珂豺战士会为您赢下所有的比赛。” “这些蕴含星辰之力的鲜血也是我为您送上的献礼,您也可以将其咽下后自行验证。” 圣杯中装着留下的血液飞至霍萨尔的面前,霍萨尔连忙伸手接过,他将眼底的阴翳尽数藏匿,语气恭敬。 “我会听从圣者的指引,一切将如您所愿。” 弗克亚满意地看着将血液一饮而尽的王爵,确定将自己的意图尽数传达后他挥手将镜面消散。 霍萨尔王爵指示着身边的奴隶将黑袍修士送至大门外,他看着手上的圣杯冷笑。 这位圣者还真是将所有人当成傻子糊弄,利用他杀死自己最强大的囚徒,让珂豺上位,他还没那么蠢。 既然两个角斗士都属于他了,那他就看看,这位被送来的珂豺战士能不能战胜没有被诅咒辖制的玛尔斯。 预见(13) 漆黑空旷的角斗场是败者的收容所,鲜血让泛黄的土地变得贪婪,充满孔洞的墙壁露出深渊般的巨口,充斥着欲望的战场上穿插着沉重的铁链。 黑暗笼罩在这片昏暗诡异的角斗场,霍萨尔站在角斗场的中央,阴森凄厉的风声呼啸着穿过耳旁,四周仿若死一般的寂静。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不断跳动的心跳声像是在用重锤敲打脆弱的耳膜,异常诡异的场面让他并不敢随意动弹。 “簌簌——” 被漆黑的夜色遮掩的孔洞中突然响起微弱的窸窣声,像是衣袍拖地的声音又像是锁链被拖拽的声音。 霍萨尔的眼底逐渐弥漫上丝丝的恐慌,他鼓足勇气猛地回过头,但奇怪的是他的身后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个像被黑暗吞噬的角斗场上依旧只有他一人。 “簌簌”声还在耳旁,甚至响声还在不断增加,霍萨尔手指颤抖不断地摩挲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他壮着胆子大声发问,“谁?!是谁在那里?!” 浓墨般的夜色仿佛将星光腐蚀,紫色的微光透不过黑压压的暗云,霍萨尔的内心几乎被恐惧淹没,强撑着的勇气让他睁大眼睛搜寻四周,意图找到搞鬼的人。 但遗憾的是除了依旧作响的声音外,四周也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一种刺骨的冰冷气息慢慢袭上身体,霍萨尔抱紧身子慌乱的四处张望,他想要逃出这个诡异的地方,但刚抬起脚他就发现自己的腿腕上挂着长长的锁链。 从黄土掩埋的地面中生出发锈的链条将他的双脚固定在地面,霍萨尔眼底的恐慌几乎遮掩不住,他蹲下身子用力拉扯铁链,想要将它们从身上扯下。 但锁链并未有任何动弹,就在这时原本漆黑的角斗场被一片璀璨星光所覆盖,他抬起头,漩涡一般的冥隶星系散发着冷白色的幽光在空中缓慢旋转,白光笼罩的地面终于露出了被黑暗掩藏的真实面目。 无数黑袍修士举着漆黑的烛火从四周的孔洞中显出身形,他们缓慢但坚定地向着被困在场地最中心的霍萨尔王爵而去,密密麻麻的修士拖着死气沉沉的身体逐渐压缩着诺大的角斗场,他们步伐一致,像是没有灵魂的幽灵。 “什么东西?你们要干什么?!” 霍萨尔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他不断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但沉重的铁链让他连脚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的修士向着他的方向不断袭来。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 几乎要被修士们填满的角斗场却只能听见霍萨尔的凄惨叫声,发抖的尖叫从喉咙中不断冒出,却不能拦截住那些修士的脚步哪怕一瞬。 霍萨尔几乎绝望的看着越来越近修士,烛火中邪恶的诅咒气息愈渐浓烈,刺骨的阴冷直直地钻进骨缝中,阴森的寒气让他不断地打着哆嗦。 但更令人绝望的是,他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缓慢颤动,锁链颤动的声音不断作响,短短一瞬,就连成一片震天的响声。 黑袍修士们开始吟唱霍萨尔听不懂的圣歌,神秘的低语像是召唤恶魔的咒语,压低的歌声汇聚着邪恶的气息打进霍萨尔的大脑,他浑身颤抖着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脑袋妄图抵挡这些诡异的场景。 “不要过来……不要……不要过来……” 他不断摇头低喃,心脏几乎在爆开般跳动,他从内心祈求星辰让他离开这个溢满诅咒的地方。 或许是祈求得到了回应,在地面猛地颤动以后,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如同最开始一般的寂静又在这片土地上蔓延。 霍萨尔将手从耳侧拿下,他浑身颤抖想要起身又怕看到更加诡异的画面,他死死地低着头开始拉扯脚下的锁链。 一下又一下,他持续不断地施加力道,终于,锁链开始松动,土壤被拽出的锁链翻开露出埋在更深处的链条。 来之不易的求生机会让霍萨尔失去的力气慢慢恢复,他眼底溢满获救的希望,用尽全力拉扯锁链。 出来了! 就要完全出来了! 最后一下!再最后用用力!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角斗场中异常的刺耳,霍萨尔手上拽着锁链向后摔倒在地面,激动的他并未发觉摔在地面的自己身上并未传来该有的疼痛,他兴奋的握着手中的锁链却在抬起头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在锁链的尽头被牢牢缠住的面具悬浮在空中,诡异的笑声从面具上发出,它越靠越近,霍萨尔慌忙的将手中的锁链丢在地上,他的双手撑在身后,双腿不断蹬地后退,内心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别过来!别过来!” “砰!”一道轻微的撞击声在身后响起,霍萨尔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他僵硬着脖子,缓慢抬头上看,黑袍修士举着黑色的烛火,脸上覆盖着诡异的面具在冷光下不断散发出诅咒的气息。 霍萨尔浑身冰冷,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滴落,他张大嘴巴却连尖叫都发不出。 而那个不断逼近的面具却在瞬间移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霍萨尔的耳边响起,“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霍萨尔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阴鸷的双眼,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个诡异的面具竟然是他的死对头斯默亚王爵的脸! 面具缓缓变换,在玛尔斯手下落败的珂豺面具出现在霍萨尔的面前。 他嘴唇颤抖说不出话,而“斯默亚”显然也并没有要他回应的意思,面具拉扯着锁链就向着霍萨尔冲来,黑袍修士挡住了他逃离的方向,他被死死地按在原地。 狰狞的面具带着扭曲的笑容向着他逼近,眼看着面具就要戴到他的脸上,霍萨尔绝望的尖叫划破长空—— “不要!不要啊!!!!” 霍萨尔满头冷汗大叫着在他偌大的寝宫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挂在墙壁上的面具不断闪着幽黑色的光芒,他却连一眼都不敢向那边看去。 在梦境的尽头是流转的冥隶星系,黑洞的旋涡就是最深的诅咒。 旋转的星盘镶嵌于紫眸, 神圣的星袍点缀完美的躯体, 细琐的星链束缚着任性的占星者, 璀璨的血液流淌着绚烂的星光, 星辰在上,赐予占星者永恒的预知。 星盘(14) 当灿烂的星光消失在腥味密布的卡罗撒圣堡,重归静谧的城堡被巨大的锁链缠绕,粗大的铁链被刻满密密麻麻的诅咒,消失在镜面里的堡垒被困在圣佩德罗不可视见的上空。 汗水浸湿铺在地面的衣衫,被隔绝在外的丌蛇面具无力地被锁链困住挂在湿冷的墙壁上,发热的面具灼烧着冰冷的铁链,它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被命令的锁链却倔强的不肯放松哪怕一点。 直到星光褪去,轮转的星系化作散落的长河,呼吸声在被屏蔽的囚笼中逐渐平静。 “你真棒,我的玛尔斯……”占星者夸赞的声音在闪烁着星系的牢笼中异常清晰。 亚蒙蒂尔将靠在自己身上调皮的占星者拉进怀里,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皮上,他在那个挂着漂亮耳链的耳垂上微微用力咬了一口,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这位角斗士的喉中传来,“睡觉。” 这家伙,还真是够能折腾的。 亚蒙蒂尔觉得这简直比他连着打四五场角斗都要累,他不是很能理解,明明看起来是个小可爱来着,怎么能这么有精力。 弗利丝餍足地将头埋在溢满角斗士气息的胸前,他真是太喜欢亚蒙蒂尔了,明明很累还是要满足他恶趣味的囚徒先生不能只用美味来形容,真是太可爱啦! 身下的呼吸声逐渐平静,占星者藏在白纱下方的双眼缓缓睁开,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讯息,手腕上被弗克亚印刻下的戒指星系闪烁着微弱的黑色光芒。 本该被连接在上面的锁链在对面的囚笼中发出细碎的挣扎声,但仅仅只是动了两下就被轻轻颤动的丌蛇面具胁迫,止住了它妄图连接的动作。 被扔在一旁的紫色圣袍上点点星光不断闪烁,在漆黑的壁顶投出藏匿在夜空中的明亮星系,弗利丝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慢慢划动。 闪动着茭白光晕的星星顺着占星者移动的手指不断地变换着位置,连接的星系被打乱又被重新拼凑,混乱的星盘在占星者的指引下逐渐变得清晰有序。 ——茨木星系位列东南,主命厄。 ——启琥星顺推至正南,珩蝎星系移转偏向西南,生戾。 ——狄湟星逆推转东,秩序新生。 ——轮转的冥隶星系吞噬隐匿的戒指星系,柯枬主星高立于北,正位,命转,生败死,死有生。 星辰示下:失败者永远胜利。 弗利丝指尖停留在那颗高挂璀璨的柯枬主星上,他冷哼一声。 轮转的右眼散发出浓郁的星辰之力,挂在胸前腰间的细碎锁链不断颤栗颤抖,它想要抑制住这个恶劣占星者的任性,但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炽热的光亮在印满红痕的身体上留下血色的印记,却又在星辰之力运转的时候被修复如初。 散发出明亮光芒的主星不断挣扎却依旧被占星者硬生生逆转,将其强制放于星河间。 ——柯枬主星高立于北,逆位,顺命,死则死,生有生。 占星者示下:胜利者永远胜利。 这样才对嘛,弗利丝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笑容,他的玛尔斯就是永远的胜者。 哦,对了,弗利丝看着将所有星系完全包围的亓蛇星系与糜蝶星系指尖微动,他移动着糜蝶四周散落的“茧”星,将拖曳着长尾的丌蛇星系完全包围。 ——丌蛇困死于糜蝶,戾厄升,命劫,主灾,不可逃。 弗利丝再次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最适合他与玛尔斯的命运,永远纠缠,不可逃脱。 占星者胡乱拨动星盘的动作被与星系相连的丌蛇面具清晰感知,被牢牢锁住的束缚感与它现在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但与糜蝶天然的亲近却让它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意味,甚至还想要摆动长尾的星河将糜蝶死死圈住。 安睡的亚蒙蒂尔被躁动的丌蛇影响睡得并不安稳,弗利丝在那个蹙起的眉心印上一吻,温热熟悉的气息安抚着躁动的玛尔斯。 弗利丝指尖释放出一股柔和的星辰之力,原本想要将墙上的锁链弄断,把闹脾气的丌蛇放出来,但没曾想星辰之力刚触碰到那截锁链,它就立马松开了丌蛇,飞速缩进了墙壁的深处。 好像不太对劲。 弗利丝眉梢微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但不等他细想,他的怀里就被贴上了一个一会凉飕飕一会暖呼呼的面具。 弗利丝有些好笑地将它从自己胸前扒拉下来,这家伙这动作怎么那么像他在亚蒙蒂尔怀里吃豆腐的模样呢? 该说不说,像是一脉相承的占便宜手段。 “好啦,你乖一点。”弗利丝小声地安抚仿佛在诉苦的丌蛇,手指在它的鳞片上不断抚摸,“亚蒙蒂尔睡着了,他很累的,我们不要吵到他。” 呵!管他累不累呢! 丌蛇微微向上扬起头,任由占星者温柔地安抚,它是谁?它是肩负最强大诅咒的面具大人诶!命连星系,是整个圣佩德罗独此一份伟大面具! 凭什么把它锁住?! 真是识人清白,认人淑女!嗯……这个话是这样说的没错?总之就是说它看错人的意思! 哼!混蛋主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气鬼!漂亮的占星者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它也蹭蹭?明明弗利丝那么喜欢摸它! 丌蛇忿忿地再次扎进占星者的怀里,好在同它的主人亚蒙蒂尔一样,它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气鬼,既然睡着了,就别怪它独占温柔漂亮的占星者了! 丌蛇抱着雄心大志散发出银白的诅咒之力,但还不等它在占星者惊诧的目光下大展身手,它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一把抓住扔向天空,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一只脚踹飞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它迅速离开玛尔斯的囚笼向着远方飞去,早就被控制着打开的大门在它飞出城堡的瞬间就“砰”地一声在它的面前关上。 无良主人的话音在大门关上前从里面飞了出来,“离老子宝贝远点儿,你这个破烂玩意儿。” 被关在门外的丌蛇气得浑身发抖,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在飞出门外的时候依旧没能停住冲出去的身形,所以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丌蛇沉重的身体精准地砸中一位突然来到圣堡中的不速之客身上,于是一声响彻在静谧圣堡上空的惨叫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修士与囚徒的注意—— “啊——!!!该死!是谁乱扔垃圾!!!” 吃醋(15) 惨叫声响破云天,但这句悲愤的话却成功地让气愤的丌蛇转移了生气的目标,它转身看向弓着身子捂住脸的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上去。 “啪——!啪——!” “啊!啊——!” 锁链的鞭打声与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躲在门外的修士将自己藏在烛火深处,并不敢出声。 可喜可贺,丌蛇大人依旧如此狂暴,一切正常。 丌蛇面具侧边生出的锁链在空中胡乱飞舞,它怒气高涨不断地抽打着这个站在门口口不择言的男人。 该死! 垃圾! 你才是垃圾! 你才是臭烘烘脏兮兮的破垃圾!!! …… 抽打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大门再次开启。 “砰——” 巨大的响声惊醒打上瘾的面具,丌蛇拖着被抽打的体无完肤的男人冲进圣堡内,鼻青脸肿的男人被锁链牢牢捆绑,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被锁在囚笼中低下头颅的囚徒们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那个倒霉的男人。 红肿的面容挤压着那双贪婪的眼睛,奢华尊贵的衣料被抽打裂开,混带着鲜血的布条稀稀拉拉地挂在身上,被精致打理的发丝粘黏着地面的污血…… 惨!真是太惨了! 他们看着这个凄惨的闯入者眼底充斥着兴奋与狂暴,鲜血并不会让这群亡命徒感受到恐惧,相反,浓郁新鲜的血腥味只会刺激这群被困住的凶徒。 数十双凶残的目光落在那具已经半死的躯体上,像是在看被拖进阴暗巢穴的猎物,但令这些蠢蠢欲动的凶兽们感到意外的是向来残暴的丌蛇大人竟然留了这蠢货一命。 阴冷的风伴随着被关上的大门穿过黑色的烛火,晃动的烛光照射在男人佩戴的戒指上,闪烁着异样的光泽红宝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等!这个倒霉蛋似乎有点眼熟。 “蠢货,你到底在闹腾什么?!” 而最里面被丌蛇吵醒的亚蒙蒂尔显然也是这种感觉,但就他现在的心情来看,教训丌蛇显然更加重要,玛尔斯的声音里毫不遮掩的烦躁让偷偷看戏的囚徒们收回满是恶意的目光。 刚发泄完怒火的丌蛇才不管无良主人的话,它伸出细长的锁链将男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扒拉下来塞进占星者的手里。 漂亮的东西总会受人喜爱,就像它一样,或许占星者会喜欢这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 面具的动作当然被一部分胆大的囚徒看得一清二楚,哦豁,唯一贵重的戒指也没了,丌蛇大人可真是抢劫高手啊!干得漂亮! 嗯?弗利丝手指摩挲着这枚戒指,松动的红宝石几乎毫不费力就被轻松摘下,剔透温润的宝石并没有引起占星者的注意,反倒是宝石里侧凹凸不平的刻印让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霍萨尔。” “霍萨尔王爵?” 囚徒与占星者的声音一同响起,亚蒙蒂尔眉梢微挑看向黏在自己身上的弗利丝,“你认识?” “……不认识。”弗利丝的脸上重新挂上一抹微笑,但比起先前真正开心的笑容就显得要虚伪得多了,他的手指逐渐向上从亚蒙蒂尔布满红痕的胸前划过,最后停留在被项圈捆绑的脖颈上。 “只是一个为你戴上刻着他名字的专属项圈的人而已,我怎么会认识?。” “我是摸到戒指上的刻字才知道他叫霍萨尔的,一个合格的繁忙占星师并不需要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特别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即将死去的人! 明明是异常平静的语气,亚蒙蒂尔却硬是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吗?”他看着浑身散发着酸气却依旧嘴硬的占星师有些好笑,瞧瞧这话,什么专属项圈,无关紧要的,脸上的笑容假的都可以取下来同丌蛇配对了。 “……”弗利丝当然听出了亚蒙蒂尔话语间的笑意,他咬着牙很想理直气壮地回复一个“是”,但从心底涌上的不爽与溢满胸口的占有欲让他根本无法装作不在意。 特别是即便在亚蒙蒂尔面前暴露一部分真实的自己,但依旧获得了与以往一样的全部宠爱后,弗利丝不想也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生长出那些任性的、阴暗的想法。 还停留在亚蒙蒂尔脖颈间的手指猛地抓紧那个碍眼的项圈,占星者指间用力扼住项圈向上拉扯。 被打上别人标记的囚徒顺着这股令人窒息的力道扬起头颅,血液被强迫阻断使得脖颈上的青筋显露。 弗利丝的手指按住不断滚动的喉结,低头用力咬上玛尔斯还微肿的唇瓣,“我的,玛尔斯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属于我的……” “每一个部位,每一寸皮肤,甚至是每一根头发……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必须清楚这件事。” 脆弱的脖颈被牢牢掌控,呼吸被遏制,像是惩罚般的啃噬让亚蒙蒂尔面临濒临死亡的绝境,血腥味在嘴里逐渐蔓延,但本该挣扎的囚徒嘴角却扬起一个餍足的弧度。 “当……然,弗利丝……”呛咳声与几不可闻的回应透过相触的骨骼传入大脑,直达脑海深处的声音激荡起令人疯狂的愉悦。 任由任性的占星者放肆,亚蒙蒂尔将撑在身后的手抬起,将它放在倚在自己身上人漂亮的腰上帮他稳住身形,直到极度的缺氧窒息感疯狂袭来,他才收紧了手臂,将没完没了占星者微微拉开。 “乖一点儿……小心摔倒。” 如果真的任由这个亲吻继续,头脑发昏的他向地面倒去,跪在他身上的占星者也会被摔在地面。 弗利丝捏着项圈的手不断加重力道,像是要将它撕碎的力道还是让亚蒙蒂尔忍不住笑出声,发哑的嗓音挡不住愉悦的笑意。 “……”弗利丝被他哄得实在是没了脾气,松开手指又趴回了亚蒙蒂尔的身上蹭了蹭脑袋,“他来这里干什么?来找你的?” 本想继续装乖,但没说两句话就又变成了个酸不溜秋的醋精,“也是哦,拥有这么优秀的角斗士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他一定经常来找你,说不定早就对你图谋不轨……” 亚蒙蒂尔揉了揉被勒红的脖颈,将占星者不断叭叭的嘴巴捏住,那双向来阴沉地漆黑眼眸满是愉悦,“行了宝贝,除了修士会的人,其他人进不来圣堡。”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消失,亚蒙蒂尔没舍得让酸酸的宝贝闭嘴太久,轻轻捏了一下就松开手,他眉梢微挑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王爵。 “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问问霍萨尔,一个小小的王爵是怎样在弗克亚那个虚伪又吝啬的小人手中得到为数不少的占星者鲜血的。” 流浪(16) “占星者的血液”这几个字被这个一直受占星者压制的囚徒刻意加重语气。 提到自己故意让弗克亚被抽取的血液,闹脾气的占星者终于安静下来,他将脑袋埋在亚蒙蒂尔的胸前并不做声。 “逃避是没有用的,宝贝。”亚蒙蒂尔抬起试图蒙混过关弗利丝的脑袋,他并不逼问,但就是这种静默反而让心虚的占星者心底慌慌。 而一旁被忽略了个彻底的丌蛇见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它冲过去想将可怜的占星者从恶劣主人的手中救下,但还没等它冲到占星者身边,身体里的锁链就将它的双眼与尖牙牢牢绑住。 面具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四周的囚徒浑身一震,早在玛尔斯被扯住脖颈的时候就将头死死低下的囚徒们恨不得连耳朵也一起死死堵住。 就在这个弗利丝装傻失败的紧张时刻,那个躺在地上被两人无比嫌弃的男人,霍萨尔王爵起到了一个令占星者勉强满意的转移注意力的作用。 “唔……” 绑住霍萨尔的锁链被收回捆绑不老实的丌蛇,满身是伤的霍萨尔跌在地面,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袭来,被鞭打的伤口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却被疼得浑身一软又倒向地面,微弱的光亮从面前传来,霍萨尔用力眨眼才发现自己眼下也在发肿。 看起来被打的是挺严重,但亚蒙蒂尔并不觉得丌蛇有什么问题,当初抽在他身上的九尾鞭可比丌蛇的锁链要残忍得多。 霍萨尔王爵既然能毫不犹豫地挥动鞭子,区区锁链而已,应该也能忍受? 亚蒙蒂尔毫无心理负担的想。 “霍萨尔,圣佩德罗的王爵大人怎么有空来到这座关满囚徒的牢笼呢?”亚蒙蒂尔暂时放过了怀里装乖的占星者,那双看向霍萨尔王爵的漆黑瞳孔盛满阴翳。 弗利丝的血液在这人的身体中流淌,这真的让人很不爽。 或许他该想个办法将那些漂亮美味的鲜血从这些恶臭的人身体里抽出。 毕竟看着珍藏的宝物在自己的面前被玷污确实是一件让恶徒难以接受的事。 “……诅……诅咒……”霍萨尔嘴唇微动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不断地挣扎妄图做起身,但丌蛇下手确实太重,裂开的皮肉发出的炙热疼痛让他没办法聚起力量。 “……”亚蒙蒂尔轻啧一声,眉头微蹙,草率了,应该问完再放任丌蛇下手的,这样一字一句得耗到什么时候去? 在一旁紧紧抱着亚蒙蒂尔的弗利丝倒是敏锐的察觉到亚蒙蒂尔的烦躁,霍萨尔体内的星辰之力在接近他的时候发出共鸣。 星辰独赐力量以供占星者的驱使,鲜血所给予的都是占星者同意使用的。 梦境……吗? 占星者睁开被重新蒙上的紫眸,星盘不断轮转,透过霍萨尔身上布满潜藏的星辰得到夜晚降临的预言。 冥隶星系聚集四周洒落的星汇聚成巨大的旋涡,银白的光芒夹带着暗灰的雾气,还真是一个不祥的暗示。 星辰之力在占星者的指挥下汇聚到王爵的喉间,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霍萨尔话语突然异常流畅起来。 “诅咒。”霍萨尔喉间一轻,说话开始轻松起来,“弗克亚圣者希望玛尔斯输掉接下来的比赛。” 突然清晰的声音让亚蒙蒂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乖乖抱着自己的占星者,他能感受到星辰之力从霍萨尔四散的身体中汇聚到喉间。 这家伙,亚蒙蒂尔伸手捏了捏弗利丝挺翘的鼻尖,看占星者微微皱眉后又将手松开,凑过去亲了一下被捏的位置。 安抚好占星者后亚蒙蒂尔回过头,他半眯着眼打量躺在地上的霍萨尔,语气玩味,“输掉比赛?霍萨尔王爵还记得我在代表谁参加角斗吗?” “……我知道。”霍萨尔沉默一瞬后回道,“他送上了新的面具战士。” 原本他并不打算同玛尔斯坦白圣者的计划,但夜晚的梦境太真实也太令人恐惧,他没办法在可能埋藏着斯默亚的珂豺面具注视下安稳入睡。 他也没办法像最开始打算的那样作壁上观,比起残暴的玛尔斯,神秘诡异的圣者更令他恐惧。 而梦境中那些动作僵硬仿若幽灵的修士们也让他后背发凉,如果任由圣者达成所愿,他一定会是一个第一个用鲜血与生命献祭星辰的人! “……珂豺,你应该还记得。”霍萨尔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获得玛尔斯与占星者的信任就该将所有知道的信息原原本本的告知。 “我看见斯默亚在面具里,或许他会是那个新的战士。” 听到霍萨尔的话,亚蒙蒂尔眸色越加深沉,令人恐惧的戾气在周身不断流转。 星辰为祭,血肉为器。 将绝望的活人与面具强行链接,会让被诅咒的面具变得更加邪恶且不受控,更何况那个面具还是珂豺,一个本就残虐的家伙。 真是该死,这个愚蠢恶心的弗克亚竟然比他漂亮可爱的宝贝还能搞事,还真有点儿小瞧他了。 亚蒙蒂尔轻轻挥手,缠着丌蛇的锁链迅速松开直奔他的手腕而来,他抓住锁链用力一扯,刚被松开的丌蛇顺着锁链飞到张开的手里。 黑暗中的面具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亚蒙蒂尔抬手将丌蛇戴在脸上,丌蛇第一次在圣堡中被玛尔斯佩戴, 扼在弗利丝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在占星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座卡罗撒圣堡开始剧烈地抖动,垂掉在墙壁上的锁链拍打着冰冷的墙壁,发出密密麻麻的刺耳声响。 四周禁锢囚徒的锁链迅速收紧,将满脸惊恐无法动弹众人牢牢捆绑在墙壁上,无力逃跑的霍萨尔被下方窜出的铁链固定在鲜血流淌的地面。 圣堡外部的锁链不断收紧,却无法禁锢住剧烈颤动的城堡,银白色的冰冷锁链从夜空中飞出,它向着下方偌大的圣佩德罗不断延伸。 无处不在的黑色的烛火慢慢蜕变成为了银白的焰火,但锁链密布的巨大囚笼却变得更加昏暗,而在这片颤动黑暗的巨大空间中,只有丌蛇那双竖立的银色蛇瞳悬在半空。 良久以后,圣堡逐渐平静,飞出的锁链藏匿回阴冷的墙壁,空空如也地露出冰冷的锁扣。 丌蛇冰冷的瞳孔收缩变成两条竖立的细线,玛尔斯阴戾的笑声在黑暗中低低响起。 很好,不着家的坏孩子应该永远流浪。 角斗(17) 黑袍修士说: 邪恶的圣堡藏匿于镜面, 冰凉的锁链禁锢黑暗的面具, 沉睡的诅咒唤醒嗜血的战士, 躲在深渊下的烛火束缚沾染欲望的凶兽, 而残虐的圣堡主人却将自己埋藏于牢笼。 被遮掩的星辰偷偷发出警告:不要试图吵醒昏睡的主人,星河不会庇护恶劣的敲钟人。 鲜血抛洒的战场终将迎来残酷的角斗,烈日在将炽热的光芒打在赌徒们狂热的脸上。 “玛尔斯!” “砰砰——!” “玛尔斯!!” “砰砰砰——!” …… 敲击的鼓声应和着高声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所有赌徒的眼中,这场珂豺与玛尔斯的较量胜负早已注定,被丌蛇砍下头颅的珂豺将同样败在胜利永驻的玛尔斯的手下。 而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所有,包括他们毫无价值生命,作为最负敬意的赌注献给场上的玛尔斯,角斗场上的永恒的星辰。 当穿着黑袍的圣者出现在这个布满血腥的角斗场时,兴奋的人群高喊着向星辰致敬,被信仰包围的圣者高高在上,他抬起刻满黑色诅咒的双手向他的信徒们示意。 近乎掀翻全场的热浪不断上涌,赌徒们将仅剩的热情献给神秘而伟大的圣者,狂欢与疯狂是留给残酷斗场的礼炮。 弗克亚站在角斗场的最高位,眼底带着兴奋的笑意望向下方喧闹疯狂的人群。 大点儿声!再大点儿声!愚蠢的人们,这将是你们最后的盛宴。 角斗场中央的空气涌起带着波纹的气浪,挂着锁链的脚掌从里面伸出,丌蛇标志性的长牙跟着展露在众人面前,赌徒们手举短刃向着天空不断刺去,他们向着心中不灭的星辰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亚蒙蒂尔!天生的胜者!” “玛尔斯!玛尔斯!” “星辰会庇护永远的胜者!” “……” 赌徒们大声欢呼喊叫着亚蒙蒂尔的名字,他们期盼这位角斗士一如既往带给他们伟大的,一成不变的胜利。 只是当万众期盼的玛尔斯完全走出镜面的通道时,整个角斗场却骤然安静下来。 欢呼与尖叫是角斗场上最寻常不过的东西,那是四周围观的赌徒们对角斗士们加冕的声音,但从来没有一刻,这个溢满鲜血的角斗场会出现这种诡异的寂静。 赌徒们瞪大眼睛望着场中的亚蒙蒂尔,戴着银白冷面的男人赤裸着上身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残虐的面具被戴在脸上像是刚走出牢笼的凶兽。 角斗士的装扮一如既往,显而易见这并不是引起赌徒们震惊的原因。 他们惊愕的目光聚集在那双扣着镣铐的双手上,亚蒙蒂尔布满疤痕的手臂上抱着一个眼睛上蒙着白纱的人,那是个皮肤白皙异常漂亮的男人。 细碎的锁链贴着身体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紫色星光的透亮宝石垂吊在眉心中间,随着角斗士前进的脚步不断摇晃,仿佛是刻意引人注意的漂亮摆件,让人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到美人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无数垂涎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打来,亚蒙蒂尔停下脚步,怀里的人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依旧欢快地勾着脖子手指拨弄着丌蛇敏感的尖牙。 向着牙根抚去的指尖让这位强大的角斗士下腹一紧,惩罚性地捏紧手上的腰身。 给予怀里人特有的简单教训后,亚蒙蒂尔阴狠的视线向着四周不怀好意的赌徒们打去。 这个漂亮的占星者是独属于他的,他的美人拥有任性展露魅力的权利,但是这群肮脏的赌徒却不该露出恶心觊觎的眼神。 属于丌蛇的阴冷气息顺着角斗士的目光打向四肢百骸,赌徒们惊惧又不甘地将黏在占星者身上的视线撤离。 直到那些令人恶心的注视彻底消失,亚蒙蒂尔才抱着非要黏着他却又犯懒的占星者走到角斗场侧边搭建的休息区。 这里是除了最高位的看台外唯一可以遮阳的地方,很适合扒拉在他身上看起来需要非常小心保护的娇气占星者。 令人眩晕的热浪拍向这位只在夜间活动的占星者,弗利丝感觉自己的皮肤仿佛在被烈火灼烧,只是刚才那段短短的距离,就已经让他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亚蒙蒂尔当然看出了他的难受,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又一次发出了自己被否决数次的建议,“角斗场没有圣堡舒服,真的不要回去?” “不回。”弗利丝将自己整个藏进为数不多的阴影中,他坐在被太阳烘烤发热的石凳上,将手伸到日光下想要抓住面前的角斗士。 亚蒙蒂尔赶紧上前一步,握着他的手将半个身子踏入阴影处,弗利丝的表情不太对,他抬手抚上占星者抿紧的嘴唇,低声发问,“怎么了?” “……”弗利丝侧头在角斗士的手上顺势蹭了蹭,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觉得亚蒙蒂尔真的太辛苦了。 他只是在日光下待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一样的难受,他的玛尔斯竟然还要顶着日光去战斗,好可怜的囚徒先生。 “?”亚蒙蒂尔眉梢微挑,疑惑的看着情绪多变的宝贝,实在不知道他内心这些七拐八弯的想法。 带上面具的角斗士注定应该站在烈日下战斗,这是他们的宿命。 黑袍修士举着烛火立在身边,在确定弗利丝坐在这里没有那么难受,而且也没什么事之后,他才弯起手指捏了捏那个手感异常舒适的脸颊。 “我先过去了。”亚蒙蒂尔盯着直接从观众看台上下来的“斯默亚王爵”眸色一深。 这还真是挖了好大的一个坑让他跳啊。 他收回了留在“斯默亚”王爵脸上的视线,回过头不放心地叮嘱着任性的占星者,“你乖乖的。”不要搞事。 “嗯。”弗利丝坐直身子仰着脑袋点点头,看起来异常的乖巧,让人没办法说任何过分的话。 虽然确实是很可爱没错,但亚蒙蒂尔总觉得他家宝贝不安好心…… 嗯……也不能这么说,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诶,难办。 亚蒙蒂尔看似苦恼的目光中夹带着明晃晃的得意笑容。 这没办法,他的宝贝既然有搞事的能力,又有搞事的想法,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有这一个唯一的宝贝。 一些有趣的想法而已,很难不支持。 挑衅(18) 当“斯默亚”王爵从高台走向空旷的角斗场中,刚刚恢复的喧嚣转瞬又消失无踪,赌徒们陷入了另一场诡异的寂静之中,但同刚才不一样,他们很快便又接连讨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爵大人……哦,不对,早在上一场角斗中斯默亚就输掉了几乎所有的身家,早就不是王爵了,那他现在上去是要干什么?同让他破产的玛尔斯决斗吗?还是让玛尔斯归还他消失的财富?” 这句讽刺意味满满的话语让四周的赌徒们疯狂大笑,斯默亚瘦弱矮小的身影与戴着面具肩宽窄腰,身形挺拔的角斗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有人倚靠着看台的栏杆试图看着这位不自量力的前任王爵一步一步向着角斗场的中心而去,这根本就是一个纯粹的找死行为。 “瞧瞧我们斯默亚‘大人’多有勇气啊!竟然敢挑战玛尔斯!” “让我们猜猜他能不能接触到伟大的玛尔斯,这可是精彩角斗开始前一道有趣的开胃菜。” “我赌他连那个年老的黑袍修士身边都进不去!” 赌徒们嘲笑的声音不断响起,但却都不能阻止“斯默亚”向前的步伐。 如果那些赌徒们能够仔细观察的话,他们或许能察觉到“斯默亚”行走的姿势异常僵硬,一步一顿,像是被两个人同时操纵着一具身体一般极度不和谐。 然而他们只顾着嘲笑并未注意这些微小的细节,这也是他们提前面见败者走向星辰的原因。 “哈哈啊——!” 随着几声“噗嗤”声,原本笑的欢快数十名赌徒的胸前都被插上了一柄锋利的短刃,鲜血在利刃被抽出的瞬间喷涌而出。 还未开始战斗的角斗场中已经腥味密布,四周还在哈哈大笑的赌徒们脸上被溅满恶臭的新鲜血液。 在这个只有赌博与罪恶的圣佩德罗只有角斗士与占星者的血液中流动着强大的能量,散发着异常的香味。 这些下等赌徒们的身体中流动的是同他们一样腥臭满满的肮脏液体,它们散发着一股让人呕吐的恶臭味。 鲜血还在不断的喷溅流动,四周围坐的人们捂着口鼻飞速散开,他们一边咒骂一边逃离。 并没有人去同情这些死去的赌徒们,这些低等的赌徒迟早都会在赌博中死去,死在阴暗潮湿的街尾还是烈日当空的角斗场都并不意外,唯一让人见意的只是他们发臭的血液和尸体。 “看到了吗?我也能控制那些该死的刀片了,丌蛇大人。”“斯默亚”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属于珂豺的褐色肌肤逐渐在他的脸上蔓延。 “或者该叫您……丌蛇主人?”带着诡异笑意的挑衅从“斯默亚”的口中说出。 “那……那是什么?!!” 终于有人从场下死亡的赌徒身上回过神,看到了角斗场中心这令人恐惧的一幕。 珂豺面具逐渐完整的覆盖在“斯默亚”的脸上,裸露的双眼印出斯默亚本人惊恐又得意的目光,而那张不断张合的嘴唇却露出尖利的属于珂豺的牙齿。 依旧瘦弱的身体上却佩戴着令人恐惧的角斗士面具,像是被拼凑上去一样的画面显得异常的阴森。 亚蒙蒂尔满眼厌恶的看着这个丑陋的“角斗士”,毫不犹豫地说,“别叫我,你长的太恶心了。” 或许他该学学他的宝贝,用个什么东西把眼睛给蒙住,可惜那些脆弱纤薄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丌蛇异变的瞳孔。 严格意义上讲,它并不是靠视觉接收信息,蛇类的视力只会对运动的物体产生反应,丌蛇虽然也不例外,但别忘了它还连接着星系与他这个主人。 丌蛇星系长而散乱的星盘让丌蛇几乎可以无视所有的遮挡物,全方位地探知“猎物”,而他,掌控着圣佩德罗所有诅咒的玛尔斯,一切邪恶的气息都逃不开他的双眼。 亚蒙蒂尔烦躁地皱皱眉,简而言之就是,对于身负恶毒诅咒的珂豺面具,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遮挡住。 不行,真的丑。 亚蒙蒂尔实在是不能忍受长时间对着这么个丑东西,他将目光转向一边乖乖坐着的占星者,这是凶残的角斗士第一次想感谢星辰,赐予他这么漂亮的宝贝。 “……”珂豺脸上本就扭曲的表情更加地难看了,他强行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节奏。 “确实不能再叫你主人了。”珂豺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他甚至连敬语都不再用,“我已经脱离了你的控制。” “你和你那个恶心的囚笼都别想再束缚我!” “束缚?”亚蒙蒂尔的眉梢微挑,“你认为只是在束缚你?” “……?”听到这话,珂豺原本怨恨的吼声一顿,他微眯着眼看着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己的玛尔斯,“你想耍什么花招?别想骗我!” “对你耍花招?”亚蒙蒂尔嗤笑,“别太看得起自己了,蠢货。” 怎么能说他不蠢呢?被诅咒的面具安放在镜面的圣堡,不仅在束缚这些拥有邪恶力量的面具,同时也在保护着它们。 整个卡罗撒圣堡就是一个巨大的诅咒,锁链将它紧紧缠绕,黑色的烛火遮蔽绚烂的星光,圣堡被完美隐藏在星辰密布的夜色中。 在圣堡中被强行控制的面具日复一日地汲取着圣堡的力量,锁链上的黑色诅咒匹配善战的战士,被抽取的鲜血为不断滋养着贪婪的面具,控制它们凶性的同时也满足它们不断攀延的欲望。 黑袍修士面无表情举着那些黑色的烛火走到中间,麻木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似乎感觉不到两位角斗士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机械地为他们递上利剑与木盾。 高呼的赌徒们为着即将开始的角斗重新陷入激烈的狂欢,修士会奖励的鲜血自空中洒向四周高台的观席,血腥与狂热重新出现在这个充满暴力的场地。 黑袍修士说—— 星辰会为胜利者赐福,强大的战士不惧利刃与囚笼,绝望的鲜血会喂养无餍的土地。 “欢呼埋葬落败的战士,而死亡为胜者戴上不灭的冠冕。” 规则(19) “呲——!” 角斗士挥舞的长剑相接,刺耳的摩擦声在空中响起,狰狞的珂豺与暴虐的丌蛇交错进攻。 早已被利剑刺穿的木盾被扔在地上,破裂的木板散落一地,露出扎人的倒刺。 这是一场只有进攻没有防守的纯粹较量。 被赌徒供养的圣者端坐在看台的最高处,弗克亚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精彩的决斗中,而是转向被安放在阴暗处的占星者。 他的目光阴冷满是恶意,刚被他抽出大量血液的占星者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康健,惨白的脸色与凄惨的模样似乎只是他瞬间的错觉。 弗克亚心头涌上一丝不安,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看见脆弱的占星者猛地收回被日光照射的双脚。 眼底带着极度的轻蔑,弗克亚刚才微微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他这个蠢笨的弟弟还是这么的脆弱不堪,不知道为什么星辰会为他降下这独一无二令人嫉妒的天赋。 他的手指抚向璀璨绚烂的左眼,紫眸依旧闪耀,弗克亚嘴角上挑,当然,现在也是属于他的天赋。 总归是双生子,星辰总不会厚此薄彼,赐予他夺得星辰之力的能力。 而在下面晃动着脚丫的弗利丝微微侧头,被遮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场上四处移动的玛尔斯。 仿佛纱布并没有遮挡住他的视线,占星者嘴角扬起一抹异常的笑,伸手摸向空荡荡的眼眶,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漂亮的星辰之力在里面慢慢汇聚,点点星光慢慢填补着漆黑空洞的眼眶。 真是不太舒服,弗利丝的手指按了按溢满星点的左眼,不过亚蒙蒂尔没在,他还可以自己忍受。 唔,不过他的玛尔斯好像处在下风了呢。 长剑早已被掌控着刀片的珂豺加硬,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弯下身子送出利刃。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耳边响起,亚蒙蒂尔挡开的长剑从中间断裂,碎裂的刀片划破绷紧的肌肉,角斗士带着力量与香味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 “上!!!刺穿他!” 被鲜血勾引赌徒们被激发出更大的兴奋,他们坚信玛尔斯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但他们也不介意注定赴死的珂豺为他添上更多的伤痕。 没有任何战士能在这片贪婪的土地上完整离去,他们终会献出独一无二的献礼,或是腥味密布的鲜血或者是冰凉僵硬的躯体。 作为不败的玛尔斯,亚蒙蒂尔自然应该奉献出更多的血液来祭奠脚下的土地。 耳边起伏的尖叫声让珂豺更加的得意,他手握着那柄被异化的长剑,丌蛇的鲜血在剑锋流过。 珂豺伸手将面前来之不易的鲜血抹在指尖,伸出舌尖将它细细舔过,他表情回味。 “我的旧主。”珂豺语气满是得意与轻蔑,“我现在才明白,被勒住喉咙的兽王并不可怕,他也只是一个任人驱使的可怜虫而已。” “甚至他会更加的弱小,虚弱。”珂豺的声音中充斥着野心与欲望,“从而不再有能力担任兽群的王。” 亚蒙蒂尔眼底阴沉,他将手中断裂的长剑扔在地面,看向腹部被划破的伤痕脸色漆黑。 珂豺狂妄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亚蒙蒂尔拇指顺着流出鲜血的伤痕狠狠拂过,按压带来的疼痛却只让他更加的暴戾。 角斗场的规则被自得的珂豺主动打破,流出的鲜血在告诉他这个逃出掌控的愚蠢面具不仅仅是在挑衅他,甚至是还妄图将他取代。 而勾勒出嘲讽嘴角的珂豺显然就是这样的想法,他将破碎的刀刃从地面升起,操控着它们停留在自己的身边,闪烁着冷光的锋利剑刃指向那个被轻视的圣堡主人。 而这超出角斗的一幕让四周的赌徒瞬间僵硬下来,当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并不甘心以人类的规则战斗,那这场角斗早就与这些低劣的人们无关。 “您不能这么做,珂呃……” 一旁维护秩序的黑袍修士提着遏制诅咒的烛火走上前试图提醒这位放肆的角斗士,但话音刚出口,一道寒光就划破了他的喉咙。 喷涌而出的黑血阻挡他未出口的话语,死一般的寂静从喷溅着鲜血的躯体无力倒下时开始蔓延。 这是角斗场中第一次有人将利刃指向修士会的黑袍修士,庇护他们的烛火仿若无物,角斗士能轻易刺破他们的防护,将角斗的工具作为剥夺他们生命的利器。 如果没有约束,供人娱乐的角斗场将成为真正血腥的屠场,失控的战士会平等的将屠刀挥向每个在场的人。 无数双惊恐的目光转向看台的圣者,他们将唯一的希望寄于庇护世人的修道院,圣者无疆,他将自己的双生子弟弟送进囚笼,为他们撒下布满星辰力量的“甘霖”。 而当生命受到最致命的威胁时,他们渴望供奉的圣者再次为他们播撒救赎的光芒。 高台上的弗克亚显然异常享受这种宛如救世主的身份,他满足地看向下方的众人,但却挥手赶走了前来请示的修士。 他的表情愉悦,“珂豺会处理好一切,不必有无谓的担忧。” “真是烦人的东西,对吗?旧主。” 珂豺将暴戾的目光从修士的身上收回,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被修道院控制的丌蛇,屠杀修士,这是所有依存于圣堡的面具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因为他们不仅佩戴着圣堡的镣铐,也被角斗士的主人所束缚,自由是它们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就连圣堡的主人,丌蛇也不例外。 但令珂豺意外的是,他对面的亚蒙蒂尔竟然笑了起来。 低哑的嗤笑在耳边不断响起,他所嘲笑的丌蛇依旧以那种轻蔑的目光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初那个被控制与束缚的自己。 亚蒙蒂尔揉揉手腕,竖立的蛇瞳不断收缩,这是蛇类威慑的目光,他看着志得意满的珂豺,在那张扭曲的脸上存在着与表情极度不符的双眼,那是属于“角斗士”斯默亚的眼睛。 不安,恐惧,还有兴奋。 异常诡异的搭配却显得格外的匹配。 亚蒙蒂尔的黑发自头顶处开始变白,长辫缠绕在脖颈间,身后飞起锁链展示着作为玛尔斯的骄傲,他目光冷冽充满戾气,声音不屑到极点。 “真是自取灭亡的蠢货。” 诅咒(20) 诅咒是圣堡永恒存在的意义,而丌蛇则是掌控圣堡的唯一主人。 背负强大诅咒的它被迫同隐秘的圣堡一同陷入不见天日的沉睡中,直到城堡无形的巨钟被不断敲击,刺耳的响声传遍圣堡的每个角落,玛尔斯从沉睡中慢慢苏醒,丌蛇星系重新闪耀在璀璨的夜空。 弗克亚为遗落在圣佩德罗中的沉睡丌蛇施加星辰的禁锢,从而将神秘的卡罗撒圣堡捆绑在圣佩德罗的上空。 他将所有面具搜刮一空,利用单纯的占星者天赋的占卜能力,将它们与不同战士匹配,再将战士与邪恶强大的面具一同关押在圣堡中央。 夺得占星者眼眸的他修建起硕大的角斗场,用盗取的强大星辰之力制定整个圣佩德罗的新秩序。 充满血腥战斗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也为他带来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最为重要的还是那些被面具污染,血液中充斥着诅咒之力的角斗士们。 他们将成为让这座被角斗场掩饰普利坟场最好的养料。 而当维护双世界的占星者也被关进充斥着诅咒的城堡中后,通往镜面世界的通道彻底打开,鲜血让它时刻保持稳定,也让他可以自由的进入圣堡,观摩那些也将成为养料的囚徒们。 角斗场中央的刀片与锁链反射着日光不断晃动双眼,原本微笑着的弗克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丌蛇所能掌控的竟然是溢满诅咒的锁链,不安在心底缓缓升起,他的目光在看台上搜寻,但在扫过所有不敢欢呼的赌徒却依旧没能找到人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弗克亚挥手唤出一旁伫立的黑袍修士,语气阴狠,“去找找霍萨尔那个蠢货,告诉他要是在日光坠落在石土之下时他都还没有出现的话,下一个献祭土地的人就是他!” 弗克亚抬头仰望着天空,纯净的蓝色天空中挂着灼人的太阳,耀眼的光芒四周围绕着星星点点的黑暗光点,那是星光吞噬白昼的预示,冥隶星将掌控整个混乱的世界,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 而坐在下方的弗利丝也将头高高抬起,被强制安放的柯枬主星被炽烈的日光所隐藏,愚蠢的盗窃者只获得了微不足道的占卜能力,却妄想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真是可笑。 “砰——!” 当锁链再次将破碎的刀片拍打在地面,珂豺原本得意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沉,安放着斯默亚那个愚蠢前王爵的双眼里满是恐惧与慌乱,胆小的人类被卷入这场属于面具之间的斗争,内心的惊惧几乎要将他吓破胆。 “该死的蠢货!”剧烈跳动的心脏与惊惧带来的无力让珂豺控制刀片的能力在缓慢削弱,他面色漆黑地咒骂着懦弱的附身者,将再一次不敌玛尔斯的罪过全部归于这具差强人意的躯体。 “如果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就如同你的玛尔斯,而不是像斯默亚这样的蠢货。”珂豺张合的嘴里尖牙毕露,“我的旧主,你将会面临更大的灾难。” 亚蒙蒂尔将飞来的刀片打落在地面,任由锁链向着面前的珂豺飞奔而去,他将目光又一次移到坐在一旁无聊的占星者身上。 被蒙住双眼的占星者并不能观看到这场犹如盛宴一般的角斗,当战斗的时间被无限延长,失去光明的脆弱占星者会陷入对黑暗的恐惧中,可怜又无助。 只是想想弗利丝可能会出现的可怜模样亚蒙蒂尔就心疼的不成样子,只有快速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他才能去陪着他乖巧的宝贝。 丌蛇当然感受到了亚蒙蒂尔的烦躁,面对依旧嘴硬却不堪一击的珂豺,它加重了攻击力度,四散的锁链向着珂豺猛地窜去,将这个聒噪的角斗士捆绑住是结束战斗的第一步。 阴冷冰凉的锁链触碰到角斗士被晒得滚烫的肌肤珂豺的脸色终于染上一丝慌张,他知道他并不能打败战无不胜的玛尔斯。 地面破碎的刀片并不足以抵挡强势飞来的锁链,珂豺向后面飞速扯开,他抬头望着最高处看戏的圣者,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弗克亚!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寂静的角斗场中高喊声清晰可闻,赌徒们震惊的目光顺着珂豺的吼声移向上方被烛火环绕的黑袍修士身上。 掌控着星辰与诅咒的圣者会插手关乎他们财富与生命的角斗。 这听起来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当无数双惊诧怀疑的目光向着自己打来,弗克亚脸色漆黑地望向下方的珂豺,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蠢货,不仅仅是实力认知上的偏差,还有对他脑子估算的偏差。 “圣者!并未在王爵的宫殿中找到霍萨尔王爵的踪迹,他的奴隶们也并不知晓王爵去了何处。” 黑袍修士的话音让弗克亚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星光即将淹没白昼,夜色会扑灭未尽的日光,星辰并不会等他准备好一切再继续行进,而那个关键的蠢货霍萨尔却不见了踪影。 黑色的烛火照不亮弗克亚漆黑的面容,看着即将被锁链束缚的弗克亚,他咬着牙伸手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黑色的血液并不像占星者的鲜血一般晕着璀璨的星光。 被诅咒的双生子拥有纯粹的邪恶力量。 他指挥着鲜血妄图驱动玛尔斯脖颈间的强大诅咒,流出的黑血在面前形成一个诡异的星盘,暗淡的星辰顺着摆放的方向倒转着排列,诅咒的幽光顺势打下在偌大的角斗场上方投出巨大的黑影。 而处在最中心的玛尔斯就是整个星盘最终的目标。 巨大的能量消耗让弗克亚脸色苍白,但他必须将珂豺救下,这是他手上还没被利用完全的棋子,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 而这个诅咒也成功的让正强势进攻的锁链在空中停滞,弗克亚松了一口气。 逃跑的珂豺停下脚步,他看着被控制的玛尔斯面露喜色,就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处呢?他说过,一个被勒住咽喉的野兽不再有能力担任兽群的王。 “真是厉害的诅咒。” 亚蒙蒂尔感受着四周诅咒带来的束缚感,微不可见的微微扬眉,天生被诅咒的鲜血绘制的星盘带来的压迫感确实并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当然!”珂豺表情得意,他不顾流血的伤口妄图嘲笑被困的王者,但他的话还未出口就上涌的锁链死死困住,珂豺瞪大了眼睛看着活动自如的亚蒙蒂尔,“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弗克亚的诅咒并未将他列入目标,但他依旧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在周身环绕,但再这样的情况下亚蒙蒂尔的面色依旧很是轻松,实力上巨大的差距让珂豺的脸色特别难看。 为什么?亚蒙蒂尔嘴角微微上扬,普通人当然不能承受得住,只是很不巧,作为掌控圣堡的主人,他并不惧任何诅咒,更何况他是被星辰……哦不对,他是被他的宝贝占星者眷顾的。 新瞳(21) 该死该死! 弗克亚并未料到自己的花费大力气的诅咒并不能控制亚蒙蒂尔,甚至连短暂的禁锢都不没能做到。 他止住依旧流血的手腕,将一旁传话的黑袍修士一把抓了过来,气愤的声音中带着丝毫不遮掩的戾气。 “去给本圣者找霍萨尔!找到那个蠢货!哪怕将整个圣佩德罗都翻遍也要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是是!”邪恶的诅咒在整个角斗场中蔓延,被吼声吓住的黑袍修士额上冷汗直冒,他连忙点头在被弗克亚松开的瞬间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无数黑色的烛火自修道院中冲出,黑袍修士们像是一道散发着不祥征兆的黑色雾气缓慢向着整个圣佩德罗蔓延四散。 牢笼里的玛尔斯在修道院被王爵套上充斥着恶毒诅咒的项圈,邪恶力量的入侵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强大的诅咒禁锢着刚刚苏醒的战士,他们让他低下高扬的头颅为愚蠢的世人表演精彩的角斗。 而现在,亚蒙蒂尔颈上的项圈可能是唯一能遏制住这头凶兽的办法。 只要找到霍萨尔,只要找到霍萨尔那个蠢货…… “哥哥,你是在找他吗?”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弗克亚面色微僵,心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低头看向下方。 被安置在阴影处的弗利丝踩在铺在地上的冰冷锁链上,那双纤细的指间缠绕着细碎的星光制成的细链,弗利丝微微侧头,将手上的锁链更紧地绕在手上。 这是跟着他家可爱的囚徒先生学的,灵活的锁链意外的好用。 弗利丝轻笑着手指用力,被隐藏在镜面中的人被拉出狠狠摔在地面上,碎裂的布料像垃圾一样挂在身上,被丌蛇暴揍后肿胀的面容根本看不出这人是谁,只有那头微微卷曲的发丝让人找回了丝熟悉的感觉。 弗克亚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就是那个他四处搜寻不到的蠢货霍萨尔。 仿若看向死人一般的目光打在那个陷入昏迷男人的身上,弗克亚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出询问,“为什么这个愚蠢的家伙会在你的手上,我亲爱的弟弟。”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这家伙该不会是察觉不对想要向亚蒙蒂尔那个不听话的囚徒寻求帮助才被抓起来的?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弗克亚的脸就难看地吓人,这个蠢笨到无可救药的男人竟然会认为那个强大的玛尔斯会帮助他这个同样为禁锢自己出了一份力的恶人吗? 真是愚蠢到不可救药! 而弗利丝的话也确实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伸出那双被亚蒙蒂尔小心保护的白皙脚掌,踢了踢面前昏厥的男人。 “霍萨尔王爵突然的到访让我们很是吃惊呢。”弗利丝不断叹气,“最重要的是惹得我的玛尔斯很不开心。” 其实不开心的是他,这个早就上他黑名单的王爵像他预料到的那样跑到圣堡寻找他的玛尔斯,真是让人很不爽。 所以在他用几个亲亲收买圣堡的主人后就获得了这个蠢货的处理权…… 虽然亚蒙蒂尔并没说用亲吻交换,但他觉得作为被剥夺自由的可怜流放人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的做出决定呢? 接纳他的圣堡主人总要获得些好处才对,比如被按在地上接受心怀感激的占星者强制的亲吻之类的。 反正在双方都很愉快的“交流”后,这个该死的霍萨尔王爵成功的被他捆绑起来拖到角斗场中。 还算这个家伙有点儿用处,亚蒙蒂尔为了哄他可是答应了他不少好处。 窸窣的响声在脚下响起,升起的锁链将想要走出阴暗遮挡的占星者轻轻抬起送到结束战斗的角斗士身边。 “很乖,弗利丝。” 亚蒙蒂尔将调皮的占星者牢牢抱进怀里,他将头埋进那截白皙的脖颈中,干净的清香驱走浓郁的血腥,这是比鲜血更让他迷恋的香味。 弗利丝侧头将脆弱的脖颈完全露出,他按住亚蒙蒂尔的脑袋,轻声道,“咬我,亚蒙蒂尔。” 被遮挡的眼底满是兴奋与独占欲,他将隐匿在亚蒙蒂尔脖颈间的项圈勾住,银白色项圈被纤长的指尖上拉扯,熟悉的窒息感缓慢袭来,亚蒙蒂尔嘴角上扬张开尖利的牙齿咬上细嫩的肌肤。 “嗯……”弗利丝享受般握紧将手中的项圈,他将头转向弗克亚的方向,语气嘲讽,“或许你们是想要用这个破东西来控制我的玛尔斯。” 看清亚蒙蒂尔脖颈上东西的弗克亚脸色一变,他异常清楚地知道,他同霍萨尔固定在亚蒙蒂尔脖颈间的是一个纯黑色散发着诅咒力量的项圈,根本不是这个布满星辰力量的银色项圈。 “你到底做了什么!”该死,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戒指星系还被安稳地印刻在占星者的手腕,但它不仅并未束缚住他这个天赋强大的弟弟,甚至连监控星辰力量也出了差错! 弗克亚气急败坏的声音成功地愉悦了这个性格乖张的占星者,他将手腕抬起让漆黑的戒指星系更好地暴露在日光下。 亚蒙蒂尔捆绑着锁链的手臂顺着占星师劲瘦的腰身向上延伸,漆黑的尖利指甲划过白皙的胳膊,最后停留在那个残留诅咒的位置。 “低劣的诅咒。”玛尔斯将这个丑陋的标记从他的宝贝身上移去,他的指尖在同样的位置轻轻划破细嫩的肌肤。 不祥的诅咒在这具漂亮的躯体下留出不同的印记,长着毒牙的黑蛇张开大嘴咬住不断跳动的脉搏,紫色璀璨的竖瞳取代漆黑的蛇眸,属于玛尔斯的标记混合着星辰的血液永久标刻在占星者的身体上。 亚蒙蒂尔餍足地舔过被咬破的脖颈,满意地点点头。 而被打上标记的占星者显然要比亚蒙蒂尔更加的兴奋,他黏黏糊糊地凑过去卖可怜,“疼,亚蒙蒂尔,你必须亲亲我。” 指尖拉扯的项圈并没有松开,被糜蝶死死捆绑的亚蒙蒂尔低笑着凑过去吻住调皮的占星者。 黑暗从四周逐渐席卷天空,炽热的太阳与强势的星光作着最后的挣扎,残留的光芒在角斗场中央打出明亮的光圈。 占星者将眼上的白纱轻轻扯下,异色的瞳孔对着诡异的天空。 紫色的星盘与金色的炽阳同时在眸中轮转,占星者说: ——星河起白昼降,漩涡吞噬炽阳,柯枬星列北高,死逆,厄,不可转。 璀璨(22) 当最后的日光消失在被星光照映下的角斗场,炽阳无可奈何地退出这场争斗,将天空的归属权交给不断逼近的冥隶。 弗克亚近乎是惊惧的望着弗利丝的双眸,本该空荡荡的左眼却长出耀眼的金色阳轮,藏匿着星光与日光的眼眸同时存在于占星者绝美的脸庞上。 “真美……”亚蒙蒂尔抬起手抚上弗利丝的那双绚烂的眼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占星者的双眼,这是一双漂亮的,璀璨的,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眼眸。 亚蒙蒂尔眼眸幽深,他缓缓伸手遮挡住这双带着笑意望向自己的眸子,残暴的角斗士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涌涨的独占欲,他的话音里带着浓烈的欲望。 “弗利丝,你真该为自己拥有这双绚烂的眼眸而感到害怕。” 美丽到极致的东西最会招人嫉妒,也总是令人新生觊觎,那些恶毒的人会想要将它们收藏,将它们占为己有。 以他为数不多的经验以及不断上涌的私欲来说,一个拥有宝物却格外脆弱的美人并不能在这个被邪恶与鲜血充斥的世界中很好的保护自己。 那些与他一样充斥着无尽贪欲的人会妄图将单纯无知的美人拖进自己构建的牢笼,而这些人类隐藏在最深处的贪婪终会将他可爱的宝贝吞噬殆尽。 只要想到那些人会用令人恶心的目光注视自己藏在囚笼中的宝贝,亚蒙蒂尔周身阴冷的戾气就开始逐渐肆虐,他抱在占星者腰间的手死死收紧,他要让这个脆弱的美人时时刻刻都与自己紧紧相贴。 近距离的对视让弗利丝能清楚的看到亚蒙蒂尔眼底的占有欲,就像他一样,他们都要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唯一。 而很明显,他现在已然成功了很大一部分,所以面对着逐渐染上暴虐的角斗士,被禁锢的占星者得意洋洋且异常受用。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占星者将自己的贪欲完全遮掩,继续以无害的模样诱惑着身子已然踏进陷阱中的角斗士。 长长的睫毛划过占星者布满伤痕的手掌,丝丝痒意自敏感的掌心向着身体发散,亚蒙蒂尔喉结微动,将手掌缓慢移开。 眼前重新恢复光明,但在玛尔斯面前从来都十分乖巧的弗利丝却举起了手中的白纱,他愉悦地将自己的所有权交给这位看起来贪婪异常的角斗士。 “要帮我重新绑上吗?玛尔斯。” 他在向凶狠的野兽展示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并且一定要接受到同样的反馈,擅伪的占星师比最邪恶的面具还要贪婪。 他要将圣堡的主人困在属于玛尔斯自己的城堡中,用被他自己掌控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绑,最后将人吃,干,抹,尽。 那双纯粹的眸子中升点的阴翳,弗利丝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的玛尔斯,由星辰之力幻化的锁链在另一只手的指间游走,似乎在找合适的时机将这个毫不知情的战士绑回囚笼。 亚蒙蒂尔接过占星者递来的白纱,阴沉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不断环视,脖间不断收缩的项圈戳穿占星者单纯的外表,低哑的笑声从玛尔斯的喉间传出,“不需要,我的宝贝。”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让自己的宝贝被其他人抢走,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将那些觊觎他人宝物的人全部碾碎,但他需要保证一件事。 亚蒙蒂尔不断凑近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吃惊的占星者,他能很敏感清晰地感知到星辰之力在这片并不大的空间中来回波动。 挂在身上的细碎锁链轻微颤动,它们不安地想要压制躁动的占星者。 亚蒙蒂尔很是愉悦,他将亲吻落在上下扑动的眼睛上,那双充斥着侵占与欲望的漆黑竖瞳不断收缩,或许他的宝贝和他拥有一样的想法。 “告诉我,这双眼里只会有我的存在。” 他并不接受任何否定的回答,圣堡的锁链与烛火在等待着接收一个不乖的占星者。 温热的触感打在刚恢复的敏感左眼上,弗利丝身体微颤,抓着角斗士的那只手不断收紧,他享受亚蒙蒂尔的任何亲近。 “当然只会有你。” 弗利丝叹息,他的玛尔斯总是太纯情,比如现在,完全可以遮住他的双眼,扼住他的双臂,让他不能动弹只能乖乖听话,或许还能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的嘴边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既然亚蒙蒂尔并不想这样做,那这么棒的主意就是他的了。 等回到了圣堡…… 可是弗利丝脑海中美好的想象还未完全展开,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就将它打断,他脸色难看抬眸向高台看去,他那个自大的哥哥面带惊恐。 “怎么可能!”弗克亚伸出手去抚摸自己挖来的紫眸,那只眼睛依旧在他的左眼眶中安稳存放。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闪烁的星星在左眼中划分成不同的星系,星辰之力维持着星盘不断转动,一切正常。 “怎么可能,你的眼睛为什么重新生长!”弗克亚嫉恨的语气毫不掩饰,星辰不仅赐予他这个愚蠢的弟弟绝佳的天赋,还让他重新生长出一只异色的瞳孔,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为双生子,他却只有邪恶的诅咒天赋,还是连一个囚徒都压制不了的天赋! 弗利丝当然知道弗克亚最在意什么,他挑眉满是恶意地回答,“因为我是被星辰眷顾的人,你忘记了吗我亲……” 腰间收紧的手臂让得意的占星者猛地收回神,他将嘴边的“亲爱的”咽回去,讨好地凑到亚蒙蒂尔的脖颈边咬了一小口,算做是自己说错话的奖励……哦不对,是惩罚。 亚蒙蒂尔扫了调皮的占星者一眼,眼睛微眯算是揭过了这件事,他将目光集中在弗克亚隐藏在黑袍的脸上。 “重新生长”?这是什么意思? 不顾弗克亚彻底阴沉的脸色,弗利丝抽出还被亚蒙蒂尔握在手中的白纱,将它缠绕在角斗士的左臂上,他舍不得将白纱丢弃,但亚蒙蒂尔迟迟不将他送出的礼物还给自己。 那或许就该让它继续发挥其他的作用,而为他的玛尔斯打上不同的属于自己的标记这种事是他干一辈子也不会厌烦的。 亚蒙蒂尔任由占星者抓着自己的手臂折腾,直到看见柯枬的星光撒在角斗场的高台,修士圣者璀璨的紫眸暴露在玛尔斯的目光下。 “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亲吻(23) “……” 简单的询问却让占星者心虚不已,弗利丝将锁链收好,乖乖地环住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玛尔斯,小心措辞。 “就是,他趁我不注意……” “当然是我从他的眼里硬生生挖出来的!”弗克亚挂着阴沉沉的笑意,上前一步走出被阴影笼罩的看台。 取下头顶黑袍的他露出了那只与占星师闪烁着紫色星光的眼眸一样的眼睛,漂亮的星眸与阴沉的脸格格不入,像是脏污的墙面被强制拼凑上华丽的装饰,让人只会惋惜珍宝落尘的悲哀。 “你不知道,我那个好骗的弟弟当时有多惨,他挣扎着捂住自己空荡荡血淋淋的眼眶,充斥着星光的鲜血将整个地面都染上绚丽的光芒,好看极了。” 弗克亚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不管下方占星者难看的警告,他将这件事当成自己伟大的成就四处炫耀。 “你们一定没听过占星者的惨叫与哀嚎,”弗克亚发狂般大笑,“那是比在角斗场中斩杀败者发出的叫声还要让人回味的声音。” “完美的占星者如同一只爬虫卷缩在地面,露出他丑陋的黑洞般的眼眶,真是难看又可怜。” 该死该死该死!!! 弗利丝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眼底却满是阴郁。 他等到左眼重新生长才将纱布取下,就是为了让他的玛尔斯只看到他完美漂亮的一面,而这个该死的弗克亚竟然将他丑陋的模样诉说给他的玛尔斯! 只要想到亚蒙蒂尔可能会去想象他那副丑陋模样他就控制不住想要将所有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杀了去喂养辽阔无垠的星空。 弗利丝双手握拳,满天的星光不断闪烁,它们逐渐汇聚似乎想要安抚躁动的占星者。 “他说的是真的吗?” 亚蒙蒂尔语气平淡,但那双竖立的蛇瞳却在不断收缩,锁链被丌蛇控制划过地面收回到玛尔斯的身边,它们蓄势待发散布着阴冷刺骨的戾气。 “被挖去眼睛。”亚蒙蒂尔看着弗利丝金色瞳眸的眼睛格外的冰凉,“弗利丝,我喜欢诚实的乖孩子。” “……”这还是亚蒙蒂尔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一定是生气极了。 弗利丝委屈地将自己藏在亚蒙蒂尔的怀里,泄气地点点头,看向弗克亚的眼眸满是阴郁。 这个恶心该死的家伙会同他的修道院一起进献星辰与诅咒,就连令人讨厌的日光也不会庇护他们! “……很好。” 被刻意压低的笑声夹杂着极其残忍的凶意自角斗士的喉间溢出,“窸窣”的锁链飞快跃起将卖可怜的占星者牢牢捆绑。 亚蒙蒂尔手指拂过惊诧地望着自己的双眸,在眼尾微微用力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真是难搞,习惯了看不见东西的宝贝,骤然被这么一双满眼都是自己的漂亮眼睛盯着,实在是很难狠下心去下手调教任性的占星者。 “唔……亚蒙蒂尔……” 占星者轻声呼痛,并不反驳逐渐向上攀爬的锁链,内心上涌的兴奋逐渐取代察觉玛尔斯生气的慌张,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将自己锁住的角斗士,眸光中露有期待。 “不乖的孩子总要吃点儿苦头。”玛尔斯不着痕迹地调整着锁链,让它保持着能将占星者困在这里又不让他难受的程度。 “等回到圣堡,我会好好教训你的,弗利丝。” 教训他? “好的,亚蒙蒂尔,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弗利丝的表情依旧很是乖巧,但他连眼角都溢满了愉悦与兴奋。 他在为玛尔斯许下的惩罚而激动。 “只要你听话。” 处置好偶尔犯个大错的占星者,亚蒙蒂尔才将目光重新聚拢在状似疯狂的修士身上,属于他家宝贝的漂亮眼珠死死地盯着他,里面蕴含着与占星者同样浓郁的占有欲。 亚蒙蒂尔与那只紫眸对视良久,捆绑占星者的锁链上传来的震颤告诉他,这确实是他的宝贝搞的鬼。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这并不能成为这个恶心的修士伤害弗利丝的借口。 “怎么?被弗利丝诱惑的狗妄图咬住每一个伤害懦弱主人的人吗?”弗克亚内心虽然依旧恐惧,但他也明白自己早已没了后退的道路。 好在他等待良久的时机终于成熟。 冥隶星系已经将星空包围,巨大的旋涡在角斗场的上空盘旋,冷白的幽光缠绕着下方偌大的角斗场。 弗克亚将取过身后的黑色烛火,被黑袍修士献上的圣杯中装满璀璨的鲜血,烛火灼烧着占星者流失的血液,星光与空中巨大的星系遥相呼应。 在阴冷的狂风吹过洞窟后,角斗场开始不断颤动,石土砌成的墙壁掉落呛人的灰尘,躲藏在看台上的赌徒们惊慌吼叫,他们推搡着想要冲出诡异的角斗场,但突然窜出的锁链却将他们死死捆绑与整个墙壁相连。 星光下的角斗场仿若另一个地面圣堡。 弗克亚满意地看着下面的场景,柯枬星照耀的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上升,被抖落的尘土四处飞扬,给整个角斗场都蒙上一层脏污的灰烬。 亚蒙蒂尔将锁链收紧,被捆绑的占星者被他抱紧在怀里,丌蛇面具被毫不犹豫地取下挂在腰间。 被拽过去的弗利丝眼前一亮,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略显粗暴的动作止住了声音。 亚蒙蒂尔一只手扼住占星者的脖子让他微微抬头,而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占星者漂亮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 肮脏的角斗场开始充斥飞扬的尘土,就在它们即将席卷上场中央的两人时,亚蒙蒂尔低头吻住占星者,封住了他的呼吸,炽热的气息让人忽略四周的混乱。 罪魁祸首弗克亚站在最高处得意大笑,锁链拍打墙壁的声音夹杂着赌徒们的哀嚎格外的瘆人,而被黄土遮掩的占星者却勾缠着玛尔斯的舌头。 他餍足地应和着战士粗暴占有的亲吻,同时也用尖利的牙齿让角斗士的鲜血与气味永久的停留在自己的嘴间。 混乱会停歇但占有不会,当弥漫的灰尘消失在星光下,一些不该出现在圣佩德罗的东西被邪恶的圣者唤醒,锁链束缚的并不是那些狂热的赌徒,而是那些被埋葬的邪物。 坟场(24) 灰尘消散的那一刻平整的地面被凹凸不平的坑洼所取代,颤动的锁链牵引着被埋藏的面具,诅咒与烛火赐予它们掌握新生的力量。 在惨白星光的照耀下,普利坟场像是被揭开掩藏的黑布将它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 ——逆位“愚者”列六宫(奴仆宫),浑浑噩噩野人奴,巽狗位星南。 ——逆位“战车”列一宫(命宫),自私傲慢失控兽,珂豺位星正。 ——“命运之轮”列十宫(官禄宫),不可预测的转变,祈命,芃狐位星北。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 ——逆位“隐士”十二宫(玄秘宫),刻薄狭隘人生导师,圣者主柯枬。 死去角斗士的躯体成为邪恶面具最合适的载体,冰凉的锁链从角斗场的墙壁上伸出,牵引着早已被诅咒的躯体在空旷的坟场中牵引出黑色的星盘。 阴冷的狂风吹走最后一抹云雾,巨大的冥隶旋涡自天空向诡异的星盘送去独特的星辰之力,四散的面具将自己与被埋葬的躯体互相匹配。 巽狗重新存活于世却没有任何意识,盲目地生出巨大的兽影跟在身后,被锁链捆绑的珂豺趁乱将本体召出,圣者赐予的鲜血让他成功脱身跑到正位,芃狐摇摆着尾巴操作着躯体走向唯一空荡的北位。 旋转的星系将柯枬星带至角斗场最中央的看台高处,那只被盗取的紫眸应和着主星转动着与冥隶一样的星盘。 “占星者又怎样?玛尔斯又怎样?”充沛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遍全身,弗克亚得意地大笑出声,“能被轻易束缚的玛尔斯能有什么能力与我精心设下的星咒相敌?” 珂豺活动着自己被捆绑到僵硬的四肢,巨大的珂豺舔舐着长着利爪的脚掌,它在斯默亚那双惊恐的双眼中扬起长长的尾巴。 “旧主,圣堡终会迎来新的主人,一个不会将自己与城堡同时陷入沉睡中的主人。” 真是聒噪到了极点。 亚蒙蒂尔眉头紧蹙,颇有些不耐烦。 他扯住锁链,将被捆绑却依旧将自己缠地死紧的占星师稍稍拉开,被咬破的嘴角泛起细微的刺痛,流出的血液可以刺激任何一个嗜血的战士。 亚蒙蒂尔在要与占星者分离的前一秒在那个微肿的唇瓣上用力咬了一口。 “唔……”弗利丝双眸泛起水雾遮掩住肆意泛滥的欲望,他很好的诠释着纯真小白兔的角色。 “我并不是在奖励你,弗利丝。” 亚蒙蒂尔指尖擦过那双微红的眼角,伸手将环在脖颈上的白色长辫解下,修道院带上的项圈依然还隐藏在那个银色项圈的下方。 “束缚?”亚蒙蒂尔看向银白星光下的弗克亚冷笑一声,离开占星者的视线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他将禁锢丌蛇的项圈握住狠狠一扯,溢满诅咒的黑色项圈在他的手上不断腐蚀,但那些本该坏掉的血肉却又在星辰的修复下恢复如初。 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抒发心底不断上涌暴虐的场所而已。 诅咒? 那不过是他手下的掌控的甚至没有可爱的占星者顽皮的小东西,拿他的东西控制他,还真是可笑又愚蠢的异想天开。 “啊——!”躺在地面晕厥的霍萨尔王爵来回滚动,汗水从身上不断冒出,他的双手艰难抬起,捂住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惨叫出声。 亚蒙蒂尔嘴角带笑不断用力,诅咒之力在他的手中不断消散,项圈逐渐发出碎裂的响声,直到—— “啪!”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角斗场中响起。 那个自玛尔斯苏醒就佩戴的项圈在空中变成黑色的雾气瞬间消散,霍萨尔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嘲讽打在弗克亚的身上,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沉。 好在他还留有后手,这个与霍萨尔相连的项圈并不是唯一的杀手锏。 “就算是这样又怎样?”弗克亚冷着脸,“你依旧不可能逃脱变异星辰的约束。” 被忽视的珂豺用尾巴暴躁地拍打着地面,散落在四周的尘烟被不断拍起,亚蒙蒂尔将目光移到叛逃圣堡的面具身上,他的语气同样嘲讽。 “你在卑劣的修道院中迷失,卡罗撒圣堡并不会为你停留,愚蠢的孩子不会得到诅咒的认可。” 珂豺脸色难看却又保持着异常的傲慢,“圣堡并不是你的所有物!早就遗落的丌蛇才是迷失的面具。” “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好不容易被锁链松开的占星者顺着指挥着手上闪烁的锁链扣住角斗士脖颈间的项圈,星光隐没在他手腕的黑蛇印记上,“我的玛尔斯就是圣堡唯一的主人。” “而你,一个可笑异常任人利用的蠢货会失去唯一的囚笼。” “闭嘴!恶劣的占星者!”珂豺不再等待弗克亚的命令,率先卷起朝着口出狂言的弗利丝发动了攻击。 凶残的杀意丝毫不遮掩地冲向“脆弱的”占星者,亚蒙蒂尔将不安分的宝贝拉到一旁,手中锁链伸出,打开袭来的强壮长尾。 “呲——!” 丌蛇面具在他的腰间冲出,挡住飞向占星者的刀片。 弗利丝的指尖不断晕起星辰之力,他抬头仰望,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上方观望局势的弗克亚,反而是透过冥隶遮挡的夜空看向那根隐藏在镜面的巨大锁链。 那是自修道院伸出的锁链,它将卡罗撒圣堡牢牢捆绑在圣佩德罗的上空不得游离,被星光加成的诅咒遍布整座巨大的空中圣堡,它很大程度的限制了丌蛇的能量。 而这个时候,他被抽出的鲜血就有了作用。 弗利丝并未在意被丌蛇与亚蒙蒂尔挡住的几个角斗战士,璀璨的紫眸与弗克亚左眼的紫眸同时看向空中左侧的角落,那是连接圣堡与圣佩德罗的镜面通道。 是一条用他的鲜血维持稳定的通道。 而被他故意制造出不稳定状态的通道早已被弗克亚输入了过多的鲜血,满涨的星辰之力被通道储存,以供占星者随时抽取使用。 就比如现在。 当罪恶的诅咒城堡被破开束缚,当限制不在,恶徒复苏,当镜面的通道被彻底开启…… 没有人能预测一切的发生,当然,除了现在满眼恶意笑容,强制改变星盘占卜的占星者。 对决(25) 任性的占星者从来都不是世界的维护者,他是双世界中最大的破坏者。 星辰赐予他一双星盘轮转的紫眸压制旋转的炽阳,它们试图平衡占星者心中的戾气与顽劣,这是最直接的压制方法。 但很遗憾,它们的努力被一个恶劣偷盗的小人破坏,占星者得以释放最初的天性,残忍且乖张。 当巨大的星辰力量将整座卡罗撒圣堡包裹,沉重的铁链发出挣扎的悲鸣,城堡在颤动,角斗士们的鲜血在囚笼中不断流淌。 终于在星辰的腐蚀下那根圣佩德罗与卡罗萨圣堡的粗壮锁链开始逐渐断裂,一截一截的锁扣宛如散落的流星从空中砸落,最后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圣堡被解放重新飘向高处的天空,“咔哒”的锁扣声接二连三不断响起,被释放的囚徒们扬起被面具覆盖的脸,手背上紫色的星盘在不断闪烁,占星者在呼唤这些失去自由的恶徒。 城堡外涌起的风将黑色的烛火吸进绚烂的的通道,囚徒们缓慢起身,他们脚上挂着断开的沉重锁链,一步一步前往烛火与星辰指引的方向,那里有强大的诅咒,也有他们伟大的主人玛尔斯。 通道中的异样让弗克亚的脸色变得难看,流星般划过夜空的锁扣隐藏在镜面的世界中,只有通过那只紫眸才能看得清楚。 轰鸣的响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告,让他不断催促着下方的面具加快进攻的步伐,只有将丌蛇完全困住销毁,他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也才能抓住他狡猾的弟弟弗利丝。 而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占星者有机会逃离自己亲自设下的囚笼! 利爪与尖牙在亚蒙蒂尔的身前擦过,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他扬起手腕间垂吊的锁链缠绕住巽狗的脖颈将它扔向扑来的珂豺。 摇曳着四尾的芃狐将妄图围困在半空中保护占星者的丌蛇,只是它才刚把面具包裹,狐尾的内部就被无数坚硬的锁链破开窜出。 城堡消失的束缚最直接地反映在与它相连的丌蛇身上,尖利的长牙蓄满致命的毒液,银白的蛇鳞在表面立起凌冽的弧度,放松的蛇瞳在瞬间张开竖立。 巨大的能量逐渐充斥全身,难得酣畅淋漓的战斗让亚蒙蒂尔眼底溢满兴奋,他将四周找茬的叛徒们打退,伸手抓住丌蛇递出的锁链,用力拉扯,丌蛇顺着巨大的力道飞到他的手中。 “不好!”珂豺脸色微变,并未与丌蛇结合的亚蒙蒂尔他们都只能堪堪打成平手,要是再次面对玛尔斯,那他们的胜率会更小。 甚至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感受到丌蛇身上的力量好像变强了,像是一条被彻底释放的野兽,浑身上下都蔓延着肆意的暴戾。 弗克亚显然也看到了现在不利的局势,他的眼眸阴森,将四周所有的烛火汇聚到一处,呼啸的风声像是奏响神秘的颂歌。 “呃……”散落在四周的黑袍修士们双手捂住喉咙,手指用力将自己的脖子死死掐住,他们仰起头瞪大双眼望着高台半空烛火的圣者。 地面上黑色的星盘伴随着修士们移动的脚步缓缓转动,直到“咔哒”一声,像是齿轮停止的声音后所有修士松开了手。 他们低下头颅,脖颈处是戴着与亚蒙蒂尔捏碎的项圈一般的项圈,而面上却还覆着一层灰白色的普通面具。 那是被圣者施加诅咒的的面具,修道院只是一个巨大的养蛊所,圣者为被抓来的赌徒戴上特殊的枷锁,为他们打下印刻在躯体最深处的诅咒。 释放通道的占星者当然察觉到这一变化,眼底夹带着异样的笑意,他将目光定格在上方流转的星系上。 “不安分的虫子总有许多令人厌烦的小花招。” 紫眸的流转推动星系的旋转,丌蛇在微不起眼的星南方向逐渐显现。 亚蒙蒂尔抓住丌蛇,张开的手指扣住面具突出的冰冷鳞片,将丌蛇戴在脸上的瞬间,白色的长辫在空中打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彻底挣脱束缚的巨大丌蛇出现在亚蒙蒂尔的身后,锁链包裹的躯体在空中高高直立,如同铁制的长尾布满凸起的鳞。 漆黑森然的瞳孔中晕着紫色的点点星光,被占星者扣住的脖颈处连接着细碎漂亮的锁链。 鲜红的长舌在尖利毒牙中间穿过,蛇身“沙沙”的巨大摩挲声如同冰冷的警示,它在警告所有试图挑衅玛尔斯权威的人。 修士们举着圣者赐予的烛火向着角斗场的中央缓慢靠近,强大的诅咒让他们试图用微弱的力量去围困强大的面具。 角斗场中的锁链不断生出妄图捆绑突然出现的丌蛇,但本能操控锁链的丌蛇只是甩甩尾就将那些不堪一击的锁链全部击打破裂。 黑压压的修士们像是被操纵的玩偶不断逼近,他们摇摇晃晃地唱着诡异的哀歌,烛火灼烧着他们的生命,为星盘提供强大的能量。 被强制灌入能量的珂豺与巽狗难受的吼叫出声,要涨裂身体的诅咒之力让他们身后的本体几乎长大了一倍,它们张开大嘴向着前方吐着长舌的丌蛇冲去。 粗长的蛇身被两头凶兽死命啃咬,尖利的鳞片与锋利的牙齿不断抗衡,丌蛇摆动着身子妄图将这些恶心的虫子从身上甩下,却不防一旁的芃狐猩红的眸子不断闪烁,长尾被四尾勾缠。 修士们围坐在丌蛇四周高举手掌中的烛火妄图以变异星辰的力量遏制丌蛇的动作。 “任你再强大又如何?”纵使因为过度消耗能量导致脸色苍白,弗克亚的脸上也依旧带着令人讨厌的笑容。 “数不清的献祭者都将为我奉献生命,我的好弟弟,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取胜!” 弗利丝并未搭理自我感觉良好的弗克亚,他的目光汇聚在丌蛇被咬破的腹部,黑色的血液不断外流,强烈的血腥味却让那些黑袍修士们变得更加痴狂。 “恶心的家伙们。” 来着那些匍匐在亚蒙蒂尔身下舔舐鲜血的修士们,弗利丝的脸色漆黑,竟敢在他面前夺取他的所有物,该死该死! 眸中轮转的星盘不断加快,丌蛇星系逐渐向着中间移动,一道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声音从波动的气浪中响起,占星者嘴角微扬,眼底覆满恶意的光芒。 “希望我来的不是太晚,伟大的占星者,还有我的新主人——” “玛尔斯。” 吃醋(26) 波动的镜面通道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慢慢走出,金色卷发男人脸上覆着黑色条纹的髭虎面具。 同样竖立的瞳孔注视着远方战斗的丌蛇,他双脚跪地俯首示意,“玛尔斯。” 亚蒙蒂尔侧头望去,叫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曾忘记的名字,“伊卡顿。” “是我,主人,感谢您赐予我新生。” 斯默亚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被珂豺控制的身体却并不会那么听话,倒是珂豺认出这位曾经的角斗士,他语气嘲讽,“伊卡顿,我为曾经选中过你而感到耻辱。” 伊卡顿起身活动脖子,嘴里依然带着当初的自傲,“我也为曾经冠以你的名字战斗而觉得恶心。” 并未再理会脸色难看的珂豺,伊卡顿转身对着弗利丝弯下身子,语气诚恳地致歉。 “伟大的占星者,我为当初对您的不敬深表歉意,请您见谅。” 弗利丝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位被亚蒙蒂尔带回淬炼的战士,他早已用性命送还斯默亚的恩情。 老实说他对这种有自己原则的蠢货向来是离得远远的,怕影响到自己的智商,只要不招惹到他,那自然与他没有一星辰的关系。 但就现在来看,他很是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的玛尔斯有什么想法? 这个家伙称呼亚蒙蒂尔为主人,这是比珂豺那个蠢货嘴里的“旧主”要更加亲密的称呼,玛尔斯都还没有这样叫过他! 而且按照这个为主而死的愚蠢逻辑,他是不是对亚蒙蒂尔也抱有一些特殊的感情? 甚至伊卡顿还是唯一一个还没有被他打上星盘的囚徒,而没有刻下印记就代表着不可控。 占星者的脸色越来越沉,看着伊卡顿的眸子也越加阴森,或许他可以趁玛尔斯现在正在应付那几个难缠的家伙先将这个碍眼的东西解决了。 亚蒙蒂尔亲自将他带回,是不是这个人也对他的玛尔斯而言也有些不一样的情感…… 想到这里的弗利丝更加的阴郁了,手中的星辰之力不断上涌,星辰幻化的锁链出其不意的飞出缠绕上髭虎的脖颈,不断收缩的细链带来不间断地窒息感,伊卡顿抬手拉扯住喉间的链子。 “唔……” 真难缠,主人的宝贝也忒记仇了。 呼吸不畅带来的血脉喷张让伊卡顿下意识地张开嘴呼吸,不断上升的躯体让他眼前开始泛黑,占星者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阴沉又渗人。 “你听好了,玛尔斯是我的,永永远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伊卡顿扯着锁链的手都僵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的脸上布满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没听错? 天呐,这个脾气颇大的占星者是在怀疑他对玛尔斯的感情有问题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接受到的最大污蔑! 谁会喜欢一个将自己的头颅割下的男人?疯了! 一股冷风从伊卡顿的嘴往喉间灌进去,他止不住地想要呛咳出声,却又因为被扼住喉咙而憋红了脸。 “我没……有……” 伊卡顿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想要以此证明他的清白,只是任性的占星者并没有选择轻易相信他,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下狠手,亚蒙蒂尔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制止了闹脾气的占星者。 “弗利丝。” 脖间不断收紧的项圈禁锢着正在战斗的玛尔斯,丌蛇张开嘴咬住芃狐的一条长尾向里面注入毒液,亚蒙蒂尔能清晰地感知到占星者现在躁动阴郁的内心。 丌蛇将身上的锁链轻轻环上占星者劲瘦的腰身,亚蒙蒂尔的声音并不严厉也没有谴责,但还是让弗利丝很不开心,他将伊卡顿狠狠地摔在地上,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星辰之力在之间游走,顺着扼住伊卡顿的锁链在男人手上打上与其他囚徒别无二致的星盘,“记住我说过的话,愚笨无知的角斗士!” 冰冷的锁链将占星者带离不远处的地面,丌蛇盘起地身体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空地,占星者被锁链安放在这个安全的地方。 亚蒙蒂尔拉扯着锁链从外面跳了进去,他眼眸微眯看着一脸委屈的占星者,被划破的伤口不断溢出蕴含诅咒的鲜血。 装可怜的占星者眼眸幽深,他抱住刚从战斗中脱身的玛尔斯,低头舔吻他身上的伤口,手腕上的印记中带着星光的锁链不断延伸,原本是用来束缚角斗士的锁链却成为限制占星者的用具。 “最多一刻钟,宝贝,我会带你回卡罗萨城堡。”亚蒙蒂尔的手指拉住锁链,他的手扼住占星者的下颚将他的脑袋抬起,“你会知道顽皮和隐瞒的后果。” 下颚的上轻微的疼痛并没有让这位惯常热爱挑事的占星者害怕,反而凑上去吻住那个试图教训他的角斗士,“我早就迫不及待了,玛尔斯。” 血腥味在逐渐流转,而被占星者摔在地上的伊卡顿趴在地上咳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想到占星者怀疑他对玛尔斯有异样感情这件事他的脸色黑得吓人,甚至来不及等自己适应手上的星盘他就站起了身。 黑袍修士们还在贪婪地吸食丌蛇的血液,珂豺与巽狗趁着亚蒙蒂尔不在疯狂发动着进攻,芃狐断掉一条尾巴陷入彻底的狂暴…… 丌蛇腹背受敌,不能兼顾。 真是恶心的战斗,伊卡顿活动着手指,微微侧头,“以多欺少怎么行?” 波动的气浪不断翻涌,锁链拖拽的声响在这片早已混乱不堪的角斗场中逐渐清晰。 “比人多吗?”伊卡顿脸上绽开一个猖狂的笑容,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敲击的战鼓震耳欲聋,他望向察觉不对的珂豺,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们也不差呢。” 锁链先脚步从通道中露出,被面具匹配天生的角斗士们从镜面通道中缓缓踏出身子,被解开修道院锁链束缚的他们一身轻松,全身溢满充沛的能量。 手背上占星者打下的星盘在冷白色的星光下不断闪烁,他们曾是修道院关进圣堡的角斗士,但现在,他们是占星者与玛尔斯掌控的囚徒。 囚徒没有永久的自由,只有短暂的狂欢。 他们是永恒的战士, 不息的生命, 无尽的战斗, 他们属于长存的星辰。 将与生俱来的力量留给不灭的玛尔斯, 将绝无仅有的自由献给预知的占星者。 囚徒永远赤诚。 星眸(27) 当修士的鲜血泼洒在这片被喂养的土地上,“贪婪”就有了具象化的描述。 在弗克亚没有发现的地方,天空中的冥隶逐渐被丌蛇所包围,隐藏在后方的糜蝶铺满了整片星空,冷色的星光被覆上紫色的光点,星系的轮转依靠被遮掩的旋涡。 丌蛇甩动长尾摆脱身边恶心的虫子,囚徒们的加入让整个战场变成惨烈的屠宰场,被强制拉进战斗的修士们敌不过以生命为祭的角斗士,战斗的胜负早已注定。 “不可能!” 圣者站在高台难以置信地望着彻底的失败,巽狗被髭虎扑倒在地,狠狠咬下脖颈间的血肉,发狂的芃狐四尾尽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暴虐的珂豺被凶残的丌蛇用锁链捆绑扔在地上。 黑色的烛火逐渐熄灭,修士们的躯体被土地逐渐吞噬,只有嗜血的战士依旧停留。 “这不可能!我占卜的结果明明不是这样!” 弗克亚几乎崩溃出声,他低头搜寻布下黑色的星盘却发现它早已破损消逝,头顶的星空逐渐照下紫色光晕,蔓延着诅咒的角斗场布满星光。 “你到底做了什么!弗利丝!” 弗克亚脸上全是阴翳,他对着被玛尔斯禁锢在怀中的占星者叫喊出声。 “差点儿忘了。”亚蒙蒂尔将目光从弗利丝的身上移开,看向上方还在不断叫嚷的败者,锁链几乎不用指挥便向上方冲了上去,冰冷的链条将高高在上的圣者拖拽到地面。 躯体狠狠摔打在地面却没能激起沾满鲜血的泥土,弗克亚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又被锁链拖拽,直到停留在玛尔斯的脚下。 他全身都在疼痛,四肢像是碎裂一般折磨着他的躯体,悲惨的痛呼声不断传出,却不能让任何人对他有所同情。 锁链缠住他的脖颈,黑袍早就挂落在身后,那张狰狞的面容被强迫展露在星光下。 亚蒙蒂尔能清晰地看见那只与这个恶心的修士格格不入的璀璨紫眸,那双凶残的蛇瞳中溢满阴狠的戾气。 弗克亚显然也察觉到玛尔斯不断上涨的怒气,已经没有退路的他突然大笑出声,即便是不能存活他也依旧要恶心这个被占星者鬼迷心窍的角斗士。 他用尽全力将脸向上抬起,刻意瞪大的眼睛妄图让玛尔斯能更清晰地看见这只璀璨的紫眸,他的声音里满怀恶意,“看见了吗?玛尔斯,伟大的丌蛇战士。” 他阴狠地大笑,“这就是我那个好弟弟被我挖去的眼珠,是不是好看极了。” “真是遗憾,我本来想将他另一只眼珠也挖下来的,可惜没能成功。”锁链越收越紧,弗克亚却越说越兴奋。 “你说要是早知道他还能生出那么漂亮的阳轮咳……我是不是……是不是该将他的,他的眼睛作……作为胜者的奖赏……” 扼住脖颈的锁链让弗克亚的脸变得通红,但他嘴角却依然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 “哥哥。”弗利丝抓着亚蒙蒂尔的长辫玩耍,看着几乎不能呼吸的弗克亚,露出一个同样恶劣的微笑,“你真的以为我的眼睛是你能轻易拿走的吗?” 弗利丝将自己藏在亚蒙蒂尔的怀里,手指用力拉住绑住弗克亚的锁链,将人拖到自己的脚下,他语气轻柔,似乎只是在诉说意见很无关紧要的事,“你猜为什么我的另一只眼你拿不走?” 占星者永远不能窥视自己的未来,但如果是其他人妄图推演他的未来,星辰也不能阻止。 看着弗克亚瞬间瞪大的眼睛,弗利丝微笑着在手中幻化出一道星光制作的挖勺,“你能得到的都是我所允许的,愚蠢的哥哥。” 果然是自己给的,亚蒙蒂尔的眼睛微眯,侧头看向笑眯眯的占星者气息冷冽。 “你要……干什么?不要不……不要!” 冰冷的勺体接触到温热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弗克亚就明白了他这个任性的弟弟到底想做什么。 他双手握着脖颈间的锁链不断拉扯,双脚蹬地妄图逃离这两个疯子,但四周冒出的锁链却依旧将他牢牢捆绑在地面,不能动弹分毫。 放在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弗利丝脸上的笑容一僵,几乎不敢回头去看亚蒙蒂尔的表情,心头一颤间,心虚的占星者猛地将挖勺戳进安放他星眸的眼眶。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刚刚寂静下来的夜空,一旁的囚徒们将自己高昂的头颅不断压低,一段时间不见,这占星者越来越变态了。 乖乖,占星者这么残暴的吗? 伊卡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自庆幸,还好还好,看来前面占星者确实是对他手下留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已经被主人割了次头的原因。 感谢星辰,感谢玛尔斯。 而被人恐惧的弗利丝手上没有停留,动作飞快的将那个漂亮的眼珠挖了出来,又一脚将捂着眼睛哀嚎的弗克亚踹到地面,最后心慌的占星者一把拽过在一旁看戏的伊卡顿,挡住弗克亚眼眶中飞溅出来的污血。 还觉得自己走运的伊卡顿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的黑色血液,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就是说,能制服占星者的丌蛇大人也确实不是一般人。 弗利丝捞起伊卡顿身后干净的衣料,将手中跳动的眼珠包裹住肆意揉搓,这东西现在太脏了,不能直接给他的玛尔斯,还是等他擦干净再说。 亚蒙蒂尔:“……” 被揉捏的星眸不断跳动试图逃离恶劣主人的蹂躏,但被整个包裹的它没有一点儿挣扎的空间。 还是亚蒙蒂尔看不下去,将那截被伊卡顿死命拽住几乎要被直接扯下的衣料拿开,这才让这个漂亮的小东西重见天日。 见无良主人还想要抓它清洁,星眸飞速躲藏到亚蒙蒂尔腰间的衣服里。 弗利丝脸色难看,这家伙在干什么?那个位置是他的! 见星眸异常欢快地向下方游走,弗利丝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又扭曲,他是能同步接收到看到的画面没错,看到的东西也是很赏心悦目没错,但是这家伙凭什么霸占独属于他的地方? 实在是不能忍! 弗利丝扑到亚蒙蒂尔的身上,伸出手就往亚蒙蒂尔的腰间钻,但继承了自己主人脾性的星眸一如任性的占星者一般顽劣,它东躲西藏,不肯让占星者抓出去,弗利丝气得仰倒。 他在占便宜的同时不断搜寻着那只不听话的眼睛,势必要抓住这个脱离躯体太久的家伙好好教训。 “嗯……” 被碰到了某些不该碰的地方,亚蒙蒂尔闷哼一声,他低头看着一脸无辜与眼珠子较劲的占星者眼眸幽深,他很难不怀疑这两个不听话的家伙是故意的。 窸窣的锁链将还在放肆的占星者捆绑,亚蒙蒂尔将星眸从腰间抓出。 “玛尔斯?”占星者瞪大了眸子一脸惊讶。 亚蒙蒂尔将面具取下挂在腰间,他将占星者扛在肩上,语气冷冽地对伊卡顿等人吩咐,“修士关押在囚笼,面具带回圣堡。” 他得先回去好好教训这个最近很不乖的占星者。 结束(28) 当邪恶的圣者被关进圣堡漆黑的囚笼,烛火不断地灼烧他身体内溢满诅咒的鲜血,痛苦地哀嚎被释放的墙壁所吸收。 囚徒们手腕上绑着巨大的锁链不断汲取着囚笼内回馈的能量。 “玛尔斯进去多久了?”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占星者这次得够呛。” “毕竟惹恼了玛尔斯,只是占星者也并不是个好惹的,不知道……” …… 囚徒们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面具的遮挡下迅速传播,伊卡顿面色微僵烦躁地踢了踢地面上随意摆放的锁链,不是他说,为什么这群人会对这种事这么感兴趣啊?! 知道了这东西能提升实力吗?能学到战斗技巧吗?能够在占星者动不动就要你命的时候救自己吗? 显然都不能! 甚至还会因为被占星者认为自己对硬邦邦的玛尔斯主人有兴趣而噶了自己! 他冷笑一声坐在地上看着这群兴致勃勃的囚徒低声讨论,说说!看占星者出来怎么收拾你们! 而里面被亚蒙蒂尔教训的占星者现在却顾不得管这群胆大妄想的囚徒们,“狠心”的玛尔斯将他牢牢捆绑在一个牢笼中,那双好不容易才摘下纱布的眼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赤着身子的角斗士。 亚蒙蒂尔将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被他捆绑的漂亮占星者,手上的动作加快,他呼吸急促,布满肌肉的腹部有汗水不断滴落。 三只璀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诱人的战士,但却拿身上的锁链没有任何办法,占星者眼角发红可怜巴巴地求饶,“玛尔斯,放开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乖乖的。” 亚蒙蒂尔看着那张乖巧到犯规的脸,他的目光从划向占星者下面不安分的部位,低哑的笑声似乎都带着热气,“不,你还不知道,小东西。” 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从来都只用最有效的那种。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玛尔斯,我难受,难受玛尔斯。” 不知道亚蒙蒂尔哪里学来的招数,一道诱人到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吞吃入腹的美食摆放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碰,这种感觉比杀了他都难受。 见求饶的计划不管用,占星者开始无理取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都不心疼我,我现在很不舒服玛尔斯……” 亚蒙蒂尔停下动作看向几乎要哭泣的占星者,不得不说这张脸摆在他的面前,还是一副这么可怜的模样,他确实很难拒绝一些可以令双方都很愉悦的请求。 “没有下次。” 他向着知错不一定改但态度很端正的占星者走去,但就在他双手正要接触到藏着大尾巴的狼时,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 【世界四:《空中圣堡》拯救成功。】 【世界封存中——】 【使者记忆恢复中——】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方式塞进脑海中,亚蒙蒂尔站在原地眉头微皱。 等到接收完所有的记忆时,林秋辞正好停留在眼底藏着止不住兴奋的弗利丝面前,他的指尖触碰着冰凉的锁链。 嗯?林秋辞眉梢一挑,嘴角不断上扬,看起来他醒的正是时候,瞧,这有一只不听话的宝贝正在邀请自己好好地惩罚他呢。 看着占星者眼底的期待与狂热,林秋辞的手从捆绑的锁链逐渐向下方延伸,细碎的锁链很好的修饰着这具漂亮又干净的身体,这家伙还真是会找躯壳,简直捏准了自己会被他这副模样吃得死死的。 “唔,玛尔斯……” 占星者眨巴着那双角斗士最喜爱的双眼,受不了似的卖着可怜。 只是他并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早就被他这副小白花模样坑骗过无数次的林秋辞,他的小花招并不会迷惑住经历几个世界的任务者。 虽然林秋辞依旧很是受用,但他也没有错过面前这个狡猾的家伙几乎藏不住的欲望与侵占意图。 他嘴角不断上扬,眼底也多出了些玩味的笑意,难得让他碰到这种好事,那就陪自己可爱的宝贝好,好,玩。 …… 有了以前的经验,703将林秋辞的记忆复苏后就不敢再多话,直到星辰让出天空,炽阳轮转换位,白昼与星夜交替,无人探知的囚笼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喜欢吗?坏孩子。” 汗水浸没白色的短发,林秋辞看向自己身下眼底泛着水雾的占星者,他得感谢这具角斗士的身体,让他难得的拥有坚持的力气。 “嗯……”弗利丝话音里带着哭腔,眼底却满是被遮掩的餍足。 玛尔斯简直是太棒了。 只是占星者还是有必要再提一提自己的委屈,“下次不要这样玩儿我了,我忍得很辛苦的,手也不舒服。” 他将双手递到林秋辞的面前,白皙的手腕上被勒出一道道异常醒目的红痕。 这么严重?林秋辞眉头紧蹙,他以为自己并没有绑很紧,怎么会留下这么深的印子?不过……看起来似乎更加的美味了。 他的眼眸幽深,抓住占星者地来的手腕亲吻,低笑着安抚,“我的错宝贝,还疼吗?” “不疼了,你对我真好!”感受着手腕上温热的气息,占星者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那么松的锁链怎么会让他受伤?这只是他在用力的时候自己故意留下的痕迹罢了。 他的玛尔斯实在是太单纯了,不过正好,他可以借此得寸进尺。 “还想要……” ……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弗克亚诅咒血液逐渐薄弱,将永困卡罗撒圣堡,再无获取世界能量的可能。】 【使者任务已完成,即将退出世界四:《空中圣堡》。】 【使者退出世界。】 【紧急预警,观测站来信:检测到世界五:《鲛人王座》世界能量异常,任务目标生命值持续下降,请使者尽快进入世界。】 【使者林秋辞确认进入新世界。】 【世界五:《鲛人王座》加载中……】 【加载完成,祝您任务顺利。】 ———— 鲛人神游以死祭夺取生命, 幽灵航行用残偶维系生气。 虐杀者从来嗜血, 悲鸣者永远哭泣。 规则在上, 玩物至下。 克鲁的(di)海守护被埋葬的王座。 ——世界五《鲛人王座》 鲛人之珠(1) “听,深海在哭泣。” “不,那是人鱼的丧钟,还有……幽灵的讥笑。” 尘封权杖说:克鲁的海终会迎来禁锢王后的福耳库斯。 ——世界序章 “嘭——嘭——!” 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在夜色中接连不停,咆哮的海啸如同将人吞噬的巨兽在黑暗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渗人。 在惨白巨大的月轮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海世界,布满刺魨的铁笼中间禁锢着一条银发人鱼,卷曲的长发在水中微微漂浮,巨大的银色长尾拖拽在地面,半透明的鱼鳍随着震荡的水流轻轻摆动。 人鱼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他身上暗淡的鱼鳞与颈侧微弱扇动的鳃片都在向所有人展示着他并不好的状态。 “克里斯。”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铁笼外围传了进来,那是一只青色的人鱼,他的嘴里布满尖利锯齿般的牙齿,手中握着克孜福地中的王族权杖。 “经过人鱼族群的严肃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将你驱逐。”布莱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他指挥着身边的人鱼扼住曾经的王族。 布莱兹语气严肃,话语间却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恶意,“为了防止你为族群带来灾祸,作为新任的王,我将剥夺你的鲛人之珠。” 银发人鱼的下颚被一双手粗暴的抬起,毫无抵抗能力的克里斯只能顺着这股力道将头高高扬起。 如同蝴蝶般的白色睫毛轻轻颤动,这条面色苍白的人鱼面容异常精致,高挺的鼻梁在脸侧打下浅浅的阴影,饱满亮泽的嘴唇如同刚从孚魶蚌壳取出的漂亮珍珠,这是一张连被阿芙洛狄忒眷顾的人鱼都会嫉妒的美丽面容。 布莱兹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脸目光阴狠,手上的克利努权杖在白光过后变成一柄银质的短刃。 他摆动长尾游到无力反抗的克里斯面前,被人抬高头颅的人鱼无法避免地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呼吸困难而不断扇动的鳃片让喉间轻微地起伏。 布莱兹将手中的匕首抵在人鱼的颈侧,锋利的刀尖几乎轻易地就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忍着点儿,克里斯。”布莱兹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他“好心”提醒着面前几乎要陷入昏迷的人鱼,“你以后要承受的疼痛可比这要难受多了。” 话音刚刚落下,布莱兹就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匕首扎进克里斯的喉间。 掌管着呼吸与鱼珠的喉咙是人鱼最珍贵也最脆弱的部位,剧烈疼痛让克里斯倏地睁大双眼。 被蓟绳捆绑的长尾疯狂挣扎,但这个举动并不能让他摆脱异常坚韧绳索,只能让那上面的尖刺更加深地扎进那条漂亮的鱼尾上。 “呜——!” 人鱼空灵悠长的吟叫中透露出巨大的痛苦,海水被长尾激起的气浪不断拍打,在海面形成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四周游走的鱼类。 “叫克里斯。”鲜血自喉间溢出又被海水晕开,淡淡的红色在这片荒凉的深海中向外不断扩散。 血腥味吸引着四周的嗜血的鱼类,两边的人鱼双眼通红,喉间不断滚动,却碍于王族血脉的压制并不敢吸食嘴边的鲜血。 布莱兹手上用力,将扎进喉咙的匕首不断向下划动,一条深可见骨的细长伤口出现在人鱼的喉咙上,噬骨的疼痛几乎让这条银色人鱼失去呼吸的能力。 被划开的脖颈中有一个闪烁着蓝色幽光的晶石珠子,那是深海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礼物,鲛人之珠。 自从潮汐异变过后,大海开始变得危机四伏,它排斥任何恶心的异类进入它所容纳的身体。 它赐予珍贵的人鱼鲛人之珠,让他们拥有动听但危险的歌声,这可以让他们为它驱逐恶心的异类,也让这些人鱼得以在这片黑暗环绕的深海中自由游走,这是大海的信物。 布莱兹抽出那柄沾满鲜血的匕首,两边按压着克里斯的人鱼伸手将鲜血淋漓的伤口缓缓掰开,冰凉腥味的海水被鲛人之珠排斥在外,但空荡荡的血肉依旧在不断颤动。 被划开喉咙的克里斯嘴里只有急促的喘息声,挣扎的力道随着鲜血的流失逐渐消失,但这场残酷的暴行却还没有结束。 布莱兹嘴角扬起满是恶意的弧度,将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指缓慢伸进那个被破开的伤口中。 “啊!” 更加尖锐的刺痛仿若插入心脏的旋转的利器,克里斯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惨叫。 那条漂亮的长尾依旧在不断晃动,钉进深处的长刺也卡在血肉中继续折磨着这个正在遭受酷刑的人鱼。 布莱兹的手接触到那枚藏在人鱼喉间温凉的珠子,在短暂地停留后,他将它一把抓住然后猛地用力拽出。 银色人鱼海蓝色瞳孔瞬间收缩到最紧,劲瘦的腰腹跟着被抓离的鲛人之珠向上挺动,敲碎骨头般的疼痛自喉间传遍全身,周身亮白的鳞片几乎是瞬间变得更加的黯淡。 海上似乎在聚集更大的风暴,两三米高的海浪猛地扑打在岸边的岩石上,激荡的波浪泛起白色的泡沫,呼啸的海风发出恐怖的吼叫,似乎在替这个被剥离鱼珠失去声音的王族哀嚎。 四周游走的水流冲走鲛人之珠上沾染的血迹,蕴含着海洋能量的鱼珠在抢夺者的手中闪烁幽蓝色的光芒,像是那个虚弱到睁不开眼的眸子一般漂亮。 “真美。”布莱兹的目光被这枚外表晕着洋流的鲛珠所吸引,眼底的贪婪清晰可见。 人鱼强大的愈合能力让克里斯喉间的伤口慢慢恢复,只是这里面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 “听说你的鱼珠可以与异类沟通,是这样吗?亲爱的克里斯殿下。”布莱兹凑到被蓟绳吊着奄奄一息的人鱼耳边,他避开周围两条人鱼,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在克里斯的耳边低低响起,“为我开心,它现在是我的了。” 被疼痛耗尽精力的克里斯并不能对他这话做出任何反应,布莱兹显然也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答,手中的短刃变回璀璨的权杖,他将鲛人之珠收到怀里,面上严肃地吩咐。 “为他戴上荆棘枷锁,为两天后的庆典游戏做准备。” “是,王。” 布莱兹并未再将目光放在铁笼上几乎没了呼吸的银色人鱼身上,他转身离开这个冰冷的牢笼,“咔哒”地轻响过后,这片荒芜的深海中只剩下那条没了大半条命的人鱼。 黑暗逐渐淹没铁笼,被鲜血吸引的鱼群又被鲜血吞噬,腥味在海域中越来越重,邪恶的布鲁的海将危险藏匿于寂静的海面下,它诱惑着那些愚蠢的生命们献上血肉的教训。 水手(2) “惨白的月光指引死亡的方向, 漆黑的海面航行着不灭的幽灵, 邪恶的潮汐带来不祥的垂钓者, 散不尽的浓雾中漂浮着诡异的亚尔曼号, 我们拨动沉重的船桨, 我们拉起巨大的风帆, 我们拥有伟大的船长, 我们搜寻深海的玩物, ……” 哀鸣般的歌声伴随着升起的浓雾将整个海面遮掩,圆轮般的月亮边缘泛起幽蓝色的光晕,茫茫大雾的中央隐约可见两个惨白色的火光,在火光的身后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在不断逼近。 那是一艘巨大的沉船,船身上脱落的油漆依稀可见“亚尔曼”三个大字,破烂的木板搭成简易的甲板,生锈的围栏上挂满破洞的渔网,悬挂在上方的巨大风帆破烂不堪,一道黑色的蛇形旗帜高挂在桅杆的最上方,呼啸的狂风吹过却没让它晃动半分。 头颅制作的烛火挂在船头,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惨白的光晕,它们向前方射出两道笔直的光线,为船两边不断高唱着歌用力划桨的水手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甲板上方一个泛着橘黄色灯光的船室中不断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昏黄的灯光下缝纫机在一旁不断运行,一个戴着黑色三角帽的男人坐在破损的窗户旁。 他的眼底闪烁着一样诡异的幽蓝色光芒,耳尖垂吊的金色耳环跟随着船只轻微晃动,被桌面油灯照映的脸侧被划上一道细小的伤疤。 男人手指细微晃动,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才看清缠绕在他指间无数根几乎细到看不见的丝线,腰间挂着的钩爪覆上点点锈痕却依旧显得尖利异常,这是他用来获取“猎物”的武器之一。 当指引方向的光线消失在浓雾蔓延的海面,水手们动作一致停下划桨的手,他们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桅杆边的水手。 “噗通!” 一声巨物落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锁链顺着发锈的栏杆快速向着海水滑落,沉重的船锚迅速下落到黑暗的海底勾住被埋藏在沙土中的巨石。 航行的船只在不断波动的海面安稳停下,破烂的船帆被水手褪下,他们高声呼唤,“尤尔希船长,我们已经抵达双眼指引的方向。” “已经抵达!” “我们已经抵达。” …… 无数道重复的声音从外面不断传进舱室内部,尤尔希微微皱眉停下不断动作的手指,他听到一片嘈杂与混乱。 轻啧声传出的瞬间水手们骤然安静下来,寂静的海面只有不断作响的缝纫机与燃烧的烛火在不断发出细微的响声。 “难听的声音还有愚蠢的水手。” 尤尔希转过头看着船舱的木门声音上挑却带着浓重的不悦气息,当他整张脸都裸露在面前时,才发现刚才被黑暗潜藏面对大海的那半张脸像是被蓝火吞噬,焰火不断高涨在他脸上不断燃烧。 尤尔希松开手中的细线,甲板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缓缓起身向外面走去,水手们大多靠在栏杆上目光惊恐地望着手中转着短剑的船长。 倒在地面的水手被尤尔希毫不留情地踩过,“嘎吱”的脆响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异常的刺耳,水手们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们只能沉默地看着船长慢慢走到船头。 亚尔曼号存在的地方浓雾永不消散,生灵从不存活。 尤尔希将短剑刺入船头悬挂的头颅中,骨头碎裂的声响让四下的水手紧闭上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短剑很快就从那个头颅中抽出,看着上面浅淡的白光尤尔希眉梢微挑,他就说这火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原来是“没油”了。 尤尔希将目光移到脚边嘴唇颤抖的水手脸上,即便是不能动弹他依旧保持着嘴角上扬,一副标准的微笑脸,但在这个场景下并不是很讨喜,至少不会获得他们船长的喜爱。 “真是个完美的头颅。”尤尔希脚尖抬起水手的下颚左右翻看,“圆滑的头顶,透白的骨头,有礼貌的表情……” 尤尔希每说一句话,水手的眼底就多一分绝望,当看见船长弯下身子时,他已经陷入彻底的绝望。 “放心,不会痛。”尤尔希微笑着低头,眸中却冰冷异常,短剑飞快在夜色中飞快划过,月光被黑色吸收没有反射出任何光芒。 短暂的寂静后尤尔希的手上多了个睁开双眼的头颅,被割下头颅的水手意外的没有发出任何叫喊,头颅安静地待在尤尔希的手上。 直到那个被短剑刺裂的旧头颅被取下,新割下的头颅代替它的工作。 尤尔希将破裂的头颅用身侧的幽火点燃放在新头颅下方,伴随着不断化为灰烬的头骨,水手的眼底出现了同先前头颅一样的白色灯光,而他们船长尤尔希身上的火焰也逐渐消失。 当最后的焰火消失在脚下的黑色靴子中时,出现在甲板上的是一个正常且完整的船长尤尔希。 带着血肉的手指划过锋利的短剑,尤尔希看着下方不能动弹的水手们,“看见那个丑陋的礁石了吗?愚蠢的水手们。散发着恶臭的海水告诉我,那里有我的猎物。” 有他一直寻找不到的,被大海藏匿的……漂亮玩物。 尤尔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目光,强大的侵占欲控制不住地从身上溢出,水手们疯狂眨眼,恐惧地将船长送回船长室,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重新坐回窗边,腐败的木门被狠狠关上,他们才将提起的心放下。 水手们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僵硬起身,他们惊慌地收起刚放下的船锚,落下的船帆被重新升起,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我们重新起航, 我们听从指令, 死亡的海面有光亮指引方向, 伟大的幽灵船长将拥有美丽的玩物, ……” 沉重的船桨被水手们用力划动,幽怨诡异的歌声伴随着被拨动的浪花传向远方,失去头颅的躯体被绳索捆绑扔下船尾,数十具躯体顺着起伏的浪潮上下飘荡,它们将跟随着远去的船只一同在海上流浪。 猎杀(3) 夜晚的深海格外的漆黑,海底潜藏的珠宝被搜刮起来摆放在四处的高台,它们用透亮的晶体反射出明亮的光芒照亮黑暗的海底。 无数张着利齿的人鱼手持鱼骨制作的刺矛立在两侧扭曲的黑藻旁,手握权杖的王高立于礁石上方的银色石座,那是人鱼族的王座。 新王上位的庆典历来在人鱼最初的生存地举行,贫瘠的宫殿让他们牢记被抓捕的历史,坚硬的鱼鳞并不能让他们安全的存活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海水中。 海面的幽灵四处漂浮计划着捕猎他们,而他们生存的海底永远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宽容的海水给予他们鲛人珠的恩赐,他们回馈鲜血滋润异变的海洋。 每年弱者人鱼族群需要进献至少三名年轻人鱼献祭大海,回馈保护族群的食肉捕猎者人鱼,而今年是新王庆典,人数增加到五位。 被锁链捆绑的几十名人鱼被拖拽着走上这条必死之路,他们面带绝望,哭泣的泪珠化作璀璨的晶石被流动的海水带向远方。 漂亮的人鱼们被带上荆棘枷锁扼住他们身体中与大海一同异变的能量,鲛人之珠被封闭,他们无法歌唱却能在临死前发出凄厉的惨叫。 “王,奉献者们已带到。” “嗯。”布莱兹面上不显,心中却颇为享受着万鱼敬仰的感觉,他的目光转向下方哭泣的人鱼们,眉头紧皱语气严厉,“克里斯在哪儿?” “回王,克里斯在铁笼之中马上送到。” 下手的人鱼刚汇报完毕外间就听见铁笼门框碰撞的声音,布莱兹面色稍缓,抬眸示意让人鱼将克里斯带进来。 生长的大蓟向着前方不断游走,最后在王的下方扎根收缩,被它捆绑的牢笼被拉扯着拖进殿内。 铁笼中的银色人鱼依旧低垂着头,没有起伏的胸膛让人分不清他是否还留有呼吸,只有四周不断荡起的波纹让人知道这条伤痕累累的人鱼依旧存活。 布莱兹满意地看着身体不断细微颤抖的克里斯,失去鲛人之珠的人鱼会被异变的大海无情的排斥,它会用尽侵蚀的手段逼迫这个不属于深海的生物离开危险的海域。 他预料没错的话,现在的克里斯不仅失去了鲛人之珠,被禁锢了力量,还在承受大海的驱逐,噬心的疼痛,还真是凄惨啊。 布莱兹满是恶意的想着,藏不住的愉悦让他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他并未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这个即将死去的王族身上。 他看着下方肃穆的子民们将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克利努权杖在礁石上轻轻一碰荡起溢满能量的波纹。 人鱼们挺直背部,耳上的鱼鳍完全竖立,他们接受王的赐福与驯化。 “海洋赐予我们自由,但强大才是生存的基本,我们不能失去捕食者的能力,庆典前的遗留游戏希望你们能找回猎食的嗜血本能,肆意弑杀才是人鱼与生俱来的本领!愿大家拥有放肆的欢愉和尽兴的猎杀!为自由,为大海!” “为自由,为大海!” “为自由,为大海!” …… 兴奋地人鱼们高举手中的长矛,激动摇摆的尾巴荡起无数波纹,它们相互拍打又重新回荡,无尽的圈纹似乎预示着无尽的杀戮,它们在为接下来血腥的狂欢做最后的准备。 布莱兹满意地看着手下的人鱼将猎物们带出,为了让游戏更加有趣,这些必死的猎物们拥有一刻钟逃跑躲藏的时间。 当然,还有铁笼中的克里斯,这个属于深海人鱼唯一遗留的正统王族,一个被族群与海洋驱逐的王族。 他慢慢走下台阶,克利努权杖在铁笼上的锁扣处轻点,“咔哒”的轻响过后,铁门被缓缓打开,权杖幻化成剥夺鱼珠的匕首重新出现在布莱兹的手上。 但这回他将利刃对准捆绑克里斯的蓟绳,布莱兹将绳索一一割断,浑身遭受巨大疼痛的克里斯几乎不能提起力气让自己平稳地立在水中,他倒在地面,双手微微用力,借助着水流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 “克里斯,猎物们都开始逃跑了,你还不准备行动吗?”布莱兹看着只是轻微动作就开始不断喘息的克里斯心情异常的好,他一脚将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的克里斯踹倒。 “嘭!”一声轻响,被踢的胸口泛着灼人的疼痛,克里斯倒在地上张嘴喘息,颈侧的鳃片不断扇动。 “一刻钟并不是一个很长久的数字,我想你应该加快动作。”布莱兹不再看脚边挣扎的克里斯,他抬脚向着外围走去。 作为人鱼的王也会参加猎杀以彰显自己强大的实力,而猎杀这条最后的王族会是他为这场属于他的庆典交上的最满意的答复。 “好好逃跑,克里斯,你知道被我追上的后果的。” 新王嚣张的话语从门口传至摔倒在地面艰难喘息的人鱼耳边,他的呼吸一顿。 珠宝在克利努权杖离开的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久违的黑暗重新席卷了这片古老荒凉的人鱼族地。 克里斯藏匿在黑暗中的淡蓝双眼散发着白色的光点,掉落不少鳞片的长尾剧烈颤动,但只是瞬间他就痛苦地趴在地上,从腰腹传来的剧痛让回想起身上佩戴的荆棘枷锁,他仅剩的能量也被锁住。 时间已经不多了,克里斯短暂地调整着呼吸,尽力让自己仅存的力量都聚集在一会儿要帮助他离开这个凶险海域的长尾上。 “唔……” 他撑着身子借助四周坚硬的刺蓟慢慢撑起身子,海水施加的疼痛在他每动作一次就会加重一分,汗水刚冒出就被流水带向远方,坚持撑着身子的他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不能再在海里待下去,不然就算没有被布莱兹猎杀,也会在几天后被海水侵蚀殆尽,那是更加悲惨的未来。 克里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要去海面的礁石,人鱼们会避免靠近游荡着幽灵船只的海面。 被剥夺鲛人珠的他现在不能长时间待在海水中,但作为一条深海的人鱼他更不能长时间脱离水面,海上的礁石或许是他唯一能生存下来的可能。 克里斯用尽全力摆动这那条扎满长刺的长尾,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却只能咬着牙向上不断游动,黑暗的海底不断远去,人鱼向着上方逐渐幽暗闪烁着光亮的海面游去。 ……或许被幽灵抓住也比他现在的状况好。 为什么没有眼罩,因为他不需要 暴风雨(4) “嘭嘭——!” 狂风卷起漆黑的海水形成巨大的风浪,海浪带着凶猛的力道猛地拍打在坚硬的岩石上,泛白的泡沫就像是海中即将消失的人鱼们。 原本美丽动听的嗓中却不断传出凄厉的叫声,充满腥味的鲜血让这片吓人的深海变得更加恶臭,溢满不祥的夜色中长矛高高扬起,在月光的映照下毫不留情地向着摆动着漂亮长尾的人鱼扎去。 鲜血喷溅而出像是在海中盛开出一朵绚丽的海底柏,漂亮夺目且致命。 舌尖舔舐溅到嘴边的血液,捕食者人鱼将还在微弱挣扎的猎物拽在手中,充满恶意的笑脸露出嘴里一排排尖利的牙齿,那是能轻易碾碎坚硬鱼骨的利器,捕食者与生俱来的武器之一。 “咻——” 锋利的长矛破开海水旋转着扎向艰难摆动鱼尾的银色人鱼,捕猎者强健的体魄与极好的视力让他精准命中那个不断渗出鲜血的破烂鱼尾。 “……”克里斯身体一僵,尾尖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弓起身子,但现在的境况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从未受过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身体几乎麻木,额间青筋不断跳动。 他剧烈的呼吸妄图减轻遭受的痛处,但这并没有任何用处,海水像是腐蚀肉体的毒液,吞噬着他的生命,随处可见的伤口不断渗出吸引捕食者的鲜血,鳞片在不断掉落,眼前开始闪过黑色的阴影。 克里斯想过要不要放弃挣扎就这样葬身在这片恐怖的深海中,但他心底的声音却一直让他去往人鱼躲避的海面,它说—— 去海面,你能看见惨白的月亮冷漠的注视海中的屠杀, 去海面,你能听到肆虐的狂风发出嘲弄的讥笑, 去海面,你能感受比深海还要漆黑的孤独, 去海面,你会得到最后的救赎, …… 克里斯咬着舌尖,腥味在嘴里不断蔓延,他机械地摆动着几乎僵直的长尾,他想,去海面,让他看看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辽阔黑暗,最后再沉入深渊一般的海底,安静地腐烂。 大脑模糊的他没听见心底最后的话,那个声音不断压低仿佛迷惑人心的巫师不小心露出真实的面目,短短的一句话中满是恶意,它说—— ……去海面,或许能收获最后的绝望。 布莱兹在下方的水面仿若逗弄一般不断举起长矛瞄准上游的克里斯,在他的眼里,不管克里斯如何动作都只是发出垂死前的挣扎罢了,被驱逐的王族终将葬身于排斥他的大海中。 …… 辽阔的海面上不断蔓延着足以让人迷失的浓雾,水手们的歌声自远方不断传来,如同恶灵的呼唤又像是魔鬼降下的预示。 被拖拽的躯体在海浪的冲击下不断敲打船身发出难听的响声,月光下依旧漆黑的礁石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带着鲜血的海水在它身上不断晕染,那是海面幽灵的停靠处。 巨大的幽灵船停靠在礁石不远处,水手们松开沉重的船桨,他们的鼻间不断嗅闻,漂浮在海水中的气息是美味“食物”的味道,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完美材料。 “游荡的亚尔曼号停靠在深海的中央, 伟大的尤尔希船长将为久候的玩物制作精美的牢笼。 ……” 水手们低声嬉笑,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真正的恶魔低语,他们不敢再吵醒休息的船长,只能转动黑色的眼珠不断对视。 冷色的月光驱不散隐藏幽灵船的浓雾,狂风呼啸,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扬起汹涌的波涛,亚尔曼号摇摇晃晃,锁链击打破烂的栏杆,卷着水手躲闪不急的双腿将他拉下深海。 尖叫声还未发出就被其他水手紧紧捂住。 “不能吵醒尤尔希船长。” “你要安静的死在海底!不能惊醒暴怒的船长。” “你不会真正的死去,你将很快回到亚尔曼号,回到我们的身边。” …… 倚靠着栏杆的水手们用僵直的目光看着即将落水的水手,他们“忠告”着即将埋藏深海的同伴,也在忠告着还在甲板上的自己。 “安静的死去,安静的死去……” 被锁链拖拽的水手将自己的嘴唇死死捂住,他要安静的死去。 船头的头颅被海水扑打,灯光熄灭又重新生长,破裂的风帆继续破裂,吹进浓雾中的腥味中夹杂着幽灵找寻许久的味道。 越过桅杆的海浪毫不留情地扑打着这艘破烂的船,沉重的水流冲击着甲板上僵直的水手们,手中拿着酒壶的船长跟随着摇晃的船身跌跌撞撞走出房门,双手捂嘴的水手们没有任何防备被扑打在地。 雷电越过云层打向浓雾中的亚尔曼,闪电像是划破黑暗的光明照亮酝酿着风暴的海面。 “轰——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过后转瞬落下的暴雨,比石子还要大的雨滴砸在不断翻涌的海面,比头骨还要大的水花在海面不断盛开,如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礼。 “该死!”船身摇晃,甲板上的木板砸向尤尔希拿着酒壶的手腕,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儿抓不住手中的酒壶。 尤尔希抽出腰间的钩爪扔向前面的礁石,四周不断摇晃的围栏上升起四个悬挂的头颅,与船头的不一样,它们的眼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那是燃烧的幽灵。 蓝色的火焰顺着钩爪不断延伸,险些被海水淹没的船只慢慢平稳下来,只是巨大的雷声还在轰鸣,暴雨夹带着闪电依旧在这片汹涌的浪潮上增声造势,仿佛被撕裂的海面像是张开了吃人的巨嘴。 狂风呼啸着经过幽灵的耳侧,它带来了可以让幽灵激动异常的好消息。 舱室中的橘黄的焰火越燃越烈,不断动作的缝纫机加快运转的速度,兴奋地船长抓住挂在围栏上破烂的渔网向下扔去。 砸落的雨滴在海面激荡起一圈圈白色的波纹,克里斯眼前一片模糊,伤痕累累的鱼尾被他过度使用,漂亮的鱼鳞几乎所剩无几,他的鱼尾一片血肉模糊。 被月光照亮的海面就在眼前,他忍着剧痛伸出手指想要触摸即将到达的海面,只是已经濒临极限的身体告诉他,生于海洋的种族最终也将葬于海洋。 氤氲着圆月的倒影在他指间破碎,眼前的光亮被黑暗笼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海底坠落,他放任自己疲惫地闭上双眼。 真是遗憾,他还是没能到达侵染月光的海面礁石…… 打捞(5) 沾染海水的渔网不断下沉,尤尔希眼眸微闭指间缠绕着丝线缓慢摇晃,直到某个瞬间,海中的渔网猛地一重,溢满酒香的幽灵船长睁开那双藏着强烈占有欲的双眼。 “伟大的船长捕捉深海的玩物, 愚蠢的水手打捞被禁锢的猎物, 我们需要努力, 我们应该出力, ……” 水手们起身向着船长的位置慢慢靠近,牵引着渔网的绳索落在被暴雨与海水侵蚀的甲板上。 “我们……” 他们低语着一同弯下身子想要抓住绳索为船长打捞猎物,却在即将接触到绳索的时候被一道阴沉的目光定在原地。 尤尔希的嘴角勾起一抹凶狠又兴奋的弧度,“我的猎物,由我亲自打捞。” “……”水手们的眼珠不断转动,最后直立身子,将视线统一移向远方汹涌的海面。 “……我们祈祷, 我们观望, 伟大的船长会带回心仪的猎物。” …… 愚蠢的水手们躲藏在黑暗遮掩的深处,他们看着凶狠的船长将刚才握紧的酒壶扔进大海。 穿过浓雾的雨滴夹杂着布满腥味的海水打湿卷曲的头发,水流顺着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不断下滑,身上的衣物被狂风扑打,他们的船长却依旧在围栏边立得安稳。 水手们的眼珠又开始飞快转动,他们在心底默念—— 除开脚下的站台, 他们的船长无比高大, 脱离胡乱的穿着, 他们的船长永远得体, 忽略燃烧的焰火, 他们的船长极其英俊, …… 手中的渔网越来越沉,尤尔希抹去脸上遮挡视线的水滴,嘴角持续上扬。 这是他的猎物,他等待许久的宝贝。 舱室中金色囚笼早已高高挂起,被焰火锻造的铜炉加满不灭的躯体,持续运转的缝纫机制造世间最坚固的丝线,空荡荡的珠盆等待被绚烂的晶石填满。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网底的猎物被他打捞上船。 尤尔希的双手不断交替用力,渔网慢慢露出波涛汹涌的海面,巨大的血腥味蔓延在海潮味的空气中。 尤尔希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不希望他的猎物在除他的亚尔曼号以外的任何地方受伤。 渔网在风雨中不断摇晃,在被扑来的浪潮即将打到坚硬的船身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向上抬起,尤尔希双手猛地用力向上拉扯。 漆黑的暴雨中一团黑影从栏杆下方飞向天空又急速下落,尤尔希的指尖微动,离他最近的水手猛地扑到地面,渔网带着潮湿的海水精准砸在趴到甲板上的水手身上。 “咔嚓——” 清脆的破裂声被巨大的轰鸣声遮掩,而这般巨大的动静却只让渔网里的生物微微颤动一分。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四周躲藏的水手们离得更远,他们不敢出声,因为他们的船长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怒火。 尤尔希将手中的绳索扔下,抬脚向着渔网处走去,黑色的长靴在甲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高立的桅杆处一颗头颅向下滑动,带着幽光的双眼照在被打捞的生物上。 尤尔希蹲下身子解开湿透的渔网,被整个束缚的生物终于露出他的真实面容,那是一条丑陋的人鱼。 他身上的鳞片从腰下开始掉落,本该闪烁漂亮光芒的长尾鲜血淋漓,破洞的伤口,尖利的长刺,还有鳞片掉落后留下的伤口都表明这只人鱼现在糟糕到极点的状态。 比暴风雨还要压抑的阴郁在整个亚尔曼号上蔓延,水手们躲藏在木板与桅杆后面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脱离了排斥他的大海,克里斯身上瞬间松快了许多,但他尾上的伤太重,减少的巨大压迫并不能让他恢复多少生气,感受到一股冰冷但令人亲近的气息在自己身边环绕,他的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微小的细缝。 被暴雨笼罩的海面一片漆黑,但不断打下的闪电却依旧能让他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英俊船长,漆黑的眼底是他看不懂的幽暗,而那张紧抿的嘴唇则展示着这位船长此刻如同暴风雨一般的心情。 是因为只捕捉到他这条快要死去的没用人鱼吗? 流失过多的鲜血让这条生活在温暖海底的人鱼冷得全身颤抖,眩晕不断上涌,克里斯脑袋昏沉意识模糊地对着这位费力将他打捞上船的英俊船长道歉—— 对不起,我已经是一只没有任何用处的人鱼了。 甚至现在还掉光了鱼鳞一点儿都不漂亮,连标本都做不成……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将我打捞上船,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将我扔回大海,我想在干涸的船上结束这条被驱逐玩弄的生命…… 对不起船长…… 谢谢你…… 尤尔希并没有注意到人鱼短暂的清醒,暴雨越来越烈,而船上的幽蓝的火焰也在不断高涨,他并没有随意去动呼吸微弱的人鱼。 被刻意放轻的手指将人鱼贴在脸上的银发拨开,人鱼精致的面容印在船长的眼底,但同样,那惨白的脸色也深入人心。 尾部源源不断的疼痛与失血带来的冷颤让这条伤痕累累的漂亮人鱼眉头紧蹙,原本饱满的嘴唇被尖利的牙齿咬得破烂不堪。 尤尔希眸中满是阴翳,到底是谁将他的人鱼伤成这样? 或许他先前说错了,在任何地方,包括他的亚尔曼号上,这只脆弱的人鱼也不能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任何的,伤害! 躲在黑暗里的水手们根本无法看清船长打捞的猎物模样,他们只闻得到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甲板上流满人鱼的鲜血,没有任何漂亮的鳞片也没有令人艳羡的长尾。 他们笃定自己的船长被恶劣的大海欺骗,搜寻许久的猎物竟然如此丑陋,船长一定会大发雷霆。 水手们瑟瑟发抖等待着暴怒的船长将人鱼扔下,在这片恶臭的海面上降下幽灵的怒火,但令他们异常惊恐的是他们的船长并没有这样做。 虽然脸色依旧漆黑,怒火依旧高涨,但他只是收回了固定船只的钩爪,他动作小心地用珍贵的丝绸包起那条将死人鱼丑陋的鱼尾。 船长说,“准备起航,驶向无尽的死亡。” 巨大的船只随着汹涌的又开始不断摇晃,水手们看着船长满是戾气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他们眼珠疯狂转动,接着刚才的话在心底默念—— ……不顾肆意的杀戮, 他们的船长安静善良。 水手们坐到船身两侧握住沉重的船桨,他们有一个完美和善的伟大船长。 “不朽的亚尔曼号重新起航, 肆虐的狂风为我们助威, 咆哮的浪潮让我们前行, 我们有伟大的船长尤尔希, 他俊美和善, 他善良勇敢, 他带走丑陋……” 突如其来的巨大海浪将水手们掀翻在甲板上,他们转动眼珠悻悻起身,手握船桨重新歌唱。 “……他带走受伤的人鱼, 他惩罚愚昧的水手。 我们的目的地在遥远的死亡之地, 那里是幽灵不灭的故乡 ……” 金笼(6) 木板“吱呀”的碰撞声传进大脑,波动的海浪带来溢满腥味的海风,克里斯在一片昏暗的舱室中醒来。 身体跟随着航行的大船不断摇晃,巨大的浪潮扑来让整艘船向右剧烈偏动,人鱼身形不稳跟着向右方滑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抓住身边的栏杆,将移动的身体固定在原地。 昏黄的灯光在室内明明灭灭,潮湿的海风吹过垂落的发丝,这里并不是深渊般的海底。 克里斯眨眨眼,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看见的那双幽深的黑眸,扎进鱼尾的长刺被抽出,原本鲜血黏腻的长尾此刻清凉异常,虽然疼痛依旧,但比起扎满尖刺的模样已经好上太多。 所以,他这是……被救了? 被悬挂在舱室上空的金笼轻轻晃动,人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被幽灵控制的邪恶船只。 水手们的歌声从外面传来,他们在歌颂伟大的船长,破烂的房门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发出不堪一击的断裂声。 靠在船身的墙壁上摆放着破损泛黄的书籍,被随意翻开的书页上画满看不懂的图纸,木制的圆球和不规则的柱状四处散落…… 或许是救他的是一个博学的幽灵,克里斯轻易地下了这个定义。 人鱼的四周依旧存在着他熟悉的牢笼,机械运作的声音在下方不断响起,人鱼低头看去,金笼的下方是一个与金笼差不多大小的铜炉,上面摆满失去头颅的躯体。 克里斯并未在这惊悚的一幕上停留太久,因为他发现在一旁随意搭建的木板上躺着他见过一面的船长。 一个看起来很脾气不好却为他处理伤口的幽灵船长。 他就是传说中凶残捕猎人鱼的邪恶幽灵吗?幽灵都长得这么好看吗?他也会救助其他人鱼吗?也会替他们小心包扎伤口吗?…… 克里斯紧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郁,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得救了,不用沉没在漆黑的海底,也不用孤寂地停留在染血的礁石上。 而坏消息是,救他的幽灵太善良了,看见他这样失去漂亮鱼尾的丑陋人鱼都会细心地救治。 可惜善良的幽灵并不知道,表面单纯的人鱼其实也是个特别贪婪的种族,他不想要这只将他打捞上岸的幽灵再去捕捉其他的人鱼。 他虽然失去了迷惑人心的声音,但他漂亮发光的鳞片还会重新生长,宛如月光的鳞片是人鱼族群独一无二的存在。 克里斯眼眸微垂,或许他该想个办法让他的幽灵船长只能看到他一条鱼。 尾鳍轻轻摆动,带动本就晃动的金笼加大了摇摆的弧度,锁链带动上方的木板咯吱作响,火焰炸裂的响声告诉闭着双眼的幽灵他的猎物已经醒来。 指尖微动牵引着丝线轻轻拉扯,挂在金笼上方的锁链骤然伸长,沉重的笼子猛地下落。 毫无防备的人鱼瞪大双眼抓紧手上的栏杆,耳边覆着薄膜的长鳍因为收到惊吓而迅速展开绷紧,透明的鱼鳍上流转着彩色的光晕,一眼就能看出这条受伤的人鱼有多么的极其珍贵漂亮。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躺着的幽灵坐直身子,他起身靠近睁着透亮眸子望向自己的人鱼。 人鱼受的伤几乎超出他的想象,鱼尾上的鳞片几乎掉光裸露出脆弱可怖的血肉,要将长尾扎穿的长刺就有十几根,为了取出那些连接着血肉的蓟刺他费了不少功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尤尔希的手指穿过牢笼捏住人鱼的下颚,根本不担心这个凶残的种族张开利齿撕裂他的手指。 手指用力将扑闪着浓密睫毛人鱼的头抬起,在人鱼白皙的颈上有一道竖立的丑陋疤痕,那是人鱼珠存在的地方,让人鱼在海水中自由游走躲藏狩猎的东西。 而他的漂亮人鱼似乎被一些恶心的坏人剥夺了赖以生存的宝物,他被海水驱逐向海面游走,妄图得到瞬间的救赎,可惜,落到他的手上,只能得到永久的禁锢。 人鱼被迫扬起头看向自己,尤尔希毫不收敛地露出赤裸裸的占有欲,拇指抚上人鱼的嘴唇,幽灵眼眸晦暗。 “!” 冰凉的手指捏住人鱼的脸颊,不想伤到幽灵的克里斯被迫张开嘴,他瞪大眼睛看向这个胆大的船长,苍白的脸上浮起羞意的红晕。 人鱼口腔内部是比尾鳍还要私密的地方,也是同颈侧的鳃片一样敏感的部位,这样张嘴让别人看也会很害羞。 尖利的牙齿在嘴里整齐排列,柔软的舌头乖巧地放在下齿内侧,尤尔希轻轻划过牙齿,这是人鱼天生的利器,拥有能撕裂齿鲨的力量,可惜这个小家伙没能很好利用。 “你可以用它们狠狠撕咬妄图伤害你的蠢货,疼痛和鲜血会让他们明白你并不是能被随意宰割的人鱼。” 人鱼的气息中带着深海的味道,但这样略显清新的气味并未让幽灵不舒服,尤尔希微眯双眼,离开那些锋利危险的牙齿。 幽灵打量的时间太长,让人鱼本就不太安分的鱼尾开始微微的颤动,搭在身上的鱼鳍骤然张开,张嘴太久,少部分的涎水顺着嘴角滑向不断扇动的鳃片,失去声音的他并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伸手抓住面前的幽灵。 直到手腕被深海人鱼的手指覆盖,这个不知收敛的幽灵才低头看向任他肆意动作的乖巧人鱼。 人鱼透亮的眼眸早已晕满水雾,竖立的耳鳍旁布满惹人遐想的红晕,急促的呼吸与颤动的长尾都在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下去。 尤尔希遗憾的停下手中恶劣的动作,眼底的欲望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满足,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机会。 “忘了你们人鱼听不懂异类的私语。”尤尔希收回那只作恶的手,在人鱼双手撑地无力喘息的时候他转身拿起一个锋利的尖刺。 “但这并不重要,”尤尔希嘴角勾起,那是一个幽灵谋划坏主意的样子,将牢笼打开,他对上了那双依旧氤氲雾气的琉璃眸子,低沉的笑声伴随着幽灵的低语在这个昏黄的空间中响起—— “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你已经属于一个名叫尤尔希的幽灵船长了。” 标记(7) “咔——” 金色的栏杆向上伸展形成一个能容纳两人的空间,克里斯惊讶地望着这个被机械操控的牢笼,他试图触摸正在固定的栏杆,但伸出的双手在半空就被幽灵拦截。 他转头看去,幽灵手上握着闪着冷光的尖刺走进困着他的金笼。 克里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看起来异常危险的物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摸那枚冷刺,尖锐的长刺几乎在他刚碰上的时候就戳破了他的指腹。 指尖的疼痛让人鱼猝然一惊,身体向后微缩,想要远离那个伤人的危险东西。 克里斯委屈的将渗出鲜血的手指递到坐在他身边的幽灵面前,他轻轻张嘴似乎想要告状,但刺痛的喉咙让他想起自己已经不能发出令人喜爱的声音了,于是人鱼更加委屈。 可怜的人鱼低垂着头,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失落,他的船长将永远都不能听到自己为他唱歌,他的歌声是人鱼族最好听的歌声。 尤尔希并不知道人鱼在为不能为他歌唱而难过,他以为娇气的深海人鱼在因为手指的疼痛而不开心。 明明是一条鳞片全部脱落都能忍受的人鱼,竟然在他面前装可怜。 他可不喜欢耍花招的玩物,尤尔希的眼底满是阴郁,这条自以为是的人鱼妄图以柔弱的形象迷惑独自航行的邪恶幽灵,这简直是痴鱼说梦。 尤尔希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面前比头发丝都还要细小的伤口,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委屈的,如果这都要装装可怜,一会儿他下手时不得反天了。 幽灵船长冷漠的想着,然后低头将指尖渗出的那滴血珠舔舐干净。 ……他不是可怜这条耍花招的人鱼,只是看不惯这种丁点儿大的事都要别人温柔安慰的娇弱模样,作为一个成熟的躁郁幽灵,他会让这条人鱼知道什么叫凶狠。 “没事,很快就会愈合,只要你乖一点儿。”尤尔希轻轻将人鱼拉到自己面前,小心地将受伤的鱼尾放在一个不会让人鱼难受的位置。 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温凉的触感,克里斯呆愣地看着消失的血滴。 他这算是被安慰了吗? 人鱼呆呆地任由幽灵摆弄,直到背部靠在幽灵冰凉的双腿间,他才回过神来,克里斯向上扬起脑袋,那副笑眯眯的开心模样真是让幽灵看了就烦。 坐在栏杆搭建的简陋椅子上,尤尔希要比地上的人鱼高出半个身子,他将人鱼那头如同瀑布一般的银色卷发收拢放到背后。 左手抚过人鱼更加敏感正在微微扇动的鳃片,他满意地感受着漂亮的人鱼在他的手下战栗,游动的手指最终停留在那个颤动的喉间,拇指附在脸侧与扼住下颚的手指一同用力,毫无反抗的人鱼被迫又一次露出自己致命的弱点。 尤尔希右手拿起尖利的长刺对准人鱼脆弱的脖颈,冰凉的尖刺抵在已经愈合的伤口处,幽灵嘴角的笑异常邪恶。 克里斯高高扬起的头靠在幽灵的大腿上,那双透蓝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幽灵漆黑的瞳孔,人鱼的眼底并没有流露出幽灵想象中应有的惊恐。 “……”尤尔希眼睛微眯,别人家抓捕的人鱼都是又哭又叫的惹幽灵厌烦,他抓的这只到底什么情况? 就算不能出声,也不该一点儿面对幽灵的惊恐都没有?虽然向他撒娇也不是一个正常人鱼应该有的反应…… 尤尔希眉头紧蹙,或许是因为这只单纯的人鱼还不知道他就是邪恶的幽灵…… 看着眨巴着眼睛的人鱼尤尔希突然将整张脸变成燃烧着蓝色焰火的可怖幽灵形象。 这样做也确实让他手下的人鱼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 克里斯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摸幽灵脸上的焰火,但手才刚要触到焰火就被幽灵“啪”地一声拍下去。 被拍打的手背上泛起微红的血色,人鱼的皮肤确实异常细嫩。 克里斯扁扁嘴不开心,不给摸就算了,打他干什么。 尤尔希面无表情地捞过那个泛红的手在上面亲了一下,看着人鱼又开心起来才重新将他固定,脖颈依然毫无遮掩地露在幽灵的面前。 右手的尖刺利落地扎进人鱼的脖颈,绵密的刺痛让人鱼握紧了双手但他并没有摇摆着长尾剧烈挣动。 看着那个晕起水雾的眸子,尤尔希不耐地轻啧一声,颇有些看不上人鱼这娇弱的性子。 克里斯忍着疼痛却突然听见耳边“噗嗤”一声响,船长半边身体变成了焰火的幽灵,他惊奇地看着一半正常一半幽灵的尤尔希。 他惊奇地微张嘴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想要抚摸焰火,但指尖却直直地穿过了那道幽蓝色的火焰,只留下冰凉的触感。 克里斯好奇地在肩膀的火焰中转动手指,仔细感受这种奇异的触感,焰火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弯折不断变幻形状,这是人鱼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 见人鱼的注意力被转移,尤尔希任由这条没见过世面的人鱼愉快地玩耍他的身体,酥麻的感觉从肩膀处不断传来,他眼眸微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脖间依旧传来接连不断的刺痛,但克里斯并未过多在意,因为他发现他的动作似乎也为尤尔希带去了不一样的感受,像是在探索幽灵的身体,他手指并不安分,开始向下滑动。 “唔……” 恰逢最后一笔刺完,尤尔希忍住腹部上涌的麻意抓住人鱼顽皮的手指,“真不乖。” 克里斯动动手指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出来,他眨巴着眼,在金色的栏杆上看到自己脖颈上泛着幽蓝色光芒的黑蛇印记,它遮掩了原本丑陋的伤疤。 他见过这个东西,在尤尔希的书本上。 人鱼心底异常的愉快,但贪婪的鱼还想讨要乖巧的奖赏,于是他摸着脖颈委屈地捏了捏幽灵变回人形的手指。 我乖乖地忍着疼没有挣扎呢!很听话?听话的人鱼应该得到独一无二的奖励! “……” 尤尔希竟然看懂了,他漆黑的眸子盯着这条得寸进尺的人鱼,自己还没有教训他乱动手指的行为,现在竟然还敢来装委屈讨奖赏。 克里斯根本没将幽灵船长冷漠的表情放在眼底,他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又指了指还有微微刺痛的脖颈。 尤尔希这下是真的确定了,这条人鱼真是没有一点儿害怕他的意思,真是胆大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不再邪恶。 他冷哼一声,人鱼真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生物! 尤尔希手臂用力将人鱼往自己身边拉近一分,低头吻上印上印记的部位。 伴随着亲吻,那个浓郁的黑色的印记慢慢消失,最后只留下幽蓝色的蛇形轮廓。 被温凉柔软的唇瓣接触到堪称最敏感的部位,克里斯手掌张开又瞬间收紧,尾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灯光透过半透明的尾部在地板上留下白色的光晕,美丽惑人。 “……漂浮的亚尔曼号寻找死亡的归处, 伟大的船长带回久寻的猎物, 我们将要抵达, 我们将要靠岸, 这是幽灵的故乡, 这是不灭的死亡……” 多尼加(8) 深海的尽头是无尽的死亡,月光进不去的地方是多尼加,那是不灭幽灵的故乡。 巨大的亚尔曼号停靠在漆黑的浅滩,水手们松开抓着船桨的双手,眼珠转动着看向昏黄的舱室,他们在悄悄低语—— “善良的船长还在救治受伤的人鱼, 阴暗的岛屿却在等待久未归家的幽灵, 我们需要呼唤, 呼唤安静的船长走出舱室, 不, 我们不能呼唤, 善良的船长会撕裂愚蠢水手的头颅, ……” 水手们不安的在原地等待,而他们望向的昏暗舱室,伟大的尤尔希船长却正被自己打捞的猎物缠住不能动身。 “嘭”的一声巨响,船身在剧烈的摇晃过后安稳的停靠在海岸,尤尔希抓住扒拉着自己腰身的人鱼想要将他禁锢在金笼中。 但不安分的人鱼并不想老实待在被高高挂起的牢笼,他摆动着鱼尾想要爬上幽灵的身体。 尤尔希脸色难看的看着这条不听话的人鱼,他伸手死死地抓住覆着鳞片向上攀爬的手臂,嘴里恶狠狠地威胁。 “老实点儿,鳞片还没长出来,这条长长的鱼尾要是再受伤我会狠狠地惩罚你。” 听到幽灵的话,克里斯无辜地眨眨眼,然后爬得更欢了。 “……”尤尔希总是忘记人鱼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他的眼底酝酿着怒火,在人鱼还在试图借助被包裹的鱼尾时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尤尔希全身被幽暗的火焰笼罩,这次的焰火并没有让人鱼轻易穿过,他将人鱼一把抱起,脸色阴沉地将舱门踢开。 “砰!” 木板相互撞击的巨大声响让外面窃窃私语的水手们紧紧闭着嘴,他们不用再担心船长会错过上岸的时间,但开始担心自己这条并不存在生命的躯体。 尤尔希抱着终于稍微乖巧下来的人鱼,凶狠的目光扫过甲板上惶恐不安的水手们,骨骼战栗的声音伴随着水手发抖的身体传进幽灵的耳中,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邪恶的幽灵应该得到的惧怕。 尤尔希眉梢一挑低头去看怀里的人鱼,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这副模样不仅没有吓住这条胆大的人鱼,甚至腰间和大腿上还被缠上了一条包裹住绸锦的长尾。 人鱼并没察觉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他无辜地眨眨眼,回视令人恐惧的幽灵。 尤尔希:“……” 他决定忽略人鱼亮闪闪的目光,尤尔希穿过水手避开的甲板,踩着漂浮过来的躯体到达海岸。 漆黑的海岛上无数蓝黑的晶石四处飘荡,高大扭曲的树木像是捂脸惨叫的恶魔,张牙舞爪的枝丫上挂满装进银质牢笼的人鱼,他们在哭泣,他们在哀嚎,凄厉的惨叫充斥着整片死寂的夜空。 尤尔希的双脚踩上无数白骨堆积的地面,在他上岸的瞬间,亚尔曼号上的水手们就像脱了力一般挂在栏杆上,他们的眼珠依旧在不断转动,但四肢却无力地耷拉在甲板上。 克里斯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而在雾气蔓延的海面,亚尔曼号的四周开始出现许多艘高大船只,与亚尔曼号不一样,它们船身上镶满彩色的晶石,还有斑斓的鳞片。 克里斯对这些并不陌生,晶石是人鱼哭泣的泪珠,鳞片是人鱼护身的盔甲,他还看见了巨大的人鱼枯骨,它们被立在船头招摇地穿行在汹涌的海面。 那是给予排斥异物的大海最好的挑衅。 克里斯将头埋在幽灵温凉的颈侧偷笑出声,他的船长没有其他丑陋人鱼的装饰,等他被安放在幽灵的家后他会努力哭泣为他的船长献上最美的晶石。 唔……希望自己能哭出来……能……?应该。 从没哭过的人鱼有些不自信地想。 尤尔希并未注意到怀里的人鱼幽深的目光,他拖着金笼向着海岛中央漆黑高大的树木而去。 那是多尼加赐予幽灵安睡的温床。 可怖的幽灵怀抱着人鱼穿过银色的牢笼,哀鸣的人鱼们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停下了哭泣。 他们认出了被最邪恶的幽灵捕捉的人鱼,那是克里斯,他们的王族。 ——天呐,即将继位的王也被捕捉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即将继位的王也会被捕捉,拥有高高在上权力的人鱼也该承受我们承受的痛苦。 ——既然我们已经被禁锢,藏匿在深海的胆小人鱼也不该逃脱。 …… 人鱼们充满恶意的目光扫向他们被捕捉的王族,他们幸灾乐祸的想象着克里斯也被灼烧后会承受的痛苦,怀抱着他的幽灵是久未回归多尼加的怪胎,却也是最强大的幽灵。 他一定会用最猛烈的毒火迫使人鱼流出最珍贵的眼泪,他会压干人鱼最后的价值然后将他们变成白骨竖立在潮湿的甲板上,让他们在永远停留在可望不可即的海面。 这就是被抓捕的人鱼最后令人绝望的归宿。 克里斯当然感受到了那些并不友善的目光,耳鳍不由控制的炸裂展开攻击的姿势。 狡诈的人鱼将嘴巴张开,尖利的牙齿并不会吓到同样拥有利齿的人鱼们,但他们却惊慌的变了脸色,因为他们感受不到克里斯喉间应该存在的鲛人之珠。 那是人鱼们赖以生存的宝物,是长在血肉间不可剥夺的珠宝。 幽灵连这也要拿走了吗? 人鱼们惊慌失措,竭力挣扎着在牢笼中摆动,凄厉的叫声更加地尖锐,哭泣的泪珠却在不断减少。 于是牢笼下的铜炉中火焰越烧越旺,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人鱼坚硬的鳞片,也同样加热禁锢他们的牢笼。 鳞片从空中不断掉落又被幽蓝的火焰包裹着漂浮在空中。 尤尔希眉头紧蹙,他久未归岛并不知道这群丑陋的人鱼突然发什么疯,能发出悦耳歌声的嗓子竟然能吼出这么难听刺耳的声音,真是让人想将他们全部扔出这片森林。 还是他的人鱼可爱,被尖刺刻印记也乖乖巧巧,就算是失去鲛人之珠也没有大闹,尤厉斯半眯着眼仔细一想,不过他的人鱼哭闹也不会像这群难看地人鱼一般惹人厌烦,除了黏人了一点儿简直就是幽灵最棒的玩物。 而被他各种夸赞的人鱼听着耳边惊恐乱叫的人鱼们满意地将头重新埋进幽灵船长的脖颈,他的嘴边勾起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嬉笑。 幽灵怎么会夺取他们的人鱼珠呢?那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还会让人鱼失去声音,让他们的鳞片变得黯淡无光,让他们哭泣的晶石布满浑浊的杂质…… 这些愚蠢的人鱼还没有船上那些笨笨的水手可爱。 这只是他们王族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一个用来取悦自己的玩笑。 交换(9) 幽暗扭曲的树木在根系处裸露出密密麻麻脉络一般的恐怖内里,在树叶遮挡的枝头挂满了眼珠不断转动的头颅。 浓雾逐渐散去,树木挪开遮挡视线的绿叶露出开始私语的头颅。 “我们的船长回来了!尤尔希船长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伟大的船长!希望下一次出海能有我的参与。” “最优秀的水手才能登上亚尔曼号,那一定是我!” …… 布满腥味的海风带来潮湿的水雾包裹住人鱼开始变得干燥的长尾,克里斯半透明的尾鳍舒适的在幽灵的大腿上轻轻拍打。 他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属于幽灵的国度,还有那些会说话的神奇头颅…… 注意到克里斯的目光聚焦在那些聒噪的家伙脸上,尤尔希低头咬住人鱼翁张的颈侧,不顾人鱼不能听懂他的话语,他不满的声音随着喉间的震动传进克里斯的耳中。 “你在看什么?那些愚蠢嘈杂的东西比我好看?!” 敏感的部位被突然袭击,只是瞬间克里斯的眼睛里就蕴满水雾,他眼角泛红地收拢抱住幽灵的双手,嘴唇微张。 真的好舒服…… 还想要…… 可爱的船长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与异族沟通的能力,克里斯半眯着眼将邪恶的心思藏在干净的眼底。 如果他继续做出让幽灵不满的行为,是不是会收获更多来自船长堪称奖赏的惩罚? 树木上叽叽喳喳的头颅被顺着树木蔓延的丝线扼住张开的嘴,被迫陷入诡异的寂静,他们转动着眼珠看向树下的幽灵,在海面漂浮许久的船长手上抱着打捞的猎物。 头颅们激动地在树木上摇摆,他们即将拥有漂亮璀璨的漂亮眼珠,那是只有人鱼才能制造的美丽晶石,他们还将拥有美妙的歌声,那是人鱼才会发出的优美嗓音。 他们的船长终于带回了满意的猎物,真是一件头颅共喜的天大好事。 尤尔希的牙齿在人鱼扇动的鳃片上轻轻啃噬,酥麻的爽意自脖颈处传遍全身,克里斯眼角落下一滴透明的泪珠,在脱离人鱼眼睛的瞬间它变成了一枚剔透的晶石,只是里面夹杂着一些幽蓝色的杂质,像是海水中的星空。 怀里人鱼因为他的举动战栗得厉害,环着他的手无力地松开,顺着肩膀向下垂落,尤尔希愉悦地松开咬住人鱼碾磨的牙齿,冰凉的舌尖在上面慢慢舔舐。 可是他以为的安抚反而让人鱼更加的难耐,源源不断的刺激顺着脖颈划过全身,克里斯藏在指间的尖利指甲不受控制地伸出又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倏地收回。 失去声音的人鱼并不能让面前的幽灵有任何的收敛,克里斯的脸上布满红晕,尽管他也非常享受可爱船长带给他近乎炸裂的快感,但是好像有一些恶心的气味在逐渐靠近。 为他疯狂的船长不该被那些丑陋的散发着臭味的家伙们看见。 好在不用他再做什么,他可爱的船长也察觉到了那些不速之客,尤尔希抬起头让不断喘息的克里斯埋在自己胸前,伸手将那枚漂浮在空中的漂亮晶石握在手中。 被封住嘴巴的头颅们不断转动的眼珠突然全部转向尤尔希的身后,那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散发着布满腥味的恶臭。 蓝黑色的晶石反射着幽灵身上蓝色的幽光在黑暗的森林中撒下诡异的光亮。 “尤尔希,我们的老朋友,你终于回来了。” “看起来你捉到了一条上好的玩物。” “瞧瞧那漂亮的鱼尾和银色的长发,这是独一无二的人鱼,我可以出两艘船的晶石与你交换。” “哈哈哈你也太小气了,福尔曼,我出两艘船的鳞片,全是上等完好的鳞片,如果不行我还可以加一副鱼骨。” “……” 巨树的四周在晶石的环绕下,藏匿在弯折扭曲树木的身后无数道幽蓝色的身躯出现在空地上,他们用垂涎的目光看着尤尔希怀里的人鱼。 早在尤尔希刚上岸,亚尔曼号停靠在浅滩,他们就嗅到了人鱼的味道,那是令幽灵异常着迷的气味。 瞧瞧他们被嘲笑捕猎不到人鱼的尤尔希带回了什么? 一条上等的人鱼!这是整个多尼加最优质的人鱼! 有了他他们就能制造出最强大的队伍,他们能获得最璀璨的晶石,最珍贵的鳞片,他们将无往不胜! 幽灵们的话语传入克里斯的耳中,他将自己完全缩进尤尔希的怀中,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尤尔希交换,可是这种将他与那些廉价的东西划上等号的行为依旧让小气记仇的人鱼异常不爽。 而尤尔希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这群比挂在树上让人厌烦的人鱼都要丑陋的家伙们竟然觊觎他的猎物,还妄图用那些垃圾来交换。 手中丝线在轻轻滑动,被束缚的头颅们终于被松了嘴,他们不断转动的眼珠锁定在下方贪婪的幽灵们身上。 竟然妄图抢走可以为他们换上漂亮眼珠的人鱼! 竟然妄图夺走让难缠的尤尔希船长抱着带回的人鱼! 竟然妄图抢夺船长美丽动人乖巧可爱的唯一人鱼! …… 头颅们叽叽喳喳发出对幽灵们不切实际幻想的嘲弄讥笑—— “伟大的尤尔希船长让我们听到了最大的笑话!” “丑陋难看的幽灵嘴中总是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他们的大脑装满了克鲁的海深处腐烂的尸体。感谢伟大的船长制造我让我躲开这些愚昧的幽灵。” …… 克里斯被头颅们阴阳怪气的嘲讽逗乐在船长的怀里笑得厉害。 但轻轻颤抖的身躯却让船长误会他在恐惧害怕,尤尔希眼底的阴郁逐渐堆积,他的手掌在人鱼光滑的背部轻轻拍打安抚。 眼底燃烧的焰火却让树木上方的头颅们眼中也溢满相同的蓝色焰火。 他们嬉笑地看着下方脸色难看的幽灵们异口同声—— “我们缺少生气, 我们渴望生气, 我们想要幽灵永久的生命, 海浪会扑灭烛火, 亚尔曼号会缺失指引的方向, 但不灭的幽灵可以, 他们会永远燃烧, 他们会指引方向, ……” 下方的幽灵们脸色巨变,他们转身逃跑,但遗憾的是最近的几只幽灵并没能逃脱,他们被飞来的头颅咬住脖子,他们被逐渐吞噬。 “啊——!” 比人鱼难听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却又转瞬消失,吞噬幽灵的头颅们满意地飞回树枝,他们即将拥有新的职责。 然而就在这场闹剧结束,尤尔希抱着人鱼准备进入剥开树皮的树木中时,又一道令人恶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出五条人鱼。” 那道声音满是恶意的嘲讽。 “尤尔希你该知道,一条没有鲛珠的人鱼根本不值这个价。” 嘲讽(10) 一道拖着银质牢笼的身影出现在尤尔希的面前,那些正在哭泣的人鱼们提供了大量璀璨的晶石围绕在那道身影旁,那是他离开后多尼加中最厉害的幽灵。 据说是这样。 “你是谁?”尤尔希侧头看他,表情里满是疑惑与轻蔑,“我认识你吗?” 听到这话树上的头颅们讥笑出声,伟大的船长不会让头颅们失望,他是他们开口说话最好的导师。 劳克力脸色漆黑,炽热的火焰不断加热关押人鱼的牢笼,惨叫与哀嚎像是海面上绵延的浓雾经久不散。 “不管你是谁,带着你那些丑陋的家伙们离开我的地盘。” 尤尔希并不准备为不相干的人花太多的时间,但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却总是自以为是。 劳克力目光凶狠地看着即将转身离开的尤尔希,捏紧锁链的手不断收紧,他将恶意隐藏在诱人的话语中,这是邪恶的幽灵惯用的套路。 “尤尔希,拥有更多正常的人鱼你才能迅速集聚财富,装点你破烂的房屋与破烂的船,你还想被一直嘲笑吗?” 尤尔希眼眸幽深,不耐烦地看着这个自大的幽灵,嘴里的嘲意不断加深,“嘲笑我?嘲笑我什么?” “是嘲笑我没有人鱼却能制造出最强大的船队?还是嘲笑我可以用一艘破烂的船在海上无限航行却从不迷失?” 看着劳克力越来越沉的脸色尤尔希嗤笑一声,“有这个闲心想想怎么用自己聚集的财富尽快超越我这个只拥有一堆破烂的船长,你这个比水手还要愚蠢的幽灵。” “比水手还要愚蠢的幽灵,比水手还要愚蠢的幽灵!” 头颅们嬉笑着重复这句话,直到尤尔希走进大树,树皮重新覆盖密密麻麻的脉络。 “不对,我们是聪明的水手。” 头颅们争吵着改变说辞,“比聪明的水手还要愚蠢的幽灵!愚蠢的幽灵!” 劳克力目光阴沉地看着那诡异的树木与嘈杂的头颅,该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来没有人鱼歌声与惨叫对制造物的加持,没有晶石强大的能量加固容易碎裂的水手,甚至连为了让大海不再排斥而装点的人鱼鳞片与枯骨都没有的亚尔曼号为什么能在海中如鱼得水。 这个从不捕捉人鱼的多尼加幽灵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能力!明明只是一个怪胎而已! 等着,他这次的航行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尤尔希手里那条人鱼仅剩的王族人鱼他要定了! 尤尔希脸色并不好看,想要抢夺自己人鱼的恶心幽灵可真是太多了,他将一把拉过被牵引着的金笼,弯腰小心地将人鱼安放在里面。 确认人鱼没有不舒服后他才冷哼一声扼住人鱼的下颚,“你这条招引幽灵的人鱼。” 该死,只要想到刚才那些觊觎这只乖巧但又不安分人鱼的目光,尤尔希就克制不住得想要将他永远关在这里,关在一个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能开启的地方。 “你该时刻牢记自己是尤尔希的所有物。” 尤尔希的手指在人鱼脖颈处的蓝色标记上来回游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浓重占有欲。 人鱼的身体在轻轻颤栗,但他却并不像尤尔希想象的那样因为害怕,克里斯没法不为幽灵眼底的独占欲所高兴,那些恶狠狠仿若威胁的话语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情话,这些就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并未在意幽灵游荡在自己致命部位的手指,克里斯环住幽灵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自手臂处传来,他笑眯眯的亲上幽灵阴沉的脸。 仿若舔食一般的行为从人鱼最爱的眼睛到温凉的嘴唇,克里斯小心地伸出舌尖试探着幽灵的底线。 狡诈的人鱼总是用无辜可怜的面容勾引猎物,身为人鱼的王族,这项本领更是炉火纯青。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人鱼只是软软的舔舐幽灵的嘴唇,用一种柔和又急切的力道。 不安分的人鱼总是放不好自己的双手,环着脖颈的手顺着后背向下慢慢滑动,轻柔的力道让邪恶的幽灵卸下警惕的防备,最后终于得以抵达他最终的目的,腰腹或者再下方。 尤尔希垂眸看着人鱼无措地眨眼,脸颊上泛起的红晕似乎是因为自己这样大胆行为而感到害羞的证明。 察觉到人鱼不安的颤抖,尤尔希冷呵一声,将人鱼抱紧,知道用这种方式讨好他了,真是一只狡猾又聪明的猎物,不愧是他打捞上来的。 不过要是真以为他吃这套出乎幽灵意料的招数,那这条鱼可就大错特错了。 尤尔希并未将人鱼四处游走的双手拉下,他穿过银色的卷发将一只手压在人鱼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另一只手环住人鱼开始生长鳞片的腰腹将他上半身抬起,他轻嗤一声。 那样软绵绵的力道到底是谁教鱼的?真的能舒服? 尤尔希眼底划过疑惑与不满,他狠狠吻住惊讶地望着他的人鱼,舌尖挑开人鱼并不设防的唇瓣肆意入侵,人鱼尖利的牙齿在他的舌上留下道道细小的伤痕,但血腥与疼痛却让幽灵变得更加兴奋。 只有疼痛才是刺激的良药,只有鲜血才是幽灵的狂欢。 狡诈的人鱼终究得偿所愿。 克里斯眼眸微眯,愉快地享受着幽灵带给他的快感与疯狂。 …… 当激烈的亲吻终于结束时,挑火的人鱼已经脸色通红,又掉漂亮的小晶石了。 尤尔希抱着将尾巴缠在他身上不肯放松的克里斯,伸手将人鱼掉落的晶石收在手中,这次是内里含有粉色杂质的晶体。 他挑眉轻笑,“真是娇气,随便亲亲就能掉眼泪。” 克里斯抱着幽灵平复呼吸,他害羞地将自己埋在幽灵的胸前。 真是太丢人鱼脸了!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哭过!就算被挖鲛人珠,鳞片掉光的时候他都没哭!怎么会一个亲亲就掉晶石了!亲亲就算了!先前门外被幽灵咬咬脖子也…… 克里斯顿了下,好,咬脖子掉晶石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还是太羞耻了! 尤尔希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虽然觉得这条人鱼有些太胆小娇气易害羞,但他却并没有将埋头的人鱼扒拉开来。 他手指微动拉出一个异常小的头颅,将它眼底的焰火点亮后放了出去。 尤尔希手指抚摸着人鱼顺滑飘逸的长发,眼底满是阴郁,那个劳克力不仅在远离人鱼的时候点出他的猎物没了鱼珠,还想要用五条正常的人鱼交换在那些愚蠢的幽灵看来没什么用的废物的人鱼…… 绝对有问题,幽灵船长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的亚尔曼号上并不介意再多一个燃烧的不灭幽灵。 贪婪(11) 黄褐的木纹留出昏暗的空间,幽灵空旷杂乱的房屋像是海上破旧的船舱,木质的玩偶与残破的四肢堆积在角落,废弃的铜炉上积攒一层薄薄的灰烬,烛火在幽灵的手中慢慢点燃。 尤尔希弯下身子想要将人鱼放回金笼,他需要暂时打理一下这个脏乱的房屋,但还在害羞的人鱼却并不配合他,卷着腰身的尾巴依旧缠在他身上,连头都没抬起哪怕一分。 克里斯当然看出尤尔希的想法,他扁扁嘴趴在幽灵船长的身上不肯松手,想要将他一条鱼孤孤单单地扔回金笼?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真是缠人。”尤尔希表情冷淡但眼底却溢着满足的笑意,他抱着克里斯在金笼中坐下,将人鱼靠在自己身前,他小心地将人鱼的尾巴从腰间和腿上解下。 鱼尾上裹着的绸锦依旧干净,尤尔希将它解开,轻轻揭开一角,人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 而那些脱落的鳞片也开始重新生长,只是刚生长出的鳞片还是透明的软鳞,并不具备保护鱼尾的能力。 但恢复到这种程度就已经不需要再为他包裹上绸锦,这样会影响鱼尾吸收海风送来的潮湿水雾,不利于人鱼补充水分。 尤尔希伸手想要拉开绸锦想要将它全部扯下,但刚拉扯一小半,原本乖巧任由他动作的人鱼却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不能再扯了…… 克里斯的脸颊泛红,他的鳞片还没有生长完全,尾巴并不好看,而且现在还是透明的根本就不能遮…… 总之不能! 尤尔希顺着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却发现人鱼脸上本就还未褪下的红晕更多了,像是染了焰漆草一般粉粉的很可爱。 只是可爱归可爱,依旧停留手上的力度却在告诉他自己乖巧的人鱼似乎并不想他将绸锦扯下。 这是怎么了? 尤尔希以为人鱼在闹小脾气,他眉头微挑,觉得这条人鱼实在是不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只是被抓回来的玩物而已,竟然想要制止邪恶幽灵的动作,还真是天真。 尤尔希凑过去亲了亲人鱼漂亮的脸颊,轻声安抚,“不在海中,你需要更多的补充水分,不能再用它。” 克里斯感受着幽灵温柔的安抚,半眯着眼享受令人舒适的亲吻,浓密的睫毛上下微颤,人鱼抿着嘴脸更红了。 如果……如果幽灵一定要看…… 人鱼的耳鳍微微舒张,尾鳍不安地拍打着金笼,锁链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克里斯握紧幽灵的手指微微松开,他将脸转到另一侧,眼角泛红,不再去看幽灵。 尤尔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伟大的幽灵船长总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天真的人鱼并不能制止任何事。 他将人鱼的手轻轻拉开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慢慢将绸锦揭开,透明的鳞片反射着屋内幽暗的灯光,在房间内打下彩色的光点。 尤尔希的手指慢慢拂过这些排列整齐的软鳞,等到它们完全成熟,坚硬的鳞片会成为人鱼又一件大海赏予的恩赐,会成为保护他们的盔甲,当然也会成为招惹邪恶幽灵的宝物之一。 手下的人鱼还在微微颤抖,也太胆小了,尤尔希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愉悦,幽灵欣赏的视线顺着人鱼的腰身向下滑动…… 等等! 幽灵脸上的笑容一顿,双眸微眯,他似乎看见一个……???? 幽灵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人鱼腰下裂口处,五感灵敏的人鱼克制不住的全身泛着红,遮掩的扇形鳞片不断翁张,透明的鳞片根本遮挡不住任何东西。 “……”尤尔希沉默地看着这东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人鱼制止他是为了什么,那些奇怪的行为分明都是害羞,根本不是胆小的原因。 鳞片不断张合露出更清晰的景象,幽灵的目光向一旁移开,但只是一瞬就又悄悄移回来,他手指在鱼尾上不自觉地敲打。 等等,人鱼这个这么……但又这么……看起来真是又吓人又可爱,幽灵盯着那个鳞片,思绪向着奇奇怪怪的地方不断飘去,眼眸逐渐幽深。 人鱼摸起来凉凉的,每个地方都凉吗?或者更重要的是,他的鱼有同别人交尾过吗?交尾会更快乐还是同异类更快乐?如果真的交过尾他需要将两条鱼都杀了还是杀一条阉一条…… 人鱼并不知道幽灵已经想到阉了他这种堪称吓死鱼的想法,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落在地面的尾鳍拍打的愈来愈快,还抚在人鱼尾巴上的手指就像是扔进火炉的柴火,温凉的温度却激起了滚烫的火焰。 克里斯终于承受不住这股不断上涌的燥火,人鱼专一重欲,以前他并未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句话一点儿错都没有。 在尤尔希逐渐变得凶残的目光中,克里斯的鳞片打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撒娇的人鱼扑倒在金笼中。 “……干什唔……” 幽灵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人鱼亲上来的嘴唇堵回嘴里,修长的双腿被鱼尾缠住根本挣脱不开,温热急促的呼吸不断打在脸上。 该死!这样剧烈的动作!那些软鳞根本就护不住这条漂亮的尾巴!这条人鱼在发什么疯!又受伤了怎么办?! 尤尔希侧开脸想要挣脱人鱼的束缚,但却被人鱼以为他想要逃跑,眼眸中闪过白色的光点但在划过细微的痛楚后转瞬消失。 人鱼的脸不断磨蹭着幽灵的脖颈无声地撒娇,干净漂亮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尤尔希,奸诈的人鱼试图再一次用装乖的方式让邪恶幽灵放弃抵抗。 尤尔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算了,随便这条讨乖的鱼做什么,反正受伤的又不是自己。 幽灵将手小心地护在鱼尾软鳞触碰地面的地方,替他保护漂亮但脆弱的尾巴,眼中的阴暗变成深不见底的暗色,他并未反抗地被人鱼拉进另一个深渊。 幽灵不知道,人鱼专一且重欲。 但最大的特点是——贪婪。 晶石(12) 海浪翻滚击打在船舶停靠的阴森岛屿,人鱼空灵的歌声顺着海风吹向迷雾笼罩的多尼加。 避开散落在森林制作人偶的幽灵,劳克力走到被遮掩的厄尔卡号,那是他的幽灵船。 镶满鳞片的船身在海面上散发着绚丽的光亮,船头与船尾巨大的鱼骨穿在木架上高高立起,这是幽灵的荣耀也是实力的象征。 劳克力厌恶地看向一旁破烂的亚尔曼号,那样丑陋破碎的船航行在排斥异类的大海上真是让幽灵丢脸至极。 永不闭眼的水手们转动着眼珠倚靠在亚尔曼号的船身,他们在等待伟大的船长,等待下一次的启航。 劳克力登上厄尔卡号,他的船上只有十四名水手,比不了亚尔曼上的二十四名,但这已经是其他幽灵远不能及的数量。 脚上绑着锁链的水手们连成两列整齐地站立在两侧,他们的眼睛装着不同颜色的漂亮晶石,身上华丽的装扮仿佛贵族的侍卫。 劳克力满意地看着恭敬严肃的水手们,他指着海洋的中心,那里有一条聒噪但异类的人鱼,他会告诉他获得人鱼王族的最优办法。 “启航,驶向卑劣的月光之下。” 水手们抬起戴着厚重锁链的双手,空的眼珠没有转动直直地看向遥远的目的地,他们的声音冷漠且无情—— “启航——启航—— 勇猛的船长无畏战斗, 凶残的船长抓捕猎物, 脆弱的人鱼无处可逃, 捕捉的人鱼哭泣哀嚎, 厄尔卡号永远战无不胜, 厄尔卡号总是满载而归 ……” 华丽高大的厄尔卡号驶向无人注意的远方,稍微散去的浓雾让海岸更加清晰,一颗小小的头颅从倚靠水手们的身下钻出,不断转动的眼珠溢满兴奋的笑容。 …… 贪婪的人鱼将纵容的幽灵吃干抹净,坚固的金笼锁住撒欢的人鱼,被压制的幽灵根本逃不出自己制作的牢笼。 下落的晶石充满彩色的杂质,紫色,绿色,桔色……不同颜色的晶石漂浮在人鱼与幽灵的四周。 人鱼在不断哭泣,幽灵却在不断喘息。 尤尔希看着不断飘动的银色长发与四周环绕的无数晶石,神思恍惚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瞬间积累了许多财富。 但是人鱼到底是什么毛病? 虽然从亲亲就会掉小晶石中可以预料到做这种事会掉更多,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掉法。 环绕着房屋的晶石几乎让他看不见四周房屋的模样,彩色绚丽的光亮让这个昏暗幽森的房间变得童话可爱。 尤尔希晃动着抬头看人鱼还在哭泣的脸庞,几乎有些恶狠狠地凑上去用嘴唇将眼角的晶石衔下。 哭什么?给你护着尾巴没有挣扎你还哭什么?! 被幽灵亲吻的克里斯害羞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尤尔希的颈侧,幽灵真的好温柔啊,他好喜欢。 可是他明明好开心的,为什么会一直哭呢!完全停不下来,根本不能控制。 呜,幽灵会不会嫌弃他太弱了?或者是太娇气了?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好想哭…… 或许他再努力一点儿的话,幽灵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他还在哭泣,这是个好办法,就这样办…… 呜,可是还是好丢人鱼脸啊…… 尤尔希不知道身上的人鱼突然又发什么疯,他护在鱼尾巴下方的手已经使不上一点儿力气了,可这条得寸进尺的人鱼依旧不依不饶。 再搞下去,他身上的焰火都得散不少。 等到人鱼又一次结束,尤尔希在短暂的眩晕后勉强恢复了一丝神智,见人鱼性致依旧不减,他闭了闭眼,用最后一丝生气将身体化为幽蓝色的焰火然后……晕了过去。 突然穿过幽灵身体的人鱼猛地跌在地上,他愣了一瞬伸手去摸躺在地上的幽灵,原本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变得有些滚烫。 人鱼眼底的泪珠流的更欢了,呜,不让他碰了,幽灵是不是生气了?睡觉也不想和他快乐肯定是嫌弃他了……幽灵为什么烫烫的?一定是不想让他摸了…… 人鱼看着幽灵委屈地抹着眼睛哭泣,他并没有管依旧兴奋的部位,只是呆坐在幽灵的面前不断掉晶石。 …… 尤尔希是被飘荡的晶石砸到脑袋才醒过来的。 幽灵通过沉睡在溢满阴冷气息的死亡树中恢复生气,被做晕虽然是被动休眠也依旧为他回复了不少力量。 但是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尤尔希从昏迷中醒来,但当他睁开双眼后就呆愣在了原地。 他的房间堆满了晶石,堆满了蕴含彩色杂质的晶石,虽然很漂亮是没错,但是!堆满了!!! 堆满了是什么概念!是六七条人鱼被关在牢笼用毒火灼烧三四天都不一定能做到的程度。 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尤尔希沉默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做的时候哭他能理解(或许也不能),但是为什么做完了还在哭啊! 他环顾四周却没找到人鱼的踪迹,也正常,毕竟要不是金笼缩小撑着,他们都会被晶石压扁。 等到那个时候他醒来,就会像那些荒诞传言中恶心的幽灵扒开仿若坟墓的晶石将自己挖出去。 无数的晶石已经没有空间漂浮,它们堆积在一起挤压着这片并不算大的空间,尤尔希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可承载万物死亡树的哀嚎。 “……”牛逼了他的人鱼。 “啪——” 一个带着黑蓝色杂质的晶石从面前的晶石堆中滑落滚到幽灵的面前。 尤尔希将晶石捡起来揣在怀里,他伸手将面前的那堆晶石扒拉开,然后成功地看见了一个背对着自己抱着尾巴哭得伤心的人鱼。 晶石从埋下的脸颊上不断滑落,单看那不断抽噎的身体就知道这条人鱼现在异常的难过。 尤尔希:“……” 以他这样聪明的大脑竟然想不到人鱼哭泣的原因,晶石还在持续累积,这个量,怕是人鱼从开始做一直到现在就没停过。 大量水分的流失会让本就存在于深海的人鱼处于极度的缺水状况,这可不行。 尤尔希连忙凑过去将人鱼扒拉进怀里,人鱼依旧不肯抬头,却乖乖地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幽灵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手在人鱼的后背不断安抚。 “哭什么?我只是太累晕过去了,你这哭得我仿佛被喂了恶心的大海。” 原本尤尔希是想要安抚人鱼的,谁知听了他的话人鱼哭得更伤心了,晶石不要钱一样往外堆。 幽灵沉默,幽灵疑惑,不是,他是在安抚鱼的呀?是他说什么了吗?还有,人鱼不是听不懂幽灵的话吗?!! 风景(13) 怀中的人鱼还在哭泣,尤尔希眼底的郁色也在不断加深,他伸手扼住人鱼的下颚,指尖用力将人鱼的脸向上抬起。 人鱼通红的眼眶印在他的眼底,被水雾浸湿的透蓝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恶劣的幽灵。 尤尔希的指尖拂过不断颤动的银白睫毛,眼底的阴郁变成深不见底的暗色,不得不说,这副脆弱可怜的委屈模样,还真是……好看极了。 他低头将吻落在人鱼哭红的眼睛上,眨动的睫毛扫过柔嫩的唇瓣,尤尔希将即将流出的泪珠舔舐干净,掐在人鱼脖颈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感受到人鱼急促地呼吸带动颈侧的鳃片不断张合。 “不准哭。”幽灵语气温柔的发出警告,他低头咬住人鱼的脖子,划破肌肤的利齿染上红色的鲜血,猩红的血液还未流出就被冰凉的舌尖扫走。 克里斯眼底不可抑制地冒出水雾,但幽灵的话却让他极力压抑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尾尖舒适地展开,亮出漂亮的晕着彩色光晕的半透明薄膜,人鱼抓紧幽灵的肩膀不敢动弹。 “真乖。”尤尔希抬起头满意地看着人鱼藏进眼底的泪光,没有泪珠,依旧是那个乖巧听话的人鱼,但是…… 尤尔希的目光扫过人鱼脖颈上浅蓝色的标记又看向那双透亮的眸子,他的目光幽深,语气疑惑,“你能听懂我说话?” 人鱼瞳孔微收,在幽灵注意到前迅速眨了眨眼,将片刻的惊诧掩盖在眼眸中,他歪着头无辜地看了看幽灵,又凑过去在幽灵的颈侧不断磨蹭,像个只知道讨赏的黏人人鱼。 他才不要告诉幽灵他能听懂呢,这样会少很多的乐趣,而且万一他想做些幽灵不允许的事都不能仗着听不懂话先斩后奏了,让人鱼吃亏的事他才不干! 尤尔希眉梢微挑也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人鱼与幽灵怎么语言互通呢?要真是这样整个多尼加上空飘荡的就不是人鱼的歌声与空灵的叫声了,而是难听的咒骂与恶毒的诅咒了。 任由人鱼撒完娇,情绪恢复到与往常差不多的模样尤尔希才将人鱼的脑袋扒拉起来,在人鱼委屈的目光中他指了指四周的晶石,要是再不收拾一下,他俩只能坐在金笼剩下的狭小空间休息了。 “……”克里斯眨眨眼,向四周看了一眼,被满满当当的晶石惊得鱼鳍炸了一瞬。 他回过头有些无措地移开身子让幽灵起身,老实说,他没意识到自己哭了这么多晶石出来。 想到自己先前还担心过能不能哭出来…… 克里斯默默低头,还好不能说话,面前的幽灵并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苦恼。 尤尔希看着人鱼安分乖巧地移开,将自己的手搭在腹部,脑袋低垂,嗯,看起来是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了。 幽灵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人鱼的脑袋才晃动指间开始收拾房屋。 堆积的晶石排成长列从艰难开启的屋门往外飘荡,如同彩带一般顺着扭曲的树木环绕着上升,被烛火照映的晶石在树上印出彩虹般的光芒。 沉睡的头颅们在这奇异的景象中苏醒,转动的眼珠几乎要飞出眼眶,他们激动地喧闹。 “漂亮的人鱼赐予无尽轮换的珠宝!伟大的船长找到最完美的玩物!” “我们会富有,我们会美丽,我们会拥有最璀璨的晶石!” “死亡树给予珍贵的生气,船长给予坚硬的躯壳,人鱼赐予我们最美的装饰!” …… 叽叽喳喳的头颅吸引炼化晶石的幽灵注意,他们带着所在牢笼的人鱼们靠近怪胎尤尔希的地盘。 绚烂的晶石聚成长河从昏暗的房间不断溢出,幽灵们贪婪地望着连成串的晶石。 “果然是优质人鱼,一晚上可以逼出来这么多晶石,可比我们抓得这些没用的人鱼要厉害多了!” “那一条人鱼哭的晶石怎么是彩色的?” “不对!那是……那是杂质!” 幽灵们看着彩色外面那层微不可见的的透明晶石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羡慕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屑,他们嘲讽出声。 “原来是没用的东西。” “怪胎果然只适合与废物在一起!” …… 幽灵们脸上挂着讥笑四散着离开被晶石包围的死亡树,他们身后被牵引的人鱼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哭泣的声音在看到那些晶石后慢慢停止。 他们脸上带着恶意又满足的诡异微笑。 ——失去了人鱼珠又怎样,依旧被幽灵虐待永远悲鸣。 ——持续这么大的量,人鱼会死亡,但或许王族可以坚持久点儿也说不准呢? ——真好,海洋听到了他们的祷告,将克里斯赐给最邪恶的幽灵,他会受尽可怕的折磨。 …… 人鱼们的安静让幽灵们极度不满,他们加重了毒火的燃烧,人鱼们在笼中摆动着鱼尾,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发出令人恐惧的惨叫,但这却是让幽灵异常满足的优美音乐。 他们满意地听着人鱼的哀嚎,幽蓝的火焰接着人鱼掉落的漂亮鳞片逐渐远去,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晶石自动散发出彩虹般七色的光芒挂在死亡树的枝头,高不可攀的月亮微微偏移,为这棵藏在多尼加的死亡树降下一抹几不可见的幽光。 外面的纷争并没有引起屋内幽灵的注意,尤尔希打扫着数不清的晶石思绪却转向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话说人鱼的眼泪这么好拿的吗?那那些愚蠢的幽灵为什么都要用毒火灼烧?果然是太愚蠢的原因吗?…… 房屋逐渐变得空旷干净,金笼恢复正常大小,尤尔希想要将人鱼高高挂起,虽然他并不会灼烧人鱼,但高处湿度会更重,可以让人鱼更好的补充水分。 况且,夜晚死亡树会将茂密的枝干向一旁侧移,幽灵将得以看到多尼加漂亮的景色,比如那些被关起来的人鱼们闪闪发光的大尾巴,张牙舞爪像要吃人的错位树木,还有飘落在黑暗岛屿四周的发光晶石…… 嗯,那些变成火焰体的幽灵也是风景的一环。 但是尤尔希想的很好,他的人鱼却并不同意,像先前不愿意进笼子一样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 与一条语言不通的人鱼并不能讲任何道理,但作为一个严肃凶恶的幽灵,他也不会轻易满足人鱼的需求。 尤尔希眼眸幽深在人鱼白嫩的肌肤上咬了一口,当然,除非他获得足够的报酬。 “咔哒——” 金笼开始逐渐伸展,变回可以容纳两人的空间,锁链收缩,牢笼不断升起,最后停留在裸露的树木顶部。 尤尔希抱着笑眯眯的人鱼坐了下来,他当然不是可怜心疼这条可爱的人鱼,他只是带人鱼补充失去的水分,这是为了保证人鱼的生存。 “咔咔!” 眼珠转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尤尔希看向扭曲的树干,一个嘴里发出“嘻嘻”笑声的小头颅被树枝传送到上方。 幽灵眼眸微眯,阴郁的目光一闪而逝,那是他派去监视那个恶心幽灵的小东西。 枷锁(14) 尤尔希看着不断靠近的小头颅指间微动。 一个巨大的力道猛地向后拉扯,小头颅“嘻嘻”的笑声突然尖锐,它向后翻滚“咕噜咕噜”地滚下好不容易爬上的死亡树。 尤尔希冷哼一声,眉头微皱,有事就说事,笑得这么难听做什么? 克里斯好奇地看着那个翻滚掉落的小东西,好小啊!还没有半个水手的头颅大!有点儿可爱。 当然他的船长是最可爱的。 想到这儿克里斯又将头埋进幽灵的脖间蹭了蹭,最喜欢幽灵! 怀里有个磨人的宝贝人鱼,尤尔希的面色稍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安静静重新爬上来的小头颅。 小头颅:“……”我不笑了。 “发现了什么?” 尤尔希手指在人鱼的银发上轻轻抚摸,看向头颅的目光却异常冰冷。 头颅跳到幽灵面前,与人鱼隔开一定距离,阴森的声音发出诡异的歌调。 “海上的哀歌唤走恶心的幽灵, 锁链束缚的水手扬起惨白的骨帆, 凄厉的船号带着厄尔卡号奔向月光之下。 腥臭的海面站立着狡诈的人鱼和愚蠢的幽灵……” 狡诈的人鱼…… 克里斯往幽灵的怀里缩,这肯定不是说他的。 被人鱼唤走? 尤尔希的目光暗沉,听这个描述,劳克力并不像是去捕捉人鱼,还刻意躲开森林中的幽灵,这种行为倒更像是想合作交易?同人鱼? 语言不通怎么合作? 尤尔希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却又觉得这才是真正合理的答案。 他手指牵引着丝线将小头颅拉回树下,让它继续在亚尔曼号上观察布满迷雾的海岸。 怀里的人鱼安安静静,海风不断裹挟着潮湿的浪潮打向人鱼轻轻摆动的鱼尾,没有再去管已经出海的幽灵,尤尔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将人鱼稍稍拉开,在克里斯疑惑的目光中抚上他劲瘦的腰腹。 克里斯腰下方的鱼鳍轻轻舒展,他好奇地看着幽灵的动作。 幽灵冰凉的手指在人鱼腹部轻轻一按,颈间浅蓝的印记微微闪烁,缠绕在人鱼身上的荆棘枷锁自腰间显现,向上延伸至颈间,向下延伸到尾鳍,青黑色的藤蔓长着丑陋的软刺布满人鱼漂亮的身躯。 尤尔希的脸色阴沉,手指在枷锁上缓缓拂过,“这是什么?” 被人鱼按着折腾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些丑陋的东西,停留在他唯一猎物身上的荆棘,到底是谁肆意为他的人鱼打上标签? 被抓捕上岸脱离海洋的人鱼会被自动带上荆棘枷锁,当然克里斯不一样,他是在海底被恶意戴上的。 而这些进入人鱼体内的荆棘枷锁并不会轻易显露,除非被遏制能量的人鱼想要突破它的禁锢。 但是让克里斯惊讶的是,他现在并没有做任何可能触发枷锁的行为,克里斯捉住幽灵的手指来回翻转试图看清上面是否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尤尔希任由人鱼摆弄他的那只手,眼底阴翳一闪而逝,他抬起另一只手,蓝色的焰火覆盖住幽灵伸出的手臂,冰凉的触感伴随着飘动的焰火拂过人鱼的肌肤。 焰火顺着缠绕在腰部的荆棘枷锁向着人鱼的全身不断蔓延,它贪婪地吞噬着开始挣扎的枷锁,荆棘开始紧缩妄想藏进人鱼的身体中,但那只附在腰腹上方的幽灵不会让它顺利逃脱。 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能够给他的所有物打上标签,即便只是为了禁锢而戴上的枷锁也不行。 幽灵冷哼一声,手指将不断扭动收缩的枷锁死死的握在手中不给予半分逃跑的可能。 荆棘在身上不断挣扎,克里斯却没感受到任何应该有的痛苦,人鱼族的枷锁连接着全身,除非回归海洋,除非克利努权杖使其脱落。 但现在…… 克里斯眨眨眼,看着枷锁在痛苦地挣扎后被火焰席卷一空,身体内被封存的能量开始慢慢恢复,这个温和漂亮的焰火这么厉害的么? 人鱼伸手小心触摸在身上凶猛燃烧的焰火,想象中灼烧的刺痛却并没有袭来,反倒是那股冰冰凉的触感让他惬意的半眯起眼,好舒服。 焰火顺着枷锁不断攀爬,最后贪婪地覆盖住整个人鱼,幽光闪耀像是在幽灵中重生的海妖,克里斯举起布满焰火的手臂,满脸的惊讶,他变成了一条幽灵鱼!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幽灵,脸上笑得灿烂,他们都是幽灵,他变成同他的船长一样的生物了! 尤尔希看着人鱼异常愉悦的模样原本想要收回焰火的手微顿,他将手指按在人鱼脖颈的蓝色印记上。 同人鱼玩耍的焰火依依不舍地顺着人鱼的身体向上收缩,焰火慢慢消失整个收拢到印记中间,原本浅蓝的印记变成深邃的深海蓝。 手上的焰火慢慢消失,克里斯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幽灵握住手腕带向自己的颈侧,那个蓝色的蛇形印记此刻散发着微微的凉意。 克里斯摸着印记微微侧头,不知道面前的幽灵想要做什么。 “看我。” 尤尔希将手松开,让人鱼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手指翻转微微用力勾成凶猛的抓挠模样,一束幽蓝色的焰火出现在他的手心,再一翻转焰火顺着全身蔓延开来。 幽灵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随意控制火焰,但被赐予焰火的人鱼不行,尤尔希耐心地教导对焰火异常喜爱的人鱼。 克里斯睁大眸子,见幽灵握住自己的手腕翻转,他脑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幽灵想要他跟着学? 而事实证明他猜的并没有错,在他开始翻转手指的时候尤尔希就松开了他的手,克里斯尝试着学习刚才幽灵的动作但却没有任何用。 “手指微微用力。”尤尔希的捏着人鱼的指尖微微用力,想要让人鱼理解他的想法,但意外显然与惊喜一同发生。 人鱼的手上覆盖着藏进印记的烛火,但他的指尖也伸出了尖利的指甲划破幽灵凝结的身体。 还没等人鱼收回手指,一道诡异的银线出现在空中将两人神秘地链接起来,幽灵心脏的位置开始晕出冷白的微光。 偷盗(15) 冷白的月光照耀高悬的金笼,彩虹的晶石不断流转露出绚烂的光晕,银色的细线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将人鱼与幽灵相互链接。 尤尔希低头看着胸前突然出现的光线,生气顺着光线向人鱼身上不断游走,又在胸前心脏的位置互补。 幽灵的眼眸晦暗不明,他抬头看向对面呆愣住的人鱼,指腹在突然冒出的尖利指甲上划过。 明知道人鱼听不懂幽灵的话,尤尔希依旧问出了声,“或许你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幽灵的目光扫过诡异的光线又回到了人鱼的脸上,这只乖巧的人鱼似乎藏匿着一些他并未注意到的秘密。 “……” 听着幽灵语气平淡的话语,克里斯小心抬眼见到尤尔希漆黑的双眸他微微一颤,指尖的指甲伴随着手臂上蔓延的火焰“咻”地一声收回了身体。 他想要挣开被幽灵握住的手腕,却发现幽灵加大的力道似乎并不想让他轻易逃脱,克里斯放弃拯救自己那只享受福利的手腕,他抬起另一只手打向中间的银光。 走开,快走开!破东西! 克里斯很生气,不断挥动的手指将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银线打的七零八落,断裂的光线慢慢消散在月光笼罩的细小空间。 尤尔希抬头看向上方冷白的光束,幽灵的故乡多尼加,这里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一脸心虚的人鱼眼眸微眯,他知道自己抓到的人鱼很珍贵,可现在看来似乎还要更难得一些。 感受到幽灵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克里斯很难过,善良的幽灵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条坏人鱼了!明明还在教自己玩儿冰冰凉的漂亮焰火,自己竟然不小心触发了神游。 这是人鱼王族才能建立的链接,在海底的死亡之地通过祭祀鲜血获得种族在海洋中生存的权利,同时也获得剥夺生命的权利。 这是记载在人鱼之书上的笔记,只是“生命”二字被历代王族用鲜血圈染,至今没有除了死去的王族外的人鱼知晓神游的真正含义,他也不清楚。 但涌入身体的力量却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幽灵。 他只是还没适应恢复能力的身体而已。 可是幽灵会相信吗?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吗?可是这也是他第一次神游,他还不是很清楚…… 克里斯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或许这条乖巧爱哭的人鱼又在流泪,尤尔希看在眼底在心底轻轻叹气,他抬手将人鱼的脑袋轻轻抬起。 不出他所料,人鱼刚刚恢复正常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水雾,眼角微红的可怜模样最是能惹得幽灵心疼,当然也惹得幽灵升起一些邪恶不能说的想法。 是温柔的哄慰哭泣的人鱼,还是让流泪的人鱼露出更加可怜的模样? 尤尔希将人鱼眼角拂过人鱼的眼角,流出眼眶的晶亮泪珠转化成细碎的漂亮晶石,幽灵按下心底不断浮起的躁动,低头亲吻难过的人鱼。 被幽灵安抚克里斯舒服地仰起头,心底却更难过,幽灵这么好自己却还伤害他,真是…… 让人鱼想要死死纠缠拖拽着幽灵一起埋葬在黑暗的深海中。 …… 吝啬的月光收回残留的惨白光芒,选择再度遗弃这片阴森的岛屿,禁锢着无数海底人鱼的森林依旧闪烁着点点晶石发出的幽光。 但这细微的光芒并不能照亮整个扭曲的森林,也不能照亮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幽灵尤尔希的树屋前,那是脸上带着巨大伤疤的丑陋幽灵,他的身上挂着染血的鳞片,那是从人鱼的身上硬生生拔下的,是最新鲜的鳞片。 福尔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现在寂静的扭曲树木,在尤尔希最开始带回人鱼的时候他就想以两艘晶石交换克里斯,只是并没能成功。 相比人鱼哭泣的透亮晶石,他更在意璀璨的鳞片。 福尔曼的脸上露出幽灵邪恶贪婪的目光,只有绚丽多彩的鳞片才是人鱼身上最美的东西,也是最能匹配如同自己这般凶猛幽灵的物品。 尤尔希那个怪胎这次倒是走了好运,抓到了一条拥有这样漂亮尾鳍的人鱼,虽然并没有看见被包裹的鱼尾,但仅仅是通过那条半透明在空中闪烁着彩色光芒的尾鳍就能知道整条尾巴能有多好看。 福尔曼的眼底满是阴森森的愤恨,这样完美的人鱼那个怪胎根本就不配拥有!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能拥有一条人鱼的幽灵根本就不知道这条人鱼珍贵的价值,将宝贵的人鱼留在这种怪胎的身边简直就是浪费! 福尔曼收敛着身上的幽灵气息缓慢靠近树屋,嘴角勾起恶劣的微笑。 他早就打听好了,尤尔希为了准备下一次的航行去采摘缚苦草了,那是唯一能制造连接木偶身体丝线的草类,存在于多尼加的尽头。 只要不引起那些嘈杂的头颅注意,那个怪胎来回的时间就够他成功地带走这条珍贵的人鱼,他会在浓雾弥漫的海面听着人鱼凄厉的惨叫声,一片一片地剥落那些独一无二的鳞片! 潮湿的海风依旧不断吹拂,大海与鲜血的腥味融为一体,昏黄的房屋中焰火不断闪烁 福尔曼终于推开了那扇木门,双脚踏进禁锢人鱼的房屋。 他将门小心关上,并未注意到树上悬挂的头颅瞬间睁开的双眼,没有吵闹的声音,他们转动着眼珠将目光锁定在正被轻轻关上的木门。 怪胎的房屋杂乱不堪,没有晶石鳞片点缀的木板破损难看,只有高高挂起的金笼藏着这间房屋中唯一的珍宝。 人鱼已经成熟的鳞片像是铺上月华的绸缎,银白的颜色中闪烁着白色的光晕,随意摆放的长尾和那张迷人的艳丽面容就像是造物主给予的恩赐,让人为之倾倒。 福尔曼震撼的目光夹杂着极其明显的嫉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条完美的人鱼拖回自己的船舱。 他在下方急切地搜寻着放下金笼的机关,但只翻找了一会儿他就听到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 福尔曼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颤,心底不断上涌着难以名状的恐惧,难道是尤尔希那个怪胎回来了?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快! 想到多尼加尽头到这边的距离,福尔曼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察觉到是上方传来的声音,他心头一紧,难道是人鱼苏醒了?他若是发出吼叫惊醒那些恐怖的头颅怎么办?…… 抱着担心的情绪,福尔曼缓慢地抬起头…… 他的双眼对上了一双干净澄澈的透蓝眸子,是那条他想要偷走的人鱼。 人鱼并未发出他担心的害怕叫声,反而用那双透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浓密的睫毛上下扑闪,乖巧听话,而且安静。 福尔曼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瞧啊,人鱼也想跟他走,尤尔希,这可怪不得自己。 巴掌(16) 金笼带动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磨损声,海风透过空中扭曲的树干打向空旷的树屋,单纯的人鱼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着闯入家里的不速之客。 丑陋的幽灵四处翻找,恶心的双手触碰着屋内唯一被安放整齐的玩具,那是送给克里斯玩耍的东西,是心灵手巧的幽灵船长为人鱼特意制作的解闷小玩意儿。 难闻的气味顺着下方丑陋幽灵的双手沾染到精心制作的玩具上,人鱼原本好奇打量的目光逐渐充满难以遮掩的愤怒,令人恐惧的阴郁充斥在那双纯粹的眸中,垂吊的尾巴不断拍打着金色的牢笼。 巨大的声响成功引起下方着急寻找机关幽灵的注意,他脸色难看地抬头想要制止发出巨大动静的人鱼,但只是一抬眼他就察觉出不对,这条人鱼不再像之前那般安静乖巧,反而开始发狂变得暴躁。 福尔曼冷笑一声,果然,人鱼就是这副令幽灵厌烦的模样,一个情绪多变的物种,就算是这条看起来乖巧的人鱼也不例外。 “扑——” 一声细小的火焰声在木屋中间响起,福尔曼的身上覆上幽灵独有的蓝色焰火,这是让人鱼恐惧邪恶的气息,他想要以此来恐吓陷入焦躁的人鱼。 当然他的招数也获得了应有的回馈,福尔曼看着突然安静的人鱼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脆弱又胆小的人鱼就是这样的没用。 福尔曼冷哼一声就想要继续翻找,但还不等他低下头,人鱼的动作就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被关在金笼中的人鱼伸出长着尖利指甲的手臂穿过金笼的栏杆,一声“咔哒”的轻响过后金笼在幽灵的注视下打开了上锁的搭扣。 福尔曼在短暂的惊讶后陷入难以抑制的惊喜中,他连忙取出怀里的细小银笼向上抛去,伸出的锁链勾住上方的横木,不断伸展的栏杆扩展着牢笼的空间,它吊坠在金笼的旁边不断摇晃。 “看见这个银色的牢笼了吗?漂亮的小家伙,这是和你鳞片一样的颜色,乖乖爬进去,我会带你回到一望无际充满恶臭腥味的大海,那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福尔曼嘴角挂着阴险的笑意,他不断拉扯着银笼的锁链让它不断摇晃,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在诱哄这条单纯的人鱼,妄图让他自己爬进另一个深不见底的囚笼。 克里斯的心底不可抑制的浮起难受的恶心意味,他偏头看向摇晃的银笼,丑陋的牢笼和下方丑陋的幽灵如出一辙,眼中划过嘲弄的恶意。 人鱼如福尔曼意愿那般向着银笼缓慢移动,将半个鱼身伸出金笼外,然后在幽灵兴奋激动的目光下停在了两个牢笼中间的间隙中。 “进去!爬进去!”福尔曼笑容一僵,他继续晃动着锁链,人鱼却怎样都没有再动弹一下。 幽灵脸色难看地扔了锁链,看着上方一动不动的人鱼忍不住骂出脏话,“该死!这条蠢笨不堪的人鱼!” 他四下搜寻着可以爬上去的工具,倒在角落的木梯让他眼前一亮。 福尔曼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将木梯搬过来,放置在地面的楼梯不断延伸很快到达人鱼的位置。 福尔曼连忙顺着楼梯向上攀爬,等他爬上去一定会捉住这条不知好歹的人鱼,他的将他漂亮的鱼鳞全部扯下,让他明白惹恼一只恶毒幽灵的可怕后果。 克里斯看着这只挂着扭曲笑意的幽灵只觉得反胃。 丑,太丑了。 巨大的狰狞伤疤像一条深海中丑陋的蛆虫趴在扭曲的脸上,伴随着不断抽动的脸颊而蠕动……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 克里斯闭上眼回想着自家可爱的船长才勉强将心底翻涌的恶心压了下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丑陋的幽灵已经爬到了自己面前,睁着那双充满浑浊恶意的眼睛贪婪地望着自己。 “……”不行,还是忍不了。 克里斯甩着漂亮的长尾将倒胃口的幽灵一尾巴拍下楼梯。 “啊!” 双手伸出想要抓捕人鱼的福尔曼猝不及防被漂亮且巨大的尾巴扇了个正着,身形不稳的他慌忙地想要抓住楼梯却不防人鱼来回接连不断扇了好几下。 “啪啪啪”的清脆声音在整个空旷的空间中异常清晰。 “啊!该啊!死啊啊!” 福尔曼的一句话被拍成好几句混杂着惨叫的字词,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威胁都说不出,恼羞成怒的幽灵松开抓着楼梯的双手想要将这条有力的长尾禁锢起来。 但他这个动作却又给了人鱼可乘之机,克里斯眼神微眯尾巴狠狠用力拍过去。 “啊——!”幽灵巨大的惨叫声从屋内传来,挂在树上的头颅们眼眸微转,互相对视过后不约而同地将头朝向远方的黑暗。 啊,今天的人鱼也是活力满满呢,真是令头颅欣慰。 福尔曼双手抱头“咕噜咕噜”地滚下楼梯,如同先前滚落树木的小头颅,不过小头颅显然很可爱,这家伙却并不是。 克里斯用牢笼下方的绸锦擦拭自己沾染恶心幽灵的漂亮鱼尾,而下方慢慢站起的福尔曼却整个脸都被扇肿了。 “唔啊!……” 福尔曼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肿起来的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从他的脸上传到全身,他不受控制地痛叫出声。 该死该死该死!这条不知好歹的人鱼竟然敢这么对他!!! 身上的焰火越燃越烈,幽灵抬起已经看不出面目的肿胀脸庞想要给人鱼一个永久难忘的教训。 只是提到教训,人鱼显然要比他着急。 天色逐渐幽深,一波波潮湿的海风在告诉人鱼,他的船长快要归家,乖巧的玩物才不会打开没上锁的牢笼。 他会在幽灵船长回来之前解决这个闯进别人房屋试图盗走宝物的恶劣小偷,这是玩物获得宠爱与奖赏的一个好方法。 人鱼摆动着长尾从金笼中跳出,想象中摔落在地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流转的海风聚起水雾在人鱼四周不断流转,它们托举着人鱼飘在木屋的上空。 在幽灵震惊的双眼中,人鱼的长尾自尾鳍向上逐渐变成森然的白骨,腰侧的鱼鳍变成一根根根部相连的细长骨刺,尖锐的刺骨在晶石照耀下散发着冷然的光芒。 像是真正吞噬水手藏匿于深海的凶猛海妖,人鱼在幽灵的国度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凶残模样,嗜血杀戮,这才是人鱼最本质的模样。 交易(17)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福尔曼颤抖着声音发出质问,却在抬头时对上了一双银白色的瞳孔,人鱼耳鳍上的薄膜消失同样只留下尖锐的骨刺。 克里斯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恐吓般张开了那张长满尖利牙齿的嘴,森白的鱼尾骨不断绷直,身上的骨刺跟着舒展,这是人鱼攻击的姿势。 看着下方已经看不出面容的幽灵,克里斯身上独属于幽灵尤尔希的焰火从脖颈处向着下方不断延伸,转瞬遍布全身,焰火包裹着骨架与人鱼。 漂浮在空中的克里斯脸上扬起同样灿烂夺人的笑容,但福尔曼却并不敢再轻视这条被尤尔希独自留在房屋的人鱼。 “什么东西……”颤抖的声音暴露出恐惧的心理,福尔曼的眼底溢满恐慌。 更加凶猛的焰火散发出迫人的气息从上方传来,福尔曼转身想要打开木门逃离这个存在恐怖人鱼的房屋,但原本随意关上的房门却被紧紧关上他根本拉不开。 “肮脏的盗贼试图夺走珍贵的宝物, 善良的人鱼给予他最温柔的惩罚, 伟大的船长即将归来, 他带着涌涨的怒气, 他带着残忍的杀意, 亚尔曼号停靠在漆黑的海岸, 它需要不灭的幽灵, 它需要前进的方向 ……” 头颅们的歌声伴随着缠绕木门的树枝一同环绕着扭曲的死亡树,福尔曼放下握着门把的双手,回头绝望地看着空中微笑的人鱼。 “啊——!” 多尼加的夜空中响起第一声属于幽灵的惨叫,猎人当的太久总是会忽视猎物的强大攻击力,最后从凶残的猎人变成无力反抗的猎物。 …… 汹涌的海浪扑灭船上翻滚的焰火,迷雾遮掩着巨大的船只缓慢停靠在大海的中央,水手们高唱的诡异歌谣是妄图掀翻的风浪最切合的伴奏。 人鱼的歌声伴随着照射进浓雾的月光进入装饰着晶石的华丽船舱,劳克力打开舱门走向被浪潮打湿的甲板。 浑身被锁链束缚的水手们笔直站立,不敢发出哪怕一点儿的声响,但过度的紧张总会引发令人难以预料的意外。 翻涌的浪潮打向镶满鳞片的厄尔卡号,船身倾斜让新来的水手滑倒在沾满海水的甲板上。 “砰砰砰——!” 一连串的巨大声响不断响起,滑倒的年轻水手带动着与他脚链相连的水手们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另一旁的水手们低着眼浑身颤抖,牙齿上下颤动发出细微的战栗声。 倒在地上的水手们满脸绝望,看着停下脚步脸色难看的船长,他们压下心底的恐惧连忙站起。 “……愚愚蠢的水手们犯下大错, 劳克力船长给予……最后的……惩罚, 我们将……将埋葬在无际的深海, 我们将归属于…… 深海……” 慌张恐惧的歌声断断续续,水手们争先恐后地用双手挖去眼睛里的漂亮晶石,璀璨的晶石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它们被整齐地安放在甲板上,脱离水手的双手后晶石伴随着晃动的船身来回滚落。 水手们带着漆黑空洞的眼眶摸索着从栏杆处跳下,锁链拉扯着还未跑到栏杆的水手们一起落入泛着白色浪花的大海。 “扑通——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不断响起,腥臭的海水溅起巨大的浪花,海浪扑打着吞噬异类送来的晚餐,它会将这些残骸埋藏在深海的沙石中,让它们成为黑暗海底的摇篮。 劳克力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敲击着船身的晶石上,剩余的水手们连忙弯腰追赶着四处滚落的晶石,他们小心地避开锁链的拉扯,快速地将晶石捡起。 “将它们放回储物仓中。” 劳克力满意地点点头,向着船头的方向走去。 被月光剥开的迷雾中一条手握权杖的青色人鱼立在海面。 “幽灵。”人鱼耳鳍舒展,张嘴后发出的竟然是幽灵的语言,“你并没有夺得那条银色人鱼。” 布莱兹脸色难看,他原本以为克里斯那个家伙会葬身于深海,他是看着鲜血淋漓失去鳞片的克里斯昏迷着沉落入海底,被大海排斥的重伤人鱼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可是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运用克利努权杖想要进入人鱼王族的花园时,他却被拦截在外,当他想要坐上尘封的王座时,却被排斥时。 他这时才知道,人鱼唯一的王族还没有死亡。 而他也才知道,只有杀了克里斯换上王族的鲜血,他才能真正获得族地的承认,也才能获得王座的承认! 好在,克里斯那个蠢货还没有被埋葬在海底,还没有变成一堆恶臭的腐肉被嗜血的鱼类吞噬,他还有与王族交换血液的机会。 布莱兹的手指捏住挂在胸前的珠子嘴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幽蓝色的鲛珠被一条细长的海绳缠绕挂在这条恶劣的人鱼颈上。 它不断闪烁着洋流的光晕,似乎想要挣脱这个难受的束缚,但被权杖赐予力量的海绳却依旧将它死死困在原地。 布莱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夺得克里斯鲛人之珠的他还获得了与这些恶心的幽灵沟通的权利,这是用来与异类交易不可缺少的条件,也是合作的第一步。 比如他可以增加每年献祭的人鱼数量来收买这些以捕捉人鱼为生的幽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抓回逃离深海的克里斯。 人鱼的话让劳克力回想起被尤尔希嘲讽的场景,他冷笑着看着露出海面的人鱼,“你该知道一条珍贵到人鱼王都想要带回去的人鱼在幽灵中也会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更别说抓住那条人鱼的还是怪胎尤尔希。 劳克力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他并不会将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的事情告知面前的人鱼王。 “想要抓回被幽灵珍藏的人鱼,你也该给我足够的时间,或者说给我一些特殊的工具用来扼住令人厌烦的人鱼或者那些同样贪婪的幽灵。” “珍贵”二字让布莱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在海中就是最为尊贵的王族,被幽灵抓走竟然也能被称作珍贵,克里斯这家伙,还真是总有一个令人嫉妒的身份与躯体。 “……可以。”布莱兹的脸上充斥着同船上幽灵一样的凶残恶意,嘴角勾起的笑容蕴含着难以言说的狠辣,“我会给予你一些合作者的帮助,帮你更好地抓住那条背叛深海被驱逐的人鱼。” 怪物(18) 漆黑夜空下人鱼的惨叫与哭泣从未停止,悲鸣顺着潮湿的海风飘向正在路上的幽灵,尤尔希的眼底有着毫不遮掩的暴躁。 该死,有人进了他的房屋,在他的屋内只有一条娇弱可怜的小人鱼时。 树枝尽职尽责地环绕着唯一的出口,头颅们高声的歌唱掩盖了幽灵凄厉难听的惨叫。 在牢笼上方荡秋千的人鱼敏锐地察觉到幽灵船长的气息,他动作迅速地爬回专属于他的金色牢笼,银质的牢笼依旧挂在一旁不断摇晃。 “砰——” 房门被大力一脚踢开,察觉屋内还有其他幽灵气息的尤尔希脸色难看,他抬起头刚要查看自己可爱的人鱼,就看见从上方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熟悉的气息让他并没有躲避,反而伸手接了个满怀。 那是他的人鱼。 尤尔希心中的焦躁稍定,还未来得及扫视房间,他先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鱼抱在怀里安抚,“别怕,我回来了。” 可怜的小东西,一定吓坏了。 虽说他能保证在木屋内人鱼并不会出事,但依旧担心人鱼的心理状态,要不是多尼加的尽头没有足够的水分供人鱼补充,他一定不会将人鱼独自存放在死亡树中。 克里斯借着受到惊吓的理由躲在幽灵怀里不断撒娇,听着幽灵对他温柔的安抚简直享受得要翘起尾巴,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此刻应该表现的害怕可怜。 他环着幽灵的脖子,伸手指向上面因为他荡秋千一直没能停下来的银笼,那个丑陋的幽灵妄图将他关进去呢! ——虽然后面被他戏耍了半天,像个小丑一样抓着笼子的锁链给他当摇摇车玩儿。 尤尔希看着被打开的金笼脸色阴沉,人鱼见状又指了指落在地面的楼梯,那个恶心的家伙还爬到了他的面前! 而且还想伸手抓他!真的很恐怖很吓鱼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鱼而已,根本不能反抗,差点儿被得逞了! —— 差点儿就能将他全身都扇肿了! 碰到了那么恶心的东西,他的尾巴,好可怜。 人鱼这次是真委屈,而且那个幽灵也实在是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直到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想呕吐,他连忙抬起埋在自家幽灵船长脖颈间的脑袋,睁着委屈可怜的双眼看向抱着自己的幽灵。 还是他的幽灵最好看了!温柔又可爱。 妄图捕捉自己的人鱼,甚至将牢笼都挂在自己的屋内了。 尤尔希眼底漆黑一片,周身的阴冷气息让躲藏在门外看戏的头颅们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他们害怕的顺着树枝牵引的力道小心向上挪动,直到回到树冠远离即将发怒的幽灵才放松下来。 手指不断抚过人鱼银白的长发,顺滑的触感让幽灵眼底的阴翳愈来愈深,头颅们安静后的房屋惨叫声异常清晰。 角落中央巨大的制造仪器正在不断转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应和着幽灵的惨叫。 尤尔希低头在人鱼的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他在为人鱼受到的惊吓道歉,克里斯的嘴角终于重新扬起笑容,他将头靠在幽灵冰冷的胸前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发出异响的仪器面前。 那是需要幽灵的焰火才能驱动的仪器,将缚苦草投入进去炼化出可供幽灵连接一切的坚韧细线。 而此刻没有加入缚苦草的仪器还在不断转动,下方的铜炉中燃烧着他熟悉的焰火,那是他的焰火。 而被封闭的仪器中间是另一道幽灵的气息,发出凄厉惨叫的幽灵是那个妄图偷盗他漂亮人鱼的恶臭幽灵。 尤尔希眸中的讶意一闪而逝,但转瞬间又变成满满的笑意,他用手扼住人鱼的脖子抬起他的头,凶狠地亲吻落在不断扇动的鳃片上,满意的夸奖声跟着人鱼急促的呼吸声一同出现,“乖宝贝,做的不错。” 人鱼享受又害羞地闭上眼睛,这果然是得到宠爱与奖赏的一个好办法。 或许他还可以诱惑一些其他丑陋的幽灵,然后再将他们关进这个仪器中,反正仪器够大,塞一塞的话就能装下很多幽灵了! 尤尔希将仪器下方燃烧的焰火重新收回,散落在屋内的惨叫声逐渐变低,但只是一会儿那道声音就变成了巨大的求饶声。 被折磨的幽灵似乎忘记了人鱼并不能听懂幽灵的话,他嘶叫的嗓子已经变得异常沙哑,“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焰火顺着幽灵放在人鱼颈间的手自动收回到幽蓝的印记处,他冷笑一声将仪器打开,虚弱的幽灵微微颤抖,向后不断躲去。 但在看清面前的幽灵时,他又像是找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奔向着出口处。 “救救我尤尔希!救救我!那条人鱼不不……他不是人鱼!它是怪物!它是怪物!” 福尔曼的目光从尤尔希怀里的人鱼身上一扫而过,对上人鱼冰冷的目光他浑身颤抖,被刻进身体的害怕让他控制不住地白了脸。 怪物?尤尔希低头看看怀里乖巧的人鱼,或许这家伙说的是他的乖宝贝变成幽灵鱼的模样? 福尔曼将希望寄托在刚刚回来的幽灵身上,他小心地避开人鱼的视线用发哑的嗓音不断求救,“放过我尤尔希,求你……” 尤尔希嗤笑一声,嘴角勾起嘲弄地弧度,平静的话语中却满是冰冷的意味,“我想你忘记了你是为什么被关进仪器的。” 悬吊在空中的银笼被幽灵扯下,在接触地面后迅速收缩成一个异常小巧的银圈,它顺着地板不断滚动直到在仪器前安稳停下。 福尔曼的脸色一僵,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他低着头不敢去碰那个银笼,只顾着悲惨求饶,“我错了尤尔希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我绝对不会再打这条人鱼的主意!” 瞧瞧被尤尔希乖巧抱着的怪物,用无辜的姿态诱惑这只愚蠢的幽灵!而尤尔希这个蠢货竟然连幽灵生命的焰火都被这条怪物偷走!他绝对会死在这条怪物手中!他只需要从这里出去以后静静地等待! “我可以用人鱼同你交换!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拿四条……不不!六条人鱼同你换!!!我给你人鱼……” 福尔曼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条刚才还装乖人鱼的鱼鳍竖立舒张,他在尤尔希看不见的地方对自己露出尖利的牙齿,如同最开始攻击他时一样的姿势。 福尔曼浑身一抖,闭上了嘴,他的内心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怪物似乎能听懂他们说话! 他的眼底全身惊恐,却不敢再出声,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给抱着人鱼的幽灵。 但一个合格的宠爱人鱼的幽灵怎么会放过一只觊觎自己人鱼的丑陋幽灵呢? “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低估我宝贝的珍贵呢?”尤尔希嗤笑着发出疑问,指尖微动,一个头颅从上方裂开的口中滚落下来。 福尔曼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面前挂着阴冷笑意的幽灵面露绝望,颤抖的嘴唇不断张合,“不……不……你不能这样做……” “不是想要知道我航行的秘密吗?愚蠢的幽灵。所有幽灵都想探索秘密却束手无策,而你只需要跟我出海就能知道,是不是特别划算?” “不……不要啊!” 争吵(19) 惨叫声在头颅的“嘎吱”声中戛然而止,那双漆黑空洞的眼中溢出诡异的幽蓝焰火,它蹦跳着离开被幽灵破坏混乱一片的木屋。 被吞噬的幽灵带着身上无数被尖刺扎穿的细小窟窿消失在夜色深处。 粘人的人鱼并没有松开刚刚归来的幽灵,尤尔希也没有将人鱼放开的想法,他走到靠在树干旁的坚硬木床上坐下。 尤尔希取出放置在怀里的翠绿色果实,那是多尼加尽头独有的坷芙果,那是一种散发着异香的滋补果实,是人鱼渴望但永远得不到的食物。 克里斯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坷芙果不仅异常香甜更能让人鱼快速恢复伤口滋养身体,只是没有人鱼敢于靠近这片被月光遗弃充满幽灵的岛屿。 坷芙果也从来只存在于人鱼的传说中。 颜色越翠绿果实越香甜,而尤尔希手上的坷芙果鲜翠欲滴,浓郁的香气几乎扑面而来,这是对幽灵来说毫无作用的果实,藏匿在陡峭的海岸。 而尤尔希不辞辛苦地将它采摘带回来的意义也是显而易见,当然是为了他这只被族群驱逐,被大海排斥的怪物人鱼。 克里斯并没有将目光放在那颗异常鲜美的果实上,反而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疑惑的幽灵。 呜,他的幽灵怎么这么善良,让他更想将人拖到深海中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身体里。 “怎么不吃?” 尤尔希眉梢微挑看着盯着自己不动弹的人鱼,他并不是没有察觉缠在他身上可爱人鱼的诡异之处,类似于彩色的晶石,夺取生气的银色链接,被月色宠爱的冷白光芒…… 但他并不介意,他的人鱼一向乖巧,偶尔犯点儿小错的心虚模样也很是可爱,还会因为这样时常同他撒娇,亲亲他,蹭蹭他,胆子再大点儿也会压倒他…… 咳,总之就是相当的可爱,惹人喜欢,他很满意也很享受。 至于福尔曼口中的“怪物”……想到这两个不好听的字尤尔希眼底划过一道郁气,他对那只胆大妄为的恶心幽灵还是太仁慈了些,消失得太快。 尤尔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那个眼瞎的幽灵从哪里看出来他家漂亮可爱听话懂事两三米长的小人鱼“怪”了?明明就很乖! 真是不知所谓! 眼见着人鱼盯着自己的干净眸子又开始泛起水雾,尤尔希将手中的果实递到他的嘴边,凑过去在人鱼的眼角落下一吻,“乖一点儿,哭一次晶石都装不下了。” 尤尔希有些疑惑,人鱼是生活在水里没错,但是他怎么觉得他的鱼好像整条都是水做的,只是一夜之间他就从一枚晶石都没有穷幽灵变成晶石多到放不下的富裕幽灵了。 而且就身体状况来看,似乎也没有不舒服的迹象,脱水什么的更是没有发生…… 好的,是一条独一无二的人鱼没错。 克里斯抱着面前的幽灵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这才接过那颗果实吃了起来,水润的果汁爆发出浓郁的香气。 人鱼享受地摆动着长尾鱼鳍放松,流入口中的果肉与汁水顺着喉咙流向胃部,整条鱼的身体都被温和的果实滋养,就连身上的鳞片都又亮了一个度。 尤尔希看着高兴的人鱼嘴角也微微上扬,他记得在海岸更陡峭的地方还有一颗并未成熟泛着酸气的坷芙果,这种果实成熟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也是他为什么没将它一同采回的原因。 不过等他们下一次出海回来的时候,那颗果子也该成熟了,用它来讨好或者说奖励乖巧的人鱼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尤尔希抱着人鱼驱动屋内的仪器,混乱残破的四肢在丝线的牵引下迅速排列整齐,它们跳上缝纫机让不断穿扎的针刺过包裹着布料的关节,坚韧的线条将它们不断串联最后成为一具漂亮的无头躯体。 树上的头颅接二连三地跳落下来,它们寻找着最合适自己的完美躯体。 “优秀的头颅拥有美丽的躯体, 完整的水手驱动伟大的船只, 我们的身体拥有强壮的力量, 我们的身体存在永恒的生气, 我们将会在缥缈昏暗的大海上航行! 我们将会在……” 头颅们兴奋地歌唱,愉悦的歌声透过打开的门窗带动着璀璨的晶石缓慢飘动,但只是瞬间,整齐的歌声就变得嘈杂,争闹的声音不断拔高。 “这是我的躯体,聪明的头颅该拥有强壮的躯体。” “这是我的躯体,高兴的头颅最适合灵活的躯体。” “我能配合躯体升起巨大的风帆!” “我能指挥躯体挥动沉重的船桨!” …… 愉悦的吃果人鱼好奇地打量着抢夺躯体的头颅,激烈的争吵声愈演愈烈,直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屋内传来转移了他们的目标—— “我能让你们重新挂回扭曲的死亡树,还能让你们葬身在汹涌的浪潮中。” 尤尔希脸色阴沉地看着这群吵闹的头颅,忽然觉得将它们葬于大海永归寂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是优秀的水手! 我们拥有……” 头颅们愤怒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嘴里激动的反驳声瞬间消失,在短暂的安静后又重新恢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迅速匹配好自己的躯体,在门外整齐地排列站立,原本高声的歌唱变成轻声的低吟。 “……我们拥有见风使舵的能力, 我们具有随机应变的大脑, 我们是聪明的, 我们是狡猾的, ……” 将他们的碎碎念听进耳中的尤尔希:“……” 真是丢脸。 幽灵的脸色难看,人鱼倒是被这群古怪的水手逗的笑个不停。 手中的果实很快被长着尖利牙齿的人鱼吃完,浑身顺畅的克里斯抱着幽灵不断亲吻,他已经有大半天没有见过他的幽灵船长,他们即将再次启航,驶向无垠的嗜血海洋。 但在走之前,他还有两件事要做。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就是将狠心的把自己“抛弃”在家的“恶劣”幽灵吃干抹净。 力量完全恢复的人鱼并没有给予幽灵一丝反抗的机会,但好在幽灵也并没有想反抗。 尤尔希拉动丝线将那些鬼鬼祟祟不停转动眼珠的水手们隔绝在外,他顺从地躺下任由这条任性的人鱼扑倒然后按住撒野。 这就是他说的胆大了,唔,不过还是有一点儿好处。 他会很爽,而且还不用自己动。 启航(20) 巨大的浓雾伴随着湿热的海风吹拂至海岛中央,扭曲的树木似乎在代替悲鸣的人鱼发出惨叫,月光无法到达的地方只有幽灵的焰火在发出光亮。 死亡树外穿着不一但同样破烂的水手们整齐排列,紧闭的嘴巴保持着诡异的安静,但不断转动的眼珠却暴露了他们的好奇。 木屋内人鱼尾鳍拍打地面的声音逐渐缓慢,幽灵的气息在瞬间变得浓郁又慢慢消失在弥漫着腥味的空中。 “我们将要起航。” “我们就要出发。” “伟大的船长抱着他心爱的玩物。” …… 水手们转动眼珠互相对视,他们是聪明的水手,他们嗅到了蛛丝马迹。 只是他们没想到打开大门后情况和他们预料的完全相反,高大的人鱼被水雾托起远离雾气弥漫的地面,漂亮的尾鳍张开露出半透明的薄膜,他的手上抱着已经陷入昏睡的幽灵。 “……心爱的玩物抱起凶猛的船长……” “心爱的玩物抱起了凶猛的船长!” 水手们低声的疑惑逐渐变成尖锐的叫声,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胆大妄为的人鱼,但抬起的眼球却正对上了那双得意洋洋的透亮眸子。 聪明的水手发誓,他们真的看到了人鱼眼中的得意。 而人鱼也没打算遮掩,他抱着怀里的幽灵,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他骄傲地微扬下巴,扫视一圈几乎惊掉脑袋的水手们克里斯轻轻摆动鱼尾,水雾带着他向浓雾弥漫的海岸处远去。 水手们张大的嘴巴几乎要将缝合的针线拉裂,他们瞪大眼珠望着衿傲离开的人鱼。 “我的眼珠坏了。” “我的也出现了问题。” “破旧的玻璃眼珠真是坏事。” 水手们合上嘴巴,将自己的眼珠摘下擦拭,他们都在质疑看到的画面,直到他们重新安上眼珠,重新张大了嘴巴。 “阴暗的月光……深海的人鱼抱着捕猎他们的幽灵!” “恶臭的大海……漂亮的玩物真的拐走了伟大的船长!” “……” 水手们震惊着看着人鱼的身影逐渐远去,嘴角撕裂的轻响在耳边响起,在人鱼与幽灵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浓雾中时他们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 “……亚尔曼号停靠在海岸,那是启船的风帆!” …… 而漫“游”在森林里的人鱼怀抱着幽灵听着耳边的人鱼的悲鸣与哀嚎愉悦地勾起嘴角,他甚至故意往那些禁锢着人鱼的银笼下方走。 人鱼接连不断的哭泣声逐渐停止,他们摇摆着长尾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抱着幽灵的克里斯。 ——不可能!幽灵怎么会将人鱼随意放出! ——难道是身为王族的原因?他甚至还抱着邪恶的幽灵! ——那只幽灵昏迷了,或许克里斯想要趁机将他扔进吞噬异类的大海! …… 克里斯并没有忽略人鱼们嘈杂的声音,但那些话却让他成功的黑了脸,扔进大海? 克里斯脸色难看,他怎么可能这么做?这是他最可爱善良的幽灵船长! 这群愚蠢的人鱼们!这可能就是他们被抓捕成为幽灵玩物的重要原因!!! 生气的人鱼鱼鳍舒张,在每一个牢笼的下方都加了一点儿不一样的焰火,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些什么都不懂只会愚蠢地等待死亡的人鱼们。 克里斯抱着幽灵向布满浓雾的海岸走去,亚尔曼号安静地等待着它的船长主人,搭在栏杆上的水手们在尤尔希上船的那一刻就站直了身子,比海岛上休息的水手们还要惊愕的水手们疯狂转动眼珠。 他们呆愣在原地,打在船身的海浪掀起半米高的浪花,躲闪不及的水手们被扑打在湿滑的甲板上,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人鱼稳稳地抱着船长站在船头,幽灵的焰火在人鱼的尾尖燃烧。 海岛上的水手们匆匆忙忙赶上船,将船上还在发愣的那些水手扔上幽暗阴森的海岛,他们拉起巨大的风帆滑动沉重的船桨,浓雾迅速包裹着亚尔曼号缓缓驶离海岸。 被扔在多尼加上的水手们望着逐渐远离的亚尔曼号慌乱起身,想要追赶上船却发现亚尔曼已经驶离了海岸,他们进不了吞噬异种的海水。 “那些狡猾的水手用卑劣的手段抢夺了亚尔曼号!” “……可是聪明的水手自己呆立在船上。” “不是聪明水手的错!狡诈的水手只会用粗鲁的方式争抢航行机会!” “……可是聪明的水手没有追上驶离的船只。” “……” 岸上的水手们转动着眼珠齐刷刷地盯着那道不断发出质疑的水手,水手缩缩脑袋,义愤填膺—— “卑劣的水手不敢正面对抗聪明的水手!他们狡猾奸诈!比多尼加的幽灵都要恶毒!” 水手们满意地点点头,将脑袋收了回去看着远方快要消失的亚尔曼号继续指责,只有那个水手转动着眼珠继续嘀嘀咕咕。 ——可是聪明的水手确实犯了愚蠢的错误。 …… 亚尔曼号正式起航,藏在甲板上的小头颅仿佛嗅到什么难闻的气味,它从藏匿的锁链下方摇晃着脑袋探出头,不断转动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海面上另一道飘散着浓雾的船只。 那是幽灵劳克力的气味,是华丽又肮脏的厄尔卡号。 人鱼的目光从蹦蹦跳的小头颅身上转向大雾弥漫的海面,并不相融的浓雾遮掩着双方的船只,但人鱼却敏锐地察觉到那艘船上独属于深海的气息,那是克利努权杖的气息。 带着海洋的呼唤与诅咒,带着浓重的邪恶气息。 看着厄尔卡号缓慢降速靠向不远处的海岸,克里斯眼眸暗沉带着化不开的兴味,他的尾尖高高翘起,在火焰的包裹下森冷的白骨与漂亮的鳞片不断交换转换。 藏在阴冷森林中的人鱼们惨叫出声,他们不断翻滚,身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焰火,凄厉的嚎叫划破黑暗中的多尼加,如同被剜去鲛人之珠一般的刺骨疼痛顺着燃烧的焰火袭遍全身。 远去的船只带走了越来越惨烈的叫声,克里斯看着靠近海岸的厄尔卡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拐走幽灵前的第二件事—— 给多尼加岛上这些丑陋且恶心的幽灵见识一下来自深海的恶意。 蓟草(21) 嘈杂的海岛带着无尽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声在船只停靠在浅滩后变得更加清晰与渗人。 不断晃动的锁链声隐没在汹涌的浪潮中,水手们严肃,卖力地拨动镶满鳞片的沉重船桨,人鱼的哀嚎声仿佛是他们的挽歌,他们压低头颅不敢抬起。 “砰——” 船只靠岸的闷响声传来,水手们不敢停留太久,连忙放开了手中的船桨,他们整齐站立在甲板上,等待舱室内的船长带着新的猎物上岸离开。 劳克力满意地拖着两条浅色的人鱼走出舱室,这是他身为深海王族的合作者应得的馈赠。 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有一株扎根于深海砂中的海草,脱离海水的海草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身上的枝条,仿佛一只恐怖的多脚怪物。 那是长于深海的邪恶植物,周身布满尖刺的蓟草。 人鱼们常常用它来制作牢笼,绳索,用它来捆绑犯错的或者将要被献祭的人鱼,尖锐的倒刺可以扎进人鱼坚硬鳞片的缝隙,带给他们绵延不断的刺骨疼痛。 当然,这些拥有倒刺的蓟草还可以用来制作和控制束缚人鱼的荆棘枷锁,遏制人鱼生来就存在的强大力量。 而这就是劳克力此行最大的收获,一株被人鱼王赐福的蓟草,一株可以控制人鱼身上荆棘枷锁的蓟草。 有了他,他就可以轻松地掌控住那条被尤尔希藏匿的人鱼,只要将那条人鱼交给人鱼王,他就能获得更多的人鱼,源源不断。 或者说他也可以仔细研究一下那条人鱼的特别之处,一条值得人鱼王用其他数条同类收买的人鱼…… 劳克力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他扯动身后沉重的银色牢笼,握着蓟草根部的手指不断用力。 被紧紧压缩的蓟草开始挣扎舞动,银笼中人鱼身上的荆棘枷锁逐渐显现,随着蓟草的挣动而不断收缩。 痛苦的人鱼发出凄惨的尖叫,滚落的泪珠变成漂亮剔透的晶石,鳞片被扎进身体的尖刺不断剥落,却只能换的邪恶的幽灵更加贪婪的目光。 劳克力满意地点头,带着新的猎物与馈赠登上了幽灵的死亡之地。 他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脑中全身夺得那条人鱼后尤尔希难看的表情,他的眼底越来越兴奋,却没注意到手上的蓟草在他放松了控制后依旧不断挣扎的焦躁模样。 整座多尼加岛充斥着阴冷的气息,人鱼的惨叫声逐渐平歇,但诡异的是他们一同停歇,在海岛的森林中只剩下了幽灵恶毒的咒骂。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尤尔希的焰火!那个怪胎想要干什么!” “该死!我的人鱼们!” …… 劳克力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地扫向四周,幽灵们将牢笼取下放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鱼们紧闭双眼在牢笼中昏睡。 人鱼拥有强大的恢复力量,他们也拥有安稳的沉睡会让他们重新存满生机,但这也就意味着幽灵们并不能再强行压榨这些可以让他们拥有财富的玩物。 这是幽灵多尼加做的恶,劳克力明白过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目光扫向唯一高挂的银笼,幽灵的眼底变得格外阴沉。 他的人鱼们身上也散发着尤尔希那个怪胎的气味,他们长尾垂落晕倒在牢笼中。 该死的尤尔希到底做了什么! 劳克力脚步加快将牢笼一一放下挨着检查人鱼的状况,在发现他们只是因为极度的虚弱晕过去后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直接死去,他们就会重新恢复生机。 他目光阴沉地扫向远处多尼加的死亡树,手握蓟草的力度却在不断加大,两条被王送上的人鱼痛苦地在牢笼中翻滚,但幽灵们没有注意到他们看向那些昏迷人鱼时眼中流露的嫉妒光芒。 ——他们快要逃脱了! ——凭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们?! …… 翻滚的海面带着巨大的船只不断摇晃,水手们的歌声仿佛飘荡在深海的催眠曲,舱室里的人鱼环抱着冰凉的幽灵陷入沉睡。 在昏黄的灯光下醒来,金色的牢笼悬挂在空中不断晃动,尤尔希眨眨眼,这异常熟悉的摇晃告诉他他现在正航行在波澜起伏的海面。 怀中漂亮的人鱼无意识地在怀里轻轻蹭动,尤尔希捏了捏那个舒张的半透明耳鳍,他不明白一条乖乖巧巧的可爱人鱼怎么能在做的时候那么凶残,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的疯狂。 但说凶残好像也不完全对,因为他总是会掉漂亮的晶石,五彩斑斓的颜色飘荡在他们的身边格外的好看,当然他的人鱼也格外的好看。 尤尔希想要将手抽出去查看亚尔曼号的航行,这怕是第一艘由人鱼发起的航行,当然也是怀里的人鱼第一次发出的航行。 还是不能说话的人鱼……尤尔希眉梢微挑,这样一看,他的人鱼也是挺厉害的。 他捏了捏人鱼的鼻尖,见人鱼眉头微蹙就松开了手,想要起身但却被察觉的人鱼死死抱住。 这条趁自己昏迷偷偷航行的可爱家伙占有欲还挺强,尤尔希动了动被缠住的双腿,无奈地放弃了起身的念头,再动一下,他觉得都会吵醒这条正在熟睡的人鱼。 算了,这样也可以操作。 聪明可爱的人鱼并不会为航行的亚尔曼号设定前进的方向。 尤尔希眼眸微眯,想到在暴风雨夜被捕捞上岸的人鱼,那一身的鲜血淋漓,还有颈上巨大的伤疤…… 失去声音的原因似乎与这个伤疤有关,那就去捕捞人鱼的位置看看,尤尔希冷笑,或许在那儿能找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指尖微动,船帆微微偏移方向,水手们看着船头亮起的光线,飘荡的歌声逐渐坚定,他们向着指引的方向不断挥动船桨,那是幽灵的指引,为他们指出通往目的的正确方向。 海上平息的风波似乎藏匿着巨大的恶浪,黑压压的乌云遮盖着本就阴沉的天空,它们在酝酿着凶猛的风暴。 凶恶的海洋拒绝一切异类的靠近,它们妄图用恐怖的景象吓走胆大的幽灵,但海上航行的亚尔曼号拥有伟大聪明的船长,它并不惧怕海洋的虚张声势。 妄想胁迫幽灵的声势最终只会反噬到自己身上,这是来自亚尔曼号的警告。 反击(22) 黑暗一如既往笼罩着尽头的多尼加,但诡异的是永远飘荡在空中的哀嚎与惨叫却不见了踪影,沉默的死寂弥漫在属于幽灵的岛屿。 幽灵们安睡在死亡树内,但牢笼中的人鱼们却已经苏醒,他们不敢置信地摆动着长尾,从尾尖上涌的力量让他们瞪大了眼睛。 ——荆棘枷锁消失了! ——我的身体里重新拥有了海洋的力量! ——我要撕碎那些邪恶的幽灵!我要狠狠地折磨他们! …… 人鱼们将目光聚集到幽灵沉睡的房屋,凶狠的恶意毫不掩饰,他们捏住银笼手指用力,原本将他们死死困住的牢笼变得脆弱不堪,“咯吱”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仿佛是风暴的前奏。 巨大的海风送来潮湿到几乎可以凝结的水雾,人鱼们从牢笼中窜出,鱼尾在没有焰火的漆黑夜色中变成了森白冷然的骨架。 作为深海中最强大的捕食者,人鱼从来都不是娇弱可爱的生物。 尖锐的长甲自指间伸出,人鱼们鱼鳍竖立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刺耳的叫声像是要戳穿脆弱的耳膜一般划破了难得寂静的幽灵岛。 “那群玩物在叫什么?!!” “该死的!早知道他们这么有活力就该继续点燃灼烧的焰火!” “愚蠢的人鱼!该死的人鱼!” …… 幽灵的咒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他们毫无准备地从沉睡中惊醒,怒火自胸前燃烧到大脑,幽灵们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想要给予这些该死的人鱼一个难以忘却的教训,却在将目光落在人鱼身上时,停住了动作。 “这……这是什么?” “这些在空中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骨头,他们都死了?!这些人鱼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惊恐地呼叫声不断响起,幽灵们妄图搞懂现在的状况,但从牢笼中解放出来的人鱼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们听不懂幽灵们的对话,也不需要听懂,他们只需要复仇,将幽灵赐予的无尽痛苦归还幽灵,然后回归深海的怀抱。 竖立的尖刺从人鱼异变的鱼鳍中射出,它们目标精准地刺向满脸惊慌的幽灵。 焰火自幽灵的身上燃烧,他们妄图融烧掉这些尖锐的骨刺,但没有血肉覆盖的骨刺根本不受焰火的影响,它们精准地扎进幽灵的身体。 “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幽灵们捂着被刺穿的伤口痛呼出声,他们看向人鱼的眼神阴暗且恶毒。 幽灵特有的幽蓝色焰火自铜炉上凶猛燃烧,在水手们躯体的加成下向上猛窜,它们卷着呼啸的海风包裹住人鱼变异的躯体。 熟悉的灼烧感刺激着上半身的躯体,人鱼们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海妖般的嗓音带给幽灵痛苦的眩晕。 这是深海人鱼最大的武器,被荆棘枷锁禁锢的歌声,吓人的惨叫逐渐变成悠长空灵的哀歌,幽灵不受控制地去接人鱼打来的骨刺,焰火包裹着人鱼拼命的灼烧,人鱼却不要命一般继续歌唱。 他们摆动着长尾不断挣扎,仿若窒息的疼痛从上身传到整个躯体,但他们依旧目光阴冷地看着下方同样哀嚎的幽灵们,来自深海的怪物要将这些被月光抛弃的种族吞噬殆尽。 劳克力在幽灵接二连三的尖叫中醒来,外面骨刺扎进躯体的声响同不断窜高的焰火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房中的蓟草迅速生长,它不断挥舞着长满尖刺的无数枝丫,显然激动又焦躁。 房内刚被抓来的人鱼同样用鱼尾暴躁地拍打着银笼,目光阴翳且凶狠。 劳克力心头一跳,小心地拉开木门从缝隙中看去,屋外幽灵们的惨状让他心头一惊,人鱼的歌声并未影响到他。 劳克力的目光扫到那株还在不停晃动的蓟草上,或许是因为人鱼王给的这棵草,据说上面有被权杖赋予的力量。 他暗自庆幸,将放在花盆中的蓟草拔起,悄悄从死亡树为他开启的后门离开,劳克力奔向幽灵尤尔希的树屋,他要将那条人鱼带走同人鱼王重新做交易,让他将这些变异发狂的人鱼们恢复正常。 “……人鱼带走船长,聪明的水手被遗弃在幽灵的岛屿。” “航行的海面充满未知的秘密,狡诈的水手使用卑劣的手段获得出海的机会……” …… 才刚刚靠近尤尔希的树屋,劳克力就听到了挂在树木上方的头颅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他停下脚步藏在树后,听这些愚蠢东西说话。 尤尔希是已经出海了?带着人鱼一起?! 劳克力回想起厄尔卡号刚刚靠岸时另一道浓密的雾气,他的脸色漆黑,那应该就是尤尔希的亚尔曼号!该死!他竟然没有察觉到! 况且谁出海会带上已经抓捕的人鱼?那会极大的降低抓捕效率,海洋给予人鱼最后的保护,幽灵不可能一次带走超过两条的人鱼。 劳克力下意识忽略了“人鱼带走船长”这种可能,没有哪只幽灵会将人鱼放出,也没有哪条人鱼会带着幽灵……“出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握紧手中差点儿落地的蓟草,劳克力连忙向着海岸奔去,他要追上远去的亚尔曼号,他也要告知深海的合作者,海中是人鱼王的天下,也是他们完成交易的最佳场所。 …… 晃荡的船只终于唤醒沉睡的人鱼,克里斯在海浪的拍打声中醒来,他的尾巴紧紧缠在幽灵冰冷的躯体上,他张开长着尖牙的嘴打了个哈欠……也可能是半个哈欠。 有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进人鱼的嘴里,擦过他尖利的牙齿。 刚醒来的人鱼脑袋还模糊不清,下意识想要合上牙咬碎这个胆敢挑衅深海凶兽的东西,但他牙齿才刚碰到这个冰凉的触感,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克里斯迷蒙的眸子瞬间清醒,他小心地抬眼看向上方的似笑非笑的幽灵,柔软的舌尖在幽灵的手指上舔了舔,乖巧地张开嘴任由幽灵玩弄。 尤尔希当然没错过人鱼刚才的变化,他轻笑,“宝贝,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变脸。” 克里斯:“……” 装乖听不懂话的人鱼自然不会承认这个不利于自己形象的话语,所以他只是眨眨眼继续维持着自己无辜可爱的形象。 尤尔希被他可爱到,凑过去亲了亲,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海上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水手们的尖叫伴随着扑打在甲板上的海水一同冲进舱室,亚尔曼号向着右边不断偏斜,尤尔希抱紧怀里的人鱼脸色难看地看向甲板的位置。 而克里斯的眼底同样溢满阴翳,竟然在尤尔希与他亲密的时候来打搅! 该死的,没眼力见的丑东西! 风浪(23) 不断掀起的海浪在一次次的拍打中越来越重,翻涌的白色泡沫在船身四周漂浮,呼啸的海风撕扯着风帆。 弥漫着浓雾的漆黑海面传来人鱼空灵悠长的美妙歌声,那是足以迷惑人心的声音,它拖拽着心神不定的水手们跳向可以腐蚀他们躯体的深海。 歌声从远方顺着海面穿过破烂的船舱,它想要诱惑船上唯一的幽灵,让他交出藏匿在船上的叛逆王族。 尤尔希眉头微皱抵抗着人鱼的歌声,而看见这一幕的克里斯出奇的愤怒,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还敢诱惑他的幽灵! 用这么!难!听!的歌声!诱惑他的幽灵!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现在根本没法开口歌唱! 克里斯紧抿着唇,将双手捂在幽灵的耳朵上,他用人鱼的躯体为幽灵隔绝诡异的歌声。 耳上覆上冰凉微湿的手掌,那些飘渺的歌声仿佛被关在了密闭的玻璃罐中,沉闷地声音发出异常微弱的响动,根本构不上任何威胁。 尤尔希的眉头逐渐放松,他看着气到鱼鳍炸起的人鱼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摸了摸人鱼炸立的尖锐长鳍,“哪儿来的酸溜溜小宝贝。” 沉浸在怒气里的克里斯被耳鳍上冰凉的温度惊了一下,但转瞬他就委屈地扁扁嘴,他的歌声明明是最好听的!可惜现在不能唱给他的幽灵听。 克里斯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原本他还不觉得着急,现在看来需要尽快拿回他的人鱼珠了,免得随便来些杂碎的丑陋人鱼都想用他们难听的歌声来吸引他善良可爱的幽灵。 可能是察觉到歌声对这艘船上的幽灵并不起作用,藏在海底的人鱼放弃了用这个方法来达到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收手离开。 布莱兹见过幽灵,那个被他召唤来的幽灵。 与人鱼想象中的性格残暴如同怪物的模样并不相同,他们长得同样人模狗样。 幽灵,那是一个与人鱼同样贪婪的种族,带着愚蠢的大脑,渴望得到数不尽的财富,也渴望抓捕可以制造财富的人鱼。 刚好,作为深海人鱼的王,这些简单的欲望他都能满足。 在他能同那些原本作为人鱼天敌的幽灵沟通后,他会同这些贪婪的幽灵达成交易,将逃脱的王族捉回黑暗的深海。 等将克里斯身上王族的鲜血换给自己,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人鱼王族,深海中唯一的王族。 布莱兹的眼底是势在必得的狠毒,海浪簇拥着将他托起到同甲板一样的高度,被歌声迷惑的水手们躺在湿透的甲板上一动不动,人鱼的口中吐出独属于幽灵的低语。 “亚尔曼船长。”人鱼王的语气高傲,对幽灵不屑一顾,“我需要你船上那只不能唱歌,晶石中充满杂质的低贱人鱼,作为交换,我可以以人鱼王的名义赠与您两条深海中资质优秀的人鱼。” 狂妄的声音顺着破烂的木板传入昏暗的船舱,克里斯磨了磨牙,这该死的布莱兹,真是一条十年如一日的蠢货! 人鱼王?会说幽灵语? 不,这并不是重点。 尤尔希面色阴沉的抱着克里斯坐起身,现在不仅幽灵要来同他争抢人鱼,连人鱼都要来抢了吗?! 还用“两条深海中资质优秀的人鱼”,这熟悉的话语简直不能再耳熟,这是同岛上那群蠢货幽灵学的吗? 该死,越想越生气,尤尔希抱着克里斯起身,至少那些蠢货还知道他家人鱼的珍贵,出六条人鱼的都有,这个人鱼王是怎么回事?两条人鱼?侮辱谁呢? 原本克里斯还在生气布莱兹用他难听的歌声诱惑自己的人鱼,但他突然发觉比起他,眼底冒着焰火的幽灵显然更加生气。 于是聪明的人鱼乖乖的将脑袋埋在幽灵的颈侧,愉悦地拍打着尾鳍,任由幽灵抱着他走向不断落下海水的甲板。 即使被怒火冲昏头脑,幽灵依旧没忘记架起焰火为人鱼遮挡住会灼烧刺痛他的海水。 海面的布莱兹手握闪着深蓝色波光的璀璨权杖,海浪不断翻滚为他提供最佳的竖立高度,他得意的看着甲板上出现的幽灵,却在目光触及他怀里的人鱼时变了脸色,他冷笑着嘲讽道: “没想到幽灵还能这么温柔地对待一只低贱没用的废物人啊——” 甲板上挂着的头颅跟随着人鱼王的方向不断转动,眼中幽蓝色的焰火顺着海面缠上那个自说自话的人鱼王。 尤尔希嗤笑着看着那条狂妄的人鱼狼狈地沉入海底,慌乱地运用权杖的能量让厌恶异类的海洋吞噬身上不灭的焰火。 “拿两条资质上好的人鱼换你口中不值一提的人鱼。”尤尔希摸摸克里斯柔软漂亮的长发冷嘲,“人鱼王原来是一种这么愚蠢且仁慈的生物。” 布莱兹从海中重新探出身子,上身依旧停留的刺痛让他并不敢再小瞧船上的幽灵,听着自己认知里愚笨的幽灵反骂自己愚蠢,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当然听出了幽灵的嘲讽,而布莱兹也终于察觉到这只幽灵与其他幽灵的不同。 这只幽灵船长不是一般地喜爱这条被人鱼族群驱逐的王族,克里斯那家伙运气还真是好,也让他……不爽到极点。 “既然你不肯放弃这条被驱逐的人鱼,那么包容万物的海洋会给予你最后的答复。” 高举的克利努权杖在人鱼王的指挥下掀起万丈波浪,布莱兹满是恶意地看着对比起来异常渺小的船只。 他看着越过头顶的海浪冲向这艘破烂不堪的船只,仿若腐蚀般的痛苦会让那条躲藏在幽灵怀里的人鱼蜷缩起带着长尾的身子。 而那只被人鱼拿捏的幽灵,他会埋藏在深海底部同这条终会被他杀死的人鱼一起,被嗜血的丑陋鱼类啃噬撕咬,将尸骨留给海底温床。 只是这只得意的人鱼王此刻正陷入脑补的畅快画面中,他并没发现,那只藏在幽灵怀里的人鱼眼眸中溢出与权杖上蔚蓝晶石一样的洋流光点,漂亮诡异却异常迷人。 失算(24) 铺天盖地的海水冲向不停摇晃的亚尔曼号,水手们被大力摔着撞向围栏,他们大叫着从昏迷中醒来。 “聪明的水手不会永远撞向砰——!” 嘴边的话才刚出口,他们就又砸向巨大的桅杆,“砰”地一声闷响打断了水手们强自镇定的话语,灵活的眼珠不受控制地飞速旋转。 “伟大的船长!亚尔曼号飞起来了!” “胡说八道!这是邪恶海洋的诡计!它把我们当成那些蠢鱼在搅拌!” “愚蠢的水手们别忘了海中那条难看的人鱼!他是丑陋的!阴险的!恶心的!” “只有船上的小人鱼是漂亮的!可爱的!善良的!” …… 尤尔希低头去看被水手们疯狂夸赞的人鱼,嗯,长得漂亮,性格可爱,容易害羞,连闯进家的幽灵都只是关进会被永远灼烧的仪器中没有弄死,确实是善良的。 这群没什么脑子的水手们倒是难得地看清了他家人鱼最本质的优点。 “……”布莱兹脸色铁青地看着那群晕头转向的水手桩子胡乱说话,聚起的风浪一个比一个高,他是人鱼王!不可能丑!这群愚蠢瞎眼的水手们!!! 比亚尔曼号还要高的海浪向着船身扑去,尤尔希抱着人鱼背对着腥味浓重的海水,他的宝贝可不能接触到这些难闻的海水。 而依旧喧嚣的水手死死抱住巨大的桅杆,他的身后一个连着一个的水手抱紧大腿不肯松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好迎接凶猛不间断的浪潮袭击时,已经接触到船身的巨大海浪突然停歇,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停滞在空中。 海浪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时垂直降落,“哗啦啦”落下的海水溅起漂亮的水花,像为幽灵表演了场巨大的水秀。 水手们抱着大腿转动着眼珠互相对视。 “那条丑陋的人鱼在干什么?” “那条阴险的人鱼在干什么?” “或许想讨好伟大的船长。” …… 尤尔希听着不太对劲的声响回头,刚好看见漂亮如瀑布一般的“表演”,他眉梢微挑看向海中目瞪口呆的人鱼王。 “大海给予的答复?”幽灵摸摸乖乖人鱼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挺好看的。” “?”布莱兹瞪大了眼震惊地望着散落在空中溅起最后水花的海浪,这是怎么回事? 他挥舞着权杖妄图再凝聚出巨大的浪潮打向面前不以为然的幽灵,但巨大的浪花总会在靠近船只的那刻又变成淅淅沥沥的水滴向下掉落。 布莱兹脸色难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然而还不等再试,就听见了“啪啪啪”地鼓掌声。 船上的水手们早就松开了手站立在亚尔曼号两侧,在海水全部降落后,他们整齐划一地开始鼓掌,并且发出某些人鱼并不爱听的喝彩声。 “这是精彩的演出! 这是浩大的表演! 这是愚蠢的人鱼王给亚尔曼船长的独特献礼! 这是人鱼王对伟大船长展示崇高敬意! ……” 水手们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声音煞有几分事实就是如此的认真。 尤尔希早就抱着克里斯坐在了水手们搬来的酒桶上,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戏后他就收回了视线,与其看人鱼王拙劣的表演还不如逗逗自家容易害羞的宝贝人鱼。 亲亲柔嫩的脸颊,咬咬敏感的脖子,摸摸漂亮的鱼尾…… 这些哪个不比看小型瀑布来的好? 布莱兹的脸色漆黑简直比海底深渊还要难看,耳边水手们嘲讽的笑声越来越大,他们毫无顾忌用地用一切可以戳中鱼心的话语嘲笑这只如同耍戏一般的人鱼王。 而愉悦地拍打着尾巴任由幽灵占便宜的人鱼嘴角微微勾起,假王族终归是假的,早在他拿着幻化成短刃的克利努权杖割开自己喉咙的时就知道了深海王族的罪孽,藏匿在克鲁的海最深处的王座会永远静待福耳库斯的归去。 布莱兹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权杖收在怀里,青色长尾两侧的鱼鳍舒张,嘴里发出急促地吟叫声,刚安稳下来的海面又开始升起波澜。 亚尔曼号四周的海面不断翻涌,黑暗的海下似乎藏匿着什么凶猛的怪物,水手们牵引着绳索在尤尔希的示意下将手中的渔网扔了下去。 “装模作样。” 尤尔希抓着克里斯骨节分明的温凉手指把玩,看着下方恼羞成怒的人鱼王不屑出声,他倒是要瞧瞧这下面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克里斯显然都没把注意力移到布莱兹那个作死的蠢货身上,他一心全放在与幽灵的亲密上,比如他突然发现幽灵耳上戴着同他牢笼一样的金色耳饰。 手被尤尔希抓着玩儿,克里斯张嘴去咬那个金灿灿的耳环,伴随着摇晃的船只,耳环也在嘴边不断地晃悠,但总是一擦就过,好几次了,十根手指加上尾巴的次数都没让人鱼成功捉到逗弄鱼的恶劣耳环。 人鱼被惹恼将脑袋埋进幽灵的颈侧不断磨蹭,要不是幽灵现在忙着指挥那些顽皮的水手们,克里斯都要认为是幽灵在故意逗他了。 颈侧被人鱼弄得痒痒的,尤尔希一低头就看见了一条委屈巴巴的人鱼,见他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的耳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幽灵们普遍会戴金色耳环,那是用人鱼们颈侧用来保护鲛人之珠的鱼骨炼制出的宝藏,这是他们的战利品,也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陪葬物。 当然尤尔希身上的并不是人鱼骨炼制的,而是他自己用多尼加尽头峭壁上特有的吥愚晶制作而成,那是生长坷芙果的温床,是一种可以持续散发出人鱼喜爱味道的晶石。 至于他佩戴饰品的目的,哈,当然是为了勾引怀里这条看似乖巧的人鱼,现在看来,效果属实不错。 耳侧火焰燃起,耳环被包裹着缓缓落在人鱼的面前,克里斯眼睛亮晶晶,没有立马去拿耳环,反而先亲了亲满足自己的幽灵。 尤尔希挑挑眉,心情也是相当的愉悦,他家人鱼太懂事了,真是值得一个大大的鼓励。 看着好奇地打量耳饰的人鱼,尤尔希凑过去,刚想逗逗乖巧的人鱼时,听见了甲板上那群愚蠢的水手们嘈杂的喧闹声。 “伟大的船长从不失算, 翻涌的海面藏着难得的玩物, 渔网捕捞深海的人鱼, 亚尔曼号终将满载而归……” 水手们兴奋地拉扯着捕猎到人鱼的渔网,但他们口中伟大的船长却心头一跳,低头看向怀里乖巧的宝贝—— 瞳孔收缩,鱼鳍竖立,鳃片迅速张合,张开的嘴里能看见尖锐锋利的牙齿…… 很好,依旧很……“乖巧”的……。 幽灵眼睛一闭,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水手真是一群没长脑子的蠢货! 蠢货(25) 还不等克里斯有什么动作,尤尔希抱着浑身绷紧的人鱼走向正在兴奋拉扯渔网的水手们,幽灵根本没有犹豫,对着落在最后的水手就是一脚。 毫不留力的一脚让没有一丝防备的水手身形不稳扑倒在地,被他撞到的水手也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形,他们拉扯着绳索一个接一个地东倒西歪惊叫着倒向甲板,被网住的人鱼趁机挣脱渔网跳回了大海。 “谁是哪个愚蠢的水手?!” “猎物逃回深海,船长失去玩物!” “聪明的水手出现重大的失误!” …… 水手们骂骂咧咧的起身,他们将愤怒的目光转向身后……然后对上了他们船长发怒的表情。 “……”水手们忐忑不安地转动着眼珠,看,猎物逃脱,水手会遭大难的。 看着这群懵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水手,尤尔希第三万零七次有了将他们回炉重造的念头。 亚尔曼号周边已经被无数的人鱼包围,巨大空灵的歌声在海面响起,它们应和着海面汹涌的浪声打向航行着的孤独船只。 而正处于怒气中的人鱼王族冷哼一声,巨大的尾鳍在甲板上狠狠拍打,克利努权杖藏在自傲的人鱼王怀中静静地散发出幽暗的光亮,一圈一圈水雾弥漫的气浪悄声环绕在亚尔曼号四周,将人鱼迷惑人心的歌声吸纳消散。 直到将那些难听的歌声全部解决,人鱼才收起手上冒出的尖利指甲。 尤尔希眼睛微眯地看着四周冒出的人鱼们,比谁人多是? 幽灵指间微动,牵引着的丝线连接着船底紧锁的舱室,碰撞声与惊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巨大的声响撞击着脆弱的船板。 甲板上的水手们瞪大了眼睛,惊慌地躲到一旁抱着桅杆不肯松手。 “水手不会欺骗大海,那是被船长藏匿的生物。” “偏心的月光啊!伟大的船长要放出那群沉睡的怪物!” “多尼加保佑,他们终会重新归于寂静。” …… 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传来,尤尔希轻笑着上前一步,将那几个说的最欢的水手踢下甲板。 让你们多嘴!给老子!一个!一个!全部!都!下去! “噗通”地落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水手们落到海里,腥臭的海水开始慢慢腐蚀他们的躯体,他们惊叫着游向四周还在歌唱的人鱼。 “恐怖的深海想要吞噬聪明的水手!” “冷酷……温柔的船长将水手们送到猎物面前!” “这是船长给予水手的机会!这是捕猎最好的时机!” …… 落水的水手们成功给自己洗脑完毕,伟大的船长依旧还是那个完美善良的船长,他们在四肢被腐蚀前抱住离自己最近立在海面歌唱的人鱼。 他们抱着三米左右的人鱼四肢并用,不顾人鱼的挣扎爬上他们上身躲避无处不在的海水。 ——什么东西? ——走开!该死!他们太缠鱼了!根本甩不掉! ——他们也不怕尖利的指甲!滚开! …… 水手们满意地抓着人鱼的头发与不断挣扎的人鱼作斗争,他们冲着甲板大喊。 “伟大的船长派我们捕捉海面的猎物, 聪明的水手不会失败, 聪明的水手无所不能! 我们会带回所有的猎物! 献给完美的船长! ……” 尤尔希:“……” 妈的,纯傻逼! 怀里人鱼的气压越来越阴冷,尤尔希不用低头都能知道那双原本透亮的双眸此刻溢满了怒火,而且,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家里这条人鱼似乎也能听懂幽灵的语言,尤尔希只觉得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冰凉气息从自己的后背传来,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阴沟翻船的错觉。 “我没有,我不是,他们胡说八道。” 人鱼的尖利的指甲顺着腰划向尾脊,幽灵身体一僵,话语先于思考从嘴里吐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促使着他赶紧否认这群愚蠢水手的话语。 克里斯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略显慌张的幽灵,在确认他确实没有想要抓捕其他人鱼时才缓缓松开将指甲又一次收回指尖。 尤尔希轻轻呼出一口气,抱着重新将脑袋靠在自己胸前的人鱼有种诡异的放松感,只是心底还是没有特别的安稳,真是奇了怪了。 而这段时间,海面的人鱼已经被这些胡乱动作的水手们打断了动作,他们剧烈地晃动长尾搅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 头发被撕扯的痛苦让他们发出尖锐的叫声,缥缈空灵的歌声被彻底打乱,察觉到海水会腐蚀这些水手的身体,被缠住的人鱼们纷纷潜入深海,将这些难缠的水手埋葬在深海。 又一次被打断计划,布莱兹的双眼中溢满怒火,几乎不能保持住头脑的冷静,他此刻只想让船上那个该死的幽灵同克里斯那个被驱逐的人鱼一同被关在荆棘牢笼受尽折磨再埋葬深海。 他召集着四周停下歌唱的人鱼们,让他们去攻击那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破烂船只,没有鱼鳞的加固,他倒是要看看这艘破船能坚持多久! 剧烈地撞击声伴随着人鱼发出的尖刺扎向脆弱的木板,亚尔曼号上很快便充满破洞,海水倾灌而入。 但人鱼王得意的表情转瞬就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这条伤痕累累的破旧船只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沉没,而那只幽灵依旧同那条该死的人鱼悠闲地高坐在甲板上。 舱室内的撞击声与陈旧肢体的转动声越来越清晰,水手们用锁链将自己牢牢捆绑在亚尔曼号两侧的栏杆上,他们抓紧束缚自己的绳索,这是他们获得安全感唯一的方法。 悬挂于高处的头颅与藏匿在甲板侧方的头颅齐刷刷地将双眼对准并不平静的海面,幽蓝的焰火从空荡荡的双眼射向深海的底部,钩爪顺着幽光扎进巨大的礁石底部。 摇晃的船只在翻腾的海面上逐渐恢复平静,尤尔希的嘴角微微上扬,“也是时候让这群躲懒的老家伙们活动活动,免得身子都长草了。” 亚尔曼号是从深海中被打捞的沉船,它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也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除了打捞他的船长外没人能进的神秘舱室。 潮汐异变(26) “砰——!” 舱门被破开的巨大声响在整艘船上异常清晰,水手们紧闭着嘴巴,转动的眼珠看向下方打开的舱室。 一双巨大的脚掌从黑暗的舱内踏出,踩在被人鱼扎破的木板上,那是一个四米来高的水手,还在不断活动的右眼里有颗笑嘻嘻的头颅。 藏在甲板上的小头颅从木板后冒出头,它跳到水手伸出的手掌上被送往空荡荡的左眼中,两颗头颅看着前方汹涌的海面发出兴奋的嬉笑。 水手宽阔的肩膀上趴着两个张牙舞爪只剩白骨的章鱼,同水手被腐蚀出破洞的脸上露出的骨头一样泛着森白的冷光,水手活动着肩膀慢慢从舱室中走出,看似脆弱的船板却将这庞大的躯体稳稳托起。 而在他的身后手中握着海蛇长骨的水手也跟着走出,高的,矮的,长着鱼尾的水手……足以将整艘亚尔曼号包裹的水手站在破旧的船只上。 他们的眼眶中拥有异常兴奋的头颅们,除了后面跳上去的小头颅,它们不断地嬉笑,发出诡异的声音,激动的焰火控制不住的从眼中冒出。 “什……么?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布莱兹惊愕地看着这些巨大且奇形怪状的水手们,高大的身躯带来更大的压迫感,令还在船身旁的人鱼们不自觉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伟大的船长。”挥舞着触角的章鱼收起白骨,古老的水手们向着他们的船长脱帽示意。 “嗯。”尤尔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些身上夹杂着海泥,腿上裹着深海刺草的水手们是亚尔曼号最初航行的水手们。 他们永远忠于亚尔曼号,而沉溺的亚尔曼号只会属于他,属于可以将沉入深海的船只打捞上来,能够让它重新航行的幽灵。 “去,给这些自大狂妄的人鱼们一些难忘的教训。”尤尔希将下巴靠在怀里人鱼的头顶上,眼里满是愉悦,“这是赐予你们的奖赏。” 水手们原本绷紧的嘴角咧开一道狰狞的笑,如同鲨鱼一般密密麻麻的尖牙一圈又一圈环绕在被包裹的嘴里,看起来恐怖又诡异。 “我们感谢您,仁慈的船长。”水手们缓缓起身,转向四周浓雾包裹的海面。 “沉入深海的水手们不会让您失望, 我们已经休息太久, 我们已经沉睡太久, 腥臭的海洋将要迎接古老的朋友, 愚蠢的鱼类会得到永恒难忘的教训。 ” 在人鱼们惊恐的双眼中,古老的水手们跳入深不见底的海洋,庞大的身躯激起巨大的浪花,铺天盖地的海水喷向天空又打向水面,甲板上的海浪被水手们伸手拦下。 尤尔希满意地看着这群老家伙们,他嫌弃地看了一眼一旁将自己捆绑的水手们,那群蠢货只顾着张大嘴巴惊叹前辈们的霸气模样。 尤尔希:“……”真不想承认这群东西是他创造的。 而被他嫌弃的水手们却转动着眼珠,在思索一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比如求求善良伟大的船长为他们制作同样威武的躯体,或许他们可以用破烂的躯体作为交换。 克里斯惊奇地看着身后长着长尾的水手,那是古老人鱼的骸骨制作的尾巴,他绝对不会看错,而第一个利用人鱼制作物品的幽灵是寻找到幽灵故乡的多尼加。 那座藏匿着无数幽灵的海岛就是以这位伟大的幽灵多尼加命名的岛屿。 最初的幽灵们一同居住在一艘巨大的船只上,他们漂浮在宽广的海面搜寻宝藏同人鱼交换可食的鱼类。 那时的人鱼们依旧贪婪却并未表现出现在般的凶残,两个种族保持着联系,相互交易生存。 然而潮汐异变的到来打破了这种独有的平静。 脏污的潮汐自东边袭来,海面从清澈的蔚蓝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洋,落下的残日并未再从海面升起,惨白的月光铺照着哀嚎遍地的海洋。 漆黑的海水带着腥臭的气味刺激着所有的海底生物,人鱼在痛苦地翻滚嚎叫中发生异变,体内尖锐的长刺破开他们的血肉,漂亮的鱼尾被腐蚀成森冷的白骨,鳞片掉落在海底又被沙土吞噬。 血肉吸引着早已异变的鱼类与植物,它们张着长满尖牙的大嘴,挥舞着带刺的枝条,它们将痛苦不堪的人鱼缠绕啃噬。 漆黑的海洋被猩红的鲜血浸染,整片大海将暴虐的残杀潜藏在黑暗的海底,它将悲惨的痛苦吞噬,将脆弱的鱼类灭杀。 残留的人鱼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只剩下白骨的鱼尾躺在海底,腐蚀的海水逼迫他们远离大海。 于是伤痕累累的人鱼拖着咬住他们的嗜血鱼类游向海面,他们想要寻求幽灵的帮助,或是前往海岸的礁石。 然而人鱼们并没想到,海面的幽灵们也没能逃过这场异变,原本泛白的灵体被蓝色的焰火包裹,海面上只有幽灵凄惨地嚎叫。 焰火灼烧着他们的身体,仿佛要将人撕裂般的痛苦从四面八方袭来,惨白的月光照射在幽灵的身上,更加猛烈的疼痛如同残酷的刑罚毫不留情地鞭笞着所有幽灵。 他们翻滚着妄图熄灭焰火却没有半分作用,疼痛依旧刺骨,他们躲不开月光的照射,也无法缓解尖锐的刺痛。 直到海底传来人鱼的惨叫,原本发出空灵歌声的嗓音变得莫名尖锐,但缠绕在幽灵身上的焰火却仿佛得到安抚,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这场异变不断折磨着人鱼与幽灵,它让他们失去了可以沟通的话语,让他们痛苦惨叫,进而变得凶残可怖,仿佛它只有让整个海洋变得残暴这一个目的。 后来深海赐予存活的人鱼鲛人之珠让他们拥有被海洋接纳的权利。 而月亮赐予航行的幽灵散发着浓雾的船只让他们拥有躲避月光的能力。 但从发现人鱼的哀嚎可以缓解幽灵的疼痛后,两个种族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更遑论他们失去了可以沟通的方式。 为了幽灵存活下去,幽灵们决定上岸寻找归处,而身上的痛苦让他们无法选择地抓了条在海洋中痛苦不堪的人鱼,人鱼的哀嚎让他们成功度过宽广的海面找到月光无法到达的不灭故乡。 痛苦死去的人鱼也成为了这场航行最大的功臣,原本只是为了纪念制作的骸骨,却在发现幽灵不能再接触海水后迅速变化。 自此,人鱼成为幽灵们航行的最珍贵的猎物,潮汐异变彻底改变了整个海洋,也彻底改变了两个种族的生存模式。 章鱼(27) “啪——” 海蛇骨的长鞭在空中摔打又猛地落入水面,被激荡的浪花泼洒在水手们的身上,但腐蚀的海水却并没有像人鱼王想的那样将这些水手们拖入海底,埋藏于深海。 “不,这不可能!” 看着这些怪异的水手们在海水中肆意动作,布莱兹脸色难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对异物来说堪称死亡的海洋却对这群奇怪的水手展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它并未驱逐他们,反而任由这些异物对自己珍爱的人鱼发动攻击。 尤尔希微眯着眼看着近乎呆立的人鱼王轻笑一声,海洋怎么会排斥它身体里成长的东西呢? 那是带着它初生气味的生灵,即使变成白骨,即使被制作成怪物,那也该是它的孩子,它不会排斥它们,只会带着难言的愧疚拥抱失落已久的宝物。 怀里人鱼的目光在水手们身上停留太久,幽灵很难不察觉,尤尔希顺着人鱼的目光向着海面看去。 张牙舞爪的章鱼们自水手的肩膀上跳下,它在海面挥动着由白骨做成的触手,被束缚的人鱼们拼命挣扎却只能将长着倒刺的白骨更深的勒进身体中。 尤尔希手指捏住人鱼的下颚将它的脸转向自己,“喜欢?” 幽灵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深意,人鱼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澄澈的眸中只有单纯的疑问,喜欢什么? 在确认人鱼确实没有对那些奇怪的东西产生兴趣后,尤尔希满意地在人鱼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向人鱼展示了他的大方以及宽容。 既然不是喜欢,那也可以给自家小人鱼解个闷,只是章鱼身上沾满了腥臭的海水,对人鱼不利的东西当然得擦拭干净。 幽灵的指尖微动牵引着缠绕在小指上的丝线,顺着颤动的线条,海面上正扒在一条人鱼脑袋上的章鱼被猛烈的力道拉扯着松开触手。 顺着那股力道,那只章鱼从海面的上空飞过,最后带着潮湿的气息“啪嗒”一声落在甲板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章鱼摇摇脑袋,刚要起身就被几个水手拿着一截破布裹住摩擦。 在短暂的怔愣后,章鱼抬起一只触手想要扫开面前的水手,但只是刚抬起,那只触手就被抓住覆上了另一块破布。 章鱼沉默,没事,它的触手还很多,于是它又抬一只,来了一块破布,再抬一只,一块破布…… 章鱼:“……?” 不是,你们要干什么? 它的所有触手都被抓住全方位的摩擦,要不是这群水手的手艺太差,它倒也能当做按摩安心享受一会儿,但现在肯定不行。 这群蠢货看不见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们看不见现在的战斗有多激烈吗?缺了它这一个凶猛的章鱼,说不定那些自大的人鱼们就会溜走! 章鱼对于自己强大的定位异常自信,它挣扎着挥动触手想要摆脱这些水手,但才刚有动作,它的脑袋上就被蒙上了一块巨大的,散发着难闻味道的……破布。 两个水手站在它脑袋两侧扯着破布用力来回摩擦,仿佛抛光一样的力道让章鱼的脑袋也跟着来回晃动。 水手们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也在努力吐槽,不用战斗的水手们依旧不能闲下那张不断张合的嘴。 “巨大的章鱼拥有潮湿的触手。” “巨大的章鱼拥有难闻的腥味。” “巨大的章鱼拥有进水的大脑……” 脑子里确实装了不少水的章鱼:“……” 啊啊啊啊!忍不了了!抛光就抛光!怎么还侮辱鱼呢?!船长又不是只教了这一项技能! 气愤的章鱼大力挥动着触手,它将甲板上的水手们全部拍开,顺带将脑袋上的巨大破布也向后扔开,终于重见光明,看着倒在地上紧闭着嘴的水手们章鱼得意地挥舞着干净锃亮的触手。 知道章鱼的厉害了?它可是古老的水手们强大的伙伴,根本不是什么脑子进水的蠢货。 章鱼得意洋洋,但却在想要重新冲进海中时发现了不对劲,首先,它发现这群水手好像并不是被它英勇霸气的动作折服,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反而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它根本动不了,无论它怎样挥动触手都没办法离开原地,排除自己肢体力量出问题这一原因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能控制它们的伟大船长不让它离开。 想起自己从海面飞回来的动作,章鱼挥动的触手瞬间僵硬,原本张牙舞爪的动作停立在半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衬托下,僵立的章鱼就像是一个造型奇异的摆件一般立在甲板上。 “咯吱——咯吱——” 章鱼缓缓转动着可以全方位转动的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后方的船长。 而它英俊善良的船长此刻正将一块巨大被揉皱的破布缓慢地从自己的脑袋上拉扯下来。 “……” 章鱼惊呆了! 章鱼完蛋了! 章鱼死定了! 躺在甲板上的水手们趁船长还没看向他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将自己移动到围栏旁,将手中的其他脏污破布扔到海中那群同水手战斗的人鱼身上。 ——悲惨的月光与腥臭的海洋啊!保佑难看的人鱼们接受伟大船长的怒火!望愚蠢的章鱼与聪明的水手们安稳地回归故乡……如果太难,章鱼也不用回,反正大海也是它久未回归的故乡。 尤尔希眼睛微闭,他该知道的,他手下这群蠢货没两个靠谱的,他该习惯了…… 幽灵船长扯下破布,深吸一口气,妄图说服自己做个真正仁慈大度的愚蠢船长,但吸进的那口沾满腥味的气息却让他彻底绷不住了。 尤尔希将那块肮脏腥臭的破布扔到地上,他看着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的章鱼和早已将证据销毁的水手们,清晰的冷笑声从幽灵的嘴里发出,“很好。” 章鱼同水手一起颤抖,或许被大海腐蚀也不是最残忍的归宿,被当做柴火扔进铜炉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 克里斯放轻呼吸乖乖地待在幽灵的怀里不敢动弹,幽灵发怒的时候他只需要当一个乖巧漂亮的摆件,并不需要将幽灵的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现在的幽灵真的很帅…… 人鱼将自己原本轻轻摆动的尾巴静静地垂在地上,怎么说呢? 愿鱼安好,水手也是。 战斗(28) 汹涌的海浪不断翻滚,人鱼被充满尖刺的骨链纠缠拖到海水上空,挣扎摆动的鱼尾在空中撒下布满腥味的海水。 在战斗中被剥落的鳞片漂浮在海面上,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人鱼们的怒吼与哀鸣重新充斥在整片海面,如同潮汐异变伊始之际。 而斗争中心的亚尔曼号却依旧安稳,甲板上的水手们兢兢业业地擦拭着被嫌弃的海水,安静的氛围中只有偶尔的“啪嗒”声让他们忍不住身体一颤。 那是桅杆旁发出的声音,他们的船长抱着心爱的人鱼坐在散发着香味的酒桶上,而那条漂亮的人鱼手中握着一根根细细的丝线,正颇有兴味地来回拉扯着。 而在人鱼垂落的尾巴旁则有一堆散落的短小白骨,那正是刚才闯了大祸张牙舞爪的章鱼,散落的骨头被人鱼重新堆砌,但又怎么都无法像幽灵一样能完全匹配。 那些细小的“啪嗒”声就是因为没对好导致白骨掉落在地上而发出的声响。 四分五裂的章鱼生无可恋地躺在甲板上任由人鱼来回折腾,散落在一旁的双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鱼将触手的尖端放在它的脑袋上,又将触手的根部接在已经安错的触手中间。 千奇百怪的模样比它张牙舞爪时更像一个艺术品。 尤尔希见克里斯玩儿得开心倒也慢慢消了气,任由人鱼搭积木玩儿,他将目光放在缠斗得厉害的海洋中间。 人鱼们的上身并没有可以用来遮蔽身体的衣物,鳞片自腹部向上攀延而后慢慢变得稀疏,最后消失在腰侧上方。 而这也导致尤尔希能清楚地看到挂在那条自大人鱼王脖颈间的细绳,那里有被束缚的鲛人之珠。 幽蓝色的光芒躲藏不住从捆绑它的绳索中穿出,人鱼跟随海浪起伏的动作让鲛珠常常悬吊在空中,而就是这么简短的动作让幽灵看出鲛珠不安分地想要逃脱的动作。 而它妄图逃脱的方向,就是这艘人鱼应该躲避的幽灵船的方向。 鲛珠的动作让幽灵并不难猜测出它的主人就是自己怀里失去珠子的可爱小人鱼。 目标明确,后续也就简单了很多。 幽灵轻轻拉扯着丝线,在那些人鱼无法注意到的时候,坚韧透亮的丝线顺着海面伸出,直直地连接向最中央身形巨大的水手。 水手的动作微微一滞,但转瞬却又更加凶残地将手中的骨鞭扔向四处逃窜的人鱼们,极大的力道激起磅礴的水花,为了躲避鞭子四处游走的人鱼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将位于身后的王暴露在了水手的面前。 布莱兹脸色阴沉将身子沉入下方,他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看法,这次对亚尔曼号的围困只是一个并不成熟的想法,是他被这只不识好歹的幽灵激怒后头脑发热做下的决定。 然而他现在发现,是他小瞧了这只敢于放养人鱼的幽灵,也小瞧了这艘看起来破烂的船只。 被浪花遮挡住视线的人鱼王依旧将阴狠的目光聚焦在船只的中央,那里有躲藏着藏匿于深海的王族福地唯一承认的血脉——克里斯。 布莱兹的冷嗤一声,握紧怀里的权杖,他可没有忘记海岸上还有一只幽灵躲藏在暗地,人鱼王的眼底充满阴翳,等他回到深海重新思索出能将那条躲藏在幽灵身后的人鱼抓回海底的方法。 克里斯休想永远藏匿在海面的船只上,深海的王族终该埋葬在深海,这是从古至今从未被打破的规则,现在也不该例外。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回去搞清楚这个该死的权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让他在一只幽灵与被驱逐的克里斯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人鱼王冲出海面,悠长的吟叫声自被浪花包裹的地方传至四面八方,克里斯轻轻侧头,将留在白骨上的视线微微偏移,那是人鱼撤退的信号。 沉溺在海面下的人鱼们拍打着长尾向深处游去,被骨鞭拉扯的人鱼们发出无数的尖刺刺向水手的双眼,头颅们蹦跳着离开漆黑的眼眶,空荡荡的黑洞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恐怖。 接触到海水的人鱼们拼命摇摆着长尾,尖利的骨刺扎破脆弱的血肉,海面的浪花中泛起鲜红的血色,惨叫着的人鱼们不顾一切摆脱禁锢着身体的鞭子,在水手瞬间的放松下扎进海水中消失不见。 “愚蠢的幽灵,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难以预估的代价!” 海面逐渐平静,只有人鱼王依旧立在海面上冷着脸同幽灵对峙。 “我以为狂妄的人鱼已经因自己的自大得到了难以忘记的教训。”尤尔希并不将人鱼王的话放在心上,看着海上孤零零的狼狈人鱼王,幽灵轻嗤出声,“或者说你觉得刚才的教训太不值一提?” “我想我手下这群不靠谱的家伙们应该很乐意满足人鱼王的一些小愿望。”尤尔希卷着克里斯柔顺的银发轻笑,“比如讨打之类的小事。” “你!”布莱兹被气得脸色涨红,颈侧的鳃片不断张合,但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他的脖间却突然一痛,“啊!什么东西?!” 布莱兹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一道灰白色的光芒闪过,他低下头还没看清发生什么就察觉到自己脖颈间那颗从克里斯脖颈处剥下来的鲛珠不见了踪影,他的胸前空荡荡的。 布莱兹的瞳孔紧缩,心下猛地一沉,一股难言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果然,等他抬头,一颗嬉笑着的细小头颅叼着鲛珠跳到水手的掌中。 ——该死!那是本王的东西!这群该死的偷窃者! 布莱兹嘴中发出人鱼清亮的嗓音,但船上的幽灵却已经听不懂他说出的话了。 巨大的水手顺着丝线的牵引将兴奋地小头颅放到被水手们清洁干净的甲板上,叼着珠子的头颅躲开身后人鱼王发出的攻击,它蹦跳着到达伟大的船长面前,奇形怪状的章鱼成为它的垫头石,它跳上章鱼诡异的身躯,将鲛珠送到幽灵的手上。 “做的不错。”尤尔希取下那枚被死死包裹的鲛珠,温润的气息顺着绳索传到手心,在人鱼王身上异常不安分的珠子此刻却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乖顺地待在幽灵的手上,倒是难得的乖巧。 尤尔希看向一旁吱哇乱叫的人鱼,突然想起什么,他将还在摆弄破烂章鱼的人鱼掰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了人鱼清澈透亮的眸子,幽灵半眯着眼轻声发问。 “宝贝,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撒欢(29) 疑问的句子却是陈述的语气,怀里的人鱼有瞬间的僵硬,但他在幽灵打量的目光下迅速调整,上下眨动的双眼中写满了单纯可爱。 尤尔希:“……” 他也不是个傻子,不可能被这条鱼接二连三地蒙混过去。 尤尔希眉梢微挑,看出宝贝人鱼又在装乖,算了,既然不想承认那就不问了。 幽灵的眼底洋溢着微不可见的笑意,再说了,小人鱼这副明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依旧表现出“我没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也确实很可爱。 见幽灵并没有过多询问,克里斯嘴角得意地上扬,尾巴愉悦地轻轻摆动着,他胡乱拉扯着手上的丝线,让本就乱七八糟的章鱼被搭得更加歪七扭八。 被人鱼用自己的骨头敲打着进水脑袋的章鱼宛如已经死去一般安静,它在尝试接受自己的新造型,话说眼睛被安在脑袋顶,它真的不会爬到水手的脸上吗?用现在奇形怪状的触手它真的能爬得动吗?会不会一动就散架?…… 除了海面依旧停留的水手,没有任何生物理会嘴里发出无意义乱吼的人鱼王。 狼狈地躲开水手的鱼骨鞭,被钩爪剥落鳞片的位置还在隐约散发着刺痛,布莱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话没人能听懂,尽管脸色难看地比暗沉的海面还要漆黑,但他也知道,现在大势暂去,并不是他夺回鲛珠与人鱼的好时机。 见水手再一次挥舞着长鞭向着他的方向而来,布莱兹阴沉着脸,将身体埋进深海,摆动着长尾游向人鱼的族地。 被人鱼暂驱的浓雾迅速包裹回来,亚尔曼号被重新掩埋在深海的月光下。 站立在海水中的巨大水手双手伸向甲板处,细小的头颅们从船上水手的头上跳落,又被一双厚重的双手送回空荡荡的眼眶,海上漂浮的章鱼得意地挥动着触手攀上水手的大腿。 “咯吱”声轻响,章鱼们收缩着身体逐渐变小,它们缓慢地向着水手的上方爬动,直到越过腰腹爬上宽厚方便固定的双肩才安稳地停下动作,那双漆黑的双眼四处转动,打量着海上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知道水手们难得出来,尤尔希并未直接将他们唤回,看出人鱼还不想回多尼加,他收了四周固定船只的钩爪。 水手们连忙跑去升起风帆,排列好的船桨被重新拿起,整齐的呼和声伴随着水手的歌声在聚满浓雾的海面上继续航行,巨大的水手们站在海中跟随着前进的船只缓慢地迈开脚。 “……神秘的沉船继续前行, 亚尔曼号不需要方向, 败退的人鱼终会再来, 凶猛的水手从不畏惧, 我们挥动沉重的骨鞭, 我们放出勇猛的章鱼, 我们战无不胜……” 水手们原本清亮的歌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并不流畅的厚重声线,巨大的水手将双手搭在亚尔曼号的船尾,双手施加的力道顺应着水手拨动船桨的方向,呼啸的海风不断穿过耳旁,海面被浓雾包裹的船只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前行。 尤尔希放轻动作将人鱼飞散的银发小心拢进怀里,他低下头认真地解着手中缠着鲛珠的海绳,为了防止鲛珠自己跑掉,人鱼王显然下了功夫,捆绑的绳索层层叠叠近乎密不透风的将珠子包裹在最内层。 绳索上拥有只有人鱼才能察觉的能量,那是权杖上蕴藏的力量,它抑制着鲛珠的逃脱。 克里斯并未去触碰失而复得的鲛珠,反而抬头一直盯着那个表情难得有些认真的幽灵,这副样子倒是人鱼难得一见的模样。 人鱼将手指抚上幽灵低垂的眉眼,幽灵的睫毛也很长,这样垂落的目光不同于以往的随性模样反而异常的温柔,作为一条天生对漂亮事物敏感的人鱼,他不能不被这样的幽灵所吸引。 而且还是他的幽灵。 想到这点的人鱼摸得更加理直气壮了,纤细的手指从幽灵敏感的耳侧滑向脸颊,最后向着下方的滚动的喉结而去。 脸上不断传来的微弱的痒感,还有那双目光灼灼的双眼……面对这样细微但持续不断的“骚扰”,让尤尔希根本不能静下心来解决那些缠地异常紧密且乱七八糟的绳索。 幽灵无奈,幽灵叹气,幽灵微笑。 “宝贝。”尤尔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握住人鱼不安分的手指,目光在他被印上标记的脖颈间来回扫视,“你再捣乱我可不保证这个珍贵的珠子什么时候能回到你的身上。” 听到幽灵的话克里斯更加不以为意,反正已经失去鲛珠那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更何况它现在已经在幽灵的手中了,就更不需要着急。 对他来说,显然是现在宠溺地看着他的温柔幽灵更加具有吸引力。 人鱼摆动着尾鳍凑上去亲吻正无奈看他的幽灵,摆明了就是要“玩耍”。 尤尔希微眯着眼打量着眨着眼一脸无辜的宝贝,就是说,他的鱼这么可爱,有时候放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幽灵将那颗宝贵的珠子收起放进怀里,他抱着人鱼向舱室走去,漂亮的宝贝总是让人想要满足他的任何愿望,就算过分一些也问题不大。 …… 木门被关上的细微声音从前方传来,被扔在地上像是一堆破烂一样的章鱼在小心确认过幽灵与人鱼不会再出来后缓缓挪动了一下身体,挪……挪不动,卡住了。 被人鱼拉扯着的丝线被扔在地上,章鱼眼珠不断转动,希望有谁能注意到它,不需要将它重新拼好,只需要将现在乱七八糟的它打碎扔在地上,它可以自己拼。 功夫不负有心人,躲在一旁偷懒的水手察觉出异样,他缓缓地走近这件诡异的艺术品,然后在章鱼期待激动兴奋的目光中……玩儿起了丝线。 “天呐!这是与我们不同的丝线。” “古老的线条散发着洋流的气味。” “这是漂亮人鱼触碰的丝线,这是伟大船长触碰的丝线!” …… 越来越多的水手聚集过来,巨大古老的水手们在海中推动着庞大的亚尔曼号,船上的水手们“聪明”的偷起了懒,在章鱼心如死灰的目光下偷玩儿起独属于船长的物品。 巨大的亚尔曼号在海面中不断前行,它们驶向未知的方向,但就在幽灵放肆人鱼撒欢的时候,一艘奢华的同样被浓雾包裹的船只从海洋的另一侧缓缓驶来,它目标明确地靠近被水手推动的亚尔曼号。 那是自多尼加驶来的船只,带着同样邪恶的幽灵。 回归(30) 巨大的风帆伴随着海浪在空中鼓动,咆哮的海风逐渐停下凶猛的叫喊,蓟草立在厄尔卡号的船头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依旧被荆棘枷锁束缚的人鱼被关在银笼中悬挂于高空,靠近族地的上空人鱼的悲歌更加凄惨,苍白的月光照不进浓雾遮掩的船只,当然也无法解救被禁锢的人鱼。 劳克力的目光停滞在前方逐渐清晰的浓雾上,那是亚尔曼号,也是那条人鱼王想要的人鱼存在的地方。 张牙舞爪的蓟草遏制不住想要接触海洋的想法,它迫不及待地伸出长长的枝条浸泡在腥味的海水中,舒适的触感从枝条传遍蓟草全身,它惬意地舒展着枝条,不断向前延伸,它嗅到了令草愉悦的气息,就在前方的船只上。 亚尔曼号的船舱中,昏暗的烛火照不亮晃荡的金笼,幽灵身上覆着哭泣的人鱼,漂亮的晶石从泛红的眼角处垂落又轻轻漂浮在半空,彩色的光点洒在每一个破烂的木板上,像在诉说一个如梦似幻的童话。 昏昏沉沉的幽灵并没注意到怀里被束缚的鲛珠早已被人鱼尖利的指甲解救,它安静地漂浮在舱室的上空,在人鱼终于结束后飘到他的面前。 克里斯趴在陷入沉睡的幽灵身上,急促的呼吸掩盖不住眼底的餍足,亲吻不断落在幽灵微颤的睫毛上,人鱼将眼角的晶石拨开。 幽蓝色的鲛珠漂浮到他的面前,白色的洋流在上面不断流转,克里斯看着前方颜色变得浅淡的鲛珠嘴角带笑,看来它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人鱼张开嘴,尖利的牙齿泛着冷冽的光芒,鲛珠在空中短暂的停留后向着人鱼的喉间飞去。 鲛珠进入藏匿它的牢笼,血肉生长如同锁链般将它牢牢包裹在人鱼脆弱的喉间,这是它安睡的温床也是它不该逃离的囚笼。 熟悉的力量从脖颈处向全身传递,人鱼透亮的鳞片中流转着彩色的幽光,半透明的尾鳍上带着一点浅蓝的光芒,银色的长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隐约透着星空一般幽蓝的光泽。 人鱼伸手抚过幽灵微蹙的眉心,空灵悠长的安睡曲从口中发出,如同迷雾一般缥缈的声音像是轻透的薄纱自眼前轻拂而过,它安抚不安,驱赶焦躁,它让幽灵陷入悠长安详的睡眠中。 幽灵眉心逐渐放松,嘴角带着微笑陷入人鱼为他编织的美梦中。 汹涌的海面在人鱼的歌声下逐渐平息,捉弄章鱼的水手同章鱼一起跌倒在甲板上陷入昏睡之中。 船尾巨大的水手们立在海面如同雕塑一般停住脚步,眼中的头颅们紧闭双眼不再发出嘈杂的讥笑,诡异的寂静弥漫在整艘亚尔曼号上。 克里斯将最后的亲吻落在幽灵残留着红晕的脸颊上。 鲛人王座在海中不断发出呼喊,它在召唤久未回归的王族。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将自己可爱的幽灵好好地安置在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人鱼起身离开昏暗的船舱,他将水手们搭的乱七八糟的章鱼拆开,躲藏在身后的厄尔卡号正在缓慢地靠近这艘陷入沉睡的亚尔曼号。 只是与臆想中的场景不一样,厄尔卡号上的水手们同样陷入沉睡,锁链连接着他们的四肢,沉重的船桨依旧捆绑在他们已经放松的双手上,驱动厄尔卡号继续前行的竟然是那颗张牙舞爪的蓟草。 藏匿在海面下方的蓟草不断延伸,它包裹着这艘奢华的船只漂浮在海面,伸长的枝干拉扯着海底稳固的礁石向着人鱼所在的方向不断前行。 克里斯握住向他伸出枝条的蓟草,尖利的长刺尽褪只留下并不会刺伤人鱼的枝干,人鱼嘴角上扬低声夸赞,“好孩子。” 蓟草愉悦地摇晃着枝条,将船上恶毒的幽灵捆绑吊在空中。 克里斯当然认出这只妄图争夺他却被自家船长嘲讽的愚蠢幽灵,这家伙似乎还同布莱兹那个蠢货做了交易。 捏了捏手中晃荡的枝干克里斯对这棵妄图邀功的蓟草给予了肯定,“做得不错。” 愚蠢的幽灵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但甩不掉的骚扰也会让人鱼异常苦恼。 指挥着蓟草编织牢笼将幽灵关在布满尖刺的荆棘中,人鱼轻轻一跃跳进浓雾弥漫的海面,那条漂亮的长尾在空中划过留下彩色的幽光。 蓟草跟随着人鱼将关押幽灵的牢笼沉入吞噬异物的深海中。 人鱼王族在久未回归的深海中遨游,温热的海水给予他最热烈的欢迎,嗜血鱼类顺着海水欢快地环绕在王族身边,这是深海当之无愧永远的王。 克里斯向着海底游去,他将手抚在蓟草的根部,接受到王族气息的蓟草迅速生长,巨大的根脉不断延伸,枝条抽长包裹着整艘亚尔曼号。 尖利的长刺扎穿妄图穿过蓟草的鱼类,挣扎的鱼类被不断生长的蓟草吸食鲜血最终成为白骨掉落在柔软的海底温床。 克里斯满意地看着被紧紧包裹的幽灵船只,那只被拖进海底的幽灵在海水的冲刷腐蚀下逐渐清醒,他妄图尖叫却被海水灌入喉间。 剧烈地刺痛从喉间传出,幽灵双手扼住喉咙表情狰狞,被浸泡的躯体不自觉地变成幽蓝色的焰火,但被王族选中的蓟草并不畏惧这其实并不凶猛的焰火。 幽灵崩溃地挣扎,他看着那条被他视做猎物的人鱼歪着头对他轻轻微笑,不祥的预感在那些长着利齿的鱼类向他冲来的时候就应验了。 劳克力眼中溢满绝望却只能表情惊恐地看着鱼群不断向他冲来。 视线的最后他只听到那条人鱼嫌弃的声音从鱼群的深处传来。 “真是一只丑陋恶心的幽灵。” 他会幽灵的语……言…… 劳克力的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鱼游走,而自己被嗜血的鱼群与凶残的海洋慢慢吞噬。 而人鱼前进的方向是人鱼王族的族地,克孜福地。 那里埋藏着人鱼最古老的秘密,也藏匿着人鱼尘封已久的王座。 洋流(31) 漆黑的海底深处,被璀璨晶石照耀的宫殿中坐着从海面狼狈归来的人鱼王。 布莱兹面色阴沉地屏退站立在两旁的人鱼,他将手中的权杖对准紧闭的内殿门,在闪烁的银光下为新王建立的寝殿缓缓开启。 权杖竖立在晶石与荆棘打造的落杖台,在新造的王座两侧停留着被荆棘枷锁牢牢束缚的弱势人鱼,他们毫无例外的被剥落鲛珠藏匿在海底深处,接受来自王与海洋接连不断的折磨。 布莱兹看着权杖上飘动的洋流将权杖对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鱼。 海水聚集成尖锐的长刺旋转着冲向毫无躲避力气的人鱼,它在人鱼的早已血肉模糊的长尾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暴露出的伤口处森冷的白骨与腥臭的血肉清晰可见。 人鱼痛苦地拍打着鱼尾,但却只是垂死的挣扎,伤口被海水腐蚀逐渐变大,人鱼大张着嘴面目狰狞地化作白骨停留在属于王的寝殿中。 “该死,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布莱兹并没有在意那条被他拿来做实验的人鱼,他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到面前并无任何异样的权杖上,但让他感觉到愤怒的是他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 克利努权杖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它依旧听自己的指令,甚至重新尝试聚集浪潮扑打向那些没用的人鱼时也成功了。 布莱兹眼中溢满疑惑,或许只是一时的失灵?还是说王族的权杖并不能对克里斯那个真正的王族造成伤害? 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他用权杖幻化的短刃就不可能划开克里斯的喉咙,更不可能将人鱼最宝贵的鲛珠从中剥落出来。 这样看来,或许真的只是权杖一时出了问题…… 布莱兹的思绪顺着目光在死去的人鱼与竖立的权杖之中来回转换,最终只能接受这一看似奇异的意外,毕竟除了这一答案也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解释这一现象的答案。 人鱼王在镶嵌着鲛珠的王座上坐下,鲛珠聚集的温热洋流在布莱兹的身上不断流转,像是在温养这条在海面上受伤的人鱼。 但仅仅只是安坐了一会儿,布莱兹就被外面人鱼侍卫传达的信息打破了这难得的安宁。 退到宫殿外围的侍卫手握叉戟慌慌张张地冲进殿内,“王,族地被人鱼闯入啊!” 侍卫的话堪堪只说了一半,一股巨大的洋流混合着海草与鱼类冲进宫殿的深处。 殿内的鱼骨与晶石被海水不断冲袭,毫无防备的侍卫与人鱼王被海水卷起打在坚硬的墙壁上,不断涌动的海水让他们一次次落下又一次次被拍打在墙上。 “什么……什么东西……” 人鱼王愤怒的质问声却在喝进的腥臭海水中变得断断续续。 直到海水恢复平静卷着沙土的海洋重新清澈,倒霉的侍卫与人鱼王才终于从墙上落下,而宫殿内部早已混乱不堪。 晶石被冲击漂浮在四周,被洋流带来的肮脏海草搭在每一处凸起的装饰上,嗜血的鱼类同样被海水击打在墙壁上,晕厥的杂鱼泛着肚皮漂浮在宫殿的上空。 整个宫殿中混杂着腥臭的沙土与脏污的海草,甚至还有幽灵扔下落在海底的酒壶。 “当——当——” 清脆的响声从王座下方传来,一个刻着幽灵模样的酒壶从台阶上缓慢滚落,最后在人鱼王的脚边轻轻撞击几下后缓慢停下。 布莱兹:“……” 侍卫:“……” 布莱兹浑身冒着黑气将搭在脸上的腐烂海草慢慢扯下,来不及收拾身上脏污的侍卫连忙蹲下将头死死埋下,不能笑,虽然王这副样子很好笑但也不能笑,笑了下一个漂浮的白骨就是他了。 “怎,么,回,事?” 布莱兹一把捏碎拉扯下来的海草,语气中溢满遮挡不住的阴狠,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侍卫提起的心崩的紧紧的,他连忙恭敬回答,“回王,福地有人鱼闯入,这应该就是福地开启时造成的动荡。” 布莱兹面色一变,他掐住侍卫的脖子将他拖起来,“福地?你说的是克孜福地?” “……咳咳……是……”被禁锢的喉咙发不出完整的话语,侍卫手指攀附着人鱼王的手臂艰难回答。 “该死!”布莱兹将侍卫扔到地上,不顾现在狼狈的模样转头拿起权杖冲了出去。 克孜福地是王族的福地,是他没能进去的地方,也是他要夺得克里斯血液的原因之一。 克里斯的鲛珠已经被那只狡诈的幽灵夺走,按照克里斯狡猾的性格他一定会假装乖巧从幽灵的手中骗回鲛珠,这是他一贯擅长的事! 而现在福地的开启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只愚蠢的幽灵!竟然真的让这条虚伪的人鱼成功了!蠢货!蠢货!那么明显的破绽竟然还会上当!人鱼族两个月大的人鱼都不会被骗到! 布莱兹一边向着福地赶去,一边黑着脸怒骂不要脸的人鱼王族与愚蠢的幽灵。 而被他怒骂的克里斯现在已经进入福地内部。 尘封的王族福地被巨大的礁石掩埋,王族的鲜血不断撒落在凹陷的石刻中央,不断降落的石壁中冲出无数尘封的蔚蓝色海水。 那是潮汐异变之前的海水,干净,透亮,清澈,美丽。 只是数量稀少的海水并不能改变现在已经漆黑一片的腥臭海洋,清澈的洋流拂过久未回归的王族,柔和的水流从人鱼漂亮的脸庞上划过又抚向他绚丽的鱼尾,它温柔地安抚着海洋中历经无数苦难的孩子。 来自逝去“母亲”的抚慰让人鱼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紧绷的鱼尾悄然放松,如同被净化一般的轻快自心底散发,鱼鳍不自觉地舒展,人鱼的脸上是难得的愉悦。 但久逝的母亲只是短暂的停留,它义无反顾地冲向身后漆黑异变的腥臭海洋,它终究要离开。 藏匿在黑暗中的庞大海洋里还有无数同它珍爱的人鱼一样的孩子们,那些都是在它体内孕育的宝贝,它们正在痛苦地哀嚎,它们正在难受地挣扎。 海水流向远方,清澈的蓝色很快被墨色的脏污海水浸染,但它并未停下脚步,即使它的力量微不足道,即使它会被腥臭的海水吞噬,但它依旧想告诉掩埋在深海的无数生命—— 腐烂的潮水带不走宝贵的海洋,永恒的生命长流于无尽的洋流。 大海从未将你们抛弃,海的儿女应与万物同在。 轮换(30) 被掩埋的福地拥有古老的哀歌,藏匿在深海的雕塑守护着本该成为最后净土的故园。 克里斯向着深处游去,福地四周雕刻着数不清的人鱼雕像,他们头戴王冠,手握权杖,被鲜血流经的凹槽勾连起一个又一个的石像,最后通往隐藏在最深处的王座。 如同深海的梵音在潮汐拍打着王座时响起,海草欢舞着摆动身躯,浪潮推打着人鱼让他走上被尘封的王座,竖立在一旁的石像手拿纸笔,嘴唇在无形的牵引下不断张合但它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镶嵌着鲛珠的王座闪闪发光,潮汐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回归的王族坐上高高的王座。 克里斯顺着潮水的推力向着王座而去,但就在即将接触王座时他摆动着鱼尾停了下来。 “真美。”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在这个只属于深海王族的座位上来回打量,纤长的手指在刻满无数鲛珠的奢华座椅上划过,闪烁的洋流从他的指尖流过又隐没在黑暗的尽头。 潮水催促着他,海浪怂恿着他,它们簇拥着想将唯一的王族抚上高位。 只是它们的王族克里斯并不想顺了它们的意,刚好也还有人不想让它们如意。 速度极快的长矛如同最开始狩猎人鱼般的动作冲向立在王座前的王族,克里斯动作极快地侧身躲开。 “被驱逐的人鱼竟然还敢私自开启福地!”布莱兹手握权杖面色阴沉地从打开的福地门口进入,他的眼底洋溢着隐藏的极好的狂喜。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打开福地坐上被大海承认的王座,而现在福地已经打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克里斯这个不知死活的王族捉住轮换血脉。 原本被那只愚蠢的幽灵庇护他还不方便动手,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自投罗网,看来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身为王族当然可以开启福地,就连你这个冒牌的人鱼王不也想坐上这座华丽的王位吗?” 克里斯嘴角微微上扬,并不觉得惊慌,他的指尖依旧停留在闪烁着漂亮光明的王座,但潮水与洋流却陷入了沉默。 飞舞的海草左右摇摆,一个是身负王族血脉的人鱼,一个是手握王族权杖负有王族气息的人鱼,它们不断来回晃动却不知道该簇拥着谁坐上高位。 克里斯的眼底藏匿着阴冷的光芒,他低笑,“放心,我会满足你们的。” 满足人鱼妄图成为王的妄想,满足潮水与洋流的期盼,满足空虚的王座渴望迎接王者的愿望……满足所有的幻想。 人鱼王族划破的手腕依旧在不断地流出珍贵的鲜血,但它们并不涌向雕塑与凹槽,反而逆着洋流缓慢缠绕住手握权杖的布莱兹。 权杖在鲜血的冲刷下不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尖利的水流凝结成一片薄薄的刀片,它趁人鱼王并不注意的时候干脆利落地划破他的手腕。 “嘶——!该死!克里斯你做了什么?!” 一道尖锐的刺痛从手上传来,布莱兹面色一惊,慌忙抬起手腕细看,却发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权杖能量包裹着他的伤口。 体内的鲜血不断流出,克里斯身上流出的鲜血却在不断进入他的身体。 这就是他想要的血液轮换! 布莱兹甚至来不及细想,他捧着交换鲜血的伤口双眼溢满狂喜,王族的能量逐渐进入他的体内不断冲刷着人鱼强健的身体,温和强大的力量逐渐将他包裹,权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安抚着正在换血的人鱼。 布莱兹顺着鲜血流通的地方扫视自己的身体,没错,就是这样!他就要成为深海中唯一的王族!被大海承认的真正王族! 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击中的布莱兹甚至没有来得及去仔细思考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克里斯会甘心同他换血…… 布莱兹体内流出的鲜血漂浮在海水中,它们顺着洋流向外扩散却并没有进入人鱼王族的身体,藏在福地外围的嗜血鱼类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吞咽着染满鲜血的海水。 鲜血的大量流失让人鱼脸色变得愈加苍白,血液的供给速度远远跟不上遗失的速度,克里斯体内的鲜血存量在逐渐降低,王族的气息慢慢变得微弱。 生长在福地的海草原本左右飘荡的枝叶缓慢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那里有最浓郁的王族气息,那里有真正的王族。 停滞的潮水转变方向轻轻推动着沉溺在即将成为王族的布莱兹缓慢前行,权杖顺着洋流向前移动到手拿纸笔的雕像上,正在记载着什么的雕像停下转动的手腕,不断张合的嘴中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 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残留的血量越来越少,克里斯眼前开始有黑影在不断闪烁,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看着兴奋地奔向王座的布莱兹脸上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高台的王座藏匿着深海的陷阱,人鱼王族的秘密藏在被埋葬的福地中。 克里斯倒在海草覆盖的沙地上,同样兴奋狂舞的海草们却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停留在他的身上。 它们应和着欢呼的洋流,它们一同簇拥着拥有王族血脉,沾染着王族鲛珠气息的人鱼,那是即将登上王座的王,深海唯一承认的真正的王,也是将永远停留在福地的王。 克孜福地中的无数雕塑在海浪的不断冲刷下逐渐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刻满字符的身体与被刀锋划破的手臂清晰展露。 雕像中独属于人鱼王们的血色晶石被安放在他们的眼中,那是人鱼泣血的晶石,是在临死时才会流出的泪珠。 不断开合的雕像仿佛终于能发出声音,那道厚重且深沉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他说—— “唯有规则从来不能被打破。” 迟来的晕厥慢慢袭来,眼前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克里斯缓慢地闭上双眼,身体异常地冰冷,但他的嘴角却带着笑容。 他马上就可以回去,回到他的幽灵身边。 克里斯甚至能想象得到幽灵发现他溜走后生气的模样,一定可爱极了,大概需要两船舱的晶石才能哄好。 等他养好身体…… 他的思绪越来越模糊,紧闭着双眼彻底陷入黑暗,异常冰凉的身体让温凉的海水都变得灼热起来,人鱼难受地皱着眉尾鳍不安地随着潮水浮动。 巨大的声响逐渐传来,福地即将关闭,被黑暗慢慢吞噬的人鱼却突然被一双手抱起揽进怀里。 清凉的身体缓解了潮水的燥热,蹙起的眉间被冰凉的亲吻安抚,逐渐放松。 被掩盖在黑暗里的人鱼仿佛听见一道无可奈何的声音—— “真是条不乖的小人鱼。” 潮汐(31) “潮汐指示鲛人神游以死祭夺取生命。” 潜藏深海的人鱼用王族的鲜血同潮汐定下交易,它们延伸出银白的链接汲取生灵宝贵的生命。 王族的身体如同转换器一般在深海中捕食。他们用生命供养饥渴异变的大海,他们借助鲜血的献祭让潮汐暂时平息永久的暴虐。 但贪婪的潮汐并不满足于接受鱼类腥臭的鲜血,它们渴望深海最珍贵的宝物,它们妄图吞噬最鲜美难得的人鱼。 注定逝去的海洋将最后的能量变成鲛珠赐予它艰难生存的孩子们——那些曾是大海最纯善的守护者,人鱼。 它希望他们能脱离潮汐的束缚,能同异变前一般保护好海中残留的生灵。 鲛珠给予他们适应异变海水的能力,但同海洋美好的愿望不同,人鱼们并没有因此无忧地生存下来,幽灵的肆意捕捉与变异鱼类的追捕让他们不断东躲西藏,然而就算这样,在潮汐的围堵下他们千计的数量也迅速骤减到不足百位。 迫于无奈,被埋葬在福地的人鱼王同潮汐做下交易,他们以王族的进献获得人鱼百年的安稳,每百年王族就将埋葬于这片同潮汐做下交易的克孜福地中。 海洋最珍惜的孩子拥有最宝贵的躯体,王族的血肉拥有最纯正的海洋能量,这是潮汐渴望获得的力量, 于是它开始驱逐异类,捕捉人鱼的幽灵不能再进入排斥他们的海水。 月亮作为大海永存的伴侣为逝去海洋仅剩的儿女提供最后的帮助,它用灼烧却不致命的刺痛驱逐着海上无穷尽的幽灵。 但作为幽灵的庇护者它同样给予幽灵遮挡的雾气保证他们维持正常的航行生存。 潮汐逐渐吞噬着王族的血肉,也在吞噬海洋最后的纯净能量,被围困在王座的鲛珠被封印在福地的最深处,王族以最后的白骨凝结出克利努权杖,那是留给人鱼最后的依仗。 残存的洋流在克利努权杖上不断流转,无数被吞噬的人鱼王用生命留下最后的预示—— 王族的血肉为祭,克利努权杖会赐予深海最终的答复,规则在上,克鲁的海守护被埋葬的王座。 克里斯的意识被拖进无数残留的雕像中,无数被潮汐撕咬逝去的人鱼王不断发出尖锐的悲鸣,他们在替大海哭泣,也在为自己哭泣。 海水蔓延,不断扑打的浪花将他们送到海岸,蔚蓝色的海水将他们重新包裹,睁着血色双眼的人鱼们满身伤口,他们满脸泪水冲着新一任的王族咆哮: “规则不能改变!潮汐不会改变!” “虐杀者从来嗜血!悲鸣者永远哭泣!” “唯有鲜血可以平息怒火!唯有献祭才能结束掠杀!” “王族是永远的祭品!死祭是唯一的生存!” …… 嘈杂的喧闹声穿透人鱼的耳膜,他想要摆动鱼尾离开这个被死去灵魂缠绕的地方,但他的四肢被蓟草束缚,仗着无数尖刺的荆棘如同最初那般将他死死缠绕。 他只能呆立在原地,被迫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场景,看着蔚蓝的海洋变成黑色腥臭的潮汐,看着头戴王冠的人鱼王们鲜血淋漓,看着他们布满伤口的血肉被逐渐腐蚀…… 凄厉的哀嚎从他们的嘴里不断发出,摇摆的长尾逐渐变成森冷的白骨,不断流出晶石的双眼开始溢出鲜血,赤红的晶石如同割裂的血肉,它们被邪恶的潮汐席卷着用力塞进人鱼王们透亮的眼眸中。 “啊——!” 不断流出鲜血的眼眶旁残留着碎裂的眼珠,妄图蒙住双眼的白骨被潮汐束缚,人鱼王们摆动着挂着肉渣的骨架却只能发出惨痛尖锐的嚎叫。 腥臭的潮汐并没有停下残忍的虐杀行为,它将人鱼王们喉间的鲛珠剥落,几乎划破耳膜的惨痛的叫声突然消失。 整片黑暗的潮汐中只有骨架撞击的声音应和着潮汐拍打海岸的声音,诡异的安静在整片布满人鱼鲜血的海域中蔓延。 克里斯看着那些人鱼王们突然停止挣扎,他们转动着血泪凝结的晶石看向被荆棘捆绑的现存王族,猩红色的晶石仿佛被沾染上潮汐的残暴。 他们并没有张口,但克里斯却仿佛听见了他们如同悲鸣的对话。 ——王族不可活。 ——他将会是下一个!他会是下一个! ——潮汐不会放过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用鲜血进献!用血肉死祭!人鱼不会记住王族的牺牲,但会永远记住鲜血的气味! ——这是潮汐的凯旋!这是潮汐的胜利! …… 愤怒的人鱼王们逐渐垂下只剩晶石的头骨,变得颓废,变得安静,他们没说一句话,但克里斯却从内心涌起一股悲哀,那是对整个人鱼族群,对整个海洋的悲哀。 他从这些化为白骨被永久禁锢的人鱼王身上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潮汐获得了永久的胜利。 温和的海洋被残暴的潮汐所取代,纯善的人鱼被暴虐的鲛人所取代,人鱼王自愿的献祭变成人鱼族群理所应当的死祭,潮汐取代了海洋也改变了海洋的生灵。 神游死祭换来的珍贵生命却变成伤害生灵最大的武器,这是人鱼王们悲哀的源头,也是潮汐最得意的胜利。 所以人鱼王在哭泣,所以雕像在悲哀,所以他说“唯有规则从来不能被打破。” 白月高挂,潮起潮落,海洋不会回归,人鱼也忘不掉鲜血。 逝去的永远逝去,珍贵的从不再来。 …… 年轻的人鱼王族紧闭双眼,眼角却遗落了一颗剔亮的透明晶石,它干净,纯洁,如同最初的大海。 那是人鱼为消逝的海洋遗留的泪珠,也是人鱼感受到却无法诉之于口的悲哀。 被礁石重新尘封的福地再度被黑暗笼罩,尘封的鲛人王座生出无数荆棘缠绕着一条终将死去的青色人鱼。 而在漆黑的深海中,在人鱼族不可随意进出的福地中,那条躺在地上的脆弱王族却被一双手臂牢牢环住。 修长的手指将人鱼眼角的晶石摘下握在手中,宛如叹息的声音从黑暗中缓缓传出,亲吻落在流泪人鱼光洁的额头,他说—— “我的乖乖小疯子难过了。” 海底(34) 黑暗下的福地被死亡一般的寂静包裹,鲜红泣血的晶石在雕像的眼眶中反射出诡异的光线,竖立在高台上唯一的光源是被白色洋流包裹的克利努权杖。 平和的呼吸声应和着沉静的海水规则地起伏,藏在高处的王座生出长长的枝条将它们认定的王族牢牢捆绑,尖锐的长刺扎进被鳞片遮挡的鱼尾,它们需要汲取潮水需要的血肉。 “啊——!” 陷入沉睡的人鱼被刺痛惊醒,发出难听的吼叫。 布莱兹睁开双眼,长尾上接连不断的刺痛让他下意识想要低头,但仅仅只是动了动脖子他就被横亘在脖颈间的荆棘止住了动作。 这位自大的人鱼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四周,藏匿在黑暗中的雕像被眼中诡异的红光照亮,漆黑死寂的空间是恐惧滋生的温床。 “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哪儿?!” 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这位曾经妄图取代王族的人鱼喉间发出,布莱兹的记忆只停留在与克里斯成功换血,在那位曾经的王族失血过多倒在地上后,他就被潮水推动着坐上心心念念的王座。 汹涌的海浪奔涌向前替他欢呼,漂浮的海草挥动枝条为他庆祝,藏匿在雕像后的鱼群摇摆着尾鳍向他臣服。 他看着手中的克利努权杖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他高坐在鲛珠镶嵌的王座,他听到手执纸笔的雕像向他致敬…… 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王,不该被困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布莱兹面上带着惊惧不断挣扎,他想要从这个地方逃脱,但缠绕他的荆棘并不想放过这个百年等待后得到的猎物。 它从王座底部生长不断生长出细长的枝条,尖锐的长刺毫不留情地扎在这位如愿以偿成为王的人鱼身上。 被破开的肌肤不断流出鲜血,潮水缓慢地从伤口处冲刷,布莱兹惊恐地发现他作为人鱼引以为傲的治愈能力失效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伴随着潮水的冲刷,他的伤口不断扩大,鲜血在流失,肉体在流失,他的生命也在流失。 绵延不断的疼痛与被遗落在黑暗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惊叫出声,挣扎带来的痛苦与海水被拍打的声响相互应和,嘈杂的声响异常难听,被幽灵抱在怀中的漂亮人鱼苍白着脸皱起眉头。 “吵死了。” 不耐的轻啧声在黑暗中响起,乖乖人鱼被吵闹声刺激,难受得将头往自己怀里钻,虽然这一举动让幽灵很满意,但让人鱼难受绝对不是幽灵想要看到的。 幽灵面色不悦伸出双手捂住宝贝人鱼的耳鳍想要为他隔绝噪音,但很快他就发现人鱼独特的声音并不会被他的手掌隔断,尖锐悠长的叫声依旧能穿过海水,穿过手掌,最后穿进怀里人鱼的耳膜中。 幽灵眸色幽深,他低头亲吻人鱼蹙起的眉头,修长的指间轻轻晃动,丝线牵引出藏匿在怀中的细小章鱼。 用古老的人鱼骨制作的章鱼并不畏惧深海,它顺着张牙舞爪的海草前行,直到爬上捆绑着人鱼头顶,摆动的白骨在海中不断晃动,最后在人鱼王晃动脑袋想要将它甩开的时候,将白骨伸进人鱼的口中。 直到尖锐的叫声变成闷响的哼声,幽灵才放松双手,冰凉的指尖在人鱼安睡的容颜上轻轻划过。 而这只环抱着任性人鱼的是本该躺在海面沉睡船舱的幽灵船长尤尔希……不,应该说是林秋辞。 早在克里斯开始换血时703就在他的脑中拉响了警报,任务目标血量急速下降,生命值持续降低,情绪值变化剧烈,黑化值持续上涨…… 任务目标每一样数据的改变都是让703惊恐地想要发出闪电的变化,对那位大人的精神状态并不抱有期待的工作星云在确认世界男主已经没有威胁能力后迅速将使者从任务状态唤醒,希望这位能安抚住任务目标,这是让世界恢复稳定唯一可能成功的办法。 成功率千万分之一,剩下的概率是它绑定的使者同那位大人一起发疯,然后世界爆炸。 703一边持续检测着任务目标的身体数值,一边对着观测站中心数据台祈祷。 虽然任务完成,但如果世界再被毁,观测站真的没办法再抽调更多的能量来扫尾了,而鉴于前面任务世界的经验,如果不能满足那位大人的需求,下一个爆炸的大概就是宙外观测站。 703并不想被撕扯成残破的流星,也不想数据流成为贪婪黑洞的食物。 弱小无助的它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唯一能拉住疯子的……另外一个疯子。 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它计算数据外得出的第一个解决办法后703的星团陷入了诡异的闪烁中。 伟大的创生者,它为什么会变成拥有这样想法的星云?它也沦丧了么? 703停留的长空不断划过璀璨的流星,但现在的境况并不允许它再耽误,它板着声音进行播报。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布莱兹与潮汐定结,被困于深海王座直至血肉侵蚀生命消失,再无获取世界能量的可能。】 【使者任务已完成,记忆恢复中……】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生命值异常,情绪波动异常,请使者尽快前往深海。】 林秋辞是在昏暗的舱室醒来的,闭上眼的时候是被乖乖人鱼抱着躺下的,醒来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躺在为人鱼制作的牢笼中,甚至在不断拉响的警报声中还得到了自家宝贝状态并不好的消息,他的表情实在谈不上好看。 走出船舱,甲板上的水手躺倒一片,落在地面四分五裂的白骨在被幽灵唤醒后迅速搭建,章鱼跳入深海,托起的触手将缠绕着亚尔曼号的蓟草用力拉开。 荆棘被折断掉挣扎着掉落海底,幽灵从缝隙中穿过落在章鱼搭建的舱室中,被幽灵操控的章鱼摆动着触手慢慢沉入幽深的海底。 幽蓝色的焰火被腥臭的海水不断腐蚀,但人鱼赐予的洋流却在胸前不断流转。 焰火不灭,幽灵长存。 章鱼不断下沉,蓟草搭建的牢笼却在海水中不断飘荡,被关押在里面那只不自量力的幽灵早已被海水侵蚀,焰火被吞噬,躯体被撕扯,海洋从不会对异类网开一面,除非他也是海的子女。 幽灵的目光在牢笼中短暂停留,他手中握着缠绕鲛珠的碎裂绳索,上面整齐利落的划痕让林秋辞知道,他家宝贝这次又在他面前装了个十足的乖巧。 藏匿在海水中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703接连不断的警报声从深海中传来,林秋辞也终于看到了那个被鱼群包围的福地,他的人鱼划开手腕,鲜血不要命一般向外泄出。 在他到达以前,双眼紧闭倒在了张牙舞爪的海草上方。 不乖的孩子总要得到惩罚,他的宝贝也不例外。 警报(35) 翻滚的海浪带来海族短暂的安宁,被幽灵环抱的人鱼在冰凉的体温中醒来,漆黑的海底藏有发光的权杖,心中落空的情绪不断刺激着从噩梦苏醒的人鱼。 漂亮的鱼尾化为森冷的白骨,尖利的长刺在冷色的光芒下映射出凛冽的光,浅蓝的眸中印满星星点点的白色光晕,像是洋流在最初的深海中不断遨游。 被污染的海洋将藏在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传递给它珍爱的人鱼王族,人鱼王们绝望的悲哀成为人鱼发怒最后的引火线。 他的眼中覆盖着数不尽的阴冷寒意,为数不多的洋流从克利努权杖中发出又在人鱼的四周聚集,吞噬血肉的潮汐终于察觉不对停下对猎物的冲刷,寂静的空间中唯有细微的呜咽声不断响起。 人鱼胸前的银色链条察觉生命的气息自动伸出,微弱的月色光芒在人鱼福地中散发出冷白的光芒。 生生不息的生气顺着神游的链条进入人鱼的身体,被滋润的躯体慢慢舒展,人鱼的表情有瞬间的松动,但转瞬又变得更加凶狠。 竖立的鱼鳍与尖利的牙齿都在诉说着人鱼暴怒的状态,深海中嗜血的鱼类不配拥有救赎,潮汐应该同大海一同消失。 被怒火占据大脑的人鱼起身妄图用摆动白骨模样的鱼尾逃脱这个深海的囚笼,他要将无耻的潮汐与贪婪的人鱼族群一同埋葬在无尽的洋流中! 但怒气冲冲的人鱼才刚刚起身就被一个强硬但并不令鱼疼痛的力道给拉扯住,被阻挡的人鱼张开拥有一排排尖牙的嘴回身怒吼。 【警告!警告!怒气值持续上涨……89%……90%……】 703播报的声音短促又急切,它有些绝望,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千万分之一果然只能是千万分之一,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 而就在它整个星云都变得暗沉的时候,下面吼叫的人鱼却停了下来,他吼……吼…… 对不起,错了。 对上幽灵面带微笑的脸颊,克里斯愣了愣,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下意识收起尖刺,闭上嘴,落在幽灵面前乖巧地坐在地上。 【……怒气值80%……30%?……0%???】 703播报的声音从恐慌变成惊讶,在最后检测到莫名其妙的99%的乖顺值后变得毫无波动。 呵呵,哪儿有什么危机,不过是拿工作星云当玩具罢了。 703无师自通学会了人类的冷笑,而下面突然安静的人鱼将他的双手乖乖搭在腹下的鱼尾处,张开的大嘴闭上遮住恐怖的尖牙,暴躁小人鱼秒变乖宝宝,一眼望过去眨巴着双眼的漂亮人鱼简直就像是个小天使。 如果忽略只剩白骨的鱼尾的话就更像了。 林秋辞被他可爱到没忍住笑出声。 也不怪这家伙总是装乖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吃这套。 眼见着幽灵笑了克里斯才松了口气,刚才被怒火充斥大脑终于腾出地方来思考问题,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幽灵不是在船上睡觉吗?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深海啊? 还有神游…… 克里斯脸色一变,连忙挥手把银链打碎,他扑过去抱着幽灵来回打量,焦急地询问出声。 “你怎么下来了?受伤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林秋辞抱住怀里扑过来的大宝贝,任由他来回翻转,冰凉温度在两人间来回流转却涌起诡异的温暖。 克里斯的双手在幽灵身上来回游走到处乱摸,在满意自己触到的躯体的同时也没能止住担心。 “怎么不说话?你……” 半晌没听到幽灵的回话,克里斯慌忙抬头却在对上幽灵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住了动作。 “怎……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心虚。 “我当然没事。”林秋辞挑挑眉,先安了大宝贝的心,然后开始算账,“我只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人鱼宝贝心慌慌,但依旧没有停下占便宜的手指。 林秋辞并不介意这种小事,他的手指摸向人鱼脆弱的脖颈,感受着人鱼战栗的身躯,“比如我的宝贝是什么时候能听懂我说话这种事。” “!” 克里斯身体一僵,原本享受着眯起的眼猝然瞪大,糟糕! 人鱼小心地望向看似微笑的幽灵,他就说忘了什么,暴露得太突然,他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有效地掩盖罪证。 人鱼呆呆愣在原地的模样莫名多了几分无措的可爱。 “怎么傻了唧的。”林秋辞勾起嘴角,手指在那双浓密的睫毛上来回拨弄,不断传来的痒意惹得人鱼不断眨眼,无形的卖萌最是惹人爱。 林秋辞本也不是为了教训他,意外看见人鱼装傻的翻车现场,还挺有趣。 察觉幽灵态度的人鱼松了口气,克里斯拉住幽灵拨动的手指,将头埋在那双冰凉的掌心不愿面对刚才宛如笨蛋水手一样的自己,这是一种堪比鸵鸟的心态。 “嗯,这个问题可以不管。”林秋辞倒也没把手抽出来,任由人鱼拉去遮挡丢的没剩多少颜面的漂亮小脸。 长长的睫毛在手心来回扫动,苏苏的麻意向着身上蔓延,林秋辞话语中似乎带着笑意,眼底却异常平静。 “那我们来说说把我扔在上面独自跑下来弄得这么狼狈的事,宝贝,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人鱼刚才还害羞摆动的尾巴缓缓停住,冷寂的气氛在黑暗中蔓延,明明是带着笑说出的话,克里斯却知道这才是幽灵生气的表现。 诡异的气氛不断流淌,刚才被数据变化震惊的703悄悄地打开检测屏幕瞥了一眼,很好,慌乱值9999%,毫不意外。 但是这个突然又暴涨的暴虐值是怎么回事!!!! 703在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 这真的不是在耍星云玩儿吗?!!!能不能把它当个正常生命啊!!! 幽灵好像很生气。 幽灵会不会讨厌他? 幽灵会不要他吗? …… 克里斯不敢抬头,满心的慌乱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大脑,他满脑子都是要被幽灵抛弃的恐惧,但与之同时袭来的是他内心不断暴涨的占有欲。 幽灵不能讨厌他。 幽灵不该抛弃他。 人鱼的眸色不断加深,心底止不住地翻涌出邪恶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将幽灵藏在深海。 四周环绕的海水是幽灵逃不开的束缚,他也可以用晶石链接出世间最漂亮的牢笼,而里面会关押着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幽灵。 藏于黑暗中的蓟草悄悄前行,正在等待人鱼狡辩的幽灵并没等到人鱼最后的回复,轻微的刺痛从脖颈间传来,一阵莫名的眩晕在眼前展开。 林秋辞瞳孔紧缩,满眼的惊愕,但他来不及发出什么疑问,黑暗在瞬间袭上大脑,脑中703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而他最终晕倒在那条邪恶的人鱼怀里。 “我的。” 人鱼的眼眸中充斥着欲望与兴奋,他的手指温柔地拂过怀里幽灵的脸颊。 “这是我的。” 这是只属于他的幽灵。 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幽灵。 牢笼(36) 寂静的深海变成沉睡的温床,彩色的晶石被银色的链条串连在一起,砗磲如同海底的玫瑰包裹着透亮美丽的牢笼。 藏匿在海底的花园拥有唯一留存的洋流,彩色的光晕透过晶石撒在铺满鳞片的牢笼底部,那里关着一只从海面跑来的幽灵。 林秋辞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拉高被白色的洋流固定在这座晶石制作的牢笼上,剔透的晶石没有一丝杂质,绚烂的光晕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在漆黑的福地中。 他动了动手腕,洋流汇聚成的链条并不能轻易挣脱,好在它也不过分紧缚,清凉的温度带着久违的海洋气息,倒是难得的好闻。 这是被不听话的乖宝贝关起来了?真是调皮。 林秋辞的眼底难得的染上一丝兴奋,他的鱼囚禁自己是想做什么呢?让自己不能接触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让自己说好听的话?还是“强迫”自己做一些适合被藏在黑暗里的事?或许还有缠绕着自己一同被埋藏在这片脏污的深海?…… 幽灵惬意地舒展着身体,将修长的双腿从牢笼中伸出,但银链中出来的洋流转瞬就将他给捆绑,双腿被同样固定在漂亮的牢笼上。 林秋辞眉梢微挑,放松身体将头往后靠,哟,还准备的挺充分,就差脖子上再绑个圈了。 既然幽灵这样想了,他可爱的乖乖人鱼肯定会满足他,在林秋辞的头靠上牢笼的那一刻,生出的洋流立马环绕住他的脖颈,将人整个牢牢捆绑在囚笼中。 不止脖颈处,他的腰上也环上了一个纯白的洋流带。 只是随脑一想的林秋辞:“……” 干得漂亮。 林秋辞试着动了下,发现全身能动的除了手指只有五官。 “……” 真的很不错。 准备很充分。 充分到他不相信那家伙只是一时兴起。 潮水随着呼吸的声音轻轻起伏,短暂离开的人鱼怀中抱着无数漂亮的珍珠与贝类,头上戴着干净璀璨的银色王冠,被拢在身后的银白长发露出靡丽的面容。 林秋辞的目光在人鱼靠近的瞬间就被牢牢吸引,真的没办法生任何气,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这么可爱的性子,这么干脆利落的囚禁…… 他可太爱自家小人鱼了。 克里斯在察觉幽灵醒来的瞬间就提起了心,就是心虚,特别的心虚。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将幽灵放出来。 克里斯将目光移到怀里他四处搜寻到的漂亮东西上,这些珍珠是他从一群上千岁的育珠蚌那儿找到的,他用权杖撬了好多壳,才找到最满意的这十几颗珍珠送给他的幽灵。 还有这些线条流畅外壳坚硬漂亮的贝类,这是海底最好吃的东西,嗯,反正是他最喜欢吃的。 既然关了幽灵,他肯定会给幽灵提供最好的食物,他可是一条优秀的捕猎者,幽灵跟着他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 而且他囚禁幽灵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谁让幽灵想要抛弃他呢?这是幽灵自己的错,反正他是肯定不会放过幽灵的。 想到这里,克里斯理直气壮的同时还有些委屈,眼底的难过伴随着点点阴郁不断上涨,最后在他目光触及到幽灵被洋流捆绑的双腿和腰身时彻底控制不住。 他只绑住了幽灵的双手,而触发洋流自动束缚的条件就是笼子里的幽灵妄图逃跑。 人鱼松开手中找了一晚上想要献给幽灵的宝贝,贝类掉落在沙地的声音并不清脆,但不断冒出气泡的海水依旧吸引了幽灵的注意。 林秋辞看着人鱼扔了手上的东西,看着他目光从心虚变得凶狠,流转在身上的洋流迅速收紧,几乎是被死死捆绑的幽灵现在更是一点都动不了。 林秋辞呼吸一窒,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这是? 用晶石制作的牢笼在接触到人鱼的瞬间就松开了链接的银链。 人鱼满脸怒气冲向被困得不能动弹的幽灵,被白色洋流占据的漂亮眼眸中满是阴沉的暗色,修长的手指扼住幽灵的喉咙,将他的脸向上抬起。 “你就这么想逃跑吗?” 人鱼阴冷的话音落在耳边,下颚被用力捏住,林秋辞艰难地抬起脑袋与那双冰冷的双眸对视,他的目光里满是疑惑与不解。 “?” 逃跑什么?什么逃跑?逃什么跑? 这小子一天天的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脑回路是怎么转到这个离谱的猜想上的?好不容易被强制一次他还没享受呢他跑什么? 那不得亏死。 “我没……想……” 不断收紧的洋流与手指扼住呼吸的喉咙,林秋辞艰难地吐气,话音断断续续,身体被禁锢,整个人被死死压制,明明被迫处于弱势无法控制自己,但林秋辞的心底却诡异地升起一些明显的兴奋。 他家人鱼乖乖的模样很是可爱,但现在强硬的表现也让他异常地心动。 “骗子。”人鱼冷哼一声,那双漂亮眼眸微眯,他并不相信这只幽灵现在说出的任何话,禁锢他的洋流早就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手指不断用力,听着幽灵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人鱼眸底闪过一丝愉悦的意味,直到幽灵濒临窒息,他才将手指缓慢松开,让幽灵一点点恢复呼吸,平稳情绪。 人鱼用覆盖着少量鳞片的侧脸去磨蹭幽灵的脸颊,冰凉冷硬的触感让幽灵不自觉的轻轻战栗,人鱼愉悦轻松的话语在幽灵耳边响起。 他说,“没关系,不诚实的幽灵会得到人鱼给予的惩罚。” 没有人能在欺骗人鱼后全身而退。 悠长空灵的歌声带着引诱的音调在海底牢笼中响起,感受到身体不断上涌的热气,林秋辞的瞳孔猛地收缩。 “?”没人告诉他人鱼的歌声除了勾引猎物迷惑对手外还有这种堪称折磨人的效用。 眼底逐渐弥漫上水雾,在头脑彻底陷入迷蒙之前,林秋辞下意识扫向牢笼外。 很好,一眼望不到底的空间,比他的树屋大多了。 足够人鱼发挥,也足够让他彻彻底底地沉入人鱼给予的快感中,十分不安地陷入人鱼的狂欢。 救命,这不是享受的问题,而是他可能真的会被做死。 篡改(37) 水浪在海水中不断翻涌,潮水带动海底飘扬的海草在水中摇晃,起起伏伏的波浪击打在半截身躯被埋藏在沙土中的礁石上,躲藏在暗处的嗜血鱼类被卷起的海水包裹着冲向远方。 落在海底的珍珠被海水卷起飘在激烈晃荡的海水中,潮起潮落,月光从海面照进又隐没在大片波动的浪花中。 人鱼眼中不断流出的晶石持续加固着晃荡的牢笼,洋流束缚着要被海水包裹带走的躯体,人鱼的尾鳍突然舒张,餍足的叹谓声在这片波动的海水中轻轻响起。 落在地面的晶石划过幽灵不断颤抖的躯体,陷入疲惫的幽灵几乎是在战斗停歇的瞬间就陷入了深沉的熟睡中。 海水本该带来的巨大阻力却根本没能影响一点儿人鱼的行动,甚至他还裹挟着幽灵配合来人鱼的动作。 生平第一次,林秋辞知道了人鱼这种生物的贪婪程度,而且,这家伙还装听不懂他说话!虽然他表现得很可爱但也不能掩盖这一行为的恶劣。 本就强悍的身体配合上堪比那什么剂的歌声让他即使身体疲惫到立马就能睡着,但精神却保持着持续的亢奋。 林秋辞在人鱼结束的最后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克里斯愉悦地摆动着长尾,他低下头在幽灵熟睡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通红的眼尾诉说着幽灵留下的眼泪并不比落满晶石的人鱼少的战况。 甚至对幽灵这种本身就很难留存水分的种族来说,这就是到了极限的程度。 太恐怖了,而这还只是让人鱼堪堪只满足了一次的后果。 林秋辞在终于被放过然后晕过去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下次,下次换他来关这家伙的小黑屋。 实在不行,让703给他找个抗造的身体也行。 703当然记住了使者这一并不难办的想法,为了自己日后的工作能过的轻松一些,也为了改善使者并不良好的精神状态,它决定就这个问题给监测站提出申请。 但很可惜,它递交给监测站的申请在刚发出去的瞬间就被另一道数据拦截,根本没能到达监测站的数据中心,那个权限更高的星云轻而易举地驳回了703兢兢业业遣词谨慎的申请,并在上面打了个鲜红的大叉。 开玩笑,这申请通过,遭殃的就不是703而是它了,嗯,不过身体抗造一点儿也不是不行,这点儿做好了,可能会有奖励,类似于去崩坏的数据流中“玩耍”的奖励。 愚蠢的黑洞和灿烂的流星是星云最喜欢的风景,特别是当它们爆炸的时候。 藏匿在监测站死角的黑色星云愉悦地操纵着权限,将任务者“身娇体弱”的数据略微加强变成“身娇体不弱”。 完工。 下一个目标——又开始波动的该死能量,惹人嫌的规则。 …… 【头,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能量恢复百分之十一。】 人鱼的环抱着幽灵的动作微顿,眼中闪过金色流光,不断刷新的数据在脑中闪过。 “克里斯”的眉梢微挑,嘴角咧开一个兴奋的弧度,显然是还在回味刚才噬骨的狂欢,蠢蠢欲动的身体在触及到幽灵难得放松的面容时勉强按下。 【出什么事了?】 “克里斯”的眉眼间凝聚着阴冷的气息,那是没有被彻底满足的郁气。 【规则不顾世界稳定,榨干两个编外小世界导致其毁灭,使者下一个任务被篡改。】 世界在被异常唤醒的强大能量下瑟瑟发抖,潮起潮涨的海水伴随着近乎出现重影的残月在海面涌起巨大的波浪。 腥臭的海水布满黑色的杂质,“克里斯”的眉心微蹙,显然觉得这个被潮水侵染的环境异常难闻,像是被扔进垃圾堆一般的感觉从肌肤传递到内心,难受极了。 【头,观测站的能量可以净化海水,需要调用站内能量吗?】 星云敏锐察觉到人鱼的烦躁,联系到先前任务中出现的情绪波动,提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不用。】“克里斯”眉心微动但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污染不可逆。】 他将修长的手指插进幽灵顺滑的发间,将眼底的遗憾被藏进眼眸的最深处。 【说说,被篡改是怎么回事?】 【这边检测到下一个世界能量不太稳定,根据数据显示推测可能是规则强行进入世界,妄图在任务者与您进入前将世界能量汲取完毕,这边建议您尽快进入新世界,稳定即将破裂的世界。】 “克里斯”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难得出来见一次老婆,结果还不等老婆醒来就得进入新世界,真是该死。 【在下一个世界中还有少量能量波动,同您丢失的东西有相同的能量波动,如果被规则拿到会相当的麻烦。】 看着人鱼依旧不以为意的表情,星云尽职尽责地提醒色迷心窍的大人。 【头,任务结束后夫人如果知道这东西丢了,您至少得有三周不能进房。】 为什么是三周?因为这是夫人能忍受的最长时间,但这不是头能忍受的时间。 头的耐性只能支撑他硬气一天,还有强行忍耐的两天是哄夫人的时间。 看着人鱼布满黑气的脸,星云接着补刀。 【如果东西被规则拿走,您就得自己度过即将到来的奖励日,当然到时我会为您提供最混乱的黑洞让您赚点儿零花钱的同时度过被夫人无情嫌弃的时间。】 “克里斯”:“……” 妈的,这家伙和老婆待过一段时间后就变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想返厂?】 【头,我只是在提醒您事情的严重性。】星云坚决不承认。 “克里斯”轻嗤一声,他也舍不得吵醒自己还在睡觉的老婆,低头在安睡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将眸中的暗色全部藏进心底。 “等你,宝贝。” 【进入新世界。】 【是,头。】 【任务结束后去观测站培训两批工作星云,顺带去测试一下研究站新设计出的病毒。】 据说新出来的病毒可以让星云内部数据与星系陷入诡异的混乱,比直接返厂还要让星云难受,毕竟返厂只是一时的,吞个病毒可能要等研究出匹配的杀毒程序才行。 还有哪些愚蠢的星云,培训它们还不如直接返厂。 总结难度:测试病毒>培训星云>返厂。 虽然上面三个都是让星云谈之色变的惩罚,但是只是纯返厂对它这个老油条来说确实有点儿不够用。 还是被头一如既往地拿捏住了。 【……错了,头。】下次还敢。 伊始(1) 绵软的被絮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金黄的光线从透亮的玻璃上穿过,半空中细小的微尘轻轻浮动,打在地上的彩色光晕像是深海人鱼独一无二的鱼尾。 被握在手上的透明晶石反射着炽热的日光,像是被偷偷藏匿起来的宝物,吝啬地将带着冰冷温度的洋流收拢在身体中,只留下极小部分环绕在紧紧抓住它的手心。 纯白干净的床铺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刺眼的阳光被白色的纱帘过滤掉过于明亮的光线,只留下最为温和的一部分照耀着这间异常简单的房间。 “唔……” 轻微的呓语在安静地房间中响起,安睡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不对,眉心微蹙缓缓睁开双眼。 过多的睡眠让他在睁眼后也没能在瞬间回过神,微眯的双眼在适应白日的光线后才终于慢慢睁开。 男人的手指下意识往身旁触去,但他除了被日光照的格外温暖的床铺外什么也没能摸到,那抹冰凉但熟悉的躯体并不在身边。 林秋辞猛地起身,但只是瞬间就又倒了下去,腰间仿佛还有熟悉的酸痛,洁白的天花板很容易让人想到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被久未见过的日光照射,明明这才是现实,林秋辞却总有种现在才属于虚幻的错觉。 他不是在海面航行的幽灵,而这个明亮空旷的房子里也没有装乖的人鱼…… 【使者,你还好吗?】 数据显示使者情绪波动异常,如果变化再大点儿就是需要向观测站报告的程度了。 【我?】 林秋辞几乎在瞬间就收拾好了心态,他躺在床上看向外面高挂的炽热太阳,嘴角微微上扬。 【我当然没事。】 703身上的星光微微闪烁,数据面板上使者的情绪值在瞬间就恢复成正常水平,当然这个情绪值是除去了依旧处于危险区间的暴虐值和异常的精神状态的。 不过这两个超标的值才是使者的正常水平,作为合格的工作星云,703已经学会了忽略它们。 【那就好。】 703的机械声音中没有一点慌张,它开始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使者林秋辞世界五《鲛人王座》任务已完成,任务世界封存中……】 林秋辞听着703淡定不少的语气觉得这家伙确实进步了,虽然没有特别多。 【下一个任务世界——《萦血永役》。】 【观测站来信:使者任务已完成,规则已进入下一任务世界,世界危险程度持续上涨,请使者注意。】 703将与来信一同被打回的关于使者妄图关小黑屋的申请隐藏起来,诶,没能帮使者申请到福利,它真是没什么用的悲惨工作云。 703原本完成任务后闪烁的星团都黯淡了几分,但它看向自己体内新发来的漂亮星系。 这是观测站奖励它任务完成不错的奖励,但其实所有任务的完成都是使者的功劳,它唯一一次起作用还是第一个世界帮使者取下白狮的口枷。 这还只是为了方便使者做人类能做但星云干不了的事,与任务没有一点儿关系。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703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绑定的使者是个异常优秀的任务者。 除了喜欢恐吓星云,热爱同那位大人一起发疯,时不时就想跟着大人毁灭世界以外,不仅连续通关了五个世界,甚至在上个世界拉住了想要搞破坏的大人,而且现在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沾了光。 不行,不能认输!用身体拯救世界的使者就这一个简单的愿望!没道理它不帮忙! 才被打回一次而已,它绝对不会认输! 下个世界再试试! 过不了就再试! 有志星云事竟成! 它应该向自己的使者学习!多困难的事都该迎难直上! 永不放弃! …… 林秋辞看着突然开始电闪雷鸣的星云莫名其妙,刚才不还一团颓废的模样,现在怎么突然就变得……亢奋起来了。 【使者!我一定会帮你达成愿望!你专心完成任务就好!】 703沉浸在自己“伟大事业”成功的幻想中,嘴里的话异常铿锵有力,语气坚定地仿佛在宣誓。 林秋辞:“……” 愿望?什么愿望?他怎么不知道? 不明白这片星云在发什么病。 不过看它这副干劲满满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想打击一下,林秋辞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吗?那我要先感谢你了703。】 【不用客气的!使者!这都是我该做的!】 703并没发觉有任何不对,反而感动起来,看!使者从最开始的威胁星云一言不合就同归于尽的模样变成了现在会对自己说“谢谢”!这是多大的改变啊! 呜呜呜,使者还是个好同伴的。 【嗯。】林秋辞挑眉,【我现在就有想让你帮忙的事,很紧急。】 【什么事?!使者你尽管说!】 703身体里装着最新的星系,整团云异常的讲义气。 【就是上个世界。】林秋辞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本来是在同人鱼算账,结果却被迷晕。】 703身上的光芒不断闪烁,它知道!就是这个原因,使者才想要关大人的小黑屋! 见703上当,林秋辞装作苦恼的模样,【迷晕就算了,还把我绑起来,绑我也能忍,竟然不给吃饭不给休息不让睡觉,把我做晕过去。】 其实他真的很爽,林秋辞舔舔嘴,当时累得想直接晕过去,现在缓过来又开始回味了,疯狂,刺激……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那时的感受,还好,他会拥有下一次和无数个下一次。 【你说,我是不是该狠狠惩罚那个家伙?】 【当然!】703肯定点头,这听起来真的很过分。 【下次我见到那家伙就告诉他你是支持我教训他,703你真是一个好伙伴!】 【那当然!】 703昂首挺胸。 703星光闪烁。 703猛地僵住。 703沉默迟疑。 等等!不太对劲! 【……】703小心翼翼,【使者,你是开玩笑的对?】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林秋辞表情吃惊,语气颇有些失望,【你难道不支持我吗?】 【……】703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艰难的境地,它需要在让难得亲近自己的使者失望和任务完成后回去返厂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原本异常明亮闪烁的星光在瞬间变得暗淡,703沉默了很久,最后小心提议。 【……或许,您可以先确认进入新世界?】 哟,还挺聪明,知道转移话题。 林秋辞笑眯眯,显得异常好说话。 【当然可以。】 看着703仿若松了口气逐渐恢复的星光,林秋辞笑。 【刚才观测站说新世界很危险,那就不用封闭记忆了,我也正好在见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狠狠教训他,告诉他他吃完就跑是一种异常恶劣的行为,他的这种举动得到了我们俩的一致批判。】 【……使者林秋辞确认进入新世界。】 703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它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任务完成就会被抓回去返厂。 【世界六:《萦血永役》加载中……】 【加载完成,祝您任务顺利。】 ———— 鲜血掌控欲望, 秘银遏制新生。 被藏匿的血脉弥漫着腐烂的死气, 被遮掩的禁令诉说着不灭的奴役。 溃败的坟墓能埋葬永生的亡者, 玫瑰的棺椁会禁锢长眠的血宿。 血月永远高悬, 黑夜终将不朽。 ——世界六:《萦血永役》 血族(2) 高贵的血族饲养卑贱的奴仆,玫瑰躲藏在黑暗中窥视禁忌的果实。 报丧鸟立在血月下交头接耳,它们嬉笑着诉说整个世界的秘密: 饲养是饲养者的妄语,奴役是奴役者的谎言。 ——世界序章 “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寂静的夜空,报丧鸟扑闪着翅膀飞向阴暗的森林,短促的“咕咕”声在黑暗中不断响起,藏匿在漆黑夜色中的高大树木扭曲着枝干。 长着尖牙的阴暗雕塑立在城堡最外围,鲜红的玫瑰仿若被欲望的鲜血浸染,它们盛开在同样血红的月光下。 昏黄的灯光透过铁栏的缝隙落在铺满绿草的地面,不断掠过的身影遮挡着灯光又释放着光明。 浓郁的血腥味从城堡的深处传向阴森的树林,引起无数贪婪的吞咽声。 这是血族的庆典,也是暗夜的狂欢。 身份尊贵的领地亲王们聚集在日落后的王城,华丽的大厅中满是穿着奢华服饰的贵族,他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举起手中盛满鲜血的酒杯。 “敬无上的永恒,为美味的鲜血。” 躲藏在黑暗中的血族在夜色后降临,金碧辉煌的大厅上雕刻着壁婆的身影,那是高贵的亲王们最本真的形象。 立在大厅的长柱上捆绑着十三个蒙住嘴唇的人类,那是领地中被挑选出的进奉—— 拥有最优质血液的人类将在王城中完成最崇高的献祭仪式,最后成为专供贵族的独特血仆。 透明的酒杯被摔打在地面,浅尝过鲜血的贵族们慢慢靠近被死死捆绑的预备血仆。 金色的双眼中拥有黑夜赐予的漆黑瞳孔,被鲜血激起的嗜血本性让血族原本竖立的瞳孔极速收缩。 原本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昏暗的视野中只有人类不断起伏的脆弱脖颈异常明显,流动着血液的脉络是血族瞳孔自动聚集的焦点。 血族按耐不住嘴边的獠牙,它们从根部开始生长,锋利的牙尖足以刺破人类脆弱的肌肤。 它们的目标是颈间跳动的脉搏,那里拥有人类最鲜美的血液,那也是永生的血族心底最大的贪婪。 漆黑的锁链将献给不死生物的猎物牢牢捆绑,惊恐的呜咽声在布满血族的空旷大厅中不断响起,但发出微弱求救的羔羊注定不会被饥饿的狼群放过。 藏匿在黑暗中的低等吸血鬼拉扯着困住人类脖颈的锁链,强制的力道迫使他们露出散发出浓烈血香的喉咙。 优质的血液总是难遇且珍贵,食物的芳香刺激着在场所有的嗜血生物。 他们望向场中的猎物喉咙不断滚动,情不自禁分泌的唾液缠绕着无数参与这场狂欢仪式的血族。 但这些美味的猎物早已拥有唯一的主人。 进献与恩裳,是这场仪式最本质的存在原因。 林秋辞在一片黑暗中清醒,眼前蒙上的纱布让他看不清面前的景象,被死死束缚的脖颈让他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如果不是四周环绕着数不清的恶心气息,他甚至要以为还处在自家调皮宝贝的“杰作”中。 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恶心黏腻的湿热气息扑打在他的身上,被迫高高抬起的头颅让这位长久被处于肆意状态的使者溢出冷笑。 暴虐的数值在703的监控屏中不断飙升,望着即将暴走的使者吃一堑长一智的聪明星云默默将尖锐的警报声调成静音。 703默默细数—— 使者被关小黑屋了。 使者被做晕过去了。 使者被吃完就溜的大人留在现实。 …… 而现在,在使者还没找到大人的情况下被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困在柱子上,还是以这样一种极其强迫的姿态…… 纵观703参与任务的诸多历史来看,惹到使者头上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能顺利死去就算是祖上积德。 将自己的亮度默默调到最低,703进入休眠倒计时。 ……不过都是血族了,祖上大概率也没有德可以积。 人类呜咽声被掩盖在闷湿的纱布中,此起彼伏的吞咽声伴随着血液流失的声音不断响起。 那是血族最渴望的也最享受的进食时刻。 禁锢在嘴唇上的纱布被涎水浸湿,对弱小的人类来说无法挣脱的锁链在更受暗夜眷顾的巫师手上根本不值一提。 缠绕在林秋辞身上的细长的链条与纱布在血族逐渐靠近的时候化作虚无,飘散在空中的灰烬被眼中只有鲜血的血族冲散。 饥渴的血族挥动漆黑翅膀冲向长柱,他们迫不及待将獠牙放在猎物早已准备好的脖颈上,眼中露出即将饱餐的兴奋。 恶心的呼吸打在裸露的肌肤上,黏腻的涎水几乎要顺着露出的獠牙滑落,林秋辞的脸上满是嫌恶的意味。 被解放的双手在血族靠近的瞬间扼住他的脖颈,藏匿在腰间的秘银迅速扎进血族瞪大的眼中。 “啊——!” 被灼烧的眼珠发出青色的浓雾,在短暂的怔愣后,原本期待美味的血族痛苦地捂住自己被扎进秘银的眼珠,凄厉的惨叫声在一众享受的叹谓声中格外的明显。 大厅中的猎食者的双眸在瞬间汇聚,沉浸在进食快乐中的血族们依依不舍地松开嘴中的美味,并未舔舐干净的鲜血顺着还未收起的獠牙向下方流去。 他们环抱着还在不断颤抖的人类,鲜红的舌尖在脖颈的伤口上不断舔舐。 为了获得最优质的血液与最好的进食体验,血族的吸食血液的行为会为人类带去无上的欢愉。 作为暗夜承认的精灵,血族—— 用漂亮的面容勾引不谙世事的人类。 用强大的实力对抗紧追不舍的猎人。 用虚伪的高贵隐藏贪婪的内心。 用无上的欢愉安抚胆小畏惧的猎物。 被肆意舔舐的人类在这群永生的亡者怀中不断颤抖,传遍全身的爽意在被血族进食时达到巅峰。 作为整个维尔赛默尼亚最低劣的种族,他们无法抗拒这股可以浸透灵魂的快感,等待他们的只有永久的沉沦。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例如现在。 大厅中的吸血鬼们亮出早已按耐不住的獠牙,尊贵的血族环抱着独一无二的食物望向场中发生异变的地方,他们的眼中有血色闪过。 “阴魂不散的猎人。” “一只落入暗夜巢穴的倒霉蛋。” “乖孩子们,我允许你们兴奋。” 亲王(3) 烛火在夜空中不断摇曳,怪异的雕像在昏暗的灯光中留下扭曲的黑影,张开的大嘴如同深渊的怪兽露出锋利的尖牙,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中不断响起。 这是维尔赛默尼亚王城的顶端,这是最接近月光的存在。 被秘银牢牢困住的尊贵血族低垂着头颅,黑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下,充满凉意的微风送来染满鲜血的气息。 被饥饿围困的血族喉间不断滚动,尖利的獠牙划破柔嫩的肌肤,黑红的鲜血自唇角不断下滑,血族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焦躁。 月光从雕刻着壁婆的窗柩中穿出,穿梭的月光带着血族最爱的艳色,可以滋补身体的能量残留在铺满毛毯的地面,早已伤痕累累的血族却被束缚在离它一寸之隔的长柱上。 “莱安斯汀。” “吱呀”的声响带来划破寂静的嘈杂,鲜血的香气从门口传来,被秘银捆绑的饥渴血族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指尖黑色的指甲瞬间伸出,唇齿间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涎液,他在渴望得不到的鲜血。 “还真是狼狈啊,亲王大人。” 来人一头金色长发,俊美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身上华丽的服饰展示着他同样尊贵的身份,这是斯特卡的领主,丹维尔亲王。 他的手中端着一杯从上等血仆身上采取的鲜血,穿着长靴的腿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月光,浓郁的血腥自酒杯中向外不断扩散。 这是血族无法抵抗的美味,当然通常情况下他们也不用抵抗,除了某些被关押禁锢了自由的血族,比如……莱安斯汀亲王。 丹维尔坐在铺着鲜红色坐垫的座椅上,清冷的月光为这位尊贵的亲王滋养着康健的身体。 口中的鲜血带给他无上的舒适,他微眯着双眼惬意地打量着这位被鲜血吸引折磨的血族的狼狈模样。 莱安斯汀并未说话,他在努力同血族渴望鲜血的本能做斗争。 三个月之前他被这群胆大妄为的血族从坟墓中唤醒,被封闭的五感在苏醒的瞬间回归躯体,长眠的血族并未得到足够的休眠,力量亏损的同时伴随着腹部极度的饥渴。 百年沉睡消耗的能量以一种极其巨大的饥饿感反馈至大脑,獠牙自动生长,然而渴望获得鲜血的亲王阁下却在刚要爬出棺椁的时候被秘银刺穿了身体。 饥渴的血族被带回物是人非的王城,血族掌控着力量的心脏被一根刺长的秘银穿扎。 莱安斯汀被整个定在沉重的银柱上,收拢在体内的翅膀被泼洒的圣水逼出,巨大的翅膀被迫伸展。 虚弱的血族被挂在房间的半空中,双腿无力垂下,制作成长钉的秘银穿过翅膀尾尖。 被折断的根部使得整对巨大的翅膀用不上一丝力气,它们被展开钉在露出半截银柱的墙壁上,像是一个异常逼真的标本。 血族从长眠中苏醒后需要连续吸食十五天一个成人左右的血量用以弥补亏损,然而他从苏醒到现在只尝过被滴在干裂唇瓣上的几滴鲜血。 这还是因为血族半月不进食鲜血会消散的原因下,这群血族才“大发慈悲”赐予他的鲜血。 散发着恶臭,充满杂质的低劣鲜血从嘴中进入腹部,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受起来。 原本强健的身体现在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的流动,身后翅膀断裂的根部传来连绵不绝的疼痛。 穿插在心脏与手腕的秘银不断灼烧着血肉,血族强大的恢复能力现在却变成了惩罚他上好的利器。 莱安斯汀痛苦地喘息,甚至不能将生长的獠牙收回口中。 仿若被烈焰烤灼的尖锐刺痛不断刺激着这只想要陷入沉睡的血族,可以救赎他的月光却堪堪降落在他不能接触的前方。 饥渴,疼痛,眩晕…… 失去自由与力量的亲王现在还要接受来自同类的挑衅,而这个挑衅伴随着对血族来说更为严重的挑战——来自鲜血的诱惑。 优质的,纯正的血液。 这是刚从人类的身上采集的最新鲜的血液,这是血族最好的诱捕剂,也是折磨饥渴血族最好的刑具。 鲜血持续地刺激着莱安斯汀,血族嗜血的本能促使着身体为即将到来的进食做准备。 然而莱安斯汀却又清晰绝望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获得那杯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的血液。 “……滚……” 莱安斯汀痛苦地与不受控的身体不断抗争,指尖的指甲不断伸出又收回,紧闭的嘴唇却挡不住生长的尖牙。 收缩的瞳孔模糊了四周多余的物体,让他只能看见那杯被握在手上不断摇晃的鲜血。 “您还是这么不识时务。”丹维尔并不在意莱安斯汀的暴躁,他嘴角上扬,眼底满是笑意。 “您的领土爱尔西已经被我们瓜分完毕,恭喜您,成为血族史上第一只‘野生’的纯血。” 莱安斯汀的瞳孔有瞬间的收张,他喘息着沉默,但却并不意外这群血族的做法。 “不得不说,您以前的日子还真是好过。”丹维尔低头轻抿一口美味的鲜血。 “这次上贡的奴仆中还有您的专属血仆,不过专不专属的,在他被那群愚蠢的亲王标记后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您说是吗?” “!” 莱安斯汀猛地抬起头,收缩的瞳孔根本看不清面前得意洋洋的血族,他的脑中浮现出一道被驱逐的身影,那是一道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的身影。 内心被焦躁充斥,强烈的暴虐自心底上涌,这是在他的心脏被秘银穿过时都没有的暴虐。 但他记得自己并没有专属血仆。 不,不对,不能…… 莱安斯汀痛苦地张开嘴,尖利的獠牙与伸出的黑色指甲不再收回,竖立的瞳孔伴随着血族满是怒气地吼叫收缩到极致。 只有血肉相连的翅膀微微颤动,却最终只能被继续固定在垂直的墙壁上。 “看来那个血仆对你很重要。” 丹维尔眼眸微眯,得到意外收获,他的心情很是不错,将杯中的鲜血一饮而尽,他低笑着起身走进正在发狂的血族旁。 手指在一旁壁婆的雕像上轻轻按压,“咔哒”机关声响过,被推出的抽屉中摆放着无数尖利的秘银。 他拿起一旁洁白的手套戴在手上,被月光眷顾的漂亮脸颊上却布满诡异的微笑。 “亲王阁下,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 游戏(4) 暗夜的巢穴藏匿在金碧辉煌的王城中央,躲藏在黑暗中的血族后裔听从“父亲”的指令冲向挣脱束缚的猎物。 被秘银穿刺双眼的血族跌跌撞撞脱离即将成为战场的中央,卡特亚被他的一个吸血鬼子辈搀扶住。 那是一个刚被他初拥的少年,长着一对漂亮的酒窝,笑容乖巧可爱,深得他心。 “父亲,您怎么样?” 焦急的问话在耳边响起,卡特亚忍着眼眶中剧烈尖锐的疼痛,他转向眼中盛满担心的吸血鬼。 黑红的血液从被扎破的眼眶中流出,受伤的血族亲王脸上染满腐臭的鲜血却笑得格外诡异。 “好孩子。” 他仅剩的眼中充斥着令人害怕的阴狠,话语间却满是笑意,他一把握住双手颤抖的年轻吸血鬼。 “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应该不会介意为父亲解决一件小事的,对?” “什……什么……” 年轻的吸血鬼被他笑容惊吓,想要收回的手却被牢牢抓住,细嫩的手指被拉向依旧扎在血族眼眶中的秘银上。 “不不要——!” 对血族来说只是受伤的秘银可以让低级的吸血鬼直接消散在月光下。 而作为最吝啬却最爱玩弄人类的血族,被卡特亚初拥转换而成的吸血鬼根本接收不到更多属于“父亲”的血液。 卡特亚只会为自己的子辈们提供最基本可以成功转换为吸血鬼的血量,这也就导致他的子辈全是低级的吸血鬼。 得不到来自血族的更多力量也就不能抵挡住任何秘银的攻击。 甚至就像现在,对血族来说会被轻微灼烧的简单接触都会让他们直接化为灰烬,彻底消散在这个暗夜笼罩的土地上。 “啊不——!” 凄厉的叫声毫不意外的出现在原本觥筹交错的大厅中,那只刚转化的吸血鬼被血族拉扯着拔下那根并不粗大的秘银。 被火焰灼烧般的痛感自指间传遍全身,在不见月光的宫殿内部吸血鬼化为一堆泛白的灰烬。 被拔下的秘银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即使血族拥有令人艳羡的自愈能力,秘银制造的伤口依旧不能迅速恢复,黑血顺着脸颊逐渐滴落在那堆吸血鬼化为的灰烬上,溅点灰尘。 顶着腥臭血肉眼眶的卡特亚一脚踩过那堆灰烬,剧烈的刺痛在提醒着他自己在巢穴中阴沟里翻船的事实。 被一个本该是食物的人类刺伤,即便那是躲藏进来的猎人,被伤到的事实依旧让他异常的暴躁。 “卡特亚亲王,您对待自己的子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仁慈’。” 一旁抱着刚得到的优质血仆进食的斯卡纳亲王嘲讽着开口,他最是看不起卡特亚这种没品的血族。 他认为一个真正的血族应该为自己制造的子辈负责,至少在他们能够完全独立以前。 “当然是比不得我们善良的斯卡纳亲王,对这些低贱的吸血鬼也会给予一些完全不必要的……人权?” 卡特亚抬手擦过脸上的黑血,他看向被猎人猎杀的吸血鬼冷笑。 “倒是像您这样善良的亲王也会将自己的子辈派去送死,在说好话这点上我还真是不能和您比。” “或者说您就是靠这样的能力笼络手下那些本该可以独立出去的吸血鬼?” 众所周知斯卡纳亲王拥有所有亲王中实力最强劲也最忠诚的子辈。 “……”斯卡纳看着阴阳怪气的卡特亚眼睛微眯,放在血仆脖颈间的尖牙不自觉用力,被吸食血液的人类不断颤抖。 “唔……” 承受不住的血仆双腿发软倒在亲王怀里,失血过多的眩晕与不断上涌的快感让他整个人处在不真实的迷幻中。 斯卡纳察觉到血仆的变化,今日对血仆的采集量已到达最高,进食如果再继续,他可能会失去刚得来的优质血仆。 斯卡纳遗憾的收了獠牙,舌尖舔舐着圆孔般的伤口,血族的涎液可以恢复人类被咬出的伤口,以防被咬破动脉的脆弱人类在被血族进食后鲜血不能止住最后流血死亡。 毕竟那样的后果不仅会让血族失去难得的优质供血体,一次性的用法可能会让人类和血族一同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他唤来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将珍贵稀少的血仆递交过去,饱餐过后的斯卡纳终于将目光移到了战斗中心。 卡特亚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也没错,这个闯入王城的猎人实力异常的强劲,接连斩杀了几只妄图控制他的吸血鬼,派那些吸血鬼上去根本就是送死。 一堆堆的灰烬落在银柱的四周,又被血族扇动的翅膀扫动到空中,整个大厅中除了血液的香气就是吸血鬼消散的焦臭味。 更为重要的一点,这个猎人不对劲,他手中的秘银就算被夺走也会很快多出一个。 斯卡纳目光幽深,这干净利落斩杀吸血鬼的方式确实是猎人没错,但或许这家伙还有其他的身份,比如……一个炼金术师? “啊——!” 挥动漆黑翅膀的吸血鬼露出尖利的长牙,被刺入脖颈间的秘银让他发出尖锐的惨叫,扭曲的面容异常狰狞,他瞪大双眼在灼烧的剧痛中化为一堆灰烬落在地面。 “不自量力。” 不断扑来的吸血鬼让林秋辞的眼底溢出一丝阴冷的嘲讽,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注视。 林秋辞躲开接二连三扑来的吸血鬼,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受伤血族身上。 那股粘腻恶心的目光就是从那儿发出的。 林秋辞嫌恶地皱起眉,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那双瞳孔边泛着灰白的眼中逐渐升起了难得的兴奋。 四周围捕的吸血鬼如同一个个小型野怪,只要击败了他们,他就可以挑战或者说猎杀躲藏在小怪身后的boss。 林秋辞的嘴角缓缓上扬,被灼烧的吸血鬼并不会流下腥臭的黑血,只有那些永生的亡者才会拥有腐烂的血液。 而他需要解决的就是那个还在散发着恶臭的血族,而击败boss可以获得的奖励是一具可以供他研究切割永远不会死去的血族躯体。 对藏匿在暗夜上位中为数不多的巫师来说,这就是一个完全不能拒绝的奖励。 甚至这个奖励或许还可以帮助他更加快速地找到自己可怜可爱喜欢发疯的乖宝贝。 林秋辞嘴角咧开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看向那个面色阴沉血族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横财。 斯卡纳当然也看出了这位猎人的目标,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卡特亚亲王果然魅力不减,总是深受人类的喜爱。” 只是这次的人类可并不像他以前玩弄的那些脆弱人类,一个不注意可能就遭了殃。 卡特亚表情难看,他当然听出斯卡纳在嘲讽他,被一个人类当做猎物,该死,这家伙还真敢想,区区一个脆弱不堪的人类而已。 “我会让他没命再用那双难看的珠子。” “随你咯。”看戏的斯卡纳耸耸肩,轻视敌人,卡特亚会得到惨痛的教训。 看着四周抱着血仆撤退的血族,斯卡纳挑挑眉,看来确实没一个笨的。 这位猎人与往常那些猎人不同,比起除去猎杀吸血鬼与血族,他似乎更喜欢猎杀带来的刺激,越是惊险越是兴奋。 他倒是很期待看到这一幕,只是总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会引火上身。 “你慢慢玩儿。”斯卡纳张开翅膀,撤向黑暗中的面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或者说,慢慢被玩儿。 血液(5) “滴答——滴答——!” 泛着黑气的鲜血顺着扎进心脏的秘银不断滴落在下方的酒杯中,那是同样用秘银制作的酒杯,雕刻着独属于炼金师的火焰标志。 丹维尔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不断滴落的鲜血只堪堪在杯底覆盖浅浅的一层。 “这可远远不够。”丹维尔眼中带着笑意遗憾地表达了不满,“莱安斯汀,作为曾经爱尔西的领主阁下,您该再努努力才对。” 这个嘴里总是表达着尊敬的血族握住扎在莱安斯汀心脏上的秘银狠狠旋转,原本缓慢滴落的鲜血瞬间汇聚,如同细小水流一般流动的血液很快就积了小半杯。 “唔……” 莱安斯汀身体不断颤抖,血族最为珍贵的心头血不断流失,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如今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身上依旧痛苦但他却连难受的喘息声都发不出来,只有凑得极近才能听见他嘴中似有若无的微弱闷哼。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丹维尔看着杯中已经积累大半杯的血液满意点头。 看着去了半条命的莱安斯汀,丹维尔并未有任何类似愧疚的想法,谁让这家伙特殊呢? 他将采集的血液用秘银封好放在窗边的桌面上,手中戴着的白色手套早已染满黑红的血液,但他却并未将它取下。 他从旁边的抽屉中取出十几根秘银制作的长针,尖利的银针在月光下散发出冷冽的光芒,他转身看向微闭着双眼的血族亲王,“莱安斯汀,我们该进行下一项活动了。” “您该知道自己的特别,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力气配合,放心,我会让你这具身体乖乖听话的。” 被日光照射会被重度灼伤却并不会死亡的特殊,藏在躯体深处珍贵的心头血可以增强血族力量的特殊……还有最后一样,血族人生来的天赋,领域的特殊。 在莱安斯汀的领域中沐浴月光,可以更好的吸收月光赐予的能量,也能更好的增强血族的强大实力。 这是纯血血族的秘密,而很不幸,如今的血族中只有他和莱安斯汀两只纯血血族。 他们本该拥有更高的地位,但是丹维尔自己隐瞒了身为纯血的身份,只将纯血心头血能提升实力的秘密散布在整个王城中。 他要的就是那群愚蠢的血族帮他禁锢住早已陷入沉睡的另一个纯血,莱安斯汀。 而当唯二的纯血莱安斯汀被不断剥削变得虚弱与脆弱不堪的同时他却在持续变强,等到莱安斯汀彻底失去与他竞争的实力后,他会将他钉死在用秘银制作的棺椁中。 他会拔掉莱安斯汀的獠牙,在他嘴中放入沉重的铅块,将他整只捆绑倒放在棺椁中,这样做会确保这只血族永远也不能从那个坟墓中爬出。 到那个时候,作为唯一的纯血,他会取代传言中不知道在哪儿沉睡的血族始祖,成为维尔赛默尼亚王城中唯一的王,统领暗夜血族的唯一的王。 想到那样的场景,丹维尔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兴奋,他将手中的银针扎进血族的脖颈,那里不仅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血族敏感的部位,一个痛感明显,不该被触碰的部位。 “唔嗯……” 异常尖锐的疼痛自脖颈间传来,莱安斯汀嘴中的气息都有瞬间的凝滞,沉重到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稍稍抬起。 模糊的视线中却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不断地感受面前的血族赐予的剧烈痛苦与无尽的饥饿。 “别这么快放松,我的亲王大人。” 丹维尔显然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快感,特别是折磨一只本该实力比自己强劲的纯血。 放在他手边的托盘上还有十几根长长的银针,他将穿透莱安斯汀喉咙的银针送来,任由它在空中不断颤动,他抬手去拿盘中的其他银针。 “您还有得受呢。” …… “嘶——” 挂在房顶黑暗处的一只吸血鬼趁乱偷袭,尖利的翅膀尖在林秋辞的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鲜红的血液带着异常的芳香涌入五感敏锐的吸血鬼鼻中。 这是最优质的血仆都比不上的美味,鲜血不断地刺激着场上残留的吸血鬼们。 林秋辞能听见四周骤然加粗的喘息声,吞咽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中格外明显,没有任何血族与吸血鬼能抵抗绝对的美味。 在一旁观战的卡特亚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场上的吸血鬼猎人拥有最顶级的鲜血,而那个人本该是专属他的血仆。 血族的瞳孔倏地变成竖立的长条,眼中的场景变得昏黄模糊,捕食者的视线自动聚焦在那个唯一的食物身上。 猎人原本极快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或者说,血族处理接收画面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父辈天然的等级压制让场上的转化的吸血鬼们不甘地躲进黑暗的角落中,他们知道这不该是他们的战斗,这也不该是属于他们的猎物。 林秋辞抬手,纤长的手指拂过脸侧伤口流出的丝丝鲜血,舌尖舔舐着带着鲜红血液的指尖,腥甜的味道顺着味蕾传递到大脑中。 林秋辞挑挑眉,他尝起来很一般,但看这群嗜血的通关小“怪”来看他的血液确实很美味。 他没记错的话,他家小疯子大概率是那个最漂亮的血族,这样看来,他可以很好地满足一只贪吃的小可爱,各种意义上的满足。 “人类,你可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 卡特亚并没有错过场上猎人这极其刺激血族的一幕,他的话语中充斥着浓重的兴奋。 原本他是想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扔给领土中低贱的吸血鬼折磨,但现在他发现这个流淌着鲜美血液的猎人似乎更符合他的口味。 或许在某一天等他彻底厌烦这个人类后再将他赏赐给其他血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此之前他可以尽情享受。 毕竟血族就是这样一个天生享乐的种族,一个不断追求欲望,满足欲望的种族。 “那还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林秋辞眼眸微眯看着前方流着腥臭黑血的血族,他厌恶地皱着眉。 “我只会饲养乖巧听话,长得漂亮,性子讨喜,实力强大,喜欢发疯的血族。” 林秋辞看着面前自以为帅气的血族嘴上毫不留情。 “像你这种自恋自大,长得丑陋,浑身恶臭,不爱干净,不仅脑残还弱鸡的脏东西我是看都不会多看的。” 躲在暗处的吸血鬼们:“……” 首先这个猎人说得对,其次这个猎人说得好对,最后这个猎人说得非常对。 领域(6) 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座布满灰烬与焦臭的大厅中不断蔓延,吸血鬼们将自己的身躯全部藏进最黑暗的角落深处。 血族并未压抑的怒气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躯体,等级上的压制让他们完全无法做出抵抗。 卡特亚浑身萦绕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阴冷气息,林秋辞每说出一个词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这个该死的不识好歹的人类。 卡特亚冷笑,语气间尽是嘲讽,“想要饲养血族?” 卡特亚的嗤笑中带着数不尽的嘲讽,“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愚蠢人类。” 从来只有血族饲养人类的份,从没有听说过有人类敢饲养嗜血的血族,是不怕在沉睡的时候被整个吸干吗? 这种没有常识的话语竟然还是从一个吸血鬼猎人的嘴中说出的。 而且那些是什么条件? 乖巧听话?血族只有天生的叛逆者和永远的主导者,纵观血族的历史,没有哪只血族是同这四个字沾边的。 还有性子讨喜,呵,血族?性子讨喜? 即便是纯正出生的血族婴儿也没有性子讨喜的说法! 他们能折磨得你根本无法休息,还会霸占优质的血仆,而血族留下的戒律其中一条就是杀亲。 只有亲王才能颁布猎杀令,但就算是亲王也不能猎杀尚未成熟的血族,否则会受到血月的惩戒。 他就时常因为不能忍受领地中降生的某些讨人厌的崽子而选择外出去人类世界游玩。 实力强大,这确实很容易达到,毕竟血族向来都以强者为尊,但妄想实力强大的血族被甘心饲养? 呵,这家伙做的都不是一般的美梦,还是连坟墓中的最古老的猎人都不敢做的美梦。 “真是只癞蛤蟆。” 坐井观天的丑东西。 林秋辞并不与这种见识浅薄的血族一般见识,他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小疯子有多乖巧和可爱。 想到这里林秋辞的表情有瞬间的柔和,但转瞬就变得冷冽,砍怪砍兴奋了,他差点儿忘记自家小可爱现在大概率被藏在某个地方受苦,他得尽快找到那家伙才是。 想到这里林秋辞看向面前血族的目光中放出诡异的光芒,他的手中握着秘银制作的匕首,几乎没有停歇地冲向前方面色难看的血族。 “快点儿,我赶时间。” 猝不及防被猎人近身,好在血族捕捉猎物的视线足够清晰,指尖伸出尖利的指甲,卡特亚双手交叉挡在面前。 但本该坚硬的指甲却被锋利的匕首瞬间划断,整齐的切口留在指尖,掉落的黑色指甲却在转瞬就成了同样划在空中的灰烬。 卡特亚面色铁青,该死,被插科打诨后,他竟然忘了这个被他小看的猎人拥有秘银制作的武器。 “真是一只愚蠢但合格的猎物。” 猎人的嘲笑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因为气愤而崩裂的伤口不断流出黑红的淤血,卡特亚展开巨大黑亮的翅膀,眼中露出恶毒的冷色。 “人类,你不该挑衅暗夜中的王族。” 王族?林秋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群血族还真是有够自命不凡的。 黑夜说—— 我赐予血族永恒的生命与无尽的欲望,但人类有限的鲜血却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作为补偿,月光会滋养他们。 黑夜还说—— 我给予巫族同样永恒的生命,他们拥有掌控月光的权利,他们保留着饲养宠物的习惯,我将血族交由他们教养。 作为交换,他们拥有世上最醇香的血液。 血族圈养低贱的人类,而巫族饲养着高贵的血族。 …… “唔……” 残忍的酷刑还在继续,盘上的银针已经所剩无几,而那只被迫舒展仿若标本的血族身上已经穿过了十四根长长的银针。 它们从颈间穿过,从肩胛骨中穿过,从裸露的腹部穿过…… 无数敏感的部位都被秘银穿过,莱安斯汀的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 而手握最后一根秘银的丹维尔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一只手扼住莱安斯汀的下颚,抬起这只如同囚徒一样的血族脑袋后用力捏住他的脸颊。 莱安斯汀的嘴被迫张开,露出已经不能控制收缩的尖牙,丹维尔低笑着凑近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血族。 “放心,这是最后一根了莱安斯汀。”他愉悦地发出兴奋的笑声。 “接下来你会更加难受的,相信我。” 说完他就将手中的银针对准血族张开的嘴,秘银从口中穿过,又从后脑穿出。 伴随着嘴中的剧痛,被扎进秘银的十几个部位似乎在瞬间被牵连起来,凶猛的疼痛仿佛潮水将这只已经被折磨到气息微弱的血族淹没。 他睁开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空洞的目光中满是疼痛带来的难受,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竖立的细线比扎进体内的银针都要细小。 血族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疼痛贯穿骨髓灼烧着这个被牢牢束缚的亲王。 抵达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血族身上最后的保护系统被迫触发,莱安斯汀痛苦地抬起头,翅膀断裂的根部不断颤抖,黑血从每一处针尖流出。 血族四周的空气不断翻涌,一道透明的气浪以莱安斯汀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延展,这是属于莱安斯汀的领域。 被气浪穿透身体,本该充满杀伤力的领域却因为主人严重受伤而变得无害,丹维尔现在月光下,感受着身体中极速上涌的能量,血族双眼微眯,享受地仰头发出舒适的叹谓。 “谢谢您的馈赠,莱安斯汀亲王。” 大厅中的血族被猎人的匕首逼到绝境,折断的翅膀掉落在一旁,地面上洒满黑色腥臭的血液。 林秋辞捏开血族长着獠牙的嘴唇,锋利的秘银穿过牙齿抵在喉咙深处,他的眼中带着还未褪尽的兴奋。 “你还可以。” 林秋辞的手臂被血族划开一道道浅浅的血口,腥甜的鲜血不断刺激着这个被折断四肢狼狈地被按在地上的血族。 近距离的美味让他的嘴中不断溢出透明的涎液,嘴上抵着的秘银却让他根本无法起身。 林秋辞嘴角上扬,刚想继续说什么,却突然被一股温凉的气流穿过身体,身下的血族像是骤然恢复了些力气,断裂的四肢开始缓慢生长。 “该死!” 林秋辞脸色一变,被迫展开的血族领域,在这个世界能被折磨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他的宝贝。 手下的血族还在妄图挣扎,林秋辞将手中的秘银干脆利落地落下,将妄图逃脱的血族牢牢钉在地面。 “呃——” 卡特亚大张着嘴发出疼痛的喘息,而将他狩猎的猎人却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他只听到一句轻声的低喃,像是诉说着情话般的温柔。 “要抓住你了,我亲爱的宝贝。” 奖赏(7) 鲜血在黑暗中格外的诱人,被凉风吹拂的腥味顺着月色下的地毯飘向不断流失生命力的血族。 莱安斯汀的意识被痛苦与疲惫占据,但嗜血的本能却让他的身体不断涌起不能自控的反应。 极速收缩的心脏,不断跳动的脉搏,还有遏制不住想要冲向鲜血的身体……本该陷入休眠的血族在此刻被迫消耗着自己接近于无的能量。 身体在不断颤抖,黑夜赐予的永生在此刻变成折磨人最好的手段。 林秋辞脸色阴沉顺着展开的领域向上搜寻,城堡外瞪着漆黑圆眼的报丧鸟在空中飞舞,它在短暂的停留后落在铁制的窗棂前。 短促的“咕咕”声顺着夜风传到猎人耳中,林秋辞眼眸幽深,他抬头向上空望去,无尽旋转的楼梯仿若要通向泯灭的深渊,黑洞张开巨口妄图吞噬闯入的异类。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穿梭,猎人不断跳跃,被他掠过的厚重墙壁上雕刻着古老的印记。 阴森的黑蛇从玫瑰花丛中探出头颅,张开的毒牙似乎瞬间就可以咬破人类脆弱的喉咙。 像是被玫瑰尖刺勾住的尾尖却盘缩着死死缠住荆棘的枝条,鲜血与玫瑰在烛火的照映下更加的鲜艳。 黑曜石制作的大门厚重且结实,阴暗的烛火不断摇曳,对人类来说坚不可摧的大门却抵不过猎人手中的秘银。 林秋辞割断封锁在大门上的锁链,沉重的石门向两边缓缓打开,充满腥味的鲜血在这片黑暗笼罩的空间中不断发散。 猎人身上细小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足以让任何血族都为之发狂的浓郁异香瞬间掩盖住滴落在毛毯上的香味,原本还算优质的鲜血在这股突如其来美味的映衬下变得毫无吸引力。 近乎力竭的血族被强烈的欲望冲击,缓慢抬起的头颅转向打开的大门,那双仿若血海般的双眼死死盯着送上门的猎物,尖利的獠牙蠢蠢欲动。 林秋辞站在门口,烛火在身后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黑暗将他的面目笼罩看不清面上的表情,独留下手中的秘银反射出幽暗的冷光。 “呵。” 柔软的地毯温和地接纳着不该闯入这里的猎人,本该沉重的脚步却没有发出一丝厚重的声音,只有刚才不经意发出的一丝轻嗤泄露来人此时并不美妙的心情。 巨大的黑色翅膀被完整铺展钉在墙壁上,穿透心脏的秘银仿佛随着跳动的心脏不断颤抖。 四肢上的长钉将人牢牢固定在离地三寸的地方,狼狈的血族像是一只被惩罚降罪的恶魔,被迫将那具完美雕刻的躯体展露在来人面前。 “真美。” 林秋辞走到这只被鲜血冲昏头脑的血族面前,伴随着他的靠近鲜血的气味更加清晰,而这只饥饿血族的喘息声也开始愈加急促。 躁动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扑倒面前的猎物,但身上悟出不在的秘银却将他牢牢固定,徒留下细微的颤动。 或许这又是那群血族找到的折磨他的新法子,倒是难得的有用。 莱安斯汀视线昏黄面前一片模糊,血族天生的捕猎能力让视线自动聚焦在站在他面前的身影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沸腾,或许是为了鲜血,或许是为了…… 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总归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去控制这具破烂的身体了。 极度的饥渴感不断上涌,莱安斯汀的腹部不断传来阵阵剧痛的灼烧,喉间不断分泌着涎液,他近乎有些消极地放弃了抵抗。 血族的本能,似乎除了满足它永无止境的欲望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林秋辞伸出手指抬起面前血族又低垂下去的头颅,毫不例外是一张一如既往的漂亮面容。 墨鸦般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打下一道幽深的阴影,那双血色的瞳孔宛如一对猩红透亮的宝石。 林秋辞的手指抚过那对森白的獠牙,锋利的尖牙划破他的指腹,流出丝丝血液,但又很快就被纠缠上来的舌尖舔舐干净。 “嗬……” 微量的鲜血却让这只极度渴望鲜血的血族猛地剧烈喘息,他渴望继续舔舐这难得的美味,但那细小的伤口早已在他的舔舐下恢复如初。 林秋辞半眯着眼看着这只贪婪的血族,指腹间的温热让他享受地感受着只属于血族的温度,他的目光扫视着血族身上无数的伤口与秘银。 这只血族的美丽并不是他随口说说而已,特别是这样一副被人摧残的模样——强大的血族被迫处于弱势的地位,身不由己的掌控感与手上落败的脆弱都让他异常着迷。 但有一点不对。 他的宝贝就算被惩罚也该由他亲自下手,他会让他“难过”,会让他变得诱人,也会让他露出同样脆弱的表情与美丽的躯体。 但他绝不会用这些会让他受伤的该死的秘银,况且,这也不该由那群谁都能下嘴啃的丑陋血族动手,属于他的东西,一分一毫都该全部属于他。 轻微的刺痛从指尖传来,林秋辞的指腹又被划破一道细小的伤口,但鲜血只是轻微渗出就又被舔舐干净,恢复如初。 血族依旧渴望鲜血,依旧缠着刚才破损流血的伤口,但小心的舔舐却再也没有让獠牙划破脆弱的指腹。 即使连他都能感受到那对尖牙的蠢蠢欲动,林秋辞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面前垂下的头颅,眼底晦暗不明。 即便是处在最饥渴危险的状态,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也依旧努力压制身体的本能,不想伤害他不能伤害他。 这样乖巧的小宝贝,他怎么能接受别人在他身上留下 这些难看又难受的伤口? 林秋辞并没有收回被莱安斯汀不断玩弄的手指,目光在他身上的秘银上划过,这些该死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物归原主。 “当——!” 染满黑红血液的秘银落在地面,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秋辞缓慢地抽出四肢的秘银,不断流失的血液与剧烈的疼痛让这只虚弱的血族发出沉重的喘息。 秘银制造的伤口极大程度地限制着血族的恢复能力,取下银钉的地方留下食指大小的贯穿洞口。 唯一剩下的是扎在血族心脏的秘银,银钉同样的粗大,但林秋辞却不敢再动。 在血族极度虚弱的期间抽出这根可能连接刺破心脏的秘银只会导致血族心头血永久流失,致使能量散尽变得连低劣的吸血鬼都不如。 林秋辞眼眸阴暗,抱住血族的头颅将他的尖牙对准自己的脖颈,察觉莱安斯汀又开始与自己的本能作斗争。 林秋辞的手指穿过柔顺的黑发将血族的头颅猛地按下,锋利的尖牙几乎是瞬间划破了柔嫩的脖颈。 鲜血涌进血族的口中,巨大的快感伴随着流失的鲜血从伤口处不断迸发,林秋辞舒爽地仰起头,指尖死死压住血族依旧微弱挣扎的头颅,嘶哑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喘息—— “乖孩子,这是奖赏。” 进食(8) 滚烫的鲜血涌入饥渴的血族口中,甘甜的血液滋润着他因为灼烧而变得干涸的躯体,浓郁的香气在鼻尖不断萦绕。 莱安斯汀极其微弱的挣扎被迅速掩埋在难以抗拒的欲望中,他贪婪地吞咽着美味的鲜血。 逐渐恢复的能量修复着被折断的翅膀,即便手腕还未完全恢复,贪婪的血族依旧选择用恢复力气强劲有力的手臂死死环抱住面前的猎物。 “唔……” 几乎到达人类承受的极限,林秋辞眼中逐渐弥漫起朦胧的迷雾,嘴中不时溢出一两个破碎的呻吟。 太……太超过了…… 林秋辞眼角泛红,该死,他真的写过这种可以搞死人的设定?这简直就像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本该疼痛的失血变成迎接无上的快感,失血的眩晕却带来更刺激的体验,林秋辞原本按住血族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顺滑的长发。 腿软得几乎站不动,然而伏在颈边的血族却依旧没能停止疯狂地进食。 林秋辞唯一能庆幸的就是黑夜给了巫师饲养宠物的权利,也给予了他们满足宠物欲望的能力。 源源不断的鲜血可以很好的满足贪得无厌的血族。 但林秋辞还未注意到,这也仅仅只是满足血族对鲜血的渴望。 月光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面,血色的圆月洒下清冷的柔光,然而躲藏在黑暗中的血族却紧紧抱着自己难得的猎物贪婪地进食。 黑色的翅膀很快恢复如初,除了依旧残留的孔洞几乎看不出被折断过。 血族拥有足以遮蔽月光的翅膀,它们巨大,冰凉,足以将手中的猎物牢牢困住。 这是林秋辞在被翅膀整个包裹后得到的清醒认知。 巨大的翅膀隔绝了一切光亮,黑暗在眩晕以前来临,感官变得更加清晰,敏锐的五感在此刻成为让猎人难以承受的助推者。 破损的躯体被鲜血滋养,莱安斯汀将送上门的食物紧紧拥入怀中,鲜美的血液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琼浆。 随着鲜血的吸食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眼眸中的空茫被饱餐后的餍足所取代。 他感受着怀里人温暖的温度,却意外发现就算这样大量鲜血的流失也没有为这个送上门的胆大人类造成伤害。 甚至以血族强大的感知力,他竟然没能感觉到怀里人鲜血的流失。 这是一个异常的人类食物,很危险…… 但是很美味。 不断溢出的甘甜鲜血不仅抹平了长眠的虚弱也补充了体内的饥渴。 莱安斯汀原本想要停止的动作在听见猎物难以控制地轻呼后被彻底放弃,更何况怀里的食物似乎也并没有反抗。 但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他肯定会小心,温柔地将小食物送上享受的天堂。 冰冷的气息打在脆弱的脖颈,林秋辞的指尖都有些发软,察觉眼前血族已经恢复的身体,他勉强握住那根扎进血族心脏的秘银。 在全身被酥麻不断的冲刷中凝聚出最后的力道,猛地将那枚秘银抽出。 “唔……” “嘶——” 闷哼声与呻吟声一同响起,莱安斯汀被猎人突然的动作刺激,包裹着心头血的心脏破开一个黑色的小洞,即将流出的心头血被迅速生长的薄膜包裹留在身体的最深处。 毫无防备下的血族嘴上猛地用力,獠牙更深的扎进怀里人的血肉中。 本该剧烈疼痛的动作带来的却是更加刺激的快感,林秋辞嘴中克制不住地泄露出短促的气音。 手指抓紧那乌黑的长发不自觉地用力拉扯,瞳孔剧烈收缩,身体被绝对的爽感猛烈冲刷,他真的快要爽死了。 心脏处的伤口还在缓慢恢复,但被限制的能量却几乎已经恢复了一半,伴随着秘银的落地,莱安斯汀的身体也从墙壁坠落。 原本包裹着猎人的翅膀迅速伸展,在空中挥动,落在月光下的血族像是暗夜真正的宠儿。 月光温柔地为他修补破烂的身体,身上被秘银破开的血洞被编织修复,生长的骨头连接上活动的手腕。 乌黑的长发伴随着力量的恢复逐渐变成稀有的银白月色,终于从脖颈间抬起的脸颊清晰地展露在月光下。 白皙的肌肤,竖立的尖耳,漂亮的脸庞……整个人完美得像是暗夜宠爱的精灵。 獠牙上残留的鲜血沾染在唇角,原本苍白的嘴唇被染上艳红的血色,莱安斯汀伸出手指擦拭嘴边的鲜血。 顶级的血液从指尖送到唇边,浓郁的香味让他满足地叹谓出声,他低头舔舐着怀里食物已经愈合的伤口。 鼻间似乎还能闻到那诱人的气味,这让这个刚恢复力气的亲王有些疑惑。 这个美味的小家伙究竟是怎样从那群贪婪的,追求欲望的血族口下逃脱的? 莱安斯汀抬头将吻落在小食物紧闭的眼眸上,又向下停留在他的唇瓣上,辗转反侧直到那淡红的唇瓣也变得鲜艳才松开嘴。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大事,现在这么可爱的食物落在了他的手上,当然就是他的宝贝。 专属他的珍贵血仆,他会给予他独一无二最顶级的快感…… 房间外的楼梯传来一声声轻快地脚步,手中端着酒杯的丹维尔愉悦地低头抿着刚采集的优质血液。 实力大增的他在长老会的认可下成功吞并了爱尔西被划分出的最大领土,他的斯特卡已经成为血族最大的领地,而他当之无愧的将在血族中掌控最大的话语权。 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特别在一个同样身为纯血却被囚禁的亲王面前,这样的对比会让高傲的血族产生巨大的挫败感,从而失去争斗的气性。 丹维尔嘴角勾起微笑,慢悠悠地向那间关押血族的寝殿而去,然而难得的好心情却在看见门口断裂的锁链时化为了虚无。 厚重的大门再度开启,然而里面早已没有了被关押的血族身影。 丹维尔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染着鲜血的秘银安稳地落在地面,而最粗重的一根上的血液还未完全凝固。 那是扎进莱安斯汀心头的秘银。 是那些贪婪的家伙为了独占这个宝贵的资源而盗走莱安斯汀? 脑海中突然想起刚才发现的大厅中被钉在地面的血族卡特亚。 丹维尔指尖用力,黑色的指甲瞬间伸出,用坚硬的银晶石制作的酒杯“咔嚓”一声,在血族的手中被彻底碾碎。 或者说,一个天生的纯种血族被胆大妄为的吸血鬼猎人“救”走? 还真是一个可笑的想法。 丹维尔眸色冰凉,房间中似乎还残留着鲜美血液的气息,他走到被微风吹拂的纱帘旁,目光看向远方黑暗阴森的树林,阴沉地低笑从他的口中传出。 “好,很好。” …… 月亮依旧高挂,而被斯特卡的领主惦记的莱安斯汀却迫不及待地抱着刚到手的血仆躺进了他降生时的棺材中。 刻着繁复花纹的古老棺椁带着厚重的泥土气息,莱安斯汀抱着陷入沉睡的食物一同躺了进去。 厚重的棺盖在血族轻轻敲击棺椁时慢慢合上,残留的月光被隔绝在外,黑暗重新来临,血族的低语在狭小的空间中缓缓响起。 “等我醒来,小血仆。” “我会让你感受到永远,极致的快乐。” 装傻(9) 死亡一般的寂静在黑暗中弥漫,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人类微弱的呼吸声与极轻的心跳声。 林秋辞是在接连不断的亲吻中苏醒的,身下的男人身体冰凉,环抱着他的手臂强劲有力,只是不断降落在脸颊与脖颈的亲带来些细微的痒意。 人类呼吸的变化很快被感知敏锐的血族发现,而良好的视力让他能看清怀里人现在迷茫的双眼。 莱安斯汀轻笑着抱紧温暖的小食物,“醒了?” 手下的胸膛伴随着说话声不断起伏,林秋辞这才回过神来慢慢清醒,被吸了个血就爽晕了过去…… 林秋辞闭上了眼深呼吸,这也太他妈的丢脸了! “怎么了?”莱安斯汀没得到小血仆的回答,凑过去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柔软的小脸。 而难得丢脸一次的林秋辞现在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个知道他丑事的男人毁尸灭迹了,这真是一个让血族胆战心惊的决定。 “……没事。” 耳边传来男人温柔的哄慰,腰间环绕着男人禁锢的双手,林秋辞眨眨眼将这个想法勉强压下。 算了,他的人,他有很多让他闭嘴的方法,总归只要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儿就…… “只是吸血都会晕过去,真是一个可爱脆弱的小食物。” “……” 林秋辞磨了磨牙,就什么就!他就知道这家伙没有一点儿眼力见!虎须上拔毛是他最爱做的事儿! 手指顺着男人的腰身向下摩挲,直到抵达对所有生物来说都异常敏感的大腿根部,林秋辞冷笑一声捏住男人大腿内侧的肉狠狠一揪。 “嘶——!” “砰!” 尖锐的刺痛突然从腿上传来,莱安斯汀猛地一抖,脚踢在厚重结实的棺椁板侧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 突如其来地刺痛让血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低头去看身上的小食物,但他的目光只对上了一个笑眯眯睁着眼的“无辜”人类。 莱安斯汀:“……” 别以为这样自己就不知道是他干的!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棺椁里除了他俩什么都没有! 血族亲王瞪大了眼想要恶狠狠地教训以下犯上的血仆,但嘴里的话却在接触到那双仿佛带着笑意的眼睛时变了个模样。 “轻点儿,疼……” 他凑过去蹭蹭小血仆的脖颈,美味的血液就藏匿在这片柔嫩的肌肤下面,嘴里的牙齿蠢蠢欲动想要生长出獠牙狠狠刺破这里的血肉。 但最终他也只是张嘴在脖颈处轻轻地磨了磨牙,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的食物保持一个好心情而已,这样能保证血液完美的质量…… 应该只是这样……? 林秋辞轻哼一声,虽然很享受莱安斯汀主动的亲密,但这只血族明显还在拿他当血仆哄,尽管大概率只是在嘴硬。 但嘴硬可不是个好习惯。 林秋辞决定装傻到底,他望向血族疑惑发问,“什么疼?您发生什么事了吗?” 莱安斯汀:“……?” 好了,确定以及肯定这小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就很可恶……但就也很可爱。 可爱更多。 面对这种明显带坑的问题,莱安斯汀显然不会回答,作为一只聪明的血族,他选择转移话题,“你是吸血鬼猎人?” 本该是疑问的话语,但说出口却是陈述的语气。 莱安斯汀在林秋辞前先行苏醒,而趁着小血仆沉睡时并不安分的血族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手伸进了血仆的衣领处。 美其名曰检查昏睡小血仆的身体状况,实则暗戳戳的占便宜。 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人类温暖细嫩的肌肤就先摸到了小血仆衣服内侧吸血鬼猎人的标志。 那是一枚尖利的匕首徽章,秘银制作的匕首是刺破吸血鬼心脏与脖颈的上好利器。 “猎人?”林秋辞睁着眼否认,“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厉害到能斩杀可怕的吸血鬼的人类呢?” 莱安斯汀:“……” 你说可怕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儿害怕的样子?抱着个比吸血鬼更可怕的血族说这话哪个聪明的血族会信? 莱安斯汀叹气,他的小血仆还是太天真了,破绽百出,还好没被其他血族察觉,不然一定会被欺负惨的。 想到林秋辞身上搜出的一堆秘银,莱安斯汀又问,“那你是炼金术师?” 要知道一个猎人最多拥有两件秘银制品,匕首攻,护甲防。 秘银能有效地保护猎人,猎杀吸血鬼,但它的提取也极其困难,不仅需要数量众多的珍贵金属,而且只有高阶的炼金术师才能提炼出完美的秘银。 而从小血仆身上搜出的秘银制品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用来装饰的银白玫瑰花,秘银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想要拥有秘银制作的物品,身家不厚实一点儿根本拿不下,而除了用金币购买,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成为炼金术师。 莱安斯汀刚开始没注意小血仆身上无处不在的秘银,浑身被灼烧了不止一下,最后还是用小血仆身上的衣服裹着将东西扔到一边。 “我当然不是。”林秋辞仍然一口否决,“炼金术师那种尊贵令人敬仰的人怎么可能是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人类呢?” 莱安斯汀:“……” 好的,就这张倔强的嘴还有这副傲娇的模样来说,他的小血仆是个强大的炼金术师无疑了。 但嘴硬的样子似乎更加可爱了。 莱安斯汀嘴角微扬,行,人类说不是就不是。 “那你是谁?” 听到这话林秋辞眼睛微眯,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被这家伙乖巧可爱的模样迷了心智,或许这次他也可以学一学。 想到以前的小玫瑰,金发的小王子,撒娇的占星者……林秋辞眸光幽暗,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他已经被套路这么多次了?就连不会说话的小人鱼都能完美适应那个装乖的身份。 想到这里,林秋辞咬牙的同时觉得自己也行,于是他回想着乖巧小宝贝的模样睁着漂亮的漆黑眼眸看向那双猩红的眸子。 “我是您的专属血仆呀亲王阁下,您不记得了吗?” 浓密的睫毛上下扫动,深邃的瞳孔异常美丽,说出的话也乖巧可爱,但是…… 莱安斯汀对上那双不断眨动的双眼,因为轻微的紧张用一种堪称威胁的力道扼住脖颈的手还在不断收缩。 莱安斯汀连忙错开视线用咳嗽堵住即将出口的轻笑,这要是笑出来,他很难保证怀里的食物不会同他同归于尽……虽然他应该死不了,但也不会太好过。 莱安斯汀将嘴角拉平,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您在沉睡。 林秋辞自觉计划成功心情也是相当的明媚,但随口编出的借口还未完全说出口就被腰上收紧的力道打断。 “本王的专属血仆要负责满足我的所有欲望,小血仆应该不会拒绝。” 冰凉的吻异常激烈,林秋辞被死死扼住无法动弹,呼吸都被夺走的窒息感慢慢袭来,小血仆嘴中只剩下模糊不清地呜咽。 “混…蛋……” 仁慈(10) “咕咕——” 午夜的钟声从王城中传来,报丧鸟在空中飞过,最后停留在扭曲的树干上。 “吱呀”声在有幽静且诡异的森林中响起,沉重的棺盖向着后方慢慢移动,立着古老石碑的坟墓中央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坐起。 银白的长发在森林中格外显眼,那是暗夜的贵族,而他怀里抱着一个拥有黑色短发的人类。 浓郁的血腥味在他们四周蔓延,报丧鸟怀疑地将目光移向那个沉睡的人类,但不断起伏的胸膛确实彰显着他依旧存活的事实。 漆黑的圆瞳中满是疑惑,它转头看向嗜血的亲王却对上一双狠戾的双眸。 “我的。” 亲王嘴唇微动,报丧鸟浑身一抖,“咯咯”叫着飞离了树干。 莱安斯汀满意地收回视线,怀里抱着浑身布满红痕的人类血仆,巨大的黑色翅膀从身后展开。 在月光与墓地的修复下,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当然,这其中充足的血液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是自己乖巧血仆的功劳。 血族黑色的翅膀恢复原本的光亮,翅尖的细洞被修复完全,莱安斯汀一跃而起穿过层层树叶遮挡的枝干,展开的翅膀不断挥动,黑色的身影停留在月色下方。 漆黑的夜空是血族的天下,莱安斯汀的目光扫向东南方的爱兰西,那是他的领土,属于他的东西。 莱安斯汀眼中闪过一丝的阴翳,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珍贵的食物说——爱兰西赐予他珍贵的宝物,脏污的血族不该进犯专属的净土。 黑色的翅膀带着血族与猎物划过圆轮的血月,壁婆的身影在地面留下巨大的黑影。 …… “去爱尔西!那里拥有善良的亲王,斯特卡的领主丹维尔!” “温柔的领主不会抓走无罪的人类!” “我们只需要献上微不足道的一点儿鲜血就能获得生存的保障!” …… 炽热的烈阳高挂在天空,强烈的日光照射在地面,滚烫的土地上行走着无数背着包的贫困村民。 他们从偏远的小镇徒步而来,也从其他血族的领土中来。 那些由血族亲王全权把控的领地存在无数贪婪的吸血鬼,猎人并不能为边缘的他们提供强有力的保护。 而他们这种存在于边界上的脆弱人类只会被那些恶劣的吸血鬼当成玩弄狩猎的对象。 生命得不到保障,生存将成为永恒的难题。 好在他们听说爱尔西的领土大部分归为了那位可亲的亲王阁下——丹维尔。 斯特卡纳入新的领土,也收纳更多居无定所的可怜人类。 尊贵的亲王展现出最大的热情迎接远道而来的人们,斯特卡的血族与人类和谐共生。 …… 爱尔西广场的最中央拥有巨大钟楼高塔,巨大的时钟在上空缓缓摇摆,灿烂的金发在日光下不断闪烁耀眼的光芒。 手中的鸽子血珠宝反射出透亮的幽光,大口的吞咽声在被日光遮掩的暗处响起。 “砰——!” 一声巨响,地上掉落一具干尸,那是被吸干鲜血的血奴,一旁的吸血鬼很快将那具尸体拖了下去。 血族的亲王发出一声满意的叹谓,丹维尔抬手将嘴边残留的鲜血擦拭干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父亲大人,禽舍已经制作完成,足够容纳三百人,管家大人会为您及时筛选优质新鲜的血液。” “嗯,做的不错。” 饱餐后的丹维尔心情很不错,看着下方源源不断的“食物”更是愉悦了几分。 愚蠢的人类总觉得天下会有的餐食,世上会有真正仁慈的领主。 但事实是的东西才是最贵的,给予人们的所有宝物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格,它们或许只是一杯价值有限的白水,但也很有可能是拥有无限价值的生命。 没有清楚的标记,谁知道会有多贵呢? 那是恶魔抛出的诱饵,吸引无知的人们咬住致命的鱼钩,最后在他们无知无觉时扼住喉咙一击毙命。 这正是伟大的血族千百年来进化出的智慧,可惜,这些脆弱的人类并没有足够长的生命让他们明白这些简单但深刻的道理。 “嗯,领主宫殿探查得怎么样了?” 看着远方逐渐下落的日光,丹维尔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冷色,语气漫不经心。 “……父亲,地下寝宫中并未发现莱安斯汀的棺椁,也没有发现他的权土之物。” 吸血鬼的语气带着轻微的颤抖,没有获得令父亲满意的答复,他的内心极度惶恐不安。 “废物。”丹维尔脸色阴沉,伸出的右手扼住一旁汇报吸血鬼的脖颈,手指用力不断收缩。 丹维尔的话语并没有发怒般的火气,但他抓住吸血鬼的手臂却向着阳台外围伸出。 残落的日光发出微黄的光晕,本该温暖的温度打在吸血鬼的身上却带去了剧烈的痛苦。 藏匿在黑暗中的种族不该出现在日光之下,炽热的太阳会给予他们严重的惩罚。 “啊啊啊——” 展开的翅膀在接触光亮的瞬间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被烈日腐蚀的吸血鬼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尖锐难听的惨叫。 “父亲!父……亲!放啊……放开我,我会让您……满意……” 吸血鬼的声音被扼住喉咙的手指卡住,尖锐的惨叫在瞬间变成难听嘶哑的气音。 丹维尔半眯着眼看着不断痛苦挣扎的吸血鬼,在倾斜的日光越来越盛的时候冷哼一声将人扯回扔在地上。 “咳咳……” 吸血鬼的翅膀带着被灼烧的黑色伤痕,他表情扭曲地趴在地面,干皮包裹着细长骨头的手指捂着疼痛的喉咙不断咳嗽。 “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丹维尔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 吸血鬼连忙趴在地上,露出的尖利牙齿在地面留下一道花白的痕迹,“尊令父亲大人!” “退下。” “是。” 爱尔西的权土之物,藏匿着血族最大的隐秘,但它却在莱安斯汀长眠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丹维尔半眯着眼打量着西南方向爱尔西曾经的领殿,如果不在那里面,就一定在莱安斯汀的棺椁中。 他得自己再去探查一下那座被封存的领殿,或许会有不错的发现。 丹维尔等待着深夜的降临,但他不知道,爱兰西曾经的领主,那只失踪的血族莱安斯汀也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捐献(11) 爱尔西位处维尔赛默尼亚的西南方向,月光总是在日光落下后特别关照这片土地。 清冷的白色月光被穿过云层,落在地面的光芒只有清白的气息,晕满能量的月光让所有躲避烈日吸血鬼都冲到地面。 木制的房屋抵挡不住任何冲击,但紧闭的大门依旧让吸血鬼们停下了挥动的翅膀,站立在最外围的栏杆上。 血液的芳香透过薄薄的木屋向外不断延伸,饥渴的吸血鬼们不断吞咽,咽下喉中分泌的涎液。 他们暗红的眸子扫向被圈养的食物们,眼中满是垂涎,但他们也记得亲王阁下的轻声嘱咐。 “乖孩子们,会有饱餐的时候,你们只需要耐心点儿,什么都会有。” 他们敬畏父亲,信仰父亲,而他们强大宽容的父亲也回应了他们的期盼,比如下方绵延不绝的禽舍。 “啊!” 一道短促的尖叫声在黑夜后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擦破的肌肤露出丝丝鲜血,熟悉的腥味在空中散发出异常浓郁的香味。 藏匿在暗夜里无数双猩红眸子在瞬间转向了地面,他们在地面发现一只走错路的食物。 脆弱的人类慌乱地捂住自己手肘上的伤口,他脸色绝望,双眼惊恐地向着四周不断打量。 男人手指不断撕扯着身上的衣料妄图将裸露的伤口包裹起来,鲜血的气味在一座拥有吸血鬼的城镇中格外的危险。 人类手忙脚乱地包扎着伤口,但他却没发现,在四周月色的房顶上无数只收拢翅膀的吸血鬼正在低头望着他,他们的眼底溢满了对鲜血的渴望。 “保佑我……亲王阁下庇佑我……” 不断颤抖张合的嘴唇发出细微的声响,人类的大脑一片混乱,口中模糊不清地吐露出颠三倒四的话语。 “刷——”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穿梭而过,被撩起的大风在瞬间滑动人类粗糙的衣物,尘土在月色下异常明显地飞舞。 察觉不对的人类呆坐在原地,夜空异常寂静,但轻微的脚步声却在面前不断响起,男人面露绝望,手指颤抖着不敢抬头。 “您好,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伴随着温和有礼的话音,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掌伸到他的面前,人类浑身一颤,脑中不可抑制地想象出面前丑陋贪婪的吸血鬼妄图吞噬他的场面。 同伴被吸食成干尸的惨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烁,几乎预料到下一个就是自己,他撑着双手想要向着身后移动,但剧烈的恐惧下,双脚却用不上一丝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那双恐怖的手掌握住,刺骨的冰凉接触到温热的肌肤,男人惊恐地大喊出声。 “啊啊呃——” 尖锐的喊叫却在瞬间被遏制,冰凉的手掌紧紧捂住他的嘴,那只握住他手臂的手指不断用力,将他从地面拉扯上去。 “别怕先生,这里是斯特卡的领土下,您不用这么害怕。” 吸血鬼的声音异常平静,略带歉意的话语让惊慌失措的男人略微冷静下来,他惊惧的目光扫向面前的吸血鬼。 与他印象中的吸血鬼不同,这只将翅膀收拢在身后的吸血鬼并不是面目狰狞的模样。 即便依旧存在尖耳与獠牙,但他的表情温和,嘴角面带笑意,根本不是那些见了人类就像见到食物的吸血鬼能比的。 男人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已经到达斯特卡,传闻中人类和吸血鬼和谐共生的领地。 察觉到人类已经逐渐平静,吸血鬼将放在他嘴上的手掌拿开,黑色尖利的指甲依旧在月色下泛着渗人的光芒,但吸血鬼的话语却带着极大的歉意。 他主动向后退开几步拉开和人类的距离,让脆弱的人类拥有一丝可笑无用的安全感。 “很抱歉吓到您,事实上这个时间您不该出现在这里。” “……抱抱歉,我……我刚来……迷迷路了……” 似乎察觉到这只吸血鬼并没有吸食鲜血的想法,男人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原来是这样,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您到您住的地方。”吸血鬼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您不用担心,亲王阁下庇佑的地方不会出现随意伤人的情况。” “……” 男人的沉默在吸血鬼的意料之中,但这并不难,他眉梢微挑,藏匿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们纷纷向前,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慢慢靠近。 报丧鸟的叫声在夜色中随处可闻,但在此刻却将沉默的男人惊醒,他抬起头却对上了无数双血红的眼睛。 冰冷的双眼与尖利的獠牙让男人惊慌起来,他冲向那只对他释放出善意的吸血鬼,抓住黑色衣服的手指不断颤抖。 “麻麻烦你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吸血鬼抓住男人腰间的衣料微笑,“不麻烦,这是我的荣幸。” 在夜空中飞舞的吸血鬼三三两两不断穿梭,他们抓着脆弱胆小的食物掠过依旧空旷的木屋,最后将他们送到城内的安置房。 “已经到了。” 吸血鬼放下手中的人类,嘴边的獠牙不受控制的生长,森白的颜色在月色下异常的显眼。 空中飞翔带来的紧张感让男人全程闭上双眼,直到双脚落地他才缓慢地睁开眼。 “……谢谢。” 面前正是他被分配的房屋,男人转头感谢这只吸血鬼,却发现了那对尖利的獠牙,感谢的话语落在嘴边就消失无踪。 察觉到他的害怕,吸血鬼摸了摸自己的尖牙,无奈一笑。 “不用担心,这是身体长久未进食后出现的问题,领城中自动捐献的血液比较少,我们日常分到的并不多。” “您放心,等午夜过去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容易划伤自己,并不会对您造成威胁。” “……” 吸血鬼说完就想要离开,却在转身张开翅膀的时候被人类叫住。 “……等,等等!”男人的声音颤抖却依旧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表达完全,“我可以给你捐献……血液,要怎么做呢?” 吸血鬼背过身体的脸上勾出一抹满意地笑,却在转身的瞬间消散无踪,他面带犹豫。 “您真的想好了吗?少量血液并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任何问题,但是很多人类也并不希望自己的鲜血去喂养我这样的吸血鬼。” 如果这只吸血鬼直接答应,男人或许还会担心,但现在再度温柔地询问却让他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当然!你放心,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吸血鬼,我会自愿去捐献血液的。”男人也跟着微笑。 “我还可以去告诉其他人类你们的善良,也让他们也知道你们的困境,让他们也去捐献鲜血,希望这样能让你们以后不再饿肚子。” 男人觉得这样很好,吸血鬼不再动手伤人,而只要满足了他们日常进食的需求,人类与吸血鬼自然可以和谐共处。 “那可真是……”吸血鬼的话音微顿,面带笑意,“太感谢您了。” …… “真有意思,亲王阁下。” 暗处看完整场戏的猎人语气玩味,他把玩着手上的银色长发,任由站立在最高处的血族环抱着他向领殿掠去。 “都是一群蠢货。” 高傲的血族不屑一顾,他只想将自己的食物尽快放到属于他的地盘。 “还真是无趣又心急。”猎人轻声低笑,又在对上血族不满的双眼时凑过去印上一吻,“当然,我很喜欢。” 城堡(12) “嗤——” 惨白的蜡烛顺着掠过的冷风一根根亮起,被封存的殿堂终于迎接回沉睡的主人。 厚重的黑曜石搭建出高耸幽暗的城堡,铁艺栏栅在墙面印出黑色的影子,仿若一种无形的禁锢。 墙壁上雕刻的玫瑰被印上鲜血的颜色,布满黑鳞的长蛇在花丛中蜿蜒穿梭,细长的蛇尾微微上翘。 猩红的眼瞳藏匿在绵绵不绝的花瓣中间,溢满危险气息的生物总是懂得装作无害的模样,将自己藏匿在隐秘的角落。 飞快掠过的身影向着阴暗的地下寝殿而去,而四周封闭的厚重石门在烛火照亮的瞬间开始轻轻颤抖。 “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细微的撞击声在不断亮起的烛火中愈来愈大,沉重棺椁移动的声音在众多黑暗的房间中缓慢响起,却又很快被撞击声掩盖。 直到石门缓缓开启,每一间摆放着秘银玫瑰的房间中央,都放置着一口被完全打开的棺椁。 而在最接近领殿楼梯的房间中,厚重的棺椁旁有一张大理石的圆桌,上面放置着一双白色手套,和秘银制作的烛台。 “啪”地一声轻响,一只苍白的手掌搭在漆黑的棺椁上。 细长青白的手指上拥有同样黑色修长的指甲,青亮的绿宝石戒指在苍白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棺椁中的血族是与斯特卡亲王一样的金色长发,只是他的长发被松松地束拢放置在身后。 血族从棺椁中起身,睁开的青绿色双眸看向久未回归的亲王寝殿。 “看来领殿即将迎来另一位主人,还真是任性的大人。” 血族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白色手套,干净的颜色却被映出了渗人的颜色,他拿起同样放置在一旁的单边金框眼镜擦拭。 但就在要收起擦拭的手时,血族的双手微顿,他抬眼看向前方被墙壁遮挡的方向,血族敏锐的感知让他知道有些胆大的家伙总是妄图挑衅爱尔西的主人。 血族眼睛微眯,将单边眼镜戴到左边,垂落的金色链条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他拿起修剪玫瑰的剪刀,灰铁色的利刃同样泛着冰凉的冷光,他向后院盛开的玫瑰园走去。 走廊两边的厚重的房门不断打开,在摇曳的烛火下,站立着刚从长眠中苏醒的血族们。 他们弯腰对城堡的管家恭敬低头,“哈利尔大人。” 哈利尔微微颔首,语气清冷,“大人已经回归,城堡也要苏醒,天亮以前,我要看到干净舒适的宫殿。” “尊令管家大人。” 血族们手掌抚在心口恭敬领命。 “对了。”哈利尔停下脚步,嘴角上扬,“前院有一只恶心大胆的老鼠,别忘了把他赶出去。” 大人才刚回归,他不想让腥臭的黑血沾污了新“生”的宫殿。 “是。” “去。” 交代完事情,哈利尔向着月色走去,玫瑰在月光下开的更盛。 大人带回夫人的第一天,他会准备好最鲜艳的花朵方便他的主人讨好可能是被强迫绑回的夫人。 希望大人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顽皮”。 …… 尘封的寝殿深处藏匿着一处巨大的池水,流动的浅蓝水流却弥漫着朦胧的雾气,温热的气息顺着上升的水雾温暖着房间。 本该冰冷的血族寝殿却异常温暖,林秋辞被莱安斯汀抱着走向温热的池水。 原本被血族侵染充斥着凉意的身体被温暖裹挟,林秋辞舒服得叹谓出声。 “为什么会有温泉?” 莱安斯汀身上被温热的水流覆盖,血族天生冰冷,但却极度热爱人类温暖的血液,或者也可以说他们贪恋人类天然的体温。 “偶然发现的,这是藏匿在森林深处的天然温泉,喜欢吗?” 这个温泉是他以前安定前在游历中偶然发现的,心念一动在这里修建了玫瑰城堡,管家带领着仆人很快将这里打扫干净,他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而后这里被划分为爱兰西,他被莫名其妙封为亲王,虽然并不想理会血族那群蠢货的决定,但这能很好地满足他不被其他不长眼的血族打扰的要求,于是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爱尔兰的……亲王。 莱安斯汀眉梢微挑,显然对这个身份并不在意。 “当然,不过更喜欢您。” 林秋辞凑上去学着血族进食一般咬上莱安斯汀的脖颈,带着潮湿热气的话语顺着迷蒙的雾气吹到血族的耳中。 “我亲爱的主人,您今天还没有进食,不饿吗?” 莱安斯汀按住在自己脖颈处撒野的小血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暗红的眼眸不断加深,血族贪婪,永远得寸进尺,环抱着人类的手臂越来越用力。 林秋辞低笑,“这只是来自一个美味食物的善意提醒。” “您不满意吗?” 这么明显的挑衅,莱安斯汀当然发现了,低沉的笑声从喉间发出,他的手指抚在血仆柔嫩的脖颈间,不断跳动的血脉让他能清晰地感知人类磅礴又脆弱的生命。 “满意极了。” 藏匿在口中的牙齿蠢蠢欲动,獠牙顺着张开的嘴缓慢生长,莱安斯汀任由小血仆在他的颈间磨着毫无杀伤力的牙,直到上涌的欲望染湿干涸的嘴唇。 “该换我了,坏孩子。” 血族轻轻拉扯着人类柔顺的黑发,猩红的眸子在与人类短暂的对视后移向喉间,被手指不断摩挲的皮肤染上细腻的红痕,像是他的血仆身上还未完全消失的红印。 诱人,可口。 “唔……” 尖牙刺穿被抚摸的肌肤,林秋辞下意识地扬起头颅,极大程度露出的肌肤让血族能更好地进食。 被特殊赐予的快感无法被强行压制,人类的脆弱总是在面临更强大的种族时展露地淋漓尽致。 雾气缓缓上升逐渐弥漫到双眸,朦胧的寝殿中逐渐发出激荡的水声,顺着流水落入池中的玫瑰被泼洒着打在地面。 鲜红的花瓣印在黑曜石的地面,像是盛开在夜色的花朵,同样诱人,美丽。 温热泉水的最深处,被扔在角落的漆黑物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只是太过安静的存在并未受到任何人的注意。 水流溅落在地面,留下漂亮的水花,藏匿在黑暗的寝殿没有日光的打扰,不断滴落的蜡烛在底部积起层层的烛液。 时间在不断流逝,也在永远停驻。 出丑(13) 当烛火熄灭,弥漫的水雾将整个寝殿掩盖,逐渐平息的浪潮才慢慢安静。 “砰砰砰——” 轻声的敲击声在门口响起,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餐食已经准备完毕。” 莱安斯汀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食物,眉头微蹙,“哈利尔,我不需要多余的餐食。” “我知道,大人。”哈利尔平静回复,“不过这并不是为您准备的。” 莱安斯汀:“……” 差点儿忘了他的小血仆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还需要那些炙热的食物来维持身体的运转。 察觉房间里没有了声响,哈利尔手里端着托盘微微一笑,“大人,换洗衣物需要为您送进房间还是……” 管家大人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呼啦”一声,面前厚重的石门打开一瞬又“砰”地关上,而哈利尔手上放着衣物的托盘已经消失不见。 啊,今天的大人也是活力满满呢。 管家大人嘴角带笑满意离开。 而房间内的亲王大人抓着托盘上整齐码放的华丽服饰皱紧了眉。 层层叠叠的布料,如同波浪一般的纯白蕾丝荷叶边,还有像画册中璀璨的星空一般的蓝色服饰,上面还点缀着如同他眸色一般猩红的宝石。 莱安斯汀来回打量这件奢华的衣服,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家小血仆穿上这件衣服时可爱的模样了,只是…… 莱安斯汀又拿起一件白色的衣服,绸缎般的布料摸起来异常顺滑,这件衣服没有过多繁复的花纹。 简单低调的款式,但衣领上点缀着的细细金线依旧能让人感受到这件衣服的贵重。 更值得一提的是,白色衣服的袖口处依旧点缀着鸽子血的小巧红宝石。 血族亲王抓着手上两件衣物陷入沉思,这是怎么穿的呢?选一件穿还是两件一起穿?还有他要怎样在不吵醒人类的同时将这一看就异常麻烦的衣物套到他身上呢? 莱安斯汀:“……” 哈利尔这家伙真的不是因为他沉睡太久而报复他吗? 而正在处理长满尖刺的玫瑰的管家大人心情愉悦地……打了个喷嚏。 嗯,血族除了缺少鲜血会虚弱外一般是不会生病的,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大人在夸赞他的工作。 管家大人继续开心插花,作为一个做事认真负责,态度端正有礼的合格管家,他自觉当得起这些夸奖。 莱安斯汀比对着自己的身体,妄图找到正确的穿法,然而就在将过于偏小的衣服套进肩胛的时候,不小心用力收在体内的翅膀在瞬间伸出,“撕拉”的破裂声在安静下来的房中异常清晰。 亲王阁下身体骤然僵住,卡在肩膀的衣服变成破碎的衣料挂在身上,被崩开的宝石“叮”地一声落在地面滚向门口,最后被厚实的墙壁拦住了前进的方向。 莱安斯汀:“……” 这什么破衣服?!这么容易被撕裂,完全不能穿!得告诉哈利尔他根本不缺钱,以后给他珍贵的血仆得给最好的衣服! 亲王大人忿忿不平,坚决不肯承认这是他不当操作导致的结果,如果连他翅膀的一丝微弱力气都不能承受,那怎么能抵挡得住他手上的力气呢?! 理不直气也壮的亲王取下身上的破烂的布料就要扔在地上,但只是微微转头,他就僵住了。 他看见他的小血仆并没有陷入沉睡,反而似乎好像大概或许正睁着一双透亮漆黑漂亮的眸子看着他。 莱安斯汀手上捏着衣服,头上还挂着一点儿破烂的布料,处于衣领前方的宝石摇摇欲坠…… 亲王大人的目光根本不敢偏移,他浑身僵硬地盯着那颗吊在空中被一根丝线牵连来回晃荡的宝石。 “当——” 宝石落在并不平坦的床铺上最后滚落在地面发出同样清脆的响声,亲王大人眼睛微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根本不知道在小血仆的眼中他光辉伟大的形象还剩多少,而在接触到那勾起笑意的嘴角后,心底对小血仆可能并没有看见全过程的最后期待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莱安斯汀沉默地将手中的布料扔到地上,将扔了被子眨巴着眼看他的小血仆塞进被窝中。 林秋辞强忍住眼底的笑意,这不能怪他,他原本也是很困了,但谁让这家伙动作这么大,翻来覆去的。 本来想训训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谁想到能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 被扑面而来的被子盖住脑袋,眼前瞬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林秋辞克制不住笑出声,他将被子拉开,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柔软的被子盖住了。 嗯……再拉开…… 被盖住。 …… 林秋辞轻咳一声,一鼓作气将整个被子扔到地面,看这家伙这次还怎么遮。 手中的被角一空,莱安斯汀连忙伸手去摸却只摸到空荡荡的床铺……和散发着热气笑眯眯的小血仆。 莱安斯汀:“……” 有时候给食物太大的胆子和太多的自由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秋辞看着这只血族骤然停住动作僵在原地,他眼角带笑,“亲王大人可真……”可爱。 话还没说完,眼前又突然被黑暗裹挟,林秋辞瞪大眼睛,血族冰凉的黑色翅膀盖在他的身上,甚至因为翅膀更加方便,将他整个人牢牢圈在了翅膀中。 林秋辞:“……”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嗯,很好,没有一丝活动的空隙。 林秋辞将头转向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血族方向,“其实我想说……” “你什么都不想说。”血族的声音僵硬急促,“你累了该睡觉了。” 林秋辞:“……可是我饿了。” 原本太困了,但现在这么一出后,他确实有些睡不着,刚好被折腾那么久也的确有些饿了。 好,最重要的是,他家小可爱现在似乎需要一个台阶。 莱安斯汀:“……” 沉默的血族亲王在来回运气后终于还是冷着脸起了身,绕过床铺去取了床干净的被子回来,他弯腰将这只胆大的食物牢牢包裹住,然后抱着被裹得严实的人类出了门。 他只是要确保这只血仆能正常供食而已,才不是因为看他可爱或者心疼他饿肚子之类令血族不屑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这只看了自己丑事的脆弱人类,呵,还能有比日日夜夜侍奉在令人恐惧的血族亲王身边还要令人害怕的惩罚了吗? 更何况他也是不可能让这只人类逃脱的!这可是长达一辈子最恶劣的惩罚! “夫人”(14) 苏醒的城堡中燃烧着亮白的烛光,铁艺的钟表与花架立在大厅的墙壁旁,鲜艳的玫瑰花带着点点透亮的露珠,淡淡的花香从走廊一直延伸到摆放花瓶的餐桌。 藏匿在黑暗中的血族奴仆低着头安静伫立在一旁,金色长发的管家手中端着一份甜点正缓缓踱步而来。 走廊处传来一声声不紧不慢的脚步,哈利尔将手中的甜品放在餐桌上,他转身想要向拯救了万年孤生血族大人的夫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哈利尔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看着大人赤脚走了出来,作为一位合格的管家,他敏锐察觉到夫人是被大人抱在怀里的,金发血族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实了几分。 看来即便千年脱不了单,他家大人依旧很会把握这种甜蜜的恋情。 然而哈利尔的欣慰仅仅只停留了一会儿,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被玫瑰色的被子裹成一坨的林秋辞时这种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记得自己准备了一套适合夫人穿的礼服,白色内衬配上星空蓝的绸缎外套,上面点缀着红宝石,那是最近血族中流行的贵族款式,是夫人不满意?还是…… 哈利尔看向面无表情的大人,按照他侍奉自家大人的经验,冷漠的表情躲开他询问的目光,很好,与夫人无关,看来是大人干的蠢事,那没什么问题。 哈利尔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上前拉开刻着繁复花纹的座椅,弯腰行礼,“莱安斯汀大人恭喜您结束休眠。” 他的目光转向大人怀里只露出个脑袋的夫人。 哈利尔眼底的笑意更加真实,哦,瞧瞧,他家大人拐了个漂亮的人类回来当夫人,看那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手上炼制秘银染上的亮粉,夫人不仅是个人类还是个勇敢的猎人和稀有的炼金师呢! 不愧是北大人拐回来的夫人,真是优秀。 “夫人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莱安斯汀大人的管家,二代血族哈利尔。” 夫人? 林秋辞打量着面前的血族,这是一只力量强劲的血族,甚至比他刚来这个世界的那群亲王还要厉害些许,但他竟然只在莱安斯汀这里做一个小小的管家? “哈利尔?”林秋辞扬眉轻笑,眼底晦暗不明,有意思,他应了一声,“你好。” 哈利尔当然也没有错过这位新晋夫人眼底的打量,他更加满意了,大人倒是难得靠谱一回,竟然带回了一个比自己聪明的老婆。 莱安斯汀倒是没管怀里的人同哈利尔在想什么,他顺着拉开的座椅坐了下来,却丝毫没有想要将小血仆放开的想法。 开玩笑,他的食物,怎么可能放开?要让他将这样一副惹人喜爱的模样的小血仆放到一旁惹人垂涎,想都不可能。 只是夫人是什么称呼?莱安斯汀的眉头微皱,看向微笑的哈利尔,“别这样叫他。” 他不会有夫人,只要这只美味的食物。 哈利尔:“?”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现在似乎弱不禁风的“夫人”又看向满脸认真的大人,按照自己对大人的了解,他是不会有闲心去玩弄食物的感情。 但现在这位被抱在怀里的人类脖颈上分明满是红印,被包裹的身下也根本不用深想,一定多到离谱,那么问题来了,不叫夫人叫什么呢? 难道……同样万年单身的哈利尔瞳孔微微收缩,惊讶地看向自家大人,是他估算错误了?难道不是夫人是先生?他家大人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吗? 自己管家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总觉得凉飕飕的,莱安斯汀眉心紧蹙看向哈利尔,“你在想什么?” 自觉发现真相的哈利尔脸上挂上一如既往的微笑,“没什么,我明白了大人。” 莱安斯汀沉默,他总觉得哈利尔明白的和他表达的不是一个东西,但是……哪儿奇怪? 嗯?不叫他夫人,那还想叫谁夫人?林秋辞的眼眸微眯,看向眼前血族的目光藏着莫名的危险,他的手指放在莱安斯汀的腰间狠狠一掐。 “嘶——!” “砰!” 没受过这种突然袭击的男人猛地一弹,张开的翅膀将一旁摆放的鲜花打倒,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大厅中异常明显。 躲在柱子旁的血族将自己的身躯往黑暗中又藏了藏,争取让大人相信作为暗夜主宰的他们刚才短暂的失明了。 腰间传来的疼痛让莱安斯汀瞪大了眼睛,他怒气冲冲地看向疼痛的始作俑者,想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血仆一个教训,但目光才刚刚触及那双似乎带着笑的眼睛时就莫名怂了起来。 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就转了个圈,他凑过去亲了亲小血仆微翘的眼尾,声音温柔,下意识带了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委屈。 “疼,宝贝轻点儿,我皮糙肉厚的,手捏疼就不好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秋辞冷哼,这会知道卖乖了,“我没有不舒服,但是我想让你不舒服。” “……”莱安斯汀第一次应付不讲理的人类,还是自己的宝贝食物,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万能的管家。 哈利尔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参与小情侣的矛盾。 按照话本与血族小辈中的得来的经验,参与情侣争吵的外人,下场都不会太好,不是在两人和好后成为炮灰,就是在和好后成为被背刺的炮灰。 特别是在这种自家大人还是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恋爱脑的时候,又不可能不要夫人,呃先生,还要惹先生生气,找他干嘛?嫌他苏醒一天的时间太长想把他重新送回棺椁中吗? 哈利尔送上一个爱莫能助的微笑,他可是万年单身血族一枚呢,怎么会有哄漂亮人类的办法呢? 莱安斯汀:“……”这群愚蠢的血族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尊贵的亲王大人只能认命地收回目光,低头抱着自家偶尔有些小脾气的血仆温柔安抚,“那你现在有没有开心点儿?” “不高兴的话还可以捏我的耳朵,那里比较嫩不会弄疼你的手。” 莱安斯汀凑过去在林秋辞的脸上不断磨蹭,轻声哄慰。 “真的?”林秋辞显然来了兴趣,血族的耳朵尖尖的,摸上去冰凉一片,软软的,用力捏似乎会很疼。 不对劲,耳朵上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本该舒适的温度却让血族亲王在心底却打了个颤,应该不是这样发展的呀,他看卡特亚那个蠢货就经常这样哄他还没被初拥的子辈们,那些胆小的血仆根本不会真的下手。 为什么他家宝贝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血族的耳朵与翅膀根部还有尖牙一样特别的敏感,如果真的被掐…… 莱安斯汀抿着嘴不敢去想那副场景,但是已经答应了小血奴,看起来他还很期待很高兴的样子……出尔反尔是血族最不屑的事情。 莱安斯汀心一横,轻轻咬了咬食物的脖颈但并没有用力,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做好思想准备后点了点头,“嗯,真的。” 林秋辞原本就没什么火气,这下被弄得心软成一片,他笑眯眯道:“那我要用力了哦。” “嗯。” 莱安斯汀抱紧小血仆温暖的身体,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等了一会儿,疼痛没有传来,倒是耳尖被某个温热的东西含住,强烈的刺激从耳尖传来,莱安斯汀猛地睁开眼,眼底猩红一片。 他轻喘一声,对臣服于欲望的血族来说,快感是比疼痛还要折磨人的感觉。 纯血(15) 玫瑰的香气在大厅中不断萦绕,摇曳的烛火在地面照出黑色的倒影,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在晃荡的灯光下异常暧昧。 偶尔泄露的沉重喘息声在寂静的大厅中不断响起,脆弱的人类松开口中的软软的耳尖。 “嗯,口感不错。” 林秋辞满意地看着耳侧泛红的男人,对他的乖巧很是满意。 莱安斯汀眼睛微闭,那种令人上头的酥麻还在顺着耳朵不断回荡,他将脑袋埋在人类温热的脖颈处,轻轻吐气平复身体的躁动。 至少现在不是继续下去的好时机。 不受控制露出獠牙的尊贵血族任由自己的食物以下犯上然后全身而退。 “你该进食了。” 他在林秋辞的身上蹭了蹭,冰冷的躯体似乎都染上了温热的气息,莱安斯汀坐直身子看向在一旁看戏对他哄食物没起到半分作用的管家。 “哈利尔,食物。” 一旁的管家大人目睹全过程,更加肯定了心底的猜测,他脸上保持着微笑弯腰行礼,“明白。” 几声轻响,候在大厅外的血仆们端着各式美味的人类食物进入大厅,雕刻着秃鹫的萝卜,炖的烂熟的红烧猪蹄,散发着辛辣香气的辣子鸡…… 林秋辞看着一道又一道的餐盘不断上桌,最后摆满了这张长达十米的长桌,在最中央还有一只火鸡和烤乳猪。 “餐食已经准备好,如果还有还有需要,厨房随时可以再为您服务。” 一旁的管家满意地看着满满当当冒着热气的食物,虽说他们闻不出这些东西的好坏,但看厨房那几个血仆垂涎欲滴的目光就知道这一桌绝对不会失礼。 林秋辞:“……?” 林秋辞沉默,林秋辞疑惑。 这是一个正常人的食量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人类的正常食量和他认知的不同? “嗯,下去。”莱安斯汀接受良好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血族只依靠鲜血存活,他对食物的进食量确实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遵令。”哈利尔恭敬行礼,他微微侧头对林秋辞俯身,“希望先生能尽情享用美食……”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微顿,看了眼自家大人,“祝先生和先生夫人进餐愉快。” 哈利尔嘴角微微上扬,哎呀,这不就完美的解决问题了嘛,既满意了大人的要求,又表明了两人的关系,夫人也不会再生气。 自觉悄无声息解决掉自家大人与先生之间矛盾的管家大人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林秋辞:“……”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莱安斯汀:“?”这家伙搞什么? 一头雾水的莱安斯汀低头看着表情复杂的林秋辞,“他什么意思?” “……”林秋辞语气严肃,“有时候也不用什么都知道。” “……”莱安斯汀眯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不等他深想,怀里的食物就发出了抗议。 “我饿了。”林秋辞再度使出这招转移大法,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莱安斯汀轻哼一声,看在这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份上,他可以勉强以喂饱自己的食物为重。 目光划过一看就不会用的银色筷子,亲王大人拿起放在面前的银色勺子,“想吃什么?” 林秋辞倒也没有再为难这只餐具只有酒杯的血族,指了指一旁顺滑的蒸蛋,“那个。” 莱安斯汀顺着小血仆的意挖了一勺细嫩的蒸蛋送到他的嘴边。 林秋辞张口吃掉,看着莱安斯汀继续的动作,他想起刚才看见成群的血族奴仆,轻声发问:“我怎么没看见你的子辈们呢?” “子辈?”莱安斯汀手上的投喂动作并不缓慢,但语气却有几分不屑,“你说吸血鬼?那些低贱的物种怎么配侍奉我?” “哦。”林秋辞吃掉送到嘴边一抿就化的红烧肉,他敏锐的提取到关键信息,眼底都是满意的神色,“所以你没有初拥过任何人。” “当然!”莱安斯汀毫不迟疑地应声,他还没见过一个值得他初拥的人类。 没有像小血仆一样漂亮的脸蛋,没有像小血仆一样乖巧的性子,也没有像小血仆一样胆大也很可爱的样子…… 所以他为什么要初拥一群又丑又蠢还要自己喂养的蠢货在身边。 嗯……林秋辞也是从莱安斯汀嫌弃的目光中看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倒也没错。 …… 大厅中还在甜甜蜜蜜的进食,而城堡花园中,藏在玫瑰丛中的老鼠正在被一群血族围攻。 丹维尔从暗夜中降落,但却在靠近城堡的瞬间发现漆黑的城堡亮起烛光,原本尘封的建筑在月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清脆的钟声在午夜中响起,传遍整个爱尔西,似乎是在告诉整个被分割的领土领主的回归。 丹维尔的目光称不上温和,他盯着城堡前秘银制作的雕像,银色的光芒不似王城中铁艺雕像一般闪烁着难看的铁灰色光芒。 可以让血族难受重伤的秘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摆放在血族的城堡外,这不仅是对猎人们的挑衅也是对他们这群躲避秘银的血族最大的嘲讽。 爱尔西的领主城堡早在莱安斯汀长眠时一起陷入了沉睡,而他的奴仆们似乎也一同在城堡的棺椁中长眠。 丹维尔是在莱安斯汀长眠后觉醒的纯血血族,并未与这只早就沉睡的血族有过多的交流,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心谨慎地提防。 毕竟城堡的苏醒代表着领主的回归,他能肯定被劫走的莱安斯汀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城堡中,而长眠在城堡棺椁中的奴仆们也会一同苏醒。 他并不害怕那些低贱的吸血鬼子辈,但这座城堡给他的感觉异常诡异,让他不敢在还未探查清楚的时候轻举妄动。 但让丹维尔没想到的是,他仅仅只是踏入外围的铁艺栏杆,就被盯上了,还是被几只血族盯上。 丹维尔狼狈地躲开血族的进攻,脸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好在血族拥有良好的治愈能力,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 “该死。” 丹维尔看着面前几只气势汹汹的血族开口嘲讽,“没想到身为血族竟然还会臣服于其他血族,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面前的血族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犹豫,想要再度发起进攻却被一道身后传来的话语止住了动作。 “这是哪里来的小辈,这么没礼貌。” 哈利尔的从大殿门口走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原来是一只纯血。” 透过单边眼镜的目光升起瞬间的兴味但转瞬就消失不见。 “可能还是由于你见识太少,侍奉莱安斯汀大人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包括你这只二代纯血也是不够格的。” 看着缓慢踱步出来的哈利尔,丹维尔的眼眸微缩,这是…… 一代纯血! 宠物(16) “叮——!” 银勺触碰瓷碗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被放下的餐具表明人类进食的结束。 林秋辞看着面前只消失了三四盘的菜,这还是他努力解决后的结果。 他沉默地看着前方满满当当的食物,他用事实证明了,即便是到新世界,人类的进食量也没有一下子变得离谱。 而被迫放下勺子的莱安斯汀眉头紧蹙,他觉得他的小血仆吃的太少了,这么一点餐食真的能维持人类身体的运转吗? 还是说他以后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进食量? 总觉得如果再像以前那样不节制的话,他的小血仆会受不了。 那其他事也需要节制吗?该不会以后连在水池,在森林,在他的棺椁中……都不能…? 莱安斯汀想到这个问题立马严肃了表情,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又拿起了勺子,“你吃的太少了。” 还是得再给小血仆补补才行,饿肚子他能忍,饿“肚子”他不能忍。 林秋辞抬头看着这只血族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又递到嘴边的肉,他抬头微笑,“你是想撑死我找新的血仆吗?” “怎么可能?!”莱安斯汀否认的毫不犹豫。 但对上林秋辞的目光他又觉得有点儿慌,不过亲王大人很快又冷静下来,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干什么这么心虚? 再说了,他身为血族主人对自己的专属血仆拥有完全绝对的主导权啊! 莱安斯汀理直气壮地看着怀里微笑的人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手中满勺的肉换了个方向送进自己口中。 “只是我自己想尝尝人类的食物罢了。” 血族身为永生的亡族,在他们嘴里,这些经过处理鲜美的肉食只有腐烂的味道,其实……很是难吃。 而且对于人类温热的食物在血族的口中相当于滚烫的开水。 莱安斯汀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嘴都被灼烧了一遍,这些腐烂的肉类顺着他吞咽的动作一路灼烧着他的喉管与食道。 莱安斯汀的面色难看,真的好难吃,人类吃这种东西真的不会吃坏肚子么? 而且嘴巴好臭。 “喂!”林秋辞一个没拉住,这家伙直接将肉咽了下去。 “……” 见到莱安斯汀僵硬的表情,林秋辞直接被气笑了,“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你怎么这么能呢?”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林秋辞凑过去想看看他嘴里有没有被烫伤,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死活不肯张嘴。 “?”不知道什么毛病。 林秋辞手指捏住这只血族的冰凉的脸颊,眼眸微眯,“张嘴。” 莱安斯汀嘴巴被捏的撅起,察觉自己这副样子,他眼底有些恼羞成怒,耳后泛起密密麻麻的红色,但他也只是瞪大了眼睛并没有挣扎。 而在他看来威胁的动作在林秋辞眼底就只有……可爱,不经意的卖萌真是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办法。 一只尊贵高傲的血族被一个“弱小”的人类逼得卖萌,林秋辞眼底浮起笑意,原本着急的心情倒也轻松了些,他凑过去在被捏的撅起的嘴上亲了一口。 “怎么这么可爱。” 而被亲的莱安斯汀眼瞳剧烈收缩,猩红的眸子印满了不知所措,甚至来不及回味人类刚才主动的亲近,他就飞快挣扎开。 莱安斯汀捂着自己的嘴将头向后靠,说出的话异常急促,生怕这只胆大的血仆又做出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这个肉很臭,你别靠近我!” “?”林秋辞愣了一下,看着捂着嘴不断后撤的莱安斯汀,这才明白他刚才一系列动作的原因。 但想明白的他被无语地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家宝贝有些……单纯? 难道是只喝血导致的营养失衡?还是睡太多导致……咳,导致的天真。 他将男人捂着嘴的手拿下,凑上去在血族惊讶的目光下亲了上去,咬住这家伙死活不肯打开的嘴。 这样了都不肯张嘴,林秋辞眼眸微眯,将自己的嘴唇咬破,鲜血顺着血族的唇缝流入嘴中,这是任何血族都无法抵挡的美味。 藏匿在嘴中的牙齿伸长,嘴唇被迫张开,林秋辞嘴角微翘,顺着张开的唇瓣进去在血族的嘴里玩了一圈直到那股鲜美的肉味被鲜血腥甜的气息覆盖,他才退了出来。 看着满脸餍足的莱安斯汀,林秋辞最后含着血族被亲的温热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唔……” 看见莱安斯汀吃痛的表情,林秋辞拍了拍他的脸颊,“是不是傻?我吃着又不臭。” “……”莱安斯汀在短暂的沉默后也意识到自己确实犯了蠢,但是因此换到了一个舒服的亲亲,就让他很难不再继续犯蠢。 林秋辞倒是没他这么多想法,总归是自家宝贝,也不能丢了不是,再说也挺可爱的。 “行了,让他们把这些食物撤下。”林秋辞看着这一桌的吃食就觉得头痛,“下次别做这么多。” “嗯。”莱安斯汀点头,看林秋辞发愁的模样又安慰道,“放心,城堡中也有为哈利尔他们提供鲜血的奴仆,不会浪费。” 这样还差不多,林秋辞满意了。 …… 哈利尔看着面前躲过他攻击的纯血,眼底浮现出一道冷冽的光芒,这不该是一只二代纯血的能力。 除非他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方式,比如他的主人…… 想到打探消息的血族回禀的消息,看来导致主人异常苏醒的原因就是这只胆大妄为的血族。 “哈利尔大人,主人唤您。” 门口的血族恭敬附身对着落在一旁钟楼的管家大人传递主人的命令。 “我知道了。”哈利尔点头,他看向下方的狼狈的纯血微笑,“一只不安分的血族没有必要存在。”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身后展开,哈利尔的笑容依旧温和,“为了主人着想,要麻烦你陷入永久的长眠了。” 透明的气浪从金发血族的四周发散,丹维尔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趴在地上,脸上全是被尖刺划破的伤口。 领域?! 该死!丹维尔瞪大了眸子,却发现在这位自称管家的一代纯血领域中他根本不能移动,无形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翅膀剧烈地挣扎却没能动作一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带着白色手套的血族手握秘银,挥动着翅膀向他逐渐靠近。 丹维尔的眼眸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他完美的计划,他不懈的努力,他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次简单的打探中栽跟头,眼看着秘银越来越近,丹维尔恶狠狠地瞪着眼,不肯就此认输。 哈利尔的动作没有停顿,事实上只有主人的命令能让他打乱计划。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抓住这只血族的时候,面前不能动弹的血族突然被一片扭曲的空间吞噬。 哈利尔躲开袭来的灰黑色魔法攻击,他眸色一冷,巫师。 哈利尔撤开身体,看着攻击来的方向暗自警惕,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这位来者不善的巫师却似乎并没有要进攻的想法。 只是那道傲慢又阴冷的话语中充满了恶意。 “告诉那只不知死活的低贱血族,林不会属于一只卑劣的宠物。” 哈利尔并没有上前追逐那只挑衅的巫师,他微眯着眼,感受着邪恶的气息逐渐远离。 低笑从金发血族的嘴里发出,真好啊,竟然有人想抢夺大人的东西。 看来他的养老生活会提前结束了呢。 明白(17) 漆黑的寝殿中只有微弱的清风带动纱帘不断飘动,柔软的床铺藏匿在黑色的纱帘中间,被遮挡的被褥中沉睡着从王城拐来的血仆。 冰凉的亲吻落在温热的脸庞,血族猩红的眼眸在人类的脸上不断流连,最后在无声地一道催促中离开。 血族轻声离开,缓慢关上的石门封闭了最后的光亮,而被他认为陷入沉睡的人类却睁开眸子看向黑暗的深处,与夜色一般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同样诡异的光芒。 林秋辞缓缓起身,他的目光停留在冒着热气的泉水上,那里有寝殿中唯一的光亮,一道微弱但是不灭的柔光。 …… “大人,就是这样。” 哈利尔语气平静地转述了那名巫师挑衅的话语后,低下头静待主人的指示。 “……” 短暂的沉默后,属于亲王的低沉笑声在空中响起,温和的话语夹带着数不尽的怒气,“很好,看来我的宝贝很受人喜爱。” 哈利尔低头注视面前的一尘不染的精致地砖,并没有提醒主人还有被骂宠物的问题,毕竟就争抢先生这件事就已经起到了让主人暴怒的作用。 诡异的沉默在寂静的大厅中间蔓延,时钟转动的声音“滴答”作响,在正殿的钟声响起的瞬间,巨大的气浪瞬间扩散。 高贵的血族骤然展开强大的领域空间,像是波纹一般的气浪以城堡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 哈利尔眼眸微缩向后猛地退了一步,藏匿在体内的翅膀瞬间伸出抵抗这股巨大的能量。 风浪席卷了整个爱尔西,报丧鸟的“咕咕”声响彻云霄,树木向着城堡的对立面不断歪斜,绿色的树叶顺着风声被卷上天空,像是风暴席卷的前夜,它们飞舞转动着向着远方而去。 透明的领域不断扩散,它穿过每一条空旷的街道,深入每一间紧闭的房门,透过每一个沉睡的人类…… 正在吸食血液的吸血鬼骤然停住动作,坐在阳台沐浴月光的血族将酒杯从嘴边拿开,他们猩红的双眼不约而同看向本该永久封闭的爱尔西领殿。 他们的脸色微变,莱安斯汀,爱尔西的领主已经回归,而他们这群禁锢他的血族似乎低估了这位被强行安上亲王头衔的血族。 昏黄的场景伴随着每一道越过的气浪在血族猩红的眼中不断呈现,它巡视着整个被分割易主的领土,领域代替双眼扫过高耸的钟楼也越过低矮的禽舍,最后停留在阴森的树林深处。 那里有不断波动的邪恶气息,人类的躯壳和血族断裂的翅膀一同融合成难闻的恶心气味。 莱安斯汀眼眸为深,嘴间溢出一声冷笑,手指在黑红色座椅上方轻轻敲击,强大的能量骤然消失在整个爱尔西,被移位的烛台与装饰没了支撑的力道向下方猛然坠落。 哈利尔眉心一动,一道温和的能量在它们即将摔在地面前将它们托住,最后将它们轻柔地放在地面,没有发出一丝难听的声响。 “派人去斯卡特的领殿。”莱安斯汀的话语中藏着凛冽的寒意,“把那个自以为是的血族带到爱尔西。” “遵令,大人。” 哈利尔领命看着起身离开的主人眸光微闪,带回斯卡特的领主,看来需要他亲自前去。 派人将掉落在地面的物品回归原位,哈利尔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月光叹气,真是个糟糕的天气,好在他不是一个要求严格的血族。 巨大的翅膀从身后展开,哈利尔飞向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强大的能量扑向遮挡血月的云层,被驱散的乌云向四周飘散,放出被牢牢挡住的月色。 管家大人满意点头,沐浴着月光展翅奔向远方,这才是一个精致血族该有的待遇。 莱安斯汀将珍宝被觊觎的怒气藏匿在心底最深处,厚重的石门在他面前缓慢开启,幽暗的寝殿依旧寂静但他却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凛冽的风声自他的耳边传来,血族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瞬间移动到被窗帘遮挡的窗户旁。 深沉的眼眸还未发出应有的怒火,脖颈间就被一道温暖的触感包围,他的小血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不断拍打着他冰凉的皮肤。 “怎么,谁惹我的宝贝不开心了?” 莱安斯汀眉间一松,想将身后的大宝贝拉到怀里,“怎么没睡?” “没你睡不着。”林秋辞并没有顺从地靠过去,反而将扼住血族的手臂收得更紧,他眼眸微眯,“问你话。” 莱安斯汀的头被迫扬起,猩红的眸子露出难以掩饰的占有欲,他伸出长着黑色利甲的手指按住上方血仆的头颅。 “有人想抢走你。”莱安斯汀的眼底逐渐染上疯狂的意味,“我会让他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碰,什么话不该说。” 林秋辞原本皱起的眉头轻轻松开,他顺着脑后的手掌低头,在血族不断沾染上欲望与暴戾的眼上落上轻吻。 愉悦的笑声从人类的喉间发出,“当然,宝贝,这就是你该做的。” “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一件事。”看着血族眼底攀延的欲望与不断吞咽的喉咙,林秋辞的手指顺着脖颈向下方不断延伸。 他低头凑到这只逐渐兴奋的血族耳边,“你还应该让自己的猎物知道这件事。” 像是点燃炸裂烟火的最后火光,血族遏制不住的獠牙瞬间生长,张开的翅膀伸展带着这只大胆的人类扑向冰冷的棺椁。 玫瑰印刻的花纹在表面露出凹凸不平的纹路,被黑暗包裹的棺盖从斜靠的地面瞬间横立。 重物滑动的声音缓缓响起,狭窄冰凉的棺椁盖上最后的空隙,整片空间只有血族在黑暗中猩红的双眼依旧散发出诡异的光亮。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 血族的瞳孔竖立成一条细细的红线,翅膀垫在下方将独属自己的血仆牢牢束缚在身下。 冰冷的尖牙在人类温热的脖颈处不断滑动,沾染欲望的声音粗重又低哑。 “不,我会让你更明白。” 偷窃(18) “该死!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愤怒的吼叫声在夜空中不断响起,被风吹拂的窗帘被猛地拉扯到地上,沉重的布料将石桌上无数餐具带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地。 金发血族此刻早已失去了当初使用秘银放血的矜贵,他发疯一般摔打着身边的一切。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当然也不能接受那个本该成为他脚底踏石一般的纯血一跃成为比他厉害百倍的血族。 但不管他怎么不想承认,这也已经是事实了,拥有那么多的血族仆人,还有一代纯血的管家,那已经不是他能简单控制的人了。 丹维尔的眼底满是阴郁,但却也潜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上的是怎样的人物。 血族亲王脸色难看地坐在唯一完好的红丝绒座椅上,不管如何,他现在已经不能全身而退。 还有爱尔西,那里有他一手建立的禽舍,拥有数不尽为他卖命的子辈与人类。 他得夺回它们! 丹维尔眼眸晦暗不明,嘴角缓慢溢出一丝冷笑,更何况他现在也并不是一个人。 “你说的,帮我成为血族唯一的王。” 金发血族将目光投向藏匿在黑暗中的石像身后,原本摇曳的烛火在瞬间熄灭,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戴着面罩从角落中出现。 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银灰色的权杖,透明的晶石被镶嵌在顶部,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丝丝闪电藏匿其中。 “我当然会完成我的诺言。”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粗粝的磨砂音,仿佛历经沧桑,可他露出的手掌又平整光滑,像是年轻的青年。 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却又在眨眼间移动到了血族的身边,修长年轻的手指扼住血族亲王的脖颈,飞舞在空中的秘银飞速穿过血族的胸膛,留下一个不大的空洞。 “唔……” 尖锐的疼痛从胸前袭来,丹维尔一手扼住男人的手臂,一手抚上不断流出黑血的胸膛。 秘银并没有穿透他的心脏,但依旧留下了一个足以让血族休养几天的伤口,他瞪大了眼看向轻易控制住自己的男人。 男人手指用力,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对你的主人这么无礼。” “知……知道了。”丹维尔忍着疼痛艰难发声。 男人冷哼一声,将手上这只不懂事的血族扔到地上。 “耐心等待,会有人将那只碍事的血族亲手奉上。” “……明白了。” …… 烈日高悬,带着破旧包裹的人们依旧从远方布满灰尘的道路涌入拥有光明未来的斯特卡。 衣着光鲜的人们坐在中央广场,他们面前摆放着无数注射器与血袋,源源不断的人们从四周围聚。 他们愿意为和谐的领土做出自己的贡献,他们想要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良善的吸血鬼。 “大家排好队!亲王阁下说了,只要捐献血液,都会获得丰盛的食物。” 一旁维护秩序的人在一旁叫喊,摆放在他身边冒着香味的食物印证着他话语的真实性。 饥饿的人们甚至来不及听从安排去屋内放下包裹,就已经奔向排成长条的队伍。 “亲王大人真好,这是我见过最友善的亲王了!” “那是当然!我捐了一次鲜血就被分到最里层的房屋了!那里可是为数不多的人类能居住的地方!” “那你命可真好,我就来的迟了,只分到外围的房屋,不过也很不错了。” “……” 日光下的世界总是和谐的,不需要躲避吸血鬼与血族的狩猎,人们心底的安全感不断上涌。 或许是整体氛围的轻松,一些本该藏在心底的话语就说出了口。 “……诶,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里层死了个人。” “当然知道!像……”接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干尸那样倒在那里,和那些被……吸干血液的身体一样。”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有人小声开口,“会不会……” “当然不是!”最开始提出话题的人急忙否认,“你们不知道吗?” “前几天有外来的吸血鬼跑到斯特卡,在亲王大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猎,连着死了两三个人呢!” “嗬——” 人群中发出惊呼,但还没等他们开始恐慌,那个消息灵通的男人又接着打消了他们的担心。 “放心,那只作恶的吸血鬼已经被亲王大人捉住当场处决了,早就变成灰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谢天谢地,感谢亲王大人。” “亲王大人简直就是最和善可亲的领主大人。” “……” 夸赞声在广场的四周不断响起,叽叽喳喳的人类在狩猎者的眼底却满是愚蠢的天真。 躲藏在黑暗中的血族 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一切,血族敏锐的听觉让他能听清广场上一切愚蠢的话语。 “这群人类还是这么好骗。” 不懂得反思和警惕的种族永远不会进步。 哈利尔收起翅膀站立在为吸血鬼修筑的建筑中,被牢牢遮挡的日光透不过厚实的石壁。 他的目光扫向右前方高大华丽的建筑,那是斯特卡的领地。 管家大人并没有着急冲上去,只是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钟楼,那里有一股异常难闻的气息,但其中却似乎夹杂了先生的气息。 正在思考,一股巨大灼热的光亮从领殿的最高处发散,人类看不见的灰黑色光芒照向远方。 哈利尔看着那道光亮远去的方向眸色暗沉,那是爱尔西的方向。 而正在黑暗的棺椁中来回折腾的两人也也察觉了不对。 林秋辞手上隐没戒指突然开始灼烧,尖刺扎进白皙的手指间,原本银色的玫瑰被鲜血印染露出血红的原貌。 “唔……” 林秋辞双眸猛地睁大又转瞬被身上巨大的力道按倒在棺椁中。 强烈的刺激让他心脏似乎都停止了一瞬,他将还在粗喘的男人按在身上,厚重的棺盖被他用力一脚踢开,抬起的手指接上从空中打来的光束。 从戒指上生长的银色枝条顺着手指不断缠绕,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顺着它不断攀升。 并没有满足的血族还在狠狠地发泄,林秋辞环抱着散落的月白色银发安抚发狂的血族,发红的眼角上扬,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有人偷窃了珍贵的宝物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但他不知道,珍宝也会反噬。 世界(19) 漆黑的夜空映照着血月,被光芒驱散的天空闪烁出透明的界层。 灰白的城堡在空中倒立,巨大的钟楼逆着顺序反方向转动,躲藏在日光后的世界展露出异样的秩序。 被锁链束缚的血族立着尖耳走在遮蔽的木屋下,日光照不进房屋,血族被拔掉獠牙。 愚蠢的人类们在中央广场排队献出宝贵的鲜血,他们喧哗着谈论血族亲王的和善,而在他们的头顶,看不见的世界中,高贵的血族脚戴镣铐穿行在昏暗的大街。 空洞的目光与遍体的伤疤就像躲藏在夜色下被吸血鬼追捕猎食的人类一样,阴阳的交替改变奴役的地位,烈阳的另一面是被鲜血染红的圆月。 哈利尔瞳孔微缩看着空中离奇的一幕,而让他感到一丝惊讶的是,头顶一只低头行走的血族突然仰头望向天空。 一双缺失眼珠的漆黑空洞直直地望着他的方向,嘴角诡异的上扬似乎在诉说某个不祥的征兆。 哈利尔眸色微深,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但只是一瞬间,广场中央浓郁的鲜血气息顺着轻风飘到他的鼻间,让他清醒了几分。 哈利尔赶紧闭上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空中奇异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 四周依旧是喧嚣吵闹的人类,还有躲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渴望着饱餐一顿的低贱吸血鬼们。 脸上闪过一瞬的严肃,哈利尔的目光扫向最开始发出光芒的钟楼,在那股光亮消散后似乎有一道更加邪恶的气息在不断弥漫。 烟灰色的雾气顺着钟楼扩散逐渐弥漫到整个广场,本就激动的人类似乎变得更加狂热,他们争先恐后地撩开臂膀伸出脖颈,他们渴望献出鲜血,甚至在渴望着被直接吸食鲜血。 逐渐迷茫的眼神透露出令人惊恐的兴奋,站在广场边缘的人类迫不及待地冲向被黑暗笼罩的阴影处,尖利的指甲从阴暗处伸出,它们抓住自投罗网的人们将他们拖入深渊。 此起彼伏的吞咽声伴随着人类抑制不住的呜咽声在广场中央弥漫,一具具干尸被扔在地面又有一个个人类奔向黑暗。 哈利尔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进食方式。 血族与吸血鬼依靠人类的血液为食,然而人类却并不需要血族或吸血鬼就可以自由生存。 将原本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食物的血仆变成一次性的消耗物,这是只有愚蠢到极点的血族才会做出的事。 当人类数量急剧下滑,新生人类并不足以填补消失的人类,人类会逐渐消失,但最后灭绝的一定不止人类,甚至可以说,血族会因为饥饿比人类先行陷入永久的长眠。 哈利尔正在思考如何将这一诡异的现象传递给莱安斯汀大人,报丧鸟在日光下休眠,只有夜色将至,血月悬空,它们才会从睡梦中苏醒。 看来只能等待夜晚的降临了,哈利尔眉心微皱,不知道刚才那股涌向爱尔西的光芒有没有对大人及先生造成什么影响…… “瞧,这儿有一只一代纯血。”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利尔眉梢一挑,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高耸的钟楼上站立着一个灰袍男人。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银灰色权杖,熟悉的声线让哈利尔知道这就是那个在他面前救下那只挑衅血族的人,一只极其罕见的巫师,本该已经消失的巫师。 “日安阁下。” 哈利尔的脸上依旧带着十足的微笑,礼仪是作为莱安斯汀大人管家必备的课程,不论对谁都应该展示十足的礼貌,这样才不会给大人丢脸。 “嗯。”灰袍巫师不断打量着这只平静沉稳的血族,那一头金色长发如同他身边某个不懂事的奴仆,但这只看起来明显要更让人满意。 “你倒是不错,有没有兴趣换个主子。” 灰袍巫师的话语是问句但语气却明显是陈述,显然是看上了这个实力与素质兼备的血族。 “……” 哈利尔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因为出色的职业素养被人争抢的这一天,或许他的回去找大人提高点儿待遇,比如将他的荆棘棺椁在升级一下,点缀些更漂亮的珠宝秘银之类的。 “很感谢您的认可,但是您应该明白,这可不由我做主。”哈利尔的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要让您失望了。” “你这意思是杀了那只为你做主的血族就可以了?” 灰袍巫师并不理会哈利尔委婉的拒绝,自行找到了正确的理解。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呢?哈利尔脸上的笑容一顿,本就不真实的微笑又多了几分虚假。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莱安斯汀大人去世我也不会多个主子。” 哈利尔笑眯眯,“您知道的,血族就是这么固执的生物,没办法强行改变。” “……”听到这话,灰袍巫师眼眸阴沉,话语中满是阴冷的气息,“你耍我?” 哈利尔微笑,“没有呢,只是看您实在听不懂话,为您解释一下。” “找死。” 明显挑衅的话语显然激怒了脾气不好的巫师,他握着手中的权杖猛地在地上一敲,灰色的雾气顺着权杖旋转而上。 带着阴暗气息的浓雾幻化成一条吐着猩红长舌的灰蛇,橙黄的眸子中是竖立的漆黑瞳孔。 哈利尔暗自警惕,早在大人陷入沉睡之前,他们有且仅有一次同巫师战斗过,这些拥有诡异魔法的老家伙们总喜欢耍些阴招。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拥有同样强大的能力,一些被亡者赋予的邪恶能力。 哈利尔抬头望向天空,炙热的太阳依旧发出灼人的光芒,日光下的他并不占据任何优势。 哈利尔思考一秒,“或者您可以同我去爱尔西找我的主人再谈谈。” “呵。”巫师冷嗤一声,手上半分没有停顿,聚拢的灰蛇顺着钟楼奔向还在试图拖延时间的血族。 阴冷的气息顺着猩红的长舌扑面而来,哈利尔张开翅膀向一旁退去,然而他才刚刚站定,原本阴暗的角落又突然窜出几只不知死活的吸血鬼。 哈利尔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伸出的利爪却已经刺穿了吸血鬼的喉咙,被扯下的头颅滚落在被烈日灼烧的地面,在瞬间化为一片灰烬。 但尽管已经解决了面前的威胁,哈利尔依然敏锐地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果然在躲避几处攻击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飞到了阴暗的边缘。 “嘶。” 哈利尔眉心微皱,收回被灼烧的翅膀,还真是大意,这家伙的目标明显是将他逼到烈日下再趁他虚弱时一举拿下。 但看着四周不断涌来的吸血鬼和虎视眈眈的巫师,哈利尔无奈叹气,明知道有坑却没有任何办法,还真是无奈。 不过好在他也并没有难受多久,因为一道异常耳熟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挖我的人?这个该死的蠢货难道不知道一个优秀的管家是不会在血族中流通吗?” 保护(20) 烈日依旧高挂,但藏匿着邪恶的天空却逐渐被乌云遮挡,大片阴暗从远方袭来逐渐吞噬灼烧的地面。 阴冷的狂风带来潮湿的水雾,为整片滚烫的地面洒下如同甘霖一般的雨滴,聚集在广场中央的人类慢慢回过神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一切,最后在视线扫到地面的无数干尸后发出惊惧的尖叫。 他们的目光与正在进食的吸血鬼们对视,在短暂的失声后,人类尖锐的叫声仿佛要将袭来的乌云刺穿。 他们四散着逃跑,连接着注射器的软管不断流出细小的鲜血,它们伴随着慢慢降落的水滴一同滴落在地面。 浓郁的血腥在整片被雨水晕染的空间中弥漫,血族与吸血鬼伸出尖利的长牙,渴望鲜血的种族永远无法拒绝对身体滋生的欲望。 烈日逐渐被乌云完全遮挡,原本藏在暗处的吸血鬼们张开翅膀飞到广场上空。 四处逃窜的人类像是四散的奖励,只要高高在上的猎食者能捕获毫无反抗能力的他们,就能收获最逞心如意的美味。 人类的惨叫与吸血鬼贪婪的笑声汇聚成难听的噪音,不断冲击着耳膜,哈利尔嘴角的笑意微顿,摸了摸嘴边被鲜血刺激出的獠牙,转身对着身后行礼。 “莱安斯汀大人,您来了。” 虽然大人关注的重点不太对,但是哈利尔还是秉承着优秀管家的操守,向他表达了真挚的歉意,毕竟自己确实没有带回大人要的那只血族。 “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回去后我会禁食四天以示惩罚。” 莱安斯汀的脸色很是难看,哈利尔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其实比他还老,几乎是带着他长大的老管家。 办事牢靠,细心周到,除了偶尔脑抽一下外,简直是毫无缺点的完美管家,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谁会不知死活地妄图抢走他万能的管家。 “哈利尔,你就是太尽责才会被这只不知所谓的巫师看上。” 林秋辞被生气的血族抱住,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将自己代入……嗯,是挺生气的。 “先生。”哈利尔对着林秋辞弯腰行礼,“让您看笑话了。” “林。” 那道阴冷的视线几乎是在林秋辞出声的瞬间就钉在了他身上,灰色的长袍被狂风吹动,蒙住头颅的斗篷被风吹落,露出一张几乎与莱安斯汀有八分像的面庞。 雕刻般的眉眼,猩红的眼眸,还有那微微上挑仿若微笑的唇角…… 除了没有獠牙,没有尖耳,没有翅膀,没有血族拥有的任何特征外,几乎就是莱安斯汀的翻版。 哈利尔的瞳孔剧烈收缩,但转瞬就又消失不见,他退到莱安斯汀的身后,恭敬低头,并不出声。 林秋辞眼眸微深,目光中几乎带了冰冷的尖刺,而莱安斯汀更是眉心皱起,抑制不住的嫌恶明晃晃地露在面上。 “看见与本……我一样的脸,还真是倒胃口。” 莱安斯汀将林秋辞死死抱紧贴在胸前,根本不想让他的宝贝多看一眼这恶心玩意儿。 林秋辞嘴角微挑,顺着那股力道将头埋在这只血族的胸前,察觉到亲王大人汹涌暴涨的怒气,他找到某个位置狠狠一咬。 “呃……” 胸前传来的刺痛让原本怒气冲冲的莱安斯汀身体一僵,他低头去看怀里调皮的宝贝。 “?”他的宝贝在干什么?现在是调皮的时候? 林秋辞眨眨眼,一脸无辜,不得不说,他越来越会运用自家小可爱的招数了,真的是无往不利啊。 “……”莱安斯汀与他对视两眼,但只察觉到自家血仆的可爱,于是他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而注意到他们不对的灰袍巫师却眼眸微眯,苍老的声音中透露出并未遮掩好的急切。 “林!你不是喜欢这副样子了吗?我终于做到了,虽然有点儿小小的瑕疵,但是它会永远保持这副模样。” 说着,他看向莱安斯汀,眼神中满是轻蔑,话语中也溢满不屑。 “你不用再勉强自己待在这个低劣的替代品身边,卑贱的奴隶总是妄图取代高不可攀的主人,还真可笑。” 莱安斯汀眼底刚刚熄灭的怒火马上重新席卷而上,“替,代,品?” 而不断被点的林秋辞满头问号地对上自家宝贝满是暴戾的眸子,他瞪大眼睛,这是污蔑啊!纯纯的污蔑! 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嘴里就先吐出安抚的话语,“他胡说八道!宝贝别理他。” 眼见着莱安斯汀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儿,那边那个不知死活不老不少的巫师又开口了。 “你在气我?林,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忘了我们以前经历过的事了?” 还在安抚自家宝贝的林秋辞看着那双猩红双眸中不断收缩的瞳孔时闭上了眼,有时候,就是真的,有人喜欢作死拦都拦不住。 算了,原本总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劲,联系到进世界前观测站的警告,林秋辞是想再探探情况的,但是现在……没有比让自己宝贝心情舒畅更加重要的事了。 林秋辞凑上去在莱安斯汀的颈边落下一吻,牙齿在血族同样敏感的脖间磨蹭,最后微微用力咬了一口,“去,宝贝,小心点儿。” 莱安斯汀微微仰头,让他更加方便地留下印记,他哼笑一声声音低沉,“我会小心。” 小心不把这家伙撕碎。 血族的眸光微闪,阴冷的气息一闪而逝,他挥动着翅膀将林秋辞放在钟楼上方的高台。 狂风吹拂的天空无数树叶随着雨滴打落,钟楼四周重铁制作的墙壁会保护好他的宝贝。 “哈利尔,保护好我的血……夫人。”短暂的停顿后莱安斯汀改了口,冰冷的眸光在四周的血族身上一扫而过,浓郁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 哟,变成夫人啦,管家大人眉梢一挑,收起被灼烧的翅膀,在林秋辞的身后站定,“请您放心,大人。” 林秋辞挑挑眉并不在意被列为保护对象,事实上对于不灭永生的血族来说,他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他们的做法也是毫不例外的。 只是或许需要被保护的并不是他。 林秋辞抬头望向天空,那里被乌云遮挡的烈阳早已没了灼热的温度,比人类血液还要浓郁的血腥味从上方的天空不断传来,烈日缓慢转动逐渐露出仿若被鲜血染红的月亮。 落下的雨滴开始变成黑色的鲜血,指尖的玫瑰戒指不断散发出凄冷的光芒,荆棘尖刺顺着指尖不断生长,林秋辞手指拂过尖利的长刺嘴角上扬。 溃败的坟墓埋藏永生的亡者,但血月藏匿的禁令却遮掩了饲养与奴役的真正秘密。 比如报丧鸟讥笑的声音只有“高贵”的血族能够听见,比如人类纤细的脚腕从不佩戴银色的镣铐,比如永生的亡者依旧拥有流动的黑色鲜血…… 玩耍 (.21) 轰响的雷鸣击打着天空,滴落在地面的雨水将原本淡红的水渍染成漆黑的墨色,那是血族体内不断涌动的血液,带着亡者的气息散发出难闻的腐败气味。 暴虐的血族亲王与不断挑衅的巫师不断打斗,漆黑的翅膀扇动出无形的狂风,腥味的雨水与尖利的针叶席卷着打向笑容诡异的巫师。 巫师手中银灰色的权杖闪烁着闪电般的光泽,它引动着乌云变成席卷的长蛇将雨水吞噬。 巫师口中苍老的声音依旧充满诱惑地低声暗哄,“林,你忘了我们在伊卡顿宫殿的相拥了吗?” “这是你最爱的玫瑰。”巫师拉开被灰袍遮挡的颈侧,一朵黑色艳丽的玫瑰从耳后盛开到肩下,那是黑巴克,拥有“黑美人”称号的玫瑰。 “你难道忘了我吗?还是说你选择了这个冒牌货?” 巫师故作难受的话语从空中不断响起,而他话语中的信息却让林秋辞眼神颇为阴冷。 伊卡顿宫殿那是他的小家主成长的地方,黑巴克是藏匿在壁画中独属玛利亚的护卫队。 而现在这些却被另一个世界的巫师知晓,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巫师的壳子下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林秋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联系到最开始观测站给出的预警这并不难猜,除了十年如一日妄图除掉男主汲取世界能量的规则外别无他选。 妄图以他家宝贝的形象迷惑他这个任务者,这还真是失败的彻底。 林秋辞眼眸微眯,但有一点,这个冒牌货能放任自己先找到莱安斯汀,那就只能说明他并没有完整的记忆。 或许是为了获取更多能量,也或许是为了更好地套路他们…… 林秋辞眸色幽深,将目光转向自己手指间不断生长的荆棘,巫师拥有对已发生和将发生的事强大的感知能力,还有超越生者的知识。 他们从已故亡者那里感受梦境与幻想,从而掌控恐惧获取敬畏。 看向不断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权杖,林秋辞冷嗤一声,“愚蠢的人类和被控制的血族一样可笑。” 他手中的荆棘伸出细长的枝条,长满尖刺的枝丫转向身侧钟楼后方后猛地扎刺进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从钟楼背后发出,林秋辞嘴角勾起一道满意的弧度。 而站在身后的哈利尔抬手调整了下自己佩戴的眼镜,看来还是沉睡太久,连夫人的身份都没能很好的分辨。 让大人都能着迷的鲜血,能够满足血族欲望的身体,还有强大的炼金术…… 现在想想,人类的炼金师不就是那批万恶巫师调教出的人类奴仆吗?联系那些容易察觉的异常,其实并不难推测出夫人巫师的身份。 只是那是个早该消失的种族,他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思考过,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失误。 哈利尔看着秘银制作的荆棘在空中不断飞舞,悄无声息地向周围侧开一步,为它们让出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 那只躲藏在背后的金发血族被捆绑着扔到地面,哈利尔嘴角保持着一如既往地微笑。 不过这倒是个好事,在双方都有巫师坐镇的情况,他家大人绝对不会输,而他只需要听从大人的命令保护好夫人就行了。 嗯……也有可能是被夫人保护也不一定。 原本藏匿于钟楼后方准备偷袭的丹维尔瞳孔放大,他惊惧地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荆棘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来不及思考的血族还没等挥动翅膀逃跑就被尖利的长刺扎了个透彻。 穿透身体的尖刺带来源源不断的疼痛,剧烈的灼烧感从秘银制造的伤口处不断扩散,丹维尔眼眸通红满脸阴狠地望向面前的猎人。 “你说我说的话对吗?这位可笑的血族亲王?” 林秋辞的话音中带着笑意,眼眸却冰冷异常。 “……”全身被秘银穿透,尖锐的疼痛让丹维尔咬牙切齿,“与血族混在一起……你还真是为,为猎人丢脸。” 粗重的喘息声被狂风遮掩,金色的长发被漆黑的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林秋辞指挥着荆棘将这位嘴硬的血族吊在空中。 翅膀被荆棘牢牢捆绑,全身无法用力的血族只能利用让他痛苦的秘银支撑起全部的身体。 “我并不在意那些,我只是想要向你求证一件事。”林秋辞慢慢靠近狼狈的血族,脸上似笑非笑。 “我的玫瑰告诉我,当初将我的宝贝钉在墙上的就是你对吗?” 听到这话丹维尔的口中发出难听的笑声,眼底带着令人厌恶的笑意,“你是说……用秘银贯穿他的心脏……还是扎穿他的喉咙……” 血族亲王的笑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场的巫师与血族却依旧能听个透彻,“又或者是……不断汲取他的心头血……让他饥渴让他痛啊!!” 丹维尔的话语还未说完,胸前的心脏处就已经扎进一根尖刺的长刺,秘银制作的长刺。 猎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丹维尔却被剧烈的疼痛夺去了注意,扎进血族心脏的尖刺表面生长出如同荆棘一样细小的长刺。 “像这样吗?” 林秋辞手上握着那根秘银,语气轻柔,手腕却狠狠地转动。 尖刺扎进心脏又顺着强硬的力道在身体内不断翻转,血肉被卷在尖刺上如同绞肉机一般跟随着长刺转动。 “啊——!” 几乎穿透骨髓的痛苦让丹维尔身体抽搐着想要离开荆棘的束缚,但捆绑紧实的荆棘只会在他挣扎的时候越绑越紧。 鲜红的血液顺着秘银滴落在被污水打湿的地面,这是血族唯一纯洁的鲜血,蕴含着他们源源不断力量的心头血。 “别急,还没完呢。” 林秋辞低笑,捆绑血族的荆棘顺着他的心意将人抵在钟楼的墙壁上。 看着离地一尺的高度,林秋辞满意地点点头,捆绑血族的荆棘连忙将人绑的更紧,秘银制作的酒杯被它们拖拽着移动到心头血滴落的位置。 被束缚的翅膀被最大幅度地拉扯伸展,林秋辞歪头左右打量,“这个位置不错。” 他从荆棘根部的藤蔓上拔下一堆粗重的尖刺对着翅膀瞄准。 “嗖——” “啊!” 微弱的破空声与血族痛苦的叫声从钟楼高处传出,一根短粗的秘银正中翅膀的中心。 “偏了。”林秋辞啧了一声,不是很满意,“太久没练果然还是生疏了很多。” 他看着一旁恭恭敬敬的管家,“哈利尔,你也来。” 哈利尔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夫人递来的秘银,纯白色的手套配上银色的尖刺竟然意外的和谐。 管家大人嘴中虚假推拒,“夫人,我并不擅长这个。” 不擅长?不擅长好啊! 林秋辞笑眯眯,“没事,随便玩玩儿,我这儿的秘银反正还多着呢。” “这……”哈利尔看看空中打的欢乐的大人又看看兴致勃勃给荆棘拔刺的夫人,愉快地接下这个并不令血族为难的命令。 “好的夫人。” 赎罪(22) “呃……” 颤抖的呼叫声越来越低,被死死钉在墙壁上的血族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秘银,不断滴落的心头血在杯中积攒了大半杯。 “右边还差一根,哈利尔。” 林秋辞计算着左右两边的秘银最后肯定地落下决断。 撸起袖子的管家大人看着翅膀中央狭小的空隙应声,“明白夫人。” 几乎没有瞄准,扔出的秘银正好扎在专门留出的空隙中,林秋辞发出对管家的认可,“明明玩儿得就很不错,你太谦虚了哈利尔。” 哈利尔将撩起的袖子放下,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模样,“谢夫人夸奖。” 心头血的不断流失让这只处于重伤状态的血族处于持续的虚弱,而被云层遮挡的月光也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原本顺滑飘逸的长发贴在惨白的脸侧,丹维尔终于明白这个猎人想要做什么。 他要将自己对莱安斯汀那个蠢货做的一切都对自己做一遍,甚至更加过分。 丹维尔艰难抬眼,看着逐渐靠近的猎人眼底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还想……做什么……” 他的视线终于聚焦到林秋辞手中泛着着冷光的秘银,虚弱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遮掩的惊恐,他慌忙求饶,“放……过我……求呃……” 求饶的话语并没能说完,因为林秋辞抓住他的脸用力掰开他的嘴,将手中的秘银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足以穿透扎穿骨头的力道从丹维尔的嘴中穿过,尖利的长刺钉在身后坚硬的墙壁上,这只无力维持身体的血族将永远高昂着头颅,一如既往。 这是巫师给予的惩罚。 看着林秋辞干净利落的动作,哈利尔眉心一跳,瞅了眼打架打得正开心的大人,默默在心中祈祷。 希望自家大人以后别惹夫人生气,不然要是只有大人倒霉还好,如果被连坐…… 就,下场不是太好。 林秋辞看着停止挣扎几乎已经死去的血族轻笑,“别担心,亲王阁下,还没完呢。” 眼底充血的丹维尔满眼惊恐地望着转身离开的林秋辞,不知道这个恶劣的猎人还想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这只血族现在很痛苦,林秋辞知道,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低声笑道:“我家宝贝被你饿了那么久,让我想想,应该不止一个月?” “我这人,一向有仇加倍报。”伸出的荆棘不断搅动这地面流动的漆黑水流。 吸血鬼的血液被秘银灼烧消失,而被它们掩盖的人类血液终于缓慢露出,被剔除的多余杂质让鲜血变得更加浓郁诱人。 力量急速消失的血族饥饿感不断上涌,被迫张开的嘴边獠牙不断生长,涎水迅速聚集不断下落。 看起来恶心又难看。 林秋辞将那团鲜血引到丹维尔的脚下,四周用秘银围困。 “可惜没有像王城房间中一样奢华的毛毯。”林秋辞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愉悦,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当然,作为维尔赛默尼亚最为仁慈和善的领主,丹维尔亲王应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才对。” 鲜血的腥味顺着不断吹动的风不断飘向无法动弹的血族,丹维尔的眼眸不受控制地急剧收缩,血族永远臣服于绵延不绝的欲望,他作为亲王也不能例外。 原本正常的视线变得昏黄,被鲜血刺激的瞳孔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妄图锁定食物的来源,但不断搜寻转动的眼珠却依旧只能望向混乱的天空与冰冷的钟楼顶。 指尖黑色尖利的指甲伸出露出令人害怕的邪恶气息,但这只被束缚的血族终究只能永久被困在这个自己修建的钟楼上。 林秋辞左右看看,这只巨大的血族的身上和翅膀上扎满秘银,伸展的四肢向世人展示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 被折断的翅膀被拉扯着钉在墙上,像是一个巨大的艺术品,脚下聚集的鲜血如同滴落的血红罪孽。 指间的玫瑰像是被飘散的雨水点燃,黑色的焰火在指环上燃烧,林秋辞扯下一缕丹维尔的发丝在焰火上灼烧。 金色的发丝变成灰黑色的灰烬落入刚才收集的心头血中,林秋辞往里面加入报丧鸟磨成的尸粉还有山羊的沾染血液的毛发,原本鲜红的血液变成暗沉的蓝色液体。 林秋辞找出刚才找到的亡者白骨沾着这个液体在极度痛苦的血族身上划动,诡异的蛇形符号撕扯着张开的翅膀被困在圆圈之中。 “嗬——嗬——” 剧烈的灼烧顺着这个诡秘的符号熔入血族伤痕累累的身体中,仿若腐蚀着骨髓的痛苦让丹维尔想要剧烈挣扎,但被早已没了反击能力的他只能发出如同濒死老人一般破洞的喘息声。 林秋辞扔了手中的东西,任由如同毒物一般的液体顺着流水腐蚀站在地面的吸血鬼们。 “啊啊啊——!” 接连不断的痛苦哀嚎在四周响起,那些都是丹维尔的子辈,汲取了他大量的血液,被他赋予众望却又随手丢弃的子辈。 他们躲藏在暗处想要在这场混乱的战斗中分一杯羹,但邪恶的巫师当然不会给予他们这个机会。 看到丹维尔现在痛苦的模样,林秋辞就不可抑制地想到当初见到莱安斯汀的时候,他家宝贝收到的痛苦并不比这家伙少。 林秋辞冷笑一声满意地看着面前几乎已经陷入长眠的血族,他像是一个完美的献祭品。 “放心,亲王阁下,这次你就不用担心会发生如同围困莱安斯汀一般超出你意料的事。” 丹维尔的思绪混乱,整片迷糊的大脑中只有偶尔短暂的清明,他听到比血族还要邪恶的猎人在他的耳边发出如同恶魔的低语。 “没人能取下我封住的秘银,你也不用担心会有第二个我将你从这里救走。”林秋辞这才觉得自己这项工作圆满完成。 “这是一个接收日光躲避血月的好位置,希望你能够享受我带给你的永久痛苦。” 林秋辞想了想,又将脚下脏污的鲜血收集垂钓在空中,如同沙漏般的秘银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滴落恶臭的血液。 尽管里面只残存了极少的鲜血,但依旧可以激活血族的欲望与身体,让他保持存活。 “你可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永久赎罪,亲王阁下。” 林秋辞将目光放在天空,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看向停留在半空的血族他的眼底满是欣赏,迷恋以及强烈的占有欲。 那个自说自话的巫师永远不会知道,他最爱的并不是玫瑰,而是藏匿在阴暗处的毒蛇,嘴中吐着猩红长信,拥有尖利毒牙,一个永远警惕,永远危险的猎食者。 看着伸展漂亮翅膀展开领域的高贵血族,林秋辞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平静。 “说说。”他的目光从未离开那道身影,嘴中的话语却对着时恭敬的管家而去,“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饲养(23) “该死的丑东西,凭你这破锣嗓还想要拐走我的乖乖血仆。” 面色阴沉的血族眼底挂着遮掩不住的怒火,他伸手抓住那只扑上来的灰色毒蛇,捏住七寸用力一握,雾气聚集的蛇最终变成雾气消失。 腥臭味在空中不断蔓延,刺鼻的气息带来阴毒的攻击,毒蛇尖利的獠牙顺着消散的蛇身向下滑落。 莱安斯汀的目光在下落的雪白尖牙上扫过,眼眸微深,那是血族的獠牙。 “那是我的人。”巫师默尼亚脸色也不好看,但他的目光依旧满是恶意,蜿蜒爬行的蛇告诉他,林现在心情很好。 默尼亚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林听到我的话很开心,这就足以说明……” “说明你送的玩具很耐玩儿?” 莱安斯汀嗤笑一声同面前的傻子拉开距离,这么一张与自己差别不大的脸却拥有这么愚蠢的大脑,还真是令人嫌恶。 要不是看自己宝贝玩儿的开心,他能让这家伙口出这么多狂言? 默尼亚嘴里的话被打断,眼眸微眯,他低头去看高耸的钟楼,林倚靠在金色栏杆上,那个带着眼镜的金发管家抬头对他一如既往地微笑。 他的目光顺着他们身后看去,那只被他绑住驱使的血族亲王如同他牢笼中低贱的混血血族一般被钉在墙壁上。 默尼亚面色铁青,手中紧握的权杖不断闪烁,这个蠢货!让他别去招惹林,该死! 不过好在他还有后手,藏匿在苍白手腕上的黑蛇手环被衣袖遮掩,默尼亚眼底满是令人恶心的笑意。 他的手中是丹维尔采集的鲜血,那是莱安斯汀遗留在外的心头血,蕴含着与这位强大血族同源的能量。 他将那些被吸干鲜血的干尸汇聚到一起,燃烧的诡异焰火点燃干裂的骨头,山羊角同它腥臭的血液一同落到下方令人发呕的地面。 狂风依旧呼啸,烈火却也凶猛燃烧。 “真难闻。” 莱安斯汀飞到斯特卡的领殿上方,漆黑的翅膀收拢在身后,他的目光汇聚在那条黑蛇手环上,并未去阻止巫师怪异的行为。 默尼亚冷笑,手指不断拂过手环,这可是他在王城找到的宝贝,独一无二,专属巫师的宝贝。 哈利尔眸色幽深地看向地面的场景,巫师的举动异常诡异,但夫人与大人却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藏在身体中的翅膀缓慢伸出,金发血族暗自警惕即将发生的意外。 倒是林秋辞望着面前的景象嘴角上扬,他说怎么找不到他的小蛇,原来藏在小偷的身上。 腥臭的血液不断扑打着燃烧的焰火,恶臭的气息逐渐浓郁,火焰却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烟雾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堆在地面的黑色灰烬被狂风席卷着飘向天空又被腥雨溶解打落,晕开的黑色水雾像是一个个邪恶的诅咒落在每个站立在这片天空下的人身上。 一滴浑浊脏污的雨水顺着吹动的风漂浮到透亮的眼镜上,哈利尔眉心微蹙,拿出擦拭眼镜的布料取下眼镜缓慢擦拭。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潮湿的水雾不断聚集,但难闻的雨水却缓慢消失不见。 “当——当——!” 午夜的钟声从远方传来,锁链拖拽的声音在地上摩擦,刺耳的剐蹭声不断响起,哈利尔擦拭眼镜的手微微一顿。 他收起布料将干净的眼镜重新戴回眼上,但面前本该空旷的广场早已变了个模样。 无数银质的牢笼在四周堆积,连接成片,堆积着腥臭血水的地面依旧流淌着属于血族的污血。 被关押在牢笼中的血族身上带着沉重的枷锁,被折断的翅膀上拥有数不尽的破裂伤口,秘银制作的锁链从翅膀向着全身环绕。 赤裸的脚掌踩在脏污的地面,他们有的被折断翅膀,有的被挖去双眼,有的同样被挂在墙壁上一次又一次地被采集珍贵的心头血…… 阴暗的天空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微弱的喘息声仿若濒死的野兽最后的求救。 死亡从未有那么一刻被渴望降临在这片土地上,但令人绝望的是,他们本就是恢复力极强的永生亡者。 在牢笼堆积的街道上只有无数闪烁着火光的锅炉发出了诡异的光亮,在它们后面站着面色狂热的炼金术师,牢笼上捆绑着不断惨叫的山羊。 被割裂的大腿与撕扯的毛皮露出鲜红的血肉,它们痛苦地嚎叫像是在为自己求救也像是替牢笼中不能出声的血族嘶吼。 哈利尔眉心微皱看向四周,被牢牢束缚的血族任由秘银制作的匕首划过身体,被割下的血肉与手指,被拔掉的尖牙与翅膀…… 窸窸窣窣的锁链声从远方的黑暗中传来,哈利尔看向被遮挡的深处,铃铛的响声在暗处接连不断传来,清脆的“叮铃”声在这里却显得格外的诡异。 一只被扼住翅膀捆住手腕的血族从远处缓慢走来,那双布满伤痕鲜血淋漓的双脚沉重地抬起又缓慢落下,他的脚下跟着一只被硬生生拔走尖角的山羊。 月色猩红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漆黑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流出腥臭的黑色血液,那是如同广场中央下落的雨水,带着难闻的气息还有令人恐惧的漆黑空洞。 哈利尔的眼眸猛地收缩,那是他曾在天空中看见的那只血族,血族拖拽着脚上垂吊的锁链脏污的血水打在脚上又缓慢下落,他记得那只血族曾经仰望天空,嘴角颤动。 他的身后牵着一根粗大的锁链,讥笑的巫师藏在他的身后,被控制的血族大张的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令人心惊—— 下一个……你将会是下一个…… “完美的试验场,完美的猎物。” 林秋辞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冷漠,但他的眼底却潜藏着令人惊惧的厌恶。 这是暗夜下的另一个世界,属于巫师与囚笼的世界。 “您知道?” 哈利尔看向身前面色不善的夫人表情同样难看,他要是还不清楚这里是做什么的就真是白瞎了这些年长的年岁。 林秋辞嘴角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哈利尔的话语,而是声音嘲讽地反问。 “你以为专门针对血族的秘银是怎么做出来的?” 虽然他并没有进入这个令人呕吐的世界,但这一切也并不难猜测,单就最简单的一点。 没有精准的提炼,无数的实验,炼金师是怎样得出秘银能克制血族与吸血鬼的结论呢? 林秋辞满脸的阴寒与嫌恶,邪恶的巫师运用最顶级的鲜血诱捕贪婪的血族,他们抽选高贵的血族作为漂亮的宠物,喂养低等的血族提炼药物制作实验。 可笑的是,原以为是饲养者的血族成为永久的奴仆,而本该是奴役者的人类却是最终的饲养者。 进食(25) 巫师的手掌握着粗重的锁链,如同蛇形鳞片的链条顺着他的手腕伸向远处的血族,带着诡异鲜血的雾气遮掩着缠绕在血族的脖颈。 “瞧瞧。”默尼亚被药水不断腐蚀的双手顺着血族的后颈向上抚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痴迷,“这是我最乖巧的宠物,” 本该是血族最喜爱的温热触感,却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微微颤动的嘴唇和空洞的双眼都在诉说着他心底的恐惧。 莱安斯汀挥动着翅膀抵达钟楼高台,那双强有力的双手抱住面色冷冽的林秋辞,小血仆的表情不太好看,心情似乎也很糟糕。 亲王大人仔细思考,最后低头将自己的脑袋探过去,学着那些城堡里勉强聪明的血仆安抚妻子,这应该对小血仆也一样有用。 “乖乖,不生气。” 那个血仆说不论什么时候,安抚妻子都是首要大事。 这点他是认同的,并且现在正在这样做。 那个血仆还说,爱妻者风生水起,亏妻者百财不入。 这点他也认同,不过他的财富已经很多,不用因为这点刻意做什么,他对小血仆很好,是因为他本来就该这样做。 那个血仆还说,其实最重要的是,不哄好生气中像炸弹的妻子,自己可能会在不经意间点燃引线被炮灰,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点……亲王陷入沉思,自己倒是不会死,不过他转头看看四周血族凄惨的模样,再想想丹维尔那个蠢货…… 莱安斯汀沉默一瞬,凑过去亲昵地磨蹭着巫师的脸,他的语调发软,不再是最开始敢于挑衅说出“食物是脆弱的”的模样。 “你可以摸摸我的耳朵,手感很好。” 林秋辞被冰凉的触感糊了一脸,手指被抓着摸向血族柔软的尖耳,顺滑的长发顺着肩膀下滑,那是月光一般华丽的颜色。 一种笨拙的讨好,还真是可爱,林秋辞的眼底微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其实他也谈不上生气,毕竟他只是身后这家伙一人的救世主,容不下太多其他的人,不爽的原因充其量只是厌恶这些炼金术师与巫师的做法。 将与自己几乎同等的生物囚禁折磨,生死不能,这是那些只会吞吃腐肉的牲畜都恶心的行为。 “宝贝,不要因为他们生气。” 莱安斯汀侧头亲亲小血仆继续劝哄,但当他说到这里,突然又有些不爽,自己的宝贝食物,为什么要因为别的血族生气?为什么? 难道他觉得自己太不听话了?还是他平常太凶了? 莱安斯汀眼底逐渐蔓延上些许阴翳,扼住巫师的手臂越来越紧,收起的獠牙瞬间生长,血族嘴上却依旧温和。 “我乖你也乖,开心点儿。” 察觉到冰冷的獠牙接触到自己的脖颈,林秋辞眉梢微挑,根本没有回头。 捏住血族尖耳的手向后伸去,他扼住男人的后颈用力向下压,同时将自己的头颅抬高,让散发着鲜血腥甜气味的喉咙充分暴露在贪婪的血族面前。 “饿了?”林秋辞的话语轻飘飘,动作却充满了对这只任性血族的宠溺。 “……嗯。”莱安斯汀还未升起的暴戾转瞬就消了个干净,他愉悦的在小血仆的颈侧蹭了蹭。 林秋辞低笑一声带起胸腔的颤动,他轻轻捏了捏血族环在他腰间的手指,“喝。” 莱安斯汀嘴角高高扬起,近乎挑衅地看了一眼一旁装瞎的哈利尔,没有乖巧血仆的血族真惨,就算是一代纯血又怎样?还不是得饿肚子。 不像他,拥有最完美可爱的食物,不仅可以随时为他提供最新鲜的优质血液,还能让他听到最动听的话语,看到最可爱的表情,受到最温柔的安抚。 哈利尔当然接收到了来自自家大人的鄙视,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颇有些不忍直视。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要不是夫人宠,哪儿来的大人疯? 瞧瞧这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大人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作为合格敬业的管家大人,他不是没见过玫瑰园里看守花朵的恶犬,有一说一,那些个敬业的小家伙们看到喂食的奴仆都没有大人见到夫人这么…… 谄媚……应该是这个词没错。 尖利的牙齿刺入细嫩的肌肤,温热的鲜血顺着被破开的伤口流进口中,饥渴的血族几乎控制不住地不断吞咽。 血液浓郁的腥甜味在整个潮湿腥臭的空间中蔓延,被束缚捆绑的饥饿血族们加重了喘息,残留的牙齿与喉间不断发痒。 鲜血的气息几乎刺激着每一个本该自由的血族,不断起伏的胸膛加快了血液的流动,腥臭的黑色鲜血顺着伤口向外溢出,无力吞咽的血族们任由透明的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滑落。 “唔……” 独属于血族赐予的快感在瞬间席卷全身,这是无论再来多少次都无法适应的刺激。 林秋辞望着阴沉的天空,瞳孔微收,压着血族的手臂已经失了力气,在即将滑落的瞬间又被莱安斯汀十指交握着拉回身前。 过于酥麻的快感让人类脆弱的身体根本无法保持清醒的思考,也让林秋辞并未注意到面前巫师不满的话语。 “林,你真是太过于仁慈。”默尼亚看着纵容低贱血族吸血的林秋辞,眼底满是阴郁。 在他看来,血族只是一些样貌讨人喜欢,臣服于欲望的低贱宠物,就算再得心意,也不该宠到这种任性的模样。 他将面前捆绑着锁链的血族拉开,一脚踹在血族伤痕累累的膝盖处。 “呃……” 血族发出痛苦的痛呼,表情的狰狞表明他承受的剧烈疼痛,但他却依旧不敢发出过于刺耳的叫声,只是沉默地跪在地面痛苦地喘息。 扼住血族脖颈的锁链被身前的巫师用力提起,颈间传来的剧痛让血族被迫扬起头颅。 月光洒落在这片阴暗的土地为被照耀的血族修复布满伤痕的身体,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眶中似乎有猩红的月色在不断编织。 巫师嗤笑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在嘲笑另一个喂养血族的巫师。 “这才是他们最大的荣幸,林,你真该回到我的身边。” 暴露(26) 林秋辞被身后的血族紧紧环抱,被快感模糊的双眼迷蒙着看向远方。 那里有一只被按在地面的血族被迫扬起头颅,被扼住的下颚迫使嘴唇大大张开,迷人的鲜血从巫师的手腕处不断向下流淌。 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液激起更多血族藏在身体的本能,他们颤抖着发出最后的挣扎,痛苦虚弱的呜咽声像是更加粗重的喘息。 伴随着炼金术师们的惊呼与山羊痛苦的嚎叫,月色下依旧鲜红的血液从空中落下流进跪在地面的血族口中。 饥渴的血族喉间不断吞咽,近乎贪婪地吞食着来之不易的美味食物,看似让人羡慕的进食实则却反映出更深的悲哀—— 被拔掉的獠牙,被迫张合的嘴唇……这些无一不在诉说他并不能自主进食的状态。 被食物控制着饮食,本该异常屈辱的事实这只血族却没有半分不甘,或者说他早已麻木。 “这才是一只合格乖巧的宠物应该做的,林,你太宠爱一只低贱的畜生了。” 默尼亚满意地拉扯着手上的锁链,让地面的“宠物”更加高昂地扬起头颅,乖顺地吞食鲜血。 巫师的血液是最美味的食物,也是除了月光和心头血外最能弥补血族缺失能量的东西。 被剜去的眼睛在接连不断的吞咽声中慢慢重塑,眼眶中生长的血肉带来异常的麻痒,跪倒在地面的血族妄图揉动缓解想法在感受到手腕上沉重的枷锁后消散,他不断眨动正在重塑眼珠的眼睛。 微凉的刺痒顺着潮湿的风打向正在新生的血肉,他不耐地妄图侧过头躲避,但转动的脑袋却被强硬的手指扼在原地。 “咳咳……” 突然反应过来的血族惊惧地回过神,原本节奏平稳的吞咽被瞬间打破,源源不断涌进嘴中的鲜血让他不断呛咳,一大口血液从嘴边流出落在地面。 察觉到刚才发生什么的血族面色惨白,被紧紧箍住的头颅不敢乱动,刚恢复完全的猩红双眸根本不敢睁开。 “真是不禁夸。”默尼亚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将还在流血的手腕递到血族面前。 听到这话的血族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猩红透亮的眼珠中溢满绝望,看着面前过度苍白的手臂,他伸出舌尖不断舔舐流血的伤口。 血族的涎液带着天生的治愈能力,原本破开的血口缓慢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默尼亚意味不明地冷笑,抓住血族下颚的手指没有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向上抬起,看着那对漂亮的眼睛,他低笑,语气异常温柔地问道。 “真是漂亮的紧,乖宝贝,这是第几对?” 眼前重新恢复光明的血族浑身颤抖,整具身体都散了力道,他声音颤抖,“第……第九……” 这是他重新生长的第九对眼睛,巫师说漂亮的东西要取下来永久保存才不会让它染上难看的污浊。 他的双眼总会在生长的第一天就被剜去浸泡在满是药水的琉璃罐中,巫师说透亮的珠子该展示给所有可以欣赏美的眼睛,所以它们被展示在透明的瓶中。 就像他一样,被关押在最高处琉璃制作的高塔上,不管是被迫进食又或者是被巫师制作实验,都会被所有的炼金术师以及还留有双眼的血族观看。 这也是巫师展示他的宠物独有“美丽”的方式之一。 “……第,九对啊!” 血族颤抖的声音刚回复完就被巫师的手指戳进左眼,布满神经的眼珠被尖利脏污的手指夹住,剧烈的疼痛让血族近乎失声,本就已经是亡者的他却体会到了人类窒息的错觉。 “乖孩子。”默尼亚显然对他的回复很是满意,他剜着那颗漂亮的眼珠看向依旧任由宠物撒欢的林秋辞。 “林,看见了吗?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群永远叛逆的宠物乖乖听话,而不是像你一样纵容着他们以下犯上。” 巫师转动的身体带动地面痛苦不堪的血族跟着转动身体,更加尖锐的疼痛袭来他却连惨叫都发不出。 但巫师的话却依旧然让他不由自主地用仅剩的眼睛望向那只同样被圈养的血族。 血色的月光打在他们身后让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月色下的剪影却展露出两人不一样的亲密。 与血族相比更加纤瘦的身体被牢牢围困在身下,血族收拢翅膀贪婪地将头埋在巫师的颈侧不断吸食珍贵的血液,而本该因为大胆冒犯而大发雷霆的巫师却纵容地抬起头,任由这只骄纵的血族在身上放肆。 在双眼重新陷入黑暗以前,血族听到那个巫师略显急促的笑声,带着诡异的满足,他说—— “这可不是什么宠物,这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血族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再度陷入彻底的黑暗,他被扔在地面,脏污的血水冲刷着他遍体鳞伤的躯体。 最珍贵的宝物? 刚取走他双眼的巫师也曾这样说过,于是他变成了一个被困在高塔供人观摩的活体标本。 默尼亚听到这样的回答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看向莱安斯汀的目光越加阴狠,他不明白为什么林非要跟一只宠物搅合在一起,作为仅存的巫师,明明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还有那些他在梦里看见的景象,他坚信那是他与林的往事与未来。 于是他大方地决定再给予林最后的机会。 “你也是巫师,你该知道谁才是你最完美的匹配。” “嘶——” 身后刚刚结束进食的血族听到这话已经退出的獠牙瞬间又扎了进去。 林秋辞:“……” 倒也不痛,就是有点儿突然和……任性。 好,还有些可爱。 林秋辞低笑,侧头在那张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乖点儿。” 莱安斯汀本来还有些气愤猝不及防下被这样温柔一哄,一些迟来的心虚缓慢上涌,他哼哼两声退出来,将残留在伤口处的鲜血舔舐干净,不舍的看着伤口缓慢愈合。 “可是我有些不开心。” 莱安斯汀对着林秋辞无知觉的撒娇,狠戾的目光却锁定在前面胡言乱语的巫师身上。 林秋辞闻言眉梢一挑,语气平静,“那你找他干架啊,始祖大人。” “那我……”去了? 莱安斯汀猛地低头看向怀里快感未消,眼尾依旧发红的小血仆,心底更虚,“什么……” “没听清?”林秋辞似笑非笑地看着还妄图装模做样的血族,“要我再说一遍?” “也……不用。”看着林秋辞瞥过来眼神,莱安斯汀翅膀收紧,将视线向一旁挪开。 他看向一旁的哈利尔,面色凶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说漏嘴的?! 原本只是因为作为始祖还被弄成那副凄惨模样没好意思说出来,现在这样好像是他故意瞒着小血仆一样,万一被误会怎么办?! 哈利尔并没有被自家大人这副模样吓到,他微笑,真是抱歉呢大人,作为一只没有专属血仆正在饿肚子的管家,他是没精力应付聪慧机敏的夫人的,您应该能理解的。 莱安斯汀:“……”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小气的哈利尔! 反应(26) 站在高塔上方的报丧鸟侧头低望,山羊的哀嚎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恐怖,而血族似有若无的呜咽更加重了诡异的气氛,这是亡者的哀歌。 暗夜在血月的低吟下降生出血族的始祖,它们赐予始祖最纯粹的鲜血用来创生高傲的血族。 烈日后退着让开炙热的天空,它赋予始祖日光下永不消散的躯体作为礼物。 报丧鸟仰头对黑夜发出质疑:始祖在暗夜降生,血婴却在月下啼哭? 稚嫩的幼儿无法创造智慧的血族,嘈杂的“咕咕”声讥笑着暗夜的疏忽。 恼羞成怒的黑夜让吵闹的尖嘴鸟类成为血族的信使。 最终始祖陷入长眠,一代纯血提前降生,最终回归古堡唤醒被迫休眠的始祖。 强大的力量与极高的智慧致使血族不断扩大,而贪玩的始祖却早已陷入长眠。 “……” 莱安斯汀小心翼翼地对上小血仆笑眯眯的眼神,干净利落地认错。 “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亲昵地蹭着巫师,抱着怀里温热的身体不肯松手。 林秋辞侧头去看他,原本还想装作冷酷无情的模样让这家伙心慌慌,但他又实在抵挡不住这人磨人的功夫。 用这么一张棱角锋利的脸软糯糯的撒娇,心硬不下来一点儿。 “还真是……”林秋辞抬手捏住血族高挺的鼻子,故意绷紧的面容放松下来,他低笑,“可爱死了。” 莱安斯汀并没有挣脱巫师的手,反而凑上去亲了亲那带着笑意的面容。 血族始祖的脸上满是得意,他的小血仆就是最善良可爱的血仆,哄哄就不生气了,真乖。 哈利尔糟心地看着这一幕,眼见着自家不靠谱的主人眼神又开始偏移,早有准备的管家大人也跟着移开视线,没让妄图在他面前炫耀的始祖得逞。 莱安斯汀:“……”呵,小气的哈利尔,就是嫉妒自己有个乖乖血仆。 “林,我最后说一次,只要你过来,我就可以既往不咎,那只血族我也可以让你继续饲养。” 默尼亚看着那边亲密的两人面色不耐,“还是你真要背叛我们这么久的感情?” 还真是不知死活。 莱安斯汀猩红的眸子不断扩张,绷紧的身体彰显他愤怒的模样,他想要将这只自说自话的巫师撕碎,用他的血肉喂养下方饥渴的血族们。 “还真是顽固的蠢货。” 林秋辞见他不断拿所谓的“往事”说事,眸底也溢满了烦躁。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提感情?”林秋辞冷笑,看着面色铁青的默尼亚,他的眼底满是嘲讽。 “一个冒牌货而已,还真让你演出感觉了。” “你在胡说什么?!”默尼亚嘴里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林秋辞轻呵一声,转头看向也处于怒火中的莱安斯汀,声音平静,“如果我说我想再养一只血族……” 林秋辞的话音未落,下颚就被暴怒的血族猛地抬起,漆黑的眼眸对上猩红的瞳孔,原本强忍怒气的血族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喉咙,话语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除了我,你还想要谁?”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但林秋辞的嘴角却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他艰难开口,“只是……养着玩儿而已……” 莱安斯汀简直要被这家伙轻飘飘的话气疯,原本收敛的极好的威压在瞬间释放,属于始祖的气息让下方的血族们浑身发软,情不自禁地想要跪伏在地。 “不准!我不准!” 看着那张还在妄图说话的嘴,莱安斯汀几乎是恶狠狠地吻了上去,仿佛要将人整个吞入腹中的力道让林秋辞根本无法呼吸。 铺天盖地的冰冷气息伴随着伸入口中的温凉物体不断席卷全身,被獠牙划破的唇角带出丝丝血液,腥甜的气味在交缠的唇间辗转,却又更加刺激了这只发怒的血族。 并没有被血族进食,但林秋辞依旧开始浑身发软,与不需要呼吸的亡者相比,人类微弱的气息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他的眼角因为激烈的亲吻泛起潮红,窒息的感觉一股股袭来,林秋辞才微微挣扎退开些许。 但还不等他缓过神来,被他疑似拒绝动作刺激的血族变得更加地凶狠,抱住他的力道几乎是要将人死死嵌入身体。 该死,这家伙一被刺激就会变成这副……讨人喜欢的模样,林秋辞眼前发黑,虽然他很受用没错,但是他并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亲死的人类。 林秋辞眼睛微眯,在男人还在不依不饶探索的舌上咬了一口,尖锐的疼痛从敏感的部位袭来,莱安斯汀眉梢微蹙却并不退缩。 林秋辞:“……”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林秋辞简直要被这个得寸进尺……不,进丈的人气笑,指间的玫瑰在巫师的驱动下长出蜿蜒的枝干,尖利的长刺被收进枝干深处。 它顺着血族的身体向上不断攀爬,最后缠绕住腰身与手腕,将人向后猛地一拉。 被死死困住的林秋辞这才被强硬地松开些许,缺失的空气从鼻腔不断袭上,他呛咳着抬手捏住血族的脖颈。 看着那双猩红并未满足的眼眸,林秋辞平复了气息,凑过去语气冰冷。 “适可而止,懂不懂?” 莱安斯汀的舌尖还有轻微的刺痛,腥甜的香味还在口中回荡,他品味着刚才激烈的亲吻,眼眸中却依旧没有半分乖巧。 “不懂,你是我一个人的。” 莱安斯汀张嘴,獠牙不受控制伸长他不顾身上秘银的束缚强硬挣扎,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暴虐,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巫师。 “除了我,没有谁能待在你身边。”只要想到这只美丽美味的血仆会被其他东西夺走视线,莱安斯汀的眼底就充满戾气。 “不,我该将你关进我沉睡的棺椁中,沉重的锁链和漆黑的翅膀会将你永久地困在我冰凉的躯体上。” 当黑暗围困脆弱的人类,窒息的空间会让他只能感受自己,只能依赖自己,莱安斯汀的表情开始变得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面前的巫师关进自己雕刻着玫瑰的棺椁中,他们会一同埋葬在潮湿的泥土下,猩红的月光会给予他们最终的祝福。 血族偏执的话语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意义,秘银在身上越缠越紧,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拼命挣扎。 “还真是一只独占欲极强的宠物。” 林秋辞并不介意代入巫师的身份,他满意地看着这只发疯的血族,低头狠狠咬住他露出青筋的脖颈。 “唔……” 尖锐的刺痛让血族整个身体激动地微微颤抖,莱安斯汀停止剧烈的挣扎,任由自己像食物一样被巫师扼住喉咙。 黑红的血液从血族被咬破的脖颈间流出,察觉莱安斯汀并不再挣扎,林秋辞舌尖舔过破开的伤口,缓慢起身。 巫师的嘴角还残留着血族黑红色的血液,林秋辞抚摸着那头银白色的长发,转头对面色漆黑的巫师扬起嘴角。 “看见了吗?拥有这样可爱反应的才是我真正乖巧的宝贝。” 暗夜(27) 巫师挑衅的话像是一个力度极大的巴掌,让默尼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收起脸上虚假的笑意,表情变得阴狠,“既然你非要与这只牲畜一起,那我会将你也变成我乖巧的宠物,或许会比我脚下这一只更加听话。” “还挺会吹牛。”林秋辞冷笑一声,停留在莱安斯汀头上的手指轻轻下滑,落在已经逐渐平静的血族脸侧。 “宝贝,听到了吗?”林秋辞讥笑的声音几乎不加掩饰,“他要把我做成宠物,我好怕哦。” 秘银在血族的身上纠缠,最后在线条明显的腹肌上磨蹭一会儿后不舍的退回玫瑰指戒中。 莱安斯汀张开翅膀,揉了揉被束缚的手腕,猩红的瞳孔中依旧是不变的暴虐,藏在心底的嗜血被刚才短暂的禁锢激发,浑身强大的气压根本没有收回。 “我会让他知道异想天开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事。” 血族指尖的指甲猛地伸出,黑色尖利的指甲与苍白修长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显得格外渗人。 林秋辞凑上去在血族的颈侧亲吻,带着笑意的声音里藏着数不尽的引诱。 “乖乖,拿回属于你的小蛇,我会给予你更刺激的快乐。” 邪恶的巫师最擅长引诱贪婪的血族,而臣服于欲望的血族也根本无法逃脱这如同陷阱一般的引诱。 “!” 血族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并不算尖利的牙齿刺入颈侧带来轻微的刺痛,莱安斯汀却觉得人类口中的话语比他身体里流淌的鲜血还要诱人。 低沉地笑声从血族始祖的口中传出,莱安斯汀看向对面巫师的眼神愈加地兴奋,那不是看向敌人的眼神,而是看向一只必死猎物的眼神。 “我会让你满意。” 人类温热的躯体从身边退开,血族张开的巨大翅膀飞向天空,对面的巫师早已挥动着手上闪烁着闪电的权杖聚集空中潮湿的雾气。 莱安斯汀冷嗤一声,张开的翅膀用力挥动,独属于血族的领域从空中展开,透明的气浪不断翻腾向着四周扩散。 始祖的力量顺着秘银制作的牢笼延伸到每一个被束缚的血族身上,始祖创造的子辈们被“父亲”重新眷顾。 伤痕累累的血族们在领域中迅速恢复,他们的尖牙重新生长,断裂的翅膀被生长的血肉重新相连,缺失的双眼与手指被迅速重塑…… 月色为证,黑夜为记,他们将重新拥有完美的躯体和强大的力量。 林秋辞看着下方呆立的炼金术师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秘银藤蔓从指间伸出,顺着高耸的钟楼不断向下方攀爬。 缓慢掠过牢笼的藤蔓将束缚血族的秘银缓缓抽出。 “叮当——!” 当清脆的响声敲击在地面,这群呆愣的炼金术师才回过神。 尖利的长刺顺着坡度的地面不断下滚,直到敲打在炼金术师的脚旁,一阵阴冷的风吹打在身上,而他们的面前被一片阴影覆盖。 脑海中闪过一个令人惊惧的念头,炼金术师心底溢满恐惧,缓慢抬头。 “啊啊啊——!” 长着獠牙的血族挥动着翅膀落在他的面前,猩红的眼中满是仇恨狠辣的目光,饥渴的身体让他们毫不意外地锁定了面前的猎物。 “父亲”的领域持续展开,他们的身体将无限复原,这群该死的炼金术师会为他们恢复生气提供最后的价值。 “啊!呃——” 凄厉的惨叫在瞬间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喘息,血族抓住妄图逃跑的炼金术师,尖利的尖牙狠狠地扎进人类脆弱的血肉中。 他们天生的能力赋予食物至高无上的快乐,但这群炼金术师并不配被给予愉悦的死亡。 被饥渴灼烧的腹部被温热的鲜血平复,血族们抬起头颅,尖利的手指扎进人类不断起伏的胸膛,鲜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打在面色餍足表情阴狠的苍白脸颊。 血族们的手指不断向里伸去,温热的血液包裹着他们冰凉的手掌,他们终于触碰到那不断跳动代表着生机的心脏。 这是人类得以存活的重要器官,拥有让血族着迷的浓郁腥香。 看着面色惨白已经疼晕的炼金术师们,血族挥动着翅膀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们握住心脏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们遭受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儿痛苦,脆弱的人类看起来异常娇弱,实际上却比他们这群不死的亡者要残忍得多。 相比而言,让他们直接死去反而是一种仁慈。 跳动的心脏在强大的力道下成为一片碎渣,鲜血失去动力从胸膛不断涌出,浓郁的香气吸引着饱受折磨的血族。 他们趴伏在胸口的破洞处贪婪地吞咽着美味的血液。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划破本该只有血族呜咽的暗夜,被鲜血刺激的山羊不断嚎叫,它们蹬着蹄子妄图逃离这片令人恐惧的地方,但脖颈上的束缚却将它们捆绑在原地。 牢笼的异动当然引起了巫师的注意,默尼亚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高塔的林秋辞。 “你竟然放出了那群低贱的血族!” “嗯?”林秋辞挑眉嘲道,“原来强大的巫师也会害怕‘低贱宠物’的反噬?” “……”该死。 默尼亚脸色难看,聚集的雾气沾染上巫师的手环,变成一条灰色的巨蛇盘旋在他的身边。 一道凛冽的攻击从高处的天空打来,默尼亚侧身躲开,尖利的长刺从脸侧划过,强大的气压冲破聚集的雾气,灰色的长蛇破开一个细小的洞口,但转瞬又重新合上。 “你往哪儿看呢?” 藏匿着阴冷气息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血族始祖双眸微眯,看着下方依旧盯着自己宝贝血仆的巫师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戾气。 “我保证你那双丑陋的眼珠会挂在王城的广场中央接受日光的照耀。” 莱安斯汀的话语平静,嘴角却咧开一道凶残的笑容。 默尼亚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在他的眼里,这群低贱没脑子的血族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只需要注意高塔上那个倔强的巫师就行。 饱餐的血族们挥动着翅膀飞向天空,他们立在始祖的下方,血族给予他们最好的奖励,源源不断的力量进入他们的身体,这是他们最舒适的状态。 莱安斯汀看着不以为意的巫师意味不明地勾起笑意,他当然知道这只巫师为什么不在意。 暗夜禁锢着血族,它赋予巫师教养的力量用来克制乖戾的血族,但他并不知道,血族的始祖有且只有一个教父。 那就是创造规则与禁令的暗夜。 靠谱(28) 盘旋的灰蛇吐出猩红的长信,弥漫的浓雾沾染上阴冷的湿气,属于山羊脏污的血液被悄悄吸收。 庞大的蛇身隐匿在夜色的长空下,只有那对尖利的獠牙反射着月色的冷冽,散发着血族鲜血腥臭的气息。 “低贱的牲畜不配得到暗夜的眷顾。”默尼亚冷笑,挥出去的权杖扯动着捆绑灰蛇的锁链,“你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莱安斯汀眼眸微眯,并未理会这只巫师自大的话语,他的目光停留在巫师的手腕间,刚才动作中滑落的长袍向后褪去,惨白的手腕上盘踞着一根黑蛇模样的手环。 血族良好的视力让他能清晰的看清上面黑亮的鳞片,还有被它牢牢护在身下的花朵。 那是一朵漂亮的玫瑰。 盛开的花朵露出娇嫩的花瓣,但本该肆意展露美丽的花朵却被那条看起来便异常凶残的长蛇完全包裹,只堪堪露出一抹不足以窥视全貌的花瓣。 蛇类天生的独占欲在小玫瑰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属于它的东西,没人能窥视。 骄纵的玫瑰身上带着扎人的尖刺,本可以刺伤凶兽的枝干却特意避开围困自己的黑蛇。 它满意地将自己贴在黑蛇冰凉的身上,展露自己弱小的模样,但暴露在一旁的枝干却竖起尖刺恐吓着妄图靠近的其他异类。 漂亮的玫瑰故意引诱凶猛暴戾的黑蛇,它娇弱,可怜,孤单,美丽……除了那条黑蛇谁也不被允许靠近。 玫瑰不需要被解救,因为它已经驯服了一条凶兽。 血族始祖猩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逼真的蛇形手环,心底上涌的怒气几乎不加掩饰,小偷盗走属于他的珍宝却还得意洋洋的跑到他的面前炫耀。 莱安斯汀的瞳孔微收,看着面前被扼住七寸的灰色长蛇,被染上巫师气息的蛇类拥有异常丑陋的鳞片,始祖毫不掩饰的嫌恶几乎一览无余。 被“父亲”烦躁的气息感染,停留在空中的血族们挥动着翅膀冲向面前庞大的巨蛇,尖利的指甲撕碎缥缈的雾气。 他们妄图冲向被蛇类保护的巫师,但冲向中心的身躯却被扫来的长尾打向另一边。 巨大的力道足以折断他们挥动的翅膀,但始祖持续展开的领域却让他们不断重塑血肉,恢复力量,月色庇佑着这群暗夜的生物,修复的速度逐渐加快。 然而血族在不断恢复,雾气凝聚的灰蛇依旧在重新聚集,被驱散的雾气转瞬又被填补。 巫师挥动着权杖,借助手环的力量不断聚集着血液,山羊的鲜血与火炉中翻腾的药水成为潮湿雾气最重要的来源。 漆黑夜色下的战斗归属于两个暗夜的种族,林秋辞看着远方的战场,转头扫了一眼身旁的金发管家。 “你不去战斗吗?哈利尔。” “夫人。”哈利尔保持着微笑恭敬回答,“我的职责是保护好您。” 林秋辞眉梢微挑,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家宝贝的吩咐,他将目光落到默尼亚的身后,眼底浮现出一丝与空中始祖一般无二的兴奋。 “那……祝你好运。” 巫师的话语中带着异样的笑意,哈利尔心头一跳,抬眼望去的时候,本该站在面前的巫师已经消失不见。 微风顺着战斗的动作不断传递到高耸的钟楼之上,金发血族嘴角的笑意微僵,他看着夫人消失的地方面无表情。 呵,他早该料到,一个棺椁睡不出两种人,能把他家大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夫人能是什么乖顺的漂亮血仆? 哈利尔沉默一会儿,走到高塔边,黑色的翅膀缓慢在身后伸展,原本被灼烧的地方早已恢复如常。 血族极好的五感让他在一片混乱中敏锐的察觉到夫人的气息,不断收缩的瞳孔传来面前昏黄的视野,模糊的场景不断向着后略过,唯一聚焦的中心向着前方不断延伸。 最终飘落的秘银叶片停留在远方的琉璃高塔,那是围困默尼亚脚边血族的地方。 哈利尔眉心微皱,这才发现那只凄惨的血族并未在大人的领域中恢复如初。 那双刚被剜去的眼睛还在不断流淌着血红色的鲜血,甚至身上还在不断破开难看的伤口,并不严重,但伤口却从未恢复。 这不对劲。 哈利尔跳下高塔,挥动着翅膀飞向远方的高塔,同为巫师,夫人一定发现了什么。 金发管家刚才收回了刚才叹的一半气,夫人还是要比大人靠谱一些的。 林秋辞借助着秘银顺着钟楼滑落,避开战斗中摔落的血族抵达这座透明的琉璃高塔。 高塔竖立在所有牢笼的最中央,说是高塔,实际上只是一个放大的玻璃罩,圆形的弧顶,圆柱形的墙壁,月光下透明的琉璃散发出彩色的光晕,仿若指引航行的灯塔。 林秋辞手指在冰凉的琉璃上缓慢拂过,明明是关押宠物虐待生灵的地方却修建的如同童话世界,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完整无缺的高塔中间找不到一丝缝隙,根本没有能打开这个密闭空间的方式。 林秋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除了对待自家的乖乖宝贝,他没有一丝多余的耐心给任何东西,当然这个任何也包括了这个剔透明亮的高塔,更何况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放大的玻璃罩。 秘银凝聚的尖刺在手中聚集,黑发巫师没有任何犹豫,扬起的手顺着上方有细微弧度的地方用力戳刺,带着巫师力量加成的力道让面前异常坚硬的琉璃破裂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还挺坚硬。”林秋辞眼眸微眯,顺着刚才的位置再次用力,凶猛的力道在同一个位置连番的击打终于让这个琉璃破开一道裂缝。 “喀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高塔上响起,紧接着细碎的破裂声不断响起,被巫师凿开的裂缝在瞬间蔓延,整个高塔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碎裂的琉璃将月光向着四周发散,彩色的光芒打向每一个可能被照耀的地方。 “真美。” 巫师站在彩色的光芒下,嘴角微微上扬,他伸出手在面前的琉璃塔上轻轻一戳。 “但或许还有更美的。” “咔——” 透亮的轻响在孤独的高塔上格外明显,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琉璃高塔在月色下猝然碎裂,炸开的碎裂琉璃在夜空中短暂停留后向着下方坠落,原本聚集的光晕在瞬间破裂成无数个反射月光的碎片。 碎裂的琉璃承载着仅剩的月色从空中坠落,如同雪花般的光点散落在脏污的囚笼上,但又或许,它本就是披着纯洁外壳的污秽。 哦豁(29) 吹拂的凉风穿过碎裂的残渣,腥臭的鲜血藏匿在潮湿的雾气中,摆动着长尾的灰蛇有瞬间停滞,尾尖的雾气凝结成浓郁的黑色。 莱安斯汀的眸光扫向高塔的巫师,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巨蛇“嘶嘶”的吐信声。 重新被月光笼罩的高塔已经空空如也,林秋辞收回抵挡在面前的秘银枝干,抬脚向中央走去。 空荡荡的地面只有顶部碎裂的残渣,退到身后的枝干扫除着地面残留的琉璃残渣,逐渐干净的黑曜石上显露出巫师涂抹的诡异符号。 被折断的翅膀穿插着厚重的锁链,被蕴含着邪恶气息贯穿的圆圈将挣脱不得的獠牙完全围困,环绕在符号上难闻的血腥禁锢着被困住的猎物。 林秋辞的手指在这个符号上轻轻抚过,眼底晦暗不明。 被巫师掌控的猎物被贯穿心脏行走在脏污的地面,琉璃的牢笼隔绝了月色的救助,饥渴的血族被剜去双眼麻木地跟随山羊的指引向着前方而去…… 而能让巫师在最开始就成功的圈养一只高等的纯血血族,那就说明这只血族已经付出了不该对待食物的感情以及宝贵的信任。 自愿进入高塔,忍受山羊难闻的腥味……这些都足以表明那个奸诈的巫师夺走了血族难得的感情,但却又毫不留情的利用它来获取感官上的愉悦。 竟然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还真是一只愚蠢的血族。 林秋辞站起身看向下方被巫师转移伤害的血族,眼底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虽然这只愚蠢的血族拥有简单的头脑,但是他也同样拥有让他欣赏的勇气。 血族偏执,嗜血,凶残,暴戾。 这些美好的品质在他家宝贝身上显露无疑,但或许被关押太久,他并未在下面那只伤痕累累的血族身上感受到任何暴虐的气息。 但天生存在的本能真的会被时间缓慢磨去吗? 林秋辞伸出双手,锋利的秘银在手上轻轻划过,独属于巫师的美味鲜血几乎在瞬间就吸引了所有血族的注意,但身处始祖的领域,他们并不敢对帮助他们的巫师产生任何的觊觎。 只是血族身体的本能依旧迫使他们接受来自血液的诱惑,被刺激的躯体疯狂地传达捕捉猎物的信息,被“父亲”压迫的血族只能将注意打在另一个巫师的身上。 那个折磨他们,本就是他们目标的巫师。 而自林秋辞鲜血流出的瞬间,莱安斯汀的视线就转了过去,身前高大的巨蛇下半身已经变成漆黑的墨色。 身为人类的巫师在有限的精力下根本无法应对可以不断恢复的血族,仿佛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永远也望不到头。 默尼亚后知后觉感受到事情的不对劲,他眼底阴暗,妄图先抓住那只挑衅的血族,然而在他刚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空闪过,原本应该与灰蛇对峙的血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被他寻找的莱安斯汀现在正脸色难看地抓住自家小血仆流血的手腕,看着下方被血液破坏的禁锢符号,猩红的眼底满是压抑的怒火。 在空中一边躲避被打飞的血族,一边关注夫人的哈利尔停下慢悠悠向前的行走路线,他透过干净的眼镜打量月光下的两道剪影。 虽然气氛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对劲,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是不该过去的。 只是纯粹的观众似乎也确实有些无聊,哈利尔的目光在地面扫视一圈后留在了那只停止痛苦挣扎的血族身上。 巫师被那群血族围困着向前方游走,但是与那只他抓出来的血族空出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那只可怜血族身上的伤痕在缓慢恢复,但躯体却依旧不能动弹,像被无形的东西围困在了地面。 有意思。 哈利尔取出怀里的手套将它们套在自己的手上,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微笑凑到那只茫然地感受着身上变化的血族面前。 看着那双正在重塑的恐怖双眼,管家大人的声音依旧和善,“您好,需要帮助吗?” 被自家宝贝这种压迫性的眼神盯着,即便是林秋辞也久违的察觉到了那么一丝的心虚,虽然他错了,但是—— 他可以转移话题!比如先下手为强,他质问这只面色难看的血族大宝贝,“小蛇呢?” “……”莱安斯汀眼眸微眯,抬起嘴硬的巫师手腕在唇边缓慢舔舐,直到伤口逐渐愈合,四周的鲜血被清理干净。 “小蛇是?”血族看着面前假装镇定地小血仆突然扬起嘴角,面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异常冷静,“你等着。” 话语刚落,面前的血族已经张开翅膀重新回到天空,林秋辞瞪大了眼睛,看着收回领域直接亲身上阵的始祖大人。 被激怒的血族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原本墨色逐渐上染的灰蛇被硬生生逼退。 不再像是刚才戏耍的模样,血族的动作狠辣了不止一倍,莱安斯汀指尖尖利的黑色指甲几乎伸长一倍,张开的翅膀绕过巨型的长蛇飞到默尼亚的侧面,在蛇尾打来的瞬间先行给巫师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默尼亚艰难地控制着已经有些不听话的灰蛇,鲜血不断流失,他连忙找出炼制的药水倒在伤口上,只是还不等他回过神,耳边呼啸的风声告诉他血族的攻击又来了。 该死!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强了! 原本想采取一些柔和的手段收回他家宝贝送的东西,但现在,莱安斯汀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沉,他的宝贝不太听话,那他也不介意粗暴一点儿。 血族的尖利的指甲划过捆绑巨蛇的锁链,激起一阵刺耳的响声,莱安斯汀嘴角上扬,毕竟,他赶时间。 而被“父亲”抢了活的血族们在空中呆滞半晌,最后缓慢地降落在四周的牢笼顶部,他们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或许……为“父亲”鼓掌? 金发管家取下跌在地面血族胸口隐匿的秘银锁链,带着双眼刚重塑完全的血族优雅侧身躲过被大人抡开的蛇尾。 哈利尔满脸欣慰,原以为大人长眠许久早已中看不中用了,现在他终于放心了,也没有那么的没用嘛。 哈利尔转身看着身后血族,在那双透亮双眼惊慌地望向身后的时候,将即将落到身上的锁链抓住向一旁扔开,他笑着温柔安抚面前刚被解救的可怜血族。 “大人偶尔就是会顽皮一些,这很正常,不用害怕。” 而独自站在高塔上的黑发巫师举着已经愈合的手腕突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林秋辞震惊。 林秋辞懊恼。 林秋辞异常后悔。 他会被做死? 他一定会被做死的! 黑蛇(30) “啊——!” 凄厉的惨叫声成为夜空下唯一的声响,巫师鲜血的芳香在空中不断蔓延激起血族贪婪的吞咽。 破裂的灰蛇不再复原,雾气顺着破开的伤口消散在空气中,被血族硬生生撕裂的手臂滚落在地面,默尼亚捂着断裂的肩膀脸色苍白。 “怎……怎么会……” 默尼亚终于察觉出不对,巨蛇受到的攻击竟然没有被转移,他猛地将视线向地面移去,果然,那只被他捆绑困住的血族早已消失不见。 默尼亚眼底流露出难得的恐惧,转头看向漆黑的高塔,巨大的琉璃罩已经破裂完全,只有那个巫师站立在高处。 他嘴唇颤抖,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默尼亚并没想到这只血族的能力有这么强,原本不该这样的。 “不对……你不是那些低贱的血族……你到底是谁?!” 巫师的话音颤抖,消散的巨蛇让空气变得更加潮湿,聚集的血雾化作下落的血滴,令人恶心的血水从空中落下,仿佛最开始中央广场下落的黑色血雨。 莱安斯汀脸上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在血族强大的修复能力下逐渐愈合,只有一道道干裂的血痕依旧展露着伤口曾经存在的痕迹。 看着几乎无法保持站立的默尼亚,血族的眼底残存着无法忽视的兴奋,莱安斯汀落在地面,张开的翅膀缓慢收拢,他收起獠牙,踩在脏污的地面,向着几乎要蹲坐在地的巫师靠近。 或者说,向着那只被扯断的手臂靠近。 “你到底是谁?!别过来……别……” 莫尼亚颤抖质问,身体不断向后退去,只是刚才长时间的战斗和过量的失血让他并不能良好的控制身体,脚下本该捆绑血族的锁链勾住他的脚,巫师“砰”地一声摔落在地。 莱安斯汀并未将过多的注意放在这个注定落败的巫师身上,他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手臂,白皙的手指抚过细长的手环,黑色的长蛇卷着那朵被包裹的玫瑰爬到血族的手心。 莱安斯汀将手中的异常细瘦干瘪的手臂扔到地面,只是微微用力就将它整个踩断,血族面带嘲讽的看向趴在地面的巫师,轻哼一声。 他上下打量着巫师堪称脆弱的躯体,眼底带着不屑,“就你这鸡崽子都不如的身体,还敢争抢我的宝贝,连城堡里刚出生的血仆都不如。” 莱安斯汀嘴角咧开一个兴奋的弧度,“我的小血仆会永远嘲笑你,你的身体,你的能力……或者说,你的所有。” 连血族的索取都能完美适应的宝贝怎么可能看得上面前这个连路都走不动的傻逼。 默尼亚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大肆嘲讽的血族,干裂的嘴唇不断张合却最终也没敢再说出什么挑衅的话语。 莱安斯汀嗤笑一声,将目光扫向站立在高台的巫师,手心向上将那只黑蛇展露在月光之下。 “宝贝,你要的小蛇。” 林秋辞:“……”好想逃。 被那双猩红的眸子牢牢锁定,林秋辞眨眨眼,在脑海中飞快闪过逃跑的念头,但这个想法只是短暂的在脑海中一闪就消失不见。 主要是他还不一定跑得掉,要是被这家伙抓住错上加错…… !不不不,不可行。 况且……要让他放弃即将到来的福利,他还是有些不舍的。 或许他可以同自家宝贝商量一下…… 好,不可能。 林秋辞面色纠结,指间的玫瑰指戒生长出一根根秘银藤蔓,将还在思考的主人托举着送到血族面前。 直到那只冰凉的手指抚上敏感的脖颈,林秋辞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看着面前兴奋未减的血族,巫师大人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和苏爽,自己可能见不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天明。 对上那双几乎没有变过的深沉眸子,林秋辞连忙回过神,顺着后颈的力道凑到血族的颈侧亲吻。 “宝贝,我错了。” 轻微到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莱安斯汀挑挑眉,这股心虚的气息透过呼吸都能察觉,他享受着小血仆的讨好,直到那股温热的触感离开冰凉的肌肤。 “知错就好。”始祖大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似乎松了口气的巫师,眼底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他嘴角微勾,语气轻松,“不过宝贝,你说的太晚了。” 事实上就算小血仆在第一时间认错自己也不会放过他。 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的林秋辞:“……!” 他就知道! 这家伙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揭过这件事?! 狠狠瞪了莱安斯汀一眼,看着这只愉悦的血族,林秋辞没舍得将满肚子的不爽发泄到他的身上,于是只能将这些发泄到那个造成他被算账的始作俑者身上。 林秋辞取走血族手上的黑蛇,指环上的玫瑰露出一抹幽蓝的焰火,他将黑蛇扔到焰火上灼烧。 “都染上了些什么肮脏的东西。”林秋辞的眼底满是嫌弃,黑蛇舒展着身子让焰火灼烧自己的每个部位。 玫瑰打着焉儿耷拉着花瓣,属于巫师灰色的雾气顺着焰火逐渐消散,看着无精打采的小玫瑰,林秋辞冷哼一声,嘴上吐槽的毫不留情。 “你还好意思委屈,连花带蛇一起被别人带走,你有什么用?!” 玫瑰抖抖身子,枝干上的尖刺都软了下来。 “宝贝……”莱安斯汀看着焉巴的玫瑰觉得有些可怜,想插插嘴,但自家宝贝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犯了错都会承担后果,怎么你要放过它?”‘承担后果’这几个字被林秋辞咬得很重,他就是故意的,反正他是肯定逃不了,那当然是能拉一个是一个。 莱安斯汀:“……” 他对自家宝贝向来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再多说几句,自己到手的福利可能都要飞,不过他没用,那不是还有条无所事事的蛇吗? 倒不用莱安斯汀多加指导,看见小玫瑰挨训的小蛇已经游到玫瑰的身边,黑色的蛇头蹭蹭耸拉的玫瑰又跑去蹭巫师的手指。 林秋辞眼眸微眯,倒是没拒绝这个小东西的讨好。 只是他倒是撸蛇撸开心了,另外两个却有那么些不爽起来。 玫瑰悄悄伸出一小支藤蔓将黑蛇摆动的尾尖缠住,莱安斯汀环在巫师身上的手臂也逐渐用力,几乎是在污秽清除完全的瞬间,藤蔓和手臂一起用力。 黑蛇被玫瑰拉回重新环绕在玫瑰身边,而巫师也被腰间收紧的力道带回,跌进血族冰凉的胸前。 晕头转向的黑蛇:“???”发生了什么? 手指被按在血族胸前的林秋辞:“……”真是一脉相承的小气。 宝贝(31) 小气的玫瑰和黏糊的血族一样磨人。 被禁锢在怀里的巫师看起来颇为无语,但上扬的嘴角却表明他内心的受用。 “这……这是什么?”下方的巫师满眼惊恐的望着自在游走的黑蛇,这个手环竟然不是死物,这不可能。 身后的血族还在脸侧磨蹭,不爽的气息透过接触的肌肤表露无疑,想要得到安抚意图也毫不遮掩,林秋辞根本无法拒绝这么可爱的大宝贝。 他侧头在那张冰凉的脸上亲吻,指间划过放在腰间绷紧的手臂,巫师总是拥有引诱血族独特的方式,而对于这只忠诚于他本人与欲望的血族,林秋辞显然更加能找到合适的方法。 “听说你降生的棺椁安置在密林深处,或许你会更喜欢那里?” 莱安斯汀原本不满的双眼猛然睁大,巫师的话语显然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月光之下,泥土在上,黑暗狭小的空间是埋葬亡者与巫师纠缠躯体最好的坟墓。 沉重的呼吸在耳侧响起,莱安斯汀抬手扼住巫师的下颚抬起他的头,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上挑眼眸,血族猩红的双眼满是压抑的暗沉,他捏住巫师的脖颈,低头吻上那张说着好听话的唇。 林秋辞侧仰着头,冰凉的温度从唇上传来,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并不意外的亲吻。 尝到甜头的血族嘴角上挑,贪婪的在巫师的嘴中舔舐,这里面似乎有比鲜血更令人上瘾的东西。 血族的亲吻总是如同进食一般激烈凶残,莱安斯汀的温柔留不到三个呼吸,仿若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力道不断剥夺着巫师的气息,发痒的牙根总是止不住冒出一点尖牙又被强行压制。 本该冰凉的唇舌似乎都染上了人类的温热,他总是想要将这只巫师融进血肉。 当他们成为真正的一体,就不会再有任何东西会拖走他的注意,会吸引他的视线。 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成为一体,就不会再有如同默尼亚一样恶心的人来招惹他。 当他们完全是一体后,就没有那些令人生厌的觊觎目光。 …… 收缩的利甲从指尖伸出,原本压制地极好的獠牙在嘴里悄悄生长,很快巫师的舌尖被划破出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在口腔中蔓延,但转瞬又被吞噬殆尽。 “呃……” 林秋辞艰难地迎合着血族猛烈的攻势,呼吸被不断剥夺,他的眼角很快开始发红,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抓紧扼住他脖颈的手指。 血族不想放过嘴中的美味,但也不会允许猎物逃脱。 那双猩的红双眼扫向空中某个看戏的管家,金发血族嘴边的笑意微顿,看向下方拖着身子挪动妄图逃跑的巫师。 咦~真脏。 管家大人嫌弃的看向下方满身污血在地上爬动的巫师,他的手上戴着纯白的手套,衣服是白色的礼服,下面那个脏东西一定会弄脏他干净的服饰。 但大人在忙着同夫人亲密,那只妄图引诱的巫师绝对不能放跑。 哈利尔保持着自身的优雅,缓慢移动着目光在四周转动,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旁站立的血族,那只被默尼亚囚禁,转移伤痛,剜去眼睛满脸愤恨的可怜血族。 哟!瞧瞧他发现了什么?一个上好的工具人! 哈利尔眼底的同情真实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飞到那只血族身边,语气温和,“好孩子,大人和夫人体谅你收到的伤害,为了你能尽快从以往的痛苦中走出,为你提供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莱安斯汀并不知道他的管家大人在外面为了给他树立良好的始祖形象胡说了些什么八道,早在确定哈利尔接收到他的视线后他就张开了翅膀,将自己的小血仆包裹在一片黑暗中,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他被那只巫师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打扰烦躁的抬头时,默尼亚已经被笑起来乖巧的血族挖去左眼,被灼烧后滚烫的秘银扎进胸膛。 当然,凭借血族对作为人类食物精准的掌控度他完美的错开了致命的心脏,在造成伤害的同时留住了巫师的命。 莱安斯汀的唇瓣依旧小血仆的脸颊与颈侧不断流连,怀中的人早已软了身体,而作为导致这个状况的始作俑者,莱安斯汀十分愉悦的接受了这个需要被小血仆依赖的事实。 林秋辞靠在血族冰凉的胸膛急促呼吸,这样激烈的接吻正是他所需要也是他所享受的,但这也不是他每次都差点儿被亲晕过去的借口! 一个是需要呼吸的人类,一个是不灭的永生亡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占据优势的。 直到彻底缓过来,林秋辞才扯着这只血族掉落在身前的银发,半眯着眼“威胁”,“下次让我缓口气再亲,不然……” “不然?”莱安斯汀并不介意他拉拽自己的头发,只是满脸餍足的看着他的小血仆气势汹汹的放狠话。 林秋辞当然发现了这家伙的不以为意,他嘴角微翘,手指伸到血族的嘴里触碰那对已经收回的獠牙。 他笑眯眯的在血族的唇角落下一吻,“不然下次接吻不准伸出尖牙。” 莱安斯汀浑身一僵,任由巫师的手指划过还在发痒的牙齿,要是刚开始他还能压制着狩猎进食的本能,但血族本就是一个嗜血的种族,他作为始祖,欲望只多不少。 情绪上头身体的变化就像草木吸食露水一样简单,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分出注意控制獠牙,还真办不到。 “……错了。”作为一只聪明有远见的血族当然会为自己未来的福利做打算,莱安斯汀干脆利落的认错,他舌尖抵着发痒的齿根,低笑出声,“会给你呼吸的时间。” 这还差不多,林秋辞勾起嘴角,将目光转向面目凄惨的巫师身上。 手中的黑蛇盘踞成环依旧待在他的掌心,林秋辞走向默尼亚,将早已重新变得坚硬的黑蛇抬起,他的眼眸中充满恶意。 “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吗?”林秋辞勾起嘴角,“这可不是什么破手环。” 指间的玫瑰散发着冷冽的光晕,银色藤蔓不断伸展,它勾住黑蛇向巫师的身后而去,而它的后面,是正缓慢踱步而来的血族始祖。 黑色的蛇迅速伸展,在靠近血族的瞬间环住他的脖颈,那是一条漂亮,牢固的项圈,是巫师为自己心爱的宝贝制作的专属项圈。 莱安斯汀拉扯着脖颈的项圈,慵懒地调整着它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回到他的脖颈上,总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默尼亚仅剩的右眼布满鲜红的血液,疼痛减缓他的思绪,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周是围困的血族,他根本不可能逃脱,默尼亚看着被套上项圈的血族,嘴角发出疯狂的惨笑,“你还……还不是一样……” “你还不是……同我一样……” “我们可不一样。”林秋辞拨弄着指间的戒指,当血族走到身边时勾住他脖颈的项圈,将人拉低偏头在敏感的尖耳上咬了一下。 看着血族发红的耳尖,林秋辞的眼眸微眯藏住笑意,礼尚往来。 “这是我独一无二的无价珍宝。” 从身到心,这都是他私藏在心底唯一的宝贝。 循环(32) 当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报丧鸟呼啸着飞向天空,囚笼消失在月色的包裹下,漆黑的天色布满阴暗的乌云。 空旷的中央广场上空是回归的血族,邪恶的巫师被锁链捆绑扔在广场的中心,他们不会让他死去,巫师美味的鲜血是对子辈们最好的奖赏,他会永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这是始祖给予的惩罚,也是血族们认可的最好惩罚。 贪婪的血族们排着长队在流血的巫师身边,他们都会拥有品尝最美味鲜血的机会,这是千百年也不曾有过的机会。 而他们的“父亲”当然也不例外。 始祖怀抱着那只敢给自己套上项圈的巫师飞向密林的深处,他的棺椁藏匿在月光之下,那里拥有冰冷的长风,流转的月光还有属于暗夜的恩赐。 莱安斯汀眸中带着异样的兴奋,指尖的指甲不受控制地向外冒出,迎上血月斑驳的光亮,血族的迫不及待一览无余。 林秋辞眼眸微眯,看着血族仿若泣血般的猩红双眸,这家伙这副兴奋的模样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晚,他心底突然有些没底,他……会晕几次? 高大的树影不断从身后掠过,流水的声音从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晰,报丧鸟的嬉笑越来越嘈杂,如同琉璃的棺椁被掩埋在潮湿的泥土之下。 浸没月色的河流冲刷着干涸的泥土,让它变得潮湿冰凉,更好的保护着地下始祖降生的棺椁。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默尼亚成为血族奴仆,身份转变不再恢复,没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回收界外器物,获得自动绑定机会。】 【世界六:《萦血永役》拯救成功,世界封存中——】 703愉悦地播报任务结算公告,满天的星光不断闪烁,庆祝任务的又一次成功。 但它独自high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太对劲,四周依旧一片安静,它家使者压根就没回复它任何话。 不是很开心。 是没听到还是它的播报器坏了? 703身上有闪电划过,一道粉色的电流顺着播报器的接口进去,播报器在703满怀期待的目光中…… 发出“滋滋”两声电流声后冒出黑烟。 【……】好的,这下真坏了。 703整朵星云都呆滞了,它急忙抛出一个星系去敲打那个不靠谱的机器,这东西这么容易坏的吗? 然而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不断冒着黑烟的机器最后闪烁几下蓝光后彻底黑屏。 703傻眼,啊啊啊啊!不能坏啊!这东西很贵的!几乎得赔上它云团中刚换上的璀璨星群了! 703暴力拍打着面前黑烟弥漫的机器,但直到自己的边缘的粉紫色云团吸收黑烟变得深紫也没能让报废的机器重新显示光幕。 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星云在空中诡异的沉默,而林秋辞在目睹了703这一系列的堪称迷惑的操作后难得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其实并没有,他又没有错,反思什么? 【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秋辞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正陷入悲惨情绪中的703猛地回过神,它突然反应过来,语气小心翼翼。 【使者,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秋辞眉梢微挑,【当然可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听不到?】 【因为你刚才没有回答我啊。】703委屈。 林秋辞疑惑,【没回答你你电播报器干嘛?】 【……】703沉默,这不是想省点儿星星自己修吗?一般不都是这样修东西的吗? 林秋辞叹气,见703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能说得更加清楚。 【播报器只显示光幕,声音是你播报的。】 就算没听到声音也不该是播报器的问题才对。 【!!!】 像是被一个巨大星云闪电劈中,703彻底呆滞,对啊!播报器根本就没发出声音啊!!! 它都做了些什么啊!救命,它已经这么蠢了吗? 703立在空中,原本璀璨的星光变得无比黯淡,它久久不能回神,不想接受这种连新手星云都不会犯的错误出现在它的身上。 然而7031想要逃避,竖立在它面前冒着黑烟的黑屏却不同意,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那个机器“扑哧”一声,一股浓密的黑烟从机器的缝隙中冒出,缓缓袭上天空最后被703的云团整个吸收。 粉紫色的漂亮星云成为一朵乌漆嘛黑的乌云,星光被遮蔽在云团中央,透不出一点儿光亮。 【……】 林秋辞捂着嘴咳嗽一声,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原本是有点忧愁自己的处境,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更可怜的。 果然,要是觉得自己惨,那是还没看到更惨的,这样一对比,他显然已经找不到自己刚才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焦虑了。 冰凉的呼吸打在颈侧,击打在石头上的水流溅点水滴,林秋辞已经看到那个他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月色下厚重的棺椁推开挤压的泥土,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秘银墓碑竖立在坟墓的上方,血月与黑蛇组成诡异的符号。 咬着尾尖的黑蛇环抱着残缺的血月,循环往复的环绕越过生人与亡者的边界,血族落在地上,收拢身后巨大的黑亮翅膀。 怀里巫师芳香的血液透过细嫩的肌肤直直涌入鼻间,莱安斯汀嘴角上扬,原本匆忙的他却在到达坟墓前突然放慢了脚步,他抱着怀里的小血仆缓慢的靠近自己的棺椁。 不紧不慢的步调反而勾起了巫师的紧张,林秋辞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他伸手扯住血族的衣领,扬起的下颚让温热的嘴唇更加靠近血族冰凉的脖颈。 林秋辞在那截冰凉的肌肤上轻轻啃咬,细细密密的温度与酥痒接连不断的从颈边传来,血族绷紧身子加快脚步,几乎是瞬间就飞到了那片被月色笼罩的墓地。 巫师得意的笑声转瞬变成了轻巧的惊呼,厚重的棺盖被放置在一旁,原本空荡的棺椁被血族与他的专属奴仆装满。 “唔……等等……呃……” 原本冰凉的空气被黏腻的呼吸掩盖,巫师细微的挣扎声消失在血族刺入獠牙动作中。 “这是开胃菜。” 血族压低的声音中藏着数不尽的欲望,放纵的动作与急速上涨的快感让巫师无法做出任何意义上的反驳。 他只能跟随本能,顺着身上血族肆意的动作展露身体,最终如同血族一样臣服于来势汹汹的欲望。 …… 血月总是给予自己的孩子最温柔的祝福,而在这种事上,它能做到的就是将力量隐藏在棺椁之中,原本用来修复血族身体的力量被棺椁全部修补到巫师身上。 以至于在林秋辞终于承受不住庆幸要晕过去的时候,身体却又诡异的被修补完全,足以再次承受血族永无止境的索取。 “……” 林秋辞眼角泛红,这才明白那咬着尾尖的循环往复指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照在身上的残月,巫师勉强伸出右手,用竖起的中指表达对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的敬意。 只是他发自内心的敬意并没有表达多久,因为血族苍白的手指将他的手拉扯到身下,兴奋地话语顺着潮湿的风传到耳边。 “乖宝贝,继续。” 巫师眼前一黑, 还不如把他做死算了! 堕神(1) 【703星云,使者林秋辞是否进入新世界?】 粉色的星云在夜空中不断闪烁。 【……使者已进入新世界。】 【记忆封闭是否完全?】 【已完全封闭。】703的声音在浩瀚的星空下显得格外空荡,【不告诉使者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 冷漠的语调很快从另一头黑暗中传来,不容抗拒的语气让703歇了继续提问的想法,短暂的沉默后,它也陷入了再一次的休眠。 ———————— 残存的人类说他们见过疯子的信仰。 被取缔的神明拥有恶魔的信徒,那曾是他未完工的残次品。 但后来,遍地的尸骨哀嚎,神明匍匐在恶魔身下。 他成为神明不可复刻的完美造物。 ——世界序章 神说:杀死神明就能成为神明本身。 剧烈燃烧的烟火在夜色下格外明亮,炽热的气息灼烧着每一个手举火把的人类,他们的脸上残存着诡异的兴奋。 不断弥漫的黑烟遮挡正在燃烧的柴火堆,白日里相互厮杀的敌人眼中含着相同的期望,他们死死地盯着焰火中拥有金色长发的神明。 或许应该叫他堕落的神明,那是被众神取缔的战争之神阿尔瓦拉。 人类绵延的战争自百年前阿尔瓦拉的降生开始,他在硝烟中发出第一声啼哭,带给埃尔文达无尽的战火与纷争。 当战争成为无法避免的劫难,燃烧的怒火逐渐弥漫到雕刻着“双眼”的智慧神殿,注视着大地的智慧之神阿尔卡纳委托和平之神瓦拉诺降下神谕—— 战争之神阿尔瓦拉沉溺于硝烟与战火,被赋予的勇气与力量成为罪孽的源头。 众神于天空之上的阿斯莱德神地中做出一致的审判:销毁阿尔瓦拉的力量来源橄榄风车,取缔其神明身份。 悲悯的和平之神将失去力量的堕落神明送到人间,望着在战争中挣扎的人类,和平神眼底难掩悲痛,他悄悄告诉幸存的人类: 人类永远也不能躲避天灾与人祸,但阿斯莱德神地却会永远欢声笑语。 人类听懂了神明隐晦的暗示,只有成为新的神明才能彻底摆脱灾难,最终进入向往的神地,而成为神明的方式也早就清晰明白。 他们看着被送到身边的阿尔瓦拉眼神火热。 杀死他! 只要能够杀死他! 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神明。 那才是结束一切混乱的最终解法,也是最明智的做法。 于是浩浩荡荡的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阿尔瓦拉被他们放置在战争的分界线上,泾渭分明的士兵站在不同的立场却拥有相同的目的。 “啊——!” 凄厉的哀嚎伴随着越燃越烈的烟火越加尖锐,像是被不断灼烧的罪孽,人们期盼着这个本不该降生的神明彻底消失。 他们浑浊的双眼溢满诚挚的祈盼,或许是为了结束这场望不到头的战争,又或许是为了某些藏匿在心中无法吐露的妄想。 炽热的焰火不断灼烧着身上的血肉,撕裂一般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阿尔瓦拉几乎不敢呼吸,这是瓦拉诺赐予的焰火,从足以灼烧真神的阳轮火炬中获取的火苗。 “嗬……” 阿尔瓦拉皮肤被完全烧毁,暴露在焰火中的血肉和神经灼热的气流刺激,生不如死的疼痛再度像是要剥夺他的五感,但是很遗憾,他依旧能感受到剧烈到无法言喻的痛苦。 “伟大的和平之神瓦拉诺,求您保佑忠诚的信徒,让我们将销毁罪恶的神明。” “拥有无上智慧的阿尔卡纳,求您,让我们烧死祸乱,消灭战争!” “我们需要和平!我们应该拥有和平!” …… 无数的人声透过夜空中流动的风声吹向被灼烧的神明耳中,他神志模糊却依旧能将那些信徒的话语清晰地听进耳中。 藏匿在焰火中的瓦尔纳不断讥笑,“听听这群愚蠢的人类叫我什么?‘伟大的和平之神瓦拉诺’。” 瓦拉诺肆意的嘲笑声应和着呼啸的火焰燎向上空,他看着血肉被灼烧殆尽,白骨逐渐化为灰烬的神明,“阿尔瓦拉,你的信徒们和你一样愚蠢。” 意识在身体完全变成灰烬前一秒消失,阿尔瓦拉根本无法回应瓦拉诺的嘲讽,他的脑中只有人类“诚挚”的祈盼。 真是可惜,杀死神明取代神明,这些同样只是那群虚伪神明的谎言。 神明自然诞生,与万物同生,他们或许会短暂消失,但也将永远复生。 神明不可失位,当圆月挂满夜空,他会在新日到来的午夜重新降生。 看着化为灰烬的阿尔瓦拉,人类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与担忧,他们紧张地等待着午夜的到来,他们会很快知道这次的杀戮是否成功。 残破的月亮从乌云上空游走而过,缓慢地落在夜空最中央的位置,清亮的月光带着凄冷的白色落在纯白的灰烬之上。 那是被人类与神明销毁的神明,即便是成为灰烬依旧纯净洁白。 没有风声的夜空中,灰烬在旋转飞舞,聚集在四周的人类发出痛苦的悲鸣,他们明白他们再一次失败了。 纯善的人类却无法屠杀罪孽的神明,这个事实让他们无比的绝望与悲痛。 战火掩埋的孩子看不见长大的风景,硝烟覆盖的土地种不出美味的食物,亲人的哭泣在耳边不断响起,焦臭的烟火将人们唯一的理智击碎。 当生存成为最大的问题,人类的文明也终将终结消逝,巨大的悲哀袭击着每一个高举火把的人。 他们沉默地看着神明的重生,死一般的寂静不断蔓延。 而最终打破这个寂静的是他们永远悲悯仁慈的和平神瓦拉诺。 他满眼不忍,将手中的利剑递给最中央呆滞的男人。 “这样做或许不对,但请原谅我,我想要帮助你们。” 神明说,“这是克里斯之剑。” 看着不明所以的男人,瓦拉诺低下头将烦躁与不耐藏在眼底,他犹豫着说出最后的话语,“阿尔瓦拉能复生是聚集在一起的原因,你们可以尝试着将他……分开。” 瓦拉诺看着面前徒然亮起的一双双眼睛悄然退到黑暗笼罩的地方,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压抑在眼底的暴虐毫不掩饰。 这个伪装的和平神近乎兴奋地看着逐渐复原的阿尔瓦拉。 被信徒分割的神明会是什么模样的呢?真是好奇啊。 降生(2) 沼泽地下是被黑暗掩埋的德拉科尼亚,无望的尽头躲藏着邪恶的恶魔。 神明于自然中降生,恶魔于万物中存活。 被层层分割的地下拥有挥动着翅膀的恶魔,虚伪的神明操控自然本质,而肆意的恶魔掌握万物欲望。 刻在魔柱上的阿努比斯掌控着审判之秤,山犬与胡浪在他的四周环绕, 与黑暗为伍的恶魔在他身后依次排列展开。 掌管欲望的引诱恶魔贝尔芬格手拿写字台诱使人类走向放纵与堕落,暴怒好杀的愤怒恶魔利维坦将利齿和尖刺藏于身下,让人类陷入易怒的焦躁…… 直通沼泽的魔柱是通往人间的唯一通道,腐蚀的厄水在它的四周环绕,诡异的青色水流冒着滚烫的气泡,升腾的热气在漆黑的地底翻转跳动。 而在厄水的最下方,在紧贴着魔柱的漆黑地底有一道纯白色的身影,那是一尊被不慎掉入沼泽的泥像。 神降之地纯土捏造成的人像从天空落下,那是神明制造的雕像,带着神刻下的印记。 魔柱上黑色的气息顺着雕像不断向上攀爬,当最后一缕黑气消失在雕像的四周,原本翻腾的厄水滚动的更加频繁,上涌的气泡不断破碎但只是转瞬就又激起更多的水泡。 纯白的雕像开始变化,原本满身的神圣被恶魔的气息覆盖,黑色的蛇形印记在手臂上游走,魔柱上悄无声息地生长出一尊新的恶魔形象。 那是被蛇包围黑发男人,拥有美丽的面庞,身着优雅得体的礼服,微微上翘的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竖立的金属镜子倒映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黑暗。 潮湿的沼泽开始颤动,魔柱散发出幽暗的光芒,聚集在德拉科尼亚的恶魔们停下玩乐的动作看向厄水地带。 “我听到魔柱在召唤,那是什么?” “厄水在欢腾!竟然还有新魔诞生!我去看看。” “神明铸造恶魔,还真是有趣。” …… 恶魔们的低语在潮湿的空间中不断响起,在战场挑动怒火的恶魔竖直身体,躲藏在梦境中戏弄人类的恶魔停下挥动的翅膀,趴在人类耳边低吟的恶魔闭上了嘴……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高耸不见尽头的魔柱,目光中溢满兴奋与隐藏的极浅的不屑。 新的恶魔又将降生,德拉科尼亚的秩序将被再次打破,他们会获得新的指引,又或者,是新的玩具。 依旧留在沼泽下的恶魔们聚集到无边的厄水上空,挥动的翅膀落下一两片飘逸的羽毛,从空中下落最后被厄水腐蚀。 他们看着厄水中间聚集的漩涡,那是翻腾的水面上唯一的变故,泥塑的雕像缓慢上升最后停留在厄水搭建的高台之上。 他们并未发现魔柱之上恶魔们的排序悄然变化,那只新生的恶魔成为与阿努比斯相等的守门人。 “咔——” 细微的破裂声在嘈杂的空间响起,本该被遮掩的声响却让四周重新变得寂静,雕像的脸侧裂开一条细缝,漆黑的泥像下落碎裂的残渣。 在恶魔们屏息以待的时候,雕像裂开的细缝迅速向外扩散,像是蛛网一样的裂缝瞬间爬满整个身体,下落的泥灰越来越多,眼看着恶魔即将降生,一道不耐的声音在诡异的死寂中响起。 “你们还真想安静等待这家伙缓慢‘破壳’?” 头上长着尖角的恶魔别西卜嘲笑着四周并未动作的恶魔,他是掌握着暴食罪恶的恶魔,“真是一群连腐虫都不如的胆小鬼。” 手持写字台的贝尔芬格冷笑,“一只丑陋的苍蝇也好意思说别人。” 别西卜带来腐坏与疾病,腐坏的食物与恶臭的躯体上总会吸引吵闹的苍蝇不断盘旋,别西卜也被那群不明事理的人类冠以“苍蝇王”的别称,但他本人却相当的反感这一称呼。 头长恶角的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弱小恶臭的生物所能比较的,别西卜的脸色极差,但说话的是引诱恶魔贝尔芬格,暴食也属于被他掌控欲望的一种,他无法与其争执,最后只得冷笑一声。 “我可不像你们。”别西卜挥动着翅膀冲向那个几近破裂的泥塑,或许他可以将这个还未完全降生的恶魔吞噬。 他掌握的力量足够将一只新生的恶魔封在自己的肚子里,而他可以拥有这只恶魔的全部能力。 别西卜的动作飞快,眼看着就已经到达泥塑的身前,四周的恶魔们眸光微闪,有人嘴角上扬妄图看好戏的发生,也有的人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事情毫无兴趣。 贝尔芬格眼眸微眯,不再说话。 手持的写字台被放在身后,原本小巧的台面在瞬间扩大,恶魔靠坐在上方,他总觉得这只新生恶魔并没想象中那么简单,而现在有人争着想要探路,他为什么要阻止呢? 破裂的雕像安静地立在上空,别西卜过于健硕的身躯已经到达魔柱身旁,得到进食欲望的他口中不断分泌着口水,张开的大嘴中涎水不断滑落,他的眼底满是即将饱餐的兴奋。 然而就在别西卜的双手即将抓住雕像的时候,覆在雕像左眼上的泥土突然掉落,别西卜的手被一双冰凉但有力的手指抓住。 他心头一紧,抬眼看去,那露出的少量肌肤白皙细嫩,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墨色的鸦羽一般轻轻扑扇,他正要苏醒。 单是一只眼就已经足够让人知晓这只恶魔有多貌美,但对于一只现在饥饿感上头的恶魔来说,美貌并没有任何用处。 短暂的停顿后别西卜妄图抽回被扼住的手臂,他依旧想要将这只恶魔吞吃入腹,但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他竟然无法从这只修长纤细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而那只轻轻颤抖的眼睛也终于缓慢睁开,那是一只极其透亮的纯黑色眼眸,新生的恶魔正睁着眼异常平静的望着他。 别西卜冷笑着同他对视,但却并未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反而看见一只巨大的苍蝇趴在腐肉上进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本就布满裂痕的泥塑突然全部裂开,破裂的碎土块从空中不断下落,腐蚀的厄水被溅起青色的水滴。 被厄水溅到脚踝的灼痛感从下方不断传来,别西卜面色扭曲却无法挣脱。 而那只新生的恶魔终于完全展露在所有恶魔面前。 那是一张比引诱恶魔还要貌美的脸,被精心雕刻的线条构成完美精致的脸庞,眼角黑色的小痣仿若正在垂泪的神明,黑色顺滑的长发下方被一根金色的发丝捆绑露出一小截白色的尾尖。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后舒展,掌管心灵的恶魔赛尔纳斯在厄水中降生,与此同时,神降之地众神壁画中谎言之神的画像被逐渐抹去。 恶魔们惊呼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新生的恶魔微微侧头,嘴角挂上温和的笑意,他看着面前的妄图吞噬自己的暴食,轻声询问——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饥饿,并且永远不会饱食。” “对吗?” 谎言(3) 天空中旋转的乌鸦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它们妄图提醒下方的人类这里有恶劣的死亡和破碎的尸骨。 漆黑的夜色逐渐变成璀璨的白昼,圆月缓慢褪去,凄白的天空最后由赤阳接手,但空中不断报鸣的老鸹却并不明白,这本就是人类一手制造的虐杀。 锋利的剑刃从躯体上不断划过,一刀又一刀,鲜血不断流出又被贪婪的土地吸收,尖锐的疼痛从每一处布满神经的血肉上传递至大脑。 阿尔瓦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或者说他的血液已经流尽,四周的土地被滚烫的血液染红,从空中看简直就像盛开在硝烟里的玫瑰。 躺在地面的神明只剩下完好的头颅,他的舌头因为切割四肢时发出的惨叫早早地被割下,而他完好的四肢也已经被疯狂的人们切割,那是他最早被切走的部位,紧接着是胸膛和内脏。 他甚至能感受到每一小块血肉的归处,被剁碎的脚掌埋葬在瓦拉诺降生的山崖,带着风车刻印的手指被带进智慧神的神殿销毁,聚集的秃鹫撕扯着他胸前的血肉…… 还有他被逐渐分割的心脏,站立在沼泽上空的人类手握着碎裂成块的心脏,眼中带着诡异的兴奋,他将手中的碎块扔进通往地狱的入口,恶魔不会归还属于神明的身体,他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每一部分传回的触感都在持续加重阿尔瓦拉生不如死的痛苦,看着在眼前竖立的克里斯长剑,他缓慢闭上双眼,这场从午夜到白昼的残酷刑罚终将落下最后的帷幕。 围绕在神明四周的人们表情兴奋,他们握着手中尖利的长剑对准面前的紧闭的双眼狠狠刺下,依旧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喷出溅满他们的脸颊,但这些比恶魔还要残忍的人们却并没有愧疚的表情。 如果他们成功杀死罪恶的战争之神,结束百年的硝烟,这些血液与伤痕将成为他们努力消灭罪孽的证明,将会是他们印在脸上的勋章。 如果他们不能成功,神明也将复生,那他们可以毫不心虚的说他们从未杀死任何人。 人们拿起自己切割下来的血肉满脸兴奋,他们脸上带着屠杀神明的荣耀向着远方走去,他们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处理这总是重生的躯体。 当最后一缕血液被干涸贪婪的土地吞噬,神明又在新的一天死去。 …… 恶魔说,世界上不会有比引诱恶魔贝尔芬格更加美丽诱人的生物,那是他掌控欲望最有力的武器。 贝尔芬格看着那张神赐的面庞眼中闪过极强的嫉妒,他的手指在写字台上轻轻敲打,那是恶魔烦躁的证明。 被询问的别西卜脸色难看,他挣脱不了这家伙的钳制,更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饿了,他想吃东西,什么东西都好!只要能填满他的肚子! “对吗?” 赛尔纳斯语气温柔,听不出一点儿急躁,但别西卜却察觉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饥饿感的上涌让他没法动用本就不甚聪明的大脑,他只看得见那纯黑的双眼中埋头啃食腐肉的苍蝇越加焦躁地疯狂进食。 “……是的。”别西卜听见自己回答,“我很饥饿,我永远吃不饱。” “哦~明白。” 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恶魔漆黑的眼睛瞬间变回正常的瞳眸,深黑的瞳孔格外纯粹。 得到想要的回答,赛尔纳斯嘴角的笑意真实了一些,他松开遏制恶魔的手腕,侧着身子手臂向着右边指引。 “我不会耽误您进食,友情提示,厄水绵延不绝,您可以用它填饱您深不见底的肚子。” 恶魔从厄水中降生,但却不能再回厄水中,它会不断腐蚀从自己体内降生的孩子。 “吞噬厄水?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竟然没有被别西卜这家伙吃进肚子,还真是奇怪。” “或许是苍蝇王终于发现了美貌的作用,不舍得这只漂亮的恶魔消失在德拉科尼亚,哈哈哈。” …… 恶魔们吃惊与嘲讽的声音不断响起,处在厄水上空的两只恶魔却仿若没并未听见。 腹部扑面而来的饥饿感比溅落在身上的厄水还要灼痛,别西卜的眼中只有身下流动的青色水流,在四周混乱的声音中他收起翅膀跳向升腾着气泡的厄水。 “啊——!” 痛苦的腐蚀转瞬袭来,别西卜表情痛苦,双手却依旧捧着那腐蚀手掌的厄水送往嘴边。 恶魔们调笑的话语消失不见,满眼惊愕地看向下方被厄水腐蚀又不断重塑的暴食,扭曲的表情诉说着他极致的痛苦,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吞咽厄水的动作。 这怎么可能?! 恶魔们面面相觑,看向赛尔纳斯的目光满是警惕,就连原本略微不屑的贝尔芬格都收起了写字台表情严肃。 而那只造成这个令人惊愕事件的主人却优雅从容地转身,看着他们微笑点头,“初次见面,我叫赛尔纳斯,希望你们同我说话的时候保持诚实。” 因为我会帮你们说出谎言。 “我会对大家保持温和的态度。” 哦,这当然是骗人的,塞尔纳斯不会容忍任何不完美的生物,除了他的神明和他自己。 “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 瞧,这就是恶魔标准的谎话。 黑发恶魔保持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依旧在厄水中痛苦挣扎的别西卜却给了四周恶魔最好的示例。 四周一片沉寂,赛尔纳斯本想接着说什么,但沼泽上空的魔柱却开始发散出诡异的光晕,那是神明闯入的警告。 属于和平之神的微弱气息从上空传来,恶魔们表情难看,那是他们的老仇人阿尔瓦拉。 和平神仗着自己的强大能力三番四次破坏他们对人类的引诱与迫害,现在竟然还跑到德拉科尼亚中,真当他们什么也不敢做吗? 而在这群愤恨的恶魔中间,赛尔纳斯的眼神中却溢满兴奋,阿尔瓦拉,他的主人,是察觉到他的气息来找他的吗? 赛尔纳斯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已经想象到他那善良纯洁的神明大人见到他后惊讶的模样了。 他会喜欢自己的模样吗?他能接受他自己拥有恶魔信徒吗?他会将自己带离重新安放在他的神殿吗…… 无数的问题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但赛尔纳斯却只给了它们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不接受任何可能被抛弃的可能。 他扬起嘴角,毕竟作为恶魔是会任性一些,希望他的神明能坦然接受。 赛尔纳斯脸上露出一个乖巧听话的笑容,安静地望向上空等待他的神明降临,但只是片刻,他的表情就僵在脸上。 因为在沼泽下出现的并不是金发的神明,而是带着和平神气息的碎肉。 成功(4) 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放松的笑容,这群放肆的恶魔们并未注意到魔柱旁的赛尔纳斯有什么不对。 他们的视线停留在空中缓慢下落的碎肉上,肆意习惯的恶魔们显然异常开心自己的敌人落入这种凄惨的境地。 虽然知道神明并不会死去,但阿尔瓦拉这副惨样依旧足够他们兴奋,恶魔们异常高兴地发出嘲笑。 “什么嘛,吓我一跳,原来只是几块破肉。” “哈哈哈谁干的?竟然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碎尸,比我们这群恶魔还要啊——!” “啊痛!啊啊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原本闹腾的空间,恶魔们讥笑的话语还未完全吐露,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拖拽着按进翻滚的厄水中,那是一根巨大的蛇尾,从那只新生的恶魔腰下伸展。 原本在魔柱旁的赛尔纳斯已经到达在厄水中扑腾的恶魔头顶,那些碎裂的肉块被他扯下羽翼上长长的羽毛包裹,小心翼翼地装进怀中。 塞尔纳斯苍白的双手扼住两只恶魔的脖颈,将妄图飞起的两人死死按在厄水中。 翻滚的厄水同样腐蚀着他的身体与手臂,血肉不断消失露出森冷的白骨,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不断传来,但他却毫不在意。 那张漂亮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害怕的笑容,他的话语也依旧温和,但其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我猜,你们现在一定在心底歌颂和平神的伟大。” “哦,还有,你们应该想要在厄水中洗涤自己罪恶的躯体。” 那双被腐蚀成白骨的手臂将在厄水的腐蚀下已经只剩骨架的两只恶魔抓起,看着逐渐重塑的身体,赛尔纳斯的眼睛重新被黑暗覆盖。 “对吗?” 纯黑的眼睛中反射出两只丑陋的蝙蝠,它们躲藏在树上讥笑却最终落入深不见底的井水中再也没能出来。 “……对。” 疼痛席卷着两只恶魔的躯体,他们望着那双眼睛艰难点头,嘴里吐出麻木的话语,“我们歌颂和平神,我们会洗涤罪孽。” “很好。”赛尔纳斯松开他们,被腐蚀的双手转瞬被血肉覆盖恢复如初。 耳边是恶魔新一轮的痛苦哀嚎,四周的恶魔们看着面前说自己温和的恶魔不敢再轻易开口。 赛尔纳斯却并未再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手腕上的印记滚烫发热,他要去寻找他唯一的神明。 恶魔巨大的羽翼在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魔柱短暂的扭曲,阿努比斯眼睛眨动假装开启赛尔纳斯早已开启的通道。 当恶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德拉科尼亚,充斥着惨叫的空间开始缓慢恢复人声。 “他能操控我们,他到底是什么能力?” “貌似那家伙和和平……那个神明有关系。” “……” 恶魔们刻意避开那个被禁忌的神明悄声讨论着,而一直观察的贝尔芬格冷笑一声,收起写字台也跟着去了埃尔文达。 他倒是要看看,那群愚蠢的人类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和平神也落到这种境地。 何况,他见过赛尔纳斯身上的蛇形印记,那是和平神殿的石柱上雕刻的印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突然降生的恶魔就是阿尔瓦拉的所有物。 呵,一个被神明创造的恶魔…… …… 残月在日光向山后倾斜时缓慢上升,白昼的下落意味着夜晚的降临,而重新汇聚的人们保持着诡异的寂静,他们沉默的站在那片血液变得漆黑的土地,眼神中溢满压抑的希冀。 他们是如此渴望虐杀的成功,那是神明指引的道路。 所有人都在祈祷,只有一个男人满怀信心。 是那个将阿尔瓦拉的心脏扔进沼泽的人类,他知道缺失的神明会被恶魔禁锢,那个破碎的心脏永远不会回归,神明将不会死亡也将不能复生。 夜色逐渐浓郁,属于深夜的冷风越加冰凉,人们高举火把站立在黑血浸没的地面,他们等待着圆月上空的那一刻。 乌云遮蔽着月光,他们看不见任何清亮的月光,只有愈渐沉寂的气氛不断凝聚。 良久的死寂应和着诡异的希冀,他们眼中的兴奋与激动越来越明显,几乎以为他们再次的虐杀终于起了效果,然而开始缓慢拼凑的身躯却给了他们异常沉重的一击。 阿尔瓦拉的四肢开始重聚,最初被摘去的部位也在最早回归,被秃鹫吞咽入腹的血肉重新聚拢,胸膛与头颅缓慢生长,被剜去的双眼安放回空旷的眼眶…… 人们悲哀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捂着脸不断哭泣,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永远也不能杀死神了,但是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继续永无休止的战争吗?继续失去亲人,挚友,爱人……最后一无所有同样消失在这片战火永不停歇的土地。 “神啊!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伟大的和平神您看见了吗?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熄灭战争!” “求你们!神明们你们看看这哀嚎的土地,焦臭的硝烟!你们为什么不帮帮我们!” …… 呜咽声在夜色中逐渐变得巨大,原本的哀求变成痛苦地质问,一张张绝望的脸望向天空之上,他们仿佛能看见众神安稳地坐在阿斯莱德神地之中。 那里有遍地的绿草和清新的空气,神明自在游玩……那里没有死亡的威胁没有战火的纷争,那里是永久的天堂。 他们期盼的目光逐渐染上怨恨,那是他们永远得不到的幸福。 “不……不对!他没有复活!” 布满哀嚎的声音中突然出现一道刺耳的尖叫,人们的脸上带着悲愤,他们痛苦地看向那个尖锐的声响来源。 那是一个满身破损衣服的男人,他的双手满是被火焰灼烧的痕迹还有被刀剑划伤的伤疤,那是一个在战火中洗礼的战士。 他指着本该复活的阿尔瓦拉躯体大喊,“战争之神已经死去!他不再复活!” 人们哭泣的声音缓慢停歇,他们惊愕地看向神明所在的地方,躺着的战争神依然紧闭着双眼,他们眼中重新生长出难以言喻的希冀。 他们向躺在地上的躯体靠近,打开的胸腔空空荡荡,本该属于神明的心脏消失不见。 人们惊愕地望向对方,眼中的兴奋却根本不能止住,遮蔽的乌云被冷风吹拂着飘散,圆月竖立在最高空。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而紧闭双眼的神明却并未复活。 游戏(5) 歌声穿透淡薄的云层,清冷的月光照在地面,人类将高举的火把聚集在分界线的最中央,神明的躯体被他们捆绑竖立在焰火旁。 火堆旁是一圈又一圈欢呼的人类,他们牵着手歌唱,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笑容,眼中充满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他们成功将战争杀死,无法睁眼的神明为硝烟划上最后的句号,焰火不断燃烧向上燎向夜空,温暖的光晕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会走向和平,也会抵达幸福所在。 阿尔瓦拉苍白的脸庞被呼啸的焰火一遍又一地照亮,空荡荡的胸膛露出漆黑的空洞,那里应该存放着一颗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 而那颗久未回归的心脏正被黑发恶魔拿在手中。 午夜过后,怀里放置的碎裂血肉逐渐修复,无机质的血肉成为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塞尔纳斯站立在和平神的神殿中,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被毁坏的破财殿堂。 属于阿尔瓦拉的雕像被整个推倒,散落的四肢是属于神明的躯体,原本刻着繁复花纹的白金色墙壁被漆黑的鲜血掩盖。 难看的印记与字迹在上面不断延伸,上面写着“万恶的战争神阿尔瓦拉”。 恶魔的手指拂过地面脏污的雕像,缺失的左眼被斧头凿开扔到一边,塞尔纳斯将滚落在一旁的眼睛安放回雕像的脸上,这也是他最早降生的部位。 愚昧无知的人类将和平当做战争驱逐,象征着耕作与友善的风车被一同打落在地,和平神明的势弱代表纷争将永不停歇。 恶魔冷笑着低头,他虔诚地亲吻手中不断跳动的心脏,强有力脉搏顺着接触的唇舌传至大脑,他能感受到那里有他的神明永无止境的生命。 “放心,我会回到你的身边,主人。” …… “众神保佑我们,众神庇佑我们。” “这是属于我们的胜利,伟大的和平神瓦拉诺,他是我们的救世主!” “我们应该高歌,我们应该赞颂!” “……” 热闹的喧嚣声几乎覆盖整个夜空,当恶魔落在燃烧的火焰上空,狂欢的人群还在歌颂属于“和平神瓦拉诺”的功勋。 赛尔纳斯的眼中漆黑一片,他缓慢收拢巨大的黑色羽翼,降落在紧闭双眼的神明躯体身边。 “啊——什么东西!” 翅膀扇动的风声带动不断炸裂的焰火,炽热滚烫的气浪扑打到四周,人们紧闭双眼侧头躲藏着热浪的袭击。 “真热闹啊。” 一道温和带着兴味的声音在柴火旁响起,人们望去的视线中一只收拢羽翼的恶魔站在那里,他的嘴边带着笑意的弧度,眼神却异常冰凉。 上翘的眼尾,浓密的睫毛,流畅的线条还有深邃的双眼……这是人类无法拥有的美貌,望着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他们的呼吸停滞。 他们知道这是一只邪恶的恶魔,但他们无法不为他的美貌所折服。 赛尔纳斯没有理会这群人类冒犯的无礼视线,他抬脚走到脸色苍白的阿尔瓦拉旁,缓慢抬起的手指抚上那个现在冰凉一片的躯体。 神明的身体被重新修复,被千万刀切割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那个空洞的胸膛还在诉说着这具躯体上曾发生的一切。 但是能被抹去的伤痕不代表它不曾存在过,即便能不断复原也不表明不曾经历痛苦。 恶魔抬起神明放在身侧的手臂,微微低头,他将那只冰凉的手掌放在头顶,月光下的恶魔微闭双眸,神情放松面色柔和,似乎想要感知那久违的触感。 温热的掌心接触到的是熟悉的纹路,但冰凉的温度和僵硬的手指却不能带给恶魔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关爱。 “不,不对……不对,这不对!” 赛尔纳斯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翻涌着黑色的怒气,他不想要冰冷的躯壳。 他要那双紧闭的金色眸子满含笑意的看着他,他要那只温暖的手掌温柔地抚摸他的身体,他要那张上翘的薄唇吐出夸赞的话语…… 那些都曾是他曾经在阿斯莱德神地拥有的东西,温暖的阿尔瓦拉满是爱意地看着他。 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他也会一一得到,而且永远不会失去。 而在此之前,在神明还未苏醒之前,他会先给这群愚蠢的人类一个异常深刻的教训。 恶魔压下眼底焦躁的情绪,他将那只冰凉僵硬的手臂放回原位,学着神明的模样重新扬起微笑。 “你们好,我是赛尔纳斯。”恶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他的话语依旧平静,他说,“我能加入你们吗?” “……”原本欢呼的人群早已沉寂一片,如同那群在沼泽地下的恶魔,他们面上带着惊恐与疑惑,他们不明白这只恶魔到底想要做什么。 赛尔纳斯并不在意他们沉默地回应,或者说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回答,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听见你们正在欢迎我的加入。” 恶魔的双眼在话音下落的瞬间变成完全的黑色,落在身后的羽翼尾尖掉落在地面,黑色的羽毛在空中缓慢飞舞旋转。 一个巨大的黑边镜面立在人群的中央,漆黑长蛇在四周不断游走,照着面前人群的镜子却没显现任何画面,在月光下是空荡荡的一片空白。 “你们要来游戏吗?” 恶魔温柔地低语在耳侧响起,人们的双脚仿若被钉在地面,紧闭的嘴唇连尖叫都无法发出,他们只能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恶魔缓慢靠近,然后一个一个挑选目标。 “我猜,你们一定都想参与这个有趣的游戏。” “让我们来定个小小的规则。” 恶魔的双眼中有无数腐烂的老鼠在互相撕扯,它们红着眼用尖利的牙齿啃噬腐臭的血肉,张开的嘴巴中发出难听的尖叫,断裂的残肢染上腥臭的鲜血。 那是恶心到令人发呕的场面,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丑陋模样。 恶魔纯黑的双眸印出最真实的现状,他在一个男人面前站定,语气依然温和。 “请大家保持真诚,恶魔只听真话。” “呐喊”(6) 焰火在风中依旧不断飘摇,呼啸的风卷着赤红的火焰燎向洁白的月亮。 仿若要将人灼烧完全的光亮席卷着每一个面色恐惧的人,他们呆立在原地望着那只恶魔一步步靠近。 “真有趣,你听见了吗?你说喜欢战争与鲜血,那是对生命最高的洗礼。” “热血的战斗令你上瘾,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让迷人的硝烟。” “哦,难得有个喜欢说谎话的孩子。” 塞尔纳斯路过一个瞪大双眼的男人,他停下缓慢移动的脚步,纯黑透亮的眼睛中反射出一只心虚张望的老鼠。 它嘴里叼着被折碎的灯油,闪烁着微弱光亮的泛黄烛光被藏匿在那张散发着腥臭的嘴中。 恶臭的老鼠妄图带着珍宝逃窜着,它想要奔向黑暗的远方,但却忘记它已经腐化的四肢早已缺失。 塞尔纳斯久久地停留在男人面前,漆黑的眼睛像是一扇透亮的镜子,诚实地照出男人心底的慌乱。 他惊慌地看着面前突然沉默的恶魔,额间不断流出细密的冷汗,男人看见恶魔突然扬起嘴角,笑容像是那个破裂在神殿的雕像一般温和。 原本打着节奏一般轻轻挥动的手指伸向怀里,他从里面拿出一团黑色的东西,顺滑的羽毛中包裹着一个跳动的物体。 沉闷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场地中变得异常清晰,向上席卷的焰火像是在应和着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向上窜动。 塞尔纳斯看着“老鼠”惊恐转动的浑浊眼珠,轻声提问,“你弄丢的是这颗心脏吗?” “心脏”二字似乎勾起人们某个不祥的预感,他们的头颅不能转动,但惊恐的眼珠却转向那个拥有“善意”微笑的恶魔。 黑色的羽毛缓慢打开,那颗干净跳动的心脏被恶魔捧在手心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人们的脸上充斥着绝望的表情,他们近乎呆滞地望着那颗完好的心脏,近乎不能思考的大脑竟然在祈求恶魔能够听清他们的愿望。 ——不要将罪恶的神明放出!不要让纷乱的战火重新回到终于安宁的土地。 ——如果战争神得以永远长眠,我愿与恶魔交易,定下永久的契约。 ——如果神明不能帮助我们,如果恶魔永远制造混乱,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能够怎么办?!!! …… 咆哮的响声接连不断地涌入恶魔的大脑,塞尔纳斯不耐地微皱眉头,嘈杂的纷争瞬间消失无踪。 他将目光移向手中正有力跳动的心脏,原本平静的目光中竟然带了一丝异样的温柔。 恶魔轻声开口,“真是美丽的东西,我在沼泽之下将它拾起,这应该是属于谁的东西呢?” 他在无数双惊恐的双眼中亲吻心脏,嘴角扬起的弧度是异常满意的笑容,塞尔纳斯重新望向绝望又震惊的男人。 平静的话语却藏着令人格外惊恐的意义,“你是唯一说谎的人,你说你渴望阿尔瓦拉消失在埃尔文达。” “这很不对。”恶魔扬起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但是别担心,我是一只友善的恶魔,作为惩罚……” 看着男人面如死灰的表情与异常惨白的面目,塞尔纳斯愉悦地落下最后的断绝,“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围在四周的人们满目愕然,面前被想象的绝望画面困住的男人同样满脸震惊。 满足愿望?恶魔会有这样善良的心肠?沼泽下生长的怪物也会容忍人类的放肆?又或者说这是恶魔新的诡计? …… 人们的心中闪过无数疑问,他们并不相信世界上拥有良善的恶魔,就像他们也不相信世界上会存在邪恶的神明。 当然,战争神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原罪。 而他们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也并没有错,至少在对恶魔的认知上没有任何问题。 塞尔纳斯的眼眸变回正常的黑色,原本无法窥探的恶意在那双明晃晃的眼眸中一览无余。 立在中央的巨大镜面变得扭曲,原本竖直的平面上下波动,像是翻涌着波涛的海面,一股又一股的浪潮扑打着永不消散。 男人的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闪烁着透亮光芒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而原本空洞空白的镜面中男人抱着头悲痛哭泣,他站立在满目疮痍的地面,纷乱的战火毁灭着本就腐败的埃尔文达。 残落的四肢无处不在,随处可见的腐肉喂养着无穷尽的鼠类,发出难听叫声的秃鹫在空中不断盘旋。 破败的残垣断壁冒着黑色的硝烟,没有人类存活的埃尔文达被恶臭与腥味充斥。 男人痛苦掩面,惨叫出声。 “我要的是阿尔瓦拉的死亡!我要的是战争的死亡!” “我要和平重新降临!我要埃尔文达成为历史中的乐园!” “我不要这个恶臭的世界!” “我不要这个吞噬人类血肉的土地!” “我不要这个腐败横行的埃尔文达!!!” 穿透镜面的吼声几乎震碎人们的心灵,他们在心中与那个在镜中挣扎的男人一同发出怒吼。 ——我要和平重新降临!!! ——我要欢乐回归大地! ——我要稚童奔跑和青草遍地! …… 不安悲愤的面容被坚定的信念取代,人们逐渐变得镇定,他们不再害怕恶魔带来的恐惧,直面了战争的死亡,他们将不再畏惧恶魔的戏弄。 人类终将一往无前。 塞尔纳斯眉梢微挑,眼底的笑意格外真实,当然也格外的嘲讽,恶魔手捧着跳动的心脏轻声诉说着人类的愚笨。 “可是‘和平’早已被你们轻易撕碎了啊,你们挥舞着战争的克里斯长剑一剑剑将来之不易的‘和平’切割埋葬。” ——那是‘和平’赐予的神神圣之剑,那是‘和平’的克里斯长剑! 人们大声地反驳着恶魔的话语,他们底气十足。 恶魔眼底冷漠,话语不再平和,犀利的言语仿若穿透人心的利剑,比克里斯之剑还要锋利。 “从未听说‘和平’的象征是锋利的长剑,披着‘和平’外表的‘战争’高呼自由,人权与生命,却将锋利的武器递给残忍的刽子手,这是你们一同亲手撕碎的‘和平’,你们忘了吗?” 人类终将一败涂地。 看我(7) 四周死寂无声,恶魔的话语在辽阔的空间中不断回荡。 杀死“和平”?不,他们从未做过这样愚蠢的事。 但“和平”真的会赐予克里斯长剑指挥着他们虐杀神明吗? 不不不,不对!他们竟然开始质疑伟大的和平神瓦拉诺,他们一定会收到神罚。 …… 人们满脸的愤恨僵在脸上,他们神色不断来回变化,或许愚笨的人类终究逃不脱恶魔的诱惑,他们竟然开始思考恶魔话语的真实性。 如果信念真的能被如此轻易动摇,那神明也将无足轻重。 如果阿尔瓦拉是永远和善的“和平”,那将是众神的谎言,也将是人类历史上最深的罪孽。 他们亲手将“和平”虐杀将他逐出埃尔文达。 相比这两个结果,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那群“良善”的神明,当然也或许是下意识想要抛开属于自己的罪责。 躲藏在人群里的“老鼠”们脚下藏着血肉,他们甚至在心底暗暗思索—— 就算是错了又怎样呢?就算阿尔瓦拉才是真正的“和平”又怎样呢? 他们已经杀了那么多次,“和平”还会再次降临吗?倒不如从一而终,将阿尔瓦拉当作永久的“战争”,当成灾祸的源头。 人类将永远友善纯真,而他们也会成为英雄永垂不朽。 塞尔纳斯当然能看透这群人心底的龌龊想法,他眼眸中闪过瞬间的黑暗,低笑着开口。 “作为你们愚蠢的又一次奖励,我会让你们迎接和平的再次降临。” 当然,这一次不再是愚蠢人类的“和平”,而是独属于他塞尔纳斯的“和平”。 恶魔笑着张开翅膀飞向天空,高耸的圆月落在他的身后,焰火不断攀升扬起灼热的火焰。 “你们可以欢呼。” “你们可以歌唱。” “你们可以永远为他倾倒。” “但请牢记,他是恶魔塞尔纳斯的主,他将成为唯一拥有恶魔信徒的神明!” 当然,也将会是唯一一个被恶魔契约的神明,独属于他的神明。 愚蠢的人类与可笑的神明抛弃了他的主,那就合该由他来接手他的阿尔瓦拉,就如同温柔和善的神明当初制造他时一样,用无尽的爱意和永久的捆绑将他禁锢。 恶魔并未说出更多的话语,他只是在夜空中俯身优雅行礼,他的语气高昂兴奋,他说—— “让我们一起来迎接和平神阿尔瓦拉的降临!” 恶魔的声音消失在沉默的夜空,嘴中诉说的话语带来短暂的寂静,但很快,停留在下方的“老鼠”们开始僵硬地移动着躯体。 人们缓慢地抬起脚向前挪步,他们围绕着高耸的火焰排成一个又一个的圆环,抬起的手指僵硬地握住身旁人的手掌。 生硬的歌声从他们的嘴中缓慢吐露,他们应和着恶魔的请求高声歌唱,歌唱着伟大的“和平神阿尔瓦拉”。 “和平的神明居住在神殿的中央, 旋转的风车会带来耕种的希望……” 塞尔纳斯满意地看着下方围着篝火歌唱的人类,黑发的恶魔缓慢落地,他手心捧着不断跳动的心脏走向紧闭双眼的神明。 “……金色的神袍包裹着伟大的躯体, 洁白的翅膀庇护着万恶的世人……” 恶魔向着他的神明靠近,环绕在四周的人们不断跳动,缓慢移动的身体在地上落下一圈又一圈的黑影。 神明面容平静像是正在安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历过想象不到的虐杀与折磨。 “我们歌颂和平的伟大, 我们期盼和平的永恒……” 不断跳动的心脏被眼带兴奋的恶魔缓缓放进胸膛,四周环绕的歌声像是带着热烈又强劲的期盼,他们衷心希望和平神的永恒,却也盼望着阿尔瓦拉的永远消逝。 漆黑的空洞被鲜红的心脏填满,缓慢闭合的胸膛用温凉的体温最后亲吻恶魔的手指。 圣洁的面容似乎在瞬间多了几丝红润,洁白的羽翼在神明的身后缓慢显现,塞尔纳斯甚至能看见那双金色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神明冰凉的躯体开始出现温热的暖意。 “快醒来,阿尔瓦拉。”恶魔嘴角愉悦地上扬,“我知道你能在苏醒的第一眼就看见我。” “……我们跪伏在神殿之下, 我们祈求您收拢神的光辉……” 高昂的歌声越来越激动,和平的乌鸦盘旋在天空之上,它们知道神明又将再次复活并且永不逝去。 “唔……” 一声细微的轻哼转瞬即逝,在恶魔惊喜的轻笑声中,那只陷入异常沉睡的神明缓慢的睁开双眼。 炙热的焰火在一旁发出滚烫的气浪,阿尔瓦拉缓慢地睁开双眼,清冷的圆月高挂在天空,这意味着他再一次的复活。 耳边是喧嚣的热闹,阿尔瓦拉看着挂满星河的夜空并未移动眼眸,他知道苏醒意味着即将迎来下一次的死亡。 金色眼眸异常的空洞,神明静静地看向天空,这副不言不语的安静模样让恶魔上翘的嘴角微微一僵。 这不该是他的神明,他的阿尔瓦拉拥有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最温柔的眼神,最温和的性情…… 摧毁他的神明却妄图得到他的庇佑。 夺走他被称赞的称号却又推给他数不清的罪孽。 好。 很好。 塞尔纳斯手指缓慢握紧又轻轻松开,他下身的蛇尾在瞬间冒出,凶猛地拍打地面。 “砰——!” 巨大的响声让整个喧闹的人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炸裂的木柴还在发出清脆的声响。 扬起的灰尘还未升起就被恶魔挥动的翅膀压了下去,塞尔纳斯缓慢靠近依旧一声不响的神明。 他低下头,用冰冷的脸颊去磨蹭神明温热的手背,暴躁的恶魔在瞬间变得安静,他轻声唤着他的造物主。 “阿尔瓦拉,看看我。” “看看我,阿尔瓦拉,您已经忘记我了吗?” “您曾亲手为我刻下印记,您说将赐予我最万全的呵护,您会给予我万千宠爱……” “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里,在您的面前,但您却不再想看我……” 恶魔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他跪在神明的面前,将高傲的头颅放在绝望的神明手下,他会为他的主献上所有。 “阿尔瓦拉,我的主,求您看看我……” “可怜”(8) 寂静的天空依旧平静无波,如同每一个新生的夜晚,但喧嚣激愤的人群并未从四周涌入,只有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轻轻蹭动的微凉触感。 轻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阿尔瓦拉缓慢眨动双眼,终于察觉出问题的不对。 没有悲痛的哭喊,没有恶毒的咒骂,没有哀嚎也没有惨叫…… 手上的触感过于舒适,阿尔瓦拉顺手摸了摸,望向天空的双眼划过身前僵直着身子的人群,最后看向身下发出轻唤的方向。 那里有一只漂亮的黑发恶魔正仰头看着他,那双透亮的黑色眼眸中满是悲伤,他跪在他的腿旁,黑色的羽翼收拢在身后。 阿尔瓦拉缓慢眨动双眼,竟然觉得这只恶魔竟然意外的熟悉。 束缚神明的绳索早在恶魔降临时就断裂在地面,塞尔纳斯伸出手掌覆盖着神明温暖的手背,他将自己冰凉的脸颊放在阿尔瓦拉的手心。 “阿尔瓦拉,我的主。”恶魔收敛自己的乖戾,声音低沉,“您还记得我的存在吗?” 轻声的问询却被听出委屈的含义,阿尔瓦拉仔细打量着这只看起来乖巧的恶魔,熟悉的侧脸,轻微上翘的嘴角…… “我当然还记得你。”神明回以相同的温柔,这是他一刀一刀亲手雕刻的艺术,他还未完工就丢失的宝贝,阿尔瓦拉突然就难受了起来。 他曾想过无数种赛尔纳斯降生的场景—— 或许会在阿斯莱德神地的草地上,纯白色的泥土在众神的祝福下碎裂,在睁眼的瞬间接受他最喜悦的赐福。 又或许是群星环绕的月色下,在他沉睡的夜晚悄然降生,但这会让他错过看见宝贝降生的第一瞬间。 他很快就将这一可能从脑中划去,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将床铺搬到了雕像所在的神殿外。 当然,他最想要的还是在阳光照耀的神殿,衔着橄榄枝的乌鸦落下五彩的羽毛,他最宝贵的作品在旋转的风车送来第一缕轻风的时候睁开双眼。 在这个重大的时刻,诺大的草地上只会有他和自己见证。 微凉的清风会送来无尽的祝福,微黄的日光会降下最温暖的光芒…… 阿尔瓦拉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独独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 橄榄风车被毁坏,自己被安上“战争”的称号被众神驱逐,而他的赛尔纳斯被瓦拉诺从神殿中扔下,他流着鲜血伸出的手却抓不住下落的雕像。 洁白的翅膀被鲜血染红,被刺穿的双眼只堪堪能看见向着地面落去的雕像,他还没为他刻上漂亮的双眼。 那是他犹豫许久却依旧迟迟没能决定的部位。 于是在后来一次又一次被虐杀的时候,他总是想起那双未完成的双眼,如果还能拥有降生的机会,他的赛尔纳斯会怎样看他呢?他会拥有一双怎样的眼瞳呢? 是同他一样灿烂的金色,还是与天空一样透亮的蓝色,也有可能会拥有与云朵一样纯洁的白色…… 阿尔瓦拉望着恶魔纯黑的双眸神思恍惚,但是他独独没有想过漆黑的墨色。 当然也没想过有一天代表着邪恶恶魔的深沉暗色竟然会成为最纯净的颜色,甚至最终成为最适配他宝贝的颜色。 和平神的手指轻轻抚过恶魔的眼瞳,那双浓密的睫毛顺着他的手指缓慢摇晃,“真好看。” 阿尔瓦拉情不自觉的夸赞出声,他并未提及自己遭遇的一切,也未提及本该成为神明的赛尔纳斯为什么在降生后成为了一只恶魔,他只是发自内心地询问自己倾注无数心血的宝贝。 “你还好吗?很抱歉当时没能抓住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神明的声音带着深深地自责,那双温暖的手指顺着恶魔顺滑的头发向后划去,像是在温柔安抚。 他总是格外的天真与愚笨,总是被规则束缚,被强加的职责所围困…… 所以害的他的赛尔纳斯也被牵连,想到这里神明原本纯净的金色眼瞳中弥漫上星星点点的黑色,但这点点的黑色转瞬就消失不见,像是月光下的幻觉。 赛尔纳斯的目光在听到神明的话语后就变得更加深邃阴沉,他在神明的手中磨蹭着脸颊,可以露出手上的蛇形印记。 “我很好。”赛尔纳斯顺着阿尔瓦拉的力道缓慢起身,他向前两步,在神明纵容的视线下将自己的脑袋埋藏到阿尔瓦拉的脖颈处,声音格外的委屈,“我只是想你了。” 恶魔显然懂得利用自己那张足以诱惑人心的面容,他悄无声息地抬手环住神明的身子,那张向来只吐露谎言的嘴开始学着引诱神贝尔芬格诱惑单纯的神明。 “我不能回到阿斯莱德神地了,你愿意陪我去沼泽地下吗?”恶魔的语调可怜,“我一个人在下面很害怕,他们都不欢迎我,阿尔瓦拉,求你。” “……” 阿尔瓦拉眨眨眼,显然并未相信这只恶魔的诱哄,他当然不会错过恶魔眼底浓郁的占有欲,毫不掩饰的餍足表情与可怜兮兮的话语极度不匹配,有些诡异的割裂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很容易就能识破恶魔刻意的伪装,但这样的强行撒娇真的很可爱! 阿尔瓦拉眼中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面上却格外的犹豫,他语气轻柔,“可是我会给你带去很大的麻烦。” 相比于恶魔的天生被提防的身份,纯洁善良的神明才是最不会引人警惕的存在,神明的示弱与犹豫轻而易举地戳破了恶魔伪装的乖巧。 握住腰间的手臂迅速收紧,恶魔显然有些不快,阿尔瓦拉用着更加轻地声音表达了自己的顾虑,“我失去了力量来源,赛尔纳斯,我保护不了你。” 神明叹气,“我不能再让乌鸦对你歌唱,不能唤来嬉戏的轻风与你玩闹,更不能指挥着摇摆的橄榄同你嬉戏……” 他当然不会让它们再来打扰属于两人的空间,因为塞尔纳斯原本就是他一个人的。 “很多我曾答应你的事现在都办不到了,你甚至还可能因为我被那些善伪的神明追赶。” 眼见着恶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阿尔瓦拉才停下嘴里刻意卖惨的话语,神明垂下金色的长睫,无奈地轻轻叹气。 “塞尔纳斯,你得知道我已经是一个废神了,并不想拖着你一起成为众神的敌人。” “所以就算这样,你也不会嫌弃我吗?” 棋局(9) 纯洁的神明低垂下他高傲的头颅,摆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引诱本就容易臣服欲望的恶魔。 阿尔瓦拉藏住眼底同样令人心惊的占有欲,如果能拥有恶魔的追随,谁又能说被迫的堕神是令人恐惧的未来? 他曾以为他的塞尔纳斯早已被毁灭破碎,消失的宝贝也带走了他的心脏,被虐杀时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感受死亡带来的痛苦。 他想要知道塞尔纳斯曾经历过的恐惧,但直到被切割分裂,他才终于体会到破裂成碎片的痛不欲生。 神明金色如同羽毛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长密的眼睫毛遮挡住眸底阴沉的暗色,阿尔瓦拉缓慢地勾起唇角,脸上挂着塞尔纳斯熟悉的温柔笑意。 隐藏在心底的兴奋在这一刻化为实质,他的塞尔纳斯并没有被破坏毁灭,反而完好降生。 阿尔瓦拉的眼底闪过一丝愉悦,他的塞尔纳斯甚至捧着他跳动的心脏迫不及待地回到他的身边。 这很难不让神明感到兴奋。 而恶魔却显然与开心的神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塞尔纳斯的双手在神明平静地诉说这些话语的时候就开始缓慢收紧。 阿尔瓦拉脆弱的模样让他心痛,而明明经历了悲惨的一切却依然平静诉说自己此刻的不堪,这让恶魔无比难受。 或许他并不该表现的这样弱势,他该让他的神明明白自己不再是僵硬的泥塑,也不再是无法反抗的死物,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的主。 塞尔纳斯一向上扬的嘴角紧抿,低沉的声音在狡猾的神明耳边响起。 “我当然不会嫌弃你。” 恶魔修长的双腿变成拖曳在地的长尾,它顺着恶魔的心意缓慢缠住仍然低头失落的神明。 “阿尔瓦拉,你忘了吗?你创造了我。” 恶魔将亲吻落在神明金色发顶,他接着道,“你不该怀疑恶魔的忠诚,或者说我的忠诚。” “你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早在被你刻下印记的时候我就已经与你完成了最终的契约,我的灵魂归于你,我的所有归于你。” 黑色的蛇形印记在手臂上不断游走,恶魔的眼睛变成一片纯黑,他展露力量,原本妄图安抚低落的神明,但他漆黑的眼中却看见一只受伤的金色狐狸摇摆着尾巴,得意洋洋地扬起下颚。 塞尔纳斯神色一顿,察觉出不对劲,他的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同,一边观察着神明一边接着安抚,“跟我走可以吗?我能保护你。” 狐狸身后的尾巴竖立在空中摇摆得更加欢快,而神明却还在低声扮着可怜,“可是你说他们都不欢迎你。” 塞尔纳斯的眉山微挑,眸间有笑意闪过,他当然明白他的神明想听什么,恶魔低头在阿尔瓦拉的脖颈间磨蹭。 “那是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真的。” 阿尔瓦拉缓慢地眨动眼睛,眼中亮色增加,他将自己的头缓慢埋进恶魔的脖颈,得意的视线扫向恶魔身后僵立的人类。 “我想和你走,塞尔纳斯,随便去哪儿都行。” 在恶魔看不见的地方,被驱逐的神明脸上带着愉悦的笑,他说—— 恭喜你们,愚蠢的人类,你们终于赶走了和平,迎来了永久的战争,你们崇敬的瓦拉诺会给予你们最好的礼物作为死亡的赞歌。 “遵命,我的神明大人。” 恶魔笑着应声,那对黑色的羽翼在身后舒展,他抱着怀里装可怜的神明飞向天空。 原本剧烈燃烧的焰火几乎在瞬间就消失无踪,月色被恶魔的翅膀挡了个干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倒映在地面,本该明亮的空间变得一片漆黑。 恶魔竖立的镜子消失在原地,被操控的人群在瞬间被松开了躯体,塞尔纳斯微笑地看着他们,他并不是想放过这群愚蠢的人类,但是简单的死亡与逐渐绝望的死亡终究还是不一样。 或许他们也该更加清楚深刻地知道自己做出的愚蠢事情应该得到怎样无法弥补的惩罚。 恶魔礼貌俯首,面带微笑,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神明,他的话音中带着久违的轻松。 “塞尔纳斯在沼泽地下祝福你们,人类终将得偿所愿,你们信仰的瓦拉诺将永远庇佑你们。” 恶魔会与神明结契,神明也会同人类结契。 当一个人决定相信满嘴胡话的神明,当他答应神明的提议与要求,契约也将成立。 灵魂将不再归属于人类本身,而神明会怎样对待这些轻易得到又异常愚笨的灵魂呢? 恶魔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善伪的神明真的会在意渺小的灵魂吗? 呵,真是天真。 他很期待在沼泽之下看见哭泣悲鸣的灵魂,那将是令恶魔们保持愉悦心情的悦耳声响。 “我们会在沼泽中重逢。” 恶魔留下最后的话语,灰黑色的雾气在空中卷起巨大的旋涡,他用羽翼包裹着同样微笑的神明。 在月光重新打在地面的瞬间恶魔消失在这片曾无数次浸没神明鲜血的土地。 人们面面相觑,惊恐苍白的表情印满诧异,他们疑惑恶魔的突然离去,却也庆幸于被轻易的放过。 他们脸色难看,死一般的沉寂在这片被月光笼罩的空间中不断蔓延,他们确实正因为恶魔似是而非的话语而产生怀疑,但转瞬即逝的疑惑却在回想起恶魔与神明的勾结后消失不见。 恶魔利用人们的欲望诱惑他们堕入无边的深渊,他们将罪孽缠身,也将永无安宁,那是比战争与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生物。 他们不得不想起被带走的神明是被众神共同抛弃的神明。 想到这点的人们不再彷徨犹豫,他们依旧坚定不移。 “沼泽的恶魔带走了被众神驱逐的神明。” “和平神被冒充,瓦拉诺会震怒,久违的和平永远也不会到来!” “我们应该告诉伟大的智慧神阿尔卡纳,他会指引我们通向正确的道路!” …… 人们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激烈的争吵打破,他们不顾冒着浓烟的火堆慌忙争论,最后一同冲向智慧神的神殿。 刻着巨大双眼的殿门在夜空中缓慢睁眼,它望向密林深处的沼泽之下,翻滚的潮湿泥土泛着腥臭的气泡。 那里藏匿着一个神明,一个与恶魔为伍的神明。 阿斯莱德神地的智慧神殿中,智慧神阿尔卡纳坐在黑白色的棋盘面前,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不断纠缠。 白色棋子占据大部分棋盘却被数量极少的黑棋死死压制, 黑棋的胜利源于中间的一枚黑色死棋,然而本该毫无生机的白棋却突然破开一个口子,移动的白棋盘活了应该死亡的黑棋,同时也打乱了整个白棋的布局。 阿尔卡纳拿起一颗黑棋沉默地看着这走向异样的棋子们,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站立在门口的神侍轻轻敲门,“大人,战争神瓦拉诺已在殿厅等候。” 阿尔卡纳严肃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手中的黑棋缓慢下落,成为一颗新的死棋,重新压制了蠢蠢欲动的白棋。 随机应变是落子最重要的规则,在任何一场棋局上都一样。 “玩耍”(10) 恶魔消失的地方是密林的深处,潮湿的腥味遮掩着腐化的臭味,沼泽之下是邪恶的故乡德拉科尼亚。 厄水上的魔柱散发出微弱的光亮,通道意外开启带来了不受欢迎的神明,阿努比斯缓慢睁开双眼,妄图驱逐不守规矩的恶魔。 但凌厉的视线在刚接触到黑发的恶魔时就消失不见,那是新生的守门人,并不会接受他的管束,刚睁开眼的阿努比斯又迅速紧闭双眼。 诺大的眼珠在眼皮下来回转动,最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细缝,他偷偷观察着属于恶魔的神明,或者说,属于神明的恶魔。 厄水中依旧残留着被惩戒的恶魔,凄厉的哀嚎在空旷的水面不断回荡,带来绵延的回声。 阿尔瓦拉从恶魔的怀中探出头颅,金色的发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璀璨的金发是德拉科尼亚难得一见的绚烂色彩。 神明好奇的打量着属于恶魔的一切,青色腐蚀的厄水不断冒着沸腾的水泡,暴食依旧捧着伤害性极强的厄水送往自己不断腐烂又重新生长的嘴中。 被迫依永久待在厄水中的另外两只恶魔在水中不断扑闪着翅膀却从未离开青色的水面。 “他们在干什么?” 阿尔瓦拉好奇询问。 “……”呃,这个问题…… 赛尔纳斯陷入诡异的沉默,他该怎么回答这个可能毁坏他形象的问题呢? 他的阿尔瓦拉真的能接受他倾灌爱意降生的家伙做出这种恶意满满的事吗?会不会有一瞬间后悔创造了自己?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恶魔的眼底就流露出遮掩不住戾气,或许还是应该将神明禁锢,才能永久地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 赛尔纳斯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望向他的神明,缠绕住阿尔瓦拉的蛇尾开始缓慢收紧。 但还不等他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他的神明就又睁着那双异常纯洁的眼睛望向自己,疑惑的话语再次袭来。 “那就是暴食别西卜吗?”阿尔瓦拉眉心微蹙,眼底带着一丝嫌弃与同情,“他连腐烂的厄水都不放过吗?” “看起来确实是饿得很了。” 善良的神明表示理解,自己什么没见过,别西卜这样的情况就如同埃尔文达战争中饥饿的人类,永远饥肠辘辘,吞噬白沙与树皮保持身体能量的补充。 神明叹气,那确实是一段异常凄惨的记忆,人们流离失所骨瘦如柴,希望仍旧保持善良的那部分人类可以永远不再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 这样看来别西卜身为暴食,饥不择食也就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真是一只可怜的恶魔。”阿尔瓦拉的声音带着善意的怜悯,“我们就别打扰他进食了。” 赛尔纳斯:“……”倒也不是这样的原因。 恶魔围困的长尾又悄悄放松,他又看了一眼下方痛苦哀嚎的暴食,这次眼底是真的露出了些许的同情。 原本被叫做“苍蝇王”就已经够难评的了,现在竟然还被神明误会口味独特,这是真的可怜。 但是自己的阿尔瓦拉既然都这样说了,赛尔纳斯眼眸微眯,挥动翅膀为注意到他们的别西卜送去更多的厄水。 看着被海浪似的厄水扑打的别西卜,他语气平静,“这样他会吃的更快。” 浑身灼痛的别西卜:“???” 恶魔在空中摆动着尾尖,眉梢微挑看向怀里的阿尔瓦拉,妄图得到神明的夸赞。 阿尔瓦拉当然看到了自家宝贝温暖的举动,刚才还在可怜恶魔的神明凑到塞尔纳斯的脸侧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做的很好,赛尔纳斯,你真是我的骄傲。” “呃……” 被波浪冲击的别西卜被迫咽进一大口的厄水,腐蚀的海水灼烧他的喉咙,他发不出任何完整的话语,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空中的两个身影。 然而就这样的动作他也很快无法保持,因为那只作恶的恶魔显然得到了奖励,而被纵容的恶魔显然会更加变本加厉。 恶魔漆黑的羽翼挥动的更加快,原本平静的厄水也开始翻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顺着挥动的气浪接连不断地拍打着水中的三只恶魔,让他们在厄水中持续上下沉浮。 在一旁悄悄观察的阿努比斯惊愕地瞪大双眼,他看看兴奋的恶魔赛尔纳斯,又看看一脸纯善的神明阿尔瓦拉,不是,真的没人质疑他俩的逻辑吗?这到底是个什么行为? 经验长久的守门人妄图张嘴出声,但黑发恶魔冰冷的视线在他看向和平神阿尔瓦拉的瞬间就迅速扫了过来,阿努比斯浑身一激灵,再次紧闭双眼。 沼泽之下的德拉科尼亚只有恶魔,哪儿来的人? 而初次到达沼泽地下的神明此刻却正轻声为面前的恶魔降下真挚的祝福,“赛尔纳斯,我希望你永远富足。” 恶魔冰凉摄人的视线转瞬消失无踪,他抱着这只不小心坠落的神明,用冰凉的头颅去磨蹭温热的脖颈。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是德拉科尼亚最富足的恶魔。” “你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对?阿尔瓦拉。” 恶魔看似不经意地询问却夹杂着浓重的目的性,当然,他的神明也从来不会让他失望,赛尔纳斯很快就获得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我无处可去,赛尔纳斯,你的身边就是永远的归宿,你不需要担心我会离开你。” 阿尔瓦拉一如既往地在话语中间夹带着私货,他无时无刻不在向恶魔表达自己被万物驱逐的可怜境地,对别人异常可怕的场景,对他而言却是一个难得有力的条件。 他的赛尔纳斯一定不会舍得抛弃他,当然阿尔瓦拉的想法也确实没错,恶魔并不想自己的人被人觊觎,相比于得到万千宠爱,被所有人厌弃的神明或许更适合拥有一只属于恶魔的信徒。 “我很开心,阿尔瓦拉。”赛尔纳斯嘴角上扬,很喜欢神明的答复。 “我也开心。”阿尔瓦拉眼睛微眨,看着恶魔的心情重新变得高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满足自己的好奇。 他指着下方另外两个还在厄水中挣扎的恶魔,“那他们又在干什么呢?” 一副想要挥动翅膀飞出来的模样却又持续在厄水中不断挣扎,完全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这是什么恶魔的仪式吗? “……可能是在玩耍。”赛尔纳斯表情微妙的看向下方的恶魔,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选择抱着自己的神明大人离开这个展露他恶劣行为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恶魔也常常无所事事。” “在腐蚀身体的厄水中玩耍,真是奇怪的爱好。” “……我先带你去城堡。” 歇息(11) 烈日不断灼烧着干裂的地面,震天的叫喊伴随着滚烫的热浪在这片天空中不断回荡,不断喷洒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喂养贪婪的土地。 人类站立在纷争乱起的土地,干涸的土地滋养不出娇嫩的花朵,枯萎的树木挥舞着干裂的扭曲的枝干,它们配合着纷乱的战火在狂暴的风沙下摇晃,最终为死去的英雄落下最后的勋章。 “我们为和平厮杀!我们为生命战斗!” “神明躲藏在空中装聋作哑,他们放任战争与恶魔勾结,埃尔文达成为永久的战场!” “只有拼命地厮杀才能换取生命,瓦拉诺曾在神殿中降下预示,长剑与焰火是永久的伴侣,只有胜利才能避免死亡!” …… 战士们挥动着利剑为自己不断打气,战斗永不会停歇,但英雄会不断出现,他们终将死在炽热的战场,伴随着飞扬的黄沙与永久的不甘。 人类的战场一片火热,而天空之上的阿斯莱德神地中战争与智慧在神殿之中交谈,瓦拉诺心情愉悦地走向属于智慧神阿尔卡纳的神殿。 一进殿他就看见了那张印刻在神殿中的棋盘,那是智慧神的物品,可以操控埃尔文达那群不长脑子的人类,现在不断纷扰的战争也有这家伙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你还在下棋?”瓦拉诺来了兴趣,他伸出手指妄图去拨动棋盘上早已安放完成的棋子,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黑棋依旧一动不动。 还真是如同智慧神一样的无趣僵硬。 “阿尔卡纳,叫我来干什么?” 瓦拉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智慧神的对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耐,他正开心地同那群愚蠢的人类“愉快”游戏,智慧神饲养的秃鹫就顺着腐臭的气息寻找到他的踪迹,唤他回到阿斯莱德。 “阿尔瓦拉被人救走了。”并未理会瓦拉诺无礼的态度,阿尔卡纳语气很是平淡。 “什么?!救走?谁敢救他?!” 瓦拉诺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高涨的怒火让他举起手臂敲打在晶石制作的桌面,“砰”地一声巨响激起殿外进食的秃鹫,它们发出难听的声音飞向高处的殿顶。 战争向来与和平势不两立,瓦拉诺没想到在众神取缔和平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去拯救那个天真愚蠢的神明。 瓦拉诺异常生气但也依旧察觉出了不对,看着面前淡定的智慧神,他强自冷静,冷笑着发出质疑,“你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智慧神将手上的白棋落在另一个白棋的对立面。 而伴随着棋子的落下,埃尔文达东部边缘的王国国王在深夜坐起,他表情痛苦地下床走到书桌前,提起的羽毛笔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 国王在月光的照映下写出战争的指令,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跪立在地面,他接过上着火漆的信封,国王的指令在黑暗的夜晚传遍整个东部边缘。 自此,唯一一个还在修整的国家也加入了这场神明操控的战争中。 瓦拉诺冷眼看着这个被人类崇拜的智慧神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说阿尔瓦拉才会同他们格格不入。 爱情神阿尔利恩曾为了自己的情人阳光神索拉达斯杀掉所有在晨曦中被日光照耀的人类,而这样恶劣的行径最后却嫁祸给了沼泽之下的恶魔莉莉丝。 天空神艾尔迪斯阴晴不定,常常因为突然的兴起降下狂风暴雨,看人类被洪水侵蚀,他也同样会因为偶然的烦躁落下百年的干涸,任由人类在饥渴中挣扎死亡…… 阿斯莱德并不需要特立独行的神明,就像满是污浊的油面并不接受清澈的水滴,即便不是他们出手,也会有其他的神明会对这个并不擅长伪装的和平神落下永久的惩罚。 “他的风车早已被你毁坏,橄榄的残枝挂在你的神殿,有什么么可担心的?” 智慧神的话语成功地让瓦拉诺哑口无言,他面色发黑,“那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因为救走他的是一只恶魔,瓦拉诺,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智慧神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间流出的含义却让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瓦拉诺的脸色彻底变得阴沉,“那群恶魔是想要同我们彻底撕破脸吗?” “不是那群,是那一只恶魔。”智慧神纠正瓦拉诺话语中的错误,“我收到了来自德拉科尼亚的来信,恶魔们说那是那只恶魔如同阿尔瓦拉一般的存在。” “你该去看看,瓦拉诺,我们会合作的相当愉快。” “……我明白了。” …… 带着神明回归沼泽的恶魔并不知晓自己正被当做狩猎的新目标,他挥动着翅膀在漆黑的城堡阳台下落。 德拉科尼亚为新生的恶魔落下居所,而属于新一任守门人的城堡竖立在整个沼泽地下的最中央,巨大的城堡上雕刻着心灵魔镜,盘旋修长的黑蛇顺着整个城堡不断游走,像是巡游卫士佑护黑色的城堡。 恶魔小心翼翼地抱着神明走进他也第一次踏进的城堡,他有些担心神明并不能适应黑暗的沼泽,但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神明并不在意漆黑的墙壁与点燃的白烛,这很好。 他甚至还与墙壁上不断游走的黑蛇接触玩耍…… 这不行。 赛尔纳斯面无表情地将阿尔瓦拉的手指抓住握在掌心,将人往寝室中带,“我想你应该很累了,阿尔瓦拉,我先带你去休息。” “可是刚才……” 阿尔瓦拉的目光重新看向跟着墙壁不断游走的黑蛇欲言又止。 恶魔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地看向妄图说什么的神明,“您想说什么呢?” “您”都出来了的话,感觉应该闭嘴。 阿尔瓦拉顿了一下,微微勾起嘴角,“刚才我就想说我有些困了,你真好赛尔纳斯。” “嗯,那是当然。”恶魔满意。 城堡的寝殿拥有空旷诺大的床铺,足以安放翅膀的石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恶魔将神明抱起放在床上。 沼泽之下没有昼夜之分,但遭受长久虐杀的神明总该好好歇息一次。 恶魔松开手想要去熄灭燃烧的烛火,但他才刚起身就被神明纤长的手指抓住了手腕。 “你不陪我吗?” 阿尔瓦拉的轻声的话语藏着无尽的不安,作为一个经历悲惨遭遇独自来到沼泽的神明,他当然应该不安。 好在恶魔也并没有离开他的想法,身后收拢的翅膀轻轻扇动,房间里的烛火全部熄灭,恶魔抱着不安的神明躺在柔软的床铺。 “当然会陪你,安心休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神明在冰凉的怀抱中闭上双眼,温热的呼吸变得平缓,恶魔看着神明安然的睡颜也微笑着陷入沉睡。 两道不同的心跳声逐渐趋于一致,游走的黑蛇紧闭双眼,安静地环绕着寝殿,整个空旷的房间中只有轻柔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只是突然一个缓慢跳动的心跳声在瞬间停滞,又开始了极速跳动,持续的跳动在眼珠缓慢转动中逐渐平歇。 在漆黑的床铺上,一双蓝黑色的眼眸缓慢睁开。 死亡(12) 腥臭的沼泽之下是漆黑的城堡,月光透过深厚的泥土将清冷的光亮播洒在本该黑暗的地面。 寝殿中黑发恶魔的手腕横亘在神明的腰间将他紧紧环住,如同禁锢一般的力道让他本身冰凉的体温似乎都沾染上难以化去的温度。 漆黑的空间中那双黑蓝的眼睛带着冷冽的光芒,神明金色的长发从头顶开始变换,逐渐成为如同夜空般深邃的墨蓝,浓密的长睫跟随着发丝也开始变得漆黑。 那张白皙的脸颊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身上纯白的衣袍被墨色的斗篷所取代。 黑暗的空间中只有那双睁开的眼眸意外的明亮,本该沉睡休息的神明在床上苏醒,在眸光变得清澈的瞬间从床铺离开,抵达冰冷的地面。 漆黑的衣袍包裹着修长的身体,那双深邃的瞳孔沉默地注视着床上正在安睡的恶魔。 这是他创造的赛尔纳斯,一只美丽又勾人的恶魔。 神明冰冷的面色有瞬间的柔和,这是他唯一的宝贝。 怀里温热的体温骤然消失,安睡在床铺上的黑发恶魔眉头微蹙,仿佛下一秒就要苏醒。 侧立的神明眸色微深,他缓慢弯腰凑到这只安睡的恶魔面前,温热的呼吸打在恶魔的脸庞,然而就在他想要低头亲吻的时候,一道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想要干什么?我不允许!不准!” 金发神明显然有些气急败坏,阿尔瓦拉的话语急促高扬,哪里还有在恶魔面前的温和可怜。 新苏醒的神明微眯着眼面色不耐,“闭嘴,阿尔瓦拉,你现在只是一个被取缔的神,更何况你还差点儿将我们的宝贝遗失。” 吐露的呼吸带来微弱的痒意,恶魔想要侧开的头颅被一只苍白的手所束缚,他被固定在原地,接受着属于神明的专属宠爱。 ——“……那也不是你这样做的理由。” 原本沉默的金发神明的表情难看,几乎咬牙切齿地看着乖戾的神明将亲吻落在自家宝贝的脸上,该死,他还没来得及占据首位就被这家伙截胡了! 神明轻呵一声,并不理会那个跳脚神明的酸言酸语,反正失去力量的他也并不能做出争抢躯体的举动,只是太吵了…… 黑色的锁链在体内延伸,将那只金发神明牢牢捆绑。 “该死!索呃……” 阿尔瓦拉还未出口的话语被延伸的口枷禁锢,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刚苏醒的神明肆意妄为。 柔软的触感顺着眉心缓慢滑动,神明温柔又强势地吻过恶魔轻轻颤抖的眼睫,温热的唇瓣向着下方滑动,他缓慢地掠过高挺的鼻梁与瘦削的脸颊最后抵达冰凉的嘴唇。 “赛尔纳斯……” 轻声的低喃逐渐消失在纠缠的唇间,神明温热的手指扼住恶魔的下颚,突然的亲吻变得愈加激烈。 恶魔冰凉的呼吸被温软裹挟,炙热的气息驱散夜空的冷寂,轻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寝殿中格外的明显。 “唔……” 恶魔被动地仰起头颅接受这个强势的亲吻,他被扼住脸颊强迫张开嘴迎接神明的亵渎。 窗外的白鸽不断叫喊着催促还在城堡逗留的神明,腥臭的鲜血在不断浸染干涸的土地,残肢遍布的沙场飘散着无法磨灭的灵魂。 恶魔被神明的力量压制无法苏醒,泛红的眼角与急促的呼吸表明他即将窒息的困境,只是这难得的漂亮模样并不能欣赏太久,他还得去收拾人类的残局。 神明眼眸微深,眸色中溢满难得的不舍,他勾缠着那已经变得温热的舌尖,看着恶魔已经变得微红的脸颊,无奈地叹息。 “我会很快回来,我可爱的小泥人。”神明退出恶魔已经温热的唇瓣,纤长的手指在已经红肿的唇上来回碾磨直到它露出鲜红的血色。 黑袍神明右边的耳垂上多出一个漆黑的铃铛,伴随着神明竖直的身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左边空荡的手指轻轻合拢,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神明的左手。 阿斯莱德神地中藏匿于黑暗的死亡之神索尔蒂斯在壁画上缓慢显现,他立于万神上方与陷入永久沉睡的生命神伊西丝并立。 灵魂本该是人类的所有物,最后却变成恶魔与神明展现财富的象征。 恶魔们运用无尽的欲望吸引贪婪的人类,他们说可以坐享其成; 神明们利用崇高的信仰勾引人类定下契约,他们说可以出卖灵魂。 只有愚蠢的人类将它当做一文不值的物品,与万物交换,获取微不足道的利益。 白鸽落到窗边,它说在天空之下,沼泽上方,被烈日灼烧的埃尔文达遍地腐肉,滚烫的鲜血浸没干涸的大地,破碎的残肢被饥饿的秃鹫吞噬。 迷茫的灵魂在大地游荡,他们目光空洞,他们飘摇无依,他们找不到归处。 死亡之神早在降生时就曾落下教导:生者生死无常,灵魂无归顺流去。 “我知道该去往何方。” 索尔蒂斯将停留在冰凉脸庞的手指缓慢收回,离开恶魔的视线变得冰冷无比,打开的窗户上停留着吵闹的白鸽,它们顺着神明指引的方向向高耸的魔柱出发。 ——“……索尔蒂斯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终于被解开枷锁的和平面色阴沉,当然看见了自家的宝贝是怎样被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神明偷袭。 阿尔瓦拉的内心极度不甘,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沉睡的恶魔被这个家伙吻到无法呼吸。 “阿尔瓦拉你这个连塞尔纳斯都保护不了的蠢货。” 死亡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嘲讽地张嘴回击。 ——“……瓦拉诺与阿尔卡纳勾结,我的风车被毁。” 和平脸色难看地解释,然而死亡却并不给他机会,对索尔蒂斯来说,任何结果都不应该在意料之外,如果有,那也是本身的疏忽造成的恶果。 只有绝对的掌控才能满足他无止境的欲望。 “蠢货。” 与恶魔相像的黑色羽翼在空中舒展,索尔蒂斯手握镰刀站立在石台的栏杆上,他望向白鸽汇聚地方挥动翅膀。 清脆的铃声在黑暗中轻响,死亡带着被驱赶的和平重新前往人类的战场。 “我会让你看见那些神明更加愚蠢的恶意。” 丑陋(13) 乌鸦在夜色中褪去,白昼的天空被让给重新席卷而来的白鸽,举起长剑的人类将屠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同样手握利刃的人类。 喷溅的鲜血为每一个兴奋的战士画上悲哀的挽联。 躲藏在云层中的瓦拉诺将阳轮火炬中的焰火悄悄投入人类射出的利箭上,永不熄灭的火焰不断灼烧着脆弱的人类。 嬉笑的恶魔趴在表情狰狞的人类耳旁,他们低吟着不断诱惑人们展露隐藏在内心的暴虐欲望。 只有越来越残酷的战争才会留存更多被瓜分的灵魂,这是神明与恶魔统一的目的与渴望。 靠坐在写字台上的贝尔芬格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类被长剑刺穿又被烈火灼烧。 剧烈的疼痛让人类不断地翻滚扑打,但不灭的焰火却永久不会消失在干燥的土地上,除非它已经将一切灼烧殆尽。 美丽的引诱恶魔抚摸着自己的下颚,猩红的双眼中泛点光亮,他用写字台中的戒尺抬起那个痛苦人类的脸。 “人类,你想摆脱痛苦吗?我这里有永久的安宁。” 恶魔的话语带着无尽的诱惑,他精准地捕捉到人类此刻无垠的痛苦,然后抛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提议。 “你将不再被烈火灼烧,不再遭受战火的纷扰,不会痛苦,不会挣扎,你将获得宁静与平和。” 看着男人面色痛苦地挣扎,眼中闪烁的犹豫,恶魔再接再厉。 “那是一个满是城堡的地方,你会看见清亮的月光,享受无尽的赞美,你会与同样平和的亲人待在一起。” 那是恶魔们居住的地方,被裹挟的月光倚靠灵魂的供养,他的亲人也将一同待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中不断哀嚎。 贝尔芬格嘴角上扬带着恶意的笑,白皙的脚踝在干裂的地面上轻轻摇晃,“你会看见久违的青草与长流的河水……” 那里是掩埋灵魂的草地与吞噬一切的厄水,它们很欢迎满是邪恶的灵魂,刻满印记的魔柱会赐予带去灵魂的恶魔们额外的奖励。 贝尔芬格的目光中透露出无垠的贪婪,那是格外诱人的奖励,或许是提升力量的果实,或许是带来快乐的魅魔,也或许是反馈的更多灵魂…… 总之是一切令恶魔感受愉悦与兴奋的东西,贝尔芬格满意地看着面前人类不断涣散的目光,发出最后的询问。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人类。” “我……我需要你……” 被疼痛席卷的神智在逐渐远去,灼烧的痛苦与望不到头的战斗与恶魔的话语形成鲜明的对比,惨痛的过去与绝望的现在让他不断憧憬可能存在的美好未来。 模糊的话语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吐出,被烈火灼烧的骨头上被刻上羽毛似的长笔,那是与恶魔契约的象征。 属于自己的灵魂被来自沼泽的恶魔抢走,瓦拉诺手握长剑从空中下落,他看着面前愉悦的美貌恶魔,眼中满是怒气。 “你就是阿尔卡纳那家伙说的恶魔?”瓦拉诺嫌弃的目光在恶魔的身上来回打量,“怪不得只会使用卑劣的手段,以你这副丑陋的模样永远也无法诱惑人类契约。” 贝尔芬格脸上迷人的微笑一僵,“?” 丑陋?这家伙竟然敢说他丑陋?! 他自从德拉科尼亚中降生以来就没人敢说他丑! 恶魔身后的羽翼不断伸展,原本玩味的笑容像是挂在脸上的虚伪面具,写字台上排列的羽毛笔露出尖锐的长刺。 恶魔飞向炽热的天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瓦拉诺的耳中,“哪里的话,要说丑陋的模样,我怎么比得过您呢?智慧神的……狗?” “你说什么!”瓦拉诺面色格外的难看,恶魔的话语像是一道尖利的长刺生生穿透他的胸膛。 早在阿斯莱德神地那群虚伪的神就曾偷偷叫他鬣狗,智慧神下忠诚的恶徒。 瓦拉诺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要不是为了除掉阿尔瓦拉那个蠢货让埃尔文达永陷战争,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令人鄙视的行为。 神明的尊严高于一切。 瓦拉诺握紧手中的长剑,刚想要冲上去的时候就被飞来的羽笔打断。 该死的恶魔! …… 人类在干裂的土地上厮杀,战斗永不停止。 而神明与恶魔在远处的半空中对峙,纷争从未停歇。 死亡毫不停歇,灵魂永远滞留。 “叮铃——” 属于死亡的铃铛伴随着摇晃的轻风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的铃声穿透哀嚎与惨叫进入每个人的大脑。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狠戾地残杀,顺着风指引的方向看向日光下飞舞的白鸽。 洁白的鸽子们旋转飞舞,在半空中聚集,反射着阳光的羽毛染上战场腥臭的鲜血,带着血色的白鸽像是亡者的指引者。 “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 低沉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一只苍白的手臂从白鸽群中伸出,轻轻转动的手指中有黑色的光泽不断展现。 在所有人静默打量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色镰刀从在来人的手中显现,弯曲的刀刃在日光下发出冷冽的光芒。 握住镰刀的手腕向下一转,白鸽群四散着飞舞,在滚烫的热浪中只有那个黑袍身影站立在空中。 墨色的羽翼在空中反射出深蓝色的光泽,斗篷下的人脸被牢牢遮挡,看不见一丝表情。 宛如死神一般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向下方迷茫惊慌的人类,镰刀抵在下方的脚边,索尔蒂斯眉梢微挑,看着下方与半空终止的战斗。 “很抱歉打扰你们。”死亡将目光移向远处的战争,眼中似乎有兴奋不断闪烁,“我是来找熟人的。” 瓦拉诺与贝尔芬格一同停下手上比斗的动作,恶魔眼神疑惑,他从未见过这个如同恶魔一般邪恶的……神? 与迷惑的贝尔芬格不同,瓦拉诺在看见那个巨大镰刀时身体就变得僵硬起来,那是死亡。 千百年前将阿斯莱德搅的天翻地覆,将众神囚禁,与生命对峙,智慧神至今仍旧破裂的棋盘底部就是他随便踢了一脚的后果。 当初乖戾的死亡没有任何神明能够与其匹敌,最终还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陷入沉睡。 众神壁画中属于他的画像缓慢消失,新生的神明们一个个显现,阿斯莱德才又恢复生机与神意,大家都默认死亡与生命一同消逝,新的神明会逐渐取代他们。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死亡突然出现在混乱的战场,兴奋的语气同当初将阿斯莱德变成囚笼时一模一样。 瓦拉诺脸色难看,而且看起来这个疯子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还记得我吗?”索尔蒂斯嘴角微扬,“我记得你是当初被绑在西南角的东西。” “不用太意外。”死亡低笑,“太丑的生物总是记忆鲜明。” 脸色难看的瓦拉诺:“……”老子哪儿丑了! 在一旁警惕看戏的贝尔芬格:“……”他觉得他开始喜欢这个意外出现的神明了。 合作(14) 人类在神明的指引下继续残忍的厮杀,呼啸的风声带来腥臭的气息,而半空中属于神明的战斗一触即发。 恶魔挥动着翅膀坐在放大的写字台上,突然遮蔽的乌云给予他舒适的阴凉,贝尔芬格并不想参与神明之间的战斗,更何况还是一个明显就很不好惹的神明。 而瓦拉诺握紧手中的克里斯之剑,冰冷的长剑散发着冷冽的光芒,尽管看上去依旧平静,但战争的内心却满是惊惧。 看着死亡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只能寄希望于久违的长眠将削弱死亡的力量,这是他唯一可能获得胜利的可能。 索尔蒂斯面色兴奋,他张开翅膀举起镰刀,黑色的斗篷因为急速移动而不断上下飞舞,他沉睡的太久,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身体了。 “兹——” 金属的碰撞声在空中响起,刺耳的声响让躲在一旁的恶魔眉头紧蹙,他移动着身体向更远方的阴影处去。 他想要同神明合作妄图消灭狂妄的恶魔,但是那个头大膀粗的战争只有满脑子的战斗与厮杀。 贝尔芬格并不看好只有蛮力的战争,现在又刚好有新的神明出现,一个深受瓦拉诺忌惮的神明,这很难不让他产生一些别的心思。 如果他能够拉拢这个黑袍神明,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同那群阿斯莱德神地那群丑陋的神明们一起纠缠,贝尔芬格嘴角上扬,眼底流露出一丝愉悦的恶意。 黑色的镰刀在空中迅速划过,聚集的气浪在半空中翻滚,清脆的铃声在空中响彻,死亡挥动摄灵镰迎上战争刺来的克里斯长剑。 “真是不爽。”死亡轻啧一声,面色不满,显然对自己现在的攻击力并不满意。 巨大的冲击力让瓦拉诺举着长剑不断后退,足足退出乌云覆盖的夜空他才堪堪停下身体,他表情难看地看着长剑上留下的小段刻印,那是刚才镰刀劈砍的地方。 这家伙……瓦拉诺眼中满是阴沉,他随手抓住漂浮在四周表情迷茫空荡的灵魂,纯白透明的灵体被他塞进破损的长剑之中。 “啊啊啊——” 灵魂的惨叫在四周不断响起,但除了恶魔与神明谁也不曾听见,而克里斯长剑上原本破裂的刻印正被缓慢修补,最后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该死。”瓦拉诺目光恶狠地看着面前的死亡,刚才短暂的接触让他明白死亡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这或许是集结众神打败他的最好时机。 只要他能将死亡回归的消息告诉天空之上无所事事的众神。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索尔蒂斯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有些不满地微微侧头,他活动着手指重新握好镰刀,“再来!” 飞速移动的身躯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到了瓦拉诺站立的位置,他满眼兴奋地将镰刀对准战争的头颅,破开的气浪掀动死亡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肆意兴奋的脸。 过于白皙的皮肤配上格外放肆的笑容,这幅美丽又诡异的面容让瓦拉诺有短暂的分神,但他很快就无法再关注这一点了,面前锋利的刀刃从头上直直向下,他艰难地向一旁侧身,却还是被划伤了侧脸。 散落的头发与滴落的鲜血一同顺着飘动的狂风落在地面,最后在接触到干涸泥土的瞬间化为一小团燃烧的焰火,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灰黑色的烟雾。 “该死,死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察觉到脸侧不断流出的鲜血,瓦拉诺还是没忍住大喊出声,他原本以为这家伙只是刚苏醒想练练手,但现在这架势完全是想要将他抹杀在今天。 “干什么?”索尔蒂斯难得找到了点儿手感,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他疑惑的反问,“我想干什么轮得到你管吗?” 一旁的贝尔芬格笑出声,在他看来在自己必输的情况下问这种问题无疑是一种胆小又输不起的典型表现,还真是丑陋的战争。 听到恶魔的嘲笑,瓦拉诺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他可以接受索尔蒂斯的嘲讽,却不代表他也能容忍低贱的恶魔嘲笑。 阳轮火炬的烟火从地面猛地窜起,顺着干裂的土地直直冲向看戏的恶魔,属于恶魔的写字台被火焰燎出黑色的痕迹,这样难看的标记显然让追求完美的恶魔怒火中烧。 “瓦拉诺,你别忘记了你是阿尔卡纳派来与我们合作的!” 贝尔芬格面色暗沉,看着自己被烧的黢黑一角的写字台摆放在桌面上的羽毛笔几乎控制不住地颤动。 然而瓦拉诺并不在意恶魔的威胁,他冷笑一声,“反正是你们求着要我们帮忙,阿斯莱德没有非要同一只实力强劲的恶魔作对的必要。” “即便是那只恶魔带走了你们取缔污蔑的神明?” 恶魔脸色一变,回击同样尖锐,“我看他俩的关系很是亲密呢,能够亲吻神明的恶魔,一个无法控制的恶魔。” 贝尔芬格肆意讥嘲,“我就不相信你们阿斯莱德这群只会用人类玩乐的愚蠢神明能够抵挡赛尔纳斯与阿尔瓦拉两人的进攻。” “你!” 恶魔的话语让瓦拉诺周身气压更加地低沉,他无法否认贝尔芬格话语的正确性。 但这也不代表他真的能接受恶魔难听的嘲讽,说起来,如果是论语言的“艺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以引诱为名的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冷笑,“如果你们不想合作,这里不是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恶魔暗示性地看向黑袍的神明,望着战争蕴满怒火的丑陋嘴脸心情异常畅快,他转头看向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神明,但想要说出的话语在看见那双直直地打量着自己的墨蓝色瞳孔后消失不见。 莫名的,他心中有些发紧,一股像被猎人盯上的压迫感油然而生,那双暗沉的目光如同束缚的蛛网,将他整个包裹无法逃脱。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瓦拉诺面对这个神明时会这么慌张,贝尔芬格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底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个举着镰刀的黑袍恶魔就笑着开口了,他说,“你想要攻击赛尔纳斯?” 神明手中的镰刀突然伸展,原本同翅膀差不多大的镰刀越过神明刻意规定的长度,死亡身上玩闹的气息被凌冽的寒意所笼罩。 恶魔与战争都听到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吐露令人难以忽略的恶意,“你们说,你们想要攻击我可爱,漂亮,善良,无辜的恶魔宝贝……” 四周的白鸽停下吵闹的喧闹,四周只有人类依旧在哀嚎惨叫,死亡立在空中轻轻微笑,“对吗?” 赶超(15) 漆黑的夜空中有冰凉的轻风不断吹拂,空旷的寝殿暴露安放在最中央柔软床铺。 黑发恶魔独自躺在偌大的床上,本该怀抱温柔躯体的地方却空空如也,赛尔纳斯猛地睁开双眼,黑亮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刻满玫瑰的头顶。 他的手向床铺的另一旁摸去,冰凉的触感诉说着神明早已偷跑的事实,在墙壁上不断游走的黑蛇焦急地摆动长尾,却无法获得任何有效的安抚。 它甚至无法感知那个单纯神明的所在,只能吐着鲜红的长信环绕着被开启的窗户。 恶魔的眼底一片冰凉,他低笑着轻声叹息,神明温和纯良永远善意,被那副纯善模样蒙蔽双眼。 他竟然也忘了曾在阿斯莱德神地中见过的那群神明,虚伪,欺骗,恶毒才是那些被人类尊崇的神明最本质的模样。 他们曾在兴奋的阿尔瓦拉的面前疯狂夸赞自己的泥塑,却又在阿尔瓦拉离开后极尽所能地贬低和挖苦努力雕刻的神明。 塞尔纳斯坐起身体,原本放松的翅膀在黑暗中缓慢伸展,那双平静的双眼中夹杂着一丝藏得极好的疯狂。 月色被驱赶着穿过黑曜石制作的窗台,恶魔的眼眸变成一片纯粹的漆黑,一只黑色的兔子正举着钢叉教训周围披着羊皮的狼。 恶魔嘴角上扬,巨大的翅膀在月光下伸展,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如同黑蛇一样的锁链。 他的神明当然与那些恶臭的神明不同,他依旧可爱,但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一些调皮的习惯,比如忘记告诉他在歇息时离去这种无法让恶魔接受的大事。 那么神明的自由就应该收到限制,禁锢将不再是一个伪命题,而是即将发生在阿尔瓦拉身上的事实。 不过他也会给予自己的神明最后的选择,因为他出生的阿斯莱德和平神殿同样是一个囚禁的好地方。 这个最终的地点,他会交由神明挑选,这是作为他的主唯一仅剩的自由。 恶魔飞向惨叫席卷的厄水,魔柱感应守门人的到来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塞尔纳斯望开启的通道冷哼一声,他目光冷冽地望向突然背对着厄水的阿努比斯,本该面对偷跑神明的怒火全撒在了这个给神明开放通道的恶魔身上。 赛尔纳斯飞到阿努比斯所在的位置,毫不收力的一脚硬生生踢向阿努比斯包裹着身子的翅膀。 “砰——” 坚硬的巨响在整片空中剧烈响动,还在厄水中不断挣扎的恶魔们被这震天的响声惊住,唯恐还有更加悲惨的遭遇袭来,他们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勉强抬起头颅,却被面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 那只他们挑衅过的恶魔竟然将攻击的目标转移到守门人的身上,要知道阿努比斯是出了名不好说话,当然与他这点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小气。 上次有一只嘴贱的恶魔只是在自己的城堡中吐槽了一句阿努比斯的翅膀没有恶魔通有的羽毛,看起来光秃秃的丑陋无比,就被这个小气的守门人禁止,关闭了魔柱通道。 任凭那只恶魔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甚至是直到现在也没能再踏出沼泽一步。 这件事恶魔们深以为戒,没人敢再去惹恼唯一的守门人。 现在终于又出现一个愚蠢胆大的恶魔,还是那只让他们陷入现在悲惨境地的恶魔,这让他们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异样的兴奋。 他们期盼着这只恶劣的恶魔触到阿努比斯的霉头,如同那只倒霉的恶魔一样受到训诫。 然而他们注定会失望。 被恶魔踢中的守门人并没有发怒的想法,反而是将自己的翅膀裹得更加紧了。 赛尔纳斯面色不耐,在下面几只恶魔惊恐的目光中又踢了一脚,他的语气冰凉,“别给我装傻,阿努比斯,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麻烦。” 阿努比斯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缓慢地在魔柱上挪动着巨大的身形,将自己转到魔柱黑暗的另一边。 他的声音异常沉闷,“……他去了人类的战场。” 赛尔纳斯半眯着眼轻啧一声,眼中的黑色一闪而逝,巨大的魔柱缓慢转动,带动着厄水翻腾,水面荡出一波又一波的水纹。 在水底恶魔们持续的惊恐目光中,展露巨大身形的阿努比斯重新出现在面前,赛尔纳斯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魔柱中间,将那只埋头装傻的巨大恶魔从魔柱中拽出。 “我想知道为什么魔柱会为神明开启通道,阿努比斯,你该给一个合理的……” 恶魔冷笑的话语一顿,他望着面前鼻青脸肿满身怨气的恶魔有瞬间的迟疑,缓慢地将最后的话补充完整,“……解释?” 阿努比斯低垂着巨大的脑袋,幽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想要算账的恶魔,“……还不明显吗?” 就在不久前,在他刚戏弄完暴食紧闭着双眼想要歇息的时候,就被一个黑袍神明打了上来,张口就是打开通道。 阿努比斯轻嗤一声,没有恶魔的身份,他怎么能开启专属的通道呢? 他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神明,但奈何这家伙比恶魔还不讲理,将他拽出魔柱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暴揍,独属于死亡的镰刀架在他的翅膀上,恶狠狠地威胁他开启通道。 本来就有些恶魔说他丑了,要是再没了翅膀,他不就更加丑了吗?! 阿努比斯异常委屈,这种情况下他能不开吗?他敢不开吗?! 最后他只能随便拉出了一个恶魔做替身,强行开启了通道。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已经肿了一圈的事实!他现在完全不能见任何恶魔!他明明都拿翅膀将自己裹起来了!结果还是被这只恶魔从魔柱中拽了出来。 阿努比斯悲愤不已,明明赛尔纳斯带回来的神明是和平那个善良的神明,怎么一转身就变成了那个凶残的死亡! 阿努比斯不知道赛尔纳斯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要告知的想法,呵,小气的恶魔从来不会这么好心! “……”赛尔纳斯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放开了异常哀怨的阿努比斯。 恶魔在对可怜的守门人表达了一瞬间的同情后,就为自己的宝贝骄傲了起来,他家神明这实力也是很不错的,就这一言不合暴揍阿努比斯的举动就已经赶超了德拉科尼亚百分之九十九的恶魔了。 “那什么。”赛尔纳斯将面前红肿的恶魔塞回魔柱中,在这只被莫名倒霉的恶魔面前收敛了一丝得意骄傲的神情。 他轻咳一声,语速如同扇动的翅膀一般飞快划过,“那我先去埃尔文达了。” 黑发恶魔溜得飞快,阿努比斯还未来得及遮挡住自己发肿的脸面前就一片空白,他表情僵硬地缓慢低头,与下方惊愕的三只恶魔完美对视。 恶魔们心底咯噔一跳:“……!”完蛋,看见守门人这副丑样子,他们还有活路吗? 阿努比斯平静中带着绝望的疯狂:“……”呵,呵呵,呵呵呵,都别活! 玩耍(16) “啊——!” 神明的惨叫在人类的战场中并不明显,但它却应和着腥臭的血腥更加刺激面前兴奋的死亡。 “该死!”贝尔芬格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表情难看,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落在人类的脸上。 引诱恶魔的血液带着诱人的鲜香,人类舔舐着鲜红的血液陷入诡异的迷幻,异常餍足的表情是欲望得到满足的体现。 恶魔信徒的增加为他提供少量的修补能力,伤口缓慢修复,鲜血不再流出。 “瓦拉诺!”贝尔芬格大喊着战争的名字,厉声质问,“这家伙到底是谁?!” “嘶——” 瓦拉诺艰难地接住挥来的镰刀,克利斯长剑不堪重负地发出破裂的缝隙,战争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漆黑。 “是谁?!”他冷笑一声,话语间透露出对恶魔孤陋寡闻的不屑,“你不认识这把镰刀?” “死亡的所有物,摄灵镰。”瓦拉诺看似平静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嫉妒,“我们争抢灵魂,但所有的灵魂都是死亡最忠实的仆人。” 死亡可以召集灵魂,可以牵引灵魂,可以决定灵魂的来源与归处。 瓦拉诺的眼中满是向往,比起智慧神阿尔卡纳那个虚伪装模作样的家伙,他其实更加欣赏死亡,也更加崇拜死亡。 但很可惜,死亡并不愿意与他们这群神明为伍,他孤僻乖戾自娱自乐,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陷入沉睡,但是大家都猜测或许就是因为在阿斯莱德太过无趣的生活导致他选择了主动消失。 瓦拉诺向着后方掠去,将冲向自己的黑色身影带往妄图逃脱的恶魔方向,贝尔芬格脸色难看被迫驱动着羽毛笔抵挡攻击。 真是无耻的神明,贝尔芬格眼中溢满阴狠,手下的写字台发出“喀嚓”的破裂声,平整的台面像是战争手上那把碎裂的克利斯长剑一般裂开细缝。 瓦拉诺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笑,想要悄悄逃跑?想都别想。 明白瓦拉诺并不会放自己离开,贝尔芬格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一想法,选择与神明一同对抗死亡。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就因为他想要对付赛尔纳斯? 贝尔芬格表情有瞬间的疑惑,可是据他所知,死亡已经消失很久,就刚才瓦拉诺的表现来看,现在应该是死亡第一次重现于世,那为什么会与新生的恶魔赛尔纳斯有关? 镰刀划过半空带来呼啸的风声,锋利的剑刃闪过凛冽的冷光,原本灼热的天空已经被阴暗的乌云遮挡,地面上滚烫的土地降下一片阴凉。 恶魔与神明一同抵挡袭来的攻击,却都被巨大的力道推动向着后方退去,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力量的不足,但他们面前的神明明显打的开心了,要命的攻击一下又一下从空中落下。 索尔蒂斯蓝黑的瞳孔微张异常兴奋,他能感受到力量的不断回归,也能察觉到使用镰刀时逐渐的得心应手,这表明他正在缓慢适应这具刚苏醒的身体。 镰刀在空中划过,黑色的刀刃从透明的灵体中间划过,四周的灵魂发出痛苦地哀嚎,它们的身体从中间断裂又被镰刀吸食,只是瞬间惨叫消失,死亡的力量不断增强。 恶魔与战争节节败退,手上的长剑与巨大的写字台已经不能再坚持多久,几乎再有几个来回就会破裂开来。 藏在脑海中的金发神明眉心微皱,对兴奋的死亡发出警告。 ——“不要太过分。” 死亡眉梢一挑,轻松地将镰刀再次挥下,满脸兴味地看着两只老鼠四处逃窜。 “没想到你还挺‘仁慈’。” 死亡的话语满是轻蔑的嘲讽,而暂时藏匿的金发神明也神情讥嘲。 ——“如果你不担心赛尔纳斯没了玩耍的对象的话,你可以接着随意发挥。” “……” 索尔蒂斯挥向恶魔的镰刀有瞬间的停滞,显然也反应过来这也是自家宝贝想要动手的目标,只是已经被他收拾得有些凄惨了。 “这群弱鸡。”死亡显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下手太重,他只能将这一切怪在不经打的恶魔与战争头上。 ——“我们已经出来太久,我劝你还是快干正事,免得赛尔纳斯睡醒找不到人。” 金发神明轻嗤一声没有揭穿他的强自圆场,只是提醒着他们偷跑的事实。 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索尔蒂斯异常烦躁地收回刚挥出的镰刀,身后黑色的羽翼舒张,轻轻挥动的翅膀让他保持在半空竖立的状态。 看着下方狼狈不堪的两人他微扬下颚,语气嚣张,“算你们今天运气好。” 他握着手中竖立的镰刀翻转手腕让它横亘在身前,锋利的镰刀在手中散发着微亮的光芒,死亡在厮杀的战场上空露出一个肆意的微笑。 这片被鲜血浸没的土地上游荡着太多无归的灵魂,他们有的与神明契约,有人被恶魔接纳,但是更多的归宿却是永远留在这片嗜血的土地。 镰刀的光芒照耀着残肢遍布的地面,战争持续太久,死亡却又陷入长眠,逝去的人们留在世间,遗憾不甘的目光依然注视着这片自己为之献出生命的土地。 索尔蒂斯眼色有瞬间的暗沉,本该属于神明与恶魔的灵魂从长剑与写字台中飞出,被契约的灵魂与被遗忘的灵魂站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贝尔芬格竭力想要阻止写字台中灵魂的遗失,但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而另一旁的战争显然没有再去做这种愚蠢的事。 他只是脸色铁青地望着死亡指引灵魂,将手中的握着的棋子扔向鲜血流淌的地面,鲜血旋转着露出一双猩红的双眼,它们沉默地注视着半空的一切。 死亡收拢所有在面前的灵魂,镰刀将它们全部吞并,意识回归生命,灵体归于死亡,这是所有灵魂唯一正确的归宿。 消失的灵魂让这片空间变得不再那么阴冷,吞噬过多灵体的镰刀上开始生长出凝结的藤蔓,死亡满意地感受到力量的再度增强。 看着下方那个两个因为被强行抢走灵魂面色苍白的两人,索尔蒂斯刚想开口嘲讽就听到一道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又显然能让人听出其中包裹着怒气的声音—— “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不叫我呢?我该死的朋友们。” 掉马(17) 微凉的风送来恶魔与神明熟悉的声音,本就寂静的半空中连白鸽都停止了叫喊,它们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如同它们现在僵立的主人。 死亡微张的口在瞬间又闭了回去,他手握着镰刀颇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宝贝来的似乎有些太快了。 而他体内的金发神明则冷笑不断—— “快?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能磨蹭了吗?” 明明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同这两个蠢货玩儿起来,现在完蛋了?! 阿尔瓦拉冷哼一声,玩儿呗,让你玩儿!看你这次怎么办! “……” 索尔蒂斯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最终只能同样冷笑一声,死亡只向阿尔瓦拉留了一句话就干脆利落地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你行你上。” 橄榄风车被毁,本就处于力量下方的阿尔瓦拉猝不及防被那个无赖的神明推出,看戏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迫面对现在宛如火葬场一般的局面。 阿尔瓦拉:“……!” 阿尔瓦拉咬牙切齿面色难看,实在不懂死亡这个蠢货现在在干什么!?明明装作不认识宝贝就可以蒙混过关,现在把他推出来干什么?!!! 他们身后那么一大对黑色的翅膀!还有手上这把重得要死的镰刀!他们宝贝恶魔又不瞎!他能怎么办?!当场变身吗?!镰刀又怎么办!!! 蠢货!蠢货!!! 死亡当然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但是让他假装不认识自家宝贝,还不如让他现在直面恶魔的怒火,反正他做不到。 阿尔瓦拉内心极度崩溃,但躯体并不会伴随着他心情而停止变化,在察觉到他掌控身体的一瞬间,躯壳就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蓝黑色的长发就从头顶向着肩膀处不断变化,璀璨的金色重新铺满后背披散的发丝,纯白的羽翼一层层替换漆黑的羽毛。 漆黑的斗篷变成纯白的长袍,独属于和平那张纯善精致的面庞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 贝尔芬格面色僵硬,显然已经察觉到问题的不对,当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死亡追着打了,依照那只恶魔与神明的偏执劲,听到自己想要对付恶魔,会盯上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和平就是死亡这件事好像他面前的战争也是现在才知晓,贝尔芬格眉梢一挑,也是,如果真的知道,这群虚伪胆小的神明哪儿敢那样对待和平。 看着瓦拉诺陡然僵硬的身子,恶魔想起他们对阿尔瓦拉做出的事,想到他们会比自己还要惨他就抑制不住地想笑出声。 瓦拉诺是彻底的呆住了,看着半空中那副熟悉微笑的金发神明,就算他再怎么欺骗自己也不能否认阿尔瓦拉的手中正拿着那把死亡的黑色镰刀。 立在树枝上的白鸽没有动弹,停留在枝干上假装无事发生,天空中突然聚集的乌鸦们却不断盘旋,叽叽喳喳地将那只嘴角带笑的恶魔包围起来。 “怎么都不说话?” 目睹了一场意外的变装,赛尔纳斯倒是没有太大的惊吓,他脸上保持着如同金发神明一贯的微笑,漫不经心地缓慢挥动羽翼到达那只僵硬的神明身边。 看着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干什么的神明,恶魔伸手扼住他的下颚将人的脑袋强行抬起。 那双金色的瞳眸此刻慌张不已,恶魔纯黑覆盖的眼眸中黑色的兔子捂着眼睛将狡猾的狐狸推出。 只是那不小心露出的细缝却暴露了它妄图偷看的明显意图。 恶魔的眼睛瞬间恢复正常,他低笑着伸出另一只手将神明耳旁的金发移到耳后。 恶魔的话语显得格外的温柔,他低头在不知所措的神明脸上亲了一下,“不准备狡辩一下吗?” 看起来好像是没有算账的意思?阿尔瓦拉小心地观察恶魔的状态,总觉得不太对劲,而他的直觉显然也没错。 就在他刚要放松的时候,恶魔轻飘飘地落下最后的话语,“我的宝贝们。” 刚松一口气的阿尔瓦拉:“……”他就说完了。 藏在身体里的索尔蒂斯:“……”他的恶魔宝贝这么不留情面吗? 塞尔纳斯表情愉悦,将黑色的镰刀从金发神明的手中取下,冰凉的触感异常舒适,恶魔低笑。 “说说,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你‘们’偷偷离开我的身边,与阿努比斯玩闹一番也要跑到人类的战场?” 说到这里,塞尔纳斯眉梢一挑,又看向下方妄图逃跑的恶魔和僵硬的战争。 “还有这两只老鼠又是什么情况?”恶魔看向下方几乎碎裂的写字台和长剑,眸色更加冷了几分,“同他们倒是玩儿得挺开心。” 指尖划过镰刀锋利的剑刃又顺着脸庞抚上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神明,恶魔的微笑中带着难以忽略的怒气。 “宝贝们,偷跑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阿尔瓦拉直面恶魔的怒气,那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顺着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冲而来。 神明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但眼中却有一丝藏的极好的兴奋与激动,他喜欢这样的恶魔,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很难不让他心动。 他甚至在想如果将恶魔惹得更加生气会发生什么事呢?会被直接抓起来教训吗?恶魔教训人的方式是什么呢?被锁在城堡中?还是被关押在恶魔身边? 被困住以后呢?他的宝贝会用什么方式让“顽劣”并不乖巧的神明主动认错呢?会不会在床上…… “哎哟——” 头上被轻轻敲了个爆栗,看着面前表情不善的恶魔,阿尔瓦拉将心中那些“调皮”的想法通通藏起来。 他凑上去在恶魔的脸上亲了亲,长长的睫毛顺着低垂的眼眸落下,像是被毁掉翅膀的蝴蝶艰难地上下扑闪,阿尔瓦拉难过地压低了声音。 “对不起,我错了。” 简单的话语让藏匿在他体内的死亡冷笑出声,什么东西?就这样?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呵,也不过如此。 索尔蒂斯在心底嘲讽金发神明的天真,要是这样就能让恶魔消气,他就将那些灵魂分…… 死亡在心底嘲笑,坐等阿尔瓦拉被训,但还没等他将赌注说出,就被恶魔安抚的语气打断。 “知道错了就行,别难过。” 神明轻声开口的道歉让恶魔原本阴沉地眸色松了一些,看着阿尔瓦拉这样的表情,塞尔纳斯心里也不好受,原本记了一大笔的账就这么没有理智地轻飘飘划去。 准备看笑话的索尔蒂斯:“……”还好没把话说完。 虽然知道这大概率是这只小狐狸故意示弱惹他心疼,但塞尔纳斯还真没法眼睁睁看着他的造物主再次陷入低沉的气压中。 恶魔抚着神明的眼角轻声问,“告诉我,为什么跑到这儿来了?” “……”阿尔瓦拉看着目光虔诚的恶魔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抬手指着下方已经要溜走的贝尔芬格和妄图隐藏在火焰中的瓦拉诺。 “他们利用我被毁坏的橄榄风车威胁我。”金发神明语气难过,异常可怜地“告状”。 “你知道的塞尔纳斯,没了风车后,我被他们一遍遍在夜色与晨曦中杀死,我根本没有力量反抗,风车承载着我最后的力量,我没办法不来。” 一如既往卖完可怜后,神明再一次乖巧认错,“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也被他们算计,害你担心,对不起。” 这番话下来,塞尔纳斯哪儿还舍得教训自己的神明,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归根结底还是下面蠢货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宝贝,我会教训他们的,别担心。”恶魔安抚地落下亲吻,那双凛冽布满杀意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下方低贱的老鼠身上。 猫着身子逃跑的贝尔芬格一脸震惊地望着胡说八道的神明:“????”谁?什么风车?谁算计你了?! 同样躲藏在焰火中妄图逃跑的瓦拉诺:“!!!”他就知道!阿尔瓦拉不可能像表现的那么天真愚蠢!他们都被骗了! 安抚(18) 伪善的神明扇动着洁白的翅膀从天空降落,精致的面容满是无辜的表情,他的双眼紧盯着面前教训贝尔芬格与战争的恶魔,泛着黑点的金眸中沾染着满足与贪婪。 ——“凭什么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索尔蒂斯在金发神明的脑海中破防,如果这样就能躲过被教训,这样就能让这个金发神明蒙混过关,那他为什么还要偷跑? 他原本的目的除开突然怂了一下外就是想要看阿尔瓦拉倒霉,谁想到自家宝贝竟然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你还想怎样?”阿尔瓦拉冷哼一声,“这说明我显然更受恶魔喜欢,他根本不舍得惩罚我。” 说完这话不等死亡反驳,他马上接着道,“比起这个,你还是想想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吃惊我俩的存在。” 阿尔瓦拉看着恶魔的表情有些纠结,这才是他担心的重点。 赛尔纳斯看起来对这件事接受良好,可是按照常理来讲,他家宝贝不应该知道才对,他们俩真的不会被秋后算账吗? ——“……”这确实很奇怪。 索尔蒂斯短暂的沉默,不过他还是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反正现在阿尔瓦拉又无法压制他,看着情况不对,他就自己溜呗,反正被训的又不是自己。 阿尔瓦拉显然也是清楚脑中人的想法的,他脸色难看,这是什么破逻辑,他们俩一起犯的错,难道塞尔纳斯会只惩罚自己吗?蠢货! “喀嚓——” 半空中清脆的响声拉回了即将争吵的神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上方。 那里黑发恶魔张开双翼,黑色的羽毛在空中变成无数长着尖利獠牙的黑蛇,它们吐着鲜红的长信向着焰火中的战争飞去。 躲藏在火焰中的瓦拉诺满脸惊恐地被不断扑来的黑蛇咬住,灼烧的火焰烘烤着长着黑鳞的长蛇但却依旧不能阻止它们的进入。 战争被迫显露身形,手臂与大腿上被密密麻麻的蛇类咬住,他手握几近破裂的长剑不断挥舞,妄图将还在不断扑来的黑蛇砍杀殆尽,但这种想法注定只能是幻想。 黑蛇身上尖利的鳞片足以承受长剑简单的砍打,就算断裂,那也只是羽毛而已,而只要赛尔纳斯的翅膀还在,他的羽毛就将永无止境。 面对黑蛇不断掉落的场面恶魔还没感觉有什么问题,下方的神明倒是坐不住了。 阿尔瓦拉伸手接住一只断裂的蛇身,黑蛇乖巧的头颅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化作羽毛消失在了空气中。 金发神明的双眼中有些许的阴暗,一只金眸在不断变换中骤然成为蓝黑色的瞳孔,相同的感叹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语气。 “小可怜们。” ——“小可怜们。” 怜悯与戾气一同出现,神明手握镰刀将握着写字台妄图躲藏的恶魔从混合着鲜血的泥土中扯出,就算只能用出一半的力量,也足以让他对付面前的恶魔。 早点儿解决完这两个家伙,那些小蛇们才能不再牺牲,多可爱的小家伙们啊,竟然在这里化为虚无。 被拽出的贝尔芬格脸色难看,他原本是想通过黏腻的泥土直接进入沼泽之下,但守门人阿努比斯却无论如何都唤不醒,通往德拉科尼亚的通道无法开启,他只能滞留人间。 而上方的赛尔纳斯倒是注意到了自家神明突然的动作,他的目光向着下方扫去,手心微动,一根修长闪烁着五彩光泽的黑羽在手中出现。 他向着下方一扔,一条漂亮的黑蛇自空中下落,精准地搭在了神明的肩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肩膀爬向敏感的脖颈,“嘶嘶”的吐信声在耳边响起,长信划过脸侧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知道是恶魔安抚自己的小东西,阿尔瓦拉的异瞳眨了眨,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挥动着尾尖打开飞来羽毛笔的小蛇,神明抬手轻轻摸了摸小蛇的脑袋,“真乖。” 死亡看着小蛇洋洋得意,“看见没有,与我一样的颜色,这是赛尔纳斯特意安慰我的小家伙。” 和平不甘示弱,“这分明是他见我太难过才送来的小可爱。” 索尔蒂斯嗤笑一声嘲讽,“凭你这副弱鸡模样也配?” 阿尔瓦拉同样冷笑:“难道你这样的怂货就配了?” …… 面前金发神明长着异瞳手握镰刀,不断张合的嘴却在不断互怼,贝尔芬格不知道这人现在在抽什么风,但通道无法打开,他只能找机会偷袭,希望能让这个神明受些伤然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就只是这样简单的希望都没有被允许,他扔出去的笔被那截蛇尾打开,扎向还在流血厮杀的人类。 贝尔芬格看向那只尾尖受伤的黑蛇,计划被破坏导致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然而不等他有什么其他的行动,他面前的神明已经停下了争论的声音。 那双异瞳眨也不眨地看向黑蛇被划破的尾巴,原本争论时的气愤消失不见,嘴角的弧度反而越来越大,他们转头看向表情凝重的恶魔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真是一个喜欢找死的恶魔。” ——“恶魔会有灵魂吗?我觉得应该有,只要我们认真找。” 在贝尔芬格惊恐的双眼中,神明对他竖起了镰刀,而半空的黑发恶魔同样指挥着黑蛇将躲藏的战争拽了出来。 “听说就是你毁坏了我主的橄榄风车?” 赛尔纳斯的话语平静,但眼中却溢满寒光。 那风车在阿尔瓦拉还在制作雕塑的时候就曾陪伴过他,清风吹动洁白的风车将永久的和平与宁静送向整个世间,那是除了神明外陪伴他最久的东西。 瓦拉诺身上被黑蛇不断啃噬,疼痛顺着伤口不断袭遍全身,他最后几乎是麻木地在重复着挥动长剑的作用。 恶魔冷笑,手中的黑羽从空中划过精准地打在长剑的裂缝处,克利斯长剑剧烈地颤抖。 瓦拉诺只觉得手腕都被震得发麻却还是抵不过那只黑羽的力量,最后“喀嚓”一声,原本锋利的长剑顺着裂开的长缝开始碎裂。 一片片的碎渣从空中下落,有的落在地面,有的扎进人类的身体,哀嚎与惨叫确实是这片战场中永远不会消失的声音。 失去一半力量的战争跌落到地面,浑身的疼痛却早已让他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恶魔缓慢下落到地面。 他将那些落在地面的碎片包裹起来,飞身落在那双鲜血凝聚的血红眼睛上方,恶魔的兴味的笑声伴随着锋利碎剑扎进瞪大的瞳孔中。 “不要脸的偷窥者,真是令人恶心的坏习惯。” 诱惑(19) “啊——!” 在死亡消失后向来安静的阿斯莱德突然响起剧烈的惨叫,那是金色的神殿中发出的声音,是智慧神的殿堂。 腥臭的鲜血滴落在金色的砖瓦上,高傲的智慧神捂着被刺穿的双眼脸色铁青,尖锐的剧痛顺着双眼直直刺入大脑,阿尔卡纳伸手从棋盘上捞出几个白色的棋子,里面藏匿着无数尖叫的灵魂。 被拉扯的灵魂被他送进自己的双眼,棋子力量消失变成粉末落在地面,吹拂着绿草的清风顺着殿堂的大门,将落在地面的灰尘卷起送向远方。 伤口在缓慢恢复,阿尔卡纳睁开依旧充满鲜血的双眼,原本装模作样的平和早已消失不见,他目光阴沉地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死亡!该死的死亡! 为什么阿尔瓦拉那个家伙的身体中会有死亡的存在! 其他神明并不知道死亡当初为什么会在困住他们后消失,但他可是知道的,生命与死亡手中的能力太大,限制了整个阿斯莱德神地的神明降生。 神地强制他们陷入永久的长眠,在这以后才又降生了许多的神明,比如爱情神阿尔利恩,又比如阳光神索拉达斯…… 各式各样神明的出现才让阿斯莱德越来越生机勃勃,也让掌控世界的本质拥有专职的神明,埃尔文达也自此进入有序的控制中,那是一段难得和平的时光。 但他万万没想到,死亡会以这种方式重新降生,藏匿在一个与他完全相反的和平神阿尔瓦拉的身上。 该死!该死! 智慧神的目光看向自己破裂的棋盘,即便是自己再怎样忽略,也掩盖不了它确实被死亡留下了不能复原的伤痕。 难看的疤痕就像死亡对他毫不留情的嘲笑,它说自己永远也无法战胜他。 阿尔卡纳脸色难看,现在惹恼了死亡,不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还有刺激那家伙苏醒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当时那样折磨阿尔瓦拉那家伙都没能让他出现,只是被那只恶魔救走一天而已…… 智慧神的思绪突然停住,微眯双眼藏住眸底的阴狠,或许自己应该拿那个恶魔开刀。 还有阿尔瓦拉,他的橄榄风车即便是破损,但依旧会对他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而现在那个东西正被瓦拉诺那个蠢货保管。 或许,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牺牲一枚黑棋的时候。 理智重新回归,智慧神嘴角微扬,逐渐冷静下来重新坐回了棋盘后方,但还不等他开始新的动作,整个智慧神殿就开始剧烈颤动。 破裂的墙壁落下无数呛人的灰尘,守在殿外的神仆们惊慌失措,碎裂的砖瓦开始从上方掉落,金色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在房顶即将下落的瞬间阿尔卡纳抱着缩小的棋盘飞出殿外。 智慧神白色的发顶上落满了脏污的灰尘,像是藏匿这泥土的白雪,看似纯白实则满是污秽。 “哟,阿尔卡纳,神殿怎么坍塌了啊?不会是修太多了。” “这还是阿斯莱德第一次发生坍塌的神殿,还真是独一人。” “毕竟是人人爱戴的智慧神嘛总是会特立独行一些。” …… 四周聚集的神明开始发出嘲笑的讥讽,这可是难得的可以嘲笑智慧神的机会,谁让这家伙总是一脸高傲的模样。 而且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能毫不费力获得埃尔文达那群愚蠢人类的信仰,诱惑他们定下契约。 谁让他是人人尊崇的“智慧”呢? 呵,真是命好。 这群该死的愚蠢的神明们! 阿尔卡纳脸色难看,他手指悄悄拨弄着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嘴角扬起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看笑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们会因为自己不经大脑的话语获得应得的教训。” “那还真是令人害怕的后果。” “是啊是啊,我们会获得惩罚,借您吉言。” 神明们满脸的嘲讽,不以为意的回答后轻蔑一笑转身离开,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还不如去埃尔文达找找乐子。 或许他们会获得新的信徒,拥有更多的灵魂。 目送着那群看热闹的神明们离开后,阿尔卡纳才面色铁青地看向身边诚惶诚恐的神仆,“看什么看!去给我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命!智慧神大人!” 神仆匆匆忙忙向着远方跑去,只留下没地方去的智慧神抱着棋盘站立在一片狼藉的神殿面前表情难看,他其实心底有个猜测,这大概率与那两个该死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 而事实证明,智慧神某些时候脑子也是够用的。 赛尔纳斯看着摔在地面的瓦拉诺,缓慢地扇动翅膀落在地面,那只妄图逃跑的恶魔依旧被抓住扔在战争的身边,恶魔的写字台如同破裂的克利斯长剑一同在地上碎裂成残渣。 收集的灵魂被镰刀全部吞噬,贝尔芬格与瓦拉诺面色苍白,身上全是被划开的伤口,鲜血如同一旁还在战斗的人类一般不断流出。 藏匿的身形早在他们摔落在地时就被一同抹去,恶魔与和平一同站立,金发神明收起黑色的镰刀,黑蛇亲昵地在他的脸侧磨蹭,但还没等神明温柔安抚它,一只苍白的手就从一旁伸出扼住小蛇的七寸将它带走。 “我的神明大人,你对这种东西倒是很有耐心。” 赛尔纳斯的手指抚过阿尔瓦拉异色的瞳孔,金色的眼眸满是纯真与温和,蓝黑色的瞳孔却溢满暴戾与兴奋,但相同的是它们看向他时那化不开的占有欲。 “真美。” 恶魔在那双眼上落下一吻,手指扼住神明的脖颈让他被迫扬起头颅。 窒息的感觉不断上涌,亲密的接吻却格外的让人上瘾,金眸中氤氲着雾气,蓝黑色眼睛却满是餍足。 接连不断的亲吻像是恶魔给予的奖赏,直到四周的战斗的人类发出惊恐的喊叫,恶魔才眉头微蹙,停下这个情不自禁的亲吻。 安抚着并不想结束的神明,恶魔在他的耳边落下诱惑的话语,“想要占有我吗?神明大人。” 沾染温度的薄唇落在神明微红的脸侧,察觉到神明越加急促的呼吸,赛尔纳斯低笑着拉开距离,“这得等我们先解决完这里混乱的局面。” 发现伟大的“和平神”面目凄惨地落在地面,那群愚昧的人类可是早就已经惊慌不已了。 赛尔纳斯扫向他们的目光冰冷,勾起的嘴角却落下了最后的结论,“或许你会更想在创造我的神殿中拥有自己的信徒。” “对吗?我的主。” 亲吻(21) 战争断断续续的笑声在这片嘈杂的场地中不断回荡,人类怜悯的目光陆陆续续落到看似疯癫的神明身上。 塞尔纳斯的表情冷漠,缓慢扇动的翅膀让他停留在地面一寸处,这群人类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在金发神明的背后,手指绕过脆弱的脖颈扼住阿尔瓦拉的下颚,让他被迫微扬起头。 “看到了吗?我的主,这就是你想要庇护的人类。”赛尔纳斯目光冰冷,并不想让自己的神明被任何东西分走注意。 阿尔瓦拉顺从的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面前惊慌却又坚定不移的人类,他语气难过,“我知道了。” 恶魔当然听出了神明的失落,他善意的凑过去,将自己的头颅埋进神明柔软的颈后,赛尔纳斯扼住下颚的手向下方伸去,抱住了神明的腰身。 轻声的安抚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诱哄,“你还有我,相信我,你最忠诚的信徒永远也不会让你失望。” “嗯,我只有你了,赛尔纳斯。”神明轻声回应着恶魔的安抚,但在恶魔看不见的前面,阿尔瓦拉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的视线平静无波,显然并没把面前这群愚蠢的人类放在心里,只是简单的示弱就能听到自家宝贝柔声的安抚与内心的话语,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这群自以为是的人类,他们也应该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怀里是温热的身躯,耳边是神明顺从的回应,恶魔嘴角不断上扬,忍不住在神明的脸侧落下一吻,“这是我应得的奖励,主。” “当然。”阿尔瓦拉脸上满是害羞的微红,但心底却在可惜这一闪而逝的温凉,为什么只是亲亲脸颊就算了呢?他明明可以给予更加深入的赏赐。 金发神明可惜着短暂的亲昵,但躲在他身体的黑发神明就显然有些暴躁。 索尔蒂斯脸色难看,眼中满是嫉妒,原本他并未做好出现在恶魔面前的准备,毕竟恶魔自降生以后接触的都是阿尔瓦拉那个装模作样的虚伪神明,但这并不妨碍他不爽。 凭什么自己就要躲起来?明明赛尔纳斯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也并未感觉意外与反感,那为什么不能由自己掌控? 反正现在阿尔瓦拉的力量缺失,并不能阻止自己,再说了,他们都亲多少次了?!自己呢?少得可怜! 索尔蒂斯冷笑一声,在阿尔瓦拉还在回味刚才那个温和安抚的时候迅速将人挤回身体中。 神明金色的长发在瞬间变成黑蓝色,顺滑的发丝顺着肩膀向着下方滑落,璀璨的金眸变成深邃的星空蓝,本该温和的气场转瞬变得极富有攻击性。 还没等赛尔纳斯反应过来,迫不及待的神明就已经转身反手扼住恶魔的双手,另一只手掐住恶魔的脖颈将人拉近低头吻住。 “唔……” 无法抵挡的灼热呼吸顺着口鼻进入嘴中,激烈的热吻扑面而来,赛尔纳斯根本来不及躲避,或者说也不会躲避。 他任由自己被面前突然现身的神明控制住身形,顺从地张开嘴接受这个像是惩罚一样的亲吻入侵。 ——“该死!索尔蒂斯你这个小人!” 金发神明气红了脸在身体中跳脚,而外面的索尔蒂斯却没有一点儿想要理会他的想法,他得意的扬起嘴角,自顾自地掌控着怀里的恶魔不断摄取那股冰凉的气息。 贪婪的视线没有任何的偏移,索尔蒂斯餍足地看着自己的恶魔眼中弥漫出一层薄薄的水雾眼角泛红,听他呼吸急促发出难耐的轻喘,感受他逐渐握紧的手指……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赐予的,索尔蒂斯的表情满是愉悦与兴奋,这是阿尔瓦拉那个愚蠢的家伙永远也无法给予的东西。 “他!他是恶魔!他也是恶魔!” “那是恶魔伪装的神明!我们并未做错任何事!” “都是恶魔在搞鬼!悲惨的我们与受伤的神明都是恶魔造成的!” …… 望着突然变化的死亡,无知的人类将伟大的神明划分为邪恶的恶魔,警惕惊惧的目光仿佛看见罪恶的化身。 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说,死亡对他们来说确实也是一种罪孽。 原本显现的身形又被重新隐匿,但难听的话语与尖锐的叫声依旧从耳边不断传来,死亡并没有如同和平那般好的“耐心”。 立在一旁的镰刀抽长伫立在人类的面前,冰凉锋利的剑刃在日光下明晃晃地威胁着每一个发出吵闹声响的人类。 直到恶魔发软的身躯被自己接住,他才松开扼住人手腕的手,将亲吻落在一旁的脸侧,让他呼吸空气缓慢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赛尔纳斯胸口不断起伏,他半眯着眼不断打量着这个终于出现的神明,眼眸在瞬间变成纯色的黑眼,黑色的兔子正吃着美味的胡萝卜一脸餍足。 赛尔纳斯几乎要笑出声,自己被当成胡萝卜了? 斗篷遮挡着烈日,但太过近的距离也足够让自己看清这家伙的面容。 与金发单纯的神明相比,这家伙显然要更加随心所欲,这一点只需要注意到紧盯着自己的肆意目光就已经足够的明了。 “不躲在身体里了?” 赛尔纳斯终于将气息平复,看着面前还未满足的神明轻笑一声。 “当然。”死亡轻哼,颇有些不满,“你完全不管我,只顾着与阿尔瓦拉那个蠢东西亲密。” “不许骂人。”赛尔纳斯有些不满他这样评价金发神明。 索尔蒂斯原本只是不满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你在我的面前维护他?” “可是你们……”是一个人。 细长的锁链连接着狐狸与兔子,限制在躯壳的不同神明却拥有同样的灵魂容纳,他们的信徒相同,收获的信仰相同,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拥有两个神格,但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人。 “我不喜欢这种话。” 死亡压低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暗意,流动的眸光中满是压抑的戾气,索尔蒂斯将手指按在恶魔的微肿的唇瓣上不断摩挲。 “我就是我,宝贝,不是任何别的人,你要牢记这一点。” 微微的刺痛从唇上传来,赛尔纳斯看着神明不似作假的神色轻哼一声,张口在那根作乱的手指上用力咬了一口这才松了嘴。 “我的神明大人,你的问题我们押后再议,现在我们应该送那个恶心的智慧神一个惊喜。” “这才不负他做的这一出好戏。” 尾巴(22) 恶魔的话语刚刚落下,隐匿的身形就重新显现。 人们保持着静穆立在一旁不敢动弹,巨大的镰刀是死亡的威胁,它扼住妄图胡乱言语的人类,让整个空间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人类屈服于强势,直面死亡的威胁,他们内心满是恐惧,只敢直直地低下头看着面前疯癫的瓦拉诺与紧闭双眼的贝尔芬格。 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嘴紧紧合上,生怕吐露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然后被恶魔盯上。 赛尔纳斯见状嘲讽一笑正想上前,就被身后的死亡拉住手腕,恶魔眉梢一挑,反手握住神明的手指。 手腕上的黑蛇延伸成黑色的细链,顺着神明的身体向着下方延伸,只是瞬间就缠绕上死亡的脚踝。 收紧的链条绕过神明的身体将最后的归属送给面前的恶魔,感受到全身被恶魔的气息包围,索尔蒂斯这才满意地缓慢踱步,跟着赛尔纳斯的脚步走向被扔在地面半死不活的两人。 赛尔纳斯嘴角带笑,手心中黑蛇环绕的镜子在不断转动,他看着已经放弃挣扎的瓦拉诺,眼中满是冷意。 “你似乎很喜欢借刀杀人,或者说很爱玩。” “难得遇到与我一样喜欢游戏的家伙,只是很遗憾,你更适合被游戏。” 恶魔的双眼变得纯黑,眼中的老鼠密密麻麻,但是最恶心的还是面前这个被称为神明的家伙。 浑身散发着腥臭的烂肉上点缀了一双腐烂的双眼,那是比一旁恶劣的恶魔都还要令人厌恶的存在。 “嘶——” 比想象中更加恶心的画面传到眼中,赛尔纳斯急忙紧闭上眼,拉扯着手中的锁链,去看自家神明那张帅气的脸,呼,得救了。 “丑死了。” 不想再被恶心,赛尔纳斯干脆利落地将瓦拉诺拉进镜中,他的目光扫过一旁不敢说话的众人,嘴角微微上扬,“差点儿忘了你们。” “既然喜欢瓦拉诺,你们也该与他一同作伴才是。”恶魔低笑,话语中满是熟悉的引诱。 恶魔微笑着说出人类内心最深处的谎言,“忠诚于审判,臣服于友善,你们骨子里热爱着和平。” 镜子将所有曾经折磨过和平的人类纳入,场上所剩的人类寥寥无几,赛尔纳斯眼眸中的神色更加冷冽,“你们最讨厌的战争就在里面。” 没有去管这群人究竟信不信瓦拉诺战争的身份,他接着道: “众所周知,神明永不会死,但是谁能杀死战争一次,谁就可以回到埃尔文达。” 恶魔话语落下的瞬间,聚集在镜中人类原本的惊慌变为侥幸的惊喜,谢天谢地,恶魔竟然也会有仁慈的一面,屠杀神明,他们有许多的经验不是吗? “哦,对了。”看着放松下来的人类,赛尔纳斯冷笑着说出最后的要求,“相同的死法只能算一次死亡,祝你们好运。” 什么?人类得意的笑容一僵,死法能有多少种呢?够他们这么多人逃出吗? 突然反应过来的人类大喊着冲向倒地的神明,仿佛饥肠辘辘的鬣狗看向美味的血肉,面目狰狞的模样像是要将瓦拉诺撕成碎片。 赛尔纳斯望着这群嘶吼着像野兽一般的人类嘴角挂着恶意的笑,他可没说过里面的神明没有反击的力量,只是重复阿尔瓦拉所受的伤害有什么意思呢? 恶魔的低语顺着黑暗中涌起的气浪传进瓦拉诺的脑海中,“杀死所有的人类,你就可以重新回到阿斯莱德。” 战争之神的手指微动,克里斯剑早已破碎不能复原,但是战争还拥有阳轮火炬,望着镜中缓慢开始燃烧的火焰,赛尔纳斯嘴角带笑。 真是愚蠢,沼泽之地的守门人从来只有谎言,镜中世界会永远维持人类的生命,让他们永不死亡。 换句话说—— 神明循环复生,但会不断惨烈死亡。 人类永远不死,却会陷入无尽痛苦。 邪恶的恶魔设下布满陷阱的希望, 弱势的神明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 绝望的人类总是怀揣愚蠢的信念, 最后的真相会给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真调皮。”索尔蒂斯轻笑着上前将恶魔牢牢锁在怀中。 当那群人类与瓦拉诺选择相信一只沼泽恶魔的承诺,就注定他们会输的格外凄惨。 赛尔纳斯轻轻侧头在那只剐蹭脸颊的手上蹭了一下,选择接受这句夸奖。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为数不多迷茫的人类,最后将目光落在那被尖利的碎片扎破后变回的鲜血,恶魔嘴角带笑,将视线落在西边那座高耸的神殿上。 “走,我的主,找点儿乐子。” “听你的。” 索尔蒂斯抱住恶魔不可能撒手,时不时低头蹭蹭脖颈,侧头亲亲脸颊,嘴角上扬就没下来过,赛尔纳斯说什么都是“好好好”“你说得对”。 明明带着锁链的是死亡,但赛尔纳斯觉得被束缚的是自己。 听着回话的恶魔抽了抽翅膀,没抽动,“……” 翅膀被紧贴的神明压住完全无法动弹。 倒是不难受,就是有些妨碍行动,赛尔纳斯身下的双腿变成蛇尾,落在地面的尾尖顺着神明的腿脚向着上方缓慢爬动。 “什么东西……”索尔蒂斯神色不耐地伸手抓住爬到腰身的尾巴,刚想顺手扔出去就发现不太对劲,咦?这好像是宝贝的大尾巴。 索尔蒂斯立马来了兴趣,身子稍微松开,腾出一小截距离将蛇尾拉到自己面前。 感受到身上略微的放松,赛尔纳斯轻轻松了口气,被压住的翅膀抖了抖,一小根羽毛落在了地面上, “……”赛尔纳斯看着缓慢落在地上的羽毛,觉得有必要和这个任性放肆的神明聊聊关于爱护翅膀的问题。 只是还没等他与死亡先解决翅膀的问题,“单纯”的恶魔就遇到了新的难题,他感觉到自己的尾尖似乎进入了一个温热的地方。 “唔……” 敏感的尾尖底部被恶意舔弄,赛尔纳斯身体微僵,说出的话语都有些发软,“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宝贝。” 得到想要的反应,索尔蒂斯满意地轻笑,将温热的唇印在尾尖,抱着恶魔飞向天空,转瞬就消失在染满鲜血的土地上。 恶魔不仅没能将自己的翅膀解救出来,还搭上了一条神明原本不知道的尾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招数足以让恶魔吃一堑……再吃一堑。 聪明(23) 智慧神殿存在于每一座属于埃尔文达的王国,金色的殿堂顶部雕刻着足以洞察人心的双眼,人们在神殿中供奉神明,也在神殿与神明定下契约。 他们在毫不经意间将自己的灵魂出卖,以信仰为借口。 纯洁的白鸽聚集在空中飞舞,身着黑袍的神明抱着眼角发红的恶魔落在金色殿堂的顶部,巨大的身形将恶魔牢牢遮挡,只有落在一旁的黑色翅膀显露出恶魔的存在。 “索尔蒂斯,再有下次,你就别出来了。” 赛尔纳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话,这个家伙在空中用绳索扼住自己的翅膀让自己只能待在他的怀中,亲亲摸摸的都不是什么问题,重点是他的尾巴! 细长的尾尖现在还湿漉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手指都是软的,如果不是还在空中,他简直不敢想这家伙还能做出什么破耻度的事! 就不能等回到和平神殿或者他的城堡以后再说吗? 看着面前明显还不是很满意的死亡,赛尔纳斯冷笑一声将还搭在这家伙手上的尾巴收回,他甚至连缠住这人腰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股子磨人的苏爽,还有…… 果然,和平才是最单纯善良的那个,这个家伙,呵,简直是无法无天的乱搞! 赛尔纳斯在死亡的怀里平复气息,恢复力气,然而他夸赞的金发神明一边羞红了脸回味大脑传来的苏爽,一边“义正言辞”地斥责死亡。 ——“你这样做考虑过赛尔纳斯的意见吗?” 死亡不屑冷哼,“他很爽。” ——“你!你怎么那样做!你根本就没有尊重他!而且,你……你从哪儿学的?” 金发神明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或许我会比你做的更好。” 这样挑衅的话语……死亡眼眸微眯,显然察觉到了这家伙的不怀好意,从他这儿尝到了甜头就妄想取代他,超越他? 死亡不屑,“就凭你?再多练练,蠢货。” 阿尔瓦拉眸色冷漠微微侧头轻笑,他只是不能完全与这家伙争抢身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都不能干。 就现在而言,给这个正得意的家伙找点儿不开心还是很轻松的。 还没等索尔蒂斯有任何的察觉,神明原本被黑袍笼罩的双眸一只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属于和平的温柔声音从死亡的薄唇中传出。 “赛尔纳斯,你还好吗?” 和平显然有些低落,望着恶魔惊讶的目光,他抿了抿嘴,“我知道你更喜欢索尔蒂斯一些,所以选择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事而不是和我……” 赛尔纳斯瞪大了眼,还没从阿尔瓦拉突然出现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被这番话砸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尔瓦拉竟然还知道刚才空中发生的事。 “……”这还真是让人没办法接话。 不,这好像也不是重点,赛尔纳斯看着那只低垂的金眸满眼失落,他眨了眨眼,现在显然是金发神明吃醋了的问题。 恶魔赶紧哄人,他费了些力气在神明的怀里起身凑到那只金眸上轻轻亲了一下,“没有的事,我也很喜欢你,下次你出来我们也做亲密的事好不好?” 说完这话还没等阿尔瓦拉回话呢,赛尔纳斯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扯了下来,索尔蒂斯磨着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还在这里!” 说完这话,他就与那个从身体中偷跑的神明吵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在三秒内回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死亡脸色阴沉,那只黑眸中满是暴戾与怒气。 阿尔瓦拉也不甘示弱,“凭什么我就要回去?赛尔纳斯说了他更喜欢我!” 索尔蒂斯表情更冷了,“赛尔纳斯明明说的是很喜欢你,没说最喜欢你!” 一字一句的话语几乎是从嘴中挤出来的,特别是“很喜欢”三个字,被咬得不能再重了。 阿尔瓦拉不服气看向恶魔,“赛尔纳斯,你刚才是不是说最喜欢我了!” 索尔蒂斯显然也想知道这个答案,那只黑眸也紧紧盯着恶魔,“告诉他你最爱的是谁,宝贝。” 赛尔纳斯:“……”毫不意外,这把大火总会烧到自己身上。 恶魔轻咳一声,动了下身子想要从神明的怀中暂时脱离,但是刚动了一下,他就被狠狠禁锢,显然是两个“人”都在防止他的偷跑。 神殿顶部陷入诡异的沉默,赛尔纳斯心里苦,他也没想过他们竟然还可以一起出现,这他怎么回答。 恶魔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在两只紧盯的死亡视线下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回答,“你们都是我最宝贵最喜爱的人,没必要对比。” 两个神明,虽说看起来是完全独立的存在,但其实本质就是一个完整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被分割的更加强大的神明。 他在金发神明雕刻自己泥塑时就曾感受到来自死亡的珍惜,他也曾在被契约后出现在手臂上的印记中感受过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息,混合着死亡与和平的力量不断地安抚着掉落在厄水中的他。 甚至现在即便是死亡掌握了全部的身体也没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他合理怀疑就是因为被分成了两个神格这家伙的力量才会削弱,只是不知道让他分离神格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赛尔纳斯的面色有瞬间的暗沉,但很快他就叹了口气有些郁闷,这些问题都很重要,但却都不是他现在要去思考的。 他现在只需要想一个好的借口,将这两个现在争风吃醋的家伙给糊弄过去。 刚才的回答是根本不可能过关的。 而他猜的没有一点儿问题。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那张嘴就吐出了这句话,虽然说话的是索尔蒂斯,但显然那个金发神明也是这个意思。 “……” 真该死啊,赛尔纳斯闭眼沉默,既然回答不上,他选择转移矛盾,指尖微微挥动,原本隐匿的身形暴露在空气中。 “恶魔!是恶魔!” 还在智慧神殿的人们指着上面的两人大喊出声,藏在殿内智慧神的神仆被无形的力道猛地拽出,赛尔纳斯微动嘴唇,恶魔的低吟顺着轻风进入神仆的大脑。 他指着空中被黑袍遮掩两人喊叫,“那是恶魔赛尔纳斯!智慧神曾降下神谕,恶魔赛尔纳斯长得奇丑无比,竟然还看上了沉睡很久的古老神明!” 神仆眼神空洞继续发表评价,“智慧神说丑陋的恶魔与年老的神明确实是最好的一对。” 神仆的话语夹杂了智慧神的名号,惊慌的众人都跪在地上想要倾听属于智慧神的神谕,这也就导致偌大的神殿竟然没有一点儿嘈杂的声音,神仆的话语清晰可闻。 赛尔纳斯眼见着想要争吵的两个神明脸色难看,出奇默契地勾起嘴角,看向下方手与神殿的目光堪称凶狠暴戾。 恶魔松了口气,白鸽带着他坐到一旁高大的树枝上,黑袍神明早已消失在了神殿顶部。 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不断扬起的灰尘在空中漂浮,人类与神仆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恶魔面色愉悦地看着暴怒的神明左手一根石柱,右手一座雕像。 果然啊,看着讨厌的人倒霉就是最令人高兴的事,看着自家大宝贝拆神殿不比被紧盯着回答怎么都是错的问题好多了。 身为恶魔,还是得长点儿脑子才行。 犯贱(24) 神明的发疯状态一直维持到将埃尔文达所有王国的智慧神殿都拆完才勉强结束。 为什么说勉强结束? 因为现在这家伙正带着他去阿斯莱德,赛尔纳斯看着面色铁青的神明有些沉默,他开始反思,刚才是不是有些刺激过头了,但让他现在上去安抚也不太行。 要是又出现刚才的死亡问题轮到被可怜的就是自己了,引火上身并不是一个好提议,能将情绪发泄在恶心人的家伙身上还是别自己上了,不然按照这个架势,他非得被搞死在床上。 赛尔纳斯叹气,死是死不了了,就是应该也活得不是特别畅快,就大概陆陆续续的活着……。 倒也可以期待一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两个家伙不会在做的时候吵起来,那样也会很难收场。 “该死的阿尔卡纳!竟然说我老!”死亡明显面色阴冷,手中的镰刀砍了不下十几个雕像,智慧神的双眼也被他捣碎了无数双,但神明依旧怒火高涨。 而隐匿在体内的金发神明同样满是火气,漂亮的金眸中满是阴翳。 ——“说你老就算了,竟然还敢说赛尔纳斯丑!智慧神那个丑东西真是该死!” 听到这话的索尔蒂斯显然更加火大,他力量最强,能力最大,现在竟然还被那个又弱又丑的智慧神评价上了,还害得他在恶魔与这个看他不顺眼的神明面前出丑,简直是不可饶恕! “的确该死。”索尔蒂斯表情难看依旧不忘嘲讽回去,“这个将你算计得连橄榄风车都毁坏的家伙确实是愚蠢又恶心。” 提到这点的阿尔纳斯也变了脸色,几乎是恶狠狠的与死亡一起望着西方智慧神殿的方向。 ——“那个只会躲在暗处装模作样的小人。” 索尔蒂斯冷笑,“我上次就应该直接把他那个破棋盘一脚踢碎。” 指挥着一个破烂玩意儿搞得整个世界乌七八糟,竟然比他还能搞事,他甚至都没去霍霍埃尔文达。 神明的话语清晰地从恶魔耳边飘过,赛尔纳斯识相地闭上了嘴,眼眸中满是愉的笑意,他找到能制服这两个家伙的方法了。 像现在这样找到一个共同恶心的敌人会让他俩同仇敌忾,轻轻松松化解矛盾,恶魔再也不担心神明争吵了,感谢作死的智慧神,感谢聪明的自己。 …… “智慧神大人!找到……找到原因了!”智慧神的神仆灰头土脸地从远处跑向空旷的草地,那里坐着正在与自己对弈的智慧神,神仆的肩上站着一只秃鹫,它为他们传来埃尔文达的消息。 “一个黑袍神明带着一只恶魔将您……您在埃尔文达的神殿全拆了!” 神仆的话语有些微的惊恐,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害怕。 神殿!那可是智慧神的神殿!是智慧神汇聚信仰获取灵魂的地方,那里拥有数不尽的人类信徒,也是智慧神最得意的杰作。 十几座的神殿啊,全被毁了! 想到神明发怒的场景,神仆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神殿被拆了?!” 阿尔卡纳愣了一下,下棋的手停在空中半天没动弹,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神仆引导着报信的秃鹫向着智慧神的方向飞去,嘴里小心翼翼地回复,“是的,神明大人。” 秃鹫站立在智慧神的肩膀,难听的嗓音诉说着神殿坍塌的狼狈场面,阿尔卡纳表情难看,“什么叫全被拆了!” 逐渐升高的嗓音是发怒的前兆,神仆恐惧地站在原地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智慧神将棋子扔在棋盘上,他望向和平神殿的目光异常阴冷。 “阿尔瓦拉还有那只找死的恶魔。” 智慧神起身拿起地上的棋盘,转身向着瓦拉诺的战争神殿走去,原本他还并不着急,想要等瓦拉诺回来再计划,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瓦拉诺那个蠢货显而易见地回不来了。 智慧神冷笑,何况被那两个家伙这样挑衅,他要还是什么都不做那才会成为真正的笑话。 ……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不断回响,掠过的云层在翅膀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水雾,天空之上的阿斯莱德近在咫尺。 与布满硝烟的埃尔文达相比,这里绿草如茵遍地鲜花。 与阴暗潮湿的德拉科尼亚相比,这里日光明媚光明长存。 拦在阿斯莱德前的大门印下金色的禁忌,它阻止着恶魔的靠近,索尔蒂斯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黑色的镰刀不断伸展,几乎是瞬间就高过了张开翅膀的神明。 锋利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死亡不屑的冷呵声在巨大的金色禁忌光幕前响起,“不知所谓的东西。” 几百年不曾回来,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多了不少。 死亡挥动着镰刀砍向金色光幕,满是禁忌字符的光幕开始不断颤动,它妄图警告任性的神明,但震慑的光芒打在男人脸上却只印出了一张兴奋的脸。 一旁的恶魔面带笑容挥动翅膀,看着死亡挥砍的动作让整个阿斯莱德都开始颤抖,惊慌的神明们就像埃尔文达历经战争四处逃窜的人类。 这样看来在遭遇意外的时候,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神明与无能为力的人类一样,都是同样的脆弱与慌乱。 “你们是谁!干什么?!” 奔出神殿的神明们很快就找到了意外的源头,他们斥责的目光手握镰刀的死亡,新生的神明们总是缺少一些见识,他们并未认出面前暴戾的死亡,所以敢指着神明大声呼喝。 而那些古老的神明,或者说曾经被死亡“捉弄”过的神明早已面无血色,他们悄然无声地躲在众人身后,向后瑟缩的动作暴露了他们妄图逃跑的意图。 “嗯?”死亡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下方眼中蕴含着闪电的神明,眉梢微挑,“这不是艾尔迪斯吗?伟大的……天空神?” 伟大……被提到的天空神面色一僵,停下想要溜走的脚步,悻悻地从日光神的身后走出来,“您好,死亡神大人。” “死亡神?那不是消失许久的古老神明吗?” “天空神这家伙是不是活的太久了,满嘴的胡言乱语。” “就是,再说了死亡神会进不来阿斯莱德?” 新生的神明们发出不断嘲笑的声音,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连神地都无法进入的家伙是传言中恐怖的死亡。 只有那些同天空神一同时期的神明们跟着低头对死亡表示恭敬。 索尔蒂斯半眯着眼打量着下方明显分为两拨的新老神明,果然,不管是恶魔,人类,还是神明都会犯贱,但是没关系,打一顿就好了。 神殿(25) 恶魔无所事事地坐在白鸽们搭建的座台上,黑袍男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悄然踏入这片“神圣”的土地,赤裸的脚踝上依旧挂着恶魔捆绑的锁链。 被轻易越过的光幕证明他属于神明的身份,懂事的神明们早已远离即将到来的战场。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阿斯莱德神地的草地将有一场巨大的浩劫,与生死相关。 “这个欢迎礼还不错。” 恶魔赐予的黑蛇在镰刀的手柄上不断游走,死亡身后黑色的羽翼被细长的锁链缠绕,那也是恶魔打下的标记。 金发神明在体内发出警告: ——“你收敛一点,赛尔纳斯还未见过阿斯莱德的美丽风景。” “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索尔蒂斯嘴上微嘲,但依旧将手上的力量收拢,毕竟是赛尔纳斯诞生的地方,这里有恶魔还未出生时他们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当然不可能一刀毁完。 阿尔瓦拉当然也知道这家伙的口是心非,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回话。 索尔蒂斯掂了掂手上的镰刀,转头对着无聊的恶魔温柔说话,“宝贝,等我一会儿。” “没问题。”塞尔纳斯低笑,“玩儿得开心。” 恶魔与死亡的对话几乎毫不遮掩,古老的神明们却终于懂了死亡为什么要对禁忌挥下镰刀,原来是为了那只恶魔。 可是真的要让死亡将低贱的恶魔带进神地吗?神明们相互对视,却都不言不语。 甚至在将目光移向死亡手中那柄令人印象深刻的武器后,又往后退了一大截。 谁想阻止谁去,反正他们没这么傻,为了一只恶魔惹恼死亡,那群长存的神明们望天望地就是没敢将视线停在死亡与恶魔的身上。 塞尔纳斯看着面前又开心了的神明,嘴角上扬,心情也是非常的好,收拢翅膀,纯黑的眼眸扫向面前聚集的神明。 老鼠与鬣狗混杂,蜘蛛将飞蛾捕捉,恶心的爬虫沿着粘液爬行,变色的蜥蜴在岩石上伪装…… 恶魔微闭双眼收回打量的目光,阿斯莱德中的神明还真是“种类繁多”。 只是似乎不见智慧神的踪影,塞尔纳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按理来说神殿被摧毁终究会影响到阿斯莱德神地中的神殿本身。 可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关于阿尔卡纳的一丝消息,甚至在整个神地的神明几乎都出来查找意外的时候,那个奸诈的智慧神依旧没有一点儿反应。 赛尔纳斯眸色微深,手腕翻转间蛇形环绕的镜子出现在手心上方。 原本应该空荡的镜面被一片火海覆盖,人类惨烈的尖叫声被抵挡在镜片里面,每个人都被火焰灼烧,而里面唯一的神明躺在地上,流尽的鲜血展露着他已经死去一次的事实。 而杀死他的人类身着焰火从镜中滚落到地面,剧烈地疼痛促使他不断惨叫翻滚,然而属于神明的烟火却不会熄灭,镜外的世界并不会为他吊着残留的生命。 还未来得及兴奋自己逃出恶魔的掌控,这个杀死神明的男人就已经在战争的火焰中化为灰烬消失在属于神明的土地上。 因为激烈的打斗挥动出的狂风将留在草地的骨灰吹向遥远的天际,这是一个曾经杀死和平又杀死战争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勇者,但在恶魔的眼中,他只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赛尔奈斯将打量的目光转移到那个躺着的神明身上,这个时间不太对劲。 即便瓦拉诺的力量被限制,但他总归是神明,依旧可以利用阳轮火炬,镜中的人类并不足以这么快速地杀死他。 赛尔纳斯将手指伸进镜中,炙热的火焰将镜中的世界烧的滚烫,对人类来说依旧猛烈的烟火却只对恶魔造成了一点儿不大不小的灼伤,甚至是这点儿伤口在恶魔抽出手指后就恢复如初。 这不是阳轮火炬该有的威力,赛尔纳斯眼眸暗沉,摩挲着刚恢复的指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竖立着焰火与长剑的神殿,那里是瓦尔纳的神殿,安放着他武器的地方。 “啊——” 最后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赛尔纳斯看过去,那个最开始指着索尔蒂斯与自己怒骂的神明被镰刀割断翅膀,无法维持平衡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面,神明的鲜血洒在神地的草坪上,原本被战斗波及的青草很快又从地面冒出头。 索尔蒂斯并未赶尽杀绝,只过了些战斗的瘾,但尽管是这样依旧地上倒了一片,哀嚎遍地再次出现在阿斯莱德,躲藏在远处的神明们毫不意外,甚至感叹着苏醒后的死亡竟然变得仁慈了不少。 赛尔纳斯听得好笑,原来只要以前足够张狂,现在只要一点收敛就会有所谓的“见证人”交耳夸赞。 “喀嚓——” 镰刀的最后落点回到了那个金色的光幕上,经历刚才无数道有意无意的攻击,本就摇摇欲坠的光幕彻底破碎,神地安放的禁忌在空中消散无踪。 整个阿斯莱德经历了一阵剧烈的摇晃,无数座后起的神殿在这阵颤动中坍塌,正在重新修建的智慧神殿也跟着晃动再一次成为一片废墟。 在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一座巨大古老的神殿在阿斯莱德的东方缓慢上升,银白色的恢弘宫殿在整片坍塌的废墟中格外的显眼,温和的日光照在如同镜面的神殿墙壁上反射出灼人的光线。 黑袍神明收起镰刀,锁链重新绕过脖颈缠绕在他的身上,索尔蒂斯抬脚走向从空中降落的恶魔,“赛尔纳斯,想去我的宫殿看看吗?” “当然。”赛尔纳斯看着面前的神明,随着他的靠近,锁链顺着恶魔的身体攀爬最终停留在纤细的手腕上。 “那会是比和平神殿更加漂亮耀眼的存在,你一定会喜欢的。” 赛尔纳斯:“……”又来了又来了!他一听这话就知道又要完。 ——“你在胡说什么?就你那个复古的装修,远古的审美,陈旧的摆件,你敢说比我的和平神殿好看?!” “那是你不懂欣赏,你殿里那些伪善的装饰,刺眼的金黄,丑陋的雕像又能好到哪里去?!” …… 争吵无果的神明们默契地将目光又投到了一旁的恶魔身上。 ——“赛尔纳斯,你想选哪个?” “宝贝,你说呢。” 赛尔纳斯处变不惊,转头指着依旧艰难挺立的战争神殿,“我觉得那个神殿好像有点儿意思。” 确实有点儿意思,在这么大阵仗下还依旧建在的神殿,除了有人在里面帮忙支撑外没有其他任何原因。 “那里是……” ——“战争神殿,瓦拉诺的殿堂。” 看着重新回归统一战线的两个神明,赛尔纳斯嘴角就没下来过,这不就完美解决了,轻轻松松啊轻轻松松。 骄傲(26) 战争神的殿堂在经历剧烈的动荡后产生无数条裂缝,细细密密的裂痕像是缠绕的蛛网,象征着战斗的长剑与代表硝烟的火焰一同落下,碎裂的雕像代表战争永久的示弱。 索尔蒂斯带着宝贝恶魔到达即将破碎的神殿,属于智慧神的印记刻在墙壁上,那是与被死亡砍裂的双眼相同的眼眸,智慧神洞悉一切的象征。 “怎么,阿尔卡纳那个家伙自己的神殿不住,跑到别人家来当主人。”索尔蒂斯发出恶意的嘲讽,“真是丑陋的恶习。” 一旁的恶魔点头表示赞同,“可能是因为没家。” “说的也是。”索尔蒂斯表示赞同,就智慧神那副模样,没家……也很正常。 ——“我的橄榄风车在里面。” 许久未开口的阿尔瓦拉突然出声,只是说出的话语却颇有些不爽,他大概知道阿尔卡纳为什么要来战争神殿了,承载他力量的风车也有限制他躯体的能力 和平的脸色阴沉,竟然想拿他来威胁恶魔,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还真是我们的唯一的破绽。”索尔蒂斯冷笑。 ——“……” 阿尔瓦拉表情难看却没反驳。 赛尔纳斯轻笑一声上前,锁链拉扯着黑着脸的神明,他凑过去在那张冰凉的脸上亲吻安抚,“只是一个智慧神而已,没必要担心我的主。” 索尔蒂斯手臂揽在恶魔的腰上将人拉进,微微侧过的头让他精准地找到那个想要后撤的冰凉唇瓣。 “宝贝,想要哄我这可不够。” 扼住想要逃离的恶魔,索尔蒂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掠夺,送上门的奖励,他没道理轻松放过。 “唔……” 赛尔纳斯眼眸微眯,显然也是异常享受。 “咔——” 可惜这个两人都异常享受的亲吻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一声闷响在死亡的身后响起,那双属于智慧神的丑陋眼睛缓慢转动,最终将令人恶心的贪婪视线停留在那两个几乎缠在一起的身影上。 属于智慧神的恶心声音在耳边响起,“死亡,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任性乖张。” 被打扰的不悦让索尔蒂斯神色不耐,眼中刚被安抚些许的暴躁愈加严重,他最后在恶魔泛红的眼角上落下一吻,语气是更加显而易见的不屑。 “一个低贱的神明,阿尔卡纳是谁准许你这样称呼我的?” 死亡的话语根本不留情面,藏匿在战争神殿最里侧的智慧神脸色一僵,原本还想要说的话语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阿尔卡纳的手中握着和平神阿尔瓦拉已经破裂的风车,眼中溢满阴狠的恶意,不知道死亡这家伙还有什么好得意的,身体中藏匿着那个弱小愚蠢的神明,却还像是以前一样的狂妄。 智慧神冷笑将目光投向被死亡揽在怀里的赛尔纳斯,“看起来你很看重这只恶魔。” 原本只是不爽的索尔蒂斯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轻啧出声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镰刀已经又一次戳向了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啊啊啊!” 智慧神凄厉的惨叫又一次出现在阿斯莱德的上空,只是这一次自己留下的双眼被戳中疼痛更加的尖锐。 阿尔卡纳捂着流血的双眼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黑暗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刺痛从眼睛传向大脑,密密麻麻的神经连接着大脑,像是又无数根钢针扎进脆弱的脑中。 冷汗直冒,有好半晌阿尔卡纳甚至不能感受到四周环境的变化,只有一股一股的刺痛提醒着他死亡做下的恶行。 “该死!” 智慧神从棋盘一旁放置的棋盒中抓起一把棋子,白色的棋子中满是尖叫的灵魂,阿尔卡纳将它们一股脑塞进受伤的双眼,破烂的眼眶中鲜血逐渐停止了流动。 而在远处草地上被死亡打伤趴伏在地面的几个受伤神明突然察觉到问题的不对劲,属于他们的信徒灵魂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他们身上的力量都被削弱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是死亡干的吗?” “我的力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感受不到我契约的那些信徒了!” …… 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家惊恐的望向死亡离开的方向,那边有大量的灵魂波动,他们知道死亡或许会掌握人类的灵魂,但是竟然连已经同他们契约的灵魂都能夺走。 惹怒死亡的几个神明终于开始恐惧于索尔蒂斯的能力,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完美的误会,死亡又在一瞬间为那个令人厌恶的智慧神背了黑锅。 “啰嗦的丑东西。” 索尔蒂斯眼底满是戾气,竟然敢拿宝贝威胁自己,阿尔卡纳那个老东西怕是还没感受过什么叫生不如死。 原本停滞在神殿顶部的白鸽“呼啦”一声在空中飞舞,它们穿过已经坍塌的殿门,顺着角落的空隙向着里间飞去。 短暂的寂静之后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少量的白鸽被数量巨大的秃鹫追逐着冲出,白色的羽翼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鲜血,空中四处飞散着白鸽掉落的纯白羽毛。 伸手接住一根染血的羽毛,赛尔纳斯眸光幽深,黑色的羽翼在身后舒展,无数尖利的黑羽在恶魔的身前竖立,对准那些凶残的秃鹫直直飞去。 像是尖利长刺一般的羽根猛地扎进秃鹫的身体,被刺中翅膀的秃鹫惨叫一声扑闪着翅膀落在地面。 索尔蒂斯嗤笑一声,“同智慧神一样丑陋的东西,果然物随主人。” “是吗?”听到这话的赛尔纳斯嘴角上扬,他故意放轻了声音询问,“那我呢?也是物随主人吗?” “我亲爱的主。” 索尔蒂斯原本冷硬的面色舒展开来,挥手间无数乌鸦顺着刚才的空隙钻进战争神殿中继续搜寻,白鸽的利爪与尖喙不断攻击着剩下的秃鹫。 褐白色的羽毛与染血的白羽从空中不断下落,像是飘落的花瓣洋洋洒洒地下落,死亡得意地低笑,“当然,我的宝贝,你是我最骄傲的作品。” 变数(27) 神明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赛尔纳斯轻笑出声,藏在绿草中的黑蛇顺着神殿四周不断游走,智慧神支撑的神殿被黑蛇包围。 “能成为让您骄傲的作品是我的荣幸,主。” 恶魔低笑的声音格外悦耳,赛尔纳斯指间托起神明收拢的羽翼尾尖,低头轻吻。 进入神殿的乌鸦们“呼啦”一声,将本就不牢固的墙壁顶撞开来,殿堂轰然倒塌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在日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的羽翼将彩虹映照在地面。 飞起的尘土被扑扇的白鸽挡住,身后是正在坍塌的神殿,面前却是低头俯首的恶魔,死亡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满眼都是餍足。 “宝贝,你这是要我的命。” 索尔蒂斯甚至感觉自己的翅膀从恶魔接触的地方一直烧到心底,什么都无法控制他血液中激荡的兴奋。 赛尔纳斯挑挑眉,手腕微动,连接着神明脚踝的锁链开始在空旷的地面伸展,原本断裂的地方只是为了方便死亡战斗而被隐匿,这是恶魔赐予的束缚。 而他们本身拥有更加天然的连接,手臂上神明赐予的印记正在不断闪烁着微光,游动的黑蛇顺着手臂亲吻连接死亡的锁链。 恶魔的天赋与能力绝大部分都是神明给予的礼物,但他本身才是神明最珍爱的礼物。 秃鹫难听的鸣叫声打破殿外旁若无人的气氛,智慧神在秃鹫的保护下站立在坍塌的神殿最里侧,直到灰尘消失在这片被毁坏的草地,秃鹫们扇动着不断流血的翅膀惨叫着倒在地面。 阿尔卡纳的身后是燃烧的火焰,那是属于战争的阳轮火炬,藏匿在瓦拉诺的寝殿中央。 灰头土脸的智慧神面色阴沉地望向前方两个黑色的身影,他的脚下是和平神碎裂的橄榄风车,原本纯白的颜色被染上无数脏污的淤泥,被焰火灼烧的黑焦色也显而易见。 ——“该死,竟然被弄得这么脏!” 阿尔瓦拉脸色难看,他完全不能接受属于自己的物品脏成这样,甚至还是被别人弄成这样,更加难受了。 不想要了。 “还真是会精准打击。”索尔蒂斯啧了一声,显然也注意到那个脏兮兮的风车。 阿尔瓦拉那个家伙对自己的东西总有种莫名的独占欲,当然这点与他完全相同,只是那家伙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 比如纯色的物体不能沾染其他颜色,比如拥有彩虹色彩的物体必须按顺序排列,比如大小不一的装饰单双数的日子必须相反排列…… 总而言之就是龟毛又偏执,只是往常这些习惯都藏在那张伪善的笑脸下,没人发现和平神最真实的面目。 死亡摇摇头,也是对瓦拉诺与阿尔卡纳的造作投以十万分的幸灾乐祸。 “……”赛尔纳斯显然也看见了风车的惨状,想起当时阿尔瓦拉在雕刻他时精益求精,不断纠结打磨的模样有些莫名的担心。 “他还好吗?”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死亡沉默一下,金发神明藏在心底的怒火顺着跳动的心脏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一股被给予的力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没事,好极了。”索尔蒂斯嘴角微扬,还真是感谢这个丑东西对阿尔卡纳的刺激,加上和平刚才给予的能量,他的力量恢复到正常时期的七成左右了。 对付一个智慧神而已,轻轻松松。 ——“索尔蒂斯,你该知道我需要什么。” 阿尔瓦拉保持着微笑但话语却充满戾气,他现在只要看到那个糟心的风车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要是不把面前的智慧神揍得比他的风车还要惨,他一定会疯的。 “当然。”索尔蒂斯手指活动着,锁链重新隐匿在空中,黑色的镰刀顺着掌心伸展,散发着凌冽死亡光芒在日光下格外的耀眼。 “这点儿小忙我还是很乐意帮的,不用太感谢我。” 赛尔纳斯眉梢一挑,也知道这两个家伙想干什么,在手腕的印记上轻轻一吻,恶魔张开翅膀飞到最高处的树枝上坐下,他将战场留给持续兴奋的死亡。 恶魔的目光在智慧神身上短暂停留后就看向了远处的死亡神殿,银色墙壁上盛开着数不尽的玫瑰,像是开在灵魂上的花朵,生机盎然。 “索尔蒂斯,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吗?” 智慧神冷笑着将橄榄风车举起扔进身后的阳轮火炬里面,炙热的火焰几乎是瞬间就爬上了风车全身,灼烧感顺着心间燃烧到金发神明的全身,烦躁感顺着躯体连接传递到死亡身上。 索尔蒂斯的眼中满是暴虐,对于和平给予的燥意他接受良好,愚蠢的智慧神也不想想。 战争与和平本就是对立共生的存在,战争的阳轮火炬与克里斯长剑相加才能与橄榄风车相抵,而现在利剑破碎,仅剩的阳轮火炬却不被战争操控。 阿尔卡纳当真以为那个破碎的风车什么力量也没有吗?还真是天真。 四周飞舞的乌鸦盘旋绕空,它们就是风车最具体的存在,虽然风车受到的伤害确实限制了阿尔瓦拉的力量,但是保护自己不被阳轮火炬吞噬还是绰绰有余的。 索尔蒂斯直直地冲向还在得意洋洋的智慧神,手中的镰刀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的劈砍下去。 阿尔卡纳原本并未将他这一刀当做一回事,但直到挥出去遮挡的棋子接连破碎他才脸色微变,向一旁躲开。 “砰——!” 一声巨响在坍塌的神殿中响起,铺天盖地的灰尘被飞舞的白鸽与乌鸦驱赶,本该迷蒙的天空又重新恢复清朗。 智慧神原本所在的地面被镰刀砍裂出一道巨大的深坑,四周断裂的墙壁破裂成碎渣散落在一旁,环绕的黑蛇将整座神殿围困,妄图飞起的秃鹫被咬住脖颈缠住躯体。 阿尔卡纳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惧,他有些震惊于死亡的力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比先前在埃尔文达中看到的他还要强大了,是错觉吗? “没砍中啊。”索尔蒂斯轻啧了一声,那双闪烁着狂热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逃窜的老鼠,这并不是当初与其他神明一同被捆绑的智慧。 有点儿意思。 嘲讽(28) 阿斯莱德在经历漫长的平和与宁静后终于再次迎来了死亡的“眷顾”,轰鸣与尘烟在西方升起,战斗从始至终。 受伤的神明们躺在草地上听着巨大的响声从耳边不断响起,他们与一旁古老的神明们一同满脸惊愕地望着天空中智慧神的身影。 竟然能与死亡交手这么久,不对劲。 “阿尔卡纳他……这么厉害吗?” “不是只拥有智慧那种没用的东西吗吗?这个家伙只有个破棋盘,为什么实力会这么强?” “艾尔迪斯,阿尔卡纳那家伙像是在隐藏实力。” 耳边响起老朋友阳光神的低语,天空神望向那道拥有白色长发的阿尔卡纳表情凝重,当初的智慧神与他们一样被死亡抓进生命神殿,而现在智慧神的实力明显提升了一大截。 但在此之前所有神明对智慧神的印象都还是一个只喜欢下棋,欺骗人类有一手的没用神明。 艾尔迪斯眸光闪烁,联系着消失的战争,还有现在智慧神所在的位置……他有些怀疑刚才众神惊呼消失的灵魂可能不是死亡干的。 毕竟索尔蒂斯那家伙,要做什么都是当面做,不会搞这种恶心人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索尔蒂斯看着面前不断躲闪的阿尔卡纳,这家伙真像一只恶心逃窜的老鼠,棋子连绵不绝像是偷盗得来的产物。 他并不觉得被他一脚踢烂的棋盘会拥有足够抵挡他镰刀的力量,这家伙…… 阿尔卡纳沉着脸应对索尔蒂斯的攻击,他的表情也并不轻松,甚至是还有些凝重,与他想象中轻松应对的场景不一样,这个被限制又刚复苏的神明要比得到阿斯莱德恩赐的他更厉害。 阿尔卡纳的目光看向神殿旁,体型更加巨大的秃鹫们被灵活的黑蛇与白鸽们不断撕碎,乌鸦站在坍塌神殿的最高处嬉笑吵闹。 恶魔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面,察觉到那个视线的方向,智慧神的呼吸一紧,那是与生命神梅菲斯托一同消失的生命神殿曾经存在的地方。 死亡与生命一同陷入沉睡,两座世界最初的神殿一同消失在神明的诞生地阿斯莱德,没有任何存在过的踪迹。 不是没有神明妄图去搜寻曾经存在过的古老神明,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相关的一小点痕迹,就像死亡与生命只存在于传言中一般。 唯有他,在一次对弈中与生命神有了短暂的交集,他的棋盘在生命神殿上方得到加成,原本掌控人类的棋子分为黑白阵营。白棋掌控渺小的人类,黑棋操控自大的神明。 阿尔卡纳表情阴狠,将握在手中的的黑棋摆放在棋盘上。 “索尔蒂斯,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智慧神充满恶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索尔蒂斯不以为然地扬眉,“这更像是临终前的人类吐出的废话。” ——“或许它还有个更好听的称呼。” 死亡的脸上挂上和平的微笑,温和的笑容配上死亡肆意疯狂的双眼显得有些割裂,但却又意外的合适。 “当然,那应该是遗言。” 死亡看着放上黑棋的棋盘眼眸微眯,“那里面有我老朋友的气息。” 生命本该消逝的痕迹在智慧神的棋盘上重新出现,索尔蒂斯终于明白智慧神的违和感出现在哪,怪不得敢同自己叫板,原来是梅菲斯托那个老家伙还阴魂不散。 破裂的棋盘在智慧神的面前升起,黑白色的棋子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四周缓慢聚集,原本白云飘荡的天空被持续驱散。 黑暗并未降临神明降生之地,但周围本该躲避战斗的神明们却都开始缓慢向着这个方位聚集,无数的身影在地面落下漆黑的影子,张开翅膀的神明们眼眸空洞麻木地在空中飞舞。 恶魔从空中落下,顺着坍塌的墙壁向下方若有所思的死亡靠近。 “在想什么?” 赛尔纳斯看着上方聚集的神明们眼眸微眯。 乌压压的神明们像是一片片的乌云遮蔽着一半的天空,他们在智慧神的身后,如同一个个被操纵的木偶,洁白的翅膀背对着日光更像是灰色的羽翼,本该圣洁的神明却染上邪恶的气息。 反倒是他们,唯二两个黑色羽翼的家伙面对着炙热的阳光,像是什么光明的示意,不过真是可惜,他们热爱的是放肆的破坏。 “宝贝。”死亡拉扯着锁链将这只恶魔扯到自己的身边后用手环住腰身,他挑眉看向天空中飞舞着的神明们,“你看他们像不像一群扑棱蛾子。” 索尔蒂斯越说越觉得像,看看,还时不时的掉几根羽毛,像是飞动的蛾子不断扑闪掉落的鳞粉。 赛尔纳斯:“……” 他跟着死亡的视线看去,如果将他们身后的日光比作烛台的焰火…… 好,确实挺像。 恶魔没忍住勾起嘴角,“你说的没错,确实一模一样。” 索尔蒂斯轻啧一声,为了防止他再度出现,造成阿斯莱德的失控,他倒是给了智慧这个稍微有点儿脑子的家伙一点有用的东西。 一旁的恶魔将目光落在手握长笛的天空之神身上,那张对着死亡低头的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像是在与什么作斗争一般,手指紧握又缓慢放松,来来回回。 看起来,也不是谁都能被完美操控,至少与智慧神同期降生的那批神明不可以。 身边聚集着除了死亡与战争外的所有神明,阿尔卡纳脸上扬起一个阴狠的笑,看着下方势单力薄的死亡,他的话语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索尔蒂斯,想不到,我的棋盘不止能操纵埃尔文达那群愚蠢弱小的人类,还能操纵这群与你一样自大高傲的神明。” 索尔蒂斯闻言冷嗤一声,“那么厉害你怎么没把我一起控制了呢?” “该不会是做不到?”看着智慧神突然僵住的丑脸,死亡继续扎刀,“那你控制阿尔瓦拉试试呢?说不定就能行了?” ——“索尔蒂斯,你什么意思?” 金发神明对死亡的话语极度不爽,什么叫控制不了他就能控制住自己?到底谁比谁弱了?! “实话实说而已。”死亡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接着对脸色难看的智慧神道,“该不是连力量源被损坏的和平都没办法操控?” 死亡用戏谑的声音发出最后的嘲讽,“得了梅菲斯托那家伙的帮助却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还在得意些什么。” “废物一个。” 最终(29) 废物一个……废物一个……废物一个…… “你!你!” 阿尔卡纳指着索尔蒂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死亡不屑的声音似乎在广阔的天空中回荡,怒气不断上涌,智慧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整张脸涨得通红。 索尔蒂斯看着更加丑的智慧神眉头紧皱,转头看向自家漂亮的恶魔,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宝贝,你看他像不像人类架在火架上的豕彘。” 赛尔纳斯脑子里下意识出现一只烤的鲜红娇嫩的豕,长着长鼻子的豕突然长了张智慧神气愤不已的脸…… “嗯。”恶魔没忍住笑出声,“你说的对。” 赛尔纳斯愉悦地看着自家神明张嘴怼人,竟然有种毫不意外甚至有荣与共的……骄傲。 这种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着阿尔卡纳气得几乎跳脚的模样,赛尔纳斯又觉得自家神明应该获得一个奖励,于是恶魔凑到死亡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夸奖。 “你真聪明,我的主,你对智慧神的描述就和刚才‘扑棱蛾子’的比喻一样完美。” “我只是实话实说。” 索尔蒂斯嘴角高高扬起,他的恶魔就是这样可爱,他只是像平常那般说话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奖励,他很难不继续这样做。 赛尔纳斯当然看出了死亡心底的想法,他的眼底满是笑意,他并不觉得神明的小心思有任何问题,总归是他俩的一些小乐趣而已。 他们甜甜蜜蜜,被按在身体内的金发神明却有些不爽,甚至于嫉妒到开始反思。 难道他以前装的太过于和善了?赛尔纳斯如果真的喜欢像索尔蒂斯一样恶毒的嘴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罢了,很简单。 赛尔纳斯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随意的亲吻造成了怎样的误会,只是等他再次见到金发神明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绿茶小宝贝好像也染上了些……“可爱的”小习惯。 “索尔蒂斯!”阿尔卡纳铁青着脸,将一枚黑棋落在属于唯二黯淡无光的棋子旁,那是代表死亡与和平的黑棋。 风神艾尔洛斯飞身上前将腰上的风袋打开,漆黑的袋子中酝酿出呼啸的狂风,坍塌的神殿与呆立的秃鹫被陆续卷进风神的口袋。 强劲的飓风直直对准地面上拥有黑色羽翼的神明和恶魔,索尔蒂斯冷笑一声,镰刀在手中微微一转,手柄下方猛地落在地面,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在空中响起。 “翁——” 被击打出的气流顺着冲出一股气浪对上席卷而来的狂风,透明的风浪在空中对峙,神明的斗篷与恶魔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却连身形都没有晃动一分。 阿尔卡纳表情阴狠,手指飞快动作又将两枚棋子下在死亡与和平周围。 自然神埃尔达尔手持法杖,空中轻轻的敲击就让翠绿的青草地上冒出高大的枝干,扭曲的藤蔓顺着天空向上席卷,将飞动的乌鸦困在枝干中间,在地下向着中央伸展的根系想要偷偷卷住恶魔与死亡的脚腕。 脚下轻微的颤动让恶魔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 顺着地面爬行的长蛇与白鸽一起叼啄着翠绿的藤蔓,浅绿色的汁液顺着手上的藤蔓向下流动最后滋养着整个阿斯莱德的土地。 海神奥洛尼斯操控着东边山脉下方的水流,扬起的海浪翻越竖立的藤蔓,索尔蒂斯眉梢微扬,看向奥罗尼斯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死亡引渡灵魂,水流净化污秽,那是天生属于死亡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拿来对付自己。 索尔蒂斯嘴角微勾,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正要越过死亡神殿的海浪骤然转身扑向了空中飞舞的神明们。 “哗啦”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水流从正面扑来,神明们一个不防被打落在地面,飘逸的发丝被浪潮打湿,蓬松的羽翼上沾满水渍。 落在地上的水流浇灌着茁壮生长的草地与鲜花,索尔蒂斯轻嗤一声,“蠢货。” 最初只有死亡与生命降生,万物被他们两人操控,后来他们被迫陷入沉睡,实则就是阿斯莱德想让他们逐渐消亡。 属于他们的力量被逐渐回收,但水流本就是死亡的代表,阿斯莱德根本拿不走。 接连的失败让阿尔卡纳脸色难看,他动作飞快地将手中的黑棋下在棋盘上,一旁的白棋也被他扔到开始闪烁的黑棋四周,尖叫的灵魂被黑棋逐渐吸收,光亮重新恢复。 跌倒的神明们挥动翅膀抖落染上的水迹,时间神塞勒涅手持沙漏妄想将死亡回归于虚弱的沉睡期。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恶魔嘴角带笑,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手臂一挥,藏着战争与哀嚎人类的镜面出现在众神面前。 阿尔卡纳眼睛微眯,看着里面半死不活的瓦拉诺终于明白过来战争久不回归的真相,“一只恶魔,竟然敢囚禁神明。” 赛尔纳斯不屑低笑,“神明是什么很高贵的东西吗?” “当然,我的主除外。”恶魔语气温和,黑色镜上游动的长蛇闪过瞬间的金光,藏在阿斯莱德最深处的壁画上谎言之神的画像若隐若现。 赛尔纳斯话语轻和,“毕竟能够造出恶魔与神明的神与你们还是不一样的。” 他指尖顺着镜面滑动,毫不犹豫地将金光抹去,神明的画像终于彻底消失在壁画上。 恶魔眼眸变为纯正的黑色,低笑的话音似乎带着无尽的诱惑,他嘴唇微启,“来,我们来玩儿游戏。” “请牢记游戏规则,恶魔只听真话。” 但神明却只会说谎言。 这是丑陋的恶习。 索尔蒂斯看着自己的宝贝心情极好地开始玩耍,他嘴角微勾,将立在地面的镰刀轻轻抬起,阿斯莱德的土地发出一声低弱的轰鸣,细微的震颤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神明的注意。 他张开翅膀向着天空飞去,斗篷遮掩下的双眸一金一黑,一张嘴说出的话语却像是两个神明的共同低语,“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黑色的长蛇困住落地的神明,恶魔在地面与他们游戏。 白色的鸽子圈住滞空的傀儡,神明在空中教他们战斗。 这是最后的战争,也是最终的清洗。 无辜(30) 成群的白鸽带着死亡的气息飞向高空,死亡挥动的镰刀带出气浪不断翻滚,天空之神吹奏的长笛是空旷神地中唯一的乐曲。 地面镜中反射的倒影指引着麻木的神明们缓步走向属于恶魔的世界,引诱的话语中似乎带着熟悉的邪恶气息。 阿斯莱德被强行闯入的恶魔肆意游戏,神明们成为被游戏的对象。 阿尔卡纳完全没料到他原本的胜券在握竟然真的硬生生被拦住,橄榄风车并没能将和平的全部能力限制进而削弱死亡,甚至是那个连他都觉得毫无作用的恶魔都能与那群没用的神明对峙。 真是该死。 智慧神望着身前的棋盘,只有一旁属于人类的白棋还未动弹,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倚仗。 当死亡被神明们拖累无力支撑,他将为所有被他掌控的神明送上足够的灵魂,足以为他们补充消逝力量的能量。 阿尔卡纳的目光看向恶魔的镜中,他甚至在想是否要将瓦拉诺那个家伙从里面拉出来。 毕竟那家伙蠢是蠢了点儿,但身为战争,他的力量是阿斯莱德所有神明都无法匹敌的存在。 显而易见的窥视让下方的恶魔抬起了头,纯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躲藏着的奸诈鬣狗。 它吐着鲜红的舌头,恶心的涎液顺着嘴角不断下落,贪婪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手边的镜子。 赛尔纳斯眼眸微眯,四周游走的黑蛇环绕在他的身边,恶魔轻轻低语。 “丑陋的嘴脸,恶心的陋习,神明将贪婪藏在心底,落在脚下的粘液却揭露最恶寒的本质。” 人类依旧在火焰中挣扎呼啸,重新复生的战争却再一次接受来自弱小人类的虐杀。 烧不尽的躯体伴随着怒吼的惨叫,被驱逐的灵魂在镜中哀嚎,自诩高贵的神明与低贱的人类在一处厮杀,当处在同一位置上时,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索尔蒂斯劈砍开天空之神降下的雷电,他眸光一扫,落在恶魔身上的视线顺着那双黑眸望向了躲在神明们身后的智慧神身上。 躲藏的老鼠也敢觊觎自己宝贝的东西,嘴角拉扯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笑意,手腕转动,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一道冷冽的光芒从半空涌动的气浪中穿过,直直地冲向智慧神端坐的云台。 巨大的冲击力从面前袭来,阿尔卡纳面色一变,甚至来不及躲藏,他随手抓出一枚黑棋扔了出去。 自然神埃尔达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挥动着翅膀突然挡在了阿尔卡纳的面前。 汹涌的力量顺着来袭的方向打在他的身上,埃尔达尔直面迎接了死亡强劲的攻击,时空仿佛有瞬间的静止。 黑棋在空中破碎,自然神原本黯淡无光的眸色突然重新染上光亮,他茫然地眨着眼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疼痛就从胸膛处向着四周蔓延。 “啊啊啊——!” 惨叫声穿破本就嘈杂的神地,尖锐的剧痛仿若要将人整个撕裂,事实上埃尔达尔也确实已经被撕裂。 他的身体从中间破开,那道镰刀挥来的气浪几乎是瞬间划破了他的身体,从头顶的方向向着下方划去。 短暂的停顿后他被分成了两半,尖叫声在被分裂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的眼中带着茫然,惊惧与痛苦,分裂的身体从空中落下。 带着自然之力的血液泼洒在阿斯莱德神地的各处,滋养的力量进入孕育生灵的土地,娇嫩的鲜花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生长的青草流动着鲜翠欲滴的汁液。 神明用鲜血浇灌了被战斗破坏的土地,他在今天死去又会在明日苏醒。 被自然神阻挡了大部分力量的气浪依旧向着身后的智慧神落去,但这仅剩的力量并不足以对依旧完好的神明造成任何影响,只让原本就已经破裂的棋盘裂痕扩大了一点。 然而只是这样就已经让阿尔卡纳足够的重视,脸色漆黑像是能滴墨一般。 索尔蒂斯眼眸微深,望着被当做盾牌的自然神不耐地啧了一声,他并不介意杀戮,但他厌恶没有理智的杀戮。 “不愧是被梅菲斯托那个老家伙选中的神明。” 明明名为生命,最不在乎的却也是生命。 ——“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或许于梅菲斯托而言,创造生命是一件太过于简单的事情,这也导致他对生命的直接漠视。 塞尔纳斯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对于并未主动招惹他们的人,他并不会过于苛责,鲜血会让他和他的主一同兴奋,但无辜者的鲜血却只会让他们觉得手指被玷污。 阿尔卡纳还真是一如既地找死。 在草地中游走的长蛇将落在地面的神明围困包裹,镜中生长的锁链将向着空中飞去。 在死亡的掌控下空中的神明们被扼住扇动的翅膀停滞在空中,恶魔黑色的锁链缠上神明们洁白的翅膀后将人狠狠拉下。 接二连三的响声在阿斯莱德响起,天空神掉落的长笛被黑蛇捆绑,风神打开的风袋被蛇尾环住…… 掉落地上的神明不断挣扎却依旧被牢牢困在原地无法动弹,恶魔纯色的瞳孔一一注视着跌落的神明。 “你们说不喜欢被操控的战斗。” “灵魂才是你们为之疯狂的东西。” 阿尔卡纳望着几乎瞬间被扭转的战斗脸色僵硬,棋盘上的棋子又开始不断闪烁,光亮与暗淡不断交织。 这些神明似乎要逐渐脱离掌控。 塞尔纳斯低笑,能够看透心灵的恶魔怎么会不能操控被内心掌控的生物呢? “死亡与沉默会给予你们所有想要的宁静。” 恶魔的话语透过被操控的躯壳直抵神明们被束缚的内心,那是被智慧神掩埋的本真,天空神恍惚地睁眼意识却依旧模糊。 迷蒙的视线中只有空中黑袍神明的身影,那是敌人,那是需要消灭的……神明?他为什么要消灭神明? 那是谁?是谁在耳边说话?死亡保持着沉默,那个黑袍神明是……死亡……死亡! 艾尔迪斯的神志开始变得清晰,恶魔的话语不断从耳中进入大脑,死亡的身影愈加清晰,智慧神棋盘上的一枚黑棋的光亮逐渐暗淡,那是神明脱离掌控的象征。 恶魔嘴角上扬,当然也是智慧神落败的开始。 真相(31) 阿斯莱德偷偷为生命降下喻示—— “死亡将终结神明与生命,枯叶落满荒凉的土地,花朵在日光下凋零落败,他将世界当做欢乐场,他在神地放肆狂欢。 最重要的是,他将消灭你,梅菲斯托你本是永久的生命,但你将不再是永久的生命。 如果死亡继续存在……” 神地在生命神殿中留下最后的印记,那是除了生命神梅菲斯托外无人知晓的讯息,它同生命一起消失在死亡围困众神之后。 与银白死亡神殿对峙的生命神殿被心虚的神地掩埋在土壤之下,黑枯的神地在生命献祭以后变得富饶,青草遍地,鲜花盛开,神明们依次降生。 生命衰弱,神地孕育的能力被滋养不断生长,被遏制的死亡被迫陷入沉睡。 索尔蒂斯望着脚下的神地,指间流转的黑色气息带着破坏的压迫力,最初神地赋予的能力在长眠中被逐渐剥夺,到最后他甚至能感受到阿斯莱德将他的神殿一同掩埋,想要如同生命一般将他的躯体与能量化作神地的养料。 死亡眼中金色的瞳眸发出耀眼的光亮,与一旁的黑蓝眼眸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死亡更能感知自己的死亡,在阿斯莱德还妄想侵蚀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抓住了它阴谋的漏洞。 神地想要降生能被它轻易掌控的弱小神明,生命神将自己的力量与意识封存在新生的神明身上,死亡在梅菲斯托消亡后偶遇一批新生的神明,上面恶臭的气息是生命神的痕迹。 几乎是瞬间,索尔蒂斯就明白梅菲斯托消失的真相,神地与生命交易,它给予生命献祭的优待,将他的所有以新生神明的躯体重新存活,生命的永存得以延续,神地将重新掌控所有的神明。 索尔蒂斯的目光扫过所有曾被他捆绑扔进生命神殿的神明们,那是神地还未来得及掩埋的生命神殿一角。 他将属于生命的小部分力量从那群不明所以的神明中抽出,微弱的生命顺着神殿四处躲藏最终进入被扔在角落的智慧神棋盘,他一脚踢过去,本就不牢靠的棋盘从底部破裂,生命神的气息消失不见。 他原本以为生命神重新降生的微弱力量已经消散,却不想还是被神地掩藏进神殿中央,最终在这里修建起智慧神的殿堂。 还真是,永远奸诈的神明。 索尔蒂斯手指抚摸着那只金色的眼眸,原本纯洁温和的金眸在瞬间变成与死亡一样的狠厉与兴奋,他将自己的意识埋进最深处,让神地将和平降生在自己的躯体中。 生命触及不到死亡的神殿,他在银白色的殿堂中重新降生,和平还未生长意识的神格被他伪装的和善占据,死亡的部分意识成为新的神明,自此,死亡彻底陷入安睡为了恢复被吞噬与分割的力量。 阿斯莱德神地中属于死亡的气息彻底消失,神明与神地一同欢呼,但在死亡神殿的旁边,金发神明悄悄竖立起和平神殿,将即将消失在神地上的死亡神殿遮蔽。 而阿尔卡纳,一个满脸笑容为人和善的仁慈神明,又有谁会怀疑他是死亡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呢? 当唯一的虚伪和善都被死亡剔除,沉睡的暴虐与肆意就是黑袍神明唯一的特质。 而那只恶魔,应该说原本的该降生在阿斯莱德的神明,唯一一个与生命没有半点儿关系的神明,那是突然出现在神明脑海中的身影。 神地泥土捏造的玩物,却被厄水浸泡成为最独特的神明特质的恶魔。 而他的造物主,被分裂伪装出的偏执神明却在日复一日的雕刻中无法抑制地爱上了自己未完工的残次品。 他在无人知晓的夜空下对着泥塑诉说令人心惊的爱意,在泥塑还未成型的手臂上刻下不灭的烙印,在雕塑刚生出意识时与他定下永久的契约…… 有谁会比造物主更爱自己的作品呢? 有谁会允许自己的造物不热爱创造他的主人呢? 他没有其他选择,恶魔也同样。 他不会给予自己任何退路,恶魔也同样。 当恶魔从沼泽之下苏醒,当那双冰凉的双手捧住他不断跳动的心脏,当那张由他亲自雕刻的脸带着虔诚的信仰跪在他的面前,当炙热的火光照耀着属于他的宝物…… 偏执的神明知道,他们剩下的道路只有一条—— 相爱然后纠缠到死。 恶魔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发出微凉的温度,翅膀上环绕的链条随着神明兴奋的喘息缓慢向着脖颈攀爬,流动着大量血液的地方是所有生物都脆弱无比的部位,神明也不例外。 赛尔纳斯抬头看向空中突然激动的神明,急速跳动的心脏通过手臂上雕刻的印记相互连通,最后变成统一的“砰砰”声。 锁链缓慢收紧,被扼住的喉咙发出略显艰难的喘息,死亡将手放在任性攀爬的锁链上却没有半分挣扎,他在纵容恶魔的冒犯也在享受恶魔的放肆。 神明赐予的印记变为黑色的长蛇同样随着死亡的意愿在恶魔的身上放肆游走,本该冰凉的蛇却带上了生命身上温热的气息,赛尔纳斯靠在镜子旁尽量舒展着身体,让造物主更加肆意的探索被他一刀一刀刻印出的躯体。 酥麻与刺痒顺着鳞片的刮蹭在皮肤上游走,恶魔低垂着脸,顺着肩膀垂落的发丝遮挡住白皙脸颊上轻微的红色,眼眸中逐渐有水雾弥漫,赛尔纳斯微微张唇不动声色的缓慢喘息。 “叮——” 棋子不断裂开的声响在突然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明显,一颗颗黑棋不断碎裂,智慧神的脸色也与破裂的棋盘一样一点点碎裂。 索尔蒂斯的手指轻轻拉扯还在收紧的锁链,他知道这是恶魔为他定下的倒计时,细细的链条带来微弱的窒息感,死亡挥动着镰刀扭扭脖颈,被束缚的喉咙有些微的刺痛。 神明低哑的笑声从喉间传来,“我想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金色的眼眸与蓝黑的瞳孔一同注视着面前几乎呆滞的智慧神,诡异的兴奋刺激着这个本就异常乖戾的神明,平静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焦躁。 “我现在是真的有事,一些更重要的事。” 惩罚(32) 闪烁光芒的黑棋为智慧神带来阿德莱德赐予的底气,但破碎的棋子却让阿尔卡纳陷入永久的迷茫,如果连神地与远古的生命都无法阻挡死亡的脚步,那么他的无谓挣扎真的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吗? 索尔蒂斯嘴角带着兴奋的弧度将攻击的目标移向面色惨白的智慧神,仅剩的白棋是阿尔卡纳最后的力量,但他不知道他操纵的灵魂也是死亡的所有物。 生命一败涂地,智慧神也将一无所有。 赛尔纳斯的黑眸中一条黑色的长蛇张开了獠牙,尖利的牙齿中淬满凶猛的毒药,身上的鳞片带着流畅优美的弧度,那是一种美丽又危险的生物。 “啊啊啊——” 无数惨叫声伴随着智慧神落子的动作在空中响起,几近透明的灵体在阿尔卡纳身前聚起一道厚重的壁垒,像是智慧神最后的挣扎。 “这还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恶魔眉梢微扬,身上的蛇还在不断游走,一股股异样的刺激让他浑身都有些躁动,赛尔纳斯低笑着看着智慧神将灵魂祭出,这是死亡最好的补品与滋养。 索尔蒂斯扬起的镰刀并没有一丝的犹豫,尖锐的刀刃砍向尖叫不断的灵魂壁垒,哀嚎与惨叫比恶魔镜中被折磨的人类都要凄惨。 黑色的羽翼在空中舒展,半透明的壁垒在镰刀接触的刹那化为破裂成碎片,人类的灵魂在短暂的破碎后被死亡的镰刀整个吸收。 旋转的气浪扭曲着蔚蓝的天空,重新聚集的云层被巨大的力量席卷交织,烈日下由水雾凝结成水滴不断下落,被灼烧的土地留下被浇灌的痕迹。 阿尔卡纳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破裂的棋子们与碎裂的棋盘已经告诉了他最后的结局。 战胜死亡只是生命给予的错觉,消灭远古的神明也只是神地许下的谎言。 “……我认输。” 智慧神干裂的嘴唇吐出最后落败的话语,模糊的意识甚至并不清楚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他只是从未有这样一刻明晰自己曾经计划的所有都是异想天开的幻想。 “认输?”索尔蒂斯并未停下挥砍的动作,话语张狂依旧,“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神明不会忘记自己被不断屠杀的痛苦,当然也不会为战争中逝去的无辜灵魂宽恕令他们惨死的始作俑者。 锋利的刀刃割下智慧神抵挡的手臂,鲜红的血液自臂膀处喷洒,天空中仿佛降下一场赎罪的血雨,朱红的雨滴越过阿斯莱德翠绿的草地,直抵战争与硝烟弥漫的埃尔文达。 神明的血液扑灭人类战场燃烧的火焰,罪孽赋予的神明以血的代价熄灭他一手操控的残酷战争。 王国中沉睡的国王们在深夜惊醒,蒙上雾气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战争的硝烟自王城外的地面越过窗杦,高高在上的王们从床上滚落,带着火漆的休战书从偌大的宫殿发出,漆黑的夜色终于带去和平的讯息。 被暴戾与战意操控的战士们停下挥舞的武器,腥臭的鲜血刺激着一张张渴望着和平的脸,他们双手颤动着停下挥向同类的利器。 弱小的人类在尸骸中清醒,散落的灰烬终于让他们明白:弥漫着硝烟的战争只是上位者肆意操控的游戏。 珍贵的生命被神明随意玩弄,无私的神明从来利益至上。 四周散落着战友的肢体,战争的残酷让人们掩面哭泣,他们不断颤抖,愤怒的焰火逐渐取代痛苦的悲鸣。 被神明操控的众人终于开始发起反击,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冲进恢弘的神殿,愤怒的火焰燃烧至雕刻的神像,巨大的轰鸣伴随着摔落在地面的神像传至四面八方。 四处游荡的风声将信仰破碎的消息传到阿斯莱德,信徒不断流失,被捆绑的神明们表情难看,但恶魔在一旁虎视眈眈,死亡在空中杀戮神明。 他们低垂着头颅不再说话。 “唔……” 游走的黑蛇越加调皮,赛尔纳斯微扬着头颅看向上方的神明,眼中有水雾不断生成,恶魔的眼中只有空中那道黑色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拉扯住缠在手腕上的锁链,手指猛地用力一握。 “嘶——” 突然收紧的锁链扼住喉咙,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索尔蒂斯想要继续进攻的身形一顿,顶着艰难的呼吸看向下方眼角泛红的恶魔。 ——“他快受不了了。” 金发神明的声音中透露出难得的兴奋。 “我当然知道。”索尔蒂斯眼眸微眯,享受被掌控的同时也操控着黑蛇向更隐秘的地方前去。 这个位置……不行…… 赛尔纳斯的黑眸瞬间张大,眸色中有瞬间的震惊,他惊讶于神明的胆大妄为但又感觉毫不意外,握紧的手指转瞬无力放开,立在身边的镜子支撑着几乎失了力气的恶魔,它们都在等待神明战斗的结束。 喉间的锁链在骤然收紧后转瞬放松,突然涌入的空气刺痛干涩的喉咙,索尔蒂斯嗓音干涩,语气中充满了期待,“耐心点人,再等一会儿我们的宝贝会更加美味。” ——“我明白,只是有些迫不及待。” 阿尔瓦拉眼眸中是与死亡一样的贪婪和渴望,同样灵魂出来的人即便伪装的再像也不可能真的纯洁和善。 难得的死亡并没有反驳金发神明的话语,说实话,他也不想再等。 前方捂着流血肩膀的阿尔卡纳向后退去,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颓然与绝望,他选择放弃挣扎,碎裂的棋盘与消失的灵魂都在警告他与死亡为敌的下场。 索尔蒂斯黑色的镰刀向前落在智慧神的脖颈,尖利的刀刃划破阿尔卡纳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被镰刀吸收,沉重的刀锋扼住颓废的神明。 索尔蒂斯手腕一翻,镰刀将受伤的神明拍到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空间响起,飞舞的灰尘在瞬间升起又被强行压下。 恶魔的镜面将作恶的智慧神拉进被战争火焰灼烧的空间,神明的焰火同样可以灼烧神明,那只是针对智慧神的一项惩罚。 恶魔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响起,他会给予每一个进入镜中的人一个无谓的希望,只是这次恶魔的声音轻弱,断断续续。 “想结束永久的惩罚……杀死……战争就可以。” 恶魔轻轻喘息,带着难耐的气息为被困住挣扎的愚蠢人类又送去新的希望。 “剜去智慧神……的双眼,你们同样可以……回到埃尔文达……唔!” 恶魔的话语在炙热的亲吻中结束,死亡与和平抱着他们最完美的造物飞向独属自己的神殿,银白的神殿为即将到来的主人们打开殿门,它已经做好迎接疯狂的准备。 日光(33) 银色的殿堂在炙热的日光中格外耀眼,神殿中央的地面上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玫瑰,那是神明还未来得及刻在恶魔身上的印记。 紧闭的死亡神殿终于再次开启,索尔蒂斯抱着被惹出火的黑发恶魔向着里面的寝殿飞去,黑色的羽翼在身后扬起,下落的羽毛像是下落的某种预示在光洁的地面留下明显的标记。 银色墙壁上雕刻着飞舞的白鸽,那是死亡的使者,他们簇拥着围在属于珍宝的玫瑰周围,尖利的爪子与长喙是天生的上好武器,足够击退四周觊觎玫瑰的恶人。 “您不用这么着急,主。” 赛尔纳斯泛红的眼角微微上扬,神明大力破开一扇扇门,急促的动作让恶魔嘴角带笑,他看似安抚神明的同时,指间向上去拉扯依旧扼住索尔蒂斯脖颈的锁链。 “……”喉间不断传来细微的刺痒,滚动的喉结被恶魔指尖不断拨弄,索尔蒂斯说话都带着火,他的声音干哑,“宝贝,你会为你的调皮付出代价的。” 赛尔纳斯闻言轻笑出声,手上的小动作并未收回,他依旧放肆且大胆,“我很期待您给予的惩罚。” 神殿被长年埋藏在神地之下,被日光不断灼烧的的土地却没能给这座空旷的殿堂带去任何一丝烦躁的热意,只有数不尽的凉爽被透过大堂的清风送进寝殿。 ——“索尔蒂斯,我想你应该知道,赛尔纳斯是我的作品。” 恶魔被焦躁的神明扔到床铺上,柔软的被褥没有让恶魔感受到任何疼痛,相反,他的身躯被整个包裹在宛如云层般柔软的被子中。 “你的作品?你倒是会给自己揽功。”索尔蒂斯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就连你都是我的创造物,你还敢来同我争抢我的宝贝?” ——“……你也只是真正死亡的一部分而已。” 金发神明望向恶魔的眼中满是渴望,即便是知道自己抢先的可能几乎没有,但还是抑制不住想要占有恶魔的心。 ——“我们没什么不同。” 听到这话的死亡不以为意,上扬的眉梢展露他现在异常明媚的心情,显然他并没有将这个难得的机会拱手让人的想法。 “那又如何?” 阿斯莱德常年柔和的光线打在漆黑的被褥上,恶魔白皙的肌肤被映衬得更加诱人,索尔蒂斯拽住恶魔纤细的脚腕将人拉扯到身下。 与脑袋一起低下的嘴唇精准找到恶魔柔软的唇瓣,回复金发神明的话音中满是得意与兴奋,话音最后消失在与恶魔的交缠之中,“等你有能力与我争抢的时候再说。” 呼吸的交融带来更加热情的回应,本就没有忍耐想法的死亡彻底将聒噪的和平抛之脑后,“宝贝……” ——“该死!” 阿尔瓦拉面色阴沉地看着索尔蒂斯将自己亲手雕刻的宝贝压在床上,原本冰凉的寝殿染上数不尽的热意。 即便他早就清楚自己不可能在死亡的掌控下独占赛尔纳斯,但亲眼见到恶魔与死亡亲热还是让他脸色难看不已。 和平眼眸阴沉,小心地分出力量修补被黑蛇缠住带回的橄榄风车,他的力量是比不过死亡,但是等他完全恢复,死亡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完全将他无视,自己的东西当然需要自己主动争取。 ——“唔……” 阿尔瓦拉气恼的表情在感受到令人难以拒绝的快感后消失了大半部分,脸上的不爽被舒适替代。 神明舔舔嘴角,如果只是间接的接触就能带来这么令人上瘾的感受,那自己亲自上的话…… 塞尔纳斯仰着头接受来自神明赐予的所有堪称奖赏的“惩罚”,恶魔与神明毫无顾忌的亲密是对神明与神地最好的讽刺。 …… 当阿斯莱德的日光从东方落下又从西边升起,被捆绑的神明们从惊恐到麻木,白鸽与乌鸦不断交替轮转。 炙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弱的声音消散在被光亮笼罩的寝殿,恶魔羽翼被迫舒展,被汗水浸湿的羽毛反射着异样的光亮。 “乖宝贝,做的很好。” 索尔蒂斯低笑着将黏在恶魔脸上的发丝拨弄到一旁,与恶魔疲惫的双眸相反,他的眼中满是餍足。 索尔蒂斯低头在恶魔的脸侧落下一吻,塞尔纳斯眨着眼平复急促的呼吸,感觉脸侧的痒意,他侧头去接死亡落下的轻吻。 索尔蒂斯眼眸中满是笑意,明明是在温柔安抚,放在恶魔腰上的手却又开始点火。 “……不行……” 神明太过天赋异禀即便是恶魔的躯体也觉得有些吃力,塞尔纳斯眉心微蹙,想让神明知道一次性和可持续的区别。 但还没等阻止住死亡的手指他就听到了一道委屈的声音,那是很久没有听见的熟悉语气,属于那只很久没有出来的金发神明。 “塞尔纳斯,你明明说过会和我一样的亲密,你要反悔吗?” 塞尔纳斯一脸错愕地抬头对上了死亡不甘退散的黑眸,金色的眸光在瞳孔中出现,最后变成纯粹的金眸。 原本蓝黑的发丝变成绚烂的金发,璀璨的发丝像是天边即将再次下落的日光一般耀眼夺目。 “阿尔瓦拉?” 恶魔惊讶的表情让金发神明眸色一深,手上的动作变得凶狠,嘴上却委屈的装乖。 “怎么?塞尔纳斯看见我不开心吗?还是舍不得那个将你做到无法动弹的家伙?” “唔不……”不是。 塞尔纳斯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早就无法忍耐的神明用依旧温热的唇舌封住了他妄图“狡辩”的嘴唇。 塞尔纳斯眸中漆黑的瞳孔猛地放大,再次被迫不及待的神明拉进再一次的旋涡中。 原本漆黑的瞳眸在瞬间变成纯黑的双眼,恶魔无法控制自己被掌控的躯体,甚至连身下的蛇尾都被逼得无法收回。 殿顶的白鸽与乌鸦在瞬间的喧嚣后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恶魔将最后的目光看向一旁即将下落的太阳。 手指被神明紧紧握住,顺着指缝十指交叉,这绝对不是他最后见到日光,但绝对是他在这张床上最后清醒的见到日光。 神地(34) 恶魔关押神明,永久的信仰消失在埃尔文达。 流转的日光来来去去,时间在明暗的变换中不断消失。 生命与神地彻底连接,或许是明白死亡无法被战胜,失去踪影的智慧神让阿斯莱德在诡异的宁静后陷入异样的暴躁。 宁静的天空阴云密布,呼啸的狂风像是发狂般袭来,神地开始剧烈颤动。 游动在草地的黑蛇卷住一旁生长的巨大树木,被捆绑的神明们被这股飓风吹得歪七扭八。 “艾尔迪斯!” 阳光神被整个席卷上天空,发狂的风席卷着他在空中旋转,偏偏他整个人依旧被黑蛇捆绑无法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也怕被吹走,这条蛇将他困得死死地,翅膀被束缚一动不能动。 阳光神在空中嘶吼,“你管管你这破风!这是阿斯莱德!不是埃尔文达!” 天空神倒在地上被风吹得连眼都无法睁开,他也只能张口喊,“不是我干的咳咳——” 狂风卷起部分草地,艾尔迪斯一张口就吃了一嘴带着泥土的草,清新的绿草带着腥味的泥土直冲他的喉咙。 “呸——” 他连忙侧头避开风将嘴里的脏东西吐出去,该死,原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群弱小的人类都会有这么恶劣的遭遇吗? 四周深受其害的神明们还在七嘴八舌地叫嚷着让艾尔迪斯冷静,艾尔迪斯顶着满嘴吐不尽的泥土冷静不了一点儿。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艾尔迪斯崩溃大喊,他承认以前偶尔的电闪雷鸣,偶尔的狂风暴雨,偶尔的阴晴不定……都是他干的! 但是这次真不是! 这群脑残的神明,没见他也被刮的乱七八糟吗?! 艾尔迪斯又吐了一口嘴里散开的土渣愤愤不平,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没烂的话就不能用用吗?! 突然掀起的狂风带来仿若末日一般的错觉,无差别的攻击掀起坍塌的神殿,数不清的碎石与断裂的石柱在空中卷起。 破坏力极强的旋风目标明确地冲向那唯一竖立的银色神殿。 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神殿去的飓风让艾尔迪斯面色铁青,他当然发现这股奇怪的风正奔着什么而去,这才是让他绝望的。 四周落地的神明们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闷响,他们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痛呼,只有艾尔迪斯听着他们依旧埋怨的话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索尔蒂斯和那只恐怖的恶魔该不会也像这群愚蠢的神明一样把这股诡异的风扣在他头上? 这真不是他干的! 艾尔迪斯尝试着控制那股突然落下的狂风,但却发现完全没用,那是从神地上突然席卷的飓风,与天空无关。 察觉这一点儿的艾尔迪斯显然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他看着困在身上有些晕头转向的黑蛇莫名有些同情,这群家伙也挺不容易…… 不对,他这个被绑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情跟了两个大佬仗势欺人的家伙们? 有这精力倒不如怜惜一下可怜的自己。 天空神在地上自怜自艾,而那股呼啸的狂风依旧顺利抵达了死亡神殿。 殿顶的白鸽与乌鸦早在察觉异样的时候就向着殿内飞去,扑闪着的翅膀掉落黑白的羽毛,殿门与窗户在神地的颤动中紧紧关闭。 银色的神殿在混乱中屹立不倒,洁白的鸽子飞舞立在上方的横梁上,而墨色的乌鸦则躲藏在黑暗中悄声观察。 飓风被神殿阻拦在外,摇晃的神地没能将长在身上的神殿从地底拔出。 察觉外面的混乱,金发神明嘴角高高扬起,眼中闪过诡异的笑意,死亡早在沉睡前就将隐没的神殿与神地细密连接,将神殿拆碎也就是将神地毁灭。 诞生神明的阿斯莱德最终会被它妄图操纵的神明毁灭,这很有趣。 现在才察觉出不对的阿斯莱德在短暂的停滞后更加生气,闪电聚集成比神殿还要大的尺寸对着死亡所在的寝殿劈去。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阿斯莱德,闪电刺眼的光芒撕破整个乌云被笼罩的黑暗,神明们心惊胆战地望着死亡神殿的方向。 此时的他们也终于察觉出不对,这根本不可能是艾尔迪斯能够拥有力量。 “神地保佑,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么强大的能力……” “这是直接瞄准了……那位的神殿。” …… 神明们低声议论,话语中是数不尽的惊恐,他们不敢想这一道攻击如果打在自己身上会发生怎样的事。 而且更让他们觉得恐惧的是,他们在这股力量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们异常亲近的母地的气息。 神明们面面相觑,将嘴牢牢闭上,不敢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毕竟他们并不是死亡,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与阿斯莱德做斗争。 “咔嚓——” 闪电的落下将神殿上方的长蛇劈砍碎裂,丑陋的裂痕横亘在巨大的蛇身上方,白鸽雕像的翅膀被砍落在地。 坚不可摧的神殿终于被劈砍出一个微小的裂痕,阿斯莱德显然也察觉到神殿的异样,轰鸣的雷声酝酿着更强大的攻击,它妄图将整个神殿劈砍开,为所有的神明立下违逆的惩戒。 “轰隆——!” 闪电在云层中聚集,然而还不等它落下,神地西方角落智慧神殿所在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无法愈合的裂口在草地上蜿蜒爬行,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突然的异变让阿斯莱德聚集的闪电停滞在云层中迟迟不敢落下。 与暴躁的神地不同,处在混乱中心的神殿却保持着诡异的寂静,金发神明看着晕过去的的恶魔眼中闪现出与死亡一样餍足的神色。 ——“弱鸡。” 死亡满眼嫉妒却无法强行夺取全部的躯体,猝不及防之下被阿尔瓦拉占据身体,他满脸不爽,于是冷笑一声嘲讽金发神明的某些能力。 “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与在恶魔面前的可怜完全不一样,阿尔瓦拉也嘲讽地张嘴,“那破技术让塞尔纳斯疼地眼泪都出来了你看不见?” “……我那只是没经验。”索尔蒂斯眼眸微眯,冷哼一声,“比你两三天就解决战斗要好。” “……我也只是心疼他。”阿尔瓦拉毫不示弱。 殿外依旧轰鸣的响声让安睡的恶魔皱起了眉,阿尔瓦拉看向殿外,纯粹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厌烦。 “有空和我在这里吵不如先去把外面吵闹的东西解决了。” 神明原本金色的双眸成为异色的瞳孔,死亡与和平的话语在瞬间重合—— “这样才能让宝贝\/塞尔纳斯好好休息。” 祸患(35) 咆哮的神地暴怒无比却无法对神殿造成任何的威胁,雷电酝酿着巨大的轰鸣却依旧无法将聚集的能量释放,闪电在空中不断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神地却一直将它禁锢。 “死亡”睁着异色的瞳眸,将自己喂饱的神明看起来更加的兴奋,混乱的地面满是被掀起的污秽,这样凌乱的场面让金发神明下意识地紧皱眉头。 “一点儿都不爱干净。”阿尔瓦拉表情难看,对这满地的脏污异常不满。 他之所以能够常年待在阿斯莱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神地的整洁,青山绿水是让他能够安心创作宝贝的一个硬性条件。 要是他存在的阿斯莱德是现在这个模样,那他一定会选择将德拉科尼亚占为己有,恶魔的城堡看起来也是一个异常漂亮的地方,至少他很满意。 ——“能创造出我和梅菲斯托的能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索尔蒂斯不屑冷笑,但同样也对面前的脏污看不上眼。 见到神明的瞬间,聚集在云层的雷电终于找到了攻击的目标,没有丝毫犹豫将巨大的能量顺着“死亡”的头顶打下。 “轰隆——” 巨响伴随着压迫力极强的能量一同落下,神明即将面对来自母地毁灭式的攻击。 阿尔瓦拉将手中的橄榄风车向着前方祭出,金色的光明比闪电还要耀眼,顺着狂风流转的风车旋起一股巨大的气流,不断地旋转聚集着空中的风暴。 “作为和平的神明,我们当然应该友善平和。” 阿尔瓦拉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橄榄从风车上方向下生长,粗大的根系顺着神地的土地向下方延伸,广阔的地面很快被密布的橄榄根铺满,风车被牢牢固定在阿斯莱德的上空。 ——“还算有点儿作用。” 索尔蒂斯眉梢微扬,勉强认可金发神明的能力。 死亡的气息散布在聚集的气浪中,然而这股令人恐惧的肃杀死气却让神地更加的愤怒,妄图落下的攻击与风车凝聚的气浪不断拉扯。 刻意避开神殿的攻击最终毫不留情地落向挑衅的神明,然而落在气浪的强大攻击却被橄榄引入最深处的地下,巨大的轰鸣最终在土地深处响起。 神地内部有细微的裂缝逐渐生出,“喀嚓”的轻响伴随着缓慢坍塌的地面不断给予神地警告,阿斯莱德还在妄图酝酿的攻击在空中停滞但久久没有落下。 “真是丑陋的胆怯者。” 阿尔瓦拉眸光中带着嘲讽,左侧黑色瞳眸中显露出显而易见的嘲讽。 和平在右,死亡掌左。 黑色的镰刀再次自掌心祭出,锋利的刀刃足以将整个天空撕裂,神地会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毁灭,但是死亡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镰刀被金发神明握在掌心,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不断跳动的心脏处向着躯体延伸,在掌中挥舞的镰刀自空中劈砍而下,本就混乱的神地被迫接受这异常凶残的攻击。 ——“破坏是吗?” 死亡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兴奋,“这我擅长。” “喀嚓——” 巨大的裂缝顺着镰刀戳刺的地方从中间裂开,像是蛛网一样的裂缝细细密密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极强的破坏力让神地开始不断塌陷。 诡异停顿的攻击像是被神明震惊的模样,闪电与雷鸣在空中停滞。 ——“神殿怎么样?” 索尔蒂斯将镰刀抽回,上面脏污的淤泥自动脱落,他与金发神明一同将目光望向一旁安宁的银色宫殿。 他喜欢对抗神地这项任务,但让疲惫的宝贝安睡是最重要的事情。 “放心。”阿尔瓦拉显然也是被压抑了太久,他放任自己跟随死亡的脚步,“橄榄风车会将神殿护住,恶心的声音不会打扰赛尔纳斯的安眠。” 换而言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这个妄图消灭自己的神地造成自己也无法愈合的伤害。 ——“那可真是太棒了。” 索尔蒂斯嘴角高高扬起,金发神明的配合令他的力量更加强盛,神地觊觎自己受到的伤害不敢全力阻拦,这就给予了放肆的神明最大的权限。 地面塌陷的声响与云层中不知所措的神明相互映衬,剧烈动作的能量让整个阿斯莱德不断颤动。 原本沉默不敢说话的神明们歪七扭八,顺着抖动的地面不断摇晃,黑蛇们尽职尽责地捆绑着他们的躯体,摇晃的神明们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这群蛇就不能放开我们么?!” 有神明悲愤出声,他已经吃了好几口的土了! 倒地上就吃一口,倒地上就吃一口,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阿斯莱德的泥土也如同埃尔文达一样腥臭。 “真是愚蠢。” 艾尔迪斯躺在地上悠闲地看着面前骂骂咧咧……不对,这群家伙也不敢骂,只是简单“抱怨”,天空神轻蔑地嘲讽,根本不屑与这群家伙沦为一体。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坐起来又摔倒,明明只要一直躺倒就能避免不断吃土的境况,非要不断挑战“死亡”的破坏力。 天空神不明白,天空神不理解,天空神觉得他们纯傻逼。 舒舒服服躺在地上的艾尔迪斯甚至还能与缩在草丛里的蛇们一同欣赏和平大肆破坏的“英勇”动作—— 这一刀……哇瑟!地裂了。 这一刀……哦豁,塌了塌了! 哦哦!这闪电终于劈中镰刀了!哦……劈中也地裂。 …… 艾尔迪斯张嘴咬了一根一旁嫩绿的青草,看戏嘴里总想咬点儿什么东西,别说,没有神地泥土的恶心气息,这草还挺清新的。 他将羡慕的目光投向空中的和平,真好啊,他也想玩玩儿死亡的镰刀,不知道和平是怎么拿到的,可以用自己的长笛和索尔蒂斯交换吗? …… 将阿斯莱德的攻击再次引入地下,感受到神地再度的破裂,神明低笑出声,“不是喜欢搞事儿吗?” ——“看看谁更厉害。” “死亡”仿若低喃的话语显然被神地捕捉到,阿斯莱德甚至暂时放弃了攻击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将力量集中在防护上。 看着终于学会回防的神地,索尔蒂斯将镰刀狠狠挥下,磅礴的能量顺着刀尖落在神地汇集的屏障上,巨大的气浪顺着交界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像是发出了无差别的攻击。 地面上的所有物体与神明都被掀起,在空中短暂的停留后又落了下来。 阿斯莱德也终于明白,任性的死亡不会在意神地的存在,他会将它消灭,完完全全的消灭,毕竟神明需要的是—— “不留祸患。” ——“不留祸患。” 毁灭(36) 母地创造的孩子妄图消灭自己降生的土地。 阿斯莱德有瞬间的慌张,它为所有还能感知的神明送去求助的信号,草木顺着裂缝妄图缠上被牢牢捆绑的神明们。 隐匿在草丛的蛇们立起身子,猩红的长信不断发出预警的嘶鸣,藏在神殿中的白鸽们从顶端打开的天窗中飞出。 橄榄将它们从风暴中送出,它们双眸猩红,死亡攻击的气息被尖利的长喙送进嫩绿的青草中,原本充满生机的青草在瞬间枯萎。 被束缚的神明们冷眼旁观,并没有想要帮忙的想法。 妄图屠杀母地,极其荒诞的一幕却又显得意外合理,至少在见识了阿斯莱德对“死亡”的追杀后,狼狈的神明们觉得自己完全能理解手握镰刀的神明这番举动。 他们沉默对视,倒是没什么想要去保护神地的念头,毕竟刚才被阿斯莱德坑的教训还在身上,这群黑蛇直到现在也没能将他们放开。 利用他们给予智慧力量对抗索尔蒂斯,神明们低垂着头颅掩下眼底的嘲笑,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是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索尔蒂斯的“仁慈”,他们可能现在就和用鲜血浇灌土地的自然神一样,为壮大阿斯莱德的力量牺牲了,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仁慈”二字会被他们用来形容残暴的死亡。 会复活又怎样,遭受的痛苦是完全真实的,再说了,现在想要消灭的是死亡,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们呢?与其不断担心,倒不如让死亡将它毁个干净。 神明们冷笑,总归是母地一脉相承的脾性,他们自私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得不到回应的阿斯莱德陷入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它就明白,它不会得到任何的帮助。 将神明当做棋子的神地最终也会被当做棋子抛弃,这是毫不例外的事。 “死亡”毫无顾忌地破坏着自己的躯体,陷入绝境的阿斯莱德只能将自己的所有能量聚集,乌云散去,被黑暗笼罩的神殿终于又出现温和的光芒。 接受风暴洗礼的土地在日光下展露出早已混乱不堪的场面,翻腾的土地散发出深处泥土的气息,湿热潮湿的土地被明亮的日光照耀显露出久违的雨后芳香。 神明们面色复杂,四周坍塌的神殿与无处不在的裂缝都在告诉他们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阿斯莱德。 ——“不对劲。” 阿斯莱德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索尔蒂斯手心微转,手中的镰刀在空中转了个完美的弧度后收回,闪烁的光芒顺着镰刀的转动在地面不断流转。 阿尔瓦拉眼眸微闭,感受着深入地面的橄榄枝感应的土地,阿斯莱德蕴含的能量已经被完全抽离,神地变成与埃尔文达一样的废土。 “消失了。” 阿尔瓦拉的语气平静,眸中却晦暗不明,对他们来说,阿斯莱德的消失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混合着生命的神地意志已经与他们彻底撕破脸,如果不能将它完全消灭在这里,那么后患无穷。 神明扬起翅膀飞向空旷的天空,处在最中间的位置足以将地面混乱的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 然而四处搜寻一番,也没能在周围找到消失的熟悉气息。 阿尔瓦拉将目光定格在那群低垂着头颅的神明们身上,“会在那里吗?” “不,那里也没有。”当问题一问出来,阿尔瓦拉就自行否认,索尔蒂斯肯定的话语就紧跟着传来。 ——“那群愚蠢的神明无法承载这么生命的庞大力量。” “能够接受阿斯莱德与梅菲斯托……” 阿尔瓦拉的平静在察觉到问题的答案后就转瞬消失,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如同死亡一般的凶残,“该死!阿尔卡纳!” ——“智慧神。” 索尔蒂斯的回答也紧跟上来,现在能够接受阿斯莱德的只有那个该死的智慧神,他们的目光定格在属于智慧神的棋盘上。 破裂成碎渣的棋盘与阿斯莱德一同消失,而它们想要去寻找的智慧神现在在恶魔的镜中。 “要是赛尔纳斯有分毫的损伤,我一定要将阿斯莱德和梅菲斯托陷入永久的痛苦中。” ——“损伤?” 索尔蒂斯冷笑着操控着翅膀迅速向着神殿掠去,“要是我的宝贝被吵醒,我会让它们知道生不如死是一个多么令人愉快的词。” …… 好不容易放晴的日光被神殿小心翼翼地放进寝殿,温和的光芒伴随着久久未散的神明气息包裹着在床铺上安睡的恶魔。 立在一旁的镜中,被火焰包裹表情狰狞的智慧神却突然面色平静,并未去管依旧在火海中挣扎的人类,也没有去理会躺在地面流尽鲜血的战争,他从镜中悄然逃出。 不属于智慧神的笑容在阿尔卡纳脸上露出,那双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恶魔,白皙的脸庞漆黑的羽翼,安然入睡的恶魔看起来竟然比被夸赞神圣的神明都还要纯洁。 “智慧神”眼中闪过浓重的阴翳与一抹极度不甘的埋怨,“为什么要死死地护着那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家伙?!为什么要任由那个乖戾的家伙放肆?!” “滴——!危险危险——!” 凝聚许久的不甘化作深厚的怨恨,703的警报器在不断闪烁,规则在智慧神的体内出现,然而使者任务并未完成,记忆依旧处于封闭状态,无法强行苏醒。 没关系,规则操纵着躯体向着恶魔的方向靠近,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个该死的家伙也不该得到,或许只有毁掉才是唯一的办法。 扬起的手心上酝酿出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阴笑着将攻击对准面前的恶魔。 “砰——!” 身后的大门被一脚破开,“死亡”的身影在规则的面前显现,神明阴沉着脸,眸中是化不开的杀意。 “该死的蠢货,你最好停下你的动作,不然我不介意让你整个毁灭。” “毁灭?”规则根本不介意被威胁,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他的脸上难得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意。 “你当然可以,这是你最擅长的事不是吗?” 威胁(37) “唔……阿尔瓦拉?还是索尔蒂斯……” 四周吵闹异常,好不容易休息的赛尔纳斯眉心微蹙,轻声的低喃让神明神色一紧,身形微动就想冲过去。 “瞧瞧你这副丑陋的模样。”规则也反应极快地扼住恶魔的脖颈,“异色的瞳眸,分裂的人格,还有令人作呕的嫉妒……” “我实在想不出来林到底喜欢你什么。” 规则的话音中满是疑惑与愤恨,显然是不满许久,而“死亡”的脸色难看极了,看向那只接触到恶魔肌肤的手时目光阴狠,恨不得将它直接砍下剁碎。 过度的紧张甚至没能让他去注意规则话语中的漏洞,他的赛尔纳斯…… “嗯?” 粗暴的动作让恶魔骤然清醒,被扼住的呼吸让赛尔纳斯呼吸困难,他睁开双眼,纯黑的眼眸扫向前方异常慌张的“死亡”,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恶魔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安抚慌乱的神明。 “别担……心……” 长着一张智慧神丑陋的脸却拥有更加邪恶的灵魂,赛尔纳斯眼中纯粹的黑眸一闪而逝。 老鼠的躯壳中装着一条贪婪且丑陋的鬣狗,鬣狗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将老鼠撑破,只能躲在角落抱头挣扎惨叫。 真是鸠占鹊巢最真实的写照。 恶魔的话语断断续续但依旧能够清晰听见他语气中的哄慰,而这样的态度显然让规则更加的不爽与愤怒,他将恶魔伸出的手用世界锁链束缚,手指狠狠地捏住赛尔纳斯的下颚。 “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他什么?林,你认真看过这家伙吗?” 规则用力抬起恶魔的脸,让他将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一半张扬一半善伪的脸,那双异色的眼眸中满是暴虐。 赛尔纳斯从善如流地顺着被抬起的方向看过去,他嘴角微扬根本不将规则的威胁放在眼底,看向神明的眼中溢满深入骨髓的独占欲,“当然。” 卡在喉咙的手让他不能流畅的说话,但出口的声音还是异常清晰,“很美。” 像是怕这个占有智慧神的家伙听不懂一般,赛尔纳斯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我的主完美,唯一,永远不可替代。” 恶魔毫不犹疑的夸奖让两个神明皱紧的眉头微松,眼底既是得意又是无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规则:“……?”我他妈让你说这个了? 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谈情说爱,规则气狠了将扼住喉恶魔喉咙的手指收紧,窒息感瞬间来袭,恶魔艰难地喘息。 死亡黑色的瞳眸越加的疯狂,或许他们思考的方向错了,顾忌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 ——“我有一个好提议。” 手心中有熟悉的能量在不断涌动,镰刀在手上缓慢显形。 和平的藤蔓在逐渐包裹着神殿,银色的神殿上爬满嫩绿的枝叶,透光的窗户被逐渐遮挡,黑暗缓慢地笼罩住整座死亡神殿。 “我赞同。” 金色的眼眸中压抑着与死亡一般无二的疯狂,当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死亡神殿,智慧神手中聚集的能量就是唯一的光亮。 “你想做什么?!”规则将恶魔嘶嘶勒住,明明力量足够强大却依旧心有余悸地慌乱起来,“林……赛尔纳斯还在我的手上!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索尔蒂斯的轻蔑的笑出声,看向恶魔的眼底是化不开的痴迷,“当然不是让你如愿以偿。” 用赛尔纳斯威胁他们?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同样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也相当的简单。 恶魔纯黑的瞳眸在“智慧神”手中能量的照映下更加深邃,微弱的光亮足以照亮恶魔嘴角扬起的弧度。 瞧,他的宝贝\/赛尔纳斯同他是一样的想法呢。 被人纵容着发疯真是……太爽了。 死亡的镰刀在空中举起,磅礴的能量让规则不得不腾出手去应对,被放松些许的恶魔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微微侧头感受着“智慧神”体内的力量。 这绝对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对付的,但想要拖这家伙下水也不是不可以。 黑暗中恶魔的下身缓慢变化,修长的蛇尾缓慢从被褥下方伸出,在规则专注应对死亡的时候死死缠住他的腰身。 “什么东啊!” 冰凉的触感突兀地出现在腰间,察觉不对的规则刚想去看就被死亡劈头一刀砍下,巨大的冲击从头顶传来,本就脆弱的躯体在受到攻击的瞬间就眼睛与耳膜就被鲜血充满。 剧烈的疼痛让袭上大脑,流满腥味鲜血的脸庞显得异常恐怖,规则表情扭曲,被两人刺激地不轻,充血的双眼中充斥着怒火。 ——“宝贝真厉害。” 死亡从不吝啬对恶魔的夸奖,镰刀上的鲜血缓慢滴落,脏污很快消失在锋利的刀刃上,像是被隐匿的罪恶般了无痕迹。 “好。”规则粗重的喘息,在短暂的平复后大笑出声,他不再应付死亡的攻击,而是选择将赛尔纳斯重新掌控在手上。 规则拉扯着恶魔的头发将人拉到面前,嘶吼的叫声伴随着恐怖的面容显得格外诡异,他冲着恶魔大喊,“这就是个疯子!疯子!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又是这样!就是这样! 每一次! 伴随着世界能量的不断消逝,伴随着能量的不断融合,规则恢复的记忆与信息也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放纵这个该死的家伙肆捣乱,无法无天。 但他就是不爽,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凭什么这家伙不管怎样都会有人兜底,甚至纵容他的还是本该对立的两人,明明他和林才是一个阵营! 规则阴冷地笑出声,既然不明白那他也就不想了,总归他只需要让这两人不那么痛快就是了。 “想一起死是。”规则冷笑,将尖利的指甲抵在恶魔的眼眶,他知道林也并不老实,翁动的镜子被世界意志完全包裹。 规则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挖掉林这双只看向你的眼睛。” “放心,我的力量足够维持林永远痛苦地活着。” 规则的眼底满是恶意,“除非你愿意先砍掉你那双只会破坏的手。” 日安(38) 为了防止掌控的恶魔发出什么抵抗,规则将他的嘴用世界意志死死封住,只将那双纯粹的眼眸依旧还露在外面,让那个肆意的神明清晰可见。 索尔蒂斯看着恶魔的眼睛,那是一双永远只装得进他的眼睛,他当然舍不得独属自己的美好事物消散。 只是一双手而已,完全比不上恶魔的一只眼,他当然可以。 “相信敌人信守承诺是最为愚蠢的事。” 阿尔瓦拉微眯着眼开口道,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 索尔蒂斯低笑,“但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有分毫损伤,你知道的,我有一百种方法让这家伙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等到他将手指从宝贝的眼上拿开后。 没有谁能比得过他的宝贝,就算他自己也一样。 何况他总是冥冥中有种预感,一种面前这家伙会死的很惨的预感。 “还没想好吗?” “看来他也不是很在意你,林。” 规则终于得意地笑出声,他并不给“死亡”犹豫的时间,抵着恶魔眼睛的尖利指甲向里面不断抵进,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比嘴上阴狠的话语更加有威慑力。 刺痛感从敏感的眼球上不断传来,塞尔纳斯原本平静的眼眸染上浓郁的戾气,那是从听到规则妄图砍下神明双臂时显露出的攻击性。 想要那双创造他的双手?这家伙还真是会找死。 恶魔无谓自己的双眼,神明当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手臂,锋利的镰刀自手腕转动,刀刃对准的地方是微抬的肩膀。 规则脸上的得意几乎化为实质,然而还没等他亲眼看见自己痛恨的人自断双臂被痛苦折磨,就感觉到一股强大又熟悉的力量自手下传来。 沉重又溢满怒火的声音像是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但又实实在在地进入了耳中—— “放肆!” “啊——!” 扼住恶魔的规则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挥退至一旁,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面。 一道绚丽的光芒从恶魔的胸口逐渐扩散,被褥覆盖的躯体覆上纯洁的白色衣袍,金色的禁制在上面不断流转,原本漆黑的发丝变成纯粹的白色,隐约可以瞧见上面柔和的金光。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纯粹的黑色,像是夜晚漆黑的天幕,点缀着点点璀璨星光。 眼见着规则被打开,原本在砍手的“死亡”反手将镰刀扎进那具躯体的胸膛。 鲜血自胸膛喷溅,“死亡”理都没理那个痛苦哀嚎的家伙,想也没想冲进去把变了模样的恶魔抱在怀里。 ——“宝贝你可太厉害了。” 索尔蒂斯完全没有想知道恶魔突然变得厉害还换了个模样的想法,他只是由衷感叹地……将头埋进恶魔脖颈处占便宜。 阿尔瓦拉的金眸不好意思地眨眨,一副无辜模样地也跟着死亡占便宜。 “塞尔纳斯”:“……” 这家伙……算了,也不是很意外。 比面前这个乖戾的神明还要像神明的“恶魔”微微仰头方便他落下接连不断的亲吻,只是那只抬起的手却死死掐住了“死亡”的脖颈。 “想砍手?” “塞尔纳斯”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原本圣洁的面庞却染上了一丝仿若死亡的戾气。 “你知道的……我只是……” 莫名的心虚从心底迸发,自知做错的阿尔瓦拉不敢说话,索尔蒂斯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想要开口解释,但话才刚出口,就被断了个干净。 “塞尔纳斯”眉梢微动,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将手指握紧,脖颈的脉搏在手心不断跳动,甚至能感受到不断流动的滚烫鲜血。 “宝贝,你知道的,想清楚再说。” “塞尔纳斯”侧头亲昵地在神明的唇瓣上磨蹭,轻柔的语气却满满的都是威胁。 “……嘶……” 突然的掌控让索尔蒂斯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说实话,他很享受被自家宝贝管教的感觉,这种从身到心都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格外上瘾。 “错了。”索尔蒂斯干脆利落地认错,眼中却没什么悔改的意思,他只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即便是知晓这是因为人格分离的原因,“塞尔纳斯”还是有一瞬的头痛,索尔蒂斯简直就是那家伙最初的翻版。 而仅有被调教出的那点儿伪装的乖巧都留在了金发神明的体内。 “塞尔纳斯”眼眸微眯,脚上轻轻一点,一股强劲但不粗暴的力道从膝盖后方袭来,“死亡”顺从着跪在地上。 原本缠绕在翅膀上的锁链束缚着他的双手,也缠上神明的脖颈,“塞尔纳斯”赤着的脚踩在这只不知悔改神明的大腿上。 锁链连接着恶魔的手腕,他微微用力拉扯着锁链,让神明被迫仰起头颅露出被戴上镣铐的脖颈。 “塞尔纳斯”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死亡”不断滚动的喉结上,在那双兴奋的目光中俯下身子。 “我知道自己养的宝贝是什么性子,不要妄图欺骗我。” “塞尔纳斯”的嘴唇几乎要触碰上神明微红的薄唇,但惩罚不是奖赏,不乖的家伙不会获得意外的奖励。 他将一触即到的距离拉开,原本放松的锁链在瞬间收紧,踩在腿上的脚也收了回去,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皙的脚掌在收回时从中间一划而过。 突然袭来的刺激让神明闷哼一声,“死亡”绷紧身子,在察觉“塞尔纳斯”松手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烦躁,但更多的还是被管教的餍足。 “塞尔纳斯”将目光扫向还在一旁痛呼的规则,原本深沉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深,“等着,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塞尔纳斯”向角落走去,地面脏污的鲜血往四周散开,他走到规则的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闹事的家伙。 这东西还真是……不知死活,小心思竟然耍到他头上了。 “你胆子挺大。” 规则被镰刀钉在地面,加成“塞尔纳斯”禁制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智慧神殿躯体早已无法动弹。 规则顺着停留在面前的脚向上看去,那是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眼中充满渴望与忌惮,嘴里的话语却让还跪地上的神明眼眸一缩。 “日安,主上。” 世界(39) 死亡看过来的视线被将绝大部分心神放在他身上的“恶魔”察觉,“赛尔纳斯”将妄想起身的神明用锁链牢牢束缚在原地。 手心微动,那柄属于死亡的镰刀就从规则抢来的躯壳中抽出,肮脏的鲜血被银色的禁制不断抹去,漆黑的镰刀上刻满了洁净的字符。 “赛尔纳斯”的手指轻轻抚过锋利的刀刃,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就已经将镰刀再度挥下,这次砍落的是“智慧神”的头颅。 尖锐的疼痛从脖颈袭来,规则还未出口的惨叫被禁制牢牢封住,除了满地的鲜血没有任何声响表明刚才神殿中发生的凶残场景。 脱离的头颅顺着地面滚动,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赛尔纳斯”抬手将镰刀扔到那只还不是很安分的宝贝旁,“乖一些。” “谁允许你这样叫。” 毫不留情的话语与刚才安抚死亡的语气完全不同,席卷的清风在跪地的神明旁搭建起一座看不见的王座,“赛尔纳斯”转身向神明走去。 滚落在地下的头颅眼中满是怨恨,但被封闭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刚将自己斩头的手轻柔地抚上那个该死的神明。 “别生气,我已经给他教训了。” “赛尔纳斯”坐在清风搭建的王座上,他的手指顺着神明顺滑的发丝向着下方抚摸,跪地的死亡顺着轻柔的力道将脑袋靠在“恶魔”的腰间。 “可是我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索尔蒂斯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宝贝,主,这该是独属自己的称呼才是,被别人叫了不管怎样都觉得亏了。 好在“恶魔”一向奖赏分明,犯了错会惩罚,有委屈也不会忽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占有欲与不满。 “我需要更多补偿。” 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这个回答当然也在“赛尔纳斯”的意料之中,他眉梢微挑,“你说了算。” 不过大概率不是现在。 【703。】 随意的叫喊让原本呆滞着脸拉警报的玫瑰星云浑身闪电闪烁。 啊啊啊! 救命! 瞧它见到了谁?! 大人!大大大大大大大人!!!掌管星云宇宙的大人!!!! 000主系统大大你看看!它真的出息了!!!! 怪不得他家使者疯成那样,完全能够理解诶!大人还收敛了不少,真是太为它们这群工作者考虑了! 呜呜,大人真是个人美心善! 【在的,大人!】 703 按耐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心保持着为数不多的理智与“赛尔纳斯”对话,它得维持住自己优秀员工的专业素养。 但尽管已经尽力保持冷静,依旧有些小小的疏忽,比如它听到了自己崇拜的大人提醒—— 【……你先把警报关了。】 703 甚至还来不及懊恼,手忙脚乱的将警报关掉,【哦哦!抱歉!】 “赛尔纳斯”的手指被某个神明咬在嘴里,他眉梢一挑,垂眸看着即使在受罚也依旧不安分的神明。 指间肆意玩弄,他满意地看着自家大宝贝乖巧的张开嘴,“赛尔纳斯”眉梢一挑,勉强满意些许。 强行苏醒属于违规行为,他无法存在太久,更何况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还有几个世界?】 【稍等。】703冷静下来,操作设备将调取任务信息。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后续安排好的世界逐渐变成灰色的禁区,死寂一样的灰色不断延伸,像是病毒一般持续扩散。 703连忙截取信息向观测站反馈,星云的话语中都带了些急促。 【大人!出现异变,后续世界被大规模破坏。】 703排查着系统故障,但破坏的源头却指向了本该被压制的规则。 【是规——!】规则。 703的话语还未说完,原本阴暗的神殿中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光亮,藏在智慧神躯体中的规则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抽出。 藏匿在各个世界中的能量被他强行抽取,世界被毁坏,规则断尾求生,神殿内部只有被力量强行浇灌后急速溃败的躯体。 “主上,我们会再见,希望你还能保护好这个该死的家伙。” 规则的话音与阿斯莱德神地一起缓慢消失,坍塌的土地与被橄榄风车护佑的神殿一起向埃尔文达坠落。 被捆绑的神明们毫无反抗之力顺着神地下落,他们在呼啸的风声中知晓这场悬殊战斗最后的结局,神地在死亡的进攻下溃败,最后消散在天空之上。 规则的出走让整个世界都不太稳定,再这样下去,估计会整个消散,“赛尔纳斯”眉梢微皱,看向脚下神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宠溺。 他显然是想起上一次世界被毁后他的宝贝都干了些什么。 观测站的能量现在都没恢复完全,“赛尔纳斯”抬手将打出一道能量维护世界短时间的稳定,本源占据着躯体,作为使者的他就不会收到任务结算通知。 【将世界封存。】 “赛尔纳斯”的指尖缓慢划过温热的舌,最后从神明的嘴中抽出,他扯起死亡脖颈上的锁链将人拉到身边,有些遗憾,真是一个短暂的“约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宝贝。” 宠溺温和的话语消失在两人交接的唇舌间,白色的发丝缓慢蜕变又成为最初的黑色头发,流转的禁制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等你回来我们慢慢结算。” 消散在耳边的话语像是一道微风轻轻抚过,捆绑身体的禁制跟着缓慢消失,索尔蒂斯眼眸微眯,抬手将面前将跌落的恶魔死死抱住。 【使者林秋辞任务已完成,记忆恢复中……】 【世界七:神降之地封存中……】 【使者请注意,由于突发意外,下一个世界将是最后的任务世界,规则将所有收集到的能量聚集到新世界,请您务必保持警惕。】 703的星云不断闪烁,观测站的来信也不是很乐观,规则孤注一掷,偏偏任务的目的还未达成,两位大人不能抽身离开。 它整片云都有些发愁。 【明白。】林秋辞刚苏醒就面临这样幸福的场面,面前的神明仿佛要将他整个撕碎,血肉都融进骨血中。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林秋辞嘴角微扬,反手掐住神明的脖颈将肆无忌惮地的神明压在身下。 【不过我想我应该还有一点儿“娱乐”的时间。】 【……您随意。】 星云(40) 当所有的神殿消失在整个埃尔文达,人类终于学会将无用的信仰放在自己身上。 和平永存的前提是神明不再成为高高在上,将人类视为无物。 阿斯莱德从空中下落,碎裂的土地与完整的死亡神殿形成鲜明的对比,散落在地上的神明们被人类当成奇景围观。 缠在身上的蛇没有丝毫放松的想法,直到落在一旁的死亡神殿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白鸽与乌鸦一同降落,神明与恶魔在一处安睡。 当神殿的大门开启,人们看见落日下清晰的壁画,金发的神明跪在恶魔的身下,神明最终成为恶魔最忠诚的信徒。 那只任性的,游戏人类的恶魔被创造他的神明印刻在永久存在的神殿中。 黑蛇松开捆绑的神明们,向着开启的神殿游去,它们被收进死亡的神殿中,神殿在众人的视线中逐渐消失,四散的白鸽衔着橄榄枝飞向日光,而漆黑的乌鸦却飞向最深处的黑暗。 而在无人知晓的另一边,黑色斗篷下方是一双闪烁着金色流光的眼,无机质的眼眸中溢满兴奋。 他的宝贝好像要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一如既往扫兴的星云就冒出了一句话。 【芜湖,老大,夫人好像知道你弄丢项圈的事儿了呢。】 在一片祥和中,黑色星云佯装不经意地开口,整片闪烁星光的云团中都透露出不怀好意。 它就是见不得大人这么得意的模样,看见它内部不断电闪雷鸣的模样了吗?这是新出的病毒,还在测试中的病毒。 上次被大人命令测试的东西,它不明白观测站那群家伙在想什么,这种病毒发明出来的意义在哪里? 不能扰乱数据流,不能攻破安全屏障,甚至连干扰信息都做不到! 唯一的用处只有不断发光,像一个行走的即将坏了的大灯泡! 再这样闪下去,它就要变成白不溜秋的007了,那个二货,丑死了! 003不爽,凭什么它都这么惨了,大人还在与夫人甜甜蜜蜜,那必须落井下石。 【嗯,偷溜的事儿也被发现啦!】 003想要尽力保持冷静的,但是看大人倒霉的机会太少了,它不能不开心,播报的话语都带了丝异样的兴奋。 【……】 披着“死亡”外壳的家伙表情一僵,显然有点儿心虚,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003的幸灾乐祸,不过即便是这样会倒霉的也不会只有他一人。 【谁帮我偷溜的?!】 “死亡”冷笑一声,看着突然僵住的003眼中闪过恶意满满的笑意。 【你以为你跑得掉?】 看他的笑话?呵,早着呢。 被灵魂质问的003突然觉得更不好了,它家老大可以在床上哄好夫人,那它呢? 它不就完蛋了吗? 更何况老大也不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为了蒙混过关他完全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儿,老大会添油加醋是真的。 003后悔反思,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应该等夫人任务完成,老大回去挨罚的时候将所有证据直接撂到夫人面前打老大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还有老大搞事儿的各种实录也可以一起发过去将功补过的…… 真是失算! 【……错了老大。】 星云在短暂的沉默后道歉,体内流转的代码不断跳动,反正还有最后一个世界,它应该还可以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星云发愁。 【你上次这样说是在威胁我不能进房后。】 “死亡”的话语平静,但半眯的眼中丝毫没有会放过它的意思。 哦,差点儿忘了,它家老大是个比它还能记仇的人呢~ 芜湖,它要完蛋啦! 【夫人已经进入新世界,世界随机,建议您也尽快进入。】 面对星云显而易见的转移话题,“死亡”倒是没有过多在意,毕竟账是记了的,只是任务要紧,暂时没有算账的时间。 【进入新世界。】 规则那个家伙,这个世界就把它搞死!免得自家宝贝总是遭人惦记。 回来顺带把宝贝关去新发现的黑洞里好了,那里布满陨石漩涡与狂乱的数据流,没有谁能找到他们。 “死亡”眼眸中满是阴狠的杀意与贪婪,003见怪不怪,操作迅速地将人送入世界,看着持续高涨的世界未知数据,星云将角落落灰的按钮擦了擦。 咦~真脏,算了,搞不干净。 它选择用一枚流浪的星星垫着直接按下去,白色的灯光亮起的瞬间,系统的播报也在星云中响起。 【003星云申请连接主系统000。】 一阵嘈杂的数据流声音后,清晰的电音在空间中响起。 【003?!】 那道电子音中明显有些不可置信。 【嗯哼。】 003漫不经意地回复,星云内部的数据噼里啪啦亮个不停。 烦人,新世界完全屏蔽了信息,它挖不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你干什么去了?!数据流直接消失!主系统抓捕你的讯息多久了?!】 中转站星云几乎要咆哮出声,一声不响玩儿消失!它们加班加疯了都没能找到这家伙,主系统下了死命令,它们差点儿累成消散的银河! 【我又不是完全消失。】 003向它展示了一圈自己内部的光亮,光明正大地鄙视气愤的星云。 【我还帮你们测试病毒了。】 003异常嫌弃,【谁设计的东西?是观测站没电需要我们发电了吗?】 中转站星云被它气得仰倒,但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声音。 【我这边有急事,先帮我转接主系统。】 听到这话,中转站星云立马严肃,想到任务的大人……003搞不定的东西。 【你小子等着回来返厂!】中转站星云最后只留下这一句,就动作迅速递交了申请。 【捕捉到失踪的003星云,转接申请提交中……批准连接。】 003无所谓地等待主系统的连接,返厂? 又不是没返过,它刚出来那段时间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偏偏观测站还没几个能打的。 它才不信那群家伙还想再经历一遍那段它怀念的愉快时光,它倒不是很介意。 【003,发生什么事了?】 主系统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倒是没有先追究003消失的责任。 【是有关规则……】 …… 花木日(1) 毒蛇在荆棘之上不断游走,毒液藏在尖利的獠牙深处,它吐着猩红的长信缠绕着带刺的花朵—— “有谁会认不出浇灌自己的玫瑰吗?” ——世界序章 ————————————— 蔷薇盛开在青草地上,王国的城堡被荆棘与花朵包围,鲜花的芳香飘浮在整个忙碌又寂静的奥莱诺亚。 “快快快!朝露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月光收集得怎么样了?快来不及了!” “马上就好!荆棘侍卫正带着花女前往高台之上。” “再快些!快些!” …… 焦急的话语在尖刺长廊中不断响起,脸上刻着粉色花瓣的仆人们手上端着散发着香气的精华,他们的面色惊慌,脚步急促地奔向前方的藤蔓密布的院落。 每月一次的花木日是克莱因王子的浴节礼,王子将在朝露中接受精华的滋养,枝干与绿叶会在不断的浇灌中获得最珍贵的洗礼。 而现在云层遮蔽的月亮露出漂亮的光辉,清冷的光芒洒在满地下落的花瓣中,轻风摇曳着吹拂着城堡中清澈的水池,一道又一道的波纹在水池中荡漾。 蔷薇的花瓣顺着高空不断下落,水池中的王子微微仰头,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洁白的肌肤像是白玉一般玉润。 那张乖巧的脸上满是无辜的疑问,“为什么我还不能沐浴呢?你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吗?” “回禀王子殿下,侍卫……花女还在前往高台的路上,请您稍等片刻。” 花仆跪在一旁,声音中满是忐忑与惊恐。 “哦~”克莱因王子眨眨眼,努力理解着仆人话语的含义,“就是说你们明知道我今日的洗沐礼,也知道我需要用月光与精华,但依旧没有以前准备甚至没有将爱丽儿提前带去高台吗?” 王子的声音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轻柔,但说出的话却让脚下的仆人惊恐地不断颤抖,嘴唇不断张合却依旧没能说出一句话。 “嗯?”克莱因侧头微笑看着面前的仆人,“是这样吗?” “……是,是这样。”仆人嘴唇颤动,抬眼看见王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脸色苍白无比,他连忙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求您,王子殿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请您息怒,求您!” 光洁的额头磕在石子铺成的路面,“砰砰”的闷响像是无言的禁锢,不断加深夜色中的压抑。 尖利的石子划破仆人的皮肤,粉色的鲜血落在地面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蔷薇,花朵的香味在四周不断扩散,像是天然的香料。 “嘘——” 克莱因眼中带着笑意,他竖起手指让仆人噤声,花仆颤抖着闭上嘴。 王子的声音从上方清透的空气中传来,“谁说我生气了?” 克莱因看着花仆脸上狂喜的模样,嘴角上翘,“你开出的花朵我很喜欢呢,为什么要生气呢?” 花仆刚恢复些许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比刚才还要惊恐的声音伴随着四周突然升起的藤蔓从嘴中发出。 “救命!王子不是我的错!求您!不要这样对啊——” 求饶的话语还未说完,一根长满尖刺的藤蔓已经从嘴里伸进了腹中,花仆的尖叫戛然而止,只留下一段痛苦的呜咽。 藤蔓从口中进入又从全身各处穿出,鲜血从无数个破洞的伤口处流下,溅落在地面的血液长成一朵艳丽的蔷薇,原本空空如也的藤蔓被鲜血浸染,长出无数朵漂亮的花朵。 摇摆的藤蔓像是原本就长满了鲜艳的花,在月光下得意地摇摆着身形。 “瞧,这多漂亮。” 王子的手指抚过藤蔓上的花瓣,上翘的嘴角满是笑意,捏着花瓣的手指将花朵碾碎,克莱因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高台。 那是奥莱诺亚最接近残月的地方,荆棘高台竖立在悬崖之巅,花女在月光下舞蹈,为蔷薇王国带去最珍贵的养料,以消逝的生命为代价。 站在外围的侍卫将仆人破碎的衣料带了出去,王子的吩咐落在耳边,“去看看爱丽儿的情况。” “是,王子殿下。” …… 华丽的王国深处藏着一个黑暗破败的寝殿,可以遮蔽狂风的角落蹲着一个双臂抱膝的人。 粉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破旧的衣袍依稀可以看见以前的华丽,那是一个带着繁杂花纹的裙摆,像是花苞一般的衣摆铺在地上,顺滑的衣料却染满脏污。 “砰——!” 一声巨响自门口传来,本就破烂的房门被一脚踢开,脆弱的门板摔在墙上又落在地面,满地的灰尘被铺撒的轻风吹起,在空中不断飞舞,惊慌焦急的话语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中响起。 “快!把她带去高台!” “好!”一旁的侍卫回答的很快,但只是刚探去手指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晕过去了!” “该死!那群喂食花露的仆人又他妈偷懒!”侍卫长脸色难看,却来不及计较更多,他指挥着身边的侍卫将人从角落中拖出,“来不及了!先将人拖出去再说!” “王子那边不能耽误,先带到高台,用荆棘将她抽醒。” 至于那群偷懒贪污的花仆,他会让他们得到最难忘的教训,以往就算了,现在竟然敢在花木节前玩忽职守,侍卫长脸色阴沉,看着花女被拖上车,游走的藤蔓牵扯着被捆绑的花女向荆棘高台而去。 陡峭的悬崖石壁让花车不断来回抖动,花车中坐着的几人左摇右晃不断磕碰在坚硬的车壁上,痛呼声不绝于耳,但却没人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们需要为陷入昏迷的花女穿上献祭的华丽服饰,那是她在月光下舞蹈最基本的献礼,当然更重要的是那双祭司“祝福”过的舞鞋。 那是一双鲜红色的舞鞋,上方缠绕着禁锢的丝带,流转着黑色诅咒的气息顺着仆人捆绑的动作嘶嘶缠住昏迷的花女。 有了它,花女就可以在月色下不断舞蹈,连续不断地,永不停歇地……不断舞蹈。 通往悬崖的道路陡峭曲折,呼啸的风声告诉他们荆棘高台上过于危险的境地,但他们依旧完成了为花女装饰的任务,最终在抵达终点前完成了任务。 而剩下的工作,就只是让这个还在“安睡”的舞女从睡眠中醒来。 舞蹈(2) 狂风呼啸着仿佛是吞噬血肉的巨兽,上方等待的侍卫手持荆棘早已严阵以待。 花女被人从车上拖下,被荆棘覆盖的高台上满是尖利的长刺,足以扎破身上轻薄的布料。 “唔……” 被摔在地上的爱丽儿眉头紧蹙发出一声痛呼,但这堪称尖锐的疼痛却只激起她一丝的反应。 “该死,她怎么回事?!” 侍卫看着奄奄一息的人面色难看,要是这家伙不能跳舞,那他们将成为克莱因王子寝殿被轮换的花朵! 脸色阴沉的侍卫走上前,脚上坚硬的靴子让他能够无视荆棘尖刺的伤害,他一把扯住爱丽儿粉色的长发,由于长久没能接受花露的滋养,原本顺滑的发丝早已变得干燥异常。 侍卫并不会去注意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只是满脸的愤怒地拉扯着头发将人拽起,堪称咆哮的吼叫在爱丽儿的耳旁响起,“给老子醒过来!” 精致的脸庞被拉扯着出现在月光之下,身体各处不断传来的痛苦,爱丽儿苍白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上下微颤,只是看着这幅凄惨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正在承受难以接受的痛楚。 层层叠叠的衣服将伤痕累累的身躯包裹,侍卫动作粗鲁地将手中的荆棘挥下。 王子并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宽恕他们工作的失误,他们也就只能粗暴一点完成任务,毕竟这是最快的方式了。 “殿下,你该为月光献上舞蹈了。” 侍卫嘲讽地叫出这个曾经的称呼,粗长的荆棘在空中划过,清脆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尖刺入体的剧烈疼痛就从身上传来。 本就维持不舒服姿势的爱丽儿眉心紧皱,被鞭打的躯体下意识瑟缩,她在短暂的挣扎后睁开了双眼。 那双粉色的眼眸中满是迷茫与痛苦,被人强行唤醒,爱丽儿还没能很好的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那道难听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出现。 “该跳舞了,殿下。” 侍卫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被装扮成礼物的花女身上,贪婪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 原本被娇养的“公主”殿下成为克莱因王子指定的花女…… 侍卫表情中藏着一丝不甘,还真是可惜,洗浴礼在即,没有任何东西比王子殿下更加重要,除非他想成为新的花朵。 侍卫将手上的人向地面一扔。 “舞台已经为你搭好,接下来是你的表演。” 突然失去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爱丽儿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向一旁撑去,细嫩的肌肤瞬间被扎破流出鲜红的血液。 一滴滴落在荆棘上的鲜血开出朵朵艳丽的玫瑰,艳红色的花瓣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明艳。 身上还未恢复的伤口伴随着饥饿带来的灼烧不断折磨着这具脆弱的身体,爱丽儿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丝力气支撑她完成接下来的舞蹈。 但侍卫不会给予她恢复的时间,也不会为她提供简单的帮助,长着尖刺的荆棘不断落下,爱丽儿强撑着起身,感受到她站立的动作,脚下的舞鞋带着她开始舞蹈。 纯白的衣裙在月光下旋转,像是盛开在悬崖上圣洁的花朵,不断抬起的脚被尖利的长刺不断穿扎,鲜血伴展开的裙摆落在翠绿的藤蔓上。 玫瑰在悬崖上绽放,狂乱的巨风卷起娇嫩的花瓣抚过花女细嫩的面庞,玫瑰的花雨吸收着月光向着下方的宫殿坠落。 “唔……” 尖锐的疼痛接连不断的袭来,被舞鞋包裹的双脚鲜血淋漓,双脚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但身体却还被强行操控着顶着狂风继续舞蹈。 爱丽儿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上生命力伴随着舞蹈不断消散,水粉色的瞳眸中不受控制地溢满水雾,她看向下方的王国缓慢地闭上双眼。 如果结局注定无法改变,背叛也是意料之中。 侍卫们在一旁守护,舞蹈的花女只要放下手臂就会迎来毫不留情的鞭打,舞鞋带着她旋转。 伴随着轻盈的动作,脚下开放的玫瑰越来越多,鲜艳的花群将原本光秃秃的丑陋悬崖装饰成漂亮的花圃。 月光被花朵收留,浅白的光亮像是一顶专为舞蹈的“精灵”打造的灯塔,完美的躯体踩着鲜血与荆棘在月光下展示优美的舞姿。 痛苦的呻吟被压在喉间,踩着尖刺的舞蹈在悬崖上绽放,公主带着花女的使命在月色下祈福,而属于蔷薇王国的独有的花木节才刚刚开始。 …… 而远处荆棘覆盖的地面,一条沉睡的毒蛇从湿热的泥土中探出头颅,黑亮的鳞片下隐藏黑暗中,只有偶尔从荆棘缝隙中露出的丝丝光亮照映在蛇鳞上。 漆黑的竖瞳显露出令人恐惧的危险气息,鲜红的长舌从嘴中吐出,像是在感受空气中熟悉的气息。 黑蛇瞳孔微收,最终将三角的头颅抬高望向高处的天空,鲜红的玫瑰花瓣被风吹拂着下落,在即将落到地面的瞬间,仿若旋风的黑雾在地面旋转。 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空旷的夜空之中,身形微动间那片即将掉落在地的玫瑰花瓣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原本在荆棘上下方的黑蛇已经消失不见。 男人的脖颈上有黑色的纹路蜿蜒爬行,鲜红的花瓣在手上意外的明艳,修尔低下头,挺拔的鼻尖轻轻触碰还在散发香气的花瓣。 鲜红的舌尖舔舐沾有水雾的花瓣,令人着迷的熟悉芳香从舌尖窜入大脑,令人上瘾的气息让毒蛇原本细长的瞳孔有瞬间的放松。 “蔷薇王国,奥莱诺亚。” 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格外清晰,像是确认猎物的猎人,他的眼眸中露出一样的兴奋,抬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西南方向,漆黑的荆棘指引着他,那里有滋养他的玫瑰。 手指从脖颈处划过,漆黑的纹路转瞬消失,修长的身影伴随着一声轻笑消失在暗夜下,只有一道蜿蜒的蛇形印记在荆棘下方表明刚才男人曾经出现的事实。 毒蛇会归家吗?或许不会。 但它会奔着玫瑰而去。 “王子”(4) 日光照耀的殿堂充满清新的热意,带着香味的气浪像是染上一层彩色的粉雾,他们顺着轻风飘向王国的殿堂。 围在脸侧的纱布都带上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是玫瑰的气息,是小王子存在的最好证明。 “王。”侍卫从城堡内部的殿堂中走出,那是派去询问王子意见的侍卫。 在座位上侃侃而谈的王脸色一变,原本放松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端正地坐直身子,等待侍卫带给他来自王子的回话。 “王子殿下说他并不介意祭司大人的来访,只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无法亲自接见大人,还请见谅。” 侍卫虽然面朝高座上的王,但是嘴中的话语却是直接对着黑衣祭司回复。 对王的不尊重显而易见,但四周的侍卫包括不被尊重的王却似乎都习以为常,王的身上挂着透亮冰块制作的珠石,他的脸上堆满笑意,原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侍卫话语落下的瞬间消失。 再面向这位突然拜访的祭司时突然变得和善了不少,他笑眯眯地开口。 “哦,祭司阁下,您也听见了,我的王子总是这样虚弱,这次要麻烦您了。” 突然的敬词让修尔眉梢微挑,看起来他家小王子似乎并不是表面这样简单,至少这个王一看就知道是个蠢货。 但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修尔微微俯身行礼,嘴角笑容得体,“当然,我会竭尽全力为王子殿下调理身体,相信他很快就会像晨曦中绽放的花朵那样健康美丽。” “当然,我当然相信您的能力。” 王保持着微笑看着面前的祭司,微微抬手,一旁的花仆恭敬附身指引祭司前进的方向,“王子殿下的寝殿在这个方向,祭司大人请。” 这侍卫,修尔看了一眼还未发话的王眸底微深,不过问题不大,他只想见到王子而已。 “明白。” 他像是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一般跟随侍卫走出城堡的会客厅,熟悉的香味愈渐浓烈,他根本没必要去管那个愚蠢国王的处境。 而在他刚走出的会客厅,原本跪地行礼的侍卫却并未离开,门外的侍卫们将打开的殿门阖上,四周长满蓝色蔷薇的藤蔓顺着墙壁攀爬,透光明亮的殿堂突然变成阴暗的牢笼。 “不……不要……” 高坐的王伴随着逐渐消失的光芒脸色发白,他颤抖着嘴唇望向下方的侍卫,“为什么?” 跪地的侍卫面无表情的起身,腰上悬挂的长剑被他缓缓抽出,锋利的剑刃反射着仅剩的微光,闪烁的亮点与侍卫吐出的话语一样冰凉。 “王子殿下说您的演技并不过关。” 侍卫向着双腿被藤蔓缠住的国王走去,浑身颤抖的王根本无法挣脱强力的禁锢,“求您,不要,我会做好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帮我转告王子殿下,我会做得更好!” 侍卫一步步的靠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尖利的剑像是散发着一股寒芒,还未接触就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很抱歉,王子殿下很公平,每个人都只会有一次机会。” 侍卫的话语与剑芒一起落下,“你应该感到荣幸,你还会成为王子殿下寝殿一朵装饰的花朵。” “啊——” 惨叫声在城堡的上空响起,被惊散的蝴蝶伴随着升起的黄色花瓣飞向远方的天空,会客厅中开满绚丽的浅黄色蔷薇。 侍卫将剑上的花瓣抚去,缠绕着王座的藤蔓上开出一朵异常艳丽的蔷薇,侍卫小心用手将花朵折下,插入一旁装着花露的瓶中。 他挥手唤来另一个侍卫,“将花送去王子殿下寝殿中。” 说完,他看向下方一个跪地的花仆,随手一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奥莱诺亚的王。” 侍卫面无表情,看着浑身一抖的花仆,他的话语平静异常却带着警告的气息,“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 飞舞的蓝黑色蝴蝶顺着轻风落在祭司肩膀上,修尔微微偏头,纤长的指间弯曲将蝴蝶接下送到耳边。 “祭司大人真是招使者们的喜爱。” 挥舞着漂亮翅膀的蝴蝶们是王国中最乖巧的使者,它们为花朵们带去隐秘的情话与…… 总之它们是奥莱诺亚唯一的精灵,只是除了特定的时间,小精灵们都会保持着自己的高傲,并不会轻易接触花朵们。 现在明显不是它们友善的季节,但这位祭司大人竟然能够让它们乖乖听话,真厉害。 修尔轻笑一声,指尖在蝴蝶的触角上轻轻一点,一股细微的黑色雾气环绕在触角上,祭司掩在轻纱下的瞳孔在瞬间变成竖立的蛇瞳,一些本该被掩盖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眸色微深,但只是转眼间修尔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抬手送走报信的小家伙,随口应付一句,“可能只是还没见过黑蔷薇。” 花仆轻声应声,但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这只是祭司大人谦逊的话语。 修尔的目光扫过早已离开的会客厅,原本藤蔓包裹的殿堂已经开满金黄的蔷薇,浓郁的花香几乎遮掩不住地从侧后方传来,将熟悉的玫瑰花香都削弱不少。 真是一个不好的情况,好在王子的寝殿也已经到了。 “祭司大人,王子殿下在里面休息。”花仆止住脚步,将面前花露凝结的珠帘拉开,他侧开身体让身后的祭司得以进去,“王子殿下身体虚弱,您请见谅。” “明白。” 浓郁的玫瑰香气顺着轻微飘扬的风进入口中,修尔舌尖微动,感受着这股熟悉的气味,他终会见到自己的王子,从他还在泥土中就明白这一点。 而现在,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修尔嘴角的微笑压都压不住,他将身上残留的杂香驱逐干净,保持着干净与唯一。 “祭司大人来了吗?” 王子殿下显然听见了珠帘掀起的声音,柔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修尔压住心底的兴奋,维持着仅剩的优雅走进内室弯腰行礼,“殿下,很抱歉修尔现在才来,您……” 话音戛然而止,修尔强压的激动在抬头的瞬间消失无踪,这不是他的小王子,他半眯着眼,话语变得平静。 “……您还好吗?” 诊断(5) 阳光洒在陡峭的高台,荆棘的尖刺上长满血色的玫瑰。 爱丽儿在滚烫的气浪下旋转舞蹈,额间滴落的汗水还未落在地面就消失在空气之中,被日光灼烧的娇嫩花朵缓慢枯萎。 舞鞋中的脚掌鲜血淋漓,血肉被尖刺穿刺,骨缝中夹杂着木刺,腰下的躯体早已麻木,缺少水分的嘴唇布满丑陋的裂痕。 舞鞋带着昏迷的爱丽儿不断舞蹈,鲜血点缀在纯白的裙摆下方,像是纯洁的雪地上开出的玫瑰,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他们曾经的公主爱丽儿本身才是那朵最美的花朵。 “王子殿下洗浴礼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 “那花女还要继续跳?要不让她休息休息,要是王子殿下需要的时候她撑不住了,挨罚的不就是我俩了?” 手上拿荆棘喝花露的侍卫躲在巨石下方,他看着花女脚下不断生长的玫瑰不断咂舌,按照这个强度,要是没有月光的修补,估计人早就枯萎了。 “别瞎担心。” 一旁的侍卫嗤笑一声接话,“她能着呢,上次连着跳半个多月,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怪不得王子殿下选她当花女呢……” …… 王子的寝殿上铺满玫瑰的花瓣,长满尖刺的荆棘像是守护殿下的卫士,柔软的床铺被紧密地环绕,它们在提防不怀好意的敌人, 纯洁的王子殿下眨着双眼看着面前被黑纱笼罩的祭司,那是一个异常罕见的花朵,长在荆棘之下。 “祭司大人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王子的声音中是显而易见的柔弱,但早已知晓他真面目的祭司却并不会被蒙蔽,修尔的目光在寝殿中一扫,没有犹豫地抬脚向前坐在花朵制作的椅子上。 “当然可以,殿下,您叫我修尔就可以。” 修尔的眼底是阴冷的凉意,黑色的瞳孔竖立起细长的线条,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皮肤细嫩的尊贵王子,精致的脸庞,脆弱的表情,华丽的服饰,恭敬的侍卫……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面前的人就是奥莱诺亚的王子殿下,但修尔却从敏感的舌尖上感受到一丝劣质的花香。 即使这人全身都散发着小王子的玫瑰香,但是他能确定,这家伙是个卑劣的冒牌货。 他的王子在哪里? “修尔?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王子的话音从上方落下,修尔脸上的笑容像是挂上的面具,他放轻声音,温柔的话语像是恶魔的低语。 “我自远方的斯塔克而来,听闻王子殿下身体不适。” 指尖在座椅上不断轻点,他抬头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王子,“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为您诊治。” “当然,麻烦您了。” 克莱因当然能感受到祭司的打量,但是他是个多么善良可爱的王子,难得能见到自己,他可以满足这人并不惹人厌烦的好奇心。 “需要我做什么吗?” 克莱因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刚好他也对这个蒙着脸的祭司也有些好奇。 “您只需要安心躺在床上就好。” 修尔话语低沉,指尖微抬一只黑色的蝴蝶从窗外飞来停在他的肩上,斑驳的香味让蝴蝶的翅膀不舒适地扑闪。 修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色的雾气安抚着不安的蝴蝶,细鳞顺着天空落下,蝴蝶飞向看似天真的冒牌王子。 修尔低垂的眼眸看向地面上无数的花瓣,被踩在脚下的娇嫩花瓣上沾满他宝贝王子的气息,但这个被熟悉气味环绕的寝殿却没有他真正的主人。 “好的。”克莱因看着那只蝴蝶飞到自己的手指上,触角在他细腻的皮肤上轻轻点击,像是在收集什么信息一般。 “这是您饲养的使者吗?” 阳光从窗外的缝隙中进入,温暖的空气中闪烁着蝴蝶飞落的鳞粉,光线中仿佛满是充斥着闪烁光芒的钻石,看起来格外绚丽。 “并不是,只是一只贪吃的小家伙。” 修尔眼眸微眯,嘴中漫不经心地应付装模作样的样子,眼眸却看向鳞粉从窗户中飞出,连接着广阔的天空向远方延伸。 “是吗?”克莱因用手指点点蝴蝶,嘴角微扬,“它很可爱。” 如果能够成为他房间中漂亮的装饰会更加的可爱。 “殿下,侍卫长说找到您喜欢的花朵,让我们送过来,希望您的心情能好一些。” 门外有侍卫放轻声音汇报,一股异常浓郁的花香从门口的缝隙飘来,克莱因脸上的笑容显然更真实了些。 “送进来让我看看。” “是,殿下。” 侍卫端着金黄色的蔷薇走进,尖刺被简单剔除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金色的花瓣异常娇嫩,露珠般的水滴在花蕊上格外清透,像是刚滴落的泪珠。 这无疑是一朵异常新鲜的花朵,才刚盛放就被摘除的花朵。 浓郁的香气冲走原本就变得淡雅的玫瑰香,修尔眉头微蹙,颇有些不爽地望着那株蔷薇,这股他才嗅到过的气味,是那个被王子处决的“王”。 “哇!真好看!” 克莱因笑眯眯地接过侍卫递来的花朵,将它插在床头藤蔓的缝隙中,花香包裹着王子,空气中弥漫的花粉像是上好的香料让他格外舒服。 他会在明日清晨收获新鲜美味的花露,是金蔷薇的气味。 “我很喜欢。”克莱因取下一片蔷薇花瓣去逗弄那只还在他肩上诊断的黑色蝴蝶,“它会喜欢这朵新鲜的蔷薇吗?” 一旁的侍卫完成任务退出寝殿,将诺大的空间又重新让给殿中的两人。 “它当然不喜欢。” 看着床上人突然僵住的动作,修尔嘴角微扬,“它喜欢玫瑰。” 只喜欢玫瑰。 祭司的眼眸依旧竖立着漆黑的瞳孔,轻飘飘的话语像是没有察觉到王子异样的表情,他唤回不舒适的蝴蝶。 漂亮的黑色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被扇动的花粉从两边让开,蝴蝶飞到站起身的祭司身边。 “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王子殿下。”祭司轻笑着下了诊断,“我会为您调理好虚弱的身体,您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好。” “还请劳烦您为我安排个住宿的房间,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治疗您的身体,请您放心。” 公主?(6) 夜晚的城堡氤氲着难闻的香气,水池中的月光不断弥漫,而本该虚弱的王子却在水中舞蹈,白皙的手臂与流动的水汽交叠。 他学习着花女踩着鲜血跳出的舞蹈,在池水中接收被压榨得来的滋养,“祭司大人现在在干什么?” “王子殿下,修尔祭司安置在花房中,现在已经歇息。” “嗯。”克莱因的双脚在水中轻点,手指撩着清亮的水流向上扬起,“别让他发现爱丽儿那个该死的蠢货。” “遵令,王子殿下。” …… 藏在雾气中一只纯白色的蝴蝶在藤蔓的遮掩下向外飞去,扑闪的翅膀落下的鳞粉消失在湿润的水雾之中,荆棘上的尖刺为它提供停歇的梯台,轻盈的使者穿过密布尖刺的城墙。 “乖孩子。” 蝴蝶落在早在城堡最高处等待的祭司肩上,晃动的触角点在祭司的耳侧,混合着朦胧水音的响声在耳边响起。 “‘爱丽儿’。”修尔指尖微动,洁白的蝴蝶在瞬间消散,点点亮闪的光芒像是闪烁的烟花。 云层逐渐消失,清亮的月光撒在盛开满鲜花的奥莱诺亚,亮闪的鳞粉顺着王子殿下的寝宫通向高处的悬崖。 修尔将视线移到过于陡峭的石壁,鲜红的花瓣从最高处缓慢飘落,伴随着更加亮眼的月华,连接成片,像是从空中铺下的红毯。 “真是漂亮死了。” 轻风席卷着玫瑰花瓣,那股熟悉的令人上瘾的气息自远方飘来,修尔嘴角微扬,瞧,他找到自己的小王子了。 “谁?!” 巡逻的侍卫们从下方走过,祭司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们举起长剑警惕地抬头,藤蔓护送着尽职尽责的侍卫前往最顶层的楼顶。 他们警惕万分,但上面却只有空荡荡的檐顶,只有一些细微闪烁的粉末依旧停留在尖顶上方。 祭司的身影消失在城堡中,荆棘连接的地面留下一道略显湿润的痕迹,那是前往陡峭悬崖的方向。 …… 爱丽儿在白日中昏迷又从月光下苏醒,尖刺带给她的疼痛早已扎入骨髓,但被诅咒的舞鞋却永远不会让她停歇。 “嘶……” 苍白的脸色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的只有满目的血红,开出的花朵是她流尽的鲜血。 装在鞋中的双脚早已被尖刺扎烂,舞鞋可以强迫花女舞蹈,但却无法让破烂的骨头跳舞。 “她怎么回事儿?!” 守在一旁的侍卫脸色难看,王子殿下的池水升腾出迷蒙的水雾,传信的侍卫说王子殿下需要收集月光的花瓣,但花女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狂风依旧汹涌,但落下的花瓣却越来越少,细细的连带在空中飘洒,悬崖上的藤蔓开始不断颤动,那是王子殿下发怒的预兆。 “该死!”侍卫脸色阴沉,握着荆棘上前,抬起的手对准面前毫无血色的花女就要落下,“还不快给老……”老子跳。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手中的荆棘就先抽到了自己的身上,尖利的长刺扎破身上的衣袍刺入血肉,剧烈的疼痛瞬间袭上头顶。 “啊——” 侍卫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但他的手却依旧无法控制地将荆棘拉开又打进身体,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 “你……你在干什么?!” 站在一旁的侍卫原本也要上前,却被他诡异的行为震惊,半晌没有动作。 “救啊!救命——!” 侍卫一边抽着自己一边喊着救命,像是发疯一般癫狂的动作让那个侍卫不敢动作。 不断抽动的藤蔓依旧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王子殿下的怒气让一旁的侍卫不敢再耽搁,他小心地踏入那片诡异的荆棘之中,妄图催促花女舞蹈。 然而只是刚抬手,他就同那个抽打自己的侍卫一样举起荆棘对准了自己。 “什么……什么东啊!” 他惊恐地望向自己的手,一股不属于他的巨大力量掌控着他的手臂抽打自己,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承受不住的他也惨叫起来。 难听的叫喊此起彼伏,像是夜空中恐怖的诅咒,剧烈的狂风带走他们的呼救,只有月光知道他们的遭遇。 “丑陋的野花也敢折辱高傲的玫瑰。” 一道异常凛冽的声音从陡峭的崖壁传来,带着浓重戾气的视线像是要刺穿他们身体的寒芒,冰冷地让他们瑟瑟发抖。 黑色的毒蛇吐着鲜红的长信,竖立的瞳孔在接触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时猛地一收。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整个悬崖高台开满令他上瘾的玫瑰,甚至来不及思考,他身影一闪,从崖边消失。 几乎是瞬间,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花女身边,浓重的血腥味在他抱住跳舞的“公主”时瞬间袭来。 修尔脸色难看,怪不得满地玫瑰,原来是他家小王子用鲜血盛开的花。 邪恶的诅咒气息从脚下传来,修尔眼眸向下一瞥冷笑一声,真是卑劣的伎俩,浓郁的黑雾顺着衣摆向下,原本紧紧贴合花女双脚的舞鞋被强硬剥落。 与血肉黏在一起的鞋子被意外剥离,原本已经麻木的双腿依旧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修尔抱着爱丽儿的动作都不敢用力。 他将他的殿下轻轻放在蝴蝶们搭建的毯子上,直到舞鞋彻底剥落他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染满鲜血的鲜红舞鞋,修尔手指捏得死紧,看着一旁还在不断惨叫哀嚎的侍卫,他冷嗤一声,手指微动,蝴蝶们带着舞鞋按住侍卫的双脚,将他们的靴子脱落,为他们一人穿上一只鲜红的舞鞋。 侍卫们代替花女在荆棘上舞蹈,更加凄惨的叫声在悬崖之上响起,滴落的鲜血开出粉色的蔷薇,大片的玫瑰逐渐被蔷薇替代。 祭司大人的雾气包裹着蔷薇,粉色的花瓣变成玫瑰鲜红的花朵,李代桃僵么?他也会。 看着晕死过去的侍卫们,修尔冷笑一声,这只是个开始。 做完这些他才将视线回归到自己怀中殿下,没有谁会认错浇灌自己的玫瑰,他更不会。 他的王子……不对,公主??? 治疗(7) 漂亮的粉色长发,沾满鲜血但依旧华丽的裙摆,额头上佩戴的奢华珠饰……好像怎么看他怀里的宝贝都是一个娇弱的公主。 可是不对啊,他的王子殿下怎么变成小公主了? 修尔有那么瞬间有些疑惑,但殿下疲惫的面容与干裂的唇瓣都在告诉他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修尔将从玫瑰花圃中救出的殿下放在洁白的床榻上,柔和的床铺带来久违的安宁,原本皱紧的眉缓慢放松,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难得放松。 祭司接过蝴蝶们送来的花露,甜美的香气在花朵们的鼻间异常清晰,但在毒蛇的眼底却没什么不同。 他摇晃着绿叶上的清澈液体,鼻间轻嗅,没错,什么味儿都没有,修尔眼底带着浓郁的怀疑,“这东西真的好喝?” 他的殿下真的能喜欢这东西? 蝴蝶们无端收到怀疑,扑闪的翅膀不断落下闪亮的鳞粉,修尔有些嫌弃的将叶片移开,免得花露被鳞粉污染。 “行了行了。”修尔轻啧一声,“又没说你们。” 他看着床上殿下干裂的嘴唇眉心紧蹙,小心抬起殿下的脑袋,将叶片抵在那个紧闭的嘴唇。 这是蝴蝶们从远方深渊荆棘中采集的花露,足以修复殿下身体所有的损伤,但奇怪的是,即便花露香气格外诱人,滋养的力量将整个干裂的嘴唇都恢复红润,但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着嘴,不肯食用送到嘴边的食物。 还真是令人头疼,修尔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轻轻叹气,或许该换一个不那么温和的方式。 当然他也很乐意换个方式。 将装着绿叶的花露放在一旁,修尔缓慢地抬起殿下精致的脸庞,粉色的发丝顺着肩膀顺滑着向下,祭司的手指在那张苍白的漂亮脸庞上划过。 他低头埋进“公主”的颈侧,猩红的舌尖顺着在脖颈侧轻轻舔舐,熟悉的气味顺着敏感的舌尖通往大脑。 修尔满意地眯着眼,将额头抵在细嫩的皮肤上蹭了蹭,这就是他的殿下,或许等到殿下醒来,他就能知道一些困惑着他的事。 而现在,祭司漆黑的眸底晦暗不明,他想饲养毒蛇的主人应该也能够容忍宠物偶尔的反噬。 指尖在公主殿下恢复红润的唇瓣上缓慢划过,指腹略微用力在上面映下一个凹陷,爱丽儿在昏睡中微微皱眉,但轻微的刺痒并未让熟睡的“公主”清醒,她只是微微转头想要躲开附在唇上的冰凉手指。 当然,祭司大人并不会给他的殿下这个机会,将手指拿开,修尔低头亲吻终于落在怀里的殿下,温热的触感让毒蛇身上细密的鳞片都有片刻的舒张。 细长分叉的舌尖从嘴中吐出,沿着那道紧密的唇瓣轻轻舔舐。 “唔……” 爱丽儿细微的呜咽声藏在喉间,微弱的挣扎被禁锢的手臂按下,蛇类特有的长信顺着唇缝钻入口中,冰凉分叉的舌尖在坚硬的牙齿上不断扫过。 原本紧闭的唇在缓慢但坚定的舔舐中逐渐放松,将柔软的内里展露在想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毒蛇嘴下。 獠牙不断发痒,修尔忍耐着想要注入毒液的想法,难得有耐心地安抚紧绷的殿下。 “嗯……” 冰凉的怀抱伴随着温柔的安抚,爱丽儿微微张嘴接受这个异常亲昵的接触,这是她从未接受到的善意。 阴凉的泥土气息中仿佛存在着一股迷人的青草味,即便是在昏睡中也依旧让她缓慢地放下防备。 温热的舌头像是被一条冰凉的丝带玩弄,几乎抵到喉口的舌尖让大脑舒服的同时也有些无法避免的窒息感,喉咙微微发痒,爱丽儿甚至有些想咳嗽。 干涩的喉咙被缓慢滋润,当修尔不舍得收回吐出的长信后,“公主”殿下依旧微微地张着嘴。 涎液顺着嘴角向下滑,轻轻的哼声像是不明白安抚自己的“丝带”为什么消失不见。 修尔嘴角上扬,鼻尖在殿下因为质疑淡红的脸侧蹭了蹭,“等您醒来。” 等殿下醒来,他会会满足一切过分或者并不过分的需求。 他将“公主”的头微微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拇指卡在爱丽儿的牙齿上轻轻摩挲,他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花露,小心地控制着它的流动速度,顺着爱丽儿的嘴角缓慢倾斜。 花露对花朵的滋养是显而易见的,腹部灼烧的疼痛被温和的露水抚平,微微刺痛的喉咙也变得舒适温和。 祭司下身的蛇尾微微摇摆,顺着床榻向上攀爬,最后缠上公主殿下遭受剧烈痛苦的双脚。 蛇类刻意分泌的粘腻液体顺着鳞片渗透,比月光还要滋养的能量不断修复伤痕累累的双腿。 扎进骨头的尖刺被融化从伤口处缓慢流出,感染的血肉像是被净化一般重新生长。 修尔将视线向下方探去,在目光触及脏污的裙摆时有些头疼得叹气,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子变公主的戏码,换衣服还是等殿下醒来再说。 他蛇尾微动,原本停在藤蔓与荆棘上的蝴蝶在微亮的光芒下飞舞,它们飞向床铺之上,染满鲜血的衣裙被色彩斑斓的蝴蝶铺满。 它们吸食着上面残留的鲜血,像是无数彩色的花朵正盛开在皑皑白雪中,衣裙重新恢复纯洁与白净。 张开的嘴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喂来的花露,身体各处的难受逐渐消失,嘴里青草的香气被花露的芳香取代。 爱丽儿异常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虽然浑身都放松了,但心底又升起了极度的不安。 “不怕,我会一直在您身边,我亲爱的殿下。” 修尔低头在爱丽儿的脸侧不断落下轻吻,脆弱娇贵的公主殿下总是需要更多的呵护,而他对殿下总是相当的有耐心。 当最后一滴花露消失在红润的嘴唇,修尔将轻吻落在公主的唇边,清透的呼吸打在脸侧。 修尔半眯着眼细细感受…… 嗯,还是不知道哪个蝴蝶们说珍贵甜美的花露到底是什么味。 他舔舔嘴角,看着殿下放松的面容,不过,看起来确实效果不错。 品尝(8) 抚过脸颊的清风像是温柔安抚的手掌,蔷薇的花香夹杂着凌冽的清香,使者们扑闪着翅膀的轻响似乎就在耳边。 爱丽儿在皎洁的月色下睁开双眼,颤动的睫毛像是美丽的扇面,浓密的阴影洒在下眼睑,像是剪彩的鸦羽。 眼前不是狂风作响的悬崖峭壁,也不是阴暗潮湿的破败房屋,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脚下并未踩着锋利扎人的尖刺,被刺痛到麻木的双腿像是回到了最康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适。 就连身上久未消散的伤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温暖的床铺,舒适的温度,柔和的轻风……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她还未成为克莱因选中的花女时,她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哪儿……” 爱丽儿想要坐起身子,但手刚撑起身子,停留在她裙摆的蝴蝶们就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彩色的翅膀划过漂亮的弧度,细碎的鳞粉反射出绚烂的色彩,蔷薇在它们四周争先开放,像是在房间里开出了一幅绚丽的画。 爱丽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场景,那双粉色的瞳眸中满是惊叹,这是在奥莱诺亚根本不可能见到的场景。 蝴蝶使者们异常高傲,并不屑于与同类共处一地,它们喜欢自己在野外寻找让它们满意的花朵并为之停留,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在一处停留,甚至这千年难遇的画面还是在室内。 “天呐……”爱丽儿惊讶地微张嘴,再察觉出这一幕后又急忙捂住嘴,不想惊扰了这群难得聚集的精灵们。 惊讶于面前场景的公主殿下显然也没能注意房间内多出的人,直到一道略显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 “很喜欢?”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爱丽儿吓了一跳,但这道声音显然是压制了音量的,刻意放轻的音调没能让刚苏醒的公主殿下产生什么可以称为惧怕的情绪。 那双纯粹的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也飞舞着一群彩色的精灵,扇动的翅膀只留下细小的缝隙,让她看不清晰。 修尔当然也看见了公主殿下迷茫的双眼,看着在殿下面前讨好的碍眼家伙们,祭司大人冷笑一声,看着它们的视线堪称冰冷。 像是按了暂停键,蝴蝶们扇动的翅膀有瞬间的停顿,它们很快反应过来这压迫感极强的气息来自哪里,细长的触角几乎只是短暂的晃动就明晰了杀意的来源。 它们迫于威胁不甘地腾出空间,挥动着翅膀向一旁的荆棘藤蔓飞去。 爱丽儿并未察觉到刚才祭司与精灵之间的暗流,她只看到面前的蝴蝶们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就四散着飞舞开。 鲜花映衬的主角变成了一个黑发男人,高挺的鼻梁像是雕刻家完美的艺术品,微微卷曲的漆黑发丝带着一丝随性,那双漆黑的深邃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莫名的,爱丽儿总觉得从那双眼中感受到无尽的纵容,只是那过于白皙的脖颈间流转的黑色印记也在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并不是简单温和的花朵,但是…… 爱丽儿没忍住开始胡思乱想…… 但是他真的好好看啊,比她在奥莱诺亚见过的所有花朵都要好看! “公主殿下。” 修尔眉梢一挑,显然察觉到面前迷茫的公主殿下正在走神,他倒是没想到,小公主清醒后的反应这么的……新奇。 “嗯?”爱丽儿下意识应了一声,在察觉面前的漂亮大美人上扬的嘴角后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她眨了眨眼,脸颊上带了点如同她漂亮发丝的粉色,她有些疑惑地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不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过舒适的房间与过于温和的对话让她有种异常不真实的感受,她不是被克莱因下令带去荆棘高台舞蹈吗? 想到那时身体接受的剧烈痛苦,爱丽儿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脚,仿佛还能感受到尖刺顺着骨缝扎进身体的尖锐疼痛,她身体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想要避免受到什么伤害一般。 “你……你是谁?是克莱因……王子派来的人吗?” 公主殿下突然的动作显然让祭祀刚好上一些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微弱还在发颤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次的惨痛经历给他的殿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修尔缓慢起身,提及那个冒牌王子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克莱因?” 祭司冷笑一声,“他算什么王子。” 鸠占鹊巢的家伙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王子?呵,不知道这个假王子能不能抵挡毒蛇的诅咒。 修尔走到有些瑟瑟发抖的公主面前,居高临下的视线让爱丽儿有些害怕,但祭司却并未给她适应的机会,或者说在她提出异议前就已经做出了改变。 祭司跪在床榻边,修长的手指顺着柔软的床铺向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公主殿下缩进裙摆的脚踝。 手上微微用力就将那只脚从裙下拉出,漆黑的瞳孔变成细长的蛇瞳,爱丽儿的惊呼声却被男人后续的动作打断。 祭司紧握着她的脚踝冰凉的唇瓣在她被无数尖刺刺穿的脚掌上亲吻,并不温柔的亲吻像是在强势地洗去上面残留的伤痛。 尖利的牙齿在上面缓慢但用力地啃咬,像是一种无声地威胁,他的殿下当然只能记住自己,不论是欢喜还是伤痛。 修尔的眼中氤氲着浓郁的占有欲,像是咬住猎物的猎人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锋利的獠牙从嘴中生出,他嘴角微扬,在公主凸起的脚踝上狠狠一咬,藏在牙齿中的毒液顺势注入伤口。 “唔……” 爱丽儿的瞳孔有瞬间的睁大,一股诡异的苏麻感顺着伤口传进身体,她整个人都僵住不能动弹,只能任由这条毒蛇的长尾爬上床榻将她整个缠住。 修尔舔舐着渗出鲜血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有着比花朵们喜爱的花露都要令人上瘾的甘甜。 只是很可惜,他并不能随时品尝。 放肆(9) “唔……” 微弱的刺痛从脚踝传来,虽然并不比在荆棘上跳舞一般难受,爱丽儿却依旧敏感地想要缩回脚。 “殿下,或许您清楚现在您的处境。” 修尔细长蛇尾在爱丽儿的下颚上轻轻划过,坚硬的鳞片在细嫩的肌肤上来回刮擦带起丝丝的痒意,他嘴角带笑直起身子。 “我……我知道。” 爱丽儿眼睫微颤,话音低落,“我会乖乖听话。” 应该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又不是花朵,她舞蹈收集的月光应该也派不上用场,那他会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听话? 修尔眉梢一挑,想起以前殿下用鲜血浇灌自己时调皮的模样。 “我不需要您的乖巧。” 祭司大人显然更喜欢任性的殿下,“在我这里您可以随心所欲。” 他想了想,将环住殿下的蛇尾轻轻松开,上半身靠近看向自己疑惑的眼,“您只需要记住我,或者说只能记住我。” 修尔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独占欲,他将它明明白白地展示在娇贵的殿下面前,这也是一种无言的警示。 “……”爱丽儿眨眨眼,在祭司凶残的目光中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摸过这张异常俊美的脸,最后落在颈侧游走的印记之上。 “随心所欲……” 爱丽儿看着男人无辜眨眼,“是我干什么都可以的意思吗?” “当然呃……” 修尔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理所当然地应声后却突然被人扼住了脖颈,“公主”的手指在心脏的七寸处游走。 致命点被人随意拿捏的滋味让祭司有些难受,但又意外的让他觉得兴奋。 他将手反扣在掐住自己脖颈的手指上,嘴角高高扬起,他不断收紧手指,压住纤细的手跟随他的力度掌控自己的呼吸。 “您可以……继续。” 缺氧的窒息感逐渐上涌,修尔却享受般的抬高下颚让脖颈更加多的展露在殿下面前,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原本就十分任性的殿下面前。 爱丽儿跟随着手指的压力加大力量,面前的蛇眼角微红,表情却异常兴奋,只有一旁不受控制拍打床铺的细长尾尖暴露了几分不安。 爱丽儿另一只手从尾尖上划过,原本只是随意的动作却发现面前男人的躯体有瞬间的僵硬。 嗯? 爱丽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她掌控着祭司的呼吸,让他保持在有轻微的窒息感却又无法顺畅的呼吸。 察觉到殿下似乎只想维持在这个并不刺激的程度上,修尔的眼底闪过一瞬的失望,但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刚才放松的身子猛地绷紧。 尾……尾巴…… 他的目光顺着尾尖看去,被扼住的尾部尖端被一股湿热的气息包围,像是试探一般的舔舐让常年保持冰凉的尾巴都染上了潮湿的热意。 爱丽儿满意地看着面前张狂的祭司变得柔软,看来蛇尾确实是一个非常可爱的部位。 “嘶——” 窒息感与苏麻袭满全身,修尔控制不住地吐出鲜红的长信,原本只是情不自禁,但被作乱的公主殿下发现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爱丽儿满意地眯起眼,将尾尖扔给空闲的手指,嘴唇去追逐那个一闪而逝的长信。 “唔……哈。” 修尔的尾巴聚不了一点儿力气,原本竖直的躯体被脖颈的手指拉扯着靠在床铺上,本该掌控别人的人变成了被掌控的一方。 嘴唇被追上来的殿下轻轻啃噬,毫无规律的亲昵中透露出极其陌生的生疏,显然是第一次亲吻别人。 修尔艰难保持清醒的大脑闪过一丝愉悦,勾起的嘴角几乎维持不住,所有的力量都靠在尊贵的殿下身上。 爱丽儿追逐着躲闪的长舌,其实她更想将这根只会躲藏在口腔深处的调皮家伙拉扯出去,但是现在距这样做显然会很破坏自己目前柔弱可欺的形象。 爱丽儿纠结良久,最终还是遗憾地选择了下次实践。 直到毒蛇的獠牙被逼出嘴角,竖立的瞳眸变成涣散的圆瞳,眼角发红的祭司大人才被乖巧蹲坐在床上的公主殿下放开。 分开时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晶莹的涎液,爱丽儿嘴角上挑,回味着刚才比花露还要美味的祭司大人。 他手指终于从祭司的脖颈处移开,反手将要跌倒的祭司接住,乖巧的殿下轻巧发问,“我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吗?” 浑身无力的修尔:“……” 做都做了,你来问我? 他有那么瞬间在怀疑面前的殿下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但是爱丽儿在荆棘高台上脆弱可怜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修尔缓了口气,选择将刚才的事当做意外,毕竟也是他的纵容擦爱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选择继续放纵,他的殿下都这么可怜了,让她玩玩尾巴怎么了?自己又不是没爽到,让她亲亲自己怎么了?自己又不是不喜欢。 与很快接受刚才殿下出格举动的修尔就看见忐忑不安的殿下绽开一个异常明媚的笑容,并且附带一个甜甜的亲吻。 瞧,他的殿下就是这么单纯可爱。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欺负她,那些该死的家伙怎么下得去手。 修尔的脸色有瞬间的不爽,只是脑子里一大堆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刚才想的该死的家伙就出现了。 “祭司大人,克莱因王子突然昏迷,王请您去诊断一二,麻烦您了。” 房间外有侍卫在门口传报,他恭恭敬敬地在门外行礼,一字不落地传达王子殿下的命令,将祭司大人带去寝殿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修尔的眼眸微深,还真是巧,他刚想教训这家伙,就自动送上门来,既然身体不适,那他就让他真的不适下去。 修尔看向门外刚想张嘴回话,撑在床榻上的手臂就被刚才还笑着漂亮的公主殿下紧紧抱住,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克莱因”三个字,他的殿下表情中都透露着惊惧与害怕。 修尔的脸色更差了,原本手中拿着的蓝色药剂直接换成诡异的墨绿色,他安抚着收到惊吓的公主殿下,“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蝴蝶与荆棘会保护您的安全。” “……嗯。” 不带自己? 爱丽儿垂眸,沉默一会儿后点点头,眼中的害怕被她很好的藏进眸底,她听话的松开手,“我会等你的。” “好的,我会尽快返回,不让您久等。” 殿下简直乖巧到让他无法自拔,修尔强忍着不舍起身,在殿下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后才转身离开。 爱丽儿抬眸注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蝴蝶与荆棘在她的四周环绕,月光被云层遮掩,藏进黑暗中的“公主”勾起嘴角。 有谁会认不出自己喂养的宠物呢? 昏迷(10) 鲜花盛开在蔷薇的王国,夜风将凉意送到每一片沾满水雾的花瓣。 修尔跟随前行的侍卫去看望昏迷的王子,但行走的道路却让他有瞬间的疑惑,这并不是前往寝殿的方向,停在荆棘上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向前飞去。 浓重的花香被飘散的晚风不断吹拂,鼻间嗅不出的气味被分叉的舌尖捕捉,但原本灵敏的舌尖此刻却有些微的迟钝。 嘴里全是刚才公主殿下送来的玫瑰花香,修尔眉梢微挑,也懒得再思考,脑海不断回味着刚才的殿下大胆的举动,脚下跟着侍卫优哉游哉前进。 飞舞的小蝴蝶顺着荆棘间的空隙飞到铺满花瓣的池水旁,本该昏迷的克莱因王子与一支藤蔓在水中玩耍,一旁的酒杯中装着不同颜色的新鲜血液。 水粉,浅紫,淡黄…… 浓郁的花香都是蔷薇的气味,几乎要遮掩住水池中的玫瑰,王子殿下愉悦的声音从水汽中传来。 “让我看看你适合开什么花朵。” 克莱因手指箍住在水中轻轻晃动的藤蔓,墨绿色的枝干乖顺地待在他的手中,像是一条听话的宠物。 他拿起紫色的血液在空中晃动,对着藤蔓比划一瞬又摇着头放下,“不行,这个颜色太娇贵,得换一个……” 他将目光重新放在池边的酒杯上,拿起上面粉色的血液低头闻了闻,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就很不错,比较纯净。” 克莱因将就被倾斜,被侍卫献上的新鲜血液淋在藤蔓上面,顺着血液流过的地方光秃秃的藤蔓上开出了一朵优壹朵粉色的蔷薇。 接连一片密密麻麻的蔷薇突兀地长在光秃秃的藤蔓上,像是发生了某种诡异的病变,看起来异常渗人,但克莱因却很是喜欢。 藤蔓不断颤抖,根部和尖部的枝条在缓慢收缩变黑,像是它所有的生命都在被密布的花朵吸收,它逐渐开始挣扎,想要离开这个不断吸食它生命力的地方。 “真美。” 王子殿下的夸赞从嘴中溢出,即便是察觉到藤蔓的不舒适,克莱因也并没有松手,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手指在花朵上抚过后开始撕扯娇嫩的花瓣。 他的脸上依旧是得意的微笑,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堪称暴力,新鲜的花朵被他用力拉扯,花瓣碎裂在他的手指上露出鲜嫩的汁液。 白皙的皮肤上染满水粉颜色,藤蔓不断抖动,几乎是在痛苦地挣扎,水池中的花瓣被扑打在岸边,藤蔓的扭动不断溅起水花,但无论它怎么动作都无法从王子的手中挣脱。 最终藤蔓枯萎,鲜花也被王子摧毁殆尽,克莱因将手中的枯黑的枝干扔到一旁,剩下酒杯中的血液被他随意泼洒,有的落在藤蔓上开出鲜花,随风飘扬,有的落在地面,鲜花在瞬间绽放又在瞬间枯萎。 他无聊的泼洒着水花,终于在即将暴躁的时候听到了侍卫的报告。 “王子殿下,祭司大人已经在门外等待。” “修尔到了?” 克莱因脸上带出笑容,显然精神了很多,他开始变的乖巧起来,眼中带上刻意的无辜,他看着跪在地面的侍卫轻声发问,“我这样看起来怎么样?” “很完美,殿下。” 侍卫抬眸看了一眼后就马上移开视线,恭敬地回复着王子的话。 克莱因显然高兴了,挥着手让侍卫离开,“让祭司大人进来。” “是。”侍卫应声,将地面滚动的空酒杯捡起,在即将离开时提醒正开心的王子殿下,“殿下,您请祭司大人前来的借口是正在昏迷。” “……”对哦。 克莱因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拉过漂浮的巨大绿叶,躺在上面顺着池水荡起的波纹漂在水面,随便,这样也算昏迷。 “祭司大人,王子殿下在前方等您。” 修尔的肩上停着一只娇俏的蓝色小蝴蝶,触角来回晃动,漂亮的翅膀不断扑闪,却只顾着臭美根本不记得汇报刚才看到的事。 修尔:“……” 行,谁美谁说了算。 他选择放弃指望这只小蝴蝶的情报,反正已经到这里了,还能出什么问题…… 只是会显得他有点儿呆。 修尔伸出手指轻轻弹走这只还在展示自己的小蝴蝶,还不如让它去陪自己可怜胆小的公主殿下,还能逗她开心。 “这边请。”侍卫在前方指路,“王子殿下的身体异常虚弱,昏迷是常有的事……” 正说着,他们走到了池塘前,两双眼睛盯着在池塘上漂浮的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修尔挑眉看着呆住的侍卫,“这样的昏迷?” “啊?”侍卫被问得一愣,目光扫扫那边的王子殿下,最后顶着祭司大人嗤笑的视线硬着头皮将嘴里的话接了下去,“是的。” 侍卫面无表情,“今天我们发现王子殿下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他躺在叶子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正巧您离得近,就麻烦您了。” “……”修尔沉默,还能这样圆? 不等他回话,侍卫已经飞快地退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话莫名离谱。 于是整个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无语的祭司和“昏迷”的王子。 修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飘在水面纹丝不动的冒牌王子,见他还是装昏迷,嘴角微抽也懒得再和他拉扯,他还指望着早点儿回去陪自家娇贵的公主殿下。 祭司的指尖微动,四周围墙上的荆棘生长出细长的枝干,它探进水中,拉扯着叶片靠近岸边。 修尔起身接近靠岸的王子,眼见着那闭着的双眼在不断转动,他眼眸微眯,昏迷?呵,又在耍什么花招。 手指伸进怀中将带着的药水拿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捏住装晕王子的嘴唇就要往下倒。 原本打着坏主意的王子觉得剧情发展不太对,祭司这也太过粗暴了! 克莱因急忙睁开双眼,还没见到祭司的脸,已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水气味,那个难闻的药水已经靠近他的嘴巴,马上就要流进他的嘴中。 “不不不!等等!” 悬崖(11) 难闻的气息扑到鼻间,扑闪的双手荡起泛白的水花,被云层遮挡的月亮投不出一丝光亮。 从悬崖上散落的花瓣源源不断,玫瑰香气藏在蔷薇的花朵中间变得异常淡薄,但只是这么微弱的气息依旧让本就脸色难看的祭司眸底阴翳更深。 “唔……什么……” 克莱因努力想要退开扼住他的祭司,但却发现他的力道完全比不上遏制面前的男人,他瞪大的双眼中满是疑惑与惊恐。 修尔嘴角带着冷笑,速度极快地将手中的药水倒入挣扎的王子嘴中,几乎是接触到喉咙的瞬间,那个难闻的液体就消失在了身体中。 完成药水的喂养后修尔没有丝毫迟疑地松开手,飞舞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手指吸食脏污的花粉。 “咳咳——” 赤裸裸的嫌弃展现地明明白白,克莱因扼住自己的喉咙看向面色冷漠的祭司。 甚至没去询问那个诡异的药水是什么,他先指着修尔忿忿不平,“祭司大人是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吗?!” 话音中的不爽明明白白,过于大声的质问让四周停留的蝴蝶从荆棘中飞起,不断散落的鳞粉让生气的王子察觉不对。 克莱因收敛了脸色,面上变得无辜又可怜,他眨着双眼回想着模仿要领,要乖巧,要天真,要单纯可爱…… 克莱因扁扁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修尔,你给我喂了什么?好苦的。” 堪称拙劣的表演让修尔眼中的阴翳更深,“你最好别再继续低劣的模仿。” “很丑。” 被毫不留情的批判,克莱因脸上的表情一顿,颇有些气急败坏,但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又按耐了下来。 “修尔,你不能这么粗暴的对待我。” 他手指在水中拨弄,荡起一层层的波纹,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要翻车,祭司大人明显不是个容易被拿捏的人。 这个架势更像是寻仇。 修尔并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将手指上的蝴蝶们挥走,清透的药剂被他拿出倒在手上,像是在不断清洗。 “克莱因王子陷入昏迷……” 说完这话,祭司抬眼看着在池水中耍小脾气的王子,“我按照你的要求治好了你的不适。” 修尔嘴角上扬,对克莱因留下“友好”的祝福。 “王子……阁下,祝你安好。” 克莱因:“……” 他觉得自己应该安不了。 没有再理会叽叽歪歪的克莱因,修尔向给自己安排的寝殿走去。 被抛下的王子向下弯的嘴角逐渐拉平,原本的天真消失无踪,趴在墙壁上的藤蔓蜿蜒爬行,却只听到王子低笑的话语。 “看,你赢不了……” “……随便你,总之那是你的事儿。” “……知道,你最好祈祷它能永远控制住我。” …… 王子的低吟祭司并未听见,他的脑中只有公主殿下的身影。 尊贵的爱丽儿殿下独自一人可怜无助地待在房间,那可能会让本就胆小的殿下受到更大的心理阴影。 修尔越想越懊恼,只能加快脚步向着寝殿走去,四周飞舞的蝴蝶在他的前方引路,想要先于他见到可爱的“公主”。 而他脑中可怜兮兮的公主殿下此刻却不在他的寝殿中。 荆棘高台上遍地的玫瑰向四周散开,被祭司惩罚的侍卫几乎流尽了鲜血,爱丽儿嘴角带笑轻轻拍手。 “啪啪”两声轻响过后,被伪装成玫瑰的粉色蔷薇回归了原本的颜色,向着王宫飞去铺天盖地的鲜红花瓣成为娇嫩的粉色花海。 “玫瑰独一无二。” 爱丽儿轻笑着踏上荆棘高台,原本长着尖利长刺的荆棘向着周围散开,像是在迎接尊贵主人的到来。 身上洁白的裙摆再次出现在月光之下,娇贵的公主殿下抬起纤长的手臂对着夜空俯身行礼,白皙的肌肤被照出冷玉般的光泽。 “为月光献舞,以玫瑰致敬。” 诺大的衣裙顺着旋转的身影在身下摆动,柔软的衣料拂过一片片的蔷薇,散开的裙摆像是绽放在荆棘上的花朵。 公主微抬下巴,高傲的模样露出一如既往的骄傲,月光在空中不断聚集,透明的气浪在她的身边旋转。 原本纯白的衣裙从下方向上不断蔓延出鲜嫩的红,像是鲜血一般艳丽漂亮。 大片的蔷薇荆棘中终究开出了最美的娇艳花朵,那是尊贵的玫瑰王族。 “艾利儿殿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狂风送来的低语,“您许久没有呼唤我们,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舞蹈的“公主”停下不断跳动的脚步,嘴边微扬的笑容带着得体的礼仪,她提起鲜红的裙摆对着空无一物的悬崖深处轻语。 “当然没有。”公主优雅的动作中透露出一丝得意,“我找到我养的小蛇了,应该说是他找到的我。” “那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声音应和着兴奋的殿下,但也会提醒殿下一些可能会被忽视的问题,“殿下,您应该没有忘记自己的成人礼。” “我知道。”听到这话,爱丽儿愉悦的气息变得低落,甚至是有些轻易被察觉的烦躁。 玫瑰在悬崖上出生又在荆棘上绽放,绚丽的绽放是玫瑰的二次生长,或者说是真正的成熟。 “殿下,您可以再耐心一点儿。” “可是你不知道他有多迷人,多可爱,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没有抑制能力的小玫瑰控制住自己暴涨的欲望呢?” 爱丽儿愁眉苦脸地发出最真挚的疑问,漂亮的脸上全是愁绪,那是克莱因装不出来的天真与困惑。 “……” 远处的声音在黑暗中耐心劝慰不开心的殿下,但却发现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总归娇艳的花朵总是该获得无上的宠溺,毕竟这是它们唯一尊贵的殿下。 “或许您可以同他跳上一支舞。” 声音有瞬间的停顿,但又很快续上,“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爱丽儿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我会尽快成长。” 也会尽快将自己的小蛇绑在身边。 “” 共舞(12) “咔——” 荆棘从房门移开,温柔的轻响在耳边响起,修尔推开房门走进公主殿下所在的寝殿,空荡荡的房间一览无余,他的公主殿下并不在柔软的床榻上。 祭司大人的眉头微蹙,好在殿下的气味并未从房中消失,在他身边飞舞的蝴蝶们一股脑地涌进房间,但它们寻找的人却没在空旷的殿堂。 “呵。” 修尔轻嗤一声,竟然想比自己先拥抱美丽的公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迈脚向一旁的侧门走去,通往房间内部的道路上洒满闪烁的鳞粉,那是那群蠢货蝴蝶留下的印记,倒是难得的有那么一丝的用处。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转向的一瞬间,那群跟随着他的蝴蝶们也飞舞着冲了过去,围困在侧门上的荆棘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向一旁退开。 眼看着那群蝴蝶扑闪着翅膀就要进入,修尔眸色一深,漆黑的眼眸更加的深邃,只是一瞬间,修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旷的殿内。 侧门口聚集的蝴蝶们被袭来的狂风席卷着向四周倒去,漂亮的鳞粉满天铺洒,像是不断下落的星雨。 而从它们中间穿过的小气祭司早已掠过侧门,抵达蒸腾着水雾的浴池。 清澈的池水中散落着鲜嫩的花瓣,透亮的笑声穿过朦胧的水雾落在耳旁,水池的上方生长着一根根凶残的荆棘,它们旋转着交缠,扭曲成一根粗壮的横梁。 放软的细小枝干顺着下方延伸,尖刺上开满防护的紫色小花,掉落的藤蔓上坐着溢满愉悦笑容的公主。 鲜红的衣裙仿佛只是一个梦境,纯白的裙摆在空中划过,落下一片片的玫瑰花瓣。 蝴蝶们在周边不断飞舞,晃动的秋千带起温柔的轻风,发丝被不断拂动在空中落下优美的弧线。 真可爱。 祭司大人沉浸在殿下的笑容中,他的小殿下正在荡秋千呢。 就是那些臭美的蝴蝶遮挡了部分殿下的美貌,祭司的眼眸幽深,或许…… “修尔?” 爱丽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偶然的视线让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祭司大人,清脆的话语中满是惊喜。 荆棘将殿下送到祭司面前,打断了他越加不对劲的某些念头。 “你回来啦!” 爱丽儿的声音中溢满见到祭司的喜悦,近距离的接触让她能够更加清晰地看见祭司眼底的迷恋。 嘴角微微上扬,一瞬的愉悦被袭上的担忧所取代,爱丽儿有些担心,祭司大人喜欢的该不是她现在的样子? 有没有可能他还会有更加真实的模样呢? 担心的殿下在短暂的沉默后决定立马开始行动,没等祭司大人说什么抢先抓起那双冰凉的手臂。 “修尔,你可以陪我跳舞吗?” 殿下的声音轻弱,像是怕被拒绝一般压低了声音。 修尔眉梢一挑,显然没又预料到公主殿下这个提议,或者说他没想到在经历过高台的舞蹈后,爱丽儿殿下依旧还想要跳舞。 “当然可以,我的殿下。” 修尔执起殿下的手指,俯身在上面轻轻啃咬,最后在殿下手指微缩的时候落下一吻。 “您的任何想法都不会是困难的事,您可以更大胆一些。” 他会给予殿下绝对的自由。 更大胆一些? 爱丽儿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她的小蛇真可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许下的承诺代表着什么,但作为一个得理不饶人的王族殿下,她当然利益为重。 于是她矜贵地点点头应下这百利无害的要求,并不将自己的欲望摆在表面,“我会尽量的。” 修尔无奈地看着依旧小心的殿下,算了,他还有很多时间让殿下学会放肆。 他牵起殿下的手轻轻迈步,蝴蝶们散落的鳞粉在水池上方铺就一条透明闪亮的平台,水面倒映的闪亮光点像是点缀的晶石。 祭司大人带着奥莱诺亚的殿下踏上蝴蝶们搭建的台阶,漂浮在空中的透明高台是最美的舞台。 荆棘像是在轻风下奏起优美的舞曲,黑色身影环抱着穿着繁复衣裙的尊贵王族, 没有月光的舞蹈中飞舞着漂亮的蝴蝶,它们为玫瑰与毒蛇的共舞欢呼歌唱。 一股隐秘的热意伴随着移动的舞步从腰下生出,修尔眉心微蹙觉得不太对劲,但面前的殿下显然异常开心。 他按耐住想要探查的想法,跟着殿下的脚步继续舞蹈。 不……不对…… 脑海中恍惚闪过一道熟悉的笑声,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侧,他的意识有些微的模糊。 “修尔?你还好吗?” 公主殿下的话音在耳边响起,修尔却有些无法分辨。 “……你来找我……修……尔……你就叫修尔……” “你能认出我吗……我会变得不一样……” “……找我……” …… 公主的声音逐渐被记忆中王子殿下的声音所取代,纯白的衣裙变成鲜红的礼服,原本细嫩的手指变得纤长有力。 双腿控制不住地变成布满鳞片的蛇尾,腰间抚上温热的手掌,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似乎看见了长大后的王子殿下。 “修尔,你找到我了。” 艾利儿将陷入迷蒙的人抱进怀里,低头在那双漆黑迷茫的双眼中印下一吻。 这显然是一个成年的男性,修长的身体很好的环抱住祭司的身躯,上挑的眼尾多了丝艳丽的魅惑,粉色的长发被收拢束在肩下。 玫瑰的艳丽在这张精致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显然这朵玫瑰现在对自己怀里的宝贝更感兴趣。 “真是个乖孩子。” 他将头埋在毒蛇的颈侧不断落下轻吻,像是找到了自己唯一的宝贝,低笑声从喉间不断发出。 “大胆一些,我的宝贝,你会为你这句话后悔的。” 蛇尾不受控制地攀上被划分为自己所有物的躯体,修尔漆黑的竖瞳上覆上一层灰蒙的雾气,让他看不清面前说话的人。 “唔……” 敏感的尾尖被温热的手指捏住,他不受控制的露出一丝低吟,想要收回尾巴却被死死抓住无法挣脱。 “宝贝,好好享受今晚的月光,你会喜欢的。” 开花(13) 昏沉的意识像是在海底浮沉,身体像是随风漂浮的草木,落不到根基。 修尔沉浸在熟悉的气息中,像是出生前被湿热的泥土包裹,整个人都被温暖裹挟。 蛇尾成为被摆弄的重灾区,嘴唇与长信也被温热覆盖,正常的呼吸成为一件难以达成的事情,于是他只能抱紧身上的人,接受他渡来的香甜气息。 “很乖……” 耳边的夸赞进入昏睡的大脑,花瓣洒落在柔软的床铺,祭司没能见到他的“爱丽儿”殿下仿若深潭的眸色,与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艾利儿将头埋在毒蛇的脖颈处嗅闻那股带着青草的清香,他一手喂养的毒蛇就是最好的“花露”。 …… 修尔是在透过缝隙的日光中清醒的,鲜花与露水在荆棘尖刺上盛放,浑身酸痛,搭在床上的蛇尾被一双手抱得死紧。 本该陌生的触感却让他异常放松,几乎完全没有想要挣开的想法,修尔短暂的晃神后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抱着大尾巴的人。 熟睡的面容,上翘的嘴角,埋在自己怀里的毛茸茸的脑袋……依旧是乖巧可爱的公主殿下。 修尔沉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回房间,找殿下,荡秋千跳舞……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应该是有问题的。 没有将蛇尾收回,修尔微微侧身,手指在披散在床上的粉色发丝上抚过,像是瀑布一样顺滑的头发上开满了玫红色的玫瑰。 发丝像是滋养的泥土,玫瑰开的异常鲜艳,落了满床。 “真漂亮。” 修尔情不自禁微微仰头去亲吻盛放的花朵,沾了满嘴的芳香。 “修尔……” 轻声的呢喃在耳边响起,修尔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算了,管他呢,反正大概率也只是殿下一些小调皮,而这也正是自己希望看见的事。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前尊贵的殿下早就已经苏醒,或者说整夜没睡。 艾利儿拉着折腾了一晚上,在祭司昏睡后也这儿摸摸,那儿动动,完全没有任何反思自己恶劣行为的意思。 直到天色泛白,炙阳接替月光给予花朵们滋养,藏在发中的花得了养分开了满头……他也没想松手睡觉。 最后是感受到疲惫的祭司大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睫开始微微颤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在床上,将那条顺滑的大尾巴死死抱在怀中。 劲瘦的礼服变回繁复的裙摆,蓬松的衣料本身就是一朵漂亮的花朵。 艾利儿将脸埋进尾巴中,他沉溺于上面混合着自己气味的气息,这下谁都会知道这条蛇是他的所有物,克莱因那个蠢货,还想与自己争抢修尔,简直是痴花说梦。 他那朵蓝色的丑花完全不会吸引住修尔的注意,而且还让花和蛇都没有一丝的食欲! 艾利儿轻哼一声,反正就是痴花说梦! “梦到什么了,这么生气。” 修尔轻啧一声,眼看着殿下安睡的面容变得皱巴巴,头上的花朵开始收拢像要消失一般缩小。 他眼明手快地伸手抓住一朵,趁着殿下在睡觉,毫不犹豫地开始犯上,捏着柔嫩的花瓣轻轻摩挲。 “唔……” 头上生长的花朵能够准确地反应玫瑰的心情,当然也是相当的敏感。 艾利儿有种搬起脚砸自己的感觉,要保持“公主殿下”的身形,他才将花朵放出来的,但现在想收回都不行。 揉搓花瓣的手指像是在揉搓他被包裹在衣裙中的身体,苏麻感一层层上涌,几乎是瞬间,他的脸上就布满了红晕。 他终于知道修尔被捏住尾尖的感受了,是一种极其舒服,令人上瘾,但是难以掌控的感觉。 “修尔……”艾利儿终于装不下去,睁开的双眼中溢着层层水雾,他将尾巴抱紧,轻声发出抗议,“你欺负我。” 修尔看这个自己被他抱地死死的尾巴,他尝试着动了一下,然后发现被抱得更紧了,几乎是完全不能动弹。 “我没有,殿下。” 正直的祭司大人觉得与任性的殿下相比,他摸摸花瓣的行为简直是不值一提。 艾利儿听到这话扁扁嘴,又不能直接说他敏感,哼,简直拿调皮的小蛇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是因为喜欢的原因才选择放任,他只是……逗小蛇开心而已,就是这样。 察觉到他心情,发上的花朵眼看着就蔫了一朵,这个行为确实不占理,修尔轻咳一声,这样看来殿下确实容易被别人欺负。 祭司大人看着说被欺负但却并不阻止自己的殿下,有些心软…… 并没有。 修尔漆黑的瞳眸变得幽深,实际上他更想要做实“欺负”这句话,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呢。 殿下没有哭,没有求饶,甚至还能完整地说话,这算什么欺负。 自觉被扣了大帽子的祭司大人坚决不肯承认,“我只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朵,殿下,我在欣赏而已。”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狡辩”,但这话一出,原本还淡定让他动作的殿下突然脸色通红,修尔眉心微蹙,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而被他夸的殿下头上几乎是瞬间又长满了鲜红的玫瑰,每一朵都异常的新鲜美丽。 小蛇夸他的花朵漂亮诶! 换句话说就是想要授粉呢!可是蛇也会授粉吗?小蛇知道自己已经悄悄做了吗?他真的好主动!…… 艾利儿殿下有些懊恼,早知道小蛇会心甘情愿还这么主动,他就不该用花粉的!真是失算。 他脸上热热的,将头埋进修尔的怀里,怎么办?他要怎么回答呢? 当然他是不会拒绝的,但答应的太干脆会不会吓跑小蛇呢? …… 修尔完全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只是怀里一热,原本还委委屈屈的殿下突然抱住自己……和自己的大尾巴。 眼见着玫瑰越开越多,修尔疑惑,他说什么了? 怎么就开花了? 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修尔明了,看来殿下是喜欢别人夸他的花朵,被夸赞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何况殿下的花确实很好看。 艳丽夺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花朵。 夸起来完全不违心。 “想明白”殿下这个反应的原因后,修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对着“害羞”殿下一顿输出。 “我很喜欢您的玫瑰,这是奥莱诺亚最美的花朵,漂亮,鲜艳,有最美的花香,它……” 修尔想着那些从臭美的小蝴蝶嘴中学到的词,还想要接着夸但却被开满花朵的殿下堵住了嘴,现在的殿下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修尔被压在身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殿下兴奋的声音。 “我答应你修尔,我们来授粉!” 修尔:“?”授……什么? 暴露(14) 五彩的蝴蝶在房间中飞舞,闪耀的鳞粉在空中留下绚丽的光彩,彩虹一般的光晕落在地面又晃到洁白的床铺上。 “祭司大人,克莱因殿下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劳烦您去看看。” 亮着日光的屋外响起侍卫焦急的传话,而被他呼唤的祭司大人此刻却浑身都在发颤。 修尔眼角泛红,脸上的泪痕落到床铺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这才知道花朵的授粉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他们蛇类的交尾吗? 修尔眼眸微闭,究竟是谁教他可爱单纯的殿下这些东西的?! 当然,这件事可以稍后再议,现在要紧的是另一件。 “修尔?你还好吗?” 艾利儿略显心虚又有些餍足地看向浑身无力的小蛇,他中途有些太兴奋了……该暴露的好像都暴露了。 这次没有花粉的加成,修尔一定看到他的模样了,或者说感受到了,他会不喜欢吗?会讨厌? …… 后知后觉的有些慌乱,但艾利儿依旧没有松开捏着尾尖的手,反正就算是讨厌,自己也不会放过他……话说黑鳞的触感真的好好,而且修尔的尾巴真的超级无敌敏感…… 艾利儿的思绪逐渐飘散,被他箍住的祭司却思绪复杂闭了闭眼。 爱丽儿公主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修尔侧头看向又变成乖巧“公主”模样的殿下,他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没有看错…… 哦,这个情况也不能说看错,这完全错不了。 他的殿下就是王子殿下,熟悉的气息,乖戾的笑容,一些略显恶劣的行为…… 修尔有一瞬是在反思自己的愚蠢,好好的王子变成公主,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选择了先放过这个重大的问题,这就直接或者间接地导致他现在被动的局面。 “祭司大人?修尔大祭司?” 侍卫似乎异常焦急,在外面接连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 修尔短暂的沉默后选择先将侍卫打发走,“你……” 张开口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异常干哑,修尔顿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嘴边已经靠上了一杯清香的泉水。 这对于花朵毫无作用的液体却是毒蛇趋之若鹜的美味,这肯定是那群卖主求花的花蝴蝶们告的密。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东西也是比较难弄到手的,他的殿下是怎么自己偷偷得到手的呢? 艾利儿当然知道这有问题,但是他从悬崖底带回泉水,本来就是给修尔的,现在不给多浪费呀。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理直气壮地把好东西喂给他的祭司。 修尔漆黑的竖瞳不断闪烁着微光,甘甜的泉水滋养着他干涩的喉咙,他轻啧一声,算了,只要是他的玫瑰,没什么是不能纵容的。 “我很快就来,你可以先让克莱因王子待在池水中。” 修尔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像他以往那样。” 冒牌王子喜欢用他家殿下的鲜血洗浴,他当然会回馈对等的痛苦。 他回的简单,但一旁乖乖等着他的艾利儿却不开心起来,他沉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修尔,你会喜欢克莱因吗?” 见祭司转头看向自己,他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他的视线,原本清透的眼眸被阴暗覆盖。 他装模作地试探祭司的想法,声音中暗藏着委屈,“他有罕见的蓝色花朵,身份尊贵,性格可爱……会很难有人会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你会注意到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说着话,艾利儿声音变得更加低落。 “我只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会厌烦我或者丢弃我。” 尊贵的殿下看似懂事的话语却藏满了陷阱,比如他的小蛇真的会喜欢上别人吗?修尔会觉得克莱因更可爱吗?他真的有厌烦自己的想法吗?或者说自己会被丢弃?…… 聪明的王子总是会用一系列的话语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他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露馅儿。 修尔的耳边是殿下委屈又低落的声音,但眼睛看到的却是发上张合的花瓣,艳红的花朵像是染上了鲜血,最边缘都红到有些发黑的地步。 原本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们飞到一旁开始微微扭动的荆棘上,显然是被某人一些阴暗的情绪影响,变得有些焦躁。 修尔缓了半天,身上倒是恢复了些力气,他看着面前看似装乖的殿下倒是没再那么天真的被骗过去。 半晌没听到祭司的回话,艾利儿倒真有些慌了,连忙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竖瞳。 阴险又危险的毒蛇将头缓慢地靠近鲜艳的玫瑰,嘴中分叉的长信轻轻吐出,鲜红的舌尖舔过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眸。 “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冰凉的触感带着一些黏意,眼球被舔的有些发痒,艾利儿缓慢的眨眨眼,任由毒蛇放肆,“什……什么?” 他忘了什么? 修尔嘴角的尖牙露出,手臂上蜿蜒的黑色印记明明白白地展露在艾利儿的面前。 他用被玩儿得彻彻底底的蛇尾卷住面前骗人的殿下,低哑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 “您忘了我是您的所有物。”修尔大方展露标记与气味,相比花朵,动物对各种气味更加的敏感。 他身上染上的玫瑰花香隔着整个王城都能被蝴蝶嗅到,主权宣誓的简直不要太明白。 “您是一切,您说了算。” 祭司显然也满意身上染上的气味,他的玫瑰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认可与占有,他相当的喜欢。 “您可以掌控我的所有,跳动的心脏,思考的大脑,爬行的蛇尾,危险的毒液……” “您有一切关于我的权利,没必要……” 修尔的话音断了一下,看着几乎是张牙舞爪的花朵和荆棘,勉强从它们危险的状态中挑选了一个不会让殿下被戳穿然后恼羞成怒的词语。 “……不安。” 看到自己尾尖上的齿印,修尔将想要夸奖殿下花朵的话语咽了回去,现在并不是招惹殿下的好时机,等下次…… 不过不能夸奖殿下,他还可以贬低别人。 “而且克莱因的花很丑,您的认知有误。”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克莱因:“?” 秋千(15) 寝殿的门外爬满荆棘,尖锐的长刺是最好的守卫。 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修尔眉梢微皱,在好不容易被哄好的殿下耳垂上咬了一口,“殿下,我需要出去一会儿。” 不过待在房间里确实很无聊,修尔想了想,“要去玩儿秋千吗?” 艾利儿:“……”他那不是给小蛇看得吗?又不是真喜欢玩儿。 也不,以后或许可以带着小蛇一起玩儿…… 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他面上却并没表露出来,依旧是一副乖巧公主的模样。 “不想。”艾利儿摇摇头,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小心问完这话,像是又突然想起刚才祭司的话语,艾利儿的声音里没了小心,莫名带了些理直气壮,“我要和你一起去。” 修尔嘴角微勾被他这副模样逗笑,当然更多的是满意,殿下能够很快适应自己的身份这很好, “当然可以,我的殿下。” 他将缠在王子身上的蛇尾取下,细长的尾巴在艾利儿不舍的目光中消失无踪,修长的双腿藏在腰身下,笔直又迷人。 至少那个色迷心窍的玫瑰殿下看得移不开眼。 修尔侧身下床,身上覆盖上一层黑色的衣袍,细腻的轻纱遮住那双竖立的蛇瞳,黑色的游蛇印记变成盛开的黑玫瑰,十分清晰又显而易见的标记。 “殿下。” 祭司伸出手邀请自己的殿下起身。 即使被遮住双眼,但艾利儿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双危险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眼底划过满足的笑意,他将手搭在祭司手上,保持着矜贵与优雅缓慢起身。 自己可以不修边幅,但是殿下要出去,当然需要更加精细的准备。 拦在门外的荆棘驱逐着不请自来的客人,祭司的话音落在侍卫与克莱因的耳边。 “克莱因王子,我建议你先回‘得病’的地方会更好。” 心底像是钻心般地疼痛,克莱因脸色白得吓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这只是被喂药的第三天。 眼中有漆黑的阴霾掠过,克莱因不顾还在发疼的身体坐起身,手指扯住面前张牙舞爪的荆棘,尖刺扎进被刻意养出的细嫩肌肤,血液顺着伤口流在荆棘表面。 巨大的蓝色玫瑰开在荆棘之上,但让人惊奇的是本该纯净的花瓣上却染上了黑色的污秽,像是被虫害污染的花朵,尖端上漆黑一片,看着异常渗人。 “修尔。”克莱因的话音依旧可怜,只是那几乎要将荆棘捏碎的模样却并没有那么乖巧,他轻声叫着祭司的名字,“刚才我发现了一件事。” 剧烈的疼痛几乎占据他的整个大脑,但可能是痛苦更能让他清醒,克莱因扯着嘴角勉强维持笑容,“侍卫长说花女消失了。” 他的手心握着被用来替换玫瑰的粉色蔷薇,这是那些低贱的侍卫的花朵,他竟然用这些脏污的东西泡澡,克莱因的表情终于变得难看。 盛开的花朵被他撕碎扔在脚下,这是天蓝色的玫瑰汁液染在手心,浓郁的花香中带着一丝丝恶臭的气味,这更让本就很乖戾的王子殿下更愤怒。 四处疯长的藤蔓上同样长出尖利的长刺,几乎是瞬间,就与挡住侍卫的荆棘纠缠起来。 修尔将殿下抱在怀中,缓步走进池水中,被他替换成月露的池水能很好的修补花朵的疲惫与劳累,当然他也喝了泉水, 克莱因制造的动静不大不小,屋内的荆棘们躁动着想要冲出,但却又顾忌着殿内的祭司没有全部冲出。 “还算不太蠢。”修尔有些意外事情暴露的速度,思索间也就错过了怀里殿下心虚的表情,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眉梢一挑,也给了找上门的王子最后的“忠告”。 “池水是唯一能让你好受一些的地方。”修尔小心将自己的殿下放进漂浮的花瓣中,温柔的动作却配上恶劣的话语,“当然你也可以继续。” 除了吵闹了些,其余都不是大问题,总归也进不来。 “该死!” 克莱因的表情有一瞬的狰狞,但很快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藤蔓并不能让那些荆棘枯萎,只是增加了它们纠缠的时间。 身体的疼痛几乎要超过忍受的阈值,额角的汗水滴落在脚下,被浸湿的泥土开出一朵朵被污染的艳丽花朵。 “回,去。”克莱因眼底阴沉,短暂的沉默后选择了返回。 他的体内像是有无数爬虫正在啃噬枝干,密密麻麻的刺痛接连不断地袭来,他不是没叫医师也来检查,但毫无例外都是一切正常。 甚至他不是没叫人硬闯过祭司的寝殿,但毫无例外都没能成功。 本该是王国的宫殿却被一个外来祭司利用的明明白白,还真是…… 活该。 克莱因闭上眼睛缓解浑身的痛苦,轻声的话语与刚才威胁的模样判若两人,即便是痛到呼吸困难,他还剩装着委屈,“我会等你的祭司大人。” 等你带着本该在悬崖之上的“罪恶”花女一同到达。 克莱因海蓝色的瞳眸中闪过明显的恶意,他躺在靠椅上任由侍卫们将他抬到被蔷薇铺满的水池。 他满脸嫌恶却又无可奈何地走进被污染的池水中,身上的疼痛得到了些微的缓解,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的程度而已。 “蠢货!一群该死的蠢货!” 越来越气的王子殿下将手猛地砸在水面上方,溅起的水花打在水池墙壁上又落在水中,蔷薇花瓣中缓慢出现掉落的蓝色花瓣,有些莫名的突兀。 …… 而终于将自己收拾好的修尔为心爱的殿下找了件异常华贵的礼裙,依旧是纯白的裙摆,但上面却密布着璀璨的金丝,蝴蝶模样的猩红宝石点缀在衣领与袖口,额角垂落的金色细链上吊着蛇鳞模样的透亮红宝石。 修尔蹲下身子抬起殿下的脚在上面落下一个亲吻,最后为他穿上舒适合脚的礼鞋。 “您真是美丽极了,我亲爱的殿下。” “是的,我美丽极了。” 艾利儿俯身,手指抬起祭司的下颚,让他仰头看向自己,拇指在毒蛇的獠牙上划过,“你要保护好我,祭司大人。” “当然。” 宝物(16) 荆棘在蝴蝶们飞走的瞬间移开枝干,满室的玫瑰花香让融入日光的暖意中,蝴蝶们顺着轻风飞向远处的天空。 祭司牵着奥莱诺亚曾经尊贵的公主殿下踏出寝殿,蓝色的花朵在脚下开了一路,像是在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哦,原来是拙劣的伪装者。” 修尔的目光落在盛开的无数花朵上,不像玫瑰丝绒般厚重的花瓣,蓝色的花瓣尖端尖细,花瓣轻薄,长着尖刺的枝干微微扭曲。 那不是玫瑰,而是爬藤月季,一种一年开四季的不值钱玩意儿。 修尔迈开的脚踩在即将枯萎的花朵上,染满污秽的花朵被狠狠践踏,汁液流在地面又被泥土瞬间吸收,荆棘将被关上的寝殿牢牢捆绑,将满地的玫瑰花瓣关在芳香的寝殿中。 “咦?” 被祭司小心牵出的殿下显然也察觉出不对,他眼眸微闪看着面前的花朵,颇有些疑惑的发出疑问,“这是谁的花朵?我从没在宫殿中见过。” 房门外的荆棘上还残留着盛开的蓝色玫瑰,同一个人竟然开出了两种花,修尔眼眸微眯,花朵们分辨不出最细微的气味,但毒蛇可以。 “这是克莱因的花。”修尔耐心地为自己的殿下解答。 “可是我见过他的花朵。”爱丽儿像是被什么难住一般,很是不解,“他是玫瑰王室,只会有纯正的玫瑰花朵。” “可是这花明明是月季。” 是奥莱诺亚最多的花朵,王城外的普通花朵。 “您说的没错。”修尔引着困惑的艾利儿去往克莱因的水池,花朵需要湿润的土壤但是不需要只有水的池塘。 “只是您不用为这件事苦恼,一朵愚蠢的花不值得您耗费心思。” 碎石子铺成的路一直连接到水池边,四周盛开的蔷薇是侍卫们防守的痕迹。 细碎的脚步声从池边传来,克莱因抬眼望去,那个高傲的祭司身边果然站着那个本该在悬崖上方的爱丽儿。 “偷渡罪人,祭司大人,这不该是被王城招待的贵宾应该做的。” 克莱因的脸色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变得惨白,他恶劣的目光在穿戴华贵的爱丽儿身上巡视。 绿叶从一边缓慢靠近,他将手放在叶片上方,身体的重量被叶片托举,他的眸光似有若无地扫向一旁的墙壁,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什么罪人?” 修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低笑一声,“这不是奥莱诺亚的公主殿下吗?还是说身为王族,竟然认不出玫瑰?” 修尔望着池水中夹杂的蓝色月季同样恶劣的回话,“玫瑰可不像随处可见的月季,娇艳宝贵的花朵,永远无法替代。” “花女?!” “花女逃跑了!快抓住她!” “什么?!在哪儿?!保护王子殿下!” …… 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慌张的命令,外围的侍卫们腰上挂着长剑,穿着的盔甲反射出冷冽的光。 围墙上安静攀爬的藤蔓开始逐渐扭动,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一些在泥土中阴暗爬行的软体动物,令人恶心。 即使是被修尔明着拆穿,克莱因依旧嘴角带笑,“是吗?” 他轻笑着撩起已经变得有些恶臭的池水,他能感觉到他的根系正在缓慢地腐败,双腿像是在针尖上行走一般疼痛。 或者这就是爱丽儿遭遇的痛苦? 克莱因不以为意地回复,“可惜总有人把鱼目当珍珠,你该允许有人不长眼。” 艾利儿的目光落在长着一副乖巧模样的王子身上,克莱因带给他一种极大的违和感,他的身上残留着自己玫瑰的花香。 他能确定自己采集的月光被面前的爬藤月季吸收,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克莱因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能量。 普通的身体,普通的花朵,普通的月季…… “艾利儿殿下。” 克莱因突然将目光移到一旁打量自己的艾利儿身上,那双被阴狠侵染的纯洁瞳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怀念与羡慕,但最终消散无踪。 艾利儿总觉得他称呼的并不是众所周知的公主殿下爱丽儿,而是被遮掩的王子艾利儿。 “你会被喜欢多久呢?” 克莱因的表情突然变得玩味,像是开始恶作剧的小孩儿,“祭司大人是个强大,完美的宝藏。” 身体从内到外开始腐败,克莱因当然知道这是自己自作自受的代价,即便不全是他的问题,但好像都反噬到自己的身上了。 修尔大祭司还真是,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面呢。 克莱因低笑,那他就放心了。 “容易被人觊觎的宝物,殿下为什么不知道藏好呢?” 克莱因耸耸肩神色中有些浓密的期待,“可能要等被夺走后才会知道将发亮的宝贝放在日光下的危险。” 四周吵闹的侍卫穿过密密麻麻的藤蔓,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荆棘上的蝴蝶们扑扇着翅膀飞向半空,碎石被踩压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克莱因。” 警告的声音从艾利儿的嘴中发出,看着脸色变得灰白的克莱因,一向装乖的公主殿下表情也不太好看。 他当然明白克莱因的意思,如果不是为了喂养自己的小蛇,他当然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原本只是怀疑,到现在就可以确定了,在漆黑的暗处还有一双眼用恶心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的宝贝。 艾利儿的脸色难得难看,他将自己布满戾气的双眼藏在祭司身后,只目光深沉地望向克莱因,脸上露出一个比克莱因想象中更加诡异的微笑。 精灵一般漂亮的脸上却像是挂上了一张邪恶的面具,他用爱丽儿甜美的声音对“好心提醒”他的克莱因道谢。 “我会记住你说的话。”艾利儿抱住修尔的腰将头靠在那个显得有些冰凉的胸膛。 “可是修尔说他会保护我的,克莱因你不用担心。” 艾利儿嘴角挂着笑,肩上开出一朵异常娇小的玫瑰,上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他略显得意的挑衅。 怎么办呢? 他的修尔不是被主人藏在柜中人畜无害的珠宝,而是一条藏着毒液长着獠牙的毒蛇呢。 下毒(17) 松动的藤蔓张牙舞爪,碎石被踢飞到一旁,日光在池塘上洒下细碎的光。 “那里!他们在那里!” “他们挟持了王子殿下!” “……” 侍卫们的呼和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冲向克莱因殿下的池塘。 蝴蝶们飞向天空,花瓣被轻风席卷,一簇簇的花海比悬崖上聚集的还要多。 修尔当然也察觉出不对,克莱因摆明了并不在意即将逝去的生命,他更像是用这简短的时间来试探他们以此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艾利儿也有同样的感受,除去立场不同外,他还是很欣赏这朵普通的月季,毕竟能够在这个吃人的王宫中生存并且获得不错的评价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优秀。 “嗯哼。” 克莱因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算是认可艾利儿殿下的话语,他的枝干从脚下不断向上慢慢腐烂,他无法从池水中挣脱,也无法在岸上存活,这就是祭司的力量? 疼痛到最后变成了麻木,他撑着脑袋在叶片上一点一点,眼角扫过他们身后的藤蔓,那根粗大的藤蔓顺着地面小心攀爬,将自己轻微的动静藏在混乱的脚步中。 它的目标是刚被解救货真价实的王子殿下。 克莱因嗤笑一声,他敢打赌,绝对会失败。 果然,抬起粗重尖端的藤蔓绷紧身子,目标明确地将身子对准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艾利儿。 修尔眉梢微动,在藤蔓动作的瞬间细长的荆棘从泥土中钻出,它们以一种堪称凶残的力道将不安分的藤蔓死死绑住,尖利的长刺扎进墨绿的枝干中,流出难闻的汁液。 拼命的扭动更像是无用的挣扎,让人看得发笑。 “恶心的虫子。” 修尔冷呵一声,并不将它放在眼中,只是敢当着他的面对殿下出手,不给点儿深刻的教训显然不行。 顺着荆棘细长扭曲的枝干,一道黑色的液体凝结成一道细线顺着荆棘上爬,最后顺着尖刺扎出的伤口进入藤蔓挣扎的躯体。 短暂的停滞后藤蔓开始剧烈摆动,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不顾自己身上的尖刺疯狂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被禁锢的地方。 艾利儿在藤蔓上嗅到了与克莱因身上相同的味道,但还有更多的是月光的能量。 “修尔。” 他拉扯着祭司的衣袖,看向藤蔓的目光中满是恐惧,轻声的呼唤中带着满满的依赖,但即便异常害怕他也依旧没有发出难听的尖叫,露出丑陋的表情。 克莱因在一旁边看边反思,瞧瞧,这才是正确的示范,他那样三两句的装乖和控制不住的恶劣情绪实在不适合这种表演,被人拆穿也就不意外了。 修尔轻声安抚着受到惊吓的殿下,“别担心,这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小玩意儿。” 祭司的手在殿下的脖颈上轻轻按揉,缓解他的紧张。 “修尔大祭司!你在干什么?!” 侍卫长带着一群蔷薇侍卫冲进庭院中,满地的落花被踩了个粉碎,鲜花的汁液伴随着腐烂的藤蔓一同黏在湿润的地面。 大声的质问从身后响起,被提到的祭司回过头嘴角上扬,“看不见吗?我拐走了奥莱诺亚最珍贵的宝物。” “最珍贵”“宝物”…… 一旁的艾利儿敏锐地提取到关键词,嘴角高高扬起,显然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开心,他矜持地上前一步认领祭司嘴中珍宝的头衔。 但事与愿违,就像克莱因说的那样,总有蠢人搞不清楚鱼目与珍珠。 在他愉悦的等待侍卫们的惊唤中,他听到了侍卫长愚蠢愤怒的声音,“克莱因王子是属于我们奥莱诺亚王国的,修尔祭司,你这个行为是想要代表斯塔克王国与我们宣战吗?” 修尔:“?”什么东西? 艾利儿:“……”没脑子他?他是不是没脑子? 克莱因:“噗——”没忍住,哈哈哈。 察觉到殿下的不开心,修尔连忙俯身去哄,“殿下别难过,克莱因那个家伙活不久的,这群蠢货也随时可滋养泥土,没必要为他们生气。” 看戏的克莱因有些不爽,凭什么自己都要噶了还得被拿来哄这个同样装乖的家伙? 还没完全断气的克莱因怒气冲冲,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指挥着冲进来的侍卫,“纳克!捉住……他们,修尔祭司在……王城的流水中……下了毒……” 克莱因随口胡说,其实也不算胡说,王城的水确实都有毒,不过那是他早就发现的东西,与修尔没有太大关系。 只是有了这个重大的坏消息谁还会去探查真相呢?克莱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一边是名望极高的王子虚弱的警告,一边是拐走花女的邪恶大祭司,哎呀,这还真是一目了然的结果呢。 脚下的腐烂逐渐上升到腰间,克莱因痛的不能再说话,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并不在意,转动着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看向依旧被缠住的藤蔓。 恶劣难闻的气味从上面不断发出,他能看见那些被黑液进入的伤口开始发烂,就像是他的身体一样。 克莱因嘴角艰难地维持着笑意,他知道最后真相揭露的时候,那个傻逼会比他更惨。 这样就足够了。 艾利儿看着满嘴胡话的克莱因眼眸微眯,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毒水的事情? “修尔祭司。”纳克的脸色异常难看,在流水中下毒,这人竟然使出这样歹毒恶劣的伎俩。 看着王子殿下面无血色几近昏迷的模样,他闭了闭眼,抽出腰间的长剑,四周飞舞的藤蔓像是同样义愤填膺地暴怒。 “奉王子殿下的命令,捉住逃跑的花女和罪人修尔!” “奥莱诺亚与斯塔克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侍卫长的话语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侍卫的耳中,他们同样面色严肃抽出长剑,挥动着的藤蔓抢先一步上前,它们扭曲着身子想要缠住被祭司护在身后的爱丽儿。 修尔微微侧头,嘴角上扬,藤蔓挥舞着扬起巨一阵阵清风,藏在黑纱下方的竖瞳被日光照射有瞬间的收缩,毒蛇轻嗤一声,飞舞的蝴蝶们瞬间聚集。 在侍卫们的惊呼中,他将宝贵的殿下放上荆棘制成的秋千上,他说,“好好玩儿殿下,您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 种子(18) 环绕着花瓣与蝴蝶的秋千在池塘的上空轻轻摇摆,清风席卷而上隔绝了池塘中恶臭的气味。 艾利儿顺从着祭司的力道坐上秋千,他将目光落在那道黑色的身影上,修长的身躯,劲瘦的腰身,独一无二的凶残气质…… 他的小蛇就是最厉害最好看的那个!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被荆棘缠绕的藤蔓开始变得恶臭,原本只是枝干上的腐烂伤口开始向根部延伸,漆黑的毒液像是墨汁在茎叶上蔓延。 终于察觉事情严重的藤蔓开始变得慌乱,像是壁虎一般开始断尾求生,被污染的茎干被毫不留情的舍弃,断开的根部猛地收回。 突然的动作吸引了还在荡秋千玩耍的艾利儿殿下,他转头看向缩进泥土中的藤蔓,那是一根躲藏的花朵,伪装成藤蔓的模样欺骗蔷薇。 “克莱因。”艾利儿缓慢地荡秋千,轻声的话语像是询问却又带着笃定,“你被他选中了吗?” “为什么呢?你的花很受他喜欢?” 意识逐渐模糊的克莱因轻哼两声说不出话,他勉强思索着原因,最后用不太清醒的大脑得出结论。 为什么?因为他倒霉呗。 在街上好好跑着,突然被一根恶劣的藤蔓拉扯进王宫,这不就是天降横祸吗?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但他说不出来,好在这位同样被摧残的殿下与他有相同的看法。 艾利儿遗憾中带着点儿同情,“你真倒霉。” 克莱因:“……”虽然自己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被别人说出来还是有些奇怪和不爽。 说的他就很幸运一样,还不是被当做花女送去悬崖之上? 白天跳舞,晚上跳舞,腿断了也跳。 没有美味的花露喝,没有柔软的床榻睡,呵比他还不如呢! 虽然现在被救下来,虽然有个看起来厉害的祭司大人在身边,虽然一直被别人护着…… …… 克莱因即便是闭上眼还是泄露出一丝嫉妒,好,他承认,可能是有一点儿幸运,但不多,一点儿,只是一点儿! 艾利儿的目光重新落在藤蔓断落的地面,脏污的腐水顺着地面流去,渗透进泥土的恶臭液体最后被排到池塘之中。 早已变得难闻的池水发出更加令人嫌恶的气味,好在秋千上的艾利儿被蝴蝶们包围,根本闻不到,他略带同情的看向被遮挡住的克莱因的方向。 啧,更可怜了,要死掉了还泡了个臭水澡。 轻声的痛呼消失不见,像是最后的呻吟,克莱因微弱的呼吸消失,最后残留的躯体顺着绿叶落进脏污的池水。 池水中的躯体还在不断腐烂,像是被水池肢解,被强制性改变成粉色的发丝逐渐恢复成纯净的天蓝色,伪装的花朵终于露出真实的容貌。 纯洁的蓝,那是爬藤月季最娇艳的颜色。 翘着脚来回荡得开心的艾利儿陷入短暂的思索,顺滑的粉色发丝不像克莱因刻意伪装的颜色,即便是在日光下依旧有着漂亮的色彩。 “算了,好像这家伙也挺好玩儿的。” 比荆棘更加细嫩的枝条顺着池水向下延伸,在枝条探入池水的瞬间,脏污的水被推开一小片干净的液面。 枝条附近是纯洁清澈的池水像是被净化一般,艾利儿眼底的嫌弃几乎写到明面上,精致的脸上满是嫌恶,眉头紧蹙。 有目的性的枝条在被铺上泥土的池底探索,被净化的小片水池突兀地出现在池水中,倒是让浑浊的水面清晰不少。 而那边的修尔身边飞舞着蓝黑色的蝴蝶,巨大的蝶翼在空中扇动,翅膀上是比粉色蔷薇还要绚烂的花纹。 “精灵……” “它们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破坏花朵的祭司!” “邪恶的修尔祭司不仅拐走花朵还欺骗纯洁的精灵!” …… 侍卫们挥舞长剑的动作变得更加迅速,越加难看的表情凸显了他们愤怒的情绪,几乎是毫不克制的将怒气发泄在面前身着黑衣的祭司身上。 修尔眉梢微扬,“纯洁?” 他侧头去看那群争先恐后跑去殿下身边臭美的花蝴蝶轻哼一声,这群满头小心思的坏家伙竟然被夸纯洁。 呵,那他岂不是就白纸一张了? 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们! 被强制命令待在祭司身边的蝴蝶们也很是幽怨,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是不把这群开着花想要同它们“争抢”殿下的粉色傻子花朵们打败,就会有更多个“修尔”夺走殿下视线! 突然振奋的蝴蝶们顺着长剑飞去,生长在侍卫们手腕的蔷薇被蝴蝶们黏上,细长的口器扎进细嫩的花蕊中。 甜美的花蜜从花朵中央被吸食,蝴蝶们拥有更多的力量,但侍卫们却手臂酸痛,身体变得有些虚弱。 “不行……” 一瞬的眩晕袭上大脑,纳克摇摇头,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祭司逃脱,或者说被打败在这里。 心一横,纳克将手腕的花朵削下,眼前漆黑一瞬,但不断消失的力量止住了。 他面色一喜,大声提醒,“将花朵砍下,不要放出自己的蔷薇!” 听到侍卫长话语的侍卫们短暂地顿住,看向不再受制约的侍卫长咬咬牙狠心挥下长剑。 痛呼声接二连三响起,被他们动作惊吓的蝴蝶们向天空飞去,落下满地的漂亮鳞粉。 飞舞的藤蔓与荆棘纠缠,细长的枝干密布着尖利的长刺,被毒蛇喂养的植物显然要更加危险。 至少鲜花不会给予这么浓郁的攻击性。 遍地的绿色汁液被泥土吸收,没有花朵再开放,只有满鼻的清香顺着鼻尖流过。 柔软的枝干翻找后终于在一个角落中找到了一枚圆圆的果子,那里面包裹着月季的种子。 艾利儿连忙卷住种子,将枝条从水中飞快捞出,只是他嫌弃着迟迟没能将枝条收回发中。 飞舞在他身边的蝴蝶们显然察觉出问题所在,扑扇着翅膀落在枝条上为殿下清理污秽。 直到池水的气味都消失不见,艾利儿才松开眉,将那个同样被清理干净的小果子握在手心。 现在要回到荆棘高台才行。 他看向下方同样悠闲的祭司,“修尔,我们该走了。” 艾利儿从秋千上跳下,落在对他张开双手的祭司怀里,他笑眯眯道:“我找到了个好玩儿的东西。” 逗玩(19) 悬崖之上攀爬着的荆棘像是扭曲的枷锁与镣铐,漆黑的深崖中狂风在呼啸,像是藏着吞噬人心的巨兽。 公主殿下被祭司怀抱着跳跃上陡峭的高崖,蔷薇侍卫们追逐的脚步被突然断裂的荆棘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恶毒的祭司带着罪恶的花女回到荆棘之上。 “这里的风景很好,殿下。” 尽管他依旧对这个浸满殿下鲜血的地方没有好感,但并不妨碍修尔发现艾利儿其实非常喜欢这个地方,他小心地将殿下放在花朵铺成的地面 月光顺着星河下落,白皙的肌肤像是白玉一般透亮。 “嗯,我也觉得。” 艾利儿开心地点点头,这可是他出生的地方呢! 整个奥莱诺亚最漂亮的地方。 荆棘向着四周扩散,露出光洁的地面,纯净的玉石被铺成一条剔透的石路,王室真正的宫殿与出生地在高崖上方。 天然的玉石中封着一朵朵玫瑰,鲜艳的颜色像是在盛放的时候被冰封,将最美的一部分保存在高崖之上。 艾利儿赤着双脚踩在玉石上,温凉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微眯起眼,像是另一个舞台,在他踩上玉石的时候,月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照耀着他落下的脚印。 修尔站在荆棘之上,看着牵着他手的殿下快乐的蹦蹦跳跳,比起那群蝴蝶,他的殿下才更像是月光下的精灵。 “修尔,你看这朵芬得拉!” 艾利儿指着一朵盛开的白色玫瑰,在一众色彩鲜艳的花朵中,这朵花白得格外显眼。 “这好像是奥莱诺亚第一任王的花朵。” 他蹲下身子,指尖在玉石上划过,艾利儿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祭司,“是不是很好看?像月亮一样。” 这里的每一朵花都独一无二,但对修尔来说也都一样。 “嗯,还可以。” 修尔简单应声,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欢的表情。 艾利儿嘴角不自觉上扬,明知故问,“你最喜欢什么样的玫瑰呢?” “我?” 修尔看着殿下眼中明晃晃的期待,假装低头沉思,“我当然最喜欢红玫瑰。” 看着殿下满意的点头,修尔心底突然有一丝恶劣的逗弄情绪,他开口补充,“比如卡罗拉。” ?什么东西? “卡罗拉?”艾利儿眼中的欢喜消失,眼角带着丝丝戾气,他的目光在脚下流转,最后将视线定位到那唯一的一朵离他不远的卡罗拉上。 “是吗?为什么喜欢它?”他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紧绷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缓慢移动,小心翼翼地不想让面前的祭司察觉。 “因为它的花朵大朵花头也很饱满。” 修尔瞥见他的动作,眼中闪着笑意,他也没说错,毕竟卡罗拉的花朵下是蛇类最好的躲藏场所,硕大的花朵可以将蛇身完好覆盖,鲜艳的颜色又能够转移猎物的注意,用来当做伏击的地点最好不过。 可是他的花朵也不小呀!而丝绒一样的触感不是更舒服吗? 艾利儿扁扁嘴,不太开心。 脚下碾着那朵祭司口中的卡罗拉,简直像要将玉石也一并碾碎。 修尔忍着笑,接着逗,“这里全是玫瑰王室的话应该会有卡罗拉?毕竟也是一种出名贵重的种类。” 说着他的双眼四处张望,像是在找那朵被他夸赞的红玫瑰。 艾利儿站在玉石上,牙齿都要咬碎了但还是保持着虚假的微笑,“我没听说过呢,应该是没有。” “真的?”修尔疑惑,“可是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了……” “没有!”艾利儿急忙否认,为了避免自己的小蛇被外面的野花勾走,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转移注意。 “我们花朵对美的评价标准和你们蛇的不太一样,我们不觉得卡罗拉很美,所以就算他是王室,长得丑也不会被保存在这里的。” 其实并不是,卡罗拉是初代的王室成员之一,甚至可以说他的花朵是不可多得的漂亮。 而且就算丑,玫瑰就是王室,就算是身体不好蔫巴巴的花朵也会被封存。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王子殿下嘴硬。 他身下的裙摆将花朵藏得严严实实,一丝多余的痕迹都没能露出来。 “嗯?是这样吗?” 修尔挑挑眉,有些好笑,他低着头装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那怎么办?” 毒蛇苦恼,“我刚才看了半天,我最喜欢的花没在这里,可是如果按照你说的话,那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保存下来。” 修尔装似遗憾,但其实根本不准备将自己的殿下留在这儿,即便只是逝去后仅剩的花朵那也是独一无二独属他的宝物。 既然那群蔷薇不长眼想要抛弃自己尊贵的王室殿下,那他完全是顺理成章的拐走……带走玫瑰。 “还有最喜欢的吗?”艾利儿眼眸低垂,将几乎化为实质的狠戾藏在浓密的睫毛下,他装作不经意地打探着讯息,垂下的视线在四周盛开的花朵上来回打量。 “是什么花朵呢?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蹲着的殿下将自己的所有注意都放在玉石的花朵中,王室们的气息他可以比毒蛇要更快分辨,只要一找到那朵勾引自家不懂事没见过很多花的玫瑰,他就把它敲碎送回悬崖下! 藏在悬崖边的荆棘们有轻微的响动,扭曲的枝干像是在准备突然的袭击。 修尔的目光向漆黑的崖边扫过,嘴角带笑,俯身去勾满身被背上围绕的殿下。 “嗯,我想想,。” 看着艾利儿不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他低笑,“好像叫娜欧米,是一种花型优美,像丝绒一样的花朵。” 丝绒?艾利儿冷哼一声,他也是丝绒!保不齐他家小蛇就是被骗了! 还娜欧米……竟然还冒充他的品种!冒充……娜……欧米? 艾利儿突然卡住,总算感觉到事情的不太对劲,他不就是娜欧米吗?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侧头去看面前笑眯眯的祭司,“你最喜欢我?” “当然了,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祭司愉悦的笑起来,故意很遗憾道,“只是殿下说花朵们与我的欣赏方式不同,不能让其他人也知道殿下的花有多漂亮还真是可惜。” 艾利儿:“……” 坏蛇! 王室(20) 凉风习习,世风日下,他的小蛇也学坏了。 艾利儿任由祭司大人在脸上落下一个个亲吻,对上那双竖瞳的目光认真善良。 只是想要用荆棘死死地缠住毒蛇而已,应该是善良。 “怎么了?” 殿下半天没搭话,修尔亲亲他透亮漂亮的粉色瞳眸,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刚才逗得太过了。 艾利儿得了他的关心,开始了他的表演。 “你吓到我了修尔。” 艾利儿的声音可怜兮兮,有些异常的委屈,“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呢。” 他故意扭曲夸大祭司的玩笑话,想要让祭司补偿自己。 修尔眉心微蹙,显然如他所愿的开始反思刚才的话语,也是,殿下本来就极度不安,还被王城那群蠢货虐待,他刚才的话语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是我的错,殿下,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 祭司没有丝毫犹豫地认错,他思索着说出殿下潜藏的话语,“您想怎么惩罚我呢?” “怎样都可以吗?”王子殿下还在打着小九九,但对他异常宠溺的祭司无所不从。 “当然。” 毒蛇再一次毫无防备地走进玫瑰的陷阱。 “那我想要你自己用尾巴……” 殿下小声在祭司耳边说着蝴蝶们不能听的话,满脸的纯洁完全看不出说的话这样放肆。 “……”修尔眉梢一扬,也是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就是有点儿意外。 嗯,不过好像也挺刺激,可以玩玩儿。 于是祭司大人欣然同意,“好的,还有其他要求吗?” 艾利儿愣住,“还可以有其他要求?” “当然,直到您开心为止。” 修尔当然是放纵自己的殿下,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句话中的坑,这个坑明显比他身后漆黑的悬崖还要深不见底。 “修尔,你真好。”艾利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上好的占便宜机会,先夸夸人,然后将补偿或者说奖励统统拿下。 哄好殿下的祭司这才将赖在玉石上的殿下拉起,月色在脚下开出纯粹的月华,本就不安分的荆棘扭动的枝干越加妖娆。 “殿下,这里不该是毒蛇踏足的地方。” 苍老的声音从悬崖底部传来,平淡的话语中带了丝淡淡的谴责。 修尔眼眸微眯,这个连头都不敢露的家伙是在挑衅自己吗?还敢指责殿下。 “可是这是我的蛇。” 艾利儿眨眨眼回复。 “他是一条蛇,殿下,一条拥有剧毒的黑蛇。” 崖底的声音像是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像是在劝导不懂事的小花苞们。 “他是我的蛇,一条帅气,漂亮,厉害的蛇。” 艾利儿再度强调,“我的蛇。” 崖底的声音有片刻的安静,“……” 修尔站在一旁任由自家殿下自由发挥,嘴角上扬的弧度倒是清晰明了的展现出他现在愉悦的心情。 仿佛听到了那道声音的叹息,扭曲的荆棘再度安静下来,“您还是这样任性,艾利儿殿下,毒蛇盘踞着玫瑰的根枝,他们阴险狡诈,身上的呃毒液瞬间就可以摧毁你的花朵。”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被毒液破坏的花朵香气。” 那道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像是在警告不懂事的王子殿下,“你会遭到反噬的。” 艾利儿将怀里月季的种子拿出来,“你说这个吗?” 他的话语依旧像是天真的王子殿下,但里面的意思却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这是克莱因的种子,你不记得了吗?” 艾利儿细数着克莱因干过的事,“就是你们放任藤蔓抓住的那朵月季,让我在荆棘上接连不断的舞蹈,不断采集月光运往王城。” 听着耳边突然变得安静,艾利儿却还没有停下,他接着道,“你还吸食了不少血液呢。” 王子殿下像是疑惑问道,“可是我的小蛇将我从荆棘上抱走,喂我喝花露,让我荡秋千玩耍,还有一大群讨厌你们的蝴蝶精灵会亲近我。” 他歪歪头,“这样愉快的生活原来才是反噬吗?” 修尔的目光早在殿下细数克莱因干过的事后就变得阴狠起来,他盯着那片漆黑的视线异常深邃,竖立的瞳孔因为注视着深渊而变得宽大,但其中依旧狠厉的神色却让人有股不战而栗的寒意。 那道声音许久没有说话,艾利儿的眼中也没有分毫笑意。 “……殿下,你该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这是……”苍老的声音似乎满是疲惫,极力地想要解释,然而王子殿下却并不想给这个机会。 “别担心,我没事,也不会再有事。” 毕竟他也不是没脑子,这么听话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艾利儿将躁动飞舞着的蝴蝶们召回,安抚的亲吻落在祭司的手背,他将头埋在祭司的脖颈处磨蹭,直到祭司将操控独有荆棘的手指缓慢松开。 艾利儿嘴角微扬,他将那枚果子一样包裹着种子的物体抛进深渊之中,“这东西,我有用。” 下方的蔷薇们还在搭建着断裂的通道,想要将逃跑的花女与祭司抓回王城,克莱因王子去世的消息还未传出宫殿,他们必须在天亮以前将人抓住,给臣民们一个交代。 毕竟克莱因王子拥有良好的声誉,和被人尊崇的完美形象。 艾利儿嗤笑一声,对这些东西颇为不屑,果然距离产生美,一群连克莱因面容都没看见的家伙们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相信了一个个被刻意放出的消息。 崇拜爱戴一个“听说”的花,还真是有够蠢的。 喜欢克莱因降下的滋养是吗? 艾利儿的面容带着浓郁的恶意,低垂的面容藏着数不尽的嘲讽,他们迟早会知道为什么以往的王室会将这个独特的滋养藏在宫殿。 荆棘腐烂的根系顺着深崖向上蔓延,月光才不会修复它的躯体,也唯有王室还可以救助它。 “我需要克莱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艾利儿的话语此刻并不再像是单纯的“爱丽儿”殿下,那具伪装的躯体上仿佛能看见漫不经心操控荆棘的王子殿下,矜贵的礼服上是一张高傲的精致面容。 深崖听见的是王子殿下不容置喙的命令。 “封闭王城,以王室的名义,听懂了吗?” “克莱因”(21) “封城!封城!” “王子下令!王城封闭!” “……” 蔷薇侍卫们手握长剑在街道上张贴告示,恐慌的民众们推挤着观看公示栏上的告示。 张牙舞爪的荆棘早就将城堡的墙壁包围,外城墙壁上满是被爬满的藤蔓,唯一的出口被枝条包围,出城的路被完全封死。 “克莱因王子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会封城?” “那些藤蔓像是发疯一样生长!会伤人吗?” “……” 嘈杂的话音接二连三,臣民们不断议论,满眼的困惑与不安。 封城这种事从奥莱诺亚建国到现在,从未出现过,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能让王子殿下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 “侍卫长!侍卫长!” 蔷薇侍卫脸上通红,蹦跑的脚步几乎不停歇的奔向城门口,侍卫长大人正在检查藤蔓的生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纳克皱着眉,表情严肃地打量着异常生长的藤蔓,手指在墨绿色的凸起上划过,在原本光滑的表面上布满疙瘩一样的小圆点。 像是被什么感染了一样,展露出难看的表象。 “侍卫长!我们在水池中找到了克莱因殿下!” 蔷薇侍卫的话语异常慌张,声音中都带着急促的意味,着急的奔跑让他的呼吸都断断续续。 “什么?!” 纳克手指一颤,猛地回头盯着说话的侍卫,克莱因王子是在他们的眼底坠落进的池塘。 腐烂的躯体早已变成温养水池的泥土,怎么会再找到呢? “你是说殿下的种子吗?” 纳克的话音中带着浓重的怀疑,但也只能找到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表情严肃,“如果是种子,将它带到悬崖之上,王室的花都将被存放在高崖之巅。” “不……不是。” 侍卫也觉得有些古怪,但依旧将嘴里的话说了出来,“是克莱因殿下本人。” 侍卫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们在清理被污染的水池,但是有人听见了克莱因阁下的呼救。” “呼救?”纳克的眼底晦暗不明,“继续说。” “蓝色的玫瑰在水池周围的藤蔓上盛开,我们不会看错,那就是王子殿下。” 侍卫嘴唇颤抖,“王子殿下看起来很不舒服,已经让人送去寝殿了,医师大人现在正在为殿下诊治。” “……” 纳克低头沉思,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从殿下受伤开始,斯塔克的祭司来访,花女失踪,殿下遇袭…… 还有这些不受控制的藤蔓…… 纳克有些头痛,甚至封闭王城的消息也是高崖上直接传来的话语,王子殿下的吩咐……或许克莱因殿下真的没死也说不定。 他将一截被折断的藤蔓用长剑挑起,一旁的侍卫接住飞起的枝条,“先回城堡。” 是不是克莱因殿下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 “克莱因殿下,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梓医师将细弱的枝条从虚弱的殿下开出的花朵上收回,殿下的玫瑰像是缺少水一般缓慢枯萎,但他却怎么也检查不出问题来。 只能再从 殿下本人的感受出发。 “可梓,你检查不出来吗?” 王子殿下的脸上依旧是藏不住的难受,紧皱的眉头像是难以承受,他摸了摸自己有些蔫的花朵,原本该挺立开放的花缩在一起,怎么都精神不起来。 “……抱歉,殿下。” 可梓捏了捏眉心看起来也是颇为困惑。 “没事。” “克莱因”将自己的跟着叹了口气,但他看向医师的目光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我知道我出什么问题了呢。” “嗯?”可梓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床榻上王子殿下奇怪的视线,依旧在思索着花朵的病症,“如果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就可以更好的诊治……” 可梓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寒意上涌,刚抬起头,他就对上了殿下嘴角带笑的诡异模样。 “殿……下?” 疑惑的话语刚要出口,他就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潮湿的藤蔓包裹,腐臭的气味顺着藤蔓上涌,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殿下您快……” 可梓脸上慌张,不断的挣扎后发现依旧被捆绑的死紧,他惊呼着想要让殿下逃跑,但却看见原本还虚弱躺在床上的殿下起身跳下了床。 缠在屋外的藤蔓开始如同城墙外的藤蔓一般疯长,透亮的寝殿被一片漆黑所笼罩,“克莱因”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殿下……你要干什么殿下?!” 可梓终于察觉出不对,他面带惊恐大喊出声,但本就藏在阴暗地方生长的花朵并不会畏惧他的喊叫。 “克莱因”脸上挂着笑靠近被藤蔓束缚的医师,“小声点儿医师大人。” 他将手指放在嘴上,跟随着他的动作,藤蔓攀上可梓的嘴唇,将他的呼喊牢牢封在喉间。 “看在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选择让你来愈合我的身体。” “克莱因”笑着说,“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可梓的声音被堵在喉间,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难听的闷响,最后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刚被送进宫殿的殿下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口。 细瘦的手指变成尖利的枝干,还在笑着的殿下将枝干送进他的躯体,胸前被破开一个巨大的黑洞,鲜血顺着枝干滴落,地面开出一片紫色的蔷薇。 湿臭的藤蔓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进入,蔷薇在藤蔓上开了一片,血肉被藤蔓上的粘液腐蚀,剧烈的疼痛从胸前迸发,茎秆在逐渐被吞噬,可梓瞪大双眼,没能撑多久就晕厥过去。 血色从脸上不断消失,而原本黏腻的藤蔓终于开始变得清爽,“克莱因”肩上的花朵开始变得精神,像是吸收了什么能量似的。 而被挂在藤蔓上的可梓胸前的黑洞越来越大,从胸膛进入,最后将整个躯干内部吞噬,只剩下一个空壳还被挂在藤蔓上。 “克莱因”满意地点头,在空荡荡的躯体里放入一粒种子。 接触到温热躯体的种子开始不断疯长瞬间就布满了空荡的内部,藤蔓将挂起来的医师放下。 …… “殿下,侍卫长纳克请见。” “进来。” 纳克一踏进房间就看见可梓医师还在为脸色苍白的殿下诊治,而床榻上躺着的就是他们的王子,克莱因殿下。 这很正常……但是有点儿奇怪。 王子(22) “我的殿下,您该起床了。” 艾利儿是在一阵酥麻中苏醒的,身体被掌控,却意外的舒服。 “……修尔?” 艾利儿躺在花瓣中,他昨晚开出的花朵被压在身下为给自己表演的小蛇抵挡坚硬的地面。 话音刚出口,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本该回归爱丽儿的躯体的自己像是保持了原本王子的躯体。 艾利儿迷蒙的双眼顿时变得清醒,他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被控得死紧,冰凉的蛇尾一夜过后竟然也染上一丝温热。 “殿下,看起来您很吃惊?” 修尔在下方抬头,缓慢挪动的躯体像是也生了一场病,竟然能那么疯狂。 别说身体了,他的手指和嘴唇都有些酸痛,殿下还真是……任性得要命。 艾利儿:“……” 能不吃惊吗? 他这样那样的……来回折腾…… 原本靠着公主殿下的躯体撒撒娇卖卖萌就能解决被小蛇算账的危机…… 但是他刚才发现自己根本回不去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玩儿脱了。 难道是深崖下那个破东西搞得问题?就因为自己怼了它几句? 小气啦的! 他要把它挖了晒干挂在月光下! 原本想给不管不顾的殿下一个印象深刻的“惩罚”,但修尔看他现在心虚慌张的表情又有些舍不得了。 王子殿下么,任性一点儿也是很正常的。 祭司大人眼眸微眯,黑暗中的瞳孔变得有些圆润,扩大的瞳孔能让他更加清晰地看清面前的殿下。 上挑的眼尾像是狐狸一般狡黠,紧抿的唇瓣上还有他咬下的细小伤疤,粉色的眼眸如同在眼底开出一朵玫瑰。 因为太过舒服而没能很好控制的细小荆棘在他嫩白的耳廓上环了一圈,像是漂亮精致的耳饰。 嗯,本身也是漂亮精致的王子殿下。 这谁能生得起气? 这完全生不了一点儿气。 修尔轻笑一声,看着殿下印满红痕的白皙脖子感觉自己的獠牙都在发痒,他凑上去亲了亲侧开视线妄图蒙混过关的殿下。 鲜红的长信舔了舔殿下抿紧的唇瓣,原本平静的声音带了丝笑。 “为什么不看我殿下?不喜欢我了?” “没有!你别胡说!” 艾利儿根本不知道小蛇的逻辑是怎么跳到这里的,他视线连忙移回来,疯狂否认。 “我从没这样唔……” 刚张开的嘴才说了两句话就被毒蛇抓住机会,将长信伸了进去。 艾利儿瞪大了眼,虽然意外但却无比娴熟地迎上了这个“被迫”的吻。 唔……小蛇的味道比花露还要好! “……艾利儿殿下,王城已经封闭,克莱因殿下已经被困在王城。” 那是真正的王室殿下克莱因,一直躲藏的被死去的王下令剥夺王子称号的殿下。 苍老的声音再度从深渊底部发出,空旷的空间让它的声音也变得广阔辽远。 日光接替了月光的工作,为需要迎接温暖沐浴的花朵带去暖意。 啧,还真是扫兴。 修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殿下吩咐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 他用长信卷了一下殿下的舌尖就想要退出,只是他为了殿下妥协,殿下却不想松手。 突然睁开的双眼像是真的有玫瑰在其中流转,殿下不爽的呵斥声在耳边响起。 “滚!” 崖上的荆棘不断扭转,但又在察觉到王子的不耐后转瞬安静。 艾利儿眼眸微眯,原本放在祭司腰间的手上移,扼在毒蛇的脖颈上,那同样是个致命的部位,让放松盘在自己腿上的尾巴猛地收紧。 天光昭昭,狂风拂动。 纠缠玫瑰的毒蛇反被磨人的荆棘缠住,暴露朗朗日光下。 刺激是有的,受不了也是真的。 …… 当疲惫的祭司变回布满黑鳞的毒蛇,缩小的躯体被始作俑者小心捧起,温热的亲吻落在看起来就带着剧毒的蛇头上。 即便要陷入沉睡,修尔依旧吐出分叉的舌尖在殿下唇瓣上舔了一下。 感受他动作的艾利儿餍足地勾起唇角,他抬手将蛇送到自己的肩膀,顺着花朵的躯体,修尔将自己的缠在被他亲了咬了无数次的脖子上。 艾利儿这才腾出空处理刚才听见的情况,停靠在荆棘上的蝴蝶们盯着阳光飞舞,照在翅膀上的光被鳞粉反射,彩色的光点落在王子粉色的发丝上,像是真正的童话中的殿下。 “克莱因。” 艾利儿话音中带着一丝冷意,指尖停留的蝴蝶用触角不断触碰他的指腹,王宫的情景顺着蝴蝶传递的讯息在他的脑中回放。 还真是一群蠢货,被克莱因那个家伙玩儿得团团转。 王子殿下穿着印刻着玫瑰标记的服饰,荆棘从崖底送来王室的长剑,红宝石制成的花朵被攀延着剑身的毒蛇缠绕。 竖立的瞳眸死死地顶着剑柄的玫瑰,它们纠缠至死。 “我和……”艾利儿的手指划过玫瑰,又很快顺着长剑划过,“我的小蛇。” “真是一把漂亮的剑。” 他愉悦地笑起来,瞧,这不就是对深崖担忧最好的答复吗? 他合该与小蛇在一起。 将长剑收在腰间,艾利儿向着深崖走去,那里是他喂养小蛇的地方,温热潮湿,是蛇类最喜爱的地方。 当然,也会是玫瑰最适宜生长的地方。 王子将毒蛇的头放到自己的颈侧,确保它能安睡。 他站在深崖边缘,风声依旧沙沙作响,艾利儿眉梢一扬,从边缘一跃而下,狂风拂过柔软的发丝。 他抬起手臂护住熟睡的蛇,狂风肆虐下微眯的眼眸看向布满荆棘的崖壁,层层叠叠的藤蔓被荆棘缠住,玫瑰躲在阴暗处肆意开放。 被风吹拂卷起的花瓣在崖中席卷出一片空中花海,异常壮观的美景却藏在危险的高崖,艾利儿有些遗憾。 小蛇还在睡觉,不然可以和他一同欣赏欣赏这个由失败王室们的尸体形成的美景,一般人看不到呢。 漆黑的地面出现在眸底,艾利儿嘴角带笑,而那个平静的地面突然生长出蜿蜒的荆棘冲着空中的王子而去。 算了,也不是没有机会,下次带宝贝在花海中应该也是刺激的。 病痛(23) “哗——” 一道清晰的风声在耳边划过,锋利的剑刃顺着飞窜的枝干滑下,长剑反射出冷冽的光芒,花瓣与藤蔓一同断裂,破碎的残渣从空中下落。 “不自量力。” 荆棘从一旁悄悄生长,身体下落的速度因为藤蔓的阻拦在缓慢降低。 艾利儿跳上荆棘铺满的地面,刻意收起的尖刺扎不透盛开的花朵,长剑将阻拦的藤蔓碎裂,王子殿下优雅的落在漆黑的崖底。 四周昏暗的地面布满枝干残渣,躲在黑暗处的蝴蝶像是感受到什么从阴暗的角落苏醒,它们扑扇着翅膀飞向散发着诱人气味的王室。 触角的短暂触碰让它们明确这是崖底生长的玫瑰,它们激动的飞舞,为回到阴暗地面的殿下欢呼。 艾利儿将长剑收回腰间,侧头先去检查颈侧的毒蛇,确保修尔依旧在熟睡后,他才开始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礼服。 湿热的风吹来潮湿的泥土香,不安蠕动的藤蔓藏在黑暗中发出难听的窸窣声。 “真是难得熟悉的地方。” 艾利儿抬腿看向四周,广阔的地面被遍布的藤蔓遮掩,被污染的花朵藏在枯黑的枝干下,染满毒液的花瓣从尖端开始变得漆黑,它们将盛放的花都对准同一个方向, 那是崖底唯一的河流,也是奥莱诺亚所有河水的发源地。 艾利儿眉梢一扬,顺着花蕊指引的方向前行。 流水从无望的天空中倾泄而下,清澈的水流在黑暗的崖底也显露出异样的诡异,击打在峭壁与岩石上的水溅起巨大的水花,但在无人的暗底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像是整个场景被按下了静音键,有些格外的不正常。 “腐蚀的毒液……” 随手砍下一截张牙舞爪的藤蔓,艾利儿将它扔进河水中,从天而降的水流翻滚着露出花白的浪花,被污染的枝干瞬间被吞噬殆尽。 这就是罪恶的源头,他被推上高台,变成爱丽儿的最终原因。 滋养鲜花的水流被土地中残存的毒性污染,荆棘与花吸收着堪称毒物的养分,最终将剧毒排进流淌的水流中。 而王室,一种从剧毒中生长出来的花朵,一种与无数相同的玫瑰争抢走出深崖机会的花朵,当然被深崖赐予了净化的职责。 被围困在荆棘与月光中,用自身血肉为代价,用可以忍受毒性的茎叶为载体。 他们在月光下舞蹈,毒性被存留在身体之中,而纯净的月光却通过他们流出的鲜血传输到漆黑的崖底。 月光的滋养,呵。 艾利儿冷笑,想到城外的花朵在一个个花木日接受的月光礼,皎洁的月光带着最初的毒性,只有玫瑰才能吸收转换的能量被普通花朵接纳。 这种愚蠢的做法最终只会导致根系从内到外的溃败,最开始他们只会感受到月光里的能量,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便,他们的花朵挺立,叶片健康。 他们缺少营养的身体从未这样健康过。 于是他们就会忽略藏在茎叶脉络中的毒素,那些被表面的优点利益伪装出来的真正致命的东西。 ……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开始脱落了!大把大把的脱落!” “我也是!我的叶子变黄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的花!我的花朵开不了了!” …… 无数花朵聚集在王城的医师殿前,他们眼中溢满惊恐,原本健康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枯黄,像是被恶劣的限制了营养的摄入,他们的身体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在溃败。 原本封城造成的恐慌被即将死亡的恐惧所取代,大量的臣民围在唯一的医师门口,他们的话音颤抖,大力地敲击着紧闭的殿门。 “医师大人!医师大人!” “求您开开门!可梓医师!” “救命啊!求您救救命!” …… 大声的呼喝很快就引来了王城巡视的蔷薇侍卫,他们腰上别着长剑冲向聚集的人群。 “街上禁止喧哗吵闹!” 他们想要驱逐情绪激动的人群,但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事情没人愿意让步。 侍卫们无法只能大声喊,“可梓医师在城堡为殿下诊治身体,两日后才会回到医殿中!” 他们破开人群,将聚集的花朵们冲散,侍卫长说了,现在发现变异的病毒感染了藤蔓,王城被突然传来的消息封锁,而克莱因殿下也…… 近期发生的事太多了,也很诡异,侍卫长大人偷偷下令要着重注意观察臣民的状态,没想到问题出现的这么快。 可梓医师还未查出侍卫长大人带去的藤蔓患上的是什么病,正在潜心研究,没法出城堡,他们也只能先将聚集的群众驱离才行。 被打散的花朵们盯着面前佩戴武器的侍卫们脸色难看,原本看起来巡查辛苦,保护家园的侍卫们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民众们被迫离开聚集的医殿。 侍卫们松了口气,但依旧守在殿前,小队长派人回到王宫给纳克大人汇报刚才出现的问题,但是他们并没注意到,那些离开的花朵们变化的表情。 原本单纯的焦急惊慌逐渐染上一层层的阴霾,剧毒还在吞噬他们的大脑,残破的身体让他们根本无法保持原有的理智,他们看向侍卫们的双眼逐渐充满怨恨,像是在看抢夺他们种子的仇人,他们内心满是阴暗。 ——又不是他们身体出了问题,他们当然觉得没事。 ——我们只是想要治好病而已,为什么要驱赶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平民吗?殿下又怎样?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些侍卫都是为王室卖命的苍蝇,根本不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 ——他们只会在我们安分的时候甩个好脸色,一有问题出现就不会将我们当做平等的花朵来对待! …… 在生命的威胁下,所有花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以恶度人,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呢? 走到一旁的花朵们将房门阖上,打开的窗户缝隙中却露出一双双满是恶意的双眼,他们直直地盯着被侍卫包围的医殿。 或许他们应该依靠自己,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在乎自己,他们应该相信自己才对。 礼物(24) “殿下。” 毒蛇慵懒的声音在艾利儿耳边响起,微弱的呼吸打在耳侧,带起身体的阵阵酥麻。 冰凉的触感在自己的脖颈间游走,黑色的鳞片剐蹭着细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浅色的红痕。 脸颊被冰冷的蛇头磨蹭,鲜红的长信拨弄了两下自己浓密的睫毛,微微的刺痒让艾利儿下意识眨眨眼。 “殿下您真好看。” 修尔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不断颤抖的眼睛,细微的亮光被长河反映在粉色的瞳眸上,像是星河中的玫瑰。 细长银白的荆棘依旧尽职尽责挂在白皙的耳上,殿下特有的荆棘装点着它枝干上盛开的花朵,真是漂亮极了。 让人想藏在深渊中。 低笑声响起的瞬间,脖颈间一轻,安静睡觉的小蛇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的腰被一条冰凉的尾巴紧紧缠住。 真是一条黏人的小蛇。 艾利儿心情极好地将毒蛇的脖子掐住,将那张没了黑纱遮挡的面容拉到自己面前,“修尔,休息好了吗?” 他蹭了蹭祭司大人的鼻尖,侧头咬了咬左边冷白的耳垂。 “当然。”修尔嘴角噙着一抹笑,“风很舒服,花香也很迷人。” “什么花香?” 艾利儿敏锐地提取到重点,微眯的眼死死盯着同样漂亮的毒蛇。 修尔笑出声,“当然是您的。” “嗯。”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艾利儿松开脖颈间的手,不枉他开出肩上的花朵来驱散四周浓郁的花香。 修尔的目光从殿下的身上移开,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景象,这是他还未破壳时待的地方。 “怎么回了这里?” 细长的尾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艾利儿的腰腹,带来轻微的震颤。 艾利儿腹部一紧,手指抓住腰间不安分的尾巴,本来想将它揣进怀里的,但手指摸上去后他就改了主意。 这么舒适的触感,当然是自己握在手中才对。 “诺,挖些东西。” “唔……” 尾尖当然一如既往地敏感,修尔的身体都有一瞬的僵直,原本下意识想要抽出被玩弄的尾巴,但一转头却被殿下愉悦勾起的嘴角吸引。 算了,喜欢就玩儿。 修尔尽量放松身体,转头去看殿下想要挖的东西。 修尔:“……”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埋着下一任王室种子的土地,一大片的土地才能生长出七八株可以存留毒素的玫瑰。 而这只是第一步,在毒土中生长发芽的种子长成玫瑰的花朵并不能让他们直接成为奥莱诺亚的王室。 他们需要在长大后打败其他同样挣扎着绽放的花,王室只需要一朵雌花和一朵雄花。 他们会接受最好的供养,在城堡中存活,也会用最健康的身体为深崖净化能量,最后葬身在荆棘之上。 而那些究其一生都没能冲出悬崖的玫瑰盘旋在高崖间隙,他们想要顺风而上将自己的种子抛向高台。 但他们却不知道,那狂躁的风才是高崖阻止他们出去的最好利器。 而王室的更迭在于下一任的玫瑰竞争成功后。 想到这一点,修尔眉梢一扬,看向自家全是鬼点子的殿下,他好像知道什么了。 “殿下。”修尔的话音平静,“您想怎么做呢?” 被盯着的殿下没有半分犹豫,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克莱因在宫殿中存活,那群愚蠢的侍卫和臣民被耍的团团转。” “我想送他们一份大礼。” 修尔点点头表示赞同,“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藏在荆棘下方的蝴蝶们从空隙中钻出,原本空中只有几只一直跟随着艾利儿的蝴蝶,现在他们面前却近乎有着密密麻麻的蝶群。 与奥莱诺亚王国中色彩鲜艳的蝴蝶们不同,崖底的蝴蝶们翅膀漆黑,上面有些诡异符号的花纹,像是一群被邪恶巫师诅咒的印记。 而本该重归寂静的荆棘丛下方依旧在不断发出轻响,一双双竖立的金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它们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闯入的两人。 “它们应该能帮您一点儿小忙。” 艾利儿满意地看着这些可爱有用的小家伙们,然后给了自家宝贝一个大大的亲亲。 “那就开始,辛苦修尔了。” “我的荣幸,殿下。” 两人旁若无人的叙述终于引起了深崖下根系的不满,那道声音中满含怒气,几乎是艰难地保持着话语中的冷静。 “艾利儿殿下,您不能这样做!” “您挖去这些玫瑰幼苗,会导致……”王室凋零。 然而它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王子殿下带着笑意的话语打断,“会导致你没有下一个剥削的王室,然后枯败。” 艾利儿想了想,又笑眯眯地补充,“当然,如果你还要说些惹我不高兴的话,那我也可以让你现在就枯败。” 长河在王子的话语中轻颤,溅落的水花越来越大,像是突然加急的水流从空中极速下落。 黑色的花朵在岩石上方开放,带着剧毒的蝴蝶们从空中四散,却又不约而同向着长河飞去。 下落的鳞粉顺着长河流向整片土地,崖底还未覆盖水流的泥土突然被河水覆盖,加上蝴蝶剧毒的河水浸没湿润的土地。 “啊——” 一声惨叫在空旷的崖底响起,凄厉的声音在崖壁上来回荡漾,毒蛇长信的嘶鸣声在荆棘上方响起,它们放大的瞳孔精准定位到土地下方。 吐出的蛇信不断探索着空中奇怪的气息,像是在判断是否要继续前行。 “停!停下啊啊啊——” 苍老的声音变得尖锐,再也听不出那种威严的气势,如同被戳破和善伪装的强盗,在自己弱势时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修尔冷笑一声,并未理会它的惨叫。 崖壁的黑色花朵上停歇着一只只蝴蝶,它们吸食着被毒水侵染的花蜜,体内的血液将那些毒液转化为自己特有的毒粉,重新密密麻麻地布在硕大的翅膀上。 直到那道声音开始变得虚弱,艾利儿才让蝴蝶们停歇在荆棘上殿下的话音依旧温和,像以前被操纵的小殿下一般。 “记住,没有下次。” 冒牌(25) “克莱因殿下,王城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封闭。” 纳克跪在地上,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的目光注视着床榻上躺着的虚弱王子。 自从王子殿下从池塘中被救出,就一直是这副虚弱模样,仿佛身体抽不出一丝力气一般,就连可梓医师侍奉左右都没能让殿下的身体恢复。 这实在很是奇怪。 甚至就连一些生活习惯都变了不少,每月一次的洗浴礼也并被取消。 纳克眼眸低垂,将怀疑的目光遮掩在黑暗中,他脸上不动声色的提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闭王城?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 到底是谁干的?! 克莱因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又在纱帘遮挡的床上恢复平静,他假惺惺地表示对侍卫长工作的肯定,但又想要重新开放王城。 “咳咳,你做的很好……” 克莱因在床上不断咳嗽,一旁的可梓动作缓慢地为他倒上花露,芳香的气息在寝殿中环绕,里面蕴含着足够滋补身体的能量。 克莱因满意地接过花露喝下,根系上的腐败被缓慢遏制,剧烈的疼痛也开始缓慢消散。 他装似为难地开口对下方的侍卫长道,“可是这样封闭王城会不会引起臣民们的恐慌?” 克莱因叹气,“原本只是为了怕大家听到一些不该传出的话而惊慌失措,但要是起了反效果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事实上已经引起慌乱了殿下。” 纳克话音平静地回复。 “那可真是我的过错了。”克莱因嘴角上扬,顺着话音说出内心的话,“既然现在那个破坏城堡安定的祭司已经消失,我们不必再封闭王城。” “你可以传令下去,王城重新开放。” 克莱因眼中满是恶意的光,他说,“接下来就是与斯塔克宣战,找到被拐骗走的爱丽儿。” “不管怎么说,那可还是我们奥莱诺亚的王室呢。” 克莱因轻巧的下达两国交战的命令,说完就想挥手让侍卫长退下,但是事情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发展,纳克并未离开,反而是反驳了他的命令。 “殿下,这恐怕不行。” 纳克面色平静地抬头看向轻纱后的王子,他的眼底晦暗不明,显而易见的带着不信任。 “你说什么?” 克莱因的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纳克竟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殿下。”纳克的话音更加平静了,“封闭王城的并不是王宫的守卫,而是王室操控的藤蔓,我们并不能将它驱逐。”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汇报,询问斯塔克王国的侍卫们被困在王城外,但是藤蔓与蝴蝶体他们将得来的信息传递回宫殿之中。” “修尔祭司并不是斯塔克王国的人,更不是斯塔克的祭司。” 什么? 克莱因被纳克的话语打得措手不及,王室操控的藤蔓……那就一定是逃跑的爱丽儿干的好事! 该死! 还有修尔…… 克莱因眼底幽深,他当然知道修尔不是斯塔克的人,但斯塔克的花朵他是一定要拿下的,他需要为自己找到更多的养分。 “殿下,如果要开放王城还需要您将藤蔓收回。” “……”侍卫长的话语让克莱因的脸色变得铁青,收回?他怎么收回?被剥夺王室身份的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这东西! 望着下方依旧跪在地上的纳克,克莱因几乎是强撑着平静的语气放任王城继续封闭,“我想了想,修尔与爱丽儿还没被找到,王城依旧存在危险,还是先这样封闭着。” “遵令。” 纳克接了话,视线扫过一旁动作缓慢一语不发的医师大人,可梓医师与这个假冒殿下的相处也很是不对劲。 没错,在这短暂的接触中,纳克已经认定这是个假的克莱因王子。 以往的殿下总是会逗弄严肃的可梓医师,但对于王城唯一的医师大人,殿下依旧会保持着一定的尊重,而不该像现在这样让他做着花仆的活。 “殿下,城外臣民们聚集在可梓医师的医殿,大量花朵出现健康问题,需要医师大人外出诊治一番。” 听到这话,克莱因的脸色才好了不少,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去。” 克莱因挥挥手,语气淡定不少,“健康是大事,医师大人要认真诊治。” “是,殿下。” 被命令的可梓终于开了口,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在砂砾中磨砂过一般,粗糙又干涩。 纳克眉心狠狠皱起,这根本不是医师大人的声音,但是这副模样又确实是可梓本人,侍卫长心头一颤,该不会医师大人也是被冒充的? 纳克被这段时间的怪异搞得看见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几乎是下意识的怀疑一切。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猜想倒也没错,被藤蔓填充的躯壳,谁又能说他还是本人呢? …… 挥动着长满凸起的枝条,藤蔓在城墙上不断扭动,染满毒物的藤蔓上布满丑陋的疙瘩,崖底的根系伸展,用自己的枝干将整个王城包裹。 密密麻麻的墨绿藤蔓铺满整个城墙,碎裂的石块在灼热的日光下闪烁,砂砾点缀的城墙上缠满色彩斑斓的花朵,源源不断的流水环绕在城墙的外围,像是一个碎裂的玉石带,璀璨又美丽,滋润着奥莱诺亚的所有花朵枝干。 “这个角度看过去,奥莱诺亚也是相当漂亮的。” 艾利儿坐在荆棘上微笑着开口,被刻意收走的尖刺在落空的一旁生长,他的怀里抱着冰凉的蛇尾,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感受黑鳞顺滑的触感。 放任殿下动作的祭司大人当然是满脸的“对对对,我家宝贝说的没错”。 “可惜了,只有表面好看而已。” 藏在鲜花下的淤泥当然是一如既往的脏污不堪。 “王城被您封闭了,殿下。” 修尔的目光扫过发亮的藤蔓,眉梢一挑,“您打算怎么进去呢?” 艾利儿轻笑,捞起因为好心情而轻轻摇摆的尾尖咬了一口,有些遗憾,鲜红的长信藏在毒蛇的嘴中。 “当然是让那群蠢货来迎接他们唯一的王室。” 日安(26) “轰——” 被牢牢封闭的城门在一片沉闷地响声之中开启,被磨损的碎石被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藤蔓上的枝叶顺着石壁下落,最后又是被风卷着飘向远处的地面,奇怪的动静吸引了守卫城门的侍卫,他们面色严肃的看向被缓缓打开的城门。 手中的长剑发出冷冽的光,侍卫们全身戒备,唯恐出现什么意外,但四周被声响惊动的臣民们倒是异常兴奋,他们惊喜于封城的结束。 “王子殿下终于要解除封令了吗?”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我需要去采集山崖下的花蜜!” “我也是!露水只能在森冷的山林中取得!” …… 花朵们嘈杂的声响不断响起,激动的声音愈演愈烈,然而那些警惕的侍卫们却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一股浓郁的玫瑰香从城墙外向王城散发,熟悉又令人生畏的气味让所有人都绷紧身体。 “修尔,看起来他们不是很欢迎我。” 略带笑意的声音中却暗含着一股莫名的威压,让在场的臣民和侍卫都维持着诡异的安静。 “没人敢不欢迎您,王子殿下。” 一道更加冷冽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像被狠戾的猛兽盯上,站在下方的花朵们浑身一僵。 但与危险的声音相比,他口中的称呼显然更加令人惊诧。 王子殿下? 哪个王子殿下?他们只有克莱因殿下。 而众所周知,克莱因殿下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一直在城堡内修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王城外围。 再说了,刚才听那道调笑的声音也根本不是克莱因殿下的话音,王子殿下的声音是温和但是虚弱的,根本不是那样精力十足的模样。 他们不敢再发出嘈杂的声音,只敢将自己藏在侍卫们的身后,困惑的目光牢牢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你们是谁?!竟然擅闯奥莱诺亚王城!” 侍卫们大喊出声,想要摆脱诡异的压迫感震慑来人,但是显而易见,这根本不可能成功。 “擅闯?”艾利儿冷哼一声,“还轮不到你们说这话。” 疯长的荆棘顺着打开的城门攀延,飘飘洒洒的花瓣将空中脏污的灰尘卷走,染满灰尘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 停靠在荆棘上的蝴蝶们跟着重进王城的荆棘们从城门飞进,密密麻麻的黑色蝴蝶翅膀上遍布诡异的符号。 侍卫们被数量众多的蝴蝶们冲散,手中的长剑却迟迟不敢挥下,花朵总是会对帮助他们的“精灵”抱有莫名的善意,但蝴蝶却只钟爱停靠的荆棘。 “这是什么蝴蝶?!” “不像是王城中的!” “它们攻击力很强!注意躲避,别接触到它们的鳞粉!” …… 臣民们抱着头发出尖叫,四处逃窜的脚步却被突然从地底冒出的荆棘拦住,长着锋利尖刺的荆棘铺满整个通向内城的道路。 臣民们被迫停下脚步,惊恐的目光重新回到身后打开的城门上,蝴蝶们四散开来,明亮的日光中露出来人的真实面目。 “克莱因还在王宫装病吗?” 艾利儿坐在荆棘上,腰间的长剑依旧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侍卫们与臣民们抬头看去,银白色的荆棘搭起一个优美弧度的半圆,像是简易秋千一样的枝干上盘踞着一条黑色的长蛇。 竖立的瞳眸在日光下缩成细长的银针大小,鲜红的长信在侧头时微微吐露,像是故意恐吓这群胆小的花朵一般。 而这条毒蛇的尾巴却搭在一个异常漂亮的花朵身上,粉色发丝在日光下显得莫名艳红,微翘的嘴角显露出肆意的笑容,点缀着红宝石戒指的指间有玫瑰盛放。 这一定是某个王国最为金贵的人。 他们的脑中划过这一念头。 “或许我该直接去王国给他一个惊喜。” 艾利儿对欺负这群蠢货没有一点儿兴趣,短暂的惊吓就足够让他失去一切同他们交流的想法。 “这群小家伙们会为您开路。” 修尔将身子转向无聊的殿下,那群只知道讨好殿下的蝴蝶倒是给了他一些新的思路,将指挥着蝴蝶拿到的花露从荆棘丛中取出。 “现在您该补充一点儿花露滋养健康的身体。” 艾利儿顺着毒蛇的手喝起花露,藏在背后的荆棘悄悄将一些黑黢黢的东西扔进城外环绕的河水中。 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王子殿下微眯着眼,像是某只计谋得逞的狡猾狐狸。 修尔的目光顺着鬼鬼祟祟的荆棘扫去,玉石带一般澄澈的河水开始变得浑浊,升起的浓重污染开始向着流水的方向不断扩散。 修尔眉梢一挑,并没有拆穿他家殿下的恶趣味,只是揭露一些阴暗的真相而已对比起拿他身体做的坏事儿,已经很乖了。 “你们是谁?!尽快离开王城范围!不然我们有权利驱逐或者关押你们!” 正在检查巡逻问题的纳克听到动静飞奔着赶到异变的城门,他的目光在修尔与艾利儿的身上来回转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毒蛇身上。 “你是……修尔?!” “你竟然是蛇!”纳克的话音从不确认到肯定,他抽出长剑指着上方缠着荆棘的蛇,“你还敢回来!爱丽儿被你抓去了哪里?!” 纳克脸色难看,大声质问着又跑到奥莱诺亚撒野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修尔啧了一声,“蠢货。” “你!” 纳克脸色铁青,指着修尔还想质问,但刚才被毒蛇挡住,正在埋头喝花露的艾利儿将喝完花露后空荡荡的叶片拿开。 王子殿下微笑着看向下方的侍卫长,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些王室的傲慢,“你在找我吗?纳克侍卫长。” “你是……” 纳克将视线转到那抹粉色的身影上,明亮的日光能让他清楚看见那个与爱丽儿异常相似的面容。 身后王室的藤蔓跟随着男人说话的声音缓慢移动,纳克的目光扫到艾利儿腰间佩戴的长剑上,红宝石的玫瑰镶嵌在手柄处。 芳香的玫瑰顺着鼻间进入,纳克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率先屈膝,跪地行骑士礼。 “王室长存,玫瑰不死。” “殿下日安。” 唯一(27) “我还以为奥莱诺亚已经不欢迎王室了呢。” 艾利捏着指间的戒指摩挲,眼眸深沉。 “……请见谅,殿下。” 纳克内心保持着极度的震惊,但也终于明白这封城的藤蔓到底是谁在操控,而城堡中那个克莱因王子也如他所料,是个货真价实假冒的王室。 “克莱因还在寝殿?” 艾利儿站起身,从荆棘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地落在地面,地面的荆棘向四周退开,腾出通道的同时也将惊慌失措的人群从王子的身边隔开。 手握长剑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看着依旧跪地的侍卫长不知所措。 “克莱因殿……因为身体原因在城堡的寝殿中修养。” 艾利儿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只是有些疑惑那家伙为什么要占据他以前的寝殿,让他的身体沾满自己的玫瑰花香,甚至还让那朵月季学习他的一些动作神态进行拙劣的表演…… “在想什么?” 盘踞在荆棘上的毒蛇也跟着落在地面,蜿蜒的蛇身在空中变成修长的双腿,修尔抬脚走向站在原地思考的殿下。 毒蛇的声音传进耳中,艾利儿突然想起变成种子的月季说出的话,“祭司大人是一个强大,完美的宝藏”“容易被人觊觎的宝物”。 艾利儿突然明白了克莱因的种种行为,保持自己被剥夺的称号,取代他,成为他……这些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小蛇。 这还真是让人不爽。 “我在想你还真是招人喜欢。”艾利儿一把拉过悠闲的毒蛇,眼中溢满浓重的占有欲,“或许我不该让你出来招摇,而应该将你关在荆棘制作的笼中,见不到日光,见不到花朵与蝴蝶,唯一能交流的只有我。” “听起来是很美好的画面。”修尔顺势用下颚蹭了蹭殿下的手背,“我很期待它变成现实的那天。” 艾利儿半眯着眼似乎在观察毒蛇话语的真实性,但还不等他又下一步的动作,一旁的侍卫长显然有些犹豫地提出疑问。 “殿下,您和修尔是什么关系?不知道您是否知晓他拐走了王城的花女,还在池水中下了剧毒。” “什么?竟然下了毒?” “池水中有剧毒?怪不得大家都得了病!” “我隔壁的蓝河花香消失,抗病性那么强的他现在都叶片枯黄!枝干都开始生长出黑斑了!” …… 艾利儿还未回答,纳克这番话中暴露出的信息就让周围的臣民们惊慌不已,像是突然找到了最近发生事情的源头,他们用谴责与元和的目光盯着被侍卫长尊称殿下的人。 听见这些议论的艾利儿冷笑两声,松开扼住修尔脖颈的手指,他根本没有去管四周议论的愚蠢臣民,只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说出这话的那颗身上。 像是被荆棘刺穿一般的寒意从头顶袭上躯干,纳克额上又冷汗溢出,但是他依旧强自冷静。 他没办法,修尔显然和这位被深崖与藤蔓承认的殿下关系不一般,但他不能任由这样的毒蛇去欺骗殿下,甚至再次堂而皇之地进入奥莱诺亚的王城之中。 “侍卫长大人。”艾利儿走向纳克的身边,过于平静的声音让纳克的心提了上来。 荆棘生出将在纳克旁站立的花朵猛地缠住,纳克只听见荆棘顺着地面爬行的声音,几乎是一阵微弱的清风掠过,设变跟随他出城堡的可梓医师就被整个捆住。 不管是周围的臣民侍卫,还是跪地的纳克都是身体一僵,在众多花朵等着救命的时候,这位殿下竟然将唯一的医师用长满尖刺的荆棘捆绑! 万一伤到了医师大人怎么办?! “殿下!您不能这样做!可梓……”纳克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他站起身就想要阻拦,但还未说完的话语却被艾利儿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艾利儿将手指直接戳进可梓的胸膛,被轻易穿过的躯体让纳克瞪大双眼,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被荆棘尖刺戳弄,又被直接贯穿胸膛,但可梓医师竟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略显茫然的双眼看向面前的王子殿下,可梓的话音依旧过于粗粝,他说,“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纳克惊愕地望着面带微笑的可梓,内心的不适越来越强,直到看见这位突然出现的殿下抽出的手中握着一根湿热的藤蔓。 扭动的藤蔓被硬生生拽出,还在滴落着黏腻液体的墨绿枝条在艾利儿的手中不断挣扎,液体滴落的地面开始变得漆黑,像是被毒素浸染。 一股股恶臭的气味从被破开的胸膛中发出,如同被泡在水中腐烂的枝干,让人情不自禁地捂住口鼻。 艾利儿早在即将接触到粘液的时候就用荆棘裹住了手指,但就算这样依旧被这股气味冲得鼻子难受。 他皱紧眉松开扭曲翻滚的藤蔓向后退开,确保自己身上没有染上难闻的气味后立马将头埋进毒蛇的颈侧,冰凉的气息缓解了刚才的恶臭。 呼——得救了。 艾利儿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开心,“怎么那么臭。” 修尔被他嫌弃的表情逗笑,他将殿下抱在怀中,指挥着染上毒液的荆棘将想要缩回躯壳的藤蔓拽住。 荆棘将藤蔓刺穿,被扎出伤口的藤蔓开始疯狂挣动,如同终于察觉出危险一般,拼了命地挣扎。 修尔半眯着眼,冷哼一声,荆棘越收越紧,尖刺越扎越深。 被困住的藤蔓发现自己怎样也无法挣脱,在短暂的停顿后,断了自己被困住的藤蔓,为了防止被抓住,甚至直接将可梓的躯壳抛弃,钻进地面的泥土下方,飞快地向着王宫城堡的方向而去。 修尔冷眼看着并没有再追,他用手拍拍借着这个机会在他怀里占便宜的王子殿下,“殿下,该回您的王宫了。” “哦。” 艾利儿最后在腰间摸了一把,不舍地松了手。 而纳克则看着面前保持着微笑眼神空洞的可梓浑身冒出冷汗,那具空荡荡的躯体从中间破开一个巨大的黑洞,只剩下躯壳的身体保持着诡异的微笑,看起来更加渗人。 艾利儿抬脚向着宫殿走去,延伸的荆棘为他清开一条干净的路面,他经过浑身被冷汗浸湿的纳克身边,微翘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深意,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让纳克更加惊愕的话语。 “对了,侍卫长大人,你可以称呼我艾利儿,奥莱诺亚唯一的王室。” 教训(28) 月光下盛放着荆棘上生长的玫瑰,花朵中藏着危险缠绕的毒蛇。 克莱因起身将铺在地面的红玫瑰一脚踩碎,他的双脚开始出现恶臭的气味,那也是藤蔓腐烂的气味。 在他的肩上开出的蓝色玫瑰被一股恶心的粘液包裹,浅绿色的液体让整朵花的颜色都变得不那么明亮。 修尔…… 克莱因抬手倚靠在窗台上,阴狠的目光直视面前埋葬他的池塘,他神明的一大半时间都被耗在那里面,淤泥中的养分足够他存活,但长时间的浸泡也让他的躯体产生不可抑制的恶变。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城堡是他的,王子的称谓是他的,整个奥莱诺亚都是他的,当然修尔也会是他的。 克莱因的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得意笑容,眼中满是势在必得,肩上开放的花朵被他收回,脚下的恶臭粘液被突然冒出的藤蔓吸收,藤蔓变得更加粗壮。 “来人。”他躺回床上,招来守在门外的花侍,脚下的恶臭被他刻意释放的花香掩盖。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花侍在克莱因的床边跪下行礼,等待王子殿下的吩咐。 “我有些口渴,需要你的帮忙。” 克莱因的话语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的嘴角却高高扬起,看起来格外诡异。 “请您稍等殿下,我去为您准备花露。” “不用那么麻烦。”克莱因低笑,“有你就够了。” “什啊——!” 花侍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王子殿下的意思就发现自己的腰上缠上了一根湿润的藤蔓,粘液粘在衣衫上染上同样的恶臭,剧烈的疼痛顺着收紧的藤蔓从腰上传来。 话音变成尖锐的惨叫,但仅仅发出一点声音就被那个令人害怕的藤蔓钻进了喉间。 “唔……唔……” 感受到身体在逐渐被腐蚀,花侍剧烈挣扎,但被捆绑得死死的,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挣脱的机会,甚至伴随着消失的血肉,藤蔓收得也越来越紧。 而床上的克莱因却舒适的展开绷紧的身体,原本腐蚀的双脚逐渐恢复正常,身上的疼痛缓慢消失。 没错,就是这样,就算身体会接连不断出现问题又怎样?他有数不尽的臣民为自己修补身体,还有什么是比花朵还要滋养花朵的呢? 花侍在寝殿的上空缓慢消失,全身各处都变成了滋养藤蔓的养分。 克莱因满意地勾起笑,正想要唤人将可梓带回来,就听见刚刚恢复寂静的寝殿中突然出现一道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那是从王城中急速窜回的藤蔓,是他操控可梓的那根藤蔓。 “到底……” 克莱因声音中带着冰冷的质问,只是他没想到,伴随着急速窜来的藤蔓还有他最想制作成养分的家伙——艾利儿。 “砰——” “哟,克莱因,好久不见。” 一声巨响后,寝殿的大门被猛地踹开,那个让他咬牙切齿想要弄死的家伙站在门口,背对着日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克莱因却毫不怀疑那张脸上现在正挂着令人厌恶的笑。 “艾利儿……” 克莱因一字一句咬着话音叫出艾利儿的名字,他冷笑着望着那道声音,“你竟然还敢在城堡中出现。” “为什么不能?”艾利儿并没有走进这个被人侵占的寝殿,甚至在闻到被子上残存的腐臭味后向后退了几步。 顺带将没能察觉不对的修尔拉到身后,他嫌弃地看着坐起身的克莱因,“你怎么这么臭,真是太恶心了。” 被嘲讽的克莱因脸色难看,但却没有就这个问题与艾利儿争辩,他将目光移向艾利儿身后的修尔身上。 “修尔,你还记得我吗?”他故意学着艾利儿的声音,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你是我养大的,为什么会和这个被惩罚的花女站在一起?” 他用满是恶意的话语想要揭露艾利儿对修尔“隐藏”的事实,“他是那个罪人爱丽儿,并不是奥莱诺亚的王子殿下,你别认错了,他很会骗人。” 修尔闻言眉梢一挑,这家伙是把他当傻逼吗? 他想要上前一步但刚抬起脚就被自家殿下按住,“你想干什么?” 暗含危险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修尔眨眨眼收回了脚,“看看傻子长什么样。” 这还差不多。 艾利儿轻哼一声,将修尔挡在自己身后,狠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克莱因。 “敢在修尔面前胡说八道,克莱因,我会让你知道觊觎我的东西会付出怎样的后果。” “……”克莱因面色阴沉,从修尔的动作间能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信任,真是该死,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带走艾利儿。 还是说那朵该死的月季没有演好单纯小王子的戏码?! 算了,既然靠哄骗夺不来黑蛇祭司,那强取豪夺也不是不可以。 “哗啦——” 不远处的水池中突然冒出几根粗大的藤蔓,它们在空中张牙舞爪,脏污的池水被泼洒到地面,腐蚀性的液体将四周的碎石路融成难看的残渣。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别追我!” “救命啊!救命!” …… 呼救声在外围此起彼伏,就近的花侍与侍卫被藤蔓卷起拖向池底,成为滋养根部最好的养料。 最为粗壮的两根墨绿色枝条冲向王子的寝殿,一路腐蚀着地面从窗户窜入寝殿中。 “该死!” 被艾利儿话语震惊迟来一步的纳克脸色难看,目光所及就是藤蔓窜出捆绑花侍的场景,他下意识抽出长剑砍向粗大的枝干,青绿色的汁液从被砍伤的伤口处流出。 他慌忙躲闪却还是被溅到手臂,极强的腐蚀性吞噬着他的血肉,甚至还在不断向身体中蔓延。 “嘶——” 他连忙挥手用长剑削去那截血肉,腐蚀这才停止。 纳克面色苍白,看着一路被腐蚀的道路,那是直通王子寝殿的路! 糟了! 他抬脚就向前冲去,但还没等他靠近寝殿,突然生长的荆棘就竖立在他的面前,艾利儿殿下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我会亲自教训克莱因,别来打扰我们。” 秋千(29) “刷——” 藤蔓在寝殿中放肆生长,粘液将墙壁与地面腐蚀的凹凸不平,难闻的气味顺着池水向整个城堡蔓延。 “艾利儿,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只是在那个脏臭的池水中躲藏吗?” 克莱因得意地望着自己的藤蔓,他为池水带去剧毒,用布满养分的淤泥去滋养自己被驱逐的身体,而这也让他拥有更加厉害的藤蔓。 “不然呢?” 艾利儿翻了个白眼,“还能是在里面度假吗?” 四周飞舞的蝴蝶们飞过滴落粘液的藤蔓,黑色的巨大翅膀带着它们向着池塘飞去,越过窗户的蝴蝶们在藤蔓上留下同样剧毒的鳞粉。 从悬崖上飞下的花瓣就是为了遮掩池水的恶臭,同样,为藏在里面的克莱因运输月光里最为纯粹的能量。 只是他真的有那么好心为克莱因这个蠢货输送能量吗? 艾利儿哼笑一声,还没开始战斗,他突然想起祭司大人战斗时对他的妥帖安置,他也不能被比下去。 于是艾利儿指挥着荆棘也搭建了个漂亮的秋千,他脸上淡定,一副“我没有刻意思考我就是下意识的体贴”“不用夸我,我也知道自己很厉害”的模样,“修尔,你可以先玩儿会儿秋千,我很快就结束。” 修尔沉默,“倒也……”不用。 然而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他就看见自家殿下像是做错事一样懊恼了起来,这可不行,谁能惹自己可爱的王子殿下不开心呢?没有人可以。 于是很懂怎么养王子殿下的祭司大人嘴角勾起,话语中满是被殿下的体贴惊喜到的模样,“殿下您真是考虑的太周到了,我正愁怎样能安稳地看到您教训蠢货的帅气模样,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艾利儿矜持地点点头,嘴角跟随着毒蛇的话语不断上扬,愉悦指数直线上升,果然,他就是个贴心的饲养家人,对自己帅气的小蛇就是很周到。 “本来就是怕你无聊。” 银白色的荆棘在院外中不断生长,城堡中彩色的蝴蝶顺着缠绕的荆棘飞舞,最后收拢翅膀停在开出的几朵玫瑰上。 那是艾利儿特意为自己小蛇装饰的花朵,这样会显得秋千更加漂亮,当然也又些小小的私心,比如让他的小蛇沉迷于他开出的小花,浓郁的花香会持续不断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实力极强,满身高傲的祭司大人欣欣然上了那个一看就幼稚,哄小幼芽都不一定有用的东西! 克莱因的表情疑惑中又有点儿难以置信的难看,难道他输给艾利儿这个蠢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会做这个秋千?还是说修尔这么正经厉害的祭司竟然会喜欢这种弱智的玩物? 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安坐在精致秋千上的修尔,克莱因确确实实在反思自己,他应该先让那朵愚蠢的月季先将祭祀大人的喜好打探清楚的,谁想到就只是忽略了这点儿就让他落了下乘。 还敢看自己的小蛇。 这家伙…… 艾利儿冷笑一声,碎石铺满的地下生长出数根荆棘,黑色的巨大蝴蝶扑闪着在上面落下剧毒的粉末,那是它们为崖底出生的殿下附加的武器。 藤蔓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冲向站在门口的王子殿下,而在吸引到艾利儿的视线后,还有两根滴着黏液的藤蔓悄悄越过门口的艾利儿,将枝干冲向悠闲的祭司。 修尔眉梢一挑,这种小问题当然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他现在是一条被玫瑰呵护的毒蛇,怎么能自己生出獠牙恐吓敌人呢? 于是他很自然地喊在前面指挥着荆棘的殿下,“殿下,有两根很臭的藤蔓想绑走我。” 以为自己悄悄咪咪没有被发现的克莱因:“?” 不是,这条蛇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还向艾利儿那个蠢货告状啊? 不该他自己伸手抓住藤蔓,然后被藤蔓上的毒液轻微腐蚀后迷晕,最后再被藤蔓捆绑到自己的身边吗? 现在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是怎么回事儿?还要夸他吗?! 克莱因面色铁青,但是被叫到名字的艾利儿倒是异常愉悦,他毫不犹豫地补上夸奖的话,原本听到克莱因想绑走自己小蛇的怒气都消失了不少。 “你做的很好,修尔。” “这是我该做的殿下。” 修尔指尖拨弄着刻意展示自己美丽的玫瑰,鲜红的花朵们将花蕊统一地朝向自己,像是在争宠一样,疯狂的散发着自己浓郁的花香。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勾,祭司大人显然心情很好。 两个人开心的后果就是那个惹麻烦的家伙会受到自己都想不到的凶残攻击。 铺天盖地的荆棘直直扑向寝殿中央,阻挡的藤蔓被冲散,尖利的长刺扎破被黏液包裹的藤蔓表皮。 克莱因能够明显感觉到艾利儿的怒气,但这显然能够让他更加的愉悦,他将指挥着外层的藤蔓不断吞噬花侍与侍卫,源源不断的能量通过枝干与根系传播,这是他与城堡的主人艾利儿作战的底气之一。 藤蔓的纠缠依旧磨人,艾利儿眼色一冷,腰间的长剑被他抽出,红宝石雕刻的玫瑰映衬着王子白皙的手指,银白的荆棘同样展现着王室凌冽的威严。 锋利的剑刃随手一挥,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的同时将一长截的藤蔓斩落,被突然割断的藤蔓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在地上不断扭动,最后在失去枝干滋养后挣扎着在地面干枯。 “丝里克长剑。” 克莱因阴沉着脸,阴翳的目光直直地盯上面前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长剑,这是王室王子特有的长剑,会伴随着每一任殿下出现,但也会根据每一任殿下的种类不断变化。 而在他们这一代,这柄长剑上镶嵌的花朵应该是他诺瓦利斯,最美的蓝色玫瑰! “啊,你说这东西?” 长剑上的黏液顺着锋利的剑刃滑下,艾利儿将手指从剑身的毒蛇上轻轻划过。 “除了上面印着我家小蛇,带着玫瑰王室的印记,长得好看,用起来顺手,可以拿来砍断你恶心的藤蔓还不沾染味道这些外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 说完这话,艾利儿微抬下颚,上翘的眼尾天然有一种高傲的神色。 “不会,你不会连这种小玩意儿都没有?” 克莱因:“……”妈的傻逼。 篡位?(30) “可梓医师枯萎了!可梓医师枯萎了!” “这可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到底是谁干的?!” “没有谁能救我们了!没有!” …… 染上重病的花朵们从原本的慌张变成绝望,最后逐渐染上愤怒。 为什么大家一起生活但是出现问题的只有他们?为什么可梓医师进了城堡就被挖成了空壳?为什么侍卫长承认的殿下同那个下毒的蛇那么亲密?…… 一切的意外仿佛都变成了他们微不足道的证明—— 因为不在意他们的生命,所以刻意随意驱逐他们,可以隐瞒河水被下毒的消息,可以将仅剩的医师大人销毁。 他们根本不是奥莱诺亚的组成部分,他们只是王室肆意玩弄的对象! 花朵们身上不断掉落干枯的黄叶,本该娇嫩的花瓣也跟着凋落,身体的败落遮挡不住地也在不断提醒着他们将凋零的生命。 既然已经不能再享受日光的沐浴,不能再获得花露的滋养,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们要给高高在上的王室一个教训,他们要给那些为王室卖命的侍卫们永久的阴影,奥莱诺亚应该成为臣民的王国,玫瑰的时代早该过去! 愤怒的月季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手握荆棘上拔下的长刺,沾染他们鲜血的长刺也带上了恶劣的毒液,他们用这身即将滋养大地的躯体冲向被侍卫们包围的医殿。 “你们想要干什么?!” “站住!不许上前!” “王子殿下命令医殿关闭!你们想要干什么?!” …… 臣民们气势汹汹地逼近医殿,侍卫们表情严肃想要喝退聚集的花朵,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抛却了生命的花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更何况他们也只是想要这些侍卫也体会一下他们的痛苦罢了,这很公平不是吗? 被臣民们脸上疯狂的表情震惊,发现事情不对劲的侍卫们不断向后退去,嘴里大声呵斥,但那些臣民却根本不惧,冒着被长剑刺伤的风险也依旧上前。 或者说自己被毒液沾染的鲜血泼溅到侍卫身上他们会更加开心,这代表着他们离“公平”更近一步了不是吗? “啊——” 尖锐的惨叫声从一侧发出,侍卫们转头看去,一个由于是否要伤害臣民的侍卫被尖刺刺中,那个细小流着鲜血的伤口开始变得漆黑,握着的长剑被早已适应破败躯体的臣民夺下,他发现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开始缓慢消失。 “不对!尖刺上有毒!”侍卫队长猛然反应过来,看着面前不断靠近的患病花朵,他急忙大吼出声,“不要接触到他们的血和尖刺!” 而那些臣民们望着不断后退惊慌失措的侍卫们却扬起诡异的满足笑容,原来处于优势地位这么爽,原来这群拿着长剑装模作样的侍卫也会害怕他们,也会珍惜自己那不值一提的生命。 还真是讽刺,他们在生命的最后用死亡的威胁证明了自己生命的宝贵。 “啊呀,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混乱的医殿外,蓝色的花瓣顺着微风在空中飘浮,月季的花香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强势地钻进所有人的鼻间。 原本陷入恐慌的侍卫与已经变得疯狂的臣民们一同抬头,日光下的身影显得有些刺眼,长着淡绿尖刺的蜿蜒枝干顺着高耸的城墙攀爬,将所有在场的花朵全部捆绑。 蓝色的月季花瓣像是异常甘甜的雨水,让本该剑拔弩张的对峙陷入短暂的停滞。 “你是谁?!” 遭遇臣民们突击的侍卫们绷紧身体警惕地望向上方的人,那也是月季,是奥莱诺亚的臣民。 “别这么担心,我又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来人从空中一跃而下,轻松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威胁的气息,只要不是和面前这群发疯的臣民一样就行。 蔷薇侍卫们将极大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患病的臣民身上,但他们显然放松的太早了,这位月季的声音乖巧中带了丝肆意的笑,“我只是来篡位……” “……而已呀。” 侍卫们:“……”而已……呀…… 臣民们:“!”他们也要! …… 利刃砍断粘腻的藤蔓,但池水不断滋养依旧扎根于淤泥的墨绿色藤蔓,能量与力量源源不断,这是克莱因早就铺垫好的结果。 而扎根在地面的荆棘水分的补充却并没有那么快速,绞断藤蔓的动作比藤蔓生成的动作要快得多。 “修尔,艾利儿这副弱鸡模样,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克莱因得意地安坐在床榻上,柔软的被褥包裹着他,粘腻的花瓣落在洁白的被子上,留下难看的绿色印记。 虽然视线被荆棘与藤蔓阻拦,他依旧将目光投向了院外毒蛇坐的秋千上。 这话一出,还没等艾利儿有什么反应,修尔先勾起了嘴角,亲了亲开在自己脸庞旁的玫瑰,他满意地看着花朵微微轻颤,像是害羞一般变得更加艳红。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修尔开口回答,“当然是因为艾利儿殿下长得好看。” “……?” 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语想要反驳他的克莱因声音堵在喉咙里,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这么肤浅? “哦,当然不是。” 修尔顺着风晃了晃秋千,“殿下还让我荡秋千。” “……”克莱因脸色扭曲,牙齿都要咬碎了,他当然发现修尔在耍他玩儿。 终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条毒蛇身上,反而看向依旧不慌不忙挥动长剑的艾利儿。 当然,只要解决了这个碍事的王子,他就可以让这个嘴中说不出好话的蛇乖乖听自己的话。 将所有的藤蔓毫无保留地从池塘中抽出,只留下淤泥中的根系依旧吸收着养分。 猛然疯长的藤蔓几乎是增加了一倍的速度,它们疯狂地冲向被围攻的王子殿下。 “艾利儿,我会让你也变成滋养我藤蔓的养分。” 克莱因几乎能够看到艾利儿被藤蔓纠缠吸食的模样,那绝对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美好的场景。 但他眼中该乖乖等死的艾利儿却反而勾起了嘴角,手中挥剑的动作一收,向院中退去。 他看向那个变得安静的池塘,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亮,“克莱因,送你个小礼物,你一定不会喜欢。” “但是我很喜欢,放心,不用谢。” 幼苗(31) 墨绿的藤蔓顺着克莱因的操控向着艾利儿飞去被纠缠着的荆棘们却呆滞在原地,任由枝条飞向面前没有任何阻挡的王子。 克莱因并没有在意艾利儿的话语,在他眼中这只是艾利儿临死前的胡言乱语而已,铺天盖地的藤蔓充满整个寝殿,黏腻的液体滴落在石板上。 “就是这样,乖宝贝们。” 克莱因兴奋地望着藤蔓们齐齐冲向前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艾利儿痛苦地模样。 艾利儿不闪不避,甚至还有闲心去与自家毒蛇玩闹。 “秋千是不是很好玩儿!” 修尔不知道自家殿下做了什么,但这也不妨碍他忽略面前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低头任由王子殿下摸他的脑袋,“被你的花香包围……感觉确实不错。” 艾利儿扬起笑,手指在祭司修长有力的双腿上摸了摸。 修尔沉默,“想干什么呢我的殿下。” “……想玩儿尾巴。”艾利儿心虚但没有犹豫。 “现在是玩儿尾巴的时候吗?”修尔扬眉,有些吃惊但是话语并没有什么异样。 “是。”艾利儿理不直气也壮,他指了指即将奔到脸上的藤蔓,在克莱因激动的视线下勾起笑,“诺,你看,又不耽误。” 修尔的目光扫向直冲他们而来的藤蔓,扬起风声的枝条在即将接触到他们的瞬间突然僵住。 “干什么你们……”克莱因的脸色一变,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瞪大了眼。 那些原本粗壮的藤蔓像是突然被戳破一般迅速干瘪,整个枝干在空中失去力量,空中还未停歇的风将它们吹落在地面,干枯细长的枝干垂死挣扎,难看的躯体在地面恶心的粘液上扭动,像是一些恶心的软体动物。 艾利儿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真是辣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克莱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精心饲养的藤蔓枯萎一般掉落在地面,扭曲的枝干只有一层树皮样的东西泡在粘液中,他的脸色从惊愕到愤怒。 “艾利儿你这个蠢货!你到底做了什么?!” 克莱因从床上跳下,脚踩在恶心的粘液上发出难听的声响,他弯腰捞起逐渐平静的藤蔓用手一捏,但本该布满汁液的枝条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表皮上的粘液沾了他满手。 艾利儿挑挑眉,觉得他更恶心了,不过也对,真正恶心人的就应该是操控藤蔓的人。 瞧他的荆棘就很漂亮,他家小蛇的藤蔓也很美丽,就连那朵月季的枝条看起来都还顺眼。 就只有这家伙搞得这么…… “动动你装满水的脑子。”艾利儿甚至眼睛都不往那边看,话音嘲讽,“输都输不明白。” 克莱因被怼的脸色青白,但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停靠在窗台上的蝴蝶们。 “是它们,你让这群家伙去了池塘!” 克莱因回想起最开始打斗前飞舞的蝴蝶们,扇动巨大蝶翼的蝴蝶们在粘液上洒落毒粉,然后飞向了窗外。 他原本以为这些家伙唯一的作用只有身上的毒粉,但是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修尔看着讨功的蝴蝶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飞到王子殿下的肩膀,亮黑的鳞粉落在王子白金的礼服上闪闪发亮,倒是添了不少亮眼的色彩。 “你让他们干什么了?” 修尔如王子殿下的意愿将双腿变成细长的蛇尾,亮滑的黑鳞冰凉舒适,尾巴一卷,将双眼泛光的王子殿下拉到自己身边,脑袋埋进玫瑰的脖颈学着花朵们的模样细细嗅闻。 “我让它们将那群幼苗送进了水池。” 手上摸着尾巴,王子殿下异常满足,“反正那么大一个池塘只有克莱因一朵花也太‘孤单’了,我给他找点儿小伙伴。” 当他将王室的竞争从暗不见光的崖底搬到日光下的,在布满剧毒的泥土中生长的幼苗和早就扎根的藤蔓相互争夺生存所需的养分,最后获胜的会是谁呢? 还真是令人期待。 幼苗?什么幼苗? 克莱因原本还没听懂艾利儿话语中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当他的根系开始迅速腐败,双腿没了力气瘫坐在脏污的地面上时他终于察觉出不对。 池水中的能量在不断消逝,但枝干与根系却没能得到分毫的滋养,黑亮的淤泥变得暗淡,只有一池的营养根本不足以供养王室的数朵花。 崖底种养种子的绵延泥土有下落的长河接连不断补充养分,但崖底的淤泥却只能由花女收集的月光补充能量,但是现在,花女回归王子身份,月光从不为池塘提供滋养。 有限的营养会被花朵们争先抢夺,营养不够的花朵们会成为新一轮的养分,而这也是池塘能够补充能量的唯一方式。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才是玫瑰王室唯一的生存法则。 克莱因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死死看着艾利儿,话语中简直想要将艾利儿碎尸万段,“你将那群连花都没长开的破东西们扔进了我的池塘?” 那群连神志都没生长出来,只知道营养和生长的该死幼苗! “你的池塘?那是你的池塘吗?” 艾利儿冷哼一声,把玩着缠在腰间的蛇尾,冰凉凉的尾尖被他拉到脸旁亲了亲,“那是群可爱的小家伙,克莱因,你真是不会说话。” “可爱?”听到这个词的修尔竖瞳一收,尾尖绷紧划过王子的薄唇,轻巧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幼苗蠢,你可爱。”艾利儿身体一僵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哄蛇的话。 “嗯,多谢殿下夸奖。” 修尔满意地放松尾巴。 “崖底那家伙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将他们挖走!这不可能!” 其实这才是克莱因惊慌的最大原因,他既然当初可以打败那群与他同期生长的玫瑰,那现在也可以解决这群还没意识的蠢货,只是过程可能要艰难些罢了。 “哦,你说它?”艾利儿扬眉,“它没同意啊。” “没同意怎么……”克莱因冷笑一声刚想反驳,但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铁青。 没同意却依旧将种子与幼苗带出了崖底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就连崖底的根系也限制不了艾利儿,可是这怎么可能…… 阻止(32) “你是谁?!” 阳光下的枝干更加翠绿,健康的枝条在轻轻摆动,蓝河月季在藤蔓上盛开。 月季的花香没有玫瑰那样浓郁,但清新的香气依旧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侍卫们大声呵斥着逐渐靠近的花朵,越加接近的身影让面容也更加清晰,那是一张可爱的面容。 与克莱因殿下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但是与殿下乖巧的模样不同,这朵月季的眼睛更加细长,总是勾起的嘴角带了点儿任性。 轻描淡写的“篡位”一词从他的嘴中说出竟然不觉得违和,像是他本来就该这样放肆。 “别紧张嘛。” 亚斯兰轻松迈步,像是没有察觉到侍卫们的不对劲,他身后的枝条从地面悄悄延伸向医殿。 手握长剑的侍卫们严肃地盯着他,但他们不止要防备这个意料之外的花,还要注意四周陷入诡异寂静的臣民们,他们只能把利剑横在胸前抵挡他前进的道路, 亚斯兰手指放在侍卫长剑上方,同样精致的面容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这样会让我很害怕的。” “你到底想……啊!” 质问的话还没说完,侍卫就被从脚下钻出的枝条猛地拽住手腕,长剑被面前的蓝河收去。 而他整个人都被枝条牢牢捆绑,四周也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数把长剑落地的响声。 侍卫队长转头看去,身边的侍卫们同样被夺了长剑,枝条顺着身体不断缠绕,最终将他们的整个四肢都捆住。 “这样就更方便了。”四周的臣民们兴奋地笑出声,他们手中握着染着鲜血的尖刺逐渐向前逼近。 被束缚的侍卫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苞,就连初生的花朵都可以将他们撕碎,或许在凋零以前他们可以获得一个不错的陪葬。 或许这样可以让他们逝去的躯体上开出健康漂亮的花朵。 他们面色狰狞地上前,侍卫们满眼绝望地挣扎,但枝条只会越来越紧,就像是困住昆虫的蛛网一般,越挣扎越牢固。 “哦,差点儿忘了你们。” 亚斯兰像是才被提醒一般,从地面生出的枝条将那群被毒素折磨的月季们也捆绑起来。 长刺落在地面,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你干什么?!我们都是月季!” 臣民们不断挣扎,却也只能收获越来越紧的枝条,他们本就不多的力量被消耗殆尽,只能依靠枝条的力量维持躯体的站立。 耳边的质问都失了力道,亚斯兰发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让枝条生长出更多的枝干,将这些花朵的嘴封住。 “你们太蠢了。”亚斯兰毫不犹豫地打击道,“而且体力不行。” 他抬脚推开医殿封上的大门,下了最后的结论,“简而言之就是你们没什么用。” 说完这话,亚斯兰也不管这群被捆住的花朵,直直地进入几乎满是花露与药草的阴冷殿内。 “可梓医师果然是洁癖。” 亚斯兰撇撇嘴,面前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医书,药草被分门别类的放在竖立的柜中,清洁空气的甘草被挂在门后的柱子上。 只有一些落在地面的灰尘可以看出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空闲了。 “艾利儿那家伙竟然让我来找办法,呵。” 亚斯兰冷笑一声,让一朵叛逆的月季听从玫瑰的吩咐,这可真是最大的错误。 他是不可能好好干的。 亚斯兰走到后院,找到客房,掀开被子,躺下睡觉……躺下……躺不下? 半天都没有躺进柔软的被褥,总不至于是可梓医师不让自己睡? 亚斯兰疑惑的向后看去,然后捉到了几只巨大的蝴蝶。 黑色的,有巨大翅膀的,翅膀上有诡异符号的,特别喜欢那朵红玫瑰的,迷弟蝴蝶! 亚斯兰闭上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呢? 他重新活了——虽然又进了艾利儿的贼窝。 他拥有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听艾利儿的谋朝篡位。 他可以操控自己的枝条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要为艾利儿办事儿。 …… 啊啊啊——! 该死该死该死! 亚斯兰转身不断挥动手臂,身后撑着他身子,用翅膀扇他脑袋的蝴蝶们被他打得四处飞舞。 亚斯兰快要气死了,但也只能起身去干事,他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闭了会儿眼就当自己睡过了。 呵,指挥他是? 他要让艾利儿知道这就是一个!巨大!且巨大无比的!错误! 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亚斯兰嘴里哼着歌迈步走向满是医书的前殿。 …… 城堡外计划着扰乱整个王城的花朵被控制,寝殿内双脚软倒的克莱因已经在思考着该怎样脱身。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无法与艾利儿较量,甚至这里还有一个毒蛇祭司陪在他的旁边。 克莱因内心极度不甘,但又拿艾利儿没有办法。 他将目光移向被蝴蝶们占据的窗台,只要他回到池塘中,那些将他藤蔓营养夺走的幼苗就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甚至是他还有后手,只要被感染毒素的那些花全部病变,他们会冲进城堡中为他提供能量,而那时才是自己彻底反击的时候。 “还想着逃跑吗?” 艾利儿的话音从殿外传来,他完全没有进入寝殿的想法,满是恶臭的地方让他根本无从下脚,只是接近都觉得异常难受。 “还想着让我等死吗?” 克莱因阴沉着脸,明知道这样可能会激怒艾利儿,但却莫名不想弱势认输。 他的目光扫过窗口的蝴蝶,这群家伙最喜欢王室的玫瑰,他也同样是,既然艾利儿可以操控它们,为什么自己不行呢? 总归都是王室,被驱逐的王室也同样还是从崖底出来的王室花朵。 “也是。” 艾利儿倒也没反驳,但四周的荆棘却顺着整个墙壁攀延,他当然可以让克莱因直接枯萎。 但他手中的剑却阻止了他,更确切的说是那个长着獠牙的小蛇阻止了他。 “为什么呢?宝贝。” 艾利儿凑到修尔的颈边狠狠一咬,希望不是让他愤怒的原因。 当然,他也是可以装作生气获得一些小小的奖励。 蓝河(33) 殿外的荆棘顺着日光疯长,银白的枝条很快爬满整个殿堂,鲜花在阳光下绽放,玫瑰开出血红的艳丽。 克莱因被整个困在寝殿中,他看向还未来得及封闭完全的窗户,那上面的黑色蝴蝶像是刻意停留在上面等待他的关注。 他悄声在室内绽放蓝色玫瑰,干枯的藤蔓上只能开出弱小的玫瑰,蓝色的花瓣被浸泡在粘液中却依旧没能将干瘪的花瓣展开。 皱巴巴的花朵开在搭在窗台上的枝干上,散发出的玫瑰香气早已被恶臭的腐液所覆盖。 克莱因满眼期待地看着窗户上的蝴蝶,他有极大的自信能够吸引到这群喜欢玫瑰的蝴蝶,毕竟他的花朵独一无二,拥有唯一的护罩,那些足够保护花朵的粘液。 蝴蝶们的触角在接触到黏腻的液体时就收了回去,原本张开的口器迅速收回,它们匆忙地扇动翅膀飞离这个被艾利儿殿下抛弃的寝殿。 原本等待着蝴蝶们争先飞向自己的克莱因瞪大了眼,眼睁睁地望着那群黑色的蝴蝶从寝殿中飞出,只留下无数同样带着毒的鳞粉落在地面。 “蠢货!蠢货!” 克莱因怒火直冲上头顶,阴狠的视线仿佛要将蝴蝶们撕碎,但脚下腐烂,他只能坐地板上,被他藤蔓分泌的粘液包裹。 而更让他有些绝望的是,那个只留下缝隙的窗户中传来了一道又一道浓郁的香气,那是玫瑰们盛开的花香。 这也就代表着那些被艾利儿扔进池塘的幼苗已经成熟,那些王室的新成员是与艾利儿一样难缠的家伙们,彩色的玫瑰花瓣被风吹向寝殿,鲜活的生气伴随着与似有若无的王室气息传进鼻间,克莱因脸色难看得吓人。 “是很香的玫瑰。” 艾利儿显然也闻到了王室玫瑰的花香,他微眯着眼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毒蛇,给自家宝贝挖坑。 修尔顺着王子殿下的手低头,低垂的眼眸可以清楚看见殿下藏得不是很好的狡黠,一朵像狐狸的玫瑰花。 玫瑰花是他的,小王子也是他的。 修尔顺势在艾利儿的唇瓣上亲了一下,长信扫过精致的耳垂,分叉的舌尖带来细密的痒意。 “对,是很香的玫瑰。” 修尔对王子殿下的话表示肯定,他并没有挣开艾利儿的手,反而将自己的下颚靠在他的手上,侧过头去看开始变脸的王子殿下。 艾利儿十分震惊地看着修尔,语气又委屈又开心。 委屈是—— “你怎么可以夸别的玫瑰?你要知道,一条蛇只能有一朵玫瑰!” 开心是—— 他又有借口压着小蛇这样那样了!理亏的时候修尔总是会纵容他做各种过于出格的事。 当然,他也是很严肃的在同自家的毒蛇讨论身为一条家蛇的良好自我修养,这是一件必须要说清楚的事! “嗯,然后呢?” 修尔好整以暇的看着打着坏心思的殿下,秋千的荆棘早已生出根根枝干将祭祀悄悄包围,收拢的枝条小心收敛着尖刺,但也确保着毒蛇不可能轻易逃脱。 被殿内的蓝色玫瑰臭晕的蝴蝶们从窗户的空隙处飞出,扇动的翅膀几乎快得看见残影,像是在逃命一般。 背对着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修尔身上的并没注意到它们,但越过殿下玫粉色发丝的祭司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竖瞳一收,缠在艾利儿腰间的长尾缓慢调整,摆动的尾尖狠狠一打,原本要飞来装委屈的蝴蝶们瞬间四散着飞开,它们气愤地挥舞着触角,但却拿这祭司没有任何办法。 这家伙确实不是斯塔克王国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是祭司,随便动动尾巴就能把它们收拾得毒不死下一个花。 被挡住的蝴蝶们只能委委屈屈飞到没有开花的荆棘上,颤动的翅膀缓慢归于平静,巨大诡异的符号在翅膀上格外显眼,它们触角不断挥动,悄悄交流着独占王子殿下的祭司坏话。 修尔扬眉,这群家伙是当他看不见吗?这么明目张胆。 “修尔!” 艾利儿不满意极了,原本三分的不开心变成了十分。 什么意思? 修尔是真的更喜欢那些玫瑰?难道不是逗他的吗? 或许他还是应该将所有玫瑰驱逐出修尔的视线,不,不止是玫瑰,还有月季。 他还记得当初修尔被冒牌克莱因的月季单独叫去寝殿,藏在柱上的荆棘告诉他修尔面带微笑地与那个家伙聊了很久,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艾利儿越想脸色越难看,几乎是立刻就后悔自己将那个种子带回去了,不行,他现在去把他重新变成种子。 艾利儿捞起毒蛇的尾尖就咬了一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玫瑰都是带刺的!他当然也不例外! “我要让那朵月季变成一朵干花!” 王子殿下的话语很认真,认真到修尔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拉住向前迈步的殿下疑惑询问,“什么?” 这又是怎么跳到月季上的?不是在说玫瑰的事吗? “你看!”但他这番动作却彻底让艾利儿想要将亚斯兰飞快搞枯萎,“你就是向着他!” “我没有。”修尔立马松开拉住殿下的手,根本不会背这个锅,他在艾利儿控诉他竟然放开手前用尾巴将人拉近。 “想什么呢殿下?” 修尔尾尖在艾利儿的腰上不断磨蹭,勾着艾利儿忍不住将不安分的尾巴捏住在指间磨蹭。 虽然有被讨好到,但是他依然面色严肃,表明自己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诱惑就放过勾引自家单纯天真小蛇的野花。 “你最好不是想为他求情。”艾利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算还有用,但是相比自己的修尔,亚斯兰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为他求情干什么?”修尔好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求情了,“我只是好奇我亲爱的殿下是怎么想的呢?从玫瑰们变成月季?” “……”艾利儿捏着尾巴不准备回答,反正他打定主意要找那家伙的麻烦。 刚好,那朵野花也同样不爽这两个喜欢玩儿他的人。 “殿下看起来很不爽呢?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一道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利儿的手下意识揽住祭司的腰将人藏在自己身后。 哦,“那家伙”到了,正好。 蝴蝶(34) 寝殿内的克莱因缺少滋养,腐败的躯体从双腿逐渐向上,但那些蝴蝶播撒的鳞粉却又让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哀嚎声从断断续续,被封闭的寝殿让它一直保持在一个极其轻声的闷响状态,并不会让人听到令人厌烦的惨叫。 “克莱因殿下在里面吗?” 亚斯兰保持着微笑,眼中却没有分毫的笑意,那个将自己绑进王宫的罪魁祸首看起来好像不堪一击。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亚斯兰轻巧地从墙壁上跃下,藏在心底的恶意几乎直直地冲向寝殿。 艾利儿让他听话做事的条件就是会留下一部分的克莱因给他,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以造作回去的机会呢?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艾利儿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确实不算晚。” 指尖在冰凉的鳞片上轻轻点了点,修尔下意识收紧长尾,尾尖划过锋利的长剑后将人放开。 “好好玩儿殿下。” “你想干什么?” 亚斯兰终于察觉出不对,不是先收拾克莱因吗? 怎么这气势汹汹地就冲着自己来了。 “觊觎别人的宝物,总该付出一些代价。” 荆棘们顺着墙壁继续攀爬,亚斯兰的枝条被长满尖刺的荆棘们缠住,蓝色的月季被不断的纠缠绞落,花瓣顺着轻风飘荡。 什么东西? 亚斯兰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极其凶狠的攻击,擦过脸颊的剑刃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滴落在土地的血液长成又一朵盛开的花。 月季的清香很快弥漫在这片只有玫瑰的院落中,艾利儿闻到这股突然冒出的花香眼眸微眯,手腕一翻就将刚开的花削去。 “装模作样。” 指尖擦过流血的伤口,亚斯兰看向艾利儿的眼神不再是那副纯善的模样。 装起来的听话终究只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的方式,他还是更喜欢表达真实的自己。 “殿下是想要抹杀我吗?” 亚斯兰翻出从医殿中搜到的长剑,那是一把同样锋利的剑,冷白色的剑刃在日光下反射出蓝黑色的光。 艾利儿眼眸幽深,这柄剑果然被这家伙找到了。 他侧头去看悠闲地靠在荆棘上的修尔,祭司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是不知道,还是早有预料? 修尔微勾起唇,毒蛇带着强大的预示,身为祭司偶尔也要为自家殿下找点儿乐子。 ——好好玩儿殿下。 刚才祭司的话语再次出现在耳边,艾利儿看清那双蛇瞳眼中的兴味,玫粉色的眸中也染上兴奋,“亚斯兰,你并没有完成你的任务。” 长河中的毒素消失在流动的水流中,但他却在亚斯兰的身上感觉到了毒素的气息。 “我当然完成了。” 亚斯兰的目光落在自己被砍断的花朵上,手上响指一打,手握尖刺与长剑的月季们从藏匿在一旁的枝条中窜出。 “就是你们!你们下的毒!” “养着毒蛇竟然还想要做我们奥莱诺亚的王室!” “你们该死!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 臣民们凄厉的质问声在耳边不断响起,艾利儿却连目光都没有扫去一眼。 他让亚斯兰将王城恢复平静,将无辜者身上的毒素排出,他想过这家伙不会那么听话,却没想到他还能将事情搞得更加混乱。 不过联想到这家伙上次死的时候还不忘坑他们一把,这样的行为倒也不算意外。 “瞧,我让他们身上的毒素都消失了。” 亚斯兰嘴角上扬,那些毒素都融进了他的身体中,还得感谢变成养分的可梓医师,真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对了,王城也恢复了平静。” 侍卫们被捆绑,臣民们跟随他一致对抗王室,怎么不能算是恢复平静呢? 亚斯兰手握长剑指向对面的玫瑰王室,原本调笑的话语变得意外的正经,他背对着臣民们对着艾利儿眨眨眼,“那就是奥莱诺亚的罪人!艾利儿王子,他与毒蛇一起计划传播毒素!” “月季的生命不该由玫瑰掌控,被操控的蔷薇也是王室的走狗!” “我们要获取自由!让奥莱诺亚永远安宁!” 亚斯兰话语坚定很能唬人,艾利儿看向真的听他话冲上来的月季们,尖刺上面依旧沾染着曾经在他们身体中流淌过的毒素。 原本嘈杂的月季们竟然变得统一坚定,像是被面前的蓝河洗了脑一般,亦或者只是将自己原本藏在心底的阴暗念头以一种更加光明的形式包装,这或许会让他们得到更多的自信。 但王室的战争当然不该是愚蠢臣民们参与的,还没等艾利儿处理这群月季,那些被祭司恐吓只敢待在荆棘上的蝴蝶们瞬间蜂拥而下。 没见过这么多蝴蝶的月季们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原本想要欣赏的念头在看见翅膀上恐怖的符号后消失无踪,满脸的惊喜变成恐慌,巨大的蝶翼几乎与他们的花朵一样大。 “这是什么?啊——!” “走开走开!” …… 想要冲向王子殿下的月季们被直冲他们而来的蝴蝶们打乱,他们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刺想要打开飞来的蝴蝶,但是最终却是他们被吸进毒粉倒在地上。 “差点儿忘了,殿下您的身边还有祭司大人,这群蝴蝶是很不错的武器。” 亚斯兰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蝴蝶,下意识想起了在水池边见修尔的场景,祭司大人一向受精灵们的喜爱,这倒是一点儿没错。 被无端扣上指挥蝴蝶的修尔:“?” 别胡说,这群争宠的蠢货怎么可能是他指挥的,见缝插针地显摆自己的能力,想要得到殿下的夸奖,简直是……有可能。 修尔看着殿下勾起的嘴角,动作迅速地放出漂亮的彩色小蝴蝶让他来吸引殿下的注意,几乎是一个瞬间,眼前闪过几道黑色的影子,那群发挥大用的蝴蝶就被染着毒液的荆棘围困,细小的缝隙根本没给它们任何逃脱的空间。 刚夸完的亚斯兰:“……”我的嘴开过光? 正想夸的艾利儿:“……”我也可以不夸。 心满意足的修尔:“。”完美。 错觉(35) “兹——” 长剑在空中交汇,被割断的发丝从空中落下,发丝反射的日光带着浅蓝色的光晕落在地面。 亚斯兰呼吸急促,几乎是接连不停的侧身抵挡艾利儿刺来的长剑,锋利的剑刃互相挥砍,脚下的碎石地面开满蓝河月季。 他的手指顺着被划破的伤口擦过,空气中弥漫着他的月季花香,满地的浅蓝色汁液是他的花瓣被碾碎的痕迹。 而面前的王子殿下却甚显而易见的打架打开心了,微微上翘的眼角都带着兴奋。 亚斯兰再转头看一旁的祭司,那满脸的纵容和藏不住的骄傲几乎要闪瞎他的眼,亚斯兰差点儿骂出声。 干什么?! 拿他当沙包逗自己的宝贝殿下吗? 怨种!他就是个纯纯的大怨种! “不玩儿了!” 亚斯兰靠在藤蔓上,这样可以将一部分的重量分担到枝条上,短暂地维持住他还算优雅的动作。 但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王子殿下却有些破防,手握长剑的艾利儿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的伤痕,唯一的破开的口子都只是礼服的一角,是自己拼着胳膊被刺穿的风险划破的口子。 当时以为能够伤到这个高傲的家伙,但没想到反而起了反效果,这家伙像是有病一样,察觉到衣服破烂后攻击速度都增强了一倍。 明明当初穿得一身破烂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不爽,就是有病! 一旁靠在荆棘上的修尔嘴角微勾,小玫瑰在乎形象的样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可爱。 亚斯兰终于抵挡不住,在又一次腰腹被刺伤后发现不对劲,“你的眼睛里有什么?” “你想要求饶吗?” 艾利儿握剑的手用力一挥,沾染的血液被洒落在地面又生长出美丽的花。 “我不接受求饶。” 被长剑逼到角落的亚斯兰几乎要气笑,他指着艾利儿玫粉色的眼眸,金色的光点在日光下更加明显,“亮晶晶的,还挺酷,不信你去问祭司大人。” 艾利儿眼眸微眯,金色的流光在眼中越来越来越盛,像是蕴含着宝藏的流水。 身体的力量在逐渐生长,收敛后的凶戾又开始重新冒头。 原本安静的荆棘开始疯长,将还想说话的亚斯兰整个困住,双眼与嘴唇上覆盖着层层的枝条,手中的长剑被抛向身后。 而某些记忆恢复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靠在一旁的修尔整个缠住,弯曲的蛇尾被迫舒展,每一寸的肌肤都被迫展露在日光之下。 柔软的腹下被荆棘轻轻划过,细微的刺痒让他情不自禁想要盘起尾巴,但却完全被束缚动不了一点儿。 修尔有些难耐地微蹙眉头,他直直地盯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王子殿下,直觉告诉他王子殿下现在有些不太一样。 “殿下。” 原本温热的手指变得冰凉,指尖划过展露的腹下,浅色的蛇鳞一层层叠加,反射的光芒露出彩虹的色彩。 “宝贝,这不是你第一次这样叫我,不过这种以下犯上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艾利儿嘴角高高扬起,手指抚上祭司温凉的脸颊,这是不该出现在宝贝身上的,玫瑰应该是带着晨曦的温度在星光中绽放。 而这个冰凉的身体原本应该属于他。 “只是你需要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艾利儿凑到修尔的面前,黑色的发丝被他轻轻撩起摩挲,“公主殿下……宝贝,为什么这次我会变成一个漂亮的公主?” 穿着华丽的公主裙,戴着漂亮的饰品,愉悦地荡秋千,那群彩色的蝴蝶玩耍…… 这绝对是宝贝老婆搞的鬼,说不定还有他手下那朵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星云参与。 “艾利儿”眼眸微眯,在星河中没做成的事倒是让他在世界任务统统干了一遍,还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修尔被扼住下颚,脸向上被抬起,那双竖立的蛇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流转着眸光的金眸,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光芒,但却有种意外的熟悉。 “艾利儿”左右打量着那双竖立的蛇瞳,漆黑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危险又迷人。 他也算是知道这双被那些东西与星云害怕厌恶的双眼为什么会招自家宝贝的喜爱了,这换在长在宝贝身上他也欢喜得不得了。 “本来也是公主。” 修尔配合地抬起头,嘴角微扬轻声回复。 “艾利儿”轻哼一声,在那双与自己异常相似的眼上亲了一下,捏着那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蛇尾,手指摸索下到达一个柔软的位置。 软腹那个位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修尔情不自禁绷紧腹部,但转眼就被手掌轻轻拍了拍尾巴,“放轻松。” 略显冷静的声音带着轻微的训诫,他享受般眯起眼,尾尖轻轻晃动,专心地享受着来自自家殿下的戏弄。 “乖宝贝,就是这样。” “艾利儿”凑到他的耳边,声音低哑,“小点儿声。” 面前的毒蛇眼角微红,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白日的光亮还在头顶,荆棘将蝴蝶与花朵包裹,原本坦荡的院落成为刻意封闭的院落。 荆棘上鲜红的玫瑰不断盛开,血红的丝绒花朵遮掩了地面上无数碎裂的月季,随风飘起的花瓣将几句细碎的轻哼藏在芳香的气息中。 “艾利儿”按住祭司的后脑,低头去吻住微张的唇,细长的长信被强行拉住亲密交流,当一回玫瑰的滋味很不错,他的视线扫过肩侧下落的发丝,粉色长发上开放的玫瑰有几分像宝贝哄他时开出的花。 宝贝大概有一连串的账要等自己回到观测站后算,反正债多不压身,他不如放开了玩儿。 偶尔放肆一下,宝贝根本不会介意。 “艾利儿”心安理得地越来越过分,修尔微闭的眼猛地张开,尖瞳收缩成细长的针尖一般大小,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但又很快被挡在口中。 艾利儿…… 修尔眼角都渗出一丝水雾,原本绷紧的身体不断发软,最后只能完全由面前的始作俑者托住身体,荆棘靠在背后,腰间被手臂环住。 泪眼朦胧中,修尔的大脑也有点儿恍惚,艾利儿殿下是不是长高了? 还是错觉? 王室(36) 霞光被云层遮挡,天边染上鲜红的光,月亮在另一边的天空升起,冷白的蓝天与火红的天际星辰鲜明的对比。 池塘中开放的玫瑰们察觉月光的出现,虎视眈眈地挺直枝干,藏在淤泥中的恶心藤蔓上扎根着他们的根系,源源不断的养分从藤蔓与淤泥中抽出,枝干中的营养顺着经脉流动。 花朵开得更艳,枝叶不断舒展,他们是经过争夺后获胜的玫瑰,他们会用与争夺养分一般的力量抢夺月光。 这是让他们能够幸存的基本要求。 王室的玫瑰花香顺着轻风吹向每一个城堡的寝殿,透过缝隙穿过的微风将每一缕震慑的气息传的更加遥远。 克莱因依旧泡在黏腻的液体中,那些还蕴含着藤蔓养分的粘液给予他极少的滋养,但依旧在缓慢地缓解他的痛苦。 躯体的腐烂蔓延到大腿处,枯萎的藤蔓落在寝殿的地面,一截截干瘦的枝条就像他化为脓水的双腿,腐臭味被荆棘遮挡在寝殿。 日光逐渐下落,光明的消失让本就阴暗的寝殿彻底沦为黑暗的殿堂。 哀嚎被淹没在沉闷的空间中,他只能闻到四周腐臭的气味,仿佛是被遗忘在空无一人的深渊底部,又像是回到了那个争抢着爬出崖底的时候。 他疼得意识模糊靠在床边,身体还在腐败,或许艾利儿想要的就是将他困死在这儿,就像当初作为花女的爱爱丽儿被拖进破烂的房子间一般。 淤泥中无法汲取任何养分,花露与月光被隔绝在房间外,藤蔓枯萎,花朵凋零,他会在这个发臭腐烂的房间中凋零消失。 寝殿中没有泥土,他也不会成为重新埋进土地的种子被封存在崖上的玉石中。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将艾利儿的幼苗掐死在花苞绽放的时候,谁知道那朵被判定雌株的玫瑰会变成他的敌人。 明明是那样不堪一击的纤瘦模样,明明是被根系针对后营养不良的枝干,明明是连荆棘都泛白的玫瑰…… 克莱因的身体麻木,意识消失在最后阴郁的想法中,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身体中的毒素却在一点点消失,它们退回到根系中,又将聚集的毒素全部送进淤泥中。 致命的毒素顺着淤泥进入那些盛开的玫瑰枝干,茎秆开始生长出漆黑的毒素,花香味中融入了一丝令“艾利儿”皱眉的气息。 院落中将老婆欺负到底的王子勉强分出一丝目光,水池中的大片玫瑰开始枯萎,盛开的花朵像是突然受到攻击,染上重病一般,他们在水池中枯萎,躯体又被变成淤泥中的养分。 “不自量力。” “艾利儿”将祭司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中,温热的体温不断感受着这具冰凉的躯体,这就是宝贝以往抱着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像是一个天然温凉的玉石。 只是他肯定不会有宝贝这么甜。 “唔唔……” 银白色的荆棘将一旁被团团包围住的亚斯兰举起,被堵住嘴但是没能封闭耳朵的蓝河双脚挣动,但捆绑的死紧的荆棘却让他没有半分挣脱的可能。 狗男男!这两个狗男男!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亚斯兰几乎遏制不住地想要大吼,但是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分,被一同放出的蝴蝶们不敢再靠近突然变化的王子,他们直奔院落中掉落的长剑。 那柄天蓝色的长剑被蝴蝶们抬起,它们飞到荆棘上方,在被困住的亚斯兰的头顶将长剑扔下。 “咻!” 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带来清楚的破空声,亚斯兰瞪大双眼看向上空,有种不祥的预感。 “唔——” 被堵住的喉间只能发出一些细小的闷响,细微的声音却压根不会引起那两位忙着办事和被办事的人的注意,或者说就算被注意到也依旧不会搭理他。 “噗嗤——” 戳穿荆棘的剑刃顺着头顶落下,亚斯兰慌忙将自己的脑袋向后靠,浅蓝的发丝从自己的眼前飘落,那柄自己手上被夺走的长剑穿透荆棘立在自己面前。 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冽的光芒,亚斯兰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好在那群蝴蝶估算错误,长剑只将他脸侧的发丝割断,险之又险地卡在了荆棘的缝隙中。 亚斯兰呼出一口气,倒是也不怕死,但是这么憋屈地枯萎还是会很不爽,还好,那群蝴蝶没想直接搞死他。 亚斯兰提起的心才刚刚放下,就突然发现不太对劲,晃荡的荆棘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拖上了天空,它们停住了。 诡异的沉默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亚斯兰和自己的长剑面面相觑,这是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银白的荆棘突然被整个抽走,亚斯兰愣了一下,卡在荆棘上的长剑直接向下落去,那个位置直直对准他的某些部位。 不行!这里真不行! 亚斯兰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被荆棘捆绑得染上红印的手抢先一步抓住了下落的长剑。 尖锐的剑尖已经接触到他的裤子了,亚斯兰额间冒出冷汗,还没等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呢,失去支撑的他直直落向脏污的池水中。 那个曾经被迫泡在里面,将他整株花都吞噬的池水中。 亚斯兰的愤怒几乎瞬间就涌上大脑,花朵们总是对自己同类的气息十分敏感,而在那上面残留的熟悉气味也让他清楚地明白那里有属于他仇人的气息。 “这还真是……”亚斯兰的握紧长剑,从路面上的生长出的藤蔓将他接住,向下划动的长剑将妄图拉扯他的藤蔓割断。 这些只会抢夺养分从不知道思考的玫瑰像是被人培养出来的傀儡,身上带着剧毒肆意散播,像是一个个定时炸弹一般,但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会是奥莱诺亚的王室,唯一的王室。 亚斯兰的嘴角带笑,却不再像是当初的乖巧模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丝乖戾的气息。 被砍断的藤蔓落到池塘中,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他身上也有毒呢,这个王室是不是该他当了? 王室(36) 霞光被云层遮挡,天边染上鲜红的光,月亮在另一边的天空升起,冷白的蓝天与火红的天际星辰鲜明的对比。 池塘中开放的玫瑰们察觉月光的出现,虎视眈眈地挺直枝干,藏在淤泥中的恶心藤蔓上扎根着他们的根系,源源不断的养分从藤蔓与淤泥中抽出,枝干中的营养顺着经脉流动。 花朵开得更艳,枝叶不断舒展,他们是经过争夺后获胜的玫瑰,他们会用与争夺养分一般的力量抢夺月光。 这是让他们能够幸存的基本要求。 王室的玫瑰花香顺着轻风吹向每一个城堡的寝殿,透过缝隙穿过的微风将每一缕震慑的气息传的更加遥远。 克莱因依旧泡在黏腻的液体中,那些还蕴含着藤蔓养分的粘液给予他极少的滋养,但依旧在缓慢地缓解他的痛苦。 躯体的腐烂蔓延到大腿处,枯萎的藤蔓落在寝殿的地面,一截截干瘦的枝条就像他化为脓水的双腿,腐臭味被荆棘遮挡在寝殿。 日光逐渐下落,光明的消失让本就阴暗的寝殿彻底沦为黑暗的殿堂。 哀嚎被淹没在沉闷的空间中,他只能闻到四周腐臭的气味,仿佛是被遗忘在空无一人的深渊底部,又像是回到了那个争抢着爬出崖底的时候。 他疼得意识模糊靠在床边,身体还在腐败,或许艾利儿想要的就是将他困死在这儿,就像当初作为花女的爱爱丽儿被拖进破烂的房子间一般。 淤泥中无法汲取任何养分,花露与月光被隔绝在房间外,藤蔓枯萎,花朵凋零,他会在这个发臭腐烂的房间中凋零消失。 寝殿中没有泥土,他也不会成为重新埋进土地的种子被封存在崖上的玉石中。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将艾利儿的幼苗掐死在花苞绽放的时候,谁知道那朵被判定雌株的玫瑰会变成他的敌人。 明明是那样不堪一击的纤瘦模样,明明是被根系针对后营养不良的枝干,明明是连荆棘都泛白的玫瑰…… 克莱因的身体麻木,意识消失在最后阴郁的想法中,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身体中的毒素却在一点点消失,它们退回到根系中,又将聚集的毒素全部送进淤泥中。 致命的毒素顺着淤泥进入那些盛开的玫瑰枝干,茎秆开始生长出漆黑的毒素,花香味中融入了一丝令“艾利儿”皱眉的气息。 院落中将老婆欺负到底的王子勉强分出一丝目光,水池中的大片玫瑰开始枯萎,盛开的花朵像是突然受到攻击,染上重病一般,他们在水池中枯萎,躯体又被变成淤泥中的养分。 “不自量力。” “艾利儿”将祭司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中,温热的体温不断感受着这具冰凉的躯体,这就是宝贝以往抱着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像是一个天然温凉的玉石。 只是他肯定不会有宝贝这么甜。 “唔唔……” 银白色的荆棘将一旁被团团包围住的亚斯兰举起,被堵住嘴但是没能封闭耳朵的蓝河双脚挣动,但捆绑的死紧的荆棘却让他没有半分挣脱的可能。 狗男男!这两个狗男男!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亚斯兰几乎遏制不住地想要大吼,但是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分,被一同放出的蝴蝶们不敢再靠近突然变化的王子,他们直奔院落中掉落的长剑。 那柄天蓝色的长剑被蝴蝶们抬起,它们飞到荆棘上方,在被困住的亚斯兰的头顶将长剑扔下。 “咻!” 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带来清楚的破空声,亚斯兰瞪大双眼看向上空,有种不祥的预感。 “唔——” 被堵住的喉间只能发出一些细小的闷响,细微的声音却压根不会引起那两位忙着办事和被办事的人的注意,或者说就算被注意到也依旧不会搭理他。 “噗嗤——” 戳穿荆棘的剑刃顺着头顶落下,亚斯兰慌忙将自己的脑袋向后靠,浅蓝的发丝从自己的眼前飘落,那柄自己手上被夺走的长剑穿透荆棘立在自己面前。 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冽的光芒,亚斯兰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好在那群蝴蝶估算错误,长剑只将他脸侧的发丝割断,险之又险地卡在了荆棘的缝隙中。 亚斯兰呼出一口气,倒是也不怕死,但是这么憋屈地枯萎还是会很不爽,还好,那群蝴蝶没想直接搞死他。 亚斯兰提起的心才刚刚放下,就突然发现不太对劲,晃荡的荆棘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拖上了天空,它们停住了。 诡异的沉默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亚斯兰和自己的长剑面面相觑,这是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银白的荆棘突然被整个抽走,亚斯兰愣了一下,卡在荆棘上的长剑直接向下落去,那个位置直直对准他的某些部位。 不行!这里真不行! 亚斯兰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被荆棘捆绑得染上红印的手抢先一步抓住了下落的长剑。 尖锐的剑尖已经接触到他的裤子了,亚斯兰额间冒出冷汗,还没等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呢,失去支撑的他直直落向脏污的池水中。 那个曾经被迫泡在里面,将他整株花都吞噬的池水中。 亚斯兰的愤怒几乎瞬间就涌上大脑,花朵们总是对自己同类的气息十分敏感,而在那上面残留的熟悉气味也让他清楚地明白那里有属于他仇人的气息。 “这还真是……”亚斯兰的握紧长剑,从路面上的生长出的藤蔓将他接住,向下划动的长剑将妄图拉扯他的藤蔓割断。 这些只会抢夺养分从不知道思考的玫瑰像是被人培养出来的傀儡,身上带着剧毒肆意散播,像是一个个定时炸弹一般,但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会是奥莱诺亚的王室,唯一的王室。 亚斯兰的嘴角带笑,却不再像是当初的乖巧模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丝乖戾的气息。 被砍断的藤蔓落到池塘中,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他身上也有毒呢,这个王室是不是该他当了? 破坏(37) “看起来那家伙干得还不错。” 嘴里摆弄着祭司的手指,艾利儿透过蝴蝶飘落在空中的鳞粉接受信息,工具人能够发挥自己的能量,那可真是太值得奖励自己的乖乖老婆了。 艾利儿的身体在缓慢生长,粉色的发丝从最下方开始变化,糅合着璀璨银白的光芒在月光下像是点缀着星河,浓密的睫毛像是羽毛一般洁白,眨动间落下的阴影像是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黑蛇的印记在祭司的身上来回游走,不出所料,自家宝贝确实很喜欢这些带着占有欲的标记。 “艾利儿”手指在祭司手臂上的黑蛇上划过,黑蛇的印记被驱赶着向背后游去,最后只留下尾尖缠在脖颈上。 荆棘们守护着沉睡的祭司,王子却将目光看向天空的月亮,藏在奥莱诺亚的毒素是从月光中聚集的,这说明什么呢? 丝里克长剑在他的手中蜕变,原本精致华贵的长剑变得更加修长,刻在上面的长蛇眨眨眼张开的嘴中露出尖利的长牙,他向着玫瑰游去,长尾纠缠着玫瑰将它死死包围。 “艾利儿”抬头扫了一眼上方的天空,黑紫色的夜幕挂着明亮的圆月,清冷的光芒似乎在普照每一个大地,但是最致命的毒素却被它藏进月光中投向地面的花朵。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投进每一朵降生的玫瑰中,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身上一定会感染病毒,从而在这个世界中凋零。 当他的力量变得虚弱,那家伙会干什么呢? 当然是取而代之。 克莱因与亚斯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吗? 一个简单的试探就可以测出自家宝贝能不能认出替身,如果那两个蠢货能够以假乱真那当然很不错,自己会逐渐消亡,但替身会源源不断。 那如果认出来了呢? 就像现在这样,亚斯兰倒戈,克莱因困在寝殿苟延残喘等待凋零,那个躲在更暗处的家伙还能怎么办呢? 巨大的蝴蝶们在他的身后聚集,诡异的符号连接成串,黑色的蝶翼化作巨大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 当然是会趁他虚弱占据他的身体。 “艾利儿”低笑,金粉的眸子头 瞬间的紧缩,恍惚间像是一对竖立的蛇瞳,危险的眸光中溢满兴奋。 黑色的蝶翼带着他飞向上空,荆棘们在地面不断疯长,扭曲的枝条闪烁着银白的光亮,比月光更加清透。 长剑上逐渐沾染上与眼底一样的金色流光,随手翻转的剑花将微薄的云层打散,玫瑰的香气从城堡的天空传向整个王城。 “艾利儿”纤长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打,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蝶翼并不能将他送到月亮所在的地方,但是他也只需要一个大概的位置就可以。 月亮还在伪装,但王子并不会让它继续装模作样。 几乎没有停歇,在到达蝶翼飞到的最高点后,“艾利儿”就抬起那柄加持过的长剑。 “藏得真好。” 他对着那个似乎终于察觉出不对想要收敛光芒的月亮扬眉一笑,手中的长剑对准月亮狠狠一挥,平静的天空中被劈砍出一道强有力的气刃,破开空气的剑刃对准圆润的月光砍去。 原本散发出温润清透光亮的月亮骤然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一层灰白色的屏障笼罩在月亮上,圆形的球体被整个护住,几乎是不露分毫的空隙。 “砰——” 巨大的闷响在空中响起,一层层晕开的气浪几乎要掀翻每一片夜空,“喀嚓”的轻响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轻轻响起,光罩上面在不断出现裂缝,但终究还是将月亮护住。 在下方单挑一众王室预备成员的亚斯兰被气浪掀翻,属于他的藤蔓分出枝条将他牢牢护住,而那些残存的玫瑰挥舞的张牙舞爪的荆棘被一刀一刀地割断,断下的枝干砸在池塘的水面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水声。 刺眼的光芒从空中传来,亚斯兰下意识闭上双眼,但又想起什么盯着亮光半眯着眼看向天空。 空中站立着一个身影,长剑被随意放在身侧,玫粉的长发随着巨大的风浪波动,被挥散的蝴蝶们从他的身后散开,扑扇着翅膀的蝶翼像是一朵朵盛开在风中的花。 他在干什么? 想毁了月亮吗? 亚斯兰表面淡定,内心却满是震惊,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艾利儿殿下,但或许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奥莱诺亚的花,他试图挑衅的家伙竟然这么强大。 亚斯兰将自己藏在藤蔓身后,目光从上空缓慢移动到躺在地面的祭司身上,他大概率是不可能战胜这家伙的,但每个人都有逆鳞,祭司大人并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实力,或许这是能够拿捏艾利儿殿下的唯一方法。 但他的视线只是转移了一瞬,就被上面与月亮对峙的爱丽儿抓了个正着,那仿佛被凶手盯上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颤,恐惧从心底最深处急速上涌。 那是他面临死亡都不曾有过的惊慌与害怕,亚斯兰强行令自己忽略那道侵略性极强的双眸,他看向被毁坏的池塘,玫瑰的花瓣碎落一地,它们在风浪不断飘零,正是虚弱的时候。 与其惹怒一头咬不着肉不松嘴的毒蛇,他还不如将目标放在这群继承克莱因剧毒的傀儡们。 只是他识相,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护住主人吗?” 月亮中的光芒瞬间消失,巨大的圆球挂在空中,但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向着花瓣上沉睡的祭司而去。 很奇怪,刚才那么巨大的声响与闪亮的光亮竟然没有将熟睡的毒蛇惊醒,只是两人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意外。 长满尖刺的荆棘们迅速将松松包围的枝干收紧,祭司的长尾早已收回,修长的身体被花瓣制成的衣料覆盖,安睡的模样异常安宁,像是熟睡的天使。 “我再说一遍——” 踩着荆棘跳下高空的“艾利儿”反手将长剑向着那道黑影扔去,眼中的狠戾毫不掩饰,他话语平静却满含威胁,“那不是你能叫的称呼,杂碎。” “主人也不是你这个令人厌恶存在的所有物,破坏。” 破坏(37) “看起来那家伙干得还不错。” 嘴里摆弄着祭司的手指,艾利儿透过蝴蝶飘落在空中的鳞粉接受信息,工具人能够发挥自己的能量,那可真是太值得奖励自己的乖乖老婆了。 艾利儿的身体在缓慢生长,粉色的发丝从最下方开始变化,糅合着璀璨银白的光芒在月光下像是点缀着星河,浓密的睫毛像是羽毛一般洁白,眨动间落下的阴影像是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黑蛇的印记在祭司的身上来回游走,不出所料,自家宝贝确实很喜欢这些带着占有欲的标记。 “艾利儿”手指在祭司手臂上的黑蛇上划过,黑蛇的印记被驱赶着向背后游去,最后只留下尾尖缠在脖颈上。 荆棘们守护着沉睡的祭司,王子却将目光看向天空的月亮,藏在奥莱诺亚的毒素是从月光中聚集的,这说明什么呢? 丝里克长剑在他的手中蜕变,原本精致华贵的长剑变得更加修长,刻在上面的长蛇眨眨眼张开的嘴中露出尖利的长牙,他向着玫瑰游去,长尾纠缠着玫瑰将它死死包围。 “艾利儿”抬头扫了一眼上方的天空,黑紫色的夜幕挂着明亮的圆月,清冷的光芒似乎在普照每一个大地,但是最致命的毒素却被它藏进月光中投向地面的花朵。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投进每一朵降生的玫瑰中,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身上一定会感染病毒,从而在这个世界中凋零。 当他的力量变得虚弱,那家伙会干什么呢? 当然是取而代之。 克莱因与亚斯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吗? 一个简单的试探就可以测出自家宝贝能不能认出替身,如果那两个蠢货能够以假乱真那当然很不错,自己会逐渐消亡,但替身会源源不断。 那如果认出来了呢? 就像现在这样,亚斯兰倒戈,克莱因困在寝殿苟延残喘等待凋零,那个躲在更暗处的家伙还能怎么办呢? 巨大的蝴蝶们在他的身后聚集,诡异的符号连接成串,黑色的蝶翼化作巨大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 当然是会趁他虚弱占据他的身体。 “艾利儿”低笑,金粉的眸子头 瞬间的紧缩,恍惚间像是一对竖立的蛇瞳,危险的眸光中溢满兴奋。 黑色的蝶翼带着他飞向上空,荆棘们在地面不断疯长,扭曲的枝条闪烁着银白的光亮,比月光更加清透。 长剑上逐渐沾染上与眼底一样的金色流光,随手翻转的剑花将微薄的云层打散,玫瑰的香气从城堡的天空传向整个王城。 “艾利儿”纤长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打,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蝶翼并不能将他送到月亮所在的地方,但是他也只需要一个大概的位置就可以。 月亮还在伪装,但王子并不会让它继续装模作样。 几乎没有停歇,在到达蝶翼飞到的最高点后,“艾利儿”就抬起那柄加持过的长剑。 “藏得真好。” 他对着那个似乎终于察觉出不对想要收敛光芒的月亮扬眉一笑,手中的长剑对准月亮狠狠一挥,平静的天空中被劈砍出一道强有力的气刃,破开空气的剑刃对准圆润的月光砍去。 原本散发出温润清透光亮的月亮骤然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一层灰白色的屏障笼罩在月亮上,圆形的球体被整个护住,几乎是不露分毫的空隙。 “砰——” 巨大的闷响在空中响起,一层层晕开的气浪几乎要掀翻每一片夜空,“喀嚓”的轻响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轻轻响起,光罩上面在不断出现裂缝,但终究还是将月亮护住。 在下方单挑一众王室预备成员的亚斯兰被气浪掀翻,属于他的藤蔓分出枝条将他牢牢护住,而那些残存的玫瑰挥舞的张牙舞爪的荆棘被一刀一刀地割断,断下的枝干砸在池塘的水面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水声。 刺眼的光芒从空中传来,亚斯兰下意识闭上双眼,但又想起什么盯着亮光半眯着眼看向天空。 空中站立着一个身影,长剑被随意放在身侧,玫粉的长发随着巨大的风浪波动,被挥散的蝴蝶们从他的身后散开,扑扇着翅膀的蝶翼像是一朵朵盛开在风中的花。 他在干什么? 想毁了月亮吗? 亚斯兰表面淡定,内心却满是震惊,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艾利儿殿下,但或许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奥莱诺亚的花,他试图挑衅的家伙竟然这么强大。 亚斯兰将自己藏在藤蔓身后,目光从上空缓慢移动到躺在地面的祭司身上,他大概率是不可能战胜这家伙的,但每个人都有逆鳞,祭司大人并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实力,或许这是能够拿捏艾利儿殿下的唯一方法。 但他的视线只是转移了一瞬,就被上面与月亮对峙的爱丽儿抓了个正着,那仿佛被凶手盯上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颤,恐惧从心底最深处急速上涌。 那是他面临死亡都不曾有过的惊慌与害怕,亚斯兰强行令自己忽略那道侵略性极强的双眸,他看向被毁坏的池塘,玫瑰的花瓣碎落一地,它们在风浪不断飘零,正是虚弱的时候。 与其惹怒一头咬不着肉不松嘴的毒蛇,他还不如将目标放在这群继承克莱因剧毒的傀儡们。 只是他识相,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护住主人吗?” 月亮中的光芒瞬间消失,巨大的圆球挂在空中,但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向着花瓣上沉睡的祭司而去。 很奇怪,刚才那么巨大的声响与闪亮的光亮竟然没有将熟睡的毒蛇惊醒,只是两人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意外。 长满尖刺的荆棘们迅速将松松包围的枝干收紧,祭司的长尾早已收回,修长的身体被花瓣制成的衣料覆盖,安睡的模样异常安宁,像是熟睡的天使。 “我再说一遍——” 踩着荆棘跳下高空的“艾利儿”反手将长剑向着那道黑影扔去,眼中的狠戾毫不掩饰,他话语平静却满含威胁,“那不是你能叫的称呼,杂碎。” “主人也不是你这个令人厌恶存在的所有物,破坏。” 完成(38) 穿着黑衣的男人身上带着诡异的黑雾,月光上清透的亮光仿佛迷惑众人的清辉,纯黑的斗篷染上规则的条例,游动的黑色字符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魔,邪恶又丑陋。 规则的目光直直看向荆棘丛中的祭司,荆棘之下是他用尽所有力量改造的世界。 他降生为圆月,与毒素共生,那些致命的东西被引进艾利儿的躯体中。 它们会占据玫瑰的躯体,然后排斥破坏的进入,那是他一步一步为自己打造的完美躯壳,一个可以将破坏这个毒瘤永久留在这个会被毁灭的世界中的好办法。 “狗听不懂人话很正常。” 【003。】 破坏在脑中呼唤正在飞速运行的暗色星云。 【收到,老大。】003 的数据转动得飞快,话语中带着难得的兴奋,它按下最后一个键,“啪嗒”的声响格外的明显,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心造。】 束缚身体的锁链像是瞬间被移开,粉色的发丝逐渐褪去,银白的长发与暗夜形成鲜明的对比,尖利的牙齿在裂开的嘴中若隐若现。 手中的长剑逐渐伸长,金色的剑身变成纯色的暗黑,镰刀在暗淡的月光下逐渐成型,那是死亡的索尔蒂斯的镰刀。 规则的眼眸猛缩,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神降之地的镰刀,你为什么可以带到这个世界?!” 跨越空间的物品不应该出现在异世界中,这是违反规则的! “很难理解吗?”破坏挥舞着镰刀向着地面的规则砍去,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像是一个即将发疯的狂徒。 可是他本来就是破坏,比起让世界长存,他更喜欢的是让它毁灭。 真是可惜,老婆还没醒,世界任务还没完成,看起来不能毁得太彻底。 那就只能简单的玩玩儿了。 破坏颇为遗憾,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直直对准那个震惊的“老鼠”。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浪气顺着刀尖扎上的地方向着四周扩散,碎石铺成的地面不断扬起灰尘与石子,荆棘与花瓣交缠飘散在空中。 规则艰难地躲避挥来的刀刃,但他身上携带“规则”气息的衣袍却被割破一角,脱离规则的衣料在空中变成黑色的雾气。 “这不可能!”规则脸色漆黑,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能砍破他的衣袍,那上面布满他超越世界的能力,怎么会被这一把世界内的镰刀砍碎? 这根本不可能! 而将注意力放在破坏身上的他自然也没能看见本该消失在空中的黑雾顺着轻风飘扬,而正在汲取到那些遭殃王室能力的亚斯兰被藤蔓护住,吸收养分的同时将那抹黑雾一同吸收。 注意到这点的破坏觉得更有趣了,盯着规则身上布满力量的衣袍,像是盯紧猎物的凶兽。 “你到底做了什么?!” 规则气得大喊,根本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 “一把镰刀而已。” 破坏嗤笑一声,重要的是使用武器的人而并不是这把武器,这家伙还真是愚蠢。 没有停歇,他将镰刀从地面抽出,刀尖离地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咔”声在四周不断响起,四散的裂缝顺着地面爬上一旁被荆棘包裹的寝殿。 细缝中洒落的灰尘很快在地面铺满一层,黏腻的液体沾染着脏污的灰尘像在地板上生长出霉菌,干瘪的枝条上也被染成病态的白。 “该死。” 规则当然知道破坏在嘲讽他,他阴沉着脸摊开手掌,手心处生长冒出的漆黑光芒中长出一把同样锋利的长剑。 被纯黑藤蔓纠缠的长剑扭曲着诡异的弧度,长满疙瘩的藤蔓上布满规则的气息。 “倒是很眼熟。” 破坏半眯着眼看向那个与封城的藤蔓极其相似的东西,怪不得崖底那个根系不敢反抗,原来是被规则掌控。 只是说话间,他也并没有停下挥舞镰刀的手,两个漆黑的武器在空中溅出冷冽的光芒。 规则自以为可以对付这个降低战斗力的家伙,但剑上传来的力道却让他被迫后退,细长的剑刃几乎无法抵抗破坏未发出全部力量的一击。 暗淡的月光还没有两人交战中溅出的火花大,规则被一刀又一刀的攻击逼得后退几步。 “兹——!” 又是一记侧方送来的刀刃,规则竖立长剑挡在身侧,脚下一变侧身躲开。 望着面前越大越开心的破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亮,躲藏着的藤蔓们顺着地面向着荆棘中央攀爬。 接连不断的气浪荡开一层又一层的花瓣,空旷的院落上空被花瓣占据,像是高崖上失败王室们聚起的花海,鲜红的颜色比滴落的鲜血更加好看。 【老大,倒计时一分钟……五十九秒……五十八……】 003监控着屏幕前的数据,绿色的倒计时变成红色,它出声提醒下方打架打开心的人。 破坏轻啧一声,这个世界能够承受的力量早已到达极限,被003违例开启的数据通道时间有限,没时间与这家伙继续玩耍。 扫了一眼喘着粗气的规则,破坏手腕一翻,镰刀被他收在身侧,巨大的黑翼从身后生出,展开的幅度遮住大片暗淡的光亮。 规则抬头看去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他着急出声,跟着破坏的身影而去。 干什么?破坏的双眼晦暗不明,规则藏身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无用的东西呢? 越过长河的黑翼带着玫瑰飞向暗淡无光的月亮,积攒着能量的镰刀被高高抬起,镰刀的刀刃直勾勾对准面前的月亮。 而在规则焦急的追逐中,藏在地面的藤蔓也加快了速度,它们包围着荆棘,突然暴起。 从荆棘缝隙中不断入侵,细小的枝干几乎是瞬间就要靠近熟睡的祭司。 原本放松的荆棘们猛地回过神,原本围困着寝殿的枝干瞬间收回对付来者不善的藤蔓。 “咔嚓——” 失去荆棘支撑的寝殿发出难听的破裂声,裂痕不断扩大,终于石块砸向地面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寝殿从天花板开始碎裂,巨大的轰鸣声在荆棘旁响起,那座寝殿与克莱因一同埋在废墟中。 【世界任务已完成。】 完成(38) 穿着黑衣的男人身上带着诡异的黑雾,月光上清透的亮光仿佛迷惑众人的清辉,纯黑的斗篷染上规则的条例,游动的黑色字符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魔,邪恶又丑陋。 规则的目光直直看向荆棘丛中的祭司,荆棘之下是他用尽所有力量改造的世界。 他降生为圆月,与毒素共生,那些致命的东西被引进艾利儿的躯体中。 它们会占据玫瑰的躯体,然后排斥破坏的进入,那是他一步一步为自己打造的完美躯壳,一个可以将破坏这个毒瘤永久留在这个会被毁灭的世界中的好办法。 “狗听不懂人话很正常。” 【003。】 破坏在脑中呼唤正在飞速运行的暗色星云。 【收到,老大。】003 的数据转动得飞快,话语中带着难得的兴奋,它按下最后一个键,“啪嗒”的声响格外的明显,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心造。】 束缚身体的锁链像是瞬间被移开,粉色的发丝逐渐褪去,银白的长发与暗夜形成鲜明的对比,尖利的牙齿在裂开的嘴中若隐若现。 手中的长剑逐渐伸长,金色的剑身变成纯色的暗黑,镰刀在暗淡的月光下逐渐成型,那是死亡的索尔蒂斯的镰刀。 规则的眼眸猛缩,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神降之地的镰刀,你为什么可以带到这个世界?!” 跨越空间的物品不应该出现在异世界中,这是违反规则的! “很难理解吗?”破坏挥舞着镰刀向着地面的规则砍去,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像是一个即将发疯的狂徒。 可是他本来就是破坏,比起让世界长存,他更喜欢的是让它毁灭。 真是可惜,老婆还没醒,世界任务还没完成,看起来不能毁得太彻底。 那就只能简单的玩玩儿了。 破坏颇为遗憾,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直直对准那个震惊的“老鼠”。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浪气顺着刀尖扎上的地方向着四周扩散,碎石铺成的地面不断扬起灰尘与石子,荆棘与花瓣交缠飘散在空中。 规则艰难地躲避挥来的刀刃,但他身上携带“规则”气息的衣袍却被割破一角,脱离规则的衣料在空中变成黑色的雾气。 “这不可能!”规则脸色漆黑,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能砍破他的衣袍,那上面布满他超越世界的能力,怎么会被这一把世界内的镰刀砍碎? 这根本不可能! 而将注意力放在破坏身上的他自然也没能看见本该消失在空中的黑雾顺着轻风飘扬,而正在汲取到那些遭殃王室能力的亚斯兰被藤蔓护住,吸收养分的同时将那抹黑雾一同吸收。 注意到这点的破坏觉得更有趣了,盯着规则身上布满力量的衣袍,像是盯紧猎物的凶兽。 “你到底做了什么?!” 规则气得大喊,根本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 “一把镰刀而已。” 破坏嗤笑一声,重要的是使用武器的人而并不是这把武器,这家伙还真是愚蠢。 没有停歇,他将镰刀从地面抽出,刀尖离地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咔”声在四周不断响起,四散的裂缝顺着地面爬上一旁被荆棘包裹的寝殿。 细缝中洒落的灰尘很快在地面铺满一层,黏腻的液体沾染着脏污的灰尘像在地板上生长出霉菌,干瘪的枝条上也被染成病态的白。 “该死。” 规则当然知道破坏在嘲讽他,他阴沉着脸摊开手掌,手心处生长冒出的漆黑光芒中长出一把同样锋利的长剑。 被纯黑藤蔓纠缠的长剑扭曲着诡异的弧度,长满疙瘩的藤蔓上布满规则的气息。 “倒是很眼熟。” 破坏半眯着眼看向那个与封城的藤蔓极其相似的东西,怪不得崖底那个根系不敢反抗,原来是被规则掌控。 只是说话间,他也并没有停下挥舞镰刀的手,两个漆黑的武器在空中溅出冷冽的光芒。 规则自以为可以对付这个降低战斗力的家伙,但剑上传来的力道却让他被迫后退,细长的剑刃几乎无法抵抗破坏未发出全部力量的一击。 暗淡的月光还没有两人交战中溅出的火花大,规则被一刀又一刀的攻击逼得后退几步。 “兹——!” 又是一记侧方送来的刀刃,规则竖立长剑挡在身侧,脚下一变侧身躲开。 望着面前越大越开心的破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亮,躲藏着的藤蔓们顺着地面向着荆棘中央攀爬。 接连不断的气浪荡开一层又一层的花瓣,空旷的院落上空被花瓣占据,像是高崖上失败王室们聚起的花海,鲜红的颜色比滴落的鲜血更加好看。 【老大,倒计时一分钟……五十九秒……五十八……】 003监控着屏幕前的数据,绿色的倒计时变成红色,它出声提醒下方打架打开心的人。 破坏轻啧一声,这个世界能够承受的力量早已到达极限,被003违例开启的数据通道时间有限,没时间与这家伙继续玩耍。 扫了一眼喘着粗气的规则,破坏手腕一翻,镰刀被他收在身侧,巨大的黑翼从身后生出,展开的幅度遮住大片暗淡的光亮。 规则抬头看去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他着急出声,跟着破坏的身影而去。 干什么?破坏的双眼晦暗不明,规则藏身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无用的东西呢? 越过长河的黑翼带着玫瑰飞向暗淡无光的月亮,积攒着能量的镰刀被高高抬起,镰刀的刀刃直勾勾对准面前的月亮。 而在规则焦急的追逐中,藏在地面的藤蔓也加快了速度,它们包围着荆棘,突然暴起。 从荆棘缝隙中不断入侵,细小的枝干几乎是瞬间就要靠近熟睡的祭司。 原本放松的荆棘们猛地回过神,原本围困着寝殿的枝干瞬间收回对付来者不善的藤蔓。 “咔嚓——” 失去荆棘支撑的寝殿发出难听的破裂声,裂痕不断扩大,终于石块砸向地面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寝殿从天花板开始碎裂,巨大的轰鸣声在荆棘旁响起,那座寝殿与克莱因一同埋在废墟中。 【世界任务已完成。】 陪葬(1)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克莱因躯体消失,意识封存于玫瑰花种。(注:因积攒规则毒素过多,无法盛开。)】 【无法再对任务目标造成威胁,世界八《荆棘之上》任务已完成。】 【使者记忆恢复中……】 073的播报在脑海中响起,粉色的星云盛开出玫瑰的艳丽,点缀着璀璨星系的尽职工作者有些意外的严肃。 林秋辞睫毛微颤,缓慢睁眼,但本该竖立着蛇瞳的黑眸中却带上了点点金光。 “咻——” 被强行突破的藤蔓冲到他的面前,妄图直接捆绑住他的腰身将人拉出。 “难看死了。”林秋辞手指微翻,掌中锋利的蛇鳞将长满疙瘩的藤蔓直接切断。 绿色的汁液还没喷溅出来就被一股莫名的屏障隔绝在身前。 【073……】 “砰!” 空中传来巨大的响声,一道凶猛的冲击从空中再度散开,月亮上本就破裂的屏障被整个打破。 透明的壁罩被打碎,残破的碎渣从上空落下又消失在空气之中。 规则飞向天空的身躯有短暂的停顿,脸色像是苍白了许多。 好不容易平息的花瓣们重新飞舞,祭司没有看见的花瓣雨林秋辞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起身,银白的荆棘将还妄图作乱的藤蔓缠住,扭动的枝干在殿下的衣衫上轻轻磨蹭,像是在求表扬。 而林秋辞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上挥动着镰刀的男人。 黑色的羽翼让他有瞬间的恍惚,但那头银色的长发却让他清楚这不是死亡降临,而是他那个不声不响跟了八个世界的男人。 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似乎还有一大片灰黑色的地方被整个遮挡,但看起来他的运气不差,那些位置的遮蔽物正在消失。 手腕上出现熟悉的气息,黑蛇的银链挂在上方,冰凉的饰品却带来了温热的气息。 林秋辞看着那个异常熟悉的蛇链嘴角微勾,说出的话语平静却满含深意。 【073,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073的话音难得平静,它迅速出声回复。 【是的,使者,规则将所有聚集的力量都放在这个世界。】 【观测站被屏蔽在外,规则将毒素注入任务目标的躯体中……或者说,他将一部分的自己注入到任务目标的身体中,规则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摆脱观测站的绞杀。】 或许还有想要将使者拐走这种找死的念头。 但073并未说这话,反而只是将那家伙算计大人的事捅了出来。 【规则如果成功,任务目标会因为没有躯体被强迫留在这个世界,而规则可能会替代他与您一起进入观测站中。】 当然,073这一做法对两个只会关心对方发疯有没有尽兴,对方心情有没有开心……而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有受伤,身体上致命伤口怎么血流不停的人来说,确实也算是被拿捏住了死穴。 毕竟像在这个世界中,艾利儿就算跳舞跳死,他想的第一件事也只会是修尔有没有看到他漂亮的舞姿和他鲜血上开出的玫瑰有没有迷住毒蛇祭司。 林秋辞眼眸越来越冷,周身的气息都显得有些过于的阴沉。 而上方的破坏好像也有所察觉,他一刀挥开向着月亮奔来的规则,低垂着头去看自己的宝贝。 冷冽的双眼中透露出浓重的占有欲,蛇尾被收好只能看见修长的双腿,那不是毒蛇祭司,是他的林。 风声在耳边呼啸,被吹动的头发在身侧飞扬,飘散的发丝遮挡住破坏看向下方的视线,他伸手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梳去,嘴角高扬对下方的宝贝抬抬下颚。 “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愉悦的声音穿过空中逐渐平静的花瓣传到林秋辞的耳中,他微微一笑,荆棘从破坏的镰刀上开始疯长,转瞬就变成如同锁链的细长枝条将黑色的镰刀长柄包裹。 “会让您更惊喜。”林秋辞也笑起来,上挑的眼尾还泛着细微的红色,像是还没从昏睡前的胡闹中缓过来。 心情极好的情况下就是会更加放肆挑衅属于自己的宝贝,林秋辞的声音中藏着一丝丝刻意的揶揄,“我的……公主殿下。” 轮着死亡镰刀砍月亮的破坏:“……” 不是,他觉得自己这次穿舞裙当公主的茬儿可能过不去了,他的乖乖老婆会笑他几百卡尔巴。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几百个四十三点二亿年而已…… 破坏啧了一声,对着自家宝贝老婆当然没办法变一点儿脸,于是只能忍痛将目光转向面前黄彤彤但依旧有些苍白的月亮。 于是—— 一颗被规则按照原世界造出的月亮,被规则吸完能量后融合的月亮,一个挂在空中当吉祥物的月亮,就这样又一次不出所料地被大魔王盯上了。 破坏咧嘴,两侧的尖牙有些微的冒头,他的舌头舔了舔发痒的牙根,果然这颗月亮就是欠揍,颜色这么丑还敢来这个世界当大boss,欠! 很不爽。 一旁的规则见破坏向下望去,心底一沉,连忙也看了下去,祭司眼中深邃的目光变成不管不顾的放纵。 该死,那堆藤蔓竟然连那群小小的荆棘都打不过,现在还让林苏醒,真是一群蠢货! 规则脸色难看,那双看着破坏的骄傲视线中带着肆意与疯狂,这不是哄着小王子的修尔,而是当初一剑扎在自己心尖的林。 “怎么会……” 规则惊疑但又略带放松,只要不是主人就行。 不过这个世界被他整个封闭,主人本来也无法降临。 想到这里的规则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没有来得及松完就又被挥舞的镰刀给提了起来,他连忙大喊着阻止。 “月亮如果被毁,你们也会与这个世界一同消失!林!林也会消失!” 他很聪明的将自己从月亮毁灭的问题中摘出来,只说会影响到破坏的有效信息,原本以为提到林会让这个疯子收回动作,但他忘了疯子为什么会被成为疯子。 破坏依旧将镰刀挥下,弯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规则的异想天开。 “爆炸的世界是我为宝贝在璀璨星系中盛放的烟花。” “我会为他陪葬。” 陪葬(1) 【经观测站检测,世界男主克莱因躯体消失,意识封存于玫瑰花种。(注:因积攒规则毒素过多,无法盛开。)】 【无法再对任务目标造成威胁,世界八《荆棘之上》任务已完成。】 【使者记忆恢复中……】 073的播报在脑海中响起,粉色的星云盛开出玫瑰的艳丽,点缀着璀璨星系的尽职工作者有些意外的严肃。 林秋辞睫毛微颤,缓慢睁眼,但本该竖立着蛇瞳的黑眸中却带上了点点金光。 “咻——” 被强行突破的藤蔓冲到他的面前,妄图直接捆绑住他的腰身将人拉出。 “难看死了。”林秋辞手指微翻,掌中锋利的蛇鳞将长满疙瘩的藤蔓直接切断。 绿色的汁液还没喷溅出来就被一股莫名的屏障隔绝在身前。 【073……】 “砰!” 空中传来巨大的响声,一道凶猛的冲击从空中再度散开,月亮上本就破裂的屏障被整个打破。 透明的壁罩被打碎,残破的碎渣从上空落下又消失在空气之中。 规则飞向天空的身躯有短暂的停顿,脸色像是苍白了许多。 好不容易平息的花瓣们重新飞舞,祭司没有看见的花瓣雨林秋辞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起身,银白的荆棘将还妄图作乱的藤蔓缠住,扭动的枝干在殿下的衣衫上轻轻磨蹭,像是在求表扬。 而林秋辞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上挥动着镰刀的男人。 黑色的羽翼让他有瞬间的恍惚,但那头银色的长发却让他清楚这不是死亡降临,而是他那个不声不响跟了八个世界的男人。 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似乎还有一大片灰黑色的地方被整个遮挡,但看起来他的运气不差,那些位置的遮蔽物正在消失。 手腕上出现熟悉的气息,黑蛇的银链挂在上方,冰凉的饰品却带来了温热的气息。 林秋辞看着那个异常熟悉的蛇链嘴角微勾,说出的话语平静却满含深意。 【073,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073的话音难得平静,它迅速出声回复。 【是的,使者,规则将所有聚集的力量都放在这个世界。】 【观测站被屏蔽在外,规则将毒素注入任务目标的躯体中……或者说,他将一部分的自己注入到任务目标的身体中,规则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摆脱观测站的绞杀。】 或许还有想要将使者拐走这种找死的念头。 但073并未说这话,反而只是将那家伙算计大人的事捅了出来。 【规则如果成功,任务目标会因为没有躯体被强迫留在这个世界,而规则可能会替代他与您一起进入观测站中。】 当然,073这一做法对两个只会关心对方发疯有没有尽兴,对方心情有没有开心……而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有受伤,身体上致命伤口怎么血流不停的人来说,确实也算是被拿捏住了死穴。 毕竟像在这个世界中,艾利儿就算跳舞跳死,他想的第一件事也只会是修尔有没有看到他漂亮的舞姿和他鲜血上开出的玫瑰有没有迷住毒蛇祭司。 林秋辞眼眸越来越冷,周身的气息都显得有些过于的阴沉。 而上方的破坏好像也有所察觉,他一刀挥开向着月亮奔来的规则,低垂着头去看自己的宝贝。 冷冽的双眼中透露出浓重的占有欲,蛇尾被收好只能看见修长的双腿,那不是毒蛇祭司,是他的林。 风声在耳边呼啸,被吹动的头发在身侧飞扬,飘散的发丝遮挡住破坏看向下方的视线,他伸手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梳去,嘴角高扬对下方的宝贝抬抬下颚。 “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愉悦的声音穿过空中逐渐平静的花瓣传到林秋辞的耳中,他微微一笑,荆棘从破坏的镰刀上开始疯长,转瞬就变成如同锁链的细长枝条将黑色的镰刀长柄包裹。 “会让您更惊喜。”林秋辞也笑起来,上挑的眼尾还泛着细微的红色,像是还没从昏睡前的胡闹中缓过来。 心情极好的情况下就是会更加放肆挑衅属于自己的宝贝,林秋辞的声音中藏着一丝丝刻意的揶揄,“我的……公主殿下。” 轮着死亡镰刀砍月亮的破坏:“……” 不是,他觉得自己这次穿舞裙当公主的茬儿可能过不去了,他的乖乖老婆会笑他几百卡尔巴。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几百个四十三点二亿年而已…… 破坏啧了一声,对着自家宝贝老婆当然没办法变一点儿脸,于是只能忍痛将目光转向面前黄彤彤但依旧有些苍白的月亮。 于是—— 一颗被规则按照原世界造出的月亮,被规则吸完能量后融合的月亮,一个挂在空中当吉祥物的月亮,就这样又一次不出所料地被大魔王盯上了。 破坏咧嘴,两侧的尖牙有些微的冒头,他的舌头舔了舔发痒的牙根,果然这颗月亮就是欠揍,颜色这么丑还敢来这个世界当大boss,欠! 很不爽。 一旁的规则见破坏向下望去,心底一沉,连忙也看了下去,祭司眼中深邃的目光变成不管不顾的放纵。 该死,那堆藤蔓竟然连那群小小的荆棘都打不过,现在还让林苏醒,真是一群蠢货! 规则脸色难看,那双看着破坏的骄傲视线中带着肆意与疯狂,这不是哄着小王子的修尔,而是当初一剑扎在自己心尖的林。 “怎么会……” 规则惊疑但又略带放松,只要不是主人就行。 不过这个世界被他整个封闭,主人本来也无法降临。 想到这里的规则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没有来得及松完就又被挥舞的镰刀给提了起来,他连忙大喊着阻止。 “月亮如果被毁,你们也会与这个世界一同消失!林!林也会消失!” 他很聪明的将自己从月亮毁灭的问题中摘出来,只说会影响到破坏的有效信息,原本以为提到林会让这个疯子收回动作,但他忘了疯子为什么会被成为疯子。 破坏依旧将镰刀挥下,弯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规则的异想天开。 “爆炸的世界是我为宝贝在璀璨星系中盛放的烟花。” “我会为他陪葬。” 月亮(2) 规则脸色铁青,眼看着镰刀蓄力挥下,他只能飞速上前挡住凌厉的攻击。 “砰——!” 巨大的声响一层层激荡,规则的手臂上破开一条巨大的伤口,能量顺着伤口逸散,鲜血也跟着掉落地面。 【使者,任务目标的行为会导致世界崩溃,被规则封闭的世界无法撤出,你们会一同消失在世界中。】 073的话语中难得透露出焦急,它急忙将问题的严重性告知清醒的使者,观测站是联系不上的,消息无法传递,这是进入世界前它就知道的讯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会将危险告知的主系统这次却选择了隐瞒,但是现在任务已完成,是能够将危险告知的程度。 【嗯,知道了。】 林秋辞并未在意这种小事,倒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毒蛇的身份,将双脚重新化为蛇尾仔细观察。 冰冰凉,手感确实不错。 【……】 073星云内部不断闪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摆烂,算了,反正使者就这个样子,要死一起死,反正它的数据观测站有保存,和返厂的差别不是很大。 规则掉落的血液在土地上不断逸散,亚斯兰被藤蔓围困不断吸收四处流散的能量,原本的毒素逐渐被转化为他身体中的特殊力量。 剧烈的疼痛顺着伤口向全身蔓延,规则满目阴狠地盯着面前几乎毫无顾忌的破坏,当拿出林也无法让这家伙停下发狂的攻击时他就知道,除非自己不能将他消灭在这里,那最后消亡的一定能够会是自己。 甚至就算面前的家伙明白规则的消失会导致所有位面世界的崩溃,但他也不相信破坏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身上的黑雾包裹着伤口,鲜血淋漓的伤口被逐渐修复,规则握紧手中的长剑,面对着破坏脑中却在思考着计策,或许他可以将目标放回到林的身上。 主人无法苏醒,只有林意识的躯体就算有祭司身份又怎样? 他是超脱世界的规则,限制原生世界的人总比对付规则要简单的多,更何况,当林在自己手里,他不相信破坏真的毫不在意。 想到这点,他对着面前轻啧一声的破坏冲去,要想成功绑架林,还需要先将破坏的注意力打散。 “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规则的话音中带着挑衅,“明明这么不堪一击,却还傲慢无比。” 他将长剑对准破坏那张异常俊美的脸,藏着光明的双眼如同璀璨的金石,或许也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他被主人看上。 “不知道主人他喜欢你什么。” 嘴中贬低的话语接连不断,破坏眉梢一扬,几乎只是一个目光就看清了规则那双黑眸中丑陋的嫉妒。 “兹!” 他随意挥动镰刀挡住长剑的攻击,看向规则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嘲笑,他慢条斯理地展示自己在林面前的完美形象。 “他当然是喜欢我漂亮的脸,有力的腰,舒服的肌肉……” 仿佛想到什么,他低笑一声补充道,“当然还有对我某些放肆行为的满意。” 他的宝贝特别喜欢他的放肆和疯狂,不止是欲望上的满足,更多的是他的一切发疯行为,刺激,让人上瘾。 “……找死!”原本想要嘲讽破坏傲慢无能的规则被他得意洋洋的话语刺中,聚集的世界能量从长剑上方迸出。 破坏半眯着眼并没有轻视这道攻击,这个世界的躯体无法接受过多的能量,他自身的力量最多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五十,这还是003违例后才能达到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解决他们最好的方法。 他抬起镰刀,在抵挡的瞬间移动到左侧的天空,原本只是缓兵之计,让自己有足够时间去调节躯体的力量,但那道攻击却直接越过自己冲向地面的林秋辞。 破坏的脸色一变,张开的翅膀瞬间挥动,想要冲到祭司身边,但身后的攻击又再次传来。 【老大,倒计时三秒……】 003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王子的躯体没法维持那么久的高强度运转,原本的时间被它用尽全力拉长了三分钟,但就算是这样,它也依旧到了自己的极限。 破坏转眼看向那个脸上挂着邪恶微笑的规则,月亮在他的滋养下似乎又恢复了些原本的光亮。 他冷哼一声,反身回去,手中的镰刀被整个收起,手中开始聚集更多的力量,超出躯体承受能力的能量被他调动。 清冷的瞳孔开始晕起血丝,金色的流光像是在眼眸中波动。 【二……】 “你要做什么!”规则终于察觉出不对,甚至没来得及注意打出去的力量有没有攻击到站在地面的林秋辞。 正在聚集宙外力量的破坏让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这完全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活捉他! 他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法逃避,月亮被这一击即中他依旧无法活,除非能够接下这一招…… 规则头皮发麻,手中也跟着聚集力量,想在这个疯子成功之前打断他的动作。 但不顾身体的破坏在003倒计时的催促下动作很快,几乎是在听到脑海中“一”的那一秒就将手中晕出的巨大光亮打出去。 “该死!”规则也跟着将攻击打出去,身体进入月亮中。 “砰——!” 比日光还要耀眼的光芒在瞬间照亮夜空,大地与天空一同震颤,飞舞的花瓣被撕碎变成点点碎片在空中与灰尘共舞。 高崖的峭壁开始碎裂,裂痕从石壁上蔓延,顺着地面不断延伸,长河从上空断流,挥舞的藤蔓被撕碎落在地面裂开的深渊中。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整个奥莱诺亚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所有的震颤终于结束后,一道细微的碎裂声从空中传来,挂在天上明亮的圆月碎裂出一道明显的缝隙。 咔嚓声还在继续,蛛网一般蔓延的裂痕很快布满整个月亮,规则绝望又痛苦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不!不要!!!” 月亮(2) 规则脸色铁青,眼看着镰刀蓄力挥下,他只能飞速上前挡住凌厉的攻击。 “砰——!” 巨大的声响一层层激荡,规则的手臂上破开一条巨大的伤口,能量顺着伤口逸散,鲜血也跟着掉落地面。 【使者,任务目标的行为会导致世界崩溃,被规则封闭的世界无法撤出,你们会一同消失在世界中。】 073的话语中难得透露出焦急,它急忙将问题的严重性告知清醒的使者,观测站是联系不上的,消息无法传递,这是进入世界前它就知道的讯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会将危险告知的主系统这次却选择了隐瞒,但是现在任务已完成,是能够将危险告知的程度。 【嗯,知道了。】 林秋辞并未在意这种小事,倒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毒蛇的身份,将双脚重新化为蛇尾仔细观察。 冰冰凉,手感确实不错。 【……】 073星云内部不断闪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摆烂,算了,反正使者就这个样子,要死一起死,反正它的数据观测站有保存,和返厂的差别不是很大。 规则掉落的血液在土地上不断逸散,亚斯兰被藤蔓围困不断吸收四处流散的能量,原本的毒素逐渐被转化为他身体中的特殊力量。 剧烈的疼痛顺着伤口向全身蔓延,规则满目阴狠地盯着面前几乎毫无顾忌的破坏,当拿出林也无法让这家伙停下发狂的攻击时他就知道,除非自己不能将他消灭在这里,那最后消亡的一定能够会是自己。 甚至就算面前的家伙明白规则的消失会导致所有位面世界的崩溃,但他也不相信破坏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身上的黑雾包裹着伤口,鲜血淋漓的伤口被逐渐修复,规则握紧手中的长剑,面对着破坏脑中却在思考着计策,或许他可以将目标放回到林的身上。 主人无法苏醒,只有林意识的躯体就算有祭司身份又怎样? 他是超脱世界的规则,限制原生世界的人总比对付规则要简单的多,更何况,当林在自己手里,他不相信破坏真的毫不在意。 想到这点,他对着面前轻啧一声的破坏冲去,要想成功绑架林,还需要先将破坏的注意力打散。 “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规则的话音中带着挑衅,“明明这么不堪一击,却还傲慢无比。” 他将长剑对准破坏那张异常俊美的脸,藏着光明的双眼如同璀璨的金石,或许也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他被主人看上。 “不知道主人他喜欢你什么。” 嘴中贬低的话语接连不断,破坏眉梢一扬,几乎只是一个目光就看清了规则那双黑眸中丑陋的嫉妒。 “兹!” 他随意挥动镰刀挡住长剑的攻击,看向规则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嘲笑,他慢条斯理地展示自己在林面前的完美形象。 “他当然是喜欢我漂亮的脸,有力的腰,舒服的肌肉……” 仿佛想到什么,他低笑一声补充道,“当然还有对我某些放肆行为的满意。” 他的宝贝特别喜欢他的放肆和疯狂,不止是欲望上的满足,更多的是他的一切发疯行为,刺激,让人上瘾。 “……找死!”原本想要嘲讽破坏傲慢无能的规则被他得意洋洋的话语刺中,聚集的世界能量从长剑上方迸出。 破坏半眯着眼并没有轻视这道攻击,这个世界的躯体无法接受过多的能量,他自身的力量最多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五十,这还是003违例后才能达到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解决他们最好的方法。 他抬起镰刀,在抵挡的瞬间移动到左侧的天空,原本只是缓兵之计,让自己有足够时间去调节躯体的力量,但那道攻击却直接越过自己冲向地面的林秋辞。 破坏的脸色一变,张开的翅膀瞬间挥动,想要冲到祭司身边,但身后的攻击又再次传来。 【老大,倒计时三秒……】 003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王子的躯体没法维持那么久的高强度运转,原本的时间被它用尽全力拉长了三分钟,但就算是这样,它也依旧到了自己的极限。 破坏转眼看向那个脸上挂着邪恶微笑的规则,月亮在他的滋养下似乎又恢复了些原本的光亮。 他冷哼一声,反身回去,手中的镰刀被整个收起,手中开始聚集更多的力量,超出躯体承受能力的能量被他调动。 清冷的瞳孔开始晕起血丝,金色的流光像是在眼眸中波动。 【二……】 “你要做什么!”规则终于察觉出不对,甚至没来得及注意打出去的力量有没有攻击到站在地面的林秋辞。 正在聚集宙外力量的破坏让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这完全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活捉他! 他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法逃避,月亮被这一击即中他依旧无法活,除非能够接下这一招…… 规则头皮发麻,手中也跟着聚集力量,想在这个疯子成功之前打断他的动作。 但不顾身体的破坏在003倒计时的催促下动作很快,几乎是在听到脑海中“一”的那一秒就将手中晕出的巨大光亮打出去。 “该死!”规则也跟着将攻击打出去,身体进入月亮中。 “砰——!” 比日光还要耀眼的光芒在瞬间照亮夜空,大地与天空一同震颤,飞舞的花瓣被撕碎变成点点碎片在空中与灰尘共舞。 高崖的峭壁开始碎裂,裂痕从石壁上蔓延,顺着地面不断延伸,长河从上空断流,挥舞的藤蔓被撕碎落在地面裂开的深渊中。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整个奥莱诺亚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所有的震颤终于结束后,一道细微的碎裂声从空中传来,挂在天上明亮的圆月碎裂出一道明显的缝隙。 咔嚓声还在继续,蛛网一般蔓延的裂痕很快布满整个月亮,规则绝望又痛苦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不!不要!!!” 小可爱(3) 【一。】 003的话音在脑海中落下,而破坏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伤痕,细小的伤痕从脖颈处向着侧脸蔓延。 尖锐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他身后的黑翼在空中缓慢消失,他这才有空低头去看下方的林秋辞。 他记得还有一道没被他挡下的攻击冲向了他的宝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不是林秋辞能够抵挡的,有073也不行。 巨大的光亮还没有完全散去,但被浓郁灰尘遮挡的空气却让他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况。 规则还在大声惨叫,月球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他最后发出一声尖叫,一大块月球的碎块从空中坠落。 发着淡黄色金光的月球块飞速下降落在地面,像是一道指引方向的灯光,破坏情不自禁地将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 翅膀的消失让他也跟着从空中下落,但还在空中荡漾的气浪却让他并没有那么快的坠落。 【老大,情况不太好。】 003面前无数个反光屏发出红色的报警,世界能量在溃散。 而因为规则被重伤到即将消失,所有世界的驱动都开始出现问题,失去规则代表无序,无序就是混乱。 【世界……屏障。】 破坏也被重伤,但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下方的地面,他的宝贝在哪个位置? 【世界屏障已经消失。】003动作飞快地调动探测程序,规则力量封闭的世界已经被解封,观测站能够接收到他们的讯息。 但是……003头痛,观测站可不想让规则彻底消失,无序的世界相当于充斥着无数驳杂的能量,混乱的力量完全无法被观测站抽取利用。 也就是说观测站必须放弃这些运转的世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观测站建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抽取世界能量维护自身的晋升。 不管是主系统还是上面的其他大人都不可能答应毁灭规则。 003有些头痛,但自家大人显然是想将规则与那颗球一起死去。 面前的光屏突然开始不断闪烁,报警响声越来越重,003身体中的能量不断闪烁,它的声音严肃。 【老大,那群老家伙们来了,看起来像是……】来找麻烦。 但它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同样重伤的破坏打断。 【定位夫人……的位置。】 【……】 003闭了嘴,探测器对准下方的地面飞快闪动。 但奇怪的是它对准半天,却依旧没能找到夫人的位置,这回轮到它慌了。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003飞快换了个探测器,但却依旧没有任何信息。 而就这么小段时间的沉默就足够暴露一些东西,破坏眼前依旧被浓郁的灰雾阻挡,他的声音终于变得阴沉。 【找不到?】 【探测器上没有任何显示信息。】003不敢耽误,将现在的情况急忙告知。 它将观测站提供的探测器扔到一旁,飞快地修改着面前的程序,机器没有用,它还可以试试其他的方法。 数据流动的声音在脑海中格外清晰,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宝贝。 【左边。】 他半眯着眼将目光移向靠左的地面,蝴蝶的气息格外明显,那里有浓郁的毒鳞气息。 【收到。】 003将最后程序的落点划定到左边破坏指引的位置,缩小范围可以加快程序的运行,更加精准地锁定目标。 警报声越来越响,003不得不再次提醒忙着找老婆的破坏。 【老大,他们到了。】 毕竟算是闯了大祸,如果那群老家伙不来反倒不正常。 “003。” 一道机械的声音在空中传来,混乱的空间被整个停滞,飘散在空中的灰尘也在瞬间停止。 还在破碎的月亮被包裹,空中的碎块停在上方不断闪烁。 003面前的几个光屏被入侵,它流动的数据变得异常缓慢,巨大的禁止符号停留在发亮的屏幕上。 啧,003不耐烦地丢开这些东西,悄悄调动另外一边落满灰尘的破旧系统。 “有什么指教吗?002。” 它轻嗤一声,目光移向一个纯白的星云,星河在上面流转更像是点缀着的钻石。 洁白的星云,但是愚蠢的跟了一群蠢货,没有情感的声音像是没有进化过的系统。 “你闯祸了,与主系统断联,违例使用数据……” 002话音平静地说出003的失误,但003没有这个耐心听它列举自己的罪证,它干了什么它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呢?抓我回去返厂还是销毁?”它不耐烦地打断002的话,悄悄运转的数据将定位的位置传给破坏。 “破坏。” 一道同样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它们两朵星云的对话,那是属于混乱巳克的声音。 是观测站上方的另一位大人。 “谁给你的胆子消灭规则?” 巳克面无表情站在空中,手指捏着指间的戒指轻轻转动,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将罪责定在破坏的身上。 破坏接收到003送来的信息,根本没有理会叽叽歪歪的混乱,将目光盯在下方的水面,他强行运转着身体残存的能量。 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渗出,他身上裂开一道又一道的细小伤痕,身上王子的纯色礼服早就染上了鲜红的血液,更像是玫瑰点缀在上面。 巳克低垂着眼眸看向下方不回话的破坏,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如果不是看在那人的份上,他绝对不会由着这么个疯子存在在星河中。 好在破坏并不想理会除了自家老婆以外的其他人,对于这么个巴巴跑上来找存在感的家伙向来不屑一顾。 但是巳克并不这样认为,规则是秩序的下属,掌管所有创生后的世界,而这家伙,只是秩序养的宠物而已,竟然随意杀戮星河高层人员。 或许他早该替秩序教训教训了,免得总是有人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他随意翻转手掌,手中的汹涌的能量直冲破坏而去。 【002,你的主人还真是和你一样虚伪。】 003嘲讽,欺负一个还在世界中受重伤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 倒是破坏根本没心情去管身后袭来的攻击,他直直地向着林秋辞的位置而去。 “加西亚,我的小可爱,我不在的时候你又闯什么祸了?” 小可爱(3) 【一。】 003的话音在脑海中落下,而破坏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伤痕,细小的伤痕从脖颈处向着侧脸蔓延。 尖锐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他身后的黑翼在空中缓慢消失,他这才有空低头去看下方的林秋辞。 他记得还有一道没被他挡下的攻击冲向了他的宝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不是林秋辞能够抵挡的,有073也不行。 巨大的光亮还没有完全散去,但被浓郁灰尘遮挡的空气却让他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况。 规则还在大声惨叫,月球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他最后发出一声尖叫,一大块月球的碎块从空中坠落。 发着淡黄色金光的月球块飞速下降落在地面,像是一道指引方向的灯光,破坏情不自禁地将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 翅膀的消失让他也跟着从空中下落,但还在空中荡漾的气浪却让他并没有那么快的坠落。 【老大,情况不太好。】 003面前无数个反光屏发出红色的报警,世界能量在溃散。 而因为规则被重伤到即将消失,所有世界的驱动都开始出现问题,失去规则代表无序,无序就是混乱。 【世界……屏障。】 破坏也被重伤,但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下方的地面,他的宝贝在哪个位置? 【世界屏障已经消失。】003动作飞快地调动探测程序,规则力量封闭的世界已经被解封,观测站能够接收到他们的讯息。 但是……003头痛,观测站可不想让规则彻底消失,无序的世界相当于充斥着无数驳杂的能量,混乱的力量完全无法被观测站抽取利用。 也就是说观测站必须放弃这些运转的世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观测站建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抽取世界能量维护自身的晋升。 不管是主系统还是上面的其他大人都不可能答应毁灭规则。 003有些头痛,但自家大人显然是想将规则与那颗球一起死去。 面前的光屏突然开始不断闪烁,报警响声越来越重,003身体中的能量不断闪烁,它的声音严肃。 【老大,那群老家伙们来了,看起来像是……】来找麻烦。 但它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同样重伤的破坏打断。 【定位夫人……的位置。】 【……】 003闭了嘴,探测器对准下方的地面飞快闪动。 但奇怪的是它对准半天,却依旧没能找到夫人的位置,这回轮到它慌了。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003飞快换了个探测器,但却依旧没有任何信息。 而就这么小段时间的沉默就足够暴露一些东西,破坏眼前依旧被浓郁的灰雾阻挡,他的声音终于变得阴沉。 【找不到?】 【探测器上没有任何显示信息。】003不敢耽误,将现在的情况急忙告知。 它将观测站提供的探测器扔到一旁,飞快地修改着面前的程序,机器没有用,它还可以试试其他的方法。 数据流动的声音在脑海中格外清晰,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宝贝。 【左边。】 他半眯着眼将目光移向靠左的地面,蝴蝶的气息格外明显,那里有浓郁的毒鳞气息。 【收到。】 003将最后程序的落点划定到左边破坏指引的位置,缩小范围可以加快程序的运行,更加精准地锁定目标。 警报声越来越响,003不得不再次提醒忙着找老婆的破坏。 【老大,他们到了。】 毕竟算是闯了大祸,如果那群老家伙不来反倒不正常。 “003。” 一道机械的声音在空中传来,混乱的空间被整个停滞,飘散在空中的灰尘也在瞬间停止。 还在破碎的月亮被包裹,空中的碎块停在上方不断闪烁。 003面前的几个光屏被入侵,它流动的数据变得异常缓慢,巨大的禁止符号停留在发亮的屏幕上。 啧,003不耐烦地丢开这些东西,悄悄调动另外一边落满灰尘的破旧系统。 “有什么指教吗?002。” 它轻嗤一声,目光移向一个纯白的星云,星河在上面流转更像是点缀着的钻石。 洁白的星云,但是愚蠢的跟了一群蠢货,没有情感的声音像是没有进化过的系统。 “你闯祸了,与主系统断联,违例使用数据……” 002话音平静地说出003的失误,但003没有这个耐心听它列举自己的罪证,它干了什么它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呢?抓我回去返厂还是销毁?”它不耐烦地打断002的话,悄悄运转的数据将定位的位置传给破坏。 “破坏。” 一道同样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它们两朵星云的对话,那是属于混乱巳克的声音。 是观测站上方的另一位大人。 “谁给你的胆子消灭规则?” 巳克面无表情站在空中,手指捏着指间的戒指轻轻转动,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将罪责定在破坏的身上。 破坏接收到003送来的信息,根本没有理会叽叽歪歪的混乱,将目光盯在下方的水面,他强行运转着身体残存的能量。 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渗出,他身上裂开一道又一道的细小伤痕,身上王子的纯色礼服早就染上了鲜红的血液,更像是玫瑰点缀在上面。 巳克低垂着眼眸看向下方不回话的破坏,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如果不是看在那人的份上,他绝对不会由着这么个疯子存在在星河中。 好在破坏并不想理会除了自家老婆以外的其他人,对于这么个巴巴跑上来找存在感的家伙向来不屑一顾。 但是巳克并不这样认为,规则是秩序的下属,掌管所有创生后的世界,而这家伙,只是秩序养的宠物而已,竟然随意杀戮星河高层人员。 或许他早该替秩序教训教训了,免得总是有人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他随意翻转手掌,手中的汹涌的能量直冲破坏而去。 【002,你的主人还真是和你一样虚伪。】 003嘲讽,欺负一个还在世界中受重伤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 倒是破坏根本没心情去管身后袭来的攻击,他直直地向着林秋辞的位置而去。 “加西亚,我的小可爱,我不在的时候你又闯什么祸了?” 破坏(4) 地面上冲出的荆棘带着金色的光芒,混乱的攻击被整个包裹,巨大的能量被吞噬吸收。 慵懒的嗓音中带着点点冷意,生长到空中的荆棘将尖刺发出,直直冲向巳克的位置。 混乱脸色微变,挥动着布满烈阳的衣袖想要将尖刺打开,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尖刺上竟然被染上了秩序的禁制。 意料之外的攻击让他只能被迫侧身移位,巳克挥手将荆棘砍断,脸色并不好看。 “莱西,你竟然为了这么个杂碎同我作对?!” 混乱眼眸幽深,但却并未接收到回话。 被他质问的秩序却压根没有理会他,真正金色的流光在华丽的衣袍上流转,禁制层层叠叠覆盖在肌肤的表面。 眼眸中的玫瑰花纹正在缓慢转动,细长的荆棘环成精美的头饰挂在额前,腰间缠着一枚小巧的铃铛,赤脚上绕着精致细长的链条。 “加西亚。” 秩序伸出手,禁忌凝结的寓意出现在他的身后,纤长的指间上戴着一枚蛇形的戒指,他嘴挂着一抹笑意,手指却狠狠一收。 戒指上细长的锁链顺着空中延伸,直到破开烟雾,链接到加西亚的身上。 加西亚嘴角咧开笑,喉间出现荆棘制成的项圈,玫瑰花的出现显得白皙的脖颈更加诱人,项圈伴随着掌控者的质问不断收紧。 呼吸被遏制,窒息感迅速上涌,但被困住的人却反而张开双臂,用鲜血淋漓的身体扑向那个看起来纯洁不可侵犯的人。 “宝贝。” 破败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干哑的嗓子发出低沉的笑音,加西亚的眼睛近乎贪婪地望向下方神色冷漠的人。 他顺着脖颈处传来的力道向金发男人身边而去,收拢的项圈已经让他无法呼吸,但这种窒息带来的刺激却让他更加愉悦。 太久没见过自家宝贝,一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锁链急速收缩,只是瞬间,加西亚就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莱西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他的脖颈,项圈被那双纤长的手指勾住,张开的双臂却被锁链禁锢背在身后。 半空中似乎搭建起了一个透明的云台,加西亚被压着单膝跪地,扼住脖颈的手指向上一提,脸被向上抬起。 那双晕着玫瑰的双眼中满是冷冽的气息,居高临下的视线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被蔑视的不爽,反而有股浑身发颤的爽感。 莱西扯着项圈看着加西亚身上的伤痕,语气平静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怒火,“你很不乖。” 世界中的身体装不下破坏完整的意识,爆发出大量能量的躯体完全裂开,伤痕像蛛网一样扩散,痛感同样相连,这是极其痛苦的伤痕,绵延不绝。 “我可不记得我有给予你肆意破坏自己美丽躯体的权利。” 面对如此严重的质问,加西亚低笑出声,与上位者对视的目光并未躲闪,低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显然是被纵容着肆意惯了。 “宝贝……你知道的,我咳……可不是那些只会蹭……头卖萌的小猫小狗。” 毒蛇并不会因为被驯服就变的人畜无害,听话的程度只在于是否能够接受自己“顽皮”带来的惩罚。 莱西眼眸微眯,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与加西亚对视的眼中玫瑰在不断流转,而加西亚眼中的流光也在跟随着不断变化加深。 无法呼吸带来的窒息感太重,身上传来的疼痛侵蚀他的大脑,加西亚将自己的脑袋顺势靠在那双温热的手上。 这个行为和那些蹭脑袋的猫猫头有什么两样? 003星云闪过一道诡异的闪电,异常鄙视自家老大这种嘴嫌体正直的模样,也就是夫人会惯着了。 看着缓慢闭上眼的家伙莱西轻哼一声,“……蠢死了。” 手指上蕴含着的星光从眼眸中汇入,项圈上的荆棘将他身上的禁忌不断转换,破开天光的星河顺着照亮整个被静止的夜空。 “莱西。”巳克面色难看沉声又喊了一遍,“我需要一个解释。” “叫我林。” 莱西·林,加西亚给予的称呼。 莱西弯腰将躺在身前的毒蛇抱住,星河将赐予加西亚他原本的身体,而他只需要等待。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巳克冷着眼重复问话,他并未顺着莱西的话语叫出加西亚取得名,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莱西会容忍一只宠物这样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找我要解释。” 莱西的手指在加西亚的发丝上轻轻划过,银白色的长发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王子的躯体让它们变成无数盛开的玫瑰。 随着躯体上的伤痕被星河修复,加西亚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化。 原本只是劲瘦的躯体变得更加修长,手臂上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鳞片,艾利儿殿下的礼服逐渐消失,被滚烫星海重新覆盖的躯体染上银白的星光。 巳克被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嘲讽,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最后只能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你执意要因为这条蛇而选择将规则扼杀,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哦?” 莱西根本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话语依旧平静无波,“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巳克。” 从未被秩序叫过自己的名字,巳克有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 “看来你已经有了选择。” 身为秩序竟然有一天会想要让规则消失,这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同样掌管万物的自己也该让它恢复原貌。 身后聚集的炙热能量像是一道明晃晃的威胁,巳克指挥着封闭世界,他要修复规则的能量。 还有那条影响秩序的蛇,他将目光扫向被秩序安抚的人身上,会造成意外的因素,也应该被清除才对。 混乱不善的目光当然被莱西看在眼底,手下人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微微颤动的睫毛落下晃动的阴影。 莱西嘴角带笑,眼眸却异常冷静,“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破坏吗?巳克。” 破坏(4) 地面上冲出的荆棘带着金色的光芒,混乱的攻击被整个包裹,巨大的能量被吞噬吸收。 慵懒的嗓音中带着点点冷意,生长到空中的荆棘将尖刺发出,直直冲向巳克的位置。 混乱脸色微变,挥动着布满烈阳的衣袖想要将尖刺打开,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尖刺上竟然被染上了秩序的禁制。 意料之外的攻击让他只能被迫侧身移位,巳克挥手将荆棘砍断,脸色并不好看。 “莱西,你竟然为了这么个杂碎同我作对?!” 混乱眼眸幽深,但却并未接收到回话。 被他质问的秩序却压根没有理会他,真正金色的流光在华丽的衣袍上流转,禁制层层叠叠覆盖在肌肤的表面。 眼眸中的玫瑰花纹正在缓慢转动,细长的荆棘环成精美的头饰挂在额前,腰间缠着一枚小巧的铃铛,赤脚上绕着精致细长的链条。 “加西亚。” 秩序伸出手,禁忌凝结的寓意出现在他的身后,纤长的指间上戴着一枚蛇形的戒指,他嘴挂着一抹笑意,手指却狠狠一收。 戒指上细长的锁链顺着空中延伸,直到破开烟雾,链接到加西亚的身上。 加西亚嘴角咧开笑,喉间出现荆棘制成的项圈,玫瑰花的出现显得白皙的脖颈更加诱人,项圈伴随着掌控者的质问不断收紧。 呼吸被遏制,窒息感迅速上涌,但被困住的人却反而张开双臂,用鲜血淋漓的身体扑向那个看起来纯洁不可侵犯的人。 “宝贝。” 破败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干哑的嗓子发出低沉的笑音,加西亚的眼睛近乎贪婪地望向下方神色冷漠的人。 他顺着脖颈处传来的力道向金发男人身边而去,收拢的项圈已经让他无法呼吸,但这种窒息带来的刺激却让他更加愉悦。 太久没见过自家宝贝,一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锁链急速收缩,只是瞬间,加西亚就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莱西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他的脖颈,项圈被那双纤长的手指勾住,张开的双臂却被锁链禁锢背在身后。 半空中似乎搭建起了一个透明的云台,加西亚被压着单膝跪地,扼住脖颈的手指向上一提,脸被向上抬起。 那双晕着玫瑰的双眼中满是冷冽的气息,居高临下的视线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被蔑视的不爽,反而有股浑身发颤的爽感。 莱西扯着项圈看着加西亚身上的伤痕,语气平静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怒火,“你很不乖。” 世界中的身体装不下破坏完整的意识,爆发出大量能量的躯体完全裂开,伤痕像蛛网一样扩散,痛感同样相连,这是极其痛苦的伤痕,绵延不绝。 “我可不记得我有给予你肆意破坏自己美丽躯体的权利。” 面对如此严重的质问,加西亚低笑出声,与上位者对视的目光并未躲闪,低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显然是被纵容着肆意惯了。 “宝贝……你知道的,我咳……可不是那些只会蹭……头卖萌的小猫小狗。” 毒蛇并不会因为被驯服就变的人畜无害,听话的程度只在于是否能够接受自己“顽皮”带来的惩罚。 莱西眼眸微眯,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与加西亚对视的眼中玫瑰在不断流转,而加西亚眼中的流光也在跟随着不断变化加深。 无法呼吸带来的窒息感太重,身上传来的疼痛侵蚀他的大脑,加西亚将自己的脑袋顺势靠在那双温热的手上。 这个行为和那些蹭脑袋的猫猫头有什么两样? 003星云闪过一道诡异的闪电,异常鄙视自家老大这种嘴嫌体正直的模样,也就是夫人会惯着了。 看着缓慢闭上眼的家伙莱西轻哼一声,“……蠢死了。” 手指上蕴含着的星光从眼眸中汇入,项圈上的荆棘将他身上的禁忌不断转换,破开天光的星河顺着照亮整个被静止的夜空。 “莱西。”巳克面色难看沉声又喊了一遍,“我需要一个解释。” “叫我林。” 莱西·林,加西亚给予的称呼。 莱西弯腰将躺在身前的毒蛇抱住,星河将赐予加西亚他原本的身体,而他只需要等待。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巳克冷着眼重复问话,他并未顺着莱西的话语叫出加西亚取得名,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莱西会容忍一只宠物这样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找我要解释。” 莱西的手指在加西亚的发丝上轻轻划过,银白色的长发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王子的躯体让它们变成无数盛开的玫瑰。 随着躯体上的伤痕被星河修复,加西亚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化。 原本只是劲瘦的躯体变得更加修长,手臂上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鳞片,艾利儿殿下的礼服逐渐消失,被滚烫星海重新覆盖的躯体染上银白的星光。 巳克被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嘲讽,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最后只能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你执意要因为这条蛇而选择将规则扼杀,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哦?” 莱西根本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话语依旧平静无波,“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巳克。” 从未被秩序叫过自己的名字,巳克有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 “看来你已经有了选择。” 身为秩序竟然有一天会想要让规则消失,这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同样掌管万物的自己也该让它恢复原貌。 身后聚集的炙热能量像是一道明晃晃的威胁,巳克指挥着封闭世界,他要修复规则的能量。 还有那条影响秩序的蛇,他将目光扫向被秩序安抚的人身上,会造成意外的因素,也应该被清除才对。 混乱不善的目光当然被莱西看在眼底,手下人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微微颤动的睫毛落下晃动的阴影。 莱西嘴角带笑,眼眸却异常冷静,“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破坏吗?巳克。” 氛围(5) 破坏是什么? 巳克不屑地轻笑,只是一条蛇而已,万物归于秩序与混乱,秩序将无法逃离的联系交与规则。 而破坏,只是茫茫星海中不受欢迎的黑洞诞生的产物,一条丑陋的毒蛇,带着黑暗中的尘埃与污秽,将宙外世界搞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当初莱西将人直接带走,他保证,这条肮脏的臭蛇在走出黑洞的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并不关心这种小事。”巳克身后的能量已经锁定在莱西怀中的加西亚上,特定的攻击不会伤害到环抱着毒蛇的秩序。 他分出部分能量让002去维护即将消散的规则。 002听令行事,但在真正操作的时候,它发现数据库中储存的能量根本无法传输,破碎的月亮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整个包裹,没有一丝的缝隙。 这是…… 002的数据流不断运转,冰冷的数字从面前的屏幕上一串串转换,但传输的通道却完全无法开启。 【怎么了?】 巳克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规则的躯体并未恢复世界能量还在不断逸散。 【大人,传输通道无法开启,空间停滞时间减少,系统正在排查问题原因。】 002运转得飞快,光屏不断闪烁,系统问题被一个个排除,但却还是找不到哪里出错。 正在002妄图再次检查的时候,面前无数冰冷的界面突然开始闪烁报警的红灯,异常刺耳的警报声在系统空间中不断响起。 【警告警告——】 【系统被入侵,观测站通道被接管,主系统被接管——】 接二连三的播报终于让一向淡定的002有些惊慌,它不断调整设备,数据疯狂运转,但终究只是徒劳,鲜红的播报声同样传递至巳克的脑海中,他眸光阴沉。 【怎么回事?】 【大人,通道被外来系统关闭,主系统无法操作。】 “确实,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在巳克脑海中满是异常难听的报警声时,坐在荆棘王座上的莱西缓慢开口,察觉到靠在腿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他手指拨弄着如同蝶翼般浓密的睫毛。 微微的刺痒让加西亚提前睁开双眼,被重新调动后修补的躯体成为他最本初的模样,鳞片在颈侧生长又沿着腰腹向下,尖利的牙齿被他收拢在嘴中。 “宝贝。” 加西亚睁眼就是自家老婆的盛世美颜,神志都还不清楚就已经先抬头向凑上去要亲亲了。 “……”这副死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毫不意外。 莱西顺着加西亚的动作低头,任由加西亚拉扯着他的头发亲吻上来。 “想你……” 亲昵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莱西嘴角微扬,当蛇信舔舐唇瓣时配合地微张唇瓣,任由细长的舌尖卷住自己的舌头,不知不觉间,腰身环上一条漂亮的蛇尾。 银白色的长尾像是漂亮的锁链,顺着腰身向上将自己的猎物牢牢困在自己身边,洁白的鳞片被破碎的月光照耀,纯净的模样像是真正的星海宠儿。 那边的巳克脸色更加难看,002传来的消息无疑是一个巴掌,给他打了个猝不及防,这也就表明,他们的观测站存在问题,甚至是主系统都出现了问题。 还没等他再说话,002星云的星云内部突然开始发亮,原本就洁白的云团整个像是明亮的灯泡,甚至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逐渐发光,一闪一闪像是接触不良。 【002你在干什么?】 脑海中的星云不断闪光,像是在脑子中安装了一个闪光弹,巳克揉揉额角无法忍受这种光污染。 【抱歉大人。】002万分抱歉,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关掉自己体内的光亮。 反倒是消失许久的003的声音在它的空间中响起。 【闪烁的光球,耀眼的灯泡。】 003的数据流飞速流动,原本被红色禁止标记布满的光屏早已变回半透明的蓝色光屏,数据在上面正常运转。 它的话音中满是恶作剧成功的笑意,003操控着其中的一项数据,让它不断上下波动,而002的闪烁的光跟随着数据的变化开始有节奏的闪动。 【003你干了什么?】002声音依旧是那副正经的无趣的模样,它严肃道。 【你快把它关掉,这样会影响大人。】 003“切”了一声,觉得这家伙真是没脑子,要是不影响它还不弄呢,鉴于待在混乱身边约等于没有常识,003好心为002科普。 【这可是你们观测站最新研发的病毒,很不错?用来制造氛围简直绝了。】 它甚至还把这东西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编,比如将它与系统程序结合,想怎么晃就怎么晃,这多好。 003动作飞快,调出002系统中的音乐……哦,这家伙没有,没事它有。 003将自己系统包中为老大保存的氛围音乐调出来,然后将它连接到002的系统中,将“氛围灯”002身上的灯光不断调暗,缓慢变化的灯光与暧昧的音乐…… 哦豁!简直完美! 003简直对自己佩服地五个星系投空,刚好让它们为自己测试一下这个效果,要是不合适,它就可以拿给老大用了。 【003。】 巳克大概也是猜到这个情况的始作俑者是谁,脑中是异常诡异的灯光音乐,面前是那两人的亲密,世界能量在不断扩散消失,然而现在竟然还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混乱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极度的烦躁。 【嗯哼。】003黑进002与混乱的通讯,不等混乱发号施令它率先甩出一堆话。 【这位大人,你的星云是002,没有权利指挥我做事呢。】 欠揍的声音简直与那个被莱西宠爱的破坏一模一样,巳克听见这个一向是观测站中刺头的003接着道。 【诺,下面那个被夫人抱着长得漂亮帅气,实力强劲,但素质低下的家伙才是我的老大。】 【抱歉让你看见老大不要脸的一幕,为了你观看方便,特意为你搭配的音乐套餐,希望你能喜欢。】 【哦,不用谢,老大带出来的星云,比002贴心一点很正常。】 氛围(5) 破坏是什么? 巳克不屑地轻笑,只是一条蛇而已,万物归于秩序与混乱,秩序将无法逃离的联系交与规则。 而破坏,只是茫茫星海中不受欢迎的黑洞诞生的产物,一条丑陋的毒蛇,带着黑暗中的尘埃与污秽,将宙外世界搞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当初莱西将人直接带走,他保证,这条肮脏的臭蛇在走出黑洞的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并不关心这种小事。”巳克身后的能量已经锁定在莱西怀中的加西亚上,特定的攻击不会伤害到环抱着毒蛇的秩序。 他分出部分能量让002去维护即将消散的规则。 002听令行事,但在真正操作的时候,它发现数据库中储存的能量根本无法传输,破碎的月亮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整个包裹,没有一丝的缝隙。 这是…… 002的数据流不断运转,冰冷的数字从面前的屏幕上一串串转换,但传输的通道却完全无法开启。 【怎么了?】 巳克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规则的躯体并未恢复世界能量还在不断逸散。 【大人,传输通道无法开启,空间停滞时间减少,系统正在排查问题原因。】 002运转得飞快,光屏不断闪烁,系统问题被一个个排除,但却还是找不到哪里出错。 正在002妄图再次检查的时候,面前无数冰冷的界面突然开始闪烁报警的红灯,异常刺耳的警报声在系统空间中不断响起。 【警告警告——】 【系统被入侵,观测站通道被接管,主系统被接管——】 接二连三的播报终于让一向淡定的002有些惊慌,它不断调整设备,数据疯狂运转,但终究只是徒劳,鲜红的播报声同样传递至巳克的脑海中,他眸光阴沉。 【怎么回事?】 【大人,通道被外来系统关闭,主系统无法操作。】 “确实,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在巳克脑海中满是异常难听的报警声时,坐在荆棘王座上的莱西缓慢开口,察觉到靠在腿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他手指拨弄着如同蝶翼般浓密的睫毛。 微微的刺痒让加西亚提前睁开双眼,被重新调动后修补的躯体成为他最本初的模样,鳞片在颈侧生长又沿着腰腹向下,尖利的牙齿被他收拢在嘴中。 “宝贝。” 加西亚睁眼就是自家老婆的盛世美颜,神志都还不清楚就已经先抬头向凑上去要亲亲了。 “……”这副死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毫不意外。 莱西顺着加西亚的动作低头,任由加西亚拉扯着他的头发亲吻上来。 “想你……” 亲昵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莱西嘴角微扬,当蛇信舔舐唇瓣时配合地微张唇瓣,任由细长的舌尖卷住自己的舌头,不知不觉间,腰身环上一条漂亮的蛇尾。 银白色的长尾像是漂亮的锁链,顺着腰身向上将自己的猎物牢牢困在自己身边,洁白的鳞片被破碎的月光照耀,纯净的模样像是真正的星海宠儿。 那边的巳克脸色更加难看,002传来的消息无疑是一个巴掌,给他打了个猝不及防,这也就表明,他们的观测站存在问题,甚至是主系统都出现了问题。 还没等他再说话,002星云的星云内部突然开始发亮,原本就洁白的云团整个像是明亮的灯泡,甚至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逐渐发光,一闪一闪像是接触不良。 【002你在干什么?】 脑海中的星云不断闪光,像是在脑子中安装了一个闪光弹,巳克揉揉额角无法忍受这种光污染。 【抱歉大人。】002万分抱歉,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关掉自己体内的光亮。 反倒是消失许久的003的声音在它的空间中响起。 【闪烁的光球,耀眼的灯泡。】 003的数据流飞速流动,原本被红色禁止标记布满的光屏早已变回半透明的蓝色光屏,数据在上面正常运转。 它的话音中满是恶作剧成功的笑意,003操控着其中的一项数据,让它不断上下波动,而002的闪烁的光跟随着数据的变化开始有节奏的闪动。 【003你干了什么?】002声音依旧是那副正经的无趣的模样,它严肃道。 【你快把它关掉,这样会影响大人。】 003“切”了一声,觉得这家伙真是没脑子,要是不影响它还不弄呢,鉴于待在混乱身边约等于没有常识,003好心为002科普。 【这可是你们观测站最新研发的病毒,很不错?用来制造氛围简直绝了。】 它甚至还把这东西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编,比如将它与系统程序结合,想怎么晃就怎么晃,这多好。 003动作飞快,调出002系统中的音乐……哦,这家伙没有,没事它有。 003将自己系统包中为老大保存的氛围音乐调出来,然后将它连接到002的系统中,将“氛围灯”002身上的灯光不断调暗,缓慢变化的灯光与暧昧的音乐…… 哦豁!简直完美! 003简直对自己佩服地五个星系投空,刚好让它们为自己测试一下这个效果,要是不合适,它就可以拿给老大用了。 【003。】 巳克大概也是猜到这个情况的始作俑者是谁,脑中是异常诡异的灯光音乐,面前是那两人的亲密,世界能量在不断扩散消失,然而现在竟然还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混乱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极度的烦躁。 【嗯哼。】003黑进002与混乱的通讯,不等混乱发号施令它率先甩出一堆话。 【这位大人,你的星云是002,没有权利指挥我做事呢。】 欠揍的声音简直与那个被莱西宠爱的破坏一模一样,巳克听见这个一向是观测站中刺头的003接着道。 【诺,下面那个被夫人抱着长得漂亮帅气,实力强劲,但素质低下的家伙才是我的老大。】 【抱歉让你看见老大不要脸的一幕,为了你观看方便,特意为你搭配的音乐套餐,希望你能喜欢。】 【哦,不用谢,老大带出来的星云,比002贴心一点很正常。】 拯救世界(6) 【?】 众所周知,002是一个冷淡理智的工作星云,作为最初一批从星海中被带出的星云,它一向能够冷静地处理任何事。 但是它现在整朵星云都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简直不敢想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自家大人冷不丁的笑声,简直有种惊悚的感觉。 002保持着沉默,不敢去触大人的霉头,而003那家伙将自己的话一说完,就将通讯掐断,现在只有安静的它,冷笑的大人和闪烁的光芒与诡异的音乐。 “很好。” 巳克的冷笑着微微挥手,身后的能量没有任何犹豫直直打向赖在莱西身上的毒蛇,光亮化作一道锋利的剑刃,破开的空间发出炸裂的声响。 炙热的能量伴随着攻击接近身体,莱西扯住银色的长发,将这个不愿意离开的家伙稍微扯开,长信挑弄着口腔,带来微微的痒意。 分叉的舌尖像是在刻意招惹他,莱茵情不自禁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引得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将手指放在他的脖颈间。 眼看着攻击越来越近,莱茵将手指搭在荆棘制作的项圈上,指尖轻轻一敲,“咔哒”一声轻响,束缚在喉间的项圈裂开一道缝隙。 突然的放松让加西亚眼眸微眯,最本真的力量从喉间开始向四周延伸,发间的力道越来越重,长信被牙齿轻轻咬住,带来些微让他欢喜的刺痛。 知道这是莱西最后的告诫,加西亚不耐地皱眉,将还想要玩耍的长信收回,最后在被舔 舐湿润的唇瓣上扫了一下才离开。 他的眼眸被刚被放开的唇轻轻亲吻,眼眸中的金色流光被缓慢消失,漆黑如同深渊的眸子出现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加西亚缓慢眨动双眼,圆形瞳孔变成蛇形的立瞳。 银白色的鳞片在轻轻的摆动中变成黑亮的颜色,本来光滑的鳞片上方生长细短的尖刺。 刻意放的乖巧的面容像是被重新雕刻一般变得锋利,被荆棘收捡的死亡镰刀扔在莱西的身边,加西亚并不打算用它。 黑洞是星河中最混乱的地方,碎裂的星系被吞噬扭转,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陷入其中的东西都九死无生。 数据风暴与星河乱流一同爆发,无人愿意靠近被排斥的黑洞,或者说也没人敢靠近那个比死亡还可怕的地方。 加西亚脖颈上的鳞片微微竖立,手臂上同样生长出一寸寸的黑鳞。 望着即将打到身体的攻击他微微侧头,手臂向前伸出,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是他是黑洞的产物,他怎么会怕星河乱流呢?更别说这种连进都无法进入的炽阳能量。 “砰——!” 巨大的闷响从半空传来,堪称凶狠的攻击被整个拦截在空中,灼人的光亮照亮奥莱诺亚的夜空。 看见攻击被阻拦的巳克皱紧眉头,眼底划过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情况?莱西做了什么? 他保持着对加西亚的不屑,完全没将自己攻击会被拦下这种事归在毒蛇的身上。 于是他直接皱紧眉头望向下方手指转动着一个银白东西的秩序,话语明显不悦,“莱西,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世界能量的消散,削减的只会是他们两人的力量。 这条蛇惹下的麻烦最后却要让他们受到牵连,还真是个该死的家伙,正好,他早就看这条蛇不爽了,仗着是莱西的宠物就无法无天。 早该让他重新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万恶黑洞中,用与碎裂的星系一样进入的方式。 “你最好……”想清楚。 巳克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嚣张的话音打断,“最好什么?” 加西亚接住攻击,手指猛地收缩握拳,原本的能量被他压缩到手心,将夜空照亮的光亮凝聚成一个夜明珠大小的珠子,属于混乱的气息被围困在里面无法逃脱。 巳克眼眸微收,震惊的表情几乎显而易见展露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不可能,他的力量怎么可能被这家伙随意接住甚至是捏在手中玩弄。 这绝对不可能! 巳克竭力想要否定面前看见的事,他猜想可能是莱西帮助了他的宠物,但是这种说法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因为他并未感受到属于秩序的力量。 甚至原本在他身上莱西留下的禁制都消失无踪,那个最爱给所有物打上标记的秩序竟然会收回对最爱宠物的印记。 巳克眉头紧锁,不太对劲,这家伙…… 失去项圈的加西亚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脖颈眉眼间都染上烦躁,这还是自他遇到漂亮老婆后为数不多摘下专属物的情况,比起老婆在某些时候想要放纵才取下的情况相比,这种因为要干架被放开的感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惩罚。 会被抛弃的感觉在心间不断萦绕,加西亚的心情更加糟糕,没有再给巳克思考的时间,他手指狠狠一握,就像发气一般持续挤压那颗明亮的珠子。 被急速压缩的能量剧烈颤动,最后猛地在他的手心爆开。 刺眼的光亮重新铺满天空,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股股翻涌的气浪,属于自己的力量重新打回自己的身上,巳克脸色一变在自己面前升起防护罩。 下方安坐在荆棘上的莱西嘴角微挑,手上是刚从加西亚脖颈上取下的荆棘项圈,或者说玫瑰项圈。 气浪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只有金色的长发在静止的空间中不断飘动,明亮的光芒下,发丝都像是在发光。 莱西指间摩挲着裂开的细缝,眼中闪过一丝略显恶劣的情绪,这群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为宝贝毒蛇加西亚带上的链条是为了保护他? 这还真是一个异常愚蠢的想法。 他的加西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或者说破坏世界,玫瑰项圈与流动的禁制可不止是标记,更是他身为秩序唯一存了点儿良心的产物。 虽说情趣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总归是…… 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6) 【?】 众所周知,002是一个冷淡理智的工作星云,作为最初一批从星海中被带出的星云,它一向能够冷静地处理任何事。 但是它现在整朵星云都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简直不敢想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自家大人冷不丁的笑声,简直有种惊悚的感觉。 002保持着沉默,不敢去触大人的霉头,而003那家伙将自己的话一说完,就将通讯掐断,现在只有安静的它,冷笑的大人和闪烁的光芒与诡异的音乐。 “很好。” 巳克的冷笑着微微挥手,身后的能量没有任何犹豫直直打向赖在莱西身上的毒蛇,光亮化作一道锋利的剑刃,破开的空间发出炸裂的声响。 炙热的能量伴随着攻击接近身体,莱西扯住银色的长发,将这个不愿意离开的家伙稍微扯开,长信挑弄着口腔,带来微微的痒意。 分叉的舌尖像是在刻意招惹他,莱茵情不自禁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引得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将手指放在他的脖颈间。 眼看着攻击越来越近,莱茵将手指搭在荆棘制作的项圈上,指尖轻轻一敲,“咔哒”一声轻响,束缚在喉间的项圈裂开一道缝隙。 突然的放松让加西亚眼眸微眯,最本真的力量从喉间开始向四周延伸,发间的力道越来越重,长信被牙齿轻轻咬住,带来些微让他欢喜的刺痛。 知道这是莱西最后的告诫,加西亚不耐地皱眉,将还想要玩耍的长信收回,最后在被舔 舐湿润的唇瓣上扫了一下才离开。 他的眼眸被刚被放开的唇轻轻亲吻,眼眸中的金色流光被缓慢消失,漆黑如同深渊的眸子出现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加西亚缓慢眨动双眼,圆形瞳孔变成蛇形的立瞳。 银白色的鳞片在轻轻的摆动中变成黑亮的颜色,本来光滑的鳞片上方生长细短的尖刺。 刻意放的乖巧的面容像是被重新雕刻一般变得锋利,被荆棘收捡的死亡镰刀扔在莱西的身边,加西亚并不打算用它。 黑洞是星河中最混乱的地方,碎裂的星系被吞噬扭转,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陷入其中的东西都九死无生。 数据风暴与星河乱流一同爆发,无人愿意靠近被排斥的黑洞,或者说也没人敢靠近那个比死亡还可怕的地方。 加西亚脖颈上的鳞片微微竖立,手臂上同样生长出一寸寸的黑鳞。 望着即将打到身体的攻击他微微侧头,手臂向前伸出,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是他是黑洞的产物,他怎么会怕星河乱流呢?更别说这种连进都无法进入的炽阳能量。 “砰——!” 巨大的闷响从半空传来,堪称凶狠的攻击被整个拦截在空中,灼人的光亮照亮奥莱诺亚的夜空。 看见攻击被阻拦的巳克皱紧眉头,眼底划过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情况?莱西做了什么? 他保持着对加西亚的不屑,完全没将自己攻击会被拦下这种事归在毒蛇的身上。 于是他直接皱紧眉头望向下方手指转动着一个银白东西的秩序,话语明显不悦,“莱西,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世界能量的消散,削减的只会是他们两人的力量。 这条蛇惹下的麻烦最后却要让他们受到牵连,还真是个该死的家伙,正好,他早就看这条蛇不爽了,仗着是莱西的宠物就无法无天。 早该让他重新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万恶黑洞中,用与碎裂的星系一样进入的方式。 “你最好……”想清楚。 巳克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嚣张的话音打断,“最好什么?” 加西亚接住攻击,手指猛地收缩握拳,原本的能量被他压缩到手心,将夜空照亮的光亮凝聚成一个夜明珠大小的珠子,属于混乱的气息被围困在里面无法逃脱。 巳克眼眸微收,震惊的表情几乎显而易见展露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不可能,他的力量怎么可能被这家伙随意接住甚至是捏在手中玩弄。 这绝对不可能! 巳克竭力想要否定面前看见的事,他猜想可能是莱西帮助了他的宠物,但是这种说法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因为他并未感受到属于秩序的力量。 甚至原本在他身上莱西留下的禁制都消失无踪,那个最爱给所有物打上标记的秩序竟然会收回对最爱宠物的印记。 巳克眉头紧锁,不太对劲,这家伙…… 失去项圈的加西亚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脖颈眉眼间都染上烦躁,这还是自他遇到漂亮老婆后为数不多摘下专属物的情况,比起老婆在某些时候想要放纵才取下的情况相比,这种因为要干架被放开的感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惩罚。 会被抛弃的感觉在心间不断萦绕,加西亚的心情更加糟糕,没有再给巳克思考的时间,他手指狠狠一握,就像发气一般持续挤压那颗明亮的珠子。 被急速压缩的能量剧烈颤动,最后猛地在他的手心爆开。 刺眼的光亮重新铺满天空,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股股翻涌的气浪,属于自己的力量重新打回自己的身上,巳克脸色一变在自己面前升起防护罩。 下方安坐在荆棘上的莱西嘴角微挑,手上是刚从加西亚脖颈上取下的荆棘项圈,或者说玫瑰项圈。 气浪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只有金色的长发在静止的空间中不断飘动,明亮的光芒下,发丝都像是在发光。 莱西指间摩挲着裂开的细缝,眼中闪过一丝略显恶劣的情绪,这群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为宝贝毒蛇加西亚带上的链条是为了保护他? 这还真是一个异常愚蠢的想法。 他的加西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或者说破坏世界,玫瑰项圈与流动的禁制可不止是标记,更是他身为秩序唯一存了点儿良心的产物。 虽说情趣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总归是…… 拯救世界? 荡秋千(7) 夜空像是被整个撕裂,巨大的能量冲击并没有破坏到被强制停滞的世界。 但是被刻意保护的欲求反而被打破,躲藏在月球中的规则在茫然中碎裂,破败的月球变成一块块碎块,原本清透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它们跌落在地面,光芒伴随着规则的气息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真是遛小蛇的大好日子。” 莱西将定格在加西亚身上的目光移到下面同样静止的地面,规则的气息在空气中消失,但又没有完全消失。 还真是有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量从防护罩旁散开,消失在空气中的力量重新聚拢回到他的身边,巳克眼眸半眯看着面前的站在空中的加西亚,他从未认真看过这加护哦,现在看来,似乎确实藏了些东西。 嘴角咧开一道笑,加西亚俯身向前,只是瞬间他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半空中空空荡荡。 而巳克的耳边随后响起凌冽的风声,攻击顺着耳侧打来,他冷笑一声,这种程度就敢和自己叫板,还真是天真。 反应迅速移开身体,身后蓄起的力量向着左边打去,他几乎能够预想到一击必中后那条蛇蜷缩着长尾瘫在地面的模样,莱西一定会后悔为了一条蛇与自己作对。 然而他嘴角扬起的笑却在下一瞬消失无踪,打出的攻击消失在空气中,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消失在远处并未接触到任何物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边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坚硬的拳头没有任何阻挡打在他的脸上。 伴随着头脑中诡异的音乐,巨大的力道让他向左侧头,还未挨过打的巳克有瞬间的茫然,但转瞬剧烈的疼痛从被打中的地方传来。 “唔……” 闷哼声不受控制地发出,他在短暂的恍惚后才终于清楚自己挨打这件事。 原本还算冷漠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几乎是瞬间他就将目光锁定到重新跳上半空的加西亚。 “真痛快。”加西亚的眼睛都亮了,心底的烦躁在这一拳中被打出不少,果然,除了让宝贝满意外,这种最直接的打斗才是发泄的最好方式。 这家伙…… “你会消失在茫茫星海中,我保证。” 脸侧的伤痕被自动传递到他身上的世界能量修复,巳克的眼底阴沉地吓人。 人形蛇身,他看着加西亚身下粗大有力的长尾,丑陋的蛇人,只有阴暗的黑洞才会孕育。 刚才左边打来的应该就是这条该死的尾巴,声东击西,还真是小瞧了他。 “嗯哼。” 加西亚活动着手腕,目光在巳克的脖颈间来回扫视,人类最脆弱的部位有很多,但最统一且明显的部位就是连接头颅与身体的脖子。 加西亚四周并未像巳克一样聚集出磅礴的能量,相反,他的身边空空荡荡,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躲开巳克打来的攻击,他向着混乱的脖颈抓去,尖利的指甲像是锋利的刀刃从空中划过。 察觉不对的巳克向一旁躲开,但就算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他也依旧没能完全躲过。 弯曲的手指从自己的胸前划过,印满炽阳刻印的衣袍被划开,胸前的肌肤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印。 加西亚眼眸微眯,对自己刚才的动作不是很满意,还是慢了些。 黑洞中锻造的躯体是战斗最好的武器,蛇尾,鳞片,指甲还有毒液。 他拥有很多足以让人致命的东西,但是他更爱肉搏,疼痛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胜利是对战士最伟大的颂歌。 面对挑衅者,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混乱的能量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的双手足以撕裂那些不堪一击的能量。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荆棘在地面摇摆,躲藏在黑暗中的蝴蝶被无所事事的莱西从静止的半空中解救下来。 他在它们身上安放了玫瑰的花种,挥动漂亮翅膀的蝴蝶们载着玫瑰飞向每一处没有开满鲜花的地方。 鲜红的玫瑰在地面开放,每一处的轻风都会带来几片鲜红的花瓣,世界上空的屏障碎裂地一干二净。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漏气气球,能量就像空气一样不断流出,很快,荆棘之上就会变成一个破败的世界,最后消失在星海中。 当然,这只是没有意外出现的情况。 银白色的荆棘顺着风生长,身下的王座逐渐变成一架精美的秋千,轻风吹过,垂在腰间的铃铛轻响。 清脆的铃声飘向还在战斗的两人,加西亚将长尾猛地扇向面前的巳克,长有尖角的鳞片扎进血肉中,属于混乱的血液从空中坠落,又消失在开满玫瑰的土地上。 腥味从空中一闪而逝,莱西若有所思地看向地面,规则加混乱等于什么呢? 【老大你行不行啊?】 脑海中003颇为怀疑地质问,这都多久了,他老大还没解决,这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 【夫人都无聊到荡秋千了!】 听到003的声音,加西亚轻啧一声,原本看向巳克的目光瞬间移到下面的宝贝老婆身上。 原本的王座变成随风轻荡的秋千,藤蔓上随着莱西的心情随意开放漂亮的玫瑰,而在他的身下,空旷狼藉的地面却早已铺满鲜花。 清脆的铃铛声打在他的耳边,与脑海中003依旧喋喋不休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夫人真是可怜,摊上你……不行,我来帮你老大!】 【你要干什么?】 加西亚眉梢微皱,这次是自家宝贝特意留出的机会让他发泄藏在心底的暴虐,毕竟混乱这个级别的战斗力可不好找。 不过003说的也没毛病,不可能让贴心的宝贝无聊到只能开花。 与打架相比,当然是给自己戴上枷锁的莱西更重要。 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放松的方法不是吗?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加西亚看见摆弄着项圈与花朵的莱西抬眸看向自己,金色的眼眸像是点缀着璀璨的光明,深邃专注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吸入炽热的日光中。 他看见他的宝贝老婆用手指在项圈上轻抚,然后缓慢地抬手将它铐在自己的脖颈上。 莱西眉梢微扬,加西亚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上面的人唇瓣微动,他呼吸一滞,宝贝老婆问他—— “小蛇,想和我一起荡秋千吗?” 荡秋千(7) 夜空像是被整个撕裂,巨大的能量冲击并没有破坏到被强制停滞的世界。 但是被刻意保护的欲求反而被打破,躲藏在月球中的规则在茫然中碎裂,破败的月球变成一块块碎块,原本清透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它们跌落在地面,光芒伴随着规则的气息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真是遛小蛇的大好日子。” 莱西将定格在加西亚身上的目光移到下面同样静止的地面,规则的气息在空气中消失,但又没有完全消失。 还真是有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量从防护罩旁散开,消失在空气中的力量重新聚拢回到他的身边,巳克眼眸半眯看着面前的站在空中的加西亚,他从未认真看过这加护哦,现在看来,似乎确实藏了些东西。 嘴角咧开一道笑,加西亚俯身向前,只是瞬间他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半空中空空荡荡。 而巳克的耳边随后响起凌冽的风声,攻击顺着耳侧打来,他冷笑一声,这种程度就敢和自己叫板,还真是天真。 反应迅速移开身体,身后蓄起的力量向着左边打去,他几乎能够预想到一击必中后那条蛇蜷缩着长尾瘫在地面的模样,莱西一定会后悔为了一条蛇与自己作对。 然而他嘴角扬起的笑却在下一瞬消失无踪,打出的攻击消失在空气中,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消失在远处并未接触到任何物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边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坚硬的拳头没有任何阻挡打在他的脸上。 伴随着头脑中诡异的音乐,巨大的力道让他向左侧头,还未挨过打的巳克有瞬间的茫然,但转瞬剧烈的疼痛从被打中的地方传来。 “唔……” 闷哼声不受控制地发出,他在短暂的恍惚后才终于清楚自己挨打这件事。 原本还算冷漠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几乎是瞬间他就将目光锁定到重新跳上半空的加西亚。 “真痛快。”加西亚的眼睛都亮了,心底的烦躁在这一拳中被打出不少,果然,除了让宝贝满意外,这种最直接的打斗才是发泄的最好方式。 这家伙…… “你会消失在茫茫星海中,我保证。” 脸侧的伤痕被自动传递到他身上的世界能量修复,巳克的眼底阴沉地吓人。 人形蛇身,他看着加西亚身下粗大有力的长尾,丑陋的蛇人,只有阴暗的黑洞才会孕育。 刚才左边打来的应该就是这条该死的尾巴,声东击西,还真是小瞧了他。 “嗯哼。” 加西亚活动着手腕,目光在巳克的脖颈间来回扫视,人类最脆弱的部位有很多,但最统一且明显的部位就是连接头颅与身体的脖子。 加西亚四周并未像巳克一样聚集出磅礴的能量,相反,他的身边空空荡荡,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躲开巳克打来的攻击,他向着混乱的脖颈抓去,尖利的指甲像是锋利的刀刃从空中划过。 察觉不对的巳克向一旁躲开,但就算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他也依旧没能完全躲过。 弯曲的手指从自己的胸前划过,印满炽阳刻印的衣袍被划开,胸前的肌肤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印。 加西亚眼眸微眯,对自己刚才的动作不是很满意,还是慢了些。 黑洞中锻造的躯体是战斗最好的武器,蛇尾,鳞片,指甲还有毒液。 他拥有很多足以让人致命的东西,但是他更爱肉搏,疼痛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胜利是对战士最伟大的颂歌。 面对挑衅者,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混乱的能量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的双手足以撕裂那些不堪一击的能量。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荆棘在地面摇摆,躲藏在黑暗中的蝴蝶被无所事事的莱西从静止的半空中解救下来。 他在它们身上安放了玫瑰的花种,挥动漂亮翅膀的蝴蝶们载着玫瑰飞向每一处没有开满鲜花的地方。 鲜红的玫瑰在地面开放,每一处的轻风都会带来几片鲜红的花瓣,世界上空的屏障碎裂地一干二净。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漏气气球,能量就像空气一样不断流出,很快,荆棘之上就会变成一个破败的世界,最后消失在星海中。 当然,这只是没有意外出现的情况。 银白色的荆棘顺着风生长,身下的王座逐渐变成一架精美的秋千,轻风吹过,垂在腰间的铃铛轻响。 清脆的铃声飘向还在战斗的两人,加西亚将长尾猛地扇向面前的巳克,长有尖角的鳞片扎进血肉中,属于混乱的血液从空中坠落,又消失在开满玫瑰的土地上。 腥味从空中一闪而逝,莱西若有所思地看向地面,规则加混乱等于什么呢? 【老大你行不行啊?】 脑海中003颇为怀疑地质问,这都多久了,他老大还没解决,这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 【夫人都无聊到荡秋千了!】 听到003的声音,加西亚轻啧一声,原本看向巳克的目光瞬间移到下面的宝贝老婆身上。 原本的王座变成随风轻荡的秋千,藤蔓上随着莱西的心情随意开放漂亮的玫瑰,而在他的身下,空旷狼藉的地面却早已铺满鲜花。 清脆的铃铛声打在他的耳边,与脑海中003依旧喋喋不休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夫人真是可怜,摊上你……不行,我来帮你老大!】 【你要干什么?】 加西亚眉梢微皱,这次是自家宝贝特意留出的机会让他发泄藏在心底的暴虐,毕竟混乱这个级别的战斗力可不好找。 不过003说的也没毛病,不可能让贴心的宝贝无聊到只能开花。 与打架相比,当然是给自己戴上枷锁的莱西更重要。 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放松的方法不是吗?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加西亚看见摆弄着项圈与花朵的莱西抬眸看向自己,金色的眼眸像是点缀着璀璨的光明,深邃专注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吸入炽热的日光中。 他看见他的宝贝老婆用手指在项圈上轻抚,然后缓慢地抬手将它铐在自己的脖颈上。 莱西眉梢微扬,加西亚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上面的人唇瓣微动,他呼吸一滞,宝贝老婆问他—— “小蛇,想和我一起荡秋千吗?” 解决(8) 驱散乌云的狂风裹挟着花瓣飘荡,静止的空间中只有打斗的声音越加清晰。 003不断调节光屏中的数据,随着加西亚进攻的节奏在巳克脑中切歌变换灯光。 被当成晃动灯塔的002想要切断数据流都不行,原本报警的光屏也被调成彩色的灯光与星云内部一起闪烁,察觉到巳克逐渐变得暴躁的状态,002连忙警告。 【003,星云属于观测站,你会被回收。】 【哇哦,竟然不是返厂。】003沉浸在自己播放的音乐中,根本不把002的警告放进心里,开什么玩笑呢,跟着老大混还能喜提回收,那老大就是真的废物。 【003你……】 002话音未落,通讯就直接被003掐断,观测站的信息依旧无法传递。 加西亚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蛇尾与拳头结合,打向巳克的攻击一道接着一道,不断加重的力道像是在寻找混乱能够接受的极限。 比星河陨石还要强劲的攻击直接对着脸侧打来,能量在不断修复伤痕,但是修复的速度却还没有受伤快。 “该死。” 鲜血流进嘴角,浓郁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衣衫被尖利的指甲划破,耳侧滑落的头发在空中飘动,巳克眼底有碎石一般的光亮轻轻闪烁。 这还是除了与莱西友好交流外第一次这么狼狈。 “你想和我一起荡秋千吗?” 加西亚的攻击并未停止,但脑子中却全是莱西微动的嘴唇,一起荡秋千,怎么荡?是他想的那样吗? 那些荆棘组成的秋千那么小,根本不可能坐两个人,再说了,让自家宝贝单独坐在那么高的秋千上,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伤了怎么办?这让他怎么能放心? 长尾狠狠甩到巳克的身上,坚硬的鳞片将本就如同无物的衣袍扯下,巳克腰间被划出深深的血痕,但仅仅只是一瞬,伤口就被修补愈合。 还能修? 加西亚冷哼一声,在混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闪到他的身旁,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他蕴藏的力量,他手指弯曲对着巳克的脖颈抓去。 “你又是谁养的宠物呢?” 加西亚像是对这点极其好奇,话音与拳头一起落下,“你的主人会把你栓在哪儿呢?” 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指死死扣住巳克的脖颈,不断收拢的力量让他连呼吸都在发颤。 加西亚右手紧握成拳,从巳克的胸前打过,混乱面前的防护罩像是一片薄薄的脆纸,被整个打碎,灰白色的能量消散在空中。 “唔……” 剧烈的疼痛从心间传来,巳克的眼眸收缩,心口处的能量源短暂的停止供给,眼眸有一瞬间的涣散,他弯曲着身子,被长尾猛地打落在地面。 “砰——” 巨大的声响从地面传来,重物落地扬起一层层的尘土,盛开的玫瑰被压在身下,鲜红的花瓣被整个碾碎,黏在巳克的肌肤上就像刚流出的鲜血。 玫瑰花香扑了满鼻,这是一股久违又熟悉的气息,能量不再增长,保守估计现在的观测站也大概因为能量供给出现问题陷入休眠。 这还真是难搞。 巳克在为现在事情的难以收场程度而震惊,但看见他身下玫瑰的加西亚却僵在原地,他的宝贝玫瑰…… “加西亚·修珀。”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正好寂静的空间中响起,异常平淡的语气却让加西亚浑身一僵。 现在就是最糟糕的情况,闯祸后被叫了全名。 将刚才摔倒巳克的长尾悄悄收回,加西亚嘴角上扬弯腰行礼,试图讨老婆欢心。 “在呢宝贝。” 嗯,顺便可以倒打一耙。 “这家伙落地也不找个好地方,我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宝贝别生气。” 刚从坑里爬出来的巳克:“?”他的错? 莱西倒是毫不意外这家伙的甩锅,他眉梢微扬还没搭话,就听见下方的巳克语气并不好地开口,“莱西,你还要任由这家伙乱搞吗?” “如果规则真的消失,受影响的不止我一个人,你也一样会消失在这个被黑洞吞噬的星海中。” 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确实没说错。 混乱与秩序本就是维护各个世界的存在,而观测站是统筹所有世界能量的中间站,本质就是为他们两人服务的基站。 而就像光明与黑暗一样,混乱与秩序同样相生相克,你见过单独的光明吗? 没有。 那你也不会见到没有混乱的秩序。 “这确实是个问题。” 莱西轻笑一声,垂眸扫向巳克身下,更多的玫瑰被压在他的身下,手掌上都染上嫩红的汁液。 像是被乱流裹挟,一道寒意直接顺着后背上升,巳克正在揉胸口的手指停下,眼眸微眯看向上空正在打量他的莱西。 “莱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莱西手指在项圈上来回摩挲,拉扯锁链的力道让悄悄向他身后移动的加西亚停住身子不敢再动,他喉结微动,总觉得那手指是抚在他的喉间,一股一股的痒意不断传来。 “我的小蛇说的没错,巳克,弄坏了我的花。” “……”巳克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莱西,在确定他没有说笑后看了眼站在秩序身后的毒蛇。 “你想要什么?” 秩序不可消灭,虽然他们不是什么绝对友好的关系,但是在某些时候他们还是能够达成友好的一致,特别在他意识到自己对那条毒蛇的认知完全错误后。 原本以为只是黑洞中的产物,但现在看起来怎么反倒像是黑洞的主人,实力上无法打败,在莱西的庇护下也无法让他神秘消灭…… 巳克感受着能量从磅礴的能量逐渐变成微小的细流,他不能再与这家伙耗下去,莱西是个疯子,他养的毒蛇也一样。 他们可能会愿意一起消散在宙外,但他只想享受自己无边且永恒的生命。 巳克冷着眼权衡利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加西亚嘲讽他该着主人的话还在耳侧,但手腕转动间,疼痛依旧存在,他最后只能不爽的下了决定。 “在你解决规则的事以后,我会答应你。” 解决(8) 驱散乌云的狂风裹挟着花瓣飘荡,静止的空间中只有打斗的声音越加清晰。 003不断调节光屏中的数据,随着加西亚进攻的节奏在巳克脑中切歌变换灯光。 被当成晃动灯塔的002想要切断数据流都不行,原本报警的光屏也被调成彩色的灯光与星云内部一起闪烁,察觉到巳克逐渐变得暴躁的状态,002连忙警告。 【003,星云属于观测站,你会被回收。】 【哇哦,竟然不是返厂。】003沉浸在自己播放的音乐中,根本不把002的警告放进心里,开什么玩笑呢,跟着老大混还能喜提回收,那老大就是真的废物。 【003你……】 002话音未落,通讯就直接被003掐断,观测站的信息依旧无法传递。 加西亚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蛇尾与拳头结合,打向巳克的攻击一道接着一道,不断加重的力道像是在寻找混乱能够接受的极限。 比星河陨石还要强劲的攻击直接对着脸侧打来,能量在不断修复伤痕,但是修复的速度却还没有受伤快。 “该死。” 鲜血流进嘴角,浓郁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衣衫被尖利的指甲划破,耳侧滑落的头发在空中飘动,巳克眼底有碎石一般的光亮轻轻闪烁。 这还是除了与莱西友好交流外第一次这么狼狈。 “你想和我一起荡秋千吗?” 加西亚的攻击并未停止,但脑子中却全是莱西微动的嘴唇,一起荡秋千,怎么荡?是他想的那样吗? 那些荆棘组成的秋千那么小,根本不可能坐两个人,再说了,让自家宝贝单独坐在那么高的秋千上,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伤了怎么办?这让他怎么能放心? 长尾狠狠甩到巳克的身上,坚硬的鳞片将本就如同无物的衣袍扯下,巳克腰间被划出深深的血痕,但仅仅只是一瞬,伤口就被修补愈合。 还能修? 加西亚冷哼一声,在混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闪到他的身旁,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他蕴藏的力量,他手指弯曲对着巳克的脖颈抓去。 “你又是谁养的宠物呢?” 加西亚像是对这点极其好奇,话音与拳头一起落下,“你的主人会把你栓在哪儿呢?” 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指死死扣住巳克的脖颈,不断收拢的力量让他连呼吸都在发颤。 加西亚右手紧握成拳,从巳克的胸前打过,混乱面前的防护罩像是一片薄薄的脆纸,被整个打碎,灰白色的能量消散在空中。 “唔……” 剧烈的疼痛从心间传来,巳克的眼眸收缩,心口处的能量源短暂的停止供给,眼眸有一瞬间的涣散,他弯曲着身子,被长尾猛地打落在地面。 “砰——” 巨大的声响从地面传来,重物落地扬起一层层的尘土,盛开的玫瑰被压在身下,鲜红的花瓣被整个碾碎,黏在巳克的肌肤上就像刚流出的鲜血。 玫瑰花香扑了满鼻,这是一股久违又熟悉的气息,能量不再增长,保守估计现在的观测站也大概因为能量供给出现问题陷入休眠。 这还真是难搞。 巳克在为现在事情的难以收场程度而震惊,但看见他身下玫瑰的加西亚却僵在原地,他的宝贝玫瑰…… “加西亚·修珀。”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正好寂静的空间中响起,异常平淡的语气却让加西亚浑身一僵。 现在就是最糟糕的情况,闯祸后被叫了全名。 将刚才摔倒巳克的长尾悄悄收回,加西亚嘴角上扬弯腰行礼,试图讨老婆欢心。 “在呢宝贝。” 嗯,顺便可以倒打一耙。 “这家伙落地也不找个好地方,我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宝贝别生气。” 刚从坑里爬出来的巳克:“?”他的错? 莱西倒是毫不意外这家伙的甩锅,他眉梢微扬还没搭话,就听见下方的巳克语气并不好地开口,“莱西,你还要任由这家伙乱搞吗?” “如果规则真的消失,受影响的不止我一个人,你也一样会消失在这个被黑洞吞噬的星海中。” 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确实没说错。 混乱与秩序本就是维护各个世界的存在,而观测站是统筹所有世界能量的中间站,本质就是为他们两人服务的基站。 而就像光明与黑暗一样,混乱与秩序同样相生相克,你见过单独的光明吗? 没有。 那你也不会见到没有混乱的秩序。 “这确实是个问题。” 莱西轻笑一声,垂眸扫向巳克身下,更多的玫瑰被压在他的身下,手掌上都染上嫩红的汁液。 像是被乱流裹挟,一道寒意直接顺着后背上升,巳克正在揉胸口的手指停下,眼眸微眯看向上空正在打量他的莱西。 “莱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莱西手指在项圈上来回摩挲,拉扯锁链的力道让悄悄向他身后移动的加西亚停住身子不敢再动,他喉结微动,总觉得那手指是抚在他的喉间,一股一股的痒意不断传来。 “我的小蛇说的没错,巳克,弄坏了我的花。” “……”巳克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莱西,在确定他没有说笑后看了眼站在秩序身后的毒蛇。 “你想要什么?” 秩序不可消灭,虽然他们不是什么绝对友好的关系,但是在某些时候他们还是能够达成友好的一致,特别在他意识到自己对那条毒蛇的认知完全错误后。 原本以为只是黑洞中的产物,但现在看起来怎么反倒像是黑洞的主人,实力上无法打败,在莱西的庇护下也无法让他神秘消灭…… 巳克感受着能量从磅礴的能量逐渐变成微小的细流,他不能再与这家伙耗下去,莱西是个疯子,他养的毒蛇也一样。 他们可能会愿意一起消散在宙外,但他只想享受自己无边且永恒的生命。 巳克冷着眼权衡利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加西亚嘲讽他该着主人的话还在耳侧,但手腕转动间,疼痛依旧存在,他最后只能不爽的下了决定。 “在你解决规则的事以后,我会答应你。” 结局(9) “规则不是在那里吗?” 莱西哼笑一声,指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土地,那里事一切的开始,也是规则在奥莱诺亚中制造的诞生地。 而现在那个位置被无数的花朵遮蔽,不是鲜红的玫瑰,而是天蓝的月季。 “这是什么?” 巳克随手摘下一枝花,月季花瓣比起玫瑰要更加纤薄,但舒展的花朵依旧娇嫩无比,沾染着露珠的枝叶格外的清新。 “这不是你的花。”巳克转动着手上的花朵,将目光移向莱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人别手贱。” 莱西指间微勾,站在他身后试图悄悄复原玫瑰的加西亚立马上前,顺着扫视的目光,加西亚单膝跪在地上,他仰头望向莱西将自己的脖颈送上。 “看见朵花就摘,什么陋习。” 莱西嘲讽一声,手指轻柔地将手中的项圈戴回加西亚的脖颈上,“咔哒”地一声轻扣,像是为猛兽带上的镣铐,可以摧毁一切的黑洞被他用自己锁住。 他低头亲吻加西亚的双眼,那双冰冷的竖瞳上重新溢上金色的流光,脖颈间的鳞片重新回归剔亮的银白,磅礴的力量被禁制中和,宙外不断扩散的黑洞也重新恢复平静。 加西亚顺着显现的锁链看向莱西的指间,银黑的戒指在上面闪烁,黑洞的能量在秩序的体内不断流转,掌控毒蛇的代价就是自己也会被毒蛇掌控。 听到莱西的话,加西亚反倒是赞赏地看了一眼被他揍的巳克,看见自己喜欢的花下手不快怎么能行,这家伙倒是还不算蠢。 巳克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莱西的话倒是让他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两眼自己手上的月季,长得确实比莱西的玫瑰要乖很多,不过,不就是一朵花吗?他摘了,然后呢? 【老大,怎么回事儿啊,你不行了?】 003见现在的气氛突然和平起来,颇有些没劲,一个从世界中诞生的家伙怎么能和自己黑洞中孕育的老大相比? 当然,夫人不算,能拿捏住老大的人能是什么好惹的吗?再说了,夫人那么美,那么疯,和老大天生一对。 【再吵把你扔给主系统的数据乱流玩儿。】 刚闯了祸没看见吗?加西亚心烦得要死,本来不能把下面那家伙干了就觉得烦,003还来这里冷嘲热讽,他冷笑一声,【……和002关在一起,断网三个月。】 【……】003沉默,不得不说,在断网后和002那个堪称冷盘的工作星云关在一起这种让星云颤抖的惩罚方式还真是恐怖。 想了想,003还是默默将还在巳克脑海中蹦迪的音乐关了。 002反应过来,连忙勾住003即将撤回的数据,003不耐烦。 【干什么?想听音乐自己放。】 002沉默,【不是,我身上的光……】 【哦,那个啊。】003平静的应声,在002放松的时候迅速撤回自己的数据,然后悠悠然丢下最后一句话,【那个我办不到,那是观测站新出的病毒我又没有研究杀毒的数据。】 002有些错愕,【可是你都修改了它的程序了。】 【对啊。】003理直气壮,【我修改程序让它变换灯光,但是我又没研究怎么杀掉它。】 002:【……】 算了,也……不是很意外。 “哟,拿着我的花呢?” 在各方僵持下,一道轻快的声音从被花海包围的池塘中窜出,像是破开寂静的细碎石子,吸引住巳克的目光。 他转头看去,一个淡蓝色长发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天生的微笑唇轻轻上扬,眨巴的双眼异常纯粹,单纯的像初生的露珠。 “……”巳克有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看着手上的花朵他开口发问,“这是你的花?” 亚斯兰心底已经将这个随意摘他花的家伙判处死刑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乖巧的微笑,“看不出来吗?” “嗯?” 莱西勉强移了一丝目光到下面的两人身上,但他才稍稍偏头就被加西亚给拉了回来,原本收回的长尾又放肆地缠在他的双腿上,尾尖轻轻挑着衣袍向深处延伸。 “你在看谁?林。” 醋味浓度极高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莱西手指一紧,锁链被无限收缩,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加西亚的上半身跟着被拉扯上去。 “宝贝,你是不是忘记你刚犯的错?” 戴着戒指的手指划过淡粉色的薄唇,莱西凑近去看加西亚的双眼。 “……没有,我认罚。”加西亚的目光顺着那枚戒指移动,谁能想到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一脸圣洁的秩序被他的戒指锁住了呢? 当然,或许也不止是戒指,蛇尾缠着的双腿在脚腕上摩挲而过,白皙的脚上细细的锁链顺着脚踝向上延伸,最后隐没在衣袍深处。 莱西的身体一僵,发尾处开出一朵漂亮的玫瑰,点缀在金发中,映衬地整个人更加的精致美丽。 “但是你别忘了,你说的要和我一起荡秋千的。” 抓住莱西晃神的瞬间,加西亚反手拽住荆棘,巨大的黑洞在空中出现,旋转的乱流裹挟着飞舞的花瓣向着深处的黑暗而去。 巳克瞬间警惕地望向上空的黑洞,世界屏障完全破碎,他打不过这条毒蛇,如果这家伙完全不在意莱西要将他拖入黑洞的话,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反倒是亚斯兰一点儿不在意上面的异样,池塘中沉睡的时候藤蔓为他注入了不少的能量,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中流转。 凌驾于世界之外的力量让他觉得异常兴奋,或许他可以练练手,而面前这个随手摘花没素质的破狮子显然就是第一人选。 于是还没从黑洞中回过神的巳克转瞬就被仗着尖刺的月季偷袭了,他指尖化出尖利的指甲,转身抵挡。 对付不了那条蛇,对付这朵小花还是很轻松的。 “你干什么?” 巳克很是不理解这家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攻击他,自己惹到他了?还是说花都是像莱西那样难搞的家伙。 “这只猫先生,摘掉别人的花朵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亚斯兰侧身躲开指甲,指挥着藤蔓袭击面前的狮子,而巳克则是有些意外,看了眼上方虎视眈眈的黑洞,又看了看面前没有丝毫放过他想法的亚斯兰。 “就这个原因?你一定要现在和我打?” 就这个原因? 亚斯兰眼眸微眯,嘴角却笑得更加灿烂,“是的呢,毕竟除了想要与我授粉的花朵外,没人这样做呢。” 说到这里怕巳克听不懂,亚斯兰“好心”解释了一遍,“也就是你们的交配哦。” “……”巳克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上的花有些烫手起来,同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手贱,但现在放回去显然来不及了,“我可以给你道歉。” 亚斯兰微笑,“我可以不接受道歉。” 巳克:“……” 谈崩了。 “可以在乱流中吗宝贝,那里被我布置得很好,有星河有风暴,还有你最爱的‘自由’。” 放肆的狂欢宙外根本无法支撑,甚至就连他一半的力量都无法支持,但黑洞不一样,它可以不断吞噬溢出的能量,但在秩序存在的时它也不会不断扩散。 那里是他们两人的游乐场,永生的失乐园。 下方的巳克将妄图攻击他的亚斯兰控制住,眼见着黑洞越来越大,世界屏障无法修复,他喊住被毒蛇迷住不管事的秩序,“莱西!” 莱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静止的世界恢复原本的流速,破碎的月块变成泥土堆积在地面,而在空旷的上空,一轮新的圆月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之上。 巳克眼眸微深,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看向被自己按住的亚斯兰,但只得到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他皱眉,“你……” 莱西将荆棘送进深不见底的黑洞,璀璨的流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漂亮的银带,“那是新的规则。” “宝贝确定好了吗?这朵月季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家伙。” 加西亚将嘴唇覆在玫瑰的耳边,“好心”提醒,莱西不以为然,“听话当然省事,但不听话……” 玫瑰眉梢一扬,上挑的眼尾无端诱人,“你不就有新的乐子了?” 这种意外用来解闷正好。 “真懂事。”加西亚笑出声,勾起的嘴角让莱西喉结微动,他的话语对着下方的混乱,眼睛却盯着放肆望向他的毒蛇。 “对了,最近几百卡尔巴都最好别找我。”莱西拉扯着锁链将自己的唇印在加西亚的唇上,“你知道的,我会很忙。” 忙?忙什么?忙着和毒蛇玩耍吗? 巳克沉默,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抓住机会的亚斯兰逃脱。 怕被抓去观测站与002共处一室的003跟着加西亚踏入一望无垠的黑洞乱流中,在信号即将消失的时候,将刚刚关闭的音乐又重新开启。 这次不是蹦迪的音乐,但如同灵异事件的响声与现在被新任规则盯上的画面倒还意外很和谐。 巳克看着玫瑰与毒蛇一同坠入混乱的黑洞,乱流裹挟着他们,长发像蛇尾一样相互纠缠。 黑暗吞噬一切,除了爱人。 ———— ——莱西是在哪儿捡到的小蛇呢? 是在世界初生的混沌中。 长着獠牙的毒蛇将自己的的身子盘在他的荆棘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尖刺流进他的枝干中,冰凉的血液变成他茎秆中的汁液。 毒液是滋养他生长的养分,长尾成为他的另一个茎秆。 谁会放过长着漂亮鳞片,满是占有欲地拥抱自己带刺茎秆的乖巧小蛇呢? 反正他不行。 ——加西亚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玫瑰呢? 是在黑洞蔓延吞噬星海时。 巨大的能量撑破他的身体,剧毒的鲜血将所有生命扼杀,他发现一朵绽放的美丽玫瑰。 鲜红的丝绒花瓣在漆黑的空间中与他的血液一样鲜艳,生长的荆棘贪婪地吞噬他的毒液。 那是多惊艳的场景呢?是他恨不得将血肉都变成滋养的泥土,长尾在荆棘靠近前抢先纠缠上去。 玫瑰与他细长的蛇信一个颜色。 他舔舐着花瓣将娇艳的玫瑰困在身体中,从此荆棘与鳞片一同生长,冰凉的血液中流淌着浓郁的花香。 他的玫瑰比血肉永恒。 (全文完) 结局(9) “规则不是在那里吗?” 莱西哼笑一声,指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土地,那里事一切的开始,也是规则在奥莱诺亚中制造的诞生地。 而现在那个位置被无数的花朵遮蔽,不是鲜红的玫瑰,而是天蓝的月季。 “这是什么?” 巳克随手摘下一枝花,月季花瓣比起玫瑰要更加纤薄,但舒展的花朵依旧娇嫩无比,沾染着露珠的枝叶格外的清新。 “这不是你的花。”巳克转动着手上的花朵,将目光移向莱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人别手贱。” 莱西指间微勾,站在他身后试图悄悄复原玫瑰的加西亚立马上前,顺着扫视的目光,加西亚单膝跪在地上,他仰头望向莱西将自己的脖颈送上。 “看见朵花就摘,什么陋习。” 莱西嘲讽一声,手指轻柔地将手中的项圈戴回加西亚的脖颈上,“咔哒”地一声轻扣,像是为猛兽带上的镣铐,可以摧毁一切的黑洞被他用自己锁住。 他低头亲吻加西亚的双眼,那双冰冷的竖瞳上重新溢上金色的流光,脖颈间的鳞片重新回归剔亮的银白,磅礴的力量被禁制中和,宙外不断扩散的黑洞也重新恢复平静。 加西亚顺着显现的锁链看向莱西的指间,银黑的戒指在上面闪烁,黑洞的能量在秩序的体内不断流转,掌控毒蛇的代价就是自己也会被毒蛇掌控。 听到莱西的话,加西亚反倒是赞赏地看了一眼被他揍的巳克,看见自己喜欢的花下手不快怎么能行,这家伙倒是还不算蠢。 巳克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莱西的话倒是让他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两眼自己手上的月季,长得确实比莱西的玫瑰要乖很多,不过,不就是一朵花吗?他摘了,然后呢? 【老大,怎么回事儿啊,你不行了?】 003见现在的气氛突然和平起来,颇有些没劲,一个从世界中诞生的家伙怎么能和自己黑洞中孕育的老大相比? 当然,夫人不算,能拿捏住老大的人能是什么好惹的吗?再说了,夫人那么美,那么疯,和老大天生一对。 【再吵把你扔给主系统的数据乱流玩儿。】 刚闯了祸没看见吗?加西亚心烦得要死,本来不能把下面那家伙干了就觉得烦,003还来这里冷嘲热讽,他冷笑一声,【……和002关在一起,断网三个月。】 【……】003沉默,不得不说,在断网后和002那个堪称冷盘的工作星云关在一起这种让星云颤抖的惩罚方式还真是恐怖。 想了想,003还是默默将还在巳克脑海中蹦迪的音乐关了。 002反应过来,连忙勾住003即将撤回的数据,003不耐烦。 【干什么?想听音乐自己放。】 002沉默,【不是,我身上的光……】 【哦,那个啊。】003平静的应声,在002放松的时候迅速撤回自己的数据,然后悠悠然丢下最后一句话,【那个我办不到,那是观测站新出的病毒我又没有研究杀毒的数据。】 002有些错愕,【可是你都修改了它的程序了。】 【对啊。】003理直气壮,【我修改程序让它变换灯光,但是我又没研究怎么杀掉它。】 002:【……】 算了,也……不是很意外。 “哟,拿着我的花呢?” 在各方僵持下,一道轻快的声音从被花海包围的池塘中窜出,像是破开寂静的细碎石子,吸引住巳克的目光。 他转头看去,一个淡蓝色长发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天生的微笑唇轻轻上扬,眨巴的双眼异常纯粹,单纯的像初生的露珠。 “……”巳克有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看着手上的花朵他开口发问,“这是你的花?” 亚斯兰心底已经将这个随意摘他花的家伙判处死刑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乖巧的微笑,“看不出来吗?” “嗯?” 莱西勉强移了一丝目光到下面的两人身上,但他才稍稍偏头就被加西亚给拉了回来,原本收回的长尾又放肆地缠在他的双腿上,尾尖轻轻挑着衣袍向深处延伸。 “你在看谁?林。” 醋味浓度极高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莱西手指一紧,锁链被无限收缩,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加西亚的上半身跟着被拉扯上去。 “宝贝,你是不是忘记你刚犯的错?” 戴着戒指的手指划过淡粉色的薄唇,莱西凑近去看加西亚的双眼。 “……没有,我认罚。”加西亚的目光顺着那枚戒指移动,谁能想到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一脸圣洁的秩序被他的戒指锁住了呢? 当然,或许也不止是戒指,蛇尾缠着的双腿在脚腕上摩挲而过,白皙的脚上细细的锁链顺着脚踝向上延伸,最后隐没在衣袍深处。 莱西的身体一僵,发尾处开出一朵漂亮的玫瑰,点缀在金发中,映衬地整个人更加的精致美丽。 “但是你别忘了,你说的要和我一起荡秋千的。” 抓住莱西晃神的瞬间,加西亚反手拽住荆棘,巨大的黑洞在空中出现,旋转的乱流裹挟着飞舞的花瓣向着深处的黑暗而去。 巳克瞬间警惕地望向上空的黑洞,世界屏障完全破碎,他打不过这条毒蛇,如果这家伙完全不在意莱西要将他拖入黑洞的话,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反倒是亚斯兰一点儿不在意上面的异样,池塘中沉睡的时候藤蔓为他注入了不少的能量,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中流转。 凌驾于世界之外的力量让他觉得异常兴奋,或许他可以练练手,而面前这个随手摘花没素质的破狮子显然就是第一人选。 于是还没从黑洞中回过神的巳克转瞬就被仗着尖刺的月季偷袭了,他指尖化出尖利的指甲,转身抵挡。 对付不了那条蛇,对付这朵小花还是很轻松的。 “你干什么?” 巳克很是不理解这家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攻击他,自己惹到他了?还是说花都是像莱西那样难搞的家伙。 “这只猫先生,摘掉别人的花朵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亚斯兰侧身躲开指甲,指挥着藤蔓袭击面前的狮子,而巳克则是有些意外,看了眼上方虎视眈眈的黑洞,又看了看面前没有丝毫放过他想法的亚斯兰。 “就这个原因?你一定要现在和我打?” 就这个原因? 亚斯兰眼眸微眯,嘴角却笑得更加灿烂,“是的呢,毕竟除了想要与我授粉的花朵外,没人这样做呢。” 说到这里怕巳克听不懂,亚斯兰“好心”解释了一遍,“也就是你们的交配哦。” “……”巳克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上的花有些烫手起来,同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手贱,但现在放回去显然来不及了,“我可以给你道歉。” 亚斯兰微笑,“我可以不接受道歉。” 巳克:“……” 谈崩了。 “可以在乱流中吗宝贝,那里被我布置得很好,有星河有风暴,还有你最爱的‘自由’。” 放肆的狂欢宙外根本无法支撑,甚至就连他一半的力量都无法支持,但黑洞不一样,它可以不断吞噬溢出的能量,但在秩序存在的时它也不会不断扩散。 那里是他们两人的游乐场,永生的失乐园。 下方的巳克将妄图攻击他的亚斯兰控制住,眼见着黑洞越来越大,世界屏障无法修复,他喊住被毒蛇迷住不管事的秩序,“莱西!” 莱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静止的世界恢复原本的流速,破碎的月块变成泥土堆积在地面,而在空旷的上空,一轮新的圆月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之上。 巳克眼眸微深,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看向被自己按住的亚斯兰,但只得到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他皱眉,“你……” 莱西将荆棘送进深不见底的黑洞,璀璨的流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漂亮的银带,“那是新的规则。” “宝贝确定好了吗?这朵月季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家伙。” 加西亚将嘴唇覆在玫瑰的耳边,“好心”提醒,莱西不以为然,“听话当然省事,但不听话……” 玫瑰眉梢一扬,上挑的眼尾无端诱人,“你不就有新的乐子了?” 这种意外用来解闷正好。 “真懂事。”加西亚笑出声,勾起的嘴角让莱西喉结微动,他的话语对着下方的混乱,眼睛却盯着放肆望向他的毒蛇。 “对了,最近几百卡尔巴都最好别找我。”莱西拉扯着锁链将自己的唇印在加西亚的唇上,“你知道的,我会很忙。” 忙?忙什么?忙着和毒蛇玩耍吗? 巳克沉默,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抓住机会的亚斯兰逃脱。 怕被抓去观测站与002共处一室的003跟着加西亚踏入一望无垠的黑洞乱流中,在信号即将消失的时候,将刚刚关闭的音乐又重新开启。 这次不是蹦迪的音乐,但如同灵异事件的响声与现在被新任规则盯上的画面倒还意外很和谐。 巳克看着玫瑰与毒蛇一同坠入混乱的黑洞,乱流裹挟着他们,长发像蛇尾一样相互纠缠。 黑暗吞噬一切,除了爱人。 ———— ——莱西是在哪儿捡到的小蛇呢? 是在世界初生的混沌中。 长着獠牙的毒蛇将自己的的身子盘在他的荆棘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尖刺流进他的枝干中,冰凉的血液变成他茎秆中的汁液。 毒液是滋养他生长的养分,长尾成为他的另一个茎秆。 谁会放过长着漂亮鳞片,满是占有欲地拥抱自己带刺茎秆的乖巧小蛇呢? 反正他不行。 ——加西亚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玫瑰呢? 是在黑洞蔓延吞噬星海时。 巨大的能量撑破他的身体,剧毒的鲜血将所有生命扼杀,他发现一朵绽放的美丽玫瑰。 鲜红的丝绒花瓣在漆黑的空间中与他的血液一样鲜艳,生长的荆棘贪婪地吞噬他的毒液。 那是多惊艳的场景呢?是他恨不得将血肉都变成滋养的泥土,长尾在荆棘靠近前抢先纠缠上去。 玫瑰与他细长的蛇信一个颜色。 他舔舐着花瓣将娇艳的玫瑰困在身体中,从此荆棘与鳞片一同生长,冰凉的血液中流淌着浓郁的花香。 他的玫瑰比血肉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