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小姐互换身份后成了万人迷》 第1章 命运交错的瞬间 她不要。 她不要这样! 少女赤着脚在客舱楼道快速奔逃着,脚下的疼痛感与身体的不适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尽数被甩在身后。 好不容易凭借自己快要离开那个压抑的、给她带来无数阴影的家。 她应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她不要再掉入另一个地狱! 嘈杂人声进入耳膜,霓虹灯光绚丽夺目,她就像一只误入野兽笼的兔子般格格不入。 她知道他们将她视作兔子,但她不是兔子。 后面那些脚步声就像催命符。 接近了,一只肥胖的手骤然伸出抓住了她凌乱麻花的发尾! 撕扯头皮的疼痛炸开,她跌倒在地,裸露的手肘和膝盖被蹭出大片伤口,往外渗血。 “哈哈,跑挺凶。” 令人作呕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揪着她发尾的手未松,那人弯下腰就要将状似痛到昏迷的少女抓住。 下一秒,变故突生。 一道银光从下往上划出行云流水的曲线,瞬时切掉那被抓住的发丝。 “啊!”男人痛呼响起。 她手中紧握的小小玻璃碎片带着对方的血迹,另一股红也顺着她手心流下。 少女在断发的同一时刻蹬腿蹿了出去。 秀发飘散,尽管她的外表是那样清丽柔弱,此刻那双干净眼眸却饱含不甘与坚定。 大颗大颗的泪珠自眼眶滑下,哭泣的同时奔跑的动作也更快。 忽略疼痛,忽略难过,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被抓到的话,她的人生就毁了。 她还没有过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学业,还没来得及感谢生命中帮助过自己的人,还没有…… 不能停下。 “还挺能跑。” “啧,会跑才好玩啊。” “死死板板的多不带劲。” 又有几人追了上来,交谈的声音游刃有余,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逃出手心。 因为这是一艘行驶在近海的游轮,她、逃不掉的。 “傻,还被弄伤了。” 矮胖些的那个男人还有余裕点烟,踹了受伤男子一脚,一点也不把兔子的挣扎放在眼里。 身体逐渐涌入酸疼与力不从心,超负荷的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呼吸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将喉咙中的血腥味咽下,少女神色坚定。 她一直在往下。 终于,眼眸中出现了一抹深到近黑的蓝。 这场追逐战她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知道无尽的逃跑是无用功,因此她只剩下一个孤注一掷的选择! “不好,赶紧追!” 有人察觉了她的意图,招呼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但是晚了。 少女飞快跑到了下层的甲板,将脸上的泪痕抹尽,没有回头看。 丢掉那块带血的玻璃,她手脚并用地爬上栏杆,一刻都没有犹豫,死死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墨发白裙飞扬,美得不似凡间人。 “池惜!!!” 恍惚中好像有陌生人破音般叫出她的名字,带着惊诧和挽留,那股善意就像是错觉。 这艘游轮上没有她认识的人。 少女带着勇气和悲伤坠入海中。 …… 砰—— 一声巨响。 庞大货车侧翻倒下滑行出火星飞溅,另一辆跑车则是撞破海岸公路的栏杆。 它飞出了海岸。 轰!!! 还没来得及坠落,火红车身便被爆炸产生的熊熊火焰所吞噬。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颗硕大的火球落入海中,溅出巨大蹿起的浪花。 “出车祸了!” 目睹惨剧的过往车辆被逼停,后怕着拨打救援电话。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样突然,又仿佛早有预谋。 “事情成了?” 电话对面的语气是连变音器都无法掩饰的狂喜,万般筹谋终于寻得一线机会让他紧紧抓住。 “谁知道呢。” 收钱办事的雇佣者可不敢在这时候完全打包票,随着呼吸明明暗暗的烟头微光照亮部分带着胡茬的脸,表情看不分明。 “有时候人的运气很难说,就算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死局。” 他也知道这“不吉利”的话会轻易点燃对面的怒火,在对方挂断之前悠悠补了一句: “记得付尾款。” 港口的夜晚从未有一天像现在一样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刻都没有静止过、每分每秒都在吞吐货量的庞大钢铁机器——被誉为是“永不停歇的龙头”的诺亚港,在今夜全面暂停了所有业务,冒着每秒损失八位数的风险,只为方便海上救援行动的进行。 搜救船的灯光在海上如同夜空中细密的星点,空中急切驶过一台又一台无人机,几乎带出破空声。 “找到了没……” “目前还没有消息。” 在商场上无论遇到怎样棘手的情况都能面不改色的池榆,此刻再也维持不住女强人的姿态,捂着额头跌坐在沙发上。 “阿榆!”沉世赶紧扶住她的肩,“千万要保重身体。” 池榆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他同样一脸憔悴,但却还是强打精神来安慰着她。 此刻室内静默无比,不论是口岸负责人一方还是她这边的助理保镖,都沉重地保持着缄默,不敢说话。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池熙出差回海城的时间点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消息,出事的又是货车,她不信这是一个意外。 但是当务之急并不是那些。 距离女儿车祸坠海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尽管早已超出了所谓黄金救援时间,可在亲自看到结果之前,她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她手中紧紧握着十分钟前打捞上来的女儿的手机,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一场毫不遮掩、声势浩大的救援几乎惊动了以诺亚港为中心辐射出十几公里的居民。 也在同一时间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 于是几乎所有关注新闻的人都知道了——海城池家唯一的大小姐车祸坠海、生死不明。 他们这种权贵世家子女的长相从来不为人所知,但并不妨碍只要有任何相关的消息都能获得奖励。 与池家的大肆搜救相对应的是,南城某处: “我姐跳海死了?他的关我屁事,尾款给不给我?不给?!”尖锐声音破空。 一脸麻癞样的混混狠狠啐了一口,低俗做派让路旁的行人都绕着他走。 “不知道是因为封港还是有人举报,好多人都被抓了!还想要尾款?做梦去你。” “你们!”一波脏话还没有骂完,对方就已经挂断并且拉黑了他。 “靠!池惜这个赔钱货!” 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 诺亚港那边,搜救仍在继续。 同样抽调了大批人手在岸边搜寻的沈越阡听着对讲机里一个又一个来自不同方位的播报。 大部分都是类似某片海滩有衣物这种毫无用处、混淆视听的信息。 他不远处是残损的车祸现场。 被撞得大开的护栏、侧翻躺在道路一旁的货车、遍布路面的破碎金属,无一不昭示着这场车祸的惨烈。 沈越阡靠在车边,海风将他的长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乌发凌乱依旧不失体面。 他天生一双笑眼自带温柔如水的气质,美好到让人心颤。 本该严肃沉郁的搜救中,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淡定。 拇指轻弹,随着叮的一声脆响,旋转升空冲破风流的艺术硬币被轻而易举抓回了手心。 掌心摊开,赫然是印着风信子的正面。 “唔,运气不错,该准备准备收官了。” 低低呢喃着,沈越阡重新挂上带有悲切意味的严肃表情坐回驾驶位。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急切。 接起后下一秒下属惊喜的声音便通过车内音响传出,响彻密闭的空间: “池熙小姐找到了!” 【考虑到会屏蔽作话的宝宝所以在正文发一遍:全员单箭头修罗场,守男德,超级守!大家往后看了就知道。并且所有人不论过去未来只喜欢女主一个。私下雄竞扯头花,永远不会让女主为难。 以及:1不是灵魂互换是身份互换。 2刚开文没把握好节奏可能有点慢,但后面会香起来的(握拳)。 3池熙没有感情线,女主的感情线都是自己的。两个人也是救赎,女主替池熙躲过了阴谋修复了母女关系,池熙替女主打脸虐渣。 4一开始没做亲子鉴定是因为两个人长相相同血型相同,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池榆能够感觉到她是自己的女儿。亲子鉴定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做的,现实中有很多人因为做亲子鉴定离婚的,尤其是他们母女感情本来就很紧张。 5女主刚失忆而且对自己身份认知不同,会很迷茫混乱,但她不是弱小者,她的灵魂很坚韧,从第一章她拼命逃跑就能看出。后期也会慢慢补设定,妹宝她真的很好。 6骂我写得不好就行不要骂妹宝也不要骂池熙。 7待补充 祝看文愉快!不要吵架哦。】 第2章 意料之外的吻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越阡并没有对面所期待的那样狂喜,但表情依旧不变,即使四下无人也滴水不漏,没人能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现在是什么情况?” “池熙小姐被海边的一户居民发现,已经紧急送往医院,目前正在昏迷中。” “确定是她吗?” “是的,就是池熙小姐。” 车载电脑里新消息弹出,是下属适时发来了一张救护车里的图。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被海水打湿的发丝紧贴脸颊,在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况下却依旧美得惊人。 脆弱的、易碎的、如同琉璃一般。 和池熙绝对搭不上边的形容词,却诡异地出现了,但这毫无疑问那就是池熙的脸。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沈越阡沉沉的眸色渐亮,那双蕴含着轻柔波涛的眼眸中有兴味升起,然后又被翻卷而来的水波掩去。 “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啊。” “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疯了。 距离池家大小姐池熙被救回已有三小时。 “池熙小姐目前生命体征平稳,除了一些擦伤刮蹭之外没有受什么严重外伤,这实在是幸运过头。但疑似有脑震荡之类的伤,不排除是车祸原因。高处坠海的水压拍击也有可能,具体的需要进一步观察。” “暂时记忆混乱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先静养一阵子看看,除了脑部创伤,也考虑可能有一部分创伤应激反应。” “对了,池熙小姐现在认为自己的名字是池惜。” 池惜……吗? 沈越阡看着厚厚玻璃内昏迷的少女,不知在想什么。 她浑身上下尽是包扎的痕迹,一张小脸苍白,让人看着便心生怜爱。 没人会怀疑她的身份,因为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熙熙没事,那我就放心……” “阿榆!?” “池总!” 一旁的池榆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病房外瞬间陷入兵荒马乱。 她被训练有素的医生护士们送进另一个病房后,沈越阡才带着下属逆着混乱的人流离开医院。 他置于口袋中的手细细摩挲着硬币的花纹,感叹的语调意味不明。 “真是吓到我了……” 池熙。 诺亚港的风波早已平息,有条不紊恢复了以往繁忙,但暗地却仍有另一波人在搜救。 “少主冷静些。” “若暴露弱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毁了。” “她要是都不在了,那暴不暴露又有什么意义……”电话另外一边传来的声音极力压抑着怒火和悲切。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少主情绪如此外露,平日里安静如神佛,发起怒来却也如神罚般洪水滔天。 下属们均静默了。 “马上给我安排航线!”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们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道消息刚好在此时传来,语气急切无比,生怕说晚了少主真的要亲自来到海城。 “南城那边传来了消息,似乎和那位联系上了,打过视频,并不是冒充。” 一颗被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倏忽之间降落到底。 “……她的情况,后续报给我。” 电话挂断,无人知道对面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路历程。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海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归于平静,海底下却仍旧暗流涌动。 不论如何,至少表面上无波澜。 听到池熙小姐醒来的消息,沈越阡便来了医院,他抽空朝房门口守着的保镖点头致意。 她在昨日就已经从监护室被转到套房。 踏过这一道门,剩下的门都是敞开着的,避免因为开关门的声音而打扰里面的人休息。 这层只有她一个病人,为了她的静养,此刻楼层内安静得过分。 窗外阳光明媚,除了微风吹动树叶等一系列白噪音,任何超出合理分贝的声音都没有。 也因此,尽管沈越阡走进卧室的脚步已经足够轻缓,却还是立马就被坐在柔软大床上的少女给察觉到了。 她原本正表情空茫地盯着窗外,听到脚步声后倏地转头,发丝微乱,遮不住清丽眉眼。 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那双因阳光撒下而浮动着细碎光影的眼眸,有一瞬间像是水光的折射,眼角未褪去的红痕映衬,让人疑心她是不是要哭出来。 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恐怕都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额头和颊边还贴着纱布,昭示着昨晚上的生死一线。 “池熙,身体还好吗?” 压下心中触动,他眉眼含笑,因长相和气质自带的亲切让对方逐渐放下了一开始的警惕。 “我不认识你。”青葱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被子,她望过来的眼神陌生极了。 “我叫沈越阡,越陌度阡的越阡,是你的……” 看着这样的少女,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子恶作剧的冲动,将即将出口的朋友二字换成了:“未婚夫。” 未婚夫?! 池惜神色迟疑。 沈越阡弯腰偏头,想要看清楚她眼底的所有情绪,但看到的却只是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映出的他的脸。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 如果是在往常,他越过安全的范围,恐怕只会被对方看神经病一样推开再跟几句叱骂。 不过从前他可没有兴趣试探池熙的底线,现在却莫名心痒。 面前的少女一无所知地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简直就像一张随意涂抹的白纸。 仿佛稍微用心些,就能在她灵魂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正出神,突然被惯性拉扯低头,原来是她柔软的指尖勾住了他衬衫的衣领。 “怎么了……” 他话没说完,始料未及之下唇角印上了柔软的触感。 沈越阡瞳孔一缩,笑意凝在脸上,猝不及防表露出了真实的讶然。 第3章 风信子的花语 这吻一触即止。 池惜很快放开他,回到原来的距离微微皱着眉,仿佛刚才那个“强吻”的动作并不算什么。 她清澈双眸直视他:“你骗我,明明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所以刚才那个吻是她用来试探的方式吗? 还真是…… 沈越阡失笑,无意识抚上唇角的动作暴露出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 他眸光流转,依旧在演:“这可是我的初吻,就这么轻易被你夺走了。”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初吻还想给其他女人?”池惜真情实感地发问,不知是不是看出他骗她所以故意不接招。 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把沈越阡逗笑了。 就算失忆又懵懂,也不代表她失了智。 玩笑到此结束。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我是你朋友。”他在池惜床边坐下,褪去了恶趣味之后,整个人又变回了温柔又可靠的样子。 “还害怕吗?你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这里很安全。” 他的皮相实在是很有欺骗性,五官俊秀又不带任何攻击性,再加上刚刚一个玩笑冲淡了二人之间的陌生感。 醒过来之后就连面对着自己的父母都一脸排斥的少女,渐渐在他的安抚话语中动摇了态度。 “我们是朋友吗?” 一觉醒来身边全是陌生的人,除了名字一个也记不清,再加上身体还没有从溺水的后遗症中解脱,浑身各处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第一眼见到的自称是她父母的人相貌是那样陌生,就连目光所及之处望见的华丽装潢也让她颇感压力。 她在想,她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池熙小姐”吗,那为什么她在面对他人的恭敬和得到超高规格的待遇时会觉得惶恐。 池熙……他们说她叫池熙,可她记得的不是这样的。 她分明叫池惜才对。 就算失去了记忆,她对医院的印象也永远只是拥挤、冰冷,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温暖舒适又奢靡。 “我们当然是朋友。” 见她情绪不高,沈越阡笑笑,打了个响指吸引她注意力。 “给你变个魔术。” 池惜跟着抬头,视线不知道该集中在他盈盈的笑眼中还是伸出的那只指节如玉的手。 她正纠结着,就见视线范围内对方正反展示两面都空无一物过后,突然转动手腕,一枚泛着奇特光泽的特制硬币便突兀地被夹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她睁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小小的惊呼,捧场的反应让沈越阡忍俊不禁。 有点可爱。 他去勾她的手指,让她手心摊开,然后将那枚硬币放置在她手中。 “送你。”他说。 手掌接触到的肌肤触感细腻温软,对方似乎并不觉得两人的距离超出正常社交范围。 毫无对异性的防备心,她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不躲不避,另一只被纱布包着的手小心翼翼拿起硬币捧在手中仔细打量。 作为比黄金还要贵百倍的贵金属,俗名为“黑金”的铑是出了名的昂贵且难以处理,更别说将其制成一个个硬币,又往上镌刻出各样的花朵。 但池惜并不懂得这些,她只觉得这枚艺术币美极了。 正面是盛放的风信子,颜色饱满。背面则是不认识的漂亮家徽,下方印了个小小的[沈]字样。 比市面上流通的硬币要大些,也更加美丽,简直是定制的艺术品。 “好漂亮……”她喃喃道。 “是很漂亮。”沈越阡随声附和,却没有朝硬币看上一眼,不知道是在说硬币还是说人。 警惕得过分,却又天真得离谱。两种矛盾的特点在她身上糅杂出近乎诱人的气质。 一旦相信人就会全身心的依赖对方,对世俗伦理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懵懂,就算有大脑受到刺激的部分原因在,未免也太不符合池熙的性格。 “你说,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漫不经心地询问。 “我叫池惜。”少女好似十分喜欢他送给自己的硬币,翻来覆去的赏玩着。 她卸下防备的速度太快,不过他也乐见其成就是了。 “昏迷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他不着痕迹试探。 池惜抬头,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言语努力回忆。 难掩露骨的言语、五光十色的灯光、来来往往的嘈杂人声、反抗到底的孤注一掷、拼命逃窜只能坠入海中…… 一枚枚拖拽着流光的痛苦碎片直直穿过漆黑的海面,速度不减,射中深海中窒息浮沉的她,让她从大脑到全身都生理性地疼痛起来。 尖锐的嗡鸣一刹那穿透耳膜而后爆发开来,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眼神乍然失了焦距,她的表情痛苦无比,想捂住头却做不到,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手中硬币也随之掉落在被子上。 沈越阡呼吸一滞,第一时间便抬手扶住她,眉头紧锁。 他想到会刺激到她,却错估了自己对她的在意程度,为她擦着冷汗,脱口而出道歉: “抱歉,冷静一些,不要害怕,不想那些也没关系。” 大滴大滴沿着她脸颊滑落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只有温热的温度,却几乎给人一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沈越阡喉头微紧。 “抱歉。” 他再次道歉,用手帕轻按着池惜被眼泪润湿的脸颊,耐心安抚着,直到她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是我的错。”这语气近乎叹息。 “没、没关系。”似乎是怕他自责,少女的眼泪未停,就开始出声安慰他。 眼前依旧晕着大团大团的黑,她却伸手摸索着刚刚掉落的那枚硬币。 那是礼物,她想要珍惜的带着善意的礼物。 一只冰凉的手拾起硬币重新放回了她手中,仅仅是这么简单,就让她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了。 面上的笑意如同春花绽放。 可怜又可爱。 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想法,但不可否认,她的眼泪让他有些失神。 沈越阡不再试探,轻声哄着疲惫的少女睡下,大病未愈又情绪起伏消耗了她很多精力。 直到确定她完全睡着,他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少女。 她手中还抓着那个他送她的硬币。 余光落在硬币上的风信子上,大脑已经自动联想出了它的花语。 他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她会是一份命运送来的惊喜还是惊吓。 推开大门,沈越阡缓步走出,同在一旁肃容等候的医生护士们微笑点头,然后看向了正在输液的池榆。 “池阿姨。” “越阡,怎么样了。”池榆从电脑中多而繁杂的工作中抬头,神情有些疲惫。 “池熙连我也不认识,没关系,慢慢来,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对谁都抗拒得可怕,我们现在也不敢再刺激她。” 她用没有输液的手按了按额角,脸上又是庆幸又是担忧,“真是麻烦你了,奔波了一夜。” “不辛苦,毕竟我和池熙是朋友。”沈越阡客套一句,随后开始试探道:“关于车祸,幕后主使人有线索吗?” “一群亡命之徒,只是被推出来当靶子的。”池榆更加恼火,自己的女儿遭逢大难,罪魁祸首却仍旧逍遥法外。 更可气的是,她动用了这么多能量,对方却还是安安稳稳隐藏在暗处。 幕后的人实在是太狡猾也太精准,他们这种等级的人,身边的安保制度严密程度非常人可以想象,能钻到这种空子,等到像昨天那样的天赐良机,恐怕也是蛰伏了很久。 但是对方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池榆眼神冷凝。 接下来她会严防死守,绝不再给幕后黑手可乘之机。 走出医院的沈越阡也明显感受到了周围安保水平的上升,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中静静躺着的柔顺发丝,这是他刚刚从病房内拿到的。 少女根本对他不设防,也许也是因为遭逢突变,只能对他这个唯一看起来较为和善的人交付信任。 被那样依赖着的感觉很不赖。 不,应该说是,很让人上瘾。 唇角温软的触感到现在仿佛还残留着,沈越阡唇角微勾,无奈又有趣。 但是至少有一句话他没撒谎…… 那真的是他的初吻啊。 心中充斥着复杂的心绪,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神秘的号码: “样本拿到了,先检测再说。” 第4章 情窦初开 下午的人不多,但是医院一楼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时,总要忍不住把视线投向那漂亮得如同天使般的金发少年。 “好啦,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嘛……” 方承宥没受伤的右手不安分地戳戳左手上的纱布,表情心虚又有点丢脸。 那张精致得如同建模一般的脸,露出讨饶表情的时候几乎没人忍心继续苛责他。 许凝白也并不是要说他,只是觉得这种受伤的情况完全可以规避。 他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因为躲避追求者的求爱而受伤的人不多,他家小少爷算是其中一个。 少爷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完全不通情爱,圈子里那些人不是不知道,偏偏不信这个邪。 那位富家小姐表白被拒之后还想着强吻会不会有用,结果就是方承宥避如蛇蝎撞到铁支架划伤手臂,对面深觉丢脸哭着跑走了。 两人说话间,左顾右盼的方承宥也不免和其他人对上视线,然后下意识绽放出一个友好的甜笑。 ! “少爷!”许凝白眼疾手快地用病历本遮住了他的脸,在因为那笑容脸红心跳的女孩子正晕晕乎乎的时候,立刻将他拉到了另一个拐角。 “不要这么随便的朝别人笑啊!” “啊?” 小少爷一脸状况外,“可是这样不会很不礼貌吗?” 他生了一副讨人喜欢的样貌,性格又被家里养得天真纯白。 对自己外貌的杀伤力一无所知,从不吝啬散发善意并且笑脸迎人,这种情况下是谁都会想来尝试攻陷他。 许凝白又想叹气了。 “我先去取药,您无聊的话可以去花园里透透气之类的。” “好的哦,我去外面等你。” 方承宥又扬起了大大的笑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目送他离开。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臂上不大不小的伤口,想到告白那个女孩子出格的行为,不自觉鼓了鼓嘴,一边朝外走一边念念有词: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老爸说过,男人要矜持守男德!只可以和喜欢的女孩子亲近……” 他正出神着,走到转角时随意往旁边一瞥,刚好看到躲到小小的杂物间里打算关门的少女。 微乱发丝下巴掌大的小脸美得惊人,此时此刻一脸惊惶的模样不禁让方承宥一怔。 “欸?”忽略心跳的过速,他下意识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见他发出声音,对方的表情更加恐慌,像是害怕引起谁的注意,干脆伸手将他带进了杂物间里。 不明所以的方承宥几乎完全没有反抗地任她拉住,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光线几乎被完全吞噬。 视野里只剩下下少女娇美的容颜,还有紧贴他身体的温暖体温。 他完全愣住。 “池熙小姐……她……”不远处似乎传来说话声,但是听不清楚。 这少女正是池惜。 池惜趴在一动不敢动的少年怀里,警惕地通过缝隙看向外面。 而方承宥,简直如同游魂。 此刻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 因为是放置杂物的小隔间,所以空间极为狭小,一个人也就罢了,两个人在里面的话,几乎就要是身体紧贴的状态才行。 尤其是他身量又高,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以上,甚至必须弯下腰来。 因此现在的姿势,尽管他已经努力不冒犯她了,但依旧像是他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池惜并没有要对异性保持距离的概念,反倒是方承宥僵得不得了。 他他他……他前一秒还在说着男德什么的。 少女身上柔软的曲线紧贴,不知名的香味晃晃悠悠将他笼罩,让他有些晕头转向。 勉强找回的理智丢盔卸甲。 杂物间里又昏暗,姿势亲密的两人之间氛围是如此暧昧,带来温度都上升许多的错觉。 不过从头到尾不自在的只有方承宥一个人。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因此也就并没有注意到从见到她时就一直在狂跳的心,还有脸颊攀升的热度。 “你……”他好不容易调动起掉线的理性,试图询问现在的状况,但池惜察觉到他又要出声之后,立刻踮起脚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方承宥瞪大眼睛,和目露哀求的美丽少女对视,不自觉吞咽口水,心跳声愈大。 他不知道是因为她手心的温度而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 比她更加高大的少年现在居然被逼得像个小可怜一样贴在墙壁上,不敢轻举妄动,也忘了推开她。 是忘了还是不想? 他不知道多少次拒绝过异性的示好,躲避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被拉进来,更不要说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自己现在很不正常,方承宥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小小的空间内安静无比。 既然不能说话,那可以动一动吗? 他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僵,想要小心翼翼地放松一下,却好像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唔……” 没有愈合的外伤被骤然触碰到,少女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带着痛意的嘤咛。 方承宥再次僵住。 她小小的抽气在现在的氛围下,都不可避免的多了些其他带有暧昧色彩的意味。 他只觉得耳廓麻痒,像是被一丝电流给击中了,从天灵盖扩散到尾椎骨。 她温热的呼吸也喷洒在他颈侧,让他感觉好奇怪——不是这场景奇怪,而是他自己变奇怪了。 救命…… 救命救命救命。 他无助极了,想要道歉但是又顾及着她的请求不敢说话。 池惜因为手臂的疼痛,捂住他嘴的手稍稍松了些许,却让他比之前更加难受了。 因为她柔软的指尖也跟着垂下来,无意识滑过了他脸颊和脖颈的皮肤,给他带来止不住的颤栗。 “你不要……这样子……” 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哀求之语,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眸也染上了星星点点可怜兮兮的水光。 “我没有。”池惜小声辩解,继续紧张兮兮地往外张望。 动作间不免产生衣料之间的摩擦,方承宥只能仰头忍耐,呼吸频率乱极了。 明明现在的天气可以算作有点冷,他却硬生生被热出了汗来。 大脑成了一片浆糊,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点失力,原本规规矩矩不敢碰到池惜身体任何部位的手,如今也几乎搂住了她。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看见小少爷骤然被陌生少女拉入杂物间时,他的保镖就已经抬脚准备行动了,不过下一刻被池惜那边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那位是我们池家的池熙小姐,保证不会伤害您家少爷的。” “小姐她现在状态有些不对,我们在等医生和护士过来,能否稍微给我们一些时间呢?”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池家保证绝不会让少爷有什么危险。”匆忙赶来的林特助安抚他们道。 这里是池家的地盘,他们强行突破会闹出很大阵仗。 更何况要是方承宥出了什么事,两家必定你死我活,想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他。 保镖们面面相觑,还是选择暂且相信他们。 对外面的人来说最多过去了五分钟,里面的方承宥却觉得度秒如年。 过快的心跳仍然没有平复,他突然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人给抱住,不免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木质的门板被轻轻敲响,传来医生的轻轻试探:“你们……还好吗?” 方承宥顿感得救,赶紧低头看怀里的少女,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伏在他胸口呼吸平缓。 “她……她好像晕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起波澜,他慌乱极了,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随着他话音落下,木门立刻被打开,外界的白光跟着刺进来,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抬臂为自己遮光,而是用手为池惜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医生和护士们将昏迷的小姐给带走了,林特助感谢并许诺报酬后也匆忙跟着离开。 原地只剩下丢了魂一样的金发少年和不知所措的保镖们。 “少爷?” 取完药回来找到方承宥的许凝白就像是走错了片场,自己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 “怎么愣在这儿。”他低头查看小少爷的伤口,又打量起人来,除了衣服有些皱以外没什么变化。 “是发生什么了?”他又问了一句。 方承宥这才大梦初醒般捂住了胸口,心跳频率随着少女的离开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 好像……做了一场梦。 池惜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黑夜,守着她的池榆因为有事没办法得离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见的还是沈越阡。 见到有他在她才终于确信了自己处于安全的病房里,而不是其他什么恐怖的地狱。 她颤抖着扑到他怀里。 “好可怕……”她的声音在发抖。 “放心,这里很安全。” 尽管惊讶,沈越阡也顺势回抱住她。心想,这位小姐可是拿走了太多他的第一次。 她湿漉漉的眼神、惊魂未定的喘息、如同小动物般的依赖姿态,每一样都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让他有些心软。 在沈越阡的安抚下,池惜总算不再那样惊恐慌乱,被引导着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在医院里见到了让你感到可怕的人是吗?” 池惜点点头。 虽然在失忆状态,但看到那张脸时她就好像被拉回了噩梦,只记得要逃才行。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调监控给你辨认……不,算了。” 医院当时人不多,看监控的话,循着她的视线就能辨认出是谁了,不需要拿到她面前来。 沈越阡不再像一开始见到的那样无所顾忌,而是开始考虑起她的情绪来。 “今天吓到了?先躺着好好休息。” 他哄着她躺好,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拿出一枚硬币放进了她手心里。 “喏,这个送你。” 拿到硬币的池惜眼眸微亮,从枕头底下拿出他上次送的那个和这个放在一起抓在手里。 “这个是什么花?”她看着橙心白瓣的花形问道。 “是油桐。” 第5章 血光之灾 “真是倒霉透顶!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举报,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刚缝完针的史宇和史参大摇大摆出了通往医院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游轮“游戏”才不会因为猎物的跳海而中止,只是因为死的是极品而有点烦躁罢了。 几人正觉扫兴打算去抓其他“猎物”,就接到消息有一群便衣混上了船。 在他们控制住大部分人之前,聪明的那些人赶紧坐上小游艇飞快跑了。 他们两个也在其中。 被池惜划伤的,也就是史宇。 他们以前犯过的事比这严重的可多了去了,就这点“小事”还配不上让他们东躲西藏。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 “是是。” 手下唯唯诺诺。 一行人的步幅很大,司机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赶紧小跑过来为他们开门。 “没吃饱饭呢你!”史参目光阴狠,“动作这么慢!” 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的司机被踢到地上,不敢呼痛,颤颤巍巍爬起来。 “开给你这么高的工资就是让你偷懒的吗?” 他的大吼声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内震耳欲聋。 “吵吵什么?” 有同样来停车的人忍不住骂了几句。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他们耳中,史宇脸上横肉颤动,给了手下几个眼色。 他们正窝火呢,就有人自己来撞上枪口了。 “你们是谁?敢这么嚣张!” “放开我!” “我警告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一身衣着考究的男人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过来,衣物沾满尘土狼狈不已。 “报警?你尽管报!” 史宇虽然手受伤了,但还有脚可以踹人,没等手下把人放下当即过去给了那人一个膝击。 男人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胆汁都要吐出来。 “行了,这里是池家的地界,别惹事。” 史参提到池家脸上全是忌惮。 听到这话,男人仿佛绝处逢生一般抬起脸,但他们可不是打算要放过他。 “那就把他带到其他地方继续打。”史宇发话,手下便要将他往后备箱里塞。 纯纯的恶势力做派。 男人的惊叫被堵住,挣扎也被束缚。 他们无法无天惯了,只要不惹到铁板,从来没人能管束他们。 但终究还是有人会来管的。 不远处的出口一行人鱼贯而出,个个人高马大,凶悍匪气,一看就是朝他们而来。 “你们是谁?” “谁派来的?!” 史参和史宇大惊失色,他们这次可没带多少人。 前一刻还嚣张无匹的笑容未来得及完全转换为惊恐,显得有些滑稽。 他们掉头就跑,还是被立刻抓住,并且毫不留情地套了麻袋。 现在他们倒希望能有池家的安保出现了,但很显然,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们。 结结实实的一顿暴打,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停车场。 但这还没完,打完之后两个麻袋被塞入汽车后备箱,接着扬长而去。 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真正劫后余生的男人孤零零靠在柱子上,目光都还是呆滞的,看着手中被塞入的一沓厚厚钞票,咽了咽口水。 时间迅速流动,时针绕过一个轮回。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我专门来看池……池熙的欸?” “抱歉,方小少爷。” 为了小姐的安全,林特助与保镖今天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多少位前来探望的客人。 虽然方家同样住在珏宫——海城着名的富人庄园区,也同为一个阶层的权贵,但也不代表里面的所有住户都熟识。 在昨天的意外将他牵扯进来之前,他们两人几乎算做没有交集。 想来他也只是受家里所托随便来走个过场罢了。 方承宥可不是来走过场,他……就是想…… “保镖大哥,助理姐姐,你们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 身为顶级权贵的小少爷并没有自恃身份的傲气,也从来都不知道仗势欺人这四个字怎么写,撒娇卖好起来反而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生得好看,头发又刚好染成了灿金色,看起来就更像阳光下的美貌王子了,尤其是做出那样灵动的撒娇表情…… 不需要高端的说服技巧,纯靠脸就先赢得了一半胜利,林特助险些被他的美貌晃花眼。 出于良好的职业道德,她当然是狠狠克制住了自己答应对方的欲望,不得不送客。 “好……那我走啦。”方承宥边走边回头偷瞧林特助的表情,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心生动摇。 但她依旧绷住表情。 看来没有转机了。他失落不已,带着保镖离开。 咔嗒一声,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已经走远的方承宥听到声音转过了头,眼底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 身量纤细的少女大病初愈,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贵的、必须得好好呵护的瓷娃娃,身后的自然光落在她身上也变成了点缀,连发丝都好像会发光。 和昨天见到的慌乱脆弱的她不一样,今天的她显然要更加平和温柔。 一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想到昨天的场景,方承宥下意识屏息。 眼眸被她整个人占满,心脏跳动的频率乱极了,大脑也因为那一瞬产生的汹涌情感而过载,就像滋滋冒着烟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散架的机器。 砰的一声还是爆炸了。 红意迅速蔓延,从脖颈到脸颊再到耳尖。 被她注视着多一秒都会给他带来心要跳出来的奇怪感,但当她立马收回了那样的眼神,反而使他更加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你是……昨天那个。”池惜呢喃着。 昨天都没注意,他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像太阳一般耀眼。 对了,而且昨天她晕倒了,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抱歉还有谢谢。 “你是来看我的吗?” “是的哦,姐姐。” 这声姐姐喊得甜彻心扉,那双晶莹剔透充满热烈色彩的眼眸有着轻易浇不灭的热情。 他让她觉得很温暖,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们放他进来。”她对保镖们说。 他们有些迟疑,看向一旁的林特助。 她不是“大小姐”吗,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做主。 “我说,放他进来。”池惜的语气说不上坏,更谈不上气势。 她只是就像要发泄出近期的憋闷心情一般难得小小强硬了一下,但又是没底气的。 她不擅长命令别人,做这种事带来更多的是负疚感。 命令者却像是被欺负的一方,眼睫垂下、可怜兮兮的模样,如何不让人心疼呢? 他们哪里见过池熙小姐这么脆弱的姿态,林特助心都软了,本来也没打算拒绝的,赶紧摆摆手放行了。 方承宥亦步亦趋跟在池惜身后,乖巧在沙发上坐下。 他来之前心心念念的想见她,进来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平时的他嘴甜又讨人喜欢,和人相处的氛围也轻松自在,但现在因为面对的人是池惜,他紧张不已、坐立不安。 “你……你是池熙吗?”他问了个蠢问题,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池惜坐下,看他懊恼的表情觉得很可爱,孤独的心情也稍微消散了些许。 “我是池惜。”就算是说着同音字,她心中坚信的也是另外一个名字,“珍惜的惜。” 医生说她是失忆和记忆混乱的后遗症,但是大脑反馈过来的就是如此,她没法这么快说服自己改变。 “欸?啊,好的好的。”虽然不明所以,但小少爷认真遵循姐姐说出来的一切。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 “那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 他看起来实在是很耀眼,不仅是指外表,也是指周围的能量。 和这种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很想揉揉他的头发。 “你不是已经叫过了吗?门口的时候。” 小少爷在池惜打趣的话语中羞涩一笑。 “昨天的事情,抱歉,我有点失态。”她忍不住向他道歉。 “不用道歉的,姐姐。”想到昨天方承宥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他根本没感觉到被冒犯,反而还…… 他绞着手指,倒像犯错的人是他,那双蜜糖般的眼睛忽闪忽闪。 池惜因为他心情变得很好,唇角的笑弧扩大,一双眼里也好似盛着春水波光粼粼。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方承宥被池惜的笑容惊艳到不知道把眼神往哪儿放,眼神飘忽不知所措,嘴上只能一板一眼地答道: “我叫方承宥,宽宥的宥。我们以前并没有怎么见过。” 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局促。 池惜眼中笑意更甚,重复道:“方承宥。” 他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都带着奇异的甜,不仅是耳朵感觉酥酥麻麻的,脸上也涌入更多燥意。 他……他有点不敢看她了。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地上,但是下一秒脸冒热气差点爆炸。 她似乎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又或者是并不把他当作值得警惕的对象。 从坐下起就随意将拖鞋甩到一边,莹白如玉的脚就这样陷在柔软的毛绒地毯之中,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是毛色白还是肌肤更白。 圆润的脚趾玲珑可爱,甚至泛着无辜的粉。 等等、他在干什么,这样看别人太冒犯了! 方承宥呼吸频率一乱,回过神来赶紧催促自己收回视线,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始终无法从脑海中散去。 “喂,你、你流鼻血了……” “等等,别晕!” “我……没……事……” “姐姐,不要看我,太丢脸了……” 小少爷羞愤欲死地捂住了脸,他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一生当中唯一一次一见钟情,才说了几句话居然流鼻血,然后因为晕血被直接送到了对面病房。 方承宥忍着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还要假装无事发生,最后就算被抬到担架上依旧嘴硬想要留下来,那副情景实在是可爱又好笑。 “遭了!没要联系方式!” 眼前发黑的小少爷病中惊坐起,又被七手八脚地按了回去。 这次是彻底晕了。 第6章 沉曦 小少爷出现又戏剧般的退场后,屋内气氛又陷入了沉静。 池惜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象,不知道还要在医院待多久。 只要稍微有回想过去的念头,头就如同针扎一般的痛,身体也在生理性地排斥。 她当然知道池榆守她守了很久,这已经是她住院的第三天,她甚至愿意和沈越阡说话,也和他渐渐熟悉起来,却不敢和父母见面。 她恐惧“父母”,总觉得父母不是这样的。 池榆越爱她,她就越感到痛苦和割裂。 即使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她就是池熙,她就是池榆和沉世的女儿。 也许她是真的病了。 压抑和惶恐让她更加消减,大到从修养的卧房走到通往楼道的门都得走上五分钟的奢华套房,对她来说就像华美的囚笼。 她手中是备份过重要信息的手机,各种人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于是暂时选择都不回复。 门口传来动静。 沈越阡进门时,对上的便是少女微亮的兴奋眼眸。 “怎么这种表情?” 他又是从公司赶过来,一身硬挺西装尽显矜贵气质,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笑起来之后却瞬间温柔。 “好想你!”池惜看着他走过来,眸中是纯粹的开心。 沈越阡也顺应内心,直接抱了抱她,这行为似乎已经超出了朋友范畴。 但显然二者都不会在意。 放开她后,他笑道:“要回家吗?” “回家?”她不确定地重复道。 “嗯,你的状况稳定了,池阿姨他们也觉得换个环境会好一点。你放心,他们都要去工作,家里大,你一个人也自在些。” 沈越阡听出了池惜话语中隐含的担忧,但他也知道她内心渴望自由。 “待在医院很无聊,出院的话,你想去哪里只要有保镖陪同着就可以了。” 这话说在池惜的心坎上了,她确实不想在医院再待下去,那这样的话,就“回家”。 她也想看看她对“家”熟不熟悉。 “那……你还会来吗?”池惜小心翼翼地觑他。 那眼神如同雏鸟一般充满依赖,即使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失忆后稍熟一些的人只有他,但光是被这样注视着就已经让人很心软了。 沈越阡弯眸,抬手轻抚她的发顶,问道:“你希望我来吗?” “嗯。”她直接打直球,“可不可以多来看看我。” 池惜身上有一股诱人而不自知的魔力,她像由水仙花中诞生的精怪,初看外表羞怯,实际上却懵懂又大胆。 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无论再怎样都不会完全展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沈越阡自己更甚,自有意识起他就必须学会伪装。 但是她却…… 是因为她现在属于失忆状态吗?做事更加全凭心意,不受世俗规则的束缚。 他不知道。 “大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 嗯,诱人。 她很危险,当然……也很可口。 将未尽的话语吞下,他笑了笑,“无聊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你希望我就会过来。” 面上依旧温温柔柔,可靠至极的样子,但还是按捺不住给了她一个忠告:“不要太相信男人,大小姐。” 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会吸引各种各样的人飞蛾扑火,能让她避免受伤的唯一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向任何人交付真心。 池惜眨眨眼,既没有注意到他对她称呼的改变,也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依旧乖巧点了点头。 池熙小姐要回来了。 这是她车祸之后第一次归家,为了让她看到家里最好的面貌,整个庄园的工作人员都开始动员起来,连每个月固定的扫除日都给提前了。 池榆吩咐下去过,她记忆混乱,性格可能也会有变化,因此大家都做好了小心翼翼的准备。 “阿曦,你姐姐要回来了,最近多躲着她点,不要去她旁边晃悠惹她生气。” 沉世一脸认真的向沉曦叮嘱着,虽然看出他的委屈愤懑,但还是没说什么,反而多提了几句。 “她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像以前一样就好了,别让她心烦,知道吗?” “……知道了。” 沉曦黑眸沉沉,待对方走后,隐藏着的情绪便尽数爆发了。 “每次都是这样,仅仅是因为她讨厌我,所以我就绝对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他也讨厌池熙,讨厌她生来便光芒万丈。讨厌这个没血缘关系的道貌岸然的叔叔,非要把他接来这里受苦。讨厌学校里那些阶级分明的制度,让他成为里面的最底层。讨厌自己是个孤儿,阴暗虚伪又自私。 沉曦眉眼中满是阴郁,过分秾丽的样貌让他连做出这种普通人脸上会显得阴暗恐怖的表情都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感。 是的,他当然同样讨厌自己这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也讨厌因为这张脸而向他献殷勤的人。 他讨厌一切,包括自己。 沉曦这次才不会乖乖的当个缩头乌龟,长期以来积攒下来的不平已经让他失去理智,所以沉世越叮嘱的他就越要违背。 他就算出现了又能怎样呢,大不了让那个不可一世的池熙吩咐人把他拖出去罢了。 疯狂的光在他眼中闪烁。 低调的车队缓缓驶入庄园,被林特助告知刚才一路所见的风景都是池家的区域后,池惜在心中震撼。 这里真的是她家吗? 为了特地彰显她这次的“正常归家”,车子像往常一样没有在恢宏的大门前停下而是直接开进地下车库然后缓缓上升至二楼。 林特助为她打开车门,早已恭候多时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各司其职,不流露出一丝对池熙小姐状况的好奇。 女仆赶紧迎上前来,抬手为她引导方向,“小姐,要先用午餐吗?” 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她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关于这座庄园的印象,进入本该熟悉的家后,身体中也没有任何可能会有的肌肉记忆。 从头到尾她都是茫然的,只能跟着林特助或者是女仆的引导走。 整个饭厅静悄悄,她被安置在主位,左手边和右手边都有专门为她布菜的女仆。 偌大的欧式饭桌上至少摆满了五十个以上各式各样的精致菜色,摆盘完美、色香味俱全。 这是否……太夸张了。 见她把目光放在了其中一道甜汤上,女仆会意,“小姐,先喝这个么?”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只能默认。 “以前的我……每次吃饭都有这么多菜吗?”喝了几口甜汤,池惜试探道。 “不是的,今天是因为您出院,夫人吩咐做多一些。”女仆冷静回答。 但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对方又补充道:“这种规格一般一周一次,平日里的话一顿二十道菜左右。” “这样吗……” 池惜再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因为她听到这些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好浪费。 她低头不说话了,尽管不适应别人伺候也沉默地吃着饭。 周围的女仆和保姆们多都是在池家工作了许久的,有些年纪大些的甚至算得上看着池熙小姐长大,此刻不免心疼。 小姐真是受苦了,这哪是记忆混乱,分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长相完全一模一样,他们都要怀疑是换人了。 这天杀的车祸,真把他们小姐害惨了,让昔日自信夺目的玫瑰变成了如今惹人怜惜的小可怜,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下人们都真情实感地为她感到难过。 “我记得林特助跟我说过,家里面除了我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弟,是吗?” 她记得是叫、沉曦,和晨曦是同音字欸。 会是一个跟方承宥一样阳光开朗的少年吗?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场面一下陷入静默,女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曦在这家中的身份尴尬,是沉世的哥哥领养的孩子,不论和哪边都没血缘。 最重要的是不讨小姐喜欢,因此大家平时也都总是将他当做透明人。 “小姐,这个……” “姐姐提到我,是想见我吗?” 一道身影缓缓从楼下走上。 第7章 我见过他 少年缓缓显露真容,因是上学日,身上还穿着商院的制服。以红色为主色,服帖挺拔,勾勒出少年高挑纤瘦的身材。 深红色仿佛天生与他相称。 他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流出恶意的糖浆,甜腻又阴冷,姿态恭倨却浮于表面,弱小又危险。 “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有男侍上前拦住了他,口中虽然说着您,却并没有多少尊敬,毕竟他们连他的称呼都没有。 沉曦眸中厌恶更甚,但他本来也没想过去,只是想故意违抗沉世的要求,怀揣着恶意来恶心池熙一把。 他已经做好了主位那人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让他滚蛋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响起的声音并不像他记忆中冰冷傲慢的声线,而是软和勾人的踟蹰。 “我……我好像见过你……” 自失忆以来第一个拨动了她正向的记忆丝线的人,出现了。 看到他那张如同bjd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庞时,池惜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艳,而是立刻被脑中涌上来的熟悉感所淹没。 不仅是他的脸,就连那声音也能让她唤起破碎的回忆。 【哭什么。】 记忆里带着冷意的少年音,就算不是像刚才一样故意蕴含讽刺的语气,也能从华丽的尾音中窥见那股独特而强烈的个人风格。 就连那身校服也是。 她忍着头疼尽力回想,但那股感觉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她抓不住,却无比确信: 她见过他,他帮过她。 “池熙小姐,您确定您对他有印象吗?” 池惜点点头。 随行的医生有些惊喜,这还是池惜第一次对她遇见的人事物表现出熟悉,也代表着对方有可能刺激到她的记忆恢复。 沉曦不明所以,直到林特助扶了扶眼镜发话道:“麻烦请那位过来一下。” 什么啊! 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讨厌极了,但是纵然有万般的反骨在身,他也绝对足够识时务。 他慢慢挪步,知晓就算拒绝也只是会被保镖给强行压过去,还不如干脆一点自己过去。 沉曦脸色沉沉,嘴上不饶人想放几句狠话,却在近距离看到池惜时愣住了。 她是池熙? 从刚才她发声就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了,如今走近看清她的模样才更觉荒谬。 他虽然不经常在池熙的面前出现,却也清楚面前的这位清棱棱的琉璃美人与之前的池熙的区别之大。 除了一张脸以外,她们还有任何相似之处吗? 池熙难道车祸把脑子给撞坏了? “你好。”池惜投过来的眼神满是欣喜。 如果对方还是原来那样,那么他根本不介意眼神再凶一点,反正池熙根本不会正眼瞧他。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这样的池惜,仿佛对她稍凶一点都是在欺负人。 沉曦狠狠皱眉,却不再是一身尖刺的模样,不回应她的打招呼,也避开眼神不看她。 该死的,池家到底救上来的是不是池熙。还有,她为什么要用那种期待又熟稔的眼神看着他。 对所有恶意都接受良好甚至习惯于反唇相讥的沉曦,极少面对过正常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好意。 本来就愈加烦躁,听见医生建议将他这个“刺激源”多留在小姐身边之后更加难以置信。 他睁大眼睛,这样倒比原来那副讨厌全世界的模样要可爱多了。 “那就这样做。”林特助一锤定音,毕竟目前整个池家除了先生夫人以及池熙小姐之外,她可以下很多优先级非常高的命令。 至于沉曦的意见,恐怕也只有池惜会在意。 “可以吗?”天真无辜的少女眨巴着眼,欣喜又期待的望过来。 “反正我也没选择不是吗。”他有些气急败坏。 林特助提醒他:“请您态度端正些。” “还有,您那边某些不必要的课程我会代表池家向院方申请免听,也会雇佣家教为您辅导,为了配合池熙小姐的身体恢复,也请您尽量待在离小姐近一些的地方。” “但是不要太近。”林特助补充道。 谁稀罕离她近!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沉曦虽然也很讨厌去学校,但是待在池惜身边让他更加不自在。 尤其要强调,是现在的池惜。 她眉眼弯弯,态度和煦地问询:“一会儿可不可以陪我出去逛逛花园。” “知道了!我先去换衣服总可以。” 池熙简直疯了! 在她的眼神中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的沉曦,此刻心中这个想法在不断刷屏,真的感到难以接受的同时,也是在借着发泄极力掩盖着内心的异样。 荒谬! 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过来的想法是什么了。 南城。 初夏的阳光正好,温暖又不灼人,临近傍晚天色未黑时温度更加宜人,是个聚会聚餐的好天气。 说起来,作为数一数二的第一档宴客型连锁酒店,华世所配备的宴客厅大部分是作为重量级商用或是婚礼,倒是很少有人能够奢侈到将其作为同学会的场所。 也因此,组织这场同学会同时也一手包办了场地费的孟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本次聚会的中心话题人物。 他包下了一整层一楼巨大的宴客厅,为了不让场地看起来太过空旷,不仅让大家可以随意带客进来,还叫上了比宾客还要多的工作人员。 华世的平面构造是圆形,中间全部镂空,四周是开放性的扶梯走廊,楼道宽阔无比。 一楼的大家主要的活动范围都在中间区域,也更加方便,抬头就能看见九层之上华丽震撼的浮雕穹顶。层层往上,皆是散发着金钱味道的高调装潢。 一场同学会,搞得像是什么上流人士的商业晚宴。 有人陆陆续续到场,礼服西装、光彩照人,有些礼貌递上邀请函而后带着满足的神色进场,有些则露出些微拘谨,像是并不适应这种场合。 每个人的阶级差异,在进场之前就已经开始分明。 “你们说她会来吗?” “应该不会,毕竟……你们知道的,她家里人还想把她嫁给家暴的老男人换彩礼呢。” “要不是之前阴差阳错和新区那边来头很大的大人物扯上点关系……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估计都不记得她是谁了。” “想护着她的人多了去了,那一位不也是,据说是那上面发配下来避风头的少爷。” “但最后人家还不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不过早就和我们没关系咯。” 极端的困境中生长出来的美丽花朵注定要饱受摧残,只是那池惜运气太好,一开始遇到的就是足够好也能保护她的人,否则早已被一拥而上的豺狼分食殆尽。 别说现在那个处于社交中心的孟复了,当初南城二高的,哪个不偷偷觊觎那朵娇花。 三四年而已,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有资格去当那朵折花人了,这不就赶紧想要下手。 孟复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家底丰厚又擅长仗势欺人,如今那些巴结他的,大部分也是裹挟着名利。 “我昨天问过了,她说她会来。” 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孟复回应着众人的敬酒,就好像已经把人收入囊中了一般,炫耀物品似的语气。 “你们就好好看着。” 恭维他的众人心思各异,但还是维持着社交笑容推杯换盏。 会场内其乐融融,而此时的会场外,也有一道窈窕身影慢慢走近。 “ ia povera ragazza adorabile~~” 来人用华丽的声线慵懒哼唱着不知名的外文歌曲,步调轻快,墨蓝色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上发出极有韵律的声响。 哒。 哒。 哒。 第8章 来玩玩而已 柔美纤细的指尖随意勾着包包的链条,小包随着主人的走动而摇摇晃晃,却并不显轻浮,而是透露出一股别样的从容。 单是那股强烈的气场就足以将她和目前为止到来的所有宾客区分开。 “请……请出示邀请函。”连侍应都有些嘴瓢起来。 远处的大堂经理小跑而来,因为疑心她是重量级的人物走错了会场,赶忙上前确认她的目的地。 其他侍应也有些慌,不知道此情此景应该要怎么办,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大堂经理擦了擦汗。 今日华世举办着的宴会有许多场,并不是他觉得这一场不够高端,而是莫名直觉眼前的这位女士,看起来更应该像是三楼那位背景来历神秘莫测的二少才有资格邀请到的客人。 “没走错哦~” 眉梢眼角都带着万种风情,话一出口便让人先醉了一半,女子红唇微勾,指尖夹着一份黑色的邀请函交给了手足无措的侍应。 其上受邀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池惜]两个大字。 拿着印着池惜的邀请函的池熙笑意不变,对着经理说道:“虽然你说的那位我也知道,不过我只跟他姐姐熟,这次呢……我主要是来玩玩而已。” 她的用词是“玩玩”而不是“参加”,那事情就变得更加合理了起来。 经理见状也不再打搅她,微微躬身目送她进门。 如同用上了消音器一般,从大门推开池熙踏入开始,以她为中心,无声的静默蔓延出去。 她走错了吗? 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想法。 但是在看清那张脸之后,更大的惊诧与荒谬感便席卷而来。 对方的五官同记忆里的池惜并没有半分两样,脸上的妆也一点都不浓,只有那双红唇格外瞩目,就连发型也是他们熟悉的直发。 池熙已经习惯这样的视线集中,进门便先悠悠拿了杯香槟,小酌一口,其他人的视线随着她微微仰头,也不自觉地跟着做出吞咽的动作。 “池惜……?” 孟复大梦初醒,第一个出声打破了停滞的氛围。 对方与自己想象的出场完全不同,此刻竟然开始有些惊疑不定,不敢自信上前。 “啊你好,请问你是……” 未尽的尾音之后接踵而至的是有些人毫不掩饰的哄笑,孟复深觉面子受损,急于说些什么来找回场子。 “他是孟复啊,池惜,你该不会是混得不好所以故意先假装不认识他。”旁边有人上来搭腔。 “听说你家里面一直纠缠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他开始装深情。 池熙饶有兴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晃了晃酒杯,“我过得好不好你看不出来?” “在那种家庭环境里你一定很辛苦,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强撑,我的财力你也看到了,只要你愿意……” 池熙打了个哈欠,让他憋回了后面的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脸色阴沉起来,“人家祁饶早回去当自己的大少爷了,你以为他还护着你吗。” 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孟复的家世在这群人中确实是碾压级别的,因此即使看不下去,也没人敢在这种局面下为她出头说话。 就算以前池惜有祁饶保护着,无声的孤立也一直持续存在。说不上错,但也绝对不是正确。 “现在大家都快出社会了,你以为还生活在象牙塔里吗,池惜。” “你家里那情况,要是孟复直接送钱过去,他们还欢天喜地的把你绑着送过来呢,真以为问问你就是真的征求你意见了吗,不要蹬鼻子上脸。” “没钱装什么有钱人,这身行头租金得不少,一个月能赚回来吗?” 都不用孟复开口,他的拥趸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他输出观点。 想要说话的人也被他们瞪了回去,整个会场似乎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估计早就手足无措了,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池熙。 “张口闭口的钱钱钱,你们人生里还有其他追求吗?”看起来像是处于弱势的一方,眼神却依旧睥睨,仿佛刚刚那些都是跳梁小丑的表演。 “池惜,别跟他们作对了,你斗不过他的。”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平头男,看似为她好地劝诫着她:“快跟他们道歉,你这么犟对大家都不好。” 啪的一声。 刚刚还略有些嘈杂的会场一瞬间又静默下来。 “你这脸皮真是又厚又硬,把我的手都打疼了。”池熙甩了甩手,不轻不重地抱怨着。 大家也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平头男突然吃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是懵的,脸颊上迅速泛起红肿的五指印,他捂着脸,对现在的局面不可置信。 正想发火,就听见池熙带着讽刺的声音:“那个家暴的老鳏夫就是你叔叔,出主意又装好人装得爽不爽,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你……你怎么知……”他后退了两步。 “曲翔!你心眼挺多啊?”孟复神色阴鸷,显然是记了仇。 “我……我没有!”曲翔慌忙辩解,然后被团团围住。 狗咬狗的戏码池熙看多了,没兴趣等他们解决完,抬手按了按酒桌上银色金属的传唤铃吸引大家注意。 “太无聊了,我们不如来玩点有趣的。”她脸上兴味盎然。 传唤铃声响,来的却不是身穿制服的侍应,而是刚刚那个在外面遇见的经理。 还挺有眼力见。 随着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卡,有些眼尖的人也注意到了一来就被她随意丢在桌上的包。 银色的金属包身,熟悉的工艺和款式。 “是那款吗?价值三百个起的,买之前还得先配货,而且非黑金vic不能买。” “黑金vic?均年消费八位数?” “我姐姐就在专柜工作,那是真品。” 听到这些谈论的经理不动如山,以他的资历看到的才不只是这些浅显的内容。这些外在的奢侈品只是看人的其中一些手段罢了。 他双手交叠,在一旁等候池熙的指令。 “说起来,被人指着鼻子一口一个穷鬼的体验,对我来说也挺新奇的。”她说得把自己都要逗笑了。 这话小声,但还是被旁边的经理捕捉到,面上依旧平静,眼神带着惊异,不住地往孟复那边瞟。 “啊对了,开天顶怎么样?我记得你们华世这项活动最出名了。” 她的眼神中突然充满期待,食指与中指的指节夹着一张烫金的紫纹卡,手腕摇摇晃晃,经理的视线也随着那张卡移动,过了几秒才回神。 “开、开天顶是吗?尊敬的女士。”他弯腰,双手捧过那张卡。 “池惜,你疯了?” 第9章 开天顶,开满! 孟复忍不住走过来又被侍应给拦下,他暂时没心思和他们掰扯,隔着阻拦自己的手臂朝池熙放话。 “你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这种玩笑不是随便开的” “怎么?”池熙浅酌了一口酒液,靠在实木酒桌上瞥去轻飘飘一眼,“你看看你,都请同学们在华世聚聚了,也不舍得开个天顶给大家看看,真是穷抠搜。我让你见见世面而已,戳到痛处了?穷——鬼——” “你!”他气急,随即又强行挽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最后难以收场我可不会帮你。”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卖房买高级表吗?” 大家的视线纷纷集中到他十几分钟前炫耀过的那只新买的千万级名表上。 “你血口喷人!” “好了,废话真多。”池熙打了个响指,“开始。” “哦对了,我要的开天顶,是给我开满哦。” 在场有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不止一个工作人员自动星星眼看向她,仿佛在看着财神爷。 全场灯光骤然灭掉。 随之黑掉的也有孟复等人的脸。 这个前兆意味着池熙验资成功,她有这个开天顶的资本,而且还是开满。 她这几年去干什么了? 抢银行去了吗?! 此时正是天黑之际,场内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的光源散发出微弱光线。与此同时,接到酒店关于有客人开天顶的通知的宾客们,不管是正在进行的宴会,还是入住休息的旅客,大部分都带着好奇心走到了楼道走廊上。 他们没有等太久。 一层、两层、三层…… 灯光一层层亮起,灯火通明如白昼。 随着指挥家的指挥棒挥出,适时的乐声自合奏团为起向外流淌,给当前的氛围再次来了个华丽的铺垫。 浮雕的穹顶慢慢排列组合,石块之间沉闷厚重的摩擦着,居然从森罗万象的浮世绘变换成了华丽盛大的宫廷宴会。 独特的光学原理使柔和光线聚焦于一楼中心。 即使是站在最高层的人也无法探究出那些纸张是从哪里吐出来的,抬头的众人只看见有什么东西飘飘扬扬地落下。 一开始并不密集,足够让人看清飘下来的是什么。 深绿的纸钞、反光的银钞、耀眼的金钞、隐于其间的是小小彩蛋——由各色丝带捆绑着的极高纯度的各类宝石。 不需要任何彩带的装点粉饰,即使是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的人们都不禁为这大手笔感到震撼。 音乐爬上高潮。 越来越多的钞票撒下,楼上的客人们一个个伸出手,楼下的人也陷入了纯然的快乐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狂喜的尖叫声,有宾客也有工作人员。 除了安保与演奏者之外,所有人都被允许加入这场狂欢。至于为什么他们能够岿然不动,那当然得益于验资时额外支付的那一笔奖金,除此之外还有用于中断其他人宴会、打扰客人们休息的补偿金,等等等等。 至于孟复? 没人顾得上什么十几分钟前的插曲了,除了脸色铁青的他本人,就连他的拥趸也疯魔般去捡钱。 说是要开满,自然就要开足三十分钟。 “哈哈。”池熙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她搞这一出更大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己想玩,而不是只为了看那孟复的死人表情。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玩儿过了。 置身于纷纷扬扬的钞票雨中,她将酒杯放下,伸出手同时接住了几张绿金混杂的钞票,指尖微动便把它们排成了扇形,手腕扬起轻轻扇着风。 耳边的音乐还在继续,进入了第二个大高潮。 她一脸陶醉地深呼吸,而后呼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华世的开天顶。 沈越阡那个疯子才能想出来的神经玩意。完完全全的毫无意义,却也绚丽无比。 “纸、醉、金、迷,不是吗?”她眸中隐藏着深深的疯劲。 经理恭敬点头,脸上的敬畏简直要溢出,那些上面的人个个优雅高贵,可疯起来,那也是无可匹敌的。 十分钟后一楼更多的人会被允许涌入,她已看过戏也玩够了,自然不耐继续在这待下去。 哦,很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她早早就吩咐过了,她的那些“好同学”们,一张钞票也别想带出华世的大门。 她是个记仇的坏人,就算钱多烧的,也不想烧给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好礼”奉上。 玩超爽! 心情愉悦的池熙被一堆人恭送出门,拿回了自己的卡,走到大堂时却被人喊住。 “池惜!” “二少!等等,别跑这么快!”伴随着的还有其他的声音。 见她没有停下的趋势,对方又喊了一声,还带着气喘,像是经过一场剧烈奔跑。 池熙终于舍得停下脚步,转身漫不经心瞥了一眼。 啊,是祁家那个小霸王。这么快就从军队里出来了吗? 祁饶差点就错过了,他原本是对刚才那场活动一点不感兴趣,但随口一问是谁开的天顶之后,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终于,紧赶慢赶还是追上了她。 “池惜,你走那么快干嘛?”他语带笑意,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抬头却愣住了,眉头微蹙。 “你不是池惜,你是谁?” 哦?居然第一眼就能认出来吗,她还以为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呢。 “我当然是池、熙。”仗着这两个字是同音字,她慢慢悠悠地强调着,欣赏对面变幻的表情。 “你不是。”祁饶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欣喜熟稔变为了冷漠疏离。 他天生气质桀骜,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很容易被认为是高傲恣睢。 “抱歉,我认错人了。”他道歉倒是爽快,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这家伙,真是和他姐说的一样讨嫌。池熙才懒得同他计较。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轻啧一声,用池惜的身份证补办了新电话卡之后所有联系人都没有备注,还挺不方便的。 有时候经常会接到一些很烦人的电话。 她还是点了接听。 “池惜,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对面一出声就是质问的语气,“给你发的工作文件一点也没处理,虽然说你是实习生也不能这么任性?海城那边的设计部还说你认真踏实,我怎么看完全不像。” 池熙眼眸微眯,顾及着这是池惜的上司,勉强克制住没有撕破脸骂回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还在休假状态?” “这是你负责的设计,甲方那边催着要,还有没有工作精神了?” 呵。 池熙怒极反笑,“有什么事等我下周来上班了再说。”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顺便再把这个号码给拉黑。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公司是什么牛鬼蛇神。 第10章 关于过去的梦境 “池惜!我还有事我先下班了,拜托你一个人善后一下咯。” 在台边上擦着桌子的池惜抬头,就看见对方已经脱下围裙制服走出了店门。 “欸你……”她下意识的想喊一声,最终还是变为了低不可闻的嗫嚅,垂下眼,逆来顺受的模样。 她来海城实习的公司工资低得可怜,这份咖啡厅的兼职是唯一一个可以对得上她工作时间又收入可观的工作了。 她不能失去。 更何况,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只要再忍忍就好了,再忍忍,每次她都这样安慰着自己。 离正式闭店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但是实际上,每次到她工作的时间段客人就会异常多,冲谁来的不言而喻,这也是老板愿意给她工作机会的原因。 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店内清扫的工作量也会加倍,这也意味着,闭店的时间不仅要推迟,在闭店之后她还要花更多时间来打扫。 没关系。 没关系,她在心中默念着。 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把店内恢复得一尘不染,时钟的指针也来到了将近十二点。 太晚了。 池惜拿上包,赶紧锁门冲出去赶最后一趟末班车。 赶是赶上了,可末班车因为要收工,会跳过最后两站方便直去到始发点,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 这样也很好了,至少赶上了公交车。 池惜努力把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想,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如果再伤心难过的话伤害到的也只会是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孤独的身影走在大街上,一盏盏路灯拉长她归家的影子。 路过西维商院大门口,她没忍住悄悄打量,此时天色已晚,门口只停着几辆里面学生忘记开回家的豪车。 相似的年纪,差距却那么分明。 以前的她忙于通勤,很少仔细看过沿路的风景,只是听说过附近有这所学校。 传闻是顶级私校,孕育权势的摇篮,听到这儿她就知道那些东西就算了解了也没用,反正是两个世界。 但是好漂亮。 听说西维商院的占地面积宽广到骑行都能骑一个小时以上,从校外往里看,映入眼帘的建筑高低错落有致极富美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的。 池惜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在前面转角往反方向走去。 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尾随她的呢? 池惜心跳加速,余光瞟到路灯下的影子不远不近的已经跟了自己一路,她紧紧捏住自己单肩包的带子,一边强作镇定一边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这一带的治安良好,她以前从没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刚巧这段路有几个路灯坏了,导致前路更加昏暗。 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他。 尽管呼吸都已经乱极了,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步伐,假装在看手机开手电筒,实际上指尖颤抖地试图按报警电话。 四周安静得仿佛落根针都能听到,她能听见自己恐慌的呼吸声,还有略显沉重的后面那人的脚步声。 从影子能够判断出对方是一位成年男性。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的救援,她现在更应该想的是如何在救援来临之前不受犯罪者的侵害。 要找到机会赶紧跑掉才行。 能跑掉吗?她几乎要哭出来,四肢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在她用余光打量思考能够逃跑的路线时,转机骤然出现。 前面有人!!! 在看清楚对方身上的制服之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抬脚冲了上去。 深红的色调,那是西维商院的制服,那些非富即贵的学生们,周围从来不会缺少保镖。 “喂、你做什么……” 少年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对方就如同一只可怜奔逃的毛绒小兽钻进了他怀里。 他低头,只能看见她凌乱的黑发和精巧的鼻尖,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料,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身体颤抖着、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想要推开她的动作就此停滞,而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抬手扶住了她颤栗的肩。 “对……对不起,救救我……” 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若蚊蝇,好像一颗下一秒就会化掉的糖果。 “哭什么。”他像是极不擅长面对这种局面,只能习惯性使用带刺的言语。 沉曦抬头,冷冷的眼神对上了那边那个犹疑着要不要继续走过来的男人。 看他坏了他的好事,投过来的视线略带凶狠,但在下一秒看清他身上的制服之后又被威慑到,静静站在原地,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呵,胆子挺大,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沉曦的话语中好像淬了毒。 在学校被那些人当做好欺负的角色也就罢了,连这种一看就是垃圾货色的男人知道他是商院学生后居然不是立马转身就逃而是评估他的实力。 沉曦笑出声来,此刻的他看起来似乎比对面那人更加危险。 感觉自己暂时安全了一点的池惜偷偷抬起了头,被少年的美貌震撼到失语,也有点懂了为什么紧追不舍的犯罪者会不受他的威慑。 她开始担心自己会连累到对方,放开他想要自己独自面对朝另一个方向跑。 沉曦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此刻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火气,抬手将少女乱动的脑袋按入怀中。 “瞎动弹什么,好好待着。” 池惜彻底不敢动了。 “既然不想走的话,那就先给我留下半条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隐秘处走出了几个黑衣保镖。这也印证了池惜之前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 那男人也看见了这动静,转身拔腿就跑。 “晚了。” 沉曦颇为恶意的欣赏着这一幕,他喜欢看到这种不自量力的人自食恶果,胆敢轻视他的人都应该会是这种下场。 眼看对面那男人很快就被追上,他才想起怀里还有个人,后知后觉地将人松开。 回想起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之后,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那个容忍别人抱他还主动拥抱对方的人是自己。 沉曦转过身背对着她以掩饰自己脸上的丢脸。 “事情都解决了,还不快走,想借机缠上我吗?”他倒打一耙。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要好好道谢的池惜也不想被人误会,心想着他这样的人大概也不需要自己廉价的感谢。 但她是真的很感激对方,无以言表,只好轻声道谢,鞠了个躬,转身跑走了。 因此她并不知道,转身过后看到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了的沉曦脸色有多臭,怀抱着不知名的心思,第二天甚至开始派人偷偷打探她是谁。 不过那时的池惜因为害怕再次遭遇这种事,早就已经搬离了原处了,也再也不敢走这条路。 池惜骤然睁开眼。 房间里的遮光措施做得很到位,只有窗帘缝隙透出来的一丝光线能看出天已经大亮。 她好像做梦了。 想要努力回想,但是随着她清醒的时间越长,关于梦境的一切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烙印在脑海中的是自下而上看到的冷淡不耐的漂亮脸蛋。 她好像梦见沉曦了。 他真的帮过她。 其他的细节全部都忘记了,她只记得这件事。 池惜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第11章 西维商院 “啊,沉曦少爷今天去上学了。” 自从那天沉曦被要求留在池惜身边之后,他也从这座庄园的透明人变成了有称呼的“沉曦少爷”。 不过今天很是不巧,他刚好有重要的课要上,因此并不在家。 “那我去找他。” 好不容易通过梦境回忆起了一点点自己的过去,池惜急于去问他到底记不记得那些事情。 不过林特助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门,光是明面上的就带了两个保镖,再加上一个林特助和一个随行护工。 “什么时候到学校?” 车一路开得平稳,池惜失去记忆以后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看车窗外的风景都能看得目不转睛。 “还有十分钟左右。”护工回答道,从冰箱里拿出她今天的药,双手递过来:“小姐,在此之前请喝药。”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她还是接了过来,苦着脸一口气喝完了。 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恢复正常,转头瞥到车外掠过的建筑群后,立马顾不得苦药后遗症,而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边!我好像也有印象!” 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但是在看到街景的时候,又重新回忆起来,这条路在她梦境里出现过。 除此之外,有些道路也很熟悉,仿佛她经常透过车窗看见过一样。 听到她的描述,护工低头尽职尽责地把这些全部记录在册。 车辆驶至校门口时停顿了几秒,随后道闸杆升起,保安跑过来连连向降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司机致歉。 “下次注意。” 车窗升回去,几辆车提速驶进校园。 围观了全程的池惜一头雾水,但还是什么都没问。林特助他们认为池熙小姐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小事,自然也没开口解答。 当然是小事,只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丢工作的大事而已。 “你小子,要是我速度再慢一点你是不是就得开对讲机说‘外来车辆不得入内’了。” 中年保安回去之后给了新来的一个脑瓜崩。 “以后注意点,看到那种车牌想都不要想直接放行就是。” “是,前辈,我知道了。” “你也别不服气,得亏这次遇到的是池家,他们这种等级的家族对底下人约束多,要是遇到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你说错一句话不只是丢工作这么简单。” “之前那个拦了史家的车的,你还记得什么下场吗。” 被教训的安保脸色一白。 在这种地方工作,高薪的代价自然是受各种刁难,察言观色的本事更得要有。 保安室里的小小插曲池惜并不知道,恐怕她自己也没想到,之前只能在学校外投上羡慕一眼的她,如今已经是坐在车里全程不用开口就能一路畅通的人物了。 此刻正是下课时间,学校大路两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来往总是不自觉朝那边投上一瞥。 无他,实在是停在那的几辆车太低调又太高调。 低调指的是颜色,高调指的是车牌和型号。正是因为他们非富即贵所以见多识广,出行能有如此手笔,绝对是上面那几个。 在大家暗自猜测是哪个家族之时,又一辆车开了过来。 这辆眼熟,是沈家那个,同样是学校里绝对不能惹的存在。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高挑身影。 “你们看,有人来陪我的,我很快就好了。”车里的池惜眼眸微亮,期待地看向林特助。 她不想走哪儿都有这么多人跟着所以试探性的向沈越阡说了这件事,没想到对方直接说学校里有可靠的人可以叫来陪她逛,而且效率这么高。 考虑到沈家的人可以信任,林特助最终还是同意了。 池惜将车门打开,开心地朝那边走过去。 “小心一点哦大小姐。”沈清脚步更快,走近之后朝着副驾驶的林特助点了点头,然后为池惜打开车门。 “您叫我沈清就好。” “你是沈越阡的弟弟吗?”在副驾坐好乖乖系好安全带之后,池惜顺口问道。 听到这话,沈清被逗笑了,赶紧辩解,“可不要开我的玩笑了,虽然从年龄上说是弟弟,但他是本家我是旁支。” “可是你地位很高。” 从踏进这所学校她就对这里隐隐的阶级划分有所察觉了,即使不明说,从各种眼神、视线、交谈还有大家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来。 她很敏锐,但…… 沈清从沈越阡那里已经被嘱咐过了关于池熙目前的状况,但没想到她忘得这么彻底。 “虽然我是旁支,但也是沈家的旁支,您姓池,以后见的人多了,就知道这个姓的含金量了。” 可是她好像不姓池,不是这个“池”。 她从醒来到现在都并不真正认为自己是“池熙”,即使说自己的名字是池惜而不是池熙,也被医生认为是记忆混乱的后遗症。 “您要找沉曦是吗?” 沈清的询问将出神的池惜拉回了现实。 “嗯。”她点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太好。 听说池熙之前在国外留学,19岁就毕业了,看这边的大学感到好奇也是应该的。 “大小姐觉得学校看起来怎么样?”沈清搭话道。 “很大,然后也很漂亮。”开车开了五分钟,感觉才走了一点。 池惜勉强打起精神朝他一笑。 他将她的情绪收入眼底,挑起另一个话题:“沉曦知道您亲自来找他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是池家送进来的但又没有血缘关系,摆明了对他放任自流的态度,再加上他的性格,在学校里应当是不太好过的。” 他没有说有多不好过,池惜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车停了。 “那边是他们专业的上课区,我问过了,他似乎就在这附近。” 折腾了一路终于要见到人了,池惜忍不住打量着周围各色充满设计感的建筑,周围人也偷偷看向她。 还有她身边的沈清。 她穿上穿的不是制服,而是宫廷风的衬衫搭配宝石领花,下半身裙摆飘逸灵动,贵气十足又不失青春优雅。 再加上沈清后退半步以示尊敬的姿态,很难让人不好奇她的身份。 “大小姐,往这边走。” 借着为她指路的动作,沈清不着痕迹地挡去了大半视线,二人行至花园凉亭。 池惜终于听见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声音,只不过充满尖锐的怒意—— “方行舟!” 第12章 不想让她看到这样 站在草地上的少年全身湿透,看起来可怜极了。 至少从池惜的角度看是这样。 沉曦神色怨毒地抹了一把脸,水珠还在沿着发丝不停往下滴落。 他五官本就昳丽,此刻不仅脸蛋沾水,睫羽也被沾湿,简直就像一朵被雨打湿的绯爪芙蓉。 由于眼睛进水而眼角微红,但却除了惹人怜爱之外更加可怖,因为他脸上仿佛择人而噬的表情还有那阴冷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就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池惜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不仅是指他被欺负,还有他如今的模样。 渗人且美丽。 “你们在干什么?” 沈清淡淡开口,把一堆人吓了一跳。 沉曦也抬眼一瞥,见到是池惜之后,眉头微皱,原来的阴郁气息却消散了许多。 “沈清?”方行舟疑惑出声,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就有人把他给拉了回去。 “你给我小心着点说话,没看到他旁边那是谁吗?”耳畔传来极小声的警告,他也被拉着往后步步退却。 “那是池熙啊!池家的池熙!” 几人后退着,到安全距离后立刻转身跑了个没影。 沈清见大小姐有话要说,也识趣的走远了些给两人留下私密的空间交谈,于是现在就只剩他们二人。 沉曦身上还在滴水,罪魁祸首无疑是他脚边浇花用的花洒,但他却浑不在意似的,连池惜递过来的手帕都不要,捋了把头发,用手背抹去脸颊晶莹的水珠。 “你找我有事吗?”他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旁边的石椅上,避开她的视线。 “可是你不需要处理一下吗,你……” “有事说事。”沉曦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现在虽然是初夏,但今天的温度并不高,多云的天气,连阳光都没有。阴沉沉的天,很像沉曦身上的底色。 不想被她看到这样。 狼狈、不堪,就像人人可以来踩一脚的落水狗。 他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池惜却能看见他苍白的手腕冷得微微发抖。 形状漂亮的唇本就苍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他气质摆在那,看起来比鬼还像鬼——不过是艳鬼。 池惜在他坚持的态度下败下阵来,“我昨天梦到你了,梦到你救了我,你真的没有印象吗?” “呵。”沉曦扯了扯嘴角,“做梦你都信,我一个烂人,哪有机会去救你这金贵的池熙小姐。” “你再想想……”她的语气有些急切,抓住了他的手。 那触感温软细腻,沉曦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拨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别碰我。”有水,很脏。 他咬着唇内的软肉,依旧没有看她,侧着眼沉下语气,“我都说了我没印象,你池熙一声令下想打压我就打压我,现在又来演这种我救你你救我的戏码吗?” “沉曦……”不可置信的破碎语气。 很显然,他慌不择言的刺耳言语伤到了池惜。 话一出口沉曦也后悔了,“我……” “请离大小姐远一点。” 远远就看到他们二人的氛围古怪,沈清及时赶了过来,挡在二人之间。 沉曦看见是他,原本软下了一些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冷硬,古怪又阴阳怪气地重复他的话,“离大小姐远一点?” “你不知道池熙不喜欢别人叫她大小姐,只让人称呼池熙小姐吗?”他当初可是因为这事被好一顿居高临下地蔑视,这人却能被容忍? “是少家主对我说的直接喊大小姐就可以。”沈清态度平淡。 “只是称呼而已,怎样都行的,算了。”池惜在沈清身后开口,制止这场闹剧的升级。 “不管怎样还是擦擦,是我打扰你,我先走了。” 她将手帕塞到了沉曦手中,接着便拉着沈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失魂落魄的少年在原地,无意识的咬着唇,低头凝视手中紧紧攥着的手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血珠从紧咬的唇肉渗出,他却仿佛并不觉得疼痛。 另一边,走出去老远的二人并肩行走在林荫小道上。 “大小姐,还好吗?” 他也没想到两个人会这样不欢而散,重点是这位池熙小姐失忆后未免也变了太多。 据他所知,要是有人但敢对她说出这样冒犯的话,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 哪像刚才,她不仅不生气,还神色平静的塞手帕过去让他擦干。 “没事。”池惜摇摇头,既然他说没有印象,那就算了。 沉曦的状态不太对,而且她不知道,原来他在学校里过的是这种生活吗? 她试探着请求沈清:“他应该不想我管这些,我能拜托你多照看他一点吗?不需要特意,你关注到的时候,稍微帮他一下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大小姐,不必请求。”沈清答应得爽快,不免感叹她的体贴。 大小姐还真是变了很多。 此时的池家。 今天刚好没有什么事可做,池榆难得和丈夫坐在一起聊天喝下午茶,享受着宁静的氛围。 偌大的客厅,只有汤匙碰撞杯壁的声音。 “熙熙呢,出门了吗?” “是的,池熙小姐去找沉曦少爷了。” “他们两个……?我不是记得女儿最讨厌沉曦了吗。”沉世有些讶异。 “之前忘记跟你说了,熙熙失忆之后对什么都没印象,但是唯独对沉曦有熟悉感。所以就让他们多接触接触。” “我只是怕沉曦那个不省心的性子,总惹女儿生气。” 他放下茶杯,迟疑不定地说道,“不过……女儿车祸之后真的变了好多,这不仅性格变了,其他方面……” 他不好说的太过,但池榆已经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怀疑这不是我们女儿吗?”她的语气一下变得很冲。 “母女连心,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有错的,我一见她就知道这是我的女儿。” “好好好,别激动嘛。我也只是猜想一下而已。”沉世赶忙安抚她。 池榆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熙熙变化之大确实有目共睹,旁人会有这种怀疑也是正常。 她叹气。 “熙熙这种状态我也放心不下,目前除了沉曦之外也就越阡能跟他说上话了。似乎是以前感情越深的人她就越抗拒。” 为了女儿的身体和心理着想,他们不仅避免和她碰面,就连房间也重新安排了一个新的。 哎。 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只希望她能够好好恢复健康,这就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愿望了。 “刚好前不久曲蓉说她弟弟就住在我们隔壁,我已经拜托他顺便照顾一下我们熙熙,经常来看看她同她说说话。” “这样也好,女儿可以多个伴。不过曲蓉的弟弟?我似乎听到讨论过他的,如今可是圈子里的红人,科研大牛,手握很多珍贵专利,今年多大了呀?” “二十六七。” “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头角峥嵘。” …… 趁着小姐出门,其他主人也不在三楼,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收拾床铺的机会在卧室里停留了许久。 殊不知早已有人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 静静看她做完一切自以为没人发现窃喜离开之后,齐耳短发的女仆才默默拨起了电话。 她的效忠对象自然是池熙。 彼时池熙正对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见下属递来话,点头示意就在这接。 “亲眼看到人将调换后的头发带走了?” “行,我知道了。” 下属挂断电话,面带喜意。 “boss,您猜得没错,那边真的动手了。这样对方就算拿到亲子鉴定报告,显示的也一定是亲生。” “查,继续查下去,虽然已经能猜到是谁,但是到时候,罪证越多越好。” “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更加后面的人。” 池熙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亲爱的雇主,请问您的尾款什么时候打到账上?为了做这个局我们可是损失了好些人手呢】 【你们还好意思说,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都没把握住,居然还让她活着回来了!】 【我们可没保证过任务完成率是百分百】 【您不会想知道拖欠佣金会怎样的对】 【我知道了!这么大的现金流需要一点时间】 【最迟宽限你三天,雇主】 “事情差不多结束了,他没怀疑。”男人悠悠地点燃一根香烟,对着电话另一端说道。 “你们也是,这么好的局面硬生生给浪费了,该死的人没死。” “冤枉,谁知道那池熙命这么大。” “先验验看她到底是不是池熙,如果真变成现在这个脆弱无法主事的样子,倒也不算浪费精力。” “收到。” “这个池熙虽然表面上是个疯子,但手腕却十分了得,尤其是不受感情和外物影响,真要是让她继任……” 现在这样倒是好。 第13章 小少爷追爱笔记 自从那天因为晕血被送进病房之后,小少爷根本不好意思在池惜面前出现。 好不容易想通,做好思想准备之后,却发现对方早已出院。 “小白啊,你说……你说……嗯,算了。”方承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旁边占满整面墙壁的显示屏上是不断切换着的游戏画面,许凝白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露出疑惑的表情。 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上下级,而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不过也确实如此。 毕竟真正的助理不会在雇主烦恼的时候顾着打游戏还不会被责怪。 “少爷,你自从上次之后似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啦……” 游戏手柄疯狂按动按键的声音,中间时不时穿插几声小少爷蒙在枕头里闷闷的长吁短叹。 方承宥的金发凌乱,因为一直在软沙发上扑腾来扑腾去而脸颊微红,白皙挺拔的鼻尖也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看起来倒比大屏上的许凝白操作着的人物更像天使。 “我想去找池惜……会不会太突兀了啊。”他扭扭捏捏的,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找谁,池熙……嗯?池熙?” 许凝白把游戏暂停,来到他面前正襟危坐。 “您这两天该不会一直在烦恼的就是这个?您果然情窦初开了。” “情、情窦初开?”方承宥结结巴巴地重复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情感状态很不了解,就连自己是喜欢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分不清。 许凝白叹了口气。 不过也合理,他从小就跟在小少爷身边,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异性有特殊对待。 方承宥就像唯独没有开情窍一般,就算有女性对他示爱也从来都是完全不在状况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少爷要永远这样下去了,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这么突然的就坠入爱河。 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毕竟家族传统摆在那里。 怪不得方先生对小少爷的婚姻大事一点都不操心,原来是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自己觉醒吗。 “少爷,不用想太多,您这就是喜欢,喜欢就去追。”他表情欣慰,片刻后想起方承宥动心的对象又迟疑起来。 “不过……我记得之前听说这位对您不是很感冒啊。” 这样说都保守了,当初可是听闻池熙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方承宥就是个傻狗。 真是太胡闹了,可以这样说他们小少爷呢,就算是狗狗,小少爷那也是最可爱的那只,虽然某方面确实有点……但是那叫单纯。 “呜呜呜……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好,人很温柔,又很可爱的。”方承宥又把头埋在枕头里了。 许凝白都怕他把自己给闷死了,上手扒拉枕头。 “其实有件事忘记跟您说了,之前方先生有提过和池家联姻来着。” 不过考虑到对方无心情爱拒绝了一众追求者,而且小少爷也根本不可能动心的样子,于是也只是在聚会的时候提过一嘴。 “什么?我要去问问老爸。” 还没等许凝白详细解释这件事,对方就从沙发里撑起身子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欸?!欸小少爷!” 方承宥精力十足,连电梯都不坐,从二楼一路跑到四楼书房,砰砰砰敲了几声门之后不等里面回复直接开了门。 “老爸!”他大喊。 “哎哟这一天天咋咋呼呼的。” 方父正安安静静看书呢,一阵闹腾差点给他吓出心脏病来,捂着额头一脸无奈。 “你都是成年人了,稳重一点,要不然以后哪家小姑娘喜欢你。” 他经常絮絮叨叨这些,不过方承宥从来没上过心,这次却难得听进去了,不过依旧是懵懵懂懂: “好的老爸,我以后一定轻轻敲门,除了这样以外还要怎样才会显得稳重一点啊?” 他坐在方父的面前,双手交叠,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样子。 “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方父擦了擦眼镜,重新带回脸上试图好好看清自己儿子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你这染的什么头色,怪晃眼的。”他顺口吐槽了一句。 “这个发色是不是不够稳重啊。”方承宥双手捂头,还在惦记着他之前说过的稳重不稳重。 方父了解自己儿子,这下哪还不懂他在想什么,忍俊不禁,但他没问,而是提起他一开始来的目的。 “啊那个就是……老爸你之前是不是想和池家联姻来着。”小少爷满脸羞涩。 “啊……”方父做沉思状,看到面前的儿子双眼放光期待的表情,故意坏心眼地拉长了语调,然后说道:“好像是有这个事,但人家没同意啊。” “啊?!”方承宥脸上的期待瞬间变为失落和沮丧。 他实在是太好懂了,心里在想什么从脸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心眼的小子,一点他老爹的风范都没有,恐怕求爱之路也艰难。 方父暗自摇头。 “不过你怎么会喜欢上池家那姑娘?” 他们方家的孩子都晚熟,因此他从来不担心儿子的感情问题,只是没想到会是池熙,他还以为这两个永远不会来电呢。 “我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呢……只是……”方承宥说到一半捂住了嘴,双眼瞪圆,“老爸你怎么知道。” “这么简单我都看不出来,当年怎么把你妈追到手。”这蠢儿子。 “老爸,你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 方承宥眼眸里的崇拜都要溢出来,嘴角的笑弧甜如蜜糖,露出几颗可爱的尖牙,简直让人心都软化了。 “哎哟。”方父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老爸的本事你复刻不来,你就走自己的路子,对她好,最重要的是多笑笑多撒娇,绝对能成。” 方承宥若有所思地记着小本本。 蠢儿子虽然心眼没多少,但这长相是一等一的好啊,遗传了爸妈的全部优点,只要懂得稍加利用就足以补足经验上的欠缺了。 “还有记住儿子,你要继承我们老方家的优良传统,绝不可在外沾花惹草,不仅是你爹我啊,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出门在外从来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面对诱惑也从来面不改色,拒绝任何可能的肢体接触……” 方父这一说就是滔滔不绝。 [不看其他女人。] [拒绝诱惑。] [拒绝身体接触。] 方承宥一边深以为然地点头一边写着字。 “爸!”他又突然出声,打断了方父的畅谈。 “你小子,我都说了稳重点,你老爸的小心脏可经不起吓。” 方承宥心虚地笑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这个头发颜色怎么样?什么发色才比较稳重?” “其他的事情去问凝白去,好了好了,别打扰我看书了啊。” 小少爷好哄,三言两语的又被打发走了,自觉学到了很多新知识,他也不再纠结要不要去找姐姐。 当然是要去! 他要像老爸一样勇敢追爱,在此之前要先去老爸的收藏里面挑点足够价值的礼物。 小少爷追爱笔记第一条:[要给她最好的!] 第14章 曲昀怀 沈越阡收到方承宥的消息时正在南城,看着屏幕有些不解。 他们两家只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对方没有接手家族,因此比起圈子里被称为“无忧无虑的小王子”的方承宥,他可能更熟的是他家里的其他人。 “大小姐的……联系方式?” 沈越阡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抱歉,这种事的话还是要遵循一下她本人的意见更好。】 【嗯……你说得对。我后面去找她当面要。】方承宥觉得很有道理,甚至又回了个感谢的表情。 他的敷衍被对方认真采纳,但很显然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果然,如同他猜想的一样,珍宝总是会有很多人觊觎,就连这位“玉疙瘩”都罕见地开窍了。 沈越阡没再回复,按了按太阳穴,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觉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指尖摆弄着硬币在车内发出金属碰撞的回响,今天上面刻印着的花形是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语是……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车窗降下,冷空气灌进来让他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些。眼皮不再懒懒耷拉着,但依旧没什么精气神。 连温柔的伪装都没精力维持了,冷着脸的模样威慑力极强,与平日里给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接起电话。 “嗯,怎么了。” “报告吗?那个我看过了,给那边发过去,还有另一件事情……” 不带任何情绪的懒散声音随着发动机的启动逐渐消弭。 跑车开出地下车库。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曲昀怀,冒昧打扰了。” 提着一盅自己亲手煲的汤,长身玉立的青年不骄不躁地在门口等候着。 夫人早交代过,因此这道临近的侧大门很快就打开,管家躬身迎他进来。 “您好曲先生,麻烦您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池阿姨是姐姐的朋友,我现在才登门探病,池熙小姐不嫌我失礼就行。” “怎么会呢,您之前也来过医院,只是小姐不方便,真是抱歉。” 二人一路寒暄,最终管家领他在一楼会客厅稍作等候,吩咐女仆上去知会小姐一声。 曲家这位真是通身的好气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彰显出良好的家教和严谨的礼仪,难怪夫人放心托他照拂小姐。 管家沏着茶,默默感叹着。 会客厅平静祥和,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股氛围。 端着药经过的沉曦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居然看到平时一向空荡无人的会客厅有人在。 管家对面坐着的男人看起来样貌出色、气质沉稳可靠,他眯了眯眼,脚步一转便走了过去坐到长桌旁。 瓷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 就算被人突然不礼貌地打扰,曲昀怀也依旧保持风度,甚至朝他点了点头以作打招呼。 “这位是?”他转向管家询问道,语调平静,对比沉曦,整个人都散发出成年人的靠谱气息。 “这是沉先生的侄子,沉曦。目前借住在池家。” 管家早在沉曦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妙了,尤其如今他仗着小姐的重视颇有“恃宠而骄”的意味,不好当场赶他走也只能介绍。 “这位是夫人好朋友的弟弟曲昀怀,住在隔壁,来探望小姐。” 沉曦与其说是没有接收到管家眼神里的警告,倒不如说是直接无视了。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对方亲手煲的汤。 普通的探望哪是这种,在他看来倒像是别有用心。 “哦~这样啊。”他身子一倒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曲昀怀。 这个男人,一看就很会勾引人,还带煲的汤过来,是想显得自己很贤惠吗? 沉曦漂亮的眼眸流光潋滟,就连冷脸都是好看的:“她这个时候通常还在睡午觉,你来的不巧,还是别等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等上一两个小时也没什么。”曲昀怀并不接招。 “那你可真是闲,看样子你是成年人,不用上班吗?”没什么经济基础也配对她有想法?沉曦眼中满是轻视。 “弟弟应该也在读大学,平时上课成绩怎么样?” 直接就是一个降维打击,这一来一回,八面玲珑的曲昀怀稳占上风。 于是池惜慢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二人对峙的场景。 “沉曦?你怎么也在。” 她刚从午睡中醒来不久,声音不复往日清亮,带着点低低的沙哑。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一个淡定从容地向她打招呼并介绍自己的名字,一个表情奇怪,像有话要说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一出现,沉曦的别扭劲就又上来了。 他本来就性格拧巴,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纠结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亲自端药过去想道歉,又被曲昀怀这个插曲打断。 “你们在聊什么吗?” 池惜倒是没想到沉曦会有闲心来替她接待人,不过氛围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她正出神着,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居然绊了自己一脚。 ! 沉曦眼眸微睁赶紧上前,但曲昀怀比他更快,离池惜也最近。 有力的手臂一伸便将人给勾住,将软云一般的少女给接在了怀里。 他们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因为按理来说,她其实并不会摔倒……来着。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都有些尴尬,但都假装无事发生。 曲昀怀低头,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眸之后一怔,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询问道:“没事?” 他的手掌十分绅士的没有碰到她的腰肢,而是用手腕和手臂搂着她让她站稳。 相比他的克制,池惜的两只手则是刚好覆在了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衬衫都能感受到手底下肌肉的紧实,听到他说话甚至下意识动了动指尖。 莫名其妙的好像在占他便宜。 直到看到对方喉结微动,不自在歪过头去,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口中说着谢谢,脸红离开了他的怀抱。 “你没事就好。”温暖的热源离开,胸前却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触感。 曲昀怀垂眸状似平静,心里却罕见地感到些许不自在。 氛围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和暧昧。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沉曦牙都要咬碎了,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让大小姐抱他用肌肉勾引她,故意装绅士实际上用美色诱惑她,事后还温柔问询试图以此打动她! 他还在这打扰他们做什么。 沉曦满腹委屈,转身离开,擦肩而过时只留下寥寥一句:“你的药我放桌子上了,记得喝。” “沉曦。” 少年听到她的呼唤只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还是没回头。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没事的小姐,您先待客。”管家安抚她一句,欠身离开。 沉曦他…… “刚刚沉曦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吗?如果有的话我向他替你道歉。” 她最近也不知道对方在闹什么别扭。 “弟弟年纪小,没什么的。”曲昀怀摇摇头,并不和沉曦计较。 他为池惜拉开椅子,优雅从容、彬彬有礼。 刚才的插曲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但事实如何只有本人心里清楚了。 “大小姐还没吃饭,我煲了汤,要先喝点垫垫肚子吗。” 女仆拿来碗筷勺子将其分装好。 “不用叫得这么生疏的,叫我名字就好。”她笑容温婉。 “池惜。”曲昀怀提前问过管家,因此并没叫池熙这个名字。 池惜……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旁边喝着汤双眼放光的少女,不自觉露出柔和的微笑。 “超级好喝!”池惜的夸奖一点都不掺假,这厨艺比起家里的专业厨师都不逊色。 “我经常在家做饭,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家,反正就在隔壁,我还养了一只猫咪,可以让他陪你玩。” “可以吗?”池惜有些惊喜。 失忆后她时常感到很孤独,能多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再好不过。 “我姐姐和池阿姨是好朋友,不必客气的。” 这话并不作假,见过她之后他确实真心实意觉得池惜值得深交,想到这他不免联想到外界那些对她不好的说法,有些皱眉。 面前的少女分明脾气好得不得了,就算是刚刚沉曦对待她的态度这样恶劣,她依旧在他面前替他说话。 在自己亲眼见到之前他本来就一向不会相信所谓传闻,见到她本人之后更加觉得那些谣言是以讹传讹。 至于多数谣言的源头…… “说起来,不久后白家二小姐的生日宴你会去吗?”他不着痕迹地试探道。 第15章 白若棠 生日宴? “离宴会不是时间还早吗,怎么现在就提这个?” “不过,我应该是……要去的……”池惜略带迟疑地说道。 说起来,她之前不知道对方和原来的自己是什么关系,所以就顺口答应了,后来看到手机里姐妹群里的聊天记录才知道原来二人关系势同水火。 应该也不算,“池熙”从来不在乎这些,只是白若棠一直暗戳戳使坏作妖。 “要去啊……”曲昀怀点头,沉吟了一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成为你的男伴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么巧你也去?” 他笑了笑,其实原本并不打算去的,但是考虑到大小姐如今的性格可能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他实在放心不下。 白家那个…… 在池惜没有注意到的间隙,他眉头微皱,染上了些许忧虑。 二人相谈甚欢,送走曲昀怀时氛围就已经极为熟稔了,还约定了后天去他家做客。 还没来得及坐下,手机就又收到一波消息轰炸——来自姐妹小群。 【池!熙!这次白若棠生日宴还有这么久她就开始大张旗鼓邀请人了,肯定想偷偷搞事!】 【你必须得去,要不然她刚好又可以空口造谣你】 【我深刻觉得这次你要隆重出场狠狠打脸这货】 【附议】 【但是我们熙熙哪次不是艳光四射,这白若棠太会装了】 【谁稀罕跟她斗啊,还把熙熙当做假想敌,都不是一个level的好吗】 【哼】 【谁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明明就是她自己没我们熙熙优秀】 …… 姐妹小群里很快刷了大片消息,池惜眨眨眼,一个一个耐心安抚着。 【!池熙】 【太感动了,你身体还好】 【以前都是甩一句[管她去死]就隐身了的,女王你变了】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池熙”和她们是怎么相处,但她顺应本心,觉得她们都挺可爱的,因此并不吝啬言语。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这次我会去的。】 至于会遇到什么情况……池惜叹了口气,她没有信心能做到像从前的“池熙”一样骄傲从容。 希望不会堕了池家的面子。 现在的她已经渐渐学着接受池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了,但她依旧觉得自己本来的性格和池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或许她是什么所谓的第二人格也说不定。 池惜被自己的这个猜测逗笑了,但又觉得有几分可能性。 如果她真是第二人格的话,“主人格”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她心心念念的真正的池熙,已经大摇大摆地用着她的身份证开了豪华总统套房。 此刻正敷着面膜在小床上做着spa,客厅中央还有专业的小型演奏团奏响轻柔舒缓的交响乐。 就算“沦落”到只能住酒店,她也一向擅长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精致奢侈。 叩叩。 敲门声响起,然后是开门的声音,进门的下属同外面的保镖交代了几句才进来。 “唔,来了啊。” 池熙全程眼睛都没睁开,摆了摆手,按摩师便点点头轻缓站起身收拾工具离开房间。 不久后客厅内的音乐也停止了,另一首全新的曲子从室内的立体环绕音响中流淌而出。 很快室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母亲那边怎么样了?”她突然开口询问。 “因为现在那位池惜小姐的存在,池总目前没有怀疑,情绪稳定,正在全力追查车祸的幕后之人。” “池……惜……” 池熙依旧闭着眼,语气不明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池惜的存在让她一直在调查的各种事件又多了扑朔迷离的重重迷雾,但无疑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太意外了。 池熙突然睁开眼,语气低沉复杂:“她的情况还好?” “记忆混乱,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还是比较排斥现在的这个身份。” “让那边的人尽量照拂好她。” 她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史家那边既然不用我们出手了,就别管了,人活着就行,以后再料理。” “是。”下属应了一声,然后试探问道:“boss,您在这边弄出这么大动静,会不会……” “那可就是我那位好‘合伙人’要操心的事情了。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一天到晚只知道看戏。” 池熙坐起身来,接过另一位下属递来的资料。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也在故意混淆视听,混邪乐子人……” “我付出这么多利益,他脑子里那些料才吐出一点点,不过好歹是有点用。” 她配合这场车祸的目的可不远远只是要将计就计甩开眼线以便暗中调查,更多的是要引君入瓮,掌握关键性的证据。 她的眼神定格在报告的某一处。 “果然……是他。” “呵。”池熙笑出声来,接着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脸上的面膜揭下。 那张同池惜一模一样的美丽脸庞上,是对方永远不会露出的睥睨冷意。 下属们不得已将头深深低下以暂避锋芒。 轻柔的音乐像潺潺流水般将整片空气都浸透,但也阻挡不了此地因为她的怒意而骤然冰冻。 此刻,还有其他人也同样惦记着池熙——只不过是负向。 白若棠临近生日,自然就连线上聊天也要做话题中心,美滋滋欣赏着大家的恭维。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对池熙的讨伐。 【若棠这次生日宴肯定很隆重】 【我们可听说了,可能会来重量级的人物】 【我也听说了,是新区那边的对】 【池熙会来吗?】 【谁知道呢,她那个嚣张劲儿,怕不是一言不合又要砸场子】 【虽然家世摆在那儿,脾气也太差了,还是我们若棠才叫优雅大小姐】[消息已撤回] 【池熙就是个疯子!她上次甚至直接把我推到泳池里去】这条消息也很快被撤回,因为当事人觉得失言,怕被截去惹来麻烦。 “真怂。”白若棠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呢,就看到骂池熙太明显的消息全撤回了。 想讨好她又怕得罪池熙,这群人真是像笑话一样! 虽然知道他们才不敢惹位于金字塔尖的那一批池、方、沈、邝等等这些世家,但她白家难道就差到哪儿去么?! 迟早有一天…… 白若棠神色怨毒不忿。 这该死的池熙,从小到大都处处压她一头,那些追求者也就罢了,反正都是见风使舵的男人,男人是最没用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爸妈从来看不见她的努力,只会说人家池熙怎样怎样。 圈子里永远是她最风光,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家世还是性格,仿佛她永远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出车祸怎么没把她撞死! 这次生日宴,她要以自己为饵,让池熙彻彻底底变成别人口中的疯子! 砰砰砰。 外面突然敲门的声音震天响,把正处于豪情壮志中的白若棠吓了一跳。 “搞什么?!”她脸色极臭地打开门。 “抱歉二小姐,白慈少爷好像又逃了禁足出去了,您知道他的行踪吗?” “那家伙去云上了。”白若棠出卖起自己弟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走的时候还问我借了几百万呢,估计又要磕嗨了惹事。” 她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倒霉。” 此刻她还不知道回旋镖会扎向自己。 第16章 圈子聚会 云上顶层。 “乔佑,曲昀怀到哪儿了啊?” “还在路上。” 虽然聚会已经很热闹了,但因为少了那个早就说过会来的人,大家抱有期待,所以玩起来到底还是缺了点什么。 “二少,你们两家是世交,有什么内幕透给我们不?”有人凑上来挤眉弄眼地打探。 “去去去。”乔佑促狭一笑,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百无聊赖玩着金属打火机,“今天纯粹就是出来玩的,不谈这些。”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精英二代们表面上是来聚会,实际上可都暗地里想借此机会和曲昀怀牵个线搭个桥。 见他这态度,大家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今天云上好像不止咱们在,那堆烂的……啧,在隔壁呢。” “白慈的局。” “早知道包场了,真是晦气。” 同为权贵阶层也分为不同圈子的,海城这地界除了最上那几家,下面的就是他们这些了,不是要继承家业的就是自己也争气的精英。 他们家世顶尖,自身也优秀,最瞧不上以白慈为首的那群纨绔。 要是只是不干正事吃喝玩乐也就罢了,这种他们没心思去置喙,但那堆人仗着家世净不干人事,实在是为人所耻。 “之前史家不是出事了吗,现在啊,去投靠白慈去了。” “史家?没听过啊。” “前不久在香源区闹出好几条人命的那个,就是那家的,还有之前在华世闹事听到是沈家那位的产业才灰溜溜跑了的,是另一个。” 说话的人撑着脸,像讲笑话似的,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嘁,小家族,人倒还挺高调。” “你这么说我倒有印象了。”拿着杯酒的江雨桐忍不住想笑。 “上次有个死装男给我跑车搞追尾了还想打人,比新区那些黑道还恶霸,一见到我立马变脸跑了,我还说是什么史家听都没听过。” “白慈连这种人都要,真是……”比想象中的还烂。 “这回是沈家那位收拾的?” “要真是得罪了沈越阡,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乔佑活动了下脖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估计只是跳得烦了,顺手整治一下。” 他不会在这种密闭空间内抽烟,只无聊看火。 随着火机金属碰撞的叮声响起,蓝紫色的火焰也腾的窜高,照亮他昏昏欲睡的脸。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起看了一眼,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昀怀,这里!” 曲昀怀一进门就看到乔佑伸长了手朝自己招呼,包厢内已经坐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 “曲昀怀什么时候回的国啊?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来来来,迟到了,先自罚三杯。” “真是大红人,圈子里多少人想见你都见不上呢哈哈哈。” “前不久回的。”曲昀怀从善如流地坐下,被调侃也不见局促,唇角始终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我先自罚三杯。” “等等,别喝那个。”乔佑打了个响指,便有侍应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上前来,生怕把酒给摔了。 “喏,喝这个,特意为你开的。” 八十年份的白葡萄酒酿,因为产地气候年份等多种因素再也无法复刻的味道,曾经被拍出二十万刀的高价,可以说是喝一瓶少一瓶。 “二少,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平时这么宝贝你这瓶西堡酒庄,现在说开就开啊。”有人开玩笑道。 “你们是不是怕自己没得喝,嗯?” 他们说话间,曲昀怀也倒好了三小杯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下颚线弧度分明,喉结滚动的模样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带着别样的性感。 在场好些女性都捂着嘴发出了小小的惊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带着笑交头接耳。 “哇哦哇哦~”随着第三杯酒喝完,大家起哄着,偌大的包厢内气氛火热。 曲昀怀一来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话题中心,即使是在这种地位、权势以及自身优秀缺一不可都够不上的圈子里,他也无疑是最优秀且受追逐的那位。 “说起来,在国外的时候多亏了学长拯救我的味蕾,要不然我早就饿成皮包骨了。” “信你个鬼,你们留学不带厨师?” “拜托,食材也很重要的好吗,我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菜逼得直接从国内空运食材,后面我妈嫌我屁事多直接收了我的飞机。”回想起来真是辛酸。 “学长那不仅有新鲜食材,而且能把本地那些怪玩意都做好吃,太神仙了。” 在场有好几个同在附近的之前经常去蹭过饭,忍不住点头附和,伸出大拇指:“曲学长的厨艺真是这个。” “留学圈里出了名的厨神,至少恩惠过百人以上的饥饿心碎留学生哈哈哈。” “真羡慕你们。” 面对大家的夸赞讨论,曲昀怀也只能无奈笑笑。 “好了好了,喝你们的,再去开几瓶我带来的好酒。”乔佑摆手招呼。 “呜呼,二少大气!” 围得最近的几人勾肩搭背地去开酒去了,其他人也渐渐散了,给最熟的他们两个留下交谈空间。 “你回来之后住哪呢?”乔佑倒了杯酒坐下和他碰杯。 “珏宫。”曲昀怀抿了口酒,即使是坐着也身形挺拔自带气度。 “哦?那边的房子可不便宜,看来你是真能耐了。” 曲昀怀也不是不会开玩笑的老古板,调侃回去:“别打趣我了,乔二少还缺豪宅住?” “珏宫在售的房子也就那几座了,你住池家附近?” 他点头。 “那你见到池熙了?”乔佑来了兴致,周围有人听到这个名字,也悄悄竖起耳朵。 包括他在内,相信在场有不少人都暗恋过这朵骄傲又热烈的玫瑰,他替其他人问出了大家心底都在意的话题: “她还好吗?” “性格有些变化,大概是记忆混乱的原因,除此之外都还好。” 乔佑松了口气。 曲昀怀此前和池熙没多少交集所以也无从比较,但从他自己的角度看,昨天见到过的那位大小姐无疑非常纯澈可爱。 他一开始只有着被委托照拂她的责任感,但真正和她接触过后,则是发自内心地为她着想和考虑,不忍她受到伤害。 眼缘这种事情真是奇妙。 曲昀怀又低头喝了几口酒。 旁边桌游和酒桌游戏的声音嘈杂,混杂着音响的音乐声,灯光也骤然变得有些昏暗,衬得曲昀怀的骨相更加优越。 期间时不时有女生结伴过来,带着好感颇有兴趣地试探,都被他礼貌性一一挡回去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乔佑端着酒杯笑呵呵的,“圈子里多少姑娘盯着你的感情状态呢,你越不谈她们越想拿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什么高岭之花,太抬举我了。”曲昀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必强求。” 他这边正襟危坐,对面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 “哎,你啊,做饭又好又会照顾人,家世外貌双商也都是一等一的,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真可得小心了,你这种洁身自好不染情爱的钻石单身汉可是稀有货色……”乔佑一张嘴巴拉巴拉。 “你醉了。”曲昀怀淡定指出。 “啊?有吗?” 乔佑的眼神有些迷蒙,摸了摸脸上的温度,觉得自己还可以,站起身顺滑加入旁边的酒局。 曲昀怀也不制止,而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他在外喝酒一向克制,都是浅尝辄止,因此每次都是场上最清醒也习惯照料好所有人的那个。 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包厢里融洽的氛围被乔佑接到的一个电话打破。 “什么?!” 第17章 冲突 “谁和谁打起来了?” 乔佑酒也醒了大半,越听眉头越皱,包厢里音乐也关了,灯光也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行,我现在过来。”他挂了电话,立刻被各种疑问团团包围。 “怎么了啊?” “出什么事了?” “没多大事,东子他们出去接人的时候看到自己车被刮了,去隔壁起了点冲突。” 他言简意赅,不过大家稍微知道一点的都了解沾上那群恐怕是没那么简单。 “昀怀,还有小沉……”他点了几个人一起出去,毕竟不是去打架的,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对了,拿下我车钥匙。” “你们先玩,我们很快回来。” 出门之后,乔佑原本懒懒散散的表情一消,换上了隐忍的无语。 “我就说和那堆人挨得近准没好事,我是真应付不来这种,我去的话估计没几句又要动手。”在这方面他很有自知之明,转向曲昀怀,“昀怀,一会就靠你主事了哈。” 谁不知道他没出国前就是圈子里那群纨绔的心理阴影,由他应对这种局面再合适不过。 曲昀怀失笑,点点头同意。 云上的顶层非常大,因此说是隔壁,其实有蜿蜒曲折的好一段距离,他们到的时候,两拨人早已被拉开了,大门敞开着,一地狼藉。 各种名贵的酒瓶碎片、屏幕碎掉的手机,和酒水小食混杂起来甚至无从下脚。 滚落在地的皇家礼炮上沾了些血迹,一看就是谁被开了瓢。 一排排的保安和侍应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看着两方人骂战继续。 主要是东子他们和对面的几个吵,白慈为中心的另一堆人则是坐在一旁吞云吐雾,事不关己一般。 经理看到他们来了就像看到救星,求助的表情挂在脸上。 曲昀怀还没踏进门就被呛鼻的烟味刺激得脚步一顿,里面看到是他来了之后,吵架的声音也诡异静止了。 有没看到的还在继续斥骂,也被同伴捂住了嘴。 “哟,稀客,咱们曲教授怎么来了。” 在场还从容的恐怕只有白慈了,他站起身来走近,随手掸掸烟头。 烟灰飘落在浸满酒液的地毯上,被他的皮鞋踩过溢出酒红色的液体。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曲昀怀微不可察地皱眉,尤其是余光还瞟到了桌上的违禁品,不免被这些人的烂更加刷新认知。 乔佑已经把东子他们拉了回来,几人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不过对面更惨。 “来赔偿的?”白慈走到他面前,阴狠的三角眼上下逡巡着衣冠楚楚的曲昀怀,又抽了口烟,满是挑衅意味。 “啧。”乔佑看不过眼想替他上前理论,不过被他伸手拦住了。 对面的人大多都安静如鸡,连平时白慈身边跳得最凶的那几个也如同鹌鹑一样缩着头不说话。 还不是因为他们里面大部分人以前都被曲昀怀给收拾过。 他从来不喜欢动手,被挑衅或是辱骂也不动如山,事后给的教训却比直接动手让人终生难忘。 尤其现在不少人家里都想着巴结他,他们虽然爱惹事,但真要动了家族利益,那下场绝对比进监狱更难受。 这么一来,场上还能跟着白慈跳的也就剩下几个人了,其中就数史家那两个跳得最欢。 “你们的人砸了我们场子,该赔多少自己看着办。”史参替白慈发声。 “还有医药费,道歉肯定也不能少。”横竖等宽的史宇也附和道,脸上是狐假虎威的嚣张。 他们以前哪敢这么横,如今一朝成为白慈的狗腿,赌的就是他会保他们,因此不遗余力地发挥自己的作用。 我靠…… 纨绔堆里有人低声感叹着,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很多人都不敢看曲昀怀的表情,心理阴影太重了。他们想要逃跑,又怕白慈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揪着他们报复。 想来想去这事他们参与也不多,曲昀怀应该不会顾及到他们。 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苟在原地,并且在心中祈祷这事赶紧完结。 曲昀怀并不理会史家那两个,将卡递给一脸冷汗的经理,此举几乎让对方将他奉为再生父母。 白慈他们那些人就算是自己造成的损失也不会赔的,拒客又怕报复,因此每次只能自认倒霉,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拿到赔偿,感天动地。 “云上的损失我自然会赔。”曲昀怀依旧平静从容,“至于我们这边的医药费和车损,谁来道歉?” “道歉?分明是你们的人一言不合上来砸我场子?”白慈坐回沙发,姿态嚣张。 “胡说八道,难道不是你们骂骂咧咧叫我们过来,还先动手。”东子一等人义愤填膺。 “不叫你们再赔医药费都不错了。”史宇叫嚣。 靠,真想把他们嘴捂上。 惹事的那几个肠子都悔青了,他们都想说不要医药费、钱也他们赔,但这无疑是在打白慈的脸。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这么简单,而是白慈这疯子想单方面挑衅曲昀怀。 又不像他大哥一样是家族继承人,他哪儿来的底气?又是哪儿来的戾气? 曲昀怀被这样挑衅也不生气,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看来被你大哥送去国外整治的那两年没让你学会低调做人。” “你!”被戳了痛处,白慈陡然暴起,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更黑,“是你搞的。”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当初导致自己受了两年折磨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曲昀怀,恨得牙痒,却也慢慢找回了理智,由一开始的嚣张变为深深的忌惮。 “好,好得很。”他胸膛剧烈起伏,尽管眼神尖锐得能把人生吞活剥,最终还是松口让了步。 早就想赔钱道歉的几人也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一边善后一边在心里想:你说你惹他干嘛。 一场闹剧在曲昀怀的干涉下最终完美落下帷幕。 因为久未回国而尘封的那些战绩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被重新翻出来,引发了新一轮的讨论,还有对没犯到他头上的酒囊饭袋给出一大警示。 曲昀怀,看起来是宽容平和性格好的好欺负对象,实际上却是一位跟那几个世家同等可怕的狠人啊。 第18章 发疯 白慈回家以后发了一通好大的火。 从客厅到二楼一片狼藉。 不论是楼道两旁的花瓶还是作为展示的藏品摆放在各处的古玩,此刻通通只有同一个下场——粉碎在地面。 就连一些较大的家具也没能幸免,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刚做好的一整桌饭菜就像被天灾席卷过似的,大部分都砸落在地上,汤汁、食材、碗碟混杂。 就连正中央摆得正好的实木大桌子都歪斜了几分,一看就是被强力推出去的结果。 无论是一楼客厅里的厨师仆人还是守在二楼白慈房门外的保镖和男仆们,此刻都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极其安静的别墅内,男人暴怒的发泄吼声和沉重的重物沉闷砸在地上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每传来一声都让大家忍不住一抖。 没有人敢去收拾,若是运气不好撞见暴怒的雇主,恐怕下场比地上的那些古董还要惨烈。 在白家工作了这么久,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不需要去劝,这种时候只需要保持安静,直到白家的其他人——最好是他大哥、其次是父母的到来。 那个时候暴风雨才会稍微减弱一些。 不过天不遂人愿,率先回家的是白若棠。 她一身浅色小香风套装,踩着白色的低跟小皮鞋下了车。 正疑惑为什么过来为她拿包的女仆脸色那么奇怪,直到回家看到满地的狼藉。 不用思考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又在发什么疯?!” 她在玻璃的残渣和碎瓷片的道路上止步不前,生怕有锋锐物刮伤了自己新买的鞋。 更不要说越往里越杂乱,她眼尖,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前些天兴高采烈摆上去的白天鹅水晶摆件,如今也断了头,可怜地躺在地板上。 白若棠连温柔优雅的假面都维持不了了,脸色黑如锅底,却又不敢大声叫嚷被他给听见。 感情白慈去完云上没有人倒霉,倒霉的是她自己! “白慈……白慈……” 咬牙切齿地低声呢喃,恨不得把他本人像这两个名字一样嚼碎。 “赶紧把这一片还有那一片都打扫了!” 她颐指气使地吩咐保姆,等他们扫出一条路来才走过去,坐在清理好的椅子上拨打自家大哥的电话。 忙线,没接。不知道是真的在忙还是看到是她打来的电话所以不想接。 白若棠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但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对大哥的不满,只能掐着手心拨打了父母的电话。 楼上的声音也在此时停歇,大概是发泄累了,别墅内外都纷纷松了口气。 时间不停流逝。 两条车队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 看到父母的身影出现之时,白若棠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了上去。 “爸!妈!你们能不能管管他!”她气得直跺脚。 因为知道先生和夫人要回来,一楼被稍微收拾了一下,饭菜碗碟堆积在一边,古董瓷片又被堆在另一边。 白父自然也一眼看到自己的诸多藏品成为了碎片,心绞痛都要犯了。 白慈从国外回来这一年对比之前已经算是安分太多,因此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他发疯发得这么突然。 “金秘书呢?!” 白父和白母坐在沙发正中央,白若棠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旁,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三堂会审。 以金秘书为首的助理团直接跪在了大厅中央,垂头听训。 没有清理完全的地板还残留着一些肉眼看不到的碎渣,有人跪下难免倒霉,但是不论男女,都对这疼痛感一声不吭。 金秘书连汗都不敢抹,战战兢兢地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无非就是在曲昀怀那里吃了瘪。 “这逆子!”白父气愤地拍着沙发。 极其巧合的是,像是回应他的钢铁不成钢,楼上又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不知道是把衣柜还是书架给推倒了。 “他没进我的放包室?还有我的奢侈品收藏他动了没?”白若棠揪着衣摆一脸焦急地询问身旁女仆。 “没进,但……”女仆回答了前者但后者却支支吾吾,她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白若棠眼前一黑,“啊啊啊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图方便把放不下的收藏先放二楼了。” “母亲!你们怎么不管管?” “管?我们怎么管?!这个家里除了他大哥谁能治得住他?” 不过虽然管不了,却也不至于像白若棠一样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这逆子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长成了这副样子到处惹事生非。” 白父骂起他来不仅蕴含着过去这些年积攒的不争气,还融进了自己宝贝藏品被损毁的巨大怨气。 “在人家曲昀怀那里吃瘪了还好意思大发雷霆,本来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垃圾!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经常要家里花费心力给他擦屁股。” “我们不求他像曲昀怀一样出色或者像他大哥一样争气,他哪怕是安安稳稳做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呢?叫他不出去惹事他都做不到。真是废了!” 这些话在所有他骂过的里面已经不算骂得难听,但声音很大,不知道楼上的白慈听到了没有。 白若棠却不满于此,恨不得他们把他拖下来当面骂,才能让她心头爽利一些。 “你们在一楼说他有什么用,他又听不到!”这句话很小声,嘀嘀咕咕的只有附近的这一小片人才能听到。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战火就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你还好意思说!”白母抱臂训斥她,“一整天正事也不干就只知道出去买奢侈品做美容。” “谁不干正事了,我没有在搞自媒体吗?” “你搞那个自媒体赚了几个钱?赚那几百几千万还不够你一个月花出去的,把什么破网红当主业有什么用?不是不让你搞,是让你别只搞那个。” 往常一说到这个方面就又要一起让她抓狂的那个人,果不其然,白母的下一句就是: “你看看人家池熙,你从小到大不仅是成绩、外貌、人际关系都比不过人家,就算还没继承家里,她自己的事业也风生水起,处处都比不过……” “妈!!!”白若棠尖叫着打断了她的输出。 她的顶嘴只会让事态升级。 第19章 祁饶 “你吼什么吼。”白母皱眉指责她。 “我是处处都比不过那个死女人,咱们白家不也完全比不过池家吗,你们怎么不努努力?!” “我出去要是有三分面子,那池熙就有七分,就因为她是池家大小姐!但凡白家够得上池家的十分之一,我还用得着去当什么网红?” 她把自己的处处不如人都归咎于家世上。 “生在白家让你很丢脸吗?你要是没有这个家世,看看还有多少人来捧你臭脚。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和你大哥付出的努力你能看见多少,一天天只会拖后腿。你懂些什么?” 见话题越吵越远,都快要往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了,白父赶紧中断他们。 “好了!”他沉着脸震声吼道,“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他转向白若棠:“滚回你房间去好好反省,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准再出门了!” 白父一发话,白若棠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居然和母亲吵了起来,冷着脸后怕。 连凭什么也不敢说,屏息敛气,乖乖回了房间。 不只是白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区某处,也在爆发争吵。 刚下飞机,祁媗都没有带祁饶回家里的打算,直接就近找了个住处开始训人。 “你胆子真是肥了,还敢直接借着请假的名义逃出来,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连累?” 祁饶孤零零跪在冰冷地板上,就算是这种姿态,也保持着脊背挺直。 他并不认错,眉眼深邃俊朗,随时随地都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祁媗对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已经完全没招了,“被绑上飞机的时候不还精力充足吗?” 这次还是她专门去南城将他强行绑回来,要不然让那些有所顾忌的下属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抓到他。 “我都说了,我要去找人!” “找什么人,就非得现在?非得这种时候给我搞幺蛾子是?” “就是得我亲自去!”祁饶说话的分贝也跟着大了起来,一张脸上是他人无法理解的坚定。 三年前一言不合被家里绑回去,因此和她不告而别已经够让他耿耿于怀的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她低头。 最后一面居然是令两人都疲惫不堪的争吵。 无法互相理解,他让彼此冷静,没想到这一冷静就再也没见过面。 祁饶的思绪回到不欢而散的那天。 时间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台洒在少女苍白的面颊之上,终于让她有了点气色。 彼时的池惜看起来无比纤瘦,显得一张脸蛋看起来更加柔弱可怜。 这还是她终于不用疯狂打工,好不容易养回了一点肉的情况下。 她郑重其事的递过来一张欠条,语气认真无比。 “这是欠条,给你,我会还你钱的。” 小同桌一本正经地约他放学后留下居然只是为了说这种事,她想要两清的态度让他觉得无比疏离。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 “你非得这样吗?” 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已经稍微亲近些了,所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祁饶不懂她为何要分得那么清,第一次朝她发火,接过那张欠条面无表情地将其撕得粉碎。 “那些钱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天的花销而已,我不明白,你在计较些什么?” 他看见池惜脸上倔强疲惫的表情,突然也觉得累了,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就像是无用功。 但他依旧心软,不忍心用这么冷酷的态度对待她。 “你不是不喜欢和你弟弟相处吗?他来找我要钱,我就拿钱打发他,你为什么不开心?” 祁饶想要走进她的内心,但他们两个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笨拙又生涩,不知道怎样才能和她同频。 “我并不是不开心。”池惜也想理解他,但她不允许自己利用她唯一的朋友。 “总之,钱我一定会还的。” “不需要!” 祁饶不想再这样面对她了,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他是真的觉得那笔钱并不算什么,就算是送给他弟弟打水漂了那又怎样。 只要能帮到她,让她不用和不喜欢的家人打交道,那不就可以了吗。 他抿唇转身离开,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交谈。 她会不会一直在怪他?又或者是已经完全忘了他。 祁饶的情绪陷入低落之中,一直没有弯下的脊梁骨也不知不觉垂下了。 “你还没认清自己的错误吗,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祁媗捏了捏鼻梁。 身为喜怒不形于色的政客,她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才会表露出如此无奈的神情。 “家你也别回了,一会儿直接回去销假,顺便去给你上级负荆请罪。” “随你,反正你们总是这样,把我当作只会惹事生非的累赘,怕我影响你们的仕途就把我送走,一言不合又把我绑回去。” 祁饶跪得膝盖生疼,却倔强得半点不表露,说话的语气麻木。 “你?!”祁媗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直是这么想的,“你就这么想父亲和我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祁饶自嘲一笑,“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是你的关键时候,不就是嫌我嚣张跋扈惹事吗?” 他那时候最为叛逆,高调又桀骜,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惯他,又碍于他身后的权势不敢造次。 他也知道自己荒唐,没有想要连累父亲和姐姐的想法,所以他被送到偏远的南城去读书的时候没有一丝反抗。 但还是会因为被放弃而感到心灰意冷。 “祁饶!你够了。”祁媗走到他面前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们要是真的更在意什么仕途,哪里还会管你这么多。把你打包一送,你想去哪就去哪,随你怎么惹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祁饶完全拒绝沟通,反正他们从来都不懂他。 “想把我送回去就送,反正该没见到的还是没见到。” 早知道当时不要把她给他的那张欠条给撕掉了,这样至少还能留个念想,不至于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不告而别也好,失去联系也罢,他早就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 狗屎一样的人生。 第20章 训诫猫猫 不论是白家还是京区,池惜那里对围绕自己有过的纷争并不知晓,依旧岁月静好。 “你这是要出门?”沉曦难得见三楼女仆这样忙前忙后,被动静吸引而来。 “嗯嗯。”池惜坐在高脚凳上,两手撑着凳子边缘,小腿摇摇晃晃,等着女仆姐姐们为她挑好配饰。 她今天的穿搭很温柔,藕粉色的一字肩短上衣搭配浅色微喇裤,简约不失清纯。 “去见那天那个男的?” “嗯。”她点头,随即忍不住教育起他的态度,“那是曲昀怀,是我的朋友,不要这样子称呼人家。” 得到肯定的回答,又见到她这样维护那人,隐秘的不快也如同一根根细小的藤蔓蔓延攀爬覆盖整颗心脏,逐渐将胸腔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难受。 她真是对自己的吸引力一无所知,懵懵懂懂就答应赴约,要是那男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不对,要是他像上次一样勾引她怎么办,那男人有点姿色、身材也好,说不定她一去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要是池惜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肯定会觉得很荒谬。 “你们先出去。”沉曦吩咐着其他人。 女仆们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而是转头请示池惜。 看她也点头应允之后才默默将现场收拾好,一个接一个出去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吗?”池惜从凳子上下来走近,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面对有点奇怪的沉曦,她尝试耐心和他沟通。 虽然他不承认,但她已经单方面认定了他一定救过自己,因此面对他时总是有着极大的包容性,就算上次不欢而散也没有让她的态度发生改变。 从头到尾别扭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沉曦,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 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混乱。 “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哪样?” 池惜懵懂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失忆之后简直像是原来池熙的另一个极端,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善意、毫不设防,就连他这样的坏种也是。 若她还像原来一样冷酷高傲,那他就不会和她有交集,也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为她心乱。 “对那个男的也是,这么没有警惕心,上赶着给男人骗。” 这话并不粗鄙,但也足够激怒人。他本就是毒蛇,就算尽力收敛也不免露出本性。 话说出口后他立马偏过脸,眸中闪过一丝懊悔。 “沉曦!”池惜眉头微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是泥人也会有脾气,她自觉自己并没有哪里惹到他,终于忍无可忍。 一股子不平驱使着她上前去,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推倒在了沙发上。 沉曦正是走神的时候,因此毫无防备地被按倒,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猫。 伴随着失重感砸在柔软的沙发上,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护住身上的池惜。 反应过来之后更觉别扭,赶忙撤开手。 但是身体和她紧贴的触感却如实传来。 他哪里和异性如此亲近过,别说是异性了,他厌恶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 偏偏她却是个例外。 不排斥却不代表着能够坦然,沉曦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徒劳的撑在身侧两边。 太近了。 他整个人都炸毛,漂亮的花瓣唇紧抿,偏头试图躲避。 气势汹汹的池惜并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揪着少年的领子逼近,强迫他同自己对视。 “不要逃避我的视线!你总是这样子。” 她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为了防止他扭头,还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不让他动。 她的手指冰冰凉凉,却根本降不了他脸上的热度,反而让氛围更加难以言喻的暧昧。 他同她对视的眼眸瞳孔忍不住放大,心神大震甚至忘了呼吸,看起来更像猫了。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沉曦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玫瑰海盐沐浴露的余香。 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意识到凭他的力气其实完全可以摆脱她的钳制。 “放开我啊,你……” 往常轻而易举就能吐出毒液的嘴卡了壳,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给骂破防的本领在她面前一点也施展不出,甚至连语气凶狠一点都做不到。 “我不!” 池惜怕他挣脱,凑得更近了些,紧紧盯着他剔透的眼珠,从里面读出几分生无可恋。 “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子奇奇怪怪的了,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直说。” 沉曦哪有什么不满,就算有,那也是他自己闹别扭居多。 他潜意识里也知道对方会包容他,所以才会“恃宠而骄”地流露出他自己都唾弃的本性。 “说话啦,不要装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下颔处,沉曦的手无措地抓住了身下的薄绒毛毯,瓷白指节收紧,指尖都泛起红意。 根本无处躲避。 眼前的整片视野都被少女所占据,抬眼对上的是她漂亮的杏眼,低眸又被那一大片雪白肩颈晃了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紧闭双眼,破罐子破摔道:“之前在学校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还有刚才也是,怕你被骗而已!” 原以为这种话说出来会让他羞愧到掘地三尺,没想到带来的却是另类的解脱和轻松之感。 “我知道你担心我,真的没什么的。”她安慰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身体一轻,温热体温离去,不用看也知道是池惜放开了他。 沉曦连忙坐起身来。 “早这样坦诚多好。” 池惜叉着腰,心满意足地勾唇。 再转眼,却只看到少年红着耳尖落荒而逃的背影,连开门的动作都不顺畅,还是女仆听到动静后从外面帮他开的门。 “沉曦少爷……?” “别管我!” 声音传到她耳中降低了许多分贝,却不难听出语气里带了几分羞恼,随即便是远去的凌乱脚步声。 ? 池惜眼里满是疑惑。 他这么容易害羞吗? 池惜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沉世,对方似乎也是要出门。 “先生。”身旁的女仆弯腰朝他行礼。 这个时候应该喊爸的? 池惜紧抿着唇,那个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是要去曲昀怀那吗?” 沉世并不介意女儿的僵硬,先开口给了她台阶下。 “嗯。”她点头。 “女儿玩得开心就好,爸爸也不打扰你了。”他不让她为难,寒暄的话只说了一句,话语中却实打实透露出慈爱,这股贴心更让池惜愧疚。 “你们好好照顾小姐。” 沉世向保镖们嘱咐完便朝挥挥手坐进了车里。 这种亲情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沉重,她由衷的羡慕且渴望着,却又觉得并不属于自己,不敢触碰也不敢接受,于是只能逃避。 如今的生活就像幻梦,美好又不真实。 她记忆中以前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以前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所有人都能来踩她一脚吗? 昨晚又接到一个来自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上司的电话,这才被提醒还有这个人等着她去料理。 是期待着她去上班然后乖乖的被他拿捏吗? 他可要失望了。 “滴,打卡成功。” 看着人脸识别准确通过,池熙有一瞬间表情难辨,再抬眼便又是伪装出来的温柔似水。 低跟干练的小皮鞋通过门禁,她脚步带风。 希望这次能好玩些。 第21章 鸭头男 “鸭头男今早又发火了?还没开始上班呢就训人。” “一天到晚就利用他主管的职位欺压员工,还不是仗着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敢轻易提离职。” “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实习生,至少可以呛声,想走就走。” “没有,其实这批实习生也挺惨的,鸭头男把好多工作都丢给他们做,美其名曰锻炼。” “我可听说了,他还好意思要求别人一周七天都待命,正式员工都没那么压榨的。” “尤其是有个小姑娘,能力出色人也上进,这份实习对她挺重要的,被这么欺压还不走。” “唉,听说她家里面也挺那啥的……” 茶水间的几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下一秒他们口中提到的对象便从门口经过。 “早。” “早啊,欸?” “早,池……惜?” 今天她换了一副装束,头发用簪子束起,将整张容光焕发的脸都露了出来。 尽管还是毫不出错的职场系穿搭,精气神却完全不一样了。 池熙在尽量模仿原来池惜的穿衣风格和处事态度,但就算有同一张脸,他们两个之间的气质也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是坚韧不屈的温柔,另一个则是外放的骄傲自信。 “她她她……” “她是不是买彩票中大奖了啊?” “我要是中奖了这死班肯定一天也上不下去,不过真的感觉变了好多啊。” “鸭头男上次因为她低气压好几天,原本我还担心池惜被骂呢,现在……会不会有反转。” 在大家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中,池熙同大部分人打完招呼后也几乎摸清了这个设计部里的初步情况。 她从容在观察到的有池惜名字的那个工位上坐下。 谁能想到她是第一次来? “池惜,看来你休假一趟还是挺有用的,简直判若两人啊。”旁边工位的短发女孩一看就与她比较熟稔,她一来就转着椅子过来和她说话。 池熙微笑,余光看了眼她的工牌——余筱薇。 “对了对了,你是去游轮度假对!当初看你忧心忡忡的,结果是不是意外的还不错。” “意外……倒是挺意外的。”池熙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着,片刻后回神,在余筱薇期待的眼神中若无其事回答道:“还可以。” “一会儿要开早会了,而且听说今天有好几个高层在,池惜,要是那个鸭头男趁机刁难你怎么办。” 余筱薇忧心忡忡的,真心实意为她感到担忧,不过池熙却噗嗤笑出声:“鸭头男……哈哈哈哈……” 这是他们为那个上司起的外号吗?也太好笑了。 “你笑什么。”她原本不想笑的,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鸭头男的得名来自于他过往经常骚扰女同事和女下属叫别人丫头,人品本就败坏又因为脸凸起像鸭嘴,大家私底下都叫他鸭头男。 以前的池惜浑身上下都是生活的重担,疲惫、贫穷、压力让她喘不过气。 余筱薇从一起进公司就没见她这么笑过,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 她觉得对方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转变,但还是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今天的早会异常严肃沉重。 大到能容下几十人的会议室里,最上首是设计总监、市场总监还有一位陌生副总,往下则是包括鸭头男在内的中级管理层。 在几项重大成果汇报之后,新的项目也接踵而至,设计总监孟萱摸着下巴,并没有定负责人,而是说后期再选定。 一个多小时的会到这就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是组长们对工作的总结,手底下组员的绩效表现等都会包含在里面。 这才是和大部分员工息息相关的部分,就连开小差的、快睡着的都立马天灵盖一凉,将注意力集中。 早上才被鸭头男骂过的那位男员工已经开始提前冒冷汗。 他怕啊。 就算自己知道工作上根本没纰漏,他也不敢和组长直接呛声。 他的孩子才刚出生不久,父母也都很高兴他找到了一个工资可观的工作。 算了。 他表情麻木,想着被羞辱打压又算什么呢,只要不丢工作就好。 坐在不起眼角落的余筱薇也不禁咬唇看向池熙,却发现她正翻着电脑看着什么。 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这么心大? 几个组长汇报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鸭头男排在第三个,他一站起身来,犀利的眼神便直射池熙。 可惜她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惧怕,而是从容朝他一笑。 鸭头男火气更盛,放弃给其他员工穿小鞋,而是将火力直接对准了她。 同组员工看出这暗流涌动,尽管正襟危坐,心中却已有各种想法。 有人为不用被针对而松了一口气,有人则是为池惜捏把汗,但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至少有个事实毋庸置疑。 那就是——池惜惨了。 “我今天啊必须得说说,有些实习生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偌大的会议室因为他不客气的发言而鸦雀无声,整场寂静,就算知道与自己无关,在这种氛围下许多人也忍不住心头一颤。 池熙在这种压力下也不动如山,嘴角的弧度都没变,静看他还能怎么说。 “对前辈和上司态度不好也就罢了,工作能力也是大大的有问题。” “嗯?工作能力有问题?”孟萱将身体向后靠,想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交给她的工作不好好完成,设计稿也是敷衍了事,完全没有应有的水平!” 这话说的算是极重了,不少人都低下了头,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今天被这样说的是池惜,谁知道明天后天又会是谁呢。 这种场合下就算被批评的是他们自己也不敢提出异议,更何况是池惜。 虽然她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但这个小姑娘被打压的实在太过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质疑,她怎么可能会…… “我有异议!” 这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凝滞氛围。 鸭头男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当众反驳他。 “这是谁呀?” 大家窃窃私语。 第22章 事情还没完 有人定睛一看,站起来的居然是和池惜同期进来的实习生。 余筱薇? 池熙也惊讶,没想到这个她认为没那么熟稔的姑娘会为自己出头,不,应该是为“池惜”出头。 这件事本来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她却能够在这种场合下毅然决然站出。 池惜身边也不全是心怀叵测的人,同样有许多美好,这也是她能够坚持的原因。 她心情复杂,拉住余筱薇的手让她坐下。 “池惜?” 余筱薇脸色苍白,手心全是汗,明明自己很害怕,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她。 池熙朝她安抚性的摇摇头,拍拍她的肩,然后自己站起身来。 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别人为她出头担责,她应该自己解决,也有能力完美解决。 “怎么,你也有异议?”鸭头男阴阳怪气。 “当然,组长都这么点我了,我不回应岂不是浪费你良苦用心。”她从善如流地应答。 这大概是池熙面对极品时态度最不激烈的时候,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池惜最强硬自信的时候。 这小实习生真的出息了啊!各种意义上的。 鸭头男恐怕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最好拿捏的实习生居然会变得比那些刺头还要强硬。 就算之前在电话里被她怼过,他也只觉得是她不在公司了翅膀硬了而已。 鸭头男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预案,那些被他针对的人敢怒不敢言已经是常态,让他无比自大,从来没想过真的有人敢反驳他要怎么办。 他急切的想说什么,但被孟萱打断。 “你有异议的话,可以拿出证据对组长一一反驳。”她看池熙的眼神暗藏惊艳,从这个小姑娘一站起来她就深刻觉得她非池中之物。 池熙微微点头,从容不迫,“组长既然说我工作能力有问题,那不妨把我交上去的设计稿公开出来让大家评判评判,到底是哪方面有问题。” 大家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设计这种事本就是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般实习生的水平摆在那,交上去的稿子就算整体没问题也总有各种理由可以打回来。 她这样直接撕破脸,是对自己的成果很有信心吗? 就算是一些中级设计师都没有这样的底气。 不过众人更加没想到的是,听到池熙提出这种要求,鸭头男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逃避: “你那些稿子有什么可看的,态度就是态度!” 池熙可不管他怎么说,得到了孟萱为首的一众高管首肯之后,便让人把她电脑里那些设计稿投放在了大屏幕上。 满室寂静。 “嘶……” 那位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副总侧身抬手挡住半张脸,悄悄问孟萱:“我不太懂设计,但这些从我一个外行人的角度看很漂亮啊?你觉得呢?” 她觉得?她当然是觉得非常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孟萱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屏幕,目露赞叹。 技巧的稚嫩尚可以弥补,但做设计最重要的是天赋和灵气。 更何况能让副总这个看过诸多设计稿的“外行”都感到惊艳,如果这都被称作敷衍,那还有什么才叫认真呢?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屏幕上,大部分都是惊叹的态度。 这也是池熙的底气由来。 她同样是一位企业管理者,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几份设计稿的含金量。 池惜虽处处受打压,她的灵气却永远不会被磨灭,反而因为她坚韧的品格而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彩。 她要发光只是迟早的事情,而池熙做的只是让这个时间点提前了而已。 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光芒。 “怪不得总部那边的人事这么夸奖她……” “但她又怎么会来南城呢?这么优秀。” “奇怪了。” 池熙将这些交谈收入耳中。 是啊,池惜这么优秀,怎么会来南城? 等这边事毕,她迟早要去算账。 池熙垂眸,掩去眼底锋芒。 “李组长,你有什么话要说?”孟萱发声。 “她虽然有点天赋,但态度确实是不端正,我承认我因为想磨砺她所以对太过严苛了。” 鸭头男讪笑着,把这一切都轻描淡写的归为前辈对后辈的指导。 尽管上一秒脸色还难看得不行,但他依旧有底气,毕竟这件事就算往最大的说也只是他人品不行给员工穿小鞋罢了,永远不到能撼动他核心职位的程度。 池惜依旧是小小实习生,大不了因为能力而转正,还能越过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他去吗? 不少人被他不要脸的态度给惊呆,却毫无办法。 余筱薇也气得不行,池熙抽空拍了拍她的头让她消消气。 “我不知道我下班回家都还在为组长处理杂事居然也能被叫态度不端正。” 她的发言完全是在拆台,一点都不给鸭头男面子。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继续和他掰扯的时候,池熙却话头一转: “不过既然组长也承认我的能力并无不足,借此机会我也想毛遂自荐,参与刚才提到的项目。” 她真正的目标是这个。 孟萱眉毛一挑,不仅看好她的天赋,更加欣赏她的魄力与勇气。 “好啊。”她居然直接应下,“那这个项目就交给你还有项组长共同负责怎么样?你可以随意挑人一起转入项组长的组。” “她的功底在那,我很欢迎和这么优秀的后辈一起共事。”项组长的点头也意味着尘埃落定。 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居然以一己之力硬刚上司成功了不说,还让大家看到她的优秀的同时精准抓住了机会。 别说是这个小小的设计部,未来在设计界恐怕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早会结束,大家四散而出,想必用不了多久刚刚发生的事情就会在公司内部疯传。 原以为是沉闷严肃的一场普通早会,没想到会看见鸭头男吃了瘪被扣光绩效,也见证另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孟萱很欣赏她,临走之前还夸了她好几句并且让她好好干。 鸭头男被处分,看见她哪有什么好脸色,经过她时恨得牙痒:“你倒是会玩心计,之前的那些怕不是也是故意装的。” 池熙并不打算同这种人辩解什么,唇角勾起,说道:“你以为我们之间的账就这么算了吗?” “慢慢等着,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她微笑远去,只留气的脸抽搐的鸭头男死死盯着那婀娜背影。 第23章 学废了 “怎么谈恋爱?不是。” “九十九招聊天的方法……好土。” “十天拿下你的crh……太快了肯定没用。” 方承宥窝在懒人沙发上翻着手机碎碎念,换了好几个软件都没有看到一些靠谱的帖子。 他抓了抓头发,那双圆润的狗狗眼也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不过又迅速被点亮了。 “欸?这个。” 【宝贵的贞洁应该留给最喜欢的人,男人就是要守男德,才会让女人喜欢。】 此帖来自一个名为[男德男德,歪瑞古德]的话题,方承宥深感共鸣,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点进去好多话都是他老爸教过给他的,看来一定很靠谱! 方承宥立刻激动发帖: 【请问大家,我喜欢一个姐姐,怎样的男德能帮我让姐姐喜欢我一点呢?】 他这帖一发出很快和其他整活的帖被混为一谈,也迅速聚集而来一堆乐子人。 [报告!有人装萌新骗评论!] [吾来也!既然你爱姐姐那就不要想着独占姐姐,贤良大度才会有机会得到姐姐的心] 方承宥没有一一去解释,看着一些“正经”答题的回复十分认同地点头。 他回复这条:【我知道的,我只想让姐姐能够稍微喜欢我,就算不喜欢也没事,我会一直对姐姐很好】 [好小子,你的男德已然入门,接下来我就传授你更加有用的秘诀!] [首先你要有奉献精神,你的一切都是姐姐的,包括你也是。] 他……他也是姐姐的吗? 方承宥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已经开始脸红了。 [其次,女人最喜欢表面清纯背地里却放得开的男人,因此你去勾引的时候不仅要注意露肤度还要适当矜持。] 勾、勾引?! 这是可以的吗? 【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他问。 [太过矜持只会被女人嫌弃!没有点勾引手段不会调情,你用什么留住女人的心。] 懂了。方承宥记笔记。 [还有,面对姐姐的追求者,就算吃醋也绝不能让她为难,男人要大度大气。] 这个他非常认同! [你还要懂事温柔,适当学会撒娇,男人一撒娇,女人魂会飘。] [你教的这些都是什么啊,太浅显了,人家钓鱼小萌新要的是让姐姐喜欢他,那不得根据实际情况对症下药才行。] 陆续又有新的人来回复了,更多的是哈哈哈,显然还以为他们刚才是在整活。 方承宥不懂这么多,只知道又有人来为他排忧解难了,立刻好奇追问:【我还没有姐姐的联系方式,但我打算过几天带着礼物去找她。】 [什么?你们都还不认识吗?] 【认识的认识的,只是只见过两面……】 [这个不慌,你们先混混熟。] 嗯嗯,混混熟。 他记住了。 [混熟之后乘胜追击,下一步直接肉体勾引!顺便问一句小萌新你长得怎么样,这一计需要一定的颜值基础。] 等等,这么快就要勾引了吗?他他他、他还没准备好呢,而且自己什么都不会,能勾引成功吗? 尽管想着自己肯定不行的,但他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复:【应该还可以?】 不过网友并不在乎他的回复是什么,看这标题想也知道这位的整活设定肯定是有钱又帅的小奶狗。 乐子人网友直接往下说:[咱们平时就好好当姐姐的小狗,然后亲亲抱抱什么的,让姐姐开心让姐姐快乐。] 另一位网友加入讨论: [我觉得听话的同时再不着痕迹地试探对方的底线,平时太乖了不能越界,可以喝喝小酒装醉,蹭脚踝嘿嘿嘿] [说不定姐姐真被勾引了,然后把你吃干抹净] [甚是有理甚是有理] 眼看着一开始驶向幼儿园的车转了个弯朝成年人的世界开去,方承宥的世界观也被颠覆了。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心想不愧是神通广大的网友。是应该要好好听取他们的意见的,可是…… 光是想到靠近姐姐他都要紧张死了,更不要说后面的那些、什么什么的。 没关系,循序渐进,大家不会骗他的。 “少爷,你一个人在这发呆做什么?” 许凝白那张俊秀的脸骤然在他面前放大,让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方承宥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对面一伸手便眼疾手快接住手机,不明所以地递到他面前。 “谢……谢谢小白。” 方承宥心虚地将手机正面捂在胸口,眼神飘忽不定:“我没在干嘛!” 这种情况、这种表情,还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一看就是有什么? 小少爷撒谎的技术太拙劣了,许凝白每次都要假装自己没发现。 “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那位呢?” 这几天看他茶不思饭不想的,感觉像是害相思病了一样,再这样下去真的能行吗? 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到人家的联系方式,小少爷一直坚持说要自己亲自要比较好,到现在还在单方面患得患失。 “那不是因为我还没选到礼物吗……” 他去老爸的收藏里翻了又翻,不是这个不够华丽就是那个不够贵重,而且还要考虑到姐姐会不会喜欢。 哎。 一想到要上门去找姐姐就感觉好紧张哦。 光是跨出第一步就这么难了,更不要说男德网友们说的……勾引。 方承宥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没有到那一步呢。 “啊对!差点忘记记笔记了。”都怪刚刚小白出现得太突然。 许凝白看了一眼小少爷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写的小本本,想着他又去学会了什么? 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自家天真纯洁的少爷已经被一群整活的乐子人网友给带偏到了新世界。 不是学会了,而是学废了。 第24章 暴雨之前 距离池惜回到家里满打满算才过了一周时间,每天醒来之后她却都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坐在大到在上面滚一圈都不会掉下的柔软大床上,看向窗外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依旧感觉很不真实。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不对,起来看到的场景不对、体感的柔软与开阔不对、鼻尖萦绕的香味不对、耳畔的宁静祥和也不对。 最不对的无疑是无所事事的自己,她不该这样悠闲,而是…… 而是什么来着。 “小姐是不习惯静养吗?也是,您之前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工作,跟池总一个样。” 听到女仆的解释,池惜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她再问了一句。 “我以前很忙?” “当然了,您自己的产业正在飞速发展期,还有一部分池家的公司要管,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碌,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好好休息一下,您就别想那些了。” 女仆把她的不适应理解成了失忆也不忘工作的敬业。 池惜也在她的话语中找到了共通的熟悉感,所以她觉得她该是繁忙的,这点和以前的“自己”能对得上。 医生说她是记忆混乱阶段,应该多找一些熟悉和共通,无视那些觉得不妥的错觉。 她尽力让这一丝认同感给自己带来安定。 “小姐,今天的早餐是在一楼吃还是?” “就在侧厅。” 女仆点点头下去准备。 池惜也起身洗漱,熟练地出门右拐打开其中一个洗漱间。 刚来的时候她还迷路过,她以为的房间就是一个房间而已,但池家的“房间”却是任何功能一应俱全的大套房。 不仅有泳池、私人影院、汗蒸房、独立客厅,还有一眼望不着边际的衣帽间,这些也都让她感到很不真实。 正厅比侧厅大很多,池惜走进去的时候四个女仆正合力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固定好。 晨间的阳光刚好洒在餐桌正中央,带来温暖又不灼人的暖意,将一桌食物也镀上了金边,格外诱人。 “小姐来了,快坐下吃饭。” 池惜坐下,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一旁忙活着的杨妈:“昨天晚上我听到动静了,是怎么了吗?” 这……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杨妈开口说了:“是池总应酬回来,有些醉了,不过今天已经正常去上班了。” 往常听到池总喝酒喝醉还不顾身体去上班,池熙肯定又会生气,池总不在还好,在的话两人总免不了吵架。 大家都做好了池熙小姐冷脸低气压的准备了,等来的却是上首迟疑的关心:“这样不伤身体吗?至少应该要休息一天?” ! 对啊,差点忘了池熙小姐现在失忆又“性格大变”,就算关心也是直接轻声细语地说出来。 杨妈突然有些感叹,如果池总不这么早走的话,是不是母女两个就可以久违地坐下好好说话了呢。 “妈妈……是因为我才早点走的吗?”想到他们为自己着想,总是怕她不自在而避开她,池惜又是一阵愧疚。 “啊呀哪有的事,池总一贯是这样的,往常小姐你们就算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说不了几句话,而且还经常吵架呢。” 话说出口杨妈才觉得不妥,捂住了嘴。 “啊?” 池惜有些惊讶,她能感觉到池榆的爱意,为什么之前的“自己”和母亲的相处会是那样呢? “小姐,是我多嘴多舌了。” “没有杨妈,再说一些也没关系,我也好奇。” 在池惜的坚持下,杨妈也慢慢说了一些以前的事。 原来从池熙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之后,母女二人就经常有矛盾产生了,虽然同样关心对方,和池榆两个人都是那种不爱表达感情的人。 嘴上却不饶人,吃软不吃硬。 尤其是在白若棠的针对下加上来自其他方面树的敌人的诋毁,这些事传到池家内部,愈发颇有微词,觉得她这种性格领导池家会带来很多祸患。 池榆也觉得池熙应该学会适当收敛性子,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会轻易改变自我的人。 她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且她能力最出众,持股也最多,池家本来就该是她的。 总之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女二人只要同时在哪个地方哪儿就有战火蔓延,沉世劝哪个都不是,一劝还更加抑制不了。 居然是这样吗? 池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恢复好,其他的都可以以后慢慢来,时间还长呢。” 是啊,时间还长。 她以后一定会尽力修补这段关系,不留遗憾。 要先把身体养好。 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的池惜低头专心喝粥。 “对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有特大暴雨,池总晚上不回来,会在总部附近的别墅休息。” “这样啊,那……父亲呢?” 爸爸两个字碍于心中奇怪的窒息感她到现在依旧说不出口,只能暂时用父亲代替。 “先生出差,最近几天都不在海城。” “沉曦呢?” “沉曦少爷这两天有考试,学校离得远,为了方便直接住学校附近了。” “我知道了。” 暴雨…… 想到这个字眼,池惜望向窗外暂时还晴朗的天色,心中已经提前开始忧虑不已。 傍晚。 罕见的雷雨天如时到来。 还没有到晚上,黑沉沉的积雨云就已经将整片天空都遮蔽完全。乌云涌动着,时不时有几缕电光在云层间闪烁。 雨滴下落的密度之大甚至模糊了窗外景象,以至于就算没有一滴雨砸落到池惜面前透明的玻璃窗,她依然看不清外面。 在暴雨的侵袭下,就连绿化带里最粗壮的树木都显得那样弱小可怜。 尽管是在温暖的室内,看着这一幕,她依旧觉得深深的凉意透过窗户吞噬过来。 这种天气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和恐慌。 撕破天际的闪电映照出少女那张清丽的面容,忍不住让人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轰隆。 骤然袭来的巨大雷声吓得她一个颤抖,手中的硬币也没拿稳,掉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往外滚去。 手忙脚乱捡起艺术币,目光看到上面印着的小小[沈]字后,鼻头不禁一酸,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 第25章 你希望我就会过来 仿佛是刚听到铃声电话就被接起,电话拨出没多久,沈越阡清润好听的声音便从另一端传来。 “想我了吗?” 人声带着笑意,就算没有见面都能脑补出对方脸上的表情,一定清浅如水,笑眼平和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想。” 池惜的声音有些哽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枚艺术币。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即使室内隔音做得很好,她还是可以听见雨点打在地面各处沉闷的声响。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将腿边的毛毯往上拢了拢,手机则是放在臂弯里,池惜双手交叠将下巴搁上去,趴在窗台朝外看。 “我啊,我在开车哦。” 一个简单的陈述句从他口中说出都不使人觉得敷衍,事实上他的确在开车。 密闭狭小的空间内,池惜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放大,其中蕴含的情绪也格外清楚。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和他说话,说想他,却小心翼翼的先试探怕打扰他。 懂事到有些让人怜爱的程度。 “你那边在下雨?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了。”他依旧是一贯的温柔口吻。 “嗯……”寂静的室内只有硬币砸在瓷砖上又被拾起的零碎声音。 “你那边没在下雨吗?”她问。 “唔。”沈越阡朝车窗外瞥了一眼,“雨不大。” “这样吗,那你开车要注意安全。” 池惜脸上不可避免流露出一丝失望,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话语中的低落却掩盖不了。 “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吗?”对方突然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沈越阡?”她不假思索照做。 带着少许鼻音的婉转声线,因为本人的疑惑尾音略微上扬,像一颗夹心的软糖,清甜多汁。 一声轻笑随着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一起传出扬声器。 “你笑什么!”池惜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恼。 “抱歉,因为你真的太可爱了。” 沈越阡关了车门,对着手机道歉,将车钥匙交给小跑而来的小侍。 “沈……”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弯唇笑了笑,朝为他撑伞的男仆作出噤声的手势。 “什么嘛……”池惜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打电话,视线没有聚焦,指尖摩挲着硬币上凹凸的花纹。 “困了吗?” “不困。”她不承认,突然注意到耳畔的场景音变了,“你那边雨下大了吗?我听到了。” 皮鞋踏过潮湿的地面,大风吹偏了雨滴飘落的方向,也将他大衣的一角扬起。 沈越阡应了一声,余光瞟到被飘来的雨润湿的衣角,“是该先换衣服。” “那你先换……啊!” 在她说话的间隙,一阵闷雷又突兀响起,未说完的话只化作一声短暂的惊呼。 “你还好吗?”沈越阡眉头微皱。 同样被这雷声吓到的还有宅邸外不知哪个工作人员养的小狗。 汪汪汪汪。 带着惧怕和威胁之意的犬吠响起,池惜的耳畔听到的和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在此刻完全同步。 “沈越阡!”她眼中迸发出惊喜,一下站起身来,“你来了是不是!” 沈越阡的语气有些无奈:“真是的,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没想到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小插曲给破坏掉。 “你来了就已经是惊喜了。”池惜丢开毯子,从毛茸茸的地毯上找自己的拖鞋,语气委屈,“我回了池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 她一手举着电话,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朝投来关切视线的女仆摆摆手。 “你打电话就是想要我来。”他也听到了她匆忙出门的动静,脚步加快了一些,“为什么不说呢?” 耐心听了一路的电话,她都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越是遮遮掩掩、小心翼翼,就越让人感到……心疼?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沈越阡的表情怔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继续朝楼上走。 “我……” 走过二层的环形楼梯,池惜放慢了脚步,有些踌躇不安地绞着头发。 她依赖他,却也拥有着特殊的直觉。 她的犹豫并不是因为他上次关于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而是她直觉沈越阡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柔。 她看不出他骨子里的冷漠,却能隐约感受到他大部分的行为都只是出于高情商的应对。 可也有发自真心的情感,她能感觉到,所以才会对他交付信任。 所有人都有秘密,她能理解,正是因为能共情,所以才不确定他说的哪句是假话。 “我之前说过的,你希望我就会过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句话永久有效。” 现实中的和听筒里传来略有失真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郑重且认真。 她确定了,这是真话。 背景里噼噼啪啪的雨声在此刻完全消音。 池惜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黑色大衣衬得他的身形愈发挺拔修长,深灰色西装剪裁有度,完美勾勒出身体线条。 这身衣服让他显得比在医院见到时要冷硬正式许多,但神态却一如往常如春水般平易近人。 因为从外界跋涉而来,他身上带着些水汽,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湿润柔和。 她比他更快,趿拉着拖鞋小跑扑进他怀里。 凉凉的西装衣料紧贴她裸露的皮肤带来真实的颤栗,她却不舍得松手,环住青年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得更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此时只剩下琥珀木混着雪松的后调,就像幽邃神秘的大海,和他表现出的气质完全不同。 “原来大小姐这么粘人呀~”打趣的语气,低低的笑声带动胸腔震颤。 “我身上全是湿气,会传染你感冒的。”虽然这样说着,沈越阡却将人环抱得更紧,弯腰用大衣裹住她纤瘦的身体。 池惜因为赶着见他,只穿了件吊带睡衣就急急忙忙从房间里出来,连外套都没穿。 她究竟是对男人太不设防,还是真的那么信任他不会有其他想法呢? 沈越阡叹息。 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大小姐穿得单薄,他担心她会感冒,亲自看着她穿上茸茸的毛衣开衫才放心。 若不是发生了意外打扰,他肯定要先换身干燥清爽的衣服再来见她。不过现在也很好。 沈越阡喝了一口茶,望向身旁的池惜。 “最近怎么样,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他的眼神比起上一次见她时多了些其他的东西,但池惜察觉不到这种微小的变化。 “只有沉曦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但感觉并不强烈。” “沉曦……”他向池家的医生了解情况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并不大在意,“没事,慢慢来。” “对了,我都忘记问了,就是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的……” 一想到这件事身体又开始颤抖,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意识到。 “嘘……” 沈越阡冰凉的食指抵在她唇上,摇摇头打断她的思绪,“那件事情不要想了,我已经解决好了。” “等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再送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留着史家,只是为了能够送给她而已,如果她不要的话,那就销毁…… “好啊。”池惜点头。 她不知道她的两个字就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有些人能够苟延残喘的时日。 “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 沈越阡扬起唇角,态度突然变得神神秘秘起来:“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第26章 给大小姐的礼物 “新的艺术硬币!”池惜立马脱口而出。 沈越阡愣了愣,然后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真是,那个算什么礼物。” 不过是他随手会带的小玩意儿罢了,只是材质稀有加上工艺精美了些,要说再特别一点,也只不过是加上了沈家的家徽。 “哪里不算礼物。” 她一直都很珍惜很珍惜自己收到的所有东西,艺术币对她来说就是礼物。 池惜笑眯眯地伸出手给他看掌心里自己一直好好保管着的两枚硬币,接着说道:“很漂亮也很特别呀,我很喜欢。” 她一直留着吗? 沈越阡心想,她未免也太容易满足。 他对人心的把控极强,同时也会严谨控制自己的表情恰当且适宜,但此刻却没发现,他假装温柔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真实的温度。 “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次见面都给你带,不同花色的。” 他从大衣的内兜里取出了今天随身携带的硬币递给她,上面镌刻着的花形是毛泡桐,渐变的紫色高贵典雅。 本来这枚硬币也是准备拿来给她,花形也是特意挑选,只不过并不值当作为礼物,只是不重要的东西。 “不用太珍惜,随便丢着玩也没关系。”他似乎只是表达字面意思,又好似带着其他深意。 “哇!”池惜欢天喜地接了过来,口中反驳道:“不行,要好好珍惜的,我不会随便丢着玩。” 沈越阡一向懂得伪装自己,听到这话心里什么想法面上看不出来,说话的语气也依旧缱绻:“你怎样处置都可以。” “喏,礼物。” 他拿出了真正的礼物,漂亮的木盒散发着古朴的气息,看样子不像是近代产物。 “是盒子?”脱口而出这个词之后额头立马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赶紧缩脖捂头。 “大小姐也要买椟还珠吗?”沈越阡的表情无奈又好笑,像是被她可爱到了。 他干脆打开盒子直接递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由顶级羊脂白玉锁雕刻而成的平安锁,工艺复杂、雕花精致,玉料光泽厚白、毫无杂色。 这是他专门在拍卖会上拍得的压轴货,排在它后面最后拍卖的是珐琅彩瓷碗,成交价是157亿。 玉锁能够压轴出场自然有它的道理,首先是玉料的成色世上罕见,其次是雕花巧夺天工,再加上是御赐之物,更让附加价值大大提升。 连历史上都有记载,是那位荣宠极盛的公主幼时常佩戴的饰品之一。 对沈越阡来说,池惜也是最珍贵的公主,这样的礼物于她再合适不过。 “放着还是戴上,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随你。”他的态度像刚才送出硬币一般随意,但这次是真的毫无他意。 “你喜欢吗?” “喜欢!” 池惜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将里面的平安锁拿出,红绳是后配,崭新鲜亮,因此她没看出这是古董。 玉石入手温润,质感如脂,看着就已经足够名贵,拿在手中之后更加不像凡品。 “很贵……?”她有些不安。 “勉强配得上你。”沈越阡并不说价值几何,“你喜欢就好。” 能讨得她几分喜欢也算是实现了点价值,不喜欢也没关系,他以后会送更多,总有她会喜欢的。 见他态度坚定认真,池惜不愿推辞扫兴,将平安玉锁戴在脖子上妥善地放在心口,想着要怎样更加用心回礼才好。 思考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因为有沈越阡的存在,几十分钟前还让她难受恐慌的罕见大暴雨,如今也变成了催眠的白噪音,使人困意更深。 “困了就睡。” 明明早就困极了还强忍睡意,沈越阡看出她隐含的不舍,安慰她道,“我不会走,等我换完衣服就回来继续在旁边陪你,好吗?” 池惜这才放心下来,拉着他衣袖的手放开,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一会儿一定要来哦,你没回来之前我都不会睡的。” 话说得信誓旦旦,等沈越阡换好宽松干燥的衣服回来之后,却只看见少女陷在柔软的被窝里香甜睡着了,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些什么。 他摇摇头,露出宠溺的微笑,走到床边的软椅坐下。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进入深度睡眠,池惜模糊感觉到身旁有人,翻过身小声支吾着伸出手向床边摸索,直到对方将手放到她手上,她才心满意足地握紧他的手指沉沉睡去。 雷声轰隆作响,她在睡梦中也还是会跟着害怕,身体紧缩,手指也握得更紧。 沈越阡伸出空闲的手将她眉心的褶皱抚平,从表情看依旧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的心境已经与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不太相同,那时的他是什么想法呢? 好整以暇的旁观者,将她视作计划外的有趣意外,甚至不吝啬恶意的揣测,或许是伪装……或是其他的阴谋。 “池惜……” 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语气意味不明。 沈越阡难得孩子气,忍不住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肉,没想到她没多少肉的精致小脸意外的好捏。 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再次伸出罪恶之手捏捏,这次则是遭到了少女哼哼唧唧的驱赶。 他喉间溢出轻笑。 宅邸外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花园里种着的较为名贵的花都被紧急支起了棚子保护,而其余更加珍贵的盆栽早在雨势渐大时就已经被移到了玻璃花房里。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有人趁着夜色潜入温室花房,将一盆价值百万的月幽兰悄悄抱走,而后放在了雨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地方。 男人遮掩着身形,离去时发出了一声报复性幸灾乐祸的冷哼。 这么大的暴雨,不仅席卷海城,就连南城也受了牵连。 池熙抱臂俯视着这座被浓雾笼罩的城市,霓虹灯光朦胧的色彩在她眸中摇晃,让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更加情绪难辨。 良久之后,她才转身接过旁边的下属递交过来的文件材料仔细观看。 “大小姐,关于山傍村的调查,这是最近一些进展,他们那里的人蒙昧团结,您真的要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现在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身后的夜色暗涌。 她越看表情越冷肃,良久之后补充了一句:“而且,她不也在那种条件下过了十五年吗。” 提到这个,她的脸上充满了冷肃。 “时家那个,之前那一年被绑架后失踪,是在山傍村找到的?他们没把这地方夷为平地?” “是的大小姐,时家根系错综复杂,那时正内乱着,夺权之争严重,时聿虽然是正妻之子,但他母亲出身不好,没有家族势力扶持,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之所以一年才找到也可能是多方阻挠的结果。” 寡儿弱母,连受难的地方都无力摧毁,就像刻意挂在他身上的耻辱一般。 那地界可真是块“风水宝地”,什么事情都给遇上了。 池熙脸上的神色愈发复杂难明。 第27章 残酷过往的碎片 同样的一个雷雨夜。 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同倒灌的水一股脑向下淹没大地。 山傍村虽然叫山傍村,实际上却是在深深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当中,几乎算作是与世隔绝。 在山腰中的山傍村不必担忧会被淹没,家家户户的土坯房也在这种堪称天灾的暴雨下顽强挺立着。 但这可是十几年难得一遇的雷暴雨,就连大人也望而生畏。 “出去喂猪!顺便看看猪棚有没有被雨压塌!” 灶台边洗碗的女孩沉默不语,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抽条,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远没有实际年龄大,虽然小脸苍白,但五官依旧漂亮得惊人,隐约可窥日后美丽。 “爹叫你喂猪!聋了吗。”小她四岁的弟弟用油腻的鸡腿戳着她的腰,满脸看好戏。 “我……我怕……” 她怕再沉默会招来毒打,只得嗫嚅着辩解。 殊不知无论她说还是不说话,只要是拒绝,结果都是相同的。 果不其然,听到她胆敢违抗自己的吩咐,男人瞬间暴怒,从土炕边站起身来,像一座移动的火山,每踏一步都能使大地震颤无比。 五指如同铁钳般钳住她的手腕,带来钻心的疼。蕴含着无尽火气的声音本来就大,但更让人害怕的是积年累月下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这样的语气昭示着的一般是暴烈的惩罚。 “你再说一遍?不去?!” “我怕……我害怕,爹!” 小小的池惜连辩解都不敢大声,因为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声音稍大只会认为是对父亲绝对权威的挑衅。 雨幕中的闪电刹那间使整个世界都亮如白昼,同时照亮的还有男人狰狞如赤面青牙鬼魅般的脸。 不近不远处的弟弟将这一幕当做下饭的戏剧,张嘴撕扯着鸡腿肉,不折不扣的恶童姿态。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敢再拒绝,尽管她怕得要死,现在更加可怕的无疑是盛怒的父亲和拱火的弟弟。 “对不起爹,我去,我马上就去……不要打我……”她涕泗横流,小脸都哭花了。 但顺从也不会有用。 仿佛能震碎耳膜的雷声接踵而至,池惜在声音响起之前就已经脸色发白,不可避免地一激灵,却被男人视作是想要挣脱他钳制的意愿。 “叫你做事还得三请四请,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不是,不是……” “敢不做事,还敢顶嘴,就是想偷懒是!” 他强硬的拉着她往外走,池惜瘦弱的身板哪能和一个成年男子相抗衡,几乎是被拖着走。 “她就是偷懒!罚死她,让她长长教训!” 弟弟拍着手鼓掌,蹦蹦跳跳的跟随他们从廊下穿过院子。 “我不敢了,爹!求求你!” 凄厉的哀叫让人听着就心疼,但他们两个都不是会心软的主。男人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扇了她两巴掌,叫她安静下来。 要不是怕自己被雨淋湿衣服,恐怕会直接拉她从院子里走。 廊下的风呼呼吹得人的肌肤生疼,脸蛋肿胀带来充满热意的疼痛,刺骨的寒冷加上极度的恐慌却让她身体颤抖、牙关打颤。大门吱呀一下打开,更大的风便夹杂着雨水灌进来。 池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丢了出去摔在泥坑里,裸露的皮肤被刮蹭得没一块好肉。 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身体都疼痛无比,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也像下刀子一般,雨水流进眼睛里生涩的疼。 她顾不得这些,竭力艰难爬起,一脚轻一脚重,踉踉跄跄朝门边过去。 “不要丢我……爹,我错了!” “又偷懒又撒谎,还怕,我叫你怕,让你淋个够,最好是被雷劈死。” “淋个够!被雷劈死!”天真又残忍的童音在旁边搭着腔。 “看你下回还敢偷懒,让你长长教训。” 男人丝毫不吝啬恶毒的言语,看着瓢泼大雨中可怜的如同奄奄一息的幼猫般的小女孩,眼中除了痛恨还有轻易拿捏他人生命与情感的快意。 门被重重关上,池惜也被震倒在地,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跌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即使如此还是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拍门。 这座村庄处处隐藏着罪恶,因为出落得太过美丽,各色各样恶心的觊觎使得她平时出门都要小心翼翼。 雷雨天和可能会遭遇的罪恶加起来是成倍的恐怖,因此就算那个家充满了艰难与打骂,她也必须要回去。 “让我进去!” “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害怕,我害怕……” 伴随着雨声,女孩的哀求透过门板传入院子,但父亲早已离开了,门后只剩下嚼着鸡腿的弟弟幸灾乐祸地嘲笑着她的苦难。 “叫你不听话。” “活该。” 才八岁的孩子就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那些大人的恶行,脸上纯粹的恶意甚至比大人还要可怕。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好几双眼睛早就暗地里盯着了,像是伺机而动的豺狼,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池家的小妮子,怎么被家里赶出来了?” 有人蠢蠢欲动,有人则是已经开始靠近。 池惜强忍身上疼痛,即使手已经又红又肿,还是坚持大力地拍打着门板,祈求门内的人能够大发善心。 她的声音愈发绝望。 “离她远点!” 清隽的少年音响起,带着深深的怒意,传入池惜的耳中只剩下一片嗡鸣。 她几乎要失去意识,因此也看不见那些“恶鬼”在少年出现之后不甘退去的狼狈模样。 “是那个前些天被拐来的小子。” “来头大有什么用,呸。” “那小子不要命的,而且把老二那家哄得服服帖帖。” “别去惹他。” 嘀嘀咕咕的声音被雨滴打碎,吹散在大风里。 一片蓝色的阴影覆盖下来,是有人撑伞打在她头顶。 眼前一片模糊,她还以为是同村的那些男人之一,瑟缩着想要远离。 “别害怕。” 少年的声音如同温泉一般将她包裹,对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动作生涩,却轻柔又谨慎,生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 “不要怕。”他又安抚地说了一次。 心疼的情绪对她来说无比陌生,但她也由衷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善意,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安静呆在他怀里。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得到的第一个温暖的拥抱。 身体的疼痛与雷暴的恐怖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她像浸在治愈的泉水中,原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溢出。 泥水滴滴答答的从破旧衣衫下缘流下,沾湿了他大半身体,少年却完全不在意,反将人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躯。 “先和我回去,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他的语气坚定,发下对抗命运的誓言。 大雨依旧不断落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两个互相取暖的身影。 池惜听不见也看不见,刚刚摔到脑袋的后遗症逐渐放大,刺耳的嗡鸣贯穿脑干,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她还是坚持呢喃辩解着: “我没有偷懒……” “不要打我……” “不要丢我……” …… “池惜……” 她能感觉到脸颊旁有温热的手掌正为她擦拭脸上的湿润的眼泪…… 池惜大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难言的窒息感让她从深度睡眠中骤然惊醒。 第28章 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人 “做噩梦了吗?”略带急切的语气,沈越阡将人捞进怀里。 她没发现青年少有的失控。 梦境里残留的情绪依旧在影响着池惜,她抽抽噎噎,伏在温暖的怀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咳咳咳……” 那股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是梦到什么了吗?之前就一直在哭……” 她能感觉到手掌轻拍着脊背,莫名让她想起了梦境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又是像上次一样,随着她醒来,大片大片的梦境场景就像是被水沾湿的水彩画,晕开大团辨认不清的色彩。 暴雨、雷鸣,狰狞如同鬼魅的面容,刺骨的凉意与钻心的疼痛,还有…… 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我梦到我被丢掉了,在雨里面……” “身上好疼,好害怕……” 哭过之后的声音低哑,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讲述着残存的记忆。 那会是她的过去吗? “这是我的记忆吗?真正的池熙会被这样对待过吗?”她惶恐不安,语气令人心疼。 池惜本就动摇的身份认知因为这个梦更加割裂。 沈越阡呼吸一窒。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是在做梦!”他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蜿蜒的泪痕,同她对视的眼眸中是柔软的暗色,“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 “你相信我吗?”他此时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在与她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关于……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池惜被他的情绪感染,愣愣点头。 “你是池家大小姐,是池惜啊,是独一无二的宝物、也是珍贵的公主。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都是假的。”他的语气郑重又认真。 “噩梦而已。” 他用手帕一点一点的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净,整理好她凌乱的发丝。 “可是……” 池惜转头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幕,脸上的表情空茫。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呢喃声渐小,直至再也听不清楚。 与大雨滂沱的海城相反,新区的天晴朗得不像话。 万里无云、阳光正好,难得的好天气,老宅后苑的小广场内却剑拔弩张。 “时聿,你真是好的很。” 尽管时谬身后跟着四位满是杀气的黑衣大汉,他对面仅带了一个助理的时聿也完全不落下风,从容品茶,平淡回一句谬赞。 时家每月一度的家族聚餐是风起云涌的角斗场,老家主就像帝王,而一堆儿女孙辈则是等待训诫的皇子皇孙。 尤其是现在这个争夺继承人位置的关键时候,任何一个得到夸奖的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更何况,时聿早已是众多继承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呢,老爷子精神头不如以往,这个阶段所有人都像疯狗一样盯着他一个。 他能招架得住吗?一个没有母族支持只能单打独斗的弱势子。 时谬冷哼一声,态度盛气凌人又满是阴毒,目中无人地转身离开了。 “少主……” 见时谬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时聿身后的助理欲言又止,有些担忧。 他们都疯了,有竞争力的那几个继承人,稍微露出弱点其他人都会像看到肉的豺狼一样紧咬不放。 更不要说是处在漩涡中心的时聿。 “没事。”他将茶杯放下,抬头透过遮阳伞看了看天空,灿烂的阳光有些刺眼。 时聿浅淡如雾的瞳仁看不清其间情绪,就算在这种天气下也冰冰凉凉的。 不只是这个关头,那些人一直都盯着他,就算无意争权夺利,他们也会将自己视为对手。 这一点,就算没有多年前那件事,他也一直很清楚。 但有一点时谬说的很对,论起出身,他只有自己能够单打独斗,也因此束手束脚,不仅是在乎的东西,就连情绪波动都不能显露。 暴露在明面上的母亲,都必须被重重保护着不能出别墅一步,更不用说,如果被他们发现…… 【少主,那边盯着的人变多了,但是初步确定,与二房无关。】几秒钟前发来的消息。 时聿心脏被攥紧,面上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都信了他对那段过去浑不在意又隐约嫌恶,他很确信这边的人不可能会多此一举地下手,那边的眼线也说没有异常。 是谁家下场? 受制于重重阻碍,他这边不能布置太多人手也不能插手太过,所有事情都只小心进行。一旦被抓住首尾,他只会给池惜带来危险。 似乎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在体验无能为力的感觉。 看着母亲惶惶不可终日,面对挑衅与欺凌只能忍气吞声,喜欢和在乎的人事物绝对不能显露,刻进骨子里的都是内敛克制。 到最后,他最开心的居然是绑架后被拐到贫瘠山村的那段岁月。 她过得不开心,他一直知道,但是却只能给予有限的帮助,他愧对她,从来没有保护好她。 尤其是那天邮轮上眼线更多,在他的人动手转移视线之前,变故突生。 后面又遇池家封港,完全丧失消息。 若不是眼线及时传来与她正常联系的消息,恐怕他已经不顾所有布置亲自去海城寻人。 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了。他也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身边。 快了…… “不久后那个宴会,不用推掉,看他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是,少主。”助理躬身应是,将宴会设置日程提醒,顺便安排航线。 为了保障行程的安全,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不仅要多安排几条线路,同时起飞的私人飞机也要准备起来。 要知道,即使他们已经足够谨慎了,少主还是不止一次遭遇生命危险,新区乱得过火,如今多事之秋,更加要小心。 空气静谧,时聿也陷入沉思。 海城……。 新区和海城的圈子不互通,那边……倒也能算上是个突破口。 而且他也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池惜了,哪怕要花费巨大心力避开耳目抽空飞一趟南城,远远见她一面也好。 现实里的池惜,一定比照片上的更加鲜活可爱。 是他食言,从来不敢联系她。但是比起被忘记,他宁愿被她讨厌。 算了,忘记也好,只要她安稳地活着,不被他牵连,总有一天,能够等到重逢。 第29章 网红小少爷 “少爷……” 许凝白抱着平板一板一眼地劝解着:“您是投资人,结束都还不去看一眼的话很难办的,而且今天您答应了粉丝第一次开直播,就算推了活动,您也不能去找那位。” 方承宥抱着两个包装繁复精致的礼盒,一双狗狗眼黯淡无光,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等事情结束再去也一样的。” “可是那个时候都快晚上了……” 他才不会大晚上去打扰她——虽然很想去。 方承宥长叹一口气,不想挪窝,但又不想让他为难。 他突然灵机一动,对许凝白提出自己的想法:“要不这样,就像主人带自己的小猫绝育要演戏一样,你带着几个保镖强行把我拖走上车参加活动!” “怎么样怎么样!”他觉得这个方法简直太妙了。 许凝白无奈,少爷怎么会把他和绝育的猫做类比,不过早已习惯他天马行空的想法了,现在居然也接受良好。 当然只能满足他。 他转身,对着等候在一旁的保镖们做了个手势:“就按少爷说的做,把他带走。” “啊!救命啊!抢人啦!” 保镖们忍笑。 于是,方承宥不情不愿地被“绑”到了《闪星》的总决赛现场。 一路穿过后台来到总控室。 工作人员们早有听说过这位长相堪比明星的富二代网红,但并不知道他的身家底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有钱有势到这种程度。 《闪星》的神秘投资人哎! 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向眼高于顶,什么企业投资人来都不给特殊待遇的总台长居然亲自去将人大张旗鼓护送而来。 而且态度不是一般的卑微。 “哎呀呀,方小少,您居然亲自到场,真是不胜感激。这是我们总控室,您有什么好奇的活动吗,或者想给选手亲自颁奖也可以。” “比赛还没结束吗?”方承宥只惦记着这一点。 旁边负责方承宥直播的摄影不可能拍到总控室的内容,因此只能把镜头往他脸上怼。 于是刚进来直播间的粉丝猝不及防地被一张毫无瑕疵的盛世美颜暴击,连弹幕都清空了几秒,根本没人有空发。 “这……”总台长摸不清这位小少爷的想法,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此时也终于有弹幕发出来。 【这摄影也太懂我们想看啥了】 【刚刚猛猛截图去了,看到没人说话就知道大家肯定和我一样嘿嘿嘿】 【这该不会是我在追的节目,耳熟的光头台长的声音】 【死光头还不把节目策划给开了,哟哟哟,当初态度多嚣张,怎么现在这么拉了】 【少爷你真的是少爷啊,居然能让光头卑微至此】 【这已经不是普通投资能够做到的了】 【光头肯定在想小少爷这句话的深意,殊不知他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小少爷哪会有这么多心眼子】 【就误会好了,最好把广告取消,留这么多悬念干嘛】 别说,总台长还真就在想方承宥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要加快节目进程,内心的想法已经千回百转了。 “小少爷的意思是他只是来看看而已,比赛结束之前可能就会走,不用多想。” 许凝白站出来解释了一番,要不然总台长真有可能因为这一句话打破原有计划。 “这样啊,哈哈。”光头台长干笑两声,“那我送小少爷去直播现场?” 节目已经进行到尾声,目前总决赛的直播正同步进行。 方承宥的粉丝基础不比圈子里某些顶流明星差,故而有不少观众都是同时守着他和比赛的直播。 也因此知道了他来到比赛现场的事。 【小少爷能不能让那个光头把策划踢了,做的什么狗屎赛制】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居然只一个劲转发抽奖】 【要不是刚好定下的直播日期和闪星撞了,恐怕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小少爷居然就是那位神秘的富豪投资人】 【呃啊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炫富人设来的,没想到是下凡】 【一人血书,以后请多多直播!】 “不是炫富,之前是因为太无聊了才开号的,我也只是随便发发。” “才几个月就好多粉丝欸,感谢你们那么喜欢我哦~” 他说话的语调本就带点海城特有的软,再加上一张俊脸,弹幕直接开始玩起了给命文学。 【多多撒娇,命都给你】 【笑一笑,命都给你】 【给我钱,命都给你】 在观众席第一排坐下,方承宥赶紧让助理把自己的礼物拿来,他要自己拿着才放心,顺便问问大家的意见。 台上正是休息时间,大屏幕还在和直播同步播放广告,因此他也就安心开小差了。 “大家快帮我看看,如果送礼物的话,哪个比较好。” 方承宥把两个礼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兴冲冲地对着摄像头询问着。 【什么礼物?】 【盒子看起来像首饰】 画面里给了打开的第一个礼物特写。 【不是,这个……】 【礼物,呃,我……】 【小少爷、你……】 直播间内的画面里闪过一排版省略号。 漂亮的绿意即使隔着屏幕都是那样晃眼,项链的主体是一大块祖母绿宝石,作为装饰环绕的另外四颗宝石也都不低于十五克拉。 完全是收藏级的藏品,他居然就这样大剌剌在人这么多的现场摆出来,不少人都朝这边投来了惊异的视线。 【你不怕被抢吗?!小少爷!心这么大】 【啊啊啊啊】 【发疯】 淡定,淡定。 同样关注着弹幕的许凝白一脸平静,他清楚自家少爷天真不设防的性子,更何况他本身可比这一个亿两个亿的珠宝贵多了,身边早已安排最严密的安保团队。 方承宥抽空看了眼手机屏幕,回了几句: “对是祖母绿来着,当然是我从我爸藏品里面挑的啊,我平时又不喜欢买这些。” “他怎么可能打我!”他气鼓鼓,“我比这些东西贵多了,而且他可支持我了。” “送谁的?这个不能说。” 小少爷小脸一红,跳过了这个话题。 “反正你们帮我选一下下,如果是很漂亮很可爱各方面都很好的那种女生会不会喜欢这个。” 少爷……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许凝白扶额。 “哦对了,今天结束抽五十根10g的金条怎么样,就当谢谢你们帮我选礼物了。” 【少爷大气!!!】 【我就知道直播过后会抽奖,送财童子小少爷】 【少爷尽管吩咐,老奴必为您好好挑选礼物】 …… 骤然爆发的弹幕刷到让人看不清,方承宥放弃回复,开始继续展示礼物。 “嗯,就是这个颜色会不会有点老气呢?” 【完全不会啊!!超级漂亮的好吗】 【能不能送我,我不嫌弃】 【我不贪心,我要旁边点缀的一块小宝石就行。】 “其实我还有一个备选。” 方承宥打开了另一个盒子,直接往摄像头面前凑。 【我的眼睛】 【这大粉钻,少爷你真的不会被打吗】 【美到失语了】 “就是我觉得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粉钻,所以也选了这个戒指,你们觉得怎么样?”他问得很真诚。 【我男的我也喜欢】 【小少爷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动心】 【我不敢想像如果收到礼物的人是我会有多幸福】 【两个都送,我觉得都很好,成倍的惊喜】 【选不出来,两个都太美了】 “对哦。”方承宥被弹幕启发到了,“谁说礼物一次只能送一个的。” 此刻他眼眸亮亮的,看着竟然要比台下不远处正在进行准备活动身为爱豆的选手们还要耀眼。 他不住点头。 既然选不出来,那就两个都送不就好了!而且送的多,总有一个会是送到对方心坎上的呀。 “谢谢你们帮我选,那我就两个都送了。” 【少爷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之前看你这么平易近人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小富】 【如果我们不发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咦,旁边那个看了这边好几眼了,有点眼熟】 “谁?” 方承宥捕捉到那条弹幕,偏头寻找他们所说的人在哪。 第30章 双子 那人有着一张在帅哥美女层出不穷的娱乐圈里都能排得上顶级的脸,简直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看到方承宥的视线投过来,他因为一直在关注这边,终于也按捺不住开始搭话。 “这个是‘春水’,那场拍卖会我也在场,有幸见证您父亲豪掷千万。” 十九岁的年纪,说话却已经八面玲珑,比年长他一岁的方承宥还要像一个成年人。 许凝白看一眼天真单纯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自家小少爷,再看一眼进退有度礼仪得当的翩翩少年,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是‘春水’哦,你想看吗,给你。” 方承宥对任何陌生人都是一并的友善,大大咧咧的,单手递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拿稳盒子,把时望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啊。”他略带歉意地对着手指,一双圆眼笑成了弯月。 面前的时望和摄像头另一边的观众同步受到暴击。 【小少爷你别摆出这样娇娇的表情好吗】 【我大亲特亲】 【颜值区博主认证】 【太可爱了少爷】 【真是脸在江山在】 “说起来……方少没考虑过进军娱乐圈吗?”时望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珠宝,顺嘴提了一句。 他这张脸,只是当一个“网红”的话也太浪费了。 “娱乐圈?我爸说过叫我不要出去到处惹事,说我会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说到这个方承宥就忍不住努嘴吐槽,“谁惹事了,而且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他转向许凝白,“小白你说是。” 只是多说了两句话,他单方面对待时望就变得熟稔起来。 满脸无奈的许凝白和时望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感叹,无忧无虑的小王子的确应该好好待在象牙塔里。 “对啦,你认识我爸吗?” 摄影师的相机随着方承宥的视线朝那边晃了一下,即使只有一两秒也足够让屏幕前的粉丝认出他是谁了。 【是他!最近几年超火的顶流演员,刚出道就拿了最佳新人奖,后面更是大爆】 【时望啊啊啊啊我是你粉丝】 【时朔是这次节目的导师之一,难怪他也会来】 “您父亲鼎鼎大名,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时望回他,视线却黏在了面前的祖母绿宝石项链上,目露惊叹。 他酷爱收藏珠宝,几年前还未成年时没有那么雄厚的资本去买下所有喜欢的东西,这条“春水”就是其中一个让他感到印象深刻又不能买下的惊艳之作。 没想到会阴差阳错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重新看见。 “这个你也要看吗?” 方承宥顺便把那颗粉钻也递了过来,还不忘问问他的专业意见,“我选的礼物怎么样?她会喜欢吗?” “两个的成色和工艺都是顶级的,客观来看的话当然是项链更胜一筹,不过主观来说,粉钻戒指很漂亮,也方便搭配衣服。” “哇,你好懂哦,那我以后选礼物可不可以问你,到时候带你直接去参观我爸的藏品。” “有需要的话当然可以问我。” 时望恋恋不舍地将珠宝递回去,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一丝符合年纪的少年气,眼下的泪痣都暗淡了几分。 舞台的灯光在此时骤然炸开,在他眼眸中投射出五光十色的美丽色彩。 美好得让人心折。 舞台上,随着打光集中,坐在导师席上的几人也显露出身形。 其中最显眼的无疑是和他长着同一张脸但风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时朔,原本就百无聊赖,看到镜头也只是营业性笑笑。 和清爽素颜的时望不同,他脸上的妆容既夸张又恰到好处,浅淡的美瞳给他带来强烈的混血厌世感,晕染得当的眼下腮红更是相得益彰。 他受欢迎的程度,从现场观众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中可见一斑。 灯光暗下,时朔远远朝这边偷来一瞥,忍不住皱眉,眼底闪过疑惑。 方承宥看了台上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双胞胎弟弟?”他问道。 “不,他是哥哥。”因为两人气质的关系,经常有人会把时望误认为是哥哥。 方承宥只是随口一问,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你不是海城这边的?圈子里没见过欸。” “我是新区人。” “啊……”他好像有点印象,“新区时家是吗,我听说过,但是不太了解。” 这个适合直播吗? 摄影求助的目光投向许凝白。 他摇摇头表示不必在意。以他对少爷的了解,他是问不出什么敏感的问题的。 更何况对面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妥,他这边紧急掐掉直播就行。 果不其然,方承宥只是提了一嘴就开始问他珠宝相关的知识了。 他不读弹幕不营业,许凝白怕粉丝觉得无聊,准备看看直播间里的情况,没想到大家自己就聊得热火朝天。 【新区时家我知道哇,那个老家主是新区首富,这一代有十一个孩子,内部乱七八糟的,经常上新闻头版头条呢】 【我是经常刷到最大的那个“大公主”各种恋爱脑的事迹,婚都离了得有四次了】 【不过小少爷到底哪个阶层,看时望的态度感觉也是同个水平的啊】 【隔壁有开帖扒了,可以去围观下】 【时朔和时望也算是下凡的了,进娱乐圈是为了远离家族那些纷争吗】 【他们两个是最小的,母亲又是网红出身,真的掺和进去估计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面对豪门吃瓜,大家似乎都兴致高涨,估计在直播间外都已经开帖讨论几百楼了。 不过,新区时家…… 之前似乎有一个叫时西青的试图找方总寻求合作,许诺了各种好处。他母族势力庞大,感觉是下一任家主的有力继承者。 不过新区那边乱,时家内部更乱,方叔懒得掺和这些事情,便委婉给拒了。 面前这人又是哪一派系? 表面上的不争不抢是真的,还是说另有所图? 许凝白推了推眼镜,不动如山。 “阿望,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节目录制结束之前方承宥他们就已经离场了,因此时朔中场休息来到席的时候,时望身旁的位置都是空的。 “是方家的小少爷,你知道的,海城方家。” 听到这话,时朔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不像时望,八面玲珑不露情绪,而是想什么就是什么,不满也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你不要随便乱来,虽然海城不像新区一样乱,这边的豪门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我知道的,只是刚好遇上了,又是我感兴趣的方面。” 他们两人一般都是时朔是被管教的比较出格的一方,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好啦,别担心,我只是想着时聿哥后面也会来海城,提前布下局而已。” “我们虽然独立于纷争之外,但好歹也是站了队的,至少能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时朔也不好多说他什么,时望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虽然看起来沉稳,一叛逆的话绝对是那种大事,而且管都管不了的那种。 “时聿哥确定要来了吗?” “嗯嗯。” 时望笑着点头,那颗和时朔镜像复刻的泪痣在彩光下好像在熠熠生辉。 他们是有心电感应的双胞胎,相信也都能察觉到对方同样想帮上时聿一点忙的那种心情。 毕竟,要不是有他护着,不管是他们的母亲还是他们两个恐怕早就成为博弈下的牺牲品了。 二人对视,眸光坚定。 第31章 小白和……小白 拖了这么久,前有暴雨后有杂事,一直被绊住脚步的小少爷终于有时间来拜访池惜了。 “今天天气不错诶。”坐在车里的方承宥向外张望着,顺便来一句爱屋及乌的夸赞:“池家的庄园风格很美啊,跟姐姐一样。” 许凝白都不好意思说他,要知道之前有路过的时候小少爷根本不看这些无关的事物一眼,如今倒夸起来了。 陷入感情的人真是没眼看。 见方承宥捧礼物捧到手酸了还不舍得放下依旧好好保护着,许凝白试探道:“少爷,要不我帮你拿。” “没事。” 他摇头拒绝,端端正正地抱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礼物,想到池惜就忍不住笑。 唇角的弧度像是装满蜜糖,阳光照耀下的琥珀色眼眸也像宝石一般,流动着清甜的果浆。 “我要有诚意,亲自送给她。”他一字一句,态度珍重。 同样从来没有感情经历的许凝白并不懂小少爷的心情。 为什么十几二十年如一日无心玉石般顽固不化的少爷突然有一天就开了窍,而且还是不可抑制地坠入爱河。 方家的家族传统? 作为和方承宥一起长大的玩伴兼下属,他是真心希望天真纯粹的小少爷能够像父母一样获得幸福,而不是为情所苦。 感情不像被设定好结局和进程的游戏一样,是变幻莫测且无法掌控的,在这方面他没有经验,因此也无法保证能像每一次保护少爷赢下游戏一样发挥作用。 许凝白叹气。 车子缓缓驶过大路,因为提前下过拜帖,除了第一次确认过身份,剩下的门禁都提前打开以确保一路畅通无阻。 随着越来越近,方承宥也紧张起来,坐立不安、左顾右盼,像极了可爱的犬科动物。 汪汪。 一团小小的白色毛团便晃晃悠悠地走近,四只小短腿可爱又软萌,是知道例行检查结束的女仆将狗狗带了过来。 “小白~”池惜甜笑,软着嗓子呼唤小萨摩耶的名字,将狗狗抱进怀里。 “小姐待会是有约吗?”收拾着东西的医生询问道。 “嗯嗯,方承宥要来。”池惜对他印象深刻,不过不只是因为上次流鼻血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她发自内心觉得他很可爱。 “小姐多交些朋友也好,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 “前两天给小姐带了这只小狗,所以最近没有之前那样无聊了。”林特助回答。 池惜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身体,回想起之前。 去过曲昀怀家之后看过他家小猫后,她也有了想要养宠物的念头,但当林特助问她想养什么类型时,她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居然是方承宥灿若晨星的眼眸。 虽然擅自将他比作宠物不太好,但她那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金色的……” “金毛吗?”那时林特助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池惜有些心虚自己的失言,换了个更加贴切的比喻,“我想要像天使一样的小狗。” 于是她得到了一只可可爱爱的萨摩耶幼崽。 真的很像方承宥不是吗。 “我要带小白去接他。” 池惜笑容灿烂,抱着小狗兴致勃勃地往外跑。 “小姐慢些走,小心脚下。”女仆们也跟着小跑追出去。 池家的庄园门口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中心花园,除了固定种植着的各类绿化外,还会定期改变盆栽的布局。 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每日会摆出来的各种名贵花卉,池熙平日爱收集珍稀品种,因此玻璃花房扩建了几次,还请了业内最专业的一批园艺师们侍弄这些花草。 “跟我们家好不一样。”下车的方承宥环视周遭,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感叹。 一向不懂这些艺术审美的许凝白只能跟着附和道:“是的,很漂亮。” 小少爷正婉拒保镖为自己打伞的动作,下一秒就听到少女清亮的声音: “方承宥!” 他瞳孔一缩立刻开心转头,紧接着,抱着毛茸茸的奶狗一身宽松蕾丝裙的池惜便奔跑着撞进了他的眼眸。 绸缎般黑发飘扬,乌发雪肤,露出的肌肤在光下好似会反光。 许久不见,他心中的感情一点也没有消退而是随着再次见到她而成倍的增长。 方承宥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过速,呆呆站在原地忘记动弹。 同样愣住的还有许凝白,不过他更先回神,后退一步留给两人足够的交谈空间。 池惜很快小跑至方承宥面前站定,扬起笑脸冲他打招呼:“你来得好准时!这位是你朋友吗?” 见她视线投向自己,许凝白稍微有些惊异,正准备摇头,方承宥就率先回答了:“嗯对,是我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哦。” “这样啊。”她点点头,然后将小萨摩耶抱高了一点贴着自己的脸颊,举起它一只毛茸茸的前爪,笑眯眯道:“小白来和新朋友们打个招呼。” 好可爱! 方承宥已经自动星星眼了,虽然在他眼里姐姐怎么样都很可爱但是现在加上小狗简直是暴击可爱! 不过…… “欸?它也叫……”方承宥惊讶出声。 “少爷。” 许凝白悄声阻止方承宥说话,在池惜投来的疑惑目光下,他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羞赧,明显的绯色从颈后蔓延至耳根, 跟小狗撞小名是常有的事,他并不排斥少爷的这个昵称,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莫名感觉有些让人难为情。 “没什么、没什么。”方承宥摆摆手,继续为她介绍:“他叫许凝白,凝聚的凝,颜色那个白。” “你好,池熙小姐。” “不用这么叫我,也叫名字就可以了,或者跟方承宥一样。” “……姐姐。”许凝白沉默了几秒才改口,眼眸垂下,恭恭敬敬的样子。 他和方承宥的年纪相仿,叫姐姐是合适的,但一点也没有那股黏糊劲儿,脸红却又一脸正经的模样,很有反差萌。 池惜被逗笑了。 怀里的小白在此时哼哼唧唧出声,仿佛在不满主人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夺走,摇着尾巴伸出小舌头来舔她手心。 “呀,小白不可以随便舔我哦。”她摸摸小狗头,尽管是警告的话却不带任何责备,说话的语调又软又甜,“你是乖小狗对,小白。” 普普通通的话语,听在许凝白耳中却完全变了味,他默默低下了头,更深的红爬上脸庞。 他皮肤白,稍微有一点红都极其显眼,偏偏方承宥还无知无觉,觉得他是在太阳下晒到了,招呼着保镖来给他还有池惜打伞。 许凝白更加不自在,赶忙摆摆手拒绝了。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方承宥才想起自己手里宝贝里一路的礼物。 送出去之前千挑万选想要讨她欢心,现在真的拿到她面前了反而害怕她会不喜欢,不敢看她亲手拆开的表情。 他立刻改口,并且将礼物递给了池惜身后的女仆,插科打诨:“这个不重要不重要,等我走了再拆,我们先进去,你们不要被晒到了。” 方承宥脸红红,“小白不是、凝白都被晒到脸红了。” 骤然被cue到的许凝白刚刚消退下去的羞赧再次爬了上来,一主一仆都红着脸,倒真像是印证了他口中的“被晒到”。 几人正打算进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训斥的声音。 第32章 月幽兰 “小姐,不必管这种事的。” 身旁的护工怕影响到她的情绪低声劝阻着她,与此同时也有女仆过去察看情况顺便阻止吵闹声。 “没事,我去看看。” 池惜将小狗交给了女仆,她刚刚隐约听到什么“小姐”“兰花”这些关键词,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她转头征询方承宥的意见。 “我和你一起!”他很开朗,反正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开心,“把我当作你的一条小尾巴就行。” 面对这样的小少爷,很难不被他的纯稚感染。 池惜顺应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好的哦,小尾巴。” 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方承宥却无从分辨。 指尖陷入蓬松的发丝带来异样的柔软触感,她又是踮着脚,不可避免靠得极近。 他甚至忘了要移开视线,于是就这样凝视着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对方撤了一步转身循着声源处找寻去,他才后知后觉地记得呼吸,大吸了一口气,随即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缺氧感。 “小白……”他扶住许凝白的手臂,一只手捂着心脏处平复着呼吸,脸上茫然又不解,“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笔记里没有说过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啊…… 池惜看来普通的一次互动,对第一次动心的小少爷来说却无异于山洪暴发一般带来情绪的刺激。 在这方面同样像一张白纸的许凝白只能从自己仅知的理论中为他剖析。 话要说出口却卡了壳,于是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少爷身后目不斜视的黑衣保镖。 近乎两米的大汉在此时也犯了难,犹豫好久只憋出一句:“池熙小姐走远了……” 好,按下不表。几人赶紧追寻着池惜的脚步过去。 “月清,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训斥声因为刚刚过来知会的女仆已经逐渐趋于平缓,他们走近时听到的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一身棉麻长衫的女性垂头听训,连有人来了都没察觉。 还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先发现了他们,对着池惜微微点头,神色懊恼:“池熙小姐怎么来了,是我声音太大打搅你们了吗?” “不是的,只是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被训斥的柳月清也在此刻抬起头来,为他们讲述了来龙去脉。 下大暴雨的那天,原本该提前将所有的珍贵花卉全部转移到玻璃花房内。 但是明明她已经检查过了,按理说不可能有这种疏漏,实际上却遗漏了一株世间难寻的月幽兰,导致花朵枯萎难救。 不可挽回的结果已经造成,而且当天的监控也因为雷暴的原因损坏,她没有再为自己开脱,而是平静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因为是大小姐的花,在她面前讲述这事更加愧疚,而且就算她不来,这件事也要报给她让她定夺的。 暴雨那天…… 池惜的视线转向那盆几近枯萎的月幽兰,内心复杂,回神之后才发现他们都在等她说话。 她当然不忍心叫她赔偿,但她内心认为自己并不是“池熙”,自然也没有资格决定这种事,当即为难起来。 “我把这笔钱出了呗,姐姐不要皱眉。”方承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毕竟他不懂什么上位者要正确决策也不知道她的顾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她不开心而已。 池惜怎么可能让他出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又将人给摸得晕晕乎乎。 “所以实际上是有人故意的可能对。”林特助姗姗来迟。 “月清她最爱惜花草了,平时为人也谨慎,是不可能出这种意外的呀。”老者赶紧替她解释。 池惜也在努力思考。 “监控因为雷暴损坏?”许凝白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悄悄抿唇,垂眸转眼向柳月清提出疑虑,“修不好吗?” “维修人员说这是雷暴带来的线缆阻抗干扰造成,我们也不懂。” 其实她也隐隐有所察觉是他们不想趟这浑水嫌麻烦不愿意修,但她的性格不允许将这种没有根据的恶意揣测说出来,只能咽下苦果。 “都是我的错,我会去尽全力培育出月幽兰。”她面容严肃,清正执拗,老者也看不下去,毕竟也是真心疼爱自己这名弟子,开口想要为她赔偿。 “不用,不用赔。”池惜想着自己花钱去买一盆放回来,这样就不算“慷他人之慨”了。 “能让我看看吗?监控。”许凝白突然开口。 方承宥也反应过来,“对哦,凝白对这方面很精通的,让他试试。” “这太麻烦你们了……”柳月清看出他们是池惜的客人,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 “没关系,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而且我也不想让……姐姐为难。” 许凝白平静的语调在称呼池惜时微不可察地卡顿了一秒,还好没有人发现,他松了一口气。 “也好,先试试看。”池惜期待的目光同他对上,后者赶紧低头。 一行人转移阵地来到监控室。 维修人员此时还没走,看到他们到来脸上明显有些心虚,但想到监控确实损坏严重轻易修不好,又放下心来。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俊秀少年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几处,眉头都没皱,才过了十几分钟就轻描淡写修复好了画面。 几个人在林特助犀利的眼光中冷汗直冒,心里直呼许凝白怪物的同时已经看到了自己消极怠工饭碗不保的未来。 许凝白可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将时间轴跳到柳月清说的那个点,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画面。 池惜就站在他的左手边,弯腰时发丝垂落扫过他手臂,带来奇怪的痒意直入心底。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手腕,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所有人都看见了监控画面里其他园艺师分明已经帮着把月幽兰给挪进了花房,但是随着监控加速,许久之后,画面上又多了一个人。 鬼鬼祟祟进去,搬着花出来。 “是他!” 老者没想到做下这种事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弟子,也是柳月清疼爱的师弟。 柳月清也已经眉头紧皱,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来真的是有人有意为之。”池惜为找到真凶而松了口气。 “你好棒啊!”她转向冷冷淡淡的许凝白发自内心夸赞,没想到他人看起来年轻,能力却这么突出。 “……没什么的,能帮到忙就好。” 他不自在起来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知道自己有这个缺点所以偷偷关注着池惜怕她误解,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人带来了。” 安保动作很快,将人押着推到了人群中央,一同到来的还有管家。 第33章 能认识你,我很开心 知道事情败露,石书也不再狡辩,而是将目光对准柳月清,肆意倾泻着自己的恶意: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悉心呵护的兰花损毁了,很难受,可惜没让你这天之骄女被逐出池家。” 他当然了解师姐,知道她性格如此,管理疏忽就会认下错误,只不过没想到会有池惜他们插手。 不过能看到柳月清不好过,他也已经达成了大半目标。 他以自己的心态去揣测别人,以为毁掉花就能让她痛苦,也能毁掉她的职业生涯。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柳月清的难过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自己师弟的信任被辜负。 “从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子!真是我管教无方啊……”老者简直不可置信会发生这种事,头疼都犯了,柳月清赶紧去扶他,看待石书的眼神只剩下冰冷。 “宁教授先去休息,这件事您不必自责,我们会处理好。”管家让人帮着扶他下去休息。 见柳月清他们不再看自己一眼,被拉下去的石书青筋暴起,大吼:“我讨厌那些花!更厌恶你。” 池惜在一旁看着,他充满纯粹恶意的语气,恍惚间居然和她自以为已经完全遗忘的那天梦境重合。 她眼神失焦,手指无自觉揪紧了裙边,力度大到指尖苍白毫无血色,指甲隔着布料也嵌入皮肉。 但她好似感受不到痛,连手臂都有些微颤抖。 “姐姐!” 方承宥惊讶又担忧,动作比护工还要快,赶紧将她的手拢住掰开,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他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可怕,随着肌肤接触,对方负面的情绪仿佛也跟着渗透到他心里,让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同时发现池惜异样的许凝白伸出的手也停滞在半空,而后赶紧收了回去。 “没事。” 池惜回神,见他们担忧的神情,心下也愧疚不已。 “对不起,我……”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方承宥都心疼坏了。 他在其他任何方面都显得很白目,但在感知池惜的情绪上却天赋异禀般无师自通。 她真的一点也不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纤细敏感又低配得感,他要怎样才能让她意识到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呢。 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第一次拥有了具象化的烦恼。 虽然脸红羞涩,但他还是握紧了手心冰凉柔软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达过去。 池惜面对这样汹涌的好意,第一反应居然会是无措。 她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池熙,生来便被世界簇拥。 而且正相反,即使忘却了那些回忆,刻在骨子里的阴影也如同疯长的藤蔓肆意生长,无时无刻不勒住她的脖子,窒息的痛苦也如影随形。 “姐姐最好,世界上最最好。” 笨拙的言语,却蕴藏着少年真挚无比的真心。 他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心,也没有任何的情感技巧,只晓得用自己未经任何苦难的双手扒拉她心上遍布的荆棘,受伤什么的也不在乎,只知道他珍视着的姐姐正在被痛苦折磨。 那双纯粹的眼眸此刻竟和一旁女仆抱着的小萨摩耶重合,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光是待在他身边,身体里那些漆黑的影子都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恐惧退散。 一颗心也重新浸泡在了清澈的泉水之中。 池惜忍不住弯眸,空闲着的另一只手再度摸了摸他的发顶,也去摸了小萨摩耶的头。 “方承宥,能认识你,我很开心。” !!! …… “嘿嘿,小白,姐姐说她能认识我很开心哎。” 回到家的方承宥还在不住傻乐。 这一趟礼物送出去了,联系方式也拿到了,小白还帮了姐姐的忙,而且还被姐姐摸头、两次! 光是回想起来就要再次脸红了,方承宥将自己的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一副怀春少男的模样,连路过的方父都乐了,停下脚步问许凝白:“这是被亲了还是被抱了?” 许凝白自然是知道他是调侃开玩笑,露出无奈的笑容。单纯的小少爷倒是当了真,抬起头捂着脸矢口否认。 “什么亲了抱了!老爸你的思想好肮脏!” “什么思想肮脏,年轻小男女搞个暧昧亲个嘴怎么了?” 啊? 方承宥忍不住顺着这话联想下去,脸上顿时冒热气,不敢再想下去。 他捂着头嗷嗷叫。 “方叔,别再打趣少爷了。”许凝白看着也想笑,但还是站在方承宥那边为他说话。 “这傻儿子,没出息。” 方父吐槽一句,悠悠闲闲地走了,虽然他经过了好几年的爱情长跑,在婚礼仪式上才能一亲芳泽,但并不妨碍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嘲笑傻儿子。 哈哈哈。 另一边的池家。 “方承宥是不是送了我礼物?”吃完晚饭的池惜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 当时他的态度太寻常了,后面又突然发生其他事,她差点忘记。 “是的小姐,我拿过来给您拆。” “嗯嗯。” 池惜连手机都不玩了,乖乖等着。她对礼物总是有一种期待感,价值没有要求,只要是礼物就能让她开心很久。 想着要不要发消息感谢一下方承宥,一抬眼居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回庄园拿文件的池榆。 池惜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自己这位母亲,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让她更加成熟了。 和她颇为相似的眉眼,如今满是迟疑。 “熙熙?”池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近。 不管她在外多么雷厉风行,看到自己女儿时仍旧不免柔和表情,但因为池惜目前的情况,她面上多了几分为难,怕自己让她不自在。 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哪有这么局促的时候,看着让人内心酸涩不已。 池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母亲了,或者是为她的避让而感到心酸。 对上池榆的眼睛时,她不可抑制地产生想要落泪的冲动。 见对方冲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出声—— “妈妈……” 池榆的脚步也跟着忽然顿住。 第34章 亏欠她太多 这声叫出口之后,剩下的寒暄也变得顺畅起来。 “您是有事才回来的?” 池榆早在听到那声妈妈之后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她还是尽力平复心情,不让女儿感到有负担。 “是有点事,不过也不重要。”看到她怯生生试图搭话的模样,池榆把心疼和愧疚深埋在心底,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溢而出的只剩下温柔。 她的熙熙是骄傲的玫瑰,车祸过后却变得如此谨小慎微,叫她怎样不怜爱呢? “妈妈坐下等。” 池惜醒来之后对一切以前熟悉的事物都无比排斥让池榆以为她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适应,如今态度的软化堪称意外之喜。 她在沙发上坐下,但还是顾忌到池惜的心情。 “我待一会儿就走了。”她不打算多留。 池榆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强硬,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尽量让语调柔软一些。 如果是池熙的话,应该也就轻嗯一声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现在的是池惜,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服软,而是如实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而已。 “不用这样……妈妈,其实我没什么的。” 池惜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父母束手束脚,虽然还是不能适应汹涌的亲情,但她更觉愧疚。 对于吃软不吃硬的池榆来说,女儿这样“卑微”只会让她感到无比怜爱,原本照常来说根本说不出口的话也诚实脱口而出。 “熙熙啊,别觉得有负担。爸爸妈妈这段时间确实也很忙,不要多想,安心养病。” “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妈妈不要担心。”池惜抿唇露出小小的笑,直看得人心都化了。 她为他们的破冰而感到开心,不知道这短暂的对话对于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母女来说是多大的突破与转变。 旁边的女仆和保姆们看到母女相处融洽,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这样的场景太过美好,池榆有些不可置信。 不只是车祸后,就算是车祸前,他们母女俩也很少有坐在一块谈心的时候。 池熙越长大越有自己的主见,骄傲又自我,极少表达出自己对母亲的感情。 池榆也是同样的强硬性格,池熙在外名声不好,她忧虑却管不了,对她都是说教居多,二人常常不欢而散。 说来辛酸,有五六年了,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往常就算是生病,池熙也只是逞强若无其事,她忧心于是多说几句,对方却让她放宽心死不了。 然后又是互不相让的责难。 一个是担心,一个是想让对方别担心,最后却都演变成争吵。 唉。 现在想想却是后悔,母女两个的性格注定针尖对麦芒,就连爱意也无法表达出来。 “小姐,礼物是现在拆还是?”女仆双手捧着礼盒。 “礼物?”池榆疑问出声。 “嗯,是方承宥送我的,不知道是什么。” 池惜选了一个小一些的,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礼盒的绸缎系带,将颇有分量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的粉钻反射出流光溢彩的光线。 饶是她对珠宝没有概念,也能看出这个礼物的价值不菲。 “我……我该收吗?” 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刺痛了池榆。 “有什么不该收的,熙熙,你要记得你配得上一切!” “我担心没办法回礼……” “说的什么话!”她骤然强势的语调吓得池惜脸色苍白,池榆意识到这一点后赶紧缓和表情。 糟糕,又没忍住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女儿。 “熙熙,你怎么会需要担心回礼呢?” 这种小礼物而已,虽说有些贵重,但不管是熙熙自己的收藏还是她的收藏,都不缺这类珠宝或是其他同等价值的藏品。 她连这些都忘记了吗?还是说:并不想用、并不敢用。 池榆越看越止不住的心疼,突然想起女儿失忆醒来之后很少有花钱的地方,是身份认知混乱所以不想用以前“自己”的钱吗? 她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没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 “你名下资产已经有很多,妈妈以前给你那些你都不要,现在可不能再推辞了。” 池榆当场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卡,还将自己收藏室的权限开放给了她,如果有什么看上的直接拿就好。 “不管是日常花销还是拿去回礼都随你,熙熙,你是池家的女儿,无论和任何人交际你都不必处于低位。”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向女儿教导这种事情。 无论是池惜还是池榆,她们的骄傲都是与生俱来的,自信无匹、光芒万丈。 现在的池惜太“懂事”了,懂事并不是好事,意味着他人的看法看得比自己还重从而委屈自己。 是因为太过不安吗? 池榆深感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她还想多说几句,但下属已经拿了文件下了楼,于是只能依依不舍将话头咽下,朝她摆摆手。 “那我先去工作了,熙熙……” “嗯嗯,妈妈再见。” 那双眼眸中满是克制的孺慕,让人心底发酸,失忆前的她哪儿会放任自己露出这种像是故意示弱一样的姿态。 性格上的骄傲与强大在亲近的亲人面前倒成了枷锁,不仅困住自己,也拦住他人。 若不是事务繁忙,池榆真想放下一切在家里陪女儿。 她亏欠她太多。 第35章 被拉上大小姐的…… “大小姐呢?” 沉曦一下车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走,身上还穿着西维商院的深红制服,看样子是刚考完试就从学校里回来了。 “大小姐在房间午睡,刚刚似乎是醒了。” “好。” 这两天他不在家就又是打雷又是暴雨的,他心里有些担心池惜的状态,但是走到她房间门口之后又踟蹰了。 他有什么立场来关心她? 在门口呆立了良久,他才下定决心拧开房门。 一步一步走过光线昏暗的正厅,不知为何他觉得很紧张。 主卧门口守着的两个女仆见沉曦来了,稍微弯腰朝他点点头,一个开了门进去通知池惜。 隔得稍远,二人交谈的声音传过来像蒙了一层布。 “小姐,沉曦少爷来了。” “唔?那就让他进来啊……”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些困意,含含糊糊的鼻音柔软。 “好的小姐。” 得到首肯,女仆侧身迎他进来。 他、他真的要进去吗? 沉曦从来到主卧门口时就已经后悔了,他原本只是打算来瞧上两眼,从来没想过她午休的时候氛围会是这样子的。 平时窗帘全都拉开时还没什么,如今为了她午睡,房间里的光都朦朦胧胧的,导致就连她软声说话都带着强烈的私密性。 房门侧开时,他甚至可以闻到卧室里飘来的淡淡香薰味。 沉曦有一种侵入她私人空间的冒犯感,偏偏大小姐不以为意,居然还直接邀请他进来。 他已经成年了,但是大小姐好像从来不把他当做一个异性看待。 “沉曦少爷?” 女仆见他久久不动,低声询问。 算了,她都这么坦然,那他还别扭什么。 沉曦强压下不自在,抬脚踏入门槛时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往不该看的方向瞟。 但是,这种事完全控制不了! 他一进门,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被她伸出被子的手臂所吸引。 池惜几乎将连同头在内的整个身体都蒙在柔软的被子里,但又嫌热,一节皓腕露出来垂在床沿,柔软的指尖仿佛在发光。 大小姐莹润白皙的肌肤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简直显眼极了。 沉曦有一种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偏偏那个女仆出去时还给带上了门。 房间角落里守着的女仆也一言不发,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整个房间从装潢到摆设都可以看出都属于池惜的痕迹,就连空气中充斥着的香气也是。 他全身仿佛都被她的气息包裹住了,甜蜜而柔软的空气一点点渗入,从制服的衣料扩散到身体里去。 就好像是被她本人拥抱了一样。 就连居家拖鞋脚下毛毯的触感都让他无所适从。 这种感觉,好奇怪。 沉曦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玉色喉结上下滚动,凭空增添更多燥意。 被子里的少女呼吸清浅,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他硬着头皮挪到她床前:“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不打扰你睡觉了。” “唔?沉曦……”她的声音昏昏沉沉,随即动了动身子带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是他真的变得奇怪了吗,为什么连她叫他名字都觉得好似有细小的电流刺激到了全身。 沉曦摇摇头,竭力把这种异样的感觉甩在脑后。 见池惜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下意识弯下腰靠近想听得清楚一点: “你说什么……哈啊?!” 领带猝不及防被她的手抓住,他直接跌进了一席柔软的里。她的床铺就像流动的水,若要获取支点只能靠近中央那位睡美人。 慌乱间他不知道碰到了她的手臂还是哪片肌肤,只感觉指尖触到的温度暖得不像话。 “喂!你突然……” 沉曦担心自己压到她,试图撑起身子,奈何领带还在她手里,他的领带将她的手腕缠得很紧,甚至勒出了些许红痕。 他竭力让自己不要往不该想的方向想。 现在的大小姐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于是他可以隐约看到她凌乱发丝下娇美的、带着红晕的脸。 还有……丝质的吊带睡裙遮掩不住的白得晃眼的肌肤。 她像是困极了,眼眸要睁不睁,看起来毫不设防,就像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沉曦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却并不理解这反应从何而来。 他的身体仿佛不由自己的理智支配了,未知的恐慌让他非常想逃离此处,心中压抑着的想法却是想留在大小姐身边。 留在她身边,然后做什么呢? 联想的丝线在某一危险的时刻突然断开,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伸出一只手试图将自己的领带解救出来。 但床太柔软他不好动作,因为重量而塌陷下去的柔软床垫,稍有不慎他都会滑下去离池惜更近。 沉曦折腾得汗都出来了,空调的风又将汗液吹干,一轮下来只闹出了点动静,还吵到了似睡非睡的池惜。 她发出了不满的哼声,带着撒娇似的鼻音,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甜腻且动人。 他一下愣住不敢再动,但池惜还是没放过他,抓着他领带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不要动来动去的啦。”她小声抱怨道。 沉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池惜支吾着翻身过来,直接压住了他半个身体,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被蒙进了被子里。 ! 他的视线骤然一黑,这下更是完全陷入了她的温度和她的气息之中。 视觉被屏蔽之后,其他感官的感知能力便被一再放大。 鼻尖萦绕着的独属于大小姐的香气直往里窜,耳畔能听到她的呼吸还有自己那动如擂鼓的心跳,甚至触到了她的发丝、她柔软的肌肤、她睡衣光滑的面料。 他不知道他碰到了她哪里,当然更准确的说法是她碰到了他。 沉曦不敢动,他睁着眼,在热意涌动的被窝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能感受到她的手臂在他腰间收紧,带着热度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前,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池惜好像是把他当做了什么大型的玩偶,在他安静下来之后便满足地挪过去抱住他,尤其是感觉到他身上制服的衣料冰冰凉凉时更加毫不避讳地贴了上去。 这下他才是真正的挣脱不能。 第36章 我是她的玩具吗?!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他怎么会到了她床上,还被她这样抱住。 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近多了,不,对比上次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够接受和想象的程度。 要疯了…… 沉曦尽量无视紧贴身体的柔软,但越是想控制就越是做不到。 她的脸颊、手臂、大腿,甚至身体的曲线,薄薄的衣料并不能阻隔些什么,反而更加引人遐思。 青春期的少年最是躁动不安,哪怕他平时看起来排斥一切、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并不代表他能够和大小姐这样亲密地睡在同一张床上。 只有她。 如果是什么其他的人,他早在一开始就把对方给推开了。偏偏是她,让他束手束脚不敢拒绝,或许也是……不想拒绝。 他已经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要不然早在大小姐抱过来时就已经伸出手回抱她了。 等等。 他的脑子是被这被窝里的温度给蒸熟了吗? 沉曦咬着唇,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没有用。 各种无法控制的旖旎想法在他已经出现雪花点的眼前到处乱飘,有些甚至危险到了冒犯她的程度。 偏偏在这时,原本他以为已经再次入睡的池惜打了个哈欠,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挪了挪。 这一举动让一直沉默着的沉曦没忍住从喉间溢出破碎闷哼。 而她对他的忍耐一无所知,嗅到他身上早上洗完澡残留着的沐浴露香味,清爽的柠檬果香酸酸甜甜很好闻。 还没睡醒的少女迷迷糊糊又凑近了些许,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颈窝中。 就像是在亲吻那片肌肤。 他的大脑几近停摆。那双经常被人在背地里夸赞美丽却太过冷淡的眼眸,早已褪去冰冷,反而充斥诱人的春情。 少年的睫羽都要被生理性的泪液给洇湿,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勾得人忍不住想亲吻他微红的眼尾。 他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对自己身体的异样反应感到崩溃又不可接受。 他怎么能…… 全程连手指都是僵硬的,乖巧得就像是任由她施为的真人玩偶。 沉曦感觉自己从身到心都被她给玩弄了一通。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不高,即使是被子里也没那么热,他身上却早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但是该死的,即使现在身处这样的境地,他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怕自己出汗后让她抱得不舒服。 难不成他自己也真的认同这座庄园里的其他人所认为的那样,他是她的玩具吗?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睡觉也不安分的大小姐终于舍得放开他这个玩具,翻身朝向了另一边。 沉曦也终于得以喘息,小心翼翼翻身下床,在女仆们略带讶异的眼神中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门直奔浴室,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还未平复好气喘,双手支在洗漱台上,抹了把脸看向面前。 镜子里的少年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角微红脸颊带粉,眼眸也湿漉漉的,自带勾引人的意味。 这种模样……难怪一路走来时那些人都投以意会的眼光。他应该转过头朝他们大声说: 他和大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等等,他为什么要欲盖弥彰地解释!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浴室里很快弥漫起水汽,沉曦将花洒开到了最大。 隐藏在其间的声音听得不分明,少年将嘴给捂住,却还是有暧昧的低哼逸散开来。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每次见到她,他都输得彻底。 打着哈欠在正午的阳光下彻底苏醒的池惜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记忆,她好像记得沉曦来找过她呀。 “欸?沉曦呢?”难道是她在做梦吗? “沉曦少爷来了又走了。” 女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将之前发生的那些都省略在一句话中,剔除了所有暧昧的意味。 原来不是幻觉。 但她记不清自己不清醒的时候跟他说了些什么了,他是有事找她吗? 不过她倒是真的有事找他。 换好衣服的池惜敲响了沉曦的房门,因为敲门的时候并未出声,所以对方不知道是她来,毫无防备地开了门。 “沉曦,你刚洗完澡?” 他看起来像是从浴室里出来,用搭在肩颈的毛巾胡乱擦拭着凌乱头发。白t黑裤,简约的穿搭在他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做的奢侈品。 发梢还滴着水,周身带着湿润的水汽,比起往常不知道平易近人了多少。 见是她,少年瞪圆了眼,擦头发的动作僵住。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那举动带着躲避之意,更多的是心虚。 “你怎么来了?” 手指抓紧了毛巾,他紧张兮兮的不敢看她。 唔。 池惜忘了回答,鼻尖微动,探头嗅闻了一下空气中散发的沐浴露味。 清爽的柠檬味,瞬间就勾起她模糊梦境里热意交缠的记忆,她歪了歪头:“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这一句也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沉曦又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之前,燥热直冲天灵盖。 “就是……普通的沐浴露而已。” 她一定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的沉曦松了口气,同时内心居然有点遗憾。 不对,他遗憾什么。 冷静一点。 他捋了一把头发,那张精巧漂亮的脸露出额头之后多了些锋锐凌厉之感,也比平时更有“人气”了。 惹得池惜看了好几眼,直把人看到羞赧转头。 “又要我陪你去干嘛?”她来找他十次有八次都是这种事,沉曦已经习惯当一个跟班了。 她回神,说起自己的目的,“哦哦差点忘了我要说什么,今天天气很好哦,我们去南郊的马场!沈越阡送了我一匹小马,我想去看看。” “行,我先换衣服。” “嗯嗯,那我一会儿去楼下等你。” 故作镇定的沉曦在少女退出房间之后终于破了功,用吸水毛巾捂住自己的头用力擦拭着,想要藉此发泄内心不平静的情绪。 真是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第37章 小小小修罗场 最近两天的天气好到让人根本想象不出之前海城曾落下一场那样声势浩大的雷暴雨。 并未完全入夏,阳光却已正好。 碧绿的草场经由日光照耀散发出独特而清新的气息,与一碧如洗的天空相互映衬,光是看着都使人心境开阔。 要在海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包下如此大片的地域打造成为高级马术俱乐部可不是一件易事,毫无疑问这又是沈家、准确来说应该是沈越阡的产业。 知道池惜要来,无法到场的沈越阡专门安排了马场的经理来招待她。 “欢迎大小姐,您可以称呼我为小肖。” “我想看我的小马!” “当然可以,请往这边走。” 池惜一下车就兴致勃勃,拉着沉曦的手腕跟上肖经理的脚步。 好热。 最近出门游玩的次数简直是他人生中前十九年的总和,不太适应这种天气的少年扯了扯领口。 他目光划过二人交握的的手,微皱的眉头瞬间松了,半句怨言都没说,尽职尽责当着小跟班。 另一边,一拨人正结束一轮游场回到休息区喝酒放松。 今天是校友局,大部分都是这几届,大家都已在各自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毫无疑问社交中心仍然是那位年轻的教授。 “昀怀,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你的马术反倒精进了不少啊。” 瘦高的男子与他碰杯,话语中满是恭维之意。 “平日里得闲经常练习罢了。” 他小饮一口酒,随意一瞥的视线突然凝住,放下酒杯朝他说了声不好意思失陪。 欸? 男子疑惑地看着曲昀怀有目的性地往另一片休息区走去。 那抹身影不论何时都是如此吸睛,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那肖经理身后跟着的是哪家的小姐,好漂亮伶俐的女孩。” “那位少年也有几分殊色,不知道两个人什么关系。” “怎么?你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 “欸?昀怀你认识?” “嗯,我朋友。”简单解释了一句,穿过众人的曲昀怀径直向那边走去。 他在人群中同样显眼,池惜也看见了他,脸上带上欣喜之意,停下来朝那边挥手。 “谁?” 有点近视的沉曦眼眸微眯,模糊视野里辨别不出来人的身份,但看着大小姐的反应,心中的警钟不禁敲响。 不会是…… “曲昀怀!” 池惜笑得开怀,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朝那边小跑过去。 “小心别摔着哦。”曲昀怀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体贴,自然地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为她擦起了汗,“这么巧,你来骑马还是?” “有朋友送了我一匹马,我来看看的。”她还记得是和谁一起来的,转头看向跟上来的沉曦,“还有沉曦和我一起。” 两人一见面氛围又不对了。 沉曦神色不善地打量着曲昀怀。 对方一身利落的马术服,稍紧的上衣居然完美勾勒出了平时看不出来的胸腹肌肉,宽肩窄腰的身材和他斯文俊美的外貌形成了反差的诱惑。 落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对大小姐的蓄意勾引。 深觉此人阴魂不散又心机深沉,他脸色不太好看,但只是针对曲昀怀,等到池惜看过来时又恢复了正常,堪称变脸大师。 “你好。”曲昀怀彬彬有礼地向他打招呼。 他原本不想理他的,但池惜在一旁看着,还是极为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嗯。” 池惜注意到沉曦已经热出汗了,不好意思让他再陪自己跋涉,给他塞了一张自己带的手帕擦汗,干脆开口让他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很热啊,怪我没注意到。这样沉曦,你先在这边休息区和曲昀怀一起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 沉曦惊讶,还没等他拒绝,她就已经向两人挥挥手告别了。 他又没有抱怨热。 被留在原地的沉曦有点郁闷,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可以趁此机会警告一下别有用心的某人。 二人在这处阴凉下对峙,不该说是对峙,而是他单方面来者不善,毕竟对方从头到尾都是极有风度的。 有小侍为他们搬来了风扇、座椅以及一堆冰饮,曲昀怀还有空向人家点头道谢。 “我必须承认你有点姿色和资本,不过这不是你妄图勾引大小姐的理由。” 沉曦双臂交叉,这一刻居然颇有古代封建大婆之风。不过这种情况下显然还是对面的曲昀怀更像正室。 “我想池惜和谁往来应该由她自己做主?”他没有否认勾引。 他没否认! “你不过就是仗着她温柔所以得寸进尺罢了。”沉曦更加来气。 “温柔?你认为她没能力应付这些吗?”曲昀怀不赞同地反驳他,“温柔并不是弱小的代名词,温柔也是一种力量,而她是坚韧的女孩子,对她过度的保护何尝不是一种轻视?” 沉曦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觉得大小姐弱小过,甚至相反,他觉得自己才是无比弱小的那一方,只能等待她的垂怜。 对曲昀怀的宣战,更多的其实是恐慌,他害怕……像刚才那样,一见到曲昀怀,她就毫不犹豫放开了他的手。 但是这种心理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于是只能沉默。 “你就当做我是纯粹的讨厌你。” 讨厌他只要一出现就吸引走大小姐所有的注意力。 讨厌他有能力又有财力,不像他就算成年了经济命脉也还是被把控着。 讨厌他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那样游刃有余,和大小姐完全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曲昀怀就像从前的池熙,优秀、骄傲、矜贵从容,他们的光芒就算无意散发也能灼伤身边的人。 所以他讨厌。 “好,还好我一向都不缺乏被讨厌的勇气。” 瞧,曲昀怀就连这种时候也是波澜不惊的,从来不会失了体面。 沉曦狠灌一口冰水,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正听见旁边又接了一句:“我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不过沉曦同学你的成绩,想要拿到荣誉学士的话还是得加把劲了。” “等等,你是……” 第38章 她很耀眼 沉曦想起来了。 本学期半路接替他们主修课程的导师,听说是学院特意邀请的荣誉挂名教授,是海外留学归来的科研大牛。 但因为他刚好在林特助的要求下办了很多免听,这门课也很少去上,所以居然一直都没见过新导师是谁。 姓曲,身份又对得上,不会真的是他? 沉曦的脸色更臭了。 他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自然将他刚刚的好心提醒当做了威胁。 可恶……这所让他处处充满厌恶的学校又多了一个让他讨厌的人。 曲昀怀则是微微一笑。 他说了自己不是那种人,但也不是完全好脾气的,那番话不过是一个让对方心神不宁的小小报复罢了。 沉曦年纪小又是自己的学生,再加上看在池惜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把他当做小孩子,因此刚才的冒犯到现在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他并不想让池惜为难。 说起来,她是不是已经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正这样想着,一身红白马术服神采飞扬的少女便骑着马飒然出场。 就像棕红相间的闪电从某处闪出,快到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引起了小范围的震动。 曲昀怀静静看着,一双眼更加温和。 一开始听闻她的“小马”,他还在想什么样的品种能与她匹配。一看到是夸特马便觉得应该如此,想必送出这匹马的人也十分了解她。 夸特马虽然被归类为小马,性格温顺好驾驭的同时却是短速赛马之王,在爆发上属第一流、无出其右。 她就和她身下的夸特马一样,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极大的能量。 少女同自己的马儿默契得不像第一次见面,小马骄傲地昂着头,顺滑的皮毛在阳光下发着光。 她姿势标准,驾驭着金棕色的马儿小小绕内场驰骋两周,速度极快扬起飞尘。 经过休息区附近时,又是引起一阵捧场的欢呼鼓掌,在大家的善意中她笑得更甜,如蜜般流入众人心中。 曲昀怀从没见过她这一面,初见时她是病中的娇花,偶尔如同猫咪一样可爱引人照顾。后来他逐渐感受到她温柔下隐藏着的力量,内心升起欣赏。 然后现在,她再一次给了他惊喜。 如同被拭去灰尘的明珠,池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她眼中盛满了鲜活的笑意。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刻在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上,久久不能忘怀。 沉曦也看呆了,内心鼓噪的同时,更深的自卑从心中升起。 但是,她握着缰绳将速度放缓逐渐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时,第一个喊的却是他的名字。 “沉曦!等很久了吗?”她语气雀跃。 她还记得她和他的约定,翻身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那双眼眸里只倒映着他的脸。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自卑都离他远去了,一直攥在手心不舍得用的手帕刚好派上用场,沉曦唇角弧度微扬,甜蜜细心地为她擦拭额间的汗。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女性互相打趣: “喏,你看上的小少年看来是心有所属咯~” “俊男美女多养眼,我祝福。不过那位看起来也关系匪浅,喜欢曲昀怀的那批学姐学妹们要集体伤心了啊。” “我年少也暗恋过学长,唉唉,不过那种美人,我看了都喜欢哦。”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哈哈。” …… 她们的讨论丝毫不影响这边。 池惜仰头乖巧让沉曦帮她擦汗,兴奋的眼神扫过他然后和曲昀怀对上。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小马,超棒的是不是!”她激动握拳的样子很可爱。 “是啊,很棒,你也好棒。”他同步露出欣慰的微笑,一点也不吝啬夸赞,“是第一次骑马吗,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他就像是深谙鼓励式教育的家长,连夸带哄,让池惜开心得晕晕乎乎,露出羞涩的笑,让人看着恨不得再多夸夸她。 “我……我也觉得你很棒。” 沉曦不舍得让她失望,努力摒弃羞耻,跨过心里的关卡第一次试着夸人。 虽然紧张到有些卡壳,但池惜还是很高兴,激动地抱住他: “沉曦!你夸我了!我好开心!” 这一下亲疏分明,少年搂住她的腰,渐亮的眼眸在看见曲昀怀时更加餍足眯起,仿佛在说: 你看,至少她不会去抱你。 曲昀怀依旧是微笑,尽管知道他和池惜的关系并不需要这种拥抱之类的亲昵之举来证明,但对上他幼稚的挑衅之后,那根理智之弦还是不可避免地震颤了一下。 他将此归咎于自己最近疏于修生养性。毕竟,他并没有立场去嫉妒他。 嫉妒是很糟糕的情感,而他应永远保持冷静自持、风度从容。 但是他也应该明白,那就是这世界上没有圣人,压抑的情绪只会在爆发时成倍涌出。 这一点他以后会深切感受到。 现在的他对未来一无所知,正如池惜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一无所觉。 又是例行检查日。 “池熙小姐,最近除了头疼、眩晕之外,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抱着抱枕的池惜乖巧摇头。 “好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医生在本子上刷刷写下刚才询问到的内容,接着开始试探性问道:“那么关于从前的记忆呢,您……有什么印象吗?” 怕像以前一样刺激到她导致生理性的排斥头疼,她迅速补充一句:“不用勉强自己回想,只需要告诉我您直观的感受就可以。” “我有印象,但是……” 她不用说医生应该也知道,护工们将她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记录传达过给他们,海城那些她零零碎碎觉得熟悉的地点根本不是“池熙”会经常去的地方,觉得熟悉的人迄今为止也只有沉曦一个。 之前几次例行检查和这次的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分别,包括她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归属感,没有更多的东西支撑,医生也只能再次将其定性为不知原因的记忆混乱。 “那今天就先这样,池熙小姐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有空可以多多出门,有利身心健康的同时可能触发什么新的记忆也说不定。” “嗯嗯。” 她最近已经尽量在尝试外出了,心情虽然有变好,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忆却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 关于从前的那些记忆,不知为何,只要想到就会感到恐慌。 这是正常的吗?还是说也是所谓后遗症…… 她这边正在忧虑,还不知道暗沉的阴谋在某处酝酿。 第39章 设局与归宅 “亲子鉴定报告拿到了?” 正午阳光正好,洒进书房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坐在上首的男人靠在皮质的软椅上闭目询问。 直到属下将文件放置于手边的动静响起,他才慢慢睁开眼,那双眼睛常年蕴含野心,眼白浑浊,更显上位者的威严与可怖。 周遭因为男人的沉默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哈哈哈哈。” 翻看报告过后,他忍不住抚掌大笑。 检测报告页末,赫然是累积亲权指数大于,结果昭然若揭。 “好好好,她真的是池熙。”将报告一丢,男人站起身,空气荡涤开来,一扫此前的昏沉。 他眼中的光野心勃勃,“既然这样,我们设的局必然能派上用场。” 就算失忆,人本身的性格也是绝不会变的,而且还因为这种特殊的时候,人会比以往更加脆弱敏感、暴躁易怒。 池熙啊池熙,不可一世的下任继承人。就算从车祸中死里逃生又怎样,终究还是会掉入他们为她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当中。 “联系一下白家,还有那个谁。”男人往外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侧身对着下属补充说道: “哦对了,把这两个的时间安排得分开一些,应对他我要演得比他还蠢,真是浪费精力。” “是。” “沈家那位少家主到底什么态度,我可不信他面对这么大的利益毫不动心。” “至少不是敌人。” “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各家和各家,各人与各人……”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几人越走越远,交谈的声音也飘散在空中,逐渐隐去了。 私密性极强的茶室内只坐了四个人,两方的阵营从气氛就能轻易看出。 虽然在谈合作,却都不是完全信任对面,各自都有所保留,也有自己的想法。 颇具威势的中年男人对面坐着的赫然是白父,此刻两人手边都各自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不过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家检测机构。 “你看看你,怎么还信不过我的手段吗,居然也去做了亲子鉴定。”白父率先开口。 “这不是双层保险吗,之前那场车祸做得可不算成功。”中年男人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白父的脸难看了一瞬,对方却无视他的情绪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这边和那家伙合作,取样本很容易,你这又是?” 说到这个白父的表情又志得意满起来,“那可多亏了沈少家主。” 如果是他的话,倒是易如反掌。 不过…… “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当初孤身一人在国外求学就能搅动金融,糊弄过多少巨鳄赚得盆满钵满后,无数大佬心甘情愿入局。” 即使是以旁观者的口吻说起这段沈越阡一举让沈氏内外叹服也让老家主拍板成为少家主的经历,男人也不免深深忌惮他的心计与魄力。 “你不怕拉他入局,为他人做嫁衣?” “以沈家的体量,就算想吃也吃不下,更何况现在掌权的也不是他,何惧之有?” 看着自信无匹的白父,早联系过沈越阡的男人心中暗讽一句蠢货,心想那位入局可跟他没半点关系,身为螳螂还暗自得意。 白父对他的态度也暗藏不屑,自己早已与沈家主达成协定,而他还一无所知,也就能逞一下口舌之快了。 双方都各怀鬼胎,面上却依旧言笑晏晏。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既然已经死里逃生,身边严密的安防也让人无从下手,咱们也该进行下一步才好。” 白父继续说道:“你的‘双重保险’也做了,大家的结果都相同,如今她这样根本无力撑起偌大池家,我们也可以先把她放到一边。” 对面呵呵一笑,也很快揭过那篇: “光是针对池榆还不够,说到底池熙还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你怎么保证她不会因为受刺激而恢复记忆?在我看来,趁她现在脆弱,离间他们母女的感情简直轻而易举。” “到时候趁她们心神大震,随便给池榆下套她都不会察觉。就算计划失败,我们另一个针对池榆的局也依旧可以照样进行。” “你有计策?详细说说?” …… 一场交涉,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环套一环的局等待着一无所知的猎物。 低调不失奢华的黑色跑车缓缓驶进夜色之中。 冰冷流畅的车身、充满科技感的外形,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和这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古建筑格格不入。 宅院的历史比这传承了近乎几百年的古老世家还要悠久,它一直是海城一个神秘的符号,众人瞻仰它却从未见过真容,哪怕是零碎的影像资料都没有流出过。 这是真正意义能被称为老宅的地方。 也是传说中的沈家。 尽管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翻天覆地的地步,府邸也经过了多次的修缮,但内部大多数依旧遵循着古制。 比如现在。 跑车穿过某个分界线后就仿佛穿越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镂空的灯笼美则美矣,却根本无法像路灯一样照亮道路。 沈越阡面无表情地将速度降到二十。 越往里开,鼻尖越仿佛窜入了只有自己能闻到的味道,他人口中的神秘、奢华、权势、风雅,他通通感受不到。 风吹过木屑簌簌掉下,好像腐烂的木头,阴冷又潮湿。 因为提前接收到少家主要归来的消息,快到大门口的尽头站了大批提着灯笼肃穆的仆人。 在夜色与烛火的映衬下,远远看去就像是纸扎人一般。 沈氏的宅邸很大,那些亭台楼阁、榭轩廊舫在微弱光线下显不出原本的富丽堂皇与精致繁复,对比之下显得小小的人走进去,就像是顷刻间就会被吞噬。 车只能开到宅邸门口。 老态龙钟的管家低眉敛目上前为他打开车门,口中称着少家主。 从踏入这一片土地开始,沈越阡身上的气质也产生了说不上来的变化,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暖平和,待人温和有礼八面玲珑。 但就是变了。 “老家主睡下了吗?” “回少家主,老家主正在等您。” “好,我知道了。”沈越阡把手臂上挂着的外套交给仆人后却吩咐不用放回。 “我不留宿。”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却没有焦点。假若在场的还有其他沈氏族人,就可以稍微区分出二者眼神的区别。 后者是纯然的高傲冷漠、目中无人,前者则是淡淡的,如同看一件和这座古老建筑相连的死物。 仆人在沈家是不能够被称为人的,比起雇佣关系更像是买断,世世代代侍奉沈氏,区别只是薪水格外的高昂。 他们是宅邸的一部分。 古老的、毫无感情的死物。 沈越阡抬脚踏过门槛,就像也是自愿被同化成为滋养此地的血肉,身影从恢弘的大门后消失,直至被完全吞噬。 第40章 早该化为腐朽 对比所有人,只有沈越阡的穿着是完全的“现代”。 整个家族只有他一个人会这样,不过,当然也只有他拥有这种“特权”。 一路从廊下行走过来安静得可怕,沉默跟在他身后的仆人全程一言不发,路旁的也只是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这里的下人走路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昏暗光线下,只有几抹影子摇摇晃晃,还有沈越阡的皮鞋踩在实木台阶上发出的脚步声。 穿过曲折的回廊院落,他终于到了老家主的书堂门口,领路的仆人停住,随即是老爷子的贴身下仆打开门,低眉顺眼地展臂为他指引向内。 静到连烛火噼啪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他走入。 “越阡来了啊。” 老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从那种老式的风箱中拉扯出般晦涩,在并不亮堂的屋内格外突兀。 沈越阡见怪不怪,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躬身行了个晚辈礼。 “坐。” 得对方发话,他才行云流水坐下。 “什么时候回的海城,怎么现在才回老宅呢?”也只有面对沈越阡时,老家主才会露出这种慈爱的表情。 “前些天回的,平日里比较忙,父亲那边……总是有一些事要我处理,您知道的。”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熟知沈问山德行的老家主怎么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身为家主,不仅不能给家族的产业带来助益,反而还经常做出错误的重大决策,等着沈越阡这个少家主来为他处理善后。 “当初怎么就选了他呢……”老人语调不甘。 沈越阡没搭话,只维持着恭谨表情。 是啊,怎么就选了他呢。 能力手段是五个兄弟姐妹间垫底,野心与实力丝毫不匹配。 只允许男性继承的封建礼教从一开始就排除掉了女儿,最优秀的那位姑姑开始还不信命,最后终究还是抵不过族内施压和三位哥哥的联合狙击叛出家族自立门户。 然后呢,就是另外两位的争权夺利,意外造成一死一残。 到最后,这个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家主之位只能轻飘飘落到了沈问山身上。 他并不算昏聩无能,甚至可以算做那一代里的氏族男性较拔尖的,所以才能有一争之力,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过我好歹只错了那一次。” 老家主说起这个来,脸上不禁流露出欣慰,沈越阡从小便展露出了非常人的能力,他一直看好他,后来更是力排众议提前确定下他少家主的身份。 如今看来是完全没有错的。 他一定会带领沈家走向下一个辉煌的顶点。 沈越阡面对老家主的欣赏和夸赞从头到尾都得体的应对,离开之前就已经把他哄得开心不已。 “你简直就是最适合继承我沈家的孩子!” 退出房间的沈越阡品味着这句话,眼眸仍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最、适合……” 他呢喃出声,表情却不变,叫人无法看清他的想法。 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他们在廊亭之下遇见了一个穿着旗袍的绾发女子。 看样子正在赏景,不过黑黢黢的,有什么景可赏呢?大概是初到此地,还没有被磨平棱角。 她看见他时有些惊讶慌张,明明年纪比他大一些,却十分局促。 “沈……呃,少家主。”她最终还是决定随这宅邸里的其他人一样喊他。 沈越阡并不认识她,但从她的眉眼和神态气质可以轻易看出,这是他父亲的情妇、之一。 只有新人才会在夜晚还出来,以前那些,要么就不愿意住在这,要么就被同化成了这里卑顺的、死气沉沉的一员。 他的眼神从她与自己母亲相似的眉眼掠过,笑了笑,停下来和她说话:“生活在这样的家里很难受?” 听到他这番话,许锦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恐慌,下意识的反应让她骤然看向那些隐形人一样的仆人,却发现他们毫无动静。 没有人会上来将他拖走。 是了,说这话的人是男人,更是少家主。 如果一个只是物品的女人说错话,得到的惩罚并不会因为她是家主的情人而有任何减轻。 她吃过好几个教训才逐渐理解,自己受到的轻鄙和慢待不是因为她见不得光的身份,而是因为在这里,女性是比仆人更加卑贱的存在。 但是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所以她不会像自己的“前辈”一样待不了几天就闹着要走,就算要走,至少不是现在。 她没回答沈越阡的话,对方也知道她不会回答。 “在看风景吗?”沈越阡顺着她一开始的目光看去,入目的只有一大片山石绿植,还有庭院中间参天的古树。 “那棵树下,埋了很多女人的尸体。”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说这话的语气带了点冷。 “什么,真的吗?” 许锦显然是信了,倒吸一口凉气。 “你相信了?”沈越阡转过头来,眸中照常是完美的笑意,“我骗你的。” 恶作剧的语气都轻飘飘的。 “你还记得你是谁?”他突然提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他目光不带任何旖旎,只是普通投过来,但许锦却感觉身体过电一样,大脑突然一片清明。 她抬头,眼眸微睁。 说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她呆在沈氏的这段时间几乎时时刻刻被压抑的窒息所包围。 只要说错一句话,那些平常如同死人般的仆人便会重新活过来,体罚或关禁闭,次数多了人纵有傲骨也被压弯。 最可怕的是,被那些眼神看待久了,她居然真的开始被洗脑同化到畏缩而自我怀疑。 和沈越阡短暂的对话让她骤然清醒过来,就像是搁浅的鱼突然得到了一捧水。 就算他的态度看起来和这宅邸的男性族人很相似,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看待她是个普通的人,不区分男人女人,更不区分是他父亲的情人还是随处可见的仆人,她只是人。 她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人,平等的、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许锦看沈越阡的眼神复杂起来,不清楚他的意图是什么,但不妨碍她心生感激。 “我当然记得自己是谁,也记得我的身份。”她很聪明,懂得将话题引向二人口角,不给他人留下把柄。 “嗯。” 沈越阡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突然又觉得兴致缺缺起来。 余光瞟到她脖颈戴着的玉,不免想到他两天前送给池惜的平安锁。 她现在会在做些什么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她伏在他怀中哭泣的眼,不了了之的安慰起不到任何效果。 虽然少女后来表示那个梦她醒来不久后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慰就不是有效的安慰,他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这很失败。 从许锦的视角可以看得分明,沈越阡片刻失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周身气息只柔和了一瞬就立马变回了原来的疏冷,朝她颔首便准备离开了。 越过她时,他又看了看那棵树的方向。 寿命悠久到比这宅邸还要长的古树,虽然树下并没有埋着尸体,但千百年间过来也见证了这个家族“吃”了多少女人。 母亲不也是其中一个…… 风吹过一片影影绰绰,青年高挑挺拔的身影随着烛火的距离变化越拉越小,仿佛能够和十几年前那个年幼的孩童重合。 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是沈家的少家主,带领沈家走向辉煌的人……吗? 没有任何意味的轻笑随悠悠的风飘过。 空气中金丝檀木自身的香气混杂着保养的木蜡油味,和花园中绿植花卉的清香一起被吹遍。 沈越阡只能闻到——腐朽。 这种时候更加不可避免想起那个纯澈如白雪又自有温柔力量的少女,她和这座府邸、和他,都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是让地下的人渴望又不敢触及的月亮。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被这古宅、被那古树给吞噬了。 路过早已废弃的井时,青年神色漠然,将手中攥着的硬币随手掷入。 无人能看到的井底,迷迭香的正面随着之前的硬币一起被掩埋。 宛若死人的仆人们置若罔闻,沈越阡经过的脚步也未停,仿佛刚刚那个有枯井的院落只是无关紧要的地方。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青年眼底褪去所有伪装之后短暂至极的厌烦。 【他早该和这里一起化为腐朽的尘土,和母亲一起。】 第41章 八卦 电梯门打开看见公司一楼那抹身影的时候,沈越阡几乎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之前目睹她难过对自己心神的冲击太大,还是昨天想到她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居然让他产生这种…… 他注视着那个方向,脚步微顿。 “boss?” 身边的两位特助与一位高管也跟着停了脚步,望向那个方向。 容貌美丽的少女一身的穿搭和气度高华,看起来家境不凡。但重点不是这个。 她似乎是刚进来,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他们,顿时眼前一亮。 他们并没有认出那是谁,是少家主的朋友?还是……? 他们正疑惑时,就见少女裙摆翩迁,朝他们的方向小跑而来。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沈越阡已经先一步迎了上去。 于是她像那天一样亲昵扑进他怀里。 明明没过多久,却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和那天不一样的拥抱姿势,这次池惜伸手环住了他脖颈,肌肤相贴的触感如软玉滑凉,无比真实。 原来……不是错觉啊。 身体已经习惯性做出反应,弯腰低头让她更加方便搂抱,手臂也搂住了她的腰肢。 他就像抱着一朵极软的云,稍有不慎就会让她从手臂中飘走。 怕她跑太快站不稳?也许,他顺应内心将人抱紧了。 成年男性的身形几乎完全遮蔽住那抹倩影,外人看来不用多想都能解读出亲昵的意味。 什么? 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不仅是下属们愣住了,处在一楼的其他员工也瞳孔地震。 这一整栋商业大楼都是沈氏所有,也是集团总部所在,因此没人不认识这位上司——还未继位就已实际掌权的少家主。 无论外面有传过什么绯闻,他们这些员工是最清楚自家boss性格的。 即使外表看起来很好接近,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意义上如此“接近”他过——生理与心理上双重意义的接近。 而现在。 “是不是很惊喜!”池惜脸上带着些许狡黠。 她将拥抱当成和他表示亲近的方式,并不在意普世价值观下的规则和看法。 但离开也是那样洒脱。 “惊喜啊,吓了我一跳呢。” 收拾好心情的沈越阡一秒破绽都没露,除了一开始那个稍显“出格”的拥抱之外,从头到尾都是端方持重的沈氏少家主。 他差点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看见附近一个眼熟且伪装得当的保镖才放心下来,其他方位应该还有更多。 “你们好,我是池惜。” “您好,池熙小姐。” 被池惜笑容晃到的下属们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她会同他们打招呼。 他们原来没怎么见过这位自家少家主的朋友,原来她这么平易近人吗? 有人瞟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那块平安玉锁之后再次一愣。 还以为那是少家主心血来潮拍下用来收藏的藏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 多余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高管和另一位特助有自己要忙的工作,寒暄过后,便保持着礼貌微笑先行一步了。 精英的表象下是离得稍远一些后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相视一笑,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不知道多少人也在注视着这一边。 “沈越阡!”她兴致勃勃。 “嗯。”他含笑回应。 每当池惜喊他名字时,都会让他产生自己被强烈爱着的错觉。 “你一会有没有事情?”她抓着他的手满眼期待。 自从上次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也更加亲近,不再小心翼翼试探,更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 “没有哦。” 听到他这话,身后的特助意会,将后面的几个安排好的日程全都画了叉。 “那太好了!我小姐妹给我推荐了一家餐厅,据说夜景超好看的,可不可以陪我去。” 她难得有这种兴致,他又怎么会拒绝。 沈越阡点点头,任由少女拉着他,在众人假装忙碌中不经意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中穿过。 注视着她的那双桃花眼中盛满醉人的缱绻柔意,连路过的人都被波及到,瞥一眼就要被拽入那香甜酒液中飘飘然。 维持着两米距离跟在他们身后的许助也跟着路过,握拳抵在唇边欲盖弥彰地轻咳,提醒这些人不要盯的太明显。 另一只手则是发挥着单手打字大法在私下大群里发言。 【在现场,磕到了】 底下跟了一排排: 【在现场,磕到了】 【在现场,磕到了】 …… 不过更多的还是: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好不好,好八卦大家一起分享啊】 【我只知道正式工作群发了几条新通知】 【总结一下,和高管有关的:例会取消\/延后等待通知,其他的:项目部abss企划deadle推迟一天,等等等等】 【无非就是boss有举止亲密的女性朋友,散了】 【无非?!你知不知道我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发言的人看了眼上一位的id,立刻补发了一条: 【暗恋失败了别灰心,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 【岂止是举止亲密,都为了人家推掉工作了】 【希望这种事情多来几次,我们最近为abss企划简直忙得飞起】 【能不能匿名,要不然我不敢八卦】 【不能】 【我只恨我不在一楼】 【别的敏感的不说,涉及机密的不说,就说一句:真的是郎才女貌,好登对啊】 【重点是boss的态度,虽然没怎么大变化,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哇,真的完全、不亲眼见到的话想象不到】 【好了知道你亲眼看到了】 【许助呢,能不能多说点啊】 【……私人行程,无权透露。】 【我不信】 【我看见了,许助下班了哈哈哈哈】 【我也看见了,他没上车,boss自己开的车。】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炫耀的代价】 此时,正走去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的许助宽面条泪,虽然提前下班很快乐,但为了boss(的八卦)加班又有何不可呢。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许助遗憾叹气,并且忽视大群里一片哈哈哈哈。 夕阳西下,显眼美丽的超跑迎着紫金的天际线在跨海大桥之上快意行驶,空中大片大片的饱满云团被染成了渐变色,映在海中都快成了晃晃荡荡的蓝紫。 池惜感受着车窗缝隙吹进来的清爽海风,抬眼就是美到令人呼吸静止的紫色晚霞。 “你的车的颜色,和晚霞好像!” 车身的暮霞紫坐在车内看不到,但是完全可以脑补出在这种风景下俯瞰时会有多么相配。 池惜的侧颜都让这夕阳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她一边拢着扬起的发丝一边询问着沈越阡,但又被反问回来: “你呢?” “我?我很开心啊。” 池惜望着愈紫的天色,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果然看这些风景会让人心情变好。 “那我也很开心。”沈越阡笑得内敛。 “什么啊?哪有这样的。”池惜故作不满交叉双臂。 “真的开心。” 如果不是在开车的话,沈越阡真想捏一捏她鼓起的脸颊,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能在他身边笑着他就已经很开心。 这次也没有说谎。 第42章 惊喜 他们到时天色已经趋近于黑,街边橙黄灯光与楼体绚丽且在变化的led灯极其显眼。 这里是海边地段最好的一片之一,几乎全部被这家餐厅盘下用作观景。 因此不仅价格高昂,预约的人至少也要排到两个月后去。 不过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论是价格和预约都不算什么难事。 池惜定了位置最好的天台,凉风惬意,视野范围内可以收入最美的海边夜景。 她今天一整天都很快乐,那样的愉悦也感染了沈越阡。 “是不是很美。”坐下等菜的过程中,池惜双手撑着脸颊询问他,期待他脸上每一丝情绪。 沈越阡也终于舍得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周围。 夜景之美正在于夜晚的黑与绚丽的光所带来的极致对比,肉眼见到的场景美得震撼,就连对比度拉满的风景照都无法复刻。 城市霓虹灯闪烁,彩光夺目的海边轮渡悠然行驶。 从他们的角度还能看到来时的跨海大桥亮起了变色的光,和白天见到的完全是不一样的美。 同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一个人驱车时、又或者和其他人来组局聚餐时,美丽、震撼之类的感官情绪当下过了之后就完全消褪得一干二净,又重归麻木。 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恐怕已经丧失了感知和记忆美的能力。 但为何现在不一样呢?那些场景,因为和面前这个托腮含笑的少女所联系在一起,就焕发出了更加令人目眩神迷的生机。 沈越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看着对方的笑容扩大,自己也跟着浸入这片以她为主角的绚丽图景中。 当然很美,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他才觉得自己真实感受到了眼前的一切。 海风、轮渡、街景…… 在他看来,那些美丽的、动人的、令人眩晕的,都远远不如她一个人特殊。 对池惜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夜景从一开始就不是首要,重要的是沈越阡。 “怎么这样看着我?” 眼中那张清俊的脸熟练勾起温柔的弧度,那双眼也是一如既往碎光沉浮,但她就是觉得: “因为你不快乐。” 青年一愣,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 “不是现在,是之前,我见你之前,还有很多时候。” 某些时候她迟钝得可怕,这种时候她又敏锐得惊人。 是因为昨天从老宅回来他没有调整好情绪被她发现了吗?他没想到她会发现……而且那么在乎。 沈越阡一下陷入沉默,片刻后低声哄道:“那些东西不重要的。” “怎么会不重要?你很重要,所以快乐不快乐也很重要。”少女真情实感在为他打抱不平,表情鲜妍明丽。 在她眼中他很重要吗?那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大小姐,我现在已经很开心,所以其他时候也没什么所谓。” 他忍不住去摸摸她的头,真实的笑意在眼眸中流淌,看呆了池惜。 她还想着要说什么,就在此时,拖曳着长长尾巴的破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随即便是烟花炸开的声响和层层绽放的金色。 几乎要铺遍整条海岸线,如此大的手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若不是没有提前通知,恐怕他们会以为是官方组织的活动。 海边的人们聚集起来。 “烟花?”池惜有些惊喜,拉着沈越阡起身靠近栏杆观看。 一排排组合升起在夜空炸开流光溢彩的烟花,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照亮。 底下时不时传来欢呼声,烟花持续了许久,池惜根本舍不得眨眼。 直到感觉身旁安静得过分,她才想起转头去看沈越阡的反应,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在看烟花,而是在看她。 璀璨盛开的彩花在他眼中都成为了点缀,被这样注视着,也太…… 她心跳的频率有些乱,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烟花上,捧着脸感叹:“好浪漫啊,没听说今天有烟花秀,是谁特意放的吗?” 身旁溢出一声轻笑,让她忍不住再次转头。 对方优越的骨相在烟花的映衬下更加吸睛,但更勾人的是那双满是宠溺之意的桃花眼:“漂亮吗?大小姐喜欢吗?” 池惜懵然点头,片刻后一下意识到什么。 烟花是沈越阡的安排? 原本还开心享受着烟花的表情骤然变换为迟疑的纠结。 沈越阡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笑意微凝,偏头询问:“怎么了,是不喜欢?” 见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池惜赶紧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先给我惊喜。” “先?”他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他未免也太敏锐了! “不是!”她捂嘴,在想要怎么圆。 沈越阡也含笑静静等待他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烟花在此时停歇了一阵,她紧接着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点,松了口气。 “你马上就知道了!” 池惜脸上重新挂上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朝向另一边,刚好有侍者推着餐车从蓝白的小房子内走出。 这回换沈越阡愣了。 他怔怔看着餐车最上层摆在花团锦簇中的小小生日蛋糕,耳畔响起少女清甜的声线: “今天是你生日哦,沈越阡,生日快乐!” 今天是他生日? 沈越阡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自己生日的日期,似乎就是在今天…… 连他自己都忘了,她居然知道、记得。 “我……” 各种思绪在脑中乱得像杂色混合的线团,将他的理智包裹住,还好身体残存着情绪控制的本能,让他不至于将怔愣表现得太明显。 理性与感性将他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冷静行动,一个已然失语。 池惜带着他坐回了餐桌旁,蛋糕已经放置其中燃好生日蜡烛。 她将那顶有些幼稚的生日帽戴在沈越阡头上,原以为会和一身正装的他不搭,但因为他样貌过于出色居然意外的合适。 “对了,这个蛋糕是我做的!” 跳跃的烛火在她眼中晃动,却比不上她眼里本身的光。 他忽然想起二人初见时,他曾以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她,那时的他会想到现在吗? 不用做那些事情,大小姐本身就已经是惊喜。 更何况,她会为他花费这些心思,会察觉到他不快乐,会绞尽脑汁让他开心。 沈越阡的眼眸重新漾起笑意,心中感情远不止面上表现出来的万分之一。 他终究是没办法像大小姐一样保持真实与纯粹,伪装已经是他的保护色,因此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已陷落,挣扎不能。 第43章 礼物 “虽然记忆里是第一次做,但还好没有翻车。” 池惜碎碎念着,继续摆弄旁边那些花,想把他们弄得更好看些。 “蛋糕很漂亮,大小姐做得很棒。” 她被夸得脸红,“好像哄小孩一样哦你。” “哪有,是真的很棒。”沈越阡笑意更深,仿佛眉目含情。 真的会有人被他那样看着还无动于衷吗,简直就是犯规。 这种情况下,他头上戴着的生日帽都像王冠一样,让他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池惜忍不住给自己扇扇风,然后正襟危坐:“不管怎样先来许愿!” 周围的灯光在她的遥控下尽数熄灭,沈越阡眼中也只剩下温暖烛火照亮的池惜。 他在她的催促下闭眼。 此刻,他好像不再是肩负着一切的沈家少家主。 穿过昏黄的蜡烛光芒,仿佛和很多年前那个同样轻松快乐的幼年的自己形成了共鸣。 那时的他许下的愿望是:要尽快成长,拥有保护重要的人的能力。 而现在,他只希望: 面前的大小姐能够平安喜乐,岁岁年年。 “生日快乐!” 蜡烛被吹灭,池惜一边开心鼓掌一边让四周灯光重新亮起。 “你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我也希望。”他低头开始切蛋糕,将一切多余的情绪都收敛回去,再抬头时,又是那个温柔可靠的沈越阡。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呢?”他将切下的一角蛋糕递过去,好奇询问。 他出生时命格不好,家中长辈便听从建议为他重新选定了个生辰当作真的过,对外宣称的也一直是那个日期。 这种特殊的日期如果不是和特殊的人一起过的话毫无意义。 他本人对生日没有想法,从前能力不自主,便随家里怎么操办。离家后,不管是真生日还是假生辰都则是再也没过过。 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看来你忘了,之前我们打电话的时候,问你星座和社交软件上的出生日期对不上,所以我就多问了一下。” 池惜的眼眸熠熠生辉,“还好问了,要不然就帮你过错生日了。” 她不知道其实怎样都没差,对沈越阡来说,重要的不是生日,而是为他过生日的那个人。 “你套我话,我居然完全没意识到。” 沈越阡失笑,顺着她说的内容回忆起那天。 啊。 怪不得他完全不像平时一样谨慎,因为那时他正坐在史家大厅的主位上,脚下踩着史则鲜血淋漓的手,温柔同大小姐通话,眼神却冰冷地警告对方: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还有一个事。” 回忆被骤然打断,沈越阡神色如常地回应池惜:“嗯,什么?” 他眼中还残留着些许凛然,在见到她递来的敞开的缎面礼盒时,便只剩下了那抹深邃的蓝。 入目的是设计精巧的蓝宝石戒指,大块海蓝宝为镶嵌主体,周围小钻辐射开构成雪花的轮廓。 “过生日怎么会没有生日礼物呢?” 池惜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这样也就不枉她花了这么多时间从零到一开始学珠宝设计了。 她猜测自己失忆前应该有学过设计方面的知识,要不然如何解释为什么从第一步画设计图时就无比得心应手。 想着她拿起手机开始给沈越阡展示自己自己画的设计图:“你看我断断续续画了好久的图,成品和图是不是相差不大。”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对啊,画图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要怎样表达你给我的感觉,像海一样神秘深邃又或是美丽却短暂的雪花……” 池惜絮絮叨叨、认真描述着,没注意到他的眸光越来越软,“不过都是我自己的拙见,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 今天她带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她肯如此用心对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重要的生日,已经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你的食指和中指都能戴,我摸过了。” 池惜只是单纯的想送他一个戒指,并没有想太多。沈越阡当然也看出来了,面色如常地打趣她: “哦~我说大小姐当初怎么一有机会就偷偷牵我的手,原来是想测圈口么?” “我哪有偷偷牵,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牵。”她狡辩。 海边又放起了烟花,不过这次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手笔。 但却如此适时。 沈越阡眼中倒映着池惜的身影,心想:就算只有这一刻也好,至少月亮掉进了他怀里。 少女对他的心绪波澜浑然不察,期待问他:“要试试吗?戒指。” “好。” 空中一片火树银花,池惜却没有去看,而是专注看着沈越阡将戒指从礼盒中拿出。 “很好看,像你一样好看。”她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戴上会有多惊艳了。 “我很喜欢。”他将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垂眸看着宝石的切面在不同角度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大小姐。” 在喧嚣海风与绚烂烟火中,他用最隐秘的方式说着情话。 砰的砸响,玻璃碎成四分五裂,照映出的完整画面也碎裂开来。 “那又怎样,我已经说过无数遍熙熙的身份不需要任何外力手段来证明!” 前一秒还温馨无比的二人倒映在玻璃的碎片里,氛围仿佛也被切割成了一块块再也无法拼凑,好似昭示着什么不好的未来。 “老婆,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但是这也是为了女儿好。”沉世早已习惯妻子的暴脾气,他不可能和她对着干,而是像往常一样耐心安抚。 “先消消气,冷静冷静。” 他蹲下身将摔碎的相框捡起,又去拿扫帚扫干净地上。 “你别弄了。”池榆的情绪平静了小半,清楚自己是在迁怒丈夫,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沉世也知道她的性格如此,嘴硬心软,笑笑并不介意,他一边扫一边说着:“今天你回池家受气了?” 说到这个,池榆本来降了一点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不仅是池家内部一直在给她施加压力,总部集团股东们也经常在开会时提出相关异议。 无非就是他们没见过车祸后的池熙,听传闻觉得她性格改变太多或许是池榆隐瞒了真相。 有些则是纯粹担心以现在池熙的状况到底有没有能力继承池家的产业,要是一直都恢复不了该怎么办。 但大部分还是对池熙的身份提出疑虑,希望池榆能够给出证明。 “我何必给他们证明?难不成让熙熙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拉出来供人观看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连咱们女儿是假的这种谣言都出来了”沉世摇头,给出解决方案,“他们想要证明,做个亲子鉴定给他们看看不就得了。” “今天敢要亲子鉴定,明天他们就敢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了。” 池榆颓然坐下,沉世也赶紧走过来为她轻轻按摩头上的穴位,安慰她道:“没事,总有办法的。” “算了,我再想想。” 最近一大堆事务实在是让她心力交瘁。 第44章 脆弱 “沉曦!” 少年听到这声呼唤之后立刻抬手格挡,带着十成力道的排球下一秒便从远处飞过来。 砸在血肉之躯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看着都疼,他却一声不吭,蹲下身捡起球原模原样地砸回去。 他格挡的动作很熟练,砸人同样熟练。 这所学校里看他不顺眼的人有很多,有些是因为被他的态度得罪过,还有些是觉得他长了一张勾引女生的脸,用看不惯来掩盖嫉妒。 什么看不惯他没有男子气概,一群洗澡都不一定超过五分钟的家伙,脏和嫉妒就是所谓的男子气概吗。 恶心。 若是在以往,这种事态往往会升级成为人更多的那一方对另一方的辱骂和欺负,虽然沉曦惯会骂人,却也敌不过对面人多势众。 不过无所谓。 他已经做好了动手挂彩的准备,对面却偃旗息鼓。 听那边窃窃私语,无非就是他现在在池家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了,怕被找麻烦之类的。 “你可别觉得我们是怕了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罢了。” “就是就是。” 沉曦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原本不想搭理,奈何对面见他沉默气焰更加嚣张。 他忽地停住脚步转头:“我回去就跟大小姐告状,说你们欺负我。” 那眼神阴冷、神态认真,再加上传言带来的可信度极强,说不定对方还真会为他出头,那几人霎时被他镇住白了脸。 “一群蠢货。” 随随便便扯句谎就能叫他们怕成这样。 沉曦轻嗤一声,联想到现在那个温温柔柔的大小姐,心想这群人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脏了她的眼睛。 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拿自己的事去麻烦她。 比起这种每天都会发生的日常,他现在要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实测考评要到了。 午饭结束,沉曦照例是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早上画了一半的画还在里面,不过他现在来却不是为了画画。 他沉默地盯了手机很久。 作为这所学校里最没钱没势的底层学生,既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实体创业或投资,也没有家里的现成的产业来给他练手。 再加上他本身的不讨喜性格,就算有那种因为他漂亮的脸蛋而心怀怜悯想要给他提供帮助的异性,也都被他排斥又淬毒的言语给逼退。 不仅得不到帮助还会被得罪过的人故意找茬,导致他每次期末的实测考评都无比痛苦。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更加自厌。 尤其是不得不去向将他送进这个地方的沉世讨要资金,更加令他烦躁。 他对这个叔叔一点好感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兄妹只是被沉世的哥哥一家收养,尽管日子不像现在这样富贵也平淡安稳。 自从养父母在他十四岁时意外车祸身亡,这个所谓的叔叔便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将他们兄妹接到了池家来住,根本不管他在那个家里过得如同一个隐形人。 不知为何还只单独把他送到贵族私校,从此以后过上了谁都能踩一脚的日子。 从西维初高部到西维商院,虽然没有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身体伤害,但那些言语上欺侮与群体性的霸凌却是实打实的。 每每提出异议,却被沉世用为他好的语气驳回,似乎非得要读商院他才会有出息。 诚然现在的日子对父母双亡的孤儿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跨越阶级了,但他只会陷入无尽的内耗之中。 扭曲、自厌、阴郁,这就是他的底色。 他已经连自己都厌恶了,那么厌恶其他人,厌恶整个世界都是合理的。 沉曦看着手机里沉世发过来的巨款,自尊心已经完全被打碎。 仿佛被巨浪卷走,陷入完全剥夺视线和呼吸的深海中,想要挣扎,却只能在黑暗中窒息。 他的怨气更多的是朝着无能的自己。 旁人恐怕只会觉得他是在无病呻吟。 只有在这样空无一人的画室内他才敢释放自己积压的脆弱情绪。 沉曦双手捂脸往下,将沉重又饱含无力的呼吸闷在手心,发出了小兽般哀切的悲鸣。 周围画架上的画全部被白布遮起,全是样板画,只有一张是他的作品。 搞笑,在这间他买下的画室,他都不敢在里面留存自己的画作而是画完立马带走,因为总会有人过来蓄意破坏嘲笑。 他在西维商院就是这样的境地。 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沉曦的情绪也随即一滞。 会给他打电话的人也只有沉音了,不,最近大概还要加上那个大小姐。 啧,怎么又想到她。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沉音的名字,心里居然有些失望,他将此归咎于他和沉音本来就不对付所以也一点都不想接到她的电话。 沉曦眼角还残留着红痕,接过电话时开口的声音却完全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平常还要烦躁:“有屁快放。” “沉曦,你跟你妹妹说话就这态度是。” “别给我装关系好,你是什么货色自己也清楚,怎么,在你们学校装富二代被发现了?还是又想来西维商院晃悠装x?” “放你爹的狗屁。”周围没人,对面的沉音也不装女神了,直接拿出平时的态度。 “从在孤儿院的时候你就是这死样,怪不得没人喜欢你,白长一张漂亮脸蛋,也不知道利用。” “你知道利用,虚荣做作,从小就会骗人。” 两人一通话就是重重的火药味,互相往对方最在乎的逆鳞上戳。 “真不想和你废这么多话,我周末回来。”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吗?”沉曦的语气明晃晃的讽刺。 “你以为我想通知你?我这边的司机请假了,沉叔让你顺便去接我。” “你叫得倒是亲热,表面功夫做这么好他管你了么?” “沉曦你是不是疯子!吃火药了吗?你周末不来我就把你杀了你这狗崽子。” 嘟嘟嘟。 沉音话都没说完就听到一阵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又是一顿破防,“这家伙真的越来越讨人嫌了,啊啊啊啊!” 铃声再度响起,沉曦想也不想地接起电话,语气更加不耐:“你再废话就自己打车回来!” “啊?什么?”从手机中传出轻轻柔柔的女声,有些疑惑。 少年一堆毒舌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第45章 像在哄猫 怎么会是她? 沉曦一下慌乱起来。 他真正恶毒的模样从来没向她展露过,就连他和沉音吵架时都算是克制过的版本。 大概在池惜看来,沉曦只是有些傲娇的猫猫罢了。 但他不是猫,而是收敛了毒牙的毒蛇——色彩斑斓、花纹看着就剧毒无比,让人看了就会远离的那种。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他极力想要略过刚刚那个不合时宜的插曲。 “你是……有什么事吗?”语气和上一场和沉音的通话里上来就是一句有屁快放的态度判若两人。 他不自在极了,就算隔着手机凭借声音也能感受到。 和他共同相处有一段时间的池惜也算了解他一点,同时也悟出了猫猫的顺毛之道,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追问下去。 “嗯……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说,待会我要和朋友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顺便来接你怎么样?你今天什么时候下课啊?”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打电话,撑着下巴,发丝铺散,房间里还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让她的声线显得更加温柔。 “你来接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司机。” 话语看似不留情面,实际上的语气却不是这样的,比几分钟前面对沉音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少年的声线低低的,垂下眼眸把玩着手心西维商院的紫色校徽。 “因为想要见你嘛,你这几天学业好像很忙,都好久没看见你啦。” 池惜的声音经过电磁感应的两次信号转换下传递到他耳畔有些失真,但其中溢出的情绪却如实传达到他这里,语调也像极了撒娇。 失忆后懵懵懂懂的她一向擅长打直球,有什么说什么,而现在这记球无疑准确地击中了他。 “你、咳,你在说些什么啊?” 沉曦被口水呛到,校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的响声,但他却没空去管,伸手扯了扯制服领带,又理了下衬衫的领子。 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啊?我说很想你啊……”那边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带了点心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这次的话比刚刚的更出格。 “好了,不要帮我重复了。”沉曦的声音有几丝慌乱,在察觉到她的莫名气短之后又有点烦躁。 真是的,搞得像他欺负她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时常把握不准和她相处的尺度。 被沉音骂从小就不是什么讨喜性格的他哪里会友好待人,他也早已习惯用恶意回馈一切事物。 “你几点放学嘛~快点说啦。” 他沉默太久,对面等待不了率先出声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这次是真的撒娇语气。 “我今天就一门课在下午,五点半结束。”到最后还是要遂她的意,她想来就来。 沉曦意识到自己可耻地嘴角上扬了之后,立马紧紧抿唇,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欲盖弥彰。 他又轻轻咳嗽了几声,烦恼的同时不想承认内心深处有开心的情绪在。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她拿捏了一样,又补了一句:“你来晚的话我可不会等你。” 更像小孩子撒娇了! 补充的这句话简直是败笔,沉曦握紧了手机,祈祷对面不要在意。他羞恼地想挂断,但又怕她骤然被挂电话会不开心。 等等,他干嘛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池惜当然注意到了,但她才不会说,捂着嘴偷笑,顾及到再继续下去他会恼羞成怒,于是先说了自己有事挂了。 “我朋友催我了,那先这样哦。” “知道了。” 怎么总感觉是被哄了。 挂断电话的沉曦后知后觉自己和她的相处每次像是她哄着他。 该死,他是什么宠物吗,还是小孩子? 他蹲下去捡之前掉落的校徽,将浮起红晕的脸庞埋入双臂之间,久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的皮肤出现一点红都很明显。 他站起身后依旧没有恢复平静。 他本来的模样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供桌上摆着的那种漂亮又诡异的瓷娃娃,如今这样简直就是人偶成了真人。 吊诡又瑰丽,不仅不可怖还鬼魅勾人。 他余光瞟到旁边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梦幻且模糊的背影,沉默了几秒,随手捡起了一张白纱将画给遮了起来。 沉曦走出画室,朝一直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的保镖吩咐道:“我下午和大小姐一起回,今天的画先这样收好放回去,” “……不要给她看见。” 这种天气,比起室外果然是要待在有空调的商场里更加舒服。 因为接到消息说她要来,不仅商场的管理大张旗鼓的来到地下停车场迎接她,唐虹灵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好几家奢侈品店的导购。 “池熙?!”唐虹灵都有些不敢认她了。看到她笑着点头才稍微找回些理智。 她的穿衣风格和她以前所认知的池熙相差不止一点半点。 张扬无匹又骄傲明艳的池熙最爱穿蓝、红这些鲜艳的颜色,日常红唇开路。 天呐,现在的这个“池熙”就像是一下从红玫瑰变成了白月光。 清丽脱俗,比起原来是另一个极端不相上下的美,掐腰的裙子垂坠感极强,就像流动的月光一般在她肌肤上流动。 “姐妹,我从前都不知道你居然还适合这种风格呢。” 都快迷死她了。 唐虹灵赶紧上前来,忍不住擦了擦唇边不存在的口水。 她简直就像悬挂于夜空中的皎皎明月,不自觉的就吸引着其他人靠近。 池熙很少亲自去逛街,有什么当季新品或是看重的东西都是直接送到珏宫去的,不过就算是寥寥几次见面,也足够让导购们对这位尊贵的vic客户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真的只是出车祸失忆吗?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呀。 几乎每一个见到现在的“池熙”的人都会发出如此感叹。 不过导购们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八卦客户的,低眉敛目做好一个合格的引导者。 “走走走,这季新品刚出,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知道她身体没太大问题就好了,唐虹灵不会自作聪明的去打探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次的目的只是逛街,顺便借借她尊贵客户的光。 第46章 不速之客 “啧,这款看起来有点不搭衣服。” 专属的楼层内,除了十几个在身边服务他们的人以外,还有好些专门用来给客户看效果的模特。 因为是在逛包包,所以对模特的身形长相没有太大要求,如果是来买衣服的话,会有另外一批身材贴近客户的模特来专门试衣。 唐虹灵侧躺在沙发上,手撑着侧脸,指挥着模特变换不同的角度方向,指尖轻点下巴考虑。 “换那款白色的试试。” 全程池惜都耐心地在旁边等待,红茶都喝完了一杯,导购之一看到后赶紧侧身蹲下为她续茶。 “谢谢。” 池惜道谢的声音将唐虹灵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她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沉迷选包让她等了这么久。 天呐,要是之前的池熙哪有闲工夫陪她挑来选去。 她时间的珍贵程度是按秒来算的,往常等得不耐烦了就直接抬起指尖一顿指: “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 听起来就像电视剧或者是小说里面的情节,但她可是真的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像女王一样。 “熙熙啊,我应该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唐虹灵有些心虚。 “嗯?没有啊。我在旁边等着也挺好的,而且本来就是陪你逛嘛。” 她像小天使一样善解人意,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够治愈一切。 真是白!月!光! 唐虹灵捂住心脏感叹。 她很爱原来的池熙为了省时间直接把那些包打包送她的女王行为,但也同样爱现在温温柔柔耐心陪她选包的“池熙”。 “我真的变了很多吗?” 池惜有些好奇小姐妹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你以前陪我买东西的时候连墨镜都不摘的,一般就是翘着二郎腿让导购把所有的新品全部都摆出来。” 逛街买买买主打的就是一个效率。 哇哦。 池惜惊讶得嘴唇微张,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摆出那副姿态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现在的她的话,非要模仿也会很奇怪。 “说到这个,虽然你现在的性格我也很喜欢啦,但是真的太好脾气了,对上白若棠的话肯定更加斗不过她了。” 唐虹灵脸上满是对她的担忧,“怎么办啊……” “白若棠,她很凶吗?” 池惜咽了咽口水,也开始担心起来。 “倒也不是这样啦。”池熙这场失忆真是忘了好多东西,虽然她平时也不把白若棠放在眼里,但肯定不至于问出这种话。 “她那个死样子,啧,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唐虹灵干脆就含糊着敷衍过去。 也是巧,就在这时,一头温柔长卷发的白若棠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说怎么不见几个导购呢,果然是你们来了。” 白若棠是这些奢侈品店的常客,哪次来不是前呼后拥的。也只有池熙在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把她的风头全抢走了。 她一打眼就看到坐在那里的池惜,差点没有维持住脸上高贵优雅的表情,一刹那眼睛瞪得巨大。 “池熙?!” 好嘛,她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唐虹灵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过白若棠早就打听清楚了她车祸失忆,这点变化也不是不能接受。惊讶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们哦。”熟悉的白莲语调。 明明是她自己硬闯进来的好吗,唐虹灵腹诽。 池惜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白若棠。 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个性格泼辣、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种,因此一开始还有点害怕自己应付不了来着。 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哇,这个包。” 她惯常以为离池熙最近的那个包是她看上的,立马像以前一样故技重施挑衅她。 “喂你……” 她下意识的制止被白若棠当成了为池惜出头,殊不知她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 唐虹灵悄悄看了眼池惜,她不知道她的性格到底变了多少,往常这种时候她肯定不会惯着对方,骂两句都算好的,动手都是常有的事。 很多时候白若棠都是故意跑过来犯贱激怒池熙,她的名声不好也是由这一件件小事累积而成。 “这个包挺好看啊,我要了。” 导购看了一眼池惜他们两人,神态有些为难。 “熙熙……” 唐虹灵还是挺担心她一言不合又直接动手,拽了拽她的手臂。 虽然池熙本人觉得名声这种事情并不重要,但是积累多了,池家内部也会对她产生不满,质疑她这个继任者的能力素养。 一般这种时候她总是会黑脸。 白若棠沾沾自喜地等着她发难。 “你喜欢那就买。” 池惜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大反应,而且这个包刚才唐虹灵试过了不喜欢,那让给她也没什么。 “你!” 白若棠被她不在预料中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买吗?”池惜诚心发问。 “……买!”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唐虹灵也没想到熙熙居然能不发脾气,她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暗爽,去勾池惜的手臂。 “我要买的也都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 也是为了防止对面再搞什么幺蛾子,她急着想带她远离这个地方。 白若棠原本也想跟上去的,但导购拦住了她。 “白小姐,卡的额度不足……您检查一下是否拿错了卡呢。” “什么?怎么会!” 她接过卡才想起自己被禁足顺便连卡也被禁了,好不容易求大哥让她提前出来散心,卡的额度却还是只限在了三百万。 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远远听到他们对话的唐虹灵更加控制不住要笑出声来,虽然今天没有真正的买爽,但能见到这一幕已经足够过瘾了。 “其实熙熙你这个性格好像也还好嘛,哈哈哈……” “沉曦少爷……” 沉曦依旧倔强的站在雨幕之中,不顾四周往来同学异样的眼光。若在往常他肯定一个个瞪回去然后不堪其扰的回到车里。 而现在,大门口的人已经逐渐稀疏,但他还是在等。 毛毛细雨很快变大,逐渐演变成中雨。高大的保镖将伞面又朝他那边倾斜了一些,想要劝告却只能欲言又止。 沉曦这样的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大门口天生引人注视,别人不知道他在等谁,但光看他这模样就已经足够母爱泛滥了。 不过,即使他现在看起来乖巧又可怜,也只是特定境况下的表现。 有过来试图搭话的少女下一秒就被他骤然转换的排斥眼神吓得离远了。 平时就和他不对付的男同学更甚,敢过来的话遭受到的更是喷洒毒液一般的斥骂。 不带任何脏字,但是他言语的尖锐与恶毒程度无人可与之媲美,扎心又让人破防。 见状哪还有人敢上来挑衅,少女们的怜爱之心也好好捂紧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他的态度击退,还有些格外坚持的,非要看看他究竟在等谁才能死心。 稍微和他有过交集的都知道,沉曦从来不是一个会等待和迁就别人的人。 任性又自我,尖锐又难测。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迟迟不走,但就连沉曦自己也不知道。 一动不动的等了太久,久到少年都要成为无声静止的雕塑。 第47章 迟到 他似乎忘了自己几个小时前说过的那句话:[你来晚的话我可不会等你。] 从五点半等到了六点,又从六点等到六点半。 等到天边的白逐渐被黑夜吞噬殆尽,西维商院大门的霓虹灯骤然亮起,街边的路灯也跟着一盏盏点亮。 她还是没来。 中雨连绵不绝,伞下少年的脸在模糊光影下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但孤零零的,如同一只被抛弃的美丽三花猫。 “沉曦少爷,要不然我问问……” “不准!” 他骤然打断保镖的话,握着手机的手悄然收紧,依旧抿着唇等在原地。 “……不准联系她,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来。” 沉曦试图用放狠话一样的语气掩盖自己狼狈的行为,双臂交叉呈保护性的姿态。 他垂眸,路灯的光反射到他眼中,细细碎碎犹如泪光。 “骗子……” 喑哑的少年音低不可闻,满满的委屈跟这场雨一样,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手心紧握的手机始终是黑屏,没有任何消息提醒。他之前在五点半发了个定位过去,六点的时候又发了个问号。 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多发什么多余的、滑稽可笑的消息。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就已经足够可笑了。 尽管看似在出神,沉曦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不远处的路口。 他视力不好又不爱戴眼镜,但却可以从很远的模糊视野中一下分辨出那熟悉的座驾。 她来了! 他眼底骤然有烟花般的亮光绽放,但下一秒又被少年强行克制住,更多的委屈将火光浇灭。 明明已经等了很久,在看到那辆车的的时候却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保镖也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明所以地跟上。 “沉曦!” “等等我呀!” 身后少女急切的呼唤声没有任何对他的愧疚与心虚,理直气壮的,仿佛他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明明就是她迟到了。 沉曦心中的委屈越来越大,身体却诚实地放缓了脚步,想知道她能怎么解释。 如果现在有一个旁观的自己在身边,一定会抱臂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你怎么在雨里等呀?” 池惜拉住他手臂,语气疑惑又不解,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沉曦狠狠蹙眉,眼睫垂下遮住那些软弱的情绪,但眼角的红痕却做不得假,就像涂上了胭脂色,惹人怜爱。 “你哭了?”看到这幕她心中情绪难言,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片瓷白的肌肤。 “我没有!” 少年才不会承认这种让他难堪的指控,后退一步捂住脸不给她看,语气控诉:“不要你管!” 说完之后自己又后悔,觉得语气太重了,透过指缝偷偷瞄她表情。 “怎么了啊?”池惜不明白他情绪的莫测,但还是冷静地试图和他沟通。 不过面对沉曦,正常沟通似乎不会有什么结果,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从自己的伞下离开靠近他,上手扒拉他的手。 “能不能好好说呀?” “你……做什么?!” 沉曦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两人在伞下拉拉扯扯,最终还是他先嫌丢人败下阵来。 “还有其他人在看!别这样行不行!”他看起来气急败坏,尾音却不自觉放软了。 为他们两个打伞的保镖表面上一脸严肃敬业,要勾不勾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 一旁的护工比较光明正大,微曲手掌掩唇而笑。 “你又不配合,我只能这样了啊,是我让你等太久了吗?你直接说嘛。”池惜看着侧身不看她别别扭扭的少年,也软了语调:“对不起啊。” 等到她真的道歉了,沉曦却更加别扭起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她的道歉和服软,正相反,他不觉得她需要这样低声下气。 她应该是明媚的,理所当然被爱。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自己也没有厘清头绪,但还是小声抱怨了一句:“你不来为什么不说一声?” 知不知道他在商院门口傻等有多引人注目多丢人,雨也大,他的制服都湿了。 后面这些像撒娇一样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但并不妨碍池惜领会到他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控诉。 她心软软的同时又忍不住讶异:“我说了的啊?” 细眉微拧,她赶紧掏出手机想要给他看看证据。 她分明记得自己因为排队时间太长所以抽空给他发过消息的,怎么会…… 池惜眼神一滞。 【抱歉啊沉曦,我这边有点事情耽搁了,可能要六点半以后才到,你等不了的话可以先回家。】 这条消息发是发出去了,只是消息的前面却跟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沉曦也看到了屏幕,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举动都像笑话一样,满腔的愤懑突然泄了气,随之而来的就是丢脸,对自己感到羞恼不已。 明明就是一场乌龙。 “我真的记得我发了,怎么会没发出去啊,看来是因为当时信号不好……”池惜没想到会这样。 “没发出去就算了。” 【阿曦】 他的目光扫过最顶上带着点亲昵感的备注,神色更加不自然,立刻转过脸往她的车那边走。 “伞给她打,先回车里再说。” “那你真的在雨里等了这么久,沉曦,我好愧疚啊。”她追上去说道。 “愧疚什么。” 少年的声线平静,浑不在意似的,一点看不出刚刚的他还在闹别扭。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窗升起隔绝了湿润的冷气。 “先擦擦。” 池惜接过护工递来的吸水毛毯往沉曦头上盖,对方也不闪不避,乖乖任由她擦拭。 微润的碎发耷拉在额前,就像顺毛的小动物般乖巧。 少年整个人都被毛毯覆盖,看不出肩颈的比例,高挑的身量却遮不住,没有挺直背脊放松坐着也比她高上半个头。 他刻意弯下腰来方便她动作,但又对二人这样亲密的距离不太习惯,密闭的车内温度适宜,他却觉得莫名燥热。 上一次离得这么近还是被她卷进被子的那次……想起这些,他身体更加僵硬起来,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鼻尖萦绕的香味上。 她今天好像喷了香水,清新的水果甜香混着玉兰等中调糅杂在一起,让人心中逐渐安定下来。 “好了……”他嘀嘀咕咕,伸手自己去弄毯子,却摸到对方温热的手指。 沉曦触电般收回了手,脸上表情慌乱。 池惜完全没注意到这小插曲,一边擦一边絮絮叨叨:“害你在雨里等我好久,该不会感冒,要好好擦干才行。” “等了就等了,又没什么。”沉曦不想让她愧疚,不自在地撇过头,“这个,我自己来也没关系……” “差不多也擦好了。”池惜将拿了一张新的毛毯披在他身上,坐回了他对面。 略显蓬乱的发丝衬托下更显他的脸精致又小巧,少年不知所措用指尖梳理着头发,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懵然可爱。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呀。” 池惜撑着下巴打量着他,片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捂嘴惊呼: “呀,差点忘了。” 第48章 点心 “什么啊?” 沉曦拿着毛巾一角擦了擦鬓角,不知道她忘记了什么。 他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因为她来晚而怪她。反正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只是多等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她是因为有事,而且他也是打着伞的,又没淋到多少雨。 他自然地为她开脱。 【沉曦啊沉曦,消气消得这样快,难道忘记了你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就算是有理由提前说过的那种也是不留情面,到点没见人就走。】 耳畔仿佛传来小恶魔的声音。 她是不一样的…… 沉曦下意识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什么啊。 他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 被窸窸窣窣的声响唤回过神来,入目的是被池惜递过来的蓝白配色的包装袋。 他愣愣抬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但还是把它接到怀里。 “怎么啦?呆呆的。”池惜打开手上另一个相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放进托盘里。 “你那袋可以留着后面吃,这袋先开封今天吃。” 她忍不住感叹:“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晚的,我想着亲自去排队比较有诚意嘛,没想到排了这么久。人真的好多。” 一字一句都像娓娓道来一样好听,恬静美好的侧颜落在沉曦眼中更是如同加上了朦朦胧胧的美颜滤镜一般柔和。 他记得,他没向她说过这些。 “你怎么会知道的。”他喉咙艰涩,快速眨着眼,才不想让她看到那一瞬间眼中涌出的泪意。 “我问的嘛。”她没说是向谁问的,反正就是他的保镖没跑了。 装好盘之后笑眯眯地递过来让他尝一下,“刚好路过,想到你喜欢这家的点心,我就去买啦。” 这家小店在近郊,她去购物的地方却是中心区,哪门子的路过。 沉曦没有拆穿她善意的谎言,伸手拿了一块紫色的桂花水晶芋泥糕放进嘴里。 “好吃吗?”池惜一脸期待。 “好吃,甜的。”他慢吞吞吃着,鼻尖有点酸涩却又强忍住。 “我尝尝。”她拿了一块一口吃下,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唔,好甜!”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哪些所以我买了好多,不合口味的就先放着,我之前试吃玫瑰水晶糕好吃的,你吃那个。” 就算甜也不能浪费,池惜含混不清说着话一边咀嚼着糕点。 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沉曦并不觉得哪个不合口味,摇摇头轻声说道:“都好吃的。” 看着她捂着脸努力嚼嚼嚼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微扬,笑意浮上眉梢。 这是沉曦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笑。 不再给人梅雨般阴冷潮湿的感觉,那张本就漂亮到夺目的脸充斥笑意时,日常的神秘勾人感便消退了,找回了少年意气。 带来的是另一种反差的美。 注意到车内静止的氛围和池惜惊艳的表情,沉曦立刻反应过来拉平了嘴角。 “啊~” 一脸遗憾的池惜凑过来,“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呀,平时应该多笑笑的。” 沉曦转头避开那张灿若春晓之花的容颜。 “可不可以再笑一下呀~”她撒娇。 “我才不要。”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不可以为我破一次例吗,我下次再帮你带糕点。” “别再去了,排队这么累,我会自己去买。” “那真的不能再笑笑吗?” “不……”他在她恳切的表情中败下阵来,极快地扯了扯嘴角。 “这样总行了。” “啊啊啊刚刚太短了啦还没看到呢!” “……不要得寸进尺啊你……” “笑啦笑啦~” 沉曦无奈的笑容映在车窗上,雨滴砸在透明玻璃模糊了窗外快速掠过的高楼大厦。 霓虹和冰冷的楼身反光是冷色调,少年少女交谈的场景则是暖色。 车内和车外是两个世界。 “啊啊啊啊啊!” 白若棠一回到家就忍不住把新买的包甩在了沙发上,前几天是白慈发疯,现在轮到她了。 姐弟俩在破防上倒算是有默契,不过白若棠可不敢像白慈那样打砸。 他是家里最小的,虽然被骂得也狠,却也是实打实的是父母付出心力最多的一个。 出色的大哥根本不需要人操心,她和白慈年纪相仿,自然是最会惹事的那个成为了吸引父母最多注意力的孩子。 就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又被骂又卑微。 白若棠看到那包更加烦躁了,她卡被限额,又不能不买,只好当场问自己的朋友借钱。 丢脸死了! 她把手里的手机也甩到沙发上,大喊了一声发泄情绪。 “大晚上鬼吼鬼叫的做什么。” 端着咖啡从隔间出来的白术一出现就让白若棠噤了声。 “大……大哥,你怎么在家?” 她嚣张的气焰一下全部收敛,乖巧得像一只鹌鹑。 “让你出门不是让你惹事。”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脑处理公务。 “我哪有惹事!还不是池熙那个女人……” 白若棠想到就咬牙切齿,不免又想起那个白买的包。但她不敢怪大哥限她的额,只将气一股脑全撒在池惜身上。 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 “你有几次讨得了好的。” “这次不一样!她根本都没和我动手。” “也许是你手段太低级。” 啊啊啊啊。 白若棠敢怒不敢言。 “你的作用也就这点了,要是连她的名声都伤害不了,那还不如趁早像白慈一样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我跟他才不一样!” 白若棠很讨厌别人把她和白慈那种人相提并论,情绪激动起来:“这次生日宴我一定会发挥重要作用!” 她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道来。 “哦?有点意思。”听完之后的白术忍不住挑眉。 虽然不算什完善高明的计谋,却刚好可以和他们设的局一起作用,恐怕会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行,你放手去做,生日宴再隆重些也没关系,大哥帮你多请点人,卡的限额也给你取消了。” “真的吗?!” 白若棠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喜滋滋地道谢。 想到那个池熙,眼眸又忍不住闪过阴狠的光。 啊嚏! 阿嚏! 连打了两个喷嚏的池熙揉了揉鼻子,眼眸微眯。 谁在骂她? “小姐是感冒了吗?”简汀兰贴心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最近昼夜温差大,您保重身体。” “谁知道是感冒还是什么……” 池熙拢拢衣领,坐回了书桌后的软皮座椅上,眼神瞥到了电脑屏幕上之前并未仔细看的消息。 第49章 直播 “白若棠……生日宴?” 时间太久,连带着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了。之前她一直将白若棠视为烦人又赶不走的苍蝇,从没正眼瞧过她。 她这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池惜……能应对吗? 也许她得联系一下那位失联好久的“合伙人”了。 “喂?真是久违,池熙小姐是又有生意要和我做了吗?” 电话里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八面玲珑,池熙听着却直想皱眉。 她言简意赅:“这次白若棠的生日宴,她一定会搞事,麻烦你护一下池惜。马场那片地的开发权可以让给你。” 她有其他人手也看着那边,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保险点为好。 虽然她和“合伙人”都是各有心思互相隐瞒,但对方的能力摆在那,无论过程如何,真正许诺的事情总会做到。 “哇,大手笔哦。”对面夸张感叹。 自从两人合作以来,哪次不是互不相让的掰扯,生意场就是如此,绝不允许自己被占到任何便宜的同时想尽办法摄取最多的利益。 “别废话。”在这件事上,池熙不耐烦和他搞那些弯弯绕绕。 “好,我知道咯。”对面仍是情绪稳定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吗?” “车祸背后的主使,你知道是不是?” “这个池熙小姐你不也知道吗?”他滴水不漏地打着哈哈,“以身入局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行。”池熙顺口一提这事也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这样就是可以谈。 这种事情不是几块地皮就能解决的,她得再考虑考虑要多大的利益才能让他松口。 “暂时没事了,有空联系。” “合作愉快。” 电话挂断,池熙轻啧一声,继续去联系其他下属。 【生日宴倒计时:三天】 “宝宝们,今天我来为你们继续直播我的日常生活啦~” 白若棠对着摄像头打招呼,一脸温柔知性,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一边别着珍珠发卡,活脱脱就是优雅内敛的富家小姐。 才开播,早就期待着的粉丝们就已经涌入了直播间。 【棠棠中午好啊~】 【终于等到开播了,激动】 【棠棠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白若棠笑眯眯看着弹幕源源不断地刷屏,读弹幕和粉丝互动,让大家直呼天使。 “我今天不打算出门,家里有什么想看的大家可以说。” 【想看姐姐超级豪华的衣帽间!】 【看那些奢侈品收藏】 【我想看包包!好好奇棠棠拥有多少昂贵的奢侈品包啊】 【可不可以看一下豪宅啊,是有多大多豪华】 【太羡慕棠棠了,简直就是我梦里的生活】 …… “大家不要急,想看的我都会满足大家的。”她安抚着刷屏的众人,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转不过来,之前大家都已经看过我家内部的一些地方,以后有机会再给大家看看全貌。今天先从衣帽间开始。” 【说看豪宅的是什么心思,之前姐姐不是已经去过很多家里的不同地方了】 【难不成是想要挑刺的黑粉】 【我没有……】 【算了谁知道发弹幕的是什么人,本来就有很多人嫉妒怀疑我们棠棠】 直播间里似乎很容易吵架,大家为了保护她戾气都很重,但这正是白若棠想要的,因此她只是假装没看见,继续往衣帽间走。 通过装潢华丽的楼道,她进入其中一个套房,正厅占地面积极广,而且四周都摆了巨大无比的镜子。 【好大啊,这比我家整个面积都大】 “这边比较大的是我用来搭衣服换衣服的正厅。”她抬手介绍,然后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间门。 【这么大居然都只是试衣服的地方吗,又对棠棠的家世有了直观的认知】 【什么时候我也能过上和姐姐一样的生活】 原以为房间不会比正厅更大了,谁知道打开之后居然别有洞天,一望无际的长廊,左右皆是展示柜。 摆着的都是鞋子、包包和配饰,还有两排女仆在旁边等候着她的差遣。 【天呐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我关注了好多博主没有一个能像是棠棠一样的】 【废话,现在那些炫富博主大部分都是假的,人设包装,不仅豪宅是租的连包也是二手的,哪像棠棠一样敢光明正大的给大家看】 【原来平时出镜的那些包都被放在这里啊】 【好多好漂亮、我的眼睛要花了】 【光是走都要走好久】 自从镜头聚焦到这华丽奢侈堪比展览的房间里,弹幕就呈爆发式的增长。 在摄像机看不到的角落,白若棠勾起了得意的微笑。 她之前铺垫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虽然在粉丝眼中她已经算是最有钱的那批了,但是网上那些所谓的“少爷小姐”怎么可能会有她有钱。 虽然很多藏品和包包都是她母亲的,但那又怎样,一群包装货,还敢和她这个正品比? “小姐。”有女仆悄悄过来,左右为难地在她耳畔说道:“三少爷刚刚回来了,说……说是、让你别搞这么大声。” 白若棠一下黑了脸,咬牙切齿回道:“知道了!” 这家伙难道是霸王吗?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家,迟早有一天要让大哥把他赶出家门。 在心里面骂了几百字,她调整好表情再次出现在了镜头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带大家逛一逛。” 踩着婀娜多姿的脚步,就从最近的包包开始,她一个个为粉丝介绍起买过的那些昂贵包。 看好了,这些可都是她在新品刚出的时候就全款买下的,可不是某些网红租了几天装样子又得还回去的那种。 她心中自傲。 【好多包我都见姐姐背过,还有很多没见过的】 【天哪好多大热新款都有】 【我看那些炫富博主都不用去二手市场租了,直接向姐姐租说不定都要齐全一点】 【左边右上那个白色的是a家前两天刚出的限量款吗?不愧是真大小姐,马上就拿下了】 这次白若棠开这个直播可不只是为了向大家展示她的财力和收藏的。 除了踩一脚相同赛道上的其他博主之外,不管是发动态还是开直播,她每次都会带着其他的目的。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款包,她的戏也即将上演。 第50章 卖惨 白若棠看到那条弹幕,视线迫不及待转过去,提到的果然是她前两天咬牙充面子买下的那款包。 不仅让她吃了瘪不说,让她如此丢脸的同时还花了这么多冤枉钱。 池熙……哼。 她的表情转换很快,一下子就不对劲起来,惆怅中带着可怜,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是摇摇头。 粉丝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心疼坏了,怎么可能不去追问。 在弹幕的各种疑问之下,白若棠终究还是“被迫”说出了原因:“唉,买这个包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那个人,其实这款包我没有那么喜欢的,但也不想被觉得是买不起。” 她含沙射影的时候从来不会说池熙的名字,一是不敢二是心虚三是想留着后面爆发。 不过这确实都是实话,没有刻意添油加醋,但加上她的表情和文字游戏,足以让人领会到这段话里隐藏的含义。 【不会,又是之前那个女人吗,一直欺负我们棠棠的那个】 【明明家世地位都没有姐姐高,就仗着姐姐温柔好说话没完没了了是】 【这种人一定是想博取存在感】 【偏偏棠棠还这么善良一直为对方着想,不肯说出她的身份】 【真是憋屈死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的话一定骂死她】 弹幕愈发往她想要的方向进行,而且不像圈子里那些人一样想巴结她又怕池熙不敢骂,她这些粉丝们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看着就爽。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白若棠惯会扮楚楚可怜,欣赏够了才假惺惺呼吁着弹幕的大家不要骂了。 她知道这样只会起反效果,大家顿时骂得更凶。 【棠棠不要这么善良了,别人只会仗着这点欺负你】 【就是就是】 “算了算了,还是大家最重要,我过几天的生日宴会也会全程给大家直播的。”她把话题引到自己的生日宴会上。 【天呐肯定也很豪华】 【会请很多人来吗,我们居然有机会看见有钱人的宴会】 【会不会请到我喜欢的明星啊,可以请时朔来吗?】 【时朔时朔!】 “不止明星。”白若棠娇羞一笑,“我大哥说了让我好好办,还为我请了很多重量级的嘉宾来。” 【棠棠的哥哥好宠你啊~】 【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到时候那个女人会不会也来】 【棠棠这么大度肯定会请她啊,对面肯定也厚脸皮的想过来,该不会又要针对棠棠】 【我们一定要守护好棠棠!】 她等的就是这段,垂下眼眸委屈又大度:“我觉得她在这种场合下肯定不敢做什么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就是故意砸场子】 【要是她真的敢的话我们一定要她好看】 她状似感动抹泪:“大家真是太好了,有你们在屏幕的另一边关心保护着我就够了。” 【到时候直播肯定会拍到那个女人是谁的,恶毒又小心眼,肯定公司也不怎么样】 【大家一起抵制】 【如果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棠棠的话,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守护棠棠!】 看着这群越发义愤填膺的粉丝,白若棠捂嘴感动,心中却没什么波澜。 一群听风就是雨的愚民,真是太好操控了,不过好歹还能起一点舆论上的作用,也不枉费她演这么多戏。 【关于最近很火的那个富家女网红,确定是这个赛道里最有钱的了】 1l(楼主):[如题,本人不了解富人圈,但是追过很多相同品类的博主,没有一个有她这种实力的,尤其是昨天直播过后,真的是被富贵荣华迷了眼] 2l:[说的是t?纯路人,看了直播切片,不知道他们这种级别的下凡来当网红干嘛,是太无聊了?] 3l:[不同意楼主的看法,我觉得小少爷有一战之力] 4l:[时朔和时望能算吗?我觉得新区时家已经是最顶尖的那批了] 回复4l\/\/5l:[不算,他们一个是歌手一个是演员,更何况大家对时家的体量也都有概念,这么比有点辱时家了] 6l:[楼上你好勇,不怕女明星粉丝马上闻着味过来讨伐你?这个t的粉可是出了名的疯] 7l:[这样说的话,那小少爷应该是和时家一个档次] 8l:[上次之后这类讨论不是已经开了多少个帖了,还在老生常谈,楼主不会是t粉吹比?论起顶尖确实应该是小少爷才对啊] 9l:[说什么呢?不知道什么小少爷,谁知道是什么装富的,但棠棠不争不抢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拉踩了] 10l:[瞧,这不就闻着味儿来了吗] 11l:[装富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人家当时拿出来的那两个藏品都够你们姐姐买千八百个包] 12l:[我看你们都是嫉妒棠棠有钱的小屁民?] 13l:[是生活有多不如意才来欺负柔弱善良的小女孩] 14l:[谁说你们姐姐了?隔壁都扒过了,本来就是不如,狡辩什么啊] 15l:[拿着你们三千月薪在这揣测高攀不上的人,棠棠根本都不在乎你们的诋毁] 16l:[你们怎么这么恶毒] 一堆粉丝闻声而至,迅速霸占整个帖子。 …… 153l:[路人,我这是误入了什么大型吵架现场吗] 154l:[重新定义不争不抢,粉丝跟疯了一样] 155l:[甩证据人家都不看的,非要嘴硬说自己姐姐才是最牛的] 156l:[之前就已经有圈内人匿名说过了,海城金字塔尖的那批,而且还是独生子,小少爷才是真正下凡来玩的,时朔和时望在他面前都要矮一头] 157l:[又没说t不有钱,一个个像疯了一样] 158l:[好多都是舔富家女的男的,这么卖力人家也看不上他们呀] 158l:[我看他们还去小少爷评论区撒泼了,是真想为t冲锋陷阵还是嫉妒小少爷好看又有钱啊?] 159l:[要是过几天生日宴小少爷也去的话就好玩了,粉丝看t的态度不就知道谁比较牛了吗] 160l:[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哦,到时候我也蹲一手] 161l:[我可太好奇小少爷喜欢的对象是谁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 回161l\/\/162l:[原本不感兴趣的现在也被勾起好奇了] 163l:[转战隔壁,这个帖真是乌烟瘴气的] 一场生日宴,有人期待无比、有人故布疑阵、有人心怀鬼胎。 第51章 到达 【生日宴倒计时:两天。】 避过所有耳目的低调航班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到达海城。 此时正下起毛毛细雨,没到打伞的程度,他们也不敢打伞。 为了彰显重视,停机坪上早已经有专人等候,两排列队的人西装革履。白术站在队首,收敛所有表情严肃等待。 这次来的是新区的贵客,虽然时家的争权夺位之争还没有落下帷幕,但这位是公认的就算不继承时家也能在新区叱咤风云的人物。 当然,也是他们下注的对象。 他突然沉下脸来询问身旁的助理:“我们和时聿的联系,那家伙不知道?” “是的。” 那他就放心了。 白术看着机舱自动梯渐渐打开,内心诸多思绪翻滚。要扳倒池家、吃下池家,光是他们还远远不够。 沈家那个家主自视甚高,沈越阡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还有另外那个心思深沉的合作对象。 几方入局,无疑是将水搅得更浑,他们白家,一定要在混乱中得利。 天空阴沉沉的,停机坪上的远光探照灯将牛毛般小雨的形状照射了出来,风的模样也在此时具现化。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因为为首那位的姿容太过出众,他们觉得新区人连出场都与海城格格不入,自带硝烟与神秘的意味。 那些下属本就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的,就算西装革履,也个个匪气十足气势难压,偏偏又没人能越过长柄伞下的青年去。 得益于他的礼仪,他每踏一步都像电影一样带着美感。这位看起来实在不像在母族贫弱的环境下成长,不过,确实真真正正充满从群狼环伺厮杀出来的正室子的风度。 平静又危险,年轻且俊美,虽内敛却藏锋,这是他们对这位少主的第一印象。 “欢迎时聿少主,一路辛苦了?” 白术迎了上去,并不吝啬放低姿态,以下位者的身份接待时聿。 “我是白术,您能赏脸赴宴真是荣幸之至。” 时聿礼貌性微微点头,挺直的脊背与肩颈却莫名给人以慵懒放松的错觉,好似对一切都淡淡。 湿润的空气浸润了他,连带着那双剔透的眸都像是升起了朦胧雾气,其中的情绪看不分明,又好像是根本没有情绪。 “来之前并不知道要下雨,辛苦你们雨中等候。” 不用打手势,底下下属便为白术撑起伞。 时聿的口音有着些许新区的特点,言谈之间充满奇特且动听的韵律,一下就和海城人区别开来。 一行向出口走去,两拨人的车队都已等候在外。 “我这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不必送。” 白术照例客套几句,见状也是不再坚持要送。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时家那边的人都不清楚时聿究竟是个什么秉性。 之前打探来的情报对他的形容概括就是“没有弱点的、冷静的疯子”。 出于慎重考虑,他不会不长眼试探什么。 此处是一个人流量不大的小型机场,白术看到时聿身边的下属们和保镖们一个个风声鹤唳的,心下还有些嗤笑。 他们海城可不像新区那样乱,身为治安最为良好的超一线城市,怎么可能需要这样警惕。 这群新区人也真是的,何必…… 心绪未停,就见时聿那边一个下属朝他扑来,白术睁大眼睛,还以为对方是要翻脸来攻击他。 “全部卧倒!”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响起。 海城人哪有应对这种危机的经验,哪怕是保镖们,大多经历的也是赤手空拳的搏斗。 但大家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的遵循了,立刻卧倒。 白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旁边的人按下了头。 在那声提醒发出的几秒钟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甚至蔓延过来,将面对着爆炸的那一边车窗都震碎了。 这个点人少,炸弹又是安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他们避得及时,所幸无人员死亡,伤倒是无可避免。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断有安保赶来,可以想象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是什么。 愣愣从车顶探出头的白术眼神呆滞,狠狠咽了口口水,发丝都蒙上了灰尘。 反观另一边同样支起身子的时聿,在众人的保护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经历他有过太多次,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因此就连神态也不曾改变。 “时谬。”他低喃着,轻而易举就推出罪魁祸首是谁,但对方做得很干净,他们没有证据。 时聿淡淡转向一脸后怕的白术,安抚道:“让你受惊了。” “没有没有,我……”他连连摆手,虽然说的是否定的话,脸上劫后余生的惊恐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完全收回了之前关于海城治安的自信。 靠,新区这帮人真的是无法无天!炸弹都敢安到机场来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个……后面还会有爆炸吗?” 他有心留下为时聿应付盘问以及清理后续,但更加惜命。 “放心,他们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何况事故也并不严重,没人丢命。”姜何站出来安他的心。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开玩笑,手都能伸到海城来了,还不叫神通广大。而且非要出人命才算严重吗?! 时聿每天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不会再有第二颗炸弹了,我走之后,再有袭击也只是针对我。”时聿开口,话语十分让人信服。 “我不方便露面,留几个下属在这,劳烦你善后了。” “嗯嗯。”白术点头如捣蒜,突觉送客的意图太过明显,赶紧收敛了急切的神情。 好在时聿也并不在意,点了点头,被护送着坐进了下属开来的另一辆完好无损的车里。 白术擦着冷汗目送他离开。 逐渐远去的车中,时聿静静靠在后排闭目养神。刚才的爆炸并没有给他的心绪带来任何波澜。 那种程度的袭击只是家常便饭,他身边从来都是这样危险。 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脸上表情清冷疏离,看起来就像供桌上无悲无喜的神像。 “少主,是否现在就安排去南城的飞机……”边上的姜何低声询问着。 听到这话,他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眸,琉璃似的眼珠映照窗外风景,顿时多了点人气。 “南城……”他口中呢喃着,辨不清语气。 新区和这边隔了一座海湾,风土人情也很是不同,尤其是他已经近十年没有来过这边了,海城和南城对他来说都是记忆中模糊的地方,不知道变了多少。 他也变了很多。 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是不是也认不出来了呢? 成年之后他几乎不再有害怕的情绪,此时此刻却可悲地感到情怯。 时聿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说道:“等事情结束再考虑。” 车轮滚滚轧溅出水花,驶向预定好的酒店。 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正在中心区内。 离他下榻酒店不到二十公里远的地方,正是珏宫。 第52章 云上 “熙熙!你怎么不嗨啊!” 唐虹灵举起酒杯,立刻有四面八方的人拿着杯子过来要和她碰杯。 叮的一声,酒杯碰撞,头顶礼花炸开,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偌大一个包厢此刻仿佛小型酒一样,不过区别是,都是俊男美女。 一堆俊男,和三个美女。 “这就是……以前的我最喜欢的活动吗?” “怎么了?你不喜欢?”夏珠在不远处打桌球,一杆进洞,引得周围人鼓掌喝彩。 比起唐虹灵,她要更加稳重些,在这种场合也同样极为游刃有余。 坐在沙发中央的池惜眼花缭乱,目露好奇,“不是,就是感觉蛮新奇的。” “这才不是熙熙你以前最喜欢的活动!”唐虹灵从一堆帅哥中走过来坐下,回答了她一开始那个问题。 “这就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啦。” 两三个清秀侍应半蹲下来为她们倒酒。 池惜仍旧在状况外,接过离自己最近的男侍应恭敬递过来的酒,朝他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对方在这样的美貌下反应都变迟钝了,垂下眼不敢看她。 她倒是完全没发现,一心还在期待,“所以……我会喜欢的活动?” 会是表演之类的吗? 歪坐在她身旁的唐虹灵抬高手臂打了个响指,另一侧的门便直接打了开来。 欸?原来那里也有门,之前完全没发现来着。 一群比起目前场上更加身高腿长姿色上乘的男模们鱼贯而入,各种各样的不同类型应有尽有。 一个个,全是万里挑一的水准。 哇哦…… 他们一来,原本那些热场子的男侍便顿时黯淡无光起来,被负责人带出去大部分。 只剩下舞台上的几个在跟着歌曲节奏整齐划一跳着男团舞,发力到位,随意一瞥都赏心悦目。 “大小姐们好!”他们一个个挥手打招呼,笑容灿烂。 池惜灌了一大口酒给自己压压惊。 十来个男模来了之后该倒酒的倒酒,该凑上来聊天的聊天。没抢到她们身边位置的也都尽量挨着她们坐,不仅长相出色情商也高,半点没冷场。 池惜左右一转眼便坐了两个人,一甜一冷,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姐姐你来了!还记得我吗?我的花名是璨璨!” 右边穿得十分华丽的弟弟有着一张不输爱豆的可爱俊脸,一双圆圆的小狗眼恍惚间居然让她想到方承宥。 尤其是他们两个的小名也都是叠字。 糟糕,怎么有种自家有小狗还摸了外面小狗的心虚感。 她看向唐虹灵,对方正在一边和自己身边的男模絮叨一边喝酒。 “跟你们说今天绿色局,别给我们熙熙吓到了。”她说着都给自己说笑了,“哈哈哈哈,我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种话,我出息了哈哈哈。”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醉了。 “熙熙,来战。”夏珠一扬下巴,她旁边的人便一个不剩地全来了池惜身边。 啊……啊?她要干嘛? “大小姐,您看起来有些紧张。”花名是华年的男人容貌隽美,声音低低如清泉,却氤氲着暧昧雾气。 “店里有规定,我们不会主动触碰您。”昏暗灯光下他五官深邃,说话也不疾不徐。 池惜倒不是因为这个紧张,但她没解释,思绪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身上的香水很好闻。 她将手放在腿上,眼睫如蒲扇般一眨一眨。群美环绕,她现在有点像被带坏的乖乖女。 “你虽然千杯不醉,但是要是我们一起上,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夏珠拍板,使唤人倒酒。 “你你……你也喝醉了?”最成熟稳重的姐妹突然变得如此幼稚,她眼眸睁大。 “我可没醉,我的胜负欲在熊熊燃烧!” 夏珠怼了个酒杯过来,池惜反应不能,只好顺着她先喝了一大口酒。 入口并不辛辣,像水又像饮料,她不知道其实这种酒更醉人,又品了一品。 “好棒哦姐姐!”璨璨凑过来夸她,“不愧是你,之前每次过来我们都没人能喝过你。”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又喝了两口酒。 华年也倒了杯酒靠近,并没有做出太亲密的举动。不过勾起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引诱。 “大小姐,我也敬你一杯!” 他说着便自己先仰起头喝了,侧脸清俊好看,滚动的喉结在霓虹光下显得无比性感诱人。 他的示好稍显生涩,像是没做过这种主动勾引客人的事。 “哇哇。”有人在嘈杂音乐声中窃窃私语,“这家伙新来的,是不是不知道那位是谁啊?” “这么多白富美要他不答应,一直都守身如玉,因为缺钱得开窍了相中的居然是这位。”谁不知道池家这位从来就是纯绿色局,不喜欢找他们这种。 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再好看再干净也是无用功。 池惜也跟着喝了小半杯酒,对他有意勾引的反应是: “你好好看!” 她伸出大拇指,酒意晕头,眼底只有纯粹的欣赏。 这种反应,和华年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还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因此他本来是打算今晚把自己给送给她的。 他愣了愣,用手背擦了擦唇边酒液,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看他了,被璨璨撒着娇吸引了过去。 “这样喝太无聊了,来来来,玩游戏玩游戏。” “姐姐你和上次比起来变了好多!不知道酒量有没有退步。” “大小姐一会喝不了的可以给我喝。” “我也可以!” “你们够了哈,是让你们帮我喝倒熙熙的不是让你们来卖乖讨好她的!她根本不需要你们帮!”一堆好听男声里混进一句夏珠的吐槽。 池惜越听越心虚,夏珠是不是有点抬举她了,她怎么觉得……她酒量其实并没有这么好呢。 失忆会导致酒量断崖式下跌么? 刚才陆陆续续喝了十几杯,甚至都不是满的,她现在就已经觉得自己有点晕了。 完蛋。 池惜的胜负欲莫名燃起,她可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认输得这么快。 又在夏珠联合帅气男模们的诱哄下喝了好几杯酒,她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要偷偷溜出去搞点解酒药吃吃,嘿嘿。 池惜现在的状态已然是醉了,只不过她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中间神色如常地喝着酒,因此根本没人看出来。 “感觉有点闷。”她一站起来,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我稍微出去透透气。” “啊……别走!”唐虹灵蹭过来抱着她,一张脸上飘起坨红,实际上醉意却不重。 池惜则是正相反。 “没事,你先去。”夏珠将人拉回自己怀里,基于以往的经验并不担心池惜,“快去快回哦,找个人陪你一起?” 她笑意暧昧,池惜却完全看不出来,只有些迟钝地摇摇头: “我很快,不用找人陪我。” 她找了个就近的门出去,没想到刚走不远就被喊住了。 “等等。”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池惜回头,认出了他:“是你啊,华年,怎么了吗?” 她说话的语调温柔软和。 他不知道是她记忆良好所以记得所有人的花名还是因为他特殊所以她记得,不过此刻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脱离了在包厢里那种浑身散发荷尔蒙的状态,现在的他就算穿着稍显暴露的真空西装,也只显得更加禁欲且青涩。 他塞给池惜一张看起来像名片的卡片,低声说道:“我的名字是姜寻化,大小姐。” 说完便开门回了包厢,背影有些慌乱。 就算是正常状态下的池惜都不一定能懂他是什么意思,更不要说她现在正醉着还要假装自己没醉。 眼前的事物全都变成了会动的线条和云团。 对方都走了有好一会了,她才慢吞吞回答:“好的,姜寻化,我知道了。” 不远处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声线糜丽、悦耳动听。 “我没喝酒,谁说来云上就要喝酒了。” “对啊,你知道的我讨厌酒,讨厌任何会刺激我嗓子的东西。” “哈?拍到又怎样,我行得端坐得正。” “ok,不会影响录制的,我这边还有事……欸?” 一个带着酒意的柔软身体在拐角处撞进了时朔怀里。 第53章 认错 嗯? 时朔没敢触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用绅士手将怀里的人扶好站稳。 “池……熙?”他见过经纪人给的照片,看到那张脸便有了些印象,认出了她是谁。 还好认出来了,如果是其他女生的话,出于怕是私生粉的担忧,他绝对立马离人八百米远。 “你没事?” 他无神的眼低下看人时总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惹,皮肤因为经常把自己关在室内熬夜写歌导致有些苍白。 不过他五官精致,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厌世混血感美少年。 池惜正迷糊着,抬头看自己撞到的人是谁,努力辨认。 对方的脸在她眼中晃晃悠悠的,她只能从他稍有些熟悉的声线和肤色推测。 “沉曦!” 她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语气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你怎么会在这里!专门来救我的吗?” 什么跟什么?! 时朔瞳孔地震,举起双手呈投降状,他可没有故意占她便宜。 他看到她没有焦距的眼就知道她是喝醉了,没有处理醉鬼的经验,顿时陷入不知所措中。 “怎么了?”电话对面传来疑问的声音。 “……没事,先挂了。” “我不是你说的这个人,你认错了!” 他面色无奈,左顾右盼起来。 云上虽然是出了名的私密性好,但他们在这搂搂抱抱的总归是不大好。 他是明星而对方就算是池家大小姐也是素人,如果要是有什么新闻,他自己倒是没事,就怕她会被影响。 时朔只能用卡随便刷开了背后无人的小包厢,维持着被搂抱住的姿势挪了进去。 “沉曦,这里好黑啊。” 怀里的大小姐话语天真又好奇,如果换个人在这,她绝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要是遇上那种刻意攀附上来的穷小子,还不知道要被赖上多少回。 “喂喂,大小姐,能不能放开我啊,至少让我开开灯呗。” 时朔无奈侧头打量周围环境,漆黑且安静,他都看不见东西了。尤其是这么黑,又是孤男寡女的,啧…… 池惜听到他说话后慢慢松了手,他点点头表示满意。 可还没后撤,就又被搂住了脖颈,随即便是更加温软的气息跟上来。 “沉曦,解酒药……”她还记得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脸颊胡乱蹭着他下颔,呢喃着要解酒。 “喂!”时朔仰头,双手按住她腰肢。 她是不是太高估他的自制力了,没碰过女性可不代表他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尤其是这大小姐长相气质处处在他审美上,光是和她共处一室他就有点后悔了。他不是圣人,是真的一点都经不起考验啊。 “你听懂我说话没有啊?” “你今天怎么喷香水了?不是柠檬沐浴露了。”她手臂收紧了,凑上来这闻那闻,脑子不清楚开始乱说话,听在时朔耳中简直就是撩拨加挑衅。 完全的黑暗更加放大触感。 她是把他认成谁了?她在外包养的小奶狗? 时朔本就被撩出火来,生气的情绪与另一股火混杂在一起,脑子一热便把人压在了墙边。 “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小狗。”他凑近她耳畔,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此时,另一个包厢内,正与姜何谈笑风生的时望突然表情微变,颇有不解地皱眉偏头。 “怎么?”对面关切询问着。 “没什么。”他神色下一秒便恢复了,只是愈快的心跳和体内莫名的燥热依旧在彰显存在感。 两人太久没共感过了,时望不懂这是什么感觉。 “介意我把空调的温度降低些吗?”他彬彬有礼地询问。 “请便。”姜何看着他拿过平板一下把温度降低了四五度,不禁感叹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时望故作平静地放下了平板,松了松衣领,置于身侧的手指微颤。 这时朔出去打电话是打到哪儿去了…… 被时望惦记着的时朔比他还要不好受,漆黑包厢内呼吸沉沉,是他在努力忍耐。 “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凭什么只有他在这忍得这么辛苦。 他捶墙,都忘了一开始带她进来的想法是要避人耳目,如今却被她牵着鼻子走。 “好疼……”池惜一抽气,时朔就立刻哑了火。 “哪儿疼,我弄疼你了?”他转过身要去找灯的开关在哪,不料下一刻便被让从身后抱住。 “骗你的,嘿嘿,谁叫你对我这么凶。” 她醉是醉了,恶趣味却一点也不少。 时朔闭眼深呼吸,心跳的频率快到不可思议,却不是因为生气。 “我真是……随你耍了。” 他彻底缴械投降,转过身搂紧那温香软玉般身体再次将人堵在墙边,怕她疼还用手好好护住了她的头。 时朔弯下腰,一双手捧着她带着热意的脸颊,凑在她耳边说话的语气对比刚才简直是天差地别。 “别惦记你那个小狗了,你看我怎么样?”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破廉耻的话,破罐子破摔了,后面越说越顺畅。 “换我给你当狗,行不行,嗯?大小姐。”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沉曦?”池惜刚好在这时发声,他说的那些她一句都听不懂,疑惑他怎么还没拿解酒药过来给她。 “不准对着我叫别人名字!”他破防了。 真是小狗不发威,她当他是另一只小狗! 时朔彻底不忍了,拇指摩挲着找到柔软的唇,低头堵住。 ! 时望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大甚至让座椅摩擦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这声音十分刺耳,让姜何吓了一跳。 时望不可置信地低头往下看,重新抬头后,一双沉静的眼染上了慌乱。 他侧过头遮掩脸上的表情,其他地方却遮不住,碎发下的耳朵整个从耳根红到了耳尖。 姜何疑惑。 这么热?但他都觉得有点冷了啊…… “这又是……” “抱歉、我暂时失陪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无法顾虑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这回事。 时望忍不住咬唇,捂住脸直奔休息室,身体里奇怪的反应让他无法再保持体面了。 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当众失态的。 这下他终于渐渐明白过来这反应是什么,也因此觉得更加荒谬。 时朔!!! 他到底去干嘛了……疯了不成! 第54章 错过 时朔觉得自己确实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趁人之危对人家又亲又抱的。 啊,疯了! 就当他在发疯。 他去开了灯,看见大小姐捂着嘴呆呆愣愣的模样简直觉得可爱到爆炸。 唇齿之间仿佛还留着她酒香混着甜蜜的味道,时朔快步走过去,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 他内心一点后悔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觉得自己在遇见大小姐之前十九年的人生都白过了。 “我和你说的那个小狗哪个做得更好?”他吃着并不存在的飞醋,非要比个高低来。 分明之前他还在为池惜口中说出别人的名字而感到不忿。 “你……你好奇怪!” 池惜大脑宕机了,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酒的后劲十足,她不仅半点没清醒反而还更加混乱了。 “嗯,我是奇怪的人!都怪你非要招惹我,现在我是你的狗了,你得对我负责!” 时朔的语气恶狠狠,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池惜捂住嘴眼眸睁大,这下总算认出他不是沉曦。 “你不是……你是、什么啊……” 她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时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心里美滋滋的在冒泡,并不知道自己给另外一边的时望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手机铃响。 时朔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时朔……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你刚才、和现在都在干嘛……” 对方的声音有气无力,甚至带着些许情欲未得释放的颓然。 他骤然心虚,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了,忘了这茬了。 祸不单行,他又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这次出来可不是为了打电话的—— 而是为了顺便接时聿哥! “这种事情后面再说,我先挂电话了。”他赶紧看看手机。 算算时间他都差不多要到了,哎!当狗误事。 时朔放心不下醉醺醺的大小姐,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守着她,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了她手机加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且备注: 【最爱的小狗】 他控制不住地勾唇,突然侧耳倾听,外面似乎有响动,好像是经理领着人过来的的恭维话语。 “大小姐,你先在这等我好吗?” 他给她盖上了毛毯,眼神柔和到能滴出水来。 不能再看她了,要不然他真的会舍不得离开。 时朔立刻开了门,整理好衣服,刚刚好遇上时聿一行人走过来。 “时聿哥!” 他挥挥手,假装无事发生,不过还是暴露了一点破绽。 “你喝酒了?” 时聿的感官很敏锐,当即便闻出了他身上的一点酒味,一双平静的眼极有威慑力,“你不是保护嗓子从来不喝酒么?” “啊?我没喝啊。”突然意识到是因为大小姐,时朔那和他眉眼相似的脸上一下闪过心虚。 好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心虚,难不成是因为被敬重的时聿哥撞见自己不正经的一面吗? “没事,嗯,你长大了。” 时聿扫过他沾上口红的锁骨,顿时了然,于是没追问下去,这态度让他更加脸红。 他们两个,一个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一个不知道自己当狗的对象就是自家时聿哥心里重视至极的那个人。 时朔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但并不了解任何关于她的一切。 他甚至还开口询问:“我还以为您会……”一下飞机就去找她呢。 没说的话两人都能意会到。 “暂时搁置了。”时聿摇头,抬脚前去姜何他们在的那个包厢里,和他擦肩而过。 “你稍后来?” “嗯嗯。”时朔点头如捣蒜,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门后的把手在此时突然动了动,时聿听到声响往后瞥了一眼。 但他脚步未停,立刻收回了目光。 “大小姐,怎么了吗怎么了吗,没出什么事?”时朔说话的声音分贝不大,传到他耳中。 那声线不再是一贯的冷漠叛逆,软得不像话。 倒真是长大了。 他动心的对象会是哪家大小姐? 时聿渐行渐远,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池惜也醉眼朦胧地拖着时朔开了门向外探头。 “听不见了……”她低喃。 “乖乖的啊大小姐,我去给你找醒酒药吃。”时朔哄着她。 熟悉的声音不见了。 她失落地扑到了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趴下沉默不语。 “熙熙!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啊……你在说什么啊?” 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她对之前的记忆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她应该最后还是吃到了解酒药…… 解酒药! 完了,他们是不是都发现她酒量差了! 池惜突然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居然在熟悉的家里。 “欸?” 她捂住脑袋,眼前发懵,转头就看到唐虹灵和夏珠两个排排坐在旁边,眼眸发亮地盯着她瞧。 “我怎么回来了?现在几点了?” “你当然是喝醉了被我们送回来的,放心现在才八点多。”夏珠回答她。 女仆为池惜倒了一杯水让她润润喉咙。 “熙熙,你什么时候和时朔认识的?” “什么时朔?”她一脸懵。 “你忘了?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还在人家怀里赖着不走呢。” “什么?我应该没对别人做什么?” “我觉得你是偷了他的心。”唐虹灵一脸认真。 夏珠笑出声来。 “本来就是嘛,你笑什么。”她回忆起那一幕都觉得甜得齁嗓呢。 按理说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个以才华和孤傲出名的天才歌手,但今天看到的时候真的还以为他被夺舍了。 “啧啧啧,熙熙你的魅力就是这个!”她比了个大拇指。 “附议。”夏珠点头附和。 “算了算了,喝醉应该挺难受的,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来帮你选礼服那些的呢。” 唐虹灵为她着想,还是不打趣她了,明天和后天可都繁忙无比。 她拉着夏珠起身。 “差点忘了。”夏珠突然想起什么,将一张卡片交给了她。 “喏,你身上掉的,那个小头牌给你的?” “这是……?”小头牌又是? 喝断片了,对这个也完全没印象了。 “这是他的指名卡,意思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只是你一个人的,不会再接待其他人了。”也有另一层心照不宣的含义,也就是代表他愿意将自己卖给她。 池惜回忆起来了一点,他说他叫姜寻化,原来当时他给她卡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一直没去呢?” “那这张卡到期就作废了呗,小头牌一个月不工作,估计得损失不少,而且他的其他常客听说他把指名卡给出去了,估计也会觉得被下了面子。” “其实还怪唏嘘的,他家里听说挺困难?圈子里好些人都想要他,不过他倒是硬气,不吃软也不吃硬。” “救风尘嘛,人的劣根性。” 这话茬一开两个人差点又聊起来,唐虹灵赶紧止住话头。 “总之这个熙熙你自己看着办,也别有负担,你才是上位者,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应该的。” “走了走了。” 再待下去估计又要聊个不停。 “晚安啦,明天见!” “拜拜。” 池惜目送她们离开,将视线投注到手中这张印有华年两个字的卡上,她看了看背面,上面是他的真名还有联系方式。 姜寻化…… 第55章 礼服 【生日宴倒计时:一天】 昨天约好了,唐虹灵早早便带着夏珠过来操心她的礼服配饰。 此刻一堆人都聚集在套房正厅里,都是最专业的造型团队。 这么多人在也丝毫不显拥挤,和正厅相连的衣帽间大门敞开方便取衣服配饰。 室内造型师和女仆忙忙碌碌。 试了好几套都没有满意的。 “那件怎么样!”唐虹灵指着一位女仆手中拿着的红色闪耀礼裙,“那个一看就很吸睛。” “别人过生日,我太华丽的话会喧宾夺主?”池惜抚摸着裙子上的钻石,有些迟疑。 “好像也有道理。”夏珠思考着 “有什么道理啊,先不说熙熙之前一直都是这个风格,而且她这样——” 唐虹灵指着池惜,继续说道,“长成这样就算随便乱穿都很喧宾夺主了。” 夏珠看着无辜眨眼的池惜,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更有道理!” “更何况白若棠真的好无耻,每次都在网上带节奏骂熙熙。但是又狡猾的不说名字。” “我可专门去看了,她这次要在生日宴上直播,打的什么算盘。” “好啦好啦,别生气。” 看着她们为她义愤填膺,池惜心里温暖,但也不想她们太过伤神。 “没事的,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熙熙在面对白若棠的态度上倒是一点也没变。”唐虹灵揽住她的臂弯,亲呢靠上去,“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对了,熙熙你到时候有男伴吗?”夏珠突然问道。 “有啊。” “有?!” 唐虹灵一个激灵,侧过身来直视她眼眸,目光戏谑,“你以前从来都不带男伴的,这次要带的话,最好是优秀点哦。” 要不然一定会被她以前的那些追求者从各方面贬低的。 “这样吗。”池惜思考了一下,“曲昀怀很优秀的。” “你说谁?曲昀怀?” “是我知道的那个曲昀怀吗?二十多岁,归国博士?” 池惜点点头。 一向稳重的夏珠都不淡定了,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笑道:“姐妹儿你居然把高岭之花摘到手了,魅力不减当年!”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池惜连忙摆手,“不过,高岭之花?” “反正他之前还没出国深造的时候在圈子里就极其受欢迎,虽然性子好却是实打实的不近女色,大家都要怀疑他这一生都要奉献给科研了。” “从来没人能拿下过他,所以也被叫做高岭之花。”唐虹灵补充道。 如果熙熙的男伴是他的话,相信不仅会让那些求而不得的追求者心服口服,还会引发各种讨论。 唐虹灵表情梦幻。 而自己是一手消息知情者,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各种大家小姐向她打听消息的场景了。 不过她说的朋友嘛……她才不信。 “熙熙你对你的魅力一无所知哦。”唐虹灵勾勾她下巴,踱步继续为她选礼服去了。 夏珠指指一件蓝色大裙摆礼服,上面面料飘逸,腰部以下点缀着飘逸的羽毛,觉得那个还可以。 “那件怎么样,好像是今年s家的秀场款,我当时看着就觉得不错。”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啦!” 唐虹灵将池惜推入衣帽间的更衣室,捧着裙子的两位女仆和造型师也跟着进去为她服务。 再出来时已经大变样,胸口镂空的设计恰到好处,性感又不失清纯。 造型师为她整理着裙摆,就算不施粉黛,她也完全能够驾驭住这种华丽的风格。 “可以吗?” 池惜不确定地询问,她对自己的造型没什么看法,比较在意她们的意见。 “非常可以啊!”唐虹灵竖起大拇指,“你这脸蛋这身材穿什么不可以。” “不过化个简单的妆试试,一会再做个发型,更加直观。” 夏珠觉得这身美则美矣,到底还是缺了点什么。 她翻着平板上一页又一页的礼服图,突然眼前一亮,招呼着一个女仆过来,对她吩咐道:“把这件找出来,带熙熙去试一下,对了,记得做妆造看看效果。” “哪件啊?” 唐虹灵凑过来看了两眼,挑眉露出期待的神情。 “这边来电话了……” 女仆捧着手机过来,打断了她们两个的交谈。 “谁啊?” 唐虹灵接过看了一眼,“曲昀怀?!” 哇哇哇! 她和夏珠对视,然后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来。 圈子里听说好久了的传说中的人物,怎么不让人好奇呢。 “熙熙!曲昀怀的电话欸,我们帮你接还是你自己来?”她高声朝那边喊。 “我现在暂时走不开,麻烦你们帮我接一下啦。”池惜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来。 听到她回答的第一时间唐虹灵就将电话给接起了,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喂你好!” “嗯?请问池惜……”对面一下子就听出来声音不是池惜,说话的声音温润好听。 “我们是熙熙的朋友啦,她在换衣服走不开。” “这样啊,你们好,我是曲昀怀。” “我是唐虹灵,还有一位是夏珠。对了,你是熙熙的男伴是吗?” “是的,我打电话来也是想问问关于礼服和配饰这些,需不需要我帮忙挑选,你们已经在挑了吗?” 哦~好贴心哦。 两人相视一笑,唐虹灵继续回答:“对的,我们现在在家里试呢,你要不要来?” “这样方便吗?” 见状她也是立马高声询问了池惜,自然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你听到了吗,熙熙也说可以。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电话那头传来让人心动的笑:“那我就冒昧打扰了。” 又寒暄了几句,电话挂断, “哇!不愧是曲昀怀,跟他说话简直如沐春风。”唐虹灵突然就知道为什么他人气这么高了。 “情商很高,听说拒绝人的时候都不让人难堪。”夏珠在翻着合适的配饰,一边看一边回答她。 “那他应该被叫做温柔版高岭之花,哈哈哈。” 唐虹灵扑到大大的沙发上滚了一圈,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现在中午都没到你就困了?”夏珠看了眼她眼下明显的青黑,“你又熬夜。” “那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和白若棠的粉丝对线到凌晨三点!” 最后她还是用钞能力雇了一堆水军来一起骂才解气,把那些家伙骂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一会去美容舱里躺躺,我记得在左手边那个房间。” “不用,小小黑眼圈而已,我还年轻,代谢快,很快就没了。” 唐虹灵不以为意,又滚了一圈回来,抱住长条形的抱枕,“你说,白若棠这女人究竟想干嘛啊。” “谁知道呢。”夏珠托腮,“也是闲的,你还记得之前她也想着去留学,结果软磨硬泡没成,熙熙就已经毕业回来了。” “从那之后她更神经了,这么无聊就去找个恋爱谈啊。”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熙熙放话无心恋爱,所以她也跟着。你也知道,她就是个学人精。” “啊啊啊,这是真的!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熙熙毕业走了之后她也开始搞什么小提琴社,还一直想当学生会长,平时穿衣打扮也都学。” “算了,不说她了。”夏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可以先眯一下。” 这时刚好敲门声响起,二人对视,唐虹灵的睡意立马没了。 “请进!” 她们异口同声答道,女仆点点头,为来人开了门。 “欸?” “欸?”对方也发出疑问。 第56章 齐聚 两边人大眼瞪小眼。 来人一头漂亮的灿金发,看样子是难得好好打扮了一下,身上的稚气少了很多。 稍繁复的衬衫让他充满华贵感,看起来就像会出现在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 容貌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出色,但这也不像是曲昀怀。 “我走错了吗?”方承宥眨了眨眼,看看自己又看看她们,圆眼里满是疑惑,但还是乖乖先打招呼。 “你们好哦,请问姐姐在吗,是池惜姐姐。” “姐姐!他叫池惜、姐姐!” 唐虹灵要晕厥了,这样耀眼漂亮的少年乖乖喊姐姐什么的,未免也太犯规了。 “冷静点啊你。”夏珠推了推她,接着回答方承宥道:“她还在里面换衣服,你先进来坐。” “哦哦。”方承宥点点头,懵懵的小模样再次让唐虹灵直呼可爱。 “对了,小、哦不是,凝白快带着小白来。” “来了。”略带清冷感的少年音响起,另一个容貌不输于他的少年抱着毛茸茸的小萨摩耶慢吞吞出现。 “你们好。”他稍显生疏地打着招呼。 外表斯文俊秀,强作镇定的神情和可爱的小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萌。 夏珠扶住又要激动起来的唐虹灵,心下有些无奈。 熙熙这是哪儿招惹来的这么多优质股,这种颜值在娱乐圈也少见。 没想到昨天的时朔和小头牌居然只是个开始。 许凝白看了看正厅摆着的一排排高定礼服,没进来,“小狗进来应该不太好,会沾毛。” “对哦,我都没想到。”方承宥一拍脑袋,让跟着的保镖接过了小狗。 “这下可以了,走,我们去里面等。” 方承宥率先进来,朝两人笑笑,身后的许凝白也有礼貌地点点头。 光是看着这两人都无比赏心悦目啊。 “我是唐虹灵、她是夏珠。”唐虹灵认出了他,“你是不是方家的那个小少爷,方承宥。” 天呢,怪不得她听说前不久还有人冒着得罪方家的风险表白的时候试图强吻他,这种等级的长相,有人为爱疯狂真是完全说得过去。 “嗯嗯。”方承宥脸上依旧带着那沁人心脾的甜笑,向她们介绍:“这是许凝白,我的好朋友。” “唐小姐、夏小姐,中午好。”许凝白一本正经地向她们问好。 啊啊啊啊啊啊。 熙熙说好的无心情爱呢,背着她们吃这么好是。 不对,她是真的无心情爱,那得要有多么恐怖的自制力啊。 唐虹灵内心疯狂感叹。 “等一下那个门不用关,一会还有人来的。”夏珠吩咐道。 “一会儿谁要来吗?”方承宥好奇发问。 “哦,是熙熙明天宴会的男伴,曲昀怀。” “男伴?姐姐已经有男伴了?”方承宥上扬的嘴角一下就平了,又想到不能吃醋的男德,勉强笑了回来,但看起来还是很惹人怜爱。 “我还想当面问问姐姐来着,看来还是晚了。” “弟弟别难过,我觉得你还是很有机会的,他们俩只是普通朋友。”唐虹灵忍不住安慰他。 “真的吗,那太好了。” 夏珠憋笑憋得嘴角抽搐。 这女人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一直坚信熙熙和曲昀怀关系绝不会这么简单呢,结果小少爷一来就叛变了。 门口此时传来女仆的声音。 “沉曦少爷。” “门口怎么这么多人?”另一道稍显华丽沉郁的声线响起,接着声音的主人也显露身形。 深红色的制服和黑发正相配,他五官昳丽,虽冷脸却依旧眉眼如画,是那种一眼震撼的美貌。 赫然是沉曦。 夏珠不免倒吸一口凉气,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最好看的几个全聚集在了这。 唐虹灵也偷偷瞧过去,好家伙,她也是西维商院毕业的,当初见了不少金融专业的深红制服,也极少见过能穿的这么出彩的。 “你们……” 沉曦刚刚结束一门考试,正打算回去洗个澡再来找大小姐,路过门口时被楼道守着这么多人的阵仗给惊到。 没想到里面阵仗更大。 一眼看去,正厅内坐了这么多人,旁边还有一堆造型师和几排几排的礼服,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是沉曦?熙熙跟我提过你。”唐虹灵扬起笑容朝他招手,“上次的点心原来是买给你的呀。” 她提到点心之后,沉曦原本紧绷的脸也慢慢柔和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他不太擅长和人正常打交道,和陌生人说这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量。 和方承宥简直是两个极端。 “姐姐在试去宴会要穿的礼服哦。”傻白甜小少爷开口邀请他,“你也要进来吗?” 他一笑简直就像日光照耀,险些把沉曦这个地底生物给照化了。 “什么姐姐,叫得这么亲昵。” 方承宥可不像唐虹灵他们看起来就是池惜的朋友,这种一看就疑似情敌的家伙…… 尤其他还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沉曦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 被这样对待方承宥也不生气,努了努嘴又笑笑,半点不放在心上,可可爱爱的。 空气中凝聚的火药味也因为他单方面的不在意而消散了些许。 “来?”夏珠询问。 沉曦沉默点点头。 这种场合他肯定要在场,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挪了进来,学着有礼貌地和夏珠两人点头打招呼。 然后坐在了离方承宥最远的地方。 这下可真是颜值盛宴了,只不过这几个都是年下,到底还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 “嗯?这么多人?” 悦耳男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去。 毫无疑问,这次是曲昀怀到了。 唐虹灵一拍掌,她说缺什么呢,原来是缺了成熟年上呀! 有了前面几个高颜值的铺垫,假如曲昀怀的容貌有半点逊色都会带来好几倍的落差感。 好在他并没让人失望。 清俊眉宇带笑,周身气质温润如玉。 虽是随性的打扮,但全身上下仍旧萦绕成年人的荷尔蒙,胸腹的肌肉轮廓在高奢面料下隐约可见。 气度这种东西玄而又玄,尽管五官并不像沉曦那样艳丽夺目,笑起来也没有方承宥甜蜜耀眼,他就是站在那,举手投足间便不自觉吸引人。 啊,这就是曲昀怀。 真不愧是曲昀怀。 “你们好,唐虹灵小姐、夏珠小姐。”曲昀怀依次向所有人打招呼,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欢迎~”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便聚集了这么多人,此刻正厅内除了那四位之外的其他人,都觉得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实在是太刺眼了。 容貌各有千秋的年上和年下,多看一眼都无限被拔高了审美。 曲昀怀无视沉曦那快要刺穿他的眼神。 “来之前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因此礼物只准备了三份,实在抱歉。” “你还带了礼物?!”唐虹灵有点惊讶,该说不愧是他吗,准备得这么周全。 她们接过,说了声谢谢。 “我也给姐姐带了礼物来着。”方承宥举起手中一直捧着的盒子,朝唐虹灵他们抱歉笑笑,“夏姐姐和唐姐姐的我下次一定补给你们。” “哎哟,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那我们的礼物也等着熙熙一起出来拆。”夏珠将礼物袋收好。 “熙熙应该也差不多了。” 随着她这句话结束,衣帽间的锁扣也随之发出声响。 第57章 暗流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等待。 会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大小姐\/池惜换上礼服的模样。 两人高的大门缓缓打开,大家期待着的那人稍提着裙摆缓缓走出。 “你们都在啊?”池惜有些惊讶。 就算盛妆华服,她还是她,他们会第一眼被吸引到的还是那双盛着流水桃花般的澄净眼眸。 然后才是她的装扮。 她依旧那样美,只不过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美。 带有纹理感的公主式盘发,其上铺陈闪耀的宝石流苏。 没有碎发修饰,她轮廓流畅的脸型便被完全展示了出来。妍丽五官带来的冲击感也被大大增强。 “好看吗?”直到池惜合十双手期待发问,众人才如梦初醒。 “哇……”唐虹灵没想到这条裙子被她穿上之后会这么美。 可以看出整件礼裙是以人鱼为灵感,处处透出梦幻与华丽。 上半身是紧贴肌肤的珠光微透面料,小粒珍珠与钻石交相辉映。 纤细腰肢收紧往下是堇色渐变的轻盈裙摆层层叠叠,小块小块如同鳞片闪着辉光的布料缝着流光溢彩的手工细链。 简直就像童话里的人鱼公主,婉婉有仪,却带着非人感的真性与纯美。 造型师们也集体捂嘴感叹。 “……很美。” 就连曲昀怀也失去了言语,只能用这两个字来概括当下所有的情感体验。 他这话一出,顿时打破了刚刚因为惊艳而凝滞的氛围,室内空气如同冰化成水一般重新流动起来。 池惜被他们众星拱月般包围着。 “姐姐今天也很漂亮,跟以前是不一样的漂亮!”方承宥眼眸熠熠,在他旁边的许凝白也点头附和,不敢看她。 沉曦最为不善言辞,就算内心已经惊艳几百遍,在这种时候也更加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沉默。 对比他们,唐虹灵和夏珠就不一样了,直接贴贴,姐妹之间什么虎狼之词都说得出口,直将池惜夸得脸红。 “我觉得已经不用试其他的裙子了!”唐虹灵抱着她不撒手。 夏珠点点头:“我也觉得。” “但是配饰还没选。” “我我我!”方承宥在此时高举起手,总算找到机会献殷勤,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狗终于能靠近主人。 他将今天带来的礼盒递上,献宝似的,满心满眼都是想帮上忙的期待。 “姐姐,可以试一下我今天送的礼物。” “怎么又带礼物啊你,之前的都已经够贵重了。”池惜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因为我要把最好的都给姐姐。”方承宥捂脸傻笑,不带套路的真诚最能打动人心。 显眼包。 沉曦眸光沉沉,连曲昀怀都不盯了,这个会献殷勤嘴又甜的小子成为了他新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喝点水吗?” 曲昀怀适时注意到她无意识舔唇的动作,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啊!谢谢。”池惜刚好口渴,捧着水杯稍显急切地喝了两口。 “不要急,慢慢喝别呛着。”他温言劝着,和煦柔情几乎满溢。 唐虹灵嘴角疯狂上扬,抱着夏珠笑得荡漾:“哦~好体贴呀~” “不要乱说话啦……”池惜戳戳她。 她将水杯递回给曲昀怀,下一刻嘴角水渍被轻柔的绸布按压拭去。 是沉曦。 他遵循内心的想法直接就这样做了,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如何。 照顾大小姐已经成为本能,他们私底下就是这样相处的。有……有什么不对。 一直波澜不惊的曲昀怀微微偏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曦你考完试了?” “嗯。”少年依旧寡言,冶艳双眸剔去所有负面情绪,面对她时只有柔顺和缓。 他将手帕收起后又退回了原处。 其余人哪里见过他这种模样,简直就像是带刺的毒玫瑰一下变成了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夏珠眼神八卦,表面平静,心里磕得嗷嗷叫。 方承宥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眼神一转,也不甘示弱,凑上来夺取她的关注:“姐姐姐姐,快试试合不合适。” 他将礼盒打开,露出了置于其间的钻石项链。 “哇。”房间内此起彼伏发出惊叹声。 一根根细细的丝线将排列组合的钻石连接,如同宇宙星河一般。 哪有人会不喜欢这样闪耀的宝石呢,美丽、璀璨且昂贵。造型师们是最激动的,能够亲眼看见这样的饰品,简直此生无憾。 就在他们觉得配饰已定的时候,一旁的女仆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姐,沈先生也送来了礼物。” 沈越阡每次来都是夜里,只有那个时间段他才能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因此总是瞧上睡着的大小姐一眼就得离开了。 昨天也是,像往常一样来看了看她,礼物也顺带了一份。 只不过他的原话是让大小姐随便戴着玩,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但多余的那些女仆并没说,只是招呼着让人呈上。 “沈?”夏珠这回是真的非常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沈越阡这么熟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吗?”池惜有些疑惑。 “朋友……是朋友没错啦。” 只是平时有生意往来看起来比较熟而已,嗯……如果合作者也能称为朋友的话。 不过能送出这么昂贵的珠宝,很显然已经脱离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所有人眼神都聚焦于女仆恭敬呈上带有分量的水晶礼盒,开盖打开之后,显露出光彩夺目的紫蓝宝颈链。 同样华美动人,而且如此巧合,和她身上这条裙子刚好相配。 “其实……我在珠宝收藏里也选中了一条来着。”夏珠举起平板展示图片上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项链。 那是池榆的收藏。 方承宥、沈越阡、妈妈。 池惜一下就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姐姐~”方承宥哼哼唧唧地摇她的手腕,“选我嘛,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在这个领域没人能与他媲美,小少爷撒起娇来那杀伤力绝对是核弹级别的,简直是蜜糖成精、甜到了人心里。 “啊啊啊啊我单方面宣布你赢了!”唐虹灵捂住心脏灵魂出窍。 “附议。”夏珠也忍不住勾唇,尽量克制自己脸上的姨母笑不要太过猥琐。 沉曦不为所动,暗自嘀咕恶心死了。 曲昀怀则是风度不变,毕竟不管再怎么争,池惜的男伴还是他。 “好啦好啦,选你。”作为直面小少爷撒娇的对象,池惜怎么可能抗拒得了。 这场小竞争在她的决定中落下了帷幕。 方承宥欢呼雀跃,连酒窝都酝酿着甜意,完美诠释什么叫撒娇男人最好命。 “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礼裙选好了配饰也选好了,完美!”唐虹灵打了个响指。 曲昀怀时刻关注池惜的状态,见她脸上带了点疲态,轻柔询问:“累了?要不要先去换衣服。” “我们都没注意到。”夏珠为她理了理鬓发。“那你先去换常服。” “嗯。” “那你们先稍微等等。” “姐姐快去,不用担心我们。”方承宥依旧那样活力满满。 “沉曦。”池惜总是能够顾及到所有人,她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沉曦,露出微笑:“我马上就回来,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哦。” “知……知道了。” 沉曦也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单独注意到他,应答的话都磕磕绊绊的,羞涩的模样无比可口。 直至大门关上,池惜的背影完全消失。 几个男人身上轻松的表情同时凝滞,气氛就此沉寂,就等有人开口引爆。 第58章 针锋 剩下的造型师被请到一楼去休息等待,女仆们收拾好现场各归其位,宽广的正厅内便一下空旷了许多。 池惜不在,气氛融洽的表象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此处特指那四个男人。 目前的位置分布是唐虹灵与夏珠坐在正对衣帽间大门的长沙发上。 曲昀怀在她们左手边垂直摆着的沙发,距离稍远些。方承宥与许凝白则是在右手边,一主一仆一坐一站。 而沉曦独自坐在离所有人都一样远的地方,池惜一走他就立刻褪去了温顺小绵羊的模样,变得竖起尖刺、郁气满满。 他根本一点都不带收敛的,对另外三个男性展现出了强烈的敌意。 哇哇哇。 唐虹灵觉得这可太刺激了,她本来就坚持觉得这些人绝对个个都对熙熙有超出朋友外的想法,此刻感受到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更是兴奋无比。 这些男人还挺懂事,知道私下里扯头花不让池惜为难。 她从茶几上放置的十几碟干果里随意抓了一把,分给了夏珠一点。 “曲昀怀,你还待在这干嘛?”沉曦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言语,明晃晃的逐客。 漂亮脸蛋染上了浓烈的情感色彩,在此时显示出他全部的锋锐,眼风几乎能将人割伤。 “池惜的嘱咐你完全不遵守吗?” 曲昀怀平淡地喝了一口茶,顺便为看戏的唐虹灵两人倒了两杯推过去。 他抬掌示意请用,姿态优雅有礼,眉目疏朗如画。 “谢谢。”唐虹灵小声道谢,眼珠滴溜溜乱转,心道这就是成年人的从容吗。 哇哇,太有魅力了。 “遵守不遵守的,那是我和大小姐之间的事,你有什么立场来关心。” 沉曦最烦他这样装模作样。 “至少我是她明天宴会的男伴,待在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曲昀怀给出了一个完全充分的理由。 “男伴?”沉曦手掌收紧,嫉妒他能够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 这家伙,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有心机,居然哄着大小姐让他当男伴。 沉曦后天刚好有最后一门考试,不仅无法陪大小姐一起去,而且甚至都不能出现在宴会上。 他为什么还要去上这该死的学?! 难以言喻的自卑再次袭来,沉曦偃旗息鼓,另一个人加入战局。 “你是姐姐的男伴,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方承宥抱着终于准许被进入的小萨摩耶,神色委屈。 根本摸不准他是真的感叹还是假的试探,看起来就和怀里的小狗一样无辜。 出现了,小绿茶! 唐虹灵的坚果吃得更起劲了。 “当初只不过顺口提了一句,运气好罢了,所以池惜直接答应了。” 潜台词解读:随便一提她就答应让我当男伴了,我和她关系好。 方承宥更加不解了,“可是你们不是普通朋友吗?” “他们当然是普通朋友,一共才见过几次面啊,说得那么亲密。”沉曦双臂交叉,毫不客气地拆台。 曲昀怀笑容微凝,低头喝了一口茶,掩饰纷乱的思绪。 他和池惜,确实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他分明是该知道这一点的,为何被沉曦点破之后却感到怪异的不适呢? “对了,我能问问你和姐姐的关系吗?”方承宥转向沉曦。 小少爷神态天真,现在压力给到了沉曦这里。 “关你什么事。” “因为看你刚刚照顾姐姐很顺手的样子,你是他亲表弟?” 好好好,弟弟这一手高啊,直接把情敌定性为亲戚。 夏珠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我不是!”沉曦的语调高昂,“说什么屁话。” 许凝白眉头微皱,在此时站出,语调冷静地劝告他:“请对我们家少爷放尊重些。” “你又是谁?会摇尾巴的狗?” “喂!”方承宥听他这么说,一直以来的笑意也没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凝白。” 希腊美少年冷脸也别有一番风味,精致脸庞带上严肃之色,意外的唬人。 “这么说了又怎样,你要打我?” 沉曦扯扯嘴角,无差别攻击的杀伤力初见端倪,“你也是,姐姐姐姐的叫,你想当大小姐的弟弟?还是狗?” “就算当姐姐的狗又怎样?如果姐姐喜欢的话我也愿意的。”小少爷一时激动,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的暴言让正在喝水的夏珠呛了一大口,咳嗽不止。 不是,现在的年下玩得都这么花了吗? 这种话要是被他的那些爱慕者听到的话,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唐虹灵一边轻拍夏珠的脊背,一边感叹熙熙这是真牛啊。 沉曦被他这种发言一噎。 曲昀怀其实也早就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闲雅,否则他根本不会放任局面到如此程度。 有他在的场合一向是轻松愉快的,而不是像现在,连他本人都下场加剧这修罗场的爆发。 只是他依旧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他的心乱了。 沉曦终于收拾好被打乱的节奏,抱臂嘲讽:“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敢去大小姐面前说吗?” “这也跟你没关系。” 方承宥嘟嘟囔囔。 吃瓜的吃瓜,针锋相对的针锋相对,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池惜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呀呀,小白!” 她一来便直奔小萨摩耶,小狗也欢快地摇着尾巴扑到她怀里。 见她出现,刚才剑拔弩张的空气便一下忽地消散。 方承宥跟小萨摩耶一样肉眼可见开心起来,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许凝白因为她刚才的称呼下意识转头,然后僵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默默低头。 沉曦也赶紧住了嘴,双手插兜,记起她临走之前的嘱咐,有些心虚。 “来坐这里。”x4 几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愣住。 除了也说了这句话的唐虹灵,另外三个状态都不是很对。 池惜抱着小狗,没看懂这几个男人之间的暗自较劲,最终还是坐在了唐虹灵和夏珠身边。 这一局终究还是姐妹胜。 唐虹灵笑眯眯贴在池惜身边,继续看大戏。 “说起来,珺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珺珺? 方承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忽略沉曦的眼刀,脸红开口:“我就是想问问姐姐后天宴会的事的,没想到姐姐已经有男伴了。” 珺珺是他的小名,之前都是网上聊天被她叫,现实这样猝不及防的听到,他内心欢喜又忍不住羞涩。 “没关系的呀,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真的吗?!”他眼前一亮,但是又瞅了瞅曲昀怀,小心翼翼试探:“姐姐你的男伴会不会介意啊?” 绝了,这死绿茶。 沉曦一边看不惯方承宥这副作态,一边幸灾乐祸。 “怎么会,曲昀怀人很好的,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池惜看向他,眸中满是信赖和孺慕,“是是。” “当然。”他点点头。 曲昀怀看起来还是落落大方,却对自己心中那点不该有的情绪感到有些忧虑。 他并不是这种幼稚、情绪化的人。 也许他得找个时间重新审视一下内心了。 第59章 烂摊子 啪的一声,一叠厚厚的合同便被甩在会议桌上。 会议室很大很空,身为公司主事人的庞阙却并不在主位,而是和另一堆同样冒冷汗的高管坐在下首。 主位只有那位笑面狐狸一般的青年,翘着二郎腿靠在真皮软椅上。 他身后只站了两个人,却比他们乌泱泱的一群气势磅礴多了。 庞阙又擦了擦冷汗,手抖脚也抖,那个心慌啊。 他正煎熬着,沈越阡便低缓出声,清耳悦心的声线,却只让人觉得恐惧。 “庞总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不疾不徐,还有余裕把玩黑金为底的艺术硬币。一室静谧,只有金属磕碰玻璃桌面的清脆声响。 一下一下,好似砸在所有人心里。 他明明决定做下这种事之前就已经做好被发现并算帐的准备了,但当真的面临清算的时候,他才发现: 这位沈家的少家主比他想象的要恐怖千万倍。 “沈少家主,您听我解释……”庞阙擦了擦汗。 “嗯,你说。”沈越阡一手支着头,眼眸要闭不闭的,神色慵懒,“我听着呢。” 尽管多日连轴转的疲惫让他没有一天完整睡过一次好觉,面上却一丝疲态也不露,昏昏欲睡也只让人觉得闲适。 当然,落在庞阙等人眼中只给他们带来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我……我……” 真要解释了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越是紧张越是思绪混乱。 硬币碰撞的声响还在继续,入耳就像秒针嘀嗒昭示着时间流逝的催命符。 平素在外也是呼风唤雨,让多少人卑躬屈膝的人物,如今却冷汗涔涔,恐惧得嘴唇发白。 “算了。” 沈越阡骤然出声,将艺术币收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身体一抖。 随着话音落下,他身后助理上前将带着的文件夹展开,一份又一份文件被分发展示在所有人眼前,全程安静无声。 纸张翻动的声音要命。 沈越阡坐正了,将最主要那份推至庞阙面前。 他直视着对方完全失去血色的脸,莞尔一笑。不过那双桃花眼里不带笑意,而是充斥森寒冰冷。 “给你机会怎么就不中用呢?非得抱侥幸心理。” 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我啊,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了,贪得无厌,欲望能吞象,偏偏又破绽百出,扫尾都扫不干净。” 他如玉指尖指着方成地产开发案那几个大字,让庞阙看看清楚,继续慢条斯理说道: “你说你做个局但凡完美一些,真的把我那个父亲给彻头彻尾骗到了,现在你们不就在海外逍遥了么?” “是不是?时也命也。” 庞阙颤颤巍巍抬眼,却不敢和他对视,只敢看着那形状完美的薄唇一张一合。 “落到我手上,还想着拖延时间,现在该联系你的人是不是没联系?” “什么?!” 他一直以来苦苦想要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他崩溃失声,“怎么可能?”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去看守所的路上了。”沈越阡捻着手中硬币,漫不经心出声。 庞阙彻底没了念想,捂脸呜咽,其余人也如丧考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怎么敢在沈越阡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子的,就算那个沈家主自大又浅薄,但沈家真正可怕至极的人是他啊。 那可是唯一一位让其他继承人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就夺得继承人之位的、多智近妖的鬼才。 怎么能因为他沉寂几年,就忘了他当初神机莫测的诡谲手段。 “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一位老者走进来,身后跟着另一批人。 他看见主位的沈越阡之后态度收敛了许多,却也还是暗藏不满。 沈问山那个派系的。 随便了,沈越阡见有人来收尾,他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让老者吓了一跳。 胆子这么小。 “叔父。”他惫懒转眼,话锋也一转,“叫您一声叔父,可不代表您能置喙我的行动。” “族内把这烂摊子丢给我,我也好好收拾了,多余的,我也不想再听到,您懂吗?” 沈越阡说话时仍旧带笑,语气也没有任何威胁,但就是让人心一抖。 老者目光晦涩,并不作声。 他也不在意,同他擦肩而过,最后再居高临下睨了庞阙一眼,“所以啊,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我的时间可比你们宝贵多了。” 这话是对他说的,却像是意有所指。 老者与其身后的人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先撩者贱,更何况他们也惹不过他。 见沈越阡要离开了,庞阙才从昏昏噩噩中噩梦初醒,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跳起。 因为腿软而跌倒在地还不放弃,手脚并用地膝行向他。 狼狈。 “是我鬼迷心窍,沈总,求你放过我,我糊涂、我误入迷津了……求您……” “当初敢设局,现在还敢求饶?”老者震声,这时倒是敢说话了。 庞阙被沈家的保镖给拦在原地,沈越阡脚步未停,身后辩解的声音随之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都是这样,布局时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是那个世上仅有的天才、是图谋大事的霸主,败露了便如同丧家之犬,卑微求饶。 这种人,他见得太多。 沈问山和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上车在后排落座,沈越阡无声地缓缓吐气。 算计也算不明白,沈家又不是只剩下那个昏聩自大的家主了,做不干净让其他族系察觉,最后还是得他来清理。 他已经厌烦为沈问山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了什么所谓的家族。 “少家主,还是去……” “嗯。”沈越阡捏了捏鼻梁,慢慢调整好状态,“去珏宫。” 第60章 玉叶金花 到池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比往常要早些,但他知道大小姐应该早在九点就已经睡下,因此这次也并不想打扰。 明天还有宴会,他本该更加好好休息,但已经这么多天了,多累一天少累一天又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那宴会也不怎么重要。 其实也可以推掉,但因为大小姐,所以他不想推也不能推。 至于为什么尽管疲惫也要来看她,这种事,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也不想深入思考什么理由。 他想来,所以就来了。 “你们……” 下楼倒水的沉曦刚巧和沈越阡狭路相逢。 他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正装气度不凡的男人,眉头紧紧皱起。 身后的下属想直接上前来将他挥退,但被沈越阡抬手制止了。 “不必。”他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得体的礼仪,不必奢侈品区分,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然分明。 “麻烦让一让,好么?” 尽管疲惫,他脸上的笑容仍旧完美,简直毫无瑕疵。 沉曦突然觉得之前他错了,比起曲昀怀,面前这人才像是和以前的池熙是一类人。 不含任何高傲,却又时时刻刻提醒着对面,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太无力了,这种感觉。 自卑感再次将他席卷,沉曦抿唇,而后后退了一步。 “谢谢。” 一行人就这样略过他上了楼,连一道多余的眼神也没给。 顶级世家继承人和普通人就是这样泾渭分明。 大小姐和那个人、和曲昀怀甚至和那个方承宥才是同一个档次的。 沉默留在原地的少年眸光晦暗不明,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刚才的事并没在沈越阡心中留下半点痕迹,他让下属们尽数等在楼道,自己开门进入。 脚步无声,穿过灯光昏暗的正厅,他朝守在门口的女仆稍稍点头,说话的声音极轻: “大小姐睡下多久了?” “九点睡的,原本想等您,但还是睡着了。” “是吗?” 光是想到大小姐抱着枕头、强忍倦意等他的模样,那颗常年冷硬的心便止不住发软。 沈越阡眉头舒展,盈盈欲笑,脚步轻缓踏入主卧。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在床头亮着,如同往常一样。 池惜睡得很沉,恬静睡颜美好。抓着被子侧躺蜷缩着,鬓边发丝凌乱,遮住小半侧脸。 沈越阡不想吵醒她,因此并没有在床边坐下,而是稍微弯腰,抬手细细为她梳理碎发,动作轻柔小心。 “沈越阡……” 她不是被他的动作吵醒,而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就连睡梦中也呢喃着他的名字。 池惜伸出手,刚好抓住了他的衣角。 “沈越阡?” 池惜终于迷迷糊糊醒了,眼睫微颤,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叫他的名字,每一声都直入他心底。 “嗯,是我。” 沈越阡温声回答,捂住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坐下离她更近了些,“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池惜怕他误会,努力摇摇头。 她抬眼看他,带着睡意朦朦胧胧的眸中满是依赖的情绪。 只要他在身边,心脏就会被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所填满。不只是因为所谓的雏鸟情结,她对他总是有一股无来由的信任。 池惜朝他笑笑。 “大小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安静室内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即便是眼前被对方冰凉的手掌覆上了阴影。 鼻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余香,像是金丝楠木。 跟上次一样,之前为他过生日的那次。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危险。”会让他产生不该有的念想和无望的留恋。 他的声音寂寥且颓然。 越靠近她、越了解她,就会越深陷于她。他怕的不是沦陷,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渴求她的爱意。 他不想让她倾注太多情感在他身上。 她应该去喜欢更好的人,而不是他这种没有未来的…… 思绪被骤然打断。 遮住她眼眸的手腕突然被一双手温柔握住,手心传来睫羽轻眨带来的轻微瘙痒。 像羽毛划过他的心。 “不要难过。”她说。 因为感受到了他身上强烈到难以言喻的飘渺感,池惜突然被一股恐慌的情绪侵袭。 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离她而去了一般。 她指尖收紧,感到十分无措。 “我哪有难过。”只是每次回过老宅之后总是会染上挥之不去的腐朽。 沈越阡的声线不变,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但遮住她眼睛的手却没有挪开。 她太敏锐了。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大概是他在她面前总是忍不住想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他不想让她看见。 大小姐应该永远平安喜乐、无忧无虑,而不是要为他人劳心伤神。 沈越阡用空闲的手将小夜灯关闭,这下房间里半点光线都不再有。 他收回手,掌心抚了抚她的脸颊,表情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 “继续睡。”漆黑的夜里只能听到他的语调温柔,“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将今天为她带的艺术币塞进了她手心,私心却并不希望她立马看见硬币的正面。 紧握她手的手掌在被子里捂得温暖,却只有和她肌肤相触的部分是正常的温度。 “明天宴会见,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池惜在他的气息中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意识朦胧间,好像察觉到了对方的离去。 离开前,他在她额头珍而重之地印下了一个冰凉柔软的吻。 他不想让她爱他、不想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也不想让她因为他的难过而低落。 当天光渐亮时,从遮光窗帘的缝隙中逃逸出的光线悄然照亮了少女手心硬币的正面。 却是玉叶金花。 【请思念我。】 第61章 生日宴 【生日宴,当天】 叮。 盛着香槟的高脚杯碰响,一触即分。 两个酒杯相继撤回,就像剧院的幕布盛大拉开,露出装潢华丽奢侈的背景。 白若棠抿着酒液,欣赏着自己生日宴华美的场景。 从此处的阳台可以俯瞰整个一楼,花园喷泉、绸缎结彩,俊男美女侍应在各式各样精致的圆桌旁穿行。 好一个高朋满座的盛宴。 宴会在白家的主楼进行,一层二层全是流水花园,经过了用心至极的布置之后,本就纸醉金迷的豪宅更加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天哪,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在那里呼吸一口空气头上都会冒出金币+10+10的字幕】 【我就说棠棠是万众瞩目的富家大小姐,就这种底蕴谁能比得过】 直播间夸耀赞叹的弹幕不停滚动过去,不过白若棠现在是没心思看的。 对她来说,比起那些唾手可得的不重要粉丝,显然还是身边这些同为富家小姐的恭维更加让人开心。 “若棠,你大哥怎么突然这么大手笔,好舍得啊。” “对呀,而且好多人都会来。” “真羡慕你啊,这么受家里重视,生日宴都搞得这么隆重。” 白若棠享受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羡艳,等听够了才捂着唇摆手谦虚:“哪有,我大哥一直都这么重视我的,他还特意说让我生日宴办隆重点呢。” 前一句大家不想拆穿她,但后一句却是真的,这次宴会的规格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生日宴,甚至让人疑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不免想起传闻要来赴宴的宾客名单。 池、沈、方、邝家都有人来,这已经集齐了海城金字塔尖的那批世家了,未免也太过反常。 更何况,就连传闻中那位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曲昀怀也说要来。 再加上新区那边神秘的宾客,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因为要来的人物太过重量级,所以才会提高宴会的规格。 至于白若棠说的什么家里重视,这种东西听听也就算了。 同她走得近的谁不知道她在家里的地位就连那个惹是生非的白慈都不如。 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不说,至少表面上依旧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等待着那些各传闻中的人登场。 他们可不是真的来捧白若棠臭脚的,光是上面提到的那些,稍微得到一点青眼都够他们前途无量了。 宴会是名利场也是交际场,大家期待着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面前刷个脸熟,这可意味着实打实的利益。 而且听说,池家那位,这次是车祸意外之后首次公开露面。 外界传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说她性格大变、也有说她其实已经遭遇了不测只是池榆为了维稳不对外放出消息,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 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次宴会,池熙不只是代表她自己。 身为池家的下一任继承者,假如她出事,牵一发动全身,影响到的会是池家这个庞然大物以及牵扯到的众多产业和千万万投资者。 今天这个宴会应该会格外有趣。 大家推杯换盏,交换着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宾客都已陆陆续续到来,另一边,一楼内场某个角落,白慈正烦躁地双臂交叉靠在墙边。 一旁是正打着电话冷汗涔涔的金秘书。 “怎么样了?他们人呢?” 金秘书挂断电话,悻悻说道:“史参和史宇他们两个一个断了腿一个断了手,都来不了了。” “断手断腿?说断就断吗,是真断了还是不想来,嗯?” 白慈表情阴鸷,金秘书也怕他一言不合就在这种场合发疯,连忙安抚道:“少爷,这次好像是真的,您想,他们也没有退路,怎么会不好好巴结您呢?” “是吗?我看他们胆子倒是大得很。” 白慈才不管他们有什么正当理由,他好心给他们一个机会,冒着风险收留传闻得罪了沈家的垃圾货色,结果居然敢推辞不来? 怎么,他们也是怕了曲昀怀? 白慈感到无比耻辱,一听到生日宴上曲昀怀有可能会来的消息,自己身边那群人就像见鬼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找理由拒绝。 他气极反笑,在心里狠狠记了他们一笔,尤其是史家。 事实上,史参和史宇也是有苦难言,他们既然已经投靠了白慈,又怎么可能会临阵脱逃呢。 他们也不怕多得罪一个曲昀怀,只是……他们怕沈越阡啊。 提到这个就不免想起,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当初那游轮晚宴后开始。 先是“游戏”因为猎物跳海而中断,不知是谁举报,连权势都派不上用场就被封。 再然后莫名其妙被打了个半死,还没找到是谁干的就又直接被抓去蹲了好久拘留所。 好不容易各种关系打通出来,居然被那位传说中的沈家少家主亲自找上门来,让他们经历了地狱的一天。 因为传言得罪了沈家,史家迅速衰落。从此之后只能苟延残喘,没人愿意和他们来往,不得已他们只能投靠白慈这条破破烂烂的大船。 在他们以为当初应该只是不小心哪里稍微得罪了沈家,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时候,沈越阡像是又突然想起他们了。 轻描淡写一句不想在生日宴看到他们,就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不得已,甚至对自己下了狠手,真的把手脚给打断了。 不狠不行,他们虽然更怕沈越阡,但白慈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他会信吗,他会放过他们吗? 史家这些人并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恶事,只后悔不知何时得罪了沈家。 他们甚至连怨恨都不敢。 风水轮流转,当初被欺压的那些人,有些甚至连生命都失去了,而他们却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们以后会知道这个道理的。 而今天,并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的主场,除了白慈以外没人在乎史家来不来。 所有人翘首以盼,互相打听着某某哪位是否到场、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到。 而此时,无人知晓的四楼,那位他们期待着的神秘贵客,正在面对一场秘密商谈。 第62章 联姻 一楼和二楼的嘈杂声在此处完全被隔绝消音,一室静谧,只有低眉顺眼的助理在一旁斟茶的陶瓷碰撞声。 尽管是在白家,又是在最重要的书房,两方却没有一方是白家的人。 仅仅是作为牵线者的白家,还没有资格参与到他们这种级别的会面。 室内光线明亮,氛围却莫名沉闷。 沈问山看着对面姿容气度皆出众的青年,眼眸中略带审视。 而时聿也安然如故,仿佛此处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室内的灯光和窗外自然光同时洒下,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银光。 看着便高不可攀。 他眼底淡淡,对方不说话,他也就安静喝茶。 论养身静气的功夫,沈问山怎么可能比得过时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率先出言:“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也就不再打机锋了。” 时聿微微颔首,静听他想说什么。 “据我所知,你们那边的继承权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不知道时聿少主是否有意愿和我们联手,我们沈家很乐意站在您那边。” “联手?” 他眼神从茶杯上移开,但依旧没什么情绪的起伏。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您,这也是我们的诚意,沈家有把握对池家下手,至于吞下池家的利益,我们愿意邀您共享。” 池。 这个姓氏犹如一粒石子投入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过后又重归平静。 “虽然我对你们海城的局势不了解,但池家我没记错的话也是和沈家并列的大家族。”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他们、有这么容易就被算计?”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而且也需要您这方的协助。” 时聿没透露自己的意愿,而是转而询问:“我?现在外界看来,都是觉得时西青更加有问鼎之势?” “他母族势力庞大,自身能力却远远不如时聿少主你,我们也是会权衡利弊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于时聿来说更加必要。 时聿最缺背后势力与人脉,如果此事一成,他不仅能瓜分利益,在海城站稳脚跟,身后还站着最顶尖的沈家支持,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传闻时聿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无依无靠的正宫子成长到现在名副其实给其他人造成威胁的有力竞争者。 他根本不担心他会拒绝。 “当然,我们也不强求您现在就给出答复,等看到我们的能力,再入局也不迟。” 沈问山虽然这样说着,但对时聿会加入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他以己度人,心想,不论是谁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时聿就是觉得无趣,哪个方面都觉得无趣。 心中已有些厌烦,他开口询问沈问山,直踩雷区:“沈家的那位少家主,知道你们的谋算么,他的态度如何?” 果然,这话一出,对方的脸色就是一沉。 他最讨厌的就是所有人都以沈越阡的意见为先,凡事都要先过问他,仿佛他这个家主就是傀儡一样。 这个儿子出息过头,旁人虽然没说,但真实的态度就是期盼着他赶紧退位让贤,好让沈越阡带领沈家走上另一个辉煌的顶点。 凭什么他不行呢? 等池家真的倒了,被他带领沈家所吞并,届时谁还敢说他是昏聩无能的家主,谁还敢说他处处不如自己的儿子。 “他的态度很重要吗?这件事他同样知情,只是不由他负责而已。”他扯开话题,并不想在这方面多说。 “我们都知道池家不可能这么快就会倒下,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先帮你夺得继承人之位。” “其他少主阻止你和大家族联姻,想必你也一定很苦恼,不过他们对你的围剿也只限于新区而已,手还伸不到海城来,我们可以帮你和池家达成联姻。” 图穷匕见,他终于说到了真正核心的重点。 时聿也忍不住发出二人会面以来第一声轻笑:“您是怎么推测出,我因为他们阻止我联姻感到苦恼的呢?” 因为放出的假消息?还是他看起来真的亟待和大家族合作? “这重要吗?”沈问山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痛点,得意笑笑,“池家那个继承人正是脆弱的时候,此时最好接近,这也是最简单的双赢的方法。” 时聿和池家联姻,同时得到池家和沈家的支持,何愁坐不上那继承人之位。 而他们这边又多了一个合作者的同时也有更多机会下手。 可以说,假如时聿点头答应,池家简直就是囊中之物。 至于那池熙会不会动心……这还需要猜测吗。 沈问山看着面前气质如同神佛般疏冷的青年,不可否认他实在是生了一张好脸,样貌气度皆是顶尖。 这样的人若为谁走下神坛,怎么会有女人能够抗拒。 就算美人计不成,以时聿自身的能力,同他联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池家那边……未必没有操作的空间。 沈问山笑得高深莫测、胸有成竹。 而时聿,已经不想虚与委蛇了。 一切都那样无趣,新区也好、海城也好,争夺与被争夺、算计与被算计。 至于沈问山说的那些,他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联姻?他从来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更何况还是出于算计枕边人且谋夺家产的目的,未免也太过下作。 时聿垂眸放下茶盏,打算搪塞几句便终结这毫无意义的磋商,但在此之前沈问山又说了一句话: “若是从前的池熙必定不好拿下,但她现在的情况,就不一定了。” 他那双浅淡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染上错愕。 “池……惜?” 第63章 露面 “是不是?池……?” “好像是的,那个车牌号。” 不仅是一楼的宾客们,在二楼露台的白若棠他们也注意到了越来越大的骚动。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模样,白若棠凉凉发问:“你们很期待看到池熙?” “哪有的事,哎呦。”大家尴尬辩解。 “就是太久没见到她了,想看看她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性情大变而已。” “是啊是啊。” 这些话不知道白若棠信了没有,但一谈起这个,她就又想起上次面对池惜时吃的那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呵呵 她是变了,变得更加讨厌了。 白若棠眼神恨恨,用力戳着蛋糕,仿佛那就是池熙。 此时的正大门外,随着车缓缓停下,司机下车弯腰打开后排的车门,率先下来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这种正式的礼服对身材的要求极高,简直是他的统治区,宽肩窄腰,禁欲的同时又性感无比。 他头发梳起,完全露出朗目舒眉,松形鹤骨、气度不凡。 是曲昀怀。 “池熙这次居然有男伴?” “而且还是曲昀怀?” “开玩笑的?”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就说池熙就算休养期也也不会什么都不干的,这不就憋了个大的吗。”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信号,曲昀怀向来中立,从没释放过要和哪家合作的消息。这是什么意思?他有意选择池家吗。 其实在曲昀怀提出当池惜的男伴时他就已经有过考量。 人们会将他和池家联系在一起,因此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对于她的质疑声都会小上许多。 这没什么不好,他心甘情愿为她贡献自己的价值。 曲昀怀猜到他们会怎么想,但他并不在意。此时此刻,他只是她的男伴。 他伸出手,做出等待的姿态。 所有人期待着的、承担着各种传闻与揣测的那位话题人物,也终于缓缓显露真容。 池惜今天是比选礼服那天更加认真的妆造,颈间也带上了方承宥送的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她看起来就像刚刚从水中上岸的人鱼公主,不仅美貌绚丽夺目,礼裙也像她美丽的鱼尾化作的衣裳。 “这是……池熙?” 有人喃喃出声。 是否性格大变他们不知道,但她的气质和风格却是完全不同了。 他们疑惑归疑惑,却并不会真的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池熙,毕竟光是她那张脸就是完全无法复刻的。 “哇,池熙她真的……” “哇……” 众人已经失语了,只能靠不停的赞叹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心情。 包括白若棠身旁的那些拥趸们,已经没人会顾及她的心情,有的直接扒着栏杆朝下张望。 “该说不愧是她吗,换个风格照样美出新高度。” “之前还有人说她变得小家子气,谁造的谣。” 又是这样,只要池熙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只会被她吸引。 白若棠的笑容已然僵硬了,还好二十分钟前她就已经让人关闭了直播间休息一会儿,否则让她的那些粉丝看到他们这样捧池熙的场,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欸?等等,那个是……” 随着池惜勾着曲昀怀手臂走入,众目睽睽之下,后面那辆车也跟着停下,而后车门打开。 他们看见那位同样是圈子里有名的方小少爷急匆匆下车,追随池惜而来。 口中还喊着:“姐姐,等等我!” 语气亲昵似水。 那还是他们认知中的方承宥吗? 不通情爱?玉石一般的小王子?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眼中除了那个人之外简直什么都装不下了。 “小少爷,您慢些,稳重一点。” 许凝白也跟着脚步加快,追上了方承宥。 池惜和曲昀怀因为方承宥他们的加入而变成了四人行,偏偏小少爷还一脸天真无辜,不顾他人的眼神冲她撒娇。 “姐姐,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帮你拿东西吃呀。”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狗只是想待在姐姐身边,为姐姐排忧解难罢了。 池惜因为来到陌生场合,又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而紧张的心情都被治愈了,摸摸他的头轻声说道:“我可能要先去找一下妈妈。” 姐姐的母亲! 方承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咳咳咳,不行,他今天穿的实在是太不庄重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行,但是里面却…… “那……那姐姐你先去,一会儿好了告诉我,我去找你。”他沉默半晌,突然扭捏又羞涩地凑到了池惜耳边,“一会儿让姐姐看看其他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没等她回应就赶紧拉着许凝白匆匆跑走了。 “欸?”池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们先过去,别让池阿姨等急了。” 曲昀怀贴心提醒她,三言两语就把池惜的注意力再次夺了回来。 他做出了在他看来很出格的举动:主动牵住了她的手,以异性、男伴的身份,而不是所谓的朋友。 “走。”他垂下眼,掩住内心情绪。 “熙熙来了!” 池榆看见池惜后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她现在已经慢慢自信起来,和自己的关系也缓和了,心里别提多妥帖。 “昀怀,多亏你照顾我们熙熙。” “哪有的事,池惜她本身就很好,能当她的男伴也是我的荣幸。”曲昀怀进退有度的回应让池榆越看越满意。 视线划过他俩交握的手,眼中笑意更深。 “好久没见池熙了啊,还是这么优秀漂亮。”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着走来,五官和池榆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是你舅舅,池尚。”池榆为池惜介绍道。 池尚是她二哥,熙熙从前也没怎么打交道过,失忆后恐怕更不认识了。 “舅舅。” “池先生好。” 两人分别点头打招呼,一个温柔娴雅、一个神清骨秀,看起来倒真是般配。 “看见池熙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哈哈。”池尚看起来十分爽朗大方。 “熙熙本来就没什么事,家族里那些人也真是的,非要去听什么莫须有的传言。” 池榆摇了摇头,说了一半就住嘴了,她不想让这些影响女儿的心情。 “走走,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呆一会儿。”池尚贴心地提醒她。 “也是。”池榆点点头,临走之前朝他们两个最后嘱咐一句,“那你们先玩,我就在附近,熙熙想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看见女儿挺适应这种场合的,池榆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池榆前脚一走,唐虹灵他们后脚也来了,看见池惜之后顿时激动地小跑过来。 “熙熙!” 她开心地抱紧池惜的手臂,曲昀怀也识趣让位,留给她和姐妹们相处空间。 只不过他想要低调却很难做到,毕竟他整个人光是站在那儿就完全让人离不开目光。 “哇,真的是曲昀怀啊!” 和夏珠他们随后到来的有四五个人,不全是池惜认识的,还有几个是其他人的朋友。 就如当初唐虹灵所期待的那样,在看到曲昀怀和池惜一同出现之后,她简直要被打听的人给围起来。 “你们好。” 曲昀怀颔首朝她们打招呼,就算被各种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注视,他也依旧温和有礼。 除了她们以外,不少人的视线也聚集在这边,不过大部分都被曲昀怀悄然调整姿势为池惜挡住了。 “夏珠呢?”池惜问道,顺手拿了一杯侍应递过来的酒。 “她啊,在那个……” 唐虹灵的话语骤然被不远处传来的朗朗男声打断。 “大小姐!” 第64章 算计 是沈越阡! 池惜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欣喜转头,眼神迸发出明亮的光。 在众人忌惮、好奇又惊艳的眼神之中,沈越阡踏步走来,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回托盘上,然后主动拥住她。 “之前说过的,宴会见。”他笑意盈盈在她耳畔说道。礼貌性的拥抱结束,他低头查看她的状况。 “你今天很美。” 他那双眼眸时常给人含情的错觉,稍一直视都仿佛要溺毙其中。 池惜不好意思地低头,女儿娇态不知道看痴多少人。 这种情况,正常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匪浅,八卦的目光再度在二人之间逡巡。 尤其是唐虹灵,她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沈越阡,当然也旁观过池熙和他的相处模式。 公事公办、例行公事,绝不说一句废话,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一见面两人之间的氛围便立马变得旁人根本插不进去那种特殊。 实在是…… 实在是、她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了。 “我可能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但是,不用担心任何事。” 沈越阡将那天晚上对她说过的话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分贝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接着摸摸她的头,朝众人颔首过后便离开了。 他短暂的出现无疑让旁观到这一幕的人们产生诸多揣测,不过池惜却还在想,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注意到,沈越阡走时把刚才那杯酒也给带走了。 一旁的曲昀怀倒是有看到,他眼眸微眯,在思考他这举动的同时,也在想另一件事。 那就是,这位传闻中和池熙并不怎么熟的沈氏少家主,虽然看似八面玲珑,与她的相处无可指摘,但他们之间却始终流转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默契。 池惜信任他,比任何人都要亲近他。 这一点,曲昀怀看得分明。 他作何想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其他方面,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因此默默提高警惕。 “夏珠那边好像遇到点事,啧……”唐虹灵有些苦恼,“又是白若棠他们啊。” 私心里她其实并不想池惜和白若棠对上,就算知道她现在的性格好像是不太一样了,但是池熙还是池熙,天知道遇上白若棠会发生什么。 这次来了很多人,她担心白若棠不分场合地犯贱,更担心熙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毕竟她是真的随心所欲,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看法的。 毁掉白若棠的宴会这种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真的完完全全有可能! 但这次规格不一样,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犯错。 “要不你……” “我要去。”池惜眼神坚定,对上唐虹灵担忧的眼神,安抚一笑,“不会有什么事的,相信我好吗。” 她的直觉很准,因此笃定着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曲昀怀在啊。” 池惜转头看向曲昀怀,她很信任他的能力,也相信有他在不会让局面难以收场。 “放心。” 看到曲昀怀,唐虹灵也觉得自己的担心属实是有些多余了。 “那……行。” 一行人来到花园喷池旁边,夏珠高挑的身影格外显眼,她对面则是以白若棠为首的另一群人。 左侧有摄像头,看样子是在直播。 “白若棠,池熙来了!” 有人率先发现了他们,她看到池惜那张脸就忍不住惧怕低头,上次被推进泳池里的记忆犹新,她可不敢再招惹她。 在场不少人都被池熙教训过,见她来了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白若棠被提醒过后也转过头去,下意识往镜头的方向一瞥,心里忍不住生出喜意,脸上也顺势爬上了忧伤与瑟缩。 【天哪,看棠棠的表情,这个池熙不会就是一直欺负她的人】 【她居然真的敢出现】 【这可是我们棠棠的生日宴,让她参加都算好的了,还想对棠棠做什么吗】 【好不要脸的女人】 白若棠都不必看,现在直播间里一定是对池熙满屏的讨伐和咒骂,接下来只需要等她走近,然后拍到她的脸…… 池惜也确实如她所愿走了过来,但当她真的越走越近时,戴着帽子口罩的摄影师举着摄像机的手却悄然低了一个角度。 于是只拍到了池惜颈间华丽的钻石项链和她美得让人窒息的礼裙。 而这一切,白若棠都一无所知。 【怎么没拍到这女人的正脸啊,服了】 【但是感觉好美】 【怎么还有人为这种人说话啊,到底是不是粉丝】 【客观来说真的挺美的,虽然没看到脸】 【项链也好漂亮,裙子也是】 【能不能把那些假粉丝给轰出去】 【不能守护棠棠的都不配当她的粉丝】 【直播间里混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本来就是啊,项链和裙子看起来就很贵】有人起了逆反心理。 【之前棠棠说的对方没有她家世好我也觉得存疑了】 【你们这些动不动就怀疑的,该不会是黑粉混进来的】 【不要再带节奏了】 【守护棠棠】 “你在装什么,之前主动找麻烦的也是你?” 夏珠不耐地抱着手臂,本来莫名其妙被这些人围住嘲讽就已经很让人不爽了,看着白若棠变脸更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白若棠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向了池惜,看着她的眼神楚楚可怜,仿佛她带着人过来欺负她似的。 “池熙,你怎么来了?”她后退一步,于是弹幕更加刷得飞起。 白若棠疯了? 她那边清楚池熙性格的人当场后退远离她,生怕受了波及。毕竟每一次对上池熙,不是白若棠被打就是他们被打。 池熙人狠又张扬跋扈,他们都被她整怕了,所以也不怎么敢惹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若棠还要凑上去。 不过白若棠惯会装,每一次看起来都像她是纯粹的受害者,这次也一样。 他们是很乐得见池熙这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家伙风评受害没错啦,但今天这种场合,白若棠不会拿自己的面子搞事的? 这可不只是她的生日宴欸,是钱权聚集的社交场合!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池熙,你到底为什么要来?” 白若棠凑近她却未果,因为在靠近时就已经被曲昀怀拦下了。 “这位……白小姐,请保持安全距离。”他连拒绝都那样有风度,甚至是含笑的,却无端给人震慑之意。 服了! 白若棠在离池惜两步远处站定,被拦住又怎样,也不能阻止她和池熙说话。 她确信如何做能让池熙发疯,她的逆鳞是母亲。 毕竟她当初受教训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口不择言提到了她妈妈,而后不仅被当众掌掴,后面还被私底下报复。 这种屈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越来越多视线聚集在这边,但白若棠依旧觉得不够。 “姐姐!我可算找到你啦!”一道轻快的声音由远及近,金发的小王子如同快乐的小蜜蜂般飞了过来。 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顺了白若棠的意,更多人开始关注这边,但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一个曲昀怀出现在池熙身边就已经让她隐隐产生计划生变的不安了,再来一个方家的小少爷…… 直播间随着方承宥的出现而划过一堆问号。 第65章 失败 摄像机里方承宥的脸一闪而过,他们前不久才和他粉丝对骂过,怎么会认不出这张脸呢。 很多人虽然嘴硬,心里却是认同方承宥的家世比白若棠显赫许多的,就算被蒙蔽了双眼,至少也是觉得他们两个在同一水准。 而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不会,这个小少爷怎么和那个女人这么亲昵】 【而且还叫姐姐什么的】 【他居然直接略过了我们棠棠】 与此同时,这一下也炸出了不少只想看炫富的潜水党和方承宥的粉丝。 人数居然出乎意料的多,甚至把白若棠粉丝的弹幕都给淹没了。 【我靠是小少爷欸!我就知道我能蹲到】 【哈哈哈终于没有辜负我白看这么久白若棠的炫富直播】 【这个摄像好不懂事,能不能拍一拍小少爷的漂亮脸蛋啊】 【路人,刚刚的那个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 【直播间里怎么混进来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把他们都拉黑】 【略略略,就要在这就要在这】 直播间的画风逐渐往另一个白若棠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 “姐姐!我找了你好久。” 小少爷旁若无人地撒娇,那笑容和语调足以甜倒范围内所有听到这些的人。 “抱歉,刚刚过来得太匆忙,所以忘记通知你了。”池熙指尖轻抚他的脸蛋,所过之处均飘上一片绯红。 方承宥捂脸傻笑。 【应该就是我猜想的那样,这个姐姐就是……】 【她一定就是小少爷送礼物的女孩子!】 【居然真的被我给蹲到了】 【我相信小少爷的眼光,她绝对不会是白若棠口中那种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夸赞一个施害者】 【到底谁受害还不一定呢】 【我不知道谁是受害者,但我肯定是被你们这群粉丝网暴的受害者】 【粉随正主,我觉得白若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啊啊你们到底有没有三观有没有良心】 同一时间,某处也在观看着直播的池熙看着里面吵成一片,勾唇,觉得池惜也许并不需要她太过担心。 【现在的局面本来就是那边人多势众,棠棠孤零零一个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呢】 【就是就是,这群没良心没道德感的人】 弹幕里还是为白若棠说话的人居多,当然现在的场面看起来确实也是这样。 白若棠自己主动靠近了池惜,本来就显得人单势薄,再加上她原本的那些朋友们见势不对早就离得远远的,这样一看,她居然真的只剩下一个人。 不过,这样正合她意。 她暗自打量池惜,却发现她的表情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变化。 怎么回事,她没喝下加料的酒? 那可是她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找来的可以加重躁郁让人失去理智的药。 算了,不管了。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池熙。” 她突然的出声让池惜有些不解:“我并不觉得需要和你说什么。” “你之前动手打我、肆意辱骂我,每一次从来没有过道歉,如今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池惜皱眉,“我没有那些记忆。” 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之前有对白若棠做过那种事?那她为什么还要凑上来? “你以为那些事情失忆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如果池熙还是那样目中无人,白若棠反而不会这样生气,但她现在居然态度良好,仿佛要和过去的一切割席。 那她一直以来算什么?跳梁小丑吗? 白若棠不可预料的失控了,但她还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神色怨毒,咬牙切齿说着: “看来你母亲是真的没有教好你,怪不得你们关系不好,她遭报应不能生育恐怕也是因为你。” “你在说什么?!”\/“请慎言!”方承宥和曲昀怀第一时间冷声站出来维护。 令白若棠没有料到的是,该爆发的池熙居然只是皱眉看着她。 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就算没有喝下那药,她也绝不该是这种反应,白若棠后退一步,这才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脱离掌控。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她的话其实已经传到了她希望的那个人耳中,只是那个人现在并不在现场。 安静室内一声巨响,是池熙将面前的茶几一脚踢翻的声音,玻璃崩碎的声音尖锐到几乎让人耳鸣,在大理石地板上铺撒一地。 站在中央的池熙表情阴沉,是跟随她已久的下属们都极为少见的暴怒。 “白若棠!”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像要把她嚼碎一般可怖。 如果她在现场的话,一定会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往喷泉池里按,任她如何求饶都不会松手。 就算摆明知道这是白若棠精心想要达成的结果,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弄得半死不活。 事实上,她现在就已经快要气得发疯了。 她怎么敢?! 包括简汀兰在内的下属们深深低下头,暗自庆幸着现在在现场的不是池熙而是池惜。 其实这的确是一个百分百完美的计划,如果是池熙,事态一定会失控,她绝对会不顾一切毁掉这场所谓的生日宴,不管后续会多严重。 但那是池惜。 “如果以前我真的单方面欺负过你,你也应该只骂我,而不是去骂我的母亲。” “你在故意激怒我是么?为什么?” 池惜的温柔在此刻化为冷静沉着的力量,准确地切中了重点。 她上前去,直视白若棠慌乱的眼眸,“你现在,为什么要心虚呢?” “我没有!我没有!”白若棠彻底崩溃了。 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她单方面和池熙斗了这么久,难道她还不了解她吗?她怎么会变,她怎么能变? “你不是池熙!你不可能是池熙!”白若棠朝她大吼。 阴差阳错却说对了,但没人会相信她。 就像在场没有人能理解她破防的点,刚才到现在,从头到尾看起来就像一场闹剧。 “先离开这里。” 曲昀怀不想让她再和白若棠纠缠下去,抬手将她护住。 方承宥也点点头,和他达成一致。 “真的很莫名其妙诶。”唐虹灵也拉着夏珠赶紧离开了,临走前说的这句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莫名其妙!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是池熙啊!池熙才不会这样!你们都被骗了!”她的歇斯底里没人在意。 【白若棠疯了】 【看了全程,没感觉对面小姐姐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啊,回应也是温柔又有力】 【搞什么】 【好莫名其妙啊】 【不是的,都是因为对面欺负我们棠棠】 【说什么都要拿出证据来】 【还需要证据吗?都是棠棠亲口说的】 【我慕名去看了那些视频和切片,明明全部都是白若棠一面之词好,而且她根本都没有明说,全是靠你们自己脑补】 【她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这个小姐姐的名字,是不敢吗】 【本人去查了,池熙,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池家的唯一继承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像她视频引导的那样嫉妒她】 【我请问呢,超爱自导自演的女明星】 【粉丝能不能出来解释解释】 【这个时候就集体失声了吗】 【你们之前追着辱骂小少爷和池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粉随正主】 “若棠,你冷静点。” 终于有人磨磨蹭蹭地上来劝她了,白若棠甩手想让他们别管,但做过手脚的高跟鞋却在这种不该松动的时候松动。 “啊!” 她不受控制地跌向喷泉,临了还拉了个垫背的一起,非但没有稳住身形,反而导致两个人都掉进了水里。 “我的妈!” “快救人啊!” 场面一下变得兵荒马乱。 这下是彻底丢脸了。 在露台上围观了一切的白术脸色十分不好,就知道靠不上她,他低啐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真是太抱歉了,居然让您看到了这么一场闹剧。”他神色懊恼,朝一旁的沈越阡恭敬道歉。 “闹剧?” 他眼眸中兴味盎然,无人可辨别他的真实情绪,“没事,池熙并不是好对付的人。” 前不久还在做着拆台行为的沈越阡,心里毫无负担地宽慰着他。 “以后还有机会的,不过,你们还是别盯着她了,没什么意义。” “您说得有道理。”白术擦擦汗。 第66章 勾引未遂 啧。 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才对,如今他们也怀疑起另一个计划究竟能不能起效果了。 任他们再怎么思考都想不到现在这个池熙不是池熙,那自然,为她量身定做的阴谋根本起不上应有的作用。 白术心里没底。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这池熙…… “刚才吓到了吗?”曲昀怀牵着她有些冰凉的手,眉目之间满是担忧之情。 池惜摇摇头,比起惊吓她更多是觉得雷声大雨点小,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的,结果这么草率的就结束。 她觉得草率其实理所当然,若换一个人站在这里,那可能真的会是一场大战。 毕竟那个该中圈套的人现在正大发雷霆,用尽一切手段打算给白若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姐姐,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方承宥拉着她的另一只手甜甜安慰,身后的许凝白也跟着点头附和。 “不过还真是惊险,我刚才真的以为熙熙你要上去把她推到水里然后按着她教训呢。” 该说不说唐虹灵是了解自家姐妹的,她想象的这些的确是池熙在场会做出来的事情。 “算了,没什么事就好。”夏珠摇摇头,拉着唐虹灵手臂打算离开:“我感觉刚刚我受到了惊吓,灵灵陪我去休息一会。” 她用那张冷静的脸说出受到惊吓这种话,感觉莫名违和。 “那你们先去。”池惜表情有些担忧,“没事?” “没多大事。”她打着哈哈。 “啥?你会被惊吓到?” 唐虹灵没来得及提出疑虑就被拉走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夏珠离去时和小少爷对上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微笑神秘莫测。 收了好处自然就要聪明地给人留下相处空间,这大手笔的贿赂她会和灵灵一人一半的。 她们一走也带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看客,于是现在只剩下四个人。 “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啦,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在!” 方承宥的撒娇技能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锻炼愈发精进,池惜都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这……”她看向曲昀怀。 不必顾虑我。 原本想要这样说的,以他的情商也应该这样说,但话脱口而出之后却变成了: “方小少爷怎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吗?” 这不像他。 幼稚、不看场合,甚至带着点拈酸吃醋的味道。 曲昀怀心中一惊,失控感让他感到陌生,但又迅速冷静下来。 “不,不必顾虑我。” 他依旧落落大方,好似刚才乍然的举止失措只是错觉。 曲昀怀一直是这样,从不会主动去争夺谁的视线。 若他想,就完全是一个合格的、沉默的支持者。淡淡如空气,不惹人注意,重要性却不言而喻。 但在她面前,他却好几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做出一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你们去,不必顾虑我。” 真的没事吗? 池惜将疑虑放进了心底,看向闷头往前走的方承宥。 “珺珺要给我看什么?” 她顺从的被拉着,提问过后对方却不回答,只露出通红的耳廓。 于是她转眼看向许凝白。 “这个……” 许凝白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抿唇,略感不自在地偏过头,无法直视她今天格外勾魂夺魄的眼。 其实他也不知道小少爷在鼓捣些什么,之前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神神秘秘的,说着什么男德、勾引之类的话。 少爷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让人无法猜透,他朝池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池惜最终被方承宥牵着手进了单独的贵宾休息室里面,许凝白则是在外间坐着等待。 “这下可以说了?”她也觉得有些累了,将自己的晚宴包轻巧一丢,歪倒在沙发。 抬眼一看,只见小少爷抓着衣摆扭扭捏捏。 “嗯?”她发出疑问的鼻音。 要不然……还是算了。 他在看见池惜温柔鼓励的目光时更加捂脸羞涩,无论怎样深呼吸都不能让心跳声稍微平静一些。 做不到啊…… 方承宥抓了抓头发,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因此而变得微乱,却更添几分凌乱美。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燕尾,内搭纯白低腰马甲和黑扣衬衫,褪去了少年气,脸红起来也更加可口。 额角都在冒汗,白皙肌肤沾染上潮湿的红意,室内气氛因为他的焦躁也有些暧昧粘稠起来。 池惜莫名觉得有点热,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为自己扇风,眼神飘忽地询问:“你……怎么了吗?” 方承宥没回答她,而是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网友们说一味的矜持是不行的,所以他得克服。 他突然蹿过去将窗帘拉了起来,但之后就再没了动作。 怎么办、怎么办。 他像罚站一样用头顶着墙壁,背对着池惜。略感不适地解了马甲和领口的几颗扣子才觉得活过来了一样。 “你不舒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 等……等等…… 方承宥捂住胸口,简直想拔腿就跑。 他不应该急于求成这么快就采纳男德网友的意见的,这样根本就不是勾引,而是对姐姐的冒犯! 他会被讨厌的! 绝对会! 他欲哭无泪,想象的和实操起来完全是两码事,他根本做不到! “我没有不舒服!” 小少爷弓起身子双臂环绕自己瑟缩挪开,只敢背对着池惜,想逃跑到门口去向许凝白求助。 “没有不舒服?”池惜见他突然这副作态,根本不信他说的没什么,怕他生病难受也不跟自己说,脸上充满担忧。 “先让我看看,是吃坏肚子了还是着凉了?” 她扯住方承宥的手臂,对方顾及着她因此不敢大动,却又一直小幅度挣扎着,扭过身体不给她看。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什么的,姐姐。” 哪知道事态会发展成这种样子,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这样鲁莽。 方承宥的声音都要带上哭腔了,他真的不想被讨厌……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逞强?至少让我看看,不会是发烧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没发骚……不是。 自己在想什么…… 要死了。 方承宥捂脸羞愧得失去理智,一时不察跨了一大步。池惜也因此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因为他而摔跤了。 “姐姐!” 千钧一发之际,他赶忙旋身拉住了她的手,也跟着站立不稳护着她摔在了沙发上。 “这……是……?” 他听见了上方传来的迟疑话语。 完了! 第67章 勾引既遂 方承宥颤颤巍巍抬眸,正看到自己胸口大敞,而姐姐的手正按在上面。 已经顾不得羞涩什么的了,他此刻心如死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满脑子都是:她看见了…… 而池惜,刚刚经历过差点摔倒在地的惊吓之后,对目前的状况已经失去了处理能力。 入目的是少年飘上云雨绯意的俊脸,唇红齿白,正因为心慌而睫羽微颤。 凑得太近了,因此那美貌带来的冲击力也是成倍放大。 他脸颊的红往下蔓延,从白皙锁骨,到薄肌覆盖的胸口,然后没入米白色布料。 遮盖住抹抹红晕的并不是衬衫的衣料。 实际上,原本解开三颗扣子的衬衫因为刚才的动作又开了一颗,敞开的衣领几乎直到上腰际,不仅遮不住一点,反而差点连劲瘦腰身都隐约可见。 那是什么呢? 是微透的蕾丝绸带。 池惜大脑一阵发懵,眼眸微睁。这种混杂着青涩与诱惑的风景她从未见过,心跳止不住加速。 蕾丝从脖颈绕了个圈往下,沿着腹肌的肌理不规则交叉斜向下缠绕住身体。胸前重点部位刚好被遮住,却比不遮更加惹人遐思,有什么若隐若现。 因为紧张,他胸口渗出薄汗,看起来就像被晨间晶莹的露水打湿过,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小少爷就像打包礼物一样将自己包装起来,将有着六块腹肌的漂亮身体打扮好送给她。 原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临门一脚他觉得太过不妥,因此想要收回这份礼物。 “姐姐,不要看我……” 方承宥对自己美色的勾人程度一无所知,轻声哀求着她,但这只会让他显得更娇。 像任人采撷的甜美果实。 他呼吸起伏带动着胸膛颤动,蕾丝绸带也跟着摩挲肌肤,红了一片。 两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池惜一只手支撑在他腰际,另一只手则是刚好按在他的左胸口。 频率极快的有力心跳沿着掌心传递过来,仿佛也和她胸腔内的心脏同频了。 肌肤微润与蕾丝粗糙的触感一同传入。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被勾引到。 “这是你要给我看的吗?这是礼物?”脑子一片浆糊,她说话也没了判断,听起来像是调戏。 但她没有那种心思,也许有,她也不知道了。 方承宥下意识摇摇头,又马上点点头。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偏头直视池惜的眼眸,却看见里面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嫌恶,而是惊艳与欣赏。 他被鼓舞了。 “姐姐喜欢吗、好看吗?” 不,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矜持的话…… 但下一刻对方回答的却是: “好看,我很喜欢。”这就是她内心的答案,她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觉得他这样真的很好看。 小少爷的心里炸开了烟花,之前的那些彷徨、焦虑还有纠结顿时被她的这一句话给消解了。 只要得到这一句肯定就足够了,他并不奢求别的什么。 “我知道姐姐你一直把我当小孩。”说起这件事,他心里酸涩又鼓胀,片刻后又摇摇头,说道,“但是没关系。” 他并不在乎她怎样看待他,只要她开心就好。 灯光直射下方承宥的眼眸充满幸福的亮色,漂亮的五官也熠熠生辉。 他抬头看着心心念念的姐姐,看见她也并不是完全毫无动摇,她眼中有他,至少这一刻,她把他当做异性看待了。 而且是有魅力的异性。 “你怎样对我都可以的,姐姐,只要稍微对我笑一笑,我就会很高兴。” 他扬脖吻了上去,下颌线带着微微颤意,昭示着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然从容。 池惜瞳孔一缩。 “就当是我的奖励好不好。” 他用脸颊蹭着她,呼吸不稳,低声哀求着她不要把他推开,“姐姐,求求你。” 那在心中描摹过千万遍的唇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他实在舍不得分开,声线颤抖撒娇,紧贴着、轻啄着,完全放下身段地乞求。 “好,给你奖励。”池惜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但她不忍心叫他失望。 更何况,对方真的努力在讨好她,而她也很喜欢。 小狗喜极而泣地发出呜咽,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柔软指尖挤进腰腹上缠绕的蕾丝缎带,沿着捆绑的方向滑去。他呼吸颤动,却没心思去在意那些了。 “我是不是姐姐最喜欢的小狗?”他勾着池惜的脖颈哼唧询问。 “嗯,你是……” 未尽之语被对方迫不及待的凑上来吞下,不需要再听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想要一次再一次的奖励。 “不可以、做其他的。” “嗯,姐姐,我会忍住,只要我应得的奖励。”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狗。 …… 许凝白在外面等了挺久,套间隔音很好,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常年呆在小少爷身边的他已经习惯等待,眼神放空发呆,一双柳叶眼没什么神采。 直到房门突然打开,慌慌张张的小少爷将他拉了进去。 “怎么了?” 一进门就像是进入了光线略为柔和的另一个世界,他才注意到厚重的窗帘被拉了起来。 许凝白抬眼一看,立马注意到了方承宥比平常更加饱满的唇,红润润的,像是被蹂躏过一样。 他表情滞住,眼神划过他不复往常平整的西服外套,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他……把初吻献出去了吗? “姐……池惜小姐呢?”他心绪复杂,突然意识到不太好称呼姐姐了。 “姐姐她在里面里面,梳妆台那边。”说到这个,方承宥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那个……我不太会涂口红,那个好像叫唇釉什么的,很难涂,姐姐也不会。我还没来得及学,小白你焊电路板超漂亮的,应该差不多?” 什么? 许凝白眼眸睁大,小少爷是想让他给池惜小姐涂……唇釉? “这两者怎么会一样?不对。”他的关注点不应该是这个,“让我涂真的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方承宥有些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小白也喜欢姐姐吗,所以不好意思?” “什……” “没关系的,如果姐姐也喜欢小白你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当姐姐的小狗。” 小少爷他在……说什么啊。 许凝白的脸整个红透了,分明之前他还纯情到连被摸头都会羞涩,怎么现在居然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但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居然在听到这种话之后,可耻地有过半秒钟的动摇。 “少爷,不要开我玩笑了。” 他勉力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脚步后撤堪称落荒而逃,“我去找个女侍应过来。” “没有开玩笑啊……”方承宥看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 第68章 心乱 白若棠会成功激怒池熙,导致她当众用最暴烈的手段对待她,大闹整个生日宴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池熙“发疯”。 本就对池熙颇有微词的池家内部会掀起新一轮对她的质疑和讨伐,而池熙根本不会在乎,而是和所有人对着干。 这时池榆一定会去劝她,她必定不会接受,两人只会迎来新一轮争吵。 紧绷的关系也会如同快要断掉的弦一样,只需要轻轻一个契机,就会完全断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池熙还是那个池熙的话,本该这样,一切都会如同他们预想的一样发展。 该等来的盛大开场没有等来,只有宴会主角落水的消息,宛如战场之上放了个哑炮一样可笑荒谬。 “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的话都放出去了,结果完全无事发生,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给得多笃定啊,结果却是拉了坨大的。 “后续,应该不会再出错了。” 白术和白父均在沈问山面前抬不起头来,讪讪保证道。 “我不想管你们这些什么攻心计策了,不管成不成功,直接把针对池家的商业局给做出来!” “我们知道了。” “真是没用。” 沈问山冷哼一声,喝了一口茶降降火。 “那位时聿……他同意入局了吗?”白术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跟我打哑谜呢。”沈问山又是一个心气不顺,“不知道新区的是不是都是这副德行,高深莫测,非得看到利益才会松口。” “那……” “我们计成离不了他,人在新区,这边的势力却不可小觑。” 沈问山眼神一暗,“他要利,给他就是了!” 他们所有的计谋全试一遍,就不信没有一个能成功。 “那池熙,失忆了照样好手段,把曲昀怀都拉拢到手了,再这样下去,海城岂不是要让他们池家一家独大?!” “这宴会办得虎头蛇尾的,真是晦气,别让人看见我来过,丢脸!” “是是。” 他们点头哈腰的将人给送出了门。 “哎呀,真没想到时聿少主居然如此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听说您这次要呆上个把月,可得好好体会一下我们海城的风土人情。” “有机会要好好合作啊。” “时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 “承蒙挂念,爷爷他身体一切都好。” 被各种人包围着恭维的时聿面色平静,唇角的弧度平平,始终不曾变过。尽管不笑,也并不让人感觉失礼,而是认为合该如此。 无论是长相、穿搭还是气势,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与海城格格不入,就算无悲无喜,也自带杀伐之气。 该说,不愧是新区来的吗。 在场不少女性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但大多都不带其他意味,而是纯粹的欣赏。 玉人玉面,矜贵且冷淡,美丽却无心,实在是一点不像会为任何人动心的人。 甚至很难在他面上看见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天生没有感情似的。 这种男人,美则美矣,就算出身高贵能力也强,也不是她们能够驾驭的。 但是,作为联姻对象的话,简直再合适不过,就算没有感情基础,每天看着那样一张脸也足够赏心悦目了。 因为想到这茬,有人已经开始心思流转,想着有空可以借机试探对方的想法。 时聿简单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寒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叫人无法揣测他是否厌烦这层出不穷的人际交往。 无人知晓他的心思早已飞远,之前和沈问山商谈的末尾他稍稍因为那个相同的名字而失态了一瞬,听到解释之后才知道是同音字而已。 这种众人围绕的时候他更加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在新区的时候还可以做到克制,但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丝丝缕缕的思念便无时无刻不在增多,然后将他越缠越紧。 他真的很想见她。 每过一秒都会比上一秒更想。 “抱歉,我先失陪了。” 时聿朝他们微微颔首,然后抬手召来了候在一旁的助理:“走,先离场,今晚就……” 他漫不经心在人群中一瞥,随即失了神,话也没说完便抬脚追了过去。 “少主?” 耳畔的嘈杂一瞬成静音,眼前来往的宾客在他这里也通通糊成了笔刷刷作的马赛克,随着他的行走晕成流动的影子。 眼中只有那张惊鸿一瞥的侧脸,格外鲜明带有色彩。 不会错的。 时聿第一次失了体面,此刻他完全抛却了所有的理智判断与审时度势,不顾一切向前追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池惜。” 被叫到自己的名字,池惜转头,朝来人笑了笑。 “你来了啊。” “方承宥呢,你们谈完事了?” 曲昀怀自然立马就发现了她唇上的颜色完全变了,和来时花瓣一般渐变的晕染不同,现在换成了带着水光的玻璃唇釉,豆沙色带着细闪。 “他啊,好像又晕血了。” 因为他嘤嘤嘤地捂着脸让她不要管他了,说自己可以慢慢恢复,所以她没办法只能顺着他。 想到那个“奖励”,她脸上也突然涌起热意。 居然真的被他勾着胡闹。 她对男女之间的边界感很模糊,但是这种甚至差点失控的吻……是正常的吗? 小少爷说他不会因此缠上她,一切都是他强求,她什么都不用想。 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混乱,她依旧不太懂那样的吻意味着什么。 池惜有些迷茫,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改变,方承宥后续也只是变得更粘人了些,其他方面依旧和以前一样。 只要喜欢的话,就可以那样吗? 她无法确定。 池惜的走神和纠结被曲昀怀看在眼里,他亲切询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回神,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可靠青年,突然升起安全感。 “确实有事想要问你!”她的语气无比信赖。 曲昀怀也任她拉着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善解人意的迁就她弯下腰附耳倾听。 少女的气息悄然贴近,淡淡的柔香侵袭而来。 等到的却是一个印在唇角的吻。 没有触碰到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足以让他从未失控过的表情管理失去了应有的沉着。 “你……” 心里的杂念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更加纷乱膨胀,以至于让他久久都没有整理好自己的仪态。 “这样是正常的吗?我这样亲你的话,可不可以?” 她喜欢曲昀怀,喜欢他在她身边可靠地解决所有事,喜欢他做饭超好吃,也喜欢他夸奖她时的语气和表情,她信任他、也依赖他。 所以也可以亲他。 这就是她理解出来的逻辑。 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只会让人更加困惑,曲昀怀不清楚她现在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就算艰难地找回了理智,他也无法回答她。 之前审视内心并没有得出结果,现在反而更加乱了。 池惜也认真打量着曲昀怀的神情,对方养气功夫做的太好,因此她根本看不出来这吻究竟妥还是不妥。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应该是没什么不妥的? 池惜成功被带跑偏了。 而曲昀怀慢慢尝试着组织好语言想要和她沟通时,另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话。 “池惜!” 第69章 你认识我吗 来人通身气派都如玉般清冷秀彻,听他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海城人,一听就独属于新区。 池惜看着他那张脸,觉得好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 这样一个金昭玉粹的人,他们以前会认识吗? “请问……你认识我吗?” 时聿接触到她陌生而茫然的眼神后,就如同冰天雪地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一下冷静了下来。 她不记得他了。 被抛弃的理智骤然回笼,他开始想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她,她不应该是在南城吗? 至于认错人,没这个可能性。他绝不会认错池惜的,她就是池惜。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尽管已经有过这种心理准备,真正遇到时他才发现自己远远做不到想象中的那样平静接受。 还有很多事情亟待弄清,即使理性知道这一点,却没办法完全压过感性。 时聿当然也看见了刚刚池惜踮脚亲吻那个男人的一幕,极为般配的男女看起来是那样刺眼。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闷闷的钝痛从心中传来,他却很快整理好了表情,面上看不出半分难过。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二位是什么关系吗?” 他终究还是不够理智。 “他是我的男伴。”池惜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努力想要找出更多令她觉得熟悉的点。 听到她的回答,时聿不禁为心中那一丝卑劣的窃喜而感到羞耻。 他凭什么要这样开心,他离开她这么久,本不该奢求她身边不会有其他男人。 实际上,就算有,他也做好了单方面追求她的准备。 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做一个感情的插足者罢了,没什么不可言说的。 “我想,您贸然打搅我们交谈确实有些冒昧。” 曲昀怀感受到他身上真正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才会有的的危险气息,稍微上前一步对池惜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时聿对他的警惕不以为意,而是转向池惜,想要开口介绍自己,她却率先出口。 “我们是不是认识?”她扒着曲昀怀的手臂,从他身边探出头来,语气略带犹疑,“我感觉……你有点熟悉。” 脸有点熟悉,气质也是。 但深受记忆混乱的折磨的池惜不敢深想下去,在这种公共场合晕倒或是怎样都很难收场。 时聿因为她的话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池熙?你们在这儿啊。” 池尚走了过来,也看到了在他们对面的时聿,朝他打招呼,“时聿少主怎么也在?您……认识我这位外甥女?” 外甥女? 时聿表情冷淡,一丝破绽也不露,回应道:“不认识,只是刚好遇见了。” 刚好遇见?他看起来可不是这么热情的人。 池尚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试图找出一点他说谎的痕迹,但是很遗憾,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来也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宴会的主要环节取消了。” 因为那白若棠丢了好大的脸,再加上白术发话,这本来就另有所图的宴会自然也草草结束。 “还真是不懂礼数啊,白家。”池尚摇摇头,不止是他,相信不少人都颇有微词。 “妈妈呢?” “她先走一步了,让你好好玩。” “不用担心,我会负责送池惜安全回家的。”曲昀怀适时补充道。 “有你在我们肯定放心。”池尚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眼神,而后朝时聿道别,“那我这边就先走了,您也请自便。” 他对待他的态度恭恭敬敬,又似乎带着点其他的尊崇。 他走后,时聿偏头询问道:“你是……池家的池熙么?” “是的。”池惜刚回答一句,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是方承宥。 她说了声抱歉,然后去接了电话。 “你休息好了吗?” “那就好。” “我啊,我也不想待了,估计马上走,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嗯,那我一会儿在一楼喷泉那边等你。” 她在一旁小声打电话,另外两个男人则是对峙着,曲昀怀看时聿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警惕。 “这位先生为何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时聿看起来清微淡远。 “毕竟你一开始就喊出了池惜的名字,后来却对池先生说你不认识她,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警惕些也是正常的。” 曲昀怀话语是难得的不客气,他觉得这位来自新区的客人很有问题。 尤其是今天池惜在宴会上经历了那些,让他更加担心起她的安全来。 “这样么。” 时聿点点头,居然一句都不辩解,不禁让对面觉得他更加可疑。 池惜挂断电话重新走过来,对着他说道:“我可能要走了,可不可以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我感觉我真的认识……” “可以。”他打断她的话,正常来说这行为有些不礼貌,但她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 是错觉吗? “我不太用你们这边的社交软件,留电话可以吗?” 他的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好听,语调带着生涩而奇特的韵律,一字一句都能勾起她熟悉的感觉。 “可以的。” 池惜愣愣地把手机递过去,等他输完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了。” “嗯,再见。”她依旧盯着他的脸。 “……再见。”那尾音好似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池惜拉着曲昀怀的手离开,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却发现他仍旧站在原地。 看到她转头,眼眸微弯,露出了一个极浅淡的笑容。 一眼万年。 他改主意了,他要入局,也得入局。 “告诉沈家主,计划我同意。”他望着池惜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命运真是一直在跟他开玩笑,好在这次他已经有了保护她的能力。 他不会再、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第70章 亲子鉴定 “姐姐,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方承宥虽然也很想进去,但不想打扰她,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痴缠腻歪。 他们两个的氛围明显与宴会之前不一样了,曲昀怀在一旁看得分明。但他现在自己都还有点混乱,暂时顾不上思考这些。 如果感情的事情,也能像研究一样简单就好了。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也快回去哦。”池惜朝他们挥挥手。 “嗯,去。” 曲昀怀含笑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朝方承宥随意寒暄了一句,准备离开。 “曲昀怀。”小少爷在背后喊住了他,追上来认真确认。 “你和姐姐是普通朋友的?我看到了,你们两个之间一点火花都没有。” “方小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昀怀在想,他们本就是朋友,没什么火花也理所应当,但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冷静和置身事外。 尤其是,那个吻…… “因为我喜欢姐姐,所以只是确认一下。” 喜欢。 少年人都是这样坦然么。 “成年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容易界定的,小少爷。” 但要划分清楚其实很简单。就像他拒绝其他女性时做的那样就可以:清楚、明了、绝不给任何模糊不清的回应。 但他此时却不想这样。 “我不会干涉你追求池惜,那是你的自由,也是她的自由。”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曲昀怀全程礼貌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方承宥就是觉得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 自己也是成年人啊,就根本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天真无邪的小少爷撇撇嘴。 八面玲珑、隐藏自己,就算在想什么也不会直接说出口。他才不要成为这么无趣的成年人。 “少爷,这是什么?”许凝白突然看到他西装裤兜里露出来一截的蕾丝绸带,指着询问。 “什么也不是!” 方承宥吸气捂住,想到姐姐是如何把这丝带给解开扯掉、然后又…… 不行,不能想了。 他红着脸傻笑,脸上表情羞赧又可爱。 “总、总之,快回去。”他率先朝外走去,步履匆忙。 他要回去把这个好好收藏起来,顺便感谢一下男德网友。 一夜无梦。 睡得太好了以至于让池惜觉得昨天的宴会就好像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是的,她应该进入新的阶段。 她穿着睡衣想下去看看小白,没想到却听到了池榆和沉世的争论。 “让女儿去应付那些老家伙实在是不妥,这报告不是已经出了吗?甩给他们得了。” “是这样,但昨天他们也看到了,熙熙就是熙熙。” “但有些人只信眼见为实。” 池惜下楼的声音不小,他们见她来了便立刻止住了话头。 “那个是什么,妈妈。” 她看见了池榆手上拿的那张纸。 但对方听见她提到这个,下意识把它藏到了身后。 池惜只来得及看见鉴定报告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作何想法,但脑海中立刻出现各种最坏的结果。 比如……她其实并不是妈妈的女儿。 她真的、真的心里很喜欢很喜欢现在这个家,来自母亲的爱和关怀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很珍惜这样的家人。 池惜心中的恐慌与不安如实表现在了脸上,池榆也一下子慌了。 她当然怕被熙熙看到。 这么多年了,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能不清楚吗?她最是骄傲自负,要是知道她私下去做了亲子鉴定,一定会无比心寒失望。 就算现在熙熙看起来已经比以前柔和许多,她也不敢赌这个可能。 池熙只会觉得她是因为怀疑而去做的亲子鉴定,两人只会更加渐行渐远。 但她不知道,池惜惧怕的并不是这种事。 “能让我看看吗?那个。” 池惜走上前去。 “这是不重要的东西,女儿没必要看的。”沉世拦在她面前打圆场,掩饰的态度十分拙劣,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但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 “让我看。” 池惜态度坚定,不论怎样她总要接受的,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熙熙……” 池榆叹着气将纸张递过去,“你不要多想,这都是为了应付池家内部,妈妈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池惜抿唇,接过亲子鉴定报告小心翼翼地翻看着。 她的举动让池榆和沉世都有些不解。 往常这个时候,女儿早该摔门而去了,又怎么可能会耐心问她讨要报告呢? 一片沉重气氛之中,池惜终于翻到了结果。 “妈妈!” 池惜不可置信地抬头,暗沉的眼眸乍然亮起,纯粹的开心显而易见。 “我是你的孩子!”她眼中有泪花闪过。 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了父母的预料,尤其是池榆,她没想到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她…… “熙熙。”池榆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的肩,“难道你会觉得你不是我的女儿吗?怎么可能!你就是我的女儿啊,就算没有这份亲子鉴定报告也一样!” “傻孩子,我们还以为你是怀疑我们对你的爱呢。”沉世一口气吐出来,无奈摇头。 看到结果的一瞬间,池惜的心也完全定了。 她一直对自己的身份存有疑虑,觉得自己和他们口中的“池熙”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鸠占鹊巢。 这份亲子鉴定报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可以安心享受家人的爱了,意味着这就是她自己的家。 她的……家。 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温暖。 “妈妈,我是你的女儿!”池惜忍不住喜极而泣,泪珠滚落,让人看得心疼无比。 池榆也湿了眼眶,内心懊悔不已。 究竟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让熙熙这样想。她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和她大吵一架的准备了,如今更觉愧疚。 她的熙熙居然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为自己到底是不是池家的女儿而担惊受怕吗?而她居然只以平时的经验来揣测她,还以为她又要像往常一样强硬不听解释。 错得太离谱了。 她真的需要改改自己的性格,也要改变对熙熙的看法。 女儿需要她更多的关心。 “别哭,别哭,妆都花了。” 她用手帕擦擦池惜的小花脸,“是妈妈对你的关心太少,对不起,熙熙。” 这一生从未服过软的池榆,终于说出口了道歉。 有人看着这一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所谓的后手,意料之中的没有作用,意料之外的……起了反作用。 第71章 真相 “沉世,比起我们你才应该对池熙更熟悉?” “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你是不是该负责?!” “我负责?我需要负责?” 接着电话的沉世脸色阴沉得可怕,完全失去了刚刚在池惜他们面前的慈爱与温厚。 他冷声提醒对面:“是我一手策划的车祸,你的亲子鉴定报告是我拿到的样本,也是我劝池榆去做的亲子鉴定,你们自己没利用好池熙的性格弱点,还要怪到我头上?” “性格弱点?你觉得她现在的性格弱点还和原来一样么?一样的话我们难道会失败?” 对方一连串的质问下来,让沉世脸色更臭了。 “池熙打小就和我不亲,长大之后和她妈妈都说不了几句好话,更别说我了。失忆之后也排斥我,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互相推诿,最后还是争得不相上下,没个定论。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直接放弃池熙这边,对池榆做局。”对方说道。 “哼。”沉世冷哼一声,“你倒是想法多,谁来给你执行?就凭你我能对池榆造成什么损伤吗?” “蠢货。”对方似乎彻底已经和他撕破脸,“那你就继续搞你那些小把戏,看看能不能分到你这位妻子的遗产。” 不等他回答,对面直接将电话挂断。 彻底宣告谈判破裂。 “。” 沉世骂了一句脏话,“还敢说我是蠢货,我看你才是又毒又蠢。” 更何况,当年那事,要是没有他的参与,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真是……卸磨杀驴。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沈越阡!” 池熙气得直拍桌,对着电脑屏幕里深灰西装的俊美青年厉声质问:“你早知道是不是?” 对面的人赫然是沈越阡。 他就是池熙的那位合伙人。 “早知道什么?” 沈越阡眉眼带笑,丝毫不为她的怒气所动,见她实在是气得狠了,才做投降状: “我只是旁观者而已,对他们的计划可不了解,那白若棠说话难听,你教训教训不就得了。” “消消气,池熙。” 他唇角的弧度不变,完美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池熙最讨厌他装模作样,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随你怎么看戏,别伤害到池惜。作为合作者我没资格要求你这么多,不要牵扯到她,条件随你提。” 听到这话沈越阡眼底情绪微滞,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我、是这种人吗?”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上次那块地的开发权,你为什么不要?”池熙重新坐下,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要利却又替我保护她,你沈越阡也开始做这种赔本买卖了?” “唔,我怎么就不能做赔本买卖。”他含糊不清地打着机锋。 “也许是我爱上了她呢?”沈越阡忍不住笑了。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池熙根本没有把这个荒谬的可能当真。 比起沈越阡爱上某一个人,她更愿意相信他是脑子抽风了。 “算了,跟你们这种人说话就是烦。” “你我也都知道沉世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这次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只会把目标放到我母亲那。” “出个价,让你能配合的价。” 久久平静,沈越阡微微出神,像是在思考价码,又好似在想些其他的。 “不用了。” 他突然回神,眼眸弯弯,“不需要那些,以前要价本来也只是闲着无聊而已。” 他游走于诸多人的棋盘之间,没人能真正看清他的立场,心情不好便漫天要价,心情好那就分文不取。 池熙只觉得他在耍她。 “你可别说你心血来潮想站我这边,当初卖我的消息坑我的账我都还一笔笔记着呢。” “没有站你这边哦。”沈越阡摇摇头,手中把玩的硬币在指节间翻滚旋转快到出残影,仿佛昭示着他的心乱。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就当我疯了在做慈善。” 池熙皱眉看着表情毫无破绽的沈越阡,吐槽了一句:“疯子。” “多谢夸奖。”他从善如流地收下了这个评价。 放置在旁的手机屏幕一亮,沈越阡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笑眼更眯,给她留了最后一句话。 “池熙,我额外再告诉你个消息,你出生那年的事故,也有沉世的手笔,还有,不要小瞧白家。” “挂了。” 对方像是有急事,迫不及待挂断了视频通话。 而池熙,细品着刚才信息量极大的一段话,表情愈发凝重。 良久之后她才幽幽感叹,语气凉凉: “真是好样的,低估你了,沉世。” 她从十三岁隐隐察觉他的本性那天就再没叫过他一声父亲,本以为他已经足够无耻,没想到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怀抱狠毒心思。 当年…… 池熙一想到当年那场意外居然让池惜——她的双胞胎姐妹流落在外,还受了这么多磨难,心里就止不住发冷。 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白家? 这两个分文不花的消息含金量却极高,池熙脑中瞬间有了计划和想法。 得提前了,沉世……容不下他再蹦跶下去了。 另一边,沈越阡匆忙挂断的原因是:池惜来了消息。 尽管内心已经想过要离她远些,在她主动联系自己时却依旧做不到无视。 甚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大小姐,怎么了吗?” “沈越阡!”她就连叫他的全名都带着一股子亲昵意味。 如往常一般甜蜜信赖,沈越阡却注意到了少女像是哭过一般的鼻音和声线。 “你哭了?” “不不,我没事。”池惜吸了吸鼻子,说话的语气抑制不住喜悦: “你知道吗!我是妈妈的孩子!我今天看到了,亲子鉴定报告!” 沈越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从他那里经手过两份亲子鉴定报告,一份先交给了池熙,另一份在池熙的授意下给了白家。 也因此意识到,她并不是什么阴谋的产物,更不是别有用心的巧合,而是真正命中注定的惊喜。 她的身份从来都名正言顺。 但他不知道她会这么在意这份结果。 “亲子鉴定报告?不需要那种东西你也是池家大小姐呀。” “不一样的,沈越阡,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妈妈认错了,你也认错了,我害怕我不是……” 池惜说不下去了,酸涩的泪意让她的鼻子很堵,但她又是喜悦的。 沈越阡也沉默。 他以为自己注意到了大小姐的所有情绪,在很努力的让她不被烦心事所侵扰。 但他居然不知道,她心底这样害怕,害怕着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 沈越阡的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了,露出了真实的自责与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 “沈越阡!不要说抱歉。”池惜不希望他又责怪自己。 “你总是在说抱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全部都记得。 他似乎总是在对她说抱歉。 “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此时此刻她尤其想见他,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仅仅是想见他而已。 “在家。”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直接回答了她,回过神来却觉得不该如此。 明明说不想在她心中占据过多的份量,却还是控制不住…… 算了。 他总是不忍心让她失望的。 第72章 睡着 “沈越阡!” 电梯门打开。 池惜在看见门口等待的人时便乍然表情明朗起来,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跳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笑容欢快。 沈越阡紧紧勾住她的腰肢,顺着惯性抱着双脚腾空的池惜转了半圈卸力。 少女的裙摆在空中飘扬,飞起好看圆润的弧度。 似乎每一次她见到他都是这样纯粹的开心,呼唤着他的名字而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因为她快乐,所以他也快乐。 “累吗?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他将人小心放下,柔声询问道。 “我来找你还要你接,哪有这样的。” 池惜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蹦蹦跳跳的,脚步轻快极了。 她很少这样“不稳重”,在确认自己与池榆是母女之后,她就一直是兴奋又幸福的状态。 “大小姐怎样使唤我都没关系。”沈越阡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 池惜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装潢,高奢简约,几乎全是黑蓝的配色,比起日常的亮色装修,莫名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这边我不常来住,一个月也就住一周不到,不过夜景很美,可惜现在是白天。” 沈越阡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手机按了几下,电动控制的窗帘便缓缓自动拉开,露出占满了两边墙壁的的落地窗。 日光骤然洒入,照亮了整个楼层,这下里面就像深海被极强的光线穿透而波光粼粼。 下午的阳光是最烈的时候,但也很温暖。 他看着池惜的侧脸,眼神柔和。 这样的时光,有一瞬就好,他都会永远珍藏在心。 “要上楼逛逛吗,你今天是不是还没睡午觉?” 沈越阡注意到了池惜稍显红肿的眼睛和眼底的疲惫,虽然她兴高采烈,但身体的外显却是实打实的。 “我是没睡午觉来着,妈妈陪了我一个早上!然后我就来找你啦!” 说起这个她就更开心了,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喜意。 “第一时间就来找……我吗。” “我要看看你平时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池惜没听见这句呢喃,兴冲冲拉着他上了楼到处好奇探索,从露天泳池逛到室内台,从酒类窖藏室到影音厅,沈越阡笑着陪她“浪费时间”。 走了一大圈,池惜终于把自己成功逛累了。 最后呈大字形瘫在了沙发上。 “看来你是真的很开心。” 沈越阡为她倒了一杯蜜桃冰饮,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捧着水小口小口喝着。 这样“无意义”的场景他都能看得入迷,和她纯粹的待在一起都比那些工作或者是处理繁杂的琐碎要更加快乐。 “开心呀,你会觉得无聊吗,我会不会太打扰你?” “说什么话,本来我也无所事事。”忙到脚不沾地直到刚刚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的沈越阡如是说道。 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池惜索性也就不想了,倒头躺在他旁边。 “困。”撒娇的语调。 她从下往上看,发现这样的死亡角度沈越阡那张脸居然都能扛得住。 “从这种视角你怎么都这么好看呀。” 她抬起手臂用两只手比了个正方形,将他的脸圈了进去,分明的下颔线、带着笑弧的唇、高挺的鼻尖,组合起来是成倍的俊美。 “想要我扮丑吗?” 他低下头,形状完美的眼眸盛满纵容,甘愿陪她胡闹,说着就要开始做起鬼脸。 “我才没这么幼稚。”池惜伸手,细长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沈越阡瞥了一眼,看见了署名是阿曦的聊天消息弹窗出来:【你去哪了?】 随后又来了一条,署名是小少爷,不过头像他认识,是方承宥:【姐姐,你已经三个小时没回我了,呜呜】 喊得很亲昵。 大小姐那样的性格,会被很多人喜欢是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这样想着,沈越阡却并没有提醒池惜回消息,而是静静看着屏幕慢慢熄灭。 他可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午后的气氛温暖且惬意,尤其是待在他身边,更加让人放下防备、昏昏欲睡。 池惜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一个事,“你说,我要是一会儿又睡着的话,好像大部分时间见你都是要睡不睡的时候欸。” 她掰着手指细数着每一次:在医院的时候、下暴雨的时候、他晚上来看她的时候…… 沈越阡也跟着她的话语陷入回忆,她说的那些他全部都记得,连她发丝的形状都在脑海中清清楚楚。 他在心中想: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他更愿意当那个默默注视着她的人而已。 他已经习惯当一个旁观者,既不会让他感觉到失控的恐慌,也不会让他成为任何人生命中的重要角色。 因为懂得失去的痛苦,所以他才不想让大小姐经历。 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用。 她依赖他、在乎他,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沈越阡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睡去的池惜盖上薄毯,默默补充: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在她睡着时,他才能够放心地展露真实的自我。 平静、腐朽、如同死水一般快要消散的的灵魂。 【她不会喜欢看到的。】 静谧。 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夜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池惜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休息。 也是因为床垫太软,所以她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现在。 被子里满是好闻的柔顺剂与独属于沈越阡的气息混杂的清香,池惜慢吞吞翻了个身,意外对上了一张沉睡的俊颜。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忍心惊扰他。 他的呼吸太浅了,以至于她刚醒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他趴在床沿睡着了。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守着她的,因为久未休息的疲惫还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池惜看到了沈越阡眼下淡淡的青黑,她并不知道他已经连续半个月以上每天只睡不到四小时,但依旧心疼。 他从未在她面前睡着过,更不用说是像现在这样,半坐在柔软地毯上靠着床沿,枕在双臂上歪头睡着。就算是这样的姿势他也慵懒好看得要命。 但这样会不会很难受啊? 她凑得更近,趁着昏暗的光打量他的睡颜。 长而直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皮肤没有一点瑕疵,侧脸因为压到了衬衫袖口的扣子带了点红,就像白璧微瑕。 黑暗中那张脸更加显出他骨相的惊艳来,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沈越阡睡着时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这种时候居然是皱着眉的。她极少见他皱眉,在她面前他永远笑意盈盈、游刃有余。 这是他隐藏着的、真实的他么? 池惜忍不住伸手想要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但在指尖触碰到他的前一秒,手腕被突然擒住。 第73章 失控 察觉到有人试图靠近自己,沈越阡从梦中骤然惊醒,但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面对着的是池惜而不是别人,松开了她的手。 “抱歉。” 他长长吐气,捋了捋微乱的碎发,手掌放下后,眼神也马上从刚醒来的警惕顺滑切换到平柔。 “我有没有弄疼你?”他撑着床沿坐到她身边,拉过她手腕低头观察。 急迫的情感外溢,他失了从容,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去开灯,而是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她腕上红痕。 “哪有这么脆弱。” 低着头的沈越阡并不知道池惜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依恋。 她是真的将他视为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去看夜景,现在刚刚好。”池惜想一出是一出,当即掀开被子下床,拉着沈越阡走去窗边。 她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拒绝她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沈越阡也同样了解她,知晓她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要因为弄伤她而耿耿于怀。 真是…… 他的目光久久凝视在她身上,随她一起走到窗前。 “你家这里风景好好哦。” 池惜一只手贴着窗户往下看,入目是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 这里是海城最为繁华的区域,交错的霓虹如同条条宇宙星河。那些炫目的光影仿佛会流动,交相辉映、星点闪烁。 “那里,是我上次帮你过生日的地方!” 池惜指着那座造型独特的钻石形建筑,语气兴奋。 “是啊。”他当然记得。 沈越阡几乎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在夜色中明亮的眼眸、她动作间发丝飘动的弧度、她微张的唇,一切的一切。 “对了,那个戒指你也一直都戴着!” 池惜突然提到自己送的礼物,转过身牵起他另一只手。 海蓝宝在昏暗光线下仍反射着璀璨光华,在他修长手指上如同锦上添花的华丽点缀。 她抬头看他,正好落入那双专注的瞳,柔波荡漾,被窗外夜景映上点点亮色。 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忘了,她记起当初设计的初衷之一。 “沈越阡。”她很认真地呼唤他姓名,弯眸夸赞道:“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像海蓝宝,很漂亮,我超喜欢……唔。” 压抑的情感爆发,沈越阡在此刻弯腰。 尾音被骤然袭来带着热意的唇尽数堵住,池惜不自觉抓住了他胸前衬衫的衣料,站立不稳跌进了他怀里而后被牢牢禁锢住。 讶异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那张脸美如冠玉,已经完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他就算垂下眼也遮掩不住其中的炙热情感,连睫毛都在颤动。 像是沉沉的死火山突然爆发,一切都毫无预兆,但又似乎有迹可循。 呼吸交融,热度攀升,他却硬生生停在双唇紧贴这一步,在她耳侧叹息: “大小姐,我之前就说过了,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也不要带给他虚妄的错觉。 而且,她为什么不推开他呢? 如果她推开他、用那样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就会让他完全冷静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知道不对,还是放任自己被不理智的情感裹挟。 池惜被铺洒在肌肤上的热意刺激得身体一蜷,看起来就像是主动靠近了他。 她以为就到此为止了,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抬眼辩解:“可是真的很漂亮……” 刚和沈越阡对上眼神,话音未落,对方便直接按着她低头再次贴了上来。 少女揪着他衬衫的纤细指尖也跟着收紧,将那处衣料攥得皱皱巴巴。 她忍不住微微向后仰头。 “沈……” 完整的名字也说不出来,趁她张口的间隙,沈越阡深深弯腰低头阻止她说出任何有可能抗拒的话。 现在再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他亲吻着她,却满是虔诚。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克制,他已然放弃抵抗,任由零星火焰在森林中燃起熊熊大火。 烧尽理性。 烧尽顾忌。 烧尽那些画地为牢的澎湃情感。 脑海中只有她,此时此刻拥抱着的、触摸到的、亲吻着的大小姐。 是真实的,不是他的臆想。 房间内几乎只能听到沈越阡不稳的沉重呼吸声,还有夹杂在其间的几个带着鼻音的破碎字句,对他来说无疑是甜腻的、会让人上瘾的催化剂。 并不明亮的环境也只会加重心中其他的妄念更加膨胀。 他闭眼,不敢看她脸上会有的表情。 池惜已经完全只能倚靠着他才能勉强站立,四肢发软,对目前的状况不知所措。 奇怪感袭击大脑,仿佛有电流顺着身体各处刺激到神经末梢。 眼眶忍不住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不是因为情感,而是…… 什么。 而是什么。 她完全、没办法思考。 紧攥着那片衬衫衣料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手腕搭在男人的肩上,垂下的指尖带着微微颤意。 身材已经不算娇小的少女在他怀中却几乎被遮蔽,只能看见男人优美的肩颈弧度。 分明的下颔线随着启唇的动作而改变阴影,他低身俯首下去,衬衫下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池惜气喘吁吁地勾着沈越阡脖颈,犹带生理性泪意的眼眸慢慢聚焦,逐渐找回了理智。 他一直不曾松开她,就算是现在,将脸埋在她颈窝里沉默之时,双手也紧紧拥着她。 他该怎么办呢? 对她,对自己。 沈越阡深呼吸,分明看起来是掠夺的上位者,却如此卑微地抓住救命稻草般想要抓住她。 “对不起……大小姐。” 他怎么能不经她允许就做出…… “为什么要道歉?” 池惜理所当然的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温柔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近似于安抚性的抚摸,温柔到使人落泪。 “我喜欢你呀,你也喜欢我,所以可以这样做。” 多么纯净又一尘不染的月亮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 而他却因为不想被讨厌而卑劣地选择了闭口不言,选择不去解释。 “抱歉。” 第74章 沉音 “沉音,周末愉快哦~” “今天你还是司机接么?” 被女生男生们众星拱月着的少女有一头靓丽的大卷发,眉眼立体又精致,长相是第一眼就会极为惊艳的大美女类型。 这种长相,即使是在演艺相关的艺术院校都能算上顶尖,更不要说是在他们这种综合性大学了。 她光站在那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吸引无数人投来瞩目的视线。 这就是沉音,海大女神。 “今天司机请假了,所以是我哥哥来接我。” 她带着笑将一边的发丝挽到耳后,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女神气质。 “天呐!是你那个在西维商院读书的哥哥吗?” 大家忍不住发出了夸张的惊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那可是西维商院欸,之前有幸被沉音带去参观真的是超级震撼。” “感觉里面的学生都是只能在新闻或者网络才能看到的二代。” “而且还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一个比一个优秀。” “随便拉出来一个家里身家应该都是过亿的。” “到这种地步了真是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要知道西维商院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上的学校,那里不仅是钱权二代的聚集地,也是精英的摇篮。 “哎,沉音你明明也可以去的,感觉好可惜哦。” “对呀,虽然我们学校也很好,但你当初还是应该选西维商院的。” “哪有什么可惜,我本来也不太喜欢西维商院的教学,还有以利益为纽带的交友方式,在这边能交到你们这些真心朋友真是太好了。” 她深谙说话的艺术,一段话既抬高了自己又让众人心里妥帖。 “沉音你好好啊,性格又好人又漂亮家里还有钱,真不愧是女神。” “能跟你做朋友才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大家不要这么说,什么荣幸不荣幸的,能认识你们才是我的荣幸呢。” 她这样真诚的回应让大家的笑容扩大,心里也对她更加推崇。 “啊那辆车是不是啊?” 有人注意到了驶入路口那辆与这边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兴奋出声。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跟着被吸引到了那边,纷纷发出感叹的嘘声。 “是那辆车,我记得车牌号。” 笑意盈盈的沉音在心里忍不住腹诽,叫沉曦这家伙高调一点,怎么就只开了一辆车,而且还是这种水准的。 故意的吗? 豪车在不远处停下,见沉音没有动的趋势,才不紧不慢又开到了她们面前。 “不用给她开车门,惯得她。”车内的沉曦朝着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开门的保镖说道。 后排的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与沉音眉眼相似的秾丽脸庞,甚至比她要吸睛许多。 如果说沉音已经是大美女了,那他简直就是顶级美人才会有的五官和长相。 美貌归美貌,却冷冷淡淡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不管多少次,都觉得能够亲眼见到他真人真是太幸福了,沉音身边的朋友们大气都不敢出。 沉音则是只有嫉妒和不爽,有这种长相却不知道利用,如果是她的话早就进娱乐圈大赚特赚了。 摆什么死人脸。 “上车。”沉曦敲着车窗不耐提醒,说完立马将车窗升了回去,隔绝掉所有窥探的视线。 沉音依旧维持着脸上友好的笑,安抚朋友们:“我哥他就是这种性格,你们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这么会。” “我们都理解的。” “沉音你快去,别让哥哥等急了。” 大家齐刷刷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那我先走啦,拜拜,周一见!” “周一见!” 沉音在众人友好又羡艳的目光中去另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慢慢启动,沉音扒着窗沿在车里朝大家挥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大家的身影了,她才坐好。 沉曦看着手机,顺手按了按钮,把所有车窗都升了起来。 “满意了么,让你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装x。”他看也没看他,语气一如既往带刺。 听到他这样说,沉音第一反应不是和他吵架,而是立刻冷了脸:“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朋友,给他们道歉!” 沉曦扯了扯嘴角,并不理会她。 “听到我说话了没!” “你又发什么疯,我警告你别碰我。” “我就碰,你才是疯子沉曦!” 她半点女神风范也不维持了,直接上手抢他手机然后揪住他衣领往另一边拉。 疯子一样的撕扯方式,每次他们见面就要掐架。 驾驶位的司机面色不变,那还是悄悄咽了口口水,副驾驶的保镖默默升起挡板。 沉曦大惊失色,也直接上手扯开那只手,探身去抢手机:“滚远点啊你,有病是不是!” “你才是有病那个,成天摆什么臭脸,本来就看你不顺眼,还敢说我朋友!”她扯住他领带不松手。 “我看你就顺眼了?知道我是什么货色还让我过来,不是找骂是什么?不是一直嫌弃我嫉妒我吗,虚伪的家伙。” “你这狗崽子我杀了你信不信!”沉音直接上手掐他脖子扯他头发。 “少看点那些复仇西八剧啊你。”沉曦反抗,因为头发被扯住而施展不开。 “啊啊啊啊杀了你!”她上手更加用力。 还好后排空间够大,要不还容纳不了他们毫不客气的混战。 最终沉曦还是抢回了手机,但脸上和脖子都挂了彩,头发也乱极了。 沉音也没好到哪儿去,哪儿还有一开始上车时的美丽动人,尽管衣服没乱多少,发型却毁了,气愤地梳理着头发,看着他的一双眼阴恻恻的。 沉曦赶忙看了看聊天界面,发现大小姐还是没回消息,失望地返回了桌面。关闭又刷新,怕是因为自己网不好或者是软件问题才没收到。 连自己糟糕的造型都不顾了,伤口也不管。 “听说你得了池熙青眼?” “关你屁事。”他一边刷手机一边毫不客气地怼她。 沉音不知道他为何反常,但完全可以猜出来。她这个哥哥没有朋友也没有熟识的人,能让他这样频繁看手机也就只有池熙了。 虽然这个可能听起来也很荒谬。 她是知道的,池熙本来就看他们兄妹不怎么顺眼,又因为他和自己相似发音的名字觉得烦。 居然会一反常态待他好了,真是天方夜谭,尤其沉曦这家伙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排斥,更荒谬。 她想起自己之前处处讨好池熙却碰壁。 眼珠一转,有了想法,既然沉曦都可以,她为什么不行?他那种糟糕性格,现在失忆的池熙是怎么忍的,搞不好又是因为脸。 沉音的视线落在他那张挂彩了反而有了另类战损美的脸,心里更加愤愤不平,暴言: “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早就爬床勾引池熙去了!” 正专注的沉曦听到这话手机都差点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之后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发神经吗?” 第75章 陪房小白 “谁发神经?”沉音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家伙不是大小姐的玩具吗?该不会真的是乖乖当跟班她吩咐什么你做什么那种类型?” 她可了解他,不用说都绝对是的。 “玩具?你从哪听来的?!”沉曦脸色心虚。 “你以为我是你,在那个家就算地位改变了也还是讨人嫌。”沉音弄好了头发又开始对着镜子补妆,“里面的工作人员我可是混熟了一大半。” 她要是想讨好谁,那不是手到擒来——除了池熙。 “别想转移话题,你居然近水楼台都不晓得把握机会?不好好伺候大小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耍小性子。” “呵呵。” 他只回她一个冷笑。 “对了,我跟管家说了我周末可以住池家,等着看我左右逢源被女仆姐姐们欢迎。” “谁管你。” 看着他这副欠揍的模样,沉音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往他的痛处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小姐身边很多又帅又优秀还有钱的追求者?你这种只剩下一张脸的家伙,拿什么和别人比?” 沉曦唇角的弧度凝固了。 “看在我们两个有血缘关系的面子上,建议你最好多多讨好大小姐,让她习惯你的存在,就算当不了玩具,至少也要当好奴隶?” 更何况,走得近了,说不定还真能当上“玩具”。 这句话沉音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如果说了对方一定会恼羞成怒,然后解除封印把她骂到破防。 绝对。 沉曦沉默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垂下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 沉音懂什么?谁说他只会恃宠而骄,他早就慢慢逼迫自己改变去迎合池惜的喜好了,也不再会对她发小孩子脾气。 他甚至还去向管家和女仆学了好多怎么照顾大小姐的知识和注意事项,他才不会当那个总是让她操心的人。 不过这些他都不会对沉音讲。 她算什么妹妹,凭她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看不惯他假装和他没关系吗? 他们两个就是相看两相厌。 看见沉曦沉默,沉音也不爽地撇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让他突破心理防线成为大小姐的玩具。 再怎么说,玩具肯定是比奴隶好的,如果他两个都是那就再好不过。 给他下点东西? 最好剂量不能太大,是让他伺候大小姐可不是让他去享受的,让大小姐快乐才是第一要义。 越看他那张脸越烦,怎么偏偏让这种讨人嫌的拥有这副样貌,天天只会往外喷毒液,还有这么多人喜欢。 苍天无眼。 “呵呵,建议你还是考虑考虑,要不然以后年老色衰了,想勾引都做不到咯~”沉音又忍不住刺他,说着风凉话。 沉曦直接将制服外套丢了过去糊住她的脸:“闭上你那张嘴!” 他才不会年老色衰! “喂!知不知道我化妆品多贵,老娘杀了你!” 沉音将外套一甩,气势汹汹扑了上来抓他脸。 又是一轮混战。 方家。 “小白,头再低一点,姐姐没有你高,这个高度影响我发挥啦。” “少爷……这……”许凝白迟疑出声,立刻被方承宥给嘘了一下。 “等等等等,嘴不要动!” 方承宥全神贯注,像在干什么大事一样,一手拿着专业唇刷,一手拿着口红,往许凝白的唇上涂色。 许凝白不懂化妆品,买的时候被忽悠买了一堆荧光芭比粉,而且都是超级大牌。 如今全作用在了他身上。 他五官俊秀,再加上方承宥苦练之下技术还行,这种死亡颜色在那张脸上居然意外的还可以,带着少女感的粉嫩,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淡。 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刚刚还聚精会神的小少爷立马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弹了起来。 唇角化歪了一道也不管了,飞快跑过去拿手机。 许凝白也终于得以休息一下,看了看镜子,觉得没什么大变化。 “啊——不是姐姐。” 居然是软件的官方推送,什么嘛,害他白高兴一场。 方承宥神情沮丧地放下了手机,慢吞吞走回来,姐姐好久没回他了,应该是在睡午觉,或者是正在忙。 他很快安慰好了自己。 “少爷,我的唇形跟大小姐不一样,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许凝白犹豫着说道。 “我之前用模型练习过好多次了,只是在你身上试试看真人有没有区别啦。”方承宥走回来,喜滋滋地转着笔,“事实证明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嘛。” “而且难道你想让我在别的女人嘴上试吗?” 他可是非常守男德的,怎么可能去接近其他异性。 “欸?小白你怎么开始叫姐姐大小姐啦?” 方承宥凑近看许凝白的脸色,从中看出了逃避和不自在,“是因为我吗?” 对方沉默。 “小白,你不想当我的陪房?” “陪……陪什么?”许凝白没绷住表情,不禁开始回想起上次小少爷说的什么【一起当姐姐的小狗】这种虎狼之词。 “如果我是姐姐的,小白你不也是姐姐的吗?” 男德网友可是说了,只有一个人是抓不住女人的心的,就算容貌再好也会看腻,所以需要新鲜感。 小白和他正好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刚好可以让姐姐有新鲜感。他们两个加起来一定比其他单个的男人有竞争力多了。 小少爷觉得逻辑通(打勾)。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白也喜欢姐姐,否则他也不会考虑这方面。 “原本我还在想如果小白你喜欢别的女生,和别人结婚的话我们就不能一直待在一起了。”方承宥非常认真地说着心中剖白。 “其实你喜欢姐姐我只有一点点吃醋啦,更多的还是开心,这样不仅姐姐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我们两个身上,我们也可以一起当姐姐的小狗。” “这样真是太好了,小白!” 许凝白垂下眼,语气有些缥缈,似乎动摇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对比小少爷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如今却紧张又无措,“我不确定、姐姐会不会喜欢我。” 如果不喜欢的话,他就当他们两个身边跟“小白”一样的存在就好,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姐姐会喜欢你的,你这么好看,但是……” “但是?” “但是还有一点不完美。”方承宥举起手机,“你也要学习男德才行,这样才能被姐姐喜欢,大家都超级友好的。” 许凝白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上次小少爷你……也是……” “啊不要提这个了!” 尽管已经成功把自己的初吻给送出去了,可回想起上次的经历方承宥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明明亲的时候脑子一团乱反而还做得很好来着。 他下次不要再流鼻血了!绝对! 光是亲亲就受不了的话,要是……要是…… “对,我还要学习如何让姐姐快乐!” 小少爷努力克制住脸红,咽了咽口水,“小白,你也要一起学!” 第76章 谁还不是小白莲 【姐姐,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好想你哦姐姐】 【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涂唇釉了,口红我也会涂了】 【姐姐你去干其他的事情了吗,没关系,我慢慢等你】 手机一下一下震动着都没有将池惜的理智唤回,她发着呆还在想昨天的事。 沈越阡他…… “大小姐。” 略带华丽感的少年音响起,让池惜骤然回神。 “啊?”她抬头,沉曦也正弯下腰来看她,两人距离极近。 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就已经不再抗拒接近她,也许是因为习惯了。 就像好不容易养熟的傲娇猫猫一样,他已经学会主动靠近,也不会动不动就闹别扭不自在。 “你有消息。”他提醒道。 “哦对,我都没注意。”池惜赶紧低头回信息。 手机在一直震动她居然都没发现,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还是昨天找不到她的时候。 昨天她一直到晚上才回他,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是那个沈越阡送回。 那人离开时他们还遇上了,但对方对他视若无睹,就好像他是什么路边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一样,轻飘飘就路过了。 跟上次一样,让人愤怒、又无力。 他在池家就是一座孤岛,和任何人都走得不近,因此根本没有渠道去了解他视线以外大小姐的状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他的全部。 但是她的生命里却有各种各样的人。 包括刚才一直在发消息的,他偷偷看到了,是那天那个小绿茶。 动不动就撒娇……真有心机,跟那个曲昀怀一样。 这个是明着勾引,那人是暗着骚。 沉曦早已痛定思痛要改变自己和大小姐的相处方式了,沉音那家伙虽然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至少有一句说得很对。 他是每天和大小姐相处最多的人,凭什么要去逃避。 那个该死的小绿茶,说什么当狗……这种话。 就算要当狗,他才应该是大小姐身边最近最贴心最使唤得力的小狗。 小绿茶算什么东西。 沉曦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给池惜擦干净果盘里嘉宝果果皮上的水。 最近他的考试告一段落,待在大小姐身边的时间变多了,做事也越来越熟练,各种家务信手拈来,连她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薰都了如指掌。 她的很多事情他都不假手于女仆,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相信很快他一个人就可以好好照顾好大小姐! 在沉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池惜点开了方承宥发来的语音外放。 【姐姐,那天那个叫沉什么的哥哥好凶啊,我都不敢去你家了】 这死!绿!茶! 他顿时悄悄黑了脸,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赶紧恢复了正常。 “啊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这些。”池惜感觉有点尴尬,打字回了信息,偷偷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没关系。” 他的眼神有点委屈,“我不知道他是这么想我的,大小姐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和别人相处。” 他当绿茶,那他就当白莲!不就是装可怜装无辜,谁不会啊! 心里对方承宥早就辱骂几百遍了,面上却更加委曲求全。他漂亮的眼眸轻缓慢眨,努力朝池惜露出一个笑来。 “我帮你解释!绝不会让他误会你!”她被他的小手段圈得死死的,理智飞飞。 他见到这一幕,更加笃定自己要好好学学这种小心机,要不然大小姐一定会被外面的野花野草给勾走。 “没事。”沉曦摇摇头,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她,“只要大小姐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就好了。” “我当然知道啊,你很懂事的。” 池惜放下手机,转过身去,双手捧住他的脸,突然看到他脸上未愈合的伤口。 “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脖子。” 看起来像是抓伤,一道道红痕在白瓷般的皮肤上无比显眼,可怜兮兮的。 沉曦赶忙捂住伤口,眼神逃避,模样简直就像家里乖乖的仙女猫出去打架担心被主人发现般心虚。 这是昨天和沉音打架的时候留下的伤痕,怎么不小心忘记遮了呢,她不会以为他经常出去惹事? “没什么,不小心抓到的。” “真的没什么吗?”池惜眼神担忧。 她原本还担心是沉曦在学校里又被欺负了,但她嘱咐过保镖关注这些也警告过学校,而且看样子这伤也不像是打架斗殴带来的。 “没什么的,过两天就好了。” 沉曦坚持不想说,她也不好再问。 就在这时,一道又娇又甜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二人。 这声音太熟悉了,沉曦一听就知道是谁。 “大小姐!你好呀~”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过分谄媚也让人感到心情愉悦,沉音从门口可爱探头。 “嗯?你是?”池惜放下手机,微微偏头询问着。 “我是沉音,沉曦的妹妹哦。”她站直身体朝她挥挥手打招呼,“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池惜也跟着露出笑容,阳光下几乎好似透明,恬静而美好。 她好温柔!跟以前那个难搞的女王大人简直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以前那个是她想成为的,现在这个则是她想靠近的。 沉音在这样的眼神之下难得脸红,蹦蹦跳跳地进来,故意忽视沉曦那想吃人的目光。 “沉曦你有妹妹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她就是个……” 沉曦话还没说完,就被沉音笑眯眯打断了:“因为我不怎么回来,平时联系也少啦,不过大小姐你真的好漂亮好温柔,平时沉曦一定让你操了不少心?” “没有,他很乖的。”池惜在沉音的夸赞中脸红,顺便为沉曦辩解了两句。 虽然被大小姐维护了很开心,但一看到沉音这虚伪的家伙凑上来献殷勤就烦。他用眼神警告她,被她得意洋洋的反应气得难受。 大小姐身边有那些一个比一个会装的男人也就罢了,怎么连沉音也要来凑热闹吸引她的注意力。 沉曦才出神片刻,她们两个居然就已经聊得欢声笑语,熟识得像是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大小姐……完全被沉音这个惯会讨好人的给迷惑了双眼!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最好是像在孤儿院和西维初高中部一样,所有人都喜欢沉音不要来打搅他。 但是大小姐,不可以被抢走。 不能让沉音再这样下去了。 第77章 好有心机一男的 沉曦突然轻嘶了一下,可怜兮兮的,成功将池惜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怎么了吗?是不是伤口痛了?”她坐到他身边,凑近看了看有伤口的地方。 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有些羞赧,微微仰头露出了漂亮的下颔线,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子欲迎还拒的意味。 沉音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世界要毁灭了吗?还是说她在做梦。 沉曦这种目中无人又古怪阴郁的毒蛇阴暗批居然会耍这样的心机,而且还会用美人计了。 他是去哪家会所向高级男公关取经学艺去了?怎么能这么自然? “应该没什么事的。”沉曦捂住脖子,抿唇的模样一看就是不想让她担心,“我后面自己会去处理。” 这套攻势并不是死板的白莲套路,而是融入了他自己的性格,不仅真实,还更加惹人怜爱。 果不其然,池惜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你肯定又不记得处理,就这样放着怎么行。” 沉曦露出歉然的神色,落在她眼中自然更让她心疼。 不过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少年眼眸一转,对上沉音的惊诧脸之后立刻变为了她所熟悉的那个性格糟糕的哥哥,脸上的表情挑衅又欠揍。 好一招以退为进。 沉音咬牙切齿。 好啊,亏她昨天还在想这人一定做不到讨好大小姐,刚好她可以趁虚而入,没想到这小子背地里小心机是一套又一套。 低估他了。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这个大小姐,漂亮、温柔、善解人意,超级——吸引人,能够让他试图改变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再像原来一样的话,他能轻易握在手中的东西,都会化成散沙从指缝中流出。 已经有女仆拿来了药箱,沉音知道这是自己退场的最好时候。 “大小姐,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她深谙见好就收,“有空我一定经常找你玩,千万不要嫌我烦哦。” “怎么会。”池惜对自己因为沉曦的事突然中断和她说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真懂事,和沉曦一样,都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如果双方都能听到她的心声的话,一定会异口同声的说一句:就她\/他?懂事? “哥哥,我走咯。” 沉音临走还要恶心他一把,尾音甜腻九拐十八弯,亲切得仿佛昨天一上车就打架还嘲讽的人不是她。 “……嗯。”因为是在大小姐面前,他不情不愿地把滚换成了嗯。 如愿看到沉曦像吃屎一样难看的神色,她笑眯眯挥了挥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虚伪精:【一会出来谈谈(微笑)】 毒舌怪:【滚远点!】 沉音一走,沉曦觉得空气都变清新了许多,氛围也重归岁月静好。 “怎么经常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池惜一边从药箱中取出对应的药膏,一边嗔怪地劝诫。 沉曦喜欢这种感觉,被她关心、被她在乎,她的眼眸中只倒映着他的身影。 “我忘了,抱歉,让你担心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乖巧又讨好。 “真是的。” 被他这样一弄,就算再大的气都消了,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如果疼的话一定要说哦。” 她用棉签沾取药膏,小心翼翼沿着细长的伤痕慢慢擦拭。 从沉曦的角度,可以看到大小姐认真专注的神色,还有她长而上翘的睫毛,不管是精致的鼻子还是微抿的唇,在他看来都是那样完美。 他几乎都要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对她那样凶,她会怪他吗?幸好当时她没有生他的气。 沉曦内心思绪万千。 直到脖颈处棉签带来的微微痒意将他的理智唤回。 他喉结微动,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弄疼你了?” “没有,不疼。”不仅一点也不疼,反而痒极了。那股痒意甚至通过棉签与肌肤轻轻划过的部位一直从身体上蔓延至心底深处。 伤口本来就是托词,他只想她再多看看他而已。 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那片的皮肤上,带给他灼热的错觉。 月光短暂地照耀到迷途的人,并不知道人心会生出更多贪婪。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为了留住她这样的目光,他愿意做任何事。 讨好她与照顾她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行为,并不求回报。他多希望大小姐能够直白的告诉他,要怎样做才能多看看他。 “衣领下面有伤吗?” 池惜将视线内能够看到的伤痕都处理过一遍,照例询问了一下。 “……没有。” “真的吗?”她的眼神质疑。 “我……”沉曦有点慌,捂住衬衫衣领。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伤,但是要让他在大小姐面前解开衣服,这种行为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就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留住她,但并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引诱她。 他还没有沉音那样无耻。 爬床…… 他想到了昨天她的暴言,臊得脸红,这副模样被池惜理解成为他在撒谎。 “让我看看。” 还是放心不下,她伸手打算去解他的衬衫扣子,胸口上面深紫色的校徽刺绣有点漂亮,顺口问了一句: “你周末都穿制服么?” “只是顺便拿了一件……等等。”他将身体后仰,试图阻拦大小姐的动作,“不要这样。” 如果光看两人的动作和沉曦说的话,眼下这副情景简直就像她在欺负他一样。 甚至有点限制级的意味在,让人脸红心跳。 尤其是他声线又好,软下腔调低低制止,总有种勾着人真的对他做什么的感觉。 但这次他不是在欲迎还拒,而是真的羞涩。 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人在看着。 就算要那样,至少…… 咳。 完了,他已经被沉音给污染了。 “真的不用吗。”池惜叹了口气,不和猫猫犟了,将药膏塞进他手里,“如果真的有的话,记得自己涂。” “嗯,我知道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原本呆在这儿有什么目的都忘了,朝她微微鞠躬,“沉音找我有点事,我先过去。” “啊,好的,不过你好像出了一层汗,需要擦擦吗?”池惜还在关心着他。 “嗯、我待会再说,先这样。”他有些语无伦次。 总觉得继续待在这里的话,真的会被那些女仆们认为是“玩具”的。 被那种视线看着,很羞耻是一方面,他根本和大小姐什么都没有就被这样误会,总觉得很冤枉。 至少他们要真的干了些什么…… 怎么越想越歪了。 “我先走了。” 他急急转身离开。 第78章 救风尘 沈越阡在躲她。 尽管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但池惜就是能感觉到,他在逃避见她。 以前就在有意无意减少见她的次数,但自从那天过后…… 她不明白。 池惜向后倒在了柔软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翻身看了眼震动的手机,珺珺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不好,一直在变着法地安慰着她。 她思绪纷乱,不知触到了哪个开关,脑海中浮现一张清隽的脸,眼眸蕴含着悲愁的飘渺。 池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去床头柜里摸出了那张指名卡。 【抱歉珺珺,我待会可能要去云上一趟,大概没办法和你玩了。】 【啊?姐姐你去那干嘛,一个人吗?】 说到这个池惜也不知该如何说,只含糊敷衍了过去。 该不会…… 另一边的方承宥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帖子瞬间盖起高楼,脸上的表情堪称晴天霹雳。 【万能的网友们,姐姐如果不找我但是去类似可以喝酒的那种地方(不是酒也不是会所),这是怎么回事?】 [钓鱼萌新又是你,你演得我都要感动了] [什么不是酒也不是会所,你的文字还爱她] [狗狗,你姐姐不要你咯~] [狗狗,你姐姐不要你咯~] [狗狗,你姐姐不要你咯~] 这段话很快刷屏了一大片,方承宥看得眼含泪花。 “小白,姐姐不要我了……”小少爷看向许凝白的眼睛眼泪汪汪。 “不、也许并没有这么严重呢。”他也在看着男德网友们的回复,大脑停摆陷入混乱,“大概、也许、可能。” [这种地方存不存在还存疑,但是家花哪有野花香] [你的男德呢?姐姐既然去找野花了,是不是得反省自己的吸引力下降了] 方承宥:咬手帕jpg 回复:【上次的……姐姐很喜欢,是不是最近我忙于锻炼腹肌没见姐姐,所以她腻了(哭)】 [小萌新你干脆……] 最新一条回复洋洋洒洒几百字,方承宥越看眼睛越亮。 有道理!还得是男德网友! 他的视线投向许凝白。 “等等,小少爷、这个……” 线条流畅的低调豪车驶至中心广场,减慢速度准备拐去停车场。 此处商业街繁华,稍有些动静都能引来一大堆人。 广场上聚集了好些看客,中央被纠缠着的男人沉默任由抱臂的女性斥责,他身上还穿着玩偶服,小熊的头套被他拿在手里。 天气很热,他额前汗涔涔的,就算是这样狼狈的模样都掩盖不了他的清俊美貌。 简直就是古早清贫小白花女主的性转版,坚韧又有傲骨,即使如此都没有弯下脊梁。 “华年,你宁愿来干这个都不愿意跟我是?” “这种工作干一天还没有你原来的一分钟赚得多。” “你别说了。”他不为所动,因为周围人逐渐浮起的异样眼神而感到难堪。 他在云上时再游刃有余,终究也只是个清贫大学生罢了,入行才几个月不到,还没有勇气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 就当他是矫情,又当又立。姜寻化眼睑垂下,抿唇道:“我还要发传单,能不能别在这说。” “你现在知道难堪了?干你们这一行的还需要装什么清高?” 那黑裙女子更加不依不饶。 她在圈子里也是受人追捧的白富美,头一次这么追求人,他倒好,工作时间外不收任何钱财礼物,还真以为这样就能把兼职和生活分开了? “我不管你的指名卡是给了谁,你把它收回,这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姜寻化偏过头去,面无表情回答:“我不会收回的,就算指名卡失效了,我也不会再回云上了。” 他已经决定要辞职。 “什么?你简直不识好歹!”女子的情绪更加激动,“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来硬的了。” “你想怎样,现在是法治社会。” 虽然这样说着,但在云上见识了这么多有钱有势的人,他心里实在没底。 想往后撤却被人群堵住了所有退路。 就在此时。 “姜寻化。” 他因为这声突然的呼唤抬起头,没想到看见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保镖的保护下拨开层层人群向他走来。 少女穿着随意,整个人却像在发光似的,尤其是,那双眼中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大……小姐。”姜寻化平静无波的眼骤然泛起一波波涟漪,眉梢都飘上了喜意。 他之前接到了通知的电话,原本打算发完这沓传单就立马回家洗澡换衣服再去见她的。 她怎么会…… 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他愿意去相信这是命运的指引。 “你是、池家那个。”黑裙女子抱着的手臂放下了。 既然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不知道池熙长什么样。 她眉头一皱:“他的指名卡是给了你?你池大小姐不是向来嫌他们这种人脏吗?” 她这话说的半点不客气,由此也可见她对姜寻化的态度其实也就像是看待玩物罢了。 姜寻化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一白。 “我不脏……”我还没有让人碰过。 大小姐会因此而讨厌他吗?他不敢再说话,一直都挺拔如竹的脊背稍弯了些许,像一株恹恹的君子兰。 “我要带走他。”池惜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也不想和人废话。 她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通知,不是询问。 姜寻化看着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眼神复杂。就算隔着厚厚的玩偶服布料,他也仿佛能够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啧,算了,你看上就给你。”女子后退一步,算是服了软。 这池熙,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理,谁敢招惹她,疯子一个。 她还能跟池大小姐争不成。 她识趣撤了,池惜也拉着沉默的姜寻化离开这个人群聚集的地方。 “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散了散了。” 保镖将围观的人群给驱散。 而姜寻化,转头看身旁少女恬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发问: “大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最近画了很多新设计稿,想来珠宝商行挑挑宝石,没想到会刚好遇见你。” 是这样吗? 所以,果然是命运。 大小姐为什么要救他呢? 她接受了他的指名卡,说要来云上找他,也就是说她并不排斥他? 她会不会嫌他脏? 她会不会…… 换下玩偶服的姜寻化独自在更衣室里沉默,内心思绪纷杂。 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没信心能够留下她。 大小姐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也许今天就是他们两个的最后一面也说不定…… 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里面,清脆又带着独特的柔意,听不真切。 “这一批宝石没有喜欢的,有哥伦木佐么,我想看看。” 侍者点点头将这批货收起,缓缓退出贵宾室。 “能稍微进来一下吗,大小姐。”更衣室里传来姜寻化清浅如水的声音。 “嗯?怎么了……” 她走过去,入眼的却是一片漆黑:“欸?你怎么不开灯?” 对方没回答,接着,毫无防备的池惜便被温柔地拉进了漆黑的更衣室,落入一个氤氲着清雅冷杉香的怀抱。 ! 第79章 求您垂怜 池惜控制不住的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却发现对方的衬衫根本没有扣好,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扣了几颗扣子。 他他他……他进来换什么衣服了!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好! 不解风情的大小姐并不清楚头牌的小心思,如果灯亮着她能看见的话,说不定还要给他拢一拢衣衫。 太暗了,她想起来站好,指尖却不小心划过了他锁骨的肌肤。 “大小姐。”姜寻化骤然抽气,呼吸起伏骤然变大,随即便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池惜也一惊,不知道又会碰到哪里,因此乖乖伏在他怀里,不敢再动。 “突然拉我进来做什么?”她全身都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包围,不停眨眼试图弄清当下状况。 以这样危险的姿势被抱着,她现在居然想的更多的事情是:“你喷的是什么香水,有点好闻。” 姜寻化喉间溢出轻笑。 他凑近了,低语如同珠玉落盘般好听:“我还以为,您会骂我,怎么能够对您做出这种冒犯的事。”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被讨厌的准备了,他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冷静、安分、状况外。 做这种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所有的从容都只是他刻意的伪装。 他手臂收紧,弯腰将下巴搁在她颈边,灼热的体温通过肌肤相触传递给她。 “大小姐,为什么不骂我?” 池惜因为喷洒在耳畔的呼吸肌肤颤栗,偏了偏头,语气不解:“我为什么要骂你?” 他这样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他也想…… “等等,你不可以亲我!”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呢,连朋友都不是。 她突然挣扎起来,话语和行为被姜寻化理解成了嫌弃他。 “大小姐,我不脏的。”他握住她的手腕沿着锁骨往下,急切地想证明些什么,“我没让别人碰过我,只让你碰,不要嫌弃我……” “你在说什么啊。” 手心触到的胸肌坚硬紧实,池惜眼神飘忽起来,挣扎的力度也慢慢变小,“我才没有这样想,但是你就是不能亲我。” 她不讨厌他么? 姜寻化突然欣喜起来,“大小姐为什么要用那张指名卡?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 她愿意要他的是不是,愿意让他伺候她。 “我知道啊,意思就是你……嗯,是我一个人的。” 池惜的想法很纯粹,她其实是想来把那张卡用掉,这样他就不会一个月都没有收入了。 那天唐虹灵他们没说,因此她并不知道还有另外一层潜台词。 自然也成功的让姜寻化产生了误会。 是的。他在心里想,他就是她一个人的,这话再准确不过。 他忍不住用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声音低哑、语带引诱:“不能那样,那这样可以吗?大小姐。” 好奇怪。 池惜的呼吸骤乱,将脸埋在手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心跳也跳动得好奇怪,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对待过,因此也就无从分辨尺度。 这样应该是……可以的。 毕竟对方真的乖乖如她所说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那这样呢?” 保持着触碰,他的唇缓缓上移,轻轻吐气,让她忍不住一缩。 “我……我不知道!” 池惜捂着脸,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慌乱。 大小姐原来这么纯情么,他原本还以为她是嫌弃他,原来……根本都没有开窍。 这样也挺好的,她不会喜欢上他,但也不会喜欢上其他的什么人。 反正,他是她的东西。 姜寻化笑了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无疑好看得紧。 他不再逗她,但也没去开灯,而是轻轻一抱,让她坐在了梳妆台上,这样,她便与他处在同一个高度了。 “欸?” 池惜很没安全感地按住了他的肩,而他也顺势搂住她腰肢。 “这样您就不需要抬头了,大小姐。”他充满温情的话语让刚才暧昧的氛围稍稍冷却了些,“其实,就算您没来,我也已经打算辞职。” 嗯? “但是您来了,这大概就是命运,至少从那刻开始,我决定相信命运。” “我想成为大小姐的东西。” “只要给我一个很小的角落,偶尔想起我就好。” 姜寻化的声音清冽动听,饱含青涩的情意。 “我……不太懂。”池惜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表情,会和珺珺还有沈越阡一样吗? 或许那样她就能知道为什么沈越阡会对她愧怍。 “没关系的,您不需要懂。”姜寻化深呼吸,将她搂紧了。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知道就算到了大小姐懂的那天,她心动的对象也不可能是自己。 只有这一段时间就好,他想留在她身边。 他清楚男人的嫉妒心,若谁如此好运地得到了她的爱,那必然不会愿意将如此珍贵之物分给他人。 独占欲是所有人的劣根性。 “不说这些了。”姜寻化仰头用高挺鼻梁蹭她柔软脸颊,暧昧呼吸渐渐喷洒。 “不准……”池惜有些急切。 “我知道的,不会亲您。”他学会了抢答。 “那让我伺候您怎么样?” “什么、伺候……” “在云上的时候,我和他们学了很多,一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池惜越听越不懂,但总感觉会是自己完全陌生的事情,就和他刚才什么过分的都没做但就是让人觉得奇怪一样。 她的指尖紧张地抓住了他肩头衣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外面、外面还有人的。”她咽口水。 “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姜寻化轻抚她脊背缓解她紧张的情绪,语调柔软下来,泠然嗓音黏糊带着引诱。 “请您……垂怜我。” 两三个月就做到头牌绝不是区区容貌就能达到的,他若是全身心地想要蛊惑谁,恐怕没人能够招架。 这一声直接让池惜摇摇欲坠的理智坠入漩涡,晕晕乎乎便点了头。 “大小姐,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您。” 他的左手缓缓滑下与她十指相扣,俯下身去,姿态神圣虔诚。 第80章 新玩具 “那个搬到那里去。” “小心不要磕碰到了。” “不要的东西直接丢掉,会有专人清理。” 外面传来的声音吵吵嚷嚷,正坐在书房里学习穴位分布的沉曦忍不住皱眉站起身。 他住在西北区,房间不临近仆人们和其他工作人员住的侧楼,除了之前沉音大张旗鼓搬进来那次从来没有这么吵过。 难不成又是她在搞东搞西? 这样想着的沉曦打开门,一眼就看见搬着东西来往的仆人间,有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站在管家旁边。 挺拔如松、俊雅如竹,看见他开门过后投过来好奇的眼神。 “你是谁?”沉曦心里警铃大作,立刻不客气地发问。 还没等管家开口回答,对方便从容笑笑:“我叫姜寻化,是大小姐的玩具。” 他在说什么?是人类的语言吗? 什么叫大小姐的玩具? 不只是沉曦,其他人也为他的直白发言给震惊到了。 他们默默惊讶挑眉,眼神交汇。 尽管大家心照不宣他是作为被大小姐包养的人住进来的,但在听到这样的话从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人口中说出,还是觉得太过割裂。 沉曦也被噎到了,他上一次这样说不出话来还是在面对小少爷的当狗言论的时候。 “怎么回事?好吵哦。” 同样被动静吵到、打着哈欠的沉音从另一边的转角走出,眸光微动,只一眼就认出了被沉曦怒目而视的那个人是谁。 姜寻化? 这不是他们学校的校草吗? 他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是被大小姐包养了! 姜寻化也同样认出了沉音,听说她是个家境不凡的富家小姐,又怎么会住在池家?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是人精,默契地没有开口挑明,也没有说自己认识对方。 “沉曦你也真是的,干嘛又摆出一副死人脸,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沉音收回目光,靠在墙边拱火。 嘿嘿。 她就是看准了沉曦现在没有心思跟她对骂,果不其然他飞来两个锋利的眼刀后根本没理她。 骂沉曦没被骂,赚到了! 他才懒得理会沉音,抱臂转向姜寻化:“你搬进来,大小姐同意了?” 沉曦才不相信池惜会包养这种不明不白的男人,谁知道他干不干净,配待在大小姐身边吗?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姜寻化轻易看出他对他的敌意,在此之前他早已打听过,自然知道面前这个长相夺目的少年是谁。 但他可不觉得他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这是他身为云上头牌的自信。 “呵。”沉曦冷笑一声。 姜寻化礼貌微笑,一双眼清凌凌,眼底却有挑衅之意。 周围人来来往往,他们两个暗潮涌动,仿佛和其他人隔了一层。 沉音看着这一幕却不太满意,他们居然没吵起来。 沉曦的战斗力去哪里了!能不能支楞起来?难不成是人太多影响他发挥了吗,还是说他改性子了? “大小姐呢?”她顺口问了管家一句,如果大小姐在的话,这两个一定会费尽心思争宠。 对方微微一笑,回答:“大小姐今天去看展了,不在家里。” 哎,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沉音的眼神和沉曦交汇。 【看看,现在想当玩具都没得当咯】 【滚!】 “哈哈哈,你们先聊,我撤了。”沉音快乐了,打算赶紧回去给他发消息再大肆嘲笑他一番。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沉曦冷哼一声,一眼都没看姜寻化,她走后也立刻关了门。 看见管家在旁边就能知道他搬进来肯定是在池惜那过了明面的,他心里醋得飞起,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给大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 事实上,其实池惜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 昨天过后她对男女之间的关系认知更加模糊,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连宝石都没挑中就回了家。 自然,林特助问她的时候,她也不明白她问的是哪方面又要如何回答,只说了随姜寻化。 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他被她包养,因此大小姐的玩具住进池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只有沉曦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此时的池惜正在池榆的建议下去看一场展览,这也是她休养期间第一次接触家族产业,不过并不是带着工作性质,而是一个纯粹的参观者。 没错,这场展览正是池家旗下的奢侈品设计公司所举办。 作为业内赫赫有名的级别公司,abss的每一场大动作都有无数人关注。 尽管妈妈让她不用太担心,只是作为参观者去就可以了,可她还是有些紧张。 “大小姐,请这边走。” 林特助引导着她在巨大的场馆里闲逛。 周围来往的大多数都是业内人士,与海城顶尖权贵圈子并不互通,就算有人认出她的脸,也不敢上前来打扰她的雅兴。 于是池惜也得以沉下心来仔细欣赏着展馆内不同区域里的展品们。 整个展馆占地面积极大,每块区域都是不同的设计风格,刚好与主题以及设计师的作品相对应。 他们正好经过一片高级布艺展出区,色彩绚丽的碰撞极其富有巧思,摆放也别出心裁。 能够被abss选中并且展出的无一不是极为优秀的作品,她看得眼花缭乱,每一秒都有新的灵感迸发,时不时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接下来是珠宝区,也是池总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带大小姐您去看的,其中一部分将会是abss下一季的新品。” 林特助伸手引导她过去。 “妈妈居然记得这些!”池惜为妈妈的惦记感到满足不已,对接下来的展品也无比期待。 他们脚步加快,高端珠宝展区外早已聚集了许多人。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人们对于美丽璀璨的珠宝的追求都是一致的,各大展厅就属珠宝展厅人最多。 “这个是新人设计师吗?似乎没听说过名字。” “潜力十足啊,不知道abss从哪里挖来的。” “这些只展出不售卖?什么时候开启预购。” “哪些是下一季的新品?” “太漂亮了,每一件作品我都很喜欢。” 听到大家夸耀欣赏的讨论,池惜不禁兴致勃勃靠近中心那片最瞩目的区域,想要看看会是何等天才的作品。 看清被摆放着的珠宝时,她几乎完全呆滞住,眼眸睁大,忍不住捂住了嘴。 第81章 pre.c “那些……” 池惜迅速打开手中的平板,一张张翻看着设计稿,而后不可置信地和中央区域的华丽珠宝们比对。 每一张图,从刚回池家时她就已经开始画了。 没有出门的日子里,她都将精力投注在画稿上,林林总总到现在几乎有十几张。 而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她曾经日以继夜勾勒过轮廓,想过镶嵌什么样的宝石才能让它们焕发最好的生机。 而现在,他们都出现在了眼前。 每一个的工艺都是那样完美,选材也都是最上乘。实物比稿子更加夺目,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未免也太让人不敢置信。 池惜平复了几下呼吸,抱好平板再往里走了些,靠近玻璃展柜一个个端详。 边走边看,她眼中闪着泪光,看到自己的心血真的完美出现在了现实中,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这些是……”这些就是妈妈给她的惊喜吗? 池惜转向林特助,眼眸惊喜,期盼着一个回答。 林特助沉吟,回忆起当初和池熙小姐的对话: “现在的时机还不到。”她忙于翻页签字,想到池惜看到这些之后会有多惊喜,眸光不自觉柔和了起来,“反正母亲也有参与,就说是母亲一手策划就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原本的柔和也收了起来,变成了难辨的复杂: “还有,沈越阡那家伙也出了很多力,多数宝石都是他提供,啧,真不理解他在想什么。” 问的时候也用上次的玩笑搪塞她,说什么爱不爱的。 爱上池惜?她当然觉得池惜合该被所有人爱,但是他这种人,会有爱这种东西吗? 他们合作这么久,似敌非友,她虽然厌恶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能力出众的鬼才,同时也了解他。 他这种人。 算了,她才懒得去揣摩沈越阡到底是什么心理。 她才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好恶磨灭他人功劳的人,池熙嘱咐林特助:“如果她问起,就说是母亲和沈越阡为她策划的惊喜。” 不抢夺他人功劳,甚至将自己的作用给模糊了。 也许是有顾全大局不以暴露身份的考虑在,但池熙小姐,心底恐怕也是愧疚且怜惜她的。 自己骄傲如火般活了这么多年,同胞姐妹却在另一个地方受着苦楚。 万千思绪闪过只过了一秒,林特助心中叹气,回答池惜:“是池总和沈少家主为您准备的惊喜,怎么样,大小姐喜欢吗?” “我……很喜欢。” 但她总觉得对方对她有所隐瞒,会是什么呢?所有人似乎都有秘密。 她的眼神久久停在林特助的脸上,想要看出些什么,但还是无果。 但她能感受到,那是善意的隐瞒,不论是林特助也好还是沈越阡也好,他们所做的、所隐瞒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不去追问。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他们给的惊喜,喜欢收到的所有礼物,珍惜着这些好意和爱。 池惜将视线重新放回到展柜里的展品上,面前的这个是她来到池家时第一个画出的作品。 掐丝缠绕的冠冕,红蓝配色的宝石,她看来是很稚嫩的设计,却融入了她最多的情感。 混乱、迷茫、受宠若惊,想要珍惜那些得到的情感却又害怕如流沙一般从指缝间溜走。 池惜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处细节,时不时和平板上自己的设计稿所比对,眼神温柔。 她没有注意到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耀眼至极的容颜,最显眼的是那颗泪痣,就算有着和哥哥一样的容貌和特征,他也永远是沉稳的,如海风般清朗。 是时望。 “设计稿……请问,你就是这位设计师吗?”他的声音很小,情商极高地顾忌着她可能会不愿被人探究。 池惜也立刻抱好了平板,受惊一般朝他看去。 只一眼,两人都愣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池惜是因为确实觉得这张脸熟悉,而时望则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至少是没有亲眼见过她,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 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之后,喉管微紧,神经也在跳动,唤起了当初一些不可言说的共感。 她该不会是上次…… 时望一直觉得他和时朔两人之间的共感很奇妙,比起任何一对双胞胎都要深刻且莫名,同时也带给了他很多困扰。 因此现在,他无法分清这份感情究竟是时朔留下的,还是他本身在这一眼升起的欣赏与心动。 “我是设计师。”池惜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抱着平板悄声回答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时望心里很乱,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更乱。 不知为何,原本满心满眼都是那些珠宝的,此刻目光却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他从来没这样觉得过,但是现在,在他眼中:设计出这些珠宝的这个人,似乎比那些设计更耀眼。 “或许……你认识我哥哥吗?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时望抛却了对这位新人设计师的好奇,而是转而问她本身。 “我也不确定……” 池惜的迷茫让时望心中升起侥幸,也许她并不是让时朔魂牵梦萦的那位。 但她的下一句话便将他击溃:“是之前在云上见过吗?抱歉,我当时喝醉了有些记不清。” 是了。 这就对上了。 时望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这种境况,有点糟糕啊。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不过池惜单方面认为刚才的对话只是随口攀谈,话题已经结束了。 对方似乎是什么知名人物,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很多人都将视线投注过来。 无意探究太多,她将目光转回这些珠宝,唇角忍不住扬起。 在布置华丽的展示柜之中,珠宝本身的贵气与美丽更加完美被呈现出来。 该如何描述那种心情呢? 尤其是她看到了自己的签名,应该是被拓印下来的,做成了精致的烫金。 【prec】 那就是她,池惜,珍惜的惜。 【precio的意思是珍宝,你就是珍宝,值得所有人去爱。】 脑海中乍然出现这段话,话语中蕴含无尽的珍重和期待,尾音冰凉,却又矛盾的温暖。 是谁说的……来着。 “又见到你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仿佛和记忆中的重合,不含任何情绪,又仿佛蕴含千言万语。 池惜一下神情恍惚,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第82章 我记得你就够了 “池惜。” 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向她走来。 “是你……” 池惜喃喃自语,眼中倒映着那抹矜贵身影。 他成熟、俊美、不染尘埃。但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另一张更为青涩的脸。 没有现在这样内敛且冰凉,眼眸沉静,见到她时却会溢满心疼和爱怜,唇角时常挂着含蓄又温暖的笑。 “时聿哥?”池惜身旁的时望惊讶出声,“你们……认识?” “上次见过一面。” 时聿转向池惜,扬起了踏入海城这片土地的第一个浅淡笑容:“你好,池小姐,还记得我吗?” 太生疏了。 他看起来真的不认识她。 但对周围人来说,这一幕如何能称得上生疏呢? 知晓他们身份的人都不敢上来攀谈,只隔得远远的。 其中不乏上次宴会和时聿寒暄过的一些掌权者,见这一幕不禁熄了要将自家女眷引荐给他的想法。 这样的态度对正常人可称为稀松平常,但那是时聿。 一旁从头到尾被忽略了个彻底的沉世,勉强挂着笑容,心中腹诽: 这时聿也真是会演戏,看着高高在上如神佛,为了利益还不是一样挂起虚伪的伪装,倒显得多深情。 同样看着他们的时望也有些不懂。 时聿哥为何会如此反常,他不是有一位非常重视的人远在南城吗?那为什么要对其他人如此特殊。 前两天提到的停留海城的原因和“谋划”,会和这有关吗? 他看向时聿身旁的姜何,对方的眼神却不透露任何信息。 所有人的想法如何都不影响时聿,他看着池惜,眼底有着隐藏极深的留恋。 “这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之前太忙,都没有联系你。”其实只是不敢,每当得闲时他都会看着那串电话号码发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打出一个字。 时聿心绪如何纷乱无人知晓,面上依旧礼仪得当,向愣神的池惜伸出手。 本应该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当他们靠近彼此时,却仿佛无人能够介入他们的氛围中。 第二次见面吗。 池惜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酸涩感,伸出手同他交握。 就连这双手也那样熟悉,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礼貌性的一触即分。 应该一直被紧紧握着,而她躲在他身后攥着他衣角,即使另一边是叫嚣声如洪钟的恐怖存在,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害怕…… 更多的回忆如同破旧的电视机闪出雪花点,完全看不清,就连声音也卡顿无比。 但她这次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克制住自己,压抑不住地想要去回想。 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他好像就是那个很重要的人。 池惜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看着那张染上讶异的脸,久久盯着不放。 “怎么了吗?”时聿有一瞬间眸光微动,还是由她拉住,没有像旁人想象的一样委婉推拒。 他所有的情感依旧被压缩在平静的深井之中,往下不是水面,而是完全冰冻的暗河。 直到他看见少女注视着他的那双湛清眼眸逐渐被水意填满。 时聿的呼吸停止了。 仿佛在耳边响起咔嚓一声,那冰开了一条裂痕。 横跨的十年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他依旧能够像以前一样察觉到她任何情绪。 正如此时。 她一像这样皱眉,他就知道她在头痛。 他已经知道她失忆,为何会头疼不做他想,是因为他。 但他没办法做到将她拥入怀中,也无法表现出自己对她的了解和在意。 时聿只能回握住她的手,弯下腰直视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方寸大乱,只轻飘飘一句: “是不舒服吗?不要逞强。” 他喉结滚动,握住她的手掌微微收紧,昭示着他不平稳的心绪。 但池惜已然听不清楚,尽管脑内疼痛在警告着她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可她还是不想放弃。 她失去了焦距的眼眸在寻找他,努力呼吸,比起疼痛她更感到悲伤。 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砸落,也砸在看客的心里。 看见池惜这样,时望忍不住靠近一步,但因为时聿哥已经在她身边,于是只能克制地停住。 “女儿你怎么了?”沉世也惊诧起来,面上关心不似作假。 论起演戏他才是个中好手,就连伸出的手被池惜下意识躲开之后,也没有透露出半分真实的情绪。 但看向时聿时,他眼中的担忧又完全消失了,向他使着眼色。 现在不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吗,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引荐,时聿就已天然拥有了靠近她的立场。 呵,他竟然真的没有对女儿的关心,只在乎他能不能利用这点接近。 时聿接收到沉世的眼神,眸中光亮渐冻为冷凝。这些年来他难有情绪起伏波澜,但唯独在面对这些少数在乎的人事上,他没法保持冷静。 池惜是他的逆鳞。 他已在心中记上了这一笔,等待秋后算账。 此处负责人也正闻讯赶来,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按动呼叫候场医生护工。 池家大小姐这样尊贵的人物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没人负责得起。 池惜自然也隐约听到了这些动静,摇着头,扑进自己天然亲近且依赖的那个人怀中。 “我没有事……让他们不要为我大动干戈……” 她断断续续地闷声说话,期间伴随着疼痛的小小抽气。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为自己这样可能会打扰到其他人看展的行为感到愧疚。 她总是这样懂事到可怜的地步。 只会委屈自己而担心别人的感受,就算失忆了也从未改变过。 时聿由她抱着却无法回抱,看着她的发顶,眸光沉沉。 他知道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时家那些人的眼线,因此他只会让他们认为他在做戏。 多余的情感表现不应该有。 他会给她带来危险,他无数次经历过的那些危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根本无法想象在她身上会如何。 时聿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状似随意地为她擦去泪水。 无力。 另外一边,遵循大小姐意愿的林特助走向负责人,朝他们摆摆手表示大小姐没有什么事,而且他们自己有带专业医生,总算将人打发了。 “没有人在看这边,也不会有人过来,没事的。”他最懂得如何安慰她,如溪水潺潺的声线和有别于海城的口音再次勾起那股熟悉感。 池惜被安抚了,却也更加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 时聿洞察她所有想法,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再想,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还有很长时间。” “而且,我记得你就够了,阿惜。” 第83章 对她不公平 沉世不知是知道自己留在这会尴尬还是不想打扰他们,早在之前就借口公事离开了。 不过,就算没有他的存在,此时休息厅里的气氛也一度陷入僵持。 因为大小姐的身体不允许再逛下去,故而林特助安慰她这第一批展览品不会对外售卖,展览结束之后会全数送到池家。 只不过她却始终不肯离开,就算头疼慢慢缓解,也沉默倔强地拉着时聿的衣角。 那样可怜,林特助怎么会忍心让她松手,只能转而向时聿道歉:“抱歉,我们家大小姐有时会情绪不太稳定。” “没关系的。”时聿淡淡摇头,抬手接过身旁下属递来的手帕,轻缓且熟练地为池惜擦拭额角之前冒出的冷汗。 他低眸,话语不疾不徐、没有情绪波动,对她说道:“我不会走。” 时聿很平静,态度也称不上柔和,但他的行为已经堪称出格的纵容。 甚至到了有些荒谬的程度。 “时望少主,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姜何忍不住提醒他,成功将一直沉默着出神的时望给唤回了理智。 “……好,我知道了。”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两人,准确的说是在看大小姐。 他朝姜何颔首,接起电话转身向外走去。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都打了好几个了,急急急急。”对面时朔的声音传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焦急。 他本该能共感到的,但他那时失神得过分,全副精神都只在其他方面。 “是有什么事吗。”他现在都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来应付时朔。 “你是不是遇见她了!” “遇见谁……” “别给我装傻!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情感非常非常非常乱。”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接着说道,“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她身边吗,上次我才发了一条消息大小姐就把我拉黑了。” 说起这个就郁闷,他只是发了个表情包而已啊,大小姐警惕性这么强的吗? 时朔完全没意识到这可不关什么警惕性强不强的事,就他偷偷拿人家手机改的那种奇怪备注,只会让人觉得是诈骗短信或者骚扰。 “你别想了,放弃。”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喜欢上大小姐了?” 时望对后者闭口不谈,而是解释起前者:“时聿哥对她很特殊,我感觉,这可能就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 他语调艰涩,对面也同样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时聿哥不是这样的人,你是说他之前答应要找的联姻对象就是大小姐吗?” “我们没办法揣测他的想法,但是就我看到的,的确如此。” “这对大小姐不公平!时聿哥明明有喜欢的……”说到最后他担心隔墙有耳,骤然降低了音量。 两个人都很乱,尤其是直面了时聿与池惜相处的时望,更乱。 “我们都知道的,时聿哥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改,更何况,只要他愿意,很难会有人不去喜欢他。” “这对她不公平……”时朔还在揪着这一点不放。 他都给大小姐当狗了,又怎么会在乎时聿和她联姻,就算他们两个真的结婚……难不成她结婚了就不能养小狗了吗? 时聿哥都占了正宫的身份了,又何必容不下他。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时聿又不是真心喜欢大小姐的,他心里有其他人,怎么可以心安理得靠近大小姐。 就算他是他最敬爱的哥哥,也不能这样伤害她。 他必须保护大小姐! “你先去找大小姐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时朔想起自己甚至都没有和她联系的渠道呢,又何谈保护。 “她现在身体不舒服。” “什么?她不舒服?是怎么了吗?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他n连问过后立刻动身,另一边也随之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等等、你要去哪?” “祖宗你一言不合就翘班是?” “至少先把歌给录完呀!” “我没空我有事,急事。”时朔一边回答一边穿外套,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忽大忽小。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过来,那时候大小姐应该都回去了。”他几秒后又补充道:“和时聿哥一起。” 两边同时陷入了沉默。 此时的池家同样沉默。 书房内,池榆看着电脑屏幕久久不言,还是对面率先出声打破平静: “母亲。” 视频通话里的池熙那张同池惜一模一样的脸上无甚表情,她的神态是和对面的池榆复刻的冷硬。 如果不是因为要提前料理沉世,她不会选择在这几天联系母亲,她原本的打算是瞒着她一直到她归来之时的。 这些事情她一个人就能解决,告诉母亲只会徒增烦恼。 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冷淡得不像一对母女。 但这次,与往常每一次都不同。 不论是前不久由下属给池榆递消息,还是将那些珠宝交给abss,池熙一次都没有和母亲通话过,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 分明距离那场意外没有多久,却恍若隔世。 她想,母亲应该会斥责她为何如此鲁莽又为何不提前告知她,她也已经做好了要和她大吵架的准备。 关于沉世那些证据她前两天发给过她,除此之外还有她调查到的其他的东西,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你瘦了。” 出乎意料的三个字让池熙有些怔忪,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母、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你就不再叫我妈妈了。是因为察觉了沉世本性吗?”池榆看着女儿倔强冷淡的脸,叹了口气。 女儿意外后“性格大变”也促使她不断反省自己,她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总不会去试着理解对方。 她现在也能猜到熙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她说,大概也是因为没有掌握证据两人又只会不欢而散。 “他那时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没理由叫你和他离婚。一开始主要调查的也不是他,而是更深的幕后黑手。” 却没想到他会恶毒到这种程度,这种人,怎么能让他继续待在母亲身边? “不会太久,你不用操心这些,我都会解决好。” 池熙像汇报公事一样说出自己的心路历程,而池榆更在乎的却是: “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一定很辛苦,熙熙,对不起。” 她红着眼眶向她道歉。 池熙眼眸微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生要强的母亲会说出来的话。 泪意瞬间上涌,但她立刻偏头故作无事地眨眨眼,不想露出那样的神情。 “说什么对不起,我哪有这么脆弱。” 她性子骄傲坚强,就算和母亲吵架再伤心也不会低头,现在面对她的服软,她却瞬间泄了力。 她知道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吵赢,他们母女之间也没有什么输赢。 “我不是个好母亲。”两个女儿,一个在身边却不能好好理解,一个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也不是个好妹妹。”她不仅失去了自己的亲大哥,也失去了一个女儿。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背地里算计的阴沟老鼠的错。”池熙冷声说道,“母亲你不用插手,我会亲自先把沉世料理了。” 至于其他的。 “你大哥,一位检察长死亡,为何你当时调查却受到百般阻挠?” “这些事情太危险了!”池榆就算再不想与她吵架,也不免厉声喝止,“你处理沉世还是谁都随你,接下来的我会去调查。” 池熙摇头,神色坚定:“我已经做了一半了,现在也只有我去做这些,才不会打草惊蛇。” 但她怎么忍心让女儿涉险! “这些事对我来说不算危险,我会平安解决的,母亲你只要和池惜一起等我回来就好。” “更何况,这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祁媗,你知道么?她的调令下来了,在南城。” 第84章 隐瞒 “我的调令下来了,在南城。” 坐在棋盘前与父亲手谈的祁媗神色肃穆。 对面下过一子后,淡淡出声:“南城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啃下来了,你的政绩也会添上辉煌一笔。” “我对你是放心的,但还是一切小心,当年那边折损了一位检察长,那事闹得很大。” 祁媗正是要从这入手,明眼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没人敢去碰。 她和那些守旧派可不一样。 “我会小心。”她再下一子,将对面的棋路完全封死。 棋局彻底结束。 祁父输了却欣慰大笑,拍拍她的肩膀:“哈哈哈,这世界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放手去做,一切都由我来为你们兜底,那些虫豸就算再如何也不敢动我们祁家的人。” 祁媗点头,沉稳收子。 炉边一炷香也在此时燃尽,一旁下属再次点起一根。 许久过后,她走出书房。 “姐,我听到了。” 双臂交叉等在书房外的祁饶刚从军队请假回来,就算洗过澡,身上依旧带有训练完毕的硝烟味。 整个人如同鹰隼般锐利。 他人高马大,光是站在那就有极强的压迫感,对祁媗却完全不起作用。 她虽眉目温和,身上也自带四两拨千斤的柔韧劲,不论在哪儿都稳稳处于上位。 门没关,本就对他不设防,他听到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呢?” “我和你一起去南城,可以保护你。” “只怕去了我还得分出人手来保护你。”祁媗摇摇头向前走。 她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话语间还有回旋余地。 “我的身手还需要人保护吗?姐,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祁饶赶紧追上来。 要是这次不能去,他猴年马月才能从军队里出来,那个时候他还能找到池惜吗? 他的急迫几乎写在了脸上。 “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在南城吗?” 已经从池熙那里知晓了一切的祁媗才知道他挂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但她清楚自家弟弟的性格,直接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会让池熙的计划产生什么变故。 祁饶没意会到她隐晦的提醒,依旧坚持要去。 “行,随你,别再给我惹事就行。”她还是松口了。 “真的吗!姐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好提前准备。” “下周或者下下周。” 祁媗看着他脸上的消极雾散云消,心下有些抱歉。 也许他所认为的是对的,他们这种政客总是有诸多考量,就连面对家人也无法做到坦诚。 但这件事情很重要,她不允许任何变数出现。 出于不同的目的,所有人都在隐瞒。 “你要我做的我也做了,把时聿引荐给池熙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不做局了?直接拉外人入场?” 已经离开展览会场的沉世满脸烦躁,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受,饶是他再迟钝,也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只是前置的一颗棋子。 他似乎一直被操控着。 “这些事你不用管。”对面的态度很不耐烦,像是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现在说这些没有必要,沉世,耐心等着就好。” 至于等的是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对面电话挂断,沉世再一次觉得自己被耍了,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难不成他们想卸磨杀驴吗? 他只顾及眼前,并不知道除了对面之外,时聿给他记了一笔,池熙也在计划着要料理他。 只不过,沉世心里已经隐隐感觉风雨欲来。 他看着车窗外的艳阳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红绿灯转换成了通行,商务车快速驶过,和另一辆造型高调的跑车错位朝相反方向驶去。 画面定格,跑车内驾驶位上,赫然是妆都没卸的时朔。他眼眸犹带厌倦与纠结,指尖无意识轻点方向盘,害怕自己错过。 他挂念着的池惜现在还没有离开会场。 所有人都退去,给他们两人留下了单独的交谈空间。 只要不去想那些,她吃过药之后就已经完全恢复了,那个时候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还记得。 他一定认识她,只是有原因才会假装不认识。所以她也不会再去探寻。 似乎所有人都在隐瞒她。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隐瞒。 “时……聿。”池惜尝试念他的名字,却有些生涩拗口,大概是因为记忆中的她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我在。” 时聿坐在她身边,耐心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算只有寥寥数句,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流动着暖意。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很怕时聿,有些是害怕、有些是又敬又怕,但她的感觉却完全相反。 她拥有一种莫名的笃定,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纵容她的一切。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池惜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 对他这样的人,就算是靠近都显得冒犯,但她却得到了他所有无条件的偏爱。 “嗯,怎么了吗?”他由她触碰,因为没人在这,他看着她的那双眼逐渐开始接近她所熟悉的样子。 内敛、包容、温和。 时聿贪恋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这样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 他也怕她会觉得他无聊,但他们之间除了那些旧事好像又没有什么可以言说的。 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也就是那些回忆了,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心绪难平,他难以想象自己会有如此时候,只好笨拙地夸她:“你已经成为一个很优秀的设计师了。” 他看过了那些作品,这些年池惜有在好好成长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朝着自己喜欢的事业进发。 时聿忍不住抚上自己手上一直戴着的素戒。 这是她的第一个作品,她也已经完全忘记了。 他的回忆飘远。 第85章 珍惜的惜 盛夏炎热,声声蝉鸣响彻树林,树荫下的两人却岁月静好,不受外界尘嚣打扰。 小小的池惜蹲在沙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自从被那外来的少年庇护后,她的精气神也全然不同以往。 身量也窜了许多,不再像原来一样瘦小。 旁边树丛窸窸窣窣,忽地钻出一个人,池惜抬头望去,还没做反应,紧接着对方就被她不远处的时聿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在! 那些人不是说池家这小丫头今天一个人吗,该死的,故意想看他笑话是。 靠在树干上看书的时聿眉头一皱,眼中有睥睨冷意。年纪不大,便已经有了极强的威势。 他还未说话,中年男人便吓得屁滚尿流老鼠般快速窜了回去。 “他……”池惜脸一白,手掌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树枝。 “没事,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时聿放下书,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眼中冰湖化冻。 有他在所以她在外面不必有风吹草动都战战兢兢,也不用每次出门、离开那个家时都担惊受怕。 “遇到危险的时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不要害怕,用我教你的那些防身手段逃跑,还有给你的刀,一定要随身带着。” “嗯。”池惜摸了摸身侧挂着的沉甸甸的刀具,眼中满是坚定。 时聿蹲下身看她在沙地上的涂鸦。 “今天的画很漂亮,画的是我吗?” 青涩稚嫩的笔触初窥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因为融进了用心的情感,就算没有良好的画布,也显得格外真挚动人。 他垂眼专注观摩,画外人要画中勾勒的美好许多倍。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时聿不吝啬夸奖。 “阿聿哥哥,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大设计师的,对!” “当然,你会的。” 少年被她喜悦的情绪感染,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来,如高岭之花盛放,春风吹遍。 池惜几乎看呆。 在时聿眼中,面前小姑娘的笑容也同样美好吸睛,即使她没有漂亮的外貌,灵魂也在闪闪发光。 所以他才会在那时于心不忍,伸出手去想要拯救这陷落在泥潭中的蒙尘珍宝。 她不该止步于此,不该被永永远远困在这座深山里,成为商品、成为货物,最后消逝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时聿看着她因为风吹日晒而泛红皲裂的脸颊,忍不住皱眉。 “涂药膏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好?” “没关系的,又不痛,只是会有一点痒。”她浑不在意地抹了抹脸,继续在沙地上写字。 “今天学校的老师讲试卷的时候提问了生词,我知道那个单词的意思!老师还表扬我了!” 她写下那个单词,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喜意。 p、e、r、c…… “percio!” 她大声念出来,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看得时聿也忍不住勾唇。 “precio的意思是珍宝,我是珍宝,值得所有人去爱。” 池惜将他当初说过的那句话复述出来,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仿佛从未经历过那些苦难。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大人们说她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娃,所以给她起名叫做池惜。 但她自己才不会这样觉得,她叫池惜,是珍惜的惜。 她用小树枝圈起前面的四个字母,说道:“这就是我以后的笔名,c是我的姓,per代表我要变得越来越好!” “阿聿哥哥,等我以后成为大设计师了,一定会给你设计很多很多的东西。” “当然,你会的。”他看着她,知道这灿烂笑容只是暂时的,多希望她从未经历过那些阴影磨难。 他只想做笑容多维持久一点,但总是天不遂人愿。 “她在那里!” 有人远远的喊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堆人的脚步靠近这边。 池惜脸上的表情顿时收敛了,变为难以言喻的惊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恶意是朝她来的。 “大丫你这个死丫头!”来的身形并不强壮,但他一出现,池惜便忍不住身体颤抖。 “就是她!爹,她一定是偷了家里的钱!”另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子幸灾乐祸地奔跑过来。 很快他们便接近了这里,以池父和她弟弟池豪为首,剩下的两个是来瞧热闹的婶子。 “不要怕。” 时聿攥紧池惜冰凉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沉沉目光对上池父,深沉且可怕。 池父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对金钱的贪婪占了上风,避开他的眼神,鼓起勇气朝池惜吼道: “别以为你躲着就能安生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家里的钱。” “我没有……”池惜声音细弱,看向时聿不住摇头,比起家人的误会她更怕他会误解她,“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他抬手安抚,转向池父时冰冷更甚。 “她没有偷,也不会去偷。” “你个外来的,管她已经管的够多了,现在是想直接包庇她了吗?” “就是就是,人家家务事你也要管。”两个婶子在一旁帮腔。 “做人做事要讲证据。”时聿并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只要他给出证据。 “我看见她去银饰店了!里面的人说她买了一小块银子,整整三克呢!”池豪在旁边跳脚,“她哪有这么多钱,还不是偷的。” “我没有!”池惜忍不住朝那边大吼,“那都是我自己给人家跑腿偷偷赚的。” 她无法忍受自己这样被污蔑,抓着时聿的手,对上他鼓励的眼神之后,心中也顿时也充满了力量。 “池豪才是偷钱的,他买了一根很贵的钢笔,就放在他的床头柜里。” 池父本来就不想和时聿那个狠角色对上,凭着一腔愤怒找上来立马后悔。 他听池惜这么说顿时有了台阶下,心里也更是愤怒。 一支钢笔可比几克银子贵多了,他是偷了家里的多少钱!池豪可没有到继承家里的财产的地步,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 池父瞪大眼睛转向池豪,但他人矮小跑得也快,早就心虚地跑远了。 “你这小兔崽子给我站住!你到底偷了我多少钱!” 婶子们也跟着追了上去。 这场闹剧一种荒诞的方式结束。 “你做得很好。”时聿眼神欣慰。 她已经成长了许多,和之前比堪称蜕变。 刚刚面对池父还一脸倔强不服的池惜,听到他的夸奖后,眼中强忍住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决堤。 她很开心自己做到了,也由衷感谢时聿从始至终都站在她身后。 池惜没有抽噎,而是任由泪珠滚落,在时聿怔愣间,握住他手腕,然后将一枚泛着银光的素戒套在了他中指上。 “嗯?” “阿聿哥哥,送你。”她擦擦眼泪,“这个是锤纹戒,是我慢慢一点一点弄的,而且这世界上只会有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戒指,不会和任何人的相同。” 她甚至还做了开口的设计,这样无论他想戴在哪个手指上都可以。 “阿惜……”时聿久久凝视着手指上的素戒。 “我以后、会成为大设计师。”她有些哽咽,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这就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把它送给你。” “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的出现。” 她以后也会成为更好更好的人。 “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成为很棒的设计师,也会成为很好的人。” 时聿看着池惜那双透亮如琉璃的眼,勾起一个微笑。 所以暂时不记得他也没关系。 阿惜现在很幸福,有很多很多人喜欢,而他未来也都会陪在她身边。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姜何走上前来汇报,已经到了和人约定的时间点,因此时聿也不得不起身。 这次池惜没有再拉住他的衣角。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她定定瞧他。 “以后你有需要,我一定会来。” 因此不必不舍他的离去,往后所有的分别都只是暂时的,永远不会像十年前一样长久。 “再见。” “再见……” 池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脱口而出了那个称呼。 “……阿聿哥哥。” 第86章 池惜视角的过去 对池惜来说,弟弟是吞噬了妈妈的血肉诞生下来的孩子。 父母偷偷做了违法的检测得知肚皮里的是男婴之后,别说是家里的其他人,就算是母亲自己,在被诊断出身体状况不适合生下这个孩子的情况下,依旧一意孤行的想将这“来之不易”的男丁诞下。 结果自然是,一命换一命。 弟弟出生不久后,屋子里的母亲就咽了气。可是大家都在欢庆这个“光宗耀祖”的小生命诞生,他们说孩子长得真好真健康,将来一定是家里的顶梁柱。 外面喜气洋洋,只有小小的池惜呆坐在生育后充斥血腥气的屋子里,握着母亲的手麻木流泪。 她小小年纪就要直面死亡,不明白大人们为何快乐,明明这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仅仅是因为新生命的诞生,所以就不用管另一条生命的逝去了吗。 池惜不懂。 她不知道弟弟的降生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有了妈妈。 但噩梦远不止于此。 她的日子本就不太好过,继弟弟出生和失去母亲后,家里几乎所有脏活累活都落到了小小的她身上。 动辄的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受这些,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能。 若不是年纪太小他们怕她把弟弟给磕了碰了,恐怕照顾弟弟也要落在她的头上。 不过随年纪渐长,她也几乎成了弟弟的奴仆。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如果母亲还在会是怎样,会不会好一点。后来看到家中那些女性长辈,她才知道自己的妄想有多不切实际。 就算母亲还在,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池惜在这些年间学会了察言观色与顺从讨好,这让她受到的苦难比以往减少了许多,还不算难以忍受。 但是因为想让她全心全意照顾弟弟,小学毕业以后,她无论提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被允许继续上学。 直到遇上那个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小哥哥。 他庇护她,让她不再动辄被打骂,也免受村里其他人的骚扰;他帮助她,让她得以继续上学;他承诺她,无论如何都会让她逃离这座大山。 逃出这个家是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景,在这个偏僻至极的小山村里,一切的正义都得不到伸张。 她甚至目睹过多少花季少女被拐骗至此无法逃出,因此她在小哥哥快要离开的时候,告诉他她可以靠自己逃离,但是可不可以救救那些可怜的姐姐。 他做到了。 但他也歉疚地对她说抱歉,抱歉他的弱小和受制于人,带她走只会让她进入另一个地狱。 池惜怎么会怪他呢,她无比感激他的出现,让她知道了人还能这样活,也给予她反抗的勇气和周旋的智慧。 梦不就是短暂而美好的吗。 她学会利用,利用父亲的贪婪、利用弟弟的任性、利用自己的聪慧换取的奖学金,最终如愿能读上高中。 痛苦的变故在一学期后,家里不顾她许诺的奖学金上交,坚持让她辍学照顾要上初中的弟弟。 凭什么呢? 池惜温柔的外表下是倔强而坚定的灵魂,她能够忍耐,前提是忍耐能带来希望的曙光。 她也知道阿聿哥哥在暗中帮助她,可她更知道,她应该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重压下,她撒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且难圆的谎。 她给他们画大饼,说她交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她会给他们很多钱。 这个谎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因此她疯狂打工,参加一切有钱拿的竞赛,晚饭也舍不得吃。 池惜累到多次昏倒,长期营养不良让她就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她将攒下的钱交给家里,只为圆那个“男朋友每个月会给她很多零花钱”的谎。 她想上学,想拥有独立的能力,想通过考上最好的大学逃离那个家,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察觉她在说谎。 因此,在来城里上初中的弟弟强硬要求要见自己的“富二代姐夫”时,她求到了祁饶那里。 充满生活的打工和学习让她没办法像正常高中女生一样生活,唯一亲近一点的也就只有这个刚转来不久的同桌。 池惜并不知道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爷,甚至比她能够想象到的任何来头都大。只是惹了事,所以才发配到他们偏远的这边来暂避风头。 她想求他假扮她的男朋友应付自己的弟弟,不抱希望的请求居然得到了回应,也是借此契机,他们两个变得亲近起来,他成为了她唯一的朋友。 她太开心了,弟弟见过她的“男朋友”后,家里每个月不再问她要钱,像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谎言。 她终于可以不用辛苦打工,可以像同龄人一样享受校园生活。 但她还是没有朋友,本就因为家境贫寒被瞧不起,拒绝很多追求者之后更是被认为不知好歹。他们鼓动所有人孤立她,敢接近她的都会被蓄意报复。 只有祁饶他们动不了,也是因为和他走得近,她除了被孤立之外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本以为她的校园生活会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直到快毕业时,她发现弟弟一直在问祁饶要钱。 原来这才是真相,家里并不是因为弟弟见了他一面就相信她的谎,而是因为他们真的从祁饶那里拿到了源源不断的金钱。 “你不喜欢你弟弟,那些只是小钱而已,买他不来打扰你,我觉得很划算。” 祁饶不懂她的崩溃与难堪,对他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更何况只是这点连零头都不算的小钱。 但是不一样。 池惜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明知故犯地利用朋友、唯一的朋友。 她给祁饶郑重地打了欠条,尽管那欠条在他拿到手时就被撕碎。 “你非得这样拿我当外人吗?” 他们都不懂对方,最后一次对话不欢而散。 祁饶突然消失,听说是被家里强行带了回去。池惜也得面对现实,继续和家里周旋对抗。 她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用源源不断的血肉供养弟弟和父亲,她不想被早早嫁人重复母亲潦草的一生。 逃离是她永远的课题。 第87章 池豪 “豪哥!怎么不出来潇洒了?最近兄弟伙们都组了几个局了,就等你来呢。” “最近没空,不去了。”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不耐极了,脸装都不装一下,狂摁键盘的声音和周遭沉浸游戏的输出声昭示着他说的“忙”只是在敷衍。 “好了不说了,我忙着呢。”他高高在上地挂了电话。 “的。” 对面的男人挂了电话后立刻爆了一句粗口,脸上表情阴鸷,“对他态度好点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牛逼人物了?” “看来不是忙,而是没钱了,谁不知道他的德性,在学校里名声都烂了,又穷又爱装富。” “切,这种渣滓败类,要不是拿着钱求我们罩,谁稀罕和他是一路人。” 他们七嘴八舌吐槽着,另一边的池豪挂了电话之后也是一张黑脸,嘴里骂骂咧咧:“池惜这个赔钱货自己跳海死了也就算了,害我就拿到笔定金,尾款一分钱都没见着。” “的个死,早知道就该让爹把她绑去嫁人,至少还能换个十几万,读个大学心也野了,害我连自己该拿的都没拿到。” 他话语中全然没有自己害死别人的愧疚和心虚,只有自己那笔没拿到的钱。 “喂兄弟,这是网不是你家,能不能把烟熄了。” 旁边的男生终于忍无可忍提醒他,池豪正扯着脸打算发火,抬眼看到对方体格健壮得足有两个自己这么大,嚣张气焰立刻偃旗息鼓。 残留着的凶狠和后面的谄媚同时定格在脸上,显得无比滑稽:“不好意思啊,这就熄、这就熄。” 待那人戴上耳机转身继续打游戏之后,池豪的表情又骤然一变,阴狠又不甘,小声用污言秽语骂了几句。 他拿起手机想看看余额还有多少,顺便点进了好久没点开的群聊,他读的高中和池惜一个天一个地,但挨得近,总有交集,里面居然有人提到她。 “什么?!这赔钱货没死?”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消息,眼神更加怨毒:“好啊,有钱了是,我还当她装什么呢,搞半天还是让人包养,要不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池豪用那张崎岖的脸做出那种自私狭隘的表情恶意揣测起别人更加令人作呕。 隔壁的其他人投来无语的白眼,但碍于不想被脏东西缠上,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和这种人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有点晦气。 有人直接默默换了个机位。 嗡—— 嗡—— 嗡—— 不厌其烦一直打过来的电话是陌生号码,完全接手池惜手机号的池熙翘着二郎腿,等到电话打来第八次才慢悠悠按下接通。 至于为什么是第八次,单纯是因为这个数字吉利。 她没把手机放到耳边,而是任由其在小桌一角。 “池惜!你居然敢拉黑我?你胆子是真的肥了,还敢故意不接我电话!” 手机没开免提,对面尖利的声音却硬生生通过传声筒达成了让人忍不住皱眉的效果。 池豪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有自己的想法,但除非她真的逃到世界的其他角落,要不然她只要一天是池家的孩子,就一天无法摆脱他们。 她凭什么敢跑?! 池惜就该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给他,否则他就会和父亲一起去她的学校闹,去她工作的地方闹,让她成为所有人嫌弃和唾弃的对象。 看谁玩的过谁。 “你他妈怎么不说话?装哑巴是?” 继续输出的污言秽语越说越难听,池熙干脆给挂断了。 电话对面传来嘟嘟的忙音,池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敢相信池惜居然敢挂他电话。 难道是快毕业了,胆子也肥了? 打过去的电话再次被接起,这次他不再说那些废话,开口就是要钱。 “我可听你那些高中同学说了,你现在可有钱得很,之前让你去伺候那些富二代还装什么贞洁烈妇,能搭上史家那是看得起你,还敢搞出跳海这种事情……” 短短一段话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饶是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属们都被惊到了。 要是在往常,这么肮脏下流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哪有机会出现在池熙小姐面前,更何况他说的那些东西…… 池熙漫不经心又把电话挂了。 “ip定位到了?”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池熙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哎。”她打量着自己刚修剪过漂亮健康的指甲,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还有人嫌自己的生活太安逸的。 “你们说说,本来都忙着其他事情都忘了亲爱的弟弟了,这非要凑上来提醒我,我不去好好‘慰问’一下,岂不是不礼貌。” 她脸上的表情越兴味盎然,就代表着被她盯上的人下场会有多惨烈。 “汀兰?” “是。”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肃容女下属走上前来。 “你带点人去,把我的好弟弟给好好地‘请过来’。” “好的,小姐。” 屋里的其余人看着简汀兰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 又有一个自寻死路的家伙要遭受社会的毒打了。 哗啦。 一盆还带着碎冰块的水从头被浇了个透心凉,被打得鼻青脸肿晕过去的池豪硬生生就这样被浇醒。 那张脸本就长得有些抱歉,经过一通折磨之后更显辣眼可笑。 “咳咳……” 池豪眼睛肿胀,又被冰水一刺激,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整个人都被死死绑在冰冷的铁座椅上,冷得打哆嗦,看起来像落水狗一样狼狈,却还认不清形势,放着狠话;“你们是谁,眼瞎了抓错人了?我警告你们赶紧把我放了!” 一阵劲风横扫,简汀兰侧身转腿一个窝心脚让甚至带动了沉重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拖拽声,更不要说硬生生受了这一击的池豪。 他疼得呲牙咧嘴,自然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多余的废话不要说。”冷淡的女声在密闭室内响起。 只把女性当成不重要的物品的池豪平生第一次如此惧怕一个女人,被一顿惨烈修理之后,光是听到她的声音都会忍不住蜷缩起来打哆嗦。 他没注意到这极空旷的地下室里摆满了各种骇人的刑具,此刻眼冒金星,大脑全被疼痛给支配。 听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沿着楼梯而下,简汀兰与其他黑衣的下属均半低下头立在一边等待。 人未至,带着笑意的嬉笑声先传了过来。 “哎呀呀呀,好丑啊。” 第88章 哭什么?“弟弟” 池豪顺着声音抬头,涕泗横流,模样极其狼狈。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等他艰难地睁开肿胀双眼,努力辨认出高傲坐在他对面的池熙的相貌时,喉咙中发出了赫赫的卡壳惊讶。 他死死盯着面前这张脸,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池惜……” 她怎么会有这种气势?又怎么会有能力将他绑来? 这婊子!她怎么敢?! “你好像很不服气欸,态度也太差了,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教教你。” 她撑着脸,动了动指尖,便有人上前去左右开弓朝他的脸大力扇去。 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池豪的痛呼和惨叫。 池熙揉了揉耳朵,神色不耐:“不就扇个巴掌掌个嘴而已,怎么叫得这么难听,把他嘴堵上。” 一个个懵逼且伤脑的耳光打得他脸皮充血眼冒金星,池豪一开始的狠毒和怨恨全被打飞,哭得极为凄惨,嘴被塞住发不出声音,只能摇着头露出乞求的表情。 不过全部被池熙抠着手无视掉了。 “简简单单开胃菜,顺便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池熙挥挥手示意可以停下了,翘着的腿摇摇晃晃,悠悠闲闲的模样。 “把‘我’骗上史家的游轮,你收了多少钱?” “三……三万,尾款是二十万。他们说你是极品,所以才能给这么多钱,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逼我!” 都不用她一句一句追问,池豪就已经强忍疼痛补完了其他细节,顺便来一波推卸责任。 池熙依旧笑着,眼神却冷得不像话:“这么点钱,就把你打发了?” “池惜,你现在不也没事吗?而且还傍上大款,这也有我的功劳啊,你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啊!” 简汀兰一个铁拳打歪他的脸:“注意你的措辞!”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要不然你池惜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高中同学都告诉我了!”反正也要被打,他索性大吼着一股脑全说了,说完又怕,缩着脖子等待下一轮拳头。 “你脑子好像有点不清醒。” 池熙看他就像是看什么低等牲畜,这种处境还敢出言挑衅,是她不够可怕还是他太过盲目呢。 池豪正恐慌着自己又会被打,不过下一秒迎来的却是松绑,还没来得及开心几秒,就被两个壮汉拖拽着往未知方向挪去。 “你们、要、要干什么?要带我去哪里?”脸已经肿得不成人形,因此每一次开口都像是上刑一样,说不清楚又含混不清。 他看不清前路,伤口红肿又疼又痒。 从小到大都被宠溺对待的“精贵男丁”哪里遭受过这种折磨。 家里疼爱他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他说,长大后又养成一身无赖气质,所以正常人都不愿意去招惹,因此被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池熙不想替社会教育他,只会带给他无法磨灭的疼痛和心理阴影。 就像他们对池惜做的那样。 池豪崩溃挣扎,杀猪般哭嚎,但显然毫无用处。紧接着就靠近了可以为他伤口降温的冰水,不过这可不是对他的奖励。 他猝不及防被按进水缸里,恐怖的窒息感与呛咳随之而来。 第一轮只是给他醒醒脑,他重新获得氧气之后还未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咳嗽也没有平复,就又是下一轮入水。 眼睛耳朵鼻子都浸入冰水,五感瞬间失了三感,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股窒息带来的濒死感。 这世界上存在不怕死的人吗? 就算存在,那也不是池豪。正相反,才两轮他就已经受不住了,两股战战,嘶哑尖叫求饶。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他被拽着头发一次次拉出又按进水缸,一次比一次窒息的时间长。一开始他还在咳嗽、求饶,后来演变为破防嚎哭着的大骂,最后连乞求的力气也没有了,浑身软得像一根面条。 池熙就这样冷眼看着,心里却忍不住想,这点痛苦和折磨,对比起他们带给池惜的,不够,远远不够。 “别把他弄死了。” 现在的一切只是开头,更多的报应还在后头。这条贱命当然要留着,等到以后,她会亲自把他送给池惜。 池豪因为她的这句话得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喘息,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拼命呼吸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错了、池惜我知道错了,是我说话不经大脑,我罪该万死,不该骗你上游轮,不该联合你同学在你大学造谣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断断续续的求饶,又抖露出新的罪证。 他被放开,像条死鱼一样软倒在地上。 “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水刑对他的折磨远比普通的拳打脚踢要来的可怕,他目光涣散,身体打着哆嗦,哪还有一开始的张狂样。 见池熙半天没说话,更多的眼泪从那张青白肿胀的丑脸流下。 他不想死…… 不想再受到这样的折磨了…… “哭什么?弟弟,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池熙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用木质的长板拍拍他的脸,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就嫌弃的把木板给丢远了,板子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没有。”池豪这时候倒是发挥了见风使舵的能力,努力提起气来回答她:“您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恶事干多该得的报应,我该打、该打。” 求生的本能让他认清了现状,但池熙知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忏悔,而是害怕死亡和折磨。 不过她也不在乎他的内心想法。 “唔,说得好,这才有个弟弟的样子嘛。” 池熙直起身来,满意抱臂。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放了,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不过,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继续给我撬开他的嘴,把从小到大所有的恶事全捋一遍。” 要不是他说,她还不知道池惜大学被造谣还有他的这一份呢,有些东西调查得来远不如犯罪者亲口交代的详细。 这什么所谓的弟弟,就先好好待在这地下室里被用心“招待”一段时间。 随着池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密闭室内再次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接下来继续干正事。” “我要彻彻底底的证据,让沉世吃进去的全部都吐出来。” 第89章 小白送你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但似乎不是噩梦,当然也算不上美梦。 像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去,尽管是给人感觉压抑的过去,她醒来后却只记得生命中那些亮色带来的温暖。 大梦初醒,一身轻松。 池惜隐约感觉到手心湿漉漉的,动了动手指,一双眼犹带困意,撑起眼皮朝下看去。 白色毛茸茸摇着尾巴,见她有动静了,汪汪叫了两声。 抱着小狗蹲在旁边的小少爷也立马转过头来,眼底顿时有了神采。 他托着小白的小身体摇摇,和微笑天使萨摩耶露出了同款笑容,小虎牙隐隐若现。 “姐姐!你醒啦。”他赶紧蹭过来,漂亮眼眸和小白葡萄似的眼珠一样清澈,除了她以外再无旁人。 “珺珺怎么来了,现在几点了?”池惜打了个哈欠,眼泪润湿了干涩的眼。 “现在十点了,好几天没见了,姐姐有没有想我?” “想啊。” 她坐起身来的同时顺手摸了摸方承宥的头,最近发生的好事太多压下了不好的情绪,她一身轻快,看到他之后心情更好。 只不过眼神瞥到床头被精心放置好的艺术币时还是会觉得有些怅然。 但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掀开丝质的被子穿上拖鞋。 吊带的睡裙露肤度不小,方承宥不假思索举起小白遮住自己的视野。小狗茫然,小短腿在空中扑腾,滑稽又可爱。 “姐姐,我和小狗去侧厅等你哦。” 他快速说完这句话,接着便抱好小白脚步匆匆小跑出去。 明明都已经、那样过了。 方承宥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懊恼吐气。 他等的时间不长,池惜洗漱完换好衣服来到侧厅之后,就看到小白在面积巨大的客厅里跑来跑去,地上零零散散落着几个玩具。 “狗狗,去捡那个。” 小少爷情绪起伏大变化也快,此时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笑呵呵丢出玩具让小狗叼回来,周而复始。 “小白小白。” 池惜蹲下,听到主人呼唤的它也不再往玩具跑而是调转方向,摇着尾巴扑到了她怀里。 方承宥也跟着站起身跑到她身边,蹲下看她逗狗。 刚刚玩得太开心了,他差点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姐姐你是不是养别的狗了……” 话说出口才觉得带了点怨念,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反对的意思,就是嗯、就是问问。” “啊?”池惜偏头不解,“我就养了小白一只狗啊。” “不是不是。” 方承宥想到自己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人,他问了其他人,原来他就是姐姐去云上的那天要见的对象。 她把他带回来了,就是想养他。 居然能直接住进池家,姐姐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 “就是那个,名字叫姜寻化的……”方承宥越想越低落,连金灿灿的发色都黯淡了些许。 这个人段位明显比那个沉曦高多了,他肯定应付不来的。 “你说他吗。”提到这个名字池惜就忍不住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这种神情让他更加笃定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 “姐姐,他没有亲过你,对。”听说他还是云上的头牌呢,技术肯定比他好多了,然后就会把姐姐的身体到心灵都勾走。 方承宥越想危机感越甚。 “……没有的。” 她应该不算在说谎……是真的没有。 小少爷很显然没注意到池惜脸上纠结犹豫的表情,听到她否定之后立刻开心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姜寻化都是他的一大竞争对手。 男德网友说过,家花没有野花香,而且姐姐的喜欢有限,要是被这种野花分去大半,留给他的就没有多少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一定要给姐姐新鲜感,听网友们的总没错。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不是和凝白一起来的?”池惜坐到一旁沙发上,丢出玩具给小狗叼。 “他来了的。” “啊?来了?在哪。” 小少爷悄悄对手指,眼神飘忽。 “这个暂时不重要。”他堪称生硬地转移话题,“姐姐你也喜欢他对?” “唔,当然了。他虽然话很少,但是很可靠啊,长得好看又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之前监控就是他修好的,感觉好厉害。” “对,他长得也很好看的,跟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呃。” …… 气氛突然沉默,方承宥的话卡壳。 池惜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啊,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姐姐!”他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把小白送你好不好!”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安静室内某处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而池惜没懂他的意思,朝向欢快跑来跑去的小狗,迟疑道:“……小白?” 听到她的呼唤,小萨摩耶伸舌头喘气看向这边,仿佛也在同步疑惑歪头。 “不是!”方承宥一时嘴快说错了名字,在姐姐面前他应该要叫凝白而不是小白才对。 “我的意思是,如果姐姐你愿意的话,我和凝白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 “我们两个都会很听话的!姐姐不要去找姜寻化,我们两个人比他一个人强多了。” 他努力争宠,生怕姐姐直接说不要他们或是姜寻化更好之类的话。 手舞足蹈的,如果他真的是一条小狗狗的话,估计已经急切地绕着她转圈圈了。 池惜看得心里痒痒,忍不住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笑意盈盈地夸赞: “珺珺,你好可爱。” 砰。 这一记直球毫不犹豫击中了他。 不按常理出牌的话语,既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而只是纯粹的夸耀着他。 但一切都是出自真心。 她是真的觉得他很可爱啊,从在医院的时候就这样觉得。 方承宥紧张得手指都绞紧了。 姐姐的手好软…… 脸上的触感冰冰的。 姐姐好香,跟上次宴会的时候不是同一种香味。 池惜看着小少爷木愣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蛋,他居然也乖巧地随她作弄,五官就算皱成一团也依旧精致得要命。 “姐姐……?”他疑惑出声。 “好可爱。” 她再度赞叹,然后仰头在他脸侧印上一吻。 !!! 主动!!! 小少爷瞳孔地震,捂住了自己的右脸。 “所以珺珺可以告诉我凝白在哪儿吗?”池惜戳戳他另一边脸颊。 其实她从刚才就一直很好奇这件事了,他们越是神神秘秘的她就越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在……” 某人已经慌乱到想挖个洞钻进去,疯狂祈祷不要说。 而已经被迷得失去理智的方承宥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队友。 他手指一指那个方向。 第90章 别要别人 小少爷!!! 明明说好算了的,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说。 许凝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现实是游戏,那他一定要立刻删档,或者回到今天出门的时候。 他一定!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小少爷这样。 池惜太好奇为什么他躲躲藏藏了,朝着方承宥指的方向走去。 那边是一个转角,高而深的柜子立在那儿,没有贴近墙缝。原本是留这个位置来放花瓶的,但因为窗帘刚好在此处堆积,干脆就撤了花瓶。 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她都没发现这里能藏人呢,靠近了才能隐隐察觉到有人形的轮廓。 难不成是会突然跳出来说surprise的那种惊喜? 她快速回想着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无果。 随着脚步声渐近,许凝白也忍不住屏住呼吸,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揪紧了窗帘,头靠在柜子旁,紧张到冒汗。 好想逃。 该说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吗,现在他的心路历程简直和宴会那时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只不过区别是,方承宥的行为是自发的,他则是半推半就。 许凝白越紧张,脑子就越乱。 那些僭越的念头他原本只打算永远藏在心底,只要看着她和少爷幸福就够了。 但不该敏锐的小少爷反而敏锐了起来,不仅直接挑破他的心思,还劝他来帮他“固宠”。 许凝白很难描述自己是什么心情,可能他心里也是想要靠近她的。他也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常被人骂老气横秋,所以才会顺从小少爷的安排,想着这样会不会她就能喜欢…… 唰的一声。 他下意识受惊转头。 遮挡他的窗帘在此时被一下拉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许凝白反应不及,就这样暴露在了池惜的视线之下。 “狗勾!” 真的是好大一个惊喜。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年头上那对毛茸茸的仿真兽耳,尖尖的,外圈灰内里白。 他身上穿的服饰也不是他平时的普通日常款,而是剪裁得当的繁复宫廷礼服。配饰繁复,颈间皮质项圈格外显眼。 坠着金属的细小链条,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许凝白因为惊讶和羞赧几乎要藏在角落里,但他人又高,要蹲不蹲的,看起来瑟缩又可怜。 像一只被围捕的小狼。 “池惜小姐……”他这时又不敢叫姐姐了,因为这种境况下,喊出那两个字就像带有什么别的意味一样。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一本正经强装无事,配上这身穿着打扮只会带来强烈的反差感。 池惜忍不住伸手抚摸他头上的兽耳,居然真的是软软的。 “哇。”她发出惊叹声。 “这只是……一个意外。” 许凝白藏在黑发里的耳朵红了个彻底,猝不及防地被池惜顺势滑下的指尖凉得一颤。 “你好烫。”果然真人的耳朵还是和仿真兽耳不一样的。 那只手再往下滑了点,擦过他下颌线勾勾他下巴。 糟糕,因为平时撸狗太顺手了,所以也无意识对他做了这样的动作,池惜有些心虚。 他因为她的动作喉结滚动,控制不住仰起头来,带有潋滟水光的朦胧眼眸从上往下看她,冷淡与难耐反差出别样美感。 这如何不是一种勾引——尽管他本人并无此自觉。 “姐姐,我们绝对要比别人好多了。” 小少爷也在此时靠近,笑眯眯的从后搂住她的腰,下颌蹭蹭她发顶,像什么撒娇的大型犬。 跨出羞涩去主动拥抱姐姐对他来说不是件易事,但回报却足够甜蜜。 她没有抗拒他,那不是代表他以后也可以尽情贴贴了。 池惜几乎要被两个人的气息给包围住。面前是木质香沉淀、暗藏暧昧,身后是橙花混着青柠、甜蜜清新。 两种味道同时出现却不刺鼻,仿佛相辅相成。 池惜又走神了。 但她确实也感知到当前气氛的暧昧,差点忘记自己的手还放在许凝白锁骨边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感受皮质项圈的纹理。 “啊,抱歉。”她急忙收回手,但却被许凝白抬手抓住。 方承宥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些都是他按照男德网友的方法一字一句交代给许凝白的。 嗯,他只是会有一点点吃醋而已,就一点点。比起这些他看得更重的是三个人都能够开心快乐。 姐姐开心,他也开心。 他忍不住悄悄将姐姐搂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和她更加亲密。 许凝白接收到池惜疑惑的眼神,不发一言地捧住她手掌。 事已至此,他又何必再强装矜持。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抿唇,将左手一直攥着的银链末尾放入她手心,昭示臣服。 许凝白刚才听到了小少爷说的话,他也很乐意将自己送给她。 “姐姐,只要我们,别要别人。” 说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几乎不敢看池惜是什么反应。 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头顶的仿真兽耳也跟着动了动,简直就像是他内心的具现化。 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液沿着脖颈优美的弧度滑下,而后没入项圈之中。 秀色可餐。 池惜此时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大字。 “也稍微看看我嘛,姐姐。” 方承宥就知道姐姐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所以喜欢这样子的小白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也很漂亮呀。 他低头在池惜颈边蹭来蹭去,金色碎发刺得她有点痒,忍不住笑着躲开。 “好了好了,珺珺,看你就是了。” 她动作间手指勾到细链,居然将毫无防备的许凝白给扯了过来。 他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温度灼热到将皮质的半指手套都给烘暖了,因为靠得太近而不知所措。 许凝白和她对视了一瞬间,又立马在下一秒偏头转移了视线。 呼吸急促。 刚刚才因为方承宥的插科打诨而冷却了一些的氛围又再次升温。 他没有直起腰,两人的距离近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她往后缩些,又更加陷进了方承宥的怀里。 饶是迟钝的池惜,也意识到了这不是正常的边界。 她错开眼神,安慰自己,兴许是被珺珺粘得太紧,又和许凝白挨得太近,才会让她觉得有些热。 但那股燥意又不是由外而来。 为何会如此,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第91章 圣地 “姜寻化这家伙,就是故意想让我过来的,说的神神秘秘的,还什么看了就知道,搞得像比我还了解大小姐一样……” 难不成他还会看到大小姐被别的男人抱着吗? 沉曦边走忍不住吐槽,走进侧厅时,脚底下没注意踩到了一个小白的玩具,发出了叽叽的声音。 什么东西,随便乱放。 他没在意,继续往里走,心想这个时候大小姐应该已经起床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早餐。 女仆说大小姐去了侧厅,怎么没见她的人影。 不远处似乎有点动静,是在那里? “大小姐?” 沉曦疑惑地喊了一声,往那边走去。 等等。 他突然停住脚步,眼眸大睁,后退两步。 等等。 狗! 玩得哼哧哼哧的小白一见沉曦来了,立刻张着嘴朝他跑来。 小狗就是这样,谁越怕它,它就越爱接近谁。 平时也是,在它身边没人牵制的时候,沉曦从来不会出现在小白在的地方,现在却猝不及防狭路相逢。 “喂、你、不要过来!” 他僵住,声音艰涩发紧,随手捡起一个玩具朝那边丢试图能吸引小狗的注意力让它去叼。 很显然没用,比起那些玩腻了的玩具,“怕狗的人类”要好玩多了。 “汪汪!” 眼看着小狗越来越近,沉曦情急之下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像一只炸毛的猫。 猫最讨厌狗,也没毛病。 “走开啊!”他看着扒拉桌子边缘的小狗,整个人都要崩溃掉。 小萨摩耶听不懂人类的话,绕着桌子转圈想要和他玩,汪嗷汪嗷地叫着。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女仆很快过来将小白抱起,对着沉曦歉意笑笑。 太丢脸了。 他假装若无其事从桌子上下来,喘着气还不忘询问:“大小姐呢?” “大概在另一边,接近泳池的侧门。”女仆鞠了个躬将小白给抱走了。 他也不想在这久留,快步朝着女仆说的方向走了过去,却刚好撞见…… ? “大小姐,你在……?” 沉曦看着一脸状况外站在那儿的池惜,手中还拿着项圈、腕上缠着链子。 “我也不知道啊……”变故发生的太快,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是什么?” “项圈?” 毫无意义的一段对话。 大小姐也怪怪的。 沉曦有点担心她,但环视周围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池惜那边正巧在此时传来肚子咕噜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没吃早餐吗,是不是饿了。” 他拉住她手腕,也不探究奇怪之处了,让她赶紧去吃。 “是有点饿……”但她肚子没叫。 池惜摸了摸肚子,顺从被他拉走,两人的交谈声渐行渐远。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 “好险,因为太急来见姐姐了所以没吃早餐,差点就被发现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狗狗祟祟,从厚重的窗帘后面传出。 “小少爷,我们为什么要躲……”局促的许凝白眨眨眼,看向旁边被窗帘挡住的小少爷。 两个模糊的轮廓并排挤在柜子和墙壁的狭小空间里,肩膀挨着肩膀,动弹不得。 “因为男德网友说了不能让姐姐为难啊!” 假如那个沉什么的不够懂事,看到他们这样勾引姐姐,和姐姐闹怎么办? 而且其次重要的是,他们这么聪明的勾引小手段可不能被竞争对手学去! 因此从听到那边传来声音之后,他立刻想到要藏起来,并且当机立断放小狗出去拖延时间。 后面因为链子缠到姐姐手腕上了,他干脆就将许凝白脖子上的项圈给解了下来送给姐姐当纪念。 当然,他有用衣服好好擦过,保证是干净的! 他真是又聪明又贴心,小少爷喜滋滋。 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还是很完美,在那个谁来之前两个人刚好躲好。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躲的池惜一脸懵逼地接受了项圈,然后看着两人隐藏进了窗帘里。 然后就是刚才那一幕。 临走之前她还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带着惊讶感叹了一句: 捉迷藏圣地啊! 而窗帘后,勾引“固宠”大计突然被意外中止的小少爷没有气馁,而是抱臂摸着下巴思考,觉得发现了好登西。 他们躲的这个地方,难道就是男德网友所说的、传说中的……偷\/情圣地! 偌大正厅氛围安静,只有陶瓷碗碟碰撞的声音。 池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abss的新品宣传广告,沉曦则是替代了原本布菜女仆的工作,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要吃什么。 沉音还调侃以他现在的技能都可以去其他地方应聘专业男仆了,不过他只想伺候大小姐一个人。 其他人,也配? “沉曦少爷,那边有事需要您去处理一下。” 短发的女仆长来到餐桌旁,手掌交叠微微低头,通知沉曦。 “什么事?一定要我去吗。”他原本想和大小姐多待一会的,闻言放下帮她切油条的刀,眉头微皱。 池惜正喝着粥,心想难道是珺珺他们为了不和沉曦正面遇上所以让女仆来支开他?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躲,是之前相处不太愉快吗?但沉曦很懂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面对沉曦隐隐抗拒的态度,女仆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沉稳回答:“您去了就知道了。” 又是卖关子,他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此处必须得提名姜寻化。 不知道他叫他上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心里忿忿,但沉曦还是不得不离开,毕竟面前这个不是普通女仆,而是女仆长。 而他本来就是池家的最底层,就算她没什么事只是随便叫他过去,他还是必须得去。 不过,想必对方也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 “那我先过去一下,大小姐,很快就回来。” “那我等你和我一起睡午觉!” “……嗯。”沉曦无视她身边女仆投来的眼神,垂眼羞涩应下。 他擦干净手,跟着女仆长离开。 他走后池惜也好奇往另一个方向张望,不知道珺珺他们会不会从那边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边沉曦跟着女仆下了楼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开口问问到底是什么事非得找他。 下一秒,异变突生。 话还未说出口,身后便突然出现一个人将他制住,口鼻被充斥麻痹意识的刺鼻化学品的手帕捂住。 他瞳孔一缩,那双漂亮眼眸慢慢失去神采,就算极力对抗药效,眼皮也控制不住耷拉下去。 第92章 绑架 四面封闭的冰冷密室内,被绑在椅子上的沉曦眼皮颤动,悠悠转醒。 双手双脚都被缚住,但目的只是为了禁锢他的行动,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外伤。 他看了一眼两边守着的男性守卫,朝短发女仆长哑声问道: “什么意思?” “抱歉冒犯,沉曦少爷。”女仆长说话依旧平稳有条理,“只是怕您会不配合而已,等您冷静下来,我们自然就会为你松绑。” “我很冷静!”他拼命挣了挣绑着自己的绳子,反而越来越紧。 对方笑笑,对他说的冷静持保留态度。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更何况,大小姐很在意你,就算只是因为这点,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药效还没过,沉曦很快就力竭了,靠在椅背上冷声质问,“你们背叛了池家?” “误会。”女仆长接过守卫地来的电脑,随口对他解释:“池熙小姐想见你而已。” “池惜?她……” 沉曦的话卡在喉咙里,突然意识到对方口中说的是“池熙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他陷入了混乱,看着女仆长抱着电脑走过来,将其置于他面前的高椅上。 视频通话播出后接通,他心中那个猜想愈发清晰,直到屏幕内出现了……以前的他所熟悉的那张高傲的、明艳的脸。 和大小姐一模一样,却又一点也不一样。 “你……” 怎么回事?她是池熙,那大小姐是…… 池惜。 是了,他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 大小姐的名字是池惜,而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记忆混乱的后遗症。 但他依旧理不清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池熙变成了池惜? 她失忆是因为车祸还是其他的什么? 大小姐知道这一切吗? 池熙不耐地敲敲镜头,视频通话的画面晃了晃,将恍惚的沉曦唤回神智。 “清醒了?” “你把我绑来干嘛。”他熟练将全身尖刺竖起,脸色不怎么好。 她果然还是那个池熙,高傲又难以理喻,一言不合就将他绑过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他也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为他解答,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事实上,池熙也的确不会屈尊降贵为他解释自己的计划。 更何况她对沉曦也没有好感,她厌烦他的名字发音和她相似,就算他一无所知,名字也只是巧合。 但是,他的存在总是会提醒她,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卑劣的人。 因为: “沉曦,你知道你被沉海收养是沉世授意的吗?” 她这句话让沉曦更加混乱,眼眸睁大,眉头更加皱得死紧。 池熙不理会他的反应,也不想给他缓冲的空间,继续说道:“沉海的车祸虽然只是意外,但他想把你们兄妹接过来却是蓄谋已久。” 她在说什么? 沉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下一段话给了他答案: “你们的母亲是他爱而不得的对象,和另一个人结婚但遇人不淑,生下沉音之后撒手人寰,而后生父将你们丢到孤儿院门口,这一切沉世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让沉海收养他们,因为是爱慕对象的孩子所以他割舍不下,又因为恨她另嫁他人而仇恨她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将沉曦送进最好的西维商院,又任由他被无视欺负。 而沉音,拥有一张肖似其母的脸,沉世对她实际比沉曦更好。 沉曦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得头脑发晕,那边的池熙也不催他,而是抬抬下巴示意女仆长可以为他松绑了。 尽管从他的视角看完全是无妄之灾,但依旧不妨碍池熙膈应他的存在。 她厌恶沉世,所以也讨厌他。 她眼里从来容不下沙子,但是因为池惜在意他,因此她可以给他一点好脸色,好好坐下来沟通。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沉曦脸上的表情沉郁麻木。 “我这个人不爱说废话,目的我就直接说了,我要你去偷到沉世江兰区私宅里的合同和流水文件。”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蛮不讲理,而且也太高看我了。” “我会让商院那边安排你们专业去江兰区研学,他会让你住那儿的。”池熙翘起二郎腿往后靠,“沉世也不会怀疑你,因为他重视你又看轻你。” 呵。 沉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之前掌握的关于车祸以及给母亲和池惜下毒的罪证已经足够确凿,但沉世利用职权侵吞下去的我们池家的财产我会一分不少的拿回。” 什么?他给大小姐下毒? 这么多句话里面,沉曦只注意到这一句。 见他还保持着沉默,池熙也不意外,她知道这家伙会很难搞。 “要求你做这件事,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你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她已经做好对方严词拒绝或者是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我同意。” “什么?”池熙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我说,我同意帮你。”沉曦重复了一遍,接着询问道,“拿到那些,就能把他送进监狱是吗?” “当然。” “那好。” 这样的话,沉世就不会有机会再伤害大小姐了。 沉曦不在乎自己和沉世有什么渊源又该不该恨他,他只关心这一点。 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就像沉音说的那样,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蛋。 前半生都在恨别人恨自己恨一切,而现在,他只想为大小姐而活。 “要怎么做,告诉我就可以。”沉曦揉了揉被绳子勒红的手腕,不想有痕迹让池惜担心。 “交代完赶紧放我走,大小姐还在等我。” 他话语中的柔和在乎不加掩饰,池熙稍稍挑眉,知道了他为何答应得这么痛快。 “你们这些人……” 她想起了同样奇怪的沈越阡,轻啧一声。 第93章 晨曦与沉曦 他已经没办法好好面对大小姐了。 因为沉世的存在而对她愧怍,为自己的感情而感到痛苦和迷茫。 那些一直积压着的感情,在此刻完全乱成一团。 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有什么样的心思。 每一次羞涩的躲避,也是在掩饰他的贪欲占有,想要以下犯上的心思,时常在午夜梦回出现。 梦里的大小姐眼泪像珍珠,有时会滴落在他胸腹上,有时则是被他的唇吻去。 但他依旧不会停手,而是轻声诱哄着:大小姐这样真好看。 这个时候她会哭得更凶,美丽极了,连睫毛都在颤动…… 每次醒来他都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来平复,却在见到大小姐的那一刻又不受控制地闪回那些片段。 绮丽妄念无时无刻不在疯长。 他很卑劣,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沉曦沉默走过走廊,失了魂一般。糜丽眉眼如同浸过水一样,散发出一种沉重的阴湿感。 他就是这样的人。 根本不是乖巧的猫,而是索命的鬼。 只有在大小姐面前,他才肯装一装。 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她说他很乖,所以他才乖。 她说他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寓意,是不是因为他像晨曦。所以他才努力懂事,想要靠近她所描述的晨曦。 但他不是。 沉曦不是晨曦。 曦是破晓、是天光乍亮,【沉】曦,那就是和晨曦极端相反的两个意义。 他是沉曦,不是晨曦。 “沉曦少爷,大小姐在等您。” 端着托盘遇见他的女仆顺口提醒了他一句。 不带任何语气的话,落在他耳中就像是在催促他这个玩具赶紧派上他的用场。 不知是哪天之后他就真的沦为了大小姐的抱枕,完全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说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而且冰冰凉凉的,抱着睡很有安全感,稀里糊涂的,每次她午睡就尽量要他陪着。 因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大家都默认了他的作用。 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小姐的心思有多干净,肮脏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甜蜜的折磨,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那种想法,却又对她的触碰感到该死的餍足。 女仆在他身边停下,递过“对了,还有这个,是……” 最近喉咙疼,他每天固定时间喝的薄荷水。 沉曦正是失魂落魄的时候,根本不做防备地接过一饮而尽。 电梯刚好在此时打开,他径直走进去,然后就听到了女仆后面补充的那句: “……是沉音小姐嘱托我给您的。” 当时她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让他喝掉,而且要马上告诉她,不喝的话她就亲自过来给他灌。 嗯,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在搞什么名堂,但应该不会怎样?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还一脸平静的少年听到这话之后立刻脸色大变。 “沉音?!她有这么好心?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他挡住电梯即将关闭的门,按着脖子问她:“你有看到她往里面下什么东西吗?” 他生气的模样很凶,女仆吓得后退了一步,赶忙摇摇头,“她是直接给我的,所以我就、拿过来了。” 他们兄妹的关系有这么势同水火吗?给他送一杯水居然都觉得她是下毒了。 担心他会追责,女仆落荒而逃。 沉曦的怀疑有些荒诞,却并不是完全毫无根据。 毕竟沉音就是这样的人! 高中的时候给他下泻药报复他,因为她最好的朋友向他表白被怼到一周不敢来上学。 还有后来的几次在他的水杯里加料,骗他吃芥末诸如此类种种,每次他们一吵架,她就要搞幺蛾子。 现在她给他送薄荷水,想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沉音!!! 电梯门关闭,沉曦按着手机,发挥自己最强的手速一句又一句话发过去质问她。 【你要死是不是?】 【你他的给我下了什么毒?泻药?】 【沉音!】 【你大脑又进水了还是干其他的满足不了你贫瘠的虚荣心了】 【回我!立刻!现在!马上!】 叮的一声,楼层到了,沉曦却慌乱地赶紧按了关闭,直接按到负一楼。 尽管身体现在还没有什么异样,但在沉音回答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之前,他根本不敢出现。 谁知道又会不会是泻药什么的,想要故意害他在大小姐面前出丑,她好代替他的位置。 以他对沉音的了解,他毫不怀疑,她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殊不知这次他还真的冤枉沉音了。 “他喝了?这么容易啊。” “沉曦少爷知道是您送过来的,很生气……” “管他生不生气,喝了就完事了。” 在女仆的欲言又止之下,沉音神清气爽地挂了电话。 “哼哼,沉曦,不要不领情啊,我这可是在帮你。” 这种东西很难找的,而且又不是让他完全失去神智,他要是做出什么行为,绝对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想。 沉音的手机在不停震动,想也知道是谁发的消息。 她打算先晾他一会儿,唇边挂着戏谑的笑意。 “而且催吐也没用哦~” 她太了解他了。 现在的沉曦正是随便找了个洗漱间试图催吐。 但是因为没有相关经验,根本吐不出来一点,反而还因为不当的操作将自己搞得十分狼狈。 大汗淋漓,指尖和唇角通红,牙齿还把手刮伤了。 累死了也没半点用,半蹲着靠在墙边疲惫喘息,别有一番颓废美感。 他擦了擦手,继续输出。 【装什么死?我知道你在看!】 【我现在没在三楼,我告诉你你就算你有什么计谋都别想成功】 这话发出去之后,对面立刻发了个问号过来。 【你不在三楼?你跑去哪儿了!】 【你敢让其他的女人碰你试试?】 【脏了的话你就不配再待在大小姐身边,听到没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沉曦一下慌乱了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异样的反应。 【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看到你那种样子没人会忍得住不对你下手的】 【等着】对面发来的文字都仿佛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大小姐来之前】 第94章 你找到我了 仿佛回到了孤儿院的时候。 比沉音空长三岁却毫无用处,如果说她是孤儿院里的孩子王,那他就是所有孩子包括大人讨厌的对象。 “长得漂亮,不男不女。” “我们不要跟他玩。” “他骂人很凶,和他玩会被骂的。” 这是孩子们。 “像个鬼娃娃一样,整天阴沉沉的,晦气。” “怎么就不能像他那个妹妹一样呢。” “啧,可惜了。” 这是大人们。 他和沉音互相讨厌,她对他恨铁不成钢,他不愿像她一样对谁都露出虚假笑容。 尽管如此,要是没有他,沉音不会被衬托的那样乖巧懂事。要是没有沉音,他在孤儿院里的处境也只会更加糟糕。 但也已经足够糟糕。 因此大部分时间他都会把自己关在狭小的、黑暗的储藏室里,抱着被丢弃时一直戴着的娃娃。 经常一蹲就是一整天。 储藏室里灰尘遍布,满是霉菌和工具生锈的味道。 起初他厌恶那些代表着肮脏和腐朽的臭味,到最后,他也觉得自己合该如此。 待在暗无天日的暗室里,没人会注意他,也不要有人注意他。 就像现在一样。 那些味道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身体里升起的燥热让沉曦恍惚觉得自己仍旧是那个发烧也只想躲在储藏室硬捱的拧巴小孩。 脸颊很烫,但是比起身体的难受,更难受的是内心。 很讨厌这种无力感,也讨厌……脑子里全是那样想法的自己。 满脑子都是大小姐。 梦里的大小姐、现实里的大小姐。 在哭泣的大小姐、会对他笑的大小姐。 月亮一样高不可攀的大小姐、见到他时那双眼里只有他的大小姐。 想要拥抱她,但他只会把她弄脏。 尤其是得知自己并不只是寄宿在池家,而也间接吸着池家的血。 对他有恩又有仇的沉世,不仅对大小姐心怀恶意,还真真正正的害过她。 他要怎样面对她呢? 这样肮脏如泥的他…… 沉曦整个人紧紧蜷缩在角落,将脸深深埋在手臂里。 指尖那点伤痛微不足道,于是他狠狠咬着手腕,想要以此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清醒些许。 但是没有用。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应该躲在这里逃避现实,而是应该将自己泡进冰水中。 但他害怕会遇到别人。 他怕别人会碰他,这样他就再也不能接近大小姐了。 矛盾的心理和那时一模一样,讨厌所有人都只是掩饰自己没人喜欢的借口,他其实也想有人会注意到他的难受。 因此他不想让大小姐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但是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 沉曦心里知道:她找不到他的。 没人能找到他。 池家很大,这样黑暗而发霉的地方,就连在这工作年头稍长的女仆都不一定知道。 只有他,池家无人在意的影子才能尽数掌握。 更不要说是,应该待在光明中、眼中也只有光明的大小姐。 “找不到啊……这家伙,叫他发个定位来也不发。” 沉音叉着腰看着手机,眉眼染上焦急。 “你们知道他会躲在哪吗……啧,算了。” 谁会知道。 只要沉曦想把自己藏起来,就没人能够找到他,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如此。 更何况池家没人会在意他的行踪。 “大小姐呢?” “不清楚,似乎一个人去了下面。” 真是要死了,这个死沉曦,让他躲好不是让他躲到谁都找不到! 算了,反正让他待着不久就自己好了。 早知道他这样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叫大小姐,说沉曦身体难受还自己躲起来,搞得现在池惜还要为他担心。 “女仆长!您有见到沉曦么?” 短发女仆突然被叫住,那张脸上划过一抹讶异。 “他……?出了什么事吗?” “就是池家有没有什么小角落之类的可以躲,我怀疑他在那里。” “沉音小姐,这座庄园大到无法想象,您说的这种地方至少有上百处。”她微微摇头,“恐怕我也爱莫能助。” 这种情况,无疑是大海捞针。 “沉曦!” 砰的一声大门打开扬起满室灰尘,犹如实质的光线穿透尘灰。 沉曦忍不住抬起手臂遮挡强光,但是接着他又放下了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人。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就逆着光站在那。 他的心也像破了个大口子,暖色光芒照亮漆黑空洞,将空虚填满。 强光刺眼,沉曦却一刻也不想移开目光。 她真的、找到他了。 “沉曦!”她捂住口鼻避过灰尘向他小跑而来,“你都要担心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里是废弃的杂物间,里面放置的都是丝绸彩带,亦或是忘记处理的破旧沙发等家具,通通都用遮尘罩遮着。 而沉曦就坐在最角落的沙发旁的地上,看着可怜极了。 他眼眶红红,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糜艳又潮湿。 池惜心疼他唇角带伤手腕也带伤,故而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的并不是病气,而是氤氲着的情欲。 “大小姐……”他呼吸沉重,叫她的嗓音也沙哑动人。 一双眼描摹着她的轮廓,看着看着,逐渐弥漫水意还有如巨浪席卷而来的漆黑欲望。 “你还好吗?”池惜半蹲下来上手抚摸他的脸,果然很烫。 少年对她的心急责怪一阵沉默,而是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沉曦?”她猝不及防坐到他腿上,担心压到他想撑着身子起来。 但他却难得强势,单手包裹住她的手置于两人之间,将她抱得更紧。 池惜无法抗拒,整个人都被热意笼罩。 她对他毫无防备,就算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被他禁锢在怀里,也堪称无理的纵容。 他就是这样卑劣地利用她的温柔,一步步侵入她的领域,直到她完全习惯他的存在。 沉曦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在她颈窝之间,呼吸灼热,身上的温度也如实传递过来给她。 “很难受吗?”池惜偏头蹭蹭他发顶,下巴却触碰到他耳廓。 极力压抑着的少年也忍不住一颤,喉咙里也溢出崩溃且破碎的呜咽。 那边的光线到这儿就只能微弱照亮部分,因此她看不见他眼角眉梢已经满是甜腻且危险的依恋。 “大小姐,你找到我了。” 第95章 眼泪是武器 沉曦整个背部都贴在冰冷墙壁上,但根本不能缓解他任何燥热。 大小姐就坐在他身上,两个人气息交融。 那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一抬头就能触碰到恋念已久的唇。 但他什么都没做,而是深深呼吸着,试图平复内心那些糟糕而奇怪的念头。 “大小姐是怎么找到我的呢?”他伏在她肩上闷闷出声。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这样硬捱下去了,仅仅是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而已。 但她却真的出现了。 “我不知道。”面对他的疑问,池惜摇摇头如实回答,“我只是凭着直觉在找,也找空过很多地方。” 但她最后还是找到了。 “怎么就……找到了呢。” 这样的话他还怎样说服自己远离她,他根本做不到的。 那种可能光是想想都要心碎。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悲咽带动了身体颤抖。 池惜这才感觉到他的异样。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想捧起他的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被正敏感脆弱的沉曦理解为了想要逃离。 “不要离开,大小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明禁锢她的人是他,话语里却满是低三下四的乞求。 “你找到了我,所以不要抛弃我。” 他带着哑意的声音将她的耳廓震得酥麻,已经堪称灼热的脸颊胡乱蹭着她颈侧,时不时伴随着小兽般的悲鸣。 池惜不受控制地感到心软,呼吸也紊乱了几分,辩解道:“我没有那样想……” 她的气息平和又包容,如同温泉般将他浸泡住。 但对于现在的沉曦来说,他需要泡的是冰水。 她应该要冷声让他冷静下来,亦或是直接说讨厌他这样做。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语带心疼地安慰他:“很难受吗?怎样才能好一点?” 怎样才能好一点呢? 沉曦终于抬起了头,连睫毛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的绯红如同晚霞般美丽,让池惜看得一阵眩晕。 【看到你那种样子没人会忍得住不对你下手】 他心里无来由想到这句话,之前是惧怕,现在却希望面前的大小姐也能稍微被他勾引。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全是因为喝下了那杯薄荷水,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心中所想。 没救了。 从大小姐找到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救了。 沉曦放开了她的手,掌心由腰侧往上,抚上她脊背。 他的动作只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从没这样出格过,因此指尖颤颤。 他明确知道自己正在冒犯她,像梦里一样。但他好怕她推开他,于是低低呜咽着说难受。 她果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很难受吗?”池惜双手紧贴他脸颊,试图用自己冰凉的手为他缓解一些。 但是没用的,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沉曦小声抽着气,眼中雾气弥漫。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心也在冒汗,明明也在紧张,却更优先关心他的感受。 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 沉曦任由自己的脑子昏沉起来,左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偏头蹭了蹭那柔软手心。 “难受……”简单两个字都被他说得缠绵悱恻。 池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隐隐感觉他状态不对,但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更何况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的。 是的,沉曦当然不会伤害大小姐。 他只会引诱她。 在捕获到觊觎着的猎物之前,他会耐心让她习惯、让她动摇、让她接受。 就算真的很难受,他还是可以压抑住。 因为他不想强迫她,他想要的是,大小姐主动俯身亲吻。 这很难,但他想他可以做到。 “大小姐,我真的、快要……”他抓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收紧,安静室内只剩他情热难抑的呼吸声。 那张脸实在太过漂亮,当褪去了那些刻意营造的阴冷,只用这样充满哀求爱意的眼神望着她时,饶是圣人也无法招架。 池惜几乎被蛊惑了,清澈眼眸染上迷茫,但此时他又低下头去,重新拥抱住了她。 “沉曦?” “嗯。”他哽咽地应了一声,下一秒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 砸在她锁骨上,又往下滑去。 无声落泪。 “怎么哭了?”池惜没法让他抬头,伸手抚上他脸颊只摸到满手的泪,心里有些急。 更多的眼泪滴下来,沉曦抽泣的声音让人心生怜爱。 “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看?” 他抬头,眼中水光泛泛,又有眼泪滑落,在脸上留下斑驳水痕,“我只有这张脸了,大小姐,是我不够好看吗?” “怎么会?”池惜忍不住为他拭去眼泪,心已经快化成一滩水。 沉曦从来没有哭过。 她不知道,他哭起来居然这样的…… 这一幕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眼泪是武器。 她已经被击中了。 在她愣神时,沉曦继续抽抽噎噎地说话:“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这一句话如同崩裂火星炸开,也烧掉了池惜那根理智的弦。 微弱光线下他的五官模糊且美丽,就像诱人沉沦的鬼怪。 于是她遂他所愿,真的俯身亲吻下去。 沉曦的呼吸停滞,随后眼底充满了狂喜。 不再克制那些折磨人的感情和绮念,手掌穿入她发间,抬头加深了这个吻。 池惜有些惊讶于他的无师自通,想叫一声他的名字,迎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狂风骤雨。 连鼻尖都相触,她不敢同他带着与往常完全不同的、侵略性的眼眸对视。 她收紧了搂住他脖颈的手臂,肌肤紧贴之处黏腻而暧昧。 就连随着出汗逸散出的清爽沐浴露气味也无法冲淡这股氛围。 沉曦看到了大小姐湿漉漉的眼眸。 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他喉结滚动,控制不住再将头仰了点。 果然,和他无数次眠思梦想过的一样,柔软而甜蜜。 更多泪珠沿着他脸颊滚落,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眼泪是武器。 第96章 混乱 “不要再走来走去了。” 时望将手中的珠宝郑重放回盒子里,抬眼告诫时朔,“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分寸。” 时朔听到这话更加急得在书房里踱步。 “你说风凉话呢你,喜欢大小姐的是我,被拉黑的也是我,上次错过的还是我。” “我的竞争对手可不只是有一个人!绝对有千千万万个人!” 上次大小姐口中喊着的那个沉曦不就是,他没联系上她的这段时间里,都不敢想象对方怎样勾引到大小姐。 天哪,不能再想了。 见时望还是没什么大反应,他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茶去火。 “你说我改天去拜访行不行?” “陌生人,池家不会同意的。” “谁说我们是陌生人了。”时朔破防了,他们可是小狗和主人的关系,虽然主人醒酒无情…… “要点脸。” 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要什么脸,再见不到大小姐他就要死了! 好,必须得灰溜溜的承认他们就是只有一面之缘。 时朔突然灵机一动:“你们在展览上见过,不是陌生人,我以你的名义拜访怎么样?” 对面沉默半响:“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分不清你我吗。” 在时朔不化妆的情况下,如果两人同时面无表情,他们几乎如同复制粘贴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他讨厌别人总是分不清他们两个人,因此总会把自己弄得花里胡哨,妆容也都往明显了的化。 现在? “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吗。” “我相信大小姐一见到我就能认出来。”时朔转着茶杯自信满满。 “呵。”对面只回他一个冷笑。 “欸——你好奇怪啊。” 他发现今天时望好像格外阴阳怪气,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 突然凑上前去看他的表情,一张脸上满是疑虑。 “怎么了。”时望忍不住往后仰,难得心虚。 “你是不是在为时聿哥打抱不平?” 时朔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他。 他暗自松了口气,垂下眼敷衍说道:“随你怎么想。”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怎么就不能对大小姐有想法了?” 最重要的是: “虽然时聿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但是如果这真是‘计划’,他们朝夕相处,真的会不对大小姐那样的女孩子动心吗?” 时望下意识点了点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强行停住,为时聿辩解:“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更何况感情的事谁能说准,就算真的联姻成真又怎样。” “时聿哥都喜欢过别人了怎么还能喜欢大小姐!这样他就不干净了!” “时朔,说话小心点。” 时朔不甘心地住了嘴,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嘀咕咕: “本来就是……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才能配得上待在大小姐身边……” 他说了我们。 时望的心脏狠狠一跳。 “总之,你不要再想了,你要撬墙角是你的事,我不会帮你。” 他会站在时聿那边,不是因为尊敬他所以拥护他的计划。 时望有自己的原则,如果时聿真的别有所图,他会提醒大小姐,然后自己去受忘恩负义的惩罚。 但他有眼睛,他看见了时聿哥对池惜的特殊,也看见了她对他的依赖和在乎。 不会再有一个人让时聿哥这样失控了,因此他合理怀疑是否池惜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在乎的那个人。 在众多猜测里,这是最有可能的。 但他……头一次有了自己的私心,因此没有告诉时朔。 关于那私心是什么,他自己也还不清楚。 “那我自己想办法。” 时朔冷哼一声,站起转身离去。 独留时望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出神。 时聿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无从得知他的计划和想法。 此时的时聿正刚刚经历一场惊险的袭击结束。 “在海城他们也敢如此猖狂。”姜何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为时聿处理手臂上的伤口,脸上满是自责愧疚。 “抱歉,少主,是我们懈怠了。” 时聿只是摇头,没有怪任何人。 染血的外套丢在一边,他露出来的手臂上,除了这次的伤口之外,还有许多陈年旧疤。 “到底在海城还是和新区不一样,那边他们能无所顾忌,这边每次动手都要折损人手进去。”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擦拭消毒,他也只是在最疼痛的时候略一皱眉。 这是第二次,但实际上已经算得上频率很低。 如果是在新区的话,就不会这样简单,也不会只是第二次而已。 “她……那边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姜何点点头。 伤口很快处理好,等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才慢慢开口。 “因为我们那边一直盯着,初步猜测,那边的‘池惜’小姐就是池家那位。” 他又忍不住鞠躬道歉:“之前我们还以为是性格发生了一点变化,就没有多在意,真的非常抱歉。” 是他们僭越了,怕少主真的不顾一切离开新区。 因此那边眼线轻易就相信了池熙给的理由,没有去深究为何她能够从海里逃生。 时聿叹了口气。 要是在他们忽视的时候,阿惜真的就那样葬身海底了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种可能。 “事后自己去领罚。” “是。”姜何点头点得心甘情愿。 “阿惜是池家的孩子?” “是的。” 这一切都错综复杂,甚至牵扯到多年前。 时聿回忆起当初在山傍村的种种,心中有些疑虑不得不查。 “这些阴谋我本不想管,但是和阿惜有关,所以我必须要管。” 他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那个村子也查一查,还有当年,池家那个检察长的死。” “是。” “沈家那边呢?” “最近两天沈家那位少家主概不见客。” “算了,那就过两天。” 姜何心里其实有些纳闷。 这个沈越阡,虽然几乎是沈家的实际掌权者,却又好像游离在一切之外。 他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居然连沈家内部都不知道。 【“少家主每年的这两天都不会见客。” “为什么?” “关于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说话的人也是沈氏内部的嫡系,提到这个居然也是完全不知晓。 “大概是少家主想给自己放放假?”他说出这话时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但也无法揣测其他。】 连自家少家主为什么会在这两天消失都不知道,是沈越阡太神秘了,还是他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奇怪。 第97章 母亲 他的母亲原是一名花艺师。 无父无母,仅靠自己努力便成为了业内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她本该有大好的、光明的未来,却在事业最顶峰之时选择嫁进了沈家。 别人都羡慕她、说她高攀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没有选择。 嫁人不是她想要的、嫁进沈家那个阴森而腐朽的老宅,更不是她想要的。 蝼蚁在庞然大物面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纵然优秀如他的姑姑,也只在离开沈家之后才能绽放光芒。 更何况是无权无势的孤儿。 尽管那人说爱她,却任由她在这老宅中受人磋磨。 就算是家主夫人,但她是女人,所以什么都不是。 他幼时从来没搞懂,为什么他半个月才能见一次母亲,为什么他是嫡系子,生下他的人却鄙薄如尘。 在这里的生活磨灭了母亲所有的光芒。 她搬进老宅之后再也没种过花。 那人吩咐人为她种下的各种珍惜花卉,她看到就会发了疯似地拔掉。 从他有记忆起,她便住在那个最偏的院落,郁郁寡欢,终日只盯着天空看。 就像这宅邸中的仆人们一样,了无生气。 只有在每半月一次的相聚里,她那双眼才会重新焕发生机。 她会温柔地拥抱他,那双柔软的手会轻揉他的脸颊,然后她会久违地下厨为他做饭,问他快不快乐。 他不快乐。 他讨厌死气沉沉的老宅,讨厌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仆人,也讨厌那些高傲冷漠的其他族人。 但他不说。 也许是从小就学会了如何伪装,他总是说自己很快乐。 母亲在这时会更加高兴起来,她虽然不再种花,但她脑子却无时无刻不装着花。 她的前半生几乎只有花,五彩缤纷,后半生却贫瘠黯淡到只剩下他。 无数个相聚的日夜,她会温柔地对他讲述那些花朵的样子、生长习性还有蕴含的花语,如数家珍。 只要是母亲所提过的,他都一一铭记在心。 但当他提出可以在她的院子里种上这些花时,母亲却冷下了脸,说: “这种地方不配种花。” 她怨恨这里的一切,怨恨每一块土地,怨恨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但母亲唯独不怨恨他。 有时他宁愿母亲怨恨他,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加害者之一。 但她还是那样温柔。 她教会他如何正确地爱人,如何才是正常地待人,也教他在这种地方要如何伪装才能融入。 在弱小时他要和他们一样,也必须和他们一样。 这样他们才会接纳他。 但他却不愿意和别人一起鄙薄自己的母亲,鄙薄那些和母亲一样性别的女人。 他说他长大后会带她走,但她也只是摇摇头,说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 五月初六,他的母亲跳井而亡。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如果不是那人告诉他以后可以不去找他母亲了,他甚至都无从得知这件事情。 母亲也用生命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关于他的弱小、他的无助。 一直以来围绕着他的无力感在那时强烈到最顶峰,那也是他第一次向自己的父亲挥拳。 但他还太小。 就像母亲曾经说过的那样:你不懂,你现在还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确什么都做不到,就连那人吩咐直接封井封掉院落,他也没法抗议,反抗全部都被无情镇压。 想留的从来都留不住,想毁的也没可能去毁掉。 这句话从此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母亲就像那些花一样,这片土地不配拥有她,她却在此腐烂。 他终于意识到残酷的现实。 于是他真的逐渐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展露出那些出色的天赋,让那位老家主都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他也终于可以提,即使只能用那种淡淡的、随意的语气提出: 母亲被封存在废败的井里,说出去,终究不太体面。 五月初六,他的母亲跳井而死。 次年十月,他才得以为她收殓。 海葬的时候,他九岁。 前半生母亲向往事业的成功、想要和自己的那些花一起为人所知,到最后,她只想自由。 所以他放她自由。 从那以后,他更加坚定的认为这整座府邸、乃至于里面的人都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 他厌恶这个地方,厌恶里面的人、厌恶自己。 初中后他便独自在外求学,一年又一年,向沈家、向老家主展示自己的价值与能力,向他们证明除了他没人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然后他成为了少家主。 曾经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拥有了可以掌控大半个家族的实权,但却已经一无所有。 母亲死后他再没过过生日、真正的那天生日,仿佛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他将母亲向他提过的那些花全部都镌刻在世界上最稀有昂贵的金属制成的硬币上,试图用这种方式使花朵长存。 尽管每次回忆都堪比一场凌迟,但他能留住的东西也只有这些了。 每一枚硬币上的花他都认得也记得,被刻在上面会是真正的永远。 但是一提到这些眼神就会闪着光的母亲却再也不会回来。 她在那座腐朽的宅邸里死亡和腐烂。 他想,也许在母亲死去的那天,他的灵魂也跟着腐败了。 在族人眼中,他是完美的、可以带领沈家走向下一个辉煌顶点的少家主;在下属眼中,他是平易近人又极有手腕的上司;在合作者眼中,他是神秘莫测、让人又敬又畏的看戏者。 世人钦佩他也好、畏惧他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搅局却不入局,看戏却不参与,他们叫他疯子、鬼才,他都一一笑纳。 得到的那些利益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比起利益他更想看到那些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哪怕是丑恶的,他都觉得比他鲜活。 只有手中的硬币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除那以外他毫无追求。 本该是这样的。 他本该不会有任何牵挂和想要为之停留的人。 本该如此…… 第98章 想见她 霞光紫色的跑车停在海边。 漆黑的天幕与涌动着的海面连接在一起,沉郁郁的,不用看都心生压抑。 渔人远远就看到一道人影在那儿久站,浑身散发出悲戚与寂寥。 他心里一急,赶紧跑过去,边跑边喊: “喂!你站在那干嘛,别是要轻生哦。” 那人听到声音后转头,露出一张容貌极盛的脸,表情还残留着些许冷肃。 在看到有人来之后,唇角顺势一勾,那双眼又重新流动起令人身心治愈的光芒。 追上来的渔女认出了那张脸,拉了拉自家哥哥的手。 “呀,哥,他是沈老板啊。” “啊!沈老板!你瞧我这眼神,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十八年前委托人为沈越阡买下这片海岸,他成年之时才正式接手。 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这附近的居民没人不认识这个样貌气质样样出众的青年。因为他只是买下而不做开发,大家也都很感激他。 “没事。” 沈越阡摇摇头,伸手往后捋了捋被海风吹得凌乱的碎发,寒暄两句: “这么晚了,是刚出海回来?” “是是。”渔人点头哈腰。 尽管对方的姿态已经足够平易近人,他也不敢真的和这位自然谈笑。 相比他,妹妹便活泼多了。 “这么晚了,沈老板您早些回去哦,别被吹感冒了。” “嗯。”他颔首。 “好了好了,我们别打扰人家了。”渔人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转向沈越阡,“您回去路上小心,我们也先回去了。”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 离去时他们还忍不住往后看了几眼,见那青年仍旧插兜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唏嘘。 老一辈的都知道,这位当时未成年,和委托人买下这片海岸时才八九岁。 玉人似的小小少年,看着殡葬公司的人将母亲的骨灰撒下大海,却一滴眼泪也没掉。 现场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疑似同族的其他人在场,就连本该在的父亲、也就是逝者的丈夫,居然也不曾到来。 虽然不懂他们这种大家族,但就算是这位,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地方。 “哎,沈老板这么好的人……” “哥,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母亲的忌日。” 渔人摇摇头,尾音叹息。 就连他们都知道的事情,沈家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了解。 沈越阡依旧伫立在那儿,如同沉默的雕像。 没人会去记得一个女人的忌日,哪怕这个女人是家主的先夫人。 人经历过三次才会真正的死亡。 而现在,她已经快要迎来第三次死亡了。 “等我不在了,母亲,谁来记得你呢?” 沈越阡久久凝望着那片大海,海浪浮沉,仿佛是对他的回应。 他独自一人枯站在这,许久之后,才伸出被海风吹得冰凉的手拿起手机。 十一点多了。 熟练打开聊天界面,最后一句交谈是在今天,他们互道晚安。 她现在应该已经睡着。 屏幕微光照亮了青年染上柔和的眉眼,就算没有见面,想到关于她的一切,都能够短暂驱散他的烦闷心情。 这种时候,他更加不应该去打扰她。 沈越阡正打算将屏幕按灭,但这时上方却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一愣。 输入中又消失了,对面发过来一张图片。 那只手柔软白皙,捧着一堆艺术币,床头夜灯打下光芒,给这张图片增加了暖色。 【我又仔细看了上次你给我的硬币,玉叶金花的花语是不是请思念我,沈越阡,我很想你……】 她的声音犹带困倦,几秒语音里夹杂着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 无端让人心底泛起涟漪。 沈越阡沉默半晌,还没来得及纠结是否要回复,手上动作比思想更快,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只是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他这样告诉自己。 “沈越阡。” “嗯。” 海风很大,吹得两人通话最终都是呼呼风声,他稍微捂了捂,转身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大小姐是中途睡醒了吗?”他没有顺着她刚刚的话题说下去。 “睡醒了,睡不着。在看你送我的那些硬币。”池惜在床上翻了个身,直接问出来。 “你是不是也想我?” 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她依旧和刚开始见到的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沈越阡一向不会对她说谎,但此时却沉默了。 他不敢说。 不料此时对方却再次抛出一个让他无法回答的话题:“我知道你们都瞒了我很多东西。” 就在他以为下一句会是质问的时候,池惜却说:“没关系的,以后我会自己知道。但是沈越阡,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哦。” 沈越阡知道,他当然知道。大小姐柔弱的外表下是坚韧的灵魂。 他只是觉得,她的过去已经够苦了,现在只需要无忧无虑生活便好。 这些话,他也不能对她说。 好在池惜不在乎他的沉默,而是接着说道: “没必要太保护我,还有,如果你不开心,告诉我也没关系的。” 她……又察觉到了什么吗? 就算不在她面前,仅仅通过声音和文字,他真实的想法也能被看出吗? 他已经栽了,又在每次同她说话、同她见面时越陷越深。 沈越阡坐进了车里,靠着椅背仰头深深叹息。 “被你看穿了啊……大小姐。”他终于不再沉默,也不否认。 当下他的情绪起伏比往日更甚,因此也没精力去想些不算说谎又能取信她的理由。 “很想见你。” 一直都很想,从分别就开始想见她。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对面还是听见了。 “那就来见我!”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鲜活的、动人的、如山野之风一般的大小姐。 “我跑出来,然后你来接我,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是不是很浪漫。” “好啊。” 他此刻也不想再像原来一样顾这顾那,心中想见她的念头愈发清晰且强烈。 也许情绪越是低落时就越是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来放纵自己。 他不想再拒绝了,也不忍心叫她失望。 引擎启动,跑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他想见她。 很想。 第99章 save me 沐浴着月光的少女提着裙摆从长长的花园小道中出现,像奔跑着的公主。 每一次见她,她都毫不犹豫朝他飞奔而来。 长久的麻木在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时全部被驱散,如今只剩下柔软。 池惜也欣喜望着车旁挺拔英俊的青年,太久未见的思念之情与另一种不知名的情感混杂缠绕。 她暂时还未搞懂,但心中已经放起了烟花。 “roo take ……” 她口中哼唱着流行乐里的浪漫歌词,兴高采烈扑进他怀里。 他衣服上的柔顺剂香味已经被海风吹得差不多了,怀中只剩下独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她舍不得放开。 此刻他们两人仿佛真的成了莎士比亚戏剧下的男女主。 ……where we can be alone 静悄悄的夜里,他带着她“出逃”。 “我会的,公主。” 为她系上安全带,沈越阡在她耳畔说完后,于她脸侧轻轻印下一吻。 今天他比往日更加坦诚。 池惜捂着脸抬头望过去,一眼就浸入那双微漾着柔波的桃花眼,就算不笑都满含情意。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恍惚,光是看到他,心中餍足就在疯长。 沈越阡何尝不是如此。 喜欢。 喜欢。 和爱。 胸中爱意化作海啸,如何滔天巨浪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到。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放弃抵抗了,只是她从来不知晓。 她也不必知晓。 太过沉重的感情只会成为负担。 沈越阡的余光从她纯然愉悦的脸上滑过,此刻就已经足够满足。 顶上敞篷打开,随着跑车在城市大道上驰骋,晚风也吹去暑气。 这是池惜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外,这座城市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繁忙。 随着逐渐驶出中心区,周围的车流也越来越小。 “哇~” 她将手伸出车顶,感受着风拂过手臂的感觉,柔顺发丝也随风飞扬。 久违感到了自由。 “之前你说想看荧光海,现在正是季节。”沈越阡将她一切的随口一提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片海岸在我名下,从未对外开放,也没有开发过,如果你想,那片景色可以永远属于你。” “那要和你一起去看才会快乐啊。” “你以后也会一直都在的对。” 沈越阡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只要你希望,我都会在。” “好欸!” “你已经答应我咯,绝对、绝对不准食言。”池惜语气郑重且认真。 “嗯。” 寂静夜色中,环城公路上,随着跑车行驶,二人私奔向海。 层层叠叠的蓝色荧光随着海浪的冲刷拍打在礁石与海滩上,骤亮又渐暗。 这一幕美得像人间仙境。 “哇啊啊啊——” 池惜像风一样跑下沙滩,而青年则是宠溺看着,手上拿着外套缓步追上来。 无论景色多美,他的视线只会停驻在那一人身上。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裙摆,如同宇宙星云般的蓝眼泪,在她眼中炸开美轮美奂的亮光。 因为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也快发现了她无意识搓搓手臂的动作。 沈越阡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为她披了上去,她乖乖穿上之后,却又一矮身直接钻入他怀里。 “这样子更温暖。” 她笑眯眯地揽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倾听他心跳的声音。 很快。 池惜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紧张。 原来沈越阡也会紧张。 “以前总是想你不要难过,但是偶尔,可以在我面前难过。” 她抬起头,依旧伏在他怀中,伸出手将他勉强上扬的嘴角拉平。 从来到海边,他身上的低落就大幅压过了自由和快乐。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希望他总将她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 “如果是你的事的话,我永远都愿意听的。” 大小姐的指尖冰凉,此刻他却觉得从唇边传入的热度暖到心里。 沈越阡弯腰回抱住她,深吸一口气: “我该……怎样对待你呢,大小姐。” “池惜。”他罕见地叫了她的名字,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脸上卸下了所有伪装,归于沉寂。 “过了十二点了,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所以我……很难过。” 他不愿意叫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话语已经足够透露出很多。 大小姐是会静静陪着他还是更加用力拥抱他安慰他? 无论是哪个,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就已经…… 怀里突兀传来啜泣声。 “大小姐?” 沈越阡沉重的表情一松,换成了其他紧张,从兜里拿出手帕来为她擦拭眼泪。 “呜呜呜……”池惜抽噎着握住他的手,“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若无其事,明明就、就这么难过……” 光是想到他在这种日子还要强撑来讨她开心,就觉得好难过。 大小姐哭得梨花带雨,仿佛是在替他哭泣。 不,不是仿佛,她就是在替他哭泣。 母亲死后他再没哭过一次,即使是最艰难的岁月,他也早已麻木不堪。 原来有这么难过啊,他应该这么难过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但是在看到池惜的眼泪时,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心疼和难受。 再也不会有人为他这样真情实感地哭泣了,他想。 就算有,也不会像面前的这个人一样牵动他的心神。 “不要哭,没什么的。” 沈越阡弯下腰为池惜擦拭泪痕,他那些积压着的沉重情绪仿佛也随着她的眼泪一起释放了出来。 “有,很有。”极强的共情能力让她的泪水很难平复,“一定很辛苦。” 可是明明大小姐自己也经历过这么多苦难,即使忘记了也在她身体里刻下过不可磨灭的痕迹。 谁来心疼她呢? 自己至今仍被阴影折磨,却依旧会共情身边人,毫不吝啬去治愈他人。 大小姐知不知道她有多值得人喜欢? 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她的光芒、她本身。 “不辛苦。” 沈越阡伸手为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微笑着重复道:“不辛苦的。” “大小姐是我命运中的惊喜,遇见你之后,所有的难过就都被抵消了。” “我的生命也因为你而有了颜色。” 他伸手抚摸池惜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浅浅一吻,注视她的眼神虔诚: “juliet , save ……” 第100章 入局 “沈少家主,要见你一面不容易。” “时先生来得不巧,久等了~”沈越阡尾音上扬,不论是姿态还是言语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会客室中的两人气势旗鼓相当,一玲珑一疏冷,谁也压不过谁。 只是普通谈话,二人却像是在暗自较劲一般。 他们此前虽然从来没见过面,却都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 这个时聿是沈问山信誓旦旦请来的外援,对大小姐疑似图谋不轨、虎视眈眈。 这个沈越阡是沈家的少家主,立场不明、神秘危险,无法确定他对阿惜的意图。 值得警惕的人物。\/值得警惕的人物。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面上都平井无波,旁观者根本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时先生找我有事?不妨直说。” 最爱打机锋卖关子的沈越阡反而率先出口。 许助倒了杯茶,他示意他将茶先端给对面,不过时聿却抬手婉拒了。 那杯茶就这样放在二人中间,也昭示着双方的油盐不进。 像他们这样城府颇深的人,打交道就是如此让人无法捉摸。 “您这是?”沈越阡手中摩挲硬币,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地询问道。 时聿面对他的疑问,也只是沉着冷静:“我是局内人,沈少家主却是局外人,恕我无法交付信任。” “哦?局外人?我可是很喜欢大小姐的,这些还不足够说明吗?” 对于他的这种坦诚,对面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句:“沈少家主挺会开玩笑。” 全世界仿佛除了他都可以对阿惜说喜欢。 而沈越阡的想法则是:全世界好像都在质疑他对大小姐的喜欢。 两人心中同时一冷。 “时先生来找我恐怕是找错人了,沈问山的计划一向跟我无关。”他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毫无尊敬,“更何况,我也不会帮你和池家联姻。” “嗯……心生‘妒忌’去破坏也说不定。” 沈越阡唇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局内人还是局外人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更何况,他早就入局了。 从心偏向大小姐那一刻开始。 “我知道了。” 时聿轻轻颔首。 本来此行也不是为了和他达成合作或是其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就已足够。 至于“喜欢”之类的,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不会伤害阿惜就可以。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们来去之间皆如一片云彩,真是和新区普遍的作风一点也不一样。 也要警惕许多。 沈越阡看了一眼时聿那方始终未动的茶水,将硬币随手丢在台面上。 旋转过后是昭示不祥的反面。 他凝视着其上的【沈】字,指尖微动,敲打出极富韵律的节奏。 这家伙,如果是敌非友的话会很难缠,比他以往见过的对手都要难缠的那种。 “我都送给池熙消息了,她应该也快了?” 时聿…… 沈越阡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沈问山这次还真是找了个好外援。 若是往常,他恐怕还巴不得水再搅得浑浊一些,但现在,他是非得入局不可了。 比起赌时聿在山傍村的那一年和大小姐的渊源,他更相信自己保护她的能力。 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此时,远在南城的池熙刚和母亲再次结束一场视频通话。 池榆得知她将计就计脱身的真相不久,又在知晓了她想调查当年那件事的意图之后更加担心。 两个女儿她同样怜爱。 池惜之前受了这么多苦,她正一一在弥补,给她陪伴和爱,除此之外,更是全力支持她喜欢的事业。 而对池熙,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已学会当服软的那一方,也早已改变了态度。 可是,唯独这件事她无法放心。 作为当初亲自调查过那件事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尽管结果意难平,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女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不会再和她吵架,而是苦口婆心诉说着自己的担忧。这也让池熙更陷入纠结。 “小姐,以身涉险确实太过危险。要调查这件事,在幕后才是最保险的。” 简汀兰等一众下属也劝她。 “目前事情已经远没有之前那样简单了,至少等沉世落网,看他如何交代。还有那位在南城站稳脚跟之后再说。” “祁媗我一点不怀疑她的能力,但是沉世,他说不出什么的。” 他就是个明面上的棋子,之前一直不动他也只是因为没必要打草惊蛇。 现在恐怕也不止她一个想对他下手,他参与过当年的事,那些事情他要是真交代了,就不是普通牢狱之灾能结束的了的了。 在其他人动手让他闭嘴之前,她要先让他付出代价。 白家…… 小小白家。 昂贵的瓷器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原本是在看戏的白慈也冷下脸来,靠在门边斥责白若棠:“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发疯,小心我比你更疯。” “谁让你过来?” 白若棠又摔了一件摆件,不平的心绪更加烦躁。 “还要禁我多久的足!都说了,根本不是我的错。上次那个根本不是池熙!” 作为可能是他们这边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只被当做是口不择言。 “她不是池熙还能是谁?”白慈嘲讽笑笑,“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知道那天大哥和父亲因为你有多丢脸吗?” “到头来不也跟我差不多,大家都是废物。” 白慈勾唇,仿佛意有所指地说道:“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你什么意思?” “这你可不配知道了,大网红。” 最后三个字再次激怒了白若棠,想到自己勉强算得上有所起色的事业也被毁得差不多,她就更恼恨。 看着白慈慢悠悠走远的背影,她眼中不忿的情绪蔓延。 “我会让你们知道我是对的。”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池熙。” 她一定会找出证据来,也必须找出证据。 第101章 她的阿惜 自从那天过后,沉曦不仅不理沉音,就连架也不和她吵了。 沉音在西维商院门口堵到了沉曦。 “喂,你有必要这样吗?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的。” “你帮我?” 沉曦阴阳怪气,她害他白白被药效折磨,这算什么帮。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向大小姐表明自己对她的觊觎之心。 “我没追究你都算好的了,滚远点。” 要是她那天没有找到他,或者是他的眼泪也不起作用,直接被她拒绝或者嫌弃了怎么办。 那天他其实也脑子不清楚,做了这么出格的事,搞得他这几天都不敢见大小姐了。 还好他本来就要因为池熙的要求去帮她偷沉世的文件。 “沉曦!” 沉音跑过来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腕。 这一下立刻被他拨开:“别碰我。” 他讨厌和所有人的肢体接触。 “哟哟哟,别碰我。”她一点都不怵他,叉腰阴阳怪气,“你被大小姐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沉曦顷刻间脸红,然后收敛表情给了她一个白眼。 “让你滚远点,别跟着我。” “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要去研学,我呢,特意让沉叔给我安排了一个交换生的名额。” 她勾着头发,如愿看到沉曦脸色变臭,“所以我当然要跟着你。” “呵。” “你真觉得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的话比往常更加嚣张且不客气,成功让沉音一愣。 她放下了手,看沉曦说得这样笃定,目露疑虑。 “什么意思?” “阿榆,你这个设计师是哪儿找来的啊,连股东们都说,建议给池家旗下的设计公司多注些资了。” 沉世在离开池家的时候刚好遇到池榆回来,笑着和她攀谈了几句。 “这个啊,商业机密。” 池榆的态度不咸不淡,不过对方也早就习惯了她这样。 他们两人因为工作的原因聚少离多,相处早就已经是老夫老妻的模式,冷淡是常态。 因为池榆性格原因,平时也大多是他来包容。 沉世一点没怀疑妻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笑了笑,又寒暄几句才和她打招呼离开。 单看他这样,又有谁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呢。 因为丈夫总是委屈自己来迁就她,而且池熙对他排斥且无感,有时她还对他抱有愧疚。 可是,只要沉世稍微关心一点女儿,就能知道那些设计图都是出自池惜之手。 她以前真是忙于工作,不仅忽略了女儿的感受,也从没看清过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 事业上有多成功,在家庭上就有多失败。 在知道沉世是那样的人的时候,她也有过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对女儿的心疼。 在她心里,女儿的地位本就高于丈夫。 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如今池榆只希望她能平安。 她叹了口气,朝楼上走去。 她一来自然是直奔三楼书房,最近池惜总是泡在里面。 “阿惜,还在画图吗?” 池榆见她一边画图一边放松着肩颈,不由得目露心疼,上前为她按了按了酸痛的肩膀。 “妈妈!” 看到她一来,池惜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眼底满是孺慕。 “您最近工作都不忙了吗?” “因为要来陪我们阿惜啊。”池榆揉揉她的小脑袋,心里愧疚又爱怜。 她最近推了很多工作,毕竟那些再怎么重要,都不如女儿重要。 缺失了这么多年的陪伴,恨不得全部弥补。 “不要这样勉强自己,身体要紧,你现在还在休养期呢。画图也不差这一会儿。” “妈妈,我看到好多人都在讨论我、讨论我的作品。” 她的眼神溢满欣喜。 “我好开心啊。” 被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好,因此她对设计更加充满热情,一有灵感就会赶紧画出来。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池榆当然也为她骄傲。 没有资源挣扎着长大,她也依旧这样优秀,如果她在她身边,她是不是…… 再想的话就要忍不住在池惜面前落泪了,池榆赶紧打住思绪。 即使没有这个平台,她的阿惜绽放光芒也只是早晚的事。 自从那次abss的展览之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位神秘新锐设计师究竟是谁,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越神秘,众人就越好奇。 因为她,这次abss的夏季营业额已突破新高。 就连公司内部都对她推崇备至又忍不住探究。 关于prec的传说众说纷纭,有说她是公司重金挖来的海外设计师,有说是业内大拿的新马甲,就是没人相信她真的是一位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新人。 至少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展览初次亮相之后,这位设计师注定会在珠宝界大放光彩。 “这次预售的分成还有后续的营业额都会打到你卡里,而且如果有喜欢的宝石,直接从妈妈的收藏里面拿就好,千万不要舍不得。” 关心则乱,池榆一说这些就忍不住絮絮叨叨,但池惜一点都不会不耐烦,从这些话里她只会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还有,之前划给你的钱怎么都没用多少呢,不要心疼钱,妈妈赚钱就是给你们花的。” 听到这话,池惜脸上挂上甜笑,侧过身抱住池榆的腰,语气满足: “我不心疼钱,我心疼妈妈。只要妈妈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么,她就已经足够幸福。 她被这么多人喜欢着,还有家人爱着,自己的努力也获得了认可。 她相信就算自己找回了以前的记忆,这也会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妈妈,真好啊,现在这样。”池惜语气感叹。 池榆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抚摸女儿的头发,强忍泪水。 她的阿惜。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不要记起那些糟糕的过往。 第102章 勾引!!! “昀怀,你知道自从你回国之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 “不只是海城,包括其他地方的投资圈还有那些大小家族,都在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 乔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所以从来没打算用自己和他的关系来让他偏向自己,反而很担心他。 “你应该做的是谁都不站,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假如他和谁绑定,他就不再有如今这样人人巴结又忌惮的平衡了,处境也更加危险。 完全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行为。 “嗯,我知道。” 曲昀怀点头。 他不是那种只醉心于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接受着曲家精英教育成长的他自然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 但是有时候,理性总是会输给感性的,不是吗。 他从不优柔寡断,这么久已经足够他理清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昀怀,所以你是真的铁了心要站池家,站池熙?” “她现在失忆,就算那些产业没有她主理也有条不紊,还是会有人对她颇有微词。” 所以他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是被池家继承人所拉拢。 甘愿让自己的价值变作大小姐脚下的梯子,使那些试图攻讦她的人通通闭嘴。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情意几乎要外溢出来。 乔佑何曾见过曲昀怀这样,他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动心,只会冷静地做他的研究、看其他人的喜怒哀乐。 “我是真没想到你是个情种。” 为她做这么些事情,居然也都一句不说。 回忆到此为止。 “不是不说,只是太久没见到她了,所以觉得没必要说。” 低喃着这句话,曲昀怀将淋浴头关闭,系上浴巾,从水雾氤氲的浴室中走出。 光看身材他还真不像个研究成就如此之高的学者,因为经常健身,肌肉线条极为明显,比穿着正装时还要夸张许多。 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深邃眉眼在湿润发丝下更显俊朗,水珠沿着碎发滴落,从脖子滑至胸腹。 不刻意低调收敛的时候他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不过这一幕没人看到。 曲昀怀拿起手机观看新闻,看到如今讨论度最高的就是abss的夏季新品,紧随其后的则是prec。 “是大小姐啊……” 他仅仅看过她的一两幅作品,但还是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如今正被热议的就是池惜。 她身上似乎总有源源不断的惊喜,越了解她就越被她所折服。 “喵。” 小布偶在他脚下转圈,曲昀怀也蹲下摸摸它,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团咪,你是不是也好久没见大小姐了?” “我们去见她好不好?” “喵喵。” 小猫咪发出奶声奶气的喵叫,仿佛是对他的回应。 “小白啊,感觉我们的情敌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 对自己的情敌们如数家珍的方承宥掰着手指细数。 “沉曦,嗯,他忙着上学去了。沈家那个,一直没有机会正面交锋。姜寻化,我在姐姐面前吹吹风就让他忙于自力更生打工去了,没空打扰姐姐。” 嘿嘿,虽然还是住在池家,但这说明姐姐更在乎他们。 他和小白一起果然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接再厉。 “还有谁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曲昀怀?算吗?”许凝白迟疑说道。 “算!必须算!” 方承宥一下子表情振奋起来,“差点忘记他了,最近这么安静,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越想越觉得是。 他不住点头:“怪不得我的第六感生效了,一定是催促我们赶紧去姐姐面前刷好感。” “那小少爷,我这次就不用穿成那样了?” 想到上次,许凝白还是有些羞耻。 “不用,有些招数用一次就够了。” 许凝白松了口气,但他显然还是轻松得太早了,因为小少爷的下一句话就是: “不过上次都没有亲亲欸,可惜被打断了。” “想亲亲。” “小白你也应该把握……” 眼看着越说越要往虎狼之词发展,许凝白忍不住以下犯上,赶紧捂住方承宥的嘴: “好了,少爷别说了、我知道了。” 看着他通红的脸,小少爷嘿嘿一笑,心想他终于不是最羞涩的那个了。 他进步了! 方承宥怀着自己成长了的兴奋踏入池家,还没往里走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抓住许凝白的手臂疯狂摇晃。 嗷嗷嗷他就说他的第六感超准的! 在姐姐旁边那个人,不是曲昀怀又是谁!而且居然还带了猫猫外援。 花园里姐姐人比花娇,蹲下抚摸着他带来的小猫,小萨摩耶在旁边跑来跑去争宠,仿佛让方承宥看到了自己。 他和曲昀怀在此时对视了。 对方朝他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尽管和之前差不多,但方承宥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机满满。 果然曲昀怀上次说不干涉他追求姐姐都是避重就轻,没说他自己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心思好多、好狡猾。 方承宥忍不住撅嘴。 小狗生气jpg 天使耶耶比谁都要先发现他们的到来,在主人和小少爷两边看了两眼,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围着池惜转。 不过它也没忘记朝他们这边汪汪叫了两声,表示自己还是惦记着他们的。 只不过主人更重要。 耶耶哼哧哼哧试图将自己的脑袋伸到主人手底下,最好是将团咪挤开。 “啊,珺珺,你们来啦!” 池惜赶紧向他们招手,耶耶终于得到了主人的摸摸,开心地哼哼唧唧。 方承宥也立刻扬起笑朝她小跑过去,前一秒对曲昀怀的抱怨消失无踪。 “姐姐,好想你哦。” 他过来之后一转之前的羞涩,都说他已经进步了,因此立志黏着姐姐不放、让她习惯宠他。 小少爷满足傻笑,抱着她手臂看了一眼曲昀怀: “我来得太突然了,不会打扰你们?” 他这招可是向老爹请教的,虽然老爹说他当绿茶的手段很拙劣,但是可以靠脸弥补。 他相信了! 方承宥狗狗眼忽闪,力图先把姐姐甜晕。 “不会打扰啊,见到珺珺很开心。”池惜笑眼弯弯,显而易见没有发现小少爷的小心思,还朝许凝白招了招手。 “怎么站这么远,来这边阴凉点。” 许凝白稍稍抿唇,点了点头,拘谨地走近她。 “很热?脸好红。” 她用手背探了探他脸上的温度,直接让对方僵硬不敢动,丝毫看不出之前他还敢将链子塞在她手中说出那样的话。 池惜被他逗笑了。 “喵~” 团咪不满于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蹭着她的脚踝撒娇。 “团咪,不要打扰大小姐哦。” 曲昀怀语气轻柔地抱起猫咪,和平时作风截然不同的姿态让池惜的视线忍不住黏在他身上。 勾引! 这是暗戳戳的勾引!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心机,方承宥警铃大作。 第103章 可爱 方承宥都做好了和曲昀怀争宠、要大战一场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却话锋一转: “大小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曲昀怀抓着猫猫的小爪子向她挥手。 他五官是属于较冷峻的那种类型,一眼看着便极有冲击力,但是轻轻柔柔地抱着小猫,眉眼柔和下来,简直反差极大。 “啊……”池惜有些恋恋不舍,目光从团咪身上又移到他脸上。 “欸?”方承宥也惊讶了,这是在搞哪出? “你才来不久欸。”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再摸了摸团咪。 “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来拜访的,反正住得近,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大小姐。” 他弯下腰拍拍她的头,依旧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池惜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却感觉莫名有点紧张。 曲昀怀变了,说不出具体,但整体的气质完全变了。 如果说以前是淡淡像白开水一样,如今就像是被压抑住的什么解封了,一举一动都无比吸引人的视线。 他唇角的弧度、手臂的线条、刻意靠近的动作,都有点让人招架不住的脸红心跳。 “而且……明天、我也有事想跟你说。”分明是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声线,却因为语气而显得格外引人遐思。 话语中留下的钩子也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好奇怪。 在对方直起身之后,池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 一旁的方承宥悄悄瞪大了眼睛。 原来、原来曲昀怀才是段位最高的那个,他一直以来都防备错人了。 之前他和姐姐都还只是普通朋友呢,为什么才过了不久就全变了。 同为成年人,他怎么能有这么多心眼子! 自己都只能靠男德网友出主意…… 愤愤不平的小少爷决定相信自家老爹说的他只需要发挥美貌就好,毕竟“成熟男人的魅力”这种东西,感觉暂时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方承宥很有自知之明,不打算脱离自己原本的赛道以短攻长。 曲昀怀走就走,尽管这样会看起来像是因为他才走的,显得他好像很不懂事一样。 等到人真的完全走远了,他又有点心虚。 “姐姐,我没想赶他走……”他拉了拉池惜的袖子,悄悄瞥她脸上的表情。 姐姐会怪他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说什么傻话呢。”池惜勉强从刚才的暧昧氛围里抽身出来,揉了揉他的脸蛋。 “这么可爱啊你。” 方承宥转眼间又被哄好了,捂着脸傻乐。 在一旁看了小少爷脸上表情风云变幻的全程,许凝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心机,但是不多。 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总是见到池惜小姐就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了。 咳咳。 他好像没有资格说小少爷。 被池惜顺手也捏了捏脸的许凝白手足无措,垂下头来掩饰羞赧。 小白玩着玩着又扑到花丛里面追逐小昆虫自娱自乐去了,女仆也没守着,现在廊下只剩下他们三人。 池惜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坐在长椅上看着疯玩的小狗,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凝白快坐姐姐另一边。” 小少爷把声音压得很低,连带着许凝白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一样。 心虚到喉咙都发紧,他在方承宥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坐到池惜旁边去。 没什么的。 之前那样破廉耻的行为不都做出来了吗。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放置于膝盖上的手却不安地握成拳头,手心都出汗。 对比许凝白,方承宥则是坦然了许多,抱着她手臂贴过去,在她耳畔喊了一声:“姐姐。” “嗯?”她顺口回答。 “现在没有别人在了。” 他喜滋滋和池惜十指相扣,接着说道:“所以可不可以亲亲?” 许凝白瞳孔地震。 小少爷、他真的成长了。 说这种话居然一点也不会紧张。 事实上方承宥还是有点点紧张的,眼神飘忽不定。 两个人都悄悄屏息等待着池惜的回答。 “啊?什么?” “抱歉,我刚刚太专注看小白了,所以都没注意到你说了什么。” 方承宥鼓起的一腔勇气也顿时漏了个大口子。 “啊啊——” 他手臂一伸直接把她搂进怀中,呜呜哼哼地撒娇。 她哭笑不得地任他抱着,感觉就跟哄小萨摩耶时没什么两样。 珺珺真的要可爱死了。 以至于她经常都把他当做乖乖的小狗看待,底线无限降低。 “我开玩笑的啦。”他好好骗,反应也太有趣了。 池惜很难控制住不去逗他。 “我都听到了哦,珺珺想要亲亲。” 姐姐明明都听到了,还故意这样! 不过他终究是舍不得对她生气的,才气鼓鼓了几秒就马上消气了。 “因为珺珺真的很可爱,超级可爱。” 池惜顺势躺在他怀里,稍微侧过脸,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亲、了。 许凝白没忍住捂嘴惊讶。 方承宥又开始嘿嘿傻笑了,但也没忘记指指另一边:“凝白也要!” 少爷! 他原本惊讶的眼神立刻变成慌乱,和池惜眼神对视上之后,皮肤肉眼可见从后颈红到了耳尖。 “我、我不是、我……” 方承宥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直接把素来有条不紊的少年都逼得要冒烟到原地爆炸了。 池惜双手捂脸,简直笑到直不起腰来。 怎么一个比一个可爱啊,今天的可爱含量已经完全超标了。 “上次凝白都把自己送给我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他越这样池惜越想逗他。 但许凝白把她的话给当真了,垂下眼看着自己从一开始就抓着裤子的手,喉结滚动。 “是的,池惜、小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句短短的话他说得磕磕绊绊,说完之后也彻底陷入了羞臊之中。 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他这样扭扭捏捏的,一定很不讨人喜欢。 就在许凝白已经快要低落到尘埃里时,下巴却突然被对方柔软的手给勾住。 轻飘飘的吻落在他脸颊。 他也就此呆滞住。 接下来迎来的是一个带着香气的拥抱,耳畔也因为少女的感叹声而微微麻痒。 “凝白这样子好乖啊。” 好像做梦一样。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梦就碎了。 第104章 毒蛇 “你怎么没穿制服啊?” 说话的女学生被少女转过来之后的脸给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好、好漂亮。 探头探脑的池惜被抓了个正着,正打算解释,但对方立刻为她找好了借口: “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来偷偷蹭课不想被发现是哪个院的对。” 她对她眨眨眼,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快跟我来,晚了就没位置了。”她直接拉住池惜的手腕,热情得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叫许凤栖,也是来蹭课的。” “我叫池惜。” 两人低调地从最后面的门走进去,没想到她们已经来得够早,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教室里居然也人满为患。 “啊——果然抢不过这些人,太快了。” 许凤栖长叹一声,拉着她坐到了倒数几排。 这个位置离讲台也太远了,不少人跟他们一样后来的都在唉声叹气。 即使是在精英云集的西维商院,也不是所有人都爱上大课,尤其是这种人又多、知识又晦涩的课。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抢后排不希望被教授注意到,这种情况还真是反常。 “曲昀怀的人气这么高啊……” “当然了,池惜同学,你是第一次来蹭课吗?” 许凤栖将平板还有电脑全部拿出来,一边摆一边对她解释: “学校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呢,而且咱们商院应该都是圈子里的,不知道多少人把曲教授当偶像。” 她说着也忍不住捧住脸,“我高中的时候就听说教授之前的事迹了,他真的好厉害。因为他,我也想去教授的母校留学。” 哇…… 在许凤栖说话的期间,整间教室人也已经满了,后面来的甚至还自带板凳坐在空隙处。 池惜被这阵仗惊住了。 因为曲昀怀说等他下课就去找她,她原本是想着提前过来等他顺便看看沉曦的,没想到会刚好误入他的课。 嗯? 角落处不远的那个好像就是沉曦。 少年和在池家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只看身形就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如果不是因为这堂课人满为患,恐怕他身边一大片都会是空白。 他侧脸都漂亮的要命,各种视线明里暗里地都投向了他。 沉曦也感受到了,拧眉臭脸,肉眼可见的烦躁。 “你在看沉曦?” 许凤栖顺着她的视线知道了她在看谁。 “你也认识他?”她都不知道他在学校这么有名。 “当然认识啊。”许凤栖摇了摇头,“千万别碰,这家伙带毒的。脸有多美,性子就有多坏。” “怎么会?”池惜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会?”她看起来比她更惊讶,“你居然没听说过他吗?他说话很不客气的,最讨厌别人擅自靠近他。不过不去招惹也不会有什么。” “而且他身份又尴尬,和我们这群人也玩不来。” “沉曦……” 池惜看着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的少年,脸上表情复杂。 “现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哦。”许凤栖戳了戳她的手臂,吃瓜的语气,“要不要来猜猜会有多少个男生上去找骂,有多少个女生被呵斥走开。” 没等池惜回答,她就自顾自地猜了起来,摸着下巴考虑:“我猜男生六个以上,女生的话……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脾气收敛了,那就多猜点,五个。” 怎么可能。 就在池惜不可置信的时候,居然真的有几个男生上去找他的麻烦,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看着就可怕。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去帮他,但被许凤栖拉住了。 “你做什么?沉曦很厉害的,只要不动手就不可能是受欺负的一方。” 更何况这是曲教授的课,也没人会敢动手。所以对沉曦来说,这就是稳赢的局面。 “安心看着。” 真的可以吗? 可以。 “我今天没心情骂你们,识相就滚。” “哟呵,沉曦,几天不见你这么嚣张,好不容易来上课了,不给自己积点口德吗?” 实在不懂为什么总是有人上来找骂。 沉曦眼一抬,那股瘆人的劲就让对面先怵了半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成绩吊车尾还好意思来上课?挂科挂多了等着再留一级。” “你!” 对面战斗力-1。 “还有你,和你同个足球队的都吐槽你内裤七天不换,怎么还敢出现,今天换内裤了吗?” 周围人都随之发出哄笑,对面战斗力再-1。 沉曦嘴不停,继续转向下一个:“还有你,细狗,狂吠的样子更像狗了,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健身也壮不了是因为你太不要脸所以才轻。” 他骂人不怎么带脏字,但是每一个都精准地切中被骂者最在意的弱点软肋,很难不破防。 “还有你……” 没等他继续说话,一行几人全都灰溜溜离开了他的视线。 但为了上曲昀怀的课,他们还是硬着头皮留在课堂上,忍受他人异样的眼光。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许凤栖捧腹大笑,“果然每次和沉曦一堂课都有乐子看。” 这才过了几分钟呢,她猜的男生数量就已经完成。 池惜也觉得自己对沉曦又多了些了解。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看到自家叫做“小乖”的三花大美猫在外被其他喵称呼为闻风丧胆的“丧彪”一样。 她的心情怪复杂的。 “诶诶诶,来了来了。” 许凤栖戳了戳出神的池惜,“穿着蓝色制服,好像是商科那边的,不知道是为了沉曦来还是来蹭曲教授的课顺便找沉曦。” 穿着制服的少女看着是个骄傲的富家小姐,眉宇间满是自信,身旁的小姐妹起着哄让她过去。 不料出师未捷,在人面前还没站定呢,沉曦就用书盖住了自己的脸。 “在我说话难听之前,别再过来了。” 见他这样,许凤栖忍不住在池惜耳边感叹道:“哇,他最近脾气真的收敛了好多。” 不过即使是这样,对于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来说,这话也已经足够伤人。 少女哪还肯呆在原地被他羞辱,狠狠跺了跺脚,瞪了他一眼,拽着自己小姐妹直接离开了课堂。 “哦,看来是前者。”不是来蹭课的。 最幽默的是,在她们走之后,有人为了争抢七手八脚地推搡着,迅速分出胜负,美滋滋占领了她们原来的位置。 好夸张。 池惜再也坐不住了,向沉曦那边走过去。 “咦,第二个?”许凤栖挑眉。 怪不得这位同学不怎么了解曲教授的受欢迎程度,原来是跟上一个一样冲着沉曦来的? 她好漂亮的,她不想看她被骂哭啊。 一定超可怜。 第105章 猫猫 相信在场的人里面不少人都是跟她一样的想法。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容貌不俗的少女直直朝着坐在过道旁边位置上的沉曦而来。 “这个是谁啊,好像没有见过?” “她也要去找沉曦?” “不要?脸好看就这么重要吗?” 说这话的人得到了一个白眼。 “你说呢?” 沉曦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讨论,挡在课本下的脸再冷了些。 他讨厌被当做乐子看。 也讨厌和人接触! 早知道就不要来上课了!他为什么要来上这种课!而且教授还是最讨厌的曲昀怀。 就不能立马去研学吗? 这些人不是瞧不起他说他性子讨厌,那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他? 各种气积攒在心里,让他本就恶劣的心情更加糟糕。 但是,下一秒。 “沉曦?” 熟悉的声音让沉曦心里一惊。 他立刻放下遮挡自己脸的课本,速度过快在课桌上磕出了巨大的声响。 众人以为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站到他身旁的池惜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但看到沉曦脸上惊吓的表情,忍俊不禁。 “怎么了?”哄小猫一样的语气,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上手为他整理微乱的碎发。 她! 这是什么打法? 有人已经不忍再看,抓着自己同伴的手臂伸手捂住眼睛,但又从指缝偷偷看。 上次也有试图和沉曦装熟的,他直接吓得转身就走,好似那位学姐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欸? 为什么? 坐在沉曦附近的同学也没有绷住表情,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个以性格恶劣出名的“蛇蝎美人”,居然就这样乖乖低下了头,任由对方动作。 关注着这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场面有一瞬间甚至完全鸦雀无声。 连沉曦也卡了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一是因为上次居然那样……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二是因为猝不及防让她看见了自己没有伪装的真实性格。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那些,她都看见了吗? 沉曦咬着唇,感觉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这种时候,他更加不会去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在池惜开口说话之前,他直接在众人见了鬼似的眼神中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腰侧。 “不要误会我,大小姐。”他闷闷出声,努力辩解,“是那些人先来招惹我的。” 不要讨厌他。 他的语气娇得能滴出水来,让人疑心要是她下一刻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的话,他就会立马哭出来似的。 这还是那个他们印象中的沉曦吗? 他是不是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被夺舍了。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这样? 少数几个认识池惜那张脸的人也没说话,故意看他们好奇得跳脚。 “不会讨厌你。”池惜低头摸摸他通红的耳尖,不小心对上了他身边那些同学看神明一样瞻仰的眼神。 她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很多人在看……” “谁敢看?”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立刻脱离了她的怀抱,不愿意让她犯难。 立刻变得锋利如刀的眼神扫视一圈,让大家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很好,对味了。 这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沉曦嘛。 刚刚那个一定是幻觉。 正当他们这么想,在沉曦转头继续仰头看向池惜时,他又从毒蛇变成了猫猫。 “你怎么会来这边?” 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想让她坐下。 “不用不用,我在那边有位置的。”她抬抬下巴往呆滞的许凤栖那边示意,然后回答他问的问题。 “我来看看你。” 沉曦还没有高兴几秒,就听见她下一句说:“曲昀怀约我有事情,我想着时间充裕就提前来了。” 他唇角的弧度也立刻耷拉下来。 “我果然只是顺带的。” “没有这回事,沉曦。” 池惜慌忙解释,但沉曦立刻又扬起了笑容:“开玩笑的,大小姐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故意这样说,勉强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可怜。 余光瞥到了旁边男生震惊捂嘴的样子,沉曦还抽空给了他一个眼刀让他别乱说话。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男同学狠狠点头,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大小姐坐我旁边,曲昀怀上的课很无聊,我怕你等不下去。” 听到这种抹黑的话他们可就不乐意了,气势还没起来就又被镇压。 能坐在沉曦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刺头,一个个的也不想多事,只能疯狂给池惜使眼色。 他们曲教授讲课才不无聊。 曲教授人超帅性格也好知识又渊博! 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心机男! 和他们没有默契的池惜自然无法通过眼神t到他们的意思。 不想还要麻烦别人换位置,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就好。 “那我去拿个凳子坐旁边,大小姐坐我的位置。” 沉曦还不死心,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无比黏人。 “哪有这样的。”池惜捏了捏他的脸,让他消停点。 “等我这边事情结束,一起吃午饭吗?” 沉曦沉默了,很不想拒绝,但是…… “姐姐,我们专业这堂课结束就要去江兰区研学了。” 有小女生举手,见缝插针得到了和池惜说话的机会。 “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她朝她微微一笑,对方立刻飘飘然,连不客气都忘记说。 怎么哪里都有人来和他抢夺大小姐的关注? 等到池惜转过来的时候,沉曦又速度极快收起了醋意十足的眼神。 “那下次再约。” 这简直如同噩耗。 就算经常都能和她待在一起,沉曦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相处的机会。 在两人交谈间,大教室内响起了十分钟预备铃。 “是不是快要上课了?” 刻在dna里的遵守规则让池惜紧张起来,想要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不对,她不是商院的学生,也不是来蹭课的,不应该待在这里。 这可是别人的大学课堂。 “要不我先出去了……” “姐姐留在这上课嘛。” “对呀对呀。” 其他人挽留的声音都被沉曦这个醋精一眼过去压下。 “不要走。”沉曦劝她无果,干脆也站起身来,“那我和你出去待一会儿,放心,我不会逃课的。” 一会出去了,他就借口他不舒服…… 沉曦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不过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嗯?池惜同学是想逃课吗?” 带着笑意的性感低音在后门处响起,高鼻深目的年轻教授抱着教案斜倚在门边,投过来的眼神温柔调侃。 第106章 站队 曲昀怀不按常理地在后门出现,成功引起了一阵骚动。 “教授!” “曲教授早上好啊!” 学生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打招呼,脸上的表情激动又兴奋。 他也平易近人地一一回应,不少人挤了过来,都用着敬仰和崇拜的星星眼看他。 足以证明他在大家心中的人气之高。 考虑到池惜会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攀谈,曲昀怀贴心地引她出来门口。 一脸不爽的沉曦也立马跟上。 “大小姐,怎么会提前过来?”在他那样的视线下,池惜忍不住垂下眼。 在这里遇见曲昀怀和他来池家拜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突然从一个温柔可亲的邻家哥哥变成了大家眼里高不可攀的教授,有点不真实。 但他对她说话时,又完全剥离了那种疏离感,不过与此同时,昨天的那种紧张又来了。 池惜不敢和他对视,慢慢说道:“我闲着也是闲着,来这边也能看看沉曦,没想到刚好遇到你的课。” 时不时有学生探头探脑朝这边看,眼神八卦。 沉曦双臂交叉站在池惜身后,像一个门神,仗着她看不见,极为怨念地盯着曲昀怀。 自然也是被他无视了。 曲昀怀为了照顾她稍稍弯腰认真倾听她说话,无论是姿势还是脸上的表情都温柔到过分。 就连注视着她的眼神,在包容的同时又带着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她偷偷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没打扰你?” “当然不会。”他忍俊不禁,“我的课不怎么有趣,可能大小姐会觉得无聊。” 沉曦听到这话后赞同点头,心想这家伙好歹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但门边的同学们可就不同意了,池惜还没开口就忍不住为曲昀怀说话,甚至顾不上自己是在偷听。 “教授上课超有趣!” “我们超喜欢!” “是啊是啊,教授这么谦虚干嘛。” 在曲昀怀转头之后,所有人又迅速躲了回去。 他无奈摇头,对池惜说道: “我只是怕你对我期待太高,会失望。” “怎么会,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厉害。”池惜认真夸赞。 “那就……麻烦大小姐稍微等我一会儿了。” 他抬手为她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间昭示着亲昵。 “哦~” 扒着门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起哄声。 “哦什么!” 沉曦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酸气,“你们很闲吗?再不回去位置就被抢了。” “咳,快上课了,沉曦,我们也进去。”池惜脸上还带有未褪去的羞涩。 沉曦转头看了一眼含笑注视他们的曲昀怀,眼神不甘。 “嗯。”他在她面前依旧保持着乖巧懂事的模样,内心却郁卒无比。 逃课计划就此失败。 “啊啊啊同学,哦不是,大小姐,你是池家那位啊?” 一坐下,许凤栖就夸张感叹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让沉曦那种家伙乖得像只猫一样。” 她到现在都还不可置信,而且她最好奇的不是这个,而是: “你知道圈子里都在传曲教授为爱站队了吗,我一直以为是普通合作之类的,今天一见我是真相信了!” 天呐,这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能让曲昀怀动心的人! “站……队?”池惜敏感直觉这个字眼很重要。 但还没等她进一步询问,上课铃就响了。 摆好教案打开投屏的曲昀怀也开始上课。 说实话,池惜是第一次见曲昀怀这样认真且严肃的时候。 之前在她身边时是如水般安静包容。 改变后充满了说不上来的吸引力和性感。 现在则是浑身高智感的魅力。 当他开始讲课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跟随他。 从他娓娓道来的授课内容中,即使听不懂都能沉浸进去。 不过,身材太好、容色太过出众还是有一些弊端。 尤其是最前排的同学,眼珠子都要黏在曲昀怀正装下隐隐可窥见的肌肉轮廓上了。 那位俊美的教授只能偶尔无奈轻咳,试图以此唤回同学们的理智。 大家也心虚笑笑,听课听着听着,视线又忍不住胡乱逡巡。 被这样注视着,换一个人早就开始感到不适或是慌张了,也就只有曲昀怀还能泰然自若。 面对自己的学生,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他都会极为包容。 而这种看不见底线的包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实在是太过致命。 这也是为什么几乎很少有人会去讨厌他。 光是克制自己不要对他动心都已经很难了,更何况今天的教授又与往常那种刻意收敛魅力的状态极为不同。 想也知道是因为谁。 沉曦此刻完全无心听课,满脑子都是大小姐要被抢走了的危机感。 和沈越阡或者是方承宥他们带来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同为男人,他非常能够感受到曲昀怀这个人改变之后散发出来的那股侵略性。 这家伙,之前还没这么…… 怎么过了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忍不住朝侧后方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池惜捧着脸听课,眼中满是崇拜。 一想到下课之后他要去研学,而大小姐会和这个勾引能力比往日更甚的曲昀怀两个人约会,他就愈发感到烦躁。 心里的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增不减。 在他的煎熬之下,下课铃响起。 一节长达一个半小时没有课间休息的大课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但心路历程却和他完全不同。 “啊……每次上曲教授的课时间都过这么快。” “快多来几个人去问问题,这样还能多看一会儿。”大家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 “问,问什么问,教授有约呢,谁好意思去打扰?”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经过时都忍不住去看那个坐在许凤栖旁边的温柔美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池家大小姐吗? 原来传闻真的是真的。 和教授好登对的样子。 大家虽然安安静静的,低头时却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快速打字聊天。 许凤栖也开始收拾东西,朝她挤眼睛:“嘿嘿,约会愉快哦~” 如果不是对方有约,她还真想约她吃午饭,好好认识她。 池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出那个问题,朝她挥挥手。 “大小姐,我们要去集合了。” 沉曦也来到她面前,但是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嗯,你一路小心~”池惜笑容温婉。 临近时间了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要不是这次研学的真正目的是其他的,他早就…… 和曲昀怀擦肩而过时,沉曦狠狠剜了他一眼。 对方只是表情平淡,不理会这种小孩子脾气。 “大小姐,久等了?” 他微笑上前,不料池惜第一句话却是: “我有点好奇,就是传闻里的你站队……是什么意思?” 第107章 直球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正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想告诉她自己做了什么、意义又是什么。 关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愿意的单方面付出,又不是大小姐这样要求。 这样说出来总像是在刻意邀功或者挟恩图报一样。 何必给她增加负担呢? 停顿一秒都不到,曲昀怀便轻描淡写说道: “大小姐就理解为,别人都以为我是你这边的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隐瞒她也就算了,就连他也在瞒着她。 池惜觉得自己必须要表明态度,否则他们总是这样,就算知道是为她好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呀。 池惜唇角的弧度向下,脸颊鼓鼓的,想表现出生气但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为了增添威慑力,于是只能画蛇添足地加一句: “我生气了。” 这一系列行为下来,只让曲昀怀内心柔软,脸上浮起醉人的笑意。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只会更加发自内心喜爱她。 更不要说是看见她现在这种模样。 若不是还在教室里,人还没有走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摸摸她的头。 “反正我也没有很想知道答案。” 池惜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故作生气起了反效果,难得有恼羞成怒的情绪,自顾自地逃离了教室。 “大小姐,不要走这么快,小心脚下。” 身后传来的声音仍旧带笑,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出糗。 曲昀怀一定是在嘲笑她! 好丢脸。 池惜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天然自带滤镜,除了喜欢还是喜欢。 不过她的自我调理能力极强,等曲昀怀追上来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表情,能够若无其事跟他对话了。 他们两人行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来往同学不多,但几乎每一个都认识曲昀怀。 但因为看他身旁有女伴,所以没出声打招呼,而是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 池惜现在没心思注意这些。 此刻她急需另一个话题来掩盖刚才的事。 “你……”\/“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曲昀怀看出了她的窘迫,甚至体贴的和她保持了安全距离,没有像之前一样释放魅力。 池惜慢慢平缓了下来,说道: “我想说,你昨天提过的今天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大小姐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他原本是打算找个比较正式的场合再说的。 曲昀怀表情迟疑,行走着的的脚步也慢慢放缓。 他这样一说让池惜更加好奇了。 “说嘛说嘛。” 她完全没预感到自己撺掇着对方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但因为极少能看见他这种表情,所以只顾着让他说。 曲昀怀眼中闪过纠结,笑唇也降下了一些弧度。 他没有经验,因此想着尽量郑重些为好。 可是感情这种事,或许并不一定需要按部就班。 “我想说的是,我对大小姐你抱有男女之情,我喜欢你。” 他停住了脚步,就算是低头看她也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不适,只让人觉得含情脉脉。 深邃眉眼柔和,那双眼眸看过来时就像是冰川只为了她一人融化,明确告诉她: 她就是如此特殊、且唯一。 池惜没想到他想说的是这些,太直接了,以至于让她呆立当场。 喜、欢……?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明确的喜欢——界定在男女之情中。 向来都是池惜打直球让别人脸红纠结,今天居然轮到她自己被别人的直球击中。 她发愣的样子也如此让人心软。 “抱歉,我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只是想向你明确我的感情而已。不是表白,所以不需要大小姐回应。” “不是表白?” “嗯,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朋友,因此现在只是想向你传达我想追求你的意愿。” 喜欢、表白、追求…… 池惜第一次这么慌乱,曲昀怀的直球让她误打误撞隐隐开窍。 她也头一次因为一个异性的靠近让自己觉得紧张到无所适从。 他不刻意为她弯腰时,她才惊觉他居然这么高。 不仅容貌才华出众,身材也一等一的好,满是独属于成年男性的侵略性与性张力。 “不必如此紧张的,大小姐。”她会这样,是否也是把他当做了不是朋友的异性看待呢? 曲昀怀一颗心为她七上八下,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他的手因为经历过各项极限运动,指腹显得有些粗粝。 因此触碰到她柔嫩的肌肤时,为她带来了过电般的痒意。 池惜一颤,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抬起湿润润的眼,嘴硬说道:“我、我才没有紧张。” 这片区域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静谧到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也因此,曲昀怀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的触碰、她的话语、她的眼神,每一个都让他感受到自己在清醒着沉沦。 “大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你。”他忍不住再次表白,想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她。 “所以,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嗯……嗯。” 池惜还是不敢和他对上眼神,正表情空茫时,手腕便被握住,一个小小的丝绒礼盒躺在手心。 她打开一看,是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原石。 “比起首饰,大小姐应该会更喜欢宝石,因此我自作主张选了这个。” 他垂眼看她的表情,难以想象自己心中居然会产生忐忑不安的情绪。 “这是一个卑微的、追求者的礼物,大小姐的拒绝会让我心碎的。” 以那样的身份说着这样下位者的话,带来了十成十的反差感。 但也如此真诚。 “我会收下的。”池惜郑重其事收下这个礼物,险些被他眼中的爱意灼伤。 曲昀怀明确自己感情之后和原来简直是两个极端,从前有多低调内敛,现在就有多魅力外放。 “先去……吃午饭好了。” 她轻咳一声,想要像平常一样拉住他的手,却迟疑了。 犹豫着要收回的手在下一秒被对方泛着暖意的大手给包裹住。 状似平静的两人其实都一样紧张。 曲昀怀将手微微收紧。 要是让刚认识大小姐不久的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也会不敢相信。 感情果然要比研究复杂得多。 他能够明确所有公式的变体、控制实验的变量,却不知晓自己在哪一刻开始为她改变、坠入爱河。 第108章 探班 池惜现在满脑子追求、告白、男女之情的喜欢。 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之为男女之爱? 那样的话,她和珺珺、和沈越阡、和姜寻化…… 她把自己失忆以来接触过的所有异性都列了出来,但还是分不清楚。 反而让自己更乱。 沈越阡之前的反常和奇怪也是因为这些吗,池惜隐隐感觉自己摸到了某种边界,但就是无法理清。 眼前覆盖的迷雾消散了,但周围仍旧充斥更浓的雾,试图扰乱她的感官。 “熙熙。” 一声呼唤让她回神,对上唐虹灵担忧的眼神之时,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陪她来节目组探班。 “抱歉啊,我刚刚有点走神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驱散那些多余的想法,把注意力拉回到陪朋友这边。 唐虹灵还是有点担心。 本以为熙熙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靠近以前的性格,但现在看反倒真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行不行。 她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朋友呢,就连池家都没什么异议,她多想这些做什么。 “不舒服的话记得跟我说哦。” “嗯,不用担心。” 池惜强打精神笑着安慰她的模样如此让人心疼,唐虹灵更加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愧疚。 “那边好像结束了。” 随着旁边人的提醒,她们也朝录制现场看过去,尤其是唐虹灵,打算看看自己包养的小奶狗什么时候过来。 反正她有钱又单身,攀附上来的人太多了,她也就选几个顺眼的来养养。 这事你情我愿、大家各取所需,不过有时候人多了她也不太能记起来自己养了谁。 还是许昱主动打电话过来向她撒娇想见她,她才想起了还有这号人物。 说起来,这档户外综艺的录制机会也是她给的。 “前辈们辛苦了、制作人老师辛苦了、摄像大哥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拍摄告一段落,身为这档综艺里资历最浅又疑似关系户的许昱从头到尾都很谦卑,一个个向大家鞠躬。 他也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因此更要好好把握。 尤其是那个给他资源的人。 “许弟弟也辛苦了,我可看到今天好多应援车,好明显的标志,今天可有口福了。” “是啊是啊。” 一大早陆陆续续开过来的一辆辆应援车,从饮料到食物全是大手笔,甚至还看到了海城最难定的云锦阁的外送。 该说不愧是顶级圈子里的富家小姐吗,许昱能和上面的人扯上关系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太受宠若惊了。”许昱还不太会面对众人的调侃。 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内心打着小算盘,不过这一切都与时朔无关。 拍摄一结束他就往外走,那张脸平时就没什么表情,如今透露出明显的烦躁,哪还有人敢去拦他寒暄。 更何况他虽然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人气和实力却最高,背景也深厚。 否则要是一般人这样的话,耍大牌的通稿早就满天飞了。 “哎哟我的祖宗,又是谁惹你了,摆这张臭脸。” 王印无奈跟上来,语气卑微。 “你。” 时朔头也不抬地回答,连眼下的泪痣都透露出一股郁气。 见不到大小姐,很烦,还要被安排来参加这些杂七杂八的综艺,更烦。 “这可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行程啊,祖宗,稍微收敛点,直播的观众都看出你心情不好了。” “再这样下去,你粉丝就要大闹节目组说他们虐待你了。” “我一直看起来都是这样。” “但今天过于明显了,这节目你咖位最大,大家可都看着你的脸色过活。” 时朔长叹一口气,“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许昱的经纪人端着咖啡和一堆应援品小跑过来,脸上的微笑谄媚。 “时老师辛苦了,感谢照顾我们家许昱。” “谢谢。”王印接过了那些东西,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对方也点头哈腰,离开又去送下一个。 “知道你不喝咖啡这些刺激嗓子的,我替你喝了。” “嗯。” 王印一手一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后幸福地眯起眼睛。 “这么高端的手磨,真是大手笔,哎,长得帅就是好,富姐姐不仅是白富美,又给资源又给钱。” 说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不对,打住话头小心翼翼地斜觑时朔的脸色。 奇怪,他最讨厌不纯粹的包养关系,往常一提到这种圈内的利益交换,他就要冷脸。 怎么现在……? “这么看我干嘛?” 时朔明显听到了他的话,但就是没有反应,看到他的表情还有些莫名其妙。 王印不知道自家艺人早已今非昔比,心态变化的也那叫一个快。 如果是大小姐的话,别说花钱包养他了,他恐怕自己还上赶着送这送那。 “没什么、没什么。”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指了指那边,出言试探:“没人说谁知道他俩关系,看起来真是一对登对的小情侣啊。” 饶是时朔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因为他提起,也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半睁半阖的困倦眼眸一扫颓废。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速度之快给王印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别吓我哦。”王印赶紧放下咖啡,脸上的表情奇怪。 不会?难道他也看上了许昱的那位金主姐姐? 虽然这个可能很荒谬,但联想到他最近的反常和平时的乱来,什么可能安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咱们做事可不能这么疯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朔不想理会经常都这样莫名其妙的经纪人,径直朝那边走去。 不会不会,目标真的是那边啊。 王印眼眸睁大,脑海中已经有了一百种如何公关的方案。 他赶紧追上去,但是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喝了一口咖啡。 想了想还是直接把咖啡端过去边走边喝,冰块化了口感会变差。 他碎碎念。 而且很贵的。最重要的是这点。 “祖宗,你慢点走。” 端着两杯咖啡的王印抬脚追了上去,一边小跑一边不忘搅一搅咖啡,美美喝上一口。 喝完之后脸上表情又切换为焦急。 “不要乱来啊!” 第109章 小狗 “大小姐!” 听到这声呼唤的人不在少数,在看清是谁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啊?啊?啊??? 这个笑得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晃眼的人,谁能相信他十几分钟前在节目里努力配合却浑身透露出难以压抑的厌世感。 这位可是以冷淡、厌倦、遗世独立的天才等标签闻名娱乐圈的,那一刻大家甚至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或许他是时望呢? 但看他身后追着的那个经纪人…… 工作人员和嘉宾们都混乱了。 池惜也有些疑惑,看着走近的时朔,犹豫说道: “时望?” 糟糕! 祖宗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和时望弄混淆了,这这这、他要是当场发脾气怎么办。 眼前这个少女一看就是唐虹灵的朋友,他也得罪不起啊。 王印急得额头冒汗,伸手想拦一下时朔,不料却被推开。 完了完了完了。 “大小姐,你忘记我了?怎么能这样呢。” 时朔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吟吟的,嘴里说着堪称是撒娇的话,故作委屈。 被圈内人称为天籁之声的嗓音用来撒娇简直是降维打击,尤其是他又有那样一张脸。 实在是犯规。 “啊……”池惜有点招架不住,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快要完全遗忘的记忆。 王印嘴巴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悄悄在时朔身后戳了戳他,语气鬼鬼祟祟:“祖宗,你能不能正常点,我害怕。” “怕你个大头鬼。”时朔推开他,轻声警告,“别打扰我。” “好好好,臣退下了,这一退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迅速捏住了嘴,与此同时还有无语的眼刀。 敢打扰大小姐想起他,刀了你! 时朔眼神中透露着这个危险的信号,时不时的看一眼池惜,表情立刻切换为甜蜜傻笑。 高级厌世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印举手投降。 这次是真退了。 “没关系的大小姐,想不起也没事,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时朔想着对方还没记起自己,于是努力克制着贴上去的欲望。 “我们之前,在云上见过是不是!” 似乎后来唐虹灵她们也提到过他。 池惜握住了他的手,“听说是你把我送回去的,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不,应该是他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才对。 时朔一下子心虚起来,但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和她的肢体接触,脑子里全是那天昏暗室内的场景。 她的味道、她的声音…… 打住,不能再想了。 胸腔中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彰显着他的不平静。 “是他。”唐虹灵也在一旁搭腔,又开始露出八卦的眼神。 上次的事居然还有后续。 不过,熙熙现在的性格,居然还会拉黑人吗? “熙熙你怎么会把人家拉黑?”唐虹灵看热闹不嫌事大,打探着消息。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想要听听八卦。 而此时的时朔,眼中只能看到大小姐水润漂亮的唇,脑子里思绪纷杂,多数是一些颜色废料。 王印急得捅了捅他。 这祖宗到底发了什么呀?他可不想第二天看到头版头条的标题是: 【震惊!顶流天才歌手骚扰他人惨被拉黑】 “我其实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在大家的期待眼神中,池惜摸出手机翻看着记录。 “这位嗯……大小姐。”看自家艺人满眼爱意痴迷,实在是指望不上,王印连忙上来救场,“我们换个地方聊。” “对对对,换个地方,大小姐,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时朔这时候又回神了,还是没忍住上手拉她手腕。 见她没有抗拒,一双眼都要笑弯了,不值钱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唐虹灵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 太搞笑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时朔还有点恋爱脑的潜质。 上次没注意,还以为他只是迁就醉鬼呢。 他旁边的经纪人都要急死了,他一双眼睛还只会黏着大小姐看。 哈哈哈。 “没事的熙熙,不用管我,你们去聚聚。”唐虹灵随手摸了摸许昱的头,“我这边也需要二人世界。” 他们再待在这的话,如果真的传出什么惊天八卦,恐怕王印真的会晕厥在这。 至于什么才够震撼,那自然是…… “大小姐,上次我帮你备注的【最爱的小狗】就是我呀。”总算到了僻静无人处,时朔也可以畅所欲言。 小狗? 对这个字眼反应最大的不是池惜,而是等在不远处的王印。 小狗?!什么狗?小什么? 那一刻他是真的眼前一黑了,扶着墙壁慢慢平复心情。 时朔、祖宗,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他都干了些什么呀? 池惜因为这个词也隐约回忆起了某些零碎的片段,她双眸微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指着他,眼神慌乱。 “你怎么可以亲我!” 她想离他远一点,但时朔好怕她就此讨厌他了,情急之下将她堵在了墙角。 池惜整个人都被他圈住,熟悉的姿势让她想起更多那天的记忆。 灼热的呼吸、低声的诱哄,还有更多。 她此时正处在对关系的认知重塑的时期,这些东西无疑让她更加混乱。 但时朔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单纯以为大小姐是讨厌他,更喜欢其他小狗——比如沉曦。 “大小姐大小姐,我那天不是故意的,因为真的超喜欢你啊~” 他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认错加上轻哄,让脸红的池惜不自觉咬唇。 “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 “当然了。” 时朔很难忍住不去拥抱她,鼻尖萦绕着的大小姐的香味让他感到无比餍足。 终于又见到她了,终于能够靠近她。 “不要讨厌我,可以吗?大小姐想的话,我是真的可以当狗的,不要名分也没关系。” “不要名分?”她更加疑惑,“什么意思,还可以这样吗?” “怎么不可以?就算大小姐你有喜欢的人,我也可以为爱做三。” 时朔理直气壮的语气也带歪了池惜。 就在此时,他终于想起她还是时聿哥“关注”的对象,不服输地凑上去。 大胆的行为让池惜稍稍向后退了些,不是排斥,而是不适应。 “怎……怎么了?” “你会喜欢时聿哥吗?就算你们真的联姻,我也不会放弃的。”他这话让池惜更懵。 就算真的喜欢,然后走到了联姻那一步。 如果时聿哥不能容下别人的话,嗯,那他就近水楼台…… 他正在这边畅想,另一边,一辆低调的车也驶至节目组附近。 “少主,是这里。”姜何为他打开了车门,脸上带着笑意,“如果时朔少主知道您来一定很开心。” 第110章 正宫 尽管他们低调出行,早就给节目组那边打过招呼不要大张旗鼓过来迎接。 但光是时聿一个人就已经足够瞩目。 如今日头正盛,他站在那儿却平白带来冰凉的错觉,乌发下眉目清冷。 “不必在此逗留。” 他无视周围那些目光,在姜何的引导下移步。 至于位置,自然是王印提供。 只有时朔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收到询问位置的短信时,王印还喜滋滋的:“哇,时朔一定高兴坏了。” 他看了一眼那边像是小情侣谈恋爱一般的两个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 要不要呢…… 他陷入了纠结之中。 时朔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此时正软声向池惜求爱: “大小姐大小姐,我超喜欢你的,喜欢喜欢喜欢。” 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开她,将人逗得脸红,眼中时常充斥着的厌倦感也被快要溢出的喜欢淹没。 “这次可不要拉黑我了,之前的都是误会对,大小姐我能当你的小狗吗?” 池惜被他缠得没办法,抬手摸了摸他眼下的泪痣。 时朔的笑容更大,按住她的手掌,歪头蹭蹭她掌心。 现在的他就是快乐小狗本狗,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会低头亲亲她。 而池惜,正微微出神,脑子里全是他之前讲过的那些“歪理邪说”。 他们的年纪相仿,都正值青春年华,少年爱意痴缠,少女无奈纵容,谁见了不说一句登对。 因此时聿从不远处走来时,看到的就是姿态亲昵又般配无比的两人。 就连他也必须得承认的般配,年龄上的、容貌上的……各方面。 他停住了。 那一刻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咳咳。” 时聿轻飘飘一眼就让试图咳嗽提醒的姜何闭了嘴。 随即是一道脆玉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 连眉头都没皱,却莫名让人感觉更冷。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因此无人可窥见他心中想法。 他只是站在那儿,长身玉立,整体气质沉静疏冷,浅淡眼眸注视着这边。 时朔陡然一惊,被吓得站正,但第一反应还是将池惜护在了身后。 脱口而出:“时聿哥……”不关大小姐的事,是他先勾引她。 话还没说完,池惜便弯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眼中惊喜。 “你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开心。 时聿的表情也瞬时柔和了下来,朝她走过来之后伸出了手。 池惜的小习惯从未改变,如他所想,靠近他之后马上和他十指相扣。 同时扣住的也有他的心。 时朔自然也看见他们之间相处的氛围,他眼神久久凝视着两人相扣的手,整个人都像泡在了苦水里。 快乐小狗变成了悲伤小狗。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时望让他放弃,但他不会放弃的。 不过,就算早就有这种准备了,在亲眼看到时聿哥和大小姐这样相处,心里还是酸涩苦闷极了。 王印也悄悄挪了过来,心中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才纠结发呆了一会儿,怎么局面会演变成这样? 他以为小年轻搞暧昧不会影响什么的,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那位大小姐现在和时聿少主牵着手啊! 他感觉他又要晕厥了。 感情祖宗说的当狗不是什么情趣,居然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顺那种。 完了完了。 “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现在的氛围太过紧绷,连带着池惜都不安了起来。 “没什么,可能阿朔看到我来探班太‘惊喜’了,所以有点紧张。” 时聿弯腰安抚她的情绪,再看到她白皙脖颈像是被按压出的红痕后,眼神暗沉了一瞬。 “这样吗?” 池惜虽然仍旧抱有疑虑,但她无条件信任时聿说出的每一句话,不再去想。 “当然是这样。”他见到她就心生欢喜,冰封的心中流淌着湍急暗河。 之前一瞬的难过仿佛是错觉。 他这样一发话,凝滞的空气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时朔太‘惊喜’了。” 王印赶紧打圆场,用手肘推了推时朔的手臂,示意他说几句。 “嗯,是这样。” 他好似又恢复了平常话少的状态,但很不一样的是,他的视线不加掩饰一直停留在池惜身上。 就像一只被抛弃的伯恩山犬。 池惜也看到了,目露动容,想过去,但时聿的手却没有放开,反而牵得更紧。 气氛又重新变得古怪起来。 “阿朔,不要让她为难。” 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正宫的风度,就算曾有过短暂的醋意,也不认为他能和他争。 “是,时聿哥。” 终究还是长久以来对时聿的尊敬占了上风,对方说得对,更何况他也不忍心看大小姐为难。 就算要选,她也应该选时聿哥。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大小姐,我没什么事的。” 时朔很快收拾好心情,朝她扬起一个稍显刻意的笑,眼尾却是下垂的。 王印最了解他,哪里会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状态正常,实际上却难过极了。 哎哟,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呢。 非得去喜欢不该喜欢的人。 “真的没事吗?” 看见池惜担忧的眼神,时朔也得到了些许慰藉。 大小姐总是这样温柔,温柔到让每个喜欢他的人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这么好的人,叫他如何不去心生觊觎。 不会放弃的,就算对面是时聿哥。 “没事,大小姐,我和时聿哥可能要单独说一会儿话。” “是吗?”池惜看向时聿。 “嗯。” 他笑笑,表情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池惜小姐,我带您去附近逛逛?或者您想去哪儿都行。” 时聿身边的一位下属站出来,弯腰展臂引她向另一方向,陪同她离开。 “你一会儿不要自己走掉,要来找我哦。”她依依不舍地放开时聿的手,然后转向时朔。 “我记住你的备注了,这次不会再拉黑。” 听到这话,时朔也按捺不住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笑容,朝她挥挥手。 尽管大小姐对时聿的偏爱和依赖是那样明显,但能被她所惦记,他就已经足够开心。 池惜走远了。 包括王印在内的其他人也自觉离远了些,给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留下交谈的空间。 第111章 让步 这不是时朔第一次在这样严肃的情况下单独面对时聿。 上一次这种情况是一年前,作为从来不被母亲偏爱的那一方,他再次被她认错成时望。 委屈之下离家出走,不料却刚好遇到帮派火拼。 不仅连累时聿哥好些下属为他受伤,还险些暴露他是时聿那边的阵营。 那时第一面他便干脆利落地下跪道歉。 时聿哥没有怪他,甚至连一句苛责也没有。 时朔铭记着每一件事,他对他们的恩情他永远不会忘记,但是,恕他做不到放弃大小姐。 因为欠时聿太多,他天然在他面前就矮了一头,也半点没有底气。 他低眉敛目,直接跪下。 “时聿哥,都是我的错,对大小姐产生妄念,故意勾引她。” “但我对大小姐是真心的。” 就算时聿哥不同意他掺和进来,他也只会另辟蹊径。 时朔一边愧疚一边默默在心里补充。 时聿沉默半响,突然询问:“之前在云上,也是她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他还是想得到明确的回答。 直到跪在地上的人点点头。 时聿长长吐气,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罕见有了波澜。 这样啊。 原来他和阿惜在那个时候就错过了一次。 当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时朔长大了。 甚至还在想,等他和那位心仪的对象结婚时,他要好好送一份像样的礼。 错得、离谱。 时聿眼眸微敛,平生第一次任由自己沉浸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之中。 遗憾、后悔、愧疚、嫉妒……多到他都分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沉默让时朔有些慌了。 此前他一直觉得时聿哥对大小姐根本不是认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或者是别有目的。 可是,他们两人之前的相处和他现在的反应,似乎都昭示着不同寻常。 时聿哥不会是那种短时间内就会对人动心的人,更何况他们都知道他如何在乎那个人。 大小姐是那个人吗? 时朔顿觉淆乱。 原本他自信自己才是先来的人,因此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感情会逊色时聿。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但是感情的事又怎么可能及时止损。 事已至此,时朔低下了头,按照原来所想说出心里话: “时聿哥,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 时聿静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手却不禁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锤纹素戒。 这是他心乱的表现。 “继续。”他说。 “假如你真的和大小姐在一起,我也会祝福你们、不会去打扰,但前提是大小姐真的完全不给我任何可能。”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真有那一天,只要给我机会能待在大小姐身边就好。” 说完这些,时朔忍不住紧闭双眼,内心忐忑无比,打算接受最后的审判。 他紧张得手心出汗。 时聿多一秒没出声,他就多一倍的煎熬。 “我不怪你。” 上方还是说话了,语气近乎无奈的叹息,“阿惜她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也早就料想到会有很多人爱她。” “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是其中一个。” 时朔愧疚抿唇,尤其是听到他对池惜的称呼,心里猜想的那个可能性愈发大。 “我……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大度。” 这句话让他心中一紧,但紧接着时聿又说了一句,“可是,我无权干涉阿惜的想法和好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朔猛然抬头,看见了他脸上未褪去的苦涩。 他很难想象这样明显的情绪变化、这种脆弱的表情会出现在时聿哥脸上。 心下愧疚,但不可能为此改变,他对大小姐的心依旧坚定不移。 “时聿哥,抱歉。”他只能干巴巴道歉。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阿惜不是我的所有物,她想喜欢谁、接近谁都由她自己决定。” 时聿摇摇头,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收回,继续说道: “很多事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脱离计划,我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但有一点不会变,我永远以阿惜的想法为先。” 他向来寡言少语,也只有在面对他们这种在乎的人时才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时朔知道,这句话已经能够算作是明确的让步了。 他瞬间陷入狂喜之中。 “时聿哥你放心,你们相处的时候我不会主动去打扰的。” 他抬头,却发现时聿已经转身离开。 渺然尾音荡悠下坠,古井无波。 “别跪了,起来。” 这场原本是惊喜的探班,就这样草草落下帷幕。 “惊”和“喜”,都让时朔分别体验过了一遍。 “少主,马上半小时内还有个行程。” 姜何在做隐晦的提醒。 要是在往常,他没必要这样多此一举,但是涉及到池惜小姐,他就没法确定了。 刚才的事情已经挑战过一遍他的接受能力,他比谁都清楚少主平静外表下并不是绝对的冷静,反而与之相反。 最近他过于激进和频繁的手段甚至让那几个竞争对手以为他真的疯了。 但姜何知道,少主已经不能再等。 他急切地想摆脱来自家族、来自对手的掣制,一切只是为了那个人。 如同多年前一样。 “我知道的。”时聿淡淡回答。 一行人就此沉默,气氛隐隐压抑。 时聿原本有条不紊的脚步渐渐放缓,片刻之后,他突兀问出一句: “我和她,是不是真的不太相配?” …… 少主在想什么? 姜何小心观察了他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好像对方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打死他都不敢想象,时聿会自卑这个可能性,也是真的想不出来。 他试探询问:“您是指……?” “我……不够年轻。”对比时朔,他看上去和阿惜似乎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何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自家少主口中说出。 尤其是在这种档口,他几乎是立马就联想到了类似于【正宫发现另一半在外找娇花,警告完外室却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问丫鬟自己是否人老珠黄】这样的画面。 套在这情况下好荒唐,但是怎么该死的合适。 他越是拼命压抑,脑子里这种画面就越清晰。 姜何自动代入丫鬟,颤颤巍巍回答:“可是……您才比池惜小姐大三岁而已啊……” “嗯。” 时聿继续往前走,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毫无根据的一时兴起。 就在此时,却有尖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紧接着是小小的骚动。 第112章 等我 时聿神色一凛,转头问下属: “她呢?” “刚刚说在小广场。”下属的话音刚落,自家少主便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 众人赶紧追上去。 无人看见的角度,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少主,那边没传来消息应该不会有事。” 理智当然知道是这样。 她身边有很多保镖、训练有素的下属在旁保护着她、出了任何事那边都会通知,她不会有事。 但是万一呢? 会不会又是他带来的危险?她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哪怕是惊吓。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没法保持理性。 安保也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所去的那个方向聚集。 时聿赶到的时候,入目的是地上和广场地砖处处的红。 人群混乱,无比嘈杂,白衣的医护人员穿梭,他看不见受伤的是谁。 早已看过了千千万万遍的景象,在此刻是如此刺眼。 心脏被攥紧了。 那一刻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回想自己是否对池惜的在意太过明显,是不是他给她带来了灾祸。 如黑洞般的担心、后悔、愧疚几乎要将他吞噬,胸腔也像被胡乱塞入了无法负荷的黑泥。 难受、眩晕、呕吐感。 直到他不断寻找的视线范围内终于出现了那个人。 被许多人护着,表情慌乱而迷茫。 她转眼也看到了他。 时聿呼吸紊乱,将人抱进了怀里,声音颤抖且不安:“阿惜。” 刚刚的不适感随着触碰到真实的她而潮水般消退。 他抱得极紧,生怕稍微松手,她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池惜抬起手臂,用手腕轻轻摩挲他的脊背安抚,声线极尽轻柔:“我没事,我没事。” “我手上还有血,小心弄脏你。” 血? 时聿松开了她,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查看,那张波澜莫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焦急。 粘稠腥红的血色在她手上晕开,漂亮指尖上也沾染飞溅而出的血液。 “没事的,不要担心,不是我的血。”池惜想要收回手,但他握得很紧,只能任他查看。 刚刚其实也很惊险。 她正想去找一下唐虹灵,刚巧遇到几个来拍摄的嘉宾,便和他们攀谈了两句。 就在那时,一个伪装成工作人员的男人悄无声息接近了最外围的一个女嘉宾,直直捅了一大刀。 所有人都吓傻了。 池惜身旁的人大部分把她保护住,其余人直接上前制住了男人并且夺走他的刀。 她身边向来不缺护工,在他们为女嘉宾止血的时候,她的手也一直被她握着。 对方似乎很信任她,因此她也就一直陪着,直到女嘉宾因失血过多昏迷。 不远处导演都要把自己的头发给抓没了,怒斥着安保还有其他员工。 “怎么会出这种纰漏!怎么回事?!” “导演,凶手好像是刘岚前夫,因为离婚心生不满故意报复。” “管他前夫不前夫,调查和判刑都交给警察去做,我只想知道人有没有事!还有没有其他人受伤!”她眼前一黑。 “人没事,没有生命安全。也没有其他人受伤。”有人战战兢兢回答。 “你们怎么做的安保,为什么连刀都给放进来,而且还是无关人员!” 底下人被骂得唯唯诺诺,只敢低头。 不远处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传来,效率极高。 虽然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其实从意外到现在也就过了十分钟不到而已。 “真的没事的。”池惜看着一言不发为她擦拭手上血渍的时聿,有些愧疚。 “抱歉,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抱歉,我才是,要道歉才对。”他终于说话,因为喉咙发紧,声音低沉而沙哑,“没能陪在你身边。” 这声道歉包含了他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的愧疚。 “我怎么会怪你呢。” 她用干净的手指抚了抚他眼角眉梢,语气如水般清澈包容:“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尽管现在是失忆状态,但就算还有记忆,她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每一句话都是她心里最真实的回应。 就像是跨越时空对时聿所有愧怍与亏欠的宽恕——尽管她从来不觉得他亏欠了她什么。 “大小姐!” “熙熙!” 时朔和唐虹灵前脚后脚赶来。 他更快,因此赶到的第一时间也是抱住了她。 池惜只能无奈又一遍遍重复她没事。 “没事就好。”唐虹灵在一旁后怕。 比起需要克制到拥抱的时间都不能过长的时聿,时朔便无所顾忌多了。 焦急地摸摸她的脸蛋,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看到没有什么明显伤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脸上的担忧与后怕不加掩饰,对她的在意与喜欢也光明正大。 时聿就这样静静看着,也不出声打扰。 时朔这才注意到他,亲昵的动作收敛了,脸上表情带着心虚。 “时聿哥。”他朝他点头打招呼,握着大小姐的手却没有松开。 “嗯。” 时聿轻声回应,表情平淡。 旁边的姜何按捺不住,又凑上来提醒:“少主,行程。” 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会需要多次提醒自家冷静自持的少主正事。 他毫不怀疑他会因为担心池惜小姐一直留在这儿,尤其是还有时朔在场。 正宫的气度。 要有正宫的气度啊少主。 姜何在心中默念。 “时聿哥,你先去忙你的正事,我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说完之后他又感觉这句话有点挑衅的意味,以示清白补充了两个字:“替你照顾。” 不加还好,一加顿时多了点背德感。 王印擦了擦迅速渗出来的冷汗,心想祖宗啊真是祖宗,如果能把他在音乐上的天赋点分给情商就好了。 这是什么抓马的场景。 唐虹灵发现自己总能吃到这些瓜,此刻合格地当着一个背景板。 她的视线从状况外的池惜到心虚但坚定的时朔又到无甚表情的时聿…… “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最终还是时聿松了口,更何况他现在也确实无法做到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而时朔可以。 这种情况下,的确是他更好。 而自己,也得去解决该解决的事情。 他弯腰凑近池惜,在她可怜又不舍的眼神之中,低声安慰: “等我,很快了。” 第113章 偷窃 海城,江兰区。 沉世私宅一楼楼梯脚,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说着话。 “你能不能自然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别有所图是。” 沉音抱臂嘲讽,自然也被沉曦怼了回来。 “我可没求你帮我。” “就你这样,没我能行吗?” 探索整栋房子也像做贼似的——虽然确实是来做贼。 沉音靠在墙上,勾了勾唇角,朝他展示出了手机屏幕:“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 她一张张翻过去,从房子的构造图、监控分布、以及安保位置和换班时间通通掌握。 “你!”沉曦拿过手机,目露惊异,“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发挥我伟大的人格魅力,我一出马,谁能不喜欢我?” 除了池熙。 沉音怨念深重。 好嘛,怪不得她能和现在的大小姐相处得这么好,感情这这根本就不是池熙。 不是说她不喜欢大小姐,而是在池熙那里受到的毫不感冒的抗拒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样,刚听到的时候,震撼不比沉曦小。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也向池熙小姐申请了自己也要加入,同时表示对沉曦能力的质疑。 他们正在监控死角,连声音都不会有的那种,因此沉音直接畅所欲言。 “池熙小姐那边的人会配合我们,注意两个时间点,第一个时间点,我们要摸清位置,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安排第二个时间点,抓紧时间由你去偷。” “知道了。” 沉曦在这种时候不会随便乱犟,顺从的模样让沉音好好过了一把支配他的瘾。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然后才从楼梯口走出。 这边是个小别墅,无论是私密性还是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 沉世还真是一点都不对他们设防,因为研学地点在这附近,向他提了一句他就同意了。 换个人来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无论是轻视也好,还是自大也好,反正结果顺心就好。 虽然交代起来就几句话,实际上要偷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尤其是偷到之后还要保证池熙那边在他发现并警惕之前整理好所有证据,让他没机会转移财产或是逃走。 不过后面那些就是池熙得操心的事了。 光是这一步就很困难。 没有沉音的话,还真的得多费些功夫。 “有人吗~”她手作喇叭状,俏皮地朝楼上喊了两声。 “沉音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昭、也就是沉世的助理之一走下楼梯。 这栋别墅沉世平时不怎么来住,因此没有管家,保姆也没几个,只派了几个专业安保守在书房外。 就连助理也是因为他们要来才派过来的。 “这里好无聊哦,我晚上想开派对啦,请我的朋友们一起过来玩。” 沉音指尖勾着发尾,笑容灿烂甜蜜。 她虽然虚荣,却实在漂亮。 陈昭心中唾弃这个小女孩的矫揉和虚荣,却又因为她的靠近而脸红心跳。 “好的,我会去办。”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绝对理智。 那几个守卫也是,不说迅速被她俘获,至少也是完全卸下了防备。 沉曦在一旁看着,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些家伙,真是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如果沉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必定会嘲笑他更像狗,还好意思说别人。 “芜湖!” “嗨起来!” 整个一楼都成为了聚会主场,无论是镭射彩灯还是各种酒水装饰,一切都是紧急布置。 也是借着布置的机会,连二楼守卫都被叫来搞那些,又有池熙那边的人手配合,将留下的人也短暂引走。 他们将所有被守着的房间全部探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了疑似资料所在的地方。 但是时间太短,只来得及看一眼。 一切还是要等晚上。 “沉音,都是托了你的福,我们才能在这么贵的别墅里玩。” “啊?你说什么?” 一楼的音乐震耳欲聋,人又多,足足有二三十个,因此就连说话都得超大声靠近才能听见。 “我说!你超棒!好爱你啊!” 说话的女生直接凑在她耳边大喊。 “哈哈哈哈。” 沉音捂着耳朵,笑着和她碰杯。 余光瞟到不远处下来喝水的陈昭,她心思一转,又端了一杯酒找准机会凑上去。 这家伙精得很,必须得先把她搞定。 “助理先生不要这么严肃,也一起来玩呗。” “抱歉,沉音小姐。” 陈昭拒绝的话刚说完,酒杯便抵到了唇边,他没办法,只能接过喝下。 “沉曦少爷呢?” “他啊,老年人作息,受不了吵闹,休息去了。” 沉音脸色不好,“提他做什么,晦气。” 真情实感到不像演的。 此时另一边,借口一楼太吵于是上了二楼房间休息的沉曦正站在门口,通过猫眼观察斜对面那个书房的动静。 他在心中默念:四个安保,一次两个,白天每三小时换一次班,六点以后分两班,以十二点为界限。 十二点之前就是上两个守卫为松懈疲惫的时候。 今天进去试探过,对照了保险箱的型号不是那种会自动报警的,他已经根据池熙提供的信息试过三次密码。 锁定之后十一点之前就能继续输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要计划去找机械钥匙。 目前就是这样。 他坐回去静静等待,整理好要带的工具,然后打开了视频继续学针灸按摩手法。 通过不懈的努力,他已经小有所成,相信很快就可以在大小姐画图疲惫的时候为她缓解酸痛。 随着视频进度条往后推移,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指针来到十一点四十。 醉醺醺的沉音和几个醉鬼勾肩搭背上了楼。 “诶诶诶,保镖大哥你们也喝啊。” 她手上拿着酒瓶就要给他们灌,守卫已经和她相熟,一下被她缠得脱不开身。 场面顿时一团乱。 “沉音小姐,您醉了。” “我哪里醉了?” “快点快点,你们几个搞什么,给我把所有人都拉去跳舞!” “跳舞!跳舞!跳舞!” “我们先把您送回去。” 两人无奈暂时离开,资历较高的那个试图朝要换班的守卫提前发消息通知,但下一秒手臂又被像八爪鱼一样的沉音缠住。 【监控。】 通过猫眼目睹了一切的沉曦目送这群人离开,往边发了个信息。 第114章 惊险 监控室那边的屏幕一闪,被替代为时间线前依旧有人看守的状态。 坐着的安保打着哈欠,知道陈昭在一楼喝醉之后,他更加懈怠,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沉曦趁此机会打开房间门,弯腰迅速在不起眼的角落摸索,勾起那串钥匙。 他打开房门溜进里面。 没敢开灯,他直奔最里面书桌后的保险箱,将手电筒咬在嘴里蹲下输密码。 滴滴滴滴,错误。 滴滴滴滴,错误。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捏了捏手指,盯着还剩下的两个密码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房门居然被打开。 沉曦心里一惊,低下身钻进了书桌下面。 “根本没什么的,你多疑了。” “保险一点比较好。” “你不累啊?所有人里面就你最负责,其他人天天摸鱼。” 灯的开关被打开,折返回来的那个守卫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职责如此,虽然不知道要看守的是什么,还是得认真点。” “认真什么啊,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而且咱们那个雇主十天半个月来不了一次,估计自己都不重视。” “你就听我的,像大家一样随便应付得了,唉,困死我了都。” 两人的脚步声渐近,眼看就要接近沉曦所在的这边。 他们只要一探身过来低头就能看见他。 沉曦手掌贴着书桌底下,安静屏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等,外面有声音。” 他们的注意力被异响吸引,走出去查看,原来是跌跌撞撞迷路到走廊外面的客人。 “欸,别吐在这儿!” “我不行了,洗手间、洗手间在哪,yue……” “喂你!” …… 开关按下,房门关闭,房间内重归黑暗。 他又立马窜到保险箱前,心一横,打算选择其中一个密码继续输。 滴滴…… 密码没输完,屏幕却在此时黑屏。 嘶。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电。 这下只能尝试钥匙,还好有沉音在,去陈昭那偷到了钥匙。 突然觉得她骂他是对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会更加困难。 沉曦收回思绪。 用钥匙的声音比输密码的大多了,他尽量动作小心,一边拆钥匙一边朝门的方向侧耳倾听。 “换班了,换班了。” “等你们好久了,我都要累死了。” “赶紧回去休息。” “这什么味?” “刚刚有人在这吐了,你们自己打扫,保姆没住这边,下班了。” “我们先走了。” 新换上来的两个人态度散漫,远没有前一批的认真负责。 他们嘀嘀咕咕: “怎么搞的啊,我真服了。” “我可不想闻着这个味站岗,yue,感觉我也要吐了。” “一会儿收拾呗。” “咱俩先去抽根烟,陈昭助理喝醉了,管不了咱们。” “行啊。” 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沉曦松了口气,也不管声音大小了,马上开始用主钥匙和应急钥匙一起机械开门。 啪嗒一声,门打开。 他就着手电筒的光简单翻看了其中文件,确定是池熙要的材料,直接把他们全部都拿走。 关门、取钥匙、小跑至门边。 他贴着门听了听,又从猫眼里往外看。 没人。 沉曦赶紧开门,绕过那一滩呕吐物回了自己房间。 【得手。】 发完这条他又发了一条给沉音:【一会儿我下去,过来拿钥匙还回去,别让人起疑。】 哟呵,动作挺快。 沉音看了眼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陈昭,吹了声口哨。 真是抱歉,但谁叫他是沉世的助理呢。 “沉音。” “来这边!” “cheers!” 她醉眼朦胧,假装路都走不稳,扒着桌子抬手和大家碰杯。 “cheers!” 庆祝胜利。 “cheers!” “池惜,恭喜你项目大成功,不仅可以直接转正,还有机会升职。” “是啊是啊,连总监都夸你天生适合做高管。” “你设计图画得那么好也就算了,居然管理能力和统筹能力也这么强。” 饭桌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着,主角也情商极高地一一回应,态度谦逊,轻易赢取大家好感。 “池惜,你今天没上班,不知道鸭头男离职的时候脸色有多臭,太好笑了。” “哦?他离职了?” “是啊,主动离职的,没有n+1,绝对是因为你这些天的打压和针对让他受不了了。” “这样就受不了了,心理承受能力还真差。” 池熙用他以前对员工说过的话回敬。 饭桌上的大家哈哈大笑。 觥筹交错之间氛围极好,但坐在池熙旁边的余筱薇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池熙对这个踏实肯干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很有好感。 “就是公司里有传言说你的设计风格和最近风头正盛的prec极为相似……什么的。” 虽然她一开始出头确实是因为那些设计稿,但后面的方案很少涉及设计,大多都是管理方面。 他们那些人就是嫉妒罢了。 “又不是抄袭,只是风格相似罢了。池惜,你别在意那些话。” 池熙一开始放那些设计稿也是为了让他们看见池惜的努力与天赋,倒没想到还会有这事。 她摇摇头:“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算了,不聊这些,听说总部那边听说了你的事迹,打算把你重新调回海城呢。” “是有这事。”不说她都忘了。 最近事情很多,以后的事情更多。 池熙喝了口酒,说道:“那边是有提过,但还不确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是近期。” “这样啊,但也是板上钉钉了,提前恭喜你!” “谢谢。” 她朝她笑笑,眉宇之间透露出自信张扬。 余筱薇看愣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她越来越自信,真好。 池熙解锁手机,看到了下属发来的资料得手的消息,嘴角笑弧更大。 喜事越来越多了。 希望后面也能依旧这么顺利。 第115章 风雨欲来 “最近家里的氛围很奇怪。” 池惜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但她一直没说。 直到今天。 自己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听到这话的女仆长端来托盘的手一顿,感叹大小姐的敏锐的同时,扬起一个照常的微笑。 “大概是最近池总和先生不常回家,沉曦少爷和沉音小姐也不在,所以大小姐您感到孤独了。” 池惜知道不是这样的,而且正好就是上面她提到的所有人,都有事情……隐瞒着她。 她眼前的迷雾已经够多了。 感情的事,她尚且还没弄清楚,其她东西更甚。 这次她没办法做到不在意。 “没关系。” 池惜摇摇头,不打算为难女仆,她可以去问其她人。 她明白的,沈越阡一定知道。 “大小姐想我了吗?” 收到助理消息的沈越阡第一时间赶了上来。 他很高兴自己一进办公室看到的是大小姐,而不是堆成山的工作文件还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他进来的时候,池惜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繁华的中心区。 身形像一株兰花,气质却犹如竹笋。 “你来了。” 她慢慢转身,尽管脸上笑容依旧柔和温婉,却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她没有扑过来拥抱他,也没有扬起璀璨的笑,更没有拉住他的手,问他今天给她带了什么硬币。 态度正式得让他有点紧张。 那一刻,沈越阡甚至在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噗。” 池惜看到他脸上逐渐变得严肃又不安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这副模样?都不像你了。” 她小跑往前环住他的腰,这才重新变成了沈越阡所熟悉的样子。 “我刚刚还以为……你生气了。” 他松了一口气,弯腰回抱她,“真是的,下次不要这么吓我了。” 沈越阡深呼吸,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大小姐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恐慌。 也只有她才能做到让他患得患失、动不动就自我反省。 “其实我来确实是有事。” 池惜拉着他的手坐在侧面的软椅上。 “嗯嗯,什么事呢?”沈越阡支着脸看她,表情宠溺。 “你能告诉我,最近池家发生了什么吗?” 他嘴角的笑弧突然凝住了一瞬,眼皮一眨,那双桃花眼里又重新流动起鲜活的亮色。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池惜摇头。 “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感觉的。” “以前只是不想让你们为难,所以我不在意那些隐瞒。但是这次,我觉得你们不应该瞒着我。” 沈越阡顿了顿打算开口,但被对方抬手制止。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我懂你们都在保护我,但这次我想知道。” 池惜坚持的态度让沈越阡败下阵来。 他能怎样呢,如果大小姐真的想的话,他是没办法做到对她说谎的。 “抱歉,他们不是有意想瞒你,因为你本来就和沉世不太亲近,说了反倒怕你心情受影响,因此原本是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告知你的。” 沉世? “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沈越阡看到她脸上表情平静,点点头继续将最近要针对沉世做的那些事情简略的为他说了一遍。 只说了谋夺财产和车祸、而且省略了池熙的存在。 “这样啊……” 池惜脸上若有所思,听到这些她居然没有太多意外,而是有一种早料到如此的感觉。 父亲这个形象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来不是正面的。因此就算他做出什么,她都不意外。 甚至在听到他对自己下手时也没太大感触,比起这些她更担心的是妈妈的感受。 “妈妈知道这些吗?她会不会很难过?” 母女俩都是一样的,最先在乎的是对方的心情, 沈越阡弯腰和她平视,抬手抚了抚大小姐柔软的脸颊,语气和缓: “池总没有你想象的这么难过,而且她也是更在乎你的想法,所以才瞒着你。” “我不能帮上什么忙吗?明明大家都在努力,连沉曦也……” 池惜忍不住揪紧了自己的衣摆,觉得自己好像一点没有派上用场。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保护的那一方,被妈妈保护、被沈越阡保护、被时聿保护、等等等等。 这时常会让她感觉……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手突然被温热的手掌覆住。 对方将她握紧的手指一一展开,而后十指相扣。 “大小姐现在就很好,在你不知道的很多时候,你都帮了很大的忙。” 大小姐不知道,因为是她,所以才能轻而易举躲过那些针对池熙性格弱点设下的局。 因为方家那个小少爷认定了她,方家不仅不参与反而还直接和池家合作。 因为对她的在意,曲昀怀将自己和池家捆绑,做出站队。 因为他喜欢大小姐,所以直接抛弃原则入局,帮助池熙。 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只有大小姐才能做到的事。 “所有人都只期望你平安快乐、发光发亮,所以多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就好。” 不只是他想保护自己的月亮,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如果可以,谁不想为她完全驱散那些身边所有的阴影呢。 每个人都在为此做出努力,并且不求回报。 因为他们爱她。 不知为何,沈越阡也隐隐觉得有风雨欲来之势。 明明对他来说,只是对付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放在往常,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是因为牵扯到大小姐吗,所以他也比平时格外忧心。 沈家的那些人、就连沈问山都觉得他是在逢场作戏,以此刺探池家的消息。 隐患不会来自他这边。 “你还好吗?” 池惜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下颌,让他从思考中回神。 “没事。”他收紧了那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朝她安抚一笑。 大概只是他想多了。 “大小姐想到处逛逛吗,沈氏总部也是有珠宝业务的。” “好啊。” 池惜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他温柔看着,多希望她身上永远不会再有悲伤。 沈越阡拉着她往门外走。 “快点快点,结束了!” “呃啊啊啊我还什么都没听到呢。” “马上就能看到了。” “低调低调。” 刚刚还不经意围在办公室门口的大家顿时做鸟兽散,只有许助可以光明正大守在门口。 他昂首挺胸,嘴角笑容得意。 作为boss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这一次他绝对会让他陪着! 第116章 实习生 【十指相扣】 【boss温柔到要滴出水来了】 【虽然经常见boss笑,但是面对这位小姐完全不一样】 【磕到了】 【磕到了+1】 【磕到了+2】 …… 小群里消息不断刷新着,他们的八卦中心也走进大家视野里,宛如一对璧人。 “许助,给大小姐找一张权限卡,我那个等级的。” “是。” 许助很快递过来一张卡片,紫金为底,正面是家徽,反面右下角是花体的沈字。 权限卡没有外表区分,都长一个样子,只有真正刷起来才知道等级。 沈越阡接过,将它放置在池惜手心:“你拿着,不用还给我。” “嗯?这怎么行……” “留着,以后来找我就不用别人通报了,直接刷权限卡上来等我。” 他说话的语气满是纵容,毫无底线,一双笑眼盯得人脸红。 其他人隔远远的看着都觉得糖分超标,不用想现在群里肯定再次刷成一片磕到了。 “以后我每次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就会提前开始期待,大小姐会不会在里面等我呢?” “不过可不要像今天一样吓我。” 沈越阡故意调侃,却半点不显轻浮,不加掩饰的爱意从每一处透露出来。 池惜也被逗笑了,握紧卡片,答道:“我会好好保管的,以后一定经常来给你‘惊喜’。” 他摸摸她的头发,两人非同一般的登对。 “我陪你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位特助便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走过来。 看到两人迟疑了一下,那还是继续接近。 “少家主,家主那边……有些事情。” 他说得委婉,但想必又是那些。 沈越阡虽然还笑着,周身氛围却明显变冷。 “很紧急吗?” 特助扶了扶眼镜,硬着头皮答道:“是的,比较紧急。” 如果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没眼色的来打扰少家主。 他和许助对视一眼,对方朝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总是负责家主那边的事实在是太难了。 “你去。”池惜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因为这个吻,沈越阡浑身都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她后撤两步,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有你在的话说不定大家还会放不开,我可以伪装成这里的员工,一定会很好玩。” 许助很会看眼色,递过来一个临时工牌,“大小姐,这个给您。” “谢谢。”她嗓音清甜,再加上气质极有亲和力,许助都恍惚了两下。 就是boss眼神怎么凉凉的…… “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呀,我现在很厉害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这么可爱。 沈越阡捏捏她故作生气而气鼓鼓的脸颊。 “是是是,我们大小姐现在最厉害了。”他发现自己对待池惜确实有些保护欲过盛。 算了,他应该相信她的。 “你先去随便逛逛,在19楼,想逛其他地方也可以,有事打电话给我,我很快就好。” 他还是拗不过她,但嘱咐的话却一句接一句。 好好的沈家继承人,面对喜欢的人也失去了杀伐果断,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好啦,我都知道啦。” 最后还是池惜看不下去在一旁等得可怜的助理,强行把他推过去才作罢。 沈氏总部好大。 居然这一栋楼都是。 池惜看着电梯里密密麻麻的楼层,思绪纷飞。 跟池家好不一样,听妈妈还有女仆姐姐说池家的产业比较分散,各行各业都有。 想到这儿她又不免想起abss,自己的作品居然能作为abss的主推。 她也是大家口中的天才设计师了。 好幸福。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入目的是各种色彩鲜明的色调。 和沈越阡那层的高奢厚重很是不同,就像来到了两个世界。 各个部门乱中有序,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可以看出大家对沈氏有极高的归属感,来往员工虽然有些面带疲惫,却始终有一股向上的精气神。 她抬脚,如一滴水珠滴落湖面。 池惜踏入这个世界。 大家工作的样子总给她一股熟悉感,就好像曾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似的。 “那个实习生!过来帮我把这个资料打了。” 颐指气使的语气,她抬眼看到一个叉腰的男性,粉色衬衫配西装裤,很有“设计感”。 嗯? 池惜歪头,指了指自己,“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对方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胸前戴着的工牌。 “我可是正式员工。” “正式员工很厉害吗?”池惜真诚发问。 对方显然将之认为挑衅,当即眉头一皱,“沈氏的正式员工!你听不懂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吗,实习生。” 池惜笑容也落了下来。 她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印象中似乎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而且还是经常。 现在的她已经不必为任何事情忧虑,有爱她的家人和朋友,也有无数人肯定她。 所以,她有底气也有自信拒绝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就算我是实习生,也不会帮你做这些事的。”她努力克服着身体带来的阴影。 “你!” 对方眼尖,看到她穿着不菲,想发火也收了收气,嘀嘀咕咕,“原来是关系户,这么嚣张。” “我不是关系户。” 她不卑不亢地说话,站在那儿,像一棵小白杨。 附近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他们这边。 “黎阳,你做什么,天天欺负新人有意思吗?” “就是就是。” “收敛点,人家看起来才第一天来呢。” 有人看不下去,为池惜打抱不平。 “谁欺负……谁被谁欺负啊,真的是。” 黎阳一边嘴硬一边离开了现场。 “小实习生,不错哦,我很欣赏你。” 最先说话的姐姐一身干练西装,走上前来熟稔地搂住她的肩。 “你好,姐姐。” 她乖乖巧巧地回答,一张漂亮的小脸满是认真,让对方稀罕得不得了。 “今天刚来?还没有工牌啊。”她看到了她的临时工牌,笑笑,“你是哪个部的?市场营销?品牌?还是设计?” “设计。”尽管开始的打算是伪装成员工,但是撒谎的时候池惜还是有点心虚。 “啊,那就是我们部的,走走走,我带你去逛逛。” 整个楼层面积极大,他们七拐八拐才到了设计部,没想到才到门口就又有事发生。 “左云,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干点正事。” 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更多的是敌意。 “啧,刚刚为难你那个黎阳派系的老大。”左云为池惜解释一句,将她护在身后。 “真是一脉相承的讨厌。” 她小声吐槽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耐转身。 第117章 权限卡 “嘴好臭啊~” 左云捏住鼻子扇了扇风,故意阴阳怪气。 “你!” 左云和他同为组长,因此冲突也只能仅限于口角。他拿她没办法,于是把矛头对准了池惜。 “这实习生是你手底下的人?” “刚来,还没分组。”左云往前一步遮住她,防御性抱臂,“关你什么事?” “嘁,你以为我想要人吗?一看就是个空降兵,懂什么设计,跟你们那群乌合之众一样。” “赵兴,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们组那个项目也就那样了。” “只会耍耍嘴皮子的家伙。”左云不想在实习生面前和他掰扯,拉着池惜的手腕往工位的方向走。 “都忘了问你了,小实习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池惜,珍惜的惜。” “姐姐,他说的项目是什么?” 左云没把池惜真的当做个小小实习生来对待,她问,她也就说了,顺便解释了一下和对方的渊源: “刚才那个上头有人,是沈家一个小嫡系,因此最喜欢搞派系斗争。” “我们和abss既是合作者又是竞争者,这次对方因为新品风头正盛,上头直接要求我们组给出和prec相媲美的设计稿。不仅如此,还故意卡权限,美其名曰公司机密不许调用资料。” 左云说起这些,脸上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摸摸她的头。 “你不用操心这些。” “沈越阡能管吗?”池惜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发问。 “哎哟。”左云赶紧捂住她的嘴,“那可是顶头大boss,这么喊多不尊重。” 池惜眼睛眨眨,茫然点头。 “真是个小孩,职场如战场,哪有这么简单。”左云有点无奈,但还是给她解释: “而且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越级上诉,你见过村里的事跳过县长跳过市长直接告到省长那去的吗。” “哦~”她学会了。 “我带你去见见组员们,顺便熟悉一下业务。” 她领着她一路走过去。 “这是小刀。” “这是李运唤。” “这是阿圆。” 她一一介绍过去,池惜也笑着打招呼,统称前辈。 “短短,还忙呢,天天加班,加到天昏地暗,头都油成什么样了。” 左云拍了拍埋头苦干的女孩,开玩笑又不失关心。 “组长……” 被称为短短的女孩迷迷瞪瞪从画稿上抬头,看起来年纪不大。 “她叫方短,虽然很年轻,但是我们组最有天赋的设计师了。” “你好漂亮。”方短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池惜眼眸弯弯,“你也好看。” 她的视线向下,定格在她的设计稿上。 “你喜欢纸稿作图吗?” “嗯,这样比较有手感。” 因为合眼缘,所以方短毫不避讳给她看图。 这种对设计师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机密的东西,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毫不设防。 从这方面看,她也很单纯。 “这里,用这个宝石的话,工艺可能会承受不住。”池惜指了指纸上特地标注的地方。 她看到这张设计稿很漂亮,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这里稍微改一下纹路,从这样变成这样的话……” 她们的视线随着她指尖移动的方向改变。 “抱歉,我一下没忍住,是不是指手画脚了。” 池惜突然收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方短的眼神一扫刚才的疲惫,绽放出惊人的亮光,“你好厉害!” 左云也目露惊异,虽然刚才只有短短的几句,也能稍微看出一点。 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女,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水平,看起来都实在不像一个实习生。 那赵兴还敢断言说她不懂设计,如果这都叫不懂设计,那整个设计部就没有懂设计的人了。 “能不能再多说一点!”方短激动得站起来握住她的手。 “短短,你别吓到人家。” 左云拦了拦,向池惜解释:“她就是这样的,一到这种时候就特别狂热。” “没事,你们不嫌弃我多嘴就可以了。” “怎么会!”方短开心得要跳起来,“你的水平好高,我能看出!” 连她都这么说,其他人闻声也凑过来,一点都没有自恃是前辈所以摆架子,一个个上来虚心求教。 “看看我的呢。” “我之前也有画个图。” “哎哟胖子,你那都是陈年老图了,还好意思拿来看。看看我的,正在画的呢。” “你们干嘛,还搞起恶意竞争了是!” “走开走开,都让我先来!” 从领导者就能看出这个组的整体氛围如何,现在一接触更觉温馨过头。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固步自封,只有纯粹的热爱。 “很好?” 左云欣慰的看着这这一幕,朝池惜勾唇。 “嗯。”她重重点头,这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工作氛围。 不过这氛围很快被打破了。 “左组。”一个戴眼镜的员工过来找左云求助,“我们连往年方案都看不了了,这卡得也太过分了。” 阿圆也跑过来,“好恶心,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工作台也封了。” “稍等,我马上过去反映。”左云捏了捏鼻梁。 每次都故意卡人,得她亲自去那边知会才解封,不是故意的谁信。 “用权限卡吗?” 右侧递过来一张权限卡,紫金配色在白皙手指间更显奢华。 左云有一瞬间的欣喜,但在看清了是谁给的之后,又陷入了无奈。 “池惜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大概是刚来不懂,以为只要是权限卡就可以。 眼镜男生叹了口气,摸出自己的卡: “这东西人手一张,好看是好看,在公司外别人认出还羡慕无比,但一到公司内部,咱们就是基层了。” “如果是实习生的话,权限还没有普通员工高呢。” “谢谢你池惜,你有心了。”阿圆还是感谢她。 “不一样的。”池惜摇摇头,坚持递出卡。 她见他们不信,直接就近在方短工位旁边的电脑识别机上刷了一下。 只见显示屏上原本硕大的红叉瞬间消融瓦解,露出了本来该有的页面。 但还不止如此。 整个工作台的状态栏一行一行开始增加,呈现出了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的状态,复杂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最显眼的是侧边栏,从组长管理系统到高管再到……首席执行官。 场面有一瞬间静得可怕。 第118章 摇人 “你……” “你……” 大家都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池惜看到那繁复的页面时就觉得有点超乎想象了,该不会泄露什么机密之类的。 “如果只是简单给权限的话。”左云在识别机上按了几下,接过那张卡再刷。 页面重归正常。 “这样就可以了。” 她把卡还给池惜,递过来时指尖都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 其他人也跟着咽口水,视线随着那张几分钟前还觉得平平无奇的权限卡移动。 这附近不仅有他们组的人,其他组也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目露惊骇。 场面不再嘈杂,他们甚至不敢追问那张卡到底是什么权限、又是什么来源。 “需要全部帮你们解限成正常模式吗?” 池惜晃晃手腕,他们的身体也跟着晃。 怕她动作太大,权限卡不小心从指尖掉落,把这张卡给摔着碰着了。 “解,工作重要。” 左云直接拍板。 更何况他们又不是要超出等级的权限,只是想正常工作而已。 负责一一去解封的阿圆接过卡的时候甚至是弯腰双手接过,虔诚得不像话。 他们看池惜的眼神又变化了。 从一开始漂亮又有气质的实习生变成水平极高的隐藏大佬又变成疑似高层的神秘人物。 他们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围在她身边问东问西了,虽然态度还是很友好,但还是收敛了点。 大家继续埋头工作,不得不说解封的感觉就是好,想调哪个资料就调哪个资料。 好,虽然这只是他们应该就有的权限。 被限制没两个星期,但感觉度日如年一般。 无论怎么样,池惜真的是拯救了他们。 “池惜,来,卡还你。” “好的。”池惜依然神色如常,“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哦。” “你真是。” 左云刚刚升起来的一点拘束又被她的态度冲淡了。 也是,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还是她,而且还心存善意地帮了他们。 不过没人再把她当做一个实习生看待。 方短凑过来小声问她:“我就知道你不是实习生,你一定超厉害的设计师,我能看出。” “还不算超厉害,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池惜摇摇头,她是真心这么觉得。 “你真谦虚,如果是赵组手底下的人有你十分之一的能力,估计都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说曹操曹操到。 “是谁同意给他们解封的?” “还是说用了什么不当的手段利用了系统的bug!” “谁来给我个说法。”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语气态度皆嚣张。 “你要谁给你说法?” 左云双臂交叉挡在他们面前。 “左组长,我知道你们焦心项目,但也不能不择手段。” 赵兴的语调幸灾乐祸得就像抓住了她的把柄,“私自利用其他手段获取权限,这可是踩了公司的红线啊。”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踩了哪条红线?” 她眸光渐冷,“我的组员使用的都是自己等级相对应的权限。”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傻。” 左云眼眸微眯,一时没有说话。 被挡在身后的池惜也终于找到机会发声:“是我帮他们解权限,怎么了吗?” 似乎大家都想尽可能保护她,当然,池惜也非常感激他们。 但是,在她可以出一份力的时候,她不想只当个躲在别人身后被保护的对象。 赵兴还没说话,之前和她有过过节的的黎阳就先出口了。 “你?” “哈哈哈哈哈。”他没有形象地捧腹大笑,仿佛她刚才说的话荒谬无比。 黎阳笑得直不起腰来:“就你?” 他话语间透露出的轻视让受过她恩惠的那些员工都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连左云都露出了无语且烦躁的眼神。 而池惜对此的应对方法是:不为所动继续看他笑。 没人捧场,他自己倒成了笑话。 一开始的大笑变成了干笑,然后再也笑不出来。 “你们都这么看我做什么?” “看你傻呗。” 赵兴一拳头把他杵了回去,“真是个丢脸玩意儿。” 他教训完他,转过来,终于正眼看待池惜:“小实习生,吹牛不是你这么吹的,你还以为你是微服私巡的高管不成?” “更何况,哪家高管这么闲?” 他地位高,因此身后的人都捧场大笑,尽管他说的话不比黎阳好笑到哪儿去。 “我不是高管。” 赵兴还没来得及讥讽,就被她下一句直白的话怼了个正着,“但你真的好聒噪,又烦,长得也丑,还秃头。” 池惜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表情和语气太真诚了,因此杀伤力比普通的骂还要强得多。 哈哈哈哈。 虽然压抑着,但还是从各个角落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噗。” 就连他们那边都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赵兴额头冒着青筋瞪回去。 池惜很讨厌面前这个人,也讨厌他所代表的势力,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完美解决。 所以,她打算摇人。 她被嘱咐过很多次了,不要不懂变通非要自己解决所有事情。 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不是万能的,也会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也许她以前还拧巴,但是现在,她已经学会去求助别人。 反正她又不是沈氏的员工,所以这不叫越级上诉,而是告小状! 嘻嘻。 池惜怼完之后就赶紧躲回去了,根本不给赵兴骂回来的机会。 “好棒!你是这个!” 方短也躲着看热闹,在她旁边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们负责过嘴瘾,正经对峙还是得让成熟的大人来。” 左云很可靠,一个人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赵兴捂嘴阴阳: “哎哟,小孩子嘛,说话比较直,赵组你应该不至于和人计较这么多?” “你!”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好好好,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之前越级开权限的事。” “就当她说的是真的,那她有资格开这种权限吗?我可没在沈氏高管里见过这张脸,所以到底是你们踩了红线,还是她冒充高管?” “所谓的权限卡,该不会是偷来的?” “我才……” 池惜正想反驳,下一秒直接顿住,看着某个方向眼前一亮。 她摇的人来了! 第119章 撑腰 “什么偷的抢的,说话还是要注意点。” 来人说话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又带着常年积威甚重的气势。 是谁? 大家纷纷往那个方向看去。 为首之人利落盘发收于后脑,一身套装垂坠感极强,行走间飘逸灵动。 这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时认不出没关系,她身后跟着的人却都是他们熟悉的人。 平时只会在集团开大会的时候见过的高管,每一个人的脸他们都被迫或是主动记住了。 尤其是这几个,在员工传言里最不好惹,通通来自经常对沈越阡暗自不服的派系。 他们都极力隐藏着自己的不甘,在她身后强行微笑。 最末尾的那个…… “小沈总?!” 赵兴一时不察脱口而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哦?小沈总?”她朝后看了一眼,“我怎么没听说沈氏还出了个小沈总?” 这半是敲打半是调笑的话让沈旭直冒冷汗。 “什么小沈总,底下人乱喊的,我都不知道。” “他们私底下怎么居然这样乱来。” “还有这个事,也都是他们自作主张,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一句话就让他吓得腿直哆嗦,各种解释的话也不停从嘴里往外冒。 沈醉秋冷哼一声,转向两方对峙的方向,眉目瞬间柔和下来,朝池惜招招手: “阿惜,过来我这边。” 她此话一出,谁还不知道她是为谁而来,又为谁撑腰。 “小姑姑。” 池惜口中喊着这个称呼,笑眯眯挪过去,拉着她的手臂。 小姑姑? 众人惊异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我离开沈家这么多年,你们的手段还是这样,老套又层出不穷。” 沈醉秋毫不犹豫发难,拉着池惜的手,明摆着是要为她撑腰。 她状似苦恼地感叹,“我那个侄子好不容易当上少家主,整天为沈家忙前忙后,你们倒好,只会给他拖后腿。” 一番话下来,正冥思苦想的人恍然大悟,该疑惑的也变得更疑惑。 “她是……那位。” 沈越阡的姑姑——沈醉秋。 优秀到令所有同代嫡系都黯然失色,险些赢下上一代的夺位之争,却因为是女性而受到围剿。 叛出家族之后,自立门户依旧登上高位。 这世界讲究三样,权、钱、名,这些东西她就算不依靠沈家也全都有了。 也因此,沈醉秋经常来沈氏晃荡,那些曾经说过女人天生弱小的沈氏族人也敢怒不敢言。 他们当初居高临下地评判她。 如今,她就站在这里。 没人敢说话。 “嗯?都哑巴了吗?” “这位女士,您非公司成员,应该没有资格……” 相比于陡然一惊的其他沈氏高管,沈旭则是直接跑过去上手捂住了说话那人的嘴。 “赶紧给我闭嘴!沈女士是我们沈氏最重视最尊贵的合作者!” “是啊是啊。” “底下人不懂事,不认识您。” “我们可从没这么想过。” “公司事务您当然可以插手,区区小事而已。” 高管们七嘴八舌,全都是当年说过她不自量力妄想争夺家主之位的人。 “嗯……这是沈氏的内部事务,我一个外人的确不好插手。” “哪里哪里。” “您尽管插手。” “我也懒得插手,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相信,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对。” 她稍微在“满意”那两个字前面加重。 “当然当然,我们保证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利用手段排除异己的员工。” 这就是要直接定罪了。 赵兴那一派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毕竟就连他们的靠山也在那卑躬屈膝讨好。 但是,如果再不说什么,他们的下场就很明了了。 成为弃子。 只有这个结局。 “太抱歉了,我们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这位池惜小姐的身份。” 虽然现在也不知道。 “我相信里面是有一些误会在的,毕竟这位只有临时工牌,又说自己是实习生。” “我就算真的是实习生又怎样。” 池惜现在说话终于不会有人敢露出嘲笑的表情了,她探头出来,盯着赵兴。 “是实习生就能欺负我吗?” 最讨厌他们这种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兴还在嘴硬狡辩,各种头脑风暴,想找出能为自己撇清责任的点。 “我不知道你和这位沈女士关系匪浅……” “等等。”沈醉秋突然打住了他的话头,“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位虽然叫我一声小姑姑,但只是因为越阡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重新将视线聚集在池惜身上。 沈醉秋继续说道:“她本人,是实打实的池家大小姐,能听懂吗?” 懂、懂了。 但也彻底凉了。 黎阳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晕倒了、晕倒了。” “掐人中。” 那边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池家大小姐? 左云他们的眼神也难掩惊讶,真是神仙打架,他们何德何能见证这一场面。 池惜才不管赵兴吃了屎一样难看的脸色,向沈醉秋告状: “他直接上来就定罪说我的权限卡是偷的!” “没有没有……” “他还故意为难左云姐姐他们!” “这个这个……” 这毫不避讳的告状更是让对面冷汗直冒。 她抽空朝左云那里投去一眼,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左云眼神柔和,没想到自己随意帮忙解围又好心引导一下的实习生能给她带来这么多惊喜。 看到昔日死对头再不复往日嚣张,而且即将得到制裁,真是大快人心。 这边赵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东西能说了,索性破罐破摔,一边怂一边大胆,对着池惜颤声说道: “您是池家大小姐,那这种级别的权限卡,属于公司机密,拿在您手上是否有些不合适呢?” “权限卡?” 沈氏那些个高管也只是刚来,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见事情还有转机,赵兴立刻振奋起来,将自己故意卡人权限的行为美化成担心机密泄露。 “我这边是看到了后台权限解锁异常才来的,这种等级的权限卡放在一个外人手上,是不是……” 她手上有这种权限卡? 沈氏那些高管本来就怕沈醉秋报复,而她又为池惜撑腰,表现得这么相熟,他们不敢不多想。 “这可不行啊。” “事关集团机密。” 沈醉秋故意让他们急得团团转,看他们怕成这样,觉得有点好笑。 “池大小姐,请问这权限卡你是从何得来?” “能给我们一个答复吗?” 池惜也讨厌他们的眼神,尽管畏惧却深藏着不屑。 她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120章 喜欢 “那张权限卡是我给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声音已经刻在了他们的dna里成为永久的阴影,让那几个高管背后一凉。 随着沈越阡的到来,场面这才更被叫做是神仙打架。 别说是这片区域了,他一路走来,整个楼层都静默不语。 池惜看到左云向她投来的视线之后,笑眯眯向她说了几个口型。 【越、级、告、状。】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越级告状来形容了,真就是小仙吵架闹到玉皇大帝那去了啊。 实在是难以想象。 但是居然就这样发生了。 “姑姑。” 沈越阡向沈醉秋点了点头,对方也朝他一笑。 “少……少家主……” 那几个一开始还有些咄咄逼人的高管全部丧了气,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没理。 “好想你!” 池惜上去拉他的手,成功让沈越阡礼貌性挂着的笑容变得极尽温煦。 “才分开不久就想我啦?” “对,超级想超级想。” 虽然知道她经常都这样表达情感,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为她的每次惦念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一双眼都要笑成弯月。 两人黏糊起来实在太过旁若无人,没得到他回应的沈氏族人也只能铁青着脸杵在那。 有什么办法?等呗! “哎呀,真不好意思,让几位长辈傻站在这里。” 沈越阡话也说得不走心,偏偏他们又不敢发火。 背后再怎么不服或者搞小动作,也不代表他们敢面对面表示什么不满。 他们在他面前的身份不是沈氏的高管,而是那个封建大家族里的普通族人。 而他是少家主,比家主还要掌握实权的少家主。 “几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还没回答我呢,大小姐的权限卡是我给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他们哪敢有什么意见。 “我们也是一时情急,哈哈。” “哦,对了,我给大小姐的是我这个等级的最高权限卡。” 沈越阡这话挑衅意味过重,堪称杀人诛心。 “这……”说话的人对上他的眼眸又立刻气弱了几分,含含糊糊说道,“这不合规矩。” 少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家主那边的计划他是全然不顾吗? 和这个池家女不是只是在演戏?现在又为何公然为她出头,还把这么重要的权限卡交出去。 内心百转千回,面上却越来越卑微。 “少家主的决定,我们不敢置喙。” “嗯嗯,这不就对了吗。” 沈越阡满意点头,“下次可不要认错这张脸,对大小姐尊重一点,这里可不是沈家,别搞你们那套男尊女卑。” “是、是。” 有时候他们都分不出沈越阡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说的那些话是表演给人看还是就是如此想。 但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点头称是。 “该处理的人你们也会处理好?这么大一个沈氏,总不至于叫我处处烦心。” 沈越阡手中转着硬币,笑意不变。 “当然、当然。” 几句对话便定了生死,这下沈旭也想晕倒了。 “我要那个。”池惜拉拉他的袖口,指着硬币说道。 他点头,将把玩着的硬币给了她。 这一平常举动更是引起他们的惊讶和不解。 少家主从不离手的定制硬币就没让别人碰过,怎么还会轻而易举送人。 他对池家女是不是太特殊了。 这已经超过了所谓做戏的范畴。 沈越阡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中,自然也知道他们心里起疑。 但那又怎样? 他早就过了需要顾忌这些的时候。 更何况他说过无数遍: “怎么这个表情?我喜欢大小姐啊,很奇怪吗?” 他们早该相信。 “喜欢……” 沈越阡虽然在他们面前强调多遍,但这样在公司当众表白还是第一次。 偏偏当事人还不以为意,而被表白的对象也是懵懵懂懂。 “好了,不用管这些糟心事。”他向池惜道歉,“是不是玩得不开心?” “很开心。”她才不会因为那些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我去向他们道个别。” “嗯,我和姑姑在电梯口等你。” 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交到朋友。 不过大小姐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这多正常。 不喜欢她的才不正常。 他经过赵兴他们的时候瞥去了凌厉一眼。 原本跟随沈醉秋的几个高管也被留下处理烂摊子,看着少家主一行人渐行渐远。 “姑姑,刚刚我一时脱不开身,麻烦您照拂大小姐了。” “什么话,阿惜这么可爱,都是我该做的。” 就刚刚的场景,谁能想象她和池惜居然才是第一次见面。 沈醉秋也不完全是因为沈越阡托付才这么上心,大多还是她本人看池惜顺眼。 “你……眼光不错。” 她是所有沈家人里面唯一一个肯定他感情的人。 “大小姐当然很好。”沈越阡回答的时候,眼中爱意满溢。 还真是,坠入爱河了。 沈醉秋看得惊奇,毕竟上一次见面时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入眼的糟糕样子。 让人生怕他愿望完成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一样。 能有牵挂是件好事。 “拜托您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有倒是有,不过那事太复杂了,等找个时间,我们再慢慢细聊……” 方家,直到晚上九点还彻夜通明。 许凝白在一旁发呆。 方叔说过,他从来不束缚方承宥、不担心他太过天真,反倒希望他保持这股纯澈尽可能久一点。 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开窍的那天,就是他成长的时候。 这句话是真理。 “好累啊,小白。” 伏案工作许久的方承宥一边揉揉眼睛一边向他抱怨着,但还是在认真看文件。 他才接触这些事物不久,难上手是应该的。 但从前连打游戏都觉得懒的小少爷,每天连续工作十个小时居然都坚持了下去。 确实很出乎许凝白的意料。 自从上次意外听到方总拒绝针对池家,询问对方是谁也被以他还小告诉他没好处这个理由拒绝之后,小少爷就立志不能再无所事事下去了。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认真的。 “男德网友也说过,男人要好好努力工作,才能成为女人的贤内助。” 许凝白才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一开口又是熟悉的味道。 他失笑,但又觉得小少爷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变得完全成熟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可能意味着他受到了很大打击,经历过伤心到足以使人蜕变的事。 许凝白私心并不想看到他为什么而难过。 虽然方承宥现在就已经不太好过了。 他键盘按着按着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埋在臂弯间。 “真的好累,我想见姐姐。” “很想很想。” 语气委屈又失落。 第121章 多喜欢几个 姐姐一直都这么好,这么温柔、好说话、善解人意、可爱、漂亮…… 一旦开始夸她,脑子里面的形容词就一个一个往外蹦,就算把全世界的溢美之词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方承宥抱着抱枕,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池惜,脸上一直挂着呆呆的笑容。 刚放下笔结束记笔记的池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少爷亮亮的眼眸和可爱的酒窝。 “怎么一直不说话?抱歉,刚刚冷落你了。” “没有没有。” 这么晚一个人来找姐姐已经算做打扰了,他只要能够在旁边看着她就好。 池惜将平板交给女仆,把腿放下,伸了个懒腰。 “姐姐,你是不是累了。” 他有点怕打搅她。 “还好。” 她看出了珺珺今天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拍拍自己的膝盖,朝他一笑,“要躺一下吗?” 躺、躺吗? 方承宥喉结滚动,不停眨眼,以缓解紧张。 膝枕欸……是膝枕没错?感觉比亲亲还要暧昧,他有点昏头。 思想没跟上动作,虽然大脑混乱,但身体已经一把甩开抱枕,小心翼翼躺了上去。 全部都是姐姐的味道。 刚洗漱完沐浴露的香味和衣服洗涤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仿佛将他包裹。 枕着的地方像是云团般柔软。 姐姐温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传递到侧脸,烘烤着他这么久以来的疲惫。 原本紧张到僵硬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但还是小心翼翼,害怕触碰到什么不该触碰的地方。 “珺珺很紧张吗?” 池惜低头,捏捏他的下颌,将少年紧咬着的下唇从牙齿间拯救出来。 双唇润润的漂亮,可惜多了个齿痕,带上些许暧昧的破碎色彩。 “我……只是有一点点紧张,一点点。”他强调。 方承宥忍不住抬眼去看上方姐姐的容颜,每个地方他都觉得美得不像话。 轻眨的睫毛也好,挺翘的鼻尖也好,带着笑弧的嘴唇颜色浅浅,之前曾因为他而变成瑰丽的红…… 脸颊一红,他唾弃自己怎么总是忍不住联想到那些方面。 “珺珺最近是不是很累?” 池惜看见了他眼下隐隐的青黑。 他皮肤好,因此稍有些瑕疵都会显得无比明显。 她伸手抚过去,眼神心疼。 方承宥感受着皮肤上痒痒的触感,心也痒痒的。 明明平时最爱用那些小事来撒娇,现在却不说自己最近有多疲惫。 因为那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如果要成为一个不拖姐姐后腿的人,就必须得好好努力。 老爸说得对,他得成长了,他既然有能力,就应该学着去如何保护姐姐。 而不是抛弃那些东西,只待在她身边撒乖卖好。 最重要的是,他是方家的继承人,姐姐是池家大小姐,他们两个从身份上很相配。 他要是好好继承方家的话,以后就把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当做陪嫁,全部送给姐姐。 咳咳,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光是想象一下“结婚”这个可能,方承宥全身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他停止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池惜说道: “姐姐,我之前不喜欢读书,所以休学了一年,马上我要重新去西维商院上课了。” “因此,以后就不能天天都来找你玩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姐姐旁边看你。” 小少爷越说越遗憾。 “那我去看珺珺就好。” “真的吗?”方承宥笑得露出可爱虎牙,让池惜心痒痒的,有点想摸。 “你和沉曦都在西维商院,我有空可以经常去看你们,而且曲昀怀是教授,说不定你还能上到他的课呢。” 听到这两个名字,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池惜纤细的腰肢,将脸埋在她怀里哼哼唧唧。 “啊……不要别人,姐姐过来只准看我一个,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男德网友嘱咐的大度,内心的独占欲作祟,真的很想让姐姐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明白撒娇就是他的武器,姐姐的喜欢也是他的底气来源之一。 果不其然,他的头被一双柔软的手轻抚,从上方传来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纵容: “好好好,那以后专门去看珺珺。” 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 他提出的无理要求她都会答应。 所以每一次见面,他对姐姐的喜欢都会再多一点点。 没见面的时候,累积着的思念也会被存储起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部被转化为难以抑制的爱意。 “我以后会一直喜欢姐姐,一直一直。” 方承宥蹭蹭她的小腹,从手臂到手掌都牢牢紧贴着她,不放过任何可以贴贴的地方。 他做这些的时候脸都在冒热气,但还是舍不得放开。 喜欢。 喜欢姐姐。 不仅是口中在诉说着爱意,心里也一遍遍念着。 少年的爱就是如此赤诚且炽热,毫不吝啬剖白,恨不得将所有都摊开给她看。 喜欢。 池惜也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汇,她想她应该能有一点点懂了。 也因此,她略带迟疑地说道:“珺珺,可是我不明白,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我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 “也许以后……” “不准说了。” 方承宥撑起身体,勾住她的手指闷闷看她。 眼尾下垂,止不住的失落。 “我不想听见那些,姐姐,你可以的,你可以多喜欢几个人,然后我是其中一个。” “这样都可以的,姐姐,不准不喜欢我。” 他今天格外“任性”,将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着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他没把握成为她最后选择的那个人。 为了不被姐姐完全抛弃,他一股脑给她灌输着自己认为绝对正确的想法。 “姐姐,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呢,多喜欢几个也是正常的。只不过是你人太好,所以要给所有喜欢的男孩子一个家。” ?是这样吗? 方承宥看出了池惜眼中的动摇,再接再厉。 “假如,我是说假如,就算以后姐姐选择的是我,我也不会不准你喜欢别人的。” 他甚至说起了违心话,不过也不算完全违心。 如果他能够成为姐姐的正宫,那他只会绞尽脑汁勾引和留住姐姐,绝对、绝对不会让姐姐为难。 “就是这样的,不用再纠结了。” 他不想池惜继续深想下去,勇敢地贴上了她的唇,含含糊糊撒娇: “所以……唔,喜欢我,姐姐。” “还有凝白……” 他意乱情迷,却还记得争宠。 “……不管喜欢谁,都要喜欢我们两个。” 第122章 新品 【abss夏季新品发布】 这个话题从新品正式发售的第一时间便冲上了热搜高位,热度居高不下。 就连abss本身也没有想过会引起这么爆炸式的讨论。 珠宝定位一向高奢,尤其本期更甚,用料都是最好,原本锚定的目标人群就是上层用户。 不是说没有考虑过其他顾客的消费水平,而是abss从品牌建立之初就给人可望不可即的印象。 他们后期也想要打破,但尝试多次无果过后还是专心往奢侈品珠宝的方向发展。 而这次,因为有prec带来的巨大流量,让大家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abss上。 此次绝对是可以被引入教科书的营销。 在池榆通过了转型决策的情况下,整体企划不止聚焦富人。 从轻奢系列到殿堂系列,保证每一个阶层都照顾到,每一个系列也都有prec的设计。 这次大爆,宣传、硬实力、投资眼光、运气缺一不可。 一夜之间,abss的股价也在飙高,池榆是笑得合不拢嘴。 池惜一大早也抱着手机傻笑,撑着脸一一翻看大家对她的作品表示喜爱和高度赞扬。 手机里各种联系人的消息也不停弹出来,夏珠、唐虹灵、珺珺、曲昀怀、沈越阡、时聿等等等等。 她都要回不过来了。 很开心,超级开心。 此刻她才真的有了成为大设计师的实感。 她做到了。 “沉曦,我做到了!” 她甚至兴奋地将沉曦扑倒在了沙发上,而对方尽管耳尖微红,也还是抱紧了她。 “嗯,大小姐,真的很厉害。”他的语气与有荣焉。 大小姐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被发掘光芒只是早晚的事。 想着想着,他更加沉默了。 她的过去……是怎样的呢。 她原来不是池熙,那她之前说过的,关于他救过她的事,是不是也是真的? 沉曦呼吸一滞,突然从极为久远的、久远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的记忆里,捕捉到了一枚碎片。 漆黑夜色。 随即是更多画面。 微乱的碎发、慌乱的眼神。 揪紧他制服的指尖、恍惚含泪的眼眸。 她说:“对不起……救救我……” 那个人是……大小姐? 想要再回忆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只能隐约记起她洗到发白的袖口。 沉曦悚然一惊,不敢相信那是池惜。 但是……他不得不信。 “沉曦,我有没有压痛你?” “当然不会,你这么轻。”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笑出来。 从那截发白袖口,他仿佛能够窥见大小姐过去生活的一角。 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吗?她以前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沉曦整个视野都被她如今满是鲜活快乐的表情占据。 就这样快乐下去,他想。 被所有人喜爱着、保护着,永远无忧无虑,专心追逐梦想,成为人人推崇喜爱的大设计师。 他看着她手机屏幕里的abss官网界面。 页面刷新。 白若棠一边聊天一边点进官网。 被禁足无所事事的她只能再次捡起这个原本都要被抛弃的账号,假装无事发生。 “最近网上讨论度很高的abss新品,我当然会买了。” 她对着直播的镜头扬起一个笑容。 她不敢开弹幕,就算那件事过后她依旧有很多死忠粉,直播间里的氛围却再也不像原来一样一边倒。 毕竟她这种性格,即使看到一条辱骂都会发狂,于是干脆直接选择眼不见为净。 不过就算她屏蔽了,该吵的架还是会吵的。 【姐姐加油,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支持你】 【就算之前发生那种事,我们棠棠的家世地位也不会改变啊】 【你们三观能不能正一点,有钱就代表一切了吗】 【abss新品的热度也要蹭,哦~对了,这可是池家的产业欸】 【还记得之前给人造谣的是姓什么吗?哎呀,你们姐姐要给死对头送钱啦】 【哈哈哈】 白若棠心里也憋屈,可这么大的热度,她不舍得不蹭。 偏偏又是池家的产业,让她不得劲极了。 她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还好这不是“假池熙”参与的项目,abss也不是她主理。 在她心中,这个“假池熙”已经代替池熙成为了她新的心理阴影。 害她当众丢脸、被家里关禁闭、事业也被毁了大半。 等她出去,她一定要找出她的破绽! 白若棠一边下单一边狠狠咒骂。 “什么?售罄?”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反复确认了自己下单的不是什么平价的便宜货,而是高端系列。 每一件都是十几万几十万,居然就售罄了? 她不信邪,心想百万级的总不会…… 也是售罄!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她才直播了一会儿而已,难不成是卡点秒没的吗? 【看来这个热点,白若棠是蹭不上喽】 【怎么想送钱都送不了】 【谁说的,姐姐有钞能力,她想买的东西怎么可能买不到】 【加价向其他人买不就得了】 【也是】 帮白若棠看弹幕的助理也把这些建议告诉了她。 能怎么办?她可是头部网红,如果这种热点都蹭不上,配叫什么头部。 原计划她可是要凭借全系列测评再次展示财力吸粉固粉的。 没办法,她只能把还有货的先买了。 “宝宝们放心,就算没货了我也有办法拿到货的哈。” 她在屏幕前故作轻松,心里却要滴血。 下播后,她整理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咬牙切齿吩咐手下人: “买……加价,向黄牛、或者谁买,我一定要拿到手。” 别说是她这样慢悠悠点进购买页面的人了,许多蹲点抢售的也同样没买到。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富人。 只要足够美丽,就会有人为之买单。 【中高端系列秒售罄】 【仅少量款有余量】 【abss回应:感谢大家喜爱,工艺特殊、工期较长,请敬请期待】 一天的热搜就这么点,abss就霸占了好几个,不知道惹多少同行眼红。 剩下的几个则是被prec牢牢占据。 “这个prec到底是何方神圣?查到了没!” “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顶级设计师回国。” “分析一下这个风格会属于哪个大佬?” 秒售罄是什么概念,这可不是什么儿童玩具,而是真正的高奢珠宝。 光是看着那流水就让人心颤,更别说它还趁此机会打入了年轻人的主流市场。 接下来abss必定会和prec这个名字牢牢捆绑,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潮流顶尖。 全网讨论度居高不下。 abss新品已经成为了各路人追寻的热点。 而方承宥也在此时开着直播。 第123章 特殊待遇 小少爷身为一个“业余网红”,除了在粉丝的催促下同样追寻热点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 要支持姐姐的事业! 许凝白抢购任何东西从未失手,因此托他的福,方承宥每一款都买到了,而且尽量多买。 他开直播的目的也是帮目前的热度添一把火。 虽然姐姐也不需要他宣传,但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男德标兵,绝不可能做那种只会嘴上说说的画大饼男人。 【今天蹲了好几个关注的博主都没抢到】 【有些是真抢不到,有些则是没钱硬装假装抢不到】 【哈哈哈哈,这就不得不提网上铺天盖地的乐子了】 【“太可惜了,没抢购到abss发售的新品珠宝,原本想作为节日礼物送女朋友的”】 【抢高奢是抢不到,轻奢系列可是一直有货,这时候就纷纷嘴硬了哈哈哈】 【今天也是看了乐子了】 【我只关心买到了没买到了没】 【急急急】 “我抢到啦。” 方承宥的脸上有小小得意,展示完页面之后顺手截图给池惜发了过去。 嘿嘿,这是姐姐的大粉丝该有的基本操作。 【你厉害】 【小少爷不愧是小少爷】 【话说这次真的好好看,我平时从来不买首饰的,这次都心动了】 【而且不一定是要买高级珠宝,我看最便宜的才1000多呢,太漂亮了。】 【以前一直以为abss是我们普通人完全够不上的牌子,所以一直没了解,没想到这么好看】 【我已经下单了,当做我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我看每个人都在讨论,居然连我妈都知道了,好大手笔的宣传】 “对了,等这次我买的这些到货之后,我自己会留一份,然后剩下的全部抽奖。” 【什么?全部?】 【啊啊啊啊啊】 【全部?】 方承宥认真看了看弹幕,点点头补充道: “是的,所有,从轻奢系列到殿堂系列。” 他熟练地打广告。 “大家以后一定要好好支持abss,尤其是prec,我可是大粉丝哦,看我旁边的称号就知道。” 他说着说着又偏题,不过不影响大家捧场。 这可是活生生的财神爷啊。 【啊啊啊啊小少爷我今后将奉你为主】 【抽我!】 【我宣布我现在也是prec的粉丝了,以后就为你们冲锋陷阵】 【小少爷大气!】 【别说殿堂了,抽到最便宜的我都笑哈哈】 【小少爷喜欢的那个姐姐,是姓池没错,我有一个合理的猜测】 【我也有个合理的推测】 网友们如何推测是后话,方承宥开直播可不只是为了抢新品的。 他神秘一笑。 【好可爱小少爷,多笑笑】 【爱看】 【prprprpr】 怎么没人期待,全是夸夸彩虹屁。 方承宥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吩咐摄像把镜头一转,力求拍到跟房顶一样高的水晶展柜的全貌。 当当当当。 在官网出现过的那些有prec署名的珠宝,每一样都被精心摆放在展柜里。 【……】 【我以为之前的已经够震撼了……】 【小少爷你……】 【这都不能说是全网第一,只能说是全网唯一】 【我靠,怎么做到的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钞能力就能做到的了】 【再对比一下隔壁,哈哈哈】 【隔壁是谁?brt?】 【小少爷,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羡慕。” 方承宥眼中的甜蜜都快要实质化了。 他不是在炫富,而是在炫耀姐姐对他的特殊待遇。 “咳。” 旁边的许凝白轻咳了一声,提醒他现在是在直播,注意一下粉丝。 再不解释,他们就要好奇得爆炸了。 “哦哦。”他赶紧拿过手机开始看弹幕,不过一边看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小少爷别笑了(虽然好看爱看)】 【哪儿弄来的,你潜入abss的供应链了?】 【小少爷是官方宣传大使吗?】 【快告诉我们啊啊啊】 “哎呀,你们猜的都不对。”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憋笑,活像个追星成功的梦男。 “这些当然是姐……”他赶紧改口,“prec送来给我的,因为我就是最特殊的大粉丝!” 【我听到了,小少爷是不是想说姐姐】 【prec是位女性啊,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很年轻】 【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目前只有小少爷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 就算其他人也有,也不妨碍方承宥开心。 而且全网就他一个炫耀了这些,四舍五入他就是唯一! 至少在网友眼中是这样。 “反正你们肯定只能在我这儿看到全部的完整版啦。” 他兴致勃勃地带着大家仔细观摩这一批全网独家的新品珠宝。 大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没人再问关于唯一的问题。 “少主,池惜小姐送来的那些作品摆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那边。” 时聿放下手中的事务,站起来亲自指挥。 姜何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少主开心得像个小孩一样,丝毫不加收敛。 就像沉静的冰海见春,融化成了飘着花瓣的浪潮。 “这个的话,摆在书房。” “这个……放在一楼,进来就能看见的地方。” 时聿看着那些珠宝,仿佛也看见了当年的小姑娘每天蹲在沙地上画画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她的天赋,而今他也终于见证了这些。 姜何在他身后默默跟着,看着少主一个一个吩咐要摆在哪里。 他也才知道,原来他从早就开始置办的各种展柜居然就是为了今天。 他当时还以为少主突发奇想要装饰房子呢。 不过也是,近些年他那样无欲无求,又怎么可能突然有此想法。 只可能是因为池惜小姐。 “对了,今天抢购到的那些到了之后就把这一批替换掉。” 提前摆放这些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但是又舍不得磕碰,所以等他自己买的到了再将原来的收藏起来。 在关于阿惜的事情上,他从来不会嫌麻烦。 时聿吩咐着姜何,“阿惜送过来的这些,之后全部运到我的私人藏品库里。” “是。” 经常都是冷冷清清的房子里因为人来人往而有了人气。 最重要的是,这座房子的主人,因为多出来的这些“摆件”,陡然变得鲜活起来。 第124章 炫耀 “买什么啊,根本买不到嘛。” “现在全网都在求,加价的话也太过分了。” “我好想买来收藏天天看,但是钱不够。” “prec到底是个什么神仙,能画出这么惊艳的稿。” “她已经是我偶像了,如果能够见上一面,我一定死而无憾。” 方短和阿圆交谈着走进办公室时,就看到不仅是自己组的同事,几乎半个设计部都要挤到他们这儿来了。 “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才来?” 左云看到他们俩,招招手,一张脸上全是喜意,笑得合不拢嘴。 等挤进去之后,两人的表情也变得和周围人一模一样,嘴巴张大到能装下一个鸡蛋。 “妈……呀……” 就在前不久办公室还在热议,居然现在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么贵重的东西!直接放在这儿,不怕被偷吗?” “放心,只是先放在这给大家观摩一下,后面都会好好保护的。” “啊啊啊啊。” 阿圆已经控制不住尖叫了,“这可是prec,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刚刚我们已经激动过了,你是不知道,这批刚运过来的时候整个楼层震天响。”旁边的同事回答她。 “啊啊啊啊啊啊。”她再次尖叫。 “对,就是这种反应。” 阿圆再回头,方短已经整个人都要贴到玻璃上面了。 一边观摩一边发出哇哦的惊叹声。 “这些是上次的大小姐送来的?” “当然。” 啊,太感动了,她当时就应该再和大小姐多说几句话的。 早知道还可以问问她的偶像prec到底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阿圆也捂嘴感叹,突然想到什么: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竞品,堂而皇之放在这没关系吗?” “竞品?这是仙品!” “更何况咱们最上头那位和池家大小姐的关系,我觉得他看到这摆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倒是有道理。 他们猜得的确没错。 “合伙人,看看这是什么?” 沈越阡笑意盈盈地支着下巴,为池熙展示着自己身后摆放着的一排排池惜亲自设计的珠宝。 池熙翻了个白眼。 “这些你制作样品的时候不是自己留过一份吗?” “不不不,这不一样。” 他靠向椅背,“这可是大小姐送过来给我的,意义可不一样。” 好烦,显眼包。 池熙开始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正常”的沈越阡了。 虽然像只狐狸一样猜不透又经常给她带来麻烦,但也总比现在这种腻歪黏糊的模样好。 “能不能好好谈事?” “我在好好谈啊。” 沈越阡非常不经意地故意露出了中指上的戒指,那抹设计风格极为鲜明的蓝色在池熙眼中就像是挑衅。 【我有,你没有。】 “沈越阡!” 池熙闭眼、微笑,平复自己的心情。 “okok,谈正事。” 沈越阡故意卡着池熙要发火的边缘瞬间收敛。 画风一秒切换到正事。 “劝你快点动手哦,时聿那边给了沉世一个教训,他目前正为公司焦头烂额所以才没发现文件被盗。” “他知道很多事情,有些人已经容不下他了。” “谢谢你的忠告。” 池熙说话的语调仍然带火气,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沈越阡故作无辜,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又给了她一个消息: “山傍村,的确很有趣。晚点我会把我查到的东西传给你。” “对了,这是我替大小姐弥补你的,别再说我天天坑你,以后,多替我说些好话。” 这家伙……真的不是被人夺舍了吗? 挂断电话之后的池熙还是没顺过气,抬手招来下属,询问道: “让母亲给我留的珠宝送到了吗?” “南城和海城相距较远,因此还需一段时间。” “那让你们抢购的呢?” “……没抢到,人太多了。” “……” 沈越阡还想让她说好话,做梦去! 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炫耀的,池惜甚至连在沈氏交的朋友都送去了一批。 很特殊吗? 她也没有很想要。 池熙愤愤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里思考正事,冲淡破防的情绪。 她回忆起沈越阡说过的话: “沉世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动手不会成功,但是……” “他会变得更加警惕。” 轰! 刹车失灵的车撞上了护栏和山壁,燃起熊熊大火。 本该被算计到的人却不在车内,而是待在安全的某处接着电话。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沉世表情凝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嘴角抽搐。 “真以为我这么蠢吗,居然把我用过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而且他们居然真的如此嚣张,装也不装了,直接选择灭口。 真就如此有倚仗,觉得他不会把他们的秘密说出口? “我得做两手准备,不,三手。” “最近到底是谁在针对我,我有得罪过谁吗?” 好歹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屡次遭受打击也实在是让他烦心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池家、看到abss如此成功,不免心中更加恼火。 他这个妻子……无论哪方面都压他一头,不就是有个好家世而已。 他辛辛苦苦讨好她这么多年,还是冷冷淡淡,对待他就像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小玩意。 那个女儿也同她如出一辙,让人根本喜欢不起来。 所有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就连和他的同谋也把他当傻子看待。 他会让他们知道轻视他的下场。 沉世的眼底闪着厉光。 就算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至于是谁? 哼。 第125章 察觉 “妈妈,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池家大门口,戴着宽檐花边草帽的池惜拉着池榆的手,面露不舍。 她是真的很想和妈妈一起去避暑山庄。 “妈妈最近手头上工作比较多,以后还有机会的。” 池榆慈爱笑着,拍拍她的手掌,将视线投向等在一旁的曲昀怀。 对于这个圈子里优秀得出了名的小辈,她信任无比。 “我们家阿惜暂时就拜托你照顾了,昀怀。” “放心,阿姨。” 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曲昀怀今天穿的不是正装,而是和池惜风格统一的休闲服,清爽利落。 他站在池惜身后呈保护性姿态,高大挺拔,看着倒比那些保镖还要可靠。 同样站在池惜身后的还有姜寻化。 他明白现在不是他能够出声的场合,因此只是安静做个花瓶微笑着。 曲昀怀俊雅沉稳,姜寻化挺拔如松,一左一右守在池惜身边,实在是养眼。 “清函。”池榆转向双手交握肃穆立着的短发女仆长,最后认真嘱咐了一句,“照顾好阿惜。” 这话稀松平常,但又仿佛意有所指。 清函微笑着点了点头,并向池惜伸手示意:“小姐,时间不早了,出发。” “那……妈妈再见。” “再见。” 池榆目送女儿坐上车,她直到车窗升起都还在和她挥手,乖乖巧巧的惹人疼。 随着车子启动再也看不见车尾,她面上柔和的微笑也慢慢收敛。 “那些证据,递交上去了?”她又恢复了工作上一贯的冷硬和严肃。 身后下属点头称是。 “什么时候立案结束?” “大概是今明两天,不会超过三天。” 立案结束就是开始逮捕之时,在此之前不能让沉世有所察觉。 池榆不知为何,心底总是隐隐不安,就算把女儿送走保护也还是无法平静。 她转身回去,朝下属吩咐:“最近帮沉曦和沉音也请几天假,防止他们被胡乱报复。” 她就算知道了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她也从没迁怒过他们,更何况这次也是多亏他们才拿到一部分证据。 池榆力求把所有人都安排保护好,却总是还感觉有纰漏。 总之,希望事情能够顺利。 “上次的事可不是我做的,你知道,我俩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没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我死了这世界上不就少了一个知道你真面目的人。” “那事不是我干的,就是这样。” “所以是白家吗?我可都十几年没跟他们联系了。” 沉世沉默片刻,难得聪明了一回,想清楚关节之后立刻暴怒。 “是你?!你一直在和那边联系,利用我当棋子!” “没有根据的话可别乱说。” 尽管对方否认了,但沉世还是依据这个立马串联起了所有。 “在宴会之前你就已经和白家勾搭上了!说不定连车祸也是……好啊,你们利用我,自己却能全身而退。” 明面上的这些事全是他做的,而对方和白家摘得干干净净。 事已至此,电话对面也终于不再伪装,笑呵呵说道:“我看你不是也很开心吗,一切都是你做的,‘功劳’也都在你,我们哪敢指手画脚。” “你!” “你放心,白家只会出手这一次而已,知道为什么吗?”他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一个噩耗, “你那个妻子已经盯上你了,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要找什么样的律师来为自己辩护。” 什么?怎么可能!最近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不对,池榆确实对他更冷淡了一些,面也见得更少了。 “她是怎么掌握证据的,掌握的又是什么证据?” “这些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察觉到她有所动作而已,所以提醒你一下。” “你就不怕我被抓之后真的供出你们?” “沉世,搞搞清楚要怕的是谁。你现在这些就算数罪并罚也很多是坐牢而已。” 男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一旦供出我们……你犯的罪可就不止这些了,或许你很期待死刑?” 沉世越听越怒,眼睛发红,额头的青筋暴起,看起来活似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啊啊啊——” 他终于控制不住崩溃了,将手机狠狠砸向墙面摔得四分五裂、零件飞溅。 卸磨杀驴,金蝉脱壳。 真是好算计。 沉世发狠地猛砸着桌子,余光突然瞟到桌面上的纸质文件。 文件! 他迅速站起身去查看放在脚边的保险箱。 没电了,他从身上摸出备用钥匙,艰难而生疏地打开之后…… 只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文件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 都怪他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费神太多,导致根本没有精力去顾上其他。 沉世的双手在隐隐颤抖。 池榆……一定是池榆。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就非得这样赶尽杀绝吗。是想将他送去坐牢的同时,又要把他所有的财产收回。 不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侵吞转移了池家的一点资产,就这她都不放过。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说动手就动手。 沉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狠起来。 烈日灼眼。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接近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座避暑山庄是在池榆名下完全私人的财产,依山而建,地处山顶,不仅各类设施齐全,还有几十亩果林与花海。 如果自上而下俯瞰,可以见到所有建筑区与自然融为一体又独立其外的震撼场景。 最后一段路车子不好进去,不过也就几分钟距离,一行人各自下车。 现在日头正盛,池惜回头看着有些幽深的山林,身体却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大小姐?” 时刻关注着她状态的曲昀怀上前来扶住她的肩,担忧问了一句,“没事?” 池惜摇摇头。 “大小姐,我背你怎么样?” 姜寻化牵着他的手,大有只要她点头,就立马矮下身子背她上来的架势。 池惜忍俊不禁,她还没说话,曲昀怀就已经替他发声:“我想……你有点夸张了。” “哪里夸张?不让大小姐受累是一个玩具的优良品德。” 他用着那样一张清俊的脸说出这种反差的话,对自己的玩具身份认同感极强,而且还矜傲不已。 他们这种底层过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放下尊严,更何况对他来说能伺候大小姐本就是一种殊荣。 “什么玩具,不要开玩笑了,走。” 池惜看得好笑,被清函扶着率先走上去。 两个男人短暂对视了一眼,心中想法各自不同,但中心思想是一样的,那就是: 为什么一定要有别人? 不过他们不知道,此行可不只有他们两人。 第126章 较劲 大门处已经有另一批人在此等候。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都等好久了。” 时朔简直要化作一块望妻石,聚精会神盯着那条唯一的大路。 “快一个小时了,你不累吗?” 时望站在保镖打的伞下和他一起等着。 “什么累不累的,等大小姐我才不会累,就算等一天都行。” 时朔怕热,但依旧坚挺的不挪步,跟他一样,手里拿着风扇呼呼吹。 他看了同样满头大汗的时望一眼,“我等就算了,你非得陪着我做什么,热的话进去消消暑。” “还好,没有很热,” 时望嘴硬,避开他的眼神,摸了摸腕上一直戴着的碧玉珠串让自己心静一点。 “你在这里,要是一会儿大小姐分不清你我怎么办……”时朔嘀嘀咕咕。 他今天和时望的穿搭没什么区分度。 想像平时一样靠妆容来区分,但是想到天气炎热怕脱妆尴尬,干脆还是素颜了。 说到底就应该只他一个人来的,但他们形影不离太久,丢下时望又怪怪的。 算了,只要他不当电灯泡就行。 时朔也站累了,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清点自己带来的东西: 为大小姐准备的防晒霜、为大小姐准备的驱虫药、为大小姐准备的降温贴、为大小姐准备的等等等等。 “这些大小姐那边会带的?” 上方传来疑问。 “她带和我带怎么能一样,而且我随时带在身边的话,什么情况都能立马派上用场。” 时望点点头,想到自己包里的那堆和他一样的东西,有点心虚。 该说不愧是双生子吗,就连这方面也心有灵犀。 时朔头也不抬,一边清点一边嘱咐:“我跟你说哦,一会儿你就安静站着,不要打扰我大小姐……”培养感情。 他的说话声被脆生生的呼唤打断。 “时朔!” 池惜远远就看见了等在大门口的那两个人,双子的美貌在太阳下获得了更多的加成,只一眼就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他们一坐一站,不说话不做表情时实在是太难区分。 “大小姐。” 站在黑伞下的少年率先看到她,所以先开口打了招呼,她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就是时朔。 时望见到她便忍不住柔和了表情。 眼瞳中倒映着的一身田园装束的少女,如同山间精灵般小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时朔,怎么在这里等?” 她口中呼唤着的是他双生哥哥的名字,但时望却自私的没有挑明,而是顺从心意伸手回抱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和大小姐如此亲密。 原来拥住她是这样的感觉,恨不得让自己全身都沾染她的气息。 这仅仅是个拥抱而已。 时望不禁想到之前种种,关于他短暂又头皮发麻的共感。 那时和大小姐亲密接触的时朔,会有多么放肆且餍足? “啊——大小姐,你认错小狗了。” 时朔立即出声,将东西一放,围着大小姐诉说委屈。 也就是在他说话的同时,时望也放下了拥住她的手,任由大小姐结束这个短暂的拥抱。 温热且柔软的身体离开。 “啊抱歉,我认错人了。”池惜抬头看他表情,“你别生气。” 时望努力掩盖住内心的怅然若失,浅浅微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大小姐大小姐,时望不是那种会在意这些的人,快看看我,好热哦。” 时朔拉着她的手弯腰低头,真的学着像一只小狗一样黏黏糊糊地撒娇。 他的示好也不是没有回报,更何况他还拥有一张如此好看的脸。 池惜对美的事物一向毫无抵抗力,此刻自然也怎样都由他。 她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帕,轻柔为他擦着汗,就像是拭去了美丽白瓷上氤氲的水珠。 “你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很久啦。”时朔眼眸中倒映着大小姐的面容,恨不得再凑近一点。 他拥有着和时望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时望保持着缄默。 大小姐会一来就亲昵地抱住时朔,却会在意识到认错人时尴尬对他说抱歉。 又正如此刻,他们两人姿态亲密,而他,只能在旁边安静看着。 时望移开视线,另外两个同样姿容气度出众的男人也同样看着那一幕。 三人身上的紧绷如出一辙。 果然,无论是什么性格、什么长相、什么阶级,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危机感都是一样的。 “大小姐,外面晒,我们先进去。” 曲昀怀一句话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在时朔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取代了他的位置。 递伞、牵手、擦汗,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热吗?” “嗯……嗯,有点点。” 他照顾池惜仿佛已经成了本能,被他照顾的人也习惯被牵着鼻子走。 “走,先进去。” “你。” 时朔连忙抬脚跟上,不过姜寻化比他更快,也更有心计手段。 “大小姐,你看这是我在路边发现的野树莓,很甜的。” 他迅速占据了池惜身旁的另一个位置,“我挑的都是最红的,而且用水冲过了。” 甚至不用她自己伸手去拿,最大最红的一颗就被喂到了嘴边。 “真的很甜!” 你方唱罢我登场,四个男人不会只有一个永远占据上风。 “走这么慢干嘛。” 打着伞的时望超过时朔,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不努力的话,大小姐身边可不会为你留位置。” 第127章 桌游 天公不作美。 或许是山中天气就是如此反复无常,刚来时还是艳阳高照,顷刻间便乌云聚集。 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偏偏又闷热,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池惜站在阳台俯瞰山林,细眉轻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与曲昀怀交握的手收得极紧。 她很不安。 尤其是这样的天气,让她更心慌。 “这种天气……”她呢喃着。 “这种天气正适合烧烤,大小姐。” 曲昀怀的接话让她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他也握紧了她的手,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安心感。 池惜隐藏极深的不安在他深邃大海般包容的眼神下慢慢被抚平。 “有我在,不会有事。” 像是故意要来打扰他们两个,姜寻化也在此时上楼。 “大小姐,下面火已经架好,各种准备也到位了,在大院子里面烧烤看雨一定很舒服。” 他虽然是来报信的,但一来就顺势拉住了大小姐的手,打算和她一起下去。 “底下人多,很好玩的。” 尽管目的是打断二人的独处,不过姜寻化这样一插科打诨,池惜也抛却了原来那些隐隐的担忧。 难得出来玩一趟,也该好好沉浸于快乐之中。 “大小姐。” “快来这边。” 时朔和时望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 这次池惜不会再认错两个人了,朝着时望礼貌颔首之后,将手放进时朔的掌心。 一人眸光乍亮,一人强颜欢笑。 宽阔院子里一切都已布置好,他们带来的保镖和助理也在另一边支起了几片炭火烤炉,参与进这场度假。 “大小姐。” 清函也换下了原来的女仆装束,在中央的大桌子旁等候几人到来。 “有桌游欸。” 池惜走向圆桌,一个个寻找着有没有自己熟悉的游戏。 原本打算直奔烧烤炭火旁给大小姐露一手厨艺的时朔也立马歇了心思,转而动作极快地占据她旁边的位置。 “大小姐喜欢玩什么桌游?这些我都会哦。” “嗯,都是年轻人会玩的东西。”姜寻化上手翻看着各种桌游,不经意cue到曲昀怀。 “曲教授应该很少接触这些。” “确实确实,所以我们会玩的待在大小姐身边最好。” 他和时朔两人合力,三言两语就把曲昀怀排除了他们这边的阵营。 “我之前的确没接触过。” 他从容坐下,和池惜隔着一个姜寻化也不妨碍他看过去的眼神蕴含着脉脉情意。 池惜忍不住低头躲避。 而曲昀怀对面的时朔看了他一眼,笑容落下。 目前的三方阵营,时朔和时望、姜寻化、曲昀怀。 在池惜看不见的地方,每个人每一次眼神的交锋都伴随着刀光剑影。 “玩这个,我是大老板。” 她选了一个极其符合现场情况的游戏。 这个桌游充满了谈判、结盟、投资、议价与拆台,大家隐藏在暗处的暗自较劲也终于得以通过游戏放在明面上。 “好的,大小姐。” 清函点头,动作专业地拆包装,整理卡片,开始洗牌。 加上清函,六个人,六张投资人卡,游戏结束时最富有的玩家获胜。 时朔和姜寻化对视一眼,两人暂时摒弃前嫌,默契打算围剿最不会玩桌游的曲昀怀。 商场如战场,模拟的商场也同样,谁都想在大小姐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需要我们为你讲解一下游戏规则吗?” 时朔笑问曲昀怀,当然也只是客套一下,他知道对方不会点头的。 果不其然,曲昀怀摇头拒绝。 “不用因为我而拖慢游戏进度,更何况这个桌游也不难,只是考验决策力和谈判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尽可能控制投资权。 每个人都能开启生意,根据格子上要求的寻找相应合作者投资,瓜分利润。 想结盟,哪有这么容易。 游戏轮到时望开始,他所属的格子里需要的投资者是池惜、时朔以及清函。 “开启生意。”他做出选择。 “我我我。”池惜举手,顺利加入了投资。 如果几人顺利加入又无人打出其他牌影响这局,生意就会做成。 但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摇摇欲坠的结盟顷刻间土崩瓦解,姜寻化打出了一张出差卡,将时朔踢出了生意。 “抱歉啦,因为我刚好有对应的身份卡可以代替你。”他扬唇一笑。 “好。”时朔眼神犀利起来,“反正只是第一局。” “现场还有同样的身份卡吗?没有的话我就是唯一咯。”姜寻化做起生意来也有模有样。 大家点头,不打算出牌。 “既然缺了我不行,那我要求这笔利润参与的所有人平分。” 这还是因为有池惜在,否则他一定会先狮子大开口要一半。 “可以。”时望将利润平分给自己、池惜、清函以及姜寻化。 这只是热身而已。 几人对视,空气中瞬间充满火药味,而池惜正开心忙着收钱。 “钱钱钱~” 下一局,曲昀怀同样选择开启生意成为大老板,而他这次需要集齐四个人。 五倍利润。 看到这个字眼的时朔当机立断打出老板卡,取代他成为老板。 “哇,选我选我,我的投资人身份可以参与。”池惜立刻转移了巴结对象。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姜寻化微微一笑,也甩出了一张老板卡。 这张卡的使用时间至关重要,后使用的即是老板。 眼看着他要成为赢家,就在此时,时望打出了一张停止卡,阻止他成为老板。 这才第二局就如此针锋相对,玩家们忙于牵制对手一点不藏牌,从某种程度上也增加了许多可玩性。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们还有停止卡吗,没有的话……我就出了。” 曲昀怀从容不迫,将一张老板卡抽出翻牌,放置于面前。 好家伙。 没人阻止的话,那他就要掌握这局的话语权了。 如果他们足够团结,当然也可以联手不参与投资让生意失败,但总会有人想要瓜分利润。 勾心斗角、各怀心思,这就是这个游戏的好玩之处。 就在大家以为要尘埃落定之时: “我有!” 池惜才是那个浑水摸鱼苟到最后的人,她笑得开怀,对曲昀怀说道: “我还有一张对应的身份卡,这场生意再拉上清函就能做成,给我们七成利润我就让你当老板。” “啊啊啊大小姐!阻止他,让我继续当老板,给你九成利润!” 时朔在谈判上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分配都说了出来。 池惜挑眉,看曲昀怀怎么说。 他对此的应对手段是:“大小姐,我可以出另外两张身份卡,你留着你所有的牌,就我们两个人做这笔生意,你七我三。” 池惜毫不犹豫叛变了。 “同意。” 本场由他们两个瓜分五倍利润。 其他人看曲昀怀的眼神更加犀利。 第三局。 第四局。 第五局。 …… 就连最沉稳的时望都加入了七嘴八舌的谈判之中,所有人都在拉拢对象又出牌影响他人。 让利、结盟、反水。 模拟游戏倒像是真的被玩成了血雨腥风的商战,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男人富有私心的竞争。 就像第二局一样,根本不需要谁让谁,池惜偶尔拿大头,偶尔浑水摸鱼。 一场完整的桌游下来,她毫无意外成了最终赢家。 “我是首富!” 池惜高兴叉腰。 而几个争得头破血流的男人们精疲力竭也没讨得了好,唇枪舌战让他们口干舌燥。 至少赢家是大小姐。 “大小姐好厉害啊,下次带带我好不好。” 时朔立马顺杆爬,凑到她身边来争宠,反正不是曲昀怀或者姜寻化赢就好。 能看到大小姐这么开心也值了。 “大小姐渴吗,喝点水。曲昀怀气定神闲递水过去。 一场持久战过后,他的嗓子也有点沙哑,毕竟刚刚他最受围剿。 不过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成为他是除池惜以外第二富有的人。 真可怕啊。 第128章 卑劣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大,烟火气也被雨滴打散。 姜寻化在另一边倒水,而时望从游戏结束后就看风景去了。 只有时朔知道他是不想打扰他们才借口离开。 好兄弟。 炭火炙烤出各种肉串的香味随风飘到在场所有人面前。 曲昀怀作为其中最擅长厨艺的人,当然好好发挥了能力。 “好吃!!!” 池惜立刻给出一个大拇指。 “大小姐喜欢就好。”他勾唇,“还想吃什么跟我说。” “想吃平菇,还有鸡爪,想要糯糯的。” “我这有!”时朔端着盘子过来,取代了曲昀怀的位置。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曲昀怀深谙此道,因此没和他争,而是继续烧烤。 “如果夏珠他们也能来就好了。”可惜她们都有事情。 池惜撑着脸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叹了口气,眼神漫无目的地乱飘。 这一飘就看见曲昀怀。 他围裙的系带松垮中又带着点心机,将腰线勾勒的同时,还凸显出了他的背影挺拔、肩颈弧度优美。 她只是随便一瞥,接着就再也挪不开眼。 姜寻化眼眸含笑,不经意坐到了这个方向挡住她的视线,面上带了点失落,说道: “大小姐是嫌弃我们无聊了吗?” “没有啦。”池惜也看出他是在开玩笑,笑了笑站起身。 “我去个洗手间。” 她走后姜寻化也立马站起,只不过被时朔拦住。 大小姐不在,大家也就不装了,时朔也不客气地抱臂:“想单独去偶遇大小姐?想都别想。” “你好烦。”姜寻化有些咬牙切齿。 “谢谢,你也是。” 他回敬的同时也不忘diss下另一个人,朝看过来的曲昀怀挑眉,“你也一样。” 勉强维持的和平表象被立刻打破,三人谁也不让谁,都别想找机会单独和大小姐相处。 太阳渐渐落山之后,闷热的湿气也逐渐没有那样使人憋闷了。 天色将暗未暗,一线夕阳的余晖从天边没有乌云遮蔽的地方穿透出来。 雨滴打在深林之中的白噪音极其治愈。 池惜走过回廊,也忍不住驻足欣赏眼前风景。 “好美啊……” 她感叹的声音被人收入耳中,不远处传来她熟悉的声线。 “大小姐?” 嗯? 池惜闻声走过去,看见了回廊座椅上坐着的少年。 对方见她来,难以抑制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你怎么会……” “时朔?” 她又认错了。 大概是他们两个都穿着简约白色t恤的缘故,他刚刚的神情也和往日见到大小姐的反应不符。 池惜认错了,时望却没有反驳,心中的天人交战挣扎无果,他轻嗯了一声。 随着这声应答,他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切换,变得和时朔一般无二。 很久以前,他们两人经常在母亲面前交换身份。 母亲更喜欢他,所以偶尔时朔也会装成他,只不过后来他们长大了,时朔愈发叛逆,就不再玩这些小把戏了。 太久没有这样伪装,时望很心虚,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太过卑劣。 他在伪装自己的双生哥哥,以窃取大小姐一点点的关注与爱意。 “这边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池惜坐到了他身边,也顺势搂住他的手臂,动作极为自然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这是她永远不会对时望表现的亲近态度。 “你一个人在这边做什么?看风景?” “当然不是,大小姐。”他模仿着时朔的语气,“我是在等你啊。” 他心想:就这一刻就好,让他以时朔的身份和大小姐相处,之后一切都会重归原样。 但是哪有这么容易。 从未得见过天光的人,就算是有一秒看到了那点光亮,便也再也不能够忍受黑暗。 他真的能够后退一步重归原样吗? 时望心里在逃避这个可能。 “你怎么有点奇怪?话好少哦。” 眼看池惜要起疑,时望也不得不进入状态。 “大小姐。” “嗯?” 也许是现在氛围正好,又或许是伪装成了时朔,让他抛却了平时的那些原则和道德感。 他侧过身,伸手,像时朔一样缠着她,呼吸喷洒在她颈窝。 极力压抑着紧张,颤抖的声线在雨声遮掩下模模糊糊,“我是你最喜欢的小狗吗?” “啊。”他又这样了。 池惜有些无奈,但知道如果她沉默或是否定的话,时朔只会缠得更凶。 所以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柔声细语地哄道:“乖小狗。” 那一刻,时望的心中燃起了大火。 耳畔的风雨声再也听不到,唯余指尖擦过耳廓的摩挲声。 仿佛过电一般,那股麻痒随着她的动作而扩散到整个身体。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简单被她挑起了心中不可言说的妄念。 和共感那天相似的反应,甚至比上次还要清晰且深刻。 时望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声,悄悄用鼻尖轻蹭她的下颌: “大小姐……” 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却又无法遏制对她的觊觎。 就连微凉的雨滴吹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都无法将暧昧氛围降温。 偏偏又在此时,少女火上浇油一般伸手抚上他侧脸,“怎么啦?呜呜咽咽的。” 时朔太黏人了,几乎每次见面都闹着要亲,她以为他是因为今天没有而闹脾气。 “这样可以吗?” 池惜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便后撤了,自觉有些敷衍,怕时朔委屈不满。 殊不知,她面前这个不是时朔,而是时望。 仅仅一个堪称敷衍的哄骗轻吻就足以让他心神失守。 时朔平时和大小姐的相处是这样的吗? 他是不是也经常讨要亲吻,所以大小姐才会这样熟练。 各种思绪杂糅在一起,他无法控制吃醋,也无法控制心跳的频率。 “不够。” 时望也学会了自己同胞兄弟的得寸进尺,完美伪装成他,用属于他自己的委屈语气说道:“这样不够。” 这次他没有等她主动了,而是自己讨要奖赏。 一切都掩盖在雨幕之下。 砰的一声。 时朔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响。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姜寻化忍不住皱眉想吐槽,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之后又收回了话语。 真是、谁惹他了…… 时朔不在意他们的反应,面无表情盯着大小姐刚刚离去的方向,周身氛围冷得可怕。 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渗出了一点点血,他也像没事人一样,眼底寒凉。 为什么,他已经什么都得到了,却还是要和他抢。 时望。 第129章 兄弟阋墙 避过了所有人,兄弟两人在山庄的某个隐秘的角落对峙着。 “时望!” 暴怒的时朔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 两张相似到完美镜像的脸,一边冷酷、一边麻木。 就算再生气,时朔也还是没有动手,通红的眼充斥着难过、失望、愤怒。 种种情绪叠加,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何种情感居多。 “你明明知道的!” 他死死盯着时望的眼眸,咬着牙、声线紧绷。 他明明知道的。 明明是各方面都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从小到大,时望却一直都是被偏爱的那一方。 而他,就像个可怜虫。 幼时因为家族争斗被送出去的,是他;回来后和所有人格格不入、不被母亲喜爱的,也是他;因为性格饱受诟病被说样样不如时望的,还是他。 就连名字也是,朔月是新月,被遮挡住根本看不见。而望月是满月,象征一切美好的寓意。 不是没有怨愤过,但他们是血脉紧紧相连又有独特共感的双子,根本无法割舍下另一方。 时望他优秀到人人羡艳,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任何人的喜爱,什么东西,他想要就能得到。 他明明知道的。 “为什么要和我抢!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大小姐!” 时朔将他按在墙壁上,语气崩溃地质问。 时望被迫仰起下巴,垂眸和他对视,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喜欢的人、事、物都是一样的。” 他眼中也不再只是心虚,“而且因为对你愧疚,那些东西我不是也让给你了吗,只是你不要而已。” “我才不需要你让!”时朔眼眶通红,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我叫你让了吗!” 他才不想要所谓的谦让,更不需要他的可怜。 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妄图通过暂时伪装成时望来获得母亲关爱的可怜孩子了。 不知从哪天起,时朔便开始痛恨相似,痛恨别人把他和时望弄混。 短暂成为时望只能让他意识到时望的人生有多么璀璨,他只想做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你,时望。”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不平终究还是凝聚在眼泪之中,沿着他通红眼尾滑落。 他难过的根本不是有人要和他抢大小姐,而是这个人是时望。 尤其是,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背地却瞒着他去接近。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望也同样难受,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那你说说是哪样?” 时朔看起来冷静了些,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锐利眼眸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回答。 “你不是故意去偶遇大小姐的?或者不是你故意勾引?又或者你只是想放纵一次就好,将来就会把握尺度?” 他一番话把时望所有退路都堵死,那些原本就是他想说的,如今点头的话却会像是在狡辩和欲盖弥彰。 于是又只能沉默。 时望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时朔就已经先彻底崩溃了。 “时望,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也不需要你让,就这一次,你把大小姐让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堪称卑微地乞求着。 他不是因为被自己的双生兄弟背叛才会反应这么大,而是因为他心底的恐慌。 他和时望长相一模一样,但对方却比他方方面面都好太多。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从来都没有一争之力。 这跟时聿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如果时望也喜欢大小姐,那自己只会是被抛弃的对象。 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爱他,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双生子只能活下一个人,那必定是他。 “回答我,时望!” 时朔何尝不觉得自己无比卑劣,利用时望对他的忍让和愧疚逼他做出选择。 可是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死死抓住自己多年来唯一想要去抢夺的那个人。 “……好。” 时望还是点头了,就算眼眸紧闭也能看出他心底的挣扎。 “以后,不准你再接近大小姐。” 时朔将他一把推开,只甩下这一句,说完后也不管他怎么回答,冷着表情走远。 山庄内的酒馆,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如果被王印看到他现在的行为,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时朔面无表情地一杯一杯仰头灌酒,仿佛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普通的白开水。 他最是爱惜自己的嗓子,平时从不靠近烟草,连咖啡都不会碰一口。 如今却在这,自虐般喝下一杯杯昔日被他视为毒药的酒。 只有这样他才能麻痹自己内心快要失去大小姐的痛苦。 答案不是很明了吗,如果他和时望同时喜欢上她,她只会选择时望。 没人知道他有多自卑。 从小到大的桩桩件件都在表明,两人之间他永远不会是被选择的那个。 就算长相一样,别人也只会觉得时望是真品而他是赝品。 因此,唯独在面对时望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觉得自己连一争之力都没有。 颓丧认领输家的身份。 “再上五杯。” 时朔翻转手掌,用指节轻扣木质台的桌面,眼神却已恍惚。 “时少爷……您已经喝得够多了……” 山庄内所有的工作人员在这期间只为他们几个人服务,自然也知道他们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任由他这样喝下去的话,会出什么事也说不定。 “上酒。” 时朔依然坚持。 调酒师只能先给他上了几杯烈口的低度酒,考虑了一会儿,给清函打了个电话。 “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有自己的考量,通知给时望少爷就可以。” “这种事不需要拿来打扰大小姐,这只会让她劳心伤神。” 这些男人如果懂事的话,有什么事私底下会自己解决,大小姐是来度假的,没空处理这些纠纷。 清函眼神冷漠。 第130章 谁是输家 “时朔少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您了,暂时休息会。” “时望吗?我不需要他,让他滚。” 时朔整个人都要半趴在台上,却还伸着手去找杯子。 这样还不够。 他还是会因为那些情绪痛苦。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喝酒不仅不会忘记烦恼,反而还会放大内心所有难过。 没人会选择他。 失落、自卑和痛苦缠绕在一起,化作粗粝的麻绳,死死勒住他的脖颈。 太窒息了,以至于他都无法分辨出从眼眶中滚落的泪水是因为悲伤作祟,还是窒息带来的生理性反应。 时朔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被风吹得冰凉的眼泪。 边上适时递来一包纸,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他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从某个方向传来的不是调酒师的声音,而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大小姐……” 时朔将手肘撑在台上,努力抬头张望。 调酒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行为: “时朔少爷,您要先喝杯醒酒汤吗?” 原来是幻觉啊。 他咬着唇又哭出声来,抽了几张纸往自己脸上按。 也对,大概是他内心太渴望被选择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时朔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擦不完,一直擦一直掉,让他很烦。 他对待自己太粗暴,擦完眼泪之后脸庞也多了几处明显的红痕,就像白瓷被颜料沾上般明显。 “别这样。” 手腕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随之而来的又是大小姐的声音。 但时朔立刻将手后撤收回,连身体也往后靠着。 “走开。” 时朔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出现幻觉,把别的女人认成大小姐。 碰了别人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摇摇晃晃撑起头,失去焦距的眼眸中倒映出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离我远点。” 可时朔又不忍心对着那张脸说出重话,只能重复说着这句。 眼看对方还要靠近,他自己也身体力行想要离开座位。 “时朔少爷?这就是大小姐啊?” 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他只能意识到自己扶住了桌子稳住平衡。 耳畔传来的声音,他一点不相信。 “别想骗我。”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为了让男主碰别的女人,所有人都趁他酒醉欺骗他,让他相信面前的就是女主。 等男主上钩,女主就会伤心欲绝地离开。 更何况他不是男主,只是小小的男配,大小姐也不会为他伤心,只会嫌恶他脏。 他本来就没有拥有大小姐的爱,如果还不能保持身心洁净的话,那就再也没了接近她的底气。 “你们想陷害我,害我被大小姐讨厌……” 时朔是真的醉了,口中说着类似这些的话,躲避所有人的触碰。 现场因为他踉踉跄跄的逃避而兵荒马乱。 池惜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她刚巧听到了清函打电话之后便打算赶过来,但时朔似乎醉到认不出她了。 她听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因此不知道对方不是没认出她,而是害怕将别人认错成了她。 池惜一时间也无法上手碰他,不过酒精作用下时朔也没法真的逃到哪儿去,最后还是靠在了沙发上。 嘴里还念着“走开”。 “时朔!” 池惜也趁此机会捧住他的脸颊,让他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是我啊,池惜。” “大小姐……” 时朔反复呢喃着这个字眼,眼眸混沌,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脸美得惊心动魄。 配上迷茫的表情和脸上凄惨的红痕,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狗。 “是我。” 池惜心疼地摸了摸他通红的眼角,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吗。 “大小姐……” “嗯。” 时朔努力辨认着,声音、容貌、身上的香味、温柔的语气。 直到确认没有任何一样对不上之后,他紧绷的弦才骤然松了。 小狗终于找到了主人。 “大小姐,你怎么才来、我不想碰别人,没有碰别人。” “嗯嗯,你很乖。” 尽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池惜已经掌握了哄小狗的方法,这种时候只需要肯定并且顺毛摸就好。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池惜喝到烂醉,现在则是完全相反。 对方在她的安抚下逐渐变得平静,好似找回了一些理智。 “大小姐,就算有了时望,你也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他的话依旧让她摸不着头脑。 “什么?” 时朔根本还没清醒,依旧自顾自说道:“我不是赝品,我会做得比他更好的……不要不喜欢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强忍泪水,哪里还有粉丝印象中高冷厌世的风范。 “我当然更喜欢你,你这么乖,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 池惜读懂了他内心的恐慌,为他擦拭眼泪的同时也抚上那颗漂亮的泪痣。 “真的吗?”时朔眼眸中重新迸发出光彩,“大小姐更喜欢我吗?” 她把他的反常归结为今天白天她认错了两个人,让时朔心里没有安全感, 心下有些歉疚。 “很抱歉经常把你们认错,我以后会努力认出你的。” “不要道歉,大小姐。” 他摇摇头,抽噎着擦掉眼泪,“认不出也没关系,只要你最喜欢的是我就好。” 尽管没有找回多少理智,但此时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才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啊,又这样卑微喜欢。 总是哄哄就开心了,怎么不让人感到怜爱。 池惜叹气。 “大小姐更喜欢我对不对?” “嗯,更喜欢你。” “那能不能再说一遍?” “更喜欢你。” 她纵容极了,任由少年拥住她,回应着一句句堪称无理取闹的问话。 时望沉默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温馨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站了多久。 片刻后他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朝那边走去。 “抱歉我来晚了,时朔没有给大小姐你添麻烦?” “没有没有,他很乖。” 时望比起白天更加礼貌而克制,鲜少同她对视,从她手中接过时朔。 “你做什么?走开……” “你喝醉了,还要继续麻烦大小姐吗?” 他在他耳畔说出的这句话成功让对方安静下来。 “大小姐,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池惜担忧的眼神还黏在时朔身上,没有注意到时望复杂的情绪。 一切是该回归原本的轨道。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第131章 尘埃落定 “池榆!你真是好的很!” “比不上你,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却如此狠毒,甚至对熙熙下手,这么多年我有亏待过你吗?” “虎毒不食子?池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也只不过是你搪塞家族的工具罢了。” “这些你一开始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轻舟去世,你连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好,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沉世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事已至此还需要说些什么,你赢了,把我送进去不说,还要收回我所有的资产。” “资产?要不是因为你是我池榆的丈夫,你以为你能有今天?那些资产也都是你非法所得。” “哈,你是赢家,随你怎么说了。池榆,你以为把我抓了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先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意思?!” 对面故意挂断了电话,准备登机时却被等候已久的警察即刻逮捕。 另一边的池榆因为他丢下的那句话而感到莫名心慌。 她清楚以沉世的势力和手段根本无法造成什么威胁,要不然也不会向外寻求合作。 或许只是怨恨她,临了想诈她让她心神不宁。 即使如此,池榆还是秉持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警惕起来。 “把庄园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一遍。” 她立马吩咐手下人。 “阿惜那边呢?” “回池总,那边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是的,一切正常。” 然而此时。 “这是什么?” 池惜看着手机上匿名者发来的消息,眉头皱得死紧。 “妈妈……” 她担忧朝外走去。 立案后开启抓捕的第一天,也是大小姐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雨终于停了,山间的空气清新,使人惬意。 已到饭点,曲昀怀上楼来敲了敲池惜的房门。 无人应答。 “大小姐?” 他面上浮上疑惑,下楼后随手抓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 “请问有看到大小姐去了哪儿吗?” 对方摇摇头。 他又去问守在不远处的保镖。 “大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儿了?” “怎么了吗?” 时朔听到动静走过来,时望也在他身边,但两人之间明显没有之前那样亲近。 “我们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但是她出去时带了女仆长和其他人的。” 那位被询问的保镖答道,宽慰他们:“曲先生不必忧心。” 他怎么能不担心? 曲昀怀回想起来之前池榆私下里交代过他要多注意,开始紧张起来。 在见到大小姐之前他都无法放心。 他一边走出门一边拨打着已知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先是大小姐,未接通。 此时他就已经有些担忧了。 接着是清函,依旧无法接通。 “会不会是山里信号不好?” 时望眸中也多了些焦急,但还是尽量稳住情绪。 曲昀怀在打第三个电话,这次接通了。 “曲先生?” 他还没说话,却听见了那边呼喊的背景声音: “大小姐,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 “真的很危险。” 嘈杂交错的声音让他一惊。 “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 信号不好,话没说完又断了。 不过对方的定位倒是发了过来。 “怎么了?他们在哪?” 时朔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看到曲昀怀严肃的表情,也开始跟着担忧起来。 “先去定位的这个位置。” “大小姐,太危险了。” 不论是保镖还是女仆都仰着头向上呼喊,试图让池惜下来。 就连姜寻化也满是懊悔,不应该带她来这的。 曲昀怀他们到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和他们原本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堆人围在树下,纷纷抬头哄着爬上柿子树的池惜,甚至已经有人去找气垫打算铺在下面了。 “曲先生。” 清函看到他来后朝他打了个招呼。 “我还以为大小姐遇到危险了。” 时朔也跟着看向上面,说道:“这还不危险吗?” 不过清函倒是瞬间理解他口中的危险,摇摇头,“其他的危险已经不存在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曲昀怀松了口气。 清函微笑,沉世的小把戏而已,大小姐在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胡乱行动,而是直接告诉了她。 他们有所准备,所以一切来自其他方面的危险都被他们清除掉了。 但不包括来自大小姐本身的。 她无奈看向树上。 “我都说了没事的!” 池惜稳稳踩在粗壮的树枝上,扒着树干挑选最完美成熟的柿子塞进自己背的包里。 她的肌肉记忆在看到这么高的树时瞬间觉醒。 爬这种树不在话下。 她就是如此笃定。 更何况她也没有爬多高……。 正开心摘着果子的池惜猝不及防对上了曲昀怀的眼神,眼神顿时乖巧了下来。 “大小姐,先下来好吗?” 他站在树下微笑着,语气诱哄,没有任何威胁,甚至比其他人都要温柔。 但正是因为如此,让她总有一种再任性的话,就会辜负他的期待——这种感觉。 池惜心虚抿唇,动作极为灵活地下树。 “慢点慢点。” “大小姐慢点下,小心。” 大家都为她的动作提心吊胆,提上来的心在看到她顺利下地之后才终于放下。 池惜甚至都还没站稳,就被曲昀怀拉住了手。 “大小姐,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他叹息着。 虽然知道她没有那样脆弱,但会对在乎的人感到担忧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之前,没有打通她的电话的时候,他差点愧疚后悔到无以复加。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对不起啊……”池惜不安地绞着手指。 她只是一时太兴奋了。 “没事就好,大小姐,不用愧疚。” 谁会舍得怪她呢。 “不过这个柿子真的很甜。” 池惜见大家慢慢放下心来,将功赎罪把刚刚摘到的柿子都分给他们。 看着她献宝一般可爱的表情,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因为此处已经被潜在隐患知晓,池榆不放心他们再在这里待下去,大家回去之后便准备启程返回。 时朔和时望两个人再也没了来时的氛围,暂时无心争宠。 姜寻化虽然想和大小姐一起,但见到曲昀怀开车,池惜坐副驾,也就歇了去当电灯泡的心思。 车队将他们保护在中间开始一路返程。 无论是沉世被抓还是算计被挡,因为充足的准备以及池家的势力,一切都顺利过头。 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也因此避免了所有人祸。 但是天灾又要怎样规避? 第132章 滑坡 “我……” 池惜突然感觉一阵心慌,连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也忘了。 “怎么了?是晕车了吗?” “我不知道……” 正在开车的曲昀怀也眼神一凝,看着远处山体上隐隐的裂痕还有不同寻常呈歪倒状的树木。 他眉头紧皱,直接打开了对讲机。 “车头的车尽量加速,车尾减速后退,我怀疑会有山体滑坡。” 尽管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就算是只有01的风险也不能掉以轻心。 “大小姐,别怕。” 曲昀怀转头,尽量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 车子往后倒退。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在真正的天灾面前,一切事物都显得那样渺小且无力。 随着恐怖的巨响,坚硬的山体居然开始流动起来,以他们这辆车为界,车队一前一后全速躲避。 道路两旁的风景因为车身急速倒车而往前掠过快出了残影。 顷刻间,左侧的一排排参天大树便歪斜倒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实在是太恐怖了。 偶尔在视频里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灾难都是那样触目惊心,更不要说现在正在亲历。 池惜的心跳瞬间破表,手指颤抖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所有声音都被山体滑坡带来的沉重可怖声淹没。 “别怕。” 曲昀怀的声音也被吞噬了,只剩下难以辨别的口型。 她最后的余光里只能看见他侧身过来想要保护她的动作。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你就是个赔钱货!卖给别人都换不了几个钱。” “别怕,这把刀拿好。” “谁让你偷懒的?我马上向爹告状让他打死你!” “遇到有人抓住你的头发,就这样挥刀向后……” “读什么书!浪费钱,咱们山傍村就没有女娃读这么久书的。” “抱歉,那些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姐!拿钱给我!” “那些钱又没多少,你别这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什么破设计稿,回去重做。” “不要信他,你明明就很优秀。” “哭什么……” 强烈又刺耳的耳鸣声从大脑深处贯穿过去,几乎使昏迷的少女不受控制地蜷缩身体震颤起来。 疼。 头疼,全身都疼。 “大小姐……” 模糊的、让人内心安定的声音传入耳膜。 池惜咳嗽着转醒,胸腔振动又带来一波疼痛。 身随着上的安全带被解开,她落入一个宽厚且温暖的怀抱。 曲昀怀轻而易举便将她横抱起,带上了一些必需品便离开了几乎半个车身被掩埋在废墟下损毁的车辆。 “一会儿再帮大小姐你处理伤口。” 他步伐稳健,步履极快,一边走一边有条不紊地交代着目前的状况让她安心。 “我们刚好在离山体滑坡最近的区域,既然我们都没有事,其他人应该也安全。” 这边本来就是绵延的山脉,他不确定他们被冲到了哪里,看样子不是山脚。 他看了眼周围。 “不确定山体滑坡有没有结束,因此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嗯。” 曲昀怀才注意到怀里的少女似乎有点安静过头了。 “是伤口疼吗?还是被吓到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心里不由得更加担心,他加快步伐寻找到了一处干净的水源。 将人放下,他看到大小姐那张沾了血的小脸上满是痛苦和说不上来的茫然。 曲昀怀用干净的布沾湿水先为她把额头伤口附近的血擦干净。 “疼就告诉我。” “嘶——” 骤然的疼痛让她没控制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也终于有了一点焦距。 “抱歉,弄疼你了。”他语气歉疚且心疼。 曲昀怀那张脸近在咫尺,俊美脸庞沾染上了血色,有些刺眼。 “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的,我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了。” 他笑容浅浅,动作极快把池惜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全部消毒包扎好。 脚腕也不知何时伤到,肿了一大片。 曲昀怀看得心疼。 池惜也低头看着他,又出神了。 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等等,你受伤好像很严重。” 她突然眼尖瞥到他沿着手臂滴落的血,抓过他手一看,发现他肩膀都被血给洇湿了大片。 “我帮你处理。” 她立刻放下了其他所有的复杂心绪,蹲下取药。 “你先把衣服脱掉。” “好。” 那一片伤口触目惊心,都是玻璃破碎扎进去的,看着就疼。 有些惭愧,池惜转头时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伤口,而是曲昀怀用衣服遮住胸口有些不自在的画面。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窘迫过,遮掩比不遮更要引人遐思,。 “大小姐……” 直到这声略带无奈的呼唤响起,她才注意到自己看的时间有些长了。 轻咳一声,她走近,专心致志用镊子为他取出玻璃碎渣。 “我的手机上有定位,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救援,别担心。” “……嗯。” 氛围一时间凝滞下来。 池惜现在很乱,因此没有心思去接话,但她还是很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保护她,他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对不起……” 她小声说道,声音低落。 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她头上,伴随着宽慰的话语:“大小姐,不要说对不起。” 因为这个称呼,她陷入了更加难以排解的复杂与迷茫之中。 伤口简单处理好过后,曲昀怀将衣服带血的地方浸在溪流里简单搓洗了两下。 还好走的时候还带了外套,他直接穿上,然后将拉链拉到了顶。 他的礼仪与素养不允许他在大小姐面前那样裸露。 天空飘起了小雨。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第133章 得救 “走,先找个地方避雨。” 他弯下腰像之前一样抱起池惜,无视她的拒绝,“我不碍事的,你的脚受伤了不方便走路,这样快一些。” 这是在宽慰她,但池惜更不可能放任自己拖后腿,努力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太辛苦。 还好没走多远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山洞,曲昀怀环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安全且没有野兽接触的痕迹。 因为她腿脚不便,因此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忙前忙后。 捡柴、生火,期间还给她开了一瓶矿泉水,将她照顾得无比妥贴。 池惜愈发愧疚,但对方也只是安慰她说没事。 定位信息也已经通过卫星电话发出去了,但这里终究还是深山老林,路程又长还需要花费时间寻找。 他们至少得撑好几个小时。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很讨厌很讨厌这种天气。 每一下雷声响起,她都会不受控制地一颤。 温暖的火光也无法让她内心感到安定,直到被拥入怀中。 “害怕的话可以直接说的。” 全身都被那温和包容的气息所覆盖,她终于控制不住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曲昀怀不知道她为何而哭,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陪着她。 至少他们都活下来了。 在遭遇意外的那一刹那,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大小姐真的丧生会如何。 哪怕是用他的命来换池惜的命,他都想要让对方活下去。 她还活着,且没事。 这真是太好了。 “曲昀怀……” 头脑昏沉、头疼欲裂,曲昀怀被池惜叫醒,只觉喉咙干渴且沙哑,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可怖的灼热。 失血过多加上淋了雨,他的伤口有些发炎,抵抗力也下降,发起了烧。 池惜早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之前的脆弱短暂得就像是错觉。 她在意识到曲昀怀发烧的时候就立刻检查了他的伤口,撒上消炎药重新包扎。 沾湿帕子放到他的额头上用以降温,害怕他烧到失去意识,因此时不时便呼唤两声他的名字。 “你醒了?” “现在……过去了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抱歉……我没撑住,居然还要你来照顾我。” “说什么呢。”池惜捂住他的嘴,“你救了我,又做了这么多,现在安心休息就好。” “而且……” 她笑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双指并拢朝外吹了个口哨。 哒哒哒。 一匹高大健壮的马儿出现在了山洞前。 鼻子喷了喷气,仿佛是在回应她。 “既然这边有家养的马,那附近就一定有人居住,我们可以跟着它找到村落然后报信。” “不过那也是太久没有救援之下的退路,总之你先好好休息就行。” 池惜怕他担心所以没跟他说,她刚刚其实已经骑马出去转过一圈了,也因此带回了好些能用的东西还有食物。 而且怕救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哪,她还特地出去生了一个大火堆。 就算脚受伤了,她也超厉害的。 “先喝点水。”她动作轻柔地将水递到他唇边。 “总感觉,大小姐你好像不太一样了。”曲昀怀喝完水,伸出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泥渍。 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是灼人爱意,“但你还是很好。” 即使因为发烧而面色苍白,他也轻而易举就能带给池惜莫大的底气和安全感。 “嗯。” 她朝他笑笑,那笑容毫无阴霾,实际上却暗藏心事。 池惜转头看向马儿,看向雾气蒙蒙之下绵延的山脉。 她恐惧山林,但她也无比熟悉山林。 骑马、爬树,都是曾经的她极为擅长的事。 是的,她恢复记忆了,记起了一切。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等待着解决,让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么多事里面,她最害怕的还是关于自己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呢?她究竟是不是妈妈的孩子? 之前的那份亲子报告已经不足以取信她了,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山村里的孩子,而不是什么大小姐。 真正的大小姐又去哪儿了呢? 池惜觉得自己是在鸠占鹊巢,霸占着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自卑和痛苦让她难受到无以复加。 大批人手沿着山体滑坡的轨迹在深山中搜寻。 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就连池熙也知道了这件事,却只能在千里之外的南城干着急。 这次的天灾不算极其严重,冲毁了一些房屋,但好在没有人员因此死亡。 他们这边也同样。 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是池惜和曲昀怀呢? 池榆为自己让他们提前回来的决定感到愧疚无比,时朔他们则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好在那边有定位信息传过来也报了平安,证明至少没有大碍。 即使如此大家依然担忧不已。 大小姐受伤了吗?会伤得有多严重? 他们两个在深山里会有多艰难? 沈越阡、方承宥这些不在现场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在亲眼见到大小姐安全回来之前,没人能够放心得下。 尤其是现在天已经慢慢黑了,这又给寻找增加了难度。 地面上和空中都在紧锣密鼓地毯式搜寻,每过一秒,他们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就多一分。 所有人的心都为救援结果而牵动着,池榆也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车祸那天。 无力感折磨着她。 如果阿惜出事,她余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沈越阡也在此时赶到,脸上失去了以往的笑意,面目冷凝,脸色都是如此苍白。 手心紧攥着的硬币硌得疼痛无比,他却好似失去了痛觉,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看着各种灯光照耀下不复寂静的山林,他已经没心思去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要亲自去找她。 不能再承受失去珍贵之人的痛苦了,他得去找她。 努力拾起散落的理智,沈越阡脱下外套就要换上好行动的衣服带人去寻找。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池惜小姐找到了!” 这一声,让他恍惚记忆错乱,回到了大小姐被人从海中救起的那天。 命运般的初遇。 这一次,她也安全活下来了。 第134章 出走 曲昀怀的伤没有危及生命。 大小姐的身体也并无大碍,但所有人还是建议她先住院一晚。 她出奇的沉默让大家认为是因为被吓到了,因此就算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也都不想打扰她。 直到第二天传来她失踪的消息。 也许不应该叫做失踪,而是出走。 “你们是怎么看顾大小姐的。” “为什么她离开没有立马发现?” “真是……哎……” 池榆满心担忧,打着电话出了病房。 “姐姐……” 方承宥看着那张纸条,眼神呆滞。 【抱歉,我没事,只是有些乱,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 这是池惜的字迹,如假包换。 监控也拍到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医院,没有任何受到胁迫或者其他奇怪的迹象。 “姐姐她、一定很难过。” 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他就是这样认为。 许凝白心中也难掩担忧,担心大小姐的同时,也难过地看着自家少爷。 白天努力学习、晚上处理工作,小少爷在短短时间内飞速成长。 连软软的脸颊肉都消瘦了,仿佛经历了二次成年,渐渐从天真无邪蜕变得更加独立且成熟。 如同一块上好的玉石原料被逐渐雕刻成了应有的样子。 这是方承宥的必经之路,而他会永远忠诚地待在他身后。 “大小姐应该会没事的。” 许凝白只能做到这样苍白的安慰,也知道起不到任何效果。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法放心。 大小姐……究竟去了哪儿呢? 其他人早已经离开了病房,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去努力寻找还是试图联系大小姐。 所有人都挂念着她,才经历过一场意外,失而复得的心绪还没有平息,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的沈越阡沉默看着手机,面无表情,仿佛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样子。 【对不起突然离开,沈越阡,不要为我难过,你要一直开心。等我回来。】 只有你回来了我才会开心啊……大小姐。 她除了纸条之外还郑重其事地发消息向每个人报了平安,表示自己任性举动的歉疚,让他们别担心。 但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们不仅担心她的安危,也担心她的情绪。 大小姐就连离家出走都这样懂事,生怕别人因为她陷入焦急。 那她自己呢?她那样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居然到了要独自离开的地步。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一个人去了哪里? 关于这些,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 “阿聿哥哥……” 坐在时聿的车里,池惜抱着他的腰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来忘记的很重要的人,就是阿聿哥哥啊。 “对不起,我忘了你。” “我的戒指,也弄丢在海里了……” 那是时聿临走的时候交给她的很珍贵的礼物,也被他弄丢了。 “不重要的,那些都不重要。”时聿拍拍她的头,轻声哄着。 忘记他没关系,戒指弄丢了也没关系。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记得你就够了,阿惜。” 她短暂的成长和蜕变全是由他带领。他教会过她的所有东西,也通通打上过他的烙印,被池惜刻印在心。 即使忘记,他们的灵魂还是有一部分缠绕交融密不可分,那就是他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比起她现在的样子,他更想看到她之前无忧无虑的模样。 为什么会突然记起一切呢? 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所以他宁愿自己也一同被阿惜遗忘,也不想她像现在这样难过。 “阿惜……” 他低头,手掌轻抚她的脊背,冷淡眉眼沾染上难以抑制的心疼和悲伤。 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居然是这样,她抱着他哭泣,如同当年分别时。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在你背后支持你、保护你。” 他不是个好人,因此就算阿惜想要杀人放火他也会为她做。 但她是好人。 所以他也会做个好人。 “不要哭,阿惜,你的未来会光明且灿烂。” 那些曾经阻碍她的、令她伤心的,他会通通为她清除。 已经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无能为力了。 根本不需要沈家的帮助,也不需要玩弄那些肮脏手段,就算他自己付出诸多代价,但至少结局已经尘埃落定。 他成为了那场争夺之战的赢家。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新区的宴会上接受老家主正式的宣判和褒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能够及时赶到她的身边。 那一刻仿佛是游轮上她跳海那天的重演,他的人手只来得及呼唤她的名字,她就已经坠入海中。 而他,只能在遥远的新区心神俱震。 “无论是哪一次,我都没能救下你。” 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低头诉说愧疚。 “不是这样的。” 池惜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却还是握住他的手腕安慰他。 “我一直以来都很感激阿聿哥哥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时聿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呢。 他朝她露出一抹笑,同记忆中的弧度一模一样。 除了他们都比当年长大了许多,一切从没变过,也永远不会变。 这次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和束缚。 “血腥味……”池惜突然停止了流泪,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胸膛,“阿聿哥哥,你受伤了?” “没什么……” 他被按在座椅背上,不想让她看到却忍不下心来推拒。 于是不容置疑解开他衣扣的池惜看见了隔着层层纱布都还在渗出的血液。 伤口离心脏极近,足以见得其凶险程度。 是木仓伤。 但触目惊心的不只是这个伤口,还有其他的未好全的伤痕,每一个都透露出他那些不为外人道的经历。 受伤对他来说好似是家常便饭。 “不要看,会吓到你。” 时聿拢好衣领,遮住伤口之后从他表情完全看不出他身上还受着这么重的伤。 他一向惯会收敛真实情绪。 “怎么这个表情?” 他用冰凉指尖将池惜下垂的嘴角往上推,“多笑笑,心情也会变好。” 阿聿哥哥总是爱这样哄她。 池惜更加控制不住情绪,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以后不准再受伤了,也不准瞒着我任何事。”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受伤了。” 为什么总是害她哭呢。 时聿耐心为她擦去所有流下的泪水,那些眼泪也化作汪洋大海,将他的心脏泡得酸软又窒息。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第135章 供述 “沉世被抓了?” 白术掸了掸烟头,随口感叹,“池榆还挺厉害的,搞到这么多将他锤得死死的证据,怕不是早就开始布局了。” “她应该没拿到我们的把柄?” “没呢。”电话对面随口敷衍,“哪有这么容易。” “你说,他敢招吗?” “哈哈哈,他啊……什么都不会说的。” 坐牢和直接死刑,他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吗。 从入局的那一刻,他们这些人就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什么承诺还是协议都是死的,也就只有绝对的利益才能将他们完全捆绑在一起。 “我们设的局刚作用,abss的起势就打破了原有的计划,这池家,运气也还真是好。” “难不成真要靠沈问山?” “哄他拿钱拿资源罢了,真正要提防的是沈越阡。” “他和那个时聿一样深不可测,那人是绝对冷静的疯子,他是笑面狐狸一个。” “暂时搁置,以后有的是机会。” 暗中窥视的小人不仅仅是烦人这么简单。 只要一天不弄清楚真相、一天没将他们一网打尽,池家就没有一天可以安稳。 沉世在拘留期间将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包括策划车祸、蓄意投毒、以及经济犯罪等等,但是也仅仅就这些。 一切关于共犯的指控他都闭口不言,坚持一切都是自己所为。 池熙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因此没有失望,而是开始着手准备其他事宜。 “池豪呢?” “已经全部交代了。” “供述了哪些?” 下首递来一张纸,将池豪涕泗横流供出来的东西总结成了简洁版。 【池惜不是亲生的,当时爹娘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向村里的王婆买了一个。】 【王婆早就死了,她卖过很多孩子,有些是拐来的,有些是她去外地接生然后故意说孩子没了。因为大多是女娃,所以没人会去计较,女娃而已,没了就没了。】 【我们村没什么特别的,我只知道之前保护池惜那个狠角色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走之前弄了好大一出阵仗,村里买来的媳妇全部放跑了,警察还抓了好些人。】 【大学造谣池惜的不是我,只是别人花钱雇我而已。】 【我知道池惜高中那个富二代男朋友是假的,但是那人会给我封口费,所以我才没有跟爹说。】 …… 【我真的不知道了。】 薄薄的一页纸,也让人短暂旁观了池惜残酷的青春。 她紧紧捏着纸张边缘,令人窒息的沉默席卷整个室内。 池熙将他的陈述、自己调查到的内容以及池榆告诉她的过去一一拼凑起一个破碎的真相。 当年池延——也就是池榆的哥哥,那位检察长突然在南城意外离世。 父母亲早已去世,就连大哥也传来突然的死讯,池榆当然不肯相信明面上给出的“意外”结果。 她拖着快要临盆的孕体赶往南城,但调查处处受阻挠,仿佛有看不见的大手在暗中控制着一切。 尽管知道背后的水深不可测,池榆依旧无法就此罢休,但一场又一场刻意针对她的意外接连发生。 敌在暗她在明,就算躲过一个,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躲过另一个。 直到某次真的给对方抓住了机会。 当时是大雨滂沱,车队也被冲散,保护她的人手折损大半不说,逃出升天后身边也只剩下一直陪着的沉世。 孩子也因为意外早产,只能随便找一个接生婆。沉世只会希望一尸两命,又怎么可能认真看王婆到底有没有昧下一个。 知道早产的双胞胎里只活了一个,池榆也只是丧失生育能力而不是大出血死亡之后,他反倒还有些失望。 当时一系列事情如同车轮滚滚般压过来,池榆甚至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就又得应付层出不穷的阴谋和阻挠。 结果也不尽人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迟延已经是检察长都出了意外,有好心的同僚也告诉她这事绝不是她一个人凭着那些能调查解决的。 池榆彻底死心。 大哥的死和失去女儿也成为了她永久的遗憾,被尘封在心底,没有向任何人说过。 如果不是调查,池熙也根本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姐妹。 当年的那些事是关键,她必须要知道背后到底有谁、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幕,让沉世即使被抓都死不供出其他人。 无论如何,她都会调查出真相。 池熙坐下,打算拨打祁媗的电话,但另一个电话却率先拨了过来。 “沈越阡?” 对面没有和她废话,而是直入话题: “大小姐在时聿那里,是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是。” “时聿向你寻求合作了?” “他早就和我联系了。再加上最近已经拿到了继承人的位置,没有后顾之忧,他也可以放肆调查,交给了我很多东西。” 池熙毫无保留,全部说了出来。 “你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提?” “你也没问啊?” 她勾唇,常年被坑的她终于也将沈越阡摆了一道,心里很是爽快。 果不其然对面一噎,然后迅速调整了情绪,笑了笑。 “嗯,是我没问。” 他的下一句话将池熙打得措手不及,“那你知道大小姐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什么?” 沈越阡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继续说道:“而且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们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了。” 时聿就是个疯子,大小姐说什么他都会遵循,更不要说是把真相告知她这种小事。 “她想见你。” “什么?” 第136章 决定 池熙终于彻底慌了,她还没准备好要和池惜见面,也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候。 “不过我帮你拒绝了。”沈越阡说话大喘气,虽然看不见对面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她刚才一定失去阵脚。 “池熙小姐,心情七上八下的感觉怎么样?” “沈越阡,我看你是又犯病了!” 池熙无语至极。 “不过,还是有一个坏消息。” “你最好一次性赶紧说完。”她对待他向来没有耐性。 “你计划要以她的身份回到山傍村去调查对不对。” 沈越阡的语气肃然,“大小姐说,这件事情由她来做会更好。” “什么?” …… “我不同意。” 池榆看着正襟危坐在她面前的女儿,严厉拒绝。 她没想到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也知晓了全部,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池惜眉眼之中满是坚定。 她好像一夜之间蜕变了,褪去了失忆期间的迷茫,不过依旧温柔且坚韧。 那些记忆就算痛苦,也组成了独一无二的她。 自己拼命咬牙度过的那些岁月,塑造了她完整的骨骼。 过去的磨难只能带给她暂时的消沉,而加上现在那些珍贵的爱意,她已经足够有底气去面对一切。 也是时候去面对了。 “在知道我真的是妈妈你的女儿,而不是什么鸠占鹊巢的赝品时,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她微笑着擦去池榆脸上的泪水,“在得知了一切的情况下,我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什么都不做呢?” “之前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是这件事,由我来做会更好。” “阿惜……” 池榆几乎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本来就一直不同意池熙涉险,只是她远在南城,因此就算她有心阻止也没办法做到。 而现在,她怎么可能同意池惜做下的决定。 池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池榆抬手制止了。 “先让我好好静静。” 她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这些事,而且也需要和池熙再谈一谈。 “这件事情,过两天再说好吗?” 见她坚持,池惜也只好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池榆叹了口气,然后握拳撑住了额头,余光瞟到清函正在发呆,若有所思。 “清函,你是怎么想的呢?” “嗯?”她从沉思中被唤醒,不知道池榆问的是哪方面。 “我在想,两位小姐哪位是姐姐,以后还是称呼这位为大小姐吗?” 她与话题完全无关的回答让紧绷的池榆无奈笑笑,原本严肃的氛围也这句话而冲淡了。 “反正是双胞胎,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都没差别,但熙熙本来就不喜欢被叫做大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就好。” 两个女儿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想左右,而是真的无比担心。 池榆捏了捏鼻梁,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大小姐!” 许久未见的沉曦在见到她之后立马扑了上来。 他低头紧紧拥抱着她,眼角犹带红痕。 因为最近的风波,他没去上学也没见到她,每天就是待在池家,能做的事情只有学习以及思念她。 除了大小姐本人告诉他,他在池家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知道她消息的渠道。 在他终于听说她出意外的时间点,她也早就已经被救回。甚至连她出走也是因为她发了信息给他才知道的。 他贫瘠而黑暗的世界里完完全全就只有大小姐一个而已。 如果失去她,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怎样活下去。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 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抱歉。” 池惜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着这张漂亮到非人的脸,为他的泪水而失神,也感到久违的恍惚。 她伸长手触碰了他的眼尾,语气怀念且感叹: “当初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谢谢你救了我啊,沉曦。” 原来他们真的这么早就认识了,也因缘际会在池家相遇。 “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 她踮起脚,轻吻他苍白的唇。 沉曦早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懵了。 虽然呆滞,但还是记得要伸手扶住她的腰。他小心询问:“大小姐,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嗯。”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的首先是道歉,“那个时候,我对你很凶。”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的话,他绝不会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抛却了所有的自尊和保护色,他在她面前已经卑微到尘埃里,生怕她会抛弃他。 “不讨厌,喜欢。” 池惜摸摸他的头,安抚他的不安。 “大小姐。”沉曦擦擦眼角的泪水,对她说道,“我只有你了,我会很乖,以后不要一声不吭走掉好不好?” 她之前的出走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大小姐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要她想,他无论怎样都再也找不到她,他不想这样。 “我已经学会了按摩和针灸,也会做饭,还会做各种家务……” 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曾经最讨厌的这张脸。 “大小姐不是也说我的脸好看吗,你想的话就算把我关起来也可以,只给你一个人看。” 所以,不要丢下他。 沉曦不想在大小姐面前哭,就算眼泪是武器,但哭多了也会让人心烦。 他拉着她的衣袖,却只敢卑微地拉一个小角。 眼高于顶谁也不让摸的猫猫,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给对方添上几道伤痕。 但只在面对她时才会小心翼翼的来蹭她的手腕。 池惜眼见他的话说得越来越偏,欲言又止,最后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看着沉曦眨巴着的剔透眼眸,有种正在面对宠物的即视感。 “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以后我不住在这边了,也把你带在身边好吗?” 她直接许下了承诺。 “真的?” 沉曦之前的低沉情绪全部一扫而空,高兴地吻了吻她柔软的掌心。 “我就知道,大小姐不会抛弃我的。”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自己耍的小小心机,但至少,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承诺不是吗? 第137章 害怕 “你看,我总有办法知道的。” 顶楼沈越阡的办公室内,池惜坐在软椅上张开双臂转了一大圈,语气轻快。 而沈越阡在一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啊,她总会知道那些的。 也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一旦知道了,她就绝不会安心什么都不做。 时聿这个疯子。 让大小姐以身涉险,他就开心了吗? 这件事如此错综复杂,所有人都瞒着她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不忍心她会遇到任何潜在风险。 疯子。 沈越阡觉得这个称呼不应该用来形容自己,而是应该冠在时聿头上。 他也头一次理解到了其他人骂他时的感受。 “大小姐,不要去,好不好。” “不好。” 池惜直视他的眼眸,这一刻对方比她更脆弱。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的支柱都是自己,就算陷入迷茫之时,也尽量使自己清醒且有目标。 但沈越阡,看似强大且无所不能,他的精神支柱却是她。 她知道她承载了太多人的情感,尽管就算找回了记忆也不明白该如何回应,但她还是尽量不让他们难过。 可是,唯独这件事不行。 “你了解我的。”她勾着他的手指,认真说道,“我不会让步。” “而且这件事由我做难道不是更好吗?我是真正的池惜,没有人会怀疑我。我也知晓如何在山中生存下去,池、熙……” 她念出这个与自己发音一模一样的名字有些磕绊,“她不适应在山里生活的,而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也不代表不会痛不会难受。 沈越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她想用这些理由来说服他是不可能的。 “我不准。” 他对她这一大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置若罔闻。 “不要再回去了,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待的。你忘了吗,他们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面对啊。”池惜坚持着。 找回了记忆的她,原本的特质也破出温软的表象,如同竹笋一般显露出来。 “我已经不害怕了,因为你们大家都在关心我、爱着我,所以我知道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得到的这些爱意都成为了滋养她灵魂的养分,填充了她贫瘠的生命。 “可是我害怕。” 沈越阡深呼吸,那双时刻都含着笑意的眼眸中,柔光被惧意取代。 “我害怕你会像那天一样出什么意外,也害怕有看顾不到的时候让你受伤甚至……”死亡。 他不敢去触碰那个字眼,那会让他灵魂震颤。 “我很怕。” 怕会失去她。 他拥有这么多东西,被无数人惧怕又或者尊崇着,但他也只是人而已。 无法做到掌控生命,死亡就代表真正的终结。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她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呢? 池惜看见了沈越阡脸上愈发沉痛的表情,咬唇,不忍心看到这样一幕。 “大小姐,我知道我很自私。” 她听见他说这种话,止不住的摇头。 “我其实也不想阻止你的。”沈越阡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惨然一笑,“好好保护自己,你要记得,如果你有事,我也不会独活。” “就当这是威胁,但也只是我唯一能用的手段了。” “我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池惜郑重其事地保证。 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和妈妈也没有相处多久。 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同胞姐妹,还有这么多人爱着她,失去她就会枯萎。 她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当做儿戏的,她珍惜所有人,珍惜所有人的喜欢。 “好,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沈越阡站起身整理衣服,一秒收起自己的情绪,只留下正向的情感面对她。 “之前说过要送你礼物的。” “你还记得吗?游轮上害你跳海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我都为你留着。” 他递过平板,屏幕里是一排排被困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塞住的人。 史家那两个自然也在里面。 每一张都是熟悉的面孔,她瞧上一眼都能回忆起那天的慌忙逃窜和满心惊恐。 “唔唔!” 他们显然是先被打过了一场,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样子凄惨无比。 每个人都满眼哀求地看着镜头,和当初追赶她的闲适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 池惜将平板反扣在桌子上。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他们脏了你的眼睛?” 沈越阡宠溺询问她,将平板拿过来之后,看向屏幕里面的人却是满眼的冷彻。 大有只要她一点头就会立即吩咐对面一桶冰水浇下去的架势。 “能把他们通通送进监狱吗?我觉得这些人不配让我花费时间来想怎样惩罚他们。” 池惜不同情这些人,也是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时间宝贵。 “大小姐说得对,这些烂人哪配占用你一分一秒的时间。” 沈越阡笑得眉眼弯弯,无条件附和她,无论她说什么都遵从。 “听见大小姐说的了吗,把证据交上去,让他们都得到法律的审判。”他对着平板另一边的下属说道。 对面点头称是。 “还有其他的礼物。”他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转身去找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礼物。 池惜则是注意到了他精心摆在墙壁上一整排的珠宝——全都是她的作品。 她的目光柔软下来。 跑车轰鸣的声音在夜里极为明显。 这是京区祁家那位太子爷短暂恢复自由身了。 已经清场的环山公路上几辆跑车飞驰而过,众人发出欢呼喝彩声。 权势摆在那里,看不惯他的人多,想巴结他的更多。 即使是在京区这种政客高官子女遍地走的地界,祁饶的家世仍旧属于独一份,没人敢惹。 更何况,谁不知道最近他那位出息至极的姐姐接到了南城的调令。 极有手腕、能力莫测、本来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了他人不敢想的高位,如今更是,明贬暗升。 若她做出政绩归来,未来将会更加一片光明。 这祁饶,真是投了个好胎。 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一堆二代们还是捧着他,各种陪笑。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祁饶,大家都围上去拍着马屁。 “二少风采不减当年啊。” “一骑绝尘。” “今天状态也是超常发挥。” 听到这句话,祁饶嗤笑两声。 他今天状态好不好他自己能不知道吗,这些人,真没意思。 从下车起他就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事实上,从他离开军队拿到手机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 叮咚。 随着提示音响起,祁饶眸中也燃起狂喜,将头盔随手丢给旁边的人,甩下一句: “我有事,先不玩了。” 第138章 机场 “二少!” 有人赶紧拉住他,“才刚出来不久呢,就要走了?” “怎么?” 祁饶回着手机上祁媗发来的消息,对他们阻拦的行为不明所以。 “我要去南城,你们也要去?” “嗐,那种偏远又野蛮的地方……”寸头的二代下意识露出鄙夷的表情,看到祁饶的眼神后立马正色。 “没,二少我不是那意思。” “再多留一会呗,人都没来齐。”另一个女生笑吟吟走过来。 这场局可专门是为祁饶攒的,他进军队沉寂了几年,在圈子里的人气却依旧居高不下。 和他攀上一点关系都够家里受益一生的。 这么多年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那不是太好攻陷了。因此不知多少女生跃跃欲试要拿下这位太子爷。 他现在要走,那怎么行? “我定了最近的航班,十二点的。” 祁饶不太耐烦应对他们,他本来时间就宝贵,出来玩也只是因为他们一直催而已。 姐去了南城这么多天没消息过来,他都快以为她要反悔了,好不容易告诉他可以来。 继续在这边玩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这不还有好几个小时吗?” “是啊。” “没空。”祁饶眼眸微眯,有点回过味来了。 “你们还叫了谁?我爹给我认的那个干妹妹?还是上次差点被我撞到的那个。” “或者是都有?” 众人心虚。 这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他们没一个惹得起的,不顺着还能怎样。 二少从南城那边被流放回来之后比以前讲道理多了,那些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可不一样。 “我之前是不是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沉默过后,有人弱弱询问: “您这……别是为了拒绝人编的?” 众所周知二少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南城回来之后又一直封闭着,上哪去找什么喜欢的人。 难道?! “你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祁饶看他们那眼神就不对劲,“我不喜欢男的!” 咳,好。 “是哪家的小姐?京区的,反正总不会是南城那个偏僻地界。” 祁饶语气愈发恶劣,“反正你们不认识。” “我们也都没见过啊,哪儿有这号人物” “有照片吗?” “没有。” “那联系方式呢?” “……没有。” 都没有?! 这下谁还相信他口中这个喜欢的人的真实性。 总不可能纯情到暗恋别人所以啥都没有。 “有什么可奇怪的。” 再说祁饶就要破防了,“我跟你们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我有喜欢的人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来找我。” 他接过身旁人帮忙拿着的外套,行云流水套上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二少说的真的假的。” “假的。” “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连游戏都不打娱乐圈也不关注,哪儿变出来女生。” “……南城?” “不能,二少也玩起灰姑娘那一套了?” “早知道这样我们也追过去了,搞不好是真的啊啊啊。” “你们在京区都没机会,去南城就有了?少做点梦。” 不理会他们在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大踏步离开的祁饶直接坐进车里立马开车往机场赶,身上除了手机以外什么都没带。 所有东西到了那临时买也一样,他也一向不喜欢带行李,更何况时间宝贵,他一秒都等不了。 跑车一路风驰电掣到达。 格格不入的车在出发航站楼极为瞩目,更瞩目的是主驾那个看着就极为不好惹却又浑然一身贵气的人。 祁饶连车门都懒得开,手一撑便跨出了车门,宽肩长腿,动作赏心悦目。 “二少,您来了。” 机场外早有人等候,将身份证给他递过来。 “嗯。”他将车钥匙丢进对方怀里,接过身份证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一想到马上就要落地南城,那股喜意便直上眉梢。 但是……好奇怪。 祁饶看了看手机,传给他的消息是池惜就在南城,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想到短暂认错人那天。 一模一样的人,这世界上真的会存在吗? 池惜从没说过她有双胞胎姐妹啊。 早知道当时就问一下了。 啧。 “啊啊啊啊啊。” “时朔!” “妈妈爱你!” “爸爸爱你!” 伴随着一群人的尖叫声,拿着一堆长枪短炮的粉丝和娱记朝这个方向直直冲过来。 大部分略了过去,少部分居然调转方向过来拍他。 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的祁饶立刻被接待贵宾的工作人员护在身后。 他身边的保镖也把他给挡住。 随即便是各种闪光灯咔嚓咔嚓。 有资历深厚的记者赶紧拉住走偏方向的后辈。 “喂,你拍谁呢,别看到个帅的就拍啊。” “人家是素人!” 而且滑稽的是,拍错人的还不止一个,甚至惹得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跟着拍。 同样被拍摄的不止祁饶,还有人群另一边的时聿他们。 不过他们一行人的气势实在是太恐怖了,瞧过来一眼就像杀过人似的。 望而生畏,抬起的相机又立马放了下来。 “没事。” 时聿冷静出声,握住池惜的手。 “时朔的人气好高。” 她好奇打量着那些路过的粉丝,还有不同所属公司的娱记,目露好奇。 “嗯,我们先走,他后面会来。” 他带着她向外走。 “禁止拍摄!” 人高马大的保镖一站那就完全把祁饶给挡住了,发出的声音中气十足,镇住胡乱拍摄的狗仔。 “啧。” 祁饶轻啧一声,插着兜被护得滴水不漏朝里走。 走到一半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人头攒动。 他掏出手机,皱眉滑着屏幕继续离开。 “你好,请把照片删掉。” 乘务人员微笑着,精准捕捉到所有拍了照的人,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保镖也现了身。 这阵仗,简直比时朔这个顶流明星出场还大。 天不怕地不怕的狗仔们在看见保镖展示的证件之后立刻脸色一白认了怂,灰溜溜把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天杀的,人家的飞机还没到,是谁放了假消息,白跑过去了……” 一堆记者骂骂咧咧回来,刚好撞上这一幕。 “怎么回事?”他们悄悄打探。 “想着反正也是最外围挤不进去,就拍点其他的呗。” 解释的这个记者无奈摇头,用手机敲了敲仍处在后怕中的后辈。 “都叫你别拍素人!傻了,人家身上随便一个配饰都够你一年的工资了。而且出行还被这么保护着,你以为是什么没火的十八线小明星或者网红吗?” “京区那些二代?”有经验的记者挤眉弄眼打探。 “要不然呢,啧,胆大包天。” “诶诶诶,别聊天了,这次真来了!” 机场大厅中的人又一窝蜂向那边涌去。 第139章 小三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一张脸白白净净,没化妆,但五官依旧精致俊秀,一双眼没有焦距,被护着往外走。 照得眼睛生疼的闪光灯对他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满脑子其他想法。 大小姐恢复记忆了。 大小姐就是时聿哥在乎的对象。 时望也喜欢大小姐…… 他的思绪全部都和大小姐有关。 “祖宗,至少笑笑。” 王印在旁边低声提醒,于是时朔勉强扯扯嘴角。 “哎算了。” 他直接给他戴上口罩,一颗心都给操碎了。 他们艰难坐上了车,开往江大附近定好的下榻酒店。 池惜他们也在那边。 “你就说,这次表演你是不是因为大小姐会在你才来的?” “要不然呢?” 时朔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要不是大小姐恢复记忆了,打算亲自过来江大的百年校庆顺便提交毕业设计,他才不会答应这个行程。 他在时聿哥面前,果然一点胜算都没有。 而且他们一直都待在一起,他连偷\/情的机会都没有…… 时朔嘀嘀咕咕。 他想了想,嘱咐王印:“对了,一会到了酒店,注意检查一下,别放任何狗仔进来。” “祖宗欸——祖宗——” 王印哪儿会不懂他,拉的长音让他忍不住捂耳。 “明天就是校庆啊,你去当小三被正宫打出来怎么办?” “啧。”时朔霎时双臂交叉,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他愤愤不平,“要说小三,那应该是时望才对。” 时望档期空,比所有人都到得早,就算他之前答应过不接近大小姐,但谁知道呢。 他要是趁机去勾引大小姐怎么办? 因为时朔自己就是没什么道德感的人,就算时望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他俩终究还是双生子。 换位思考,如果大小姐喜欢的是时望,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当小三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让司机开快点,我要去监督他。” 先不说时朔的指控有无道理,不管时望有没有那种想法,至少他现在的确是和大小姐共处一室。 “大小姐,这样没关系吗?” 时望坐立不安。 “嗯?哪样?” 正蹲着找平板的池惜对他的问句没怎么上心,终于翻到了,一边打开平板一边走过来。 “麻烦你帮我提一下建议啦~” 她坐在他身边,递过平板,刚洗过澡的沐浴露香气也随之扑过来。 她盘起的发丝有几处沾了水,晶莹的水珠滴落,顺着脖颈流下锁骨。 时望慌忙移开视线。 “嗯……嗯。” 他接过平板,盯着屏幕聚精会神看着,深怕唐突了她。 池惜眼神期待。 因为时望对珠宝这方面特别感兴趣且了解,所以她一直想让他帮忙看看自己的设计稿。 “你慢慢看,我去拿点饮料。” 桌子上摆着酒店方准备好的高级红酒,但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因此不敢喝酒。 “你喝什……” 笃笃。 此时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池惜扬声问了一句,走向门口。 “大小姐开门,我是我哥。” 时朔压低声音,故意玩梗。 听到这个声音,时望立刻身体僵硬起来。 时朔是他哥,而他在里面和大小姐独处,这个梗放在目前的情况居然也该死的适配。 但他这次真的和大小姐没有什么,只是普通的探讨而已。 时朔不会相信这些的。 他放下平板,手足无措地站起想要找个地方躲。 但那样会显得更心虚,就好像他真的心怀不轨一样。 在他纠结之时,时朔也动作迅速溜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时望。 “你!你居然真的来做小三了!” 幸好这是足有八十多平大的总统套房,空间足够大房间也足够多,否则要是看见他坐在卧室床上的话,时朔估计更加破防。 不过他现在已经足够破防。 “小三!” 他在门口吵吵嚷嚷。 “谁是小三!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时望脸皮薄,因为这个字眼脸胀得通红。 “你是小三,大晚上来大小姐房间,不是小三是什么!你就是故意想做小三。” “我不是小三!”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池惜在旁边听得都快要不认识小三这两个字了。 “等等等等,先别吵了。” 她赶紧把门关上,生怕引来别人。 毕竟这两个都是很出名的公众人物,为了他们的声誉着想,不应该让别人听到这种争吵。 “哼。”时朔撇过脸去。 “嘁。”时望也对他很无语。 “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是我让时望帮我看一下设计稿。” 池惜过来为时望解释。 “大小姐,你不用为他说话,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来你门口晃悠。” 时朔完全以自己的心理揣测他。 一副捉奸的正宫样,让人看了就不爽。 时望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开口怼他:“你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你不也是小三吗?” 要说是正宫,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都不算,真要选一个的话,那也应该是时聿哥。 “好啊,你承认你做小三了是不是。”时朔揪着这个点不放。 好嘛,又扯到这个字眼去了。 池惜无奈,想要劝但是被时望温柔摇摇头抬手制止,表示她不用费心,让他们吵。 时朔看到他的动作,更加生气,愤愤不平说道: “我要是小三,那你就是小四。” 这吵得越来越歪了,池惜的想法都从一开始的担心到了好笑。 “行,那我就是小四。” “你承认了!” “所以呢,那又怎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峙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赌气。 “吵够了没?” 冷玉般的声音响起。 第140章 毕设 时聿哥?! 两人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擦着头发的青年从前面房间的拐角处走出。 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湿润的碎发半遮住眉眼,比平时的冷淡模样更添了几分慵懒和人气。 时朔如遭雷劈,时望也沉默了下来。 所以时聿哥早就在大小姐的房间里了对吗?! 小三小四这些吵架都是其次,他有没有听到他敲门说的话啊? 时朔后知后觉感到了心虚。 “阿聿哥哥!” 池惜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贴上去,牵手或者是抱住他的手臂,肌肤接触是她表达亲近的独特方式。 “嗯。” 他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但眼神转到时朔他们的时候,就不那么柔和了。 “大晚上的,在阿惜这里吵什么。” “对不起,时聿哥。” 他们两人纷纷低头听训,这下真的像是正宫面前的小三小四。 至于时聿哥为什么会在大小姐的房间里,又为什么会刚洗完澡出来,这就不是他们有资格关心的事了。 “太晚了,大小姐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时望本来就问心无愧,从容打了个招呼,将还在用眼神和池惜卖可怜的时朔拉走。 “大小姐晚安~” 时朔依依不舍。 有她在,他们对时聿的尊敬和关注度也大打折扣。 不过时聿也不在乎这些,目送他们两个一同出去关好门。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池惜有些懵懂。 “不用管这些。” 时聿面对她的准则就是无底线的纵容,具体表现为: 不管事情是谁做错了,肯定不会是阿惜的错。 所有阿惜想要的,都要拿到送给她。 他根本不想顾忌这种纵容对于池惜会成为误导或是其他,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发自内心觉得的。 “你喜欢时朔么?还是两个都喜欢?” 他自己当然不想让她身边出现其他人,但比起他的想法,显然还是阿惜的想法更重要。 “喜欢的话,怎样都随你。” 这是池惜不知道第几次从这些男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话了。 “那样可以吗?” 从来没人教过她该如何与人相处。 她大部分的三观都是由那一年和时聿短暂的相处被塑造的,而他对她一点都不束缚。 正常人照这样宠溺法早就成为以自我为中心无法无天的人了,也就是她本性纯良,至今没长得太歪,只是总是摸不清和人相处的边界。 “为什么不可以?”时聿的态度理所当然,“阿惜开心,怎样都可以。” 阿聿哥哥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池惜郑重其事点头,在偏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好了,今天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时聿不像时朔他们想象的那样直接和她住在一起,只是倒酒的时候刚巧沾上了酒渍,顺便就在她这里洗了个澡而已。 “晚安。” 他弯腰,与她双唇相接。 “这是晚安吻。” 晚安吻。 时聿走后,池惜抚摸着唇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夜过去,来到熙熙攘攘的白天。 江大的百年校庆规模极大,池惜独自走在校园内,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自己身旁走过。 太久没来了,居然有一种陌生感。 沈越阡那边还在帮忙游说,尽管还没松口让她去山傍村,用自己原来的身份回学校却很简单。 出于低调考虑,时聿他们虽然和她一起来到京区,却无法陪她,只派了人手保护。 她这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加校庆,只是送一下毕业设计,处理学业上的事情而已。 选题、概念、稿子她都已经提交上去,因为正值校庆,毕业展也提前了,她直接将自己毕设送到中央展馆那里去。 “阿惜,这里。” 萧若陌远远就朝她招手。 这是她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也是时聿那边的人。 他暗地里一直有在帮助她,池惜知道高中时候她找到的那些工作也都有他的手笔。 还有艺考时找到的好老师、生命中遇到的那些对她好的人、等等等等。 萧若陌也是。 不过论迹不论心,她们的友谊也是真的,所以池惜不在意这些。 “我来晚了吗?”她抱着盒子小跑过去。 “没有晚。” 萧若陌对待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这也让池惜放下了心。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中央展馆。 还没有全部对外开放,里面依旧有校友络绎不绝前来参观。 作为整个京区数一数二的大学,一百年来为社会输送了各种人才。 这次校庆对校方请来的知名校友们来说也是个名利场,有机会结识到各行各业的人脉。 池惜他们一走到珠宝设计专业所属的毕设展区就听见好些人在那讨论。 “论起珠宝设计专业,江大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今年的毕设水平也非常高啊。” “不知道能不能出与prec相提并论的人物。” “要我说,天才哪有这么容易复刻。” “现在主流的看法都倾向于ta不是国内任何一个大师的马甲,而是国外进修回来的新锐设计师。” “是新锐,但也不算新人了,有这种水平也是正常的。” “欸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江大一个导师之前拿去参赛的作品有点那个风格。” “因为那个好些人也觉得他可能就是prec,就算不是,至少也有些关联。” 池惜就这样默默听着,将自己的展品拿出来摆上。 当初那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之前她人微言轻,做什么都没底气,现在则不一样了。 她打算离开展馆后就去检举。 “好了吗,阿惜。” “好了。” 她点点头,将首饰人台上的项链再次摆好。 “诶诶诶,这位小同学。” 池惜离去的脚步顿住,疑惑转身。 叫住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被一些人簇拥着,似乎地位颇高。 “请问有事吗?”她不卑不亢。 “这是你的毕设?实在是太有灵气了,我很喜欢,能出个价卖给我吗?” 丁正云的目光赞叹。 那件男款的项链让人一眼见之忘俗,无论是配色还是宝石的切割与选择都配合得极其完美。 “抱歉,这件珠宝具有唯一性和特殊的纪念意义,所以不卖。” 池惜听到是要买之后便拒绝了。 她现在并不缺钱,更何况就算缺钱了,也不会卖的。 “你这个小同学说话之前好好考虑考虑啊,对丁局放尊重一些。” 丁正云还没有表态,他身边的人就急于献殷勤了,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池惜皱眉。 “欸客气点说话。”他抬手制止,唱着白脸,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不让她离开。 “阿惜都说了不卖了。”萧若陌过来打算将她直接拉走。 环境嘈杂,人声鼎沸。 时间在此刻慢放千倍,有人迈着重的步伐穿过人群,牢牢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找到你了。” 第141章 重逢 “池惜。” 响起的这道声音低沉沙哑,蕴满了感叹。 “找到你了。” 他不顾他人的看法,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祁饶?” 太久没见了,她一开始差点没认出他。 记忆中那个经常趴在她旁边睡觉为她挡去恶意的同桌,如今已经长成了更加锋芒毕露的模样。 一个眼神就足够将围着她的人吓退。 池惜眼神也瞬间柔和下来,抬手回抱,“原来你在京区啊。” 差点就没在了。 要不是姐姐好心传给他消息,他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假如池惜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打算掺和进这件事的话,他估计还得白白去一趟南城。 这还是亲姐吗,看他急得团团转。 还好最后她良心发现。 其余人也安静了,尤其是被簇拥着的他人口中的“丁局”,愣愣出声: “二少……” 普通人不认识这张脸,他这个混迹政坛的老江湖还能不认识吗,见他与池惜如此熟稔,不禁心中打鼓。 回忆了自己刚才的行为,还好没有过分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但他也摸不准他的态度。 真是流年不利。 祁饶因为这声呼唤从重逢的狂喜中回神,缓缓放开了池惜。 他的目光凝在人台上的项链上。 “丁局想买下这条项链?” 他人高马大,站在池惜面前,那桀骜气势就让对方天然矮了一头。 更不要说,他们本来就畏惧他身后的权势。 “哪里的话,就是见猎心喜罢了……” 连丁正云都干笑着给自己台阶下,其余人哪还会得寸进尺,纷纷沉默不语。 祁饶笑笑,凌厉眉眼更显锋锐,“不过,你眼光的确不错。” 他脸上的表情与有荣焉,直接从池惜手中拿过展柜的钥匙,旁若无人打开了柜子,勾出那条项链。 对设计者来说是比较冒犯的行为,但池惜却一直笑意不变,随他这样做。 萧若陌在旁边看得纳闷,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此番行为是为何。 “这条项链是给我的,对?”祁饶的眼眸亮亮的,朝池惜询问。 他还记得她当初根据他的形容画下的初稿,许诺这是专属于他的作品。 但他不确定她记不记得了,怕自己白高兴一场。 直到池惜点头。 “丁局。”祁饶的唇角掀起一抹孩子气的得意,“这项链已经有主了,您该不会再以势压人了?” 要是想以势压人,他这有更大的势。 “哎哟,二少哪里的话。” 丁正云也是真的能屈能伸,不仅朝祁饶服软,还弯腰向池惜道歉。 “抱歉啊,这位小同学,刚才吓着你了,我就是太喜欢你的作品了。” “我觉得呢,这项链还是得年轻人戴才正好适合,更不要说它本来就是为我设计的作品。” 祁饶在一旁凉凉发声,算是对他之前那行为的一点小小敲打。 他们两个年纪相差一轮,这样挑衅一个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换是正常人早就觉得被下了面子大发雷霆了。 也就对面是祁饶,才让丁正云不仅不生气还陪笑。 年轻人气盛一点么,正常。 嘴上还肯敲打那就不是大事,要是连怼都不怼了,那他可才是真的要慌。 “是是是,我这种中年老男人戴起来一定不好看。” 祁饶眼神一变,擅长察言观色的丁正云立马改口。 “项链当然好看,就是比起我更适合二少您。” 祁饶不允许任何人贬低和她有关的一切,这一点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池惜在一旁看着看着,心里愈发涌起怀念和感激。 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有他,她会活得比想象中更艰难许多。 众人见丁局这态度,哪还不清楚这长相堪比明星的男生背景极深,恐怕池惜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给池惜道歉。 “算了。”池惜懒得计较这些。 这些人也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 “二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丁正云保持着风度,若无其事向他打招呼离开。其他人哪敢久留,也跟着走了。 “不过这是毕业展品……不展出的话没关系吗?”萧若陌看着祁饶那张脸,暗叹这个对时聿来说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又出现了。 “这种事我会解决的,只要池惜同意就好。”祁饶征求的眼神投向池惜。 “我没什么意见啊。”本来这个也是打算送给他的,展出也只是因为学校有要求而已。 “池惜。” 祁饶叫着她的全名,态度却全然亲昵,依旧像以前一样。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他们刚刚重逢,他除了一开始的拥抱之外就拘谨得再没敢做什么。 内心患得患失。 他听说她过得不好,还出了意外失忆了,如果他能一直在她身边的话,她一定不会遭遇这些。 外面风光无限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二少哪有这一面过。 面对家人都宁折不弯的脊梁,在她面前却低了下来。 “我当然记得你啦。” 池惜主动拥抱住他,对方脸上的笑还没扬起,下一刻就垮下来了。 因为他听到她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最好的朋友。 祁饶面上带了点苦笑。 没事,至少见到她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不知道,我差点就去南城找你了。” “南城?我的确快要去南城了。” “……什么?” 打了好多话还是删了,有关自己的一切说出来都有卖惨的嫌疑,而且也很没有边界感。 我觉得大家上网看文也只是为了开心,所以感觉自己向大家传播了负能量也会极其的愧疚,所以就不长篇大论说自己了。 ●总之就是这篇接下来没办法每天三章,甚至两章也无法保证,真的抱歉。 这篇文追的人不多,甚至到今天已经没有新读者了,全是以前的宝宝。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支持我一直追更一直送礼物,没回但是我都有看。 不会坑会努力完结,只是新文要存稿我也要干点其他的保证温饱去了。 后续一章两章都可能,所以大家可以不看后面的直接养肥,等完结再看(如果那时候还有人想看的话)。 很多想写的情节都没能写到,大家也可以看出我在加快进度,实在是没办法了,希望不要怪我。 怪我也行,确实对不起大家,努力在讲好这个故事却没能做到。(鞠躬) 第142章 山傍村 【“时聿,你真的就是个疯子。” “嗯。” “她要是出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她不会出事,就算所有人出事,哪怕是我出事,她也不会。”】 不论是山傍村还是这座深山中的其他村子,都极为排外。 只要有任何一个陌生面孔到来,都会警惕无比,甚至将人给打出去。 这里地貌又复杂,地形崎岖陡峭,不熟悉的人进来了,根本没有走出去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被拐来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逃得出去,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池家那个水灵的女儿,若不是自己平时就躲得好,又运气好和那流落到山里的少爷攀上了关系,早就被那老爹拿去换钱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哪还会记得她,池家的妮儿倒是聪明,知道自己爹琢磨着自己的婚事,再也没回来。 买的到底还是买的,养不熟。 知道有车来,大家都无比警惕,一听是池家的大丫和之前流落到村里又走了的少爷,不免嘀咕。 “这少爷得多有钱,在大城市肯定有好几套房子。” “嘁,头发长见识短,少爷在家一定都不用做活,就有人给他家送米面。” “这么享福,还来糟践我们平民老百姓。” 大家虽然说着八卦,但对时聿还是怨恨的人居多。 当年那事要不是因为他和那池家大丫,村里哪至于被抓走这么多人。 媳妇也没了,青壮年也被抓了大半。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罪,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法律制裁,剩下的人不仅不反省,反而对时聿心生怨恨。 大家聚集在村口,看着停着的辆车还有拿下来这么多的礼品,大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那老梁头家真是烧高香了,看那小子可怜就把人买了下来,得了这么多好处。” “他们现在是要回来和大丫她爹谈亲事?” “保准是的。” 时聿和池惜此刻也到了梁家门前。 池家那边,池豪被压着打了电话,又是说池惜攀上高枝了对她好一点,又是说这样才能拿到姑爷给的钱,才让池家那大家子作罢。 几百万,那得是多少钱啊。 他们最听池豪的话,又心系几百万的大笔彩礼,否则池惜回来却不回家,他们早就过来闹了。 “阿聿哥哥,你不该陪我来的。” 池惜自然也看见有些人看时聿的眼神,尽管他不会被村民当做外来者打出去,也不会被警惕,但却比外来者更招仇恨。 “难道让你一个人来吗,谁都会放心不下。” 他摇摇头,态度不容置疑。 “梁叔、梁姨。” 时聿将带来的礼物放下。 回到熟悉的地方,看见大院里摆着的简陋却用心的餐食,他眼底也多了些温情。 池惜也朝夫妻二人打了个招呼,她在村里也多亏他们帮衬,对他们的感激实打实。 “阿聿和阿惜来了,真登对,和从前一样,来来来,快坐下吃饭。” 他们欢喜地迎两人进来,虽然开心但担忧更甚。 梁叔去把门关了,挡住那些有意无意窥探的眼光,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化作一句: “怎么回来了呢?这儿不是个好地方。” “回来看看你们,顺便谈谈亲事。” 这是他们商量好对外的借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当时形影不离,因此理由正当不会让人起疑。 “好,要结婚了,好啊。” 梁姨递来碗筷,语气欣慰,眼中却难掩担心。 这村里的哪有什么好人,就算是当年没被抓的,剩下这些也…… 笃笃。 “开门!” “是啊,赶紧的。” 她担忧成真,池惜也紧攥住时聿的手,怕他出事。 她清楚这些人有多难缠,尽管之前已经有计划,在对上之时,她也没法完全淡定。 “没关系,我会解决。”时聿拍拍她手背,让她别出来。 时聿用眼神示意梁叔可以开门,站起走了过去。 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堆人,梁家的房子在村尾,因此还有人带着锄头这些工具往这赶。 这阵势看着就让人害怕。 “阿聿……”梁姨心头害怕极了。 “没事。” 时聿朝她摇摇头,将目光放回眼前的男女老少,就算只有一个人赤手空拳,面对这些拿着各种器具满身敌意的人也毫不露怯。 “就是你害我爹被抓了!” 拿着大砍刀的男人大概二十岁,脸上义愤填膺。 当年那事时他跟池惜一般大,又怎么会分不清是非对错。 其他人也一样,嘴里嚷嚷着“赔偿”“付出代价”之类的话,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时聿心里觉得好笑,眼中更加冷凝,为了稳住他们,说出与心里所想完全不同的话: “我也知道我对诸位造成了伤害,我和阿惜快结婚了,大家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了弥补,我会给每户五十万的赔偿,怎么样?” 50万?! 全场哗然。 这城里的少爷居然真的这么有钱? “真的假的?你怕不是为了唬我们。”拿着锄头的王二扬声说道。 “当然。”时聿表情不变,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钱,他们都带着现金在山下等着,不过人太多,现金每户先分到二十万。” “你们看是自己去取还是……” “这当然是让他们送过来,这么大批钱,我们带着那不是招惦记吗。” 他们已经信了大半,着急忙慌生怕这笔钱飞了。 “不过村子里不是不准进外人……”时聿尾音拖长。 “哪有这规矩。” “是啊是啊。” “让他们赶紧来。” 已经没人像一开始那样凶神恶煞了,纷纷放下武器,兴奋得不能自已。 “好,那我就让我手下的人开车上来了。” “人多不多?先说好,最多只能来五六个人。” 他们还是有警惕心的,怕他是带人过来对付他们。 “当然,就五个人,你们都是阿惜的长辈,我怎么会对你们动手。” 他这话说得让人心虚,毕竟他们刚刚才是气势汹汹的要过来和他动手。 “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去山腰监督。不过大家应该都知道的,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开车是带钱来的话……” “这这我们当然会保密。” 开玩笑,这么多钱,要是被别人知道还得了,尤其是另一个村的,丧心病狂的家伙。 “我们绝对不说。” “快快快,派几个人去接车。记得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从来者不善到欢天喜地只需要几句话,哪儿还有人想着找时聿的麻烦,恨不得立刻就到村口去等着领钱。 “路上会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大家可以先去等着,最好是防着一点外村人。” 一听他这话,众人也顿时有了主意,一个个接连离开了。 接下来还有其他要紧事。 “你这,怎么白给别人钱呢,那些都是坏胚子,这些钱留着你们自己用多好。” 梁姨他们一点都没抱怨自己没领到钱,而是为时聿感到不值。 “没事的,至少换来安全。”他扶着梁姨走回去,关上了门。 “那些人啊……哎,迟早要遭报应。” “吃完饭我和阿惜去池家谈婚事和彩礼,接着去附近转转,别担心我们。” 第143章 秘密 “跟我来,前边有条小路,是阿聿哥哥你走之后我发现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荒废掉。” 池惜灵活地在密林中穿行,即使杂草丛生又有各种灌木,她也如履平地,甚至还能照顾时聿一些。 “那边很隐蔽,能看到正常角度看不到的东西。” “你后面经常躲在那吗?” 时聿一边扒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树枝一边问,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嗯。”池惜点头,随即快速补充一句,“不准又说对不起!” 她了解他,就如他了解她一样。 时聿也顿了一秒,点头,“嗯,不说。” 参天的大树和高大的灌木丛完美掩盖二人踪迹,没人注意到他们穿行在两个村子的边界。 “小心。” 他拉过池惜,眼疾手快擒住蛇头。 “没事,这种蛇没有毒。” 池惜看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继续往前走了,现在正事要紧,她知道的。 “但是会痛,阿惜。” 时聿将那条蛇丢远,叹了口气,大步走过来越过她,站在她面前。 他当然知道没有毒,还知道池惜被这种蛇咬过,那时她还吓得哇哇叫,生怕下一秒就要死了。 那时她都还会抱着他呼痛,现在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不致命,但也受伤了,会痛。”这话一语双关。 时聿握住她的手腕,手上被树枝和小刺刮到的伤痕格外瞩目。 他从不质疑她的坚强,只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差,所以见不得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走前面,你指路。” 时聿走到前面去,将她好好护在了身后。 “疼的话要说出来,要不然我会更担心。” 他劈砍着面前的杂草和枝桠继续往前,池惜拉着他的衣角,如同当年一样。 她微微扬起一个笑,小声说了句:“有一点点疼,但是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 两人顺利走到原定的地点,隐蔽观察着眼前看到的一幕。 山傍村和隔壁的五马村相隔很远,村与村之间又封闭,因此不刻意去观察的话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更何况他们比山傍村还要排外,几乎算是与世隔绝。 躲在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之后,他们才发现整个村子居然还有专人把守,一个个虽然看起来低调,却都是练家子,甚至可以说是见过血的那种。 但村民依旧是村民,看起来也不像是胁迫。 这里已经不像村子,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作坊或者是家庭工厂。 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提取物朝一边堆积,就等着人来交接。 而只要是看见这一幕的都会知道他们在制造些什么。 池惜拿出手机拍下视频和照片,顺便把镜头给拉近了,努力辨认着其中一个人。 “那个人,我认识。” 她皱着眉回忆,小声说道:“白……慈。” 她记性不错,在白家宴会上短暂见过一眼,因此很快认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镜头再次拉近。 吊儿郎当的青年抽着烟在堆着违禁品的平地上巡视,敷衍随意。 “老板,您看这批怎么样?” “不错。” 白慈捻了捻样品,满意勾唇。 “让人运走,钱会准时打给你们。” “好嘞好嘞。”村长点头哈腰,“我马上联系隔壁村的。” 说着话,白慈突然转头,池惜立刻缩得更深,尽管知道他看不到他们,但那一刻还是有点心惊胆战。 “这里信号也被屏蔽了,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其他检测手段。” 时聿拉过她,“太危险了,先离开。” 拍到东西也确认了这里在干什么已经足够,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池惜再以身涉险。 尽管这里不够隐蔽也足够远,但因为身边有池惜,他必须要谨慎。 两人动作迅速地离开原地。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从梁家的后门回去。此时运送现金的车也已经快要到了。 那些钱,他们拿了也吃不下。 回到有信号的地方,池惜立刻把证据用专用的通讯设备给发了出去然后立马删掉。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梁叔、梁姨,跟我们走,我和阿聿哥哥为你们养老。” 就算池惜不明说,他们也能知道这里恐怕接下来不会太安全。 对于这些年村子里面的改变,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我们走不了了,知道了那些东西,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 “活了这么多年,接下来怎么活,我们也就听天由命了。” 他们向池惜挥挥手,这个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顺利成长为了让人欣慰的模样。 他们也对不起她,不能完全护住她。 “不用管我们了,我们不走也不会有事的。” 眼下这种情况,好好待着,反而还更安全。 “村里有变故的时候,记得好好待在家里。” 时聿只能再提点这一句了,待在这越久风险越大。 允诺的现金已经快要到了,第二批当然会有,只不过那个时候就不一定只有五个人来了。 “你们多保重。” 时聿带着池惜向村口而去,那里已经聚了一小批人。 他一眼就看见被划伤严重的车,那些村民见状也很是心虚。 “就是之前误会你了,有点冲动……” “是啊是啊……” 连句抱歉也没有,不过他也不很在意就是。 “没事,一辆车而已。” “我女婿真是大气啊。”池父也来凑热闹的原因自然是时聿也许诺了会先给他一部分钱。 此刻他看着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一会儿就回去了?怎么不多留几天?” “家里生意事务繁忙。”他只随意敷衍。 “是是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确实是时间宝贵哈。” 池父全程都没有在意池惜,只顾着和女婿攀谈。 池惜也不想看他,只安静待在旁边,手被时聿紧紧拉着。 他看起来比她更在意这些。 造型低调的小车越来越近,时聿打开车漆斑驳不堪的车门让她先进去。 “知道你们不放心,我会让两个助手先留在这,保证后面的钱不会少。” “当然当然,我们相信少爷你。” 大家迫不及待去迎那辆车。 “天啊!真的是钱!好多钱!” 现场顿时一片嘈杂兴奋,将那让人眼红的现金搬下来之后,留下的下属朝时聿点点头,剩下的重新上车。 第144章 行动 “初步证据收到了?查。” 祁媗缓步走下冰冷的大理石铺设而成的长阶梯,背后挂着的画仿佛与她成为一体。 银色天平闪耀着冰冷而内敛的光。 初来此不久,那些官员便把她看得如同出笼的猛虎,想牵制却有心无力,想清除又束手无策。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却是将他们弄得焦头烂额。 “姐。” 一身板正军服的祁饶在台阶下静静等候,不同于平时的桀骜不驯,眉宇间满是肃穆沉静。 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刀,等待人去使用。 “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围剿,晚了的话,那边恐怕会迅速转移。” 祁饶说完之后,对方并未作声,于是他只能小叹口气,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池惜,我担心她。” 只要还没见到那个人出现,他就会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就连出任务的时候濒临死亡也只是遗憾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知道那些人有多么穷凶极恶,就像在悬崖上走钢索,稍有一步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这种经历,他是最清楚的。 祁饶下意识抬手想要握住项链让自己冷静下来,摸了个空才回神,自己换上这身衣服之后就把那项链妥善珍藏起来了。 “还有……几个小时。” 她的派系已成,人手已经尽数布置完毕。 每一个,从最顶端的官员到同流合污的公司再到雇佣下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小组织,她和池熙会全部把他们控制住,一个不漏。 “你熟悉这些流程的,如果有反抗,杀。” “是。” 祁饶点头,满眼都是杀气。 祁媗走出这座庄严的大厅,不知当年那位检察长离开之时又是怎样的心态。 坚定不移? 九死不悔? 还是,也会感叹自己在庞大集团下如螳臂当车般的微不足道。 这些事,他们所有人会在二十年后的现在做到。 也不知道池熙从哪找到这些同盟,一个个的,像在搞无私奉献…… 她突然想到自家那个倔得要死的弟弟。 好,应该是因为池惜才对。 她必须得承认,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这种仗。不仅没有人拖后腿,反而一个个生怕自己出力少了会让事情不能尽快结束。 感情啊…… 祁媗看着傍晚的天色,夕阳的余晖将大片天空染成橙红色,美丽且磅礴。 “行了,去调人手,你能力强、军衔高,别太冒进,又把自己弄成那种惨样,小心吓到你那小同桌。” “知道。” 祁饶因为最后那句话明显是上心了,认真点点头后离开。 “等等。” 祁媗看着传递过来的消息,眼神微凛,“陈副局反扑了,趁消息还没传到,先去安靖县,把池惜他们保护下来。” 祁饶一惊,点头立马出发。 山傍村那边。 因为是第二批,村民们根本没有多做检查,只欢天喜地迎接自己剩下的三十万。 这种喜事谁不想凑热闹,因此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片空地上,也方便被一网打尽。 他们满心期待,但是随着那些车开到村口,下来的却不再是西装革履的有钱人助理,而是荷木仓实弹的特种兵们。 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作出反应,身后时聿留下的两个助理也亮出武器,呈包围状将他们团团围住。 “全部都举起手来!” “我们……我们……” “别废话,举起手!” 凌厉的威吓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颤抖不已,根本不敢反抗,迅速被戴上手铐跪下。 “我们没犯罪啊……没犯罪。” 池家那一大家子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此刻还在庆幸,至少他们家耀祖没在这。 殊不知,池豪进去得比他们要早多了。 一家人迟早要团团圆圆。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无视喊话颤颤巍巍去摸手机,打算通风报信,但立刻便被子弹贯穿了手腕。 “啊!!!” 见了血,这些人一边尖叫一边更老实了。 “举起手!” 这是牵扯众多的大案,稍有不慎就会牺牲无数人,怎么可能会是儿戏。 还真以为是过家家吗,人道主义?不伤罪犯? 所有兵眼神凶悍,紧盯任何小动作。 部分人将他们控制住,大批人手慢慢向此处聚集,和这边分出去的人沿着池惜他们提供的最近路线逼近五马村。 除了这边以外,南城各处也在展开清剿行动,不反抗的控制,试图反抗的直接强力镇压。 “怎么回事!” 白慈和手下几乎是狼狈逃窜,虽然坐在沿山路平稳行驶的车里,他的手却一直在抖。 终于知道害怕了。 因为他也知道,如果被抓到,根本不是他能想象到的惨。 他会死吗? 和史家那几个杀人偿命的一样。 白慈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浑身发冷。 当初知道他们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甚至嘲笑他们做事不干净被沈越阡那个疯子给抓住把柄。 现在,轮到他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你们是什么来头!我们没收到有通行申请。” 安靖县被人工拦出一个高高的闸关,一看就不合规。 那些人看见他们之后心虚又慌乱,却还是假装官方例行询问。 “没收到就对了。” 全副武装的祁饶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冷声回应过后,直接下令让人推卡。 “拿下他们。” 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抵得过训练有素的精兵,一分钟不到就全部被押住,留给队尾善后的人员。 车队继续行驶向前。 池惜也听见有热武器交火的声音,一直成长于和平的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在她抓住时聿的手之前,对方就已经捂住了她的耳朵。 “没事,别担心。” 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能看见他温和的眼,薄唇一张一合,看口型也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车身在此时一阵晃荡,和另一批逃命的人狭路相逢。 第145章 交锋 “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更不像是误入的普通民众。 是敌非友,路又只有一条,难不成他们还能和谐一起并入车队离开不成? 时聿他们占了先机开在前面,后方的白慈等人自然也不甘落后。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开始攻击,混战就这样开始。 双方都有热武器,这也让两方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笃定。 车身超速行驶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带来更大的震荡,背景音是极速转动的引擎和杂乱的交火声。 就算系着安全带,时聿也放心不下池惜,两人都压低身子,而他将她牢牢护在臂弯之间。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青年紧绷的下颌线,侧着脸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之后,他下压的唇角便立刻勾起,不想她被紧张情绪感染。 但尽管如此,每响一声震耳欲聋的交火、每带来一次车身以及车窗的震颤,时聿就会更加握紧池惜的手腕。 是的,他的心绪因此而不稳。 尽管经历过不下上百次这样的凶险场景,甚至有几次命悬一线,但他从来都能保持冷静。 可现在,他因她而恐惧。 紧握的手指在下一刻被轻柔挤开,然后柔软的手轻柔灵巧的小鱼一般滑入他手掌。 十指相扣,是她在安慰他。 “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她凑在他耳边说着话,因为身边是他,所以她的语气不带任何慌乱。 二人的立场调转,变成了她安抚他。 但也确实只有她才能安抚他。 “嗯。” 时聿将她探上来一些的小脑瓜按了下去,眼底浮动笑意。 “这群人哪儿冒出来的到底!” 白慈整个人都缩在后排,愈发崩溃。 火力比他们足也就算了,战斗意识也是碾压级别,甚至一个个比他雇佣来的这些亡命之徒还要悍不畏死。 究竟谁才是罪犯啊? “可能这条路上已经有人过来围捕了。” 下属扒拉着车顶,时不时朝前面的轮胎开上两木仓,顺便对着对讲机继续说道: “掩护我们往前冲。” 只能进行最后一博,否则不是所有人交代在这就是被拖延时间等人抓到。 无论哪个都是死局。 厮杀更加激烈,经过改造的合金车身像是在玩碰碰车一样接连撞过每一辆挡在前面的车。 他们的目标不是对方被保护着的那辆车,而是纯粹的逃窜。 出于保护少主和池惜小姐的目的,主驾上的司机没有和他们硬碰硬,而是选择暂避锋芒。 不过道路不宽,两辆还是紧挨在了一起,并列行驶着的同时又因为车速不一,车身划拉出刺耳的噪音。 刺拉—— 尽管无意恋战,白慈凭借着一腔不甘的怒火还是努力支起身体,怕被伤到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透过副驾驶位开了点缝隙用来攻击的车窗,白慈看到了车里角落那张一闪而过的脸。 “池熙?” 他的车很快越过这辆继续向前行驶,但莫名的情绪却依旧堵在心中。 他惊异地瞪大了眼眸,但又觉得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除了池熙,谁还会针对他们又来追查这些,还如此精准且高效。 真是被人阴了一道。 难不成她的失忆也是装的吗? 无论如何,至少知道了,对付他们的是谁。白慈赶紧抓紧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不出所料,在那条通往大路的唯一出口上,早已有关卡拦住,后面则是全副武装的军用车。 足以将他们灭个十几遍的人手也等在那里。 车子来了个急刹,差点将车里的白慈给甩了出去。 “老板,怎么办?” “我靠我哪知道!” 白慈六神无主。 他只不过是因为要为家里贡献出价值才被派到这里来的,本以为是个自由又暴利的美差,哪想到会遭遇这些。 “调转!去劫人质!死也要让池熙为我陪葬!” 认真的吗? 这少爷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迫不及待找死。 “放下武器立马投降!” 祁饶对着扩音麦警告着,鹰隼般的眼睛紧盯那辆穷途末路的车。 后面的车一辆一辆开近,也停止了,隐隐形成对峙的局面。 他的视力很好,只一眼就看见了缀在后面的那辆车里被护得好好的池惜。 祁饶心底松了口气,但更加警戒地盯着所有车辆的动向。 靠在掩体后,他支起武器瞄准那处,再度偏头警告: “最后一遍,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被这么多精良的武器和严阵以待的士兵围着,没人敢轻举妄动。 但偏偏就是白慈,像是死到临头的孤注一掷,在车里叫嚣着要攻击池熙。 没人陪他玩命。 反正都是要死的,被抓住不一定死,现在还敢负隅顽抗才是真的会死。 要是人数和武力的悬殊没这么大也就罢了,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前后围剿再加上实力碾压,他们疯了才会背水一战。 下属立即反水,把他给控制住。 “你们!”白慈反抗的动作轻而易举被钳制,顺便捂住了他的嘴。 “我们投降!” 车里的人大喊着,生怕对面的武器走火,小心翼翼开了车门,高举着双手下车。 而其他人,都看到上头投降了,自然也立马丢下了武器,将手高举过头顶,跟着慢慢下车。 祁饶他们那边的人也举着盾牌靠近。 “我靠……我要池熙死……” 被下属抓住的白慈怒火中烧,支支吾吾也要说完这句话。 祁饶眼神一凛,直接一个腕击将他给敲晕。 旁边的下属也不敢去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脑袋磕在地上好大一声。 他对上祁饶的视线,忍不住将肩膀一缩。 这军官……好凶。 毫无悬念,他们这边的局势瞬间明朗。 祁饶盯着所有人被押回去,确认没有再能威胁池惜生命的人事物存在之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远处的狙击手事情告一段落。 他也收起武器,快步走到了池惜所在的车前。 她还好吗? 有没有吓到? 她还没见过自己穿军装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各种思绪戛然而止,待他走近时,他的小同桌正在清俊青年怀中酣睡。 时聿投来一瞥,居高临下,暗含高傲,说话间又调整了姿势让怀中的女孩能睡得更舒服些。 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昭示着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阿惜很累所以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吗?祁家的少爷。” 对视的眼神安静中扯出雷光。 第146章 平衡 池惜表现得太正常了,以至于让他人时常会忘记她刚刚经历过意外。 坠海之后的漫长恢复期还没过去,又遇上了山体滑坡九死一生。 恢复记忆后,情绪大起大落的同时还想着为这些事情出一份力。 过度的紧绷和在时聿身边忍不住升起的安全感,二者交织之下,也让她控制不住在不该睡着的场合睡了过去。 尽管时聿非常不想打扰她,但她的酣眠依然没有持续到五分钟。 躺在他怀里的池惜突然惊醒。 “我怎么睡着了!” 她看着车窗外安静掠过的景色,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处境。 时聿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理顺,“接下来不会有事了,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南城隔壁的城市,我们先去那里,然后坐飞机回海城。” “那南城呢,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吗?” 池惜一心牵挂着许多人,暗中布局的池熙、掌控全局的祁媗、入局的沈越阡、参与一线作战的祁饶、还在山傍村的梁叔和梁姨,等等等等。 柔软、善良,不像他自己,除了她的安危以外任何事都不在意。 “他们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 这事牵扯众多,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在时聿看来,池惜已经把所有她能做的事都做过了。 “也是……剩下的,我也帮不上忙。” 池惜才低落了一瞬又开心起来,不用时聿安慰,她就已经自己调整好了情绪。 “阿聿哥哥,至少我帮上忙了对不对。” “当然。”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做得很好。 “再睡一觉,睡醒之后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这么多方入局,事情的结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但其他的…… 时聿想到了自己刚才和祁饶的交锋。 在他看来,时朔和时望也就算了,他们两个至少是自己这一方,好掌控又不会生出变故。 而祁饶,他会甘心不争不抢吗? 那样从磨砺中出来的人,又是祁家的,天生高不可攀又光芒万丈,会将本来平衡的局面弄得一团乱也说不一定。 不过,也许平衡很快自己也会打破。 这事告一段落之后,那些对阿惜觊觎已久的人,也该蠢蠢欲动了。 珏宫,方家。 “老爸,你必须要站池家。” 小脸消瘦的小少爷下颌线都分明了许多,脸颊气鼓鼓的模样也不似平常可爱,而是开始有些唬人。 “哎哟,儿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样老婆回来我怎么和她交代啊。” 方父惊异于自家儿子居然真的这么拼,一板一眼认真学习,眉宇间的天真也逐渐被成熟取代。 让他想到自己当年也是如此,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了,整天死命的吸收知识,把他父母都要吓死了。 看来爱情还真是让人成长。 看这漂亮的脸蛋都被糟践成什么样了,可怜兮兮的。 他想去摸摸他的头发,但被方承宥弯腰躲过了。 “不可以摸头。”他捂住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只有老婆才能摸头。” 方父忍俊不禁,一开始的感伤氛围也被冲淡了些许。 “你离成熟还远着呢。” “那也不能摸。” 只有姐姐可以。 方承宥光顾着傻乐,差点忘了一开始自己想说什么。 “老爸,不要转移话题,你要保证不准针对池家,还要帮池家。” “死小子。” 方父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胳膊肘也往外拐。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还想着继承方家然后把家当全都送出去。 虽然他当年也干过这种事,咳。 “知道了,你爹我是那种无视儿子终身幸福的人吗?” 只要方家不发话,这些豪门争斗依旧只能局限在上面那两家,其他人怎么敢下场。 更何况他又不傻,眼下这情况,谁占上风一目了然。 池家还真是了不得,之前的池延没了,本以为会衰落,又硬又硬生生让池榆给撑起来了。 现在这个继承人更是,车祸前就能力出众让人心生忌惮,车祸后还以为会元气大伤,结果却变成了另一种方面上的厉害。 曲昀怀这个该是永远中立的被拉拢者罕见站队,沈家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家主毫不犹豫和家主撕破脸下场,自家傻儿子也是。 方父抬眼看了看方承宥得到他承诺之后骤然开心的表情,暗叹,怎么争得过别人啊。 “傻儿子。” “老爸!我才不傻!” 小少爷表情不满,看了看表,快到家庭教师来授课的时间了。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能让姐姐分心。” 他相信姐姐说的一切,所以就算担心,她说了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 要努力变优秀,这样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赶紧去,赶紧去。” 方父摆摆手,看方承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回廊,才转过来对着许凝白说道: “凝白,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照顾珺珺了。” “哪有的事,我才是应该感谢方家收留我培养我才对。” 许凝白朝方父微微弯腰,面上是一板一眼的郑重。 他的父母都是方家的前员工,他们意外离世后,他从记事起就被方家收留,也被投注了无数资源来栽培他。 许凝白一直都很感激。 只不过,对方突然提起这个,似乎意不在此。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到方父开口: “陪房什么的,如果是因为珺珺才答应的话……” 这个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更加让人感到羞耻且无地自容,许凝白瞬间脸色涨红,俊秀眉眼充斥无措与羞赧。 他不顾礼貌打断了对方。 “方叔不用担心,都是、是我自愿的。”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他没想到方父不仅知道这些事还亲自来询问他的意愿。 “并不存在因为少爷而勉强的情况,我、自己也愿意的。” 他此刻很想揭过这个话题。 毕竟在长辈面前谈论这些和由小少爷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羞耻。 方父也有些惊讶,毕竟面对他的时候许凝白从来都是沉稳又低调的状态,居然一句话就让他这样情绪起伏。 “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多问这一句也只是怕他因为感恩之情而迁就方承宥提出的一切,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那、方叔,我先去看看少爷了。” 获得方父首肯之后,许凝白鞠躬离开,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第147章 n个男人一台戏 才见了池惜一面,还被其他男人挑衅。 祁饶越想越烦,战斗时看着那些毒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还敢负隅顽抗,更是可恨。 利落地一个接一个放倒,他一个人就揽了大半战绩。 “南城城区已经差不多,证据我已提交,人也缉拿完毕,你那边好了就收队。”祁媗的声音从耳麦传入。 “嗯。” 祁饶抬手打了个手势让人收拾残局押人回去,眉眼还残留着战斗结束的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姐的动作还真够快的,不愧是——”迄今为止最耀眼的政坛新星。 嘀咕的话没说完,他眼神一凝,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队友按倒,与此同时抬手准确击中了意欲偷袭的敌人。 不可避免地,肩膀被对方先射来的子弹击伤。 “下次小心些。” 他一声不吭站起来,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但还是先问了对方的情况,“没事?” “没事,长官。” “没事就行。” 保护下属是他的职责所在,祁饶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转身时却想着: 受伤了,说不定真会吓到小同桌,不能马上去看她了。 “阿惜,怎么还受伤了,天啊。” “没什么的,几天就好了。” 池榆紧张地将池惜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见到除了手臂上的一些刮伤之外再没什么才放心。 母女俩这边其乐融融,身处池家另一边小厅的几个男人就不怎么融洽了。 管家一边为他们斟茶,一边暗自咽着口水。 这气氛实在是太恐怖了,刚刚大小姐在场时还好,大小姐一走,大家便装也不装了。 也就方小少爷还好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一二、三、四五个男人一台戏啊这是。 “茶水慢用,有需要叫我就好。” 管家倒完茶之后便立刻走到了角落。 “谢谢。” 时聿率先点头,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眼神也在场上逡巡了一遍。 阿惜身边,总是有这些碍眼的小玩具。 时聿将目光随意往沉曦和姜寻化身上掠过,却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方承宥也一样,尽管同样出身不凡,也依旧难掩小孩子心性。 在场的,也就曲昀怀值得他正视。 两个真正靠谱的成年人借着喝茶的工夫对视了一眼,礼貌颔首,气势却在暗中较劲。 姜寻化有自知之明,不卑不亢饮着茶,只想等大小姐来。 而沉曦再次面临之前面对的那种无力感,眼神不甘,一个个瞪过去。 他最后的眼神落在方承宥身上。 这小绿茶居然还在状况外,往常不是最爱当搅屎棍了吗? 方承宥现在才没这么多想法,他想着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装模作样喝了两口茶,却立刻被苦得皱眉。 “管家叔叔。”他举手,“我可不可以喝饮料啊~” 尽管喜欢姐姐之后他就有意减少自己话语中的撒娇成分了,但是面对长辈时还是不自觉会带上几分。 管家被他甜得眉开眼笑,说话的声音也软了十分。 “好的呀,方小少爷,您还是要橙汁吗?” “嗯,凝白要可乐。” 他和许凝白完全独立于紧张氛围之外,沉曦看着也嗤笑两声,这家伙倒是悠闲。 不过方承宥并不是完全没感受到现在的情况,而是事情有先有后罢了。 拿到橙汁之后,立刻开始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他不像时聿他们,就算姐姐不在他们面前了交锋也在暗地里,而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们都喜欢姐姐吗?反正我已经跟姐姐说好了,不管她喜欢谁,都还会喜欢我们两个的。” 小少爷捧着橙汁,笑容臭屁又得意,在他身边的许凝白默默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你这是……在教唆大小姐做不道德的事吗?”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曲昀怀不赞同地皱眉。 时聿也在此时开口:“什么叫不道德的事?” “阿惜想找几个就找几个,谁敢说不道德?” 他向后靠了靠,简直将完全纵容溺爱小辈的大家长姿态演绎了个十成十。 “就是就是。”方承宥小声说道。 就连默不作声的姜寻化也点了点头。 他们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弄得曲昀怀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听说时先生在大小姐心智还不成熟时陪伴过她一段时间,您就是这样引导她的?” “阿惜要的全都给她,阿惜做的事什么都对,有什么问题吗?” 时聿在谈到池惜时才会话多一些,也显露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锋芒。 这样的方式,大小姐还能长成如今这个善良温柔的模样,可想而知她本性有多纯粹。 曲昀怀有些无言。 方承宥悄悄瞥了时聿一眼,尽管他也觉得姐姐值得所有,但这也太纵容了。 可恶,对方的男德好像比他还要高等级。 “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退出,不要再接近阿惜。” 时聿自己也还没接受除了时朔和时望以外的其他男人,不过并不妨碍他以春秋笔法混淆当前现状,将曲昀怀逼退。 “呵。” 曲昀怀也不再能保持从容,无礼地轻笑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跟原来一样。”小少爷一语中的。 没人肯放弃,又要针锋相对地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上位者、一个教授,风度全无。 还好他现在还没有这么成熟,所以还能乱说话。 嘿嘿。 方承宥无视两边同时投射过来凉凉的眼神,抬头时眼前一亮。 “姐姐~” 一边撒娇一边想抱住她,但还没有完全接近,衣领就被一双手给揪住。 “不要搂搂抱抱,阿惜身上还有伤。” 时聿将小狗拉回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他的嘴。 好烦。 方承宥用眼神骂人,就顿了这一会儿,已经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沉曦没了刚刚看戏时的唯恐天下不乱,像是收起爪子的猫猫,和姜寻化一人一边,嘘寒问暖。 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 “时聿!”小少爷小小声地质问他。 “他们是玩具,你可不是。” 时聿淡定回答。 虽然方承宥不是他正视的对手,却也不是那种消遣着玩玩的玩具。 自然,要和他们同一。 曲昀怀在一旁看着,眼神再次检查了一遍池惜,见她好好的,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我也可以是!” 方承宥还在争论这个问题,声音有些大。 “是什么?” 池惜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把什么都忘了。 “没……没什么啦。” “嗯,没什么。”时聿也跟着回应。 这些男人在池惜面前默契地维持着和睦的假象。 第148章 落网 “家主,听说白家出事了。” “白家啊。” 沈问山转过椅子,随手翻了翻桌上的那些资料,语气不耐: “一堆蠢货罢了,靠着那种不光彩的手段起来成为海城二流家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冷哼一声。 “出事就出事。”反正所有事情,他们沈家都摘得干干净净。 “嘁,到底是暴发户,没眼光没见识。” 沈问山对白家的事只有鄙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的计划也因此完全停摆。 玻璃杯被愤而砸碎,发出巨大声响,在地上散落零星碎片。 原本平和的场面顿时失控。 “时聿……” 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获取他们计划之后又一声不吭当上了继承人。 池家如今的动作,没有他的手笔他是一点不信。 让他最生气的是…… “沈、越、阡。” 真是他的好儿子,从初步掌权开始就和他对着干。 知道他的计划,还公然下场帮池家,偏偏家族之内还没人敢和沈越阡呛声。 整个沈家几乎就是他的一言堂。 置他这个真正的家主于何地?! 如野兽般沉重的呼吸在室内格外明显,一起一伏。 屋内下仆如死人般寂静不语,就算动静如此之大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大概是沈家内完全尊敬着沈问山的一批人,只因为他头上有家主的这个头衔。 等新旧主更替时,他们又会成为另一个人忠实的奴仆,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院内古树蓬勃昂扬,静静看着这一切。 此时白家众人还在兵荒马乱。 接到那边被抓的消息之后,不论是身处白家的白父他们还是在公司的白术,第一反应都是立马逃窜。 “赶紧给我买票,或者安排去国外的交通工具,任何!立刻!” 白术一边吩咐一边联络着所有可以联络的人。 南城那边,他们最大的靠山也已经毫无消息,昭示着明显的结局。 “该死!” 池熙?她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计划分明是多家围剿,如今这个瓮中之鳖却变成了他们。 她又是什么时候和京区祁家的人搭上线的,这张王牌一出,他们所有保护伞都成了摆设。 之前还以为是上面的人来镀金的,却没想到蛰伏过后给南城带来这么大的震动。 白术尽量让自己平静些面对现在的场面。 的!连那些老狐狸都被抓了,他要怎么平静。 他一边咒骂一边逃跑,连电梯都不敢走,赶紧走隐蔽的通道。 “老板,公司的所有出口……都被围住了。” 白术脚下一软。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白父听着自家别墅外催命符一般的警笛声,心脏骤停,脸色呈现出一种发僵的死白。 “一切都完了……” 【话说有人知道之前那个很火的大网红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某些管超严不可言说的事呗] [粉丝体量这么大的号说封就封了,不是触及底线是什么] [亏我之前还真情实感追过她,感情她家的钱全是带血的钱] [从此互联网赛博案底又多了一条] [我真吐了] [啊啊啊啊一想到我还为她说过话就觉得愧对牺牲的无数人] [不是说她家全落网了,就剩她一个还在逃窜吗?] [咦,真可怕,能不能赶紧把她抓了] 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啊啊啊啊!” 昏暗的小旅馆内,白若棠愤怒地将手机摔向墙上。 咔嚓一声唤回了她的理智。 她想起自己处境,赶紧小步跑过去捡起屏幕一角碎裂的手机。 落魄。 白若棠气得胸膛起伏。 往常她摔了手机只会有下一个马上呈上来,哪像现在,只能灰溜溜躲在这个狭小的、带着穷人臭味的房间里。 她擦了擦手机屏幕,继续浏览着有关自己家一切情况的帖子。 幽幽的光照亮她布满血丝的眼,姣好的容貌因为她扭曲的表情而显得格外可怖。 事发时她正在外地度假散心,因此一开始对一切一无所知。 为白家工作的那些人,听说这事之后全部该辞职的辞职该跑路的跑路。 而她所有卡都被停掉,身上只剩下随便带了一些现金,她也慌了,慌忙躲进这个不需要身份证的破旧旅馆。 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被抓。 手指不停在屏幕中间往下刷,她试图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关键词。 白若棠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她根本不知道白家所做的一切,也从来没有参与过,因此不构成犯罪…… 白慈那个狗东西,之前还嘲讽她毫无价值,感情他被派去做的事就是跟家里的黑色产业有关。 现在好了,家里所有人都进去了,而她根本无罪! 哈哈哈。 她身上的精气神一下燃起,将薄薄的劣质窗帘拉开。 有路人抬头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瑟缩,觉得对方是认出了她,在指指点点。 拉开的窗帘立马又被拉上。 白若棠站在房间中央,不愿意去碰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从包里拿出纸巾狠狠擦拭自己的手指。 一想到现在自己人人喊打的情况,脸上表情立马垮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白家已经倒了,那些负债就会落到她头上,她根本回不去了! 她不仅身无分文,持有的股份成了累赘,甚至银行也会向她追债。 这种绝望的人生,和被抓进去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都是因为……池熙! 白若棠咬牙切齿。 她要让她付出代价! 凭什么就她这么惨! 她立刻翻着手机里这些天查到的内容,虽然还是没有掌握池熙不是池熙的证据,但光凭这些就已经足够。 深谙煽动舆论之道的白若棠立刻开始行动起来,顺便把这些证据发给abss的对家。 一个帖子横空出世: 【震惊!知名设计师prec竟是池家大小姐!】 第149章 舆论 随着prec身份的突然曝光,才稍稍降下一点的热度又重新燃起。 网上掀起了比之前还要更大范围的讨论。 比起abss新品上市当天还要霸榜多个热搜。 prec身份 池家大小姐 池家产业 abss 小少爷prec …… 【天啊,池家大小姐,是不是就是那个池家啊】 【连abss都只是池家的其中一个产业】 【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不说,是怕我等屁民嫉妒吗?有钱也就算了,还这么优秀】 【我靠,所以小少爷喜欢的就是这位是不是】 【之前瓣组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我也看了那个帖子,当时我还不相信,现在真是打脸】 【同样都是人,怎么别人就活得这么光芒万丈】 诸如此类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且全部都是一边倒的夸。 夸到有些诡异。 就连霸榜的趋势也很奇怪,甚至连一些重要的时事新闻都掩盖住了。 连细枝末节的相关都能霸榜,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买的热搜。 abss的公关部紧急运作,但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一家下场,而是无数对家。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而且是阳谋。 若是泼脏水的话也就罢了,他们完全可以立马甩证据澄清。 但这铺天盖地的全是夸赞,难不成他们还能说prec没有这么好吗? 而且爆出来的也都是事实,prec的身份是真的,优秀也是真的,现在只能立马给那些新闻降热度。 推手的真正目的会是什么? 他们只能等对面先出招,才能一一拆解。 不过,降热度和推热度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分出个高下,对面也没出招。 池惜同样也关注到了这些爆炸般的消息,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在担心吗?” 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手机,沈越阡笑意吟吟地侧卧过来撑着脸看她。 碎发下的眼眸灿若星辰,勾魂摄魄。 池惜盯着他,眼神完全没办法挪动半分。 她还没害羞,反倒是沈越阡先破功。 “别这样看我,大小姐。” 他低头失笑,抬手虚虚挡住她的目光。 果然他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是输家。 “我就知道。” 池惜的语气略带狡黠,小小恶作剧也只让他觉得可爱。 真是栽了。 沈越阡将手机还给她。 “好累,让我抱抱。” 将对方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他轻轻闭着双眼,深呼吸、长吐气。 他极少在她面前主动流露出疲惫的情绪,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情有多让人心力交瘁。 池惜稍稍偏头,蹭了蹭他胸口氤氲雪松气息的衣料,接着就乖乖任他抱住了。 她小声询问: “你们的事情结束了吗?大家都怎么样了,还有……姐姐。” “很顺利,也没太大伤亡。池熙她们还在收尾。” 这样啊。 她终于能够放下心,藏在心里想要见到池熙的小小愿望应该也快要能实现了。 而沈越阡心里想的则是,如今他们的对手只剩下了沈家。 沈家…… “沈越阡!” “嗯?” “你觉得他们操控这些舆论的目的是什么?” “都是小事。”沈越阡打了个哈欠,拍拍她的头,“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小姐应该要睡个好觉。” “你又哄我。” “没有哄你呀。” 他尾音黏糊,放开她让她看见自己眼眸中的认真。 “这些本来就是小事。”小打小闹的程度,还比不上他在国外时面对的那些舆论垄断。 他也是发自内心觉得大小姐的睡眠更重要。 “而且,这件事,你只需要相信池熙的能力就好。”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大小姐呢,就负责安心画画,然后快快乐乐的就好。 “嗯。”池惜点头。 她当然相信姐姐的能力。 “那我去睡觉啦。” 她抱着自己的枕头下床,准备离开沈越阡的房间。 “啊——我还以为大小姐今晚是想跟我一起睡呢。” 沈越阡故作失落,开玩笑的语气。 但池惜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可以。” 这回轮到沈越阡阻止了:“大小姐,我开玩笑的。” 尽管心中不想拒绝,但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可没有半分把握。 “那,晚安吻。”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后撤却被搂住了腰肢。 沈越阡呼吸沉沉,二人鼻尖相抵,因此他们可以当看见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暧昧氛围从眼神中拉丝。 “晚安吻呢,不是那样的。” “我教你。” 就当是,拒绝她同床共枕的小小补偿了。 “要这样,才行……” 低低的嗓音逐渐没入唇舌。 经过一夜的发酵,网民们对牢牢占据热搜的prec身份和无脑夸赞已经到达了厌烦的顶峰。 【怎么回事,abss营销也有个限度,铺天盖地的宣传是想造神么】 【有点烦了】 【不知道在搞什么,abss是知道上次营销红利所以不择手段了吗】 【弄得我逆反心理都上来了】 大家正是疲惫又厌烦的时候,负面消息一出,直接给网民们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prec抄袭 池家大小姐池熙 池熙抄袭 环艺声明:对于我司前员工作品被借鉴模仿,深感痛心 江大教授发声:本人不该抄袭prec作品,但从未以此盈利 舆论一片哗然,各种不好的言论甚嚣尘上。 这正是白若棠和一众推手想要看到的。 受此影响,连池家名下各种产业的股价也开始大幅波动,尤其以abss为最。 这其中也不乏沈问山来加一把火。 “原来……是在这等着啊。” 池熙看着屏幕笑笑,尤其是环艺那两个字。 最近事忙,她早已拒绝转正,也从环艺的南城分部离职。 那些海城总部的未公开设计稿,不论是池惜还是她,都没有授权过他们? 抄袭? 滑天下之大稽。 第150章 我是池惜 舆论还在发酵。 之前有多少好评,现在都成倍反噬了回来。 人们也借着这个机会肆意发泄着对富人的敌视和愤怒。 讨伐abss与prec似乎成了一种趋势,所有暂时占中立或是为她说话的人通通被打成同样的抄袭者。 方承宥的粉丝虽然体量大,也禁不住所有人都和他们站在对立面。 小少爷都要急得团团转了,但因为姐姐说不会有事,什么都不用做,所以暂且按捺住了焦急的心。 不论是池家还是abss迄今为止都没有官方的澄清,甚至不去压热度。 是心虚了吗? 算计的事情顺利过头,白若棠都有点觉得不真实了。 此时她还在用着原来那个被自己摔破一角的手机浏览着网络上的消息,只不过换了个环境。 她将自己身上唯一带的名牌包包给卖了,刚回血几百万,就迫不及待住上了酒店的豪华套房。 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才勉强从之前的噩梦中醒过来。 但眼前的一切也只是泡沫,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几百万,怎么会够花! 越想越气,到底还是因为池家、因为池熙,她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边没有澄清,一定就是因为她心虚了! 池熙学过的那些课程她通通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突然就能画出这么惊艳的设计图。 之前没宣传她就是prec一定也是因为怕抄袭的事情被曝光。 此刻不只是她,估计池家的那些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也要开心死了。 白若棠现在不想去考虑自己的未来,她只想看池熙变得跟她一样人人喊打。 她喜滋滋地继续刷新,欣赏着网友们对池熙的讨伐。 再次刷新,却看到abss的官方账号显示正在直播中。 嗯? 难不成是他们要公开道歉了? 白若棠赶紧点进去。 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尽管现在直播间中仍然是黑屏,也不停有人涌进来。 全是来看热闹的。 【怎么还没开始?】 【我是看到热搜点进来的,标题是abss关于近期风波的澄清。】 【这还怎么澄清?】 【拜托,环艺都发出未公开手稿来了,明显就是同一个人的风格。】 【只有我一个人心疼这个被抄袭的江大学生吗?在学校的时候被教授抄袭,实习又被对家抄袭。】 【有没有可能是她离职后去了abss啊?】 【那不也是抄袭吗?把自家员工的作品剽窃来,呵,这就是特权阶级的手段。】 【而且还铺天盖地宣传,我还跟风夸过几句池熙呢】 【搞半天和白若棠就是半斤八两而已】 【抄袭可耻!】 【抵制!】 直播间里面的风向很快呈现一边倒,随着时间推移,人也越聚越多。 右上角的在线人数以每秒以十万的数量增长着,直到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黑屏被庄严肃穆的会场取代,各大媒体也早已在观众席等候,只不过台上的四个位置只坐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面前的名牌分别是abss执行总裁以及设计部总监。 【另外两个人呢?】 【一定有一个是池熙,她是不是要来当众道歉啊?】 【就算道歉,我也不会原谅的。抄袭可耻!】 【抵制抄袭!】 弹幕又开始刷起来,一时间都看不清楚直播画面了。 也因此,观众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底下的媒体开始骚动。 更有甚者直接想冲到前面去拍,不过全部都被安保给拦了下来。 无数闪光灯闪烁着,几乎能将人闪瞎。 那个戴着墨镜气质张扬的职业装女性就这样施施然闯入大家的视野里。 出现在直播镜头之中。 “大家好,我是池熙。” 她没摘墨镜,唇角勾起一个嚣张的弧度,素颜、黑发、红唇,美得不可方物。 她回来了,她是池熙! 这才是池熙! 手机前的白若棠几乎要跳起来。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他们现在应该信了,之前那个根本就是冒牌货,现在这个才是池熙! 她是对的! 而环艺的员工以及江大的师生里面认识池惜那张脸的全都呆愣住了。 通通陷入了混乱之中。 直播间里也沸腾了,大部分抵制抄袭的弹幕里夹杂着一部分颜狗,夸姐姐好美姐姐好飒的。 于是又是一轮骂战。 直播间里的动静池熙不知道,她直接站在台上,拿着话筒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发言。 “针对abss以及有关我的一些谣言,我身为池家继承人,有必要出来澄清一下。” 所有人屏息等待。 “首先,prec的确是池家小姐没错。” 底下一片哗然。 还以为她会通过全盘否认prec身份的方式来澄清呢。 这简直就是实锤抄袭了,怎么能叫澄清? 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声讨她。 “欸——我还没说完呢。” 她微笑的弧度更大,继续说道:“我有说prec是我吗?” 难得可以公开露面,池熙比往常更要恶趣味,在吊了他们这么久之后,总算大发慈悲将话说完。 “我有一个双生姐妹意外流落在外,前不久刚刚找回。她毕业于江大,曾经在环艺实习过,她才是——prec。” “阿惜,过来。”她朝台下招了招手。 刺眼的闪光灯再次咔嚓咔嚓响起,池惜扶了扶自己脸上和姐姐的同款墨镜,有些紧张。 原来被闪光灯包围是这种感觉,如果不戴墨镜的话,眼睛会瞎掉。 怪不得临上台之前她亲手为她戴上了墨镜,她还以为是对方想要表明两人是双胞胎,所以要一模一样呢。 她从欣喜到失落,又因为池熙的关心感到开心无比。 两人的双手交握。 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完全不同,池惜恬静地抿唇站在池熙旁边。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但是因为握住了她的手,所以被给予了无限的安全感。 池惜抬眼看去,从人群中捕捉到了妈妈、时聿、沈越阡、方承宥、曲昀怀、沉曦等人的身影。 没能来的祁饶也不自觉握着胸口的项链,双眼紧盯病床前的屏幕。 他们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鼓励和爱意,而这些爱意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和底气。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因为各方面的打压和生活上的窘迫而不敢发声的池惜了。 她深呼吸,对着话筒认真且郑重地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池惜,珍惜的惜。” “也是prec。” 第151章 宫心计 “原来……是这样啊……” “居然遗漏了,居然……” 中年男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半靠在椅子上,盯着屏幕,眼神却失了焦距。 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食指抽动,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他等对面先出声。 “池尚。” 池榆的声音冷漠至极,背景颇为嘈杂,显然是还在现场。 池尚扯了扯唇角,还是没说话。 “大哥走后,你就是我为数不多的至亲长辈了。” 被池尚背叛要比得知沉世背叛时要震惊得多。 这可是跟大哥一样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利益就真的如此动人心么? “多的都不必说了。” 池尚从做下这些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是栽在这上面。 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台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是我棋差一招,你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 说没有不甘心是假的,他咬牙太过用力,脸颊都鼓起了硬块。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你真是、没救了。” 池榆终于意识到和这种人说话就是在浪费口舌,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门被破开,池尚看着指着自己的木仓口,没有丝毫反抗地被铐上了手铐。 成王败寇而已。 过往的雄心壮志全部都化作飞灰,没人会关注一个败者的心路历程。 咔嚓咔嚓,快门声不断响起。 白若棠被铐上警车的时候还在不甘地大吼大叫: “我就说!那个不是池熙!” “我是对的!” 语气似哭非笑,隐隐有癫狂之意。 她被塞进警车的画面定格,出现在新闻界面小小的角落,配上了令人唏嘘的标题。 真没想到,才短短一段时间就物是人非了。 “小白快来,我们两个一起偷偷去抢占姐姐身边的位置!” 方承宥小小声地招呼着他。 “嗯,来了少爷。” 许凝白收起手机,快步走了过去。 由池熙举办的小型狂欢宴,几个男人罕见聚集在了一起。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沈先生。” 尽管是寒暄的语气,曲昀怀却没有举起酒杯。 这对于就算极度生气都还恪守礼节的曲教授来说已经能够算作是最高级别的不礼貌。 不过,他不礼貌,沈越阡更敷衍。 “是这样。” 他笑得也不走心,眼神扫过这一桌阵营各异的男人,指尖漫无目的地敲着硬币。 这池熙,故意的么?把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在一个包间里。 沈越阡喝了一口酒,对这饭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 不管是寒暄也好,还是夹枪带棒的试探也好,他都八面玲珑地敷衍了过去。 为什么大小姐还没来。 “姐姐难道忘了她的小可爱还在这里等她了吗?” 方承宥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也在偷偷环顾全场。脸颊鼓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少爷,多吃些。” 许凝白将他爱吃的全部都推了过去,希望少爷消失的脸颊肉能够重新长回来。 好多人呀。 方承宥一边吃一边打量自己的情敌们。 时聿、时朔、时望,一个阵营。 沉曦、姜寻化。 曲昀怀和沈越阡各自为一个阵营。 然后是他和小白。 好像在演宫心计哦。 谁是皇后? 方承宥忍不住思维发散,嗯,他个人觉得——尽量客观的情况下,平心而论要么是沈越阡要么是时聿。 曲昀怀么,看起来就很无趣,不是端妃就是德妃那种。 然后他是受宠贵妃,嘿嘿嘿,小白是他的陪嫁丫鬟然后为了固宠献给了姐姐,升为白贵人。 姜寻化就是那种一般会微服私巡会带回来的花魁。 沉曦……脾气太不好了,出身也不行,勉强当个答应。 哦哦,差点忘了时朔和时望,他们是……什么呢…… “喂,小绿茶,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沉曦臭脸开怼,将方承宥从思维发射里拉回。 区区答应还敢在他面前放肆,哼。 到时候叫姐姐把他打入冷宫。 小少爷气愤努嘴:“你好凶,好没礼貌。” 沉曦对此的回应是一句冷哼。 “我一直都这么没礼貌,你不是还向大小姐告状了吗?” “你听到了啊?但是这本来就是事实。” “呵。” “曲教授,沉曦是你的学生欸,你应该要管管他。”方承宥拉外援。 “这个,恕我无能为力,毕竟连我都被讨厌呢。”曲昀怀转着茶杯,话语也在打太极。 “你知道就好。”沉曦翻了个白眼,但在那张脸上居然更加该死的好看。 姜寻化默默吃东西。 “小绿茶你以后再敢告状别怪我不客气。” “就告就告。” 沈越阡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小学生吵架,若不是没有他开口的机会,他一定很乐意添一把火。 方承宥也看见他脸上的戏谑,在心里宣判他不配坐这个皇后之位。 从一开始就安静喝茶的时聿似有所感,放下了茶盏。 陶瓷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了点声响,也让房间里的氛围一肃。 他浑然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很快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 “哇,看来你们都相处的不错啊。” 她能有此发言是因为,从她出现的那一刹那房间里的空气立马活了过来。 池惜笑着依次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不知被谁给拉走了。 紧接着代替出现的是池熙那张脸。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阿惜是我的。” 她的目光重点放在了沈越阡脸上,唇角的笑意欠揍无比,“她让我转告你们,不要拘束,好好吃完饭再出来玩哦。” 门重新关上,隐约还能听见包厢外觥筹交错的欢呼声。 气氛重新陷入凝滞。 门突然在此时又打开了,众人还以为是大小姐去而复返,同时回头。 “呃……” 小侍恐怕这辈子也没有被这么多风格各异的帅哥目光灼灼地盯着过。 他眼神慌乱无措,紧张咽了咽口水,试探举起了菜单:“大小姐说这边要点菜了。” “嗯,劳烦。”最后还是时聿解了围。 侍应如获大赦。 此时的祁饶,还在坐飞机赶来的路上。 第152章 德妃? “姐姐呢,我想找姐姐……呜呜呜。” 一场宴会还没过多久,方承宥便有点小醉了,扒着许凝白肩膀叫着要姐姐。 “少爷……大小姐正在池熙小姐那边。” “池熙,她还骂过我,她很凶。” 就算神志不清他也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小白,你说得对,我们要守男德,姐姐在干正事,我们不能去打扰她。” “我没说、算了,要不还是先坐着休息会。” 许凝白将人扶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那边曲昀怀刚和乔佑喝完酒分开。 “曲先生。” 他打了个招呼。 “嗯。” 曲昀怀喝的不比方承宥少,但面上依旧一片清明,还好心打算过来搭把手。 “需要我帮忙吗?” 他大概是这些情敌里面最不像情敌的一个,无论何时都是温和有礼,以至于时常让人忽视他的攻击性。 许凝白摇摇头说了声谢谢,很快将小少爷安置好。 不料方承宥却突然凑了过来: “德妃!你怎么在这?” ! “少爷!” 许凝白赶紧过来想要捂住他的嘴,但被方承宥扭身躲开。 “德……妃?” 曲昀怀哑然。 “不是、我们家少爷醉了说胡话呢。” “我没有说胡话,本来就是德妃嘛。” 方承宥脸上一股子天真劲,却说着戳心窝子的话。 “德妃不像我们一样年纪小、鲜嫩可爱,也不像姜寻化一样会伺候人。” “而且性格又无趣,管这管那的——” “少爷!” 许凝白总算找到机会捂住了他的嘴,顺便将人给扒拉起来转移阵地。 “不好意思曲先生,我们家少爷总爱乱说话,您不要往心里去。” 他尴尬笑笑,赶紧将支支吾吾还想说什么的方承宥给薅走。 年纪大。 不会伺候人。 性格无趣爱管闲事。 曲昀怀愣住。 以前和他有关的词汇通常都是年少有为、双商极高、进退有度,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样形容。 人生在世难免被人讨厌,刻意的贬低他也遇到过,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但现在,因为涉及到大小姐,他居然罕见地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开始怀疑起自己。 大小姐、也会是这样想的吗? 她会觉得和他相处太过枯燥吗? 尽管他心中不认同他们给她灌输的那些错误想法,可他从来没有试图指责和管教过她。 曲昀怀开始复盘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否无意中有在她面前摆教授的架子管束她。 完全记不清了。 和她相处的那些画面,他只记得所有关于她的细节。 记忆清晰到连她头发丝扬起的弧度都明确,但却不记得自己对她说过什么。 德、妃…… 被学术界和无数学生拥戴的曲教授,因为这两个字被打击到了怀疑人生。 “熙熙啊,你这个金蝉脱壳真的把我们骗到了!” 一堆小姐妹围着池惜两人。 “我们宁愿相信是你性格大变都没怀疑阿惜不是你!” 唐虹灵不敢对池熙动手动脚,整个人挂在池惜身上和她说话。 “你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行啊,想要哪个牌子,给你包下一整季的新品。” 池熙举着酒杯,依旧是众人熟悉的女王姿态。 “啊啊啊爱你!” “熙熙,我们呢,你可别偏心。” “都行,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 她一个个和她们碰杯,全程都没放开过池惜的手。 “这次我也给你带了很多很多礼物。宴会结束之后让清函带你去拆。” 因为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她也终于松开了她,满眼的怜爱。 池惜也乖乖把脸凑过去,表情全然信任,让人光是看着心就化了。 明明长相一模一样,池熙就是觉得她可爱极了。 “要不然现在就去?你看到那些肯定会开心的。” 她送的必定比沈越阡那家伙的还要贵重以及合阿惜的心意。 “熙熙,来一下。” 池榆脸上的表情不同寻常,也因此阻止了她想要亲自陪她去的话。 “那等我结束了再一起,阿惜先去找你那些玩具玩。” 玩具? 是说沉曦他们吗? 很显然不只是,在池熙眼中所有人包括沈越阡都是阿惜的玩具。 “乖乖的,我先去一下哦。” 她最后摸了摸池惜的脑袋,向池榆那边走去。 “阿惜。” 夏珠走过来神神秘秘叫住了她,示意她往另外一边看。 “你看那……” 居然是曲昀怀。 青年穿着正装时从来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禁欲的气息。越那样越让人想对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但现在,他却自己松开了领带,衬衫扣子也解了两颗,平时压抑住的荷尔蒙连骨子都浸透,从皮肉溢出。 已经有不少女性将目光黏在了他身上,偏偏他完全没察觉,不知怎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桌子上摆着成片的空酒杯,看样子全是他一个人不知不觉喝完的。 太罕见了,他在外从未这样失控过。 “我跟姐妹们提前打过招呼了,他是你的。”夏珠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不过,曲教授这样,估计还是很难有人把持住哦。” 阿惜的这些爱慕者个顶个的优质,没人想挖墙脚才不正常呢。 她的本意是想池惜去宣示一下主权,不过曲昀怀却先注意到了她们。 “大小姐。” 人形荷尔蒙带着笑意走了过来,连夏珠都感觉有点招架不住,赶紧撤退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大小姐。” 曲昀怀又呼唤了一声,倒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走近之后才能闻到一些酒香。 “嗯,你喝了很多酒吗?” 池惜认真盯着他,想看出他到底有没有醉意。 “似乎,是比往常多了些。” 他看起来很正常,却又很不正常。 至少,平时的曲昀怀绝不会允许自己在大小姐面前衣衫不整,也不会超出男女之间的安全范围。 而现在,他不仅握住她的手,低头和她说话时也靠得极近。 池惜几乎可以看清他眼瞳的颜色,深邃眉眼除了情意之外,还蕴着些许迷茫纠结。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能帮你吗?” “这件事,确实是……只有大小姐能帮上忙。” 第153章 威士忌 曲昀怀以前从不让自己喝醉。 被酒精麻痹之后,理智会逐渐消退,人性也会逐渐被兽性取代。 他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人常说他冷静到近乎圣人,哪怕是极限运动肾上腺素飙升时他都不会让原始冲动支配自己。 但现在,他却并不想控制自己的行为。 不经大小姐的同意便擅自触摸了她,甚至坐实了沉曦数次对他的指控——用自己的身体去引诱她。 “大小姐,你会觉得我无趣吗?或者死板、不通情趣?” 他嗓音低哑至极,身形高大到覆盖了一大片阴影下来,酒意随着呼吸喷洒。 池惜本来就很招架不住他,如今更是不知所措。 尤其是他一边说着,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触碰自己的脖颈,然后顺势往下滑。 她的指尖划过他喉结,可以明确感受到他开始紧绷。 但池惜比他更紧张,甚至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你、我……” 鼻尖萦绕着清爽酒意,和他身上的气息混杂,让人有些飘飘然,险些让她觉得醉的人是自己。 “看来,是真的啊……”曲昀怀语气低落,却再贴紧了些,拉着她的手沿着自己锁骨再往下。 她都无暇顾及他说了什么,紧张到不停咽口水,但是眼神却诚实地紧盯着他的脸,然后像在做坏事一样悄悄朝下看。 但那两颗扣子只到锁骨中间,她只能看见被肌肉撑起的好看轮廓。 “要、解开吗?” “啊?” “如果是大小姐的话,可以解开我的扣子。” 曲昀怀眼神不再清明,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醉了还是彻底放纵自己沉溺在欲望之中。 “所以,要解开吗?” 当他完全压下来时,池惜才注意到原来他的身材如此高大,肩宽足足是她的两倍,只是他平时太过守礼且无害,所以展示出了侵略性才格外使人心颤。 不是恐慌,而是心动。 谁说他不会钓,他分明会钓得很。 灯光昏暗,曲昀怀看清了大小姐眼中的惊艳,所以才放心肆无忌惮下去。 他现在仍在收敛,没急着亲吻她、触碰她,而是耐心用双手引导她的手指。 先是将松垮的领带完全扯开。 不知是因为这里安静过头还是她太全神贯注,以至于当第三颗扣子被解开时,隐约听到啵的一声错觉。 第四颗。 第五颗。 越往下池惜的眼神就越飘忽,呼吸也开始不稳。 她整个人都是被曲昀怀带着走的,若不是感受到他掌心微微出汗,她恐怕会以为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只给你看。”他继续说着,一步步引诱着她。 还是没能放下矜持礼仪,他没将衣襟完全敞开,但已经足够。 池惜无意识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肌肉线条,比一般的更夸张,但又完美控制在了让人赏心悦目的范畴内。 上次惊鸿一瞥就已经很惊艳,如今更是…… 思绪未停,下一秒,曲昀怀握住她的手,让掌心直接贴了上去。 池惜瞳孔一缩。 “只给你碰。” 他不想她看见自己染上粘稠情欲的眼,手掌依旧覆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强作镇定,伪装游刃有余,但呼吸却出卖了他。 怀抱之间的那双手不需要他再引导,便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向上。 曲昀怀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甚至下意识像以前一样夸她:“大小姐……做得很好。” 但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就像是带着某种特殊意味的鼓励。 “肌肉在放松的时候是软软的。”池惜轻轻把脸贴了上去,感受到了那一刻他微微的颤抖。 “你不是,所以你也紧张了对吗?” “……嗯,我担心会失控,也害怕、大小姐依旧觉得我的小手段很无趣。” 他不敢深入触碰她,连环住她腰肢的手都只轻轻贴着那处肌肤不曾乱动。 但还是很难耐,光是靠近她,就要花上十倍百倍的自制力去控制自己。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池惜后背紧贴墙壁,说话卡顿,有些受不了他越来越放肆的行为。 他已经尽力克制,但兽性还是在逐渐取代人性。 之前的引诱已经是他理智博弈之后的结果,毕竟他真的、真的很不想吓到大小姐。 “大小姐不觉得我无趣就好。”他笑着,不知道自己此时比往常性感一万倍。 “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总是畏首畏尾,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以前……从没喜欢过人,所以怕自己不懂分寸。” 曲昀怀说着话,双眸却越来越混沌,呼吸也愈发沉重。 先是不受控制将脸埋在她颈窝,然后更加不满足,转而用唇蹭过她颈侧柔软的肌肤。 池惜肌肤颤栗,不受控制往后缩了一下,却立刻被他有力的手臂捞了回来。 看来碰、碰腹肌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微微仰头,抓着他肩膀的指尖收紧,感受到他的唇从脖颈到耳后。 又是那里! 会变得很奇怪的! 池惜终于有些慌了,咬着唇摇头,捧住他的脸,主动将唇凑了上去。 “不能亲那里。” 一边这样说着,她做出了对曲昀怀来说堪称燃烧理智的举动。 压抑过头会成为一场灾难。 尤其是在这种完全无人的私密空间里,平日里压抑着的情感也因为理智的阀门失守而成千上万倍倾泻而出。 而她,对他释放了主动的信号。 于是守序者失控。 “曲、曲昀怀……” “抱歉。” “你……” “抱歉……” 池惜断断续续的话根本说不完,他一遍遍道歉,亲吻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更长。 “抱歉——” “只是这样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曲昀怀含糊不清地说道。 “唔……” 他给完承诺,却又完全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不仅是眉眼,整个人都散发着餍足的侵略气息。 喜欢。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人。 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她,以此交换她一点点的爱意。 而池惜现在感觉自己快醉掉了。 他喝的酒,原来是威士忌啊。 威士忌——嗯,真的、好醉人。 第154章 摊牌 沈越阡被沉默的下仆领至门口的时候,真看见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直挺挺跪在实木地板上。 这是什么,下马威吗? 沈越阡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厌烦了这里。 说来奇怪,明明以前都可以无所谓地应付这些,如今却哪哪儿都觉得无趣—— 哪怕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一场诘问。 “真是架子越发大了,回老宅都要三请四请。” 沈问山早就已经彻底和自己这个儿子撕破脸皮,因此毫不吝啬阴阳怪气。 “毕竟我不像您一样没什么事做。”沈越阡笑容挑衅,“回了老宅,您的底气也比以往更足了呢。” 也只有在这里才会有人把他当做家主尊敬,难怪他爱回来。 “你!” “好了,父子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老家主适时出来调和,整体还是站在沈越阡那一边。 沈问山憋屈闭嘴。 沈越阡则是并不领情,而且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找我来是为了池家那事吗?是的,我的确站在他们那边,不是虚与委蛇也没有什么谋定后动的想法,就是如同你们看到的那样。” “父亲!我就说这小子完全不以家族利益为先。” 老家主之前还一直为沈越阡找补,现在看看,人家根本装都不想装。 三个人一坐一站一跪,在书房内形成了对峙的三角。 “家主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因为太以家族利益为先了,因此才会提前表明立场。” “就算没有我参与,您的计划也不会成功的,说不定还会被顺藤摸瓜查到沈家,这才是损害家族利益。” 他勾唇,朝向老家主,“您说呢?” 其实按理来说对方并不是能主事的人,退位让贤之后也就只剩下个老家主的名头了,奈何沈问山太不争气,也导致老家主都比他能够服众。 他的态度,从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族中的态度。 “这事的确是问山欠考虑了,但我觉得,池家这种一介女流之辈撑起来的家族,应该不至于这样不好对付。” 沈问山也点点头,他们都没注意到沈越阡骤然冷下来的神色。 “或许您还记得姑姑吗?” 他突然提及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也成功让两人脸色一变。 “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老家主脸上的慈祥被异样的可怖取代,多年积攒下来的威势让沈问山都有点脸色发白。 沈越阡却丝毫不怵,在这样警告性的目光下继续说道: “您不是蠢人,曾经对姑姑极尽贬低打压、苛责辱骂,有几分是真心觉得她只是一介女流。您也知道她的野心和能力如此可怕,足以颠覆沈家的旧制。” “那又怎么会说出池家不难对付这种话呢?” “你放肆!” 老家主气得粗喘,情绪激动的程度几乎让人害怕他就此一口气喘不上来。 下仆没有动作。 “父亲。” 沈问山想起身给他顺顺气,但又被呵斥:“谁准你起来的,给我跪好!” 他不甘地跪了回去,朝一旁的下仆吼道:“人都瞎了吗?还不赶紧看看老家主。” 得他发话,仆人们才立刻像活过来一样往老家主那去。 沈越阡在一旁看得好笑。 “沈醉秋是沈醉秋,池家是池家,反正我是不会放弃布好的局的。”沈问山侧脸过来一脸厉色。 “布好的局?” “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我才是家主,这沈家终究还是我说了算。” “族内大部分也是同意的。”逐渐缓过来的老家主也附和,将沈越阡排除在外。 “呵。” 沈越阡一声冷笑,就连之前搪塞他们的态度也懒得给了。 “你们啊,大概是在老宅待的时间太长,所以也搞不清楚局势。” “老家主,你是真的老了,要不出去看看。”他双手插兜,展现出了内里的真实不屑和鄙夷。 “还有你也是。”他转向沈问山,“你要做什么就随你好了,要不是我之前一直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老宅逞威风吗?” 骤变的态度直接让两人呆立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 “非得叫我来,结果就是这堆破烂事。” 他不在,谁知道大小姐会不会被其他男人勾走。 沈越阡利落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们一个西装笔挺的背影。 “你、你、你……” 老家主气急攻心。 “都愣着干嘛!没看到父亲发病了吗?”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 吵吵嚷嚷随着他的远去逐渐消失,静静跟着的两个特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表情格外冷肃,也都没说话。 说起来,无论多少次进这传说中的沈氏老宅,在被这占地面积极广又处处雕梁画栋如艺术品般的建筑震撼到的同时,也深深感到对此底蕴的畏惧。 难以驻足观看,总感觉多看两眼就会失去现代社会的特质从而被同化一般。 沈越阡视跟着自己的一堆仆人为无物,两个特助却渗得慌,恨不得离前面的上司再近一些。 “前面那个……” 许助抓住了李助的手。 对方原本觉得太肉麻了想拉开,但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反手抓得更紧。 黑裙子、黑长发,在老宅的夜里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渗人。 对方看到有人来连头都不敢抬,立马退至旁边。 原来是活人啊。 “家主养着的这些人,是住在外院么?” “回少家主,是的,只有几个住在内院。” “那些不是沈家的人,通通搬到外面去。” “是。” 听到他发话,那好不容易得到沈问山宠爱才能搬到内院的女人暗自咬唇。 她还没好好见识过这座神秘的宅邸呢,上次光是偷偷展示外围的景观就涨了好多粉丝。 不敢抬头看,但估计也是和沈家的那些一般货色。 嫌女人不配进入内院吗?啧。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烟灰色裤管下的皮鞋漫不经心经过她。 离开沈宅,沈越阡拨出了一个电话。 “姑姑,麻烦您看着些沈家的动向。” 他捻着硬币低头思索,“不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 沈问山控制着沈家,就像是三岁小孩拿着把手木仓,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真是……厌烦了啊。 沈越阡看着手指上闪耀细碎光华的海蓝宝,眼神逐渐失焦。 第155章 小小雄竞 池惜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好看到让人窒息的脸。 顺毛的样子比平时更加乖巧,碎发下的眉眼带着梦幻的朦胧感。唇很润,似乎有细小的伤口。 她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看着,似睡非睡。 “好漂亮……” 凑得更近了些,她伸手去触碰他长而密的睫毛,要收回时却被对方给抓住。 “大小姐。” 沉曦声音喑哑,面上还带着点迷茫,但在意识到自己和池惜躺在同一张床上之后,顿时像受惊的猫一样瞪圆了眼。 “我!”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隐约记得后半场出现了个自称是大小姐最好的朋友的祁饶,一个人把在场所有情敌都喝倒了。 自己也不例外,虽然克制住但还是醉到意识不清。 他记得要带大小姐回来睡觉,中途和祁饶拉拉扯扯,最后两个人一起陪着大小姐回来的…… “我靠、我怎么睡地毯上去了。” 床的另一边,祁饶捋着头发撑起身体,俊脸睡意惺忪。 尤其是头顶还翘起了一根呆毛,可可爱爱的,与他的气质十分反差。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祁饶和沉曦异口同声。 “记不清了……” 池惜打了个哈欠,熟练滚到沉曦怀里窝着,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痕。 “你被蚊子咬了吗?” 他一愣,先是失神回想了一下,接着立马脸红,那模样看得旁边的祁饶醋意十足。 关于昨天的场景,他身为全场对比下来最清醒的人是最清楚的。 这个沉曦看着清清纯纯的,居然趁着酒醉勾引池惜,还好他非要跟过来,否则她岂不是要把人给办了。 说到昨天、咳。 祁饶耳根也飘上可疑的红意,一个利落起身也回了床上。 “池惜,你已经对我做了这种事情,我们已经不能当纯洁的朋友了。” 他身上都是极限任务锻炼出的肌肉,而且又高大,抱池惜简直是轻而易举,就像在抱什么人偶娃娃一样。 可却在和她撒娇。 “你昨天亲了我还摸了我,我的清白已经被你夺走了。”祁饶用下巴轻轻蹭她发顶,像只德牧。 “你要对我负责——” “你想什么呢你,愿意给大小姐亲亲抱抱的多了,难不成每个都要负责?” “大小姐,你别理他,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一个个管哪里管得过来。” 沉曦直接怼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后来者居上?” 他下意识怼完,又怕池惜看到他泼辣的一面嫌弃他,赶紧为自己找补。 “我没有故意针对谁,只是担心你。”在阴暗小辣椒和委屈巴巴小白莲之间切换自如。 池惜哪里会怪他,从祁饶怀里出来摸摸他的脸。 她没注意到的角度,少年向情敌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 沉曦简直是破坏氛围的好手。 祁饶活这么大哪里忍过别人,也就是因为有池惜在所以畏手畏脚。 不过他就算忍了,对方还是要挑他的刺。 “你干嘛这么不懂事,想跟我吵架的话不要在大小姐面前这样啦。” 谁想跟他吵架了,还不是因为他一直在单方面找架吵。 池惜看他们两个斗嘴可好玩了,睡意彻底消散。 “抱歉啊,沉曦年纪还小,你多让让他。”沉曦听到这话露出了恃宠而骄的笑容。 他年纪小!十八九岁也成年了,小白莲花一个。 祁饶委屈,但被池惜一个吻就马上安抚好了。 笑容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从沉曦脸上转移到了他脸上。 哈哈哈哈哈。 沉曦暗自咬牙,对着池惜又是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大小姐,该起床了。” 他熟练公主抱起她放在床边,半跪在地上为她穿拖鞋,还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不知道做过了多少遍。 通过不断的练习和努力,沉曦已然取代了女仆的位置,除了极少部分异性不方便干的事情,大部分他都可以代劳。 这家伙…… 祁饶看得震惊。 这下笑容又转移了回去。 太会哄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心机男。 骂骂咧咧的祁饶一下楼就看见已有人等在那,气质出尘,不是时聿是谁。 “你的酒醒的挺快啊,才一个晚上又来找池惜了。” 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按照他的设想所有人现在应该都还没缓过来才对,这个时聿倒是厉害。 “体质特殊而已。” 时聿抬眼看了看楼上,确认池惜还得有段时间才能下来,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之前山傍村的事,很多事情其实祁家不必入局,但你们还是做了,听说你求了你姐和你父母很久。” “都是我应该做的,和好心无关,只是为了池惜。” 换一个人他才不会管这些,祁饶说得坦诚。 “有事直说。”在军队待久了,他更加不耐烦应付这些弯弯绕绕。 “听说阿惜高中的时候欠你钱,我打一千万,够吗?” 嚯,他是打发外室的正宫吗,他长这么大都是用钱砸别人,还没被别人用钱砸过呢。 “这是我和池惜之间的事,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对我说这个话?” “有点搞笑了,她最辛苦的时候你不在,每天早餐我给带的,她生理期我记得清清楚楚,别人的霸凌和冷眼也是我全部挡下。” 池惜的整个少女时期和她每天相处的人是他,所有的陪伴和情绪价值也都是由他来给。 而时聿,只不过能在暗处给出保护而已。 提及那段时聿无比介意的空白过往,饶是隐藏情绪的能力再到位,他还是悄然收紧了手掌。 他当然知道阿惜不怪他,但他无论何时都会怪自己。 “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已。” “早就说过不用还,我和她之间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时聿把他想成什么人了,难道他还会向池惜讨债不成。 “你该不会想让我和她撇清关系?”祁饶回过味来了,张开双臂身体向后靠。 “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就算她有男朋友也一样。” 又是一个没有三观、道德败坏的。 如果所有人都像曲昀怀一样多好,他的工作量会没这么大。 此时的时聿还不知道曲昀怀也在昨晚背叛了自己的道德和原则。 “你家里会同意你祁二少插足别人感情?” “不同意又怎样?” 祁饶的表情越发桀骜不驯,“都是小事,大不了我偷偷做小三。” 做个小三给他骄傲的。 祁家列祖列宗估计都想打死这个败坏家风的东西。 时聿无语。 第156章 游乐场 沈越阡又消失了。 他总是很神秘,会惊喜一般突然出现,也会突然就就消失不见。 就像泡沫一样。 也像烟花,盛大绚烂却短暂。 但她知道他很忙,非常非常忙。每次相见的时间对于沈越阡来说已经是他全部的空余。 她不愿意总是去打扰他,因此想他的时候,就会抱着罐子一个个数着里面的硬币。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见了无数次面,每次见面他都会为她带一枚艺术币。 硬币的数量,就是他们全部见面的次数。 她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硬币能够摆满她的房间。 因此,每次数过之后,只要硬币的数量变多了,她就会更加开心。 这意味着他们的羁绊一天比一天深。 “野茉莉、桔梗、溲疏、凤眼莲……” 池惜将它们一个个摆在床上,而后再一种一种将它们与自己刚收到时查询到的那些东西一一对应。 花语、花名、习性。 这些都是他的母亲教给过他的吗? 所以,他也不像其他失去亲人的人一样,可以逃避悲伤,只在触景生情时痛苦。 而是强迫自己记住,每看见这些一次,就会回忆起一次。 是这样吗? 池惜想要了解沈越阡所在乎的那些东西,也许这样就可以多认识他一点,也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想知道。 有些事情,大小姐不必知道。 修长指节夹着燃烧的雪茄,骨节分明的手腕垂在烟灰缸上方,一动不动。 任由天价雪茄慢慢燃烧,沈越阡靠在真皮座椅上出神。 白色的烟雾缭绕,影影绰绰下他的眼眸如同死水。 他从不抽烟,只是试图用高倍的尼古丁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雪茄燃了半根,沈越阡都还没有回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叩叩。 “进。” 沈越阡把烟给掐灭,眼底重新恢复神采。 “boss,这是沈醉秋女士交给您的。” “嗯。” 沈越阡擦了擦手,接过文件。 “沈问山都第几次联合股东开会了,想架空我?” 不同于那边对他的忌惮和一无所知,沈越阡对他们的动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有几个大股东,正在动摇。”许助答道。 居然还真有拎不清的,难道这些人忘了是谁把衰落的沈氏带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吗。 那些举足轻重的大资本只追逐利益而动,却独独因为沈越阡这个名字而无脑注资。 是沈氏需要沈越阡,而不是沈越阡需要沈氏。 许助看了眼无甚特殊表情的上司,在心里提前为那些人哀悼。 这次之后,沈氏绝对会有大清洗,而他们这些人,只需要无条件信任沈越阡就行。 boss,应该会就此坐上家主之位。 “对了,帮我告诉姑姑……” 上首突然传来吩咐,许助洗耳恭听,但却半晌没有下文。 “boss?” 掌心的硬币硌得手发疼。 “……帮我告诉姑姑,计划不变。” “好的。” 许助没在意这片刻停顿,躬身后退离开。 “姐姐,我到游乐园了,惊喜在哪?” 池惜下车后左顾右盼,还是没有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那张脸。 “阿惜觉得惊喜是我吗?” “嗯,当然。” “我要是想陪你,哪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池熙换了只手打电话,端详着平板上的转让文件。 香啊。 常年被那个黑心的家伙坑,终于也有让他大出血的一天了。 “是有人拜托我。”她说。 “沈越阡。”池惜立马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是的哦,大小姐。” 她听到声音转头,就见一身蓝色系休闲穿搭的沈越阡拿着两个冰淇淋向她走来。 夕阳下那张脸俊美到让人怀疑他是否真人,尤其他笑意盈盈,目似弯月,池惜险些又要溺毙在那双眼里。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就短暂地让让沈越阡。 池熙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响起,但她已经无暇顾及,愣愣接过冰淇淋。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很奇怪。” 沈越阡扯了扯衣服。 他很少穿这样的风格,衣柜里除了定制的西装就是偏商务的着装,因为考虑到不符合游乐园的氛围所以才精挑细选换了这身。 “不奇怪,很帅,大家都在看你。” 连小朋友的目光都离开了玩偶和小丑被吸引过来了,沈越阡真是男女老少都能通杀的温柔亲和。 “是在看你才对。” 他摇摇头,接过池惜手上的包。 俊男美女,如此登对。 “原本想着包场的,但那样大小姐就会觉得不好玩了。” 沈越阡边走边注视着她,“游乐场还是人多比较热闹。” 抒发着爽快与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机器运转与交谈人声混合,形成独属于游乐场的背景声。 这是池惜第一次来游乐场,她新奇地端详着一切。 “那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呢。”沈越阡摇头。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抱有唯一目的性的,没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浪费在这上面。 所有的娱乐对他来说都只是枯燥无味的无意义消遣,没有任何颜色。 可因为有她在,就算只是这样行走在道路上,也无比幸福。 也许在外人看起来枯燥且无聊,但这就是他所渴望的普通而平凡的事。 “那我们两个都没来过,刚好都体验一遍!” “嗯。” 沈越阡看着大小姐脸上激动兴奋的笑容,也跟着扬起唇角。 他们不再是大小姐和少家主,而是无数个普通人里面的一对普通情侣。 从高空俯瞰下去,小小的两个身影汇入人群。 “来嘛,旋转木马欸。” 池惜混在一群小孩里面半点不显突兀,下来之后眼眸亮亮,坏心眼地想看矜贵的沈少家主坐在幼稚的旋转木马上的场景会是怎样。 刚巧旁边也有对情侣,女生让男方陪着一起去坐,就差上手打人了,但男生说什么也不去,嫌幼稚。 “大小姐想试试对我撒娇吗?” 沈越阡还背着她的包,但却一点都没有女气,低下头看她,眼中碎光恍若星河。 “亲亲。”池惜干脆踮脚吻了上去。 亲亲能解决一切。 “啊……又败给大小姐了。” 她因此而心满意足的笑容映在他眼底,好似蜜糖。 嘭! 准点的烟花于空中炸开。 “沈越阡——茄子!” 坐在木马上的青年跟随她的指示比了个剪刀手,桃花眼里笑意温柔。 这一瞬间被定格,所有一切都成为了他的点缀,就连烟花也黯然失色。 他没看镜头,而是看着镜头外的那张脸。 快乐的、热烈的、让他动摇的。 第157章 变局 “大家低调些哦,我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来为大家直播的。” 黑色长发的女人没有出镜,悄悄给大家展示着自己所住房屋里的全貌。 【这些家具我的妈呀,最终等级的木质家具已经是古董了】 【这居然是真的沈宅,我也好想见识一下啊】 【主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瑶瑶是应聘了仆人吗?】 网名是瑶瑶的主播看到这条弹幕之后暗自撇嘴。 这座宅邸里的那些仆人一个个的像是死人一样,惩罚人的时候倒凶得很,像是死板至极只会听指令的的机器人。 好不容易进了内宅,又被迁了回来,啊啊啊啊,好烦。 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主播。 瑶瑶决定铤而走险。 “之前你们不是一直说想看看外面吗。” 她偷偷换上隐藏摄像头,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直播间。 果然,所有人瞬间兴奋起来,人数也在直线飙升。 她悄悄勾起唇角。 随着她推开门向外走,画面也愈加开阔,这座建筑的整体风格也完全可以从部分房屋的一角和花草流水中轻易窥得。 【疯了。】 【这种程度,完全没想到居然是私人的住所】 【海城里那些号称豪宅的开发商真应该来看看这里】 【不过这种怎么可能复刻得了啊,我去参观过好多古建筑,都没有这个来得震撼】 【你信不信如果这座展示出来,有人会偷偷把木头都给挖了】 【我恨有钱人】 【我也】 瑶瑶表面上还是如同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幽灵一般。 因为她每天晚饭后都会出来溜达,故而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她尽量脚步加快,但即使是外院都无比大,快十几分钟了还没走完三分之一。 越走越紧张。 她倒是不怕他们会觉得无聊,毕竟这可是所有海城人都听说过的神秘沈宅,但她害怕被发现。 正这样想着,就见一批人正急匆匆往外赶。 看衣服的样式不像是仆人,倒像是……那些平时高高在上沈氏族人。 他们边走边骂骂咧咧。 “沈问山疯了!”有人气得连家主都不叫了。 “这种事为什么不在祠堂商量,非得叫去总部。” “那些地方有沈家庄严吗?” “说多无益,其他人估计早就到了。” “你们站哪边?” “啧……” 她根本都不用躲,他们便无视她径直向外赶。 瑶瑶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阵沉重的爆炸声响起。 就连身体都能感到大地跟着震颤了一下,她甚至以为地震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本能向外奔逃。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差点把我吓死了】 瑶瑶抬头看见了远处缓缓冒起的黑烟,赫然是内宅中心的方向。 她犹豫了两下,把摄像头对准那里,想往里面去。 “你不要命了?!” 手腕被突然抓住,抬眼一看是一张熟悉的脸。 “许锦?”瑶瑶尝试挣脱但无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时候就不要追寻热点了,命更重要。”她逼近她。 和一直以来的温婉形象大相径庭,她此刻眼中满是凌厉,表情也严肃凶狠。 许锦知道她在做什么,原来她平时也是装的。 “走!” 她把她往外推,然后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去了。 瑶瑶咬唇,最终还是选择向外跑去。 虽然她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应该掺和。 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想,或许这就是她迟迟成不了大主播的原因。 太听劝也太谨慎,不像有些人一样不顾生死只顾莽。 但还是不甘心啊。 因此她并没有关闭直播,跑到沈宅外围时也刚好拍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一群人被逮捕的场景。 ? 警车停的到处都是,几乎将整个沈家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男人们有的被铐上车,试图反抗的则是被死死压在了地上,脸都挤变形了。 光鲜亮丽的形象不再,一个赛一个的狼狈。 他们不知道通知他们出来的并不是沈问山。 因为他根本不在公司,而是在沈家内宅。 “沈越阡!你疯了!” 灰头土脸站起的沈问山被刚刚的阵势差点吓死,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被炸的居然是沈家的祠堂。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毁了沈家的根!” 他双目赤红想上来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但被一脸笑意的沈越阡轻松躲过。 “我早就想毁掉它了,不止是祠堂,还有整个沈家。” 还有面前的这个人。 “斩草应该除根,这是您教给我的。” 他不紧不慢再次按下遥控器,大地再次震动,轰的一声,声波和爆炸波向外蔓延。 这次是沈问山的居所。 抱头跌坐在地的沈问山抬头就看见木质的高楼顷刻间分崩离析,燃起熊熊大火,迅速吞噬目光所及内的一切。 “疯了、你疯了……” 他喃喃自语。 房屋被震,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把廊檐下的两人都弄得狼狈不已。 沈越阡眼睫都沾上了灰,桃花眼却眯起,笑容愈发扩大。 从开始的唇角微掀到露出牙齿,再到伸手捂住下半张脸笑到身体发颤。 “您说得对,我早就疯了。” 他笑到眼中含泪,随手擦了擦眼角,手指划过脸颊带上一片灰迹。 即使这样狼狈也无法掩盖姿容出众。 绝望的沈问山愣愣抬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从小就跟自己不亲的儿子。 从他的眉眼和神态中,恍惚间竟看见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的影子。 “你一直在因为你妈妈的事情记恨我吗?那个女人的死就让你如此在意?甚至不惜报复所有人?” “闭嘴,什么叫那个女人。”沈越阡的笑顿时尽数收敛,“你不配提母亲。” “更何况——她有名字,她叫谢南枝。” 沈问山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你早忘了,对吗?”沈越阡平静发问。 不远处的大火映照在他的眼底,如同死火山底下酝酿着的汹涌怒意。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朝西边的中心区域,是他的居所。 三个点引起的火势足以造成最大的火灾。 也会将这屹立于此的古宅摧毁,燃尽腐朽。 第158章 忽地笑 “父亲,看来您又一次做错了决策。” 硬底的皮鞋踩在疗养院的地板上奏响独特的韵律,沈醉秋双手插兜出现在门边。 老家主见是她,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但却动弹不得。 “瞧瞧,曾经杀伐果断的沈氏家主还是抵不过岁月的蚕食,也开始——恐惧我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这位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的耄耋老人,因为中风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床上。 “不过我知道,您一直恐惧我。” 沈醉秋在病床旁边坐下,肆无忌惮点了一根烟。 “从我开始展露锋芒时您就恐惧我的天赋,鼓励那些人打压我、欺凌我,甚至后期默许沈问山他们联手杀我。” 她吐出一口烟圈。 “但是呢,他们太蠢了,不仅没成功,还搭进去了自己。” 看见老家主的瞳孔瞬间紧缩,沈醉秋的笑容也愈加戏谑。 “你以为我就那样灰溜溜被赶出沈家了吗?是的哦,他们的意外,都有我的手笔。” 老家主的手指狠狠颤抖着,却一点也抬不起来。 “沈问山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他怎么可能争得过其他人。” “对了,你还没看到这个。” 她叼着烟打开了手机,将屏幕对准他,“沈家,火了欸。” 【海城几百年沈家突发大火,外围竟停满警车!】 新闻上的配图是沈氏宅邸中心浓烟滚滚的模样,抽象和具象意义双重的火。 老家主眼睛都红了,身体也气得发抖。 沈家是他一辈子都执着的信念,为了维护沈家的荣誉与神秘,他甚至不允许任何有关老宅的影像流出。 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不仅建筑毁于大火,还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众眼前。 但这还不算最让人难受的。 沈醉秋掸掸烟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轻描淡写说出了杀人诛心的话语。 “以后沈家会由我接管。” 她不再去管床上的人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了,轻笑着离开。 “兜兜转转,还不是到了我手里,您说,一开始何必呢。” 但她的笑在离开病房之后落下,脚步也加快了。 “现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闹这么大?” 叮。 金属的硬币从衣兜逃出,滚落在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啪嗒弹响过后,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池惜也因此停住脚步。 这是……什么? 最近因为妈妈和姐姐带她学习,很多事几乎将日程填满,还处理了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事。 又是抄袭又是前公司,也导致她忙到没心思去思考很多东西。 但这个硬币。 池惜蹲下身将其捡起。 她确信她不会忘记沈越阡送给她的任何一个硬币,眼前这个,也不是以前收到的。 是那天吗? 沈越阡什么时候塞给她的,为什么不说。 池惜拿出手机拍照识图。 “忽、地、笑……” 她脸上的期待逐渐被呆愣取代。 那天摩天轮上的对话重新被回忆起,青年的伪装愈发完美无瑕,以至于连她都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对话: 【大小姐人生的意义实现了吗?】 【我也很想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意义啊。】 【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正确的,我一直以来,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到底……怎么回事……” 直至一声又一声的爆炸传来,众人才更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一早就逃出来的,还有在内宅火势开始蔓延时才慌不择路奔逃的。 随着日落,那冲天的火光变得更加显眼,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火焰将天色都染红。 瑰丽、震撼且可怖。 这不仅代表着灾难,也彰显着一个屹立多年的家族的没落。 因为人太多,所以就算有各种人在组织现场纪律都还是有些混乱。 原来那些仆人也是会露出其他表情的啊。 瑶瑶看到从内宅逃出的仆人们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喘着粗气,满头满身的脏污。 如果她当时也在内宅的话…… 她打了个冷颤。 “喂,有看见你们少家主吗?” 许锦抓住匆忙逃窜出来的仆人,对方不再是死气沉沉不理人的模样,但也只是摇了摇头。 “家主和少家主不在沈宅。”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否则这些忠心耿耿的仆人们是不会丢下主人独自逃出来的。 为了抢救部分家族财产,他们甚至不顾生命也要搬着沉重的藏品和家具出来。 内宅早已清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要不然他们会抢救更加珍贵的东西。 许锦松了一口气。 早在不久前他那边的助理就通知她让所有人都离开沈宅,应该是对这些事早有成算。 也是,她在担心什么呢。 沈越阡是沈家的少家主,这么多人都没事,他又怎么可能有事。 在这片区域的更外围, 消防车几乎和记者同一时间到达。 “记者止步。” “请无关人士不要进入封锁线内。” 沈氏的安保与警察一同将他们挡在外面,让消防车一辆辆开进来。 遗憾的是,由于沈家占地极广,大型车辆又完全进不去,只能架起云梯尽量对整座宅邸呈包围状。 肉眼根本看不出火势蔓延的程度如何,只能看见滚滚黑烟,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金丝楠木燃烧后发出的药香。 一些还没被拉上车的沈氏族人以头抢地,心都在滴血。 “沈越阡人呢?还有沈问山。”沈醉秋拉开封锁线走进来。 “boss他,似乎没在总部,而是在里面。” 以许助为首的一批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焦灼。 这种事,他们完全没想到。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布局和清算的,没想到上司居然直接通知他们以后沈氏的一切都由沈醉秋接管。 那他呢? 他在里面没出来,究竟是意外……还是故意。 等到火真的烧到了沈家外围,那内宅估计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这…… 无人理解为何局面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可沈醉秋理解。 但是,他不是已经找到新的、人生的意义了吗? 她注视着沈宅,神色复杂难辨。 眉头蹙起,直到指间的细烟慢慢燃烧烧到手指,骤然带来刺痛的灼烧感。 “嘶——” 很疼,被这种程度的火焰烧到都会很疼啊。 沈醉秋甩甩手。 他究竟在想什么。 第159章 骗子 “现在逃也没用的。” 沈越阡看着跌跌撞撞想要逃离的沈问山,用手背抹了抹脸,眼神麻木。 对方只无视他,跌跌撞撞往外奔逃寻着一线生机。 他冷冷勾唇。 沈问山这种人也会怕死吗? “咳咳……” 尽管火势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但周围的温度已经被炙烤到凭空升了好几度。 他随手拭去额角汗液,但更多的汗水从他高挺的鼻尖滑落。 沈越阡靠在粗壮的紫金浮雕柱子上,呼吸逐渐沉重。 他眼眸微敛、要闭不闭的模样平静无波,仿佛不是置身火海,而是回归了安详之所。 正装的马甲被他随意丢弃在旁边,身上多处沾染灰迹,无论是暴露在外的皮肤还是剪裁有度的衬衫都被弄脏。 前所未有的狼狈时刻。 眼前朦胧,过去的一切都仿佛走马灯一样从脑海中掠过。 想想居然全是痛苦。 他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童年,经历过的欢喜和快乐都已经变成了模糊的景象,唯余母亲对他说过的话、教授过他的那些花草习性—— 这是他后来的人生中一遍又一遍自虐般想起,只会带来疼痛的回忆。 所以没法唤起任何积极和温暖的情绪。 被迫成长之后,几乎将自己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了学习上。 仿佛只要有一丝懈怠都是对自己的纵容。 强逼自己学到咯血,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在应付沈家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习到生活上的所有东西。 那些外国佬一开始蔑视打压他,将他压到马桶水里以压弯他的脊梁,最后连见他都不敢,所有人对他推崇且畏惧。 没人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他付出的努力,正如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以毫无根基之身在金融圈搅动风云。 他们叫他“狐狸”、叫他“眯眼笑的疯子”,说他表面多情却完全无情。 那些人知道的一切都是他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不了解他,但他自己似乎也不了解自己。 所有的快乐都是假装的快乐、所有的笑容也只是虚伪的客套。 除了在面对大小姐的时候。 一开始只将她当做变数,后来以为自己只是对她怜悯,慢慢的意识到那是爱。 太久没接触到这个字眼了,不论是逃避还是压制都没有用,只有见到她,才能让他真真正正感受到活着。 他全部的喜乐均与大小姐有关,除此之外,只剩下空洞的灵魂。 他弄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人生的意义从一开始就是彻彻底底毁掉沈家,毁掉这片腐朽的土壤。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多余的东西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他给自己规划的未来就是如此。 在这一天,平静而沉默地消逝。 可是…… “咳咳、咳咳咳……” 沈越阡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唇瓣不可避免感受到手指上金属的冰凉触感。 将生理性咳出的泪花拭去,他的目光久久凝视在那枚戒指上。 “沈越阡!” 是出现幻觉了吗,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听见大小姐的声音。 伴随着直升机的噪音,恍惚又听见了隐隐不断的呼喊。 他抬头,看见那张脸之后顿时怔然。 池惜也同样在高处注视着最下方呆呆站着的沈越阡。 平静如同一潭死水,周身充斥着释然的气息,仿佛下一刻碎在原地也不会后悔。 她看见他满身的狼狈,也看见他的茫然,就像失去目的之后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孩子。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忍不住决堤。 怎么能够忽略呢。 知道所有阴谋结束但背后还有沈家时,他轻声让她相信他就好,扬起让她安心的笑,说着: “你不必担忧,我会最后送你一份最棒的礼物。” 原来这就是礼物。 可是,如果礼物会让她失去他,那她宁愿不要。 “少主,需要接近最中心才能下降,火势太大了。” 一路开来,从直升机上可以俯瞰这一片火海,越看越心惊。 由固定的圈向内又向外蔓延,沈越阡所在的中心和最外围虽然都还没有燃烧到,但这两个地方却代表着生与死的差别。 中心被包围,而最外则是被驱逐。 “那就到中心下降。” 时聿回答下属之后弯下腰拉住池惜的手臂,再给她扣上了一个安全扣。 “阿惜,注意安全。” “阿聿哥哥,我们会救到他的对。” 他沉默了。 尽管很想点头,但这种情况下,他完全不能保证。 直升机在找到温度最低的区域后缓缓下降。 火焰的温度高到让眼前的画面都产生了扭曲之感。 池惜的发丝纷飞,热气扑面把她的眼泪都蒸发掉,只留下泪痕。 “大小姐,很危险!” 沈越阡皱眉朝她摇头,朝后退了几步。 “我不准你死!不准!” 她边哭边擦眼泪,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滴下的泪还没来得及降落下去便蒸发成水蒸气消散空中。 焦糊味升腾,底下漂亮的绿化在火中化身成为一道道狰狞且扭曲的树影。 在这种情况下,池惜梨花带雨的脸就此定格在他眼眸中。 他们隔着火海相望。 “大小姐……” 沈越阡担忧地走向前去,抬起手,伸出的指尖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咔嚓一声,横梁崩裂。 池惜瞳孔紧缩,心脏一震,跪在门边摇摇欲坠,不顾危险朝他伸出手。 “沈越阡!” “阿惜!”时聿抓住她。 “大小姐!”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为了躲避簌簌而下的火星,沈越阡退后了好几步,再次抬眼时看到大小姐脸上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的眼泪,心中涌起无数愧疚。 “抱歉……”还是让她难过了。 这也是池惜见到的最后一幕。 与此同时,柱子接二连三倒塌,巨大的木梁包裹缠绕着火焰掉落下来,砸下一片火星。 也将两人的视线隔绝。 “不可以!!!” 池惜哭到脱力,跌落在时聿怀中。 “不行少主,必须上去了,否则我们也会留在这。” “升上去。”沈越阡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时聿当机立断下令。 “阿惜……”他双臂收紧,安慰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都说了不准死!明明答应过我……明明答应过我一直要在的……” “骗子、骗子……大骗子……” “大骗子……”讨厌你。 几度哽咽,讨厌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肯定没有死,所以她不能这样说,如果他听到的话一定会伤心的。 尽管这样想着,更多的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骗子。 第160章 终局 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浇灭了火焰。 但众人期望的那个人却没有音讯。 怎么可能呢? 无论是昔日对手还是短暂的合作伙伴,都不相信沈越阡会葬身火海。 他那样的人…… 那样就算所有人死掉他都会活着的人。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消息。 正式接管沈氏的沈醉秋也不相信。 “报告,发现了沈问山的尸体,在先夫人的庭院里。” 准确来说是在庭院中的枯井里。 他或许是想跳入水中以躲避火灾,但完全忘记了谢南枝当初就是投井而死,这座井在沈越阡收殓尸体之后就被抽干了。 这样的死法,何尝不是一种讽刺与最佳的报应。 昔日神秘又奢华的沈家老宅,经过爆炸和大火之后只剩下破败的一些建筑残体。 在仍旧持续的大雨之中带着凄凉的美。 被烟熏黑的檀木、满地苍夷的山水,依稀可窥得之前的厚重古韵。但现在,它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建筑。 大批人手在其中搜寻这座老宅曾经的少家主,却一无所获。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尽管知道这种程度的大火不可能有人逃出,但在亲眼见到、尸体之前,他们还是抱有微弱的希望。 “阿惜……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好久了。” 池榆也跟着难受,和池熙在正厅心急如焚。 毕竟也算是相熟的小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震惊不比当初知晓池熙出意外时大。 简直就是厄运般的轮回,那时他还在帮忙搜寻池熙的踪迹,现在生死不知的人却变成了沈越阡。 “越阡他应该是计划,怎么会这样呢?” 但池熙摇了摇头。 当初她假死的确是计划,但是这件事情,对方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 合作了这么久,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对方一直在酝酿着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毁灭结局。 事实上,又有谁会想到呢。 他如此努力坐上那个位置,又为沈家做了这么多,谁会相信他只想毁掉它。 甚至连同自己一起毁掉。 他或许也早就想好要将沈氏交给沈醉秋,只有在她手上,才真正能够被称作大清洗,无论内外都会焕然一新。 沈越阡他早就想好孑然一身离开吗?那他又为什么要来招惹阿惜。 池熙叹息一声。 怪不得之前他如此反常,原来是挣扎过后还是免不了沦陷。 伤人伤己。 “母亲,走,让阿惜一个人待着会比较好。” 她们下楼,顺便让等在那里的其他男人们该回去的回去,毕竟这种情况,就算等再久也没用。 池惜在房间里发呆。 一切好像回到了她刚回池家的那天。 难得一见的暴雨让当时的她无比惶然,裹着毯子坐在窗台边把玩着沈越阡送她的两个硬币。 而现在,她有整整一罐子的硬币。 如果她像那天一样打电话给他,他会带着笑意接起吗? 会跟她说他在开车,接着惊喜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吗? 隔音良好的室内响起抽泣声。 暴雨的声音传入,隔着厚厚的毛毯更加微弱,池惜左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平安玉锁,另一只手把罐子里的硬币全部都倒了出来。 放在地上的手机不抱念想地拨打着那个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好久。 直至挂断。 蒙在黑暗里,她的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骗子……” 她赌气一般将他最后送给她那个印着忽地笑的硬币丢远,又在丢出的一瞬间后悔了。 硬币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弹响,她抹着眼泪小步挪过去捡。 但它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捡起。 ! “大小姐,之前答应过你,你希望我就会过来。” 青年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和身上都还残留着伤口,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一下。 甚至犹带气喘,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见她。 依旧是带笑的语气,只不过两人对视的双眼都染上了红。 池惜踉踉跄跄扑过去,熟悉的怀抱带着安心至极的气息。 “毕竟我可不想当骗子啊。”他低低叹息,搂紧了她。 “你都要……吓死我了。”池惜捂着脸哭出声。 “抱歉。”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 大小姐就像是出现在随时都会消失掉的他面前的一条小鱼。 小鱼搁浅,小鱼说她需要他。 所以他试探着、小心翼翼捧起小鱼,将她饲养在自己的大海之中。 怕她会怕黑,所以让自己那片海域随时都充满阳光。怕她会不开心,所以最好的都给她。 心疼她、饲养她,到最后重视她比自己还多。 也因此会想:如果他不在了,小鱼会因此而难过的。 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他也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小鱼啊小鱼,明明一开始出现只是意外,却成为了他生命中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 爱上她或许就是他的宿命。 也只有她能够将他从自我毁灭的深渊中拉起。 “大小姐,我现在可真是一无所有了。” 沈越阡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极为轻快。 甩掉了沈家少家主的这个身份之后,他反而真正能够在她身边获得安宁。 “我有钱,我养你。” 抽抽噎噎的大小姐擦着眼泪从他怀里出来,郑重其事地说要养他。 他因此而闷笑起来,久违的幸福和轻盈感充斥他整个胸膛。 “开玩笑的,我怎么会需要大小姐来养我呢?” 也许在他不受控制为自己留下退路之时,他就已经放弃了当初想要和沈宅一同腐朽的想法。 他安排好了一切,尽量不伤到沈宅里无辜的人、为了千万万员工的饭碗将沈氏交给沈醉秋、处理好自己所有的资源。 但他一想到这世界上会有人为他难过,就没办法做到完全洒脱。 所以他为自己留下了很多身外之物,也将沈宅的暗道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场大雨。 或许他真是命不该绝。 “大小姐,早在之前,你就已经成为我人生的意义了。” 他俯身下去亲吻她,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流下来,让池惜也尝到了苦涩。 时隔多年,沈越阡学会了哭泣。 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在知晓母亲死讯时流干了。 但是因为大小姐,他重新学会了爱,也找回了自己的眼泪。 唇齿相依,落泪却幸福。 从前他的愿望是想随沈家一起消失,而现在,他的愿望是因为大小姐而活着。 【全文完】 番外一(上) 时聿和少年时聿?! 【脑洞番外:十八岁的时聿短暂出现(为什么不是十五六岁,因为洋柿子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欸?!” 是因为她起得太早所以出现了幻觉吗? 她为什么会看见两个阿聿哥哥。 不对,不是一模一样的人。 池惜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蹬蹬蹬跑下楼,在含笑的少年面前站定,踮脚伸出双手捏住对方的脸。 “哇,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十八岁的时聿尚且还没有十年后这样冷静淡然,尤其是看到心心念念的阿惜之后,更加止不住笑。 和旁边习惯收敛情绪的时聿对比下来更加明显。 他弯腰下来让池惜能够更加轻松够到他,即使脸颊被捏得些许变形,五官依旧如此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一如既往盛着包容的柔意,冲淡了他身上自带的疏冷气息。 “居然能够有机会见到长大后的阿惜。”少年时聿语气叹息。 他就知道,阿惜一定会成长为很优秀的样子。 “他说他只能出现一天,所以我就带他来了。”时聿接收到池惜的疑惑眼神,张口解释道。 少年忍不住拥抱她,尚且青涩的脸上满是餍足:“感觉像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愿望一样。” “差不多、抱够了。” 即使面对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时聿也丝毫不留情面。 但接收到他警告眼神的是少年时聿,对方怎么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呢。 而且,他更加坦然。 “一直都好想你,阿惜。” 他毫不避讳将一直以来的思念诉诸于口,离开她的这两三年他没有变太多,无论心中在想什么都会选择直接告诉她。 而不是沉默地当一个保护神。 他还没有错过阿惜漫长的少女时期,自然也没了那些目睹她辛苦的无力与愧疚束缚。 他想她,所以就这样说出来了。 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欸?少主。” “不对,少主?” 姜何与其他下属一起到来之时,就看见一左一右站在池惜身边的两个少主。 一个较为青涩,白衬衫的袖子挽至手臂,清爽俊俏,另一个高了几厘米,一身低调奢华的黑。 乍一眼看可以区分,但当他们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那股威势却依旧不变。 他一定是在做梦。 姜何眼神混乱。 “姜何,今天的行程都取消,我的时间全部要留给阿惜。” 少年时聿熟练开口。 “是,少主。”姜何下意识像以前一样回答,但又突然反应过来,犹豫看向时聿。 “抱歉,吩咐顺口了。”少年理了理自己的袖扣,朝时聿微微一笑,“忘了我陪阿惜不用推行程。” 哇。 这样的姿态让姜何他们止不住回忆起少主以前还锋芒毕露的时候,谈笑间就能要了别人的命。 后来年纪渐长,经历的也多了,才逐渐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好恶和情绪。 真是久违了。 “推掉。” 时聿朝姜何点点头。 他不着痕迹握住了池惜的手,划过她手心与她十指相扣。 年轻的自己出现之后,阿惜的眼神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本就觉得自己比阿惜大,性子也没有时朔他们活泼…… 时聿承认,自己有些吃醋,吃自己的醋。 但他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有微垂的眼睫稍微能够彰显一些低落。 “那……我们先走了。” 姜何极为有眼色地退去,眼神却不住往少年时聿那里瞟。 好像真的是自家少主年轻的时候(划掉),刚成年的时候。 还好他这句话不是直接说出来的,否则少主一定会更介意自己的年龄。 咳。 夕阳的余晖洒下,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充满欢声笑语。 “双胞胎?” “不是,父子?” “怎么可能!” “普通兄弟?但哪有长得这么像的。” 两男一女的组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姿容出众再加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更加具有话题度。 不过两个人都淡定从容,满心满眼只有身边的阿惜。 “这位小姐,这是您的奖品。” “纪念宝石!” 池惜欢欢喜喜接过,“没想到这边的游戏集市居然会有猜宝石的游戏。” “阿聿哥哥,我们接下来去那边!” “嗯。”\/“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时聿凉凉的眼神对视,同时皱眉。 果然是同一个人,连表情都是同步的。 池惜捂嘴笑,突然眼前一亮,对着少年时聿说道: “你现在比我小啦,那我是不是就能叫你阿聿弟弟。” 好神奇,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阿聿弟弟!”她兴致勃勃喊了一声。 “……嗯。” 虽然无奈,但少年时聿还是顺从了她,在看到她听到他应答之后骤然亮起的眼眸,那股不适应也消散了许多。 他低头看她,眼神宠溺。 “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也一直都这样可爱。 “现在阿聿弟弟才是孩子哦。” 池惜踮脚揉揉他的头发,笑得狡黠。 “好,那姐姐一会儿可得好好牵着我的手,不要让我走丢了。” 他喊起姐姐来也有模有样,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简直太、太犯规了。 池惜只觉得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她也要跟着化成一滩水了似的,热意涌上脸颊。 调戏不成还被反调戏,果然不论多少岁的阿聿哥哥她都招架不住。 一旁的时聿不知何时到了离他们两步远的玩具枪摊位等候,眼神微暗,吃飞醋也不说。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少年时聿轻而易举看出他的想法。 他以后会变得沉默寡言又拧巴吗?这样怎么争得过阿惜的追求者们。 心下微叹。 “阿聿哥哥,我想要那个。” 池惜抓着时聿的手臂,指着第二栏的白色小狗娃娃,“那个好像我的小白耶耶。” “嗯。” 时聿的伪装功夫太到位,而且池惜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他也立马眉眼舒展开来,因此根本没让她发现他的异样情绪。 将钱付给摊主后,他简单试了几下玩具木仓,抬起头时眼神瞬间变得凛冽。 薄唇稍抿,丝毫不带停顿地迅速射出九发橡胶子弹,每发都击破了一个气球。 “哇!!!” 实在是太帅了。 看到这一幕的周围人忍不住鼓掌欢呼起来。 少年时聿也跟着拍了拍手,夸道:“木仓法没退步。” “阿聿哥哥好棒!喜欢喜欢。” 池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便去接摊主给她递过来的毛绒玩具了。 自然没发现时聿隐秘勾唇。 醋意短暂飞到九霄云外,因为一个拥抱和一句喜欢便被简单哄好。 番外一(上) 时聿和少年时聿?! 【脑洞番外:十八岁的时聿短暂出现(为什么不是十五六岁,因为洋柿子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欸?!” 是因为她起得太早所以出现了幻觉吗? 她为什么会看见两个阿聿哥哥。 不对,不是一模一样的人。 池惜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蹬蹬蹬跑下楼,在含笑的少年面前站定,踮脚伸出双手捏住对方的脸。 “哇,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十八岁的时聿尚且还没有十年后这样冷静淡然,尤其是看到心心念念的阿惜之后,更加止不住笑。 和旁边习惯收敛情绪的时聿对比下来更加明显。 他弯腰下来让池惜能够更加轻松够到他,即使脸颊被捏得些许变形,五官依旧如此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一如既往盛着包容的柔意,冲淡了他身上自带的疏冷气息。 “居然能够有机会见到长大后的阿惜。”少年时聿语气叹息。 他就知道,阿惜一定会成长为很优秀的样子。 “他说他只能出现一天,所以我就带他来了。”时聿接收到池惜的疑惑眼神,张口解释道。 少年忍不住拥抱她,尚且青涩的脸上满是餍足:“感觉像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愿望一样。” “差不多、抱够了。” 即使面对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时聿也丝毫不留情面。 但接收到他警告眼神的是少年时聿,对方怎么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呢。 而且,他更加坦然。 “一直都好想你,阿惜。” 他毫不避讳将一直以来的思念诉诸于口,离开她的这两三年他没有变太多,无论心中在想什么都会选择直接告诉她。 而不是沉默地当一个保护神。 他还没有错过阿惜漫长的少女时期,自然也没了那些目睹她辛苦的无力与愧疚束缚。 他想她,所以就这样说出来了。 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欸?少主。” “不对,少主?” 姜何与其他下属一起到来之时,就看见一左一右站在池惜身边的两个少主。 一个较为青涩,白衬衫的袖子挽至手臂,清爽俊俏,另一个高了几厘米,一身低调奢华的黑。 乍一眼看可以区分,但当他们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那股威势却依旧不变。 他一定是在做梦。 姜何眼神混乱。 “姜何,今天的行程都取消,我的时间全部要留给阿惜。” 少年时聿熟练开口。 “是,少主。”姜何下意识像以前一样回答,但又突然反应过来,犹豫看向时聿。 “抱歉,吩咐顺口了。”少年理了理自己的袖扣,朝时聿微微一笑,“忘了我陪阿惜不用推行程。” 哇。 这样的姿态让姜何他们止不住回忆起少主以前还锋芒毕露的时候,谈笑间就能要了别人的命。 后来年纪渐长,经历的也多了,才逐渐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好恶和情绪。 真是久违了。 “推掉。” 时聿朝姜何点点头。 他不着痕迹握住了池惜的手,划过她手心与她十指相扣。 年轻的自己出现之后,阿惜的眼神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本就觉得自己比阿惜大,性子也没有时朔他们活泼…… 时聿承认,自己有些吃醋,吃自己的醋。 但他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有微垂的眼睫稍微能够彰显一些低落。 “那……我们先走了。” 姜何极为有眼色地退去,眼神却不住往少年时聿那里瞟。 好像真的是自家少主年轻的时候(划掉),刚成年的时候。 还好他这句话不是直接说出来的,否则少主一定会更介意自己的年龄。 咳。 夕阳的余晖洒下,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充满欢声笑语。 “双胞胎?” “不是,父子?” “怎么可能!” “普通兄弟?但哪有长得这么像的。” 两男一女的组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姿容出众再加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更加具有话题度。 不过两个人都淡定从容,满心满眼只有身边的阿惜。 “这位小姐,这是您的奖品。” “纪念宝石!” 池惜欢欢喜喜接过,“没想到这边的游戏集市居然会有猜宝石的游戏。” “阿聿哥哥,我们接下来去那边!” “嗯。”\/“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时聿凉凉的眼神对视,同时皱眉。 果然是同一个人,连表情都是同步的。 池惜捂嘴笑,突然眼前一亮,对着少年时聿说道: “你现在比我小啦,那我是不是就能叫你阿聿弟弟。” 好神奇,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阿聿弟弟!”她兴致勃勃喊了一声。 “……嗯。” 虽然无奈,但少年时聿还是顺从了她,在看到她听到他应答之后骤然亮起的眼眸,那股不适应也消散了许多。 他低头看她,眼神宠溺。 “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也一直都这样可爱。 “现在阿聿弟弟才是孩子哦。” 池惜踮脚揉揉他的头发,笑得狡黠。 “好,那姐姐一会儿可得好好牵着我的手,不要让我走丢了。” 他喊起姐姐来也有模有样,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简直太、太犯规了。 池惜只觉得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她也要跟着化成一滩水了似的,热意涌上脸颊。 调戏不成还被反调戏,果然不论多少岁的阿聿哥哥她都招架不住。 一旁的时聿不知何时到了离他们两步远的玩具枪摊位等候,眼神微暗,吃飞醋也不说。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少年时聿轻而易举看出他的想法。 他以后会变得沉默寡言又拧巴吗?这样怎么争得过阿惜的追求者们。 心下微叹。 “阿聿哥哥,我想要那个。” 池惜抓着时聿的手臂,指着第二栏的白色小狗娃娃,“那个好像我的小白耶耶。” “嗯。” 时聿的伪装功夫太到位,而且池惜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他也立马眉眼舒展开来,因此根本没让她发现他的异样情绪。 将钱付给摊主后,他简单试了几下玩具木仓,抬起头时眼神瞬间变得凛冽。 薄唇稍抿,丝毫不带停顿地迅速射出九发橡胶子弹,每发都击破了一个气球。 “哇!!!” 实在是太帅了。 看到这一幕的周围人忍不住鼓掌欢呼起来。 少年时聿也跟着拍了拍手,夸道:“木仓法没退步。” “阿聿哥哥好棒!喜欢喜欢。” 池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便去接摊主给她递过来的毛绒玩具了。 自然没发现时聿隐秘勾唇。 醋意短暂飞到九霄云外,因为一个拥抱和一句喜欢便被简单哄好。 番外一(下) 嗯,我有点在吃醋 时聿止不住回想离开之前看到的画面,少年少女在广场上一根又一根点燃仙女棒,笑颜明媚,如此合拍。 快回到广场时他却停住脚步,靠在树旁,将手中刚买的打火机打起火。 蓝幽幽的火焰在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闪烁。 时聿垂下眼,还是无言。 【如果什么都不说,任何情绪都藏在心底,别人就不会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居然是从前的自己对他的告诫。 但他已经习惯缄默,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对阿惜,他一直都很愧疚。 愧疚没能陪在她身边,愧疚没有给她足够安全感让她自己跳海求生,愧疚……一切的一切。 他是所有人里最没资格要求她做什么的那个,对他来说,表达自己的情感就是在要求她做出回应。 时聿不想这样。 他合上金属的盖子,眼中的火焰也就此熄灭。 没有火不好燃仙女棒,别让他们等急了。 心里这样想着,还没抬脚,黑暗中却有个柔软的身体撞进怀抱。 下意识推开的动作在立马察觉到她是谁之后停止,身体率先做出了行动,将人紧紧拥抱住。 “阿惜?” “这样都能找到阿聿哥哥,看来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池惜轻轻柔柔说着,抬起手臂依赖地搂住他脖颈。 “你专门……来找我?” 时聿怔愣。 他还以为,阿惜觉得年轻的他更好。 “当然要找你!” 她黏黏糊糊靠近,用脸颊贴贴他颈侧冰凉的皮肤,闻到了她为他挑选的香水味。 和他本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如同冰凉剔透的玉石,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会在特定的时候温暖起来。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暖色。 “阿聿哥哥吃醋了,为什么不说?”池惜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她……知道。 就他算不说,她也知道。 时聿眼神闪动,一时没有回应。 其实池惜后来就隐隐察觉到他的小小失落,一直在想他会不会主动说出来。 结果果然是不会。 但是没关系,她会主动踏出这一步! 如果阿聿哥哥选择停在原地,那她就会默契靠近他。他如果忍不住退后,她就会毫不犹豫追上去。 “我喜欢你,超级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她突然且炙热的表白劈头盖脸险些将时聿砸晕。 暖洋洋的幸福感从听到她这句话的那一刻便迅速充斥了整个身体,以至于让他有一瞬间恍惚觉得是梦境。 她说喜欢。 喜欢他。 超级喜欢。 “我也……” 喜欢、很喜欢、最喜欢阿惜。 这些想要表达的话他都通过珍重而缠绵的吻传递给了她。 内心复杂的心情又如何传达呢? 这么多年压抑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爱和喜欢,想独占她却又怕她会不快乐的小心翼翼,理智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醋意横飞。 这些纠结的、拧巴的感情,通通混杂化作一粒粒或甜蜜或酸涩的糖果,在亲吻之间拉扯迸发。 呼吸缠绕,理智被生理支配裹挟,随着每一次的低头愈发消失殆尽。 时聿靠在粗糙树干上借着间隙微微喘气,闪烁朦胧水色的眼俯视她,却不将自己放在上位。 不要停。 他的眼神这样诉说着情意。 就像冷冷淡淡的无心神明自愿为她走下神坛,甚至主动将弱点放置在她面前,只想让她放心对他索取。 将我的心交给你、 我的身体交给你。 我所拥有的一切、 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在手中把玩。 时聿的右手捧住她的脸,但迟迟没有继续俯身。 他在等…… “喜欢,喜欢你。”池惜抬头吻他,眼底溢满喜爱,毫不吝啬说着情话。 就算他的阿惜什么都不说都能够将他勾得神魂颠倒,更何况是像如今这样。 时聿迎上去,薄汗都从白皙下颌与脖颈渗出,在昏暗环境中格外充满性张力。 “阿聿、哥哥……” 池惜中途想说些什么都被他堵了回去,她偏头他便跟着追上,再也做不到之前的浅尝辄止和小心克制。 不知疲倦,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恐怕她唇中藏着鸩毒,他也会心甘情愿将其饮尽。 他余光瞟到不远处侧身不知站了多久的少年,喉结滚动,亲吻的同时也搂过她,不想让她看见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就是少年的他自己。 喘息的空档他的唇还是控制不住轻轻去贴她的下巴、脖颈、颈窝,心情复杂地低声回答她一开始问他那个关于吃醋的问题。 “嗯,我有点……在吃醋。” 吃自己的醋。 怕她喜欢更年轻的、更活泼的、更和她有话题的。 但她说了喜欢他。 所以吃醋只是吃醋而已,他可以说出来,她也会包容他的……对。 “阿聿哥哥吃醋很可爱。” 她在他唇上轻啄一口,眉开眼笑,“喜欢。” 时聿也跟着笑。 这是这个夜晚她说过的不知道多少次的喜欢,每一个喜欢,他都记在心里。 “所以结束了。” 少年时聿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过来。 两人的想法一样,即使和阿惜亲密接触的那个人是以前的\/未来的自己,吃醋仍旧不可避免。 “我也吃醋了。” 少年时聿不太会示弱,但正是青涩的模样格外吸引人。 他们两个的气息同时将池惜包裹,她想转头求助时聿,却被另一方勾着下巴对视。 暧昧且危险的气息在三人之间蔓延。 “他可以,我也可以,阿惜。” 说完之后他想到了什么,又慢悠悠补充了两个字,“……姐姐?” 尾音上扬,眼神胸有成竹,笃定她会受不了他这样叫她。 他完全正确。 也许是因为要走了,独属于少年的吻呈现出超乎寻常的急迫,但她也只能承受。 背后紧靠着面前人的成熟版,一只手按住少年的肩,另一只手则是被时聿拉着十指相扣。 大脑发晕、四肢无力,却一点也不会滑下去,因为不论是前是后都有手臂搀扶着她。 怎么……这样。 池惜眼泛泪花,不过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总之她永远不会讨厌阿聿哥哥。 所以,是喜欢。 灵魂仿佛晃晃悠悠飘向天空,看见了夜空中的月亮。 番外一(下) 嗯,我有点在吃醋 时聿止不住回想离开之前看到的画面,少年少女在广场上一根又一根点燃仙女棒,笑颜明媚,如此合拍。 快回到广场时他却停住脚步,靠在树旁,将手中刚买的打火机打起火。 蓝幽幽的火焰在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闪烁。 时聿垂下眼,还是无言。 【如果什么都不说,任何情绪都藏在心底,别人就不会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居然是从前的自己对他的告诫。 但他已经习惯缄默,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对阿惜,他一直都很愧疚。 愧疚没能陪在她身边,愧疚没有给她足够安全感让她自己跳海求生,愧疚……一切的一切。 他是所有人里最没资格要求她做什么的那个,对他来说,表达自己的情感就是在要求她做出回应。 时聿不想这样。 他合上金属的盖子,眼中的火焰也就此熄灭。 没有火不好燃仙女棒,别让他们等急了。 心里这样想着,还没抬脚,黑暗中却有个柔软的身体撞进怀抱。 下意识推开的动作在立马察觉到她是谁之后停止,身体率先做出了行动,将人紧紧拥抱住。 “阿惜?” “这样都能找到阿聿哥哥,看来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池惜轻轻柔柔说着,抬起手臂依赖地搂住他脖颈。 “你专门……来找我?” 时聿怔愣。 他还以为,阿惜觉得年轻的他更好。 “当然要找你!” 她黏黏糊糊靠近,用脸颊贴贴他颈侧冰凉的皮肤,闻到了她为他挑选的香水味。 和他本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如同冰凉剔透的玉石,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会在特定的时候温暖起来。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暖色。 “阿聿哥哥吃醋了,为什么不说?”池惜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她……知道。 就他算不说,她也知道。 时聿眼神闪动,一时没有回应。 其实池惜后来就隐隐察觉到他的小小失落,一直在想他会不会主动说出来。 结果果然是不会。 但是没关系,她会主动踏出这一步! 如果阿聿哥哥选择停在原地,那她就会默契靠近他。他如果忍不住退后,她就会毫不犹豫追上去。 “我喜欢你,超级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她突然且炙热的表白劈头盖脸险些将时聿砸晕。 暖洋洋的幸福感从听到她这句话的那一刻便迅速充斥了整个身体,以至于让他有一瞬间恍惚觉得是梦境。 她说喜欢。 喜欢他。 超级喜欢。 “我也……” 喜欢、很喜欢、最喜欢阿惜。 这些想要表达的话他都通过珍重而缠绵的吻传递给了她。 内心复杂的心情又如何传达呢? 这么多年压抑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爱和喜欢,想独占她却又怕她会不快乐的小心翼翼,理智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醋意横飞。 这些纠结的、拧巴的感情,通通混杂化作一粒粒或甜蜜或酸涩的糖果,在亲吻之间拉扯迸发。 呼吸缠绕,理智被生理支配裹挟,随着每一次的低头愈发消失殆尽。 时聿靠在粗糙树干上借着间隙微微喘气,闪烁朦胧水色的眼俯视她,却不将自己放在上位。 不要停。 他的眼神这样诉说着情意。 就像冷冷淡淡的无心神明自愿为她走下神坛,甚至主动将弱点放置在她面前,只想让她放心对他索取。 将我的心交给你、 我的身体交给你。 我所拥有的一切、 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在手中把玩。 时聿的右手捧住她的脸,但迟迟没有继续俯身。 他在等…… “喜欢,喜欢你。”池惜抬头吻他,眼底溢满喜爱,毫不吝啬说着情话。 就算他的阿惜什么都不说都能够将他勾得神魂颠倒,更何况是像如今这样。 时聿迎上去,薄汗都从白皙下颌与脖颈渗出,在昏暗环境中格外充满性张力。 “阿聿、哥哥……” 池惜中途想说些什么都被他堵了回去,她偏头他便跟着追上,再也做不到之前的浅尝辄止和小心克制。 不知疲倦,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恐怕她唇中藏着鸩毒,他也会心甘情愿将其饮尽。 他余光瞟到不远处侧身不知站了多久的少年,喉结滚动,亲吻的同时也搂过她,不想让她看见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就是少年的他自己。 喘息的空档他的唇还是控制不住轻轻去贴她的下巴、脖颈、颈窝,心情复杂地低声回答她一开始问他那个关于吃醋的问题。 “嗯,我有点……在吃醋。” 吃自己的醋。 怕她喜欢更年轻的、更活泼的、更和她有话题的。 但她说了喜欢他。 所以吃醋只是吃醋而已,他可以说出来,她也会包容他的……对。 “阿聿哥哥吃醋很可爱。” 她在他唇上轻啄一口,眉开眼笑,“喜欢。” 时聿也跟着笑。 这是这个夜晚她说过的不知道多少次的喜欢,每一个喜欢,他都记在心里。 “所以结束了。” 少年时聿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过来。 两人的想法一样,即使和阿惜亲密接触的那个人是以前的\/未来的自己,吃醋仍旧不可避免。 “我也吃醋了。” 少年时聿不太会示弱,但正是青涩的模样格外吸引人。 他们两个的气息同时将池惜包裹,她想转头求助时聿,却被另一方勾着下巴对视。 暧昧且危险的气息在三人之间蔓延。 “他可以,我也可以,阿惜。” 说完之后他想到了什么,又慢悠悠补充了两个字,“……姐姐?” 尾音上扬,眼神胸有成竹,笃定她会受不了他这样叫她。 他完全正确。 也许是因为要走了,独属于少年的吻呈现出超乎寻常的急迫,但她也只能承受。 背后紧靠着面前人的成熟版,一只手按住少年的肩,另一只手则是被时聿拉着十指相扣。 大脑发晕、四肢无力,却一点也不会滑下去,因为不论是前是后都有手臂搀扶着她。 怎么……这样。 池惜眼泛泪花,不过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总之她永远不会讨厌阿聿哥哥。 所以,是喜欢。 灵魂仿佛晃晃悠悠飘向天空,看见了夜空中的月亮。 番外二(上) 变成真小狗了! 【脑洞番外:一觉醒来居然和小白一起变成真的小狗了!】 “汪嗷汪嗷?” “汪汪汪呜?” [小白!?] [少爷!?] 两双狗狗眼面面相觑,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呈现出人性化的惊讶。 许凝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原来少爷不是冤大头,昨天看老人可怜花了二十万从老婆婆手中买下的所谓“愿望成真药水”…… 居然是真的! 所以少爷的愿望就是想让他们两个都变成小狗吗? 许凝白怀疑人生,方承宥却开心地跑来跑去。 [我们都变成狗了!] 他们都互相能听懂对方说话的意思,但在现实中都是汪汪汪的叫声。 体型没有到成年犬的程度,所以连声音也带点奶气,正处在狗生中最可爱的阶段。 [小白你是边牧欸,还是陨石边牧,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毛茸茸的小金毛围着灰耳朵蓝眼睛的边牧蹦蹦跳跳,软软的耳朵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是金毛。]许凝白回答。 有点可爱过头了啊,少爷。 该说不愧是少爷吗,变成小狗只会更可爱。 这样想着的许凝白不知道自己也不遑多让。 变成了稀有的陨石边牧,他身上的气质融合在小狗身上有一种一本正经的反差萌。 不像方承宥一样活泼,优雅地立在那,活脱脱就是小狗成精。 [我们去找姐姐!她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待在家里更好。 依旧保持着理性的许凝白拒绝的话在看到少爷期待的眼神之后堵在了喉咙里。 算了,在珏宫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面对少爷,他总是不忍心扫他的兴的。 于是两小只就这样鬼鬼祟祟出了方家。 5分钟后。 10分钟后。 20分钟后。 [好累,以前怎么不知道我们离姐姐家这么远。] 因为这边全部都是庄园式的豪宅,就算只隔了几户人家都要开车过去才行。 就算同在珏宫,直线距离也无比远。 [少爷,再坚持一下。] 体型较大的边牧叼着有气无力的小金毛后颈一步步往前挪。 [已经经过曲昀怀家了,你看到那边了吗,是池惜小姐家主楼的穹顶。] [姐姐!] 提到池惜之后方承宥立刻满血复活,倒腾着四条小短腿往前飞奔。 [小白快,胜利就在前方。] 又是一个艰难的五分钟后。 [少爷,我们从哪边进去?] [你忘了吗,后花园那里有狗洞哦。] 他之前经常带池惜的耶耶出去玩,耶耶回来不爱走大门就爱走小狗洞。 一想到快见到姐姐,方承宥的尾巴都快要摇成螺旋桨。 “汪汪!” 【你们是谁?不准靠近!】 狗洞前露出一个小狗头,朝着他们呲牙咧嘴。 萨摩耶面对人类可可爱爱从不发火,但对狗就不一样了。 方承宥也是第一次见小狗耶这么凶。 不对,他居然能够听懂其他小狗说的话欸,愿望成真药水好厉害。 “汪嗷汪嗷。” [我是珺珺呀,我还天天遛你给你带各种好吃的呢。] 小白的葡萄眼迷茫又混乱,眼神在表达:【你居然是狗,怎么不早说?】 原来这个它超喜欢的人类其实是小狗变的? [让我们进去好不好,我们要去找姐姐。] 小白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身体从狗洞里退出。 “嗯?哪里来的小狗。” 没想到池惜刚好在陪小白玩,因此两方直接撞上。 “一只陨石边牧,一只小耶耶,还有一只小金毛。”她叉腰点数。 两只小狗和小白站在一起也太可爱了,而且毛毛都很干净,一看就不是流浪小狗。 [姐姐!] “汪嗷!” 小金毛摇着尾巴朝她转圈圈。 池惜蹲下身抚摸他,“你们是小白的朋友吗?” [不要摸他,摸我。] “汪汪汪。”小白围在她旁边嗷嗷叫,很焦急的样子。 “原来真的是你的朋友啊。” 她自顾自理解小白说的话。 萨摩耶急得都要跳起来了,但狗脸上的表情还是在微笑,摇着尾巴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许凝白在一旁无奈看着。 原来语言不通是这种体验。 “让我想想,你们该不会是珺珺——” 方承宥的眼神期待。 “新养的小狗。” 小狗立刻垂头丧气。 “啊……猜错了吗。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助理去找一下你们的主人的。” “先跟我来,我拿点东西给你们吃哦。” [主人就是你啊姐姐,我们是你的小狗。] 小金毛咧着嘴笑,和边牧一起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唉。 看着盘子里搭配均匀的牛排海鲜,再看了一眼吃得正欢的少爷,边牧人性化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许凝白摇摇头。 “哇!好通人性。” 池惜居然完全没怀疑它不是狗,毕竟……这是狗中博士边牧啊! “我就听说边牧是边牧,狗是狗,没想到真的这么聪明!” 池惜越看它越可爱,尤其是边牧看着她的眼神也好宠好无奈,当即抱住了他。 【池惜小姐……】 这话说出口也变成了疑惑的一声汪呜。 “可爱小边牧,乖乖被我亲。” 池惜幸福地将脸埋在毛毛里,然后对他的脸大亲特亲。 等等…… 身体好像有点奇怪。 许凝白甚至来不及羞涩,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趁着空隙飞快逃到了他之前躲过的小角落之中,用窗帘裹住自己。 “汪嗷?” 小金毛疑惑歪头,凑过来让池惜给擦擦嘴,然后一人一狗去找边牧。 耶耶已经率先跑了过去,咬住窗帘乐此不疲向外拉,而里面的人也死死抓住窗帘。 “别拉啊,去其他地方玩——”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窘境。 “是凝白的声音,难道那条边牧是……” “池惜小姐。” 不能再藏了,生怕池惜会拉开窗帘的许凝白只露出了头,羞赧地避开她的目光。 “抱歉,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 池惜抱着小金毛呆住。 “耳朵……” 不是假的耳朵而是真的,灰色的小狗耳,毛毛绒绒,还随着他的心情轻轻抖动着。 “我去给你找衣服。” 恍惚离开的池惜突然意识到什么,将手中的小金毛举起,直视他的清澈狗狗眼。 “那你是——珺珺!” 小狗咧嘴笑,尾巴摇得更欢了。 番外二(上) 变成真小狗了! 【脑洞番外:一觉醒来居然和小白一起变成真的小狗了!】 “汪嗷汪嗷?” “汪汪汪呜?” [小白!?] [少爷!?] 两双狗狗眼面面相觑,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呈现出人性化的惊讶。 许凝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原来少爷不是冤大头,昨天看老人可怜花了二十万从老婆婆手中买下的所谓“愿望成真药水”…… 居然是真的! 所以少爷的愿望就是想让他们两个都变成小狗吗? 许凝白怀疑人生,方承宥却开心地跑来跑去。 [我们都变成狗了!] 他们都互相能听懂对方说话的意思,但在现实中都是汪汪汪的叫声。 体型没有到成年犬的程度,所以连声音也带点奶气,正处在狗生中最可爱的阶段。 [小白你是边牧欸,还是陨石边牧,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毛茸茸的小金毛围着灰耳朵蓝眼睛的边牧蹦蹦跳跳,软软的耳朵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是金毛。]许凝白回答。 有点可爱过头了啊,少爷。 该说不愧是少爷吗,变成小狗只会更可爱。 这样想着的许凝白不知道自己也不遑多让。 变成了稀有的陨石边牧,他身上的气质融合在小狗身上有一种一本正经的反差萌。 不像方承宥一样活泼,优雅地立在那,活脱脱就是小狗成精。 [我们去找姐姐!她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待在家里更好。 依旧保持着理性的许凝白拒绝的话在看到少爷期待的眼神之后堵在了喉咙里。 算了,在珏宫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面对少爷,他总是不忍心扫他的兴的。 于是两小只就这样鬼鬼祟祟出了方家。 5分钟后。 10分钟后。 20分钟后。 [好累,以前怎么不知道我们离姐姐家这么远。] 因为这边全部都是庄园式的豪宅,就算只隔了几户人家都要开车过去才行。 就算同在珏宫,直线距离也无比远。 [少爷,再坚持一下。] 体型较大的边牧叼着有气无力的小金毛后颈一步步往前挪。 [已经经过曲昀怀家了,你看到那边了吗,是池惜小姐家主楼的穹顶。] [姐姐!] 提到池惜之后方承宥立刻满血复活,倒腾着四条小短腿往前飞奔。 [小白快,胜利就在前方。] 又是一个艰难的五分钟后。 [少爷,我们从哪边进去?] [你忘了吗,后花园那里有狗洞哦。] 他之前经常带池惜的耶耶出去玩,耶耶回来不爱走大门就爱走小狗洞。 一想到快见到姐姐,方承宥的尾巴都快要摇成螺旋桨。 “汪汪!” 【你们是谁?不准靠近!】 狗洞前露出一个小狗头,朝着他们呲牙咧嘴。 萨摩耶面对人类可可爱爱从不发火,但对狗就不一样了。 方承宥也是第一次见小狗耶这么凶。 不对,他居然能够听懂其他小狗说的话欸,愿望成真药水好厉害。 “汪嗷汪嗷。” [我是珺珺呀,我还天天遛你给你带各种好吃的呢。] 小白的葡萄眼迷茫又混乱,眼神在表达:【你居然是狗,怎么不早说?】 原来这个它超喜欢的人类其实是小狗变的? [让我们进去好不好,我们要去找姐姐。] 小白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身体从狗洞里退出。 “嗯?哪里来的小狗。” 没想到池惜刚好在陪小白玩,因此两方直接撞上。 “一只陨石边牧,一只小耶耶,还有一只小金毛。”她叉腰点数。 两只小狗和小白站在一起也太可爱了,而且毛毛都很干净,一看就不是流浪小狗。 [姐姐!] “汪嗷!” 小金毛摇着尾巴朝她转圈圈。 池惜蹲下身抚摸他,“你们是小白的朋友吗?” [不要摸他,摸我。] “汪汪汪。”小白围在她旁边嗷嗷叫,很焦急的样子。 “原来真的是你的朋友啊。” 她自顾自理解小白说的话。 萨摩耶急得都要跳起来了,但狗脸上的表情还是在微笑,摇着尾巴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许凝白在一旁无奈看着。 原来语言不通是这种体验。 “让我想想,你们该不会是珺珺——” 方承宥的眼神期待。 “新养的小狗。” 小狗立刻垂头丧气。 “啊……猜错了吗。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助理去找一下你们的主人的。” “先跟我来,我拿点东西给你们吃哦。” [主人就是你啊姐姐,我们是你的小狗。] 小金毛咧着嘴笑,和边牧一起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唉。 看着盘子里搭配均匀的牛排海鲜,再看了一眼吃得正欢的少爷,边牧人性化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许凝白摇摇头。 “哇!好通人性。” 池惜居然完全没怀疑它不是狗,毕竟……这是狗中博士边牧啊! “我就听说边牧是边牧,狗是狗,没想到真的这么聪明!” 池惜越看它越可爱,尤其是边牧看着她的眼神也好宠好无奈,当即抱住了他。 【池惜小姐……】 这话说出口也变成了疑惑的一声汪呜。 “可爱小边牧,乖乖被我亲。” 池惜幸福地将脸埋在毛毛里,然后对他的脸大亲特亲。 等等…… 身体好像有点奇怪。 许凝白甚至来不及羞涩,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趁着空隙飞快逃到了他之前躲过的小角落之中,用窗帘裹住自己。 “汪嗷?” 小金毛疑惑歪头,凑过来让池惜给擦擦嘴,然后一人一狗去找边牧。 耶耶已经率先跑了过去,咬住窗帘乐此不疲向外拉,而里面的人也死死抓住窗帘。 “别拉啊,去其他地方玩——”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窘境。 “是凝白的声音,难道那条边牧是……” “池惜小姐。” 不能再藏了,生怕池惜会拉开窗帘的许凝白只露出了头,羞赧地避开她的目光。 “抱歉,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 池惜抱着小金毛呆住。 “耳朵……” 不是假的耳朵而是真的,灰色的小狗耳,毛毛绒绒,还随着他的心情轻轻抖动着。 “我去给你找衣服。” 恍惚离开的池惜突然意识到什么,将手中的小金毛举起,直视他的清澈狗狗眼。 “那你是——珺珺!” 小狗咧嘴笑,尾巴摇得更欢了。 番外二(下) 耳朵耳朵!尾巴尾巴! 两个少年在池惜的房间床上排排坐。 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们都有耳朵和尾巴! 就算听完方承宥所说的关于“愿望成真药水”那些事情,池惜还是觉得无比魔幻。 “之前居然真的变成狗狗了,而且现在还……” 保留了非人的特征。 方承宥柔软的金色小狗耳下垂,耷拉在金灿灿的发顶,笑颜灿烂。 认真听她说话的时候,他还会偏头过来微微掀起一点耳朵。 从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他的尾巴就一直转成螺旋桨,就算想忽视也做不到。 而许凝白,依旧像往常一样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样子乖巧,表情严肃。 可是,他是陨石边牧欸。 帅气、认真又可爱,毛茸茸的灰色立耳在他的头顶简直无比适配。 尽管在努力克制,但是尾巴不会骗人,一甩一甩的,好想rua。 “所以目前已知池惜小姐亲、亲我们就会变回人,那怎样才能让耳朵尾巴消失呢?” 许凝白的手指曲起,抵住下巴做思考状。 而且这样的状态终究还是不太方便,就像现在一样,他们只能躲在大小姐的房间里,害怕被别人看到。 “可是我不想太快消失欸。”方承宥九十度举手。 因为姐姐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他早就注意到池惜都没有仔细听他们两个说话,渴望的眼神一直在两人的耳朵和尾巴之间逡巡。 伸出手将她拉到了二人中间。 “姐姐想摸摸吗?” 他低下身子将头凑过来,笑得甜蜜蜜,脸颊的酒窝也让人很想戳。 “咳,真的可以吗?” 池惜缓缓伸出手,但被对方直接抓住手腕往头上按。 “我们两个都是姐姐的小狗嘛,所以当然能摸耳朵和尾巴啦。” 好软,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样。 不,比想象中的还要好rua。 说给摸的是他,被摸完耳朵难以忍耐的也是他,小少爷直接环住了她的腰肢,靠在她颈窝哼哼唧唧。 柔软的小狗耳也跟着蹭蹭她的肌肤,带来酥麻的痒意。 “姐姐,先让我冷静冷静……” 他刚刚有一瞬间真的想扑倒姐姐,然后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氛围流转,理智就像一根绷紧的细线,断开后可能会愈发失控。 金色的尾巴顺着小腿往上蹭,像大刷子一样缠着她不放。 方承宥的手也不安分地悄悄沿着她腰际探入,灼热的手掌紧贴那处冰凉的肌肤。 池惜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凑过来的许凝白吸引了注意力。 “池惜小姐可以先、先摸我的耳朵。” 他脸上飘着红晕,手也紧张握拳,却还是乖乖低头。 让人无法拒绝。 毛茸茸的小狗耳朵是神经极为发达的区域,因此当它被柔软的指尖抚过时,带来的刺激是简单摸头的百倍不止。 尤其是,她的手在捏完耳尖的毛毛之后直接滑到了发间耳根处。 许凝白呼吸骤然加重,手指抓紧了身侧的床单,低垂的睫毛也狠狠一抖。 “我没事。” 察觉到池惜的动作停了,他声音颤抖地回应,同时也将头往她手心蹭。 示意她继续。 眼眶红红的,好像欺负他了一样。 好涩。 小小的手覆盖不住一只耳朵,但还是新奇地向下探索灰色耳朵的边界,想看看这耳朵到底是如何长出来的。 但是无果,反而因为不得章法的乱碰而让对方紧绷无比,抓住床单的手更加用力。 许凝白咬住颊内软肉,但还是传出了带着小小鼻音的闷哼。 嗯,好涩。 池惜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又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更多的反应。 “尾巴,可以摸吗?” 许凝白轻嗯一声,偏过头去却悄悄咬住了指节,脸上全是懊悔的神色,希望自己不要再发出那种让人羞耻的声音。 但是,做不到。 他完全不知道这条凭空多出来的尾巴有多不受控制,尤其是越靠近尾椎骨的地方就越奇怪。 奇怪到只要她稍微一碰,他就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发出破碎的暧昧声音。 灰白相间的尾巴瞬间绷直,不受控制地缠在了她手臂上。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从尾椎骨蔓延至全身,引发各种反应,也让他几乎被不可言说的思想支配。 想…… 想、触碰她。 拥抱她,亲吻她,还有…… 太糟糕了,原本以为只是给她摸摸耳朵和尾巴,他们两个却一个比一个失控起来。 差点忘了,他们都是对大小姐有绮念的男性,这样下去真的会忍不住—— 衣领传来拉扯感,胡思乱想的许凝白骤然被池惜拉近,正惊愕且克制自己想要吻上去的想法时,她反而先做了这件事。 许凝白顺从地张开嘴,那双眼眸早已因为忍耐而泪光涟涟,过分苍白的皮肤上,眼周揉开了红意,像是微醺感的腮红。 下颚微动,喉结随着吞咽上下,他几乎要反客为主压过来。 真的很涩。池惜想。 主动的原因自然是这种情况下,她如果什么都不做也太不解风情了。 更何况,比这更加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而方承宥早在情况失控的时候就呜酿呜酿撒起娇,趁机做着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和发色一样的软软耳朵也因为开心而一抖一抖。 就知道会这样的。 就算不求助男德网友,他也知道这是情趣,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只是随便给姐姐摸摸耳朵就结束。 能让姐姐开心,这也是他许的愿望之一哦。 方承宥笑眯了眼,贴姐姐更近了些,用鼻尖蹭着池惜的后颈。 小白在这方面好像比他更加单纯,这么多次了还觉得每次他找姐姐都是一时兴起,然后莫名其妙就三个人发展到失控。 其实都是他故意的,嘿嘿。 “姐姐也要摸摸我的尾巴才行~”他勾住池惜的手腕,黏黏糊糊说道: “对了姐姐,我们两个上次之后又学了好多东西,都一起试试!” 番外二(下) 耳朵耳朵!尾巴尾巴! 两个少年在池惜的房间床上排排坐。 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们都有耳朵和尾巴! 就算听完方承宥所说的关于“愿望成真药水”那些事情,池惜还是觉得无比魔幻。 “之前居然真的变成狗狗了,而且现在还……” 保留了非人的特征。 方承宥柔软的金色小狗耳下垂,耷拉在金灿灿的发顶,笑颜灿烂。 认真听她说话的时候,他还会偏头过来微微掀起一点耳朵。 从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他的尾巴就一直转成螺旋桨,就算想忽视也做不到。 而许凝白,依旧像往常一样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样子乖巧,表情严肃。 可是,他是陨石边牧欸。 帅气、认真又可爱,毛茸茸的灰色立耳在他的头顶简直无比适配。 尽管在努力克制,但是尾巴不会骗人,一甩一甩的,好想rua。 “所以目前已知池惜小姐亲、亲我们就会变回人,那怎样才能让耳朵尾巴消失呢?” 许凝白的手指曲起,抵住下巴做思考状。 而且这样的状态终究还是不太方便,就像现在一样,他们只能躲在大小姐的房间里,害怕被别人看到。 “可是我不想太快消失欸。”方承宥九十度举手。 因为姐姐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他早就注意到池惜都没有仔细听他们两个说话,渴望的眼神一直在两人的耳朵和尾巴之间逡巡。 伸出手将她拉到了二人中间。 “姐姐想摸摸吗?” 他低下身子将头凑过来,笑得甜蜜蜜,脸颊的酒窝也让人很想戳。 “咳,真的可以吗?” 池惜缓缓伸出手,但被对方直接抓住手腕往头上按。 “我们两个都是姐姐的小狗嘛,所以当然能摸耳朵和尾巴啦。” 好软,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样。 不,比想象中的还要好rua。 说给摸的是他,被摸完耳朵难以忍耐的也是他,小少爷直接环住了她的腰肢,靠在她颈窝哼哼唧唧。 柔软的小狗耳也跟着蹭蹭她的肌肤,带来酥麻的痒意。 “姐姐,先让我冷静冷静……” 他刚刚有一瞬间真的想扑倒姐姐,然后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氛围流转,理智就像一根绷紧的细线,断开后可能会愈发失控。 金色的尾巴顺着小腿往上蹭,像大刷子一样缠着她不放。 方承宥的手也不安分地悄悄沿着她腰际探入,灼热的手掌紧贴那处冰凉的肌肤。 池惜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凑过来的许凝白吸引了注意力。 “池惜小姐可以先、先摸我的耳朵。” 他脸上飘着红晕,手也紧张握拳,却还是乖乖低头。 让人无法拒绝。 毛茸茸的小狗耳朵是神经极为发达的区域,因此当它被柔软的指尖抚过时,带来的刺激是简单摸头的百倍不止。 尤其是,她的手在捏完耳尖的毛毛之后直接滑到了发间耳根处。 许凝白呼吸骤然加重,手指抓紧了身侧的床单,低垂的睫毛也狠狠一抖。 “我没事。” 察觉到池惜的动作停了,他声音颤抖地回应,同时也将头往她手心蹭。 示意她继续。 眼眶红红的,好像欺负他了一样。 好涩。 小小的手覆盖不住一只耳朵,但还是新奇地向下探索灰色耳朵的边界,想看看这耳朵到底是如何长出来的。 但是无果,反而因为不得章法的乱碰而让对方紧绷无比,抓住床单的手更加用力。 许凝白咬住颊内软肉,但还是传出了带着小小鼻音的闷哼。 嗯,好涩。 池惜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又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更多的反应。 “尾巴,可以摸吗?” 许凝白轻嗯一声,偏过头去却悄悄咬住了指节,脸上全是懊悔的神色,希望自己不要再发出那种让人羞耻的声音。 但是,做不到。 他完全不知道这条凭空多出来的尾巴有多不受控制,尤其是越靠近尾椎骨的地方就越奇怪。 奇怪到只要她稍微一碰,他就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发出破碎的暧昧声音。 灰白相间的尾巴瞬间绷直,不受控制地缠在了她手臂上。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从尾椎骨蔓延至全身,引发各种反应,也让他几乎被不可言说的思想支配。 想…… 想、触碰她。 拥抱她,亲吻她,还有…… 太糟糕了,原本以为只是给她摸摸耳朵和尾巴,他们两个却一个比一个失控起来。 差点忘了,他们都是对大小姐有绮念的男性,这样下去真的会忍不住—— 衣领传来拉扯感,胡思乱想的许凝白骤然被池惜拉近,正惊愕且克制自己想要吻上去的想法时,她反而先做了这件事。 许凝白顺从地张开嘴,那双眼眸早已因为忍耐而泪光涟涟,过分苍白的皮肤上,眼周揉开了红意,像是微醺感的腮红。 下颚微动,喉结随着吞咽上下,他几乎要反客为主压过来。 真的很涩。池惜想。 主动的原因自然是这种情况下,她如果什么都不做也太不解风情了。 更何况,比这更加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而方承宥早在情况失控的时候就呜酿呜酿撒起娇,趁机做着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和发色一样的软软耳朵也因为开心而一抖一抖。 就知道会这样的。 就算不求助男德网友,他也知道这是情趣,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只是随便给姐姐摸摸耳朵就结束。 能让姐姐开心,这也是他许的愿望之一哦。 方承宥笑眯了眼,贴姐姐更近了些,用鼻尖蹭着池惜的后颈。 小白在这方面好像比他更加单纯,这么多次了还觉得每次他找姐姐都是一时兴起,然后莫名其妙就三个人发展到失控。 其实都是他故意的,嘿嘿。 “姐姐也要摸摸我的尾巴才行~”他勾住池惜的手腕,黏黏糊糊说道: “对了姐姐,我们两个上次之后又学了好多东西,都一起试试!” 番外三 高中时代 光芒万丈的少年踩着晨曦的光踏入教室。 吵闹的室内声音微弱了些,随即又强行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的分贝。 “祁饶,早。” “饶哥早。” “祁饶……” 氛围很奇怪,但还是陆续有人朝他打招呼,祁饶一概没理,只冷着脸朝自己的座位走。 而被无视的那些同学居然也毫无怨怼之色,干笑着继续做自己的事。 因为祁饶的来头不是一般大,根本没有人敢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所有人。 除了池惜。 少年视野中出现那抹身影之后立刻扬起笑容: “喏,小同桌,你的早餐。” “谢谢。” 刚抽条的少女就连脸蛋也瘦瘦的,乖巧接过早餐时的模样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看着就惹人怜爱。 其他同学的目光接触到她时迅速避开,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和对待祁饶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是被所有人孤立的对象,而祁饶为了她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 他恶作剧般揉乱她扎好的头发,看到她一边瞪他一边像小猫般梳理毛发的样子无比可爱。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 对方似乎总是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他不理解,但他不想和她因为这个吵架,所以干脆不去多想。 少年在她旁边坐下,为她挡住所有人窥探的视线。 “我先睡一觉,有事叫我就行。” 他旁若无人展示着对她的特殊,也是在以这种方式保护着她。 “嗯。” 池惜应一声,慢慢吃着早餐,余光忍不住观察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 他们高中的廉价校服穿在祁饶身上都像是什么量身定做的高定一般,饱和度较高的蓝白配色都被他穿出了潮流感。 阳光洒落下来,睫毛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细小的浮尘在他周围荡漾,呼吸浅浅。 他昨晚应该又是熬夜了,但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吃早餐,因此每天都早早来学校。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处成这样…… 祁饶骤然睁眼,二人的目光只交汇一瞬,池惜便立刻躲开。 “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爱上我了?” 她的脸一红:“你没睡着!” “因为小同桌你的目光太灼热了,导致我根本睡不着。” 他撑着脸颊侧脸看她,唇角的笑意让人心动。 看到他这样笑的人都没法否认,这样骄傲恣意的少年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的模样,实在是美好到让人感到不真实的程度。 少女咀嚼着早餐,不自在偏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圆润又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有沾染上绯意的耳廓。 可爱。 初夏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到傍晚时便下起了小雨。 “小同桌,没带伞。”祁饶笑吟吟托腮,将自己的伞给了她。 他知道她的伞又被偷了,嫉妒或者是爱慕,又或者因为其他的什么。 恶意和近似于恶意的爱意总是缠绕着她。 这样的人太多了,他没法一个个清除,只能守在她身边……以及尽可能清除掉能够看到的麻烦。 “你呢?” “这么小的雨,我淋几下也不会怎样。” 祁饶从来不会和她撒谎,所以他现在说的不是“我有司机等着呢,走几步路就到了”这种话。 他放学不回去,那会去哪? 池惜握紧手中的伞。 放学之后,她假意先走,实际上悄悄躲在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直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她才看见那个背着包沉着脸往外走的少年。 她远远跟着,强忍着要为他打伞的冲动。 早有人在巷尾等他,对面人很多,他却孤身一人,气势却像是他单方面包围了其他人一样。 因为家里不允许他再惹是生非,所以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快一点,我耐性不好。” 祁饶将淋湿的碎发全部捋至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 “饶哥,我手下的小弟不懂事而已,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对面气势输了一大截,好声好气服软,可惜他一点也不买账。 “给你脸了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他小霸王哪里受过忤逆,而且还是这种半吊子的“老大”。 “我说快一点!” 把给小同桌送恶心情书和给她造谣的狗东西供出来,很难吗? 越是这种老鼠一样的小团体就越看重屁用都没有的所谓“义气”。 这还是被他查到的,没查到的人又有多少。 估计这些都是一丘之貉,所以才会互相包庇。 那就全部都揍一顿。 祁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让对面十几个人都猝不及防。 他训练有素的打架方式直接将对面的乌合之众打散。 小雨逐渐转变为中雨,拳拳到肉的痛呼在雨幕中此起彼伏。 雨水顺着他白皙下颌流淌下来,被他靠在墙上抽空浑不在意抹去。 衣服沾染上泥泞,在阴沉沉的天幕下他却还是在发光。 他天生就是骄矜的烈阳,可是,昔日不可一世的傲气二代现在因为她在小城里和向来看不上眼的三流之辈打架斗殴。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做这样的事。 她从未如此强烈感觉到这一点。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他又做了多少这样的事呢。 池惜捏紧伞柄,紧张地关注战局,生怕少年因此受任何伤。 专注起了作用,混乱中,她看见有银光闪烁。 根本没有过多思考,她直接撑着伞跑了上去,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伞的边缘。 因为这一下的缓冲,原本该刺向祁饶脖颈的匕首直直划伤了他的肩膀。 “蠢货,你怎么敢动刀子!” 混乱中似乎有人斥骂了一句,但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 漆黑、粘稠、恶心的爱欲瞬间将她包裹,嫉妒的眼神也投向被她保护着的祁饶。 恶意的低语呢喃: 还真是般配,衬得他们就像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祁饶眼眸微眯,肩膀的伤也不顾了,直接拉着池惜向外跑。 那些人居然还敢红着眼追上来。 雨水沿着风的方向拍打在他们脸上,池惜气喘跑动着,眼神却一直凝在少年的侧脸上。 还有他流血的伤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甩开那些人都,也许是被她报警后的警笛声吓退。 最后湿漉漉的两人在城市的不知道某处屋檐停下,互相依偎着平复奔跑带来的气喘。 他们相视一笑,笑着笑着,池惜捂住脸,温热的眼泪顺着手掌掉下来。 滴落在祁饶伸过来的手背,像岩浆烫人,在他的心上灼烧出一个大洞。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难过。” 不需要任何对他本身不好诸如此类的劝告,她只要说这样的四个字,他就会无条件缴械投降。 少年小心翼翼将沾血的手指擦干净,才敢去触碰她的脸颊。 他拭去那为他而流的眼泪。 “好。” 番外三 高中时代 光芒万丈的少年踩着晨曦的光踏入教室。 吵闹的室内声音微弱了些,随即又强行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的分贝。 “祁饶,早。” “饶哥早。” “祁饶……” 氛围很奇怪,但还是陆续有人朝他打招呼,祁饶一概没理,只冷着脸朝自己的座位走。 而被无视的那些同学居然也毫无怨怼之色,干笑着继续做自己的事。 因为祁饶的来头不是一般大,根本没有人敢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所有人。 除了池惜。 少年视野中出现那抹身影之后立刻扬起笑容: “喏,小同桌,你的早餐。” “谢谢。” 刚抽条的少女就连脸蛋也瘦瘦的,乖巧接过早餐时的模样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看着就惹人怜爱。 其他同学的目光接触到她时迅速避开,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和对待祁饶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是被所有人孤立的对象,而祁饶为了她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 他恶作剧般揉乱她扎好的头发,看到她一边瞪他一边像小猫般梳理毛发的样子无比可爱。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 对方似乎总是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他不理解,但他不想和她因为这个吵架,所以干脆不去多想。 少年在她旁边坐下,为她挡住所有人窥探的视线。 “我先睡一觉,有事叫我就行。” 他旁若无人展示着对她的特殊,也是在以这种方式保护着她。 “嗯。” 池惜应一声,慢慢吃着早餐,余光忍不住观察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 他们高中的廉价校服穿在祁饶身上都像是什么量身定做的高定一般,饱和度较高的蓝白配色都被他穿出了潮流感。 阳光洒落下来,睫毛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细小的浮尘在他周围荡漾,呼吸浅浅。 他昨晚应该又是熬夜了,但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吃早餐,因此每天都早早来学校。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处成这样…… 祁饶骤然睁眼,二人的目光只交汇一瞬,池惜便立刻躲开。 “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爱上我了?” 她的脸一红:“你没睡着!” “因为小同桌你的目光太灼热了,导致我根本睡不着。” 他撑着脸颊侧脸看她,唇角的笑意让人心动。 看到他这样笑的人都没法否认,这样骄傲恣意的少年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的模样,实在是美好到让人感到不真实的程度。 少女咀嚼着早餐,不自在偏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圆润又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有沾染上绯意的耳廓。 可爱。 初夏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到傍晚时便下起了小雨。 “小同桌,没带伞。”祁饶笑吟吟托腮,将自己的伞给了她。 他知道她的伞又被偷了,嫉妒或者是爱慕,又或者因为其他的什么。 恶意和近似于恶意的爱意总是缠绕着她。 这样的人太多了,他没法一个个清除,只能守在她身边……以及尽可能清除掉能够看到的麻烦。 “你呢?” “这么小的雨,我淋几下也不会怎样。” 祁饶从来不会和她撒谎,所以他现在说的不是“我有司机等着呢,走几步路就到了”这种话。 他放学不回去,那会去哪? 池惜握紧手中的伞。 放学之后,她假意先走,实际上悄悄躲在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直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她才看见那个背着包沉着脸往外走的少年。 她远远跟着,强忍着要为他打伞的冲动。 早有人在巷尾等他,对面人很多,他却孤身一人,气势却像是他单方面包围了其他人一样。 因为家里不允许他再惹是生非,所以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快一点,我耐性不好。” 祁饶将淋湿的碎发全部捋至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 “饶哥,我手下的小弟不懂事而已,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对面气势输了一大截,好声好气服软,可惜他一点也不买账。 “给你脸了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他小霸王哪里受过忤逆,而且还是这种半吊子的“老大”。 “我说快一点!” 把给小同桌送恶心情书和给她造谣的狗东西供出来,很难吗? 越是这种老鼠一样的小团体就越看重屁用都没有的所谓“义气”。 这还是被他查到的,没查到的人又有多少。 估计这些都是一丘之貉,所以才会互相包庇。 那就全部都揍一顿。 祁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让对面十几个人都猝不及防。 他训练有素的打架方式直接将对面的乌合之众打散。 小雨逐渐转变为中雨,拳拳到肉的痛呼在雨幕中此起彼伏。 雨水顺着他白皙下颌流淌下来,被他靠在墙上抽空浑不在意抹去。 衣服沾染上泥泞,在阴沉沉的天幕下他却还是在发光。 他天生就是骄矜的烈阳,可是,昔日不可一世的傲气二代现在因为她在小城里和向来看不上眼的三流之辈打架斗殴。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做这样的事。 她从未如此强烈感觉到这一点。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他又做了多少这样的事呢。 池惜捏紧伞柄,紧张地关注战局,生怕少年因此受任何伤。 专注起了作用,混乱中,她看见有银光闪烁。 根本没有过多思考,她直接撑着伞跑了上去,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伞的边缘。 因为这一下的缓冲,原本该刺向祁饶脖颈的匕首直直划伤了他的肩膀。 “蠢货,你怎么敢动刀子!” 混乱中似乎有人斥骂了一句,但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 漆黑、粘稠、恶心的爱欲瞬间将她包裹,嫉妒的眼神也投向被她保护着的祁饶。 恶意的低语呢喃: 还真是般配,衬得他们就像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祁饶眼眸微眯,肩膀的伤也不顾了,直接拉着池惜向外跑。 那些人居然还敢红着眼追上来。 雨水沿着风的方向拍打在他们脸上,池惜气喘跑动着,眼神却一直凝在少年的侧脸上。 还有他流血的伤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甩开那些人都,也许是被她报警后的警笛声吓退。 最后湿漉漉的两人在城市的不知道某处屋檐停下,互相依偎着平复奔跑带来的气喘。 他们相视一笑,笑着笑着,池惜捂住脸,温热的眼泪顺着手掌掉下来。 滴落在祁饶伸过来的手背,像岩浆烫人,在他的心上灼烧出一个大洞。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难过。” 不需要任何对他本身不好诸如此类的劝告,她只要说这样的四个字,他就会无条件缴械投降。 少年小心翼翼将沾血的手指擦干净,才敢去触碰她的脸颊。 他拭去那为他而流的眼泪。 “好。” 番外四 道德败坏曲教授 借着颁奖,也是众多学术大佬交流成果和结交人脉的机会。 偌大会场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科技发展的基石,不是德高望重的教授们就是他们担负着未来的学生。 仪式进行到颁奖环节。 嘉宾们站起身来准备给台上那些获奖的年轻栋梁之材们颁奖。 “昀怀,这次感谢你给面子过来救场。” “说的哪里的话,教授你不嫌我的资历不够格就好。” “嗨哟,你才是,这么谦虚干嘛,听到颁奖嘉宾有你啊,我那些学生不知道有多兴奋。” 青年笑笑,简约的西装礼服在他身上都如此让人心动。 整个颁奖礼,他无疑是最吸睛的存在,不论是外貌还是他代表着的那些奖项与成果。 走上台的间隙他又看了眼台下,眼眸亮晶晶的池惜超级激动地朝他招手。 年轻教授的笑容因此更加动人。 池惜脸上与有荣焉的表情太过明显,周围均会心一笑,心想这是曲教授的哪个学生么。 自己的导师如此年轻就成为了科研大牛,的确该骄傲。 要是他们有这样一个导师,绝对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哈哈。 这样的误会即使到了中场学术交流的环节都还没解开。 被一堆人围着的曲昀怀不仅八面玲珑应付着所有人,还能抽空关注满场跑的池惜。 会场人头攒动,说着的全是她陌生的词汇,于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什么小点心好吃上。 “曲教授,试试这个呀。” 小鸟归巢一般的女孩端着两个花瓣形状的点心回来,口中的称呼让曲昀怀耳根发红。 他不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但这个称呼……咳。 来会场的时候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比较正式。 嗯,大概是他自己思想不够纯洁,总是会想到昨天晚上藕臂缠上来时带着低哼的小小呢喃。 在这种场合,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过不庄重。 曲昀怀清了清嗓子,和周围人道了歉暂时失陪。 他在大家惊异八卦的眼神之中弯腰自然衔过池惜递过来的小点心。 “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 她摆摆手,想探头去看他的那些同僚们,却被曲昀怀牵住了手。 “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 池惜偏头瞧他,大胆猜测:“曲教授该不会是在吃醋?” 没想到对方痛快承认:“嗯,别看别人。” 在这方面他倒是坦率得紧,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便将人抵在墙根,说出的话醋意满满。 “我刚刚看见有个男孩子朝你要微信……” 很高很帅,重要的是很年轻。 回应他的是印在唇角的一个柔软的吻。 她环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没有加他,我和他说,我的男朋友是曲教授哦。” “曲教授,你的耳朵怎么红啦?” 她冰凉的指尖抚上他耳廓,对方没说话,而是直接低头吻了上来。 不是她刚刚那种儿戏又安抚的吻,而是切切实实的深吻。 女孩的身形被高大的青年衬托得无比娇小,纤细手臂箍得更紧。 曲昀怀自从确定关系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不像原来那样克己复礼。 之前在大庭广众被她亲一下都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到。 现在却毫不遮掩,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会、有人看到……”池惜偏头躲过他下一轮的亲吻,唇瓣还泛着水光。 她因为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做这种事而羞涩无比,声音小若蚊蝇。 之前说着曲教授坏心眼调戏他的狡黠劲儿全没了,娇娇的,可爱。 曲昀怀没忍住又低下头去亲了一口。 “大小姐故意撩拨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这样。” “谁、谁撩拨你了。” 环着他脖颈的手收回来,心虚揪着衣摆。 这反应跟承认没什么两样。 亏他还觉得是自己思想不纯洁,原来大小姐本来就是那种意思。 一口一个曲教授的叫,就是仗着他不会在这种正式场合对她做什么。 可惜,他的胆子可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大小姐,下次还敢不敢了呢?” “不敢了不敢了。” 她口中说是不敢,眼底却全是下次还敢的意思。 刚刚的教训还没吸取够,甚至揪着他胸前的衬衫衣料踮脚亲他脸颊。 曲昀怀挑眉,还没动作,另一批不速之客却突然到来。 池惜受惊躲进他怀里,却足以让部分人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再加上两人拥抱的动作丝毫不掩亲昵,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们之前还以为曲教授是她的导师。 “曲教授……” “这个,抱歉打扰了。” 一秒都没有停留,他们赶紧转身离开,但细碎的交谈声还是传入他们耳中。 依稀能听到“学生”“道德”之类的词语。 池惜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怎么办,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你的学生了。” 被看到刚刚那一幕,流言一定会传到满天飞的。 说不定八卦的标题会是道德败坏曲教授什么什么的。 曲昀怀也有些无奈,打趣她道:“怎么办呢,因为大小姐,这下我可是真的道德败坏了。” 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池惜却开始愧疚。 “我去解释。” 她没挣脱开曲昀怀的怀抱,反而被抱得更紧。 “没事的,反正我在大家进行学术讨论的时候反而去和自家女朋友亲热,本来就是道德败坏。”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随着笑意喷洒下来,勾起她下巴,语带诱哄: “解释不急,再亲一次。” 未尽之语被堵在唇舌之间。 番外四 道德败坏曲教授 借着颁奖,也是众多学术大佬交流成果和结交人脉的机会。 偌大会场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科技发展的基石,不是德高望重的教授们就是他们担负着未来的学生。 仪式进行到颁奖环节。 嘉宾们站起身来准备给台上那些获奖的年轻栋梁之材们颁奖。 “昀怀,这次感谢你给面子过来救场。” “说的哪里的话,教授你不嫌我的资历不够格就好。” “嗨哟,你才是,这么谦虚干嘛,听到颁奖嘉宾有你啊,我那些学生不知道有多兴奋。” 青年笑笑,简约的西装礼服在他身上都如此让人心动。 整个颁奖礼,他无疑是最吸睛的存在,不论是外貌还是他代表着的那些奖项与成果。 走上台的间隙他又看了眼台下,眼眸亮晶晶的池惜超级激动地朝他招手。 年轻教授的笑容因此更加动人。 池惜脸上与有荣焉的表情太过明显,周围均会心一笑,心想这是曲教授的哪个学生么。 自己的导师如此年轻就成为了科研大牛,的确该骄傲。 要是他们有这样一个导师,绝对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哈哈。 这样的误会即使到了中场学术交流的环节都还没解开。 被一堆人围着的曲昀怀不仅八面玲珑应付着所有人,还能抽空关注满场跑的池惜。 会场人头攒动,说着的全是她陌生的词汇,于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什么小点心好吃上。 “曲教授,试试这个呀。” 小鸟归巢一般的女孩端着两个花瓣形状的点心回来,口中的称呼让曲昀怀耳根发红。 他不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但这个称呼……咳。 来会场的时候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比较正式。 嗯,大概是他自己思想不够纯洁,总是会想到昨天晚上藕臂缠上来时带着低哼的小小呢喃。 在这种场合,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过不庄重。 曲昀怀清了清嗓子,和周围人道了歉暂时失陪。 他在大家惊异八卦的眼神之中弯腰自然衔过池惜递过来的小点心。 “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 她摆摆手,想探头去看他的那些同僚们,却被曲昀怀牵住了手。 “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 池惜偏头瞧他,大胆猜测:“曲教授该不会是在吃醋?” 没想到对方痛快承认:“嗯,别看别人。” 在这方面他倒是坦率得紧,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便将人抵在墙根,说出的话醋意满满。 “我刚刚看见有个男孩子朝你要微信……” 很高很帅,重要的是很年轻。 回应他的是印在唇角的一个柔软的吻。 她环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没有加他,我和他说,我的男朋友是曲教授哦。” “曲教授,你的耳朵怎么红啦?” 她冰凉的指尖抚上他耳廓,对方没说话,而是直接低头吻了上来。 不是她刚刚那种儿戏又安抚的吻,而是切切实实的深吻。 女孩的身形被高大的青年衬托得无比娇小,纤细手臂箍得更紧。 曲昀怀自从确定关系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不像原来那样克己复礼。 之前在大庭广众被她亲一下都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到。 现在却毫不遮掩,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会、有人看到……”池惜偏头躲过他下一轮的亲吻,唇瓣还泛着水光。 她因为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做这种事而羞涩无比,声音小若蚊蝇。 之前说着曲教授坏心眼调戏他的狡黠劲儿全没了,娇娇的,可爱。 曲昀怀没忍住又低下头去亲了一口。 “大小姐故意撩拨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这样。” “谁、谁撩拨你了。” 环着他脖颈的手收回来,心虚揪着衣摆。 这反应跟承认没什么两样。 亏他还觉得是自己思想不纯洁,原来大小姐本来就是那种意思。 一口一个曲教授的叫,就是仗着他不会在这种正式场合对她做什么。 可惜,他的胆子可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大小姐,下次还敢不敢了呢?” “不敢了不敢了。” 她口中说是不敢,眼底却全是下次还敢的意思。 刚刚的教训还没吸取够,甚至揪着他胸前的衬衫衣料踮脚亲他脸颊。 曲昀怀挑眉,还没动作,另一批不速之客却突然到来。 池惜受惊躲进他怀里,却足以让部分人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再加上两人拥抱的动作丝毫不掩亲昵,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们之前还以为曲教授是她的导师。 “曲教授……” “这个,抱歉打扰了。” 一秒都没有停留,他们赶紧转身离开,但细碎的交谈声还是传入他们耳中。 依稀能听到“学生”“道德”之类的词语。 池惜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怎么办,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你的学生了。” 被看到刚刚那一幕,流言一定会传到满天飞的。 说不定八卦的标题会是道德败坏曲教授什么什么的。 曲昀怀也有些无奈,打趣她道:“怎么办呢,因为大小姐,这下我可是真的道德败坏了。” 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池惜却开始愧疚。 “我去解释。” 她没挣脱开曲昀怀的怀抱,反而被抱得更紧。 “没事的,反正我在大家进行学术讨论的时候反而去和自家女朋友亲热,本来就是道德败坏。”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随着笑意喷洒下来,勾起她下巴,语带诱哄: “解释不急,再亲一次。” 未尽之语被堵在唇舌之间。 番外五 大小姐的专属男仆 【大小姐的一天】 早上七点准时起床、不,今天晚了一些,昨晚贪玩到十二点才睡,所以今天一直赖床。 “大小姐,你昨天让我八点之前一定要叫醒你的。” 沉曦无奈,只能将池惜从被窝里挖出来。 被平稳抱到洗漱间的沙发上放下,她的眼睛依旧睁不开。 哼哼唧唧想回床上睡觉。 “大小姐,不可以。” 沉曦一边哄她一边半蹲下来给她擦脸。 “好困……” 她靠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呼呼大睡,期间又是好一番拉扯,才勉强帮她把牙给刷好。 八点半,被抱到餐桌前面,池惜还是睡眼惺忪不想动。 “啊——”沉曦抬起勺子。 她张开嘴,小小抿了一口,有气无力咀嚼着,因为很好吃,所以精神头慢慢回来了。 沉曦的厨艺一天比一天精进,而且全部都是根据她的口味调整。 这一大桌全是他做的,而且每天如此。 一顿早餐吃完,大小姐终于能够稍微睁开眼睛,睡意褪去。 “呜呜——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活。” 她揉了揉眼睛,直接给了沉曦一个超级大的拥抱。 话语中的依赖让少年嘴角稍扬,但又不想自己的开心表现得太明显。 九点,窝在阳台泳池边的摇摇椅上画稿。 她总是太过聚精会神导致忘记喝水,因此沉曦会判断她什么时候会渴,然后将水递到她的唇边。 在她画稿的间隙,他还会瞅准机会给她投喂各种水果。 切好小块的草莓、剥好皮的提子或者是连丝络都去除干净的橘瓣。 喂完之后再顺便给她擦嘴,所有事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连旁观者都要感叹他的细心与体贴。 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大小姐身上,沉曦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照顾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无比幸福快乐。 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因为他寸步不离池惜所以没有做饭的时间,正餐基本由厨师完成。 今天池榆和池熙公司有事所以没在家,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沉曦自己吃饭的同时还能顾及到大小姐,准确知道她每一个想要吃的菜然后用公筷提前夹给她。 饭后半小时,接着……是午睡时间。 这个时间段,是他觉得第二难熬的。 具体表现在: “沉曦!可不可以先亲亲。” 沉曦将厚重的窗帘拉好之后转身,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抱着小枕头期待看过来的眼神。 他走过来、脱掉拖鞋,然后膝行至床中间,弯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一下。 “不是这种。” 池惜拉着沉曦的领口,直接反客为主将他按倒。 发丝垂落,弄得他的颈窝很痒。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大小姐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吻下来,而沉曦仰起头迎合,盛极的脸被情欲之色侵染。 苍白且修长的手指抓紧枕头,丝质的布料如同流水般从他指缝不停流走。 总是这样,亲完才能睡觉,而他则是当一个完美的抱枕,抱着沉睡的大小姐。 静静看着她,花很长时间才能平复心跳和在身体里冲撞着的杂乱欲望。 周而复始。 午睡结束,有时遛狗,像今天一样无人打扰的话,其余时间就会被池惜用来娱乐。 在游戏房打游戏,或者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下简单的五子棋。 “等等等等,我还要再想想。” 池惜拿着棋子冥思苦想,沉曦也不催,就托腮看着她,满眼喜爱。 “我下在这里。” “那我就下在这。” 他故意让她,不过不会让得太明显,因此现在正是该赢的时候。 棋盘上属于他的黑子就这样连成了四个。 “啊——” 她拿起自己的白子,狡黠又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堵住了他黑子的一边,而另一边直接用手指物理按住棋盘格子不准他下。 大小姐心虚到不敢看沉曦的眼神,自然也没有发现对方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只觉得她可爱。 他下在了其他地方,故而池惜得以将白子下在刚刚手指挡住的格子。 那窃喜又小得意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痒,所以后来沉曦干脆不再让子。 一次又一次差点将五子连成,就只是为了看大小姐耍赖的可爱模样。 中途玩腻了,池惜拿起了手机,随便点开一个推送的小说之后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差点错过晚饭。 沉曦将手中的饭喂到她嘴边,见她嚼着嚼着时不时被小说里的内容逗笑,语气哀怨: “大小姐,小说就这么好看吗?” “因为里面有个男主的性格和长相都好像你啊。” 都很傲娇,容貌描写得也很像。 所以她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好哄的少年就这么简单舒展了眉头,继续任劳任怨给她喂食。 晚餐过后是大小姐和家人的相处时间,沉曦不舍地送她出门,然后寂寞地给自己找各种事干以此填满对她的思念。 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等在门口,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过到点之后他就必须去把自己洗香香,以确保晚上暖床的时候能让大小姐闻到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可是很不巧,今天他洗澡的时间刚好和池惜回来的时间错过,很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她回来。 沉曦洗完澡赶紧弄干头发去到大小姐房间时,她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书了,见他来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我来晚了。” “哪有晚。” 池惜招呼着因为没能给她暖床而失落的少年过来,掀开了自己旁边的被子。 “今天也一起睡。” 忘了说了,这就是他觉得第一难熬的时间段,当然不是说他不想和大小姐一起睡,而是很容易失控。 因为她总是看书看着看着就窝在了他怀里,接着也许是抬头看到他的脸很漂亮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一言不合又吻了上来。 晚上和中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种时候他会难以自控,也会想要得到更多。 不仅仅满足于此。 衣料和被子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他再度吻下去,期待询问: “大小姐,可以吗?” “嗯。” 当得到肯定回答的时候,这个时间段就从最难熬变成了最喜欢。 少年呼吸沉浮,不停对她说着: “喜欢。” “最喜欢你,大小姐。” 番外五 大小姐的专属男仆 【大小姐的一天】 早上七点准时起床、不,今天晚了一些,昨晚贪玩到十二点才睡,所以今天一直赖床。 “大小姐,你昨天让我八点之前一定要叫醒你的。” 沉曦无奈,只能将池惜从被窝里挖出来。 被平稳抱到洗漱间的沙发上放下,她的眼睛依旧睁不开。 哼哼唧唧想回床上睡觉。 “大小姐,不可以。” 沉曦一边哄她一边半蹲下来给她擦脸。 “好困……” 她靠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呼呼大睡,期间又是好一番拉扯,才勉强帮她把牙给刷好。 八点半,被抱到餐桌前面,池惜还是睡眼惺忪不想动。 “啊——”沉曦抬起勺子。 她张开嘴,小小抿了一口,有气无力咀嚼着,因为很好吃,所以精神头慢慢回来了。 沉曦的厨艺一天比一天精进,而且全部都是根据她的口味调整。 这一大桌全是他做的,而且每天如此。 一顿早餐吃完,大小姐终于能够稍微睁开眼睛,睡意褪去。 “呜呜——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活。” 她揉了揉眼睛,直接给了沉曦一个超级大的拥抱。 话语中的依赖让少年嘴角稍扬,但又不想自己的开心表现得太明显。 九点,窝在阳台泳池边的摇摇椅上画稿。 她总是太过聚精会神导致忘记喝水,因此沉曦会判断她什么时候会渴,然后将水递到她的唇边。 在她画稿的间隙,他还会瞅准机会给她投喂各种水果。 切好小块的草莓、剥好皮的提子或者是连丝络都去除干净的橘瓣。 喂完之后再顺便给她擦嘴,所有事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连旁观者都要感叹他的细心与体贴。 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大小姐身上,沉曦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照顾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无比幸福快乐。 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因为他寸步不离池惜所以没有做饭的时间,正餐基本由厨师完成。 今天池榆和池熙公司有事所以没在家,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沉曦自己吃饭的同时还能顾及到大小姐,准确知道她每一个想要吃的菜然后用公筷提前夹给她。 饭后半小时,接着……是午睡时间。 这个时间段,是他觉得第二难熬的。 具体表现在: “沉曦!可不可以先亲亲。” 沉曦将厚重的窗帘拉好之后转身,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抱着小枕头期待看过来的眼神。 他走过来、脱掉拖鞋,然后膝行至床中间,弯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一下。 “不是这种。” 池惜拉着沉曦的领口,直接反客为主将他按倒。 发丝垂落,弄得他的颈窝很痒。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大小姐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吻下来,而沉曦仰起头迎合,盛极的脸被情欲之色侵染。 苍白且修长的手指抓紧枕头,丝质的布料如同流水般从他指缝不停流走。 总是这样,亲完才能睡觉,而他则是当一个完美的抱枕,抱着沉睡的大小姐。 静静看着她,花很长时间才能平复心跳和在身体里冲撞着的杂乱欲望。 周而复始。 午睡结束,有时遛狗,像今天一样无人打扰的话,其余时间就会被池惜用来娱乐。 在游戏房打游戏,或者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下简单的五子棋。 “等等等等,我还要再想想。” 池惜拿着棋子冥思苦想,沉曦也不催,就托腮看着她,满眼喜爱。 “我下在这里。” “那我就下在这。” 他故意让她,不过不会让得太明显,因此现在正是该赢的时候。 棋盘上属于他的黑子就这样连成了四个。 “啊——” 她拿起自己的白子,狡黠又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堵住了他黑子的一边,而另一边直接用手指物理按住棋盘格子不准他下。 大小姐心虚到不敢看沉曦的眼神,自然也没有发现对方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只觉得她可爱。 他下在了其他地方,故而池惜得以将白子下在刚刚手指挡住的格子。 那窃喜又小得意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痒,所以后来沉曦干脆不再让子。 一次又一次差点将五子连成,就只是为了看大小姐耍赖的可爱模样。 中途玩腻了,池惜拿起了手机,随便点开一个推送的小说之后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差点错过晚饭。 沉曦将手中的饭喂到她嘴边,见她嚼着嚼着时不时被小说里的内容逗笑,语气哀怨: “大小姐,小说就这么好看吗?” “因为里面有个男主的性格和长相都好像你啊。” 都很傲娇,容貌描写得也很像。 所以她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好哄的少年就这么简单舒展了眉头,继续任劳任怨给她喂食。 晚餐过后是大小姐和家人的相处时间,沉曦不舍地送她出门,然后寂寞地给自己找各种事干以此填满对她的思念。 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等在门口,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过到点之后他就必须去把自己洗香香,以确保晚上暖床的时候能让大小姐闻到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可是很不巧,今天他洗澡的时间刚好和池惜回来的时间错过,很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她回来。 沉曦洗完澡赶紧弄干头发去到大小姐房间时,她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书了,见他来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我来晚了。” “哪有晚。” 池惜招呼着因为没能给她暖床而失落的少年过来,掀开了自己旁边的被子。 “今天也一起睡。” 忘了说了,这就是他觉得第一难熬的时间段,当然不是说他不想和大小姐一起睡,而是很容易失控。 因为她总是看书看着看着就窝在了他怀里,接着也许是抬头看到他的脸很漂亮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一言不合又吻了上来。 晚上和中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种时候他会难以自控,也会想要得到更多。 不仅仅满足于此。 衣料和被子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他再度吻下去,期待询问: “大小姐,可以吗?” “嗯。” 当得到肯定回答的时候,这个时间段就从最难熬变成了最喜欢。 少年呼吸沉浮,不停对她说着: “喜欢。” “最喜欢你,大小姐。” 番外六 大小姐开门,我是我哥 “我都说了我和大小姐没什么!” “没什么,那昨天晚上狗仔拍到的是谁?你的绯闻都满天飞了。” 就算照片里没有拍到任何正脸,但时朔就是知道那个是大小姐。 得益于公关良好,大小姐的身份没有暴露,目前所有人都在猜测时望的绯闻对象是谁。 可是最让他在意的是,居然大多数人觉得他们很般配! 就算要公开也应该是和他公开。 时望算什么。 大小姐明明选择的是他!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既然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时望不想再和他多说。 不仅是这件事,自从大小姐选择时朔之后,他反而更加疑神疑鬼。 觉得时望所有的行为都是居心叵测,只要他和大小姐相处就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 时朔当然不会在大小姐面前表现不满,但每次结束都会来找他质问。 他们之间经常爆发争吵。 每次都以不欢而散告终。 次数一多,饶是脾气好的时望也开始产生逆反心理。 他本来就喜欢大小姐,只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一直恪守原则,偏偏一直又被怀疑。 既然这样,他干脆就把时朔的那些不实猜测都坐实算了。 憋着这样一股气,时望直接敲响了池惜的门。 敲门之前什么都没想,敲了之后才又开始纠结。 大晚上,孤男寡女…… “谁?” 门内传来的声响骤然打断他的思绪,他脑子短路,直接回答了一句: “大小姐开门,我是我哥。” 呸呸呸,不是。 他顿感无厘头,懊恼捂住了嘴,快速平复好情绪之后扬声道:“是我,时朔。” 上一句话很小声,池惜没听见,走近了才听到是时朔,连忙哒哒哒跑过来开门。 门打开,时望扬起笑容,直接被充满香味的柔软身体扑了个满怀。 “阿朔!” 他已经很久不去关注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被礼貌疏离对待的时望此时再度回忆起之前的无力。 无论是称呼还是被对待的态度,每一样都在勾起他不甘的阴暗嫉妒心。 和对她的爱意混杂在一起,变作一股子醋意大发的冲动。 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直接揽住她的腰肢开始急切亲吻。 “时、唔……” 门被关闭,他捧着她的脸堵住她想要说的话,害怕她发现自己在冒充自己的双生哥哥。 时望沉默释放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但随着往里走,所有的赌气便全部沉溺在了欲海之中。 心中只有正在亲吻着的大小姐,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她唇的温度…… 一路吻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池惜才找到机会说话。 “阿朔、你在为绯闻生气?我和时望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已经自动给他的反常找好了理由,也免得时望自己想理由解释自己和时朔的不同了。 但是,大小姐。 他在心里想: 之前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就当他是失去理智了。 也许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一直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 “你喜欢我什么?”时望喉结滚动,将人压在沙发上,从她唇角一路吻到锁骨。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喜欢就是喜欢嘛。” “可是我和时望哪里都一样,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这一句问话无论从哪个人的角度都能成立。 以时朔的身份问就是在吃醋,以他自己……就是在不甘心地质问。 到底哪里不如时朔,明明他们哪里都一样,为什么选择他、不选择我…… 他的这个问题让池惜陷入了两难。 她抓着他的肩,思考怎样回答比较好。 在往常若是她迟疑,时朔只会更难受,但是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时望的眼底燃起惊喜的火焰。 “大小姐,你不用回答我了。” 他眉开眼笑,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喜悦。 只要她犹豫一秒都好,他愿意自己骗自己大小姐心里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样至少证明他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 “阿朔。” 池惜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捧住他的脸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下一秒对方又吻了上来。 时望心里想了很多东西,多少个夜晚他只能靠那点以前他深感鸡肋的共感慰藉自己。 而现在,他才是真真正正触碰到她的那个人。 他闭着眼,睫毛颤颤。 “想要你。” 他已决心做到最后,无论是自己的羞耻心还是未知的争吵,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大小姐不会拒绝时朔,他知道的。 但是时望觉得时朔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也是在进来了之后才意识到,时朔进大小姐的房间从来不会敲门。 她却没怀疑他是谁。 时望努力从所有的蛛丝马迹里寻找池惜没有那么爱时朔的证据,仿佛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告诉自己: 他的行为很正当。 可是,终究还是小三而已。 池惜好像有些察觉到了奇怪,原本一直包容的态度也骤变,慌乱想要把他推开。 “大小姐、求你……” 他一只手就控制住她推拒的手腕,眼角眉梢都是难过,一边吻得更深。 “时望!你个小三!” 门边传来的大吼让时望动作停滞住,他起身,之后立马被揪住衣领。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池惜看着这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心虚大于尴尬,悄悄捂住红肿的唇。 就像是在外面偷吃刚好被抓住一样。 “你别怪大小姐,是我骗了她。”时望抹了抹流血的唇角,语气冷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怪大小姐,装什么好人。都怪你他的小三,勾引她。” 时朔恨不得再给他来一拳,两兄弟闹得如此难堪。 池惜都不知道怎么劝架才好。 “嗯,我是小三,你之前天天怀疑我,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妄加猜测。” “好好好,所以都怪我冤枉你你才恬不知耻来引诱大小姐的对。” “你敢说你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随你怎么想了,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一向进退有度的时望居然也会有这种无赖的时候。 时朔一股郁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阿朔……不要打架。” 池惜的声音让他短暂找回了理智,但看到她唇上和脖颈暧昧的痕迹之后,憋屈更甚。 “嗯,我们不打架。” 他眼神柔和下来,话语倒是有信服力,但前提是他真的放开时望。 “为什么不让大小姐自己选呢?” 时望挣脱开他的钳制,冷着脸整理好自己衣服手上的褶皱,目露挑衅。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将迷茫的池惜拉到怀里,温柔轻抚她的发丝。 “时、望……” “放心,大小姐,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轻吻她的额头,然后用自己的领带蒙住了她眼眸。 ! 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觉并不好受,池惜本能去摸索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事物,但却同时被两个人拥入怀中。 她分不清谁是谁。 时朔下意识握住大小姐伸过来的手,看向时望,双眸大睁,愈发觉得荒谬。 “你……” “你不是说大小姐最喜欢你吗,而且你们也……了这么多次。” 省略过的内容包含着他强烈的嫉妒和怨气。 时望直直盯着时朔的眼眸,和他一样珍而重之地握住池惜的手,勾唇凑近他。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挑衅:“那就来试试,她能不能认出你。” 荒谬。 太荒谬了。 但回过神来之时,他居然真的中了对方的激将法,俯身凑近了双眼被蒙着的大小姐。 “时望,阿朔,你、你们……” “大小姐别怕,就当是一场认人游戏。” 而他们都会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快乐。 这句话也判断不了是谁说的,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相似了。 池惜分不清抓住的手属于时朔还是时望,也不知道谁轻抚着她的耳垂。 总之,只要认出谁是时朔就可以了…… 她真的、能做到吗? 番外六 大小姐开门,我是我哥 “我都说了我和大小姐没什么!” “没什么,那昨天晚上狗仔拍到的是谁?你的绯闻都满天飞了。” 就算照片里没有拍到任何正脸,但时朔就是知道那个是大小姐。 得益于公关良好,大小姐的身份没有暴露,目前所有人都在猜测时望的绯闻对象是谁。 可是最让他在意的是,居然大多数人觉得他们很般配! 就算要公开也应该是和他公开。 时望算什么。 大小姐明明选择的是他!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既然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时望不想再和他多说。 不仅是这件事,自从大小姐选择时朔之后,他反而更加疑神疑鬼。 觉得时望所有的行为都是居心叵测,只要他和大小姐相处就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 时朔当然不会在大小姐面前表现不满,但每次结束都会来找他质问。 他们之间经常爆发争吵。 每次都以不欢而散告终。 次数一多,饶是脾气好的时望也开始产生逆反心理。 他本来就喜欢大小姐,只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一直恪守原则,偏偏一直又被怀疑。 既然这样,他干脆就把时朔的那些不实猜测都坐实算了。 憋着这样一股气,时望直接敲响了池惜的门。 敲门之前什么都没想,敲了之后才又开始纠结。 大晚上,孤男寡女…… “谁?” 门内传来的声响骤然打断他的思绪,他脑子短路,直接回答了一句: “大小姐开门,我是我哥。” 呸呸呸,不是。 他顿感无厘头,懊恼捂住了嘴,快速平复好情绪之后扬声道:“是我,时朔。” 上一句话很小声,池惜没听见,走近了才听到是时朔,连忙哒哒哒跑过来开门。 门打开,时望扬起笑容,直接被充满香味的柔软身体扑了个满怀。 “阿朔!” 他已经很久不去关注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被礼貌疏离对待的时望此时再度回忆起之前的无力。 无论是称呼还是被对待的态度,每一样都在勾起他不甘的阴暗嫉妒心。 和对她的爱意混杂在一起,变作一股子醋意大发的冲动。 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直接揽住她的腰肢开始急切亲吻。 “时、唔……” 门被关闭,他捧着她的脸堵住她想要说的话,害怕她发现自己在冒充自己的双生哥哥。 时望沉默释放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但随着往里走,所有的赌气便全部沉溺在了欲海之中。 心中只有正在亲吻着的大小姐,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她唇的温度…… 一路吻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池惜才找到机会说话。 “阿朔、你在为绯闻生气?我和时望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已经自动给他的反常找好了理由,也免得时望自己想理由解释自己和时朔的不同了。 但是,大小姐。 他在心里想: 之前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就当他是失去理智了。 也许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一直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 “你喜欢我什么?”时望喉结滚动,将人压在沙发上,从她唇角一路吻到锁骨。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喜欢就是喜欢嘛。” “可是我和时望哪里都一样,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这一句问话无论从哪个人的角度都能成立。 以时朔的身份问就是在吃醋,以他自己……就是在不甘心地质问。 到底哪里不如时朔,明明他们哪里都一样,为什么选择他、不选择我…… 他的这个问题让池惜陷入了两难。 她抓着他的肩,思考怎样回答比较好。 在往常若是她迟疑,时朔只会更难受,但是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时望的眼底燃起惊喜的火焰。 “大小姐,你不用回答我了。” 他眉开眼笑,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喜悦。 只要她犹豫一秒都好,他愿意自己骗自己大小姐心里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样至少证明他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 “阿朔。” 池惜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捧住他的脸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下一秒对方又吻了上来。 时望心里想了很多东西,多少个夜晚他只能靠那点以前他深感鸡肋的共感慰藉自己。 而现在,他才是真真正正触碰到她的那个人。 他闭着眼,睫毛颤颤。 “想要你。” 他已决心做到最后,无论是自己的羞耻心还是未知的争吵,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大小姐不会拒绝时朔,他知道的。 但是时望觉得时朔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也是在进来了之后才意识到,时朔进大小姐的房间从来不会敲门。 她却没怀疑他是谁。 时望努力从所有的蛛丝马迹里寻找池惜没有那么爱时朔的证据,仿佛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告诉自己: 他的行为很正当。 可是,终究还是小三而已。 池惜好像有些察觉到了奇怪,原本一直包容的态度也骤变,慌乱想要把他推开。 “大小姐、求你……” 他一只手就控制住她推拒的手腕,眼角眉梢都是难过,一边吻得更深。 “时望!你个小三!” 门边传来的大吼让时望动作停滞住,他起身,之后立马被揪住衣领。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池惜看着这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心虚大于尴尬,悄悄捂住红肿的唇。 就像是在外面偷吃刚好被抓住一样。 “你别怪大小姐,是我骗了她。”时望抹了抹流血的唇角,语气冷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怪大小姐,装什么好人。都怪你他的小三,勾引她。” 时朔恨不得再给他来一拳,两兄弟闹得如此难堪。 池惜都不知道怎么劝架才好。 “嗯,我是小三,你之前天天怀疑我,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妄加猜测。” “好好好,所以都怪我冤枉你你才恬不知耻来引诱大小姐的对。” “你敢说你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随你怎么想了,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一向进退有度的时望居然也会有这种无赖的时候。 时朔一股郁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阿朔……不要打架。” 池惜的声音让他短暂找回了理智,但看到她唇上和脖颈暧昧的痕迹之后,憋屈更甚。 “嗯,我们不打架。” 他眼神柔和下来,话语倒是有信服力,但前提是他真的放开时望。 “为什么不让大小姐自己选呢?” 时望挣脱开他的钳制,冷着脸整理好自己衣服手上的褶皱,目露挑衅。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将迷茫的池惜拉到怀里,温柔轻抚她的发丝。 “时、望……” “放心,大小姐,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轻吻她的额头,然后用自己的领带蒙住了她眼眸。 ! 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觉并不好受,池惜本能去摸索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事物,但却同时被两个人拥入怀中。 她分不清谁是谁。 时朔下意识握住大小姐伸过来的手,看向时望,双眸大睁,愈发觉得荒谬。 “你……” “你不是说大小姐最喜欢你吗,而且你们也……了这么多次。” 省略过的内容包含着他强烈的嫉妒和怨气。 时望直直盯着时朔的眼眸,和他一样珍而重之地握住池惜的手,勾唇凑近他。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挑衅:“那就来试试,她能不能认出你。” 荒谬。 太荒谬了。 但回过神来之时,他居然真的中了对方的激将法,俯身凑近了双眼被蒙着的大小姐。 “时望,阿朔,你、你们……” “大小姐别怕,就当是一场认人游戏。” 而他们都会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快乐。 这句话也判断不了是谁说的,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相似了。 池惜分不清抓住的手属于时朔还是时望,也不知道谁轻抚着她的耳垂。 总之,只要认出谁是时朔就可以了…… 她真的、能做到吗? 番外七 见家长 昨天刚刚去见过沈醉秋,大小姐不仅半点没受刁难,而且还拿到了好多好多礼物。 看得出小姑姑很喜欢她。 沈越阡牵着池惜的手,笑意止不住。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大小姐这么可爱,而且他可是把整个沈氏都拱手让人了。 今天自然是去见池榆和池熙。 正式的,以池惜男朋友的身份。 既不是池榆的后辈,也不是池熙的合伙人、沈氏少家主。 泰山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沈越阡哪里有过这种时候,一会儿摸摸袖扣,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 光是池惜能够注意到的这段短短时间内,他就紧张到不知道多少次无意识整理衣服了。 因为重视,所以很怕搞砸。 “宝宝,不要紧张啦。” 她伸手贴住他的脸颊,安抚性用指腹摩挲那片温热肌肤。 宝宝。 咳。 听到这个称呼的沈越阡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指节摸了摸鼻尖,试图掩饰暗爽。 “我没紧张。”手掌覆住她的手,他偏过脸亲了亲她手心。 些微痒意让池惜收了收手指,但望着他的眼神依旧充满爱意。 让人恨不得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 沈越阡想着又想弯腰亲亲她,但被大小姐抬手挡住了。 这是为了他好。 “现在不行,被妈妈她们看到的话,你会很惨的哦。” 尤其是这个见家长的档口,可以想象她们一定已经严阵以待了。 如果被看见的话,嗯,他一定会更加受刁难的。 她见沈越阡的眼神染上哀怨和紧张,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妈妈不会太为难你的。” 嗯,阿姨是不会。 但是池熙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走进一楼会客厅,池榆和池熙坐在主位上等候已久。 “来来来,阿惜坐这里。” 她们招呼着池惜过来坐。 她临走前勾了勾沈越阡的小指,又是担忧又是不舍。 这副模样,明显是一颗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啊。 她们自己都还没怎么和阿惜好好相处呢,就要被个野男人拐跑了, 池榆还好,让管家上前来从他手中接过各式各样的礼物,还关心了几句。 池熙就不一样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冷冷看着他。 “咳,阿姨好,池熙小姐好。” “池熙小姐啊,叫得这么生疏,是对我有意见吗?”池熙率先发难。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沈越阡服软得很快,“我跟着阿惜叫你姐姐怎么样?” 他一双笑眼动人,奈何对面根本不买账。 “姐姐,哼,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你可真敢叫。” 他算是看出来了,池熙就是觉得他拐走了妹妹,使劲挑刺呢。 能怎么办,受着呗。 沈越阡抽空朝池惜投去无奈一眼,不过还是示意她不用掺和。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他还是沈越阡吗,更不要说后面他还要顺利成为她的丈夫呢。 丈夫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幸福。 “不过池熙小姐这个称呼,真是让我想起一些陈年往事呢。” “都是往事了,要不您高抬贵手,就给翻篇了,怎么样?” 沈越阡笑容弧度未变,心里却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好玩到处坑人。 那时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未来,因此万事不关心,随心所欲,就算是合伙人也照坑不误。 谁知道,爱上了大小姐。 也把大小姐的亲人得罪得狠了。 咳咳咳。 不过他后来可是都弥补回来了,不仅吃下去的利益全部吐出来,还额外付出了更多补偿。 沈越阡笑眯眯的,眼底流露出讨饶,倒是比之前池熙面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顺眼多了。 哼。 池熙可不是要当这个恶人,但就是看沈越阡不顺眼。 在她看来,自家阿惜就应该众男环绕才对,何必这么早就定下男朋友这个位置。 不过她也看不得池惜露出担忧的表情,无奈叹气,还是松了口: “过去的事我可不想计较,重要的还是你怎么对阿惜,敢欺负她的话你就死定了!” “怎么会呢,大小姐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全是温柔之色,其中赤忱哪怕是对他有偏见的池熙也能感受到。 她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还没结束。 “越阡,先坐。” 池榆放下手中茶盏,先礼后兵。 她看着姿态谦卑守礼,行云流水坐下的沈越阡,又看了一眼看着他星星眼笑意怎么都止不住的池惜,慢慢开口: “我们家阿惜,之前受了很多苦,所以我们做长辈的,一定是希望她的另一半能给她的物质条件绝对不能低于我们池家。” 若他还是沈氏少家主,那身份底蕴上倒是差不多。 不过现在,他倒不至于失去一切,但身家比肩池家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个当然。”沈越阡不卑不亢,“阿姨应该也知道我,沈氏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他既然还活着,那就依旧是商界那个令所有人胆颤且向往的鬼才。 “给我一年时间,海城会出现第二个能够和原来四大并肩的‘沈氏’。” 他这话说得自信,如果换一个人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但这个人是沈越阡。 所以这不是无脑大话。 沈家,还真是…… 出现一个沈醉秋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有沈越阡这种人物。 假如他们两个都站在沈家那一方,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小动作,假以时日一定会力压其他家族成为首位。 可惜没有假如。 “我当然相信你。” 这难道就是……同意了? 沈越阡茫然站起身来。 “谢谢妈妈,谢谢姐姐!” 池惜赶紧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抱住他手臂,和他一起鞠躬感谢。 “一家人搞这些虚礼做什么。” 池榆看着她满眼慈爱。 池惜也站起来,挑剔说道: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我们就同意你和阿惜结婚了哦,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当然,我一定会让你们看见我的诚意。” 沈越阡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紧张到手心冒汗。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因为大小姐,他的灵魂慢慢有了颜色,也渐渐拥有了喜怒哀乐。 他变成了以前只能注视着却完全无法理解的“普通人”。 爱着大小姐的“普通人”。 “你有没有被吓到呀。”池惜贴着他小声询问。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被大小姐的家人吓到。”沈越阡替她理理微乱的鬓发。 旁观者可以极其明了地看清他每个眼神和动作散发出来的在乎与爱意。 只要眼里有她,他脸上的笑就没有一刻停歇。 所有的细节都在昭示着: 他爱她,比爱自己更甚。 番外七 见家长 昨天刚刚去见过沈醉秋,大小姐不仅半点没受刁难,而且还拿到了好多好多礼物。 看得出小姑姑很喜欢她。 沈越阡牵着池惜的手,笑意止不住。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大小姐这么可爱,而且他可是把整个沈氏都拱手让人了。 今天自然是去见池榆和池熙。 正式的,以池惜男朋友的身份。 既不是池榆的后辈,也不是池熙的合伙人、沈氏少家主。 泰山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沈越阡哪里有过这种时候,一会儿摸摸袖扣,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 光是池惜能够注意到的这段短短时间内,他就紧张到不知道多少次无意识整理衣服了。 因为重视,所以很怕搞砸。 “宝宝,不要紧张啦。” 她伸手贴住他的脸颊,安抚性用指腹摩挲那片温热肌肤。 宝宝。 咳。 听到这个称呼的沈越阡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指节摸了摸鼻尖,试图掩饰暗爽。 “我没紧张。”手掌覆住她的手,他偏过脸亲了亲她手心。 些微痒意让池惜收了收手指,但望着他的眼神依旧充满爱意。 让人恨不得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 沈越阡想着又想弯腰亲亲她,但被大小姐抬手挡住了。 这是为了他好。 “现在不行,被妈妈她们看到的话,你会很惨的哦。” 尤其是这个见家长的档口,可以想象她们一定已经严阵以待了。 如果被看见的话,嗯,他一定会更加受刁难的。 她见沈越阡的眼神染上哀怨和紧张,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妈妈不会太为难你的。” 嗯,阿姨是不会。 但是池熙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走进一楼会客厅,池榆和池熙坐在主位上等候已久。 “来来来,阿惜坐这里。” 她们招呼着池惜过来坐。 她临走前勾了勾沈越阡的小指,又是担忧又是不舍。 这副模样,明显是一颗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啊。 她们自己都还没怎么和阿惜好好相处呢,就要被个野男人拐跑了, 池榆还好,让管家上前来从他手中接过各式各样的礼物,还关心了几句。 池熙就不一样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冷冷看着他。 “咳,阿姨好,池熙小姐好。” “池熙小姐啊,叫得这么生疏,是对我有意见吗?”池熙率先发难。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沈越阡服软得很快,“我跟着阿惜叫你姐姐怎么样?” 他一双笑眼动人,奈何对面根本不买账。 “姐姐,哼,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你可真敢叫。” 他算是看出来了,池熙就是觉得他拐走了妹妹,使劲挑刺呢。 能怎么办,受着呗。 沈越阡抽空朝池惜投去无奈一眼,不过还是示意她不用掺和。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他还是沈越阡吗,更不要说后面他还要顺利成为她的丈夫呢。 丈夫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幸福。 “不过池熙小姐这个称呼,真是让我想起一些陈年往事呢。” “都是往事了,要不您高抬贵手,就给翻篇了,怎么样?” 沈越阡笑容弧度未变,心里却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好玩到处坑人。 那时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未来,因此万事不关心,随心所欲,就算是合伙人也照坑不误。 谁知道,爱上了大小姐。 也把大小姐的亲人得罪得狠了。 咳咳咳。 不过他后来可是都弥补回来了,不仅吃下去的利益全部吐出来,还额外付出了更多补偿。 沈越阡笑眯眯的,眼底流露出讨饶,倒是比之前池熙面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顺眼多了。 哼。 池熙可不是要当这个恶人,但就是看沈越阡不顺眼。 在她看来,自家阿惜就应该众男环绕才对,何必这么早就定下男朋友这个位置。 不过她也看不得池惜露出担忧的表情,无奈叹气,还是松了口: “过去的事我可不想计较,重要的还是你怎么对阿惜,敢欺负她的话你就死定了!” “怎么会呢,大小姐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全是温柔之色,其中赤忱哪怕是对他有偏见的池熙也能感受到。 她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还没结束。 “越阡,先坐。” 池榆放下手中茶盏,先礼后兵。 她看着姿态谦卑守礼,行云流水坐下的沈越阡,又看了一眼看着他星星眼笑意怎么都止不住的池惜,慢慢开口: “我们家阿惜,之前受了很多苦,所以我们做长辈的,一定是希望她的另一半能给她的物质条件绝对不能低于我们池家。” 若他还是沈氏少家主,那身份底蕴上倒是差不多。 不过现在,他倒不至于失去一切,但身家比肩池家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个当然。”沈越阡不卑不亢,“阿姨应该也知道我,沈氏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他既然还活着,那就依旧是商界那个令所有人胆颤且向往的鬼才。 “给我一年时间,海城会出现第二个能够和原来四大并肩的‘沈氏’。” 他这话说得自信,如果换一个人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但这个人是沈越阡。 所以这不是无脑大话。 沈家,还真是…… 出现一个沈醉秋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有沈越阡这种人物。 假如他们两个都站在沈家那一方,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小动作,假以时日一定会力压其他家族成为首位。 可惜没有假如。 “我当然相信你。” 这难道就是……同意了? 沈越阡茫然站起身来。 “谢谢妈妈,谢谢姐姐!” 池惜赶紧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抱住他手臂,和他一起鞠躬感谢。 “一家人搞这些虚礼做什么。” 池榆看着她满眼慈爱。 池惜也站起来,挑剔说道: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我们就同意你和阿惜结婚了哦,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当然,我一定会让你们看见我的诚意。” 沈越阡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紧张到手心冒汗。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因为大小姐,他的灵魂慢慢有了颜色,也渐渐拥有了喜怒哀乐。 他变成了以前只能注视着却完全无法理解的“普通人”。 爱着大小姐的“普通人”。 “你有没有被吓到呀。”池惜贴着他小声询问。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被大小姐的家人吓到。”沈越阡替她理理微乱的鬓发。 旁观者可以极其明了地看清他每个眼神和动作散发出来的在乎与爱意。 只要眼里有她,他脸上的笑就没有一刻停歇。 所有的细节都在昭示着: 他爱她,比爱自己更甚。 番外八(上) 假如 【脑洞番外:平行世界时间线的大家】 西维商院,商业街区广场中央停着的两辆跑车格外炫酷拉风。 但更吸睛的是咖啡店外遮阳伞下或坐或站的三人。 校内恐怕没人不认识她们几位,尤其是中间那位乌发红唇的大美人: 池家池熙。 除了口红什么都没涂,反而更加明艳锋利,正托着下巴微微出神。 “熙熙,你的脸色好差哦,昨晚没睡好吗?” 唐虹灵凑近看了看池熙眼下的黑眼圈,将手持镜怼到她脸前,摇头感叹: “该不会是想到今晚学校的毕业晚会所以太兴奋了。” “又不是我们毕业,要不是阿惜去我才不去呢。” 池熙皱眉,烦躁地盯着镜子,“我昨天居然梦到阿惜从小就流落在外受苦受难,而且我妈还和一个凤凰男结婚,反正后面一堆阴谋诡计的,烦都烦死了。对了,还梦到白若棠。” “白若棠?她家不是咱们高中的时候就查出来有事进去了吗。”夏珠搅着咖啡。 “对哦,而且阿姨从来没有重新嫁人,咱们阿惜什么时候和你分开过啊。” 要知道本来池熙之前就打算出国的,但是因为不想和池惜分开,所以直接放弃了。 池熙回想着梦境当中的一切,觉得既真实又可怕。 光是想到阿惜不在她身边就已经很让人不能接受,更不要说她还流落在外受了这么多苦。 池惜是正儿八经的池家继承人,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是天才,被无数人追捧和喜爱。 他们生怕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都在尽可能的保护她,才让她这样无忧无虑长大。 梦里那些她的遭遇……多想一秒都觉得心痛。 还好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变,阿惜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都是那样优秀。 “先说好啊,这次咱们大设计师的新品全部都要给我们留一份哦。” “行,哪次少了你们的。” 夏珠翻看着abss官网上的新品,越看越喜欢,“托阿惜的福,每次出新品都不用抢,你不知道我那些朋友多羡慕我。” “话说怎么还没来?是有事情绊住了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 嗡—— 嗡—— 嗡—— 沾了颜料的白皙手指慌慌忙忙接起电话,池惜简单解释了两句: “我遇到点事可能晚点,你们再稍等我一会儿哦。” “没事,我们也就是问问而已,不用急慢慢来。” “嗯。” 挂断电话的池惜继续用手帕擦拭少年身上沾上的颜料。 “抱歉,我走路没看路。” “是我的错。” 对方摇头,阻止了她擦拭的动作,将手帕接过来。 打翻的颜料盘在形貌秾丽的少年身上都变成了华丽画布上的点缀。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生气,眼神中是隐藏极深的爱恋。 “我知道你,大三的……池惜学姐。” 池家的继承人之一,从小就极为出名,长大后灵气也不曾减少半分,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成为享誉世界的设计师,无人能够掩盖她的光芒。 也是他会进入西维商院的原因。 他暗恋她,很久很久。 “我也认识你哦,沉曦学弟。” 她的这句话让沉曦黑沉沉的眼眸迸发出别样的光彩,“学姐、学姐认识我?” “当然啦,你的画很漂亮。” 他作为艺术特招生被招进来的时候,老师们都在说没想到这颗绘画界的新星会选择西维商院。 她一直听说这个名字,没想到本人居然比他画笔下的画作还要绚丽夺目。 “你的衣服好像弄不干净了,我加你个联系方式,赔你。” 那双春水荡漾的眼眸此时此刻全是他的身影,沉曦恍若在梦中,差点忘记回答她。 “不用赔,一件衣服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联系方式怎么能不加。 沉曦边掏手机边想:今天是和女神说上话的第一天,记住这个日子,还要精确到时间点。 对了,手帕要留着,衣服也要留着。 “姐姐——” 一声呼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小狗上线。 金发的小少爷带着许凝白小跑追上她。 因为一点事耽搁了,差点以为今天不能和姐姐一起回家了呢。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cky! “姐姐你的手上怎么沾上了颜料,我帮你擦擦。” 他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昂贵的衣服上蹭,没擦干净不说,还把自己的衣服给蹭脏了。 傻狗。 沉曦的眼神如刀,奈何粗线条的小狗根本没察觉。 他自然知道大小姐身边有这么个从小到大的跟屁虫,本来就很讨厌,见到了之后,更加讨厌。 “没事啦,回去洗洗就好。” 池惜忍不住在方承宥白净的脸蛋上蹭了一下,成功让他花了脸,偏偏他还懵懵的,实在是可爱。 沉曦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失落。 “对了,学姐。”在池惜向他告辞之后,他喊住了她,“今晚的晚会,我也会来参加,到时候、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 大小姐和他昨天梦到的一样,不,比起梦里的样子要更加温柔大方,看着就是受着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 尽管梦醒之后他和她又是陌生人了,但是,她如此幸福且快乐。 真是太好了。 走远的几人轻声交谈着: “姐姐,我和小白昨天都梦到你了欸!” “嗯?梦到什么了。” “就是梦到我不是姐姐的小跟屁虫,和姐姐长大之后才认识,然后、然后……” “然后?” 方承宥脸红,支支吾吾地没说话,戳了戳许凝白,让他编一下。 那些亲吻和其他的都太大尺度了,给尚且天真单纯的小少爷造成了无比大的冲击。 许凝白也没好到哪去。 “没、没什么了。”他编不出来。 难不成要说梦境的后半段他们两个都长出小狗耳朵什么什么的吗。 太羞耻了。 但是,好真实,也好甜蜜。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挪开目光,眼神飘忽、面颊绯红。 番外八(上) 假如 【脑洞番外:平行世界时间线的大家】 西维商院,商业街区广场中央停着的两辆跑车格外炫酷拉风。 但更吸睛的是咖啡店外遮阳伞下或坐或站的三人。 校内恐怕没人不认识她们几位,尤其是中间那位乌发红唇的大美人: 池家池熙。 除了口红什么都没涂,反而更加明艳锋利,正托着下巴微微出神。 “熙熙,你的脸色好差哦,昨晚没睡好吗?” 唐虹灵凑近看了看池熙眼下的黑眼圈,将手持镜怼到她脸前,摇头感叹: “该不会是想到今晚学校的毕业晚会所以太兴奋了。” “又不是我们毕业,要不是阿惜去我才不去呢。” 池熙皱眉,烦躁地盯着镜子,“我昨天居然梦到阿惜从小就流落在外受苦受难,而且我妈还和一个凤凰男结婚,反正后面一堆阴谋诡计的,烦都烦死了。对了,还梦到白若棠。” “白若棠?她家不是咱们高中的时候就查出来有事进去了吗。”夏珠搅着咖啡。 “对哦,而且阿姨从来没有重新嫁人,咱们阿惜什么时候和你分开过啊。” 要知道本来池熙之前就打算出国的,但是因为不想和池惜分开,所以直接放弃了。 池熙回想着梦境当中的一切,觉得既真实又可怕。 光是想到阿惜不在她身边就已经很让人不能接受,更不要说她还流落在外受了这么多苦。 池惜是正儿八经的池家继承人,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是天才,被无数人追捧和喜爱。 他们生怕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都在尽可能的保护她,才让她这样无忧无虑长大。 梦里那些她的遭遇……多想一秒都觉得心痛。 还好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变,阿惜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都是那样优秀。 “先说好啊,这次咱们大设计师的新品全部都要给我们留一份哦。” “行,哪次少了你们的。” 夏珠翻看着abss官网上的新品,越看越喜欢,“托阿惜的福,每次出新品都不用抢,你不知道我那些朋友多羡慕我。” “话说怎么还没来?是有事情绊住了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 嗡—— 嗡—— 嗡—— 沾了颜料的白皙手指慌慌忙忙接起电话,池惜简单解释了两句: “我遇到点事可能晚点,你们再稍等我一会儿哦。” “没事,我们也就是问问而已,不用急慢慢来。” “嗯。” 挂断电话的池惜继续用手帕擦拭少年身上沾上的颜料。 “抱歉,我走路没看路。” “是我的错。” 对方摇头,阻止了她擦拭的动作,将手帕接过来。 打翻的颜料盘在形貌秾丽的少年身上都变成了华丽画布上的点缀。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生气,眼神中是隐藏极深的爱恋。 “我知道你,大三的……池惜学姐。” 池家的继承人之一,从小就极为出名,长大后灵气也不曾减少半分,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成为享誉世界的设计师,无人能够掩盖她的光芒。 也是他会进入西维商院的原因。 他暗恋她,很久很久。 “我也认识你哦,沉曦学弟。” 她的这句话让沉曦黑沉沉的眼眸迸发出别样的光彩,“学姐、学姐认识我?” “当然啦,你的画很漂亮。” 他作为艺术特招生被招进来的时候,老师们都在说没想到这颗绘画界的新星会选择西维商院。 她一直听说这个名字,没想到本人居然比他画笔下的画作还要绚丽夺目。 “你的衣服好像弄不干净了,我加你个联系方式,赔你。” 那双春水荡漾的眼眸此时此刻全是他的身影,沉曦恍若在梦中,差点忘记回答她。 “不用赔,一件衣服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联系方式怎么能不加。 沉曦边掏手机边想:今天是和女神说上话的第一天,记住这个日子,还要精确到时间点。 对了,手帕要留着,衣服也要留着。 “姐姐——” 一声呼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小狗上线。 金发的小少爷带着许凝白小跑追上她。 因为一点事耽搁了,差点以为今天不能和姐姐一起回家了呢。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cky! “姐姐你的手上怎么沾上了颜料,我帮你擦擦。” 他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昂贵的衣服上蹭,没擦干净不说,还把自己的衣服给蹭脏了。 傻狗。 沉曦的眼神如刀,奈何粗线条的小狗根本没察觉。 他自然知道大小姐身边有这么个从小到大的跟屁虫,本来就很讨厌,见到了之后,更加讨厌。 “没事啦,回去洗洗就好。” 池惜忍不住在方承宥白净的脸蛋上蹭了一下,成功让他花了脸,偏偏他还懵懵的,实在是可爱。 沉曦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失落。 “对了,学姐。”在池惜向他告辞之后,他喊住了她,“今晚的晚会,我也会来参加,到时候、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 大小姐和他昨天梦到的一样,不,比起梦里的样子要更加温柔大方,看着就是受着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 尽管梦醒之后他和她又是陌生人了,但是,她如此幸福且快乐。 真是太好了。 走远的几人轻声交谈着: “姐姐,我和小白昨天都梦到你了欸!” “嗯?梦到什么了。” “就是梦到我不是姐姐的小跟屁虫,和姐姐长大之后才认识,然后、然后……” “然后?” 方承宥脸红,支支吾吾地没说话,戳了戳许凝白,让他编一下。 那些亲吻和其他的都太大尺度了,给尚且天真单纯的小少爷造成了无比大的冲击。 许凝白也没好到哪去。 “没、没什么了。”他编不出来。 难不成要说梦境的后半段他们两个都长出小狗耳朵什么什么的吗。 太羞耻了。 但是,好真实,也好甜蜜。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挪开目光,眼神飘忽、面颊绯红。 番外八(下) 晚会 毕业季啊。 每年的西维商院毕业晚会都弄得如此隆重。 这里的学生们不仅仅只是学生,每个人身后都代表着巨大的人脉和资源。 因此,晚会也不是普通的晚会,更像是这群精英子弟的名利场。 池熙牵着池惜的手,替她婉拒掉所有试图来搭话的无关人士。 他人总是说她对池惜的保护欲太强,但是阿惜这种总是吸引各种人的发光体,她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 她巴不得她永远保持艺术家的纯粹。 反正池家永远会在她身后。 不需要考虑什么现实、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就算一辈子待在象牙塔里也无所谓。 外界的风雨自有她和妈妈为她挡住。 两人虽然外貌一模一样,但一眼就能区分谁是谁,相似却不同,个体独立却又密不可分。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们,想靠近这又完全插不进去。 “阿惜,无聊吗?”她目露宠溺。 “不无聊,什么时候有节目,我听说时朔会来,他的歌每首都很好听。” “表演暂时还没开始。” 带着笑意的声音率先飘来,着装随性却不失贵气的青年一来就牵住了池惜空着的手。 “喂,这是西维商院的毕业晚会,你来干嘛?” 池熙一开口就是挑刺。 这人虽然和他们一起长大,但是从小就对阿惜图谋不轨,仗着青梅竹马的身份得寸进尺。 最重要的是,一直在和她抢夺阿惜的关注。 “我姑姑是受邀嘉宾,当然能来。” 说着话的沈越阡也捏捏池惜的脸,“大小姐有没有想我啊。” 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他眼眸更眯,无比餍足。 “对了,母亲一直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那我明天就去找阿姨玩儿。” “我到时候来接你。” 沈越阡低头和她说话,浑身都散发着优雅平和的气息。 他看起来就像个不知人生愁苦的贵公子,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初沈家动荡,姑姑掌权,家族没人比他更优秀,他依旧是沈氏少家主。 而且他那渣爹死到不能再死,母亲也恢复了往日笑容。 他一路平安长大,最重要的是身边一直有大小姐。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了。 “大小姐,清函可以带你去后台和时朔合照哦,想不想去?”沈越阡摸摸池惜的头。 “喂。”池熙看出他是想支开池惜,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姐姐,可以吗?” 池惜还要率先征询池熙的意见,完完全全的姐宝。 双手合十、眼神期待,看到她这副模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沈越阡看着也心下柔软不已。 “去,注意安全。”池熙不舍得扫她的兴,当然同意。 “好诶!清函,走。” 大小姐快乐的阈值不高,哪怕是小事都能让她开心不已。 沈越阡看着美丽的公主殿下穿着小礼裙的纤细背影,唇角笑意依旧止不住。 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 “你知道吗,我昨天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到他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前半生里没有大小姐,像行尸走肉一样毫无意义的活着。 还梦到大小姐受了很多苦。 “我也做了个梦。” 他们对视,眼中难掩惊异。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希望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说就是普通行程吗,别给我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好不好。” “但那位是池家——”王印还没说完就被时朔打断。 “该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咱们有落魄到这种程度吗?” 化着精致妆容的时朔冷漠抱臂,灰色美瞳让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更加明显。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刚好撞上被引导着进来的池惜。 “你没事——”看到那张脸后,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大小姐!”清函赶紧扶住池惜,好在相撞力度不大,没什么大碍。 紧张兮兮的王印赶紧走过来,生怕这祖宗不给面子,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谁知道走近之后听到的却是: “大小姐?您想不想潜规则我呀?” 王印眼前一黑。 “你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说话的?” 气场强大的时聿也在此时皱眉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时望。 池惜一愣,那个称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阿聿哥哥。” “阿惜,好久不见。” 短短的六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情绪,但最终都表现为无尽的柔意。 “不记得我了吗?” 他故作失落。 “还记得你以前就喜欢跟着我跑,天天念叨着长大以后要和阿聿哥哥结婚……” “啊啊啊阿聿哥哥别说了!” 尴尬的池惜顿时上来捂住他的嘴,猝不及防和那双浅淡的眼眸对视,险些沉溺进那片蕴满深情的星海。 她脸红,想要后撤,却被时聿紧紧抱住。 “阿惜,我很想你。” 不对,大小姐不是来看他的吗…… 时朔心有不甘却不敢造次,眼神乱飘下看到了时望注视着大小姐时没来得及收回的情感。 对方朝他看过来,情绪复杂。 说来荒谬,他们原本的关系,居然因为一个梦有了裂痕。 “曲昀怀提前回国的消息,你们知道吗?” “啊?还有这事?难不成是为了那位?” 圈子里谁不知道曲昀怀明恋池惜已久,可惜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说话的人找了一圈只看到池熙,心下还好奇一直形影不离的两姐妹今天怎么分开了。 “不知道欸,不过那位大小姐本来追求者就很多,方家的那个小少爷就天天追着跑,喏,那边那个,京区祁家的,不也是。” 他们口中的祁二少此时正和沈越阡拼酒,周围摆满了酒杯。 “你酒量不错啊。” “一般。” “你是池惜的青梅竹马?” “你呢,池惜的追求者……之一?” 骰子不停响动,两人一边喝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打机锋。 而池熙在一旁和夏珠他们看得开心。 “阿惜这些爱慕者一个比一个厉害,话说,熙熙你有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 “考虑什么,我这辈子就守着妈妈和我们家阿惜了,亲情和事业对我来说才最重要。” “啊……听到你这样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伤心了呢。” 但她目前确实对这些毫无兴趣。 看到池熙无欲无求的眼神乍然亮起,唐虹灵他们就知道一定是阿惜回来了。 一眼望去,果然。 纯白礼裙的大小姐就如同高悬的月亮一样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但是现在,她的眼中只有池熙。 “姐姐!” 找到池熙的她顿时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们,隔着人海朝她招手。 璀璨光影之下,双生花互相靠近,直到牵住对方的手。 仿佛两块碎裂的水晶重新贴合,每一个缺口都严丝合缝对上。 她们本该永不分开。 不论阿惜身边有谁,她都会是她最亲密的人。 番外八(下) 晚会 毕业季啊。 每年的西维商院毕业晚会都弄得如此隆重。 这里的学生们不仅仅只是学生,每个人身后都代表着巨大的人脉和资源。 因此,晚会也不是普通的晚会,更像是这群精英子弟的名利场。 池熙牵着池惜的手,替她婉拒掉所有试图来搭话的无关人士。 他人总是说她对池惜的保护欲太强,但是阿惜这种总是吸引各种人的发光体,她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 她巴不得她永远保持艺术家的纯粹。 反正池家永远会在她身后。 不需要考虑什么现实、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就算一辈子待在象牙塔里也无所谓。 外界的风雨自有她和妈妈为她挡住。 两人虽然外貌一模一样,但一眼就能区分谁是谁,相似却不同,个体独立却又密不可分。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们,想靠近这又完全插不进去。 “阿惜,无聊吗?”她目露宠溺。 “不无聊,什么时候有节目,我听说时朔会来,他的歌每首都很好听。” “表演暂时还没开始。” 带着笑意的声音率先飘来,着装随性却不失贵气的青年一来就牵住了池惜空着的手。 “喂,这是西维商院的毕业晚会,你来干嘛?” 池熙一开口就是挑刺。 这人虽然和他们一起长大,但是从小就对阿惜图谋不轨,仗着青梅竹马的身份得寸进尺。 最重要的是,一直在和她抢夺阿惜的关注。 “我姑姑是受邀嘉宾,当然能来。” 说着话的沈越阡也捏捏池惜的脸,“大小姐有没有想我啊。” 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他眼眸更眯,无比餍足。 “对了,母亲一直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那我明天就去找阿姨玩儿。” “我到时候来接你。” 沈越阡低头和她说话,浑身都散发着优雅平和的气息。 他看起来就像个不知人生愁苦的贵公子,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初沈家动荡,姑姑掌权,家族没人比他更优秀,他依旧是沈氏少家主。 而且他那渣爹死到不能再死,母亲也恢复了往日笑容。 他一路平安长大,最重要的是身边一直有大小姐。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了。 “大小姐,清函可以带你去后台和时朔合照哦,想不想去?”沈越阡摸摸池惜的头。 “喂。”池熙看出他是想支开池惜,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姐姐,可以吗?” 池惜还要率先征询池熙的意见,完完全全的姐宝。 双手合十、眼神期待,看到她这副模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沈越阡看着也心下柔软不已。 “去,注意安全。”池熙不舍得扫她的兴,当然同意。 “好诶!清函,走。” 大小姐快乐的阈值不高,哪怕是小事都能让她开心不已。 沈越阡看着美丽的公主殿下穿着小礼裙的纤细背影,唇角笑意依旧止不住。 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 “你知道吗,我昨天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到他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前半生里没有大小姐,像行尸走肉一样毫无意义的活着。 还梦到大小姐受了很多苦。 “我也做了个梦。” 他们对视,眼中难掩惊异。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希望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说就是普通行程吗,别给我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好不好。” “但那位是池家——”王印还没说完就被时朔打断。 “该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咱们有落魄到这种程度吗?” 化着精致妆容的时朔冷漠抱臂,灰色美瞳让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更加明显。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刚好撞上被引导着进来的池惜。 “你没事——”看到那张脸后,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大小姐!”清函赶紧扶住池惜,好在相撞力度不大,没什么大碍。 紧张兮兮的王印赶紧走过来,生怕这祖宗不给面子,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谁知道走近之后听到的却是: “大小姐?您想不想潜规则我呀?” 王印眼前一黑。 “你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说话的?” 气场强大的时聿也在此时皱眉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时望。 池惜一愣,那个称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阿聿哥哥。” “阿惜,好久不见。” 短短的六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情绪,但最终都表现为无尽的柔意。 “不记得我了吗?” 他故作失落。 “还记得你以前就喜欢跟着我跑,天天念叨着长大以后要和阿聿哥哥结婚……” “啊啊啊阿聿哥哥别说了!” 尴尬的池惜顿时上来捂住他的嘴,猝不及防和那双浅淡的眼眸对视,险些沉溺进那片蕴满深情的星海。 她脸红,想要后撤,却被时聿紧紧抱住。 “阿惜,我很想你。” 不对,大小姐不是来看他的吗…… 时朔心有不甘却不敢造次,眼神乱飘下看到了时望注视着大小姐时没来得及收回的情感。 对方朝他看过来,情绪复杂。 说来荒谬,他们原本的关系,居然因为一个梦有了裂痕。 “曲昀怀提前回国的消息,你们知道吗?” “啊?还有这事?难不成是为了那位?” 圈子里谁不知道曲昀怀明恋池惜已久,可惜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说话的人找了一圈只看到池熙,心下还好奇一直形影不离的两姐妹今天怎么分开了。 “不知道欸,不过那位大小姐本来追求者就很多,方家的那个小少爷就天天追着跑,喏,那边那个,京区祁家的,不也是。” 他们口中的祁二少此时正和沈越阡拼酒,周围摆满了酒杯。 “你酒量不错啊。” “一般。” “你是池惜的青梅竹马?” “你呢,池惜的追求者……之一?” 骰子不停响动,两人一边喝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打机锋。 而池熙在一旁和夏珠他们看得开心。 “阿惜这些爱慕者一个比一个厉害,话说,熙熙你有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 “考虑什么,我这辈子就守着妈妈和我们家阿惜了,亲情和事业对我来说才最重要。” “啊……听到你这样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伤心了呢。” 但她目前确实对这些毫无兴趣。 看到池熙无欲无求的眼神乍然亮起,唐虹灵他们就知道一定是阿惜回来了。 一眼望去,果然。 纯白礼裙的大小姐就如同高悬的月亮一样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但是现在,她的眼中只有池熙。 “姐姐!” 找到池熙的她顿时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们,隔着人海朝她招手。 璀璨光影之下,双生花互相靠近,直到牵住对方的手。 仿佛两块碎裂的水晶重新贴合,每一个缺口都严丝合缝对上。 她们本该永不分开。 不论阿惜身边有谁,她都会是她最亲密的人。 番外九 争抢“名分” 婚纱一定要被赋予特殊意义吗? 对她们来说,就只是一件比较漂亮华丽的纯白色礼裙而已。 随着不同的交通工具陆续抵达海岛,穿着不同款式婚纱,艳光四射又自信张扬的女孩们从私人飞机、直升机、炫酷豪车又或是重型机车上下来。 有的被数十个男伴簇拥,有的则是独自前来。 但无论是哪种,都只是她们个人的选择,她们身上的光芒不会因为身旁男人的数量减少半分。 毫无疑问,今天海岛上的派对主题是婚纱。 而派对主人则是唐虹灵。 “啊啊啊啊啊,珠珠!你好帅!” 唐虹灵激动得将手里的酒杯一甩,她旁边的俊俏男伴赶紧伸手接住。 从机车上下来的夏珠左手还抱着头盔,不过就算只空着一只手也足够将一身沉重婚纱的唐虹灵抱住。 她身上的款式是白色拖尾,一甩一卷一缠就能行动自如。 长腿劲瘦又有力,纱质面料隐隐可见腰线轮廓,简直帅气又不失美丽。 唐虹灵一见她就立马把自己那些帅哥男伴们抛弃了,挽着她的手往里走。 “快快,熙熙她们早就到了,咱们就等你了。” 她是这场派对的发起人也是主办人,将主题定为婚纱的原因也很简单——给家里表明态度。 唐家传统,她又是继承人,家里的态度是至少还是要结婚,成家立业。 想玩的话婚前婚后都能玩,身为唐家继承人,到最后还是得收收心专注事业,然后找个稳重又贤惠的男人打理内务。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传女不传男,至少要生个女儿来继承家业,这个孩子必须要是正统的婚生。 唐虹灵的性子太自由了,他们实在是害怕,所以忍不住就一直催。 这一催,她逆反心理反而更重。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古板思想欸。” 唐虹灵大倒苦水,“我就是爱玩啊,再说了,我事业挺专注的,又不是找个贤内助男人我就会立刻长大成熟了,女人至死是少年懂不懂。” “懂,我懂。”夏珠认真倾听并且点头。 “我们这种继承人啊真是难做,大不了最后玩累了生个女儿给家里交差。” 她摆摆手,为这个话题收尾。 夏珠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兴味盎然:“你知道现在圈子外不了解的都在传什么吗?” “嗯?” “说你在办集体婚礼,大小姐们选择不过来追求者,干脆给所有人一个名分。” “噗、哈哈哈哈哈……” 唐虹灵捧腹大笑,挂在夏珠身上东倒西歪。 说起来也是,大家穿的都是婚纱,那男伴们为了搭配自然也是穿的白色,简直就像是要结婚了一样。 她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一边擦拭眼角笑出的泪一边说话: “他们这个想法很好欸。” “好个屁。”夏珠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我有两个圈子里的追求者都要我带他们来,还为谁是大老公谁是小老公打起来。” “就是一场普通聚会而已,跟名分有什么关系。” 她最后当然是谁也没带,一个人来。 唐虹灵又笑惨了。 她们走入热闹的聚会,还不知道这离谱的传言可不止一个人相信。 第一个到来的是沈越阡。 “大小姐。”从跑车上下来的青年简直天生就是为西服而生的,一身纯白恍若童话故事中的王子。 笑意醉人,但他那双桃花眼中从头到尾只会注视池惜。 “你怎么来了?”池惜有些惊讶,因为她想着是姐妹聚会,就没有想过要带谁。 话说一半她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有点——” “我知道,大小姐不用解释的呀。” 沈越阡笑意未变,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她今天的装扮之后顿时忘记。 只剩下一句:“你今天真美。” 美得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和她结婚的新郎。 碎钻点缀的裙摆长至小腿,行动间流光溢彩,但是不管婚纱如何美丽,都只是因为穿着婚纱的那个人是她。 他俯身,克制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不免感叹,不愧是池家继承人,男伴也都是最好的。 池熙喝着酒,半点危机感也没有,因为她知道: 沈越阡不是终点,而是。 “你不准亲姐姐——” 在直升飞机的强烈噪音之中,小少爷撕心裂肺的喊声都能被隐约听到,足以证明他有多激动。 方承宥甚至没等直升飞机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还好纯白燕尾服质量好,大动作也不妨碍。 “少爷,注意安全啊!” 他在前面飞,许凝白的声音在后面追。 “姐姐要先给我名分!”小少爷眼睛亮亮的,笑得虎牙微露,途中连忙改口。 “不对,是我们。” 阳光、大海、向此奔跑而来的少年。 就像是电影里的唯美场景。 方承宥将怀里一直护着的花递给池惜,“我们也要和姐姐结婚,要拥有名分!” “什么名分,你看你们……” 池惜连忙给他擦擦汗,后来的许凝白也没忘,一视同仁关心爱护。 两个少年一外放一内敛,低头让她方便动作的同时,相似的是偷偷瞧她的小动作。 “你们该不会都听信了那个传言。” 唐虹灵在听到名分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传言是很荒谬,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还能看见池惜穿婚纱的样子,他们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过来。 “反正我要和姐姐结婚的,不管有几个人,我要是其中之一!” “……我们。”他赶紧补充这两个字。 太激动了,差点又忘了小白。 “你这觉悟倒是不错。”池熙夸了一句。 “谢谢池姐姐夸奖!”小少爷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加我一个呗。” 帅气军用机车一个甩尾,一身特警军服的祁饶行云流水从车上下来。 “选我这种结婚的话,应该不算给我的小同桌丢面子。” 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只不过剑尖只会朝向他人。 “而且,我也不介意当那个‘之一’。” “这种事还是要由阿惜自己决定比较好。” 不知何时到来的时聿他们从人群中走出,不苟言笑,一行人的气场却和宴会格格不入。 人不多,身上自带的气质却抵过千军万马,导致抢“名分”的阵仗一下变得很大。 时朔在他身后悄悄朝池惜k和比心,时聿的眼神投过来之前又立马乖乖站好,假装无事发生。 “我觉得时先生说得对,大小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前脚是时聿,后脚曲昀怀也跟着到来。 他的气度不凡,隐隐和在场所有男人形成抗衡之势。 后面的沉曦虽然是和他一起来的,但可不站在他那一方,一来就职业病犯了,想去大小姐身边照顾她。 但未遂。 其他人怎么可能让他过去。 他一心烦,淬毒的嘴便不加收敛:“干嘛让大小姐选,你们这群居心叵测的家伙。” “咱们都是‘之一’,你们在争‘老公’的排位顺序吗?” 这些话让因为这些男人们的到来而稍显凝滞的现场氛围一下打破。 “哈哈哈哈,沉曦,说得很好嘛。” 人群里的沉音爆笑出声,大家也因为这个破冰,很快热闹起来。 “沉音?你怎么也在这儿?” “关你屁事,争你的‘名分’去,反正我都是大小姐贴心的小棉袄。” 沉音嘿嘿一笑,又去池惜和池熙面前献殷勤去了。 那边方承宥反应得最快,早就已经占据了池惜身边的位置,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说着: “姐姐,我不要名分,我是你最喜欢的小狗对。” “喂,这就已经开始卷了?有什么好卷的!”时朔抱臂不爽。 “我得要名分,小同桌,我给你当三老公怎么样,我喜欢这个数字。” 穿着制服一身正气的祁饶说出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话更加有趣,池惜都被逗笑了。 “你怎么也开玩笑。”她捶了下他的胸口。 “大小姐,那也给我一个名字,你看能让我当小几?” 沈越阡弯腰凑过来,顺手擦去她唇边的酒渍。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行行行,都给你们名分,所有人都给。” 池惜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干脆也作势思考,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认真的。 “那你当二老公。”她回答他。 “嗯,不错。”沈越阡笑眼微眯,眼含宠溺。 随着她逐渐接受这场玩笑,其他人也侧耳倾听自己的排位。 就连最“正常”的曲昀怀也等待着她的回答。 “要不你们自己决定,反正都给你们‘名分’了。” 要是真的一个个叫上大老公二老公的,就算他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她都要羞耻了。 池惜拉着池熙逃去海边喝酒,只留下这些男人自己斟酌。 狂欢随着她们的转移而变了主场,大小姐开心的侧脸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背景下好像会发光。 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 沈越阡注视着远处。 时聿也沉默看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无比柔和。 “嗯。” 不知道是谁轻声应和,但也代表了当下他们的想法。 她幸福快乐,这样就很好。 番外九 争抢“名分” 婚纱一定要被赋予特殊意义吗? 对她们来说,就只是一件比较漂亮华丽的纯白色礼裙而已。 随着不同的交通工具陆续抵达海岛,穿着不同款式婚纱,艳光四射又自信张扬的女孩们从私人飞机、直升机、炫酷豪车又或是重型机车上下来。 有的被数十个男伴簇拥,有的则是独自前来。 但无论是哪种,都只是她们个人的选择,她们身上的光芒不会因为身旁男人的数量减少半分。 毫无疑问,今天海岛上的派对主题是婚纱。 而派对主人则是唐虹灵。 “啊啊啊啊啊,珠珠!你好帅!” 唐虹灵激动得将手里的酒杯一甩,她旁边的俊俏男伴赶紧伸手接住。 从机车上下来的夏珠左手还抱着头盔,不过就算只空着一只手也足够将一身沉重婚纱的唐虹灵抱住。 她身上的款式是白色拖尾,一甩一卷一缠就能行动自如。 长腿劲瘦又有力,纱质面料隐隐可见腰线轮廓,简直帅气又不失美丽。 唐虹灵一见她就立马把自己那些帅哥男伴们抛弃了,挽着她的手往里走。 “快快,熙熙她们早就到了,咱们就等你了。” 她是这场派对的发起人也是主办人,将主题定为婚纱的原因也很简单——给家里表明态度。 唐家传统,她又是继承人,家里的态度是至少还是要结婚,成家立业。 想玩的话婚前婚后都能玩,身为唐家继承人,到最后还是得收收心专注事业,然后找个稳重又贤惠的男人打理内务。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传女不传男,至少要生个女儿来继承家业,这个孩子必须要是正统的婚生。 唐虹灵的性子太自由了,他们实在是害怕,所以忍不住就一直催。 这一催,她逆反心理反而更重。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古板思想欸。” 唐虹灵大倒苦水,“我就是爱玩啊,再说了,我事业挺专注的,又不是找个贤内助男人我就会立刻长大成熟了,女人至死是少年懂不懂。” “懂,我懂。”夏珠认真倾听并且点头。 “我们这种继承人啊真是难做,大不了最后玩累了生个女儿给家里交差。” 她摆摆手,为这个话题收尾。 夏珠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兴味盎然:“你知道现在圈子外不了解的都在传什么吗?” “嗯?” “说你在办集体婚礼,大小姐们选择不过来追求者,干脆给所有人一个名分。” “噗、哈哈哈哈哈……” 唐虹灵捧腹大笑,挂在夏珠身上东倒西歪。 说起来也是,大家穿的都是婚纱,那男伴们为了搭配自然也是穿的白色,简直就像是要结婚了一样。 她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一边擦拭眼角笑出的泪一边说话: “他们这个想法很好欸。” “好个屁。”夏珠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我有两个圈子里的追求者都要我带他们来,还为谁是大老公谁是小老公打起来。” “就是一场普通聚会而已,跟名分有什么关系。” 她最后当然是谁也没带,一个人来。 唐虹灵又笑惨了。 她们走入热闹的聚会,还不知道这离谱的传言可不止一个人相信。 第一个到来的是沈越阡。 “大小姐。”从跑车上下来的青年简直天生就是为西服而生的,一身纯白恍若童话故事中的王子。 笑意醉人,但他那双桃花眼中从头到尾只会注视池惜。 “你怎么来了?”池惜有些惊讶,因为她想着是姐妹聚会,就没有想过要带谁。 话说一半她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有点——” “我知道,大小姐不用解释的呀。” 沈越阡笑意未变,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她今天的装扮之后顿时忘记。 只剩下一句:“你今天真美。” 美得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和她结婚的新郎。 碎钻点缀的裙摆长至小腿,行动间流光溢彩,但是不管婚纱如何美丽,都只是因为穿着婚纱的那个人是她。 他俯身,克制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不免感叹,不愧是池家继承人,男伴也都是最好的。 池熙喝着酒,半点危机感也没有,因为她知道: 沈越阡不是终点,而是。 “你不准亲姐姐——” 在直升飞机的强烈噪音之中,小少爷撕心裂肺的喊声都能被隐约听到,足以证明他有多激动。 方承宥甚至没等直升飞机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还好纯白燕尾服质量好,大动作也不妨碍。 “少爷,注意安全啊!” 他在前面飞,许凝白的声音在后面追。 “姐姐要先给我名分!”小少爷眼睛亮亮的,笑得虎牙微露,途中连忙改口。 “不对,是我们。” 阳光、大海、向此奔跑而来的少年。 就像是电影里的唯美场景。 方承宥将怀里一直护着的花递给池惜,“我们也要和姐姐结婚,要拥有名分!” “什么名分,你看你们……” 池惜连忙给他擦擦汗,后来的许凝白也没忘,一视同仁关心爱护。 两个少年一外放一内敛,低头让她方便动作的同时,相似的是偷偷瞧她的小动作。 “你们该不会都听信了那个传言。” 唐虹灵在听到名分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传言是很荒谬,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还能看见池惜穿婚纱的样子,他们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过来。 “反正我要和姐姐结婚的,不管有几个人,我要是其中之一!” “……我们。”他赶紧补充这两个字。 太激动了,差点又忘了小白。 “你这觉悟倒是不错。”池熙夸了一句。 “谢谢池姐姐夸奖!”小少爷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加我一个呗。” 帅气军用机车一个甩尾,一身特警军服的祁饶行云流水从车上下来。 “选我这种结婚的话,应该不算给我的小同桌丢面子。” 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只不过剑尖只会朝向他人。 “而且,我也不介意当那个‘之一’。” “这种事还是要由阿惜自己决定比较好。” 不知何时到来的时聿他们从人群中走出,不苟言笑,一行人的气场却和宴会格格不入。 人不多,身上自带的气质却抵过千军万马,导致抢“名分”的阵仗一下变得很大。 时朔在他身后悄悄朝池惜k和比心,时聿的眼神投过来之前又立马乖乖站好,假装无事发生。 “我觉得时先生说得对,大小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前脚是时聿,后脚曲昀怀也跟着到来。 他的气度不凡,隐隐和在场所有男人形成抗衡之势。 后面的沉曦虽然是和他一起来的,但可不站在他那一方,一来就职业病犯了,想去大小姐身边照顾她。 但未遂。 其他人怎么可能让他过去。 他一心烦,淬毒的嘴便不加收敛:“干嘛让大小姐选,你们这群居心叵测的家伙。” “咱们都是‘之一’,你们在争‘老公’的排位顺序吗?” 这些话让因为这些男人们的到来而稍显凝滞的现场氛围一下打破。 “哈哈哈哈,沉曦,说得很好嘛。” 人群里的沉音爆笑出声,大家也因为这个破冰,很快热闹起来。 “沉音?你怎么也在这儿?” “关你屁事,争你的‘名分’去,反正我都是大小姐贴心的小棉袄。” 沉音嘿嘿一笑,又去池惜和池熙面前献殷勤去了。 那边方承宥反应得最快,早就已经占据了池惜身边的位置,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说着: “姐姐,我不要名分,我是你最喜欢的小狗对。” “喂,这就已经开始卷了?有什么好卷的!”时朔抱臂不爽。 “我得要名分,小同桌,我给你当三老公怎么样,我喜欢这个数字。” 穿着制服一身正气的祁饶说出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话更加有趣,池惜都被逗笑了。 “你怎么也开玩笑。”她捶了下他的胸口。 “大小姐,那也给我一个名字,你看能让我当小几?” 沈越阡弯腰凑过来,顺手擦去她唇边的酒渍。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行行行,都给你们名分,所有人都给。” 池惜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干脆也作势思考,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认真的。 “那你当二老公。”她回答他。 “嗯,不错。”沈越阡笑眼微眯,眼含宠溺。 随着她逐渐接受这场玩笑,其他人也侧耳倾听自己的排位。 就连最“正常”的曲昀怀也等待着她的回答。 “要不你们自己决定,反正都给你们‘名分’了。” 要是真的一个个叫上大老公二老公的,就算他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她都要羞耻了。 池惜拉着池熙逃去海边喝酒,只留下这些男人自己斟酌。 狂欢随着她们的转移而变了主场,大小姐开心的侧脸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背景下好像会发光。 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 沈越阡注视着远处。 时聿也沉默看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无比柔和。 “嗯。” 不知道是谁轻声应和,但也代表了当下他们的想法。 她幸福快乐,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