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狐妖每个世界都被一见钟情》 第1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 “你说什么?我有一个孩子?还是我生的?!” 白寄离嘴里的炸鸡突然就不香了,他放慢了吃鸡的速度,清冷绝艳的脸都开始愣愣的泛着傻气。 大蛇龙晏伤眼地抚着额头:“三千年前昏迷不醒的你生了个蛋,我只好尽职尽责地在你的洞府里给你孵了几百年,奈何这个蛋怎么都没有破壳的意思。” “你又迟迟不醒,想来是那蛋将你的灵气消耗太多,当时的你只剩下三条尾巴,我以为你要等九条尾巴都长出来才会醒。而那颗蛋失了你灵气的庇佑生气越发微弱,我怕蛋里的孩子还没破壳便早夭,便将它放到了偶得的乾坤之镜里。” “哇——”白寄离咬一口鸡肉:“乾坤之镜,是我知道的那个,创世之神盘古创世用的那面镜子吗?好看吗?里面有什么啊?我可以用它创造一个只有鸡和我的世界吗?” 龙晏:“……” 龙晏:“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白寄离闪光的眼睛突然失去光芒。 “不是,你怎么把我带跑偏了!”龙晏无奈:“小狐狸,你的孩子还在乾坤之镜里,你要进去把它给带出来。” 白寄离:“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进去啊。” 龙晏:“我知道。” 白寄离:“我进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找孩子啊。” 龙晏:“我知道。” 白寄离:“可是我……” 龙晏打断他:“小狐狸,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去?” 白寄离难过:“不是,我就是……突然下了个蛋,很害怕。你说,我一只公狐狸,为什么会生蛋啊?” 龙晏:“可能是孩子它爹血脉太强大了。” “可是……” 龙晏:“那就现在出发!” 白寄离委屈地皱了皱眉,一双清灵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龙晏。 龙晏:“没关系,那小崽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和你那么亲,别怕。” 白寄离更委屈了:“可是我是公狐狸。” 为什么公狐狸会生崽? 为什么他要接受公狐狸会生崽? 唉。 龙晏叹气,说:“都说了可能是它父族的血脉太强大了。”龙晏说着沉思了一下,补充道:“也可能你不是一只纯种公狐狸。” 白寄离:“???” 这话怎么怎么听都感觉不像好话? 龙晏说:“总之,不管你情不情愿,你都要进去,乾坤之镜因为生了自己的意识,衍生出了许多如同现世般宏大的世界。现世已经如此凶险,乾坤之镜里比现世更加凶险的世界多如繁星,时间拖久了,哪怕是你和他的孩子,也未必能保全自身。” “小狐狸,你此去万分凶险,我只有一句话须你谨记,不要太好色,不然容易吃亏。” 白寄离:“???” 白寄离不满极了,恨不得要就他好不好色这个事情好好和龙晏掰扯掰扯时,龙晏已经放出乾坤之镜将他吞了进去。 白寄离:“……” 龙晏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啊啊啊啊啊混蛋! ------------------------------------- 一场大雨过后,阳台上的水仙花被打得蔫头蔫脑,即使是一缕阳光及时地照在它身上给它补给能量,它也没能再直起秀气鲜活的花苞来。 整洁干净的房间因为从阳台透进来的阳光的照拂而变得温暖透亮,小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和几张温和俊秀的青年的照片,茶几上的玫瑰花已经枯萎,比之阳台上的水仙花还要颓废。 卧室里,与照片上青年样貌一样的人正闭着眼睛,嘴唇青紫,失去了呼吸。 风卷着淡蓝色的窗帘在空中飘飞,忽然之间,原本已经没有气息很久的人皱了一下眉,接着,只听“哇”的一声,本该气绝身亡的青年坐了起来,伏在床上一口吐出了许多秽物。 白寄离拍着沉闷抽痛的胸口,被吐出来的隔夜的食物恶心得蹙起好看的眉,他翻身下床,想要用法术把自己和房间打理一下,却发现自己身上现如今半点灵力也无,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法术。 白寄离微惊,但乾坤之镜的神妙之处他也听说过,被丢进来的时候他就有几分预料,倒也不至于说乱了阵脚。 没了法术,他只能认命翻身起来自己收拾。 从前他虽然好吃懒做能用法术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动手,但收拾起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时却也不会手忙脚乱。 白寄离虽然说是天地初开就已经存在的大妖,但他对修行一事向来倦怠,比起在深山里一待就是几万年不挪窝,他更喜欢到人间去玩乐修行。 凡间事物对他来说十分简单易上手。 收拾好自己,白寄离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接收龙晏拓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世界和白寄离醒来看到的那个光怪陆离的,龙晏口中的现代世界没有太大差别。 他现在并不是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一个和他同名同姓长得一样的人身体里。 这个人也叫白寄离,是个戏子,在这个世界应该叫演员,还是那种火遍大江南北被称作顶流的演员。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现在的“白寄离”,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已经和顶流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了。 在龙晏给他拓印的记忆里,原身从小就是个小可怜。 原身从小就长得精致,原本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他的父母都是着名的企业家,商业版图本来不算很大,却因在一次商战中吞并了夏城数一数二的老牌世家而成了夏城的首富。 老牌世家一招败落,本来心服口服打算离开夏城另谋出路,可原身的父母却觉得放虎归山终成大患,便下了死手,那世家中的人被逼急了眼,便绑了原身想要威胁他父母,结果他父母救得不及时,自己人到时早就没了原身的身影,他们便以为原身被撕票了。 当然,原身是没有被撕票的,当年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绑他的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下不去手,便将他丢在了一家孤儿院里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原身虽然大难不死,但后来的生活也没有好多少。 孤儿院缺少资金,难以为继,原身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还因为容貌昳丽而被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孤立,他长到五六岁开始就因为外貌而被一些家庭陆陆续续收养。 也许是命运特别爱和他开玩笑,他每一次被收养时间都不长。 收养他的家庭不是有了自己的宝宝将原主弃养,就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对他起歪心思。这样的情况,在他的童年时期发生了两次。 第一次他足够幸运,被养父隔壁的邻居爷爷救了。第二次,他有了警惕心,在选择的报警的同时,也断送了他被领养的可能。 在那些人眼里,他彻底成了麻烦、小狐狸精的代名词。 哪怕他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这样成长起来的原身,身上总是带着阴郁的气息,常年低着头,留着长长的头发,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阴冷气质。 他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在孤儿院讨生活,人生转折点却在十七岁降临。 他本是为了生计在一个剧组打杂,却因为流量小生付祺瑞的一句话成为了一部剧里一个没有名字的配角。 这个配角除了容貌一无是处,出场即死亡。 但耐不住这个配角是个美人,更耐不住饰演这个配角的人是个十七岁的阴郁美少年。 原身因为这个没有名字仅仅只出场了三分钟的小配角一炮而红,他签约了公司,成了付祺瑞的小师弟,开启了他的娱乐圈之旅。 大概原身生来就是为了娱乐圈而生的,进入这个圈子的第一年就得到了一个文艺片的好本子,出演一个阴郁堕落、最终被阳光一样的女主拯救的少年。 他苍白透明的皮肤,单薄瘦弱的背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望向女主时隐隐泛红的脸…… 他将一个陷入深渊的灵魂演绎的很好,好像他本身就处在深渊一样。 文艺片一经播出就拿了许多国际大奖,他也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虽然因为年龄小没获奖,却也荣誉加身,星途璀璨。 甚至于,他的豪门父母在一场宴会上碰见他,瞧见他那张酷似母亲眉眼的脸,还很快做了亲子鉴定将他认了回去,并许诺,在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向外界公布他的身份。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彻底摆脱烂泥一样的前半生时,他却又一次被拖拽进了深渊,而这一次,他没能再站起来。 死之前,他不但星途断送,还陷入被包养、耍大牌、立豪门贵公子的人设但其实是个假贵公子等多项丑闻里。 曾经爱他的恨他的人都恨不得他消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娱乐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夜之间人人喊打,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看起来明明已经好转了,却又突然穷途末路。 于是在风和日丽的这个早晨,他吞了很多安眠药,躺在床上打算就此长眠。他就这样死在了二十岁生日来临的前15天。 第2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 原身一直住在公司分配给他的一个小公寓里,房子在一个地段不错的地方,不大,但却被他布置的非常有生活气息。 他自己住在这个小房子里,不忙的时候就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做饭,生活过得简单生动。 和豪门父母相认后他也没有搬离这套小公寓,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和父母相处,更是因为父母的家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他。 在原身父母认为原身死了以后,原身的父母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空缺,到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很会讨原身父母的欢心,原身父母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一直将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疼爱。 原身虽是他们的亲子,可他未被绑架之前父母忙于工作,他一直是家里的保姆带,后来又被绑走失散多年,那情谊实在没办法和养在身边十多年的养女比。 原身到自己父母家吃过几次饭,也许是女孩感受到了威胁,总会在原身面前特意表现出他的父母是如何的疼爱她,让原身受到冷待,原身从未有和人亲近过的经历,自然局促不安,便不大愿意和亲生父母亲近。 而他渴望被爱却又故作冷淡的样子、以及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都在养女的衬托下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原身父母对他不太满意,更加冷待他。 原身渴望亲情的那颗心,因此更加封闭,不敢轻易袒露。 白寄离回顾完原身惨淡的一生,内心深处仿佛还残留着原身对这个世界的控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无端的承受这些。 为什么? 白寄离心想,大概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运气之子并不是他。 就像每一本画本子都会有一个主要人物一样,乾坤之镜衍生出来的这个世界也有一个主要人物,她身上的气运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浓厚,自然也就比任何人都幸运,而原主,偏偏却被这个运气之子当成了假想敌。 这个气运之子便是后来被原身的父母领养的养女许锦雯。 说起许锦雯,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机缘巧合从现世穿越而来的灵魂。 而她认为,自己穿进的世界,是一个画本子构成的世界。她在现世家里就挺有钱的,可以说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不过她的家族不止她一个孩子,虽说出生时就在罗马,但自己的处境在豪门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偏偏她本人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在原来的世界里,就是受了家族里其他兄弟姐妹的暗算才身死穿到了这个世界。 许锦雯穿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许家人收养了,她没用多久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而且她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穿的这本书的许多情节,知道许家是书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属于是她上辈子的家世也高攀不起的家庭。 在原小说中,这本书的主角就是她占的这副身体,拥有着清纯的样貌,显赫的家世,从小到大都被捧着长大,后来进军娱乐圈,被众多豪门大佬保驾护航开启灿烂星途,身边俊男无数,她却都看不上眼,苦苦追求高冷得一批的国民影帝顾瑀之,这中间炮灰掉了无数个男配,一直到小说的最后才和顾瑀之he。 而白寄离,便是前期最重要的炮灰之一。 在原小说许锦雯的视角中,白寄离是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多年却又突然出现想要抢走她幸福家庭的伪君子,他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豪门小公主的梦想,还想要夺走她的祺瑞哥哥。 没错,原身有点喜欢付祺瑞,那个一把将他拉进娱乐圈的流量小生。 付祺瑞和许锦雯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付祺瑞作为富二代,之所以会进娱乐圈也是因为许锦雯说想要进娱乐圈,所以打算自己先进这个圈子里来给许锦雯打打基础。付祺瑞喜欢许锦雯,但许锦雯只是把他当做哥哥。 虽说是哥哥,她却又不喜欢付祺瑞对其他人好,特别是原身,当她知道付瑞琪帮过原身后,就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原身,并且,不再让付祺瑞和原身来往。 在小说里,许锦雯只要表现出自己对原身的厌恶,再在各路大佬面前委屈哭诉几下,多的是人想要帮她教训原身。因此,原本的原身根本没有机会红起来,才刚刚入圈,就被一个商界的富豪在许锦雯的暗示下给强行潜了,还被爆了出来,丑闻漫天飞。 那个时候,原身刚刚和父母相认,他父母嫌丢脸甚至都没让他进家门,他失魂落魄在过马路的时候被疾驰的汽车夺走了生命。 虽然结局一样很惨,却没有像这一世这样,被细细折磨。 这一世,许锦雯并没有直接了当的快速送原身领盒饭,而是在付祺瑞将原身领入娱乐圈后,又几次三番的让付祺瑞帮了原身好几次,经过这一番,原身自然就比上一世还要快的沦陷,一度将付祺瑞当做了自己的精神依托。 而当原身被认回后,她又让原身的父母抓紧时间将原身给接了回来,然后开始在精神上折磨原身。 她喜欢原身在她面前谨小慎微、恐惧屈辱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她之前在现世时被家族里的人打压得喘不过气的郁气,才有所舒缓。 等到原身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她又风轻云淡的在她的爱慕者面前中伤他,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十分轻易地将原身踩进了烂泥里。 这一世的原身,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被潜规则,他的身份地位,在未出事之前,并不是其他人说动就动的,后来出了事,许多人将他视为即将到手的玩物,毕竟他的脸是那样出色,多的是人觊觎。 许锦雯也是这样想的。 她甚至想好了要将他送到一个有虐待癖好的老男人那里。那个老男人还是她精心打听的。 她打电话过去羞辱原身,用清凌凌的声音道:“寄离哥哥,知道你的那些丑闻都是谁放出来的吗?” “是你最喜欢的祺瑞哥哥哟。” 于是当天通完了这通电话,原身就吞药了。 他死了一了百了,许锦雯也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开始踏入娱乐圈,踩着原身的尸体,凭着还算好看的样貌和豪门贵女的身份,以及她的爱慕者的保护,在娱乐圈开始了她的璀璨星途。 至于原身,不过是娱乐圈里一颗短暂出现的流星罢了。 第3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3 白寄离用冷水洗了把脸,仔细端详着镜子中和原世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了些许宽慰。 作为一只爱美的狐狸,自己帅气英俊缥缈出尘宛如朗月清风当年在三界都美得惊心动魄……咳咳……的脸,能跟着自己在乾坤之镜当中轮回,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又沉浸式地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盛世美颜,才在咕咕咕的肚子轰鸣中晃过神,打开手机,按照原主使用手机的记忆,在外卖平台上点了3只烤鸡,点了最大只的。 手机提示还有半个小时他的外卖才会到。 白寄离好心情地哼着歌,窗外已经接近黄昏了。 他坐在沙发上鼓捣着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原身的经纪人。 可惜无人接听。 在他意料之中。 原主的经纪人本来就是许锦雯安插在原主身边的,原主之前的微博也一直被经纪人把控着,之前当原主的黑料大面积在网上铺开的时候,很多粉丝其实并不相信,依然十分支持他,希望他能出来澄清。 然后原主的经纪人就用原主的微博账号发了一个道歉微博: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看似在道歉,实际承认了所有黑料,于是,粉丝大失所望,路人愉快吃瓜,黑粉一路狂欢,原主光速“退圈”。 这会儿,白寄离依旧登不上原主的w博,于是他换了个号码注册了一个新的w博,在取名上纠结了半天后自信地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关注了一水的律师,然后发了一个w博: 狐狸大王:白寄离 这个w博号不是我本人,回应也不是我回应的,退圈是不可能退圈的。吃瓜指路本博,晚上六点半直播间见。 然后附上了他刚刚捣鼓出来的直播间连接接。 这几天正是吃白寄离瓜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大家看见他了“白寄离”的微博,又附上了自己的照片,疑似白寄离小号,顿时粉丝黑粉路人都聚在了微博下面,评论飞速增长。 悲伤的海苔:我屮艹芔茻,这颜值,煞到我了,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脸吗? 天使鱼头:蛙趣,怎么感觉状态比没被网爆之前还好? 乐乐好难过:什么意思,bjl的意思是之前道歉的微博是团队发的不是本人? 松子玉米:除了脸没有一处干净的,那些看脸的都是脑残,都这样了还洗,吐了。 86岁带病上学:什么瓜什么瓜,你是不是狗急跳墙了要揭穿什么内幕(搓手期待) 小熊不爱喝奶茶:是什么留住了我,是哥哥的脸啊啊啊啊,快澄清快澄清,让我再做你的颜粉100年!!! 口你急哇:有内幕?有反转? 吃瓜路人准备就绪,在六点半众人点击链接进入直播间的时候,差点被白寄离的美貌煞到心跳骤停。 白寄离正在调适设备,他没有开美颜(主要是不会),脸和摄像头凑得很近,长长的睫毛仿佛隔着屏幕扫到了观众的心,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触摸。 他的脸白皙细腻,一点毛孔也没有,玉质一般。凑近了,能够看见眼睑下面有一颗淡淡的浅棕色的痣,随着他晃动的脑袋一闪而过,让人忍不住产生美好的幻想。 他的眼睛是一双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睛,又比狐狸的眼睛要圆一点,带着点少年感,清澈明亮,好像有细碎的星光暗藏其中。 修长的手如同玉石雕刻的艺术品,肉粉色的指甲盖让这双手染上人类的体温,时不时的拨弄着手机屏幕,离观众时远时近、若即若离。 [卧槽这手,一看就特别适合……] [楼上的凑不要脸!!]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脸吗?以前也知道他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 [女娲:欢迎来到直播间观看我精心制作的绝版手办。] [楼上的绝版手办绝了,这真的是绝版的美貌啊] [拿着这张脸去干什么不好,居然去陪糟老头子睡觉……] [呜呜呜呜到底是谁潜了他!!这样的神品他吗的到底是谁居然敢下手潜了??] [再好看也是劣迹艺人,赶紧退圈没商量] “再好看也是劣迹艺人,赶紧退圈没商量……这位网友,退圈是不可能退圈的。”白寄离终于调适好了设备,停下来读了一下网友的评论,笑了一下,瞬间又煞到了一圈人。 [好萌好萌好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呀他有酒窝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好米好米!!!!] 弹幕突然沸腾起来,众人都被他的笑颜给煞到了。 正这时,白寄离的门铃响了,想着应该是外卖来了,他有些焦急的说:“等一下,我拿一下外卖。”然后快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这时的直播间已经有了五十几万人,有一部分是原主的粉丝,还有许多黑粉和看热闹的路人。 直播间的观众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很快,白寄离便提着一大袋外卖又走到了直播设备前。 “我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太饿了,我们边吃边聊。” 他开始自顾自地拆外卖,目光完全黏在外卖上,暂时分不出多余的心神给直播间。 [阿离,之前的黑料都是假的对不对?]这是粉丝不死心的询问。 [玛德居然还没退圈,这种败类到底什么时候从娱乐圈消失啊?]这是黑粉不甘心的质问。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好看我沦陷了妈妈]这是被他脸煞到的路人,e,也可能会变成颜粉。 [瓜在哪,瓜在哪啊啊啊啊]这是被急得上蹿下跳的猹。 外卖拆开,三只大只的烤鸡被白寄离整齐的放在桌子上,泛着诱人的光泽。 咕咚。 屏幕前有人在咽口水,突然就感觉饿了。 [烦死了,瓜没吃到,还浪费了20多块钱——点了个外卖] [点外卖的太真实了,笑鼠] 白寄离才不管屏幕前的观众到底馋没馋,带上一次性手套就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狼吞虎咽或不雅,大概是那张脸太好看,以至于哪怕他的速度不慢,依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更加让人馋他手上的烤鸡。 [好好吃的样子,有人知道他吃的是哪家吗?想吃同款] [好饿,好饿,好饿] [哥哥,退圈以后去干吃播网红,好下饭] 白寄离看了一眼评论,说:“我说了不退圈,我什么也没做,该退圈的是别人,我才不退。” 众人一听,来劲了,赶紧聚精会神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第4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4 白寄离边吃边用没有戴手套的那只手从桌子底下拽出一份报告,匆忙地将手里的鸡肉塞进嘴里,空出手来像是网红博主介绍产品一样,在文件后面遮挡防止虚焦。 然而…… 【啥呀,虚焦了看不清啊】 【笑死,只顾着吃了挡了个寂寞】 白寄离看见飞速流窜的字幕,赶紧几口咽下鸡肉,冷冷清清的嗓音有些急促,“怎么会看不清。”他拿过报告自己看起来,放弃继续给观众看,一脸冷淡:“这个就是一份dna检测报告,说是我和夏城首富许世安有血缘关系。” 【!!!!!】 【骗人的!!!】 【这也太假了,怎么欺负富豪不看娱乐圈张口就来?】 【不会不会,不会拿出一张纸说是dna检测就有人信,笑死,甚至都没有让人看清】 【他要是首富之子,我就是首富他老子】 【笑死,洗不白了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白寄离没有管直播间的人信不信,趁着大家在消化这个消息并且开始新一轮辱骂的空档又吃了一只鸡腿。 然后他才继续调整了一下设备,这一次他将报告放在镜头前,高清的镜头聚焦在合同上,不再模糊,直播间的网友看见了亲子鉴定的内容,非常详细,出结果的医生的签名都十分清晰。 【蛙趣,出鉴定结果的是遗传学巨佬程老】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出个鉴定报告都要遗传学专家中的专家来】 【所以……他真的是豪门贵公子???】 【玛德,不是说是孤儿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艹】 白寄离已经吃完了一只鸡,正在扯第二只鸡的鸡腿。 “我的确是孤儿,小时候被仇家绑架然后被丢在了一家孤儿院,从小就生活在那家孤儿院。不知道我被绑架的时候有没有立案,要是有的话以后有时间我给你们看看立案表,没有就当我没说。” 他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之前看吃播的时候有个博主深渊巨口一口就吞了一个鸡腿,白寄离顿了一下,然后在堂堂众目之下,突然一口吞了手上的鸡腿。 他有点骄傲。 完全一点难度都没有嘛。 【!!!】 【救命啊他在用那张绝美的脸干什么?】 【发生了什么?怎么眨眼之间手上的鸡腿就没了】 【他这是怎么了?明星管理身材不是很严格的吗?他这是被网爆心态崩了开始暴饮暴食?】 “接着说。”白寄离一口气喝了一杯气泡水,扬起头的瞬间他的脖颈拉得很长,喉结滚动,锁骨微翕,说不出的诱人,直播间的弹幕因为这一幕画卷般的画面有短暂地停顿。 【救命我想……】 【不,楼上的你不想】 【啊啊啊啊啊啊他都被潜规则了多我一个人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我真的要闹了,想给他花钱,想包养他啊啊啊啊啊】 白寄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没有关注弹幕上的内容,继续道:“我的的确确是许世安当年被绑走的孩子,而你们现在很多人熟知的、豪门出身单纯不谙世事的娱乐圈小公主许锦雯是许世安抱养的孩子。” “我没有立贵公子人设。这个鉴定报告是半年前就出了的,我要是想立,没必要等到现在,要知道,半年前我还是娱乐圈无人知晓的小透明,要是那个时候我就爆出自己贵公子的身份,岂不是更火?毕竟,‘小公举’毫无作品,却因为豪门身份被千万人追捧。” “而我,”白寄离嗤笑了一声,“我好歹入围了影帝,要是再有豪门人设,就凭我的演技我的脸,岂不是要把小公举踩进烂泥里。” 他骄傲又自恋,还一直有拉踩许锦雯的嫌疑,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人只觉得他好看到烫伤人的眼睛,半点没办法对他生气。 但路人不生气你,不代表黑粉和许锦雯的粉丝不生气。 【笑死,哪里来的垃圾,不过是从小在外流浪的孤儿,有什么资格说我们雯雯,雯雯好歹是被富豪捧着长大的,有的人明明就是不受宠,还在这里装什么淡泊名利?】 “哎,这位黑粉说得很对。”白寄离凑近刚好看到了这个评论,他也不生气,说:“我不是拉踩,而是明着踩许锦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受不受宠,好歹我和许世安有血缘关系许锦雯没有啊。” “当然了,有人问我不受宠是真的吗?是真的啊,我以前挺傻的,乍一听到自己居然有父母而且父母还特别有钱,就觉得前半生的苦也许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 “要知道,我之前过的那都不叫日子,被领养了五六次,却要么被再一次弃养,要么就是遇见坏人自己想办法逃跑,等我终于有刑事能力了,出来混饭吃,眼瞅着前途终于要一片光明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娱乐圈的日子并不好混,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娱乐圈的生活,但是这里能吃饱饭,演戏很好玩,我的粉丝对我也很好,所以我想要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这时候我突然知道自己有一对豪门父母,那简直就像是老天有意要给我送铠甲一样,可惜,他们却明确的告诉我,混娱乐圈很丢脸,如果我不退圈,就不要将自己是许家人的事情说出去。” “我一直以为可能他们豪门都很看重名声,不想和娱乐圈有什么纠扯,却没想到这件事情放在许锦雯身上,他们却愿意亲自站在他们看不起的营销号面前,面对镜头,给许锦雯造势。” “我才知道,不是不愿意与娱乐圈有什么牵扯,只是我不配而已。” “所以我有点小嫉妒,这是可以理解的?” 白寄离自顾自说着好像是别人的故事,直播间的人却莫名一阵揪心。 他嘴上说着悲伤的话,声音却非常平静,好像他嘴里的小可怜不是自己一样,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向着第三只鸡下手。 他的确是很平静,因为说的本来也不是他的故事,但是网友们已经狠狠的代入,见他还没心没肺十分平静地吃鸡,好些人都忍不住在屏幕前留下热泪。 他们都一致认为白寄离是在强忍,不愿将内心的伤痛表现出来。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父母吗?明明是失散了多年在外面受尽苦楚的亲儿子啊,难道还没有一个养女重要吗?】 【虽然觉得偏袒养十几年的养女情有可原,可这么双标真的好吗?】 【既然偏心、既然不想要好好对待这个儿子为什么要认呢?我们阿离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在慢慢走向坦途了,为什么要在他自己走出泥沼之后又要跳出来告诉他他没有好好被爱?】 【这一家三口确实有够恶心的。】 第5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5 “这个人是谁?”顾瑀之的经纪人陆冉冉像往常一样在饭点选了个吃播的直播间进去,不过这一次点进的却是白寄离的直播间。 盖因直播封面的那三只鸡着实丰美多汁。 等点进去发现主人翁居然是近日频频因各种丑闻上热搜的那个实力与流量并存,红得快糊得也快的当红小生时,又没忍住为了吃瓜停留在了直播间。 原来这个小明星的身世这么凄惨。 嚯,豪门小可怜与强势恶女,这出戏,有点刺激。 关于白寄离的丑闻,其实稍微混圈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白寄离八成是惹了谁被撅了。 却没成想,的确是有人想整他,但想整他的人居然还和他有这样一层关系。 豪门养女找人黑身在娱乐圈的豪门真公子,豪门真公子的父母看似还偏帮养女,这种大戏,比电视剧演的还狗血。 陆冉冉摇摇头,突然对这个一直无感的小美男有了一丝怜惜。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落到她手里给她带该多好啊。 她看过白寄离演戏的一些片段,真的很有灵气,人又肯努力,假以时日依靠实力问鼎星途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不看演技,光看那张脸,看个几十年都不会腻。 这样的人,不知道比她家那严肃着脸毫无人情味的影帝好多少。 陆冉冉正边看边暗自腹诽,头顶便突然响起她家影帝的声音,给她吓得一激灵。 见她抬头,影帝的眼神便对准了陆冉冉的眼睛,再一次问:“他是谁?” 陆冉冉有些懵逼,“啊他,他叫白寄离,一个明星。” 顾瑀之的目光已经在得到答案后快速地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此时的白寄离正在对第三只鸡做收尾工作,并且又陆陆续续的在视频里举证了自己没有被包养。比如说网上晒出他某年某月某日和哪个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的金主开房,但实际他不是在上表演课就是在家里待一整天疯狂背剧本、练戏。 “这是我的表演老师用她的摄像机录的我上课的过程,目的是为了帮助我复盘我演戏时候的状态以及我的演技有哪些地方需要再加注意,这个录像都有完整版,后续我会发在我新开的微博号上。” “还有这些,是我在家的时候的一些监控画面……有些人可能没想到,我居然连家里的监控都有逐一备份的习惯。本来那些开房证据的日期都在监控保留日期之外,对方真的对我的行程很熟悉呢,毕竟我住的地方安保很好,能够知道我哪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以及有怎样的作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泄露信息的是我经纪人。” 青年笑了一下,眉眼间的清冷疏离瞬间淡化,脸颊边浅浅的窝痕仿佛盛满了甜蜜醉人的酒液,一瞬间笑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就连男人,都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经纪人,就见自家经纪人忍不住捧着心口露出了一个怜爱的笑容。 顾影帝突然有点不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这个笑容而心动,比如说白寄离嘴里的经纪人,就因为他的这个笑,吓得血都凉了。 他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咆哮:“林炜,你赶紧打电话让他停下来,让公关公司赶紧处理网上的热搜啊!你还在等什么?白寄离已经疯了,再让他说下去,你和我都将再无什么职业生涯可言!” 林炜愣愣地看着评论区不断刷新的各种骂他的言论,顿时觉得不用等白寄离再说下去,他也已经没有什么职业生涯可言了。 白寄离疯了。 他这样胡乱说话,分明是不想再在娱乐圈混下去了,而且很明显,他还想在彻底离开这个圈子之前,将他拉出来垫背! “屏幕前肯定有人在想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不想再在娱乐圈混了,我说这些,就是想拉个人给我垫背?哎,有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不怎么清醒,我身上虽然黑点多,但都经不起推敲,随便一点证据就能完全推翻,都那么白了,怎么就不能在娱乐圈混了?” 【虽然但是,他这么敢说,就算洗白了,也没有哪个公司敢要,毕竟疯起来什么都敢往外说啊】 【我的好大儿你可快闭嘴,洗白了就行了千万不要过度啊啊啊啊啊快来人捂住他的嘴,不然我真的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见到他了啊啊啊啊】 【不要啊,这张脸真的对我很重要,我还想留着下饭呢,千万不能被封杀啊】 【唉,是天菜,可惜长了嘴】 【玛德看到弹幕真的好气,他被泼了那么多脏水,不过是自己拿出证据给自己洗清污点,为什么不让他说?】 【不是不让他说,而是他透露的信息量太大,毕竟不受宠,万一被大小姐封杀了去哪找地哭去】 【可是他不说,也一样被封杀啊,而且还有好多人骂他,不是更惨?】 【额,有道理】 【玛德万恶的资本家,突然觉得他父母和他养妹真他吗恶心人】 【楼上的,狠狠赞同了】 白寄离当然看见了网友们担心他的话,不过他一点也不慌,还劝网友宽心,“许世安是夏城首富又不是华夏首富,哪怕是华夏首富呢,也不是全球首富啊,有他伸得到手的地方,自然有他伸不到手的地方。” “ 我相信,我这块美玉,一定有不怕事的明眼人能够发掘。” 众人都被他的自信发言弄得哭笑不得,就连陆冉冉都觉得这个白寄离美则美矣,就是有点拎不清,可惜了。 可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影帝又开了金口,“以华灿娱乐的名义约一下白寄离,务必把他签下来,条件开好点,就a级合同和他签?” “啊??”陆冉冉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顾瑀之非常肯定,顿时脱口而出:“你没病?” 霎时,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陆冉冉望着顾瑀之有点不虞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转了个弯说:“我是说,是,他的确很好看,本身的优势很多,但是,就凭他今天直播的内容,几乎得罪了娱乐圈半数的金主外加他那个对他不疼不爱的豪门爹,这样的祖宗,华灿真的要用a级合同签进来?” 第6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6 顾瑀之很不以为然,“别人也许避之不及,但华灿根本不惧,就算只是华灿,对上许世安也不必怕。” 陆冉冉头疼:“虽然咱不怕,但真的没必要,比他更加好看更加有天赋的又不是没有。” 顾瑀之微微偏头看着陆冉冉,等她下文。 陆冉冉有些心虚。 玛德,还真没有。 算了算了,反正她只是一个打工的,老板拍板决定决定的事情她再多嘴也没用,还不如省点口水。 她认命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华灿的人事部经理,说了签约白寄离的事情。 此时的白寄离已经下了直播,还不知道原剧情里为人冷漠、许锦雯至死都没有得到的男人正在想办法看看怎么尽快将他拐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和自己共事。 白寄离吃了三只鸡,却觉得自己的肚子仍有余量,于是又打开外卖软件,挑了几个看着很不错的蛋糕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吃食。 他现在虽然进入乾坤之镜没了法力,但大概是为了维护他妖体的运转,他吃得很多,而且饿得很快。 不过好在有外卖,他不用自己出门打猎,非常好。 现代社会虽然和他待的古代有很大的不同,也没有灵气,但是吃的喝的玩的消遣的真的比那时候好太多了。 他在等自己外卖的期间,陆陆续续有几通电话打进来,有林炜的,也有许锦雯和付瑞琪的,他都没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但这一次,打电话的是原身的母亲。 白寄离当然也是不想接的,毕竟原身的父母对原身不怎么地,一直也都对原身艰难的处境视而不见,任由自己的养女磋磨亲子,这次打电话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但当他拿出手机的时候,还是接通了电话,那不是他的意愿,应该是原身残留的一点意念短暂地控制了一下他。 原身直到死,都还在期盼着薄情的父母能够回头看他一眼。 真是可悲。 白寄离接着电话没有开口,对面也跟着沉默了很久,才有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白寄离,雯雯她现在因为你误会她,难过自责在家里饭都没有吃,你能不能在网上给她道个歉,就是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劝她吃口饭。你妹妹从小就体弱,这不吃饭会把身体熬坏的,你作为哥哥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好吗?” 白寄离闻言有些无语,冷淡到:“作为孤儿,我哪来的妹妹。” 许母闻言顿时生气了,语气也立刻生硬起来:“白寄离,就算平时的时候我们有些宠雯雯,那也是雯雯应得的。你从小就不在我们身边,这些年要是没有她的陪伴,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需要我们补偿,可是我们不是需要时间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妈妈吗?” 白寄离轻笑:“半年的时间还不够吗?难道需要一辈子?” “白寄离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雯雯她是针对你,但那不是她的主意,是我和你爸爸的决定。” “那娱乐圈到底有什么好待的,乱糟糟的抛头露面的,简直将我和你爸爸的脸都丢尽了。我看雯雯说的那些也不全是胡说,年纪轻轻又顶着那张脸在圈里面,和外面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 “许夫人还请慎言!”白寄离冷冷地打断许母的话,“毕竟你的宝贝女儿也在圈里混呢,甚至混的还不如我,你这样说,只会说明她过得比你口中描绘的我还不堪,” 许母被吓了一跳,愣住了,没想到平时懦弱阴郁的儿子居然对她发了脾气。 反应过来的许母更加生气了:“白寄离!我看你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回来的这半年我和你爸爸对你还是太仁慈了,导致你现在目无尊长,不但在网上散播我和你爸爸的谣言,现在你还要公然顶撞我?” “我告诉你,马上去给你妹妹公开道歉,这是命令,由不得你反抗。” 许母又陆陆续续在电话里指责了白寄离几句,白寄离懒得听:“说了我是孤儿没有妹妹,当然也就没有父母,许夫人,请你别在自称是我的母亲。你如果缺孩子爱,一个许锦雯满足不了你,你大可以再去领养或者自己生。没必要逮着一个人就上赶着认儿子。” “你,你,白寄离你反了天了……” 白寄离直接掐断了电话,懒得再听气急败坏的许母多说一个字。 许母脸色难看地挂了电话,许锦雯就在沙发上坐着,红着眼睛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许母:“妈妈,哥哥没答应是吗?” 许母脸色更加难看:“什么哥哥,他自己不认我这个母亲,我也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许锦雯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泪:“都是我不好,我要不是想让哥哥退圈继承家业好为你和爸爸分担点压力,就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哥哥也就不会误会你和你吵架了。” 许母见弱不禁风的宝贝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肩旁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泛起一阵阵心疼,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雯雯,你也是好心,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他也不想想顶着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进入娱乐圈,其他世家怎么看待我们。” “当初就和他说好了,他要是将他的身份爆出来,我和你爸爸就不认他这个儿子,没想到他不仅爆出来了,还将咱们一家说得那么不堪,他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们是缺他吃了还是缺他穿了?他既然不想再当我许家的少爷,我也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许母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一点苦头尝尝,怀里的许锦雯一听她不想认白寄离了,顿时勾起了嘴角。 白寄离,别以为你自暴自弃就能将我拉下来,这个世界,我才是主角,只要我想,就能彻底将你踩进烂泥里。 白寄离并不知道许家母女是怎么想他的,此时此刻他正登上自己的微博将直播间里自己列举的证据的详细细节发布在自己的账号上,并顺手编辑了一条微博,先下手为强,宣布单方面和许家断绝关系。 从此,他白寄离就只是那个天纵妖修奇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狐狸白寄离,而不是许家掌控之下的小可怜了! 当然,原主的仇,等着他找到下家了再慢慢一点一点清算。 第7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7 过了两天,华灿总裁顾瑀之在多番不满意最后亲手拟定好了合同后,白寄离接到了陆冉冉的电话,说明了华灿想要和他签约。 白寄离是知道华灿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华灿一直是国内娱乐公司的龙头老大,白寄离现在所在的耀云自然也很大,但比起华灿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样的娱乐公司,现在居然要和他谈合约,他当然一刻也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打算先去看看。 签约的地点就在华灿大厦,白寄离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就见一个穿着波点长裙,看起来知性又干练的女人向他走了过来,并打招呼道:“白老师吗?你好,我是陆冉冉。” 陆冉冉。这个大名在娱乐圈简直如雷贯耳,虽然才三十多岁,却已经带出了两个影后和一个影帝,两个影后是实力派,知名度很高。而那个影帝,全民偶像,长得好,实力强,堪称娱乐圈的六边形战士——顾瑀之。 白寄离看见陆冉冉,顿时就觉得有了底,看来这次华灿还挺重视他的,来接待他的居然是陆冉冉。 要知道,原身在娱乐圈这一年虽然名声大噪堪称顶流,但由于缺少作品,其实本身的身价还是相对较低的,也因此,才会被许锦雯想黑就黑,没有一点可与之抗衡的能力。 他这样的资历,能来华灿,却不一定会被重视,而现在华灿这边出面的居然是陆冉冉。 但在有些庆幸的时候,白寄离又不免升起一丝警惕。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他现在一身黑料,虽然开了一场直播做了澄清上了无数个热搜,但黑粉在网上还是一抓一大把,更何况和他签约就意味着和许家、和耀云作对。 正思量间,陆冉冉将白寄离带到了一个办公室里,白寄离也见到了今天那个真正要和他谈合同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向他走来,让白寄离更加直观的感受到这套西装的裁剪,十分完美,好像这身西装天生就长在男人的身上。 他没有穿得很正式,只是简单的两件套,却因为自身的气质,将这件衣服衬得成熟儒雅,稳重干练。 男人的容貌很出众,眉眼深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冷锐,但当对方和自己对视时,白寄离确信对方的眼神里有些许笑意。 他的嘴唇上薄下面却有一点厚度,淡淡的颜色加上一点点肉感,看起来很好亲。原本微微抿起,见到白寄离那一瞬间又缓缓升起一丝弧度。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面部轮廓都彰显着这是一张多么优越的脸,有着娱乐圈里来说都少见的俊美,加上禁欲成熟的气质加持,让人看着就很想上去把他的衣服脱掉。 白寄离的耳朵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红,他喉咙发紧紧,忙低下头回避对方的目光咳嗽了一声,盖过突然急促起来的心跳。 真不愧是顾瑀之,的确长着一张大杀四方的脸,也不怪那么多人迷恋他。 而此时的顾瑀之也注意到了白寄离偷偷泛红的耳朵,唇边的笑意不禁更加明显,用力克制才稍显冷淡地伸出手,磁性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细微的哑意,搔的人耳朵直痒痒:“你好,白寄离,我叫顾瑀之,你可以叫我瑀之。” 瑀之?白寄离被美色迷昏的头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他抬头看了顾瑀之一眼,点了点头,回握对方道:“你好,顾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叫瑀之?不可能的,他只是好色,不是缺心眼。 第一次见面,没必要那么亲密。 哼,龙晏还说自己贪恋美色容易吃亏,明明他虽然喜爱帅哥,却十分矜持和清醒! 十分清醒的白寄离答应了顾瑀之当天晚上一起吃饭的邀约。 真的不是他贪恋美色,主要是顾瑀之念的菜谱一听就很好吃,他可以拒绝美色,但不能辜负美食啊。 那可是全肉宴,这天下有几只狐狸能够拒绝全肉宴啊。 因为是提前订好的位置,所以他们来了之后很快便将菜陆续上了上来。 这家装修非常有古意的餐厅做鸡很有一手。 首先上来的就是一个鸡肉火锅,在烧红的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瞬间袭来,白寄离眼睛盯着鸡肉就有些移不开。 顾瑀之看着他睁着眼睛懵懵的,偏偏眼珠子那么亮,又可爱又好笑,不由失笑,给他拉好凳子,然后将他按坐在凳子上,才在他的对面坐好。 白寄离已经等不及菜上齐了,拿着小碗有些心急地左顾右盼,很想马上开始。 顾瑀之拿过他的碗,给他挑了几块肉多的放在他面前,嘱咐他:“慢点吃,后面还有很多。” 白寄离夹起一块肉,顾瑀之忙提醒他:“小心烫。” 白寄离看了他一眼,将肉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一口吃掉。 这块肉非常完美,带着点软糯的皮,肉质鲜嫩紧实,没有一点腥味,锅里加了一点辣椒,吃着辣辣鲜鲜的,让人回味无穷。 白寄离露出满足的神情,见对面的顾瑀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道:“我可不是没吃过,比这还好吃的鸡肉我都尝过的。” 顾瑀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没有,这肉一定不及你之前吃过的美味。” 白寄离赞同点头,“那当然。”想当年,他就吃过有个人给他做的鸡肉,那味道,简直是世间绝无仅有。可惜,他现在回忆不起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了,只记得那味道好吃得刻骨铭心。而做鸡的人,那就更记不得了。 压下突然涌起的一股伤感,白寄离顿生几分好笑,吃个鸡也能这么感慨,看来他真的是睡得太久了。 一顿饭,顾瑀之全程在照顾白寄离,给他夹菜,给他添饭,给他倒饮料,服务员都未必有他那么贴心。 白寄离吃得很高兴,在结束后不免就很期待下一次还能继续。 他没忍住对顾瑀之说:“你对我这么好,说实话是不是想潜我。” 正在倒茶的顾瑀之顿时顿住,眼神也直直地看向白寄离,想探探他什么意思。 白寄离当然不会怵,直视他,“别以为我是个傻子,你和我签的合同那么优越,还答应替我偿还违约金,现在还请我吃饭,不是想潜我,是想干什么?” 顾瑀之:“……”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我不是想潜你,我是……”对你一见钟情? 那还不如说是想潜呢。顾瑀之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8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8 他的确就是对白寄离一见钟情了。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见色起意,但他能确定他对白寄离不是那种肤浅的感情。 可是这个事情不能说,因为白寄离长着那样一张清冷绝尘的脸,他要是说自己见他一面就爱上了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这张脸,说出来他自己都没办法劝自己相信。 他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想将这个人永远地绑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几乎立刻就做了决定,要将这个小明星签到他的公司,他自己守着,好近水楼台,也防着别人捷足先登。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本来是想毫无痕迹地将人签进来,然后他再以带新人的借口创造和人相处的机会,慢慢的走日久生情的路线。 可是他看公司给白寄离的合同,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只能自己亲手拟定,结果就导致那合同,完全是上赶着给白寄离送资源还不让白寄离回报一分,这就算是白寄离自己开公司也做不到这一点。 之后他不但忍不住亲自出面和人签了约,还立刻就约了人吃饭。 这下是个傻瓜都看出来顾瑀之心怀不轨了。 顾瑀之有些沮丧,害怕还没开始追呢,就被心上人讨厌。 可白寄离就像是没有看见顾瑀之情绪不对一样,继续道:“想潜我,也不是不行……” 顾瑀之眼神瞬间亮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白寄离,那看猎物一样亮得吓人的眼睛,愣是给白寄离汗毛都整竖了,他心虚地咳了咳,底气不足道:“至少还要再请我吃500顿,不!800顿全肉宴,我才能答应你,不然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我愿意!”顾瑀之忙道,那神色,仿佛白寄离是在问他你愿不愿和我结婚似的。 白寄离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抵赖。” “我不会。”顾瑀之又连忙道,然后还对白寄离的话做了纠正:“阿离,不是潜规则,我喜欢你,真的喜欢,我是想追你,不是想潜规则你。” 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正式,白寄离能够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他的真心。 这种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很好。 虽然白寄离不是很看重他们之间开始一段关系是以情人的方式还是以正当男男朋友关系——反正只要他喜欢,他就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但是,不可否认,当一个玩物和当顾瑀之的心上人是完全不同的开始。 他忍不住对顾瑀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顾瑀之,我有点喜欢你了,我很期待我们之后的发展。” 他这样说,顾瑀之当然也听出来了白寄离答应了他的追求,至少,他很肯定,白寄离是不讨厌自己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讨厌,他就能将那点喜欢变成深爱。 无论如何,这个人必须是自己的。 这天晚上,顾瑀之开车送白寄离回家,还被白寄离请进屋里喝了杯茶。 这期间顾瑀之向白寄离提出:“你马上就要和耀云解约了,解约之后还住在他们安排的公寓里不太好。华灿也有自己的公寓,过几天你搬到华灿的公寓去可以吗?” 白寄离并不在乎自己住在哪,自然答应了。 顾瑀之笑道:“那过两天我来接你。” “好。” 事情说定,顾瑀之告别之后连夜去了白寄离将要搬进去的公寓看看。 华灿的公寓在的地段特别好,安保自然也是一流,丝毫不比耀云差,顾瑀之在这边也有公寓,是小洋楼区的顶层,顶层一共有两户,一户他自己住着,另一户他打算让白寄离搬进来。 两户房子是连着的,楼顶还有花圃,阳台也很大,如果白寄离喜欢养花养草的,空间也很宽敞。 而且住在一起,方便彼此交流感情,这样他就能尽快和白寄离同居了。 顾瑀之在房间里面添了许多新的家具,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便飞快地将白寄离给接回了华灿这边的公寓。 而此时,白寄离和耀云解约的事情陆冉冉也带着华灿的法务部去和耀云谈妥了。 这天下午,因为白寄离直播、解约的事情让林炜十分恼怒,他原本是想去投靠指使他背刺白寄离的许锦雯的。毕竟许锦雯虽然只是许家的养女,但明眼人都知道许家根本没有白寄离的一席之地。 加之白寄离几天前在直播间里将矛头直指许世安夫妇,又在微博上放言要单方面和许氏夫妇断绝亲子关系,逼得许氏夫妇在自家的企业账号上登声明从此许家的任何东西都与白寄离无关。 到此,白寄离算是完全被许世安厌弃了。可见此后,整个许家都将是许锦雯的天下。 因此,这几天虽然因为他之前将白寄离的信息卖出去黑他的事情被网上的人追着骂,但他其实并不在乎,只要抱上许锦雯的大腿,他这辈子想要什么没有。 可惜,他自以为帮许锦雯将白寄离彻底踩下去,他就是许锦雯的心腹了。但从始至终,许锦雯都没拿正眼看过他,更是在他去找她的时候,言语中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办事不利,让白寄离抓到了证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个,还敢上赶着来攀关系,直找死。 这下林炜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完了,他手里的艺人不多,最出彩的便是白寄离,现在,白寄离废了,他手底下的艺人在知道他对白寄离做了什么之后也想着法子地要离开,公司领导人因为直播和解约的事情也不打算继续培养他。 可以说,他经纪人之路已经断了个干净。 于是走投无路的他,便在下午的时候在微博上爆了两个猛料。 林炜伟伟:【有些人成心不想让我好过,我难过了,当然是谁也别想好过。 你们以为白寄离为什么会传出被金主包养的丑闻?是,那些丑闻的确是我捏造的,但白寄离的确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他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出道时演的那部剧的男主。 而我,正如你们所言,不是什么好人,但更大的恶人凭什么躲在背后,我帮许锦雯做了那么多事情,无论是捏造白寄离被金主包养的丑闻,还是他耍大牌、立假人设等,都是她威胁我做的,如果我不做,她就要将我永远从娱乐圈除名。 可是现在,出事了,白寄离出来澄清了,她作为主谋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洗得清清白白,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帮凶,却要背负所有的骂名,不仅如此,她又再一次威胁了我。欺人太甚!】 第9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9 林炜在微博上附上了许多与许锦雯的聊天记录,还有最后一次林炜与其的通话记录。 里面包含了很多许锦雯明着暗着嘲讽白寄离的话,她自认自己身份你非凡,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出身名门贵族,自然不可能说什么难听的粗鄙之语。 但那种高高在上、不但藐视白寄离还平等地藐视所有人的态度,还是让网友们看到大为光火。 一时间,才平复没多久的骂声又一次席卷了许锦雯的微博。 林炜发微博控诉许锦雯的事情也很快上了热搜。 白寄离喜欢对象疑似付瑞琪的事情也很快占据了热搜前三。 虽说现在社会非常开放,但华国尚未通过同姓婚姻法案,很多人特别是中年一代对同性恋的容忍度极低,认为这样的恋情会带坏社会风气乃至于给他们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白寄离的恋情尚未实锤,就已经被唾沫星子淹了一层又一层。 而此时的白寄离,尚不知道网上的风波。 顾瑀之和白寄离说自己很会做饭,会做大盘鸡、宫保鸡丁、可乐鸡翅、辣子鸡、白斩鸡、清蒸鸡、菌菇炖鸡汤…… 小狐狸可听不得这些,当即便决定搬进来的第一晚一定要去顾瑀之的屋里喝一杯暖屋酒。 搬新家都是要喝暖屋酒的,至于在新家喝还是在顾瑀之的屋里喝?嗯,不重要,反正两间房子布局都一样,在哪里喝不是喝。 白寄离很喜欢顾瑀之身上的气息,能给他极大的安抚,所以进了顾瑀之的家门也不拘束,因为这里充满了顾瑀之的味道。 顾瑀之原本还担心白寄离第一次来会拘谨,但见到他从进门开始就莫名的放松,一点也不紧张之后就放下了心来,十分自觉地拎着买好的菜进了厨房。 顾瑀之的确很会做饭,他虽然很想和白寄离多接触,但也不会撒一些自己不会偏说会的谎,不然到时候让白寄离失望了,怕是会起到反效果。 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他偶尔还会探出头来看一看白寄离的状态,就见白寄离脱了鞋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某频道的特别节目《喜羊羊与灰太狼》的第不知多少季,一群羊和一群狼正在打篮球比赛。 酷炫的动画音说明战况非常激烈。 白寄离吃着顾瑀之精心准备的小零食,正津津有味聚精会神地看得入迷,嘴巴都是偶尔才动一下,两颊被塞得鼓鼓的,像是贪嘴的小狐狸。 顾瑀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同时心脏也忍不住一跳再跳,越来越急促。 他洗了一盘水果,将梨和苹果切成刚好一口的小块,插上牙签,又洗了一盘提子,然后端出去,放在了茶几上。 “多吃些水果。” 白寄离点头,用牙签戳了一块梨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梨块清甜的汁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白寄离眉眼舒展,“好甜啊。”他又戳了一块直接喂给顾瑀之:“你也尝尝。” 顾瑀之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张开嘴一口吃了,白寄离忙问他:“是不是很甜。” 他说着又用顾瑀之用过的牙签戳了一块到嘴里,顾瑀之顿觉喉咙微紧,嗓音有点沙哑:“嗯,很甜。” 白寄离听出了他声音的不同寻常,但没多想:“你嗓子好像有点干。”他将一旁刚刚倒的水递给顾瑀之:“要喝吗?” 顾瑀之:“……”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顾瑀之接过水一口喝了干净,等喝完了,才觉得自己的举动莫名有些痴汉,他的脸顿时就有些发热,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太渴了。” “没关系。”白寄离道:“这有什么的,你喝饱了吗?没的话我再给你倒一杯。” “够了。”顾瑀之道。 再倒一杯,不是白寄离喝过的,自然没那么解渴。 那水白寄离的确喝过,他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毕竟他是兽类,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和顾瑀之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升不起什么警惕心。 他总是下意识地将顾瑀之当做自己人。 那种类似亲密伴侣一样的自己人。 要不是因为他对顾瑀之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他都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和顾瑀之有过一段了。 这样一想,白寄离顿时又想起来,他之前的确有过一个伴侣? 其实当龙晏和他说他和一个不知名的大佬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是很不能接受的。 他们狐狸虽然在外的名声不怎么样,但他们一族一向十分忠诚,认定了一个伴侣就一定是一辈子。 他是天生地养的狐狸,从出生起就远离族群独自生活,身边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便只有龙晏。 龙晏是蛇,常言道蛇性本淫,龙晏虽说远远达不到其他蛇类那么放浪形骸,可对待感情也常常是随性而为,白寄离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却半点没有受到他的影响,骨子里依然保留着狐狸一族对感情的忠诚与执拗。 而事实却是,他沉睡千年之久,一朝醒来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过一个伴侣和一个孩子,而他的伴侣和孩子,按照龙晏的说法就在乾坤之镜里的某个世界。 他对那个没有印象的伴侣肯定是谈不上喜欢的,事实上,遇见顾瑀之之后,他喜欢的人是谁简直就一目了然了。 不可否认顾瑀之的长相极好,他们狐族就爱看脸,他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俊男美女不知凡几,他都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唯独顾瑀之,就像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一样,哪哪都合他心意极了,偏偏他身上的气息,还让白寄离这么喜欢,在白寄离心中,这个人才是他的伴侣,现在两人没有在一起,是因为按照现代的标准,他们认识的天数实在极短,在一起显得对这段感情不够认真。 如今几天相处下来,顾瑀之对白寄离的照顾更是让白寄离越发觉得顾瑀之好。他通过顾瑀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知道顾瑀之之前没有过别人,可反观他自己,不但有过,还和不知道啥样的人有了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白寄离的心情顿时差到了极点,嘴里的水果都不香甜了。 第10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0 顾瑀之对白寄离的情绪非常敏感,他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看一看客厅里的白寄离,就发现白寄离的情绪莫名地低落。 他走到白寄离跟前,问他:“阿离,你怎么了?” 白寄离正想着自己有夫有子的事情想得入神,令他心虚的对象突然出现他在他的面前,不免吓他一跳。 他回避着顾瑀之的目光,有点不敢看他,吞吞吐吐的,心里想要开口和顾瑀之说清楚他的情况,又害怕这个他很喜欢的伴侣会因此离开他。 呜呜呜,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世纪大渣狐狸,身殒后会下油锅那种。 “我现在心情有点乱,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想明白的时候再告诉你。”白寄离打算先拖着,一会儿说不说这事还得另说。 可顾瑀之不想他一直因为一件事情纠结心情低落。看白寄离这模样,他好像也没打算瞒着自己,既然这样,还是让他说出来,如果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好。 顾瑀之蹲下来仰着头看着白寄离,因为这个体位的原因,白寄离不好再回避他的目光,只好看着他,神情有些委屈,好像在隐隐责怪顾瑀之为什么还不走。 顾瑀之失笑:“有什么事情现在不说,一直闷在心里面,一会吃饭都会不香的,今天吃的是你最爱的鸡,你真的打算要压着心事吃饭吗?” 白寄离愣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觉得顾瑀之说得有道理。 反正这件事情迟早都要告诉顾瑀之的,他不忍心一直欺骗顾瑀之和他在一起。 既然迟早都要说,还不如现在就说,好歹现在他和顾瑀之的感情还不算深,说了要是顾瑀之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应该还可以借口吃顿“分手饭”。 呜呜呜,可是想想好伤心,还没正式在一起呢,他已经要吃上“分手饭”了。 白寄离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委屈,看得顾瑀之一阵心疼,立刻就不想让白寄离说了。算了,他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反正什么时候他想说,自己都会认真听。 “我们先……”不想这个了。 顾瑀之话还没说完,白寄离突然闭上了眼睛大声说道:“我有一个丈夫,还有一个孩子!!!” 顾瑀之:“……” 顾瑀之:“!!!” 他被白寄离的话给镇住了,一时之间语言系统都有些混乱:“你,你……” 白寄离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顾瑀之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眼睛顿时就红了。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顾瑀之尚未回神。他此时心中闪过无数想让白寄离离婚和他在一起或者让他丈夫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念头,至于那个孩子,他从今以后的爸爸有且只能有他和白寄离。 白寄离可不知道他此时心中闪过怎样奇怪的想法,见顾瑀之没什么反应,顿时就觉得顾瑀之一定是不想理他了。 其实这很正常不是吗? 要是顾瑀之有妻有子,还瞒着他和他谈恋爱,他能将顾瑀之的脑袋拧下来。 现在顾瑀之只是沉默不理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但是,但是,还是好难过。 白寄离的眼泪忍不住嗒嗒地往下落。 明明和顾瑀之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一想到以后都再也见不到顾瑀之了,还是好难过。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顾瑀之的手上,终于将顾瑀之从他的思绪里拉了回来,一见白寄离哭了,他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半跪在地上将白寄离抱在怀里,顾瑀之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问:“宝贝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寄离清冷的眉眼因为委屈蹙起眼角也一片湿红,看起来比不哭的时候美得更加惊心,可惜这会儿顾瑀之没有心情欣赏。 白寄离哭得他实在心疼。 白寄离揪着他掌心上的肉:“你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干嘛还要叫我宝贝?” 顾瑀之冤枉啊,一想也知道刚才他的状态让白寄离想歪了,他觉得自己三观有些岌岌可危,他现在和勾引人出轨的小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觉得白寄离应该是他的,孩子也应该是他的。 所以他给自己找好借口,白寄离回应了他的情感,肯定是爱他的,他应该将白寄离和孩子都抢过来。 于是他很不要脸地对白寄离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宝贝,你和你丈夫离婚。律师我来请,我们将孩子接过来,等你离婚了我们就结婚。” 白寄离的眼泪因为顾瑀之的这句话有一瞬间停止了流动,他有些呆滞:“我,我没有结婚…” 什么?那个人怎么这样?得到了白寄离这么好的人,却不肯给他保障吗?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他。 “那我们尽快去把孩子接过来。” 白寄离更怔愣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孩子在哪里。” “孩子被他藏起来了?” “没有…” “那……” “情况有些特殊。”白寄离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隐去一些关键信息将能说的都说了:“简单来说就是我不知道怎么的睡了很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父亲,但是现在,孩子和这个男人,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们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也可能在,但至于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我不知道。” 顾瑀之:“……” “你是说,你生了一个孩子?” 白寄离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公……男人为什么会生孩子,但据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所说,孩子的确就是我生的。” 顾瑀之:“……” 意思是这个“孩子”他可能都没有见过。 他摸了摸白寄离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 白寄离生气了,伸手狠狠掐了顾瑀之一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怎么会?”顾瑀之求生欲很强地下意识回道。 白寄离狠狠瞪着他,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也还没答应你的追求,你要是介意,刚好就直接分开就行了。” 白寄离有些自暴自弃,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 第11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1 “渣男!”白寄离忍不住骂道。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个将他肚子搞大就跑了的狗东西不是好人,他也是个坏东西,还有顾瑀之!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一听他有个孩子就退缩了,还不相信他说的话!!! 见白寄离又哭了,顾瑀之也顾不上白寄离漏洞百出毫无逻辑的话了,只想赶快将白寄离安抚好。 他扶着白寄离的胳膊:“阿离你听我说,虽然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但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冲击力有些大,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白寄离虽然难过,却也知道,凡人的世界观里,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就连他那有灵气的本源世界,公狐狸生孩子也是闻所未闻,所以顾瑀之说他需要点时间接受,白寄离也能理解。 “你真的相信我吗?” 白寄离红着眼睛望着他。 顾瑀之坚定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你知道你刚才和我说你有个丈夫还有个孩子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白寄离望着他,脸上露出求知的表情,顾瑀之没忍住被他的表情逗笑,心里觉得白寄离简直可爱极了。 明明长着那么清冷的一张脸,没想到性格那么甜。 他抱着白寄离,在白寄离耳边低声道:“我在想,要如何才能让你的丈夫变成前夫或者消失,而我,要成为你孩子另个一个父亲。” 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白寄离的耳朵上,惹得白寄离不住地瑟缩身体躲避他的嘴巴,那些气息好像顺着他的耳朵一直钻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痒。 他睁着一双被眼泪洗过格外黝黑清亮的眼睛看着顾瑀之,没忍住还是笑了。 他忍不住圈住顾瑀之的脖颈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会害怕吗?” 顾瑀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白寄离摇摇头,脑袋蹭着顾瑀之的脖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不害怕。” “你不要担心。”白寄离说:“我喜欢你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他,我一定会和他说清楚,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顾瑀之回抱他。 他能感受到白寄离对自己很有好感,而且刚才白寄离还亲口承认他喜欢自己。 对于白寄离的过去,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此刻,他拥有白寄离,正在被白寄离喜欢着,这就够了。 两人正温存着,突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过来,厨房里冒出滚滚浓烟,白寄离赶紧推顾瑀之:“菜,菜糊了,快,厨房好像着火了!” 顾瑀之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厨房门口,厨房倒是没着火,但白斩鸡却已经变成黑斩鸡了。 白寄离无比心疼地看着这一锅黑炭。 多好的一只鸡,就这样没了。 他帮着顾瑀之打扫了一下厨房,在他的帮助下眼看着厨房越打扫越乱,顾瑀之忙将白寄离推出了厨房,还给他塞了一些零食:“你继续去看你的电视,厨房里我自己来就行了,放心,待会儿一定会有更好吃的鸡。” 白寄离只好退出去:“那好。”然后拿着零食奔向他的沙发。 心里最重要的一块石头现在落了地,他觉得嘴里的零食又香起来。 等他们愉快地吃完了晚餐,才在陆冉冉的夺命连环call中知道了白寄离上热搜的事情。 白寄离现在已经被骂到热搜第二了,至于热搜第一,当然是许锦雯。 目前白寄离还没有许锦雯那么招恨,毕竟白寄离喜不喜欢男人大部分人并不关心,除了许锦雯的粉丝和白寄离的黑粉没人在乎。 但许锦雯那几句话可以说是惹怒了大半网友,多的是路人点进热搜里就为了多骂她两句。 陆冉冉打电话来就是问一下白寄离关于他喜欢付瑞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顾瑀之:“付瑞琪?” 他用带着点询问的眼神看向白寄离,显然是误会了这个人是不是就是白寄离口中那个丈夫?但他对付瑞琪有点印象,那个小白脸不过是个空有脸蛋什么都不行的花瓶软脚虾,应该不是白寄离会喜欢的类型才是。 白寄离被顾瑀之的目光看得莫名皮紧,他赶紧和陆冉冉说:“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付瑞琪,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瑀之和陆冉冉顿时都松了口气。 顾瑀之:我就说以宝贝的目光不会看上那个一无是处的花瓶。 陆冉冉:好耶,这样就可以大胆公关了。 陆冉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挂了电话,白寄离窝在顾瑀之的怀里登上微博看了一眼现在的舆论情况,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对娱乐圈这个复杂奇怪的圈子还是不太了解。 想了想,他问顾瑀之:“这件事情,我可以发个微博澄清一下吗?” 他虽然没什么经验,但顾瑀之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这么多年,经验海了去了,问他总没错。 “可以。”顾瑀之都不用想就回答道。 喜欢男人这样的事情,对于现阶段的内娱男明星来说虽说算不上多大的打击,但有的人就是忌讳这个,加上现在的社会以及上面都不太提倡同性恋,因此一个明星可以卖腐,却绝对不会也不敢暴露自己的性取向为同性。 而且针对这样的热搜,别说白寄离的性取向真的为男,就是他的性取向为女,澄清了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但这些,都限制不了顾瑀之。 他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为白寄离保驾护航,因此白寄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剩下的,他会帮他解决。 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限制。 听到顾瑀之的回答,白寄离当即就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澄清微博。 狐狸爱吃鸡:声明一下,我本人不喜欢付瑞琪,没错,本狐性取向为男,但喜欢的另有其人,至于是谁,你们骂我太难听了,就不告诉你们! 此时正在网上热闹吃瓜的网友:“……” 他们看着这条微博,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白寄离发了什么。 而亲眼看着白寄离打下这条微博的顾瑀之也摇头失笑,忍不住在白寄离的额头印下一吻:“记仇。” 第12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2 此时此刻,坐在电脑前监控微博数据的陆冉冉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她以为签了一个小甜甜,没曾想又来一个大魔王!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自爆之后的白寄离这次绝对完了的一个星期后,现娱乐圈最受期待的综艺项目《我们一起旅游》终于宣发了。 这档综艺是去年的大爆款,是一档旅游闯关综艺,综艺分为12期,会邀请四位固定嘉宾,然后每一期有2-3位飞行嘉宾。 节目的前四期,可以说完全就是公费旅游,嘉宾们的任务就是熟悉当地的人文民俗,沿着旅游路线吃吃喝喝。 等到了后面,就开始荒岛求生了,一般会将嘉宾丢到某个深山老林里,然后在里面生活八天,来一场长达八天的直播。 这档综艺,后面八天才是重头戏。 但前面四期也很有看头,去年节目播出后,就有很多网友直呼节目组真有钱,将综艺拍得跟纪录片似的,非常有质感。 而且前面四期会展示旅游途中一些人们鲜见的人文民俗,网友看了直呼涨知识。 这一次节目组将旅游的第一个地点选在了自古以来都非常具有争议,且聚集了大量少数民族的省份——夜郎。 夜郎在华国的西南部,和宁州、巴蜀等地一样,都是多山的高原地区,可和宁州巴蜀等又十分不同,宁州气候比较热,植被茂密,平坦之地也不是没有,巴蜀则有着名的平原,经济发展也比较好,算是西南地区最富裕的地区之一。 夜郎的山比宁州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气候却没有宁州那么阳光雨水充足,因而植被也多是高山植被。 由于夜郎山又高又多,这里连接山里与外界的桥甚至在世界上都赫赫有名,堪称世界之最。 但也正是因为夜郎历来交通闭塞,所以保存着很多非常完整的古村落,这里的少数民族少与外界通婚,因而往往保留着本族极具特色的民族文化。 隔一山语言不通,但隔一山也民俗迥异,甚至有的民族明明是同一个,可就因为地理的隔离,彼此之间的民族文化与语言文便风格大变。 夜郎,堪称华国民族的珍宝。 这个在各个方面都非常神秘非常值得探寻的地区,却因为经济一直在西南乃至全国垫底,被忽视了很多年,在整个华国都有点隐形的意思。 旁人提起这个地方,都疑惑华国还有这地儿? 前些年,因着网络的飞速发展,一向在网上都没啥声音的夜郎人开始活跃起来,面对其他人对自己的家乡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夜郎人是又难过又想笑,纷纷在网上自嘲道:“对对对,我们这现在还没通电呢,我家现在还在点煤油灯。” “前面的,你家真有钱,不像我,只能靠点柴屋子头才亮堂点。” 紧接着,夜郎开始大肆宣传少数民族文化,什么水族文字,苗疆服饰等花式宣传,外界众人才开始将视线放在夜郎,也才领略到夜郎包容繁华的少数民族文化。 【说起夜郎,前阵子苗疆少女的风好大,整的我也买了一件苗族服饰,结果被我夜郎的室友笑了好久,说形制什么的有问题qaq】 【真的,不要跟风在网上买少数民族服饰,很多时候都不是正品,在少数民族看来和汉服的影楼风没有啥子区别】 【少数民族的服饰做出来普通人根本买不起,我闺蜜就是夜郎苗族的,他们那的很隆重很华丽的衣服,都是刚出生母亲就开始缝制着了,制作时间以她何时成年来算。】 【十八年!!天,时间好长,王宝钏挖野菜都能从寒窑挖到西凉了,就为了一件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上面的笑死我了】 网友们除了对节目组这次选定的地点很感兴趣之外,还对这次的嘉宾很感兴趣,目前四位嘉宾已经官宣了两位,分别是直播平台一个热度很高的野外求生博主,该博主网名叫秋生生生生,真名就叫杜秋生,名字叫得诗意,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温柔懂得还多,直播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野外生存能力也很强。 关键是本人非常有梗,直播的节目效果很好,因此有很多粉丝,全网粉丝加起来有整整三千万,娱乐圈很多流量的粉丝量都不一定赶得上他。 另一个是近几年回国发展的女团出身的御姐,叫甘青雪,人长得很好看,常年画着很浓的妆,看着非常有气势。 就目前的官宣人员来看,网友总体上是满意的。 现在就看后面两个嘉宾了。 可谁知道,今年节目组换了套路,对于后两个常驻嘉宾迟迟没有官宣。 到了节目开始直播前一日,就连飞行嘉宾都已经官宣了,常驻嘉宾都还没现身。 【搞什么啊,不会是今年只有两位常驻?】 【不,我觉得后面这两个嘉宾要么非常拉,要么就是什么特别大的咖】 【虽说去年这个节目大爆特爆,可节目组挺穷的,看着没啥钱,估计请不起什么大咖】 【不要啊,难道后面两位嘉宾很拉 ?】 【综艺魔咒,第二季报看】 【真的会谢】 无论怎么样,节目还是按着官宣日期开始了直播。 直播第一天。 早上的主要直播内容还是拍一拍嘉宾们打包行李的镜头。 杜秋生虽然是网红,但对镜头很敏感,摄影师一进来就进入了状态,一个梗一个梗的爆,直播间人数很可观。 有网友打开甘青雪的直播间,她已经起了,素颜朝天,直播镜头非常清晰,连她鼻子上一颗泛红的小豆豆都拍得非常清晰。 【甘青雪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素颜好真实,也好好看】 【一直t不到她的颜,可是今天突然就t到了,啊啊啊啊啊我想做她下眼睑的那颗水珠】 【讲真,感觉她这样更好看】 其他网友还在等那两个迟迟没有官宣的嘉宾,过了五六分钟,两个一直暗着的直播间终于亮了起来,蹲在外面的网友顿时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第13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3 进入第三个直播间的网友一进来,就被突然怼到镜头面前的高清无码清冷容颜给糊了一脸。 “哎呦!”屏幕里响起一声痛呼,白寄离边远离了镜头边倒吸了一口气揉着泛红的额头:“抱歉,我没站稳,没把镜头撞坏?” 原来是出来开门的白寄离没站住脚撞到了门外摄影师的镜头。 【这死亡角度竟然也毫无瑕疵,流批】 【上面的角度偏了啊,你们难道不该惊讶第三个嘉宾居然是白寄离?】 【惊讶啊,但我还是更加惊讶一个人居然能长着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真的,他的脸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让人忍不住惊叹】 【居然是我离,呜呜呜他没事,太好了】 【卧槽挖槽我艹,大家快去隔壁,最后一位嘉宾居然是顾影帝!!!】 【上面的在说什么屁话】 【真是顾影帝!!!就在隔壁,快去看!!!】 还在别的直播间逗留的网友被其他提及顾瑀之的弹幕给惊到了,纷纷打开第四个直播间,一看,居然真的是顾瑀之顾影帝! 【天要下红雨了?】 【蛙趣,节目组牛批】 【啊啊啊啊啊是我老公,妈妈妈妈我在直播里看到了我老公!!!】 节目组敲开了顾瑀之家的门,顾瑀之已经穿戴整齐,也是素面朝天,棱角分明的脸自带几分冷峻。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仿佛会反光。 顾瑀之和白寄离两个人都很白,但顾瑀之可能是气质原因,他的白像是冰,带着寒意;而白寄离的白更像是一块玉,清风道骨如谪仙,清冷中透着几分温润。笑起来浅浅的梨窝,又会变得甜丝丝的。 如果他不说话的话。 实在是自从白寄离被黑得差点退出娱乐圈之后,他整个人的性格就有点脱线了,无论是上次直播还是被指不直之后,发言都堪称大胆。 总之和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很有出入。 顾瑀之在收拾东西,他的行李很简单,就几件衣服,荒野求生必备工具包,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羡慕了,长着这样一张脸,结果平时都不护肤的?】 【甚至连洗面奶都不带。】 【后面要参加荒野求生的,带着那些东西也没有用的地方,还不如带一些工具】 等顾瑀之装完行李,行李箱还有一大半都是空的。 然后顾瑀之拉着行李箱出了自家的门。 【顾影帝就收拾好了?】 【这是干什么啊,顾影帝好像还没换鞋,他不会就这样去机场】 就在网友们猜测顾瑀之不会就这样随便收拾一下甚至连拖鞋都不换就出门的时候,顾瑀之拉着行李箱敲了敲隔壁的门。 【隔壁住着谁吗】 【应该是要和朋友说一声?】 门很快就开了,开了双屏直播的人发现在隔壁直播间的白寄离家响起了敲门声,白寄离将正在收拾着的白色针织连帽衫丢在旁边的沙发上,边跑着去门口开门边喊道:“来了。” 有的网友不由心里嘀咕一声“好巧哦”,刚好顾影帝在敲门,这边就来了客人。但大家都没有往顾影帝敲的就是白寄离家的门的方向去想。 虽然白寄离之前挺火的,后来又因为出现黑料与澄清黑料在网上大火特火,但毕竟是半只脚已经迈入了退圈行列的明星,没人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于是,当白寄离打开门,众网友在白寄离的直播间看见顾瑀之,在顾瑀之的直播间看见白寄离的时候,都沉默了。 就连一直在滚动的评论都消失了片刻。 【什么鬼!!!】 【真的会谢,白寄离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 “阿瑀!”白寄离看见顾瑀之很惊喜,也很开心,没想到顾瑀之会来敲门。 虽说作为一只狐狸还不是很懂人类世界的一些规则,但顾瑀之在圈里的地位就很像以前的妖族里德高望重不出世的大妖,而他,就和刚修成人形的小妖精,在众人来看,他连站在顾瑀之身边都不够格。 他以为,哪怕彼此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意,顾瑀之也不会在节目里暴露两人的关系,毕竟,白寄离不但咖位还没跟上,名声也没有以前好听了,公然暴露两人的关系,对两人都不那么友好。 对顾瑀之就更甚。 白寄离虽然不怎么喜欢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但基本的道理他是懂的,所以虽然会在网上口出狂言,但从来不会乱说什么。 顾瑀之拎着行李箱走进了白寄离的公寓,跟在后面的摄像师都懵了,也只能跟着顾瑀之前后脚走了进去。 好在这个公寓挺大的,这么多人杵在客厅也不拥挤。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顾瑀之看向白寄离时,表情不同于面对镜头那样冷峻,虽则面部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就是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很温柔。 网友们都懵了。 顾瑀之的粉丝要疯了。 白寄离面对顾瑀之时也很不同,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不自觉的娇气:“还没有,我才收拾了一点,好乱,我有点收拾不清楚。” 顾瑀之点头,又问:“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点了外卖。”顾瑀之正要说要少吃外卖,不健康,白寄离就打断施法,紧接着说:“我买了很多,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顾瑀之顿时说不出话来,毕竟宝贝都邀请他一起吃早餐了。 他觉得他们之间要加快进程了。 早点和阿离同居,就能从根源上解决掉他老是吃外卖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顾瑀之突然很庆幸自己会做饭。 接下来,顾瑀之熟门熟路的到厨房洗了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白寄离哄到旁边去吃水果,自己则快速地将白寄离的衣服裤子收拾好,就放在他自己的行李箱里。 然后又将白寄离收拾出来的,堆在沙发上的一些零食放进了白寄离还空着的行李箱。 白寄离就坐在他身旁,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动画片,偶尔还会戳几块水果喂顾瑀之。 节目组众人:“……” 看直播的网友:【……】 【不是,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 【这,,这个氛围,真的由不得人不多想】 第14章 顾瑀之的粉丝已经快疯了,很多女友粉已经在工作室下面开始花式问候工作室不作为。 【你们都是死的吗?没看见那个小糊咖在蹭我男朋友的热度吗】 【真的很匪夷所思你们到底是白寄离的工作室还是哥哥的工作室?】 【笑死了,工作室又是不做人的一天】 【让他乖乖去剧组拍电视剧电影不行吗?你们华灿是不是要倒闭了啊,什么钱都要让他赚】 陆冉冉看到公关部的人给她来的信息以及工作室一些留言的截图,哭笑不得。 整个华灿都是顾瑀之的,他们是没有倒闭,但老板自己决定的去参加那个综艺,他们这些打工的能怎么办?难道将老板雪藏不让去? 她直接给公关部的发了条信息,“不用管,反正他们迟早是要官宣的,这些粉丝要是承受能力不好,在这档节目播出时就脱粉也挺好。” 好歹及时止损了。 按照顾瑀之对白寄离的在乎程度,能不能撑到《我们一起旅游》节目收官后再官宣都没个准数,这些女友粉平时偏激点,只要不随便去撕咬别的明星,骂工作室骂得再狠也无伤大雅。 但他们要是不能接受顾瑀之和白寄离官宣,甚至跑去攻击白寄离,估计到时候还会被自家蒸煮手撕。 想到这里,陆冉冉不禁摇了摇头叹气,唉,突然觉得快要被这两人弄得想死的自己也没那么可怜了。 说可怜,谁有顾瑀之的女友粉可怜。当然,也许白寄离的女友粉也很可怜。 说实话,这次是陆冉冉猜错了。白寄离的粉丝现在情绪还算稳定。 他没有性格大变之前,虽然那张脸也很清冷绝艳,但气质乖乖软软的,因此他的粉丝大多都是颜粉、姐姐粉,妈妈粉。而现在,白寄离性格大变之后,女友粉更是快要绝迹了,毕竟刚澄清了黑料,又说自己不直,心脏再强大的女友粉都经不起这么造啊。 所以,剩下的粉丝,在看到顾瑀之和白寄离不那么直的互动的时候,居然接受良好。有的甚至当场就表示自己要转粉籍了——转为cp粉。 网上的风波,白寄离和顾瑀之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两人也不在乎。 顾瑀之在娱乐圈奋斗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演技非凡,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无人能撼,他早就可以肆意地随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哪怕是和白寄离的恋情走到大家眼前,他也有自信能够牢牢地护住白寄离。 至于白寄离,天生地养的狐狸表示,你管我过什么生活和谁在一起呢。 节目组买了早上十点的飞机票 ,所以收拾好东西后他们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白寄离和顾瑀之是最早出发的,两人都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反正是旅游,当然是轻装上证才能玩得好啊。 等两人上了飞机,直播就结束了,等下午还有一场直播,但那是下午的事情。 现在,吃瓜网友和粉丝都趁着直播结束了聚到微博上,讨论直播的时候顾瑀之两人展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们两要是没一腿,我就没有腿!!!】这是cp粉在狂叫。 【别蹭了别蹭了,不是退圈去当吃播网红了吗?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块脸去蹭我们顾影帝】这是顾影帝的唯粉在阴阳。 【我们阿离独美,直播间里非常明显,阿离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过】这是白寄离的唯粉在回怼。 就在粉丝们激情开骂,网友聚众吃瓜的时候,白寄离的经纪公司耀云发了一条微博。 耀云:【图片】【图片】【图片】大家别骂了别骂了,我们真的没有硬蹭顾影帝,顾影帝一直以来都是耀云想要合作的对象,但觉对会给出自己的诚意,白老师狐狸爱吃鸡已经和耀云解约了,现在是顾影帝的小师弟了(▽)祝白老师前程似锦??ヽ(°▽°)ノ? 这微博内容发的,一股子茶味,让白寄离的粉丝看着,恨得牙痒痒。 什么叫做你们不会蹭顾影帝?什么叫他们阿离现在是顾影帝的师弟了?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阿离就是蹭顾影帝流量,就是上赶着倒贴吗? 华灿那么多明星大腕,大部分都是顾影帝的后辈,都没人敢出来说自己是顾影帝的师弟师妹,结果耀云倒好,一出来就给他们阿离安个大名头,铁了心是要把“硬蹭”这口锅摁在他们阿离身上。 白寄离的粉丝不由在这条微博下面大骂前公司真狗不做人,他们阿离在这公司的时候,被压榨被打压,被经纪人陷害得差点退圈。现在他们阿离找到了好去处,又出来放屁。耀云什么时候倒闭啊! 而顾影帝的部分粉丝则更加激动了。 就说为什么他们家一向高冷的影帝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一个小糊糊这么好,原来是因为带新人。 【带新人也不是这么个带法啊,华灿是不是疯了,将自家的门柱子送去给一个小糊咖放在脚底下踩?】 【真有意思,谁家带新人带成这种模样】 【上面的说什么呢,我们阿离虽然现在因为一些事情处于半隐身的状态,但从来没糊过】 【没糊离糊掉也不远了,蹭你爹呢,赶紧退圈别在这碍眼】 【话别说那么难听,万一bjl真是你嫂子,有你哭的时候】 【额,恶心南桐别来沾边】 因为这句话,许多原本看热闹的网友也愤怒地加入了战局。 什么意思嘛,你骂人就骂人,为什么要侮辱不相干的人,南桐招你惹你了,真是。 面对耀云拱火,华灿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官宣了和白寄离签约的事情,并且霸气回怼,违约金已经赔给耀云了,白寄离之前在耀云那受的委屈,耀云不做人他们大度不计较,但不代表华灿会任由自己的艺人受欺负,耀云架子大,他们顾影帝哪有那个面子和耀云合作啊。 耀云被华灿明里暗里骂了回来,也害怕因为白寄离这个早就不是他们公司艺人的人惹怒了华灿,见华灿这么重视白寄离跑出来在网上放话给白寄离撑腰,顿时就灰溜溜的删了他们的茶言茶语。 办公室里,耀云的总经理在下属面前愤怒地将手机砸向了对面的墙壁:“公关部的都是猪脑子吗?都说了从此之后白寄离与我们耀云无关,为什么还要在网上发布那些言论,是嫌现在耀云还不够乱?” 第15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5 “到底是谁让你们发那些话的?” 耀云总经理郑林看着自己的下属一个个沉默不言,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好像他会吃人一样,不由得更加来气。 “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 下面有一个职员只好大着胆子说:“是陆总让我们干的。” “陆总?”耀云的总经理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那位陆总,耀云最大董事的儿子,这个公司的总裁,也是许锦雯的裙下之臣。 郑林也是耀云的股东之一,在经营公司这方面算是厉害的,耀云好几次快要不行了都是通过他的决策才又一次次的挺了过来。 他从耀云一个小职员做起,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能力慢慢坐上了耀云的执行经理的位置,又将自己奋斗了半生的身家都压在了耀云,可见他对耀云的感情是很深的。 可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耀云的亲儿子陆总陆向韬这么造。 之前陆向韬人虽然也混,也喜欢玩,但好歹有几分脑子,也比较听劝。可自从陆向韬和许锦雯这个小白莲裹在一起之后,他脑子里除了许锦雯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算个屁,还没许锦雯放的屁香。 郑林也不是没有劝过陆向韬,他一把年纪,在公司里也受人尊重,陆向韬都得叫他一声叔叔,以长辈的身份劝劝也说得过去。 可惜陆向韬不领情,说小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攀附权贵的女人,小雯家世如何如何好,看不上我这点钱云云。 郑总是服气的。 老子劝你清醒点别被什么人撺掇着把你公司的摇钱树给弄没了把你家这点家业给折了,你和我说你那从不拿正眼看你的小毒妇不贪你的钱财。 是,她清高如月,洁白如莲,啥也不图你的,就图你傻,图你能舔,图你巴巴地上前当她手里的刀半点不会将被踩在地上的脸面捡一捡! 她不攀附权贵,她不爱财,她就是单纯的无聊所以以一个养女的身份差点把人家正牌公子哥弄死是?还有公司里的李茜、郑晓茹等,黑的黑、退圈的退圈,都和你那洁白无瑕的小毒妇没关系,全都是她们自作自受。 郑总那个气呀,他一路冲到陆向韬的办公室,看看这个不成器的还有没有救。 就看见那小毒妇坐在陆向韬的腿上,老神在在,见他来了也没有起身。 傲慢又没有规矩。 还一副小家子做派。 郑林打眼里瞧不起许锦雯。 陆向韬本想着让许锦雯起来和郑林打个招呼的,但许锦雯拿眼睛看他一眼,他就老实坐着屁都不敢放了。 就连喊一声“郑叔”都欠奉。 郑总算是看明白了,这耀云眼看着已经姓许了,哪里还有他的地儿,他还不如早日收拾包袱走人养老,和自己老婆去环游世界。 耀云那些股份要是现在卖了,够他吃喝一辈子了,反正他又没个儿女,他妈的在这里为陆家奋斗还要看外人的眼色行事,一天到晚被这脑子不清楚的气得头昏脑涨,还他妈少活几十年。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而且就以许锦雯的手段,耀云未来必定要完,他留在这里,不过是看着自己曾经一步一步陪着走过来的如同孩子般的公司没落罢了。 不如眼不见为净。 郑林一下子看明白,脑子清醒了,当即什么也不想说就退了出去。 许锦雯横了他背影一眼,说:“向涛哥哥,我怎么觉得郑总他看不起你啊,你好歹也是耀云正儿八经的总裁,他进来,连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就好像他才是耀云的主人一样。” “……”陆向韬皱眉。原本心里因为刚才许锦雯没起身让他在郑叔面前失了仪的那点不爽全都变成了对着郑林的不满。 锦雯说得对,他才是耀云正儿八经的总裁,但一直以来,他在耀云的话语权却被公司的董事把握着,父亲还老是劝自己要多听郑叔的。 什么郑叔。 不过是他有心敬着尊着喊一声“叔”罢了,郑总还真上纲上线,真以为他是自己的亲叔叔了? 刚才还给自己甩脸子。 老东西! 郑林这个人,人耿直没什么坏心眼,老东家让自己看着他儿子,自己就当陆向韬是个后辈,有点什么事情,都提点着他。 可惜他不知道,他费这心思教着人家,人家却未必乐意。 陆向韬抱着许锦雯,捏了捏她肚子上的小软肉,表情也变得漫不经心:“一个破打工的,锦雯不必在意,我有的是方法整治他。” “还是别了。”许锦雯在陆向韬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几分讥笑,嘴里却柔柔地道:“向涛哥哥,那毕竟是你的长辈,不好真的和他为难,不然他在公司里给你穿小鞋,让你难做就就是我坏事了。” 陆向韬捏着她的软肉的力道立刻大了几分,许锦雯脸色难看,想发脾气,却又即刻忍了,撒娇道:“你轻点,我疼~”陆向韬忙放了手,说着对不起哄她,然后说:“你放心,这个公司,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整治一下郑林,却没料到郑林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没几天就将自己手上的股份卖了个干净,因为有意瞒着陆向韬,等他过来请辞的时候陆向韬才知道。 而且不知道郑林是不是故意的,公司里有一位股东的股份超过了陆向韬,话语权凌驾在了陆向韬头上。 因为那个股东一向看不上陆向韬,因而在往后的日子里没少给陆向韬使绊子,使得陆向韬一天到晚忙着和那个股东打擂台,答应许锦雯对白寄离的针对,也因此搁置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说回当下。 顾瑀之和白寄离一行人下午就到了夜郎的机场。 下了飞机,顾瑀之拿着重的那个行李箱,将放着零食轻便的那个给白寄离推着。 白寄离过来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看见什么都觉得有几分新奇,顾瑀之见他左顾右盼的,机场的人流又有些大,不由有些担心,就一直牵着白寄离的手生怕他走丢。 见白寄离眼馋别人手里的奶茶,还到店里给他买了一杯:“只能喝一半,外面的东西到底不太安全,等我去学了回家再给你做。” 白寄离乖乖点头,喝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忍不住道:“你现在就去学成么?” 顾瑀之失笑,宠溺地看着他。 第16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6 于是,当直播再次开启,吃瓜网友们冲进直播间,就看见顾瑀之牵着白寄离的手,一副害怕他走丢的样子,他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行李箱,就是早上收拾的那个,而白寄离手里的已经到了助理的手里。 他要喝奶茶,没多余的手能拿着了。 反正也不重。 白寄离乖乖被顾瑀之牵着往外走,人多,他也怕被撞着或者撞着人,而且全部心神都在奶茶上,他不想分神注意路况。 吃货狐狸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喝得嗨了,白寄离还会将奶茶递过去,给顾瑀之喝一口。 自己直播的时候还会注意一下镜头,但如果有人拍他们,他没什么镜头感,甚至还会忽略掉镜头的存在。 但顾瑀之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明星,在镜头前一直很有意识,当然不会不知道他们正在直播,可白寄离将奶茶递过来,他还是偏头就喝了一口。 用的同一个吸管。 直播间的网友们:“……” cp粉:“这氛围,不对劲……” 唯粉:“哎呦,脸有点疼……哎呦,心脏也疼……” 之后从机场去夜郎的路上,车里都开着直播,就见白寄离和顾瑀之两个人并排坐在车后座。白寄离第一次坐飞机非常不适应,今早起得早,在飞机上困也睡不着,但现在在车上,挨着顾瑀之没一会儿,他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了。 顾瑀之将他的头安放在自己的肩旁上,和导演组的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偏了偏头嘴唇擦过白寄离的额发,好像一个轻吻落在了白寄离头顶发间,轻声说:“困了就睡,等到了喊你。” 白寄离仰头朝他笑了笑,一偏头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稳稳地靠在了顾瑀之颈间。 两人从早上开始,特别是现在,都表现得太亲密了,亲密得不像是普通关系。 【顾影帝,他是不是亲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他们doi了,我亲眼看见的】 【这两人是不是真在一起了?】 【都这样了应该是在一起了?】 【天啊,cp是早上磕的,官宣是下午官宣的,这速度,别说放内娱了,放泰娱都是相当炸裂的。第一次就搞到了真的!!】 【这时候,就很想在前排采访一下顾影帝的女友粉,你们还好吗,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 顾瑀之女友粉:“……”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去,大家快去看热搜,顾瑀之白寄离官宣上热搜了!】 网友们点进去,以为是正主官宣了,但实际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及各家跳脚的唯粉还有仿佛过年的cp粉们混战,将这个话题送到了热一,还有个热搜紧跟其后。 可以说,这档综艺已经不用担心它不火了。 才直播第一天,这话题度,杠杠的。可以想象只要顾影帝白寄离两个人一直在节目里,哪怕第二季节目策划是一坨大便,也能天天上热搜。 这档节目一直是直播+录播的方式进行播放,一般情况下,除了第一天直播的时间比较长以外,以后都是早上直播一小时,下午直播两小时,然后星期五星期六播放剪辑版,剪辑版一周两期,一期约有一个半小时。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夜郎的一家民宿客栈里见了面,互相打了招呼,这个时候,杜秋生和甘青雪也知道了和他们一起当常驻的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顾影帝和最近处在风波中心的白寄离。 杜秋生倒是很惊喜能和顾瑀之在同一个节目,他并不打算一直待在网红圈里,能接这个节目也是动用了一定的关系的,就是因为想要接触更多圈里比较有地位的明星,能够将这个节目当做一个跳板,进军娱乐圈。 现如今进入娱乐圈的网红并不鲜见,但娱乐圈的门槛还是有一些的,没有门路,想要进圈里发展,不亚于痴人说梦。 毕竟娱乐圈里的鄙视链非常厉害。 甘青雪对于和顾瑀之参加同一个节目自然是高兴。她有些瞧不上白寄离,但面上也没有带出来,只是白寄离本身敏锐,虽然甘青雪掩饰得很好,白寄离还是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那一丝淡淡的不屑。 甘青雪很看不上软弱的人,刚好之前的白寄离深触她的雷点。 白寄离倒是没什么,可后来在众人吃饭说话的时候甘青雪频频向顾瑀之示好,白寄离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坐在中间位置,将顾瑀之和甘青雪隔开,紧紧拉着顾瑀之的手,和甘青雪说话也带着几分刺。 甘青雪有些惊讶他的反应。 顾瑀之紧挨着他,望着白寄离忍不住高兴,觉得白寄离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甘青雪龇牙的小模样可爱得紧。 不过虽然开心白寄离为他吃醋,他却舍不得看他一直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所以对着甘青雪,一直没给什么好脸。 甘青雪硬着头皮和他们聊了几句,渐渐回过味儿来,虽然仍有些不待见白寄离,倒是也不多纠缠顾瑀之了。 虽说她也眼馋顾瑀之在娱乐圈的地位,有几分心想要巴上去,但如果对方是个gay,那再大的兴趣也是白搭啊。 晚上分房间,这家民宿不太大,只有三间空房间,是集体宿舍式的,一间民宿能住4人,这里只有甘青雪一个女孩子,她自然是要占一间房间的。剩下的,杜秋生倒是想开口主动说和白寄离一起住,让顾影帝能够自己住。 但顾瑀之可不会给杜秋生这个机会,当下是拍板决定和白寄离一起住,余下的一人一间。 到了这会儿,就是迟钝的杜秋生也发现了白寄离和顾瑀之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他心里还有些酸。 默默感叹了句白寄离的命还挺好的,这么多黑料愣是半点没伤害到他,如今搭上顾影帝这艘大船,以后在娱乐圈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 一行人各自分别。 白寄离到了房间,看了一下觉得还算可以。 房间有一张上下床,一张挺大的双人床,他飞身扑在双人床上,床还挺软的,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顾瑀之将房门反锁,行李箱随意放在一处,几步走到了床边。 白寄离还没扑腾够,就感觉自己肩旁被人按住了,整个人接着就被翻了个面,他还没看清顾瑀之的脸,就被重新按着陷进了柔软的床里。 顾瑀之修长的手托着他的后颈,拇指在他脸侧摸得白寄离心里莫名泛起丝丝痒意。 第17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7 顾瑀之修长的手托着他的后颈,拇指在他脸侧摸得白寄离心里莫名泛起丝丝痒意。 顾瑀之亲了下来,轻轻舔舐着白寄离微凉的唇,灼热的温度将有些微白的唇瓣染上灼灼的红色,白寄离张了一下嘴,想呼吸一口空气,某人的舌头就趁机伸了进去。 托着后颈的手渐渐收紧,摩擦着侧脸的手指一下一下揉捏着白腻的耳垂,白寄离身体发软,越发往床里深陷,双手却不自觉地箍着顾瑀之,身体也越发与他贴近。 带着热气的两具身体紧紧贴合缠绕,顾瑀之对着积极主动的白寄离,在接吻的间隙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白寄离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发红发热。 身体都出汗了。 他偏头去看顾瑀之,只见那双平日深邃冷沉的眼睛现如今盛满了光亮,特别好看。 他呆呆的样子,引得顾瑀之心生怜惜,带着爱意不住地吻着白寄离的眉眼和脸颊,之后又紧贴着白寄离的唇互相交换着气息。 两人对于接吻是生疏的,但对彼此炙热的探索欲胜过所谓纯熟。 两人缠缠绵绵黏黏糊糊亲了许久,才唇微微碰着唇歇口气,白寄离额头上都是汗,顾瑀之的手抚过他被汗水浸湿的发,一下一下地亲着白寄离柔软温热的唇。 白寄离微仰着头张开嘴咬了他下唇一口,舔了舔唇声音喑哑:“我们再来一次。” 顾瑀之闻言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火星子,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两人又紧紧抱着吻在了一处。 又过了许久,两人腻乎完了,顾瑀之倒在旁侧,还是没有松开白寄离,仍旧将白寄离搂在怀中,手时不时地拨弄一下白寄离汗湿的头发,眼神还露着点蠢蠢欲动,不过他忍住了。 白寄离没瞧见,枕着顾瑀之的手臂问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突然就和他求偶了,弄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顾瑀之当然不会说是因为看着白寄离吃醋的小劲儿,心动不已难免心绪激动。只是说:“你好看,我没忍住。” “嘿嘿。”白寄离就笑,顾瑀之可真会说话,没一句他不爱听的。 和白寄离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但顾瑀之对白寄离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自然而然的就觉得白寄离一定喜欢他夸他貌美。 本来也是。 小臭屁狐狸就是生了一张清冷绝伦、却又姝艳若妖的脸,好看得晃花人的眼。 偏偏笑起来的时候,浅浅的酒窝,那么甜。 “你也是。”白寄离说:“你也长得好看,好看到了我心尖尖上。”他答应了顾瑀之的求偶行为,顾瑀之的身上就算是盖了“白寄离”的章了,他不介意多夸夸自己的伴侣。 顾瑀之便又去亲白寄离的唇,撬开他的嘴巴带着点粗鲁,舔得白寄离呼吸不上来,有种迷蒙的窒息感,心脏也“砰砰砰”地跳得欢实。他也攀着顾瑀之,主动递上自己的舌尖,与顾瑀之吻得浑然忘我。 亲吻的声音莫名令白寄离害羞,又想与顾瑀之亲近,又生出几分想要找个洞钻进去躲一躲地冲动,偏偏情绪上有些想躲,身体又不自觉地迎上去。 羞死狐了。 直到顾瑀之亲出了火气,贴着他的白寄离也感觉到了,他也是一样的。 白寄离睁开眼睛与顾瑀之分开,望着顾瑀之的眼睛亮晶晶的:“要和我交配吗?” 他如是问。 顾瑀之:“……” 顾瑀之浑身都散发着灼热的气息,额头也渗了汗,迟疑了一瞬,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再等等。” 和白寄离亲近是情难自禁。 但他不想让自己失了分寸,虽然白寄离并不在乎,但他还是想让有一个体验更好的第一次,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他再去补充一些理论只是做足准备,再开始。 现在在节目里,两人接接吻可以,可若是上了床,性质就变了,这很不尊重白寄离。 明天还有直播,若是被网友看出什么端倪,网友的口水绝对会冲着白寄离。 他怕白寄离多想,亲着白寄离的唇缓声说:“明天还有拍摄任务,还要直播,不太合适。” 白寄离就明白了,亲了亲顾瑀之道:“那好,趁着还有时间,你要好好学习。” 学什么? 自是不言而喻。 顾瑀之眉眼舒展,低低笑了几声。 白寄离又说:“好烦啊,这个节目我们可以退出吗?”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迫不及待。 顾瑀之抱紧了他,在他耳边故意吐着热气,低低沉沉像是密谋什么大事似的,说:“宝宝,我帮你……” 白寄离顿时心里一紧,觉得这样的顾瑀之有点像远古时期的大魔王,吓人得紧,想逃开。顾瑀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手就顺着腰腹伸了下去。 白寄离被刺激得忍不住躬起身体,却又被顾瑀之强行打开,欺负得白寄离哼哼唧唧流了好些泪,眼角红了一片,愈发蛊惑人心。 顾瑀之想亲他想亲极了,却又舍不得白寄离娇气横生的轻哼,最终还是为了听白寄离哭,没亲。 白寄离:“……” 好生气! 然而令白寄离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白寄离被顾瑀之弄得浑身没有力气,看见顾瑀之抬起手身体就有些发抖,顾瑀之看见了好笑,说:“该到我了。” 白寄离一听不弄他了,松了口气,结果一口气没松完,便被顾瑀之牵住了手。 一贴着顾瑀之的手,白寄离便又哭了。 呜呜呜,两脚兽欺负人。 他委委屈屈地,却又乖乖巧巧,那模样好像顾瑀之对他做什么都没关系似的,引得顾瑀之愈发难耐,干脆将白寄离按在了自己怀中,看不见了,好歹火气能消点儿? 可惜,他只要一想现在和他牵着手的是谁,那火气便更加高涨,是没一点要消解的意思。白寄离听着头顶不断泄出的粗喘,边掉眼泪边有点发抖。 嘿嘿,好激动。 两人互帮互助将一身的精力挥霍一空,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相拥着在大床上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18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8 第二天一早。 因为昨天一整天都在赶路,杜秋生和甘青雪两人面上都有些疲惫,看见摄像机才开始振作精神,可到了快饭点的时候,他们看见昨晚住在一起的两人,顿时有点失语。 顾瑀之就不说了,精神抖擞。 白寄离虽然没顾瑀之那么有精神,但那白里透红的小脸一祭出来,精气神看着也是杜秋生甘青雪不能比的。 白寄离身上莫名有一种让人不敢多看的气息,多看上几眼,心跳都有些失序。 杜秋生忙别过眼,刚好错过顾瑀之的眼神攻击。 不幸中的万幸。 老油条甘青雪却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昨天她还有心和白寄离争几分,今天却只想远离这对狗男男。 很快几人吃完了早饭,今天几个人的任务是根据节目组提供的线索找到夜郎谷最神秘、最着名的景点,并且晚上就在景点附近休整,明天将从夜郎市出发,去来江。 到了十点钟,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到了,一个歌后蔺若成,一个是去年拿了视帝的牧野。 几人抽签决定分组,白寄离和牧野一组,顾瑀之和甘青雪一组,杜秋生和蔺若成一组。甘青雪看着分组结果有点傻眼,还有点心有余悸,顾瑀之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 白寄离打开自己拿到的卡片,上面有他们需要去寻找的夜郎谷景点的提示词。 他们这组拿到了三个词组: 石阵、巨人、石头王国。 白寄离有点想看顾瑀之他们那组拿到的提示,但碍于游戏规则,他忍了。 十点半,一行人出了民宿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出发。 牧野要比白寄离高个三四厘米,白寄离在这个世界没多高,才堪堪178的身高。 牧野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年纪比顾瑀之大,顾瑀之才二十七。所以牧野看起来也更加成熟。 牧野的长相和他的名字可谓是相得益彰,有种野性的帅气,看着很张扬,帅得很有攻击性。但他本人却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人也很绅士,对人待物方面有种西方精心培育的那种绅士风格。 总之,反差感很大。 他的粉丝很多也是被他外表和他为人处世方面的反差感所俘获。 二人站在路边探讨了一下提示词的信息,白寄离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没有牧野高,所以全程都是牧野在分析:“……夜郎我虽然没有来过,但我之前有关注到夜郎花溪那边有一个由石头建造的花园,好像建造的就是人。但我有些不太确定,据我所知,夜郎的石头建筑很丰富,但具体分布在什么地方不太清楚。” 白寄离点头:“没关系,我们先去花溪那边看看,如果不是再去别处。”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离花溪很远,如果要从这里去山溪的话,坐公交大半天的时间都会在路上,所以牧野一时有些迟疑了。 白寄离没想到他外表看着狂放,却出乎意料地谨慎,不由说:“一个游戏而已,赢了那当然好,要是没赢,就当是去那里体验体验花溪的风光了,放轻松。” 牧野一听,觉得也在理。 他本来就是来这个节目放松的,太在意输赢和正确性,反而放松不下来。 于是接下来他们拍板去花溪那边看看那个石头花园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石头王国”。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台等车,然后在数博大道下车,走过去——节目组只给了两人四块钱,但去花溪没有直达的车,只能坐到离花溪最近的数博大道,再步行5公里到达目的地。 白寄离忍不住说:“看节目组这个德性,给钱只给四块钱,估计你找的地方就是对的,故意捉弄我们让我们徒步。” 牧野忍不住跟着白寄离的思路想了想,还真觉得白寄离说得对。 他来之前也看过这档节目,这很像是节目组会做的事情。 而顾瑀之那一组,气氛没有白寄离这组这么轻松。 顾瑀之不是那种会活跃气氛的人,甘青雪虽然有点综艺感,但对着顾瑀之却发挥不出来,因此,两人除了顾瑀之敲定地方和路线后,就没有再后续交流。 杜秋生是求生类博主,关于华国很多很有特色的城市很熟悉,夜郎他虽然没有来过,但他们圈里有个人很喜欢夜郎,所以他跟着也听了许多关于夜郎的信息。 他们拿到的词组是: 神性、奇异、石头王国。 杜秋生看见这个关键词,几乎立刻就锁定了花溪的石头花园。 “花溪那边的石头花园是上个世纪中叶一位旅美归国华人建造的,依山傍水,用巨大的不同颜色的石头建筑出高大的人像、人眼,奇特的鼻子,我有朋友到过那边,回来对山溪夜郎谷赞不绝口,没想到这一次节目组居然会将游戏关卡设置在那里。” 蔺若成笑了笑,有些敷衍:“是吗?小杜你懂得好多啊。” 杜秋生也跟着笑了笑,看起来很谦和,完全一个在前辈面前羞涩腼腆的样子。 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蔺若成很不喜欢他。 也是,大部分来这里的人都是冲着顾影帝来的,之前不知道有顾影帝在就算了,现在顾影帝就在这,谁都想和他一块,这样露脸的机会不但会比别人多,要是和顾影帝打好关系,以后在圈子里还有更上一层的机会。 结果来了这里,蔺若成连话都没有和顾影帝说上几句,现在更是被分来和一个网红一起做任务。 蔺若成甚至都觉得这个节目组在整她! 自从她拿了华国音乐界最权威的奖项之后,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去哪里都被人捧着。而现在,和一个小网红一起做任务,还被小网红狠狠压制着。 从拿到提示卡片开始,她就没有什么机会发过话,反而一路上还有听一个网红科普,显得她多没文化似的。 蔺若成对杜秋生厌恶,偏偏又横惯了,便不由得在面上带了些出来,让杜秋生的粉丝看见,不免又是一波口水战。 第19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19 蔺若成对杜秋生厌恶,偏偏又横惯了,便不由得在面上带了些出来,让杜秋生的粉丝看见,不免又是一波口水战。 【什么意思啊,我们秋生也没有说什么啊,怎么他知道得多了还是他的错了?有些人,拿的那个金曲奖多大水分我就不说了,脑容量简直和心眼一样小】 【该说不说所有嘉宾拿到提示词都一脸懵逼,只有秋生,居然知道这么多,感觉这次他要赢麻了】 【有些人靠着秋生躺赢,表面上还大咧咧的表现出对秋生的不满,真不知道那脸怎么这么大】 【楼上的怎么说话的,脸要是不大,就那首破歌,能得金曲奖?】 【杜秋生的粉丝,不愧是网红圈的就是没规矩,蔺若成好歹是他前辈,一点素质都没有】 【是是是,网红圈的见到内娱的,要跪着才能和你们说话是不是?也不看看内娱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还在那高贵,笑死】 不管网上怎么吵,现场的人都不知道。 杜秋生虽然因为蔺若成的态度心里有点不好受,但他不是那种玻璃心的人,所以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倒是让人顿生好感。 另一边,甘青雪和顾瑀之分到一起无疑让她十分兴奋,顾瑀之流量大又有实力,和他在一起无疑会有更多镜头。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现在什么旖旎的心思都不敢有,开始兢兢业业地扮演迷妹角色,因为她本身也有些崇拜顾瑀之的,此时倒是表现得很自然,一点不令人生厌。 三组人都将终点大概指向了花溪。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顾瑀之他们在公交车站遇见了白寄离一组。 一直冷着一张脸的顾瑀之表情顿时就化了,眼神都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热情扮演迷妹的甘青雪:“……” 看直播的网友:“……” cp粉:“这不纯纯的恋爱脑吗?” “我宣布夜郎的野菜都被顾影帝承包了!” 顾瑀之直直朝着白寄离走去,一点都不带掩饰的,而此时白寄离也看见了顾瑀之,忙小跑着进入站牌下,顾瑀之用手接住向他跑来的白寄离,说:“慢慢走。” 天天气比较热,白寄离脸都晒红了,微微汗湿的头发粘在光洁的额头上,稍稍显露出一点孱弱之感,让人的内心生出一种隐秘地、想要将他狠狠蹂躏地冲动。 顾瑀之眼睛顿时不敢放在他身上,看着他的头顶,将一直拿着的水递给白寄离:“给你买的,喝。” 白寄离仰头对他笑了笑,接过水就喝了起来。 【我就说为什么顾影帝买了水一直拿着不喝,他看起来也不渴啊】 【可是顾影帝为什么会知道在哪里会遇见白寄离的?】 【卧槽看我发现了什么】 有人将刚刚顾影帝走的路线po出来,众人才发现,顾影帝他们出发的地点走另一条路去山溪会更近,但他却故意绕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远的路。 而这一切迷惑操作,都是为了能够遇见白寄离! 【不对啊,他怎么知道在这个站就能遇见白寄离呢?】 【根据公交车的发车时间和站次很简单就能算出来啊,白寄离他们身上的钱大部分都被收走了,也不可能打车,他们一定会去坐公交,那么这个时候大概什么时间段到什么地方都是固定的。】 【甜美的爱情!他们之间要是没一腿我就没有腿!!!】 当然,网上也不全都是好听的声音,有的网友认为这是在比赛,而顾瑀之不专心比赛反而带着自己的队友花费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去找白寄离,很不负责任。 【甘青雪真惨,本来还可能赢的,结果现在被当成了炮灰】 但直播间里他们两队已经十分愉快地决定组队,当事人都没啥意见,网友们再吵也没有卵用。 两队人合在一起,顾瑀之和白寄离就很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牧野和甘青雪两人被两个自成结界的狗男男排除在外,不过他们两人在后面闲聊,气氛也不错。 四人不敢多做耽搁,很快出发,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到了花溪石头王国,而此时,早就知道了目的地的杜秋生一组已经到了园门口,正在吃水晶凉粉。 看见他们四个人来了,杜秋生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不由得对他们十分热情,挥着自己的胳膊:“顾影帝、牧老师、青雪姐、白老师,我们在这。” 【哈哈哈哈哈笑死,杜秋生一脸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蔺若成看见顾瑀之之后脸色倒是缓和了,甚至挂上了笑想要去和顾瑀之打个招呼,可惜顾瑀之眼睛一直生在白寄离身上,压根没注意到蔺若成的讨好,这让蔺若成有些没脸。 她不会想不开去找顾瑀之的麻烦,但白寄离却被她给记恨上了。 “这里好漂亮。”白寄离看过许多奇绝的景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的时候比人类的精雕细琢更能震撼人的心扉。 但这种仿佛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奇怪得仿佛是来自异世界的雕塑,用一块块石头去铸就,它们表情淡漠,无悲无喜,带着神秘,同样使人惊叹。 杜秋生介绍道:“那边还有一座石屋,导演说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吃完饭再去附近的酒店住。” 甘青雪一边惊叹一边不忘问:“我们是走着过去还是有车送?” 她一副多走一步路都要没气了的样子,逗笑了大家。甘青雪也没办法,今天他们不是走路就是在公交车上站着,现在她的腿都还有点软,真的一点路都走不动了。 导演此时也适时发声:“大家都辛苦了,吃过了晚饭坐车过去休息,不会让大家再走了。” 晚饭是导演组准备的,还挺丰盛,大家吃得很开心。 因为直播已经结束,顾瑀之便也没有藏着掖着,吃饭的时候不是给白寄离夹菜就是给白寄离挑鱼刺,全程都只顾着白寄离,不过他自己也没少吃。 因为白寄离会时不时地反过来投喂他。 吃到最后,白寄离问他:“吃饱了吗?” 顾瑀之点头。 白寄离已经在之前就表示自己吃饱了,所以现在都是他在投喂之前自己夹给他的菜。 顾瑀之吃得很满足。 其他人吃得很撑。 还很没有滋味。 总感觉自己吃的不是饭,是狗粮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0 花溪这边因为有很多学生的缘故,酒店并没有太多空房间,因此晚上大家住的都是双人间,顾瑀之依旧和白寄离住一块。 一进门,顾瑀之就将白寄离扑在刚关上的门上,细密的吻随着落了下来,白寄离自然伸手揽住顾瑀之的脖颈。 他仰着头,唇贴着顾瑀之,张开嘴万分配合,顾瑀之心跳加剧,为着白寄离对他的顺从,边吻边忍不住嘴角上扬,白寄离掐他的脸:“干什么,一点都不专心。” 顾瑀之忙敛住笑意,专心地与他唇舌纠缠。 本来只是刚刚热恋分开这么久自然而然地想要与喜欢的人亲近,可两人吻着吻着,突然便情不自禁地燃起了火气。 紧紧相贴的身体一点变化都对方都心知肚明,白寄离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顾瑀之,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又十分勾魂摄魄,白寄离故作天真道:“哥哥,这是什么啊?” 那一声哥哥,和那双纯然天真的眼睛,顾瑀之可耻地更加激动了。 他压着白寄离,眼神危险。 白寄离心里突突,预感到不好,手撤离想要逃跑,可顾瑀之不给这样的机会,抓住他的手不许他挣脱,将人困在怀里,让他哪也去不了,顾瑀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白寄离也跟着颤抖。 方才嚣张的气焰全然没了,这会儿他缩在顾瑀之的怀里,像个鹌鹑似的。 顾瑀之还不放过他,在他耳边低语:“宝贝现告诉哥哥,这是什么?” 白寄离咬着唇,眼里泪光闪闪,顾瑀之在白寄离耳边有些急促的呼吸,充满湿气的气息不断冲刷着他的耳蜗,不能自已喘息带着一股热流涌遍白寄离全身,他忍不住身子瘫软。 那种除了被顾瑀之紧紧握住的手以外好像全身都没了支点的感觉令他羞怯非常,想要逃离却又被顾瑀之炙热的躯体所包围,他只能像一只濒死的鱼,在顾瑀之怀里艰难呼吸,神智迷离,全凭顾瑀之施为。 顾瑀之另一只空闲的手绕到白寄离后脑勺,托起他的脑袋,白寄离被动地仰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看着孱弱、易折,清冷的气息全被yu望和委屈所覆盖。 真真是惹人怜爱。 顾瑀之低头吻住他殷红微肿的唇,雄性的侵略本能里略带几分克制,凶狠又温柔地搅动着白寄离的唇舌。 白寄离想咬他。 但每当要追逐到顾瑀之的时候都会被顾瑀之溜走,然后惨遭顾瑀之粗暴且深入的报复。 白寄离:“……” 呜呜呜呜,太欺负狐了。 他真的很生气! 白寄离在顾瑀之怀里激烈地挣扎起来。 但他身体发软使不上力,那点挣扎和撒娇没什么两样,所以他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这无疑让顾瑀之更加肆无忌惮。 半个小时以后,被顾瑀之收拾干净的白寄离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差点磨破皮火辣辣疼着的掌心,嗒嗒地掉着眼泪,一双眼里全是对顾瑀之的控诉。 顾瑀之一看见他掉眼泪,顿时心软起来,哪怕知道白寄离并不是真的伤心,也开始讨厌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j虫上脑一个劲儿欺负白寄离。 他将白寄离抱在怀里哄,白寄离在他怀里拱了两下当做抗议,听着顾瑀之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欺负自己了,白寄离赶紧说:“下一次全听我的!” 顾瑀之一听还有下一次,哪里有不答应的,忙说:“好好好,下一次全听你的。” 白寄离这才开心了,躺在顾瑀之怀里,由着顾瑀之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闭上眼睛睡觉。 天气炎热,两个人贴在一起难免会感到热,但白寄离喜欢和顾瑀之贴在一起。 他的怀里自成一个天地,能够给小狐狸提供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好在这个酒店里有空调的,顾瑀之将温度调低一点,两人相拥着盖上被子,刚刚好。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行人就要被投放到深山,进行为期两天两夜的荒野求生。 夜郎这个地方山多,荒野求生资源可谓十分丰富,这里的地貌主要以喀斯特地貌为主。使得这里有着数不尽的雄伟风景,在航拍镜头下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由于海拔高,夜郎的植被主要是杉树,但也有部分地区,分布着小片的热带雨林,本次荒野求生的地点就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里。 ——主要是杉树林里很多刺,把几位嘉宾传送到那儿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是夏季,这种小型的热带雨林里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但蛇啊以及蚊虫之类的还是随处可见的。 当然,能吃的植被也非常多。 可以说求生难度不太大,生存物资还是很丰富的。 荒野环节之于杜秋生,可谓是如鱼得水。他作为唯一拥有野外求生知识的人,也因此受到团队里其他成员的力捧,就连一向对他没啥好脸的蔺若成,都在态度上对他热切了几分。 这里面,唯有白寄离和顾瑀之对他的态度依旧,白寄离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只狐狸,自信自己野外生存的能力比起两脚兽来说只高不低。而顾瑀之在来这个节目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自认为一定不会让白寄离跟着他吃苦。 虽然顾瑀之想得很好,但显然节目组不会让他如愿,众人上了直升飞机,就被降落在了不同的地点,,那些一直想要抱杜秋生大腿的,也都愿望落空了。 白寄离降落的地点挺好,是在一条挺宽的溪边。 这里的生态很好,溪水清澈见底,阳光照在溪水上,偶有刺眼的反光。 溪水里的鱼十分的肥美,胖嘟嘟的仿佛是悬浮在空气中,影子落在水底下,好像这些鱼都在凑对嬉戏似的。 白寄离一下来,就被溪水里的游鱼紧紧锁住了目光。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鱼儿的鲜甜,属于狐狸的血液沸腾起来。 好想抓鱼。 跟随着他用于直播的高清镜头下,他看着溪水的眼睛亮得可怕,馋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进溪水里一样。 第21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1 作为天生地养的狐狸,白寄离不是一出生就兼具人形,但一出生就开了灵智,脑海里自有一套修炼体系,聪慧非常。 因此,他虽然像其他狐狸一样会自己捕猎,却不会像其他狐狸一样将老鼠作为主要食物来源。 ——作为一只有b格的狐狸,他实在是吃不下那些长得不怎么样的老鼠。 所以,他的菜单上往往都是兔子、山鸡、溪鱼,在他尚不能化形的时候,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肥美的溪鱼,不但干净,而且肉质细嫩有回甘,不像兔子山鸡那么多血,沾在他的白毛上让他很难清洗。 但捕猎溪鱼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总是会将他的毛弄湿。 等他掌握了化形的诀窍,他最喜欢的猎物便变成了山鸡,山鸡烤起来的味道,天下第一绝,曾是他菜单上的第一名! 至于为什么是“曾是”? 他总觉得他还吃过比山鸡更好吃的鸡,甚至比顾瑀之弄的更加好吃。 模糊的记忆里,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村屋里,有人专门为他养过很多鸡。 但时间过于久远,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看着清澈的小溪里游来游去的鱼,他的捕猎之魂又沸腾了。 虽然这溪水里的鱼比不得以前那些养在灵泉有着充沛灵力的鱼,但这里生态好,此处溪水养出来的鱼也是非常肥美的。 白寄离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植被,挑选好了一棵笔直的小树条 ,用小刀砍下来,将一端削尖,做成一个简易的鱼叉,又重新站在了溪边。 弹幕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他行不行啊,要是一会儿插不到,岂不是很尴尬?】 【不是不是,他不会是认为自己和杜秋生一样求生技能丰富】 【一个破木棍子真的能插到鱼?这棍子看起来这么轻,别因为臂力不够扔下去就浮起来了】 【那些喝倒彩的不知道什么酸鸡心理,原本要糊掉的明星突然之间火了伤害了你们的小心脏是不是?】 【幸灾乐祸的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哪怕插不到鱼,插不到就插不到呗,大部分人哪怕用专业的鱼叉都不一定插得到,看一乐呵就完了】 【哈哈哈哈,还没怎么呢,有的粉丝就已经开始给自己主子挽尊了】 【所以说绣花枕头能不能有一点自知之明,一直当一个漂亮的花瓶不好吗】 弹幕上又吵了起来,白寄离的粉丝气得够呛,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竟只能在心里祈祷白寄离真的能插中鱼,好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但想想他们都知道不可能。 毕竟自家偶像他们是知道的,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 白寄离并不知道网上又因为他掀起了一场小规模骂战,也因为这场骂战,他的直播间人数陡升,很多网友听说他刚下直升飞机就要捕鱼,都挤进来看热闹。 众人只见一个清冷绝尘、气质出众,偏偏又长得过分昳丽的少年站在溪岸边,若不是手里拿着一根不合时宜的木棍,和着这山这树这水这云,谁看了不说一句恍若画境。 【看多少次都想说,他真的好美!!!!!】 白寄离瞄准了溪水里那只优哉游哉肥肥胖胖的鱼,眼睛盯着哗哗流淌的小溪。 高清摄像机的镜头也停止移动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拍摄进画面里。 “咻”的一声破空声,接着一声破水的“哗”声,树枝从白寄离的手中飞出,快到摄像机都只捕捉到一道残影,摄像小哥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愣在原地,等白寄离都出画面了才回过神来将摄像头转向他,而此时,白寄离捡起溪水中的木棍,上面赫然插着一只肥美的鱼。 鱼儿受痛在木棍上激烈挣扎,带起一串串水珠在阳光底下闪烁,像一颗颗水晶碎裂一般,白寄离嫌弃地偏头躲避,又因为捕捉到鱼脸上浮现一丝高兴的神情。 酒窝浅浅闪现。 【ohhhhhhhh!!!】 【ohhhhhhhh!!!】 【ohhhhhhhh!!!】 【他好牛!!!他就是最牛的!!!!】 直播间顿时被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粉丝庆贺填满,也有网友还在嘴硬:“也许他只是运气好。” 然而接下来,那些嘴硬的人也不得不服气的承认白寄离是个捕鱼高手了。 他插了一条鱼找到了手感之后,就不再像第一次捕鱼那样等待一段时间,而是看似十分随意地向溪水里抛出他的鱼叉。 一开始网友们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就是运气,没看见第二次插鱼他都开始乱丢摆烂了吗?结果第二次也收获了一条大鱼。 网友:“……他是欧皇!” 第三次,又是一条大鱼。 网友:“……运气太好罢了。” 第四次,第五次…… 网友:“………………” 给大佬跪下了。 甚至有黑粉当场表示:“他好帅,我想学!” 整整插了六条鱼,白寄离停手了,网友们表示还没看够,白寄离已经开始收拾他的战利品,他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了,甚至有些苦恼,被他震傻的摄影小哥没忍住问他怎么了,他说:“一不小心玩得太开心,弄太多了。” “天气这么热,这些鱼吃不完会坏的。” 作为一个珍惜粮食的狐狸,白寄离现在有些后悔刚刚玩得太兴奋没有节制了。 原来是这样。 摄影小哥说:“可以分给其他人。” 白寄离微微蹙眉,作为一只领地意识很强的狐狸,分享猎物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是他从内心深处就十分抗拒的,但此时他也没有拒绝,毕竟比起浪费,分给其他人显然更好。 “也只能这样了。” 白寄离用茅草搓成一股细绳,将鱼穿起来,在原地静静地感悟了一下顾瑀之的气息,就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其他人此时还在原地打转,而白寄离不但将今天晚上的晚饭解决了,甚至已经找准了方向开始出发,这不禁让刚刚被他出手震了一道的摄影小哥不明觉厉,忍不住又问道:“你现在要去哪?” 白寄离转身对着他笑了一下:“去找人。” 他闻到了顾瑀之的气味,所以决定先去和顾瑀之会合,和他分享自己的猎物。 于是,广大网友就透过镜头,得到了他甜甜的笑容。 瞬间,又有无数人被他击中。 第22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2 “顾瑀之……” “顾瑀之!” 白寄离就像是在顾瑀之的身上安装了雷达一样,他手里拎着的鱼看着也有二三十斤,一般成年男子不会说拎不动,但拎着走在这种没有路的深山里,脚下那么多石头和枯木,肯定很吃力。 他却如履平地。比空手的看着还轻松。 摄影师还有直播间的众人第一次对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花瓶的体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是个大力花瓶。 白寄离步履不停地向着一个方向走,有些地方完全被灌木丛所掩盖,摄影师走得磕磕碰碰,直播间的画面也有些晃动,让观众们又有一种沉浸式观影的感觉。 但走在前方的白寄离却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 甚至在他意识到摄影师走得很坎坷时,他还在前面开路,让摄影师后半段路走得舒服多了。 摄影师亮着一双星星眼对着白寄离的背影就是一顿猛拍,他很想360度的展现一下白寄离的帅气,但是他的脚程实在是跟不上白寄离,所以只能作罢。 其他的直播间:明星们时不时地对着镜头展露他们被太阳晒红的脸,汗湿的衣服和挣扎着露出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白寄离的直播间:背影,偶尔出现在镜头里的、完美得毫无瑕疵的盛世美颜。 哪怕他露脸的时候不多,他的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却在蹭蹭蹭的涨。 特别是有网友发现白寄离看似随意乱走的方向居然是对的,他真的离顾瑀之越来越近的时候!大家更是纷纷涌进他的直播间,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作弊吗】 【全程开着直播的,他们身上除了一些必备的工具其他东西都被收走了,怎么作弊啊】 【神了,我一直以为他说去找顾影帝是说着玩的】 【可能是运气好】 【隔壁顾影帝直播间,顾影帝也往白寄离这个方向过来了!!!】 有网友看见弹幕上的评论,赶紧退出直播间点进顾瑀之的直播间一看,真的,顾瑀之正朝着白寄离的方向走。 【呜呜呜cp粉哭死,这一定是爱情的力量!!!】 神t爱情的力量… 许多唯粉想要吐槽,可看着这个双向奔赴的画面,脑海里又不自觉的被这句话刷屏。 白寄离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汗如雨下,跟着白寄离走了半天了,那火热的眼神已不复存在,看着就剩一口气没掉。 白寄离有些心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着摄影师跟上来,安慰道:“再坚持一下,我能感觉到,顾瑀之就在这附近了。” 摄像头扫了一下四周,四周都被高大的树木和与人等高的草所覆盖,很难看清周围的景象,白寄离所说的顾瑀之更是连个影都寻不到。 摄影师脸有些白。 白寄离只好向他保证:“真的,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了。” 他说着继续活力满满的出发,在绕过一棵三人围抱那么粗的树后,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前方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遮挡,一条小溪流将中间隔断,一片草地上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蓝紫粉黄交杂在一起,在阳光下好像是童话世界的场景,满是梦幻。 更远一点的对面,在深林的阴影下,一个颀长的身影逐渐走进阳光里,后面跟着一个稍显狼狈的身影。 正是顾瑀之和他的摄影师。 白寄离在这边遥遥地招手,大声地冲对面喊:“阿瑀!” “顾瑀之!”他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阿瑀我在这里!”手里的鱼被丢在草甸上,他一路笑着跑向对面,踩起的溪水溅在身上,带着清爽的凉意,水珠子飞溅在空中,反射的阳光分外耀目。 顾瑀之在白寄离喊第一声的时候就看见了白寄离。 他在落地后稍稍修整了一下,本来是想着先探索一下四周的环境再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白寄离,但当心里开始想着白寄离,脚步就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一条路走了过去。 他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就遇见白寄离。 此时他的心里也盈满了喜悦。 当看见白寄离向他跑来时,更是无法抑制地开心,也向着白寄离快步走去。 他张开双手,接住了迎面跑来的白寄离,白寄离抱着他的脖颈,他的手也自然地揽着白寄离的腰,两人在镜头下,在那么多镜头之外的人的目光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顾瑀之低头,亲吻了一下白寄离的耳垂,接着细密的吻隐秘地在耳垂和颈侧铺开。 白寄离身体微微颤抖,有些痒,他笑着躲避,推开顾瑀之之前,也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顾瑀之看向白寄离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 目光沉沉,如同深渊。 屏幕前的网友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隐秘接触,却看见了他们像是多年未见互相深爱一朝见面深情相拥的情侣一样,顿时都短暂的沉默了。 很怪。 非常怪。 【他们的行为,真的超出了一般的兄弟情了】 【真的有点腻歪过头了】 【张飞和关羽感情好,但也不会像他们那样】 【所以说,真的有奸情?】 【这都不能叫奸情了,他们是一点也不避讳我们啊,是不是想出柜啊】 于是,在白寄离和顾瑀之像是多年未见的野鸳鸯一样抱着难舍难分的时候,热搜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个劲爆的热搜: 顾影帝与白寄离 恋情 路人:顾影帝他们知道,白寄离是谁啊? 点进去一看动图:“……” 点开顾瑀之的工作室,很好,没有澄清。 看来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一直想着顾影帝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娱乐圈哪个女明星能够配得上,没想到居然是个男明星摘了桃子。】 【天啊,动图里的这个小哥哥是谁啊,他真的好好看啊。】 【卧槽,居然是白寄离!卧槽,包养白寄离的居然是顾瑀之!】 【上面的哪里来的山顶洞人,白寄离被包养的谣言早就澄清了好吗?】 所以说,是真爱? 他们不信。 网友不信,cp粉信。 他们这会儿都已经疯了:【第一次就搞到了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他们有一腿!】 【传下去他们睡一起了!】 【传下去他们的床十级震荡了!】 【传下去他们要生二胎了!】 【传下去他们的孩子能组一个足球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3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3 草甸上平坦且视野开阔,临近小溪不缺水源,是目前最理想的扎营地,因此顾瑀之和白寄离也没有再去找别的地方,就地扎营。 说是扎营,他们是没有帐篷的——搞事的节目组在将他们投放到目的地后收走了帐篷。 两人在附近的深林里找了一棵树。 这棵树很粗壮,一条向下倾斜的树杈的粗度就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枝繁叶茂,叶子遮天蔽日,正好像一个棚顶一样,树下面长着细密的浅草,如同地毯一般,倒是很好的住所。 当然,此时在树下坐一下是可以的,但要想将这里变成宜居的营地,还是需要再好好弄一下。 “这里气候潮湿,晚上不能直接睡在地上,我们到时候找点东西弄一张床比较好。”顾瑀之说。 他野外知识并不丰富,但好歹做过攻略,比白寄离懂多了。 作为狐狸的白寄离虽然也有过幕天席地的经历,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睡在洞穴里的,更何况他皮毛厚,哪怕是睡在外面,也不怕潮气、寒气。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具身体在之前和顾瑀之“交锋”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孱弱,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如以前那么抗造了。 唉,要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一定不会顾瑀之一吻他,就忍不住身体发软。 他那一身血肉筋骨,可都称得上是上上神品,随便一根头发丝,都是炼器的奇绝材料。 思绪收回。 两人找到了住的地点,摄影师们也终于可以坐在大树底下休息一下了。白寄离献宝一样将他抓到的鱼递到顾瑀之跟前,说:“这个鱼很好吃的,特别嫩,炖汤绝对很鲜美,可惜我们没有锅,但烤着吃也不错。”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瑀之的眼里都是欢喜期盼。 顾瑀之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摸着他的头发笑道:“交给我,小馋虫。” 接过白寄离手里的鱼,这鱼比他想象中的沉,看着白寄离拎着毫不费力的样子,他接过来时也没有用多大力,鱼瞬间坠了下去,好在他很快调整了力气,才没有脱手掉在地上。 【刚才鱼差点脱手了,顾影帝一定没想到白寄离拿着那么轻松的鱼这么重。】 【顾影帝:人生滑铁卢之鱼脱手】 【很重吗?刚刚看白寄离拿我也以为很轻】 【我对他的力气一无所知】 顾瑀之的脸色有些变,他拉着白寄离的手,打开手掌看了看,白寄离的掌心有点泛红,看着没什么大问题。 他揉着白寄离的胳膊,白寄离有些疑惑他的行为,但没有抗拒。 他被揉得还挺舒服的。 顾瑀之沉声问:“一直拎着这个鱼,沉不沉?” 白寄离:“还好啊,这鱼不怎么沉。” 他呆呆地看着顾瑀之,慢慢地从顾瑀之的表情和行为里回过味来:“你觉得这个鱼沉吗?” 顾瑀之:“……” 挺沉的,但白寄离都说不沉了,他能说沉吗? 而且这鱼虽然有些斤头,但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不沉。”他回答得相当坚定。 但因为之前有过短暂的沉默,白寄离以为他在硬撑:“要不还是给我。”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拿鱼。 顾瑀之一把拉过他的手:“走,我们去看看四周有什么植被可以用,找一点回来。” 白寄离被他拽着走,他手里的鱼则挂在了一旁的树杈上,白寄离只好亦步亦趋地被他拉着往前,两人很快步调一致,他也忘了继续和顾瑀之纠缠鱼的事情。 他很喜欢和顾瑀之挨在一起,两人手牵着手,肩旁擦着肩膀,一起在森林里逛了起来。 森林里有很多很高大的树,也有些矮小一点的树丛,尽管鸟叫声十分喧闹,但仍然让人觉得阒静幽深。 他们没太往深处走,沿着森林的外围转了一圈,期间砍了一些手腕那么粗的树放在一旁。在一处潮湿的地方,看见了一丛茂密的野生芭蕉。 顾瑀之取了一些芭蕉叶,这叶子可以放食物,也可以当做床垫用,他们能在这里遇到,运气很不错。 接着,他们又陆续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果子。 白寄离虽说没有参加过什么野外求生活动,但作为一个从出生就在野外生活的狐狸,尽管他的食谱上大多数都是肉类,但对能吃的野生蔬果还是认识很多的。 在白寄离的指点下,他们收获了很多能吃的东西。 还找到了一小片竹林,这下子有望将热水壶和锅的事情解决了。 顾瑀之说:“今天晚上喝鱼汤。” 白寄离欢呼:“耶!” 看直播的网友都傻了。 【对比其他几个直播间,这两个仿佛是来森林里进货的】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么久了他们甚至连发型都不怎么乱,而我的女神却已经如同野人一般了】 【救命啊他们也太欧了,就连杜秋生都出了一点小麻烦,他们却像是来旅游的】 【白寄离看着不怎么能在野外生存的样子,没想到知道的东西这么多】 【真的,好多东西连秋生都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我没想到蔺若成的情商那么低,刚刚直接要罢工】 没错,蔺若成想罢工极了。 她来参加这个节目不是她自己想来的,而是因为之前她的歌摘下了金曲奖,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她的口碑有所下降,经纪人不得已给她接了这个综艺想让她来挽一挽口碑。 经纪人本来也不想给她接这个的,知道她娇气脾气不好爱甩大牌,也怕她去参加这个综艺不但不能挽回口碑反而更加招黑。 但现如今娱乐圈青黄不接的,综艺能挑的也不多,其他综艺档次稍微低一点,蔺若成也不愿去。 于是选来选去也只有这档综艺合适,来之前,蔺若成的经纪人还找制片人和导演吃了顿饭,表达了希望导演能够在录综艺的时候多加照顾蔺若成的愿望。 导演笑嘻嘻的答应,一定不会给蔺若成安排太难的任务,到了荒野求生环节也会安排人多加照顾,但等综艺真的开始了,导演根本不管她死活。 本来以为有人会和她一起所以她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结果等她到了地点,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被放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 蔺若成:“……” 她立刻就不干了。 她先是直接摆烂找了一棵树在树荫下做了半个小时,无聊了又和导演组要手机,导演组当然不给,她愤怒无处发泄,只好对着这里除她之外唯一的活人摄像师。 于是网友们就围观了蔺若成对着摄像师来了一波发疯文学。 “你们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死吗?” 第24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24 摄像师并不理会蔺若成,这种无视让蔺若成更加恼火,摘下胸口的收音器扔在地上,对着镜头表示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我是要来这里向我的粉丝们展现我的生活的,而不是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被节目组扔在这里,我要求马上离开,立刻!” 摄影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偏偏这个时候导演组那边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所以摄影师只能继续装聋作哑,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我现在很生气,我要马上见导演!” 蔺若成漂亮的脸因为高涨的怒火变红,直播间的粉丝也因此十分生气,认为节目组故意针对蔺若成,纷纷在弹幕上辱骂节目组,并很快就让蔺若成在旅游遭受霸凌这个词条登上了热搜。 但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怪节目组。 毕竟蔺若成的经纪人请吃了饭,导演虽然不愿意多给蔺若成放水,却也实打实地给了方便,特地找了个环境开阔地势平坦的地方将蔺若成投放。 因此,当路人从微博那吃瓜点进直播间一看: 【哟,这不是金曲奖亲闺女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说实在的,不能吃苦来什么求生综艺啊,看了一下其他直播间,就她投放的地点最好,人顾影帝都被投放到灌木丛生的地方。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出来】 【就是就是】 【别说了,毕竟易碎,金曲奖都是她家给发的,没把大小姐直接投放到别墅里都是霸凌】 【楼上大胆,小心律师函警告】 【话说这个综艺好看吗,最近老是看见热搜】 【这个热搜的调调怎么那么像是节目组安排的啊,这个综艺肯定有剧本】 【没有好!综艺是正经综艺,而且这一季还请了顾影帝,总体来说还可以的,只是某人带资进组还不配合工作,唉,导演这次选错人了】 【有的黑子真是张口就是带资进组,嫉妒心不要太强,自己蒸煮没有得金曲奖就出来中伤其他优秀歌手,玩不起就别玩啊】 【有些人当人眼睛和你一样是瞎的?】 本来路人就不站在蔺若成这一边,这会儿蔺若成的粉丝又挑衅了其他歌手的粉丝,顿时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原本想要为蔺若成伸张正义的热搜也彻底沦为了粉黑大战。 蔺若成的直播间乌烟瘴气,其他观众便也不想在她直播间多待,纷纷去了其他直播间。 此时出发想要去找其他人的杜秋生在走了一个多小时仍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后,选择了放弃,在附近找了一个庇护点,开始用带来的多功能刀具收集树枝扩建他的临时居住地。 甘青雪正头发凌乱地用树枝企图在一处凹进去的石壁挖出一个能躺人避雨的庇护所,她脸上全是汗水,额头上沾着黄泥,对着镜头笑道:“家人们,我今天运气真是太好了,这个石壁省了我不少事。幸好我来的时候没少看荒野求生,不然这会儿都不知道要睡哪里。” 她一派乐观,直播间却乐疯了:【不敢让她知道顾影帝他们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2333】 此时的牧野找到了一些坚韧的藤蔓绑在两棵树之间,打算做一个吊床:“这种林子里要是睡在地下可能会有虫子,今天就这样在吊床上将就一晚上,希望今天晚上不要下雨。” 【这样一看虽然其他人没有杜秋生那么有经验但也还蛮行的】 【全靠同行衬托】 【全靠同行衬托那个我怀疑你在阴阳我们伟大的歌唱家蔺老师】 其他人还在搭建住所,白寄离他们已经回到了营地里。在树下铺上一些干枯的绒草防潮,又在上面铺上凉凉滑滑的芭蕉叶。 顾瑀之用多功能刀具很快制作了几个竹筒,然后拿着一条大鱼到溪边,打好了水就熟练地处理了肥美的鱼。 白寄离将干枯的柴火堆好,生火的时候下意识地捏了个起火诀,柴堆没什么反应,他才反应过来,到顾瑀之背包里翻打火机。 这毕竟是个明星参加的综艺节目。不是真的什么荒野求生,所以像打火机、多功能刀具这些都是可以携带的,不然要真的让嘉宾钻木起火,很多嘉宾怕是只能受冻挨饿。 用人类的工具来生火白寄离还是第一次,不过作为一只聪明的狐狸,这种事情当然不在话下。 他将火生好之后,就跟着走到了溪边,顾瑀之在上游处理鱼,他就在下游搬开石头找小螃蟹。 溪水里的螃蟹都很小,最大的也只占了他手掌的二分之一,但这种寻宝的感觉却很上瘾,白寄离每找到一个都要直起腰来给顾瑀之看。 “顾瑀之,你看!” 每当这个时候,在专心处理鱼的顾瑀之都会立刻抬头看过去,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还腾空了一个竹筒给白寄离装螃蟹。 白寄离说:“这些螃蟹好小哦,我们真的要吃它们吗?” 顾瑀之道:“放了也没事,我们今晚吃鱼就够了。” “嗯。”白寄离笑道:“那我抓的时候小心一点,等会儿玩够了我们把它们放了。” “好。” 顾瑀之将手里的大鱼一分为二,一半片成了鱼片放在清洗好的芭蕉叶上,一半串在树枝上,等会儿上火烤。 一切都处理好后,顾瑀之才喊还在翻石头的白寄离:“阿离,走了。” “哦,好。” 顾瑀之和白寄离一起将抓到的几只螃蟹放回到湿润的泥土上,将竹筒清洗干净装上水,白寄离拎着水走在前面,顾瑀之拿着鱼在后面,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满是温柔。 【救命,官方逼死同人啊】 【顾影帝真的好宠啊救命,他就像带孩子一样谁懂】 【我懂我懂,爹系男友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啊啊,顾影帝只是纯纯地照顾年纪小的朋友而已啊】 【额,楼上的顾影帝粉丝,为你默哀】 【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我不管我不管啊啊啊啊啊,这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而已!!!】 弹幕上,cp粉见证顾瑀之唯粉破防,路人也哈哈哈笑个不停,直呼这两个人一定有奸情。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这一晚,蔺若成因为和节目组纠缠没有找到住所在野外将就了一晚,虽然是夏天,但晚上的山谷里气温还是很低,她裹紧自己的毛毯,听着小动物的鸣叫,惶恐又后悔,在直播的最后一刻哭着控诉节目组。 其他嘉宾在临时搭建的住所里随便吃了一点自己带的压缩饼干,杜秋生还生了火,采了一些附近能吃的野果,算是比较好。 当然,这些人都不能和白寄离顾瑀之两人比。 白寄离不仅睡在顾瑀之衣服铺的草床上,还喝了鱼汤,吃了烤鱼,睡觉之前甚至还吃了悄悄带来的零食,可以说是一本满足,完全不像是来求生的。 第25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25 直播关闭后,节目组出来给大家发了睡袋,甘青雪直呼节目组良心。 蔺若成非要跟着节目组离开,由于她没有庇护地点,节目组也怕她真的出什么事情,就打算带着她到节目组扎营的地方,但前提是蔺若成必须退出后续的节目并赔偿违约金。 蔺若成不干:“你们节目组故意针对我是,这破节目我不参加了,想要违约金?和我律师谈!” 这边的闹剧和顾瑀之他们无关。 得到了节目组的睡袋之后,害怕晚上着凉他们还是用了,不过只用了一个。 好在睡袋的空间还算大,躺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白寄离睡在顾瑀之怀里。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很亮,虽然被树叶遮住,但还是能看见一两颗。 他的脚不安分地蹭着顾瑀之的脚背,顾瑀之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声音低沉沙哑:“快点闭眼睛睡觉,现在很晚了。” “可是我睡不着。” 于是,已经进了睡袋的两人又爬出来。 草甸上是看星星的好去处。 星河流转,光华万千。 躺在草地上,不知名的小花气味香甜中带着一点苦涩的气味,并不难闻。 两人十指相扣,白寄离将牵着的手举起来,在星河之下能看见轮廓。 他说:“我好开心啊。”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好快。” 他将顾瑀之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心跳带起来的震动轻轻撞击着顾瑀之的掌心,顾瑀之望着他。 夜色下他的面目朦胧,在顾瑀之心中却十分清晰。 他记得他身体的每一寸,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有多么美好。 他的心也跳得很快很快,为着眼前这个人。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这一天所有嘉宾都要根据节目组提供的地图向下一个扎营地点出发,不能再留在原地。 早上起来白寄离吃了顾瑀之做的小全鱼宴才依依不舍告别了这个暂住点。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节目组安排的扎营地点是所有嘉宾里面最偏的,所以两人虽然出发得很早,但还是最后才到达扎营地点。 在扎营地点节目组还提供了帐篷,他们到的时候其他嘉宾都已经将帐篷搭好了。 他们刚到,副导演就分配了晚上的任务:“这次野外生活两天两夜已经步入尾声,今天晚上的任务是需要各位嘉宾在附近寻找食材共同完成最后的晚餐。” 白寄离看着顾瑀之:“怎么办啊,咱们帐篷还没搭呢。” “不着急。”顾瑀之放下行李,拿过节目组提供的帐篷,说:“我们先和他们去寻找食材做完晚餐再来搭也来得及。” 甘青雪等人主动上来说可以帮忙,但副导演立马制止:“帐篷只能自己搭,不可以互相帮忙啊。” 其他人闻言只好作罢,顾瑀之道:“问题不大,我们先去找食材。” 白寄离在空气中嗅了嗅,轻轻扯了扯顾瑀之的袖子:“东南方向大概2公里的地方有小溪,说不定有鱼,我们去看看。” 甘青雪有些诧异:“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那里确实有一条小溪,但是小白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有溪流的?” 白寄离挠挠头,总不能说是自己鼻子闻到了水汽? 他有些犯难地看向顾瑀之,顾瑀之一脸淡然替他解释道:“阿离会通过周围的植被以及土壤颜色和潮湿度判断水源。” 白寄离看着顾瑀之的眼睛顿时迸放出夺目的光彩,两只眼里闪烁着两个大字叫“崇拜”! 都说两脚兽很聪明,他配偶更是聪明中的大聪明! 被白寄离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顾瑀之的心情指数直线飙升,嘴角强行抑制都没忍住往上翘了翘。 听到这个解释,甘青雪是懵的,只有杜秋生赞叹到:“没想到白老师还会用这个方法,这个在野外寻找水源很有用的,我到现在都还不怎么会。” 接着他又科普了一下用顾瑀之说的那个方法寻找水源的要点以及科学性,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甘青雪和牧野不明觉厉。 眼看时间不等人,甘青雪见白寄离和顾瑀之打算去钓鱼,便道:“我认识一些野菜,我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 杜秋生也主动领了任务:“我之前在林子里做了一个捕猎小陷阱,我去看看有没有猎物上钩。” 牧野说:“我会打山鸡,但准头可能不太行。” 白寄离一听打山鸡,瞬间兴奋了:“山鸡好啊,山鸡,我和你一起去打,我很在行的。” 他兴冲冲的完全将2公里以外的小溪抛诸脑后,牧野却看了一眼脸色略有阴沉的顾瑀之,斟酌了一下,求生欲很强的道:“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山鸡,我也就是去碰碰运气,既然你说有小溪,还是你和顾影帝去小溪钓鱼比较保险,省得到时候一无所获。” 白寄离想了想,山鸡确实没有鱼那么好抓,很多时候还是要看运气。 虽然牧野说的有道理,白寄离还是因为不能打山鸡有些失落:“好。” 见他放弃了,顾瑀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很多,牧野也擦了一把汗,嘘了一口气。 虽然是个后辈,但顾瑀之的气场实在是有点让人吃不消,他也是有点怕怕的。 白寄离和顾瑀之的脚程很快,15分钟左右就走到了小溪边。 第26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26 白寄离如法炮制削了一根尖锐的木棍,再一次展现了他非凡的插鱼技法,但凡是被他看上的鱼,就没办法逃过他的叉子,简直就是捕鱼狂魔。 顾瑀之第一次见白寄离轻轻松松就插到一条鱼的时候还信心爆棚,打算今天要在白寄离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他高超的捕鱼技巧,迷死白寄离。 结果自信投掷,第一次落空。 他拾起木叉自信投掷第二次,仍然落空。 顾瑀之瞬间就严肃了,第三次寻找目标,好好瞄准,等待时机,自信投掷,“咻”“噗”的一声木叉入水,鱼儿“倏”地一下窜出去老远,等顾瑀之去捡起木叉后,又慢慢悠悠晃着悠闲的尾巴游到顾瑀之跟前,仿佛在嘲笑顾瑀之。 顾瑀之:“……” “咻——”的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根木叉斜斜的插在顾瑀之跟前,那只嘲笑顾瑀之的鱼顿时饮恨西北,白寄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你报仇了。” 显然刚才顾瑀之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白寄离捏了捏他爆红发烫的耳朵,笑嘻嘻地道:“打猎这种事情,家里一个人会做就可以了。” 顾瑀之:“……” 不!他身为1的尊严,不允许他连插条鱼都不会! “反正我们也不靠这个吃饭,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好好赚钱养我啊,我可是很能花钱的。”可是白寄离又接着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顾瑀之释然了。 是的,虽然不能捕鱼养他的宝,但好在他很有赚钱的头脑,以后他赚的钱都是白寄离的,白寄离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身为1的自信又回来了。 后面顾瑀之又试了几次,在白寄离的指导下他插到了两尾鱼,剩下的都是白寄离插到的。 白寄离可谓是插无虚发,每发必中,所以最后两个人还是收获满满,就算其他嘉宾没有找到什么食材,单靠两人捕的鱼,也够大家饱餐一顿了。 因为离了水源地鱼不好处理,两人就顺便在溪水边将鱼给处理了。 这活没有白寄离插手的份儿,他就沿着小溪在不远处的灌木里摘了些沙棘果。 沙棘果虽然酸酸的不怎么甜,但富含丰富的维生素,口感也不算难吃,当个消磨时间的小零食还是不错的。 拎着处理好的鱼回到营地,看天色已经六七点的样子,夏天天黑得比较晚,但天色还是越来越暗,但除了甘青雪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巨大的几片芭蕉叶铺在营地前,上面放着甘青雪找的两三种野菜,“这个是可以生吃的,待会儿拌个蔬菜沙拉。” 白寄离作为一只狐狸对植物不怎么感兴趣,但甘青雪一个女生独自在外面找的,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好啊好啊,一会儿吃肉腻了刚好可以用蔬菜沙拉解腻。” 甘青雪原本还对自己忙活了半天只找到一点小野菜感到有些尴尬,没想到白寄离这么给面子,顿时开心不少,这时白寄离又问她:“青雪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野菜的?” 甘青雪当然知道白寄离这是故意抛话题让她接呢,心里对他瞬间又多了几分好感,如实道:“我小的时候跟着外婆住在乡下,外婆教我认的。”说着还仔细介绍了这些野菜叫什么名字,吃起来是什么口感。 “这些菜很清爽败火。” “是吗?”白寄离听她说有的菜有特殊的芳香,有的清甜脆嫩,顿时口水都跟着分泌不少:“一会儿我要好好尝尝。” 他懒散地靠在顾瑀之胳膊上休息,和甘青雪闲聊着,又过了一会儿,牧野回来了,本以为他要两手空空,没想到他居然打到了几只鸟。 “山鸡没遇到,但遇到了鸟群,收获了几只小鸟,这肉着实少了,不过聊胜于无。” 牧野将鸟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这节目参加的,怪累的,这一次回去,我估计要歇挺久。” 他眼神瞟见芭蕉叶上的鱼和菜:“哟,顾老师和小白厉害啊,这还有野菜呢。”他指着野菜笑道:“这野菜多少年没见了,要不是我现在浑身没劲,高低我要整点回家去吃,我啊,就好这口。” “本来以为今天要饿肚子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打得这么多鱼,这下子终于不用啃压缩饼干还能吃个肚圆了。” 最后一个回来的杜秋生虽然比大家都慢了许多,但也没令人失望,他用陷阱抓到了一只肥兔子,七八斤的样子。 可惜没有什么配料,不然做个干锅兔一定不错。 最后大家决定,将部分鱼和那只兔子一起烤了,剩下的鱼和几只鸟炖汤,再配个蔬菜沙拉,完美。 五个人里除了顾瑀之只有杜秋生会点厨艺,而且杜秋生不太擅长,做出来的东西只能保证能吃而已。 顾瑀之怕其他人做不好白寄离吃不下,所以担任了主厨的角色,利索的处理食材,一道道菜渐渐出锅。 除了白寄离还没有人见过顾瑀之做饭,更何况是吃他做的菜了。 一开始大家还害怕顾瑀之做出的东西的味道,毕竟顾影帝看着就很不食人间烟火,不像是会做饭的。 谁知道饭还没做好呢,那香味就一阵一阵的在营地弥漫开,勾得大家馋虫都上来了,止不住的分泌口水,围着火堆眼巴巴的看着。 最后这些菜吃在嘴里也非常美味。 烤兔子肉外表酥脆油香,内里肉质紧致不膻,香味很足,撒上一些辣椒,入口刺激得口水不断分泌,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 烤鱼肉外酥里嫩,带着小溪溪水的清甜,吃着能吃到鱼肉本身的鲜香却一点腥味都没有。 煮鱼肉鱼汤奶白,鱼肉入口即化,鱼汤里放了一点沙棘果,使得肉和汤都带着一点酸酸甜甜的风味,沙棘的果子清香融入了肉和汤里,既开胃又解腻。 吃上几口烤肉,再来一口蔬菜沙拉,等填饱了肚子,来上一小碗汤溜溜缝,众人拍着肚子对顾瑀之投来崇拜的目光,白寄离更是直接夸赞:“阿瑀你的手艺真的超级棒!我想再来一杯子。”他的嘴里还塞着肉,大家都吃趴下了,他还在吃。 众人惊呆,对他的食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第27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27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白寄离那么直白的表示想要吃一辈子(主要也是不太敢),但也赞不绝口。 甘青雪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美景美食,这才是生活啊。” 牧野和杜秋生边吃边不住点头狠狠赞同甘青雪的话。 对于其他人的夸奖,顾瑀之表情淡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对白寄离的赞美,他却笑得非常不值钱,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照顾白寄离,不是给他切肉,就是给他夹菜,吃完了还给他盛汤,将白寄离照顾得十分妥帖。 全程白寄离都只要坐在那里等着吃就好了。 其他三人边吃的时候难免有些哽咽。 唉,要是少些狗粮就好了,可能他们会吃得更多。 到了晚上,顾瑀之和白寄离两个人用时间不够作为借口只搭了一个帐篷,两人抱在一起,在微风和煦的晚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几人便离开了这里。 重新回到通讯便捷的城市,白寄离大呼:“唉,虽然夜郎那边环境超级好,但有手机也很快乐,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住在野外的同时拥有手机呢。” 顾瑀之将清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在市郊买一栋别墅,我名下还有些小岛,气候和夜郎相似的也有,每年可以抽点时间去度假。” “哇!”白寄离惊叹:“你好有钱啊阿瑀。” 顾瑀之见他兴奋得眼睛直泛光,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白寄离去小岛上度假,但积压的通告让他不得不回到现实,亲了亲白寄离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道:“那些都是你的,我的都是你的。” 白寄离坐在他膝盖上,双手揽着他的脖颈,亲昵地同他脸贴着脸,顾瑀之修长的手在他后背逡巡。白寄离有一种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感觉,脊背和尾椎骨都凉凉的,他忍不住摸了摸屁股,没有摸到毛茸茸的大尾巴才松了口气。 顾瑀之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的唇正试探着从眉眼渐渐往下,含住了白寄离嫩生生的耳垂吮吸到充血,白寄离控制不住地在他怀里发着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偏偏这个小动物不会跑,顾影帝越欺负他,他便越是想将自己团团缩进顾影帝的怀里,真真是,诱惑着人将他往死里欺负。 综艺拍了之后,顾瑀之开始去跑一些之前就已经约好的通告,白寄离没有什么事情,在家休息了一两天,然后决定跟着顾瑀之去。 顾瑀之白天去参加活动,白寄离则要么就全副武装坐在粉丝席上看着他,要么就在酒店里等着顾瑀之下班。 等顾瑀之忙完一阵子,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了。 顾瑀之赶通告赶得急,而且这段时间还推掉了不少工作,这就导致现在他有了一段十分充裕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然后他通知了陆冉冉一声之后,带着白寄离飞往国外,办理了结婚登记。 结婚这个事情是他和白寄离在综艺录完之后就决定的。 两人都迫切的希望对方是属于自己的,而这种人类制定的契约无疑给了他们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两个人在牧师的祝福下拿到了印着法律效应的纸契,这样的契约在国内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但是他们不在乎。 领完证后白寄离和顾瑀之又坐上了飞往顾瑀之私人岛屿的飞机。 白寄离靠在顾瑀之的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男士素戒,戒指不是多么名贵的材料,但却是顾瑀之亲手设计的。 戒指的表面缠绕着荆棘,荆棘中又绽放着玫瑰,玫瑰被荆棘紧紧地缠绕着,好像昭示着某种摆脱不了的宿命。 戒指的内侧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比起纸契或是法律上的肯定,白寄离显然更加在乎这枚戒指所代表的含义,他喜欢这种宿命纠缠的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目前的旅途,不知道和顾瑀之还有没有下辈子,纵使是乐天知命的大妖,也会在这一刻舍不下这些执念,只能借着戒指的含义慰藉自己。 不过他生性乐观,所以只是纠结了一下,心情又渐渐明朗了起来。 下辈子的事情等下辈子再操心。 他现在陪在顾瑀之的身边,很开心。凡人的寿命是短暂的,因此陪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都很重要,他舍不得花时间去伤感未来。 当天下午,他们就到达了度蜜月的地点。 这座坐落在海洋中心的岛屿不是很大,但受海洋气候的影响,四季如春,岛上种了许多鲜花,不分季节的盛放。 顾瑀之先前买下它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宜人的气候以及十分秀丽的风景,打算自己度假用,因此配套设施非常完备。 别墅、海滩、椰子树,草甸、花园、碧海蓝天。白寄离来到这就撒欢了,很想立刻就到处走走看看,可惜他们到达的时间实在是有点晚,奔波了一天也难免有点疲惫,因此不得不先歇了心思。 吃了晚饭,顾瑀之牵着他的手在沙滩上散步,海风温温凉凉的,吹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白寄离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柔软温热的沙子陷进皮肤里,触感十分新奇。 作为山里的妖怪,他虽然也去过海边,但每次不是去找龙神麻烦,就是去找大蛇打架,从没这么闲适地走在沙滩上,单纯地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 远处的海平面,还有一点没有褪下的落日余晖,海鸥鸣叫着从头顶飞过,海浪缓慢而柔和的“哗啦啦”轻响。 这样的平静总是十分难得。 白寄离时不时地就要转头看一看昏暗的天光下依旧难掩英俊的顾瑀之,他深邃的眼睛好像一直注视着他,以至于他每次看过去都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白寄离忍不住高高翘起嘴角:“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顾瑀之也笑:“不知道,但就是想一直看着你。” 白寄离于是更加忍不住地笑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望一眼顾瑀之又好似害羞似的立刻移开,移开后又忍不住一眼一眼望过来。 第28章 他心情雀跃不自觉牵着顾瑀之的手晃悠,脚步都开始跳跃。 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来,等顾瑀之也站定,他突然踮起脚在顾瑀之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扭头想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接着继续朝前走,顾瑀之却没有动,依然站在原地,还将往前走的他一把拉到了自己眼前。 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他亲吻了他的眼睛,又直奔主题吻上他的唇。 和相爱的人接吻,会令人上瘾,顾瑀之不可自控地更加深入,更加迫切,想要更多。 白寄离张开嘴配合他,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海风都无法从他们之间穿过。 炙热的手包着白寄离的脖颈,大拇指轻柔地落在白寄离泛着淡淡颜色的脸上,他们在晚风中亲吻,庆贺彼此新婚。 顾瑀之搂着他的腰,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白寄离的唇又红又肿,好像夏日里成熟到快要\/烂的樱桃。 他恋恋不舍地啄吻着白寄离水润柔软的唇,发出令人害羞的“波波”声,白寄离脸红成一片,想躲又舍不得,只能任由顾瑀之欺负,红着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 “好想把你吃掉。” 顾瑀之眼神幽暗,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脖颈、脸颊。 动物本能让白寄离想要逃离,但此刻他很激动,心跳非常快,像是随时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他抓着顾瑀之的手腕,定定地看着顾瑀之如同旋涡中心一般幽深的眼睛,眼里的情\/热也一点都不掩饰。 “顾瑀之……” 他开口的声音有点沙哑和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兴奋,指尖摩挲着顾瑀之泛着青筋的手背,他故作镇定又难掩急切:“我们,我们先回去。” 顾瑀之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弯腰将白寄离一把抱起,就朝着房间走去。 将人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顾瑀之吻了吻白寄离的唇:“我先去洗澡。” 白寄离拉着他的手,目光直白而热烈:“一起。” 顿时一股火,感觉从脚底板一直烧到天灵盖,顾瑀之完全没有办法冷静,近乎掠夺般将白寄离捞进了怀里,两人唇贴着唇,卷进了浴室。 在互相的热切中,白寄离眼神渐渐空茫,不算很大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的低泣,他的胸口在发烫,好像有什么想要冲破胸口破体而出一样。 他甚至感到了一点明晰的痛意。 “顾瑀之……阿瑀……” 他拉着顾瑀之环在他腰上的手,让他修长宽大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手上炙热的温度让那种心慌减缓了不少,白寄离扭头看着他,抽泣着颤抖着说:“心口……心口好像有火在烧……” 他们像是一块完整的玉分开的两半,此时终于严丝合缝地合在了一起,顾瑀之捂着他的心口低头热切地吻着他,像是荆棘缠绕着玫瑰一样将白寄离纠缠覆盖。 白寄离在顾瑀之的包围中,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衣袂飘飘遗世独立,背着一把剑牵着他的手,走在夕晖下杂草丛生的官道上。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却打心底觉得他是个冷肃的人。 “呆头呆脑,毫无情趣!” 白寄离听见自己有点愤怒地这样评价这个人。 那个人转过头来,面目被一团光晕包围,白寄离用力去看,却被光晕刺激流了许多泪。 那人将他抱在怀里,在低声安慰自己,在对他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隔着一层水雾,白寄离听着,却无论如何都听不真切,他受不了这样,总觉得自己等了这个人好久,久到他心里生出许多愤怒,既想拿着剑砍他几下撒气,又想和他说说自己心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委屈。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人突然消散。 白寄离一慌,但很快,画面虚幻又重聚,他眼前出现一个人的胸膛,那人的胸膛上攀援着怪异的黑色符咒,像是一丛荆棘,荆棘的中心一点红色,是被心头血染就的,正是一朵赤蔷薇。 和戒指上的纹路,好像…… 白寄离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看,我也有了。” 他低头,自己原本白皙一片的胸口正缓慢爬满相同的纹路,从顾瑀之的手掌下延伸出一丛丛荆棘,又在顾瑀之的指缝间泄露出一丝血红。 “这个契印,是我在一个上古大神那里得到的,契印一旦结成,不可违背,否则,必遭穿心蚀骨之痛,神魂皆散,六道不存。” 白寄离好像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顾瑀之的胸膛,那些黑色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他的锁骨之下,同白寄离身上的一模一样。 顾瑀之一个顶撞,他的眼泪瞬间脱眶而出。 高热让他脑子又开始模糊,那个人再次出现,敞开的胸膛上是缠绕刺蔷薇的荆棘。 他笑着对白寄离说:“等过了月半,我带你回我的师门。我们既已拜堂,也该回去给我师父上柱香,敬告他在天之灵。” 白寄离靠在他怀里,举着一朵血色的刺蔷薇在阳光下欣赏:“仙君还真是大逆不道,带着一只狐狸精上门,不怕将你师父气得从土里爬出来将你逐出师门?” 那人亲了亲他的面颊,唇角笑意深沉,没有说话。 他们成亲,敬告神明。 祭拜了师父之后,那人带着白寄离躲进了深山里。 他们建了房子,种了许多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鸡长大,等树结果,等一春又一春,过了一个又一个彼此陪伴的四季。 内心巨大的庆幸和喜悦将白寄离脑子充斥得毫无余地。 抱着顾瑀之,看着顾瑀之身上显现的契印,他的心情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沉稳与笃定。 虽然不知道他的记忆到底为什么不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瑀之和他生的那颗蛋为什么会流落到乾坤之镜里,但他现在无比确定,龙晏让他跳进来找的那个孩子的爹 ,就是顾瑀之。 他和顾瑀之,早就被道侣契印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过了这一世,他们还有下一世,下一世的下一世,生生世世。 (拜托了真的都删了都改了,如果还不过麻烦说一下哪里有问题,这样盲改真的好痛苦) 第29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29 解决了一大心患的白寄离热情又主动,哪怕如今身为凡人体力有限,他还是满怀热情的配合着顾瑀之一次又一次,直到将自己的体力榨干,昏了过去。 阒静深夜,顾瑀之终于平静了下来,才注意到自己和白寄离胸口出现的刺青。 他将白寄离紧紧抱在怀中,看着他在自己怀中安睡,那种激荡不安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他不知道这个诡异的刺青为什么会出现,但他心中有种冥冥的宿命感,感觉这个刺青的出现昭示着他和白寄离的缘分。 这种宿命感在他第一次看见白寄离的时候也出现过。他第一次见他,就有一种空洞了千万年的心突然被填满的感觉,好像他在许多世里都离群索居形单影只孤苦无依,而遇见白寄离,终于让他有了归处。 但明明,他是第一次为人。 第二日清晨,拉上窗帘的落地窗里透出一点散漫的阳光,白寄离在顾瑀之怀里醒过来,对上顾瑀之清明的眼,他迷蒙地揉了揉眼睛:“你怎么醒这么早?” 顾瑀之亲了亲他的唇,将他有些凌乱遮住眼睛的发丝往旁边拢了拢。 “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 顾瑀之点了点头,白寄离忍不住惊叹,不愧是孩子他爸,转生成人了还这么强,剧烈运动后不睡觉看着还精神抖擞的。 他这种大妖转生成凡人,体能都大不如前了,昨晚上还,晕了…… 不过转念一想白寄离又得意起来,果然他看人的眼光从来都不一般,找的孩子他爹居然这么强,他记得龙晏说过,对方是个血脉强大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族。 注意到白寄离看着他的眼睛有着越来越明亮的趋势,闪烁着狡黠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顾瑀之忍不住亲了亲他亮晶晶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让他心里的爱意满溢,让他看着就忍不住将他从头到脚一口吃掉放在心上揣在兜里。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亲吻他。 “亲我干嘛呀。”白寄离笑着躲开,眼睛往下瞟到了顾瑀之胸口的契印,傻兮兮地笑出了声。 顾瑀之顺势问道:“你知道这刺青的来历吗?” “知道。”白寄离带着点凉意的掌心覆盖在刺青上,只遮住了三分之一,“这是一种古老的契约,以心头血为引,和爱人结契,这样无论爱人轮回几世,都能够凭借这个契约再找到彼此。” “这种契约受到天地法则的庇护,结印的两个人神魂相连,一人魂飞魄散,另一人也无法独活,若是其中有人违背契约,那他将受噬心之痛,魂飞魄散,六道不存。” 白寄离说的话,顾瑀之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有一条他听懂了:“我们下辈子,还能通过这个刺青找到彼此?” “嗯。”白寄离笑道:“不过到了那时,也许你已经记不得我了,但我们一定还会再遇见。” 顾瑀之隐约意识到,白寄离之前哭着和他说的,他来这里是来找自己的孩子和那个孩子的另一个爹的事情大概是真的。 在他之前查到的资料里,白寄离是一个性格相对懦弱的青年,他缺爱且有些讨好型人格,被叶家认回去过得并不好,但一直忍气吞声从来不曾反抗过 。 可突然有一天,在经历了巨大的网络暴力后,他没有因此而消沉意志,反而性格大变,变得明朗大胆,懂得反击与自我保护,比从前更加耀眼。 也许人在极度绝望的困境之中是会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潜能使自己做出改变的,他之前也将白寄离的改变归结为这个原因。 但现在,也许,这个人的芯子里,早就换了一个灵魂。 他忍不住将白寄离紧紧箍在怀里,他无比确定他爱着这个人的灵魂,无论这个人从前是谁,现在他都是自己的新婚小丈夫,是他的爱人。 但他同时也开始害怕,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灵魂会不会有一天也突然从这里离开? “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白寄离被紧紧抱着,顾瑀之很用力,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痛意。他知道顾瑀之在顾虑什么,他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回抱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确信,你是的。” 他嘿嘿笑道:“我们甚至还有一个宝宝,只是不知道这个宝宝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只能确定他好像不在这个世界。” 白寄离道:“我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宝宝,但这个世界有你,所以我来了。” 顾瑀之闻言,心中那种恐惧和焦灼减轻了不少,他们肢体缠绕毫无间隙地拥抱在一起,就在床上闲聊起来,温馨的气氛让人沉迷。 “我们的宝宝可厉害了。”白寄离之前很抗拒那个狐狸蛋,现在却有点迫切的想要找到它。也许是因为对顾瑀之的爱充斥着他的心脏,所以对于那个孩子的抗拒也转变为了对两人爱的结晶的期待。 他将自己的真身和龙晏与他说的话都和顾瑀之说了。 对于一个被唯物主义熏陶多年的现代人来说,白寄离的话就像是在听神话志怪故事,将其放在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观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但叙述的人是白寄离,倾听的人是顾瑀之,所以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变成了认同。 “他吸走了你六条尾巴?” “是啊。” 小狐狸骄傲 :“我可是天生地养的九尾灵狐,天生就有九条尾巴,我尾巴可大可好看了,关键是我每条尾巴都很厉害,曾经将西海龙王的骨头都给扇断了。这个小家伙虽然厉害,但比起他爹我还是差了一点,毕竟他爹我生了他,还剩下三条尾巴呢。” 他骄矜地仰起头看着顾瑀之,求表扬之意不要太明显,顾瑀之亲了亲他的嘴,抚摸着他的头发:“等我们遇见那个小崽子,我帮你教训它,好不好?” 白寄离发懵:“为什么要教教训它?” 顾瑀之将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白寄离脸红了,原本运转的脑子开始一片空白。 “他欺负你,在你肚子里不乖。” “顾瑀之,你在心疼我,对不对?” 第30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0 “嗯。”顾瑀之的吻落在他的锁骨上,新鲜的草莓大个大个的长了满地,“我心疼你,我的宝宝。” “嘿嘿。”白寄离傻笑,“你应该心疼我,但是我们是大人,大人要保护崽子,不能欺负它。” “好。”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磁性将白寄离的耳朵弄得痒痒的,顾瑀之的吐息将他耳边的小绒毛都弄得立起来了。 他说:“听你的,我不欺负它。” 他们互相对视,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彼此的影子。 他们互相靠近,那种嘴唇单纯相贴好像也能给予彼此快要溢满出来的快乐。 白寄离唇角一弯,笑得身体发颤,阳光倾泻在他身上,莹白的身体好像会发光,让顾瑀之沉迷不已。 关闭所有的通讯,他们在这个海岛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下了痕迹。 在清晨海鸥起飞的瞬间手牵着手看了日出,橘红的太阳褪去扎眼的光芒,将深蓝的海面染成晶莹的流黄;海风卷起草坡上的万千花朵,如同海浪一样涌来又摇晃着远去,风中的花香像是暖洋洋的海水,将他们笼罩其中。 顾瑀之还教他潜水,陆生的狐狸看过了海底绚烂的风景,看着发着光的丑鱼狡猾的捕食,看着硕大的水母优雅的潜行。 顾瑀之在沙滩上吻他,在夕阳下吻他,还有长满风铃草的小山坡上,海鸥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上盘旋,顾瑀之就在下面将他吻得喘不过气。 白寄离红着脸将自己藏在臂弯里,又忍不住仰头亲了亲顾瑀之的下颌。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他们之间的快乐和甜蜜如同海水一样,汹涌的,浸泡彼此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样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陆冉冉在知道他们跑去国外结了婚且这么多天联系不上都是为了度蜜月后,整个人都有些疯狂,一天十几个电话。虽然联系不上顾瑀之,却将顾瑀之身边能骚扰的人都骚扰了一遍。 于是这天早上,在白寄离的刻意引诱下进行了一场剧烈运动的两人收拾了一下正式回程。 回来以后就连白寄离都告别了蜜月期那种悠闲的时光,因为随着综艺的剪辑播出,加上这段时间的运作,白寄离的人气开始回暖甚至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他也因此接到了不少剧本和通告。 白寄离目前还没有经纪人带,陆冉冉干脆就当起了他的经纪人,反正这位已经是她的老板娘了,带老板是带,带老板娘也是带。 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陆冉冉替白寄离做主挑了几个比较好的本子,所以白寄离一回来,就陪着顾瑀之坐在了公司的办公室。 顾瑀之处理一些积压的公务,白寄离就坐在旁边看剧本。 目前他比较感兴趣的有两个本子,一个是讲一个年轻的警察,继承父亲的意志而深入贩毒组织窝点做卧底,为了骗取毒枭的信任使自己染上毒瘾,但仍旧不忘初心,遭受许多非人折磨,最终还是找到关键证据将毒窝一锅端的故事。 这个本子和以往正旋律的结局不太一样。年轻的警察并没有因此变成一个令人崇拜的英雄,而是因为染上毒瘾且为了取得信任伤害了一些无辜的人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尝试过很多方法去自我治疗,也接受了一些帮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毒瘾,心中的心结好像也得到了一定的释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已经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获得了荣誉和晋升,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然而,在某个平静的午后,他却死在了布满阳光的房间。 他的内心充满裂痕,只是表面完好而已,所以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早已走向消亡。 这个剧本和其他类似的主旋律剧本里的主角塑造不太一样,它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去着重刻画了一个平凡人的内心世界,而不是描绘一场宏伟的正邪之争。 主角有着宏大的理想,并且有着超凡的勇气和智慧,还有着坚定不动摇的信念,这些东西支撑着他成为一个英雄一般的人物,却没有办法拯救他作为平凡人的一生。 他为了正义陷入深渊,最终却没能从深渊返回,但他并不后悔,也不怨恨,他只是选择在一个很好的午后,结束这一切而已。 这个剧本的主角显然十分具有争议点,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英雄有着凡人的一面。 人们赋予一个人救赎的含义,往往也会赋予其神性,他们习惯将一个英雄人物身上作为人的特性都抹掉,不允许他贪婪、害怕、退却、懦弱、糊涂、自私,不然就要将他拉下神坛踩进深渊。 然而一个人也许是可以伟大的,但他身上作为人的特点却永远也无法阉-割。 白寄离喜欢这样的矛盾,他从前也曾在人间游走过,见过屠城的将军对自己的国土上的人民极尽耐心,见过贪婪自私的强盗为亲人流尽眼泪,见过风尘女子为国而死,见过欺世盗名之徒为蒙受不白之冤的白衣书生奔走丧命。 人类不是因为生性高洁所以能做出伟大的事情为他人奉献而显得高大,而是因为本性上有着难以剔除的劣根性,却愿意为了心中的某些坚守而选择自我压抑才显出神的无能。 所以这个主角胆怯却仍然逼着自己勇敢,惧怕却仍然强迫自己冷静,他用尽一切包括自己去维护心中的正义,最后又死于内心深处的愧疚与脆弱。 这种不鲜见的角色,很有几分挑战性。 另一个剧本就没有前一个那么沉重了,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仙侠剧。 现在娱乐圈仙侠剧已经处在了一个饱和的状态,甚至因为很多粗制滥造的仙侠剧频频被搬上荧幕,让很多观众对仙侠剧产生了不少恶感。 但这个剧本是顾瑀之名下的公司承办的,制作方面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角的人设也很不错,主要是比较反套路——主角是个灭世的反派魔头。 一个有着悲惨童年、长大后亦正亦邪,万事随性,就连灭世也仅仅只是看不惯世人的作风的大魔头。 这个故事也好在它的结局,结局没有强行让大魔头改邪归正,大魔头被正道围攻,打不过加上自己不想活,就死了。 第31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1 “我喜欢这个剧本。”白寄离拿着第二个剧本说:“这个好,这个角色的性格和我有点像,我能演好。” 第一个剧本比第二个要更有深度,但白寄离觉得自己性格和里面的主角不协调,而且他作为一个没演过戏、内心没有原主那么细腻的人,可能并不能将这个剧本细腻纠结的情感演绎出来,所以干脆就不去碰了。 陆冉冉觉得按照白寄离以前的演技,第一个剧本完全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所以才挑出来给他看,听到他选了第二个,还可惜地想要再劝劝他。 顾瑀之说:“第一个剧本我有更合适的人推荐,阿离的性格的确也不适合演,就这样,联系《开云幻书》的剧组,安排阿离试镜。” 老板都发话了,陆冉冉还能怎么办,只能去联系剧组,安排白寄离试镜的事情。 白寄离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准备演戏,这对他来说十分新鲜,但同时他也有点担忧:“我听说进组了就要一直待在剧组里,那到时候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这么自信自己一定能过?” 白寄离骄傲脸:“当然,我可是正统的大妖怪,去天界跟去我的后花园一样,演个小魔头还怕演不好吗?” 说完这句话小狐狸还是小小的心虚了一下子的,因为他住的山头可没什么后花园。虽然整座山头都是他的,但他为狐和善,自己的山头还给其他许多小动物安了家,作为一只富有同情心的狐狸,他当然做不出在别的动物房顶上开辟后花园的事情来。 不过他去天界的确是和去自家后花园一样简单的,如果他有后花园的话。 顾瑀之将小狐狸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看文件:“别担心,到时候我会跟组,我们不会分开。” “真的?”白寄离知道人类为了生活总是很忙碌,顾瑀之每次抽出时间来陪他之后,都要加很久的班补回来。 “你的工作怎么办?”他偏过头去看他。 顾瑀之亲了亲他的唇:“工作上面有秘书和助理,还有其他经理,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我决策,我只需在大方向上进行把控就行。” “如果实在不行,还有远程办公。” 顾瑀之又亲了白寄离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白寄离总是专注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他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顾瑀之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所以他也从来都不去克制,想亲的时候,就多亲他几下,白寄离不但不会觉得烦,还会很配合。 白寄离揽着他的脖颈和他贴身拥抱:“阿瑀,你真好,特别好。” “我要是现在还有法术的话,一定要把你变小放进口袋里,这样就能去哪里都带着你了,想亲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来,就可以亲了。”白寄离笑嘻嘻的,好像已经看到了顾瑀之变小之后从他口袋里钻出来的样子。 《开云幻书》很快就到了试镜的日期,白寄离去到试镜现场,发现来试镜的人还挺多。 这个剧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主,只有一个男主——就是白寄离想要出演的那个魔王莫正卿。 但剧里面有一个正道大佬若月真人,是个心性纯稚修为高深的女真人,她一心为了苍生大计,后来惨死在莫正卿手中,是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这是一个重要的女二,因而许多比较有名气的女明星都来试镜了,其中就有许锦雯。 许锦雯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打扮十分清纯,配上那张美得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往那一站弱柳扶风的,看着就像是柔柔弱弱天真纯稚急需保护的小白花一样。 单从气质上来说,她还真有几分若月真人的影子。 许锦雯在经历了上一次陷害养兄的风波后,其实名声就臭了。 这样的剧本原本和她无缘,但谁让她背后有着雄厚的资本,又有好几个护花使者保驾护航呢。 所以她看上了这个剧本之后,她的护花使者就急着将这份资源给她送了上来,她当然就笑纳了。 这次来她就是走个过场,其他想要和她争的女明星不过都是炮灰罢了。 按照原本的轨迹,《开云幻书》的若月一角最后的确是落在了许锦雯手里,许锦雯还凭借这一个角色进一步坐稳了“内娱第一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吸收了大量的妈粉和男友粉,为她问鼎娱乐圈的事业打好了第一块基石。 只是现在白寄离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参与了这个剧本,改变了原来的轨迹,而按照他们狐族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让许锦雯得逞? 在等待试镜的空档,他拿出手机点开了甘青雪的微信头像。 狐狸大王:这里有一个绝佳的试镜你来不来? 在录制上一个综艺的时候,白寄离和甘青雪也算是认识了,虽然一开始甘青雪还有点想蹭顾瑀之,但在知道了白寄离和顾瑀之之间的关系之后,她就没有再往上凑过。 甘青雪性格豪爽,后来的接触中白寄离也对她没有什么恶感,所以两人很顺利的就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青青大草原:什么绝佳的试镜?说来听听。 狐狸大王:《开云幻书》听过吗?绝对的大制作,里面的女配若月。 《开云幻书》??! 原本还躺在按摩椅上敷面膜的甘青雪惊了。 外人不知道但她还是知道点关于《开云幻书》的消息的,这个剧本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而成,这本小说在某网站上非常火爆,可以说书粉基础十分庞大。 因此传出《开云幻书》将要影视化的时候,主角还没开始选呢,就已经上了几十个热搜,许多见都没见过的十八线只要带上这个话题一蹭,那曝光量蹭蹭的就上去了。 《开云幻书》还在筹备班子和改剧本的时候,许多流量的工作室就开始鼓捣粉丝去舔这个饼。 前几天,她又在经纪人那里得知《开云幻书》最终由华灿投资,由着名导演徐晨亲自操刀,华灿投入3亿制作。 这制作,甘青雪听了直咂舌。这个剧,就是奔着上星和大爆去的。 第32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2 没想到这么大的饼最后不是被各个数得上号的大流量给舔走了,而是落到了白寄离的手里! 顾影帝对白寄离果然是真爱啊。 面对这样的大投资,甘青雪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 青青大草原:我记得这个叫若月的女配是个冷若霜雪的人设,和我这个妖艳贱货式的大美女略有不符? 青青大草原:白寄离,你是不是在驴我? 狐狸大王:你不觉得妖艳贱货演冷若霜雪仙气飘飘的角色很有挑战性吗? 从来没有被这种角色找过的甘青雪:“……”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仙气飘飘的衣服,顶着一张明艳的脸,做着冰雪一般的表情。 咦,光是想一下都起鸡皮疙瘩了。 但还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青青大草原:玛德,我有点心动。 狐狸大王:速来! 青青大草原:心动有什么用啊!我没有接到剧本啊!! 狐狸大王:已经为你搞定,只要你来,这个饼就是你的。 青青大草原:!!! 青青大草原:亲爱的我来了?(°?‵?′??) 得到了这个大饼的甘青雪一把揭掉了脸上的面膜,穿上拖鞋跑到卧室去找衣服。 作为一个眼馋这个饼很久的人,她对这个剧本也算是有一点了解的,但只知道一点皮毛,离熟知还差的远。好在白寄离很快就将剧本发了过来。 甘青雪点开看,不但一整本的剧本都有,他甚至给自己拿到了试镜的片段。 甘青雪心下稍安,知道白寄离的确是为她争取了这个资源,心里还忍不住有点感动,想着到时候到了试镜片场要好好当面感谢一下。 她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林姐,快开车来接我,我拿到了《开云幻书》的试镜机会!” 经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拿到了《开云幻书》的试镜?” “也不算是我拿到的,哎呀反正就是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你赶快开车来接我,我们现在就去片场试镜,剩下的等会儿车上说,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 15分钟后,甘青雪收拾好自己,坐上了经纪人的车。 林姐见她上来,有点严肃的说:“青雪,我知道《开云幻书》是个好本子,但以你现在的名气,我们实在没必要去演那种没几集戏份的配角。” 甘青雪兴奋道:“不是配角,是正儿八经相当于女主的角色,小说里男主的师姑,那个叫若月的角色。” 林姐惊了:“若月?” 她扭头从头到尾将甘青雪看了一遍,明艳大气的五官,略带性感的装扮,是和那个霜花降世、月华披身的若月没有半点搭边的甘青雪没错。 “你驴我?” 林姐忍不住道。 “没有没有。”甘青雪说:“这个饼能到我手里,还得感谢白寄离,他说了,我要是能去试镜,他就能保证这个饼是我的。” “白寄离?”这个人林姐是知道的,或者说,现在娱乐圈里,就很少有不知道他的人,一个毫无背景的阴郁少年因为天赋和美貌进入娱乐圈,一举成名后又被爆出疑似富豪的亲子。接着接连陷入各种丑闻,但还没过多久又洗白并自爆身份。 豪门养女和豪门流落在外的亲子隔着网线开撕,富豪只在乎养女而将亲生孩子置之死地,这种狗血八点档都不敢拍的剧本就降临在白寄离身上,当时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可叹。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白寄离再也翻不了身了,他身边又出现了顾瑀之这样的大咖带着他起飞。 说真的,剧情过于魔幻,林姐表示震惊。 “他怎么会帮你?”林姐疑惑:“你们只是在一起拍了一个综艺,还不至于建立这么深厚的友谊?” 言下之意她是怕白寄离有什么企图,比如说,馋甘青雪身子之类的,毕竟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很常见。 甘青雪倒是觉得不至于:“白寄离和顾影帝关系匪浅,这个饼估计也是他从顾影帝那里争取来给我的。” 林姐闻言更疑惑了。 《开云幻书》这么大的制作班底,白寄离想要拿到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既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给甘青雪争取这个资源呢? 显然甘青雪也想到这一点了,她也有些不解,但还是和林姐解释道:“他看起来不是那种有心计的人,他也许抱有其他目的,但一定不是馋我身子。” “至于是为了什么,到时候到了片场就知道了。” 等到了片场之后,甘青雪的确就明白了 。 她来的时候白寄离还坐在外面等着,但此时许锦雯已经试镜完了。 由于陆向韬和付祺瑞都向她保证过这个剧的若月一角绝对是她的,所以她如今十分自得,根本不把其他试镜者看在眼里,在无意中瞧见白寄离时,眼神还带着几分厌恶和怨恨。 白寄离可不怕她,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她在原地气得跳脚,就又低头看他手里的剧本。 他过目不忘,其实台词已经记得很熟了,现在不过是想要看看剧本找找以前在山里称王称霸的感觉。 等感觉也找完了,还没有到他,正无聊呢,刚好甘青雪进来了,正在朝他招手。 甘青雪径直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经纪人林姐也跟着过来,然后发现了白寄离旁边站着的陆冉冉。 林姐瞬间觉醒了cial灵魂,走到了陆冉冉身边打招呼。 “冉姐,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啊。” 她的态度不算亲近也不让人觉得谄媚,就是很自然笑着打招呼,陆冉冉认识林姐,知道她在娱乐圈也算是比较有手段的经纪人,而且看白寄离和甘青雪之间关系也算好,她自然要给林姐面子,便也不尴不尬的和林姐聊了两句。 她向林姐介绍白寄离:“我最近在带的新人,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吗,害怕他不适应片场环境,所以我就跟着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林姐有些惊讶白寄离现在居然是陆冉冉在带。 谁不知道陆冉冉是顾瑀之的御用经纪人,从顾瑀之进入娱乐圈就一直跟在顾瑀之身边,后来顾瑀之登上影帝宝座,一路高开神走,成为了演艺圈里当之无愧的巅峰之碑,完全不需要陆冉冉再带着了,她都没有重新带新人。 第33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3 可是现在,她不但重新出山开始带新人了,带的还是白寄离这个刚从“雪藏”里出来没多久的艺人。 看来顾瑀之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视白寄离。 林姐如何在心中考量白寄离的甘青雪不知道,这会儿她正小声询问白寄离叫自己过来的真正原因。 白寄离眼神微微朝左前方的位置示意甘青雪:“看见那朵趾高气扬的小白花了吗?” 甘青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许锦雯如同众星捧月般坐在一众容貌各异的小白花里。 不得不说许锦雯能够在毫无作品的情况下单靠美貌出圈不是没有道理的,眼前她虽然坐在一众小白花中间,却不会给人一种泯然众花矣的感觉,反而成为了所有小白花里最娇弱、最纯洁、最引人怜惜的那一朵,看着就让人腾升出无限的柔情。 哪怕是将野心和骄傲写满了眼睛,也像风雨中故作坚强的娇花一般,让人厌恶不起来。 甘青雪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寄离:“你,让我,和她竞争?” 白寄离点头。 甘青雪:“……” “虽然这个饼确实大,但你看看她,娇花一般,那欺霜赛雪的劲儿,都不用演,光祭出那张脸,就已经是活脱脱的若月了,我还竞争个屁。” 白寄离摇头:“不不不,你比她合适多了。” 甘青雪歪头看他:“此话怎讲。” “虽然在剧本里,作者极力描述若月的霜雪之姿,不食人间烟火之态,但你可别忘了,她可是还在做凡人的时候就已经一只手拿得动50公斤重的大刀,将诛邪剑耍得虎虎生风的奇女子。” 诛邪剑重若千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起来的。 啊这…… 她在看剧本的时候还真没注意。 白寄离说:“而且书中描述的若月并非长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是她后来在修成正道之后渐渐摒弃了凡尘杂念,气质若霜似雪而已。” 也正是这样的若月,才显得格外有魅力。 一个做凡人的时候常常被笑做男人婆的女孩,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力大无穷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而高兴于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气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后来她得到无上机缘到了开云拜师开启修仙一途,仍然保留着作为一个凡人的坚韧心性,既不畏惧修仙一途上的坎坷和磨难,又没有丢弃身在凡尘时的那颗炙热的心。 她是真切的爱着凡尘中如同蚂蚁般渺小的人类的,所以当莫正卿想要灭世时,她才第一个站出来与莫正卿不死不休。 她为的不是修真界的安稳,是为了护住那些凡尘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在神通广大的修仙之人看来渺小如尘的凡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这之中,最有仙人之姿的若月,却为了渺渺万物,消散于天地而不悔。 “所以,若月从来都不是什么小白花。” 白寄离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帮助甘青雪理解这个人物,“仙气飘飘的脸你没有,但仙气飘飘的气质你还演不出来?相信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若月这个人物。” 他又压低了声音对甘青雪说:“而且我和顾瑀之通过气了,到时候哪怕导演更中意许锦雯,你也演这个角色演定了。” 原本被洗脑了认为自己还真挺合适的甘青雪:“……” 原来是带资进组吗? 还是不用她花钱的带资进组? 没多久,里面终于有工作人员出来叫了白寄离的名字。 白寄离起身走进去之前还给甘青雪加油打劲:“相信自己,你能行!” 甘青雪:“……” 她莫名也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回应:“嗯!” 很快白寄离就走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甘青雪已经不在,看来也是被喊进去了。 这个试镜是男女分开的,两边一起试镜,缩短时间。 白寄离一出来陆冉冉就开口问他:“感觉怎么样?” 白寄离实话实说:“还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哪怕有什么问题也不怕,这个角色几乎就是定了他了的,白寄离今天来本来就是走个过场。 只不过虽然是这样,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准备了,这个剧本他很感兴趣,演员这个职业也是第一次尝试,所以他还是想给导演们留个好印象。 刚才他在里面的表现,应该还是不错的,毕竟导演看他的眼神实在是过于闪亮了。 试镜完了,白寄离也没有立刻走,而是又等了一会儿,见甘青雪出来了,问了一句:“怎么样?” 甘青雪犹犹豫豫又有些兴奋:“感觉,还行?” ------------------------------------- 回到公寓,白寄离直接拿钥匙开了顾瑀之公寓的门,现在他们结婚了,自然就同居了。 他们两住的公寓现在已经两边打通,在中间做了一个隔断,白寄离之前住的地方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衣帽间和健身房。 他还挺喜欢衣帽间的,这个世界有许多好看又新奇的衣服,穿在身上能将他的帅气放大,这对于一只爱美的狐狸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 进到家门,顾瑀之正在办公。 白寄离没和他住之前,他办公一般情况下都是在书房里,但白寄离来之后,他就开始喜欢在客厅办公了。 为此还特地在客厅靠阳台的地方放了一张办公桌。 办公桌上还有一小盆多肉,圆头圆脑的,看着十分喜人。 多肉是白寄离买的,他嫌空荡荡的桌子看着单调无趣,不但买了多肉,还买了个玻璃花瓶,想起来的时候就买些花放在里面。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坠落,阳台视野开阔采光很好,落日余晖在屋里倾泻大半,顾瑀之打着电话在安排事情,见白寄离进门就拿着手机对他笑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助理只觉得刚才还公事公办冷冰冰的老板说话突然带了点笑意,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寄离将给顾瑀之带的晚餐放在桌子上,到卧室里洗了把脸,又换了一套家居服才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顾瑀之已经打完电话了,拆开了包装正在吃晚餐。 第34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4 白寄离和他分享出门一天的趣事:“……甘青雪被我喊过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我居然敢让她去演若月,不过试镜后的结果还蛮好的,而且还有你出马呢,这件事情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白寄离几乎在看见许锦雯的瞬间就给顾瑀之打了电话。 他现在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个在糊掉的边缘疯狂挣扎的小演员,给许锦雯添堵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的,不过有顾瑀之这条大腿嘛,现成的依仗不用才怪。 这部剧是完全由华灿投资的,华灿是顾瑀之的一言堂,想要谁演不让谁演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所以许锦雯这次就算是表现得再好都是白搭。 更何况许锦雯本身的演技和甘青雪根本没有可比性,唯一有优势的就是身上那股气质和那张脸。但谁说明艳的人就不能演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在演艺圈里,演员的演技就是他们的另一张脸,演得好,八分的美丽能表现出十分,演得不好,再好看的脸也像是塑料花一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若说一开始导演组还对顾瑀之强行换掉他们比较满意的许锦雯有意见,在看了甘青雪的试镜之后,他们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甚至觉得,原本要小爆的这个角色,也许可以因为甘青雪身上矛盾又协调的感觉而大爆一下。 等所有演员都找齐,这部剧就开始了剧宣。 剧宣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开机当日导演让宣发组拍了张合照放在了《开云幻书》新开的账号上,然后导演就开始了第一场戏的拍摄。 因为拍戏的地方是离市中心很远的影视城里,所以白寄离在开机的前一天就住进了酒店,原本顾瑀之是要和他一起来的,但他临时被一些公务绊住了脚,要到今天晚上才能到。 此时白寄离正在准备他要拍的第一场戏,甘青雪在一旁背词,她穿着此前从未穿过的素得一朵花都没有的古装,头发上就插了一只玉簪,神情一收,还真就有了书中那个剑修天才,一门长老的影子。 反之白寄离,就穿得华丽多了,哪怕是一身黑,也能够看到衣领袖口用银线勾勒的精致花纹,而衣服面料上,也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暗纹,随着他行走间流露出许多奢华之感。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很有难度,是莫正卿弃明投暗的开始。 莫正卿原本也是开云的人,而且因为他十分具有天分,所以给他当师父的还是开云最厉害、修为最高的人物之一,云昭真人。 云昭是若月的师兄,算起来,若月还是莫正卿的师姑。 修仙一道充满危机,云昭和莫正卿的师徒之缘还要从莫正卿家被灭门说起。 云昭的师父道凌真人,是个在占卜方面十分杰出的修仙者,他每隔百年就会给云昭和若月占卜一次,帮他们看看百年之内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大劫。 道凌对自己收的这两个天分奇高的徒弟十分爱重,一直以来都是投注百分之百的心血教导他们,云昭和若月两人也没有辜负他,短短五百年,修为已经渐渐超过了他,眼看是开云最有望踏碎虚空的人,故而他们修为越是精进,他便越不敢掉以轻心。 要知道天道对修仙之人最为苛刻,常常因为一点小岔池,就身死道消,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死在飞升之时,故而道凌才在他们修为越高之时,愈发替他们担心。 这一次,道凌也做了占卜,不同以往大吉或吉凶参半,占卜的结果是,大凶。 且两人大凶的卦象,都指向同一个人,一个出生于凡间的小孩——莫正卿。 后来,道凌为了护二徒周全,一时鬼迷心窍,乔装魔修来到凡世,犯下杀孽。 莫正卿一家惨死他剑下,莫正卿本也应该气绝,可他身体里有四分之一魔族血脉,受到道凌身上的魔气所引,反而护得他一息尚存。 莫正卿醒来,亲人身首异处,血海深仇,他却不知要找谁报。 一夜之间,他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儿,街坊邻里因为他家被屠,害怕被牵连,也不敢搭救他,反而孤立他,想把他赶出这个村落。 莫正卿心灰意冷,埋葬了父母兄妹,带着从家人身上取下的头发,从此远走他乡。 他行过乞,打过杂,累了就睡在街边,渴了就喝河水,饿了就捡东西吃,他还偷过别人的东西,被打得半死,冬日里睡在破庙,差点被冻死。 但他却又都挺过来了。 然后,在某一个烈日灼灼的夏日,他在街上被追赶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引起了那人的怜悯之情,从此去了开云,成了人人羡慕的内门弟子。 那个人就是云昭。 而白寄离第一场戏,就是知道了杀自己父母兄妹的人是道凌而生出心魔叛出师门的场景。 他知道的时候真相的时候道凌已经因为走到了生命尽头早已死去,而他师父云昭却一直都对他很好,待他亦师亦友。 因此,他叛出师门之时心境是十分复杂的,既有对云昭等人的不舍,也有对云昭的痛恨。 害怕让云昭伤心,又恨不得一剑杀了云昭了却他心头的灭门之痛,他心绪翻涌,爱恨难平,故而在踏出开云大门的那一刻,一瞬入魔,从此完全走到了云昭等人的对立面。 一般情况下,第一场戏导演都不会选得太难,主要是为了开机顺利,讨个好彩头。 但导演可能是有心想要考量一下白寄离的演技,所以将这场很需要表现力的戏放在了开机第一场。 白寄离现在倒是准备好了,但和他搭戏的那个演云昭的人还没来。 甘青雪演的若月在这场戏中只是个背景板,此时也不紧张,站在白寄离旁边和他闲聊:“哎,那个演云昭的还没来?” “这不显而易见?” 甘青雪撇嘴:“你都没和他磨合过,一会儿演的时候能顺利?” 白寄离倒是不怎么担心:“哪怕不顺利,也不会是我的锅啊。” 他可是昨天就进组了,为了提前来,都没有见到在公司加班的顾瑀之。一想到顾瑀之,一股强烈的思念突然上涌,白寄离微微皱了下眉。 “说得也是。” 两人没再说话。 一下子想到了顾瑀之,然后顾瑀之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那种思之如狂的感觉让他想回家的冲动达到了顶峰,根本无心闲聊。 第35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5 两人正都心不在焉之时,出去的导演一路笑着领着一个人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先到了:“哈哈哈哈正卿,来看看是谁来了?” 白寄离原本毫无聚焦的眼神随意看过去,渐渐的就聚满了光。 来人一身月白长衣,手里拿着一把佩剑,眉目深刻,神仪明秀,气势卓绝。 他眼含笑意,缓缓张口唤了一声:“正卿,见到为师可高兴?” 白寄离愣愣地看着他,胸腔里涌起一股深刻的剧痛,只叫他头昏脑涨,双眼也一片通红,那颗眼睑处的泪痣也瞬间成了殷红色。 他忍不住捂住胸口皱着眉低首,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 顾瑀之被他吓了一跳,丢掉手里的佩剑将他扶了起来,“阿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舒服?” 白寄离摇头,飞溅的泪水落在他胸口,晕开一朵灰蓝色的水花:“不知道,只是看着你这个样子,心脏就闷闷的刺痛。” 顾瑀之也感到了,他胸前的荆棘图腾在发热,灼热的温度让他也感受到了心脏那种被炙烤的痛楚。 导演见他俩都很不舒服的样子,忙赶紧让工作人员扶他们下去休息。 等两人走了以后,导演才从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和副导演面面相觑。 “他俩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副导演也一脸疑惑。 “他俩之间有矛盾?”导演隐隐猜测,又觉得没道理,要是两人有矛盾,顾瑀之也不会因为白寄离就自请来演白寄离的师父。 要知道云昭虽然人设不错,还算是这部戏的另一个男主,但总体来说这个角色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为了衬托莫正卿,以顾瑀之的咖位,他不主动,导演是绝对不敢请他来演的。 副导演对他俩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不清楚了:“他们之前拍综艺的时候看着挺好的啊。” 导演挠头,摸不着头脑:“不管了,告诉场务,拍摄的事情先暂时延后,等他们调整一下情绪再说。” 副导演应是,也挠着头跟在导演屁股后面走了。 此时白寄离的化妆间,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见顾瑀之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忙和他解释:“可能是你这身装扮勾起了我以前的记忆。但具体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记忆,也许是他和顾瑀之相爱,却被硬生生分开,一个投身乾坤之镜,一个在深山老林守蛋。 他们之前一定非常相爱,分开的方式也一定非常惨烈,才让他在失忆之后仍然看见顾瑀之身着白衣都心痛。 恋爱脑白寄离如是想。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们现在在一起才是重要的,过去的事情,等到了时机,自然会想起来的,不要为难自己。” 顾瑀之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平复一下,又过了一会儿,白寄离胸口也不痛了,迟来的欢喜才渐渐涌上心头。 “你怎么还为了我来剧组演戏啊,之前还瞒着不告诉我。”他戳了戳顾瑀之的胸膛,唇角的笑意却不断扩大,忍都忍不住。 顾瑀之道:“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差点变成惊吓。” 白寄离闻言忙反驳他:“没有,现在也很惊喜,我很高兴,你能为了我来剧组陪我。”他抱着顾瑀之的脖颈,和他亲昵地鼻尖擦着鼻尖,声音低缓而诱人:“师父,看到这样的徒儿,你心动吗?” 原本满心坦荡的顾瑀之:“……” 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暧昧地摩擦着白寄离被腰封凸显得格外纤细的腰,指尖触摸到凹凸不平的暗纹,眼神逐渐幽深,心也跟着泛起无边的痒意。 他亲了亲白寄离的唇:“乖乖的,不然晚上为师要重重罚你。” 白寄离嬉笑:“我好怕啊,我要叛出师门,再也不做师父的徒弟了,看你怎么罚我。” 那双眼睛明明清亮如同一泓水,却偏偏好似泛起无边雾气,熏得他眼角的小痣粉粉的,唇起唇落间,越发勾魂摄魄。 看着,真的如同志怪小说里,吸食人精气的狐狸精一般。 顾瑀之桎梏住他的后颈,将他推倒在化妆间的沙发上,深入进他嘴里掠夺他口中的气息,唇齿相依间沉声道:“为师不准,你是为师的所有物,你要是敢叛出师门,我就将你囚禁起来,让你生生世世,只能做我的禁脔。” “别想跑。” 白寄离被他的话逗得想笑,偏偏笑声一出又全被顾瑀之吞进肚子里,只留下一点点气音被嚼碎成不成调的呻吟,反倒越发叫人面红耳赤。 白寄离心想,也不知道顾瑀之从哪里看来这么羞耻的台词,居然将原本纯洁的师徒情,变成了十八禁。 本想在网上找一下原着看一看却不小心看了本云昭x莫正卿师徒同人文的顾瑀之表示,虽然羞耻,但是真香。 白寄离和顾瑀之情绪平复得比导演想象的要快得多。 原本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好的,所以两位主演准备好,第一场戏就可以开拍了。 ------------------------------------- 群山之巅,云雾缭绕的山峰高耸入云,除了半山腰露出一点青翠,其他一切都如同隐在云层之中。 莫正卿站在山门口处,他的对面,站着数百名开云弟子,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大师兄雪引。 雪引持剑,直指莫正卿,要求他立刻与自己回去复命。 “莫正卿,你中伤门中弟子,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如今本是戴罪之身,还不快快与我回去与师叔复命,你今日若是出了山门,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雪引乃是开云掌门门下弟子,却对莫正卿多有照顾,云昭带他上来之后虽说对他极好,但他毕竟不入凡尘多年,在生活方面难免生疏,而那时,就是雪引在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他感念雪引平日的照拂,并不想与他起正面冲突,但也绝无可能再与他回去。 “大师兄,我来开云,匆匆百载已过,承蒙照顾之恩。今日我既已叛出师门,自当远离,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门中弟子,你若是有本事,今日便诛我于此,我毫无怨言。我却断不会再与你回去。” 雪引闻言,顿时痛心疾首,他不知道莫正卿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叛出师门。 虽说他打伤了门中弟子,甚至于他身负魔气,但他以往种种从无坏迹,只要莫正卿跟他回去,以云昭真人对他的宠爱,一定会为他求情,到镜心崖下思过百年,也就罢了。 镜心崖能根除心魔,修正道心,修真之人在哪里修行不是修行,实在是犯不着为着这点事叛出师门。 雪引呵斥他:“莫正卿!你不要犯糊涂,赶紧同我回去,不然,我定不饶你!” 莫正卿看向他。 他今日不同寻常地穿了一身黑。 这身黑穿在他身上也是顶好看的。 他本就是门中弟子里长相最出挑的,平日里一身月白道袍,再配上那张谪仙一般清冷出尘的脸,行走间如风似月,端的是流风回雪,比仙人更似仙人,不知在百年间倾倒了多少修士。 除开昳丽脱俗的样貌,他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天才,就连开云最负盛名的云昭和若月都比不上他的天分,可如今,这位天才却穿着一身不符合他气质的黑衣,拿着剑直指宗门,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要叛出。 为什么? 面对双目阴沉却不置一词的莫正卿,雪引难受地看着他:“为什么!” 莫正卿还是沉默不语。 且他不欲再与雪引多做纠缠,转身就要御剑而去,正此时,一人飞身至他身后,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卿,同为师回去。” 莫正卿的身体顿时僵住,他缓缓转过身,云昭站在剑上,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寒霜一般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解与心疼。 莫正卿瞧见了他的心疼。 他对这个将他从人间炼狱中救出来,又养育了百年之久的师父感情极深。 在不知道自己和他有血海深仇之前,莫正卿最为依恋的人,就是他的师父云昭。 他的眼神总是追随着师父,以至于他能通过师父的一个眼神,一个抬手,就知道师父心中所想。 他原本一生的志愿,都是追随师父的脚步,成为师父那样厉害又让师父骄傲的剑修。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发生巨变。 再也回不去了。 “师父,你来了。” 莫正卿努力遏制,双眼还是泛起红意,他嘴角掠起一抹讥笑:“可惜啊,云昭,你来得太迟了,今日我已决定叛出师门,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他的佩剑感受到他心绪的翻涌在他手中争鸣,云昭皱眉,见自己不能动摇他离开的决心,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一丝激动:“你同我回去,有什么事情,为师为你担着。” “好吗?” 放在平时,这声近乎低声下气的“好吗”能让莫正卿为之付出生命,然而如今,莫正卿只是眨了眨眼,接着讥笑连连:“云昭,正邪不两立,我如今已沦为魔教徒,与你们正道殊途。回去?回哪里去?” 他偏了偏头,赤红的剑锋对准了云昭的命门:“今日我的确是要回去,不过不是回开云,而是回无渊谷。” 说罢,他飞身至云昭面前,举剑便刺向云昭胸口,云昭直愣愣地站在他的本命剑上,一动不动,任由莫正卿刺上来。 眼见莫正卿就要要了他的命了,云昭却不防不攻,其他弟子顿时吓了一跳,纷纷飞身朝莫正卿杀去。 剑锋破空而来,云昭竟然认命地闭上眼睛,原本的刺痛却没有传来,脸上飞溅落下温热的血渍,云昭睁开眼,就见那把原本要插入他心脏的剑正插在莫正卿的胸口。 深色的衣裳看不清血迹,莫正卿的下颌处却血迹斑斑,被喷了一身的云昭也满身血痕。 足可见莫正卿下手有多狠。 其他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纷纷停下攻杀莫正卿的脚步,莫正卿体力不支往前倒在云昭身上,云昭双手微微颤抖,扶住他的肩膀,说不出话。 “你知道了,是不是?” 莫正卿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他却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执拗地看着云昭,看着他的眼睛。 云昭嘴唇翕合,却难以吐露出哪怕一字一句。 但莫正卿知道,云昭已经知道他叛出师门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身负魔气,也不是因为自己中伤了门中弟子害怕被罚,而是自己知道,他父母兄妹的惨死与云昭有关。 巨大的悲怆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莫正卿的神魂撕裂,他推开搀扶着他的手,于虚空之中摇摇晃晃立住身形,赤红的剑被他生生拨出,切肤之声让在场的人汗毛倒竖。 云昭面露不忍,想要制止他却近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佩剑拔除,看着血流满了他的手。 莫正卿却笑道:“今日一剑,乃是偿还师父你这百年的养育之恩,本应剔骨还之,但灭门之仇实不敢忘,还望师父见谅。” “云昭,我们,后会有期。” 黑烟四起,迷得人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众人施法挥散眼前烟瘴,再看去,却已经没有了莫正卿的身影。 虚空之上,也只余云昭真人,一身血迹,失魂落魄地站在他的本命剑上。 ------------------------------------- “该说不说,这剧本写得还挺基情满满的啊。”甘青雪眼神扫视顾瑀之和白寄离,打趣道:“刚才你俩演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道侣离婚呢。” 甘青雪这样一说,难免又将顾瑀之看的那篇同人文的回忆勾起来,看向白寄离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白寄离却不知道危险此时正在身边,还笑嘻嘻的顺着甘青雪对着顾瑀之取笑:“没想到师父竟然对我这么不舍,早知道我就不叛逃师门了,守着师父,哪也不去,那多好。” 顾瑀之眼神又幽深了几分,手掌放在白寄离后颈处,轻轻揉捏了几下,白寄离鸡皮疙瘩都被他揉突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他隐约猜到顾瑀之可能背着他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刚在化妆间,只要他一喊师父,就激动得不行,他现在还作死说那些话,这不是狐狸脱毛入狼口吗? 想到这里,再看顾瑀之饱含深意的眼神,白寄离打了一个寒颤,忙伸手胡乱揉着那张俊脸:“不许想些不该想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物理打断施法。 顾瑀之失笑,将他放在自己脸上乱揉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被当做背景的甘青雪:“……” 第36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6 吃完饭后各自散去,顾瑀之尾随着白寄离进了白寄离的房间。 白寄离挡在门中间,身体不断将挤进来的顾瑀之往外推,顾瑀之趁机搂住他的腰,挠他痒痒。 白寄离笑得浑身没劲,只能没有骨头一样往顾瑀之身上倒,手指还十分倔强地扒着门框不让顾瑀之有可乘之机。 顾瑀之企图使用美男计让白寄离束手就擒,脸贴得离白寄离越发近,眼神也是白寄离无法抵抗的幽深。 白寄离心脏砰砰跳,但还是有骨气地将顾瑀之往外推:“不接受潜规则,不接受夜光剧本,快走快走。” 顾瑀之死皮赖脸:“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怎么能是潜规则?” 白寄离扭脸看他,他趁此机会低下头响亮地在白寄离的唇上亲了一下,白寄离红着脸躲避不及,顾瑀之已经强势地将他抱进了怀里,沙哑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道:“阿离,我好想你,我们已经有整整一天没见了。” 他这样一说,瞬间就勾起了白寄离的思念。 他也同样想念顾瑀之,两个人情浓意切,又是刚刚结婚的小夫夫,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但平时顾瑀之有工作,白寄离偶尔也要跑个通告,两个人见面的时间相对于别的情侣来说算是频繁了,但对他们来说,还是不够。 白寄离顿时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靠在顾瑀之的怀里,关上了门。 门外是寂静的酒店过道,门里就火热多了。 顾瑀之的欲望直白而炙热,盯着白寄离的目光能将白寄离的衣服烧穿,哪怕是世人皆认为一等一作风大胆的狐狸精都有点招架不住,脸通红通红的。 顾瑀之就爱这样逗他。 他喜欢这个小狐狸在情事上的大胆直白,也喜欢小狐狸在情爱方面的羞怯单纯。 白寄离一向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从来不屑于隐藏,却也会在爱情里脸红心跳,两人相贴时,对方皮肤里鼓动的心脏,是引诱顾瑀之沉沦的c药。 顾瑀之一把将白寄离推倒在门上,白寄离修长白皙的手指被比他深一个色的手掌包围,深色的西装裤强势地将他的双腿分开,霸道灼热的气息贴着面颊缓缓靠近。 白寄离没骨气地软了身体,无法找到一个着力点,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支撑着他的膝盖上。 顾瑀之低笑,胸膛鼓动间,深灰色的衬衫被绷紧,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得分外明显,充满了爆发力。 白寄离光是看着,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顾瑀之的用力,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白色的床单被揉得皱巴巴的,深灰色的衬衫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上面覆盖着一件浅色的t恤,看着分外和谐。 顾瑀之想着白寄离拍戏很辛苦,现在时间尚早两人也没有睡意,便主动提出要帮白寄离对一下剧本。 白寄离被狠狠压制在顾瑀之之下,两个人正在对一场打戏,目前来看白寄离的功力比不上顾瑀之,所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在顾瑀之的钳制之中。 顾瑀之哑着声音问他:“好徒儿,还要叛出师门吗?” 白寄离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那颗眼下的小痣嫣红可爱,他被打得有些狠了,哭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被顾瑀之拿剑指着,动都不敢动,顾瑀之问他话,他脑子和糊了浆糊一样,根本听不清思考不了。 顾瑀之却不打算放过他,见他不说话只是哭,当即指着白寄离的剑加了几分力道刺过去,白寄离受不了地躬起了身体,脖颈也因此弯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顾瑀之的目光深深吸引,让顾瑀之的攻势都失去了力道,只知道用最原始的力量来惩罚这个要叛出师门的小叛徒。 “为师在问你话,还要叛出师门吗?” 白寄离无助地无力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敢了……师父…,徒儿受不了了,轻一点…” “这就受不了了?”顾瑀之有些得意,眯着眼睛看着白寄离:“可惜,叛出师门是重罪,为师若不狠狠罚你,难平众怒。” 说罢,对白寄离的攻势又开始又急又猛起来,白寄离招架不住,偏偏被顾瑀之钉在原地,难以挣脱,只能生生受着。 他哭得更加大声了,眼泪也更加汹涌,企图让一向疼爱他的师父心软,但顾瑀之这次却真的“生气”,根本顾不得他的眼泪,一把剑使得虎虎生风力度不减,只耍得白寄离眼前白光阵阵,浑身无力。 只怕再这样下去,白寄离难有命在,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不得不在顾瑀之凶猛的攻势下努力伸出手来抱住顾瑀之的脖颈,虽然他的手几次三番被顾瑀之震掉,但最后好险还是被白寄离揽住了。 他摆出最柔弱的姿态,可怜兮兮地用哭得沙哑的声音向顾瑀之撒娇:“师父……师父,你疼疼我,疼疼我,我不是你最宠爱的徒儿吗?” 他不这样说还好,他一这样说顾瑀之更激动,瞧瞧这柔弱得好像狂风中的翠竹一样的小孩,一张清冷绝尘的脸上全是泪痕,潮红的面庞减轻了那种孤高圣洁,平添几分妖媚,分明已是自甘堕落的魔修。 温热的指腹擦去白寄离脸上的泪水,手臂和手背上起伏凸显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忍耐,他最爱的徒儿不但叛出师门还成了魔修,这怎么能让顾瑀之平静。 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好徒儿是故意装作承受不住的样子骗自己放他一马,但他心中熊熊烈火烧得正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过他。 为免自己一意孤行伤害了师徒情分,他俯下身温言软语轻哄着自己的小徒儿:“乖宝,很快就好了。” 他难以自持地一下又一下亲吻着徒儿柔软嫣红的唇,缠绵悱恻地不住轻唤:“乖宝,乖宝……” 刺向白寄离的剑却一下比一下更深,更用力,好像要用那把剑将白寄离的灵魂给生生扯出这具凡体一样。 白寄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骗我呜呜呜呜……” 然后被顾瑀之捂住了嘴巴。 第二天早上,两人穿戴整齐出酒店刚好碰见从三楼下来的甘青雪。 甘青雪见他俩从一个屋里出来,惊讶得不行,趁着顾瑀之去拿早餐了,她悄眯地走到白寄离身边,问他:“你俩昨天晚上睡的一个屋?” 白寄离打了个哈欠:“这不显而易见?” 甘青雪:“这酒店虽然安保做得不错,但也不是不会有狗仔混进来,你就不怕被拍到?” 白寄离疑惑:“我们都结婚了我怕什么?” 甘青雪:“你们结婚了就不怕被拍了?” 甘青雪:“!!!” 甘青雪:“你说啥?!!!” 她一脸不可置信,才反应过来白寄离说了什么。 白寄离走的不是娱乐圈霸道影帝强势包养路线吗?怎么突然金主变老公了! 白寄离看了惊讶得嘴都合不拢的甘青雪一眼,一脸淡定重复道:“我说,我们结婚了,合法夫夫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被拍了也不怕。” 甘青雪:“……” 甘青雪默默地将嘴巴合上,拿早餐的顾瑀之已经端着两个餐盘过来了,甘青雪便十分识相地站起来将位置让给正主。 走之前,她还向白寄离投来一个万分佩服的眼神:“在娱乐圈里搞纯爱,白寄离,你是真的牛。” 白寄离被夸了,一脸骄傲。 甘青雪看着他那嘚瑟的表情,抛弃优雅翻了个白眼。 原本导演以为观白寄离以前看起来虽说十分有灵气,但他从来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那种张扬邪魅疯批,中二气息满满的同时又引人同情,是非常难以被掌握的。 一个灭世的魔王反派,作为男二来讲,是非常讨喜的,但作为男主来讲,如果把握不好度,就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但白寄离目前为止的表现都非常的好,好到出乎导演的预期。 作为正道人士的时候,他看着孤高清冷,实则十分具有善心,对万事万物的怜惜,作为弱者时敬上怜下,会为了自己曾经在凡间犯的错去一一做弥补,等他靠着努力和天赋成为了一代强者,又能正义行事,除魔卫道,甚至愿意为凡间不平事声张正义。 因着他的心性,一向冷淡待人的若月也像母亲一样维护他,还十分眼红师兄有这样一个好徒儿,时不时的还想挖挖墙角。 所谓风光霁月,不外如是。 而当他一朝堕魔,他也没有说立刻就如同魔修一般乱开杀戒。 心中的仇恨让他无法释怀对开云的恨意,父母兄妹乃是因为云昭若月惨死的事情也令他痛不欲生,但在开云接受的百年教导让他难以接受魔修们吸血吃人的修炼方式。 因为血海深仇,他没了归处,绝望之下,他敛了一身修为,投身凡世间,在一处街角枯坐。 别人当他是乞丐,或怜或叹,给他钱财和吃食,他不为所动;或打或骂,损伤他的躯体企图践踏他的人格,他也无动于衷。 后来,他所在的这方城池,大面积感染了瘟疫。 许多人死去,尸体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腐烂发臭,又生蛆化脓,最后变成一具白骨,他依旧像是一座雕塑一般,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实在是太过突出,当整个城池沦陷,富人官员轮番倾轧,百姓流离失所,他却始终安然无恙且安坐一隅,终于引起了他人的疑心。这个城的太守将他当做不祥之人,说是他带来的瘟疫,遂将他押解入京,不日斩首。 他当然没死,斩首的刀卷了边,他却毫发无伤,吓得行刑的官员大声呼号他是妖孽。 他嫌刺耳,挣脱锁链一路向东行去。 后来他尝试入世,当过小贩,做过小官,考过状元,做了大将军,他在战场上靠杀戮压制心中郁愤,他暴戾的形象令百姓闻风丧胆,他踏着森森白骨位极人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心中的暴戾却日益加深。 而这个时候,不精卜算的云昭终于耗费50年之久算出了莫正卿的去处,只身入世,追随莫正卿而来。 他成了一国国师,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帮着莫正卿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还将莫正卿杀人如麻的名声给清洗干净,虽然莫正卿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但云昭为他在意着。 “云昭还真是操心啊,他这是将莫正卿当做自己孩子了。” “毕竟是养了近百年的徒儿,平时的时候也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说得也是。” 白寄离吃着剧组提供的午饭,听着几个群演在讨论剧情,对此嗤之以鼻。 小说里的云昭的确是将莫正卿当做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但小说外边的顾瑀之嘛,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顾瑀之只想借着师徒背德这层皮占他便宜! 盒饭里突然出现一只红烧鸡腿,是顾瑀之夹给他的,他看向顾瑀之,顾瑀之倾身过来小声道:“你先吃着这个,等晚上我带你去附近吃烤鸡。” 白寄离嚼着嘴里的鸡肉,想到,嘛,其实被顾瑀之占点便宜也没什么,毕竟顾瑀之长得那么帅,身体那么棒,身材超级哇塞,对他还很好——总是将盒饭里的鸡腿夹给他。 小狐狸感动得怒吃两只大鸡腿外加一大盒盒饭,想着晚上的烤鸡已经开始疯狂分泌口水了,整个下午都十分有精神,拍戏状态更是好得没话说。 于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 等他们收拾好,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们在六点的时候已经吃了晚餐,但白寄离想着晚上还有烤鸡,就没有吃太饱,留了肚子等着装烤鸡。 横店附近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餐馆,大部分餐馆都是做盒饭为主,因此他们去的地方还稍微有点远,开车就要半小时。 但顾瑀之提前打电话来说过,所以他们一下车进了包厢,菜就上上来了。 除了一只烤得油亮焦香的烤鸡,还有宫保鸡丁和辣子鸡、白斩鸡和黄澄澄的鸡汤。 作为一只重口味狐狸,白寄离平时挺爱吃辣的,一般情况下对清淡的菜没有什么偏爱。 但唯独对鸡是例外。 他懂得欣赏各种口味的鸡。 第37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7 《开云幻书》拍摄现场。 ------------------------------------- 在人间游历三百多年,常常被人性背叛的莫正卿彻底对人失望,他心中郁气越重,身上的魔气就越发外溢难以控制,以至于在被真心交付的国师所陷害后,他彻底转入魔道,开启了他的灭世计划。 莫正卿回到无渊谷,潜心修炼,而此时的他又偶得开云一位堕魔的前辈的自创心法《开云幻书》,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他放大人们心中的欲望,引诱人们为了权势、情爱、金钱自相残杀不择手段,从而获得修为,随着又百年过去,原本人间的小骚乱不断扩大,终于开始一片大乱。 当开云的众人发现时,已经太晚了,莫正卿早已不在乎人类的死活,他的修为也已经处在云昭等人之上,但凡敢有修士上门挑衅,都逃不过一个死。 莫正卿的强大令正道恐惧,他在人间酿造的大乱更是激起正道人士的愤怒,被群起而攻之,是再正常不过的。 作为开云曾经的弟子,莫正卿如今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其他门派不敢出来打头阵,那这个当出头鸟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开云。 而今日,开云最引人瞩目的若月真人提着剑,一路到了无渊谷,就为了拎莫正卿回去。 莫正卿很给这个师姑面子,一听说她来了,很快便也出来了。 自从他离开开云,若月真人与他就没再见过面,如今再见,她观莫正卿,若不是莫正卿的声音未变,她是一点也认不出的。 他穿着一身玄衣,裁剪样式都和出山门那天穿的样式相似,然而那个时候那身衣裳穿在他身上总让人感觉不适宜,他的性子虽冷,可也是如同高山之玉一般,内里是温润的。 而如今,他真如一块玄铁,旁人稍微近身,都会被他所散发出来的寒气所伤。 明明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容颜也未曾如何变化,可以前他是清冷的仙门弟子,如今那张脸却显得有些妖媚。 如同精怪幻化的一般。 若月很难表达出自己在见到他时的那种感受,她以为这一次虽然莫正卿在人间惹出了大乱子,但有他和师兄在,只要他愿意和自己回去,他们开云总能找到办法为他摆平的。 但世易时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幻想还是太过美好,看着眼前这个莫正卿,和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师姑师姑叫着的小孩没有分相似。 “正卿。”她还是尝试着轻唤:“师兄在开云等你,你跟我回开云。” 莫正卿笑了一下,冰冷而残酷:“若月真人,据我所知,你好像是代表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道人士来讨伐我的?怎么,觉得现在打不过我,所以开始装可怜让我束手就擒?” 这句话挑衅意味极浓,但若月却恍若未闻,神色一如既往地带着关心。 “你只要和我回开云,有我和师兄还有开云的弟子在,没有人敢伤害你分毫,可是你若是一直留在这里,虽说你如今修为远在我与师兄之上,但一旦其他门派联合起来,难保你不会受伤。” 第38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8 若月说:“正卿,我知道你是恨我,恨师兄,恨师父灭你亲族,上一辈人的恩怨,我不想让你宽恕,倘若你想要报仇,待你回到开云,我们任凭你处置便是。” 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自然也无法释怀她当做孩子对待的莫正卿的父母兄妹是因她而死。 莫正卿消失的这两三百年里,她因为这个原因修为再难精进,而她也被心魔不断侵蚀着,她是真的很想偿还莫正卿的。 而正是她的态度,深深地刺激着莫正卿,他突然怒喝一声:“不必多言!”便突然拿出自己的本命剑毫不留情地朝着若月攻去。 若月想要真心弥补,却不知这种真心最是刺痛他。 倘若若月和云昭和他被灭门无关,那么他现在定然还生活在幻想的美好中。 倘若若月和云昭对他不好,那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斩下二人的头颅,报了这血海深仇。 可偏偏,他二人待他极好,对他没有任何亏欠,所以他们师父犯下的错,让他难以记算在他们头上。 若月不是莫正卿的对手,几百个回合下来,她被莫正卿打成重伤,倒在地上的时候,吐了好几口血才堪堪止住。 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指在若月眉心,若月寻着剑身看去,莫正卿面带煞气,眼中有红雾逸出,让人不寒而栗。 拿着剑的手在剧烈颤抖,好像剑的主人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莫正卿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滚——” “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死!” ------------------------------------- 今天的拍摄任务有点重,等拍摄完成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今天没有什么夜戏,在落日余晖被大地吞没之后,导演就放他们下班了。 白寄离贴着顾瑀之走出片场,外面的天色将暗,两人都挺累的,也就没有再出去吃饭,而是坐在车上点外卖,等到了酒店,刚好可以吃。 这部剧已经不剩多少戏份了,再有一个月应该能够杀青的。 白寄离打开微博,打算找点乐子,就看见自己和顾瑀之挂在了微博热搜上。 而且标题一个比一个起得惊悚。 白寄离潜规则 白寄离顾瑀之两个热搜并列在一起,一个已经是红黑色的爆,另一个稳坐热二。 得,有自己的瓜可以吃了。 白寄离看了眼正在专心致志地点外卖的顾瑀之,心想要是这微博他晚一点点进来就好了,这样就刚好下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里也没个什么,干吃瓜。 点进了第一个热搜,一篇文章映入眼帘。 [众所周知,知名导演周导目前正在筹拍一部仙侠剧,这个剧的剧本据说是他和编剧精细磨了好几年,是他近些年的得意之作。这个剧本从去年终于磨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演,所以迟迟没有开始拍摄,但几个月前,周导突然开始拍摄该剧本,主演定妆照却迟迟没有放出来,外界也没有关于这个剧开机的信息。] 第39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39 [这不符合周导一贯的风格,因此,其实小编也不是很确定周导这部戏到底有没有开始开拍。今天,小编终于拿到了确切的消息,周导这部戏的确开拍了,男主的人选很意外,是那个臭名昭着的在退圈边缘挣扎的白寄离。 众所周知,白寄离自从经历过上次的丑闻风波之后,娱乐圈里几乎查无此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得到这么大一块饼。想也知道,他进剧组的手段必然不是很光明,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周导已经开拍了,却不愿意透露主角以及剧组的信息。毕竟是周导磨炼了很久的剧本,想必周导也是十分不满这位带资进组的男演员,所以才不愿意宣发。 大家可能会很疑惑,周导一直是最讨厌潜规则和带资进组的,为什么这一次却让一个快要退圈的劣迹演员给套牢了?答案很简单,因为白寄离身后的金主是周导这样的大导演都无法拒绝的,那个人大家也非常熟悉,就是堪称娱乐圈之神的影帝——顾瑀之! 这是狗仔拍到的他们在一起的照片,有图有真相!][图片][图片]…… “噗。” 白寄离点开图片,没忍住笑出来,原来他和顾瑀之走在一起的时候,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这种样子的,怪不得甘青雪老是朝他翻白眼。 照片上两个人紧密地依偎在一起,二者密不可分,好像天生就是连在一起的一样。 顾瑀之在白寄离说话的时候会偏着头将耳朵微微倾斜向他,十分认真地听他讲话,眼里细碎的光芒,眼角余光里,都被白寄离所占据。 他们十指紧扣走在晚霞初散的街头,两边是影视城斑驳的古城墙,风一吹卷起一片灰尘,顾瑀之扬起手挡在白寄离眼前,白寄离仰着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拍摄的人很有水准,每一张照片都像是特意拍摄的大片一样,不但十分清晰,那种恋爱的浓厚氛围也拿捏得非常到位,任谁看了都能一眼看出是爱情,而不会错认为兄弟情。 更何况他俩还亲了。 虽然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白寄离却还有心思在这想,拍的真好,应该让这个摄影师来给他们拍几张结婚照的。 这会儿文章下面的评论区已经沦陷了,顾瑀之的粉丝有发疯的,有脱粉的,有激情辱骂白寄离勾引顾瑀之的,还有送祝福的。 白寄离的粉丝非常懵,而且嘴没有顾瑀之的粉丝利索,所以完全被压着骂,这会儿夹着尾巴在评论区最下层。 这么大的新闻突然爆出来,吃瓜的不吃瓜的网友看着心里都有点五味杂陈,只有一股清流,他俩的cp粉,已经存好了照片找个没多少人的超话开始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谁懂!!!!!!第一次磕就搞到了真的!!!] [楼上的姐妹我懂你,最不可能的cp成真了,救命,顾影帝好宠挖槽!!] [杀了我,杀了我给他们助助兴!!!!] 第40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40 白寄离也在这个没多少人的超话里,这会儿看见他们在超话里尖叫,觉得他们好可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类的小姑娘喜欢为别人的爱情而呐喊,但看到他们那么喜欢他和顾瑀之在一起,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心。 顾瑀之已经点好了外卖,也接到了陆冉冉打来的电话:“……查到了,是许锦雯,估计上次小白帮甘青雪抢了她的角色,怀恨在心,所以找人拍了照片曝光出去。”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把控着网上的言论,不要让我的粉丝攻击阿离,剩下的事情,到酒店我们再细说。” 白寄离还在认真翻看网上的言论,一个脑袋凑了过来,顿时,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挤进顾瑀之眼里。 白寄离说:“她们真的很喜欢我们在一起呢,这种感觉好奇妙。” 感情本该是两个人的事情,但看到这么多人因为他们在一起而高兴,瞬间又让那种溢出来的幸福又更加满溢。 顾瑀之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知道有些人很喜欢磕cp,甚至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粉丝经济。对于一部影视剧来说,哪怕它本身的质量并不好,但只要男女主私下营业得好,也能够不断地给双方以及影视创造收益。 cp粉的粘性相对来说不是很高,因为两位主角不可能永远营业,一般情况下也就作品播出期间为了增加收视率而营业一到两个月。 但也别小看这一到两个月,如果两人经营得好,粉丝产生的收益也是十分庞大的,更何况虽然解绑以后会有一定的粉丝流失,但一部分粉丝哪怕正主已经拒绝营业仍然会隔着空气磕得飞起。 正所谓,发糖有发糖的磕法,be有be的磕法,粉丝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而这种无穷的想象力能够让他们自己吊着自己,不断给正主双方花钱。 cp粉,可谓是本世纪最好割的韭菜,正主无需费力维护,因为他们会自己给自己洗脑。 顾瑀之自从业以来,从不和别人营业,但因为一些影视作品里必然涉及爱情,哪怕线下他从未配合过,仍然在娱乐圈积累了十分可观的cp粉。 他对这些cp粉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只要他们不越界,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他并不会去管。 但他还是不喜欢这样。 身为圈内人,他最是明白,娱乐圈的一切都是可以娱乐化的,包括爱情这种玄妙的情感,都可以通过绝妙的演绎打包销售。 但此时此刻,看见自己和白寄离的cp粉在超话里呐喊,不断更新的文字里饱含对他们爱情的祝愿,顾瑀之表示,人都是会真香的,从前看不上只是时候没到罢了。 白寄离切了小号,进了超话跟着他们在里面呐喊,顾瑀之才发现,白寄离居然还是超话的小主持人。 他忍不住泄出一声轻笑,却不敢真的拿这事逗他——骄傲的狐狸要是知道自己暗戳戳磕自己cp这事被顾瑀之知道了,估计会好几天不让顾瑀之上床。 要真这样了,顾瑀之到时候可找不到哭的地方。 第41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41 “我们公开。” “包养”的事情已经越闹越大,两位正主都没有出来澄清,这个照片又锤得太死,大部分人都觉得白寄离必然是被顾瑀之包养了。 [服了,这白寄离不就是惯犯吗?之前也是因为包养丑闻才被赶出娱乐圈的] [之前白寄离的粉丝还一直到处洗地说白寄离那件事情是造谣,现在呢,两人都亲上了,还是造谣?] [td快亲上了就是包养?就不能是两正常的谈恋爱?] [笑死,有些人的粉丝可真敢想,顾影帝什么人会和白谈恋爱?] [有些粉丝已经洗不动了开始妄想了] 本来白寄离被包养的事情已经快要被人遗忘了,结果这件事情一出来,瞬间又将从前的事情翻了出来,因为有着“前科”的,他的名声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粉丝被骂得连连败退,完全处在了下风。 正热闹的时候,看戏看得十分乐呵的许锦雯又让人放了那天她在片场拍到的照片,众人一看,嚯!厉害了,小小流量居然是陆冉冉带着去试镜的,这还不是包养? 这td不就是包养吗?! 见言论一边倒的黑起了白寄离,许锦雯顿时觉得心气顺了不少,而这时,她的工作室买的通稿也可以发了:“众所周知,某人就是一朵带毒的白莲花!我们雯雯虽说不是他的亲妹妹,却一直拿他当亲哥哥的。只是许董事长比较偏爱我们雯雯,他就扬言这辈子都不进许家,哪怕雯雯低声下气的请求他回去看看思念他的双亲,他也不愿意。 偏偏对外,他还装的楚楚可怜,好像我们雯雯平时如何欺负了他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一直针对雯雯。周导拍摄的《开云幻书》我们雯雯也去试镜了,这是她当时的试镜照片,如下。 我敢说内娱真的很难再找到比雯雯更加适配这个角色的人了,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哪怕导演都拍手说合适,雯雯还是被踢出了组。 有些人,做事正的要讲良心的,毕竟以色侍人,从来都不长久。” 在这风口浪尖上,这个帖子一出来,瞬间就让人们的怒火更上一层楼,这人给出的许锦雯试镜的照片看起来柔弱纯洁,不胜春风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若月的风姿。于是一些书粉们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看这样子真的挺符合我们善良的师姑的,救命,白寄离到底把我们师姑给了谁?] [本来对他无感的但现在真的很讨厌他,我们正卿和师姑不能被他糟蹋了啊救命!] 特别是许锦雯的粉丝,更是化身圣斗士,活跃在各大评论区,将白寄离欺负许锦雯给顶上了热搜。 带资进组加上打压自己妹妹,白寄离这下子是黑上加黑,没得洗了。 许多网友甚至说等着看,看白寄离接下来又要怎么洗,一副“不管你们怎么解释,我都不听”的状态。 只是一会儿不上网就看着事态如同山体滑坡般发展的陆冉冉:“……” “你们宣发部是干什么吃的?许锦雯请得起水军,你们请不起吗?” 宣发部:“……” 没办法啊有什么办法,出了这样的事情,顾瑀之的粉丝出离的愤怒了,根本不听他们说,自发成为一支庞大的黑粉群体,只想狠踩白寄离把顾瑀之摘出来。而白寄离又是有前科的,这会儿真的很难找到角度给他洗啊。 陆冉冉当然也知道有难度,但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么一对不负责任还恋爱脑的老板,她现在只想抱紧自己痛哭。 然后,就在陆冉冉正头疼的时候,她的手机界面跳出了一则特别提醒,点进去一看,哦,是顾瑀之发了条博文。 顾瑀之:不是包养,是恋爱,也是婚姻。 配了一张图,上面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带了戒指,十指紧扣,十分和谐。 接着白寄离很快就转发了这条消息。 狐狸大王:感谢便宜妹妹请的摄影团队,我们夫夫表示拍得很好,下一次我们度蜜月的时候一定请你们来专门给我们拍!\/\/顾瑀之:不是包养,是恋爱,也是婚姻。 “噗。”虽然这会儿陆冉冉在生气,但还是被白寄离的阴阳怪气给逗笑了,忍不住给他点一个赞。 虽然她之前一直不赞同他俩公开,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比公开更好的办法度过这次危机了。 而且公开对他俩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白寄离的事业心不重,虽然演技很不错,但他接戏更像是玩票,而且他这个人受不得一点气,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能和别人打直球,就绝对不会玩套路,也实在经营不起什么其他形象,更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质疑他走后门。所以 洗白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顾瑀之,他的地位摆在那儿,他的情感生活对他的事业没多大影响,而且他目前的重心渐渐开始转移到幕后,可能要不了几年就会彻底退圈的,因此,公开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这样一看,公开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啊。 于是陆冉冉又打电话给宣发部的人,打算再沟通一下细节。 而此时的酒店,顾瑀之正在服侍白寄离吃晚饭。 ——没办法,白寄离全副身心都在手机上,根本没心思吃饭。 公开这事是白寄离提的,但顾瑀之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情,他一直很想对外秀一下恩爱昭告天下这只小狐狸是自己的,但出于对白寄离事业的考虑,还是理智的遏制了自己的这个渴望。 如今白寄离提出了这件事情,他哪有不答应的,立刻就拿出手机赶紧公开了。 现在因为他们的公开,加上白寄离直白的阴阳,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又是许锦雯和白寄离斗法才闹出的新闻。 鉴于二者都有着不小的前科,导致原本掐白寄离掐得死去活来的人一下子都 谨慎的保持了中立——毕竟他们还没忘记之前就有人爆料过白寄离的丑闻是许锦雯捏造的。 而且,现在,还有什么热闹比顾影帝居然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居然是个男的更加爆炸? 今儿网上真是热闹非凡,没多久,服务器彻底瘫痪,点都点不进去。 第42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没退圈42 许锦雯看着本来一片大好的言论因为白寄离和顾瑀之的公开突然出现扭转,气得面部狰狞。 狠狠将手中的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受到巨大的撞击,虽然没有四分五裂,却有一道可怖的裂痕横亘整个屏幕,嗡嗡嗡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引起一阵阵震动。 胸膛剧烈起伏,许锦雯粗糙的呼吸声在卧室里不断回响,她愤怒地将桌子上的化妆品一扫而下,发狠的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结婚了?假的,一定是假的!” 上一辈子她过得不顺,被家族里的其他人打压得喘不过气,这辈子好不容易顺心 了几年,偏偏白寄离这个不知好歹的孤儿非要跳出来找她的不痛快。 明明之前已经将他给彻底按下去了的,为什么白寄离还能再起来,还揪出了幕后之手是她,硬生生将她过了明路,让她现在处处受限制。 他怎么不去死?他之前不是买了药准备要自杀了吗?为什么后来没死?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许锦雯想到,这本小说大部分事情都是按着时间线进行的,并未有乱来的情况,但自从白寄离和顾瑀之勾搭上后,这本小说就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原本的女主她本人不再占据团宠的地位,没能如愿一出场就惊艳众人,导致她身边的男主到现在都只出现了付瑞琪和陆向韬。 陆向韬这个人就是图她的美色,本人一点本事都没有,自从他公司的股东带着其他好几个股东另起炉灶之后,他的娱乐公司便越来越跨,到最近,还需要向许锦雯借钱周转,许锦雯自然不愿意再和他有来往。 偏偏他手里许锦雯的私密照,捏着许锦雯的三寸,让许锦雯不得不用自己的存款往他的那个大窟窿里填。 好在许父许母对许锦雯很好,给钱也给得很大方,不然许锦雯手里早没钱了。 至于付瑞琪,想起来就让她肝疼! 付瑞琪的母亲本来就十分看不上许锦雯,认为许锦雯老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根本配不上自家儿子,加上之前许锦雯被白寄离以及他经纪人爆出了丑闻,更是让付瑞琪的母亲坚定了要棒打鸳鸯的心,不但快速给儿子订了一门亲,还开始限制付瑞琪的自由,扬言要是付瑞琪再和她往来,就将付瑞琪的继承权收回去。 付瑞琪虽然喜欢她,但更加在乎继承权,必将没了继承权,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有此,他自然也不敢再来找许锦雯。 所以现在,许锦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她不是不想让许父许母以父母的身份压着白寄离低头,但白寄离现在不缺钱也不在乎那点亲情,无论许父许母如何舌灿莲花,白寄离就是不为所动。 原本拍到白寄离被包养的证据,她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将白寄离给按死,没想到白寄离和顾瑀之居然结婚了? 这两个贱人,这两个贱人就是专门来克自己的。 不行,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让这两个人消失,不能再让他们在自己面前蹦跶,不能! 凌乱的房间里响起阴恻恻的笑意。 许锦雯阴冷的眼里全是疯狂,胸腔起伏:“该死!敢挡本小姐的路,都该死!” 网上现在是比什么时候都热闹,cp粉狂欢,白寄离的粉丝也适应良好,毕竟之前白寄离就自爆了自己喜欢男的。 他们之前还害怕白寄离什么时候找一个不如他的男的呢,现在他另一半是顾瑀之,他的粉丝可谓是求之不得。 所以,瞬间,只有顾瑀之唯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一时之间,狂喷白寄离的喷得更厉害了,恨不得骂得白寄离立刻和顾瑀之离婚,一些受不了的粉丝直接扬言要脱粉,一些粉丝仍然垂死挣扎在顾瑀之的微博底下不断要求他出来解释清楚。 顾瑀之不是一个为了粉丝能够改变自己的人,他在圈里这几年一直都是接戏拍戏,除了大屏幕上,很少会出现在镜头前,当然也从未在粉丝面前立过什么单身人设,之所以有那么多粉丝接受不了,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闹出过绯闻。 单身人设,不立自成。 如那些粉丝所愿,他很快就出来解释了今天的事情。依然十分简洁扼要。 顾瑀之:我很爱他狐狸大王。他是我这一生坚定的选择。我知道我想要怎样的人生。陪伴一路,感谢支持,也希望你们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着这条博文,粉丝们破防了,痛哭流涕的比比皆是,激动得言语辱骂他的也不是没有。 这可把白寄离气坏了,骂他可以,骂他老攻不行! 他切着小号不断与那些破防大骂的人激情对线: 影帝的老婆:[顾瑀之你到底对得起谁啊,tad老娘这几年青春为了狗了] 就要吃鸡:[他当然是对得起他自己了,还有,不要对着他说脏话,很没素质] 顾瑀之亖了:[渣男,你对的起这些年我买的电影票的钱吗?!] 就要吃鸡:[他演技那么好,真的不差你那点电影票!] [……] 他靠在顾瑀之怀里,手速快得都出现了残影,顾瑀之看到了他发的评论,眉目更加舒展,甚至十分得意,亲了亲白寄离的头顶,眼神都没有分给陆冉冉一个,吩咐道:“将那些恶评都删一下,那些极端粉丝,有经济损失的让他们联系你,给他们照价赔偿。故意挑事的,该封号封号。” 虽然他一点都不在意,但要是真气着了他的阿离就不好了,而且一直打字,手也会累。 陆冉冉虽然很想对这个恋爱脑翻白眼,但还是答应下来。 其实顾瑀之这么多年,很少接什么商业活动,代言的产品都十分昂贵,一般粉丝也不会去消费,而消费得起的粉丝根本不在乎他的私人生活,所以哪怕是赔偿,也不过是赔偿几张电影票钱,而且要赔偿的这部分粉丝群体十分微小,本质上根本造不成什么损失。 顾瑀之这么做,纯粹就是故意恶心那些极端粉丝。 第43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43 毕竟那些极端粉丝想要的不是钱,而是想通过这种威胁让顾瑀之保持单身。 顾瑀之回应也十分明确:钱还你,单身?休想! 顾影帝表示,他只要他香香软软仙气飘飘的老婆! “还有,”顾瑀之将白寄离的手拉离他的手机,把玩着他圆润的指尖,声音越发慵懒:“那些刚刚攻击了阿离的,把他们账号记下来,让法务部的律师团一个个去告。养着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就当是送点素材给他们玩玩了。” 陆冉冉嘴角抽了抽,突发牙疼。 怎么觉得这个不听话向来如同“逆子”一般的影帝,在谈恋爱后开始变得鬼畜起来了? 包养风波随着顾瑀之和白寄离的公开告一段落,许锦雯被扒出来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和顾瑀之打算要对那些骂白寄离的网友一个一个告上法庭给这件事情的后续添了一点热闹,一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个屁啊! 玛德自从他俩官宣了以后,就越来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社交平台俨然成了他俩秀恩爱的场所。 原本以为高冷、话少的冰山影帝人设完全崩塌,早上牵一下漂亮老婆的手要发一条,晚上给漂亮老婆做了饭要发一条。 被漂亮老婆主动亲了,这个厉害了,至少要发三条来感叹一下自己老婆对自己是如何痴迷如何爱! 踏马的谁对你的婚后生活感兴趣啊!我们不是狗不能一直喂狗粮啊喂!有本事,直接放照片,把你漂亮老婆放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不放照片,一律当影帝意淫处理】 【受不了了,这个人我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踢翻这盆狗粮,老子不吃!!!} 【多来点,我吃,我吃】 【顾影帝一定是被夺舍了】 顾瑀之在网上的所作所为,白寄离是知道的,他表示这不仅不丢脸,还十分得意。 毕竟,像他这种集帅气与貌美于一身的狐狸精并不多见,把顾瑀之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不是基操? 要知道,狐狸精不管在什么时候拿的,可都是万人迷剧本。 “不是,也有很多狐狸精拿的是反派剧本,还是那种把君王迷得五迷三道然后被正派一顿输出搞死的反派。” 甘青雪打断了白寄离的万人迷美梦,如是说道。 白寄离捏着剧本的手顿时收紧,“才不是,那种故事一看就是你们编的。” “我们狐狸,怎么可能笨到为了一点情情爱爱就放弃逃生,心甘情愿送死?” 甘青雪撇嘴:“你们狐狸?狐狸剧本玩得还挺沉浸。还有,你的情情爱爱在背后正用幽怨的眼睛看着你呢。” 白寄离瞬间炸毛了,回过头果然看见顾瑀之正用带着点委屈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那话本里额负心汉一般,他的汗毛瞬间又竖了一道。 他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瑀之仍然十分委屈的样子:“遇到事情要抛下你的情情爱爱遁入深山的意思?” “怎么可能!”白寄离抱着他的胳膊,“你可是我的亲亲老攻啊,我怎么会遇到一点事情,就抛下我的亲亲老攻自己跑了呢,我们可是命定的情缘,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敢与君绝的天生一对!” 顾瑀之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甘青雪在一边看得直翻白眼,边走边咬牙切齿地对着这对狗男男说:“导演叫呢,快点儿的。” 随着网上的风波渐渐平息,剧组也按照着预定的计划完成了拍摄,在此期间,关于白寄离的演技一直存在着广泛的争议。 虽然他从出道开始,演技就一直被盛赞,但文艺片和其他片本来就有着不小的壁垒,白寄离转型之路,还是有很多人不看好的。 在这种争议中,《开云幻书》的先导片花被放了出来。 华丽的场景,美轮美奂的实景,特色鲜明的人物,短短两分多钟的视频,白寄离展现的演技堪称惊艳,一直不被期待的甘青雪扮演的若月也让人过之不忘。 【好像很好看的样子】 【真的很好看的样子,不过片花一直很容易迷惑人,不知道实际效果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估计白寄离最好的演技都已经奉献在这个片花里了】 【顾影帝居然给白寄离作配哎,他好爱,救命】 【果然真情侣才是最好磕的!!!】 先导片已经放出,接下来就是宣传期了,白寄离等主创团队跟着跑宣传,第一站就在本地城市。 当天来的人意想不到的多,座无虚席就算了,场地外面也挤满了人。 没办法,自从顾瑀之和白寄离两个人突然官宣后,就接着在剧组闭关拍戏,这是他们官宣之后第一次出来,于是有头有脸的和没头没脸的记者都来了,这波流量说什么今天高低得蹭一下。 来的人鱼龙混杂,顾瑀之等人就预料到今日一定会有很多与电影无关的提问,果然,刚一上台,一个记者就站起来问:“请问顾影帝,您和白老师结婚的消息是当时的缓兵之计还是真实的?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顾瑀之面无表情:“缘分使然,云昭第一次见到莫正卿,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会成为他的小徒弟。” 记者:“……” 给他整不会了。 记者:“额……那能说一说这部剧是否像网传的那样,是您通过非常手段给白老师谋取的福利吗?” 顾瑀之:“做师父的没有不心疼徒弟的,对于我来说,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他。” 记者:“……” 好的,我闭麦。 因为第一个记者吃了闷亏,怎么都问不出东西,其他记者也就知道了顾瑀之没想在电影发布会上说自己的事,后续都是十分友好的问了一些与电影相关的事情。 顾瑀之脸上有了一点浅淡的笑意,明显能感受到他对这群会看眼色的记者十分满意。 记者们:“……” 好他妈憋屈啊谁懂! 发布会结束,就是第一场电影的试看,白寄离和顾瑀之坐在最前排,他偷偷扭脸过去,顾瑀之就倾身过来做出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样子,白寄离认不出笑出声,又赶快捂住嘴,小声在顾瑀之耳边说:“顾先生刚才在台上真棒,特别厉害。” 顾瑀之唇角一弯:“你先生在床上更厉害,要不要试试?” 白寄离愣住:“……” 不逝,不逝,一点都不敢逝。 第44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44 电影上线,和之前预想的一样,在网上获得了不错的口碑。 很多人知道白寄离的演技称得上好,但没想到他演文艺片不错,演这种商业电影居然也十分出彩。 也因着这部电影的好口碑和好成绩,硬生生将还在圈外徘徊的他又拽进了圈里。 片约嘛,终于不像以前那么惨淡,他也享受到了一点红了的快乐。 不过虽然红了,他却没有什么抓住机会向上走的心。 毕竟不是原世界的人,他又是个好享受的,实在不具备什么打工人的美好品格。 他表示,不愁吃不愁喝的,他只想和他亲亲老攻在家摆烂 ,研究研究狐族十八式。 这种堕落的生活,顾影帝表示真的很快乐。 只有陆冉冉不快乐! 然而不快乐的她面对老板和老板娘,一点发言权也没有,只能苦哈哈的求着老板垂怜接点工作,不要再堕落了! 顾瑀之表示,老婆好米,老婆好香,老婆好多花样天天给他发福利,实在不想工作,安排了个很有潜力的新人给陆冉冉带,将她支得远远的。 陆冉冉含泪:“你们没有良心,你们会遭报应的呜呜呜呜……” 许锦雯断了娱乐圈这条路,也不想在娱乐圈待了,从娱乐圈消失后又进了许父的公司。 许父很喜欢这个养女,觉得她的气度才是许家继承人该有的样子,他原本想将遗产都留给白寄离,但对白寄离的顶撞和叛逆一直耿耿于怀,更讨厌白寄离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干脆就将公司给了许锦雯。 许锦雯前生是在大家族里生活没错,可惜她的宅斗技能和商业头脑都十分有限,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因此,公司交到她手里后的运营状况可想而知。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指手画脚,好几个老人因为轻视她被她挤走,偏偏许父对她十分看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等公司出了问题以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于是,当白寄离打算从“温柔乡”里出来收拾一下许锦雯,才发现他那个便宜爹的公司出了许多漏洞,摇摇欲坠。 白寄离:“……” 他笑着亲了亲顾瑀之的下巴:“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顾瑀之将他圈在怀里,“也许我们可以添把火。” 对这种报复的事情,白寄离当然很热衷了,当下就兴冲冲看着顾瑀之打了个电话打算给许父的公司以沉痛的一击。 许父的公司是个庞然大物,多的是人想要趁他病要他命,因此虽然很想落井下石,但又真的怕整个公司轰然倒塌他们无利可图。 可顾瑀之却没有这样的烦恼。 一是因为白寄离嫌那个公司脏,二是顾瑀之的公司业务和许父的公司业务不同,拿下也没什么增益。 许父的公司就这样宣告破产了。 许锦雯气得面目狰狞,在知道许父很可能欠下巨额债务的时候,趁着许家愁云惨雾所有人都顾不上她的时候,卷着许家值钱的珠宝字画打算跑路,却被失眠的许父当场撞破,当时场面鸡飞狗跳,那叫一个精彩。 听了别人的转述,白寄离有点后悔自己太堕落了居然因为和他亲亲老攻没羞没躁的生活而错过了到现场去看这一出好戏的时机。 白寄离痛定思痛,然后一脚将不知疲倦的顾瑀之踹下了床,并主动和陆冉冉说:“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工作了。” 陆冉冉:“天可怜见的,你终于收拾起你那点事业心了。” 陆冉冉给白寄离安排了一个综艺,又接了一个电影。 白寄离一看,居然是上次被他筛出去了的那个卧底警察的故事。 “那边的导演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演员,所以没有拍,又看了你的电影,觉得你可能合适,所以主动和我联系,看你有什么时间过去试镜。” 白寄离躺在沙发上,嘴里嚼着顾瑀之喂给他的水果:“嗯……看来我和这个剧本有缘,既然这样,当然越快越好了。” 不然拖下去他怕自己懒病犯了又不想工作了。 白寄离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有信心,试镜自然也相当顺利,很快,他就顶着顾瑀之哀怨的眼神进了组,封闭式拍摄了好几个月,期间请了三天假,出来拍了一个综艺节目。 正在后台上妆——他皮肤好,化妆师只是例行公事给他打了个底就完事了。 白寄离打着哈欠,神思有些游离。 这几个月的拍摄任务有点繁重,导演是个高要求的人,取景都是实地取景。 前两个月,他都在边境的热带雨林里跑酷,最近一个月才回到市区,可回来了,拍摄的内容也没有变得很轻松。 这部电影的男主人公余治青结束他的缉毒卧底生涯后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因此近段时间拍摄的内容都十分的压抑,他的心境也受到了一点的影响。 可能导演也看出了他心态的变化,才在陆冉冉打电话请假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给白寄离批了假。 化完了妆,化妆师就离开去给别人补妆了,白寄离一个人在化妆间坐了一小会儿,起身打算出去走走,才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人迎着他走了过来。 白寄离眼睛一亮。 “顾瑀之!” 他大步走到顾瑀之面前,顾瑀之笑着向他伸出双臂,白寄离就扑到了他怀里。 周围人来人往,人们步履匆匆又纷纷忍不住停下对他们侧目,两人却仿佛毫无所觉。 白寄离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些委屈地抱怨:“你为什么不去看我啊,让我一个人关在剧组里。” 顾瑀之亲了亲他的发旋:“我的错,你回家怎么罚我都行。” 白寄离拧他腰身上的肉,“你就会认错,下次还犯!你就是不爱我了!” 见人真的生气了,顾瑀之忙低声认错:“是我不好,我这次来看你就不回去了,从今儿起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白寄离听着这话,才觉得气顺了点,撒娇似的对顾瑀之软和道:“我好想你,顾瑀之。” 只是一句简短的思念,却仿佛将顾瑀之的心脏泡在温醋里一样,让他又软又酸。 他品出了白寄离言语里的想念和不安,就更加自责自己居然这么久都没有搞定他们导演,导致这两个月一次班也没探过。 第45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45 因为顾瑀之来到了现场,这一次的节目录制白寄离表现得很好。 而他还在录综艺的时候,他和顾瑀之在化妆间走廊拥抱的照片已经满天飞了。 由于顾瑀之经常秀恩爱,网友们已经习惯了他俩一出现就像连体婴儿一样,评论区倒是少见的干净。 【就这么爱吗?】 【楼上的体谅一下,据说顾影帝老婆进组,他这两个月像个痴汉一样天天去剧组骚扰场务,愣是没有见到老婆,今天见到了,不得可劲抱?】 【呜呜呜呜,我也想阿离扑我怀里,我的怀抱比顾影帝宽多了,阿离躺上面都行】 【楼上的,顾影帝律师函警告哈】 【他俩要是哪天离婚了,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不相信+1】 综艺录制完,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白寄离这几天休息得不是很好,录制综艺跑跑跳跳的,等完工后立刻眼睛都睁不开了,上车后靠在顾瑀之怀里就睡了过去。 顾瑀之温热的指腹轻轻摸了摸他有些发青的下眼睑,心疼地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白寄离在顾瑀之怀里感受到了安心的气息,睡得很死,回剧组酒店的时候都是顾瑀之抱的他,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他醒来后发现顾瑀之还没走,十分惊喜,抱着顾瑀之在床上赖着不想起。 等到了剧组,导演一看见顾瑀之就横眉冷对的,显然十分不满,但一看白寄离神采奕奕的脸色,那种不满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心想算了,好歹这碍事的顾影帝杵在这,他这水灵灵的男主不那么蔫,看着有精神太多了。 本来顾瑀之还想对导演威逼利诱一番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松口让自己留下来陪着白寄离的,没想到这次导演看见他虽然脸色不好但居然没有赶他走。 算他识相。 顾瑀之想。 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但同时看向白寄离时,一个眼里全是欣赏,跟看自己孩子似的,一个饱含爱意,面无表情的脸硬生生向大家展示什么是柔情似水。 倒也和谐。 ——个屁啊!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两个气场奇怪的人,每次从跟前过都硬生生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寄离倒是没有感觉到,顾瑀之来了之后,他开心了不少,拍戏也比以前更加投入,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更加出彩。 而且因为有顾瑀之,他每次出戏都很快,上一秒在戏里还情绪低落,下一秒看见坐在边上的顾瑀之,就露出一个笑来。 周围围观群众:“啊,他真的好爱。” 又过了一个月,这部戏终于杀青,白寄离终于可以离开剧组。 四个月的封闭拍摄给他的精神压力挺大,让他结束了工作后就一直懒洋洋的只想在家里躺着。 而顾瑀之这个老婆脑自然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考虑给他接工作。 陆冉冉已经被他俩折磨得没有脾气了,索性一心一意的带起了新人。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综艺播出了,白寄离的流量眼看着越来越大,粉丝们却发现,他们哥哥那是一点事业心也没有,整天不是这里躺就是那里玩,照片发得飞起,工作却不见接一个。 到了年底,白寄离拍的电影正式上线,算是给了粉丝一点心理安慰,买票去影院看,一出来,又纷纷崩溃; 【好虐qaq】 【受不了了,本以为是一个主旋律正能量伟大英雄的故事,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平凡人的挣扎】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样题材的电影,他的英雄事迹让人崇拜,他脆弱的灵魂令人心疼】 【泪目了,也许正是因为他有平凡且脆弱的一面,却仍然勇敢的选择了缉毒这份危险的职业,才显出了他的伟大】 原本在观望的网友因为网上的评论,也买票到电影院去看看这个题材究竟有何特别,最后,纷纷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导演真是个鬼才】 【白寄离的演技真的很好啊,真的什么角色都能驾驭】 【电影超级好看!!!没看的快去,就是有点废纸】 【去之前:老子泪点超高才不会哭;去之后:由于没带纸衣服袖口上全是眼泪和鼻涕】 【咦~楼上,离我远点】 过了年就有一个影视圈颁奖典礼,导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电影报送。 很快,白寄离收到了邀请函,提名了最佳男主角。 顾瑀之说:“这是我拿的第一个奖。”他低头亲着白寄离柔软的唇:“我有预感,也会是你的第一个奖。” 两人贴近交换了一个呼吸纠缠温柔缱绻的吻,白寄离笑着推开他还想靠近的脑袋:“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 顾瑀之说:“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优秀。” 将请柬从白寄离手上抽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他倾身上前,白寄离就顺从躺在床上。 修长的手从松垮的浴袍伸进去,温热的手掌在柔韧的躯体上游走,顾瑀之眼神深邃,白寄离身体瑟缩。 修长的手摸了摸顾瑀之的眉骨,背着灯光的他更有一种深邃的英俊,白寄离心跳加剧:“你明明是个凡人,怎么都不会肾虚啊。” 顾瑀之皱眉:“……” 他扒拉白寄离衣服的动作一瞬间变得粗鲁了许多。 白寄离拉着自己被拽得四分五裂的领口:“我开玩笑的,我是在夸你啊,顾瑀之,我在夸你!” 顾瑀之轻笑:“听出来了。宝宝,光用嘴夸多不真诚,这种夸奖,当然要身体力行。” 白寄离哭了。 咬着被子一角,哭了一整夜。 2月初,颁奖典礼准时开幕。 举办地天气还不错,但仍然非常冷。 女明星们穿着漂亮的各色礼服,外面套着长款羽绒服后场。 甘青雪穿着一双黑色的细高跟,白皙的脚背裸露在外,哪怕套着羽绒服,还是冷得直呵气。 她出演的若月一角,由于演技好反差大还不违和,好好让她大爆了一场,让她从三线一跃进入准二线,甚至隐隐有迈入一线女星行列的迹象。 第46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46 这次颁奖典礼《开云幻书》提名了三个奖。 最佳编剧和最佳男女配。 本来看这个提名,许多营销号已经准备好了黑白寄离的通稿了,什么演技最差,男女配都提名了就他一个男主没提名。什么带资进组走后门终成笑话等等。 但还没等到发通稿呢,白寄离就提名了《湮没》男主角,于是好好的通稿废了,彻底不敢发出来了。 走红毯是按剧组走的,白寄离先和《开云幻书》剧组入场,再出来和《湮没》剧组再走一次。 这会儿看到甘青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由感慨:“你可真拼命。” 甘青雪翻了个白眼,牙齿打颤抖抖嗦嗦到:“没办法,姐在红毯上,必须美,必须是女王。” 白寄离竖起大拇指。 很快,导演来招呼他们入场,甘青雪瞬间昂首挺胸扔掉羽绒服,浓郁的深绿色将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好像会发光一般,再配上那种常年训练的优雅体态,确实高贵得像是女王一般。 张扬,美艳,优雅。 她的光芒比以前耀眼了更多,一出场就牢牢抓住了大家的眼球。 白寄离和顾瑀之牵着手走在后面,让甘青雪走在中间,导演等人在最前面,更后面是编剧等人。 闪光灯原本对准了顾瑀之和白寄离,但甘青雪一出来,所有人都将镜头对准了她。 ——不过他俩有一种别样的闪耀。 在所有人都裙带飘扬或西装革履的时候,在冬天,他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红毯上。 摄影师:“???” 主持人:“欢迎,欢迎《开云幻书》剧组,欢迎杨杰导演,欢迎甘青雪老师,欢迎额,额,欢迎顾影帝和白寄离老师……” 【哈哈哈哈笑死,颁奖典礼红毯环节第一个名场面出现了】 【救命,主持人:救救我救救我】 【他俩是不是忘记脱羽绒服了?】 【每个圈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显眼包……】 到了会场,等导演采访完,话筒递到顾瑀之手上,主持人问:“顾瑀之老师,今天穿的这一身很特别啊,让人看着就觉得暖和。” 顾瑀之微微一笑,道:“确实,会场太冷,所以穿厚了点。” 然后就将话筒递给白寄离,白寄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啥说的,两人便将话筒给了还在美美拍照的甘青雪,然后相携着走了下去。 甘青雪:“……” 寒风扑面,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但还是要微笑。 直播间因为顾瑀之的一句话笑疯了,粉丝们纷纷抱怨自从他结婚后就越来越鬼畜,以前虽然不会有什么新奇的造型,好歹西装是会穿一件的。 顾瑀之和白寄离在会场可听不见他们的抱怨,两人挨着在位置上聊了几句,白寄离就接到电话说《湮没》剧组要开始走了,白寄离只好暂时和顾瑀之分开,去和导演会合。 眼尖的人在《湮没》剧组后场的时候看到了队伍里的他,都在屏幕上打赌:“白白也许是刚才光顾着秀恩爱忘记脱外套了,说不定这次走红毯会脱。” 粉丝们一脸期待,结果白寄离再一次走红毯的时候,羽绒服还是好生生穿在身上。 直播间一直刷屏的留言都有一瞬间空白。 【我服了!!!】 【这两人跟来逛菜市场似的】 【今日始见娱乐圈真活人】 这一次等白寄离再到采访区,主持人没有放过他,采访完导演后第一个采访的就是他:“白老师能跟我们具体介绍一下今天这个礼服搭配的思路吗?” 她是真的太好奇了。 没办法,在这个女星花枝招展男星争奇斗艳,零下十度依然阻挡不了他们衣衫单薄群星闪耀的时刻,白寄离和顾影帝穿着厚厚羽绒服真的很奇葩好吗? 白寄离接过话筒,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说:“天太冷了,不这样穿我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冬眠。而且顾瑀之说这个衣服也算礼服的,他说很贵,我穿着很好看。” 然后执着望着主持人:“不好看吗?” 主持人看着他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在寒风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看。” 白寄离意满离。 他就说,作为狐狸在美这一块可是有着种族天赋的好吗?区区两脚兽,哪怕他穿着羽绒服,也一样能靠美丽秒杀。 哼! 直播间。 【[捂脸]今日始知什么叫正主丢人现眼我丢脸】 【查到了,这两件羽绒服看着平平无奇,但的确很贵,居然还是今年冬季高定,让我帮你们看看一共有几个零,ok七个零,震撼我全家】 【卧槽,看着平平无奇】 【实际上平平无奇的是我】 【还有我的钱包qaq】 【好奇,里面装的是金子吗这么贵?】 【天下有钱人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看完了表演,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会场里开着空调,但温度依然有些低。顾瑀之的座位和白寄离挨在一起,两人表面上全神贯注,实则暗地里十指相扣,心神全在对方身上。 但过了一会儿,顾瑀之起身说有些事情先离开。 白寄离以为他要到后台准备一下一会儿好上台领奖,没想到《开云幻书》最佳男配奖还没开,最佳男主角奖先开了。 白寄离在台下正有些无聊之际,就看见顾瑀之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贵不可言,一步步走到了台上,接过了装着名字的卡片,站在了话筒前。 有些许低沉如同松雪般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暖融的温度,像是森林雪地深处升起的篝火:“获得本次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是……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几个电影的片段,其中就有白寄离满脸绝望地坐在一个昏暗角落目光呆滞望着前方一束斜斜的光晕。 白寄离的心神没有在不断响起又熄灭的电影背景上,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台上的人。 一束舞台光打在他身上,原本就亮眼的人更加光芒璀璨,好像神明降世。 两人遥遥相望,眼里都是不可抑制的笑意。 第47章 那个小明星怎么还不退圈 修长的手缓缓拆开密封好的信纸,顾瑀之抽出里面写着名字的硬质卡片,倾身向前道:“恭喜,我的爱,白寄离。” 白寄离坐在位置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周围的人都在鼓掌,而他就在这盛大的掌声中,被许多人簇拥着走上台阶,站到顾瑀之面前。 从顾瑀之手里接过金灿灿的奖杯,和他在顾瑀之奖杯陈列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白寄离站在话筒前,看着广阔的会场,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心里后知后觉的生出了一点别样的高兴。 他笑着说:“演戏很好玩,对我来说这是一份很有趣的职业。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在前年的年初,我因为一部文艺电影突然变得小有名气,那时候,我前经纪人和我说,我这辈子,算是完全和过去告别,正式迈入全新的人生了。然而不久,我突然得知,我居然不是个孤儿,我有很有钱的父母。我好像在做一个很美的梦,突然间,不但有了一直很渴望的家庭,居然,也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他说着,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笑容有些许苦涩。 顾瑀之心疼坏了,也不顾什么还在领奖了,上前将白寄离圈在了怀里。 白寄离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很想融入那个家庭,但有限的眼界让我融不进去,于是我选择了远离一切,我以为逃避是有用的。但,后来你们也看见了,我被全网黑,包养、滥交、耍大牌,欺负养妹。” “很多我以前的粉丝经常给我留言,说我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这样很好。但没人知道,那个有点退缩胆小的白寄离,他柔和不带刺又偏安一隅,却在某个晚上,吞了一瓶安眠药,再也没有醒来。” 会场一片哗然,网络上也瞬间炸开了锅。 【他什么意思】 【白白自杀过,天哪】 【呜呜呜抱抱我白】 【救大命哭死我算了】 顾瑀之也是第一次听到白寄离陈述这段往事,虽然他一直对之前的白寄离和现在的白寄离有一种割裂感,但他仍然感到心脏涌起一股刺痛,同时,想要把已经垮了的叶家拉出来鞭尸的冲动也不可遏制。 白寄离拉住了顾瑀之的手,将他从愤怒中唤回神,他的手很暖,顾瑀之的手却很冰,但没关系,多牵一牵,就都暖和了。 “我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吐了一地,却没有死。于是洗了把脸,打算从头开始。选择死亡是很傻的,没人会因为我死了就将泼向我的污水收回去。他们只会得意,得意于我的软弱。” 众人回顾了过去一年里围绕着白寄离的风风雨雨,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营销号们只在乎钱其他的什么也不在乎,而吃瓜的网友只图一乐也从来不在乎真相。 所以孤立无援的白寄离在最初一直都将自己当做一个“营销号”使,被人泼脏水就自己找证据开直播澄清,被人内涵就直接在微博上骂人。 那时很多人都无法接受他前后巨大的反差,认为他这是因为糊了打算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没想到,看似已经疯魔的他,不过是在用尽一切自救罢了。 “不过,”白寄离说完了应该为已经消失的“白寄离”说的话,拿着奖杯在镜头前晃了晃,一转气氛说道:“我还是很幸运的。” “顾瑀之顾大影帝对我一见钟情,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签我进了他的公司,让我有了靠山,有了反击的力量。” “网上一直在说我是靠接受顾瑀之的潜规则才走到今天的,这样说起来,好像也不算错。” 他歪头笑着对顾瑀之眨了眨眼:“谢谢你我亲爱的先生,如果没有你,不会有我的今天。” 他狡黠的笑容晃得顾瑀之心头的那点酸痛弥漫又消散,不可抑制地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旋:“应该的,我的小先生。” “我的挚爱。” 最后一句话,隐没在会场响起来的欢呼和掌声中,除了白寄离,谁也没听见。 这一次的颁奖典礼,热搜几乎被白寄离一个人包圆了,就连顾瑀之时隔五年再获最佳男配奖都被白寄离的话题和两人秀恩爱的热度给完全淹没。 在回去的车上,白寄离将两个人的奖杯放在一起看了又看,一时想起会场上顾瑀之亲自给他颁奖就高兴,又怪顾瑀之骗他穿羽绒服结果颁奖的时候自己穿西装的事情。 顾瑀之亲了亲他的脸颊:“会场太冷了,而且,你穿羽绒服也超级好看。” 说着打开手机里给白寄离拍的照片,虽然羽绒服有些臃肿,但挂着白寄离那张清冷张扬的脸,很难说丑,白寄离撅着的嘴才放了下来。 但他还是放言:“如果夏天还有红毯,我要穿挂在衣柜里的那件露背西装!” 顾瑀之皱眉:“不行。” “你。”白寄离委屈:“你还说是为我好,我看你就是不爱我了罢了。”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要和顾瑀之对着干:“我就穿……”然后就被顾瑀之捂住了嘴。 “穿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穿那件露出全背的西装。” “那件只能穿给我看。”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白寄离和顾瑀之都已经很老了。 白寄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苍老的自己。 作为一个活了好几万年的上古大妖,几十年对他来说不过眨眼之间。 这是他第一次以凡人之躯经历生老病死,但他并不害怕。 于他而言,和顾瑀之一起慢慢变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每一天每一天,看着顾瑀之从一个大帅哥,变成一个帅老头,他总是不会厌倦。 但,当顾瑀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他当妖怪那些年,也经历过许多离别,但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让他有种窒息的痛感——哪怕他知道,这种离别时暂时的,他们很快就会遇见。 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第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 “祖师庇佑,第十世不贤弟子敬告,保我无极观香火旺盛,长盛不衰啊。” 一个清瘦的约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朴素简约的道服,手里的三炷香插在案前的香炉里,人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师父,师父——” 门外传来徒弟的声音,跪在蒲团上的男人面露不悦,皱着眉“嚯”地从蒲团上起来,怒气冲冲:“喊什么喊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说了几次了,到了祖师面前要恭恭敬敬,不急不躁!” 来人站在门前,喘着粗气也不知将没将男人的话听进去,断断续续道:“不是,啊,师父,是师叔祖,他,他……” “哦,你师叔祖它又掉毛了?” “不,不是……” “那是师叔祖又不吃饭了?没事,待会儿你们下山买只鸡回来,喂给它就是了。” “不是,不是啊师父……” “那是怎么了,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清楚,莫不是师叔祖病了?!” “哎呀不是啊师父!”这徒弟终于将气给喘匀了,忙快言快语的将事情说清楚:“师叔祖他化形了,从一只半大的狐狸变成了一个谪仙一样的人。” 男人闻言眼睛瞪得铜铃大,胡子翘起来扬起手就要打这个顽徒:“一大早急急忙忙的,就是为了拿你师父逗乐?” 徒弟抱着头窜进屋子里:“徒儿真的没有扯谎骗您啊师父,是真的。我今天拿着水果进师叔祖房间喂他,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美男子坐在床上,当时他屁股后面还有两条没收回去的尾巴呢。” “那尾巴我天天看,上面有几根毛我都清楚,绝对不会认错的!” 男人停了下来。 抱头鼠窜的徒弟这才委屈地缩在角落不窜了。 “此言当真?”男人严肃问道。 徒弟委委屈屈:“不敢拿这种话欺骗师父。” 男人瞪他:“你们这些欺师灭祖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拿这种瞎话消遣你师父我!” 徒弟忙道:“这次是真真的,半点谎话也没有!” 男人见他满脸真诚,确实不像是拿他开涮,这才罢了,拂袖出门直奔师叔房间打算亲眼去看看情况。 天目山无极观非常大——虽然这些年落魄了没什么香火,但祖上也是辉煌过出过好几个惊才绝艳的天师的。 只是这些年由于缺少资金,偌大的道观,渐渐就破败荒芜了。 徒弟说的师叔祖,是男人的师叔,虽说是师叔,实际上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因为这只狐狸曾经救过他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祖,他师祖觉得与这狐狸有缘,于是非常不着调的收了这只狐狸做徒弟,就成了他师叔。 如今这只狐狸在无极观,已经百余年了,他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师父就将这只狐狸抱在怀里告诉他:“日后若我不在,你要照顾好你师叔。” 他本以为狐狸寿命短,怕是轮不到自己照顾了,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这位师叔却还活蹦乱跳的。 回忆着往昔,男人脚下生风走在回廊上,又一个拐弯,迎面竟走来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清冷如竹林清风,叫人见之忘俗。 男人停下脚步:“敢问这位居士来我无极观中有何事?” 他还以为业务上门了,虽然心里十万火急,但上门的客人不能不招待,所以,他还是停下了脚步,颇为云淡风轻地询问来人。 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青年看了看他,笑道:“玄华,你,不认得我?” 玄华是中年男人的道号,一般人并不知道,是以青年一喊他的道号,就将他惊了一惊,疑惑:“敢问居士何许人也,竟然知道老道的名字。” 青年好看的眉眼略弯:“玄华,我是你师叔啊,怎么,认不出来了?” 玄华踉跄了两下,身体不稳,若不是喘着气跟上来的徒弟扶了他一把,这把老骨头今天非摔出个一二来。 “你,你。” 玄华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梳着道家的发髻,穿着一身月白道袍,眉目清冷偏偏却生着一张艳绝天下的脸,瞧着,可不就和他那一身雪白皮毛、长相天下第一可爱的狐狸师叔一样? 他那狐狸师叔,居然真的化形了?! 玄华激动的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扶着他的徒弟立刻边焦急的叫唤边将他放平让他躺在地上,熟练地掐他的人中:“师父,师父你快醒醒。”小声在他耳边说:“这场面徒弟我一个人承担不来啊师父,你要起来主持大局啊。” 万幸玄华只是一时激动撅了过去,小徒弟掐了一会儿人中就咕噜着眼珠子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清凌凌长身玉立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师叔,差点又要翻白眼。 小徒弟死死掐着他的手背,给他痛清醒了,这才没有再闭眼睛。 两方认了亲,玄华算是相信了青年的说辞。 等青年一一叫出道观里几个人的道号,又表现得对这个道观熟悉非常的时候,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一直扶着玄华的徒弟,也就是道裕,一直好奇地打量着青年,还是在师父的提醒下,才不情不愿的下去准备午饭。 这个道观在鼎盛时期,宾客如云,弟子自然也非常多。 而如今,道观里加上青年,也才5个人而已。 除了年长的玄华,就是道裕的两个师兄,一个道池,一个道和。 青年的道号是玄烨的师祖取的,玄华的师父叫乾清,青年作为他师弟,便叫乾月。 不过,青年说:“我还有一个俗名,叫白寄离,是我还未入无极观便有的名字,这名字对我很重要,舍不掉,我虽入了无极观,你们仍可叫我这个俗名。” 玄华连称不敢。 他若是真叫了师叔名字,怕是师父要从地底下爬上来骂他欺师灭祖了。 白寄离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也没想强逼着所有人喊他名字。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辈分很高。虽然自己看着比玄华小了很多岁,但一日为师叔,终身为师叔,玄华可不敢冒犯。 第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 一场大雨过后,浓雾罩山。 此时已经是初秋,山下的城市里暑气仍重,但深山里已经能感受到秋天的凉爽。 白寄离起床先伸了个懒腰,时间才到七点,道池等人却已经快在院子里练了半个小时的剑了。 见白寄离从屋子里出来,三人赶紧围了上来,一脸崇拜地看着白寄离,道裕道:“师叔祖,您上一次教我们的招数我们都学会了,您什么时候再教我们下一招啊?” 论剑术,虽说无极观的招式也是上上等,但终究比不过白寄离这种有着上万年积累的,因此他不过是在闲暇的时候指点了几次,包括玄华在内的无极观众人都恨不得将他给供起来。 白寄离沉吟:“先让我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道池等人闻言,纷纷拿起桃木剑比划了起来,白寄离教的招式不但实用而且十分优美,三人在院子里耍起来,道袍翩翩,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玄华不知不觉站在了白寄离旁边,看着自己徒弟舞剑的样子,十分自豪,摸着续起的美髯,想着化形的师叔祖一身的本事必然会给无极观带来质的改变,也许还能恢复无极观曾经盛极一时的盛况,心里先美了起来。 等众人收了剑,白寄离走下台阶拿过道裕的桃木剑正打算教他们下一招,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就打破了深山里的宁静。 众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屏息仔细听,道池说:“听声音好像是在后院。” 于是众人走到了后院,打开后院的木门,门口一个包裹,里面正躺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小孩张着嘴哭得撕心裂肺,道和抱起了孩子轻声细语低哄,道池看了看四周:“师叔祖,师父,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啊。” 玄华道:“许是有人刻意将小孩丢在此处。” 道池:“那怎么办,我们要报警吗?” 玄华一时拿不准,看向白寄离。 孩子还在道和怀里哇哇哭泣,任凭道和如何缓声轻哄都无用。 白寄离将孩子从道和手里接过来,轻轻拍了两下,孩子就渐渐停止了哭泣,一双浸着水的黑葡萄眼定定地望着白寄离,好不可怜。 白寄离的心怦怦跳得飞快,一时之间看着孩子愣了神。 胸口处的刺青泛着温温的热意,仿佛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道池见白寄离看着孩子半天没出声,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叔祖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白寄离没有答话,于是道池脑洞大开:“难道师叔祖光看面相就知道这小孩生辰年月父母何在?”他目光灼灼看着白寄离,白寄离只要说一个“是”字他能给这道法精深的师叔祖给供起来。 白寄离摇头,“哦,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这孩子好像是我的。” 玄华:“!!!” 道池等人:“你的?!!!” 白寄离抱着孩子,表情有点茫然:“应……该。” 然后他随口编了个故事:“几百年前我因为丢了孩子四处寻找,到了天目山附近妖力不支维持不了人形,躲避其他捉妖师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们祖师,他才提出要庇护我收我为徒,我才在无极观修行百年,重新化为人形。” “哇。”道池等人不疑有他,纷纷亮着眼睛望着他:“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捉妖师啊。” “我们祖师真是厉害,我听说捉妖师都不分好坏的,但我们祖师对所有生灵都很爱惜。” “要不说我们无极观曾盛极一时呢,若是没有这等大道情怀,早就没落了。” 守着没落道观的玄华:“……” 白寄离将孩子抱回了道观,本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找孩子的,但上个世界他和顾瑀之结婚之后也尝试四处找了,没什么消息。 进了乾坤之镜后他没办法再联系龙晏,不确定找孩子像不像找老公那样能够靠着什么禁制来辨别。只能寄期望于自己不是个纯恋爱脑,看顾老公的同时没忘了在孩子身上放了什么禁制。 摸了摸胸口久久未散的灼热感,看来自己还是挺靠谱的。 他现在也能确定,孩子应该是不在上个世界的。 目前为止,老公找到了,孩子也找到了,那么他们一家三口只要遵循乾坤之镜的规则在这里面的世界里平稳度过,等待乾坤之镜再次开启,就能结束这里面的“轮回”了。 只是新的世界已经开启,不知道这个世界,顾瑀之在哪里。 白寄离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就离开天目山无极观到现世中去找找这个世界的顾瑀之,没想到还没动身,孩子先自己上门了。 如今自然一切以孩子为重,于是下山的日期暂时往后推着。 道池年纪小问题多,晚上的时候就问白寄离给孩子起的什么名,孩子母亲是谁。 白寄离看着他疑惑的小脑袋瓜,不敢和他说孩子是自己生的,怕给他吓出毛病来。 但取名这个,却需要好好想想的。 他睡了几千年醒来以后忘了很多事情,怎么得的道侣,怎么生的孩子一概不知,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有没有给孩子取过名字,只好自己再取一个。 上个世界人们十分喜欢给孩子取四个字的名字,包含父姓母性的同时还显得格外不同,白寄离一直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如今正好能用上:“就叫捉鸡大王,既威武霸气,还饱含对她的美好愿望,希望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缺肉吃。” 道池:“……” 道裕:“师叔祖这个名字,很炸裂!” 狐狸大王白寄离:“那当然!” 他正得意,道和踌躇着说:“虽,虽然这个名字取得十分的响当当,但孩子长大了上学,其他同学理解不了这么深刻的名字,怕是会引起矛盾 。” 主要是嘲笑。 但道和可不敢和白寄离这样说。 其余两人一脸敬佩的望着道和,悄悄竖大拇指,就佩服道和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不中听的。 这个白寄离是懂的,上个世界他也遇到过许多没办法欣赏潮名的人,比如说叫“伍拾亿”的,他就觉得家长真是聪明绝顶,这孩子一听就很有钱。 但就算是顾瑀之,都觉得这名字不好。 他和顾瑀之可以说是相当契合的,但在对名字的欣赏上,他们却达不成一致审美。 这是顾瑀之唯一的缺点。 第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 如果是在自己洞府,白寄离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可是现在是在人类社会,孩子以后上学工作估计都离不开人群,那么取一个符合人类审美的名字就很重要了。 白寄离想起自己的名字【白(指毛色雪白)寄(鸡)离(指狐狸)】是龙晏给他美化的,如今便也想仿照龙晏给自己孩子美化一个:“那就叫桔桔,在门口桔子树下捡到的,还和鸡非常相近,小名先这样叫着,大名,等找到她爹……我是说等找到她娘再给她取。” 她爹估计又是个土生人类,取名字更符合人类的审美。 虽然不知道取一个名字为什么要和“鸡”联系在一起,众人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名字,道池将自己压箱底的幼时玩具翻出来给桔桔玩,小孩儿还小连玩具都还拿不稳,却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指紧紧攥住玩具的一角。 道池很兴奋:“师叔祖你看,她喜欢我的玩具呢。” 白寄离忍不住一阵心软,连着看道池的眼神都前所未有的温柔。 道池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天目山无极观又待了一月有余,白寄离决定带着桔桔下山。 玄华是不打算跟着下山的,对于他而言,无极观是他的根,什么时候他都要守在这里。但是他的徒弟就没必要一直跟着他守在深山里了。 “师叔此次下山带着道和等人一起去,本来他们成年后就应该到现世去历练的,但之前他们一直不放心我,我也担心他们几个年轻气盛,若贸然出门怕惹出什么祸端,如今有师叔在,我也放心了不少。” 白寄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虽然他不是原主,但原主在无极观这百年间不知道受了无极观众人多少照拂,道观没落后众人过得清苦,却还是每月都下山买鸡卖肉将原主养得白白胖胖毛色油光水滑。 凭着这份恩情,白寄离怎么照看这些徒子徒孙都是应该的。 他知道玄华必定不会和他下山,但还是说:“等我定下来,传信与你,你也下山去看看。” 玄华没有拒绝,对着白寄离郑重一拜:“多谢师叔。” 因为要下山,道和三人知道短期内怕是没法回到无极观了,虽然他们很期待,但从没有离开师父那么久,在分别的那一刻还是涌起了一股浓烈的离别之情。 道裕和道和还好,道池年纪小,当下就拉着师父的衣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玄华十分嫌弃,还是摸了摸道池的脑袋,叹了口气。 下山第一天,四人住酒店花了500,玄华给的3000基金瞬间没了六分之一,让管账的道裕难得的有些焦虑。 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的白寄离被三个小辈感染,不得不开始考虑赚钱的事情。 于是吃饭的时候,白寄离将明日的打算和三小只说了说:“明日我们找个繁华的地段,算命去。” 三小只:“……” 道池啃着一个鸡腿,满嘴满手的油。 无极观不像全真教那么严格不允许吃肉喝酒,但平日里由于不富裕,他们也是以吃素为主的,对于道裕和道和倒是没什么,他俩在无极观的时间比道池长,早就习惯了这种清苦的日子。道池还小,是个爱吃的,菜刚上上来就已经蠢蠢欲动了,拿着鸡腿就难以松嘴。 哪怕是因为师叔祖的决定愣住了,那嘴也是动着的。 白寄离看着他们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你们学艺不精不会算命?” 道和:“那倒不是,师叔祖,占卜算命我们虽然没那么精通,但还行。但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算命算是封建迷信,会被抓的。” “这样吗?”白寄离知道上个世界也是唯物主义社会,不相信神魔妖鬼的,他在上个世界待了七八十年也没有碰到什么灵异事件,但这个世界已经有妖了(比如他),想来鬼这种东西也是有的,居然还是唯物主义社会? 白寄离斟酌了一下,不能靠手艺赚钱,难道他还是像上个世界一样去娱乐圈赚钱? 虽然娱乐圈的钱好赚,他也算是有点经验,但他着实不喜欢那个圈子里的人和事,上个世界他也在拿了影帝奖后退圈了,这辈子可不打算再去。 想了想,白寄离还是不想放弃这条路。 “明日我去看看情况,你们三个在酒店带着桔桔玩,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看怎么办。” 三人见白寄离已经作了决定,自知劝不住,只好同意听师叔祖的,在酒店带娃。 第二天,白寄离在一个繁华的居民区路口的大树下支了一个简易的招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算不上起眼,但有人瞟了一眼那牌子上的字,都惊了一下,不免停下来多看几眼。 嗯,是个长得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的。 可惜了,脑子不太好。 牌子上写着:风水、占卜、除祟。算命一次五万,有缘人半价。 有个小姑娘打伞从那路过,忍不住嘀咕:“这年头江湖骗子要价都这么高了?” 她离得远,自以为小声白寄离听不见,没想到白寄离狐狸耳朵灵敏得很,轻笑着回应道:“价格绝对公道,姑娘,你看了就会知道,绝对物超所值。” 女孩子脸瞬间红了,被抓包的尴尬让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何况白寄离还和她搭话了,她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拔腿离开之时,白寄离又说:“要看看吗,姑娘?” 女孩踌躇着走近:“我没钱。” “无妨,我们有缘,可以为你算一卦。”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凑上来了,女孩不好离开,又听说,便满足自己好奇心坐在了白寄离准备的小凳子上,白寄离问她想算什么,她沉吟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一枚小铃铛递给白寄离,希冀地望着他:“这是我家猫小酒的铃铛。” 白寄离接过铃铛,上面小猫的气息很浓郁,看来小猫很喜欢这个铃铛。 第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 他感应了一下,眉头微拢:“你找了这只猫很久了,但到现在还没找到。” 女孩的脸色霎时变得激动起来:“你能算出来它在哪里吗?” 她的确养了一只猫,这只猫是她刚来这个城市捡到的流浪猫,已经陪伴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六年了。一月前她忘了关门,猫自己走出了家门,她在小区附近找了好几轮都没有找到,继续扩大范围寻找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痕迹。 她都已经绝望放弃了。 她没什么亲人,小酒就是她全部的寄托,是她最宝贵的家人。 对于女孩的焦急,白寄离显得有些无奈,铃铛上猫的气息已经由阳转阴,直白点说就是这只猫还活在世上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说:“猫遭遇了不测,时间大概是一月前的3号到6号。” 女孩:“……” 她沉默了很久,才激动的问:“还有……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没有。”白寄离道。 有围观的人问:“三号到六号这期间死的?” 白寄离轻轻抿了下嘴,女孩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白寄离沉声道:“从三号到六号,缓慢的死亡。它生前遭受了虐待。”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直聚集在女孩脚边的一团灰雾具象成了一只身体残缺的猫。 它低头舔舐着自己的断尾和断手,时不时打量眼前的白寄离,眼神傲娇。 女孩听到白寄离的话,哪怕一时之间没有办法验证真假,还是忍不住奔流而出的眼泪。 其实她隐约有了些许预感的,她的小酒虽然调皮,之前也跑出去过,但它特别聪明,只要她在楼下找上几圈,喊它的名字,它无论在哪里都会朝她飞奔过来。 “它很痛,小酒最娇气了,不知道有没有哭……” 白寄离看向那只猫,那只猫也正好看过来,一双浅黄色的瞳孔清澈非常,它残破的前掌搭在女孩膝盖上,眼神明晃晃告诉白寄离,不要告诉女孩真想让她徒增伤心。 白寄离轻轻叹了口气,说:“它很坚强,它没有哭。” 奶牛猫人性化的点点头,这话不假,骄傲如它,才不会在坏人面前示弱。 女孩也深知她家小酒的性格,听到这话,哭得更加伤心。 “你能……算出小酒的尸体在哪里吗?” 女孩放下捂着脸的手,泪流满面。 白寄离从奶牛猫的身上引出一道阴气,对着面前的茶杯一扫,杯中黄绿色的茶汤无风生波,涟漪一圈圈荡开,待平静时,一片树林在茶杯中显现。 沾了茶水的手在女孩眼皮轻轻点了两下,白寄离微凉的话语响起:“能看见吗?” 女孩朝着茶杯看过去,震惊得捂住了嘴,接着又忍不住泪流不止。 “原来它就在我家小区后面的树林里……我去找了好多次,都没有看见……如果我再找得仔细点,如果我再仔细点……” 她泣不成声。 其他看客见她一副好像见到什么画面的样子,纷纷上前来围观,但茶杯里除了半杯清亮的茶汤,什么也没有。 众人好奇得抓心挠肝,也有少数人坚信白寄离就是个骗子,而女孩是他请的托儿。 此时的女孩却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注意周围人的言语态度了,她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对白寄离道了谢,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小区赶。 那只断尾断脚残破不堪的奶牛猫很快也跟着她远去。 白寄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摊子,重新斟了一杯茶,环视了一圈路人:“各位,要算命吗?” 周围有人问:“要钱吗?” “那当然。” “不看不看。”路人说:“刚才那位为啥不要钱,不会是你找的托儿。” 白寄离笑了笑:“我和她有缘,和你有缘吗?” 那人一噎,闭嘴了。 周围的人没有散,还想看热闹,但却没有人上前。 毕竟五万块钱呢。 当谁是大怨种。 白寄离还以为今天怕是不会有什么进项了,没想到人群还未散去,便有两人从人群外缓缓进来。 其中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应当是不良于行。 但尽管如此,来人还是穿得一丝不苟,深灰色英式双开衩西装,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深蓝色条纹领带,配上同色系西裤,哪怕坐在轮椅上被别人推进来,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浅金色的金丝边眼镜弱化了一点他自带的强势气息,为他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修长的手自然交握在膝上,那双手如同玉质一般,修长白皙,在阳光下带了一点剔透的光泽,犹如艺术品。 遥遥一川,君子渐临。 人已经来到简陋的摊前。 白寄离却愣愣地望着对方出神。 “算一次五万?” 清冽带着点磁沉的嗓音将白寄离的神魂唤回,他点点头,脱口而出:“算姻缘。” 男人笑了一声,“对谁都?” “对你。”白寄离毫不迟疑,问他:“要算吗?” 男人身后的助理疑惑地看着这个算命的,远远的看着高冷得不行,走近了,虽然还是冷玉一般,却莫名觉得他热切过了头,特别是对自家老板。 说话也怪暧昧的。 陆与深原本只是路过。 这条路出去便是公司,他一会儿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车到了路口,他的心脏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灼热,烫得他瞬间后背就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原本还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便让助理停车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透过车窗,穿过人群,看到了坐在这边斟茶的男人。 那股原本已经平息的灼热卷土重来,加剧的心跳,仿佛是某种召唤与指引。 陆与深当下便让助理推来轮椅朝这边而来。 白寄离将一杯茶推到陆与深面前,他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人脸上,这会儿才发现男人的腿,心中一痛,有心想要问一下男人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又碍于两人现在还不熟开不了口。 “给我一样你的贴身物品。” 男人没有说自己要不要算,但白寄离已经默认他要算,朝男人拿信物。 陆与深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莹润的玉佩,这是他幼时母亲给他求的玉佩,他一直戴着,应该算得上贴身了。 他背后的助理憋得一脸菜色,有心想提醒老板不要相信路边的江湖骗子,又觉得自己一个打工人不配置喙什么。 算个命罢了,虽然要五万块,但老板又不是给不起。 第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 白寄离接过陆与深递过来的玉佩。 玉佩通体呈现出润泽的绿色,在阳光下十分通透,触手生温,是块难得的好玉。 因着是天生地养的大妖怪,自身修为雄厚,且这个世界对道法认可,白寄离虽然受了乾坤之镜的束缚,能用的法术却还是挺多的,因此借着玉佩上陆与深残留的气息,还能窥探到一点他的过往。 不过十分有限就是了。 陆与深的腿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他的腿在医学上查不出任何问题,但他本人就是没有办法站起来,也没有办法行走。 这么多年他一直坐在轮椅上,按道理他的大腿肌肉因着久坐不动的原因应该会萎缩的,但他的大腿肌肉生长正常,与常人无异。 陆与深从尝试着治疗自己的双腿,到如今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不能行走这件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双腿无法行走的原因,不是因为身体或精神上的问题,而是因为,气运。 上一个世界,顾瑀之身上的气运灿若光华,十分之盛。 据龙晏透露,顾瑀之身份不凡,白寄离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力量之深厚,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可能在自己之上。 而如今,他满身的光环,肉眼可见的弱了一层。 这在现世没什么,但在乾坤之镜中,这一层光环的弱化,注定导致顾瑀之的人生会出现一些意外的坎坷,或是身世悲惨,或是身负残缺。 白寄离心疼极了。 明明上个世界顾瑀之还一切都好,才换了一个世界,他就过得如此凄惨。 陆与深见白寄离握着自己的玉佩半天不说话,眉头还越皱越深,不免有点担心:“你没事?” 白寄离有气无力:“没事。”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思量,将玉佩还给了陆与深,说:“你还在找治腿的方法吗?” 这话十分冒昧。 但陆与深并没有生气,他笑了笑,显得很温和,“这个倒是不急了,我现在想问姻缘?” “姻缘?”白寄离大脑宕机。 “对啊。”陆与深淡淡笑道:“你不是说与我测算姻缘吗?” 白寄离才意识到陆与深在和他开玩笑。 他虽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却还是在陆与深的话中轻松了点心情,也勾了勾嘴角,露出浅淡的酒窝,说:“姻缘是要算的,腿也给治。” 这下换陆与深愣住了。 此时已经近午,街上的行人散了又聚,行行走走。 助理不想打扰老板的谈兴,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却硬是插不进去话。 好在老板没有满脑子都是漂亮的算命先生,还记得有个会议,自己结束了话题。 “抱歉,我有件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怕是不能再聊了,我叫陆与深,敢问先生姓名?” 白寄离忙道:“白寄离。我叫白寄离。” 他眼里有细微的亮光闪烁,似乎带着点深邃的意味,陆与深心一跳,很快回过神来。 他说:“很熟悉的名字,总觉得与白先生一见如故。” 白寄离沉默了。 不是一见如故。 是旧人重逢。 陆与深说:“白先生有空吗?等我事情办完,想请白先生吃个饭,我们详谈?” “有空的。” “不知能否要个先生的联系方式。” 白寄离下意识想要说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将要念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连个手机也没有,在这个世界里自然也是没有联系方式的。 他沮丧道:“抱歉,我没有手机。” 陆与深微讶,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遗憾,“那不知先生能否在此地稍候片刻。” 白寄离:“自是没有问题的。” 他对陆与深不同寻常的态度,难掩的亲近,陆与深都感受到了。 虽然不知道缘由,他却从心底升起不可遏制的喜悦。 陆与深得到了答复,这才从白寄离的摊子前离开,打算快速到公司结束会议,好来这里与白寄离碰面。 会议同以往一样进行,陆与深却觉得慢了很多,他沉静着耐着性子主持完会议,敲定了项目便急匆匆的回到那个路口。 难掩高兴地朝着车窗外打量,没想到路口的那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陆与深多看了两眼确认,那儿摆摊算命的人的确没了。 陆与深瞬间面沉若水。 助理有些胆颤,过了一会儿才敢出声问陆与深:“老板,接下来去哪里?” 还去吃饭吗? 陆与深道:“回九锦苑。” 助理忙发动车子朝着九锦苑出发。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车子开出去老远,老板还时不时往后看。 老板很在意那个算命的。 可惜,老板被放鸽子了。 今日天气很好,因此黄昏比其他时候更加璀璨,天边橘红色的云霞将冷白色的建筑染上暖色的光晕,玻璃外墙的写字楼上印着连绵的橘色云海,这个城市的太阳已经降下,但色彩却越发如梦似幻。 白寄离抱着桔桔走在被黄昏染就的青石道上,旁边是叽叽喳喳的道池。 “桔桔本来玩得好好的,中午还睡了一觉,不知道怎么的醒来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和师兄们怎么哄都哄不好,实在是没法子了师叔祖。” 白寄离拍着桔桔的后背哄着他,“没事,可能是和我分开不太习惯,我抱抱就好了。” 道池呼了一口气,皱紧的脸瞬间就松快了。 白寄离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 道池身高不算太高,白寄离180,他175,矮白寄离半个脑袋。 有了白寄离抱着,桔桔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慢慢的停了下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白寄离,肉嘟嘟的小脸紧绷着,小嘴撅的老高。 白寄离捏了捏她的脸,“可把我们桔桔委屈坏了,明天爹爹带着我们桔桔出摊好不好呀,不把我们桔桔丢下了。” 桔桔还是个蛋的时候就已经在乾坤之镜里了。她是什么时候破壳的白寄离也拿不准,这个世界白寄离捡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人类小孩大概四五个月那般大,还不会说话,但很聪明,白寄离要说的慢的话,她就听得懂白寄离说什么。 第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6 外面太吵了,且桔桔身聚灵气,容易被污秽之气浸染,所以白寄离是不太愿意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让桔桔出来的。 道池他们一直哄不好桔桔,见她哭得越发撕心裂肺,只好跑出来喊白寄离。 白寄离本来是想等一会儿陆与深,好与他说说话交流交流方便尽快把关系定下来的,但一听女儿哭个不停,也不敢等什么人了,草草收拾摊子就赶了回来。 道池好奇问他:“师叔祖今天摆摊有什么收获吗?” 另外两个人也看了过来。 白寄离身子一僵,想起今天就开了一单,还是的,瞬间哑然:“额……没有。” 道池等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安慰白寄离,“师叔祖不要担心,今天我们轮流出去看了,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要是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送外卖,据说很赚的,一定可以照顾好桔桔和师叔祖的!” 白寄离有些感动。 别的不说,玄华和这三个徒子徒孙都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的人。 人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在人类的话本子里,道修和妖精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很多道家常常不论是非善恶以铲除世间妖魔鬼怪为己任。 自己身为一只狐妖,他们却能这样对自己,实在让人动容。 白寄离不由道:“虽说沧海巨变,道法式微,但相比于混口饭吃,你们更乐意干老本行。放心,今日闲时我卜了一卦,我们很快就会有生意上门的。哪怕没有生意,明天我去今天的老地点寻一个人,他也能暂时助我们度过眼前的难关。” “哦?”道和问:“师叔祖今日遇到了贵人?” “算不上。”白寄离说:“大抵是找到了桔桔的另一个爹。” 道池闻言跳起来:“什么?另一个爹?!师……师叔祖,你才出去一趟,就连桔桔的另一个爹都找到了?” 道池倒是不惊讶桔桔的娘亲变成了爹,毕竟之前白寄离就和他们说过了,桔桔乃是白寄离与他爱人的一道灵气所化。 毕竟是妖怪,生孩子的方式奇怪一点也没什么不是? 白寄离笑着逗桔桔玩,没有回答道池,但意思也就是那个意思了。 虽说他好手好脚的,还没和陆与深熟起来就拖家带口的带着人上门蹭陆与深的不太好,但眼前实在是没有什么进项,陆与深作为桔桔的另一个父亲,在这个时候给点钱帮他度过眼前这个关口,还是很合理的嘛。 毕竟上个世界顾瑀之承诺了,他的就是白寄离的,不分你我。 第二天,白寄离等人吃完了饭打算退房。 他想着今日到老地方等等,看看陆与深会不会回来寻他。 若是回来寻他,他今日就找个借口与陆与深去住,也就不必住酒店了,若是不来,再打算也不迟。 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生意上门,如果遇不上陆与深,这样贵的酒店决计是不能住了,得另找地方。 道池三人穿着他们的棉质道袍,他们三人都留着长发,束着道士髻,瞧着很有几分高人风骨。 白寄离也留着长发,却没怎么打理,只扎了一个高马尾,穿着月白长袍,一行人走出去像是要去哪个漫展出s,一路上有不少人打量他们。 他们路过一排独栋居民区,见一对有些年纪的夫妻在路边痛哭,过了一会儿里面抬出来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应当是有什么人死了。 道池等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一阵风吹过来,白布一角被掀起,一张看不出原来面貌的脸猝然出现,脸上血痕斑驳,肿大的嘴微张,断裂的舌头被一点筋肉连着,从嘴里掉了出来。 白寄离捂着桔桔的眼睛。 道池吓得差点叫出声来,道和紧紧捏着自己大腿才没有出声,三人中最为淡定的道裕脸色也算不上好,发白的脸上隐隐有汗。 只有白寄离,从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他淡然转过头来,脚步不停地继续朝前走,眼睛微微扫了一眼有些破败的居民楼上笼罩着的阴气,淡淡道:“这里瞧着不算太平,说不定不久就会有生意找上来呢。” 道池都快给师叔祖强大的心脏跪了。 这生意要是上门,他们也不敢接啊。 这也太吓人了。 上午11点,白寄离来到昨天摆摊的那个路口。 此时虽然是上班的时间,但这附近住的居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人流量还是很大。 人影憧憧间,白寄离老远就透过行人看见了停在那棵大树下的车子。 正是陆与深昨天坐的车。 白寄离抱着孩子快几步走上前,车上一直关注着行人的陆与深也第一时间看见了白寄离,打开了车门。 由于行动不便,陆与深没有下车,但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神却一直温和地注视着白寄离走近。 直到,他注意到白寄离怀里的孩子。 陆与深微愣,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露。 白寄离说:“还好你今天还来。” 陆与深勾了勾唇角:“说好了请你吃饭。” 白寄离顺便便解释了昨天他提前走了放陆与深鸽子的事情。 “我昨天临时遇到了点事情,真是抱歉没有赴约。” “没关系。” 陆与深指着他怀里的孩子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是……?” “哦。这是我孩子。” 陆与深闻言脸色有一瞬间剧变,他攥紧了拳头,抵在唇间咳了咳才算掩饰过去。 白寄离当做没有看见陆与深的异状,笑着将桔桔他怀里递了递:“她很乖的,你要抱抱吗?” 陆与深有些拒绝,但白寄离已经将孩子递过来了,只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心底泛起难言的苦涩,眼神飘离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聚焦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诚如白寄离所言很乖,还很漂亮,肉嘟嘟的小嘴吹着口水泡泡,黑溜溜的眼睛闪着水亮亮的光,那只柔软而小的手在空气中扫了扫,最后抓住了陆与深灰紫色的衬衫,在他衣服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温柔的褶皱。 白寄离说:“她很喜欢你呢。” 就那么一个照面,原本有点烦躁沉郁的陆与深,心蓦地软成一团,再也无法对这个小孩生起一点敌意。 他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孩脸上的肉,笑了笑:“我也很喜欢她。” 第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7 前排坐在驾驶位的助理表示很难评。 原本以为老板的春天来了,没想到他的春天不但已经开了花还结了果。 老板看着还挺喜欢这个果子。 但愿老板已经放下了采花的心思,不然他一个助理都不忍直视这一出悲剧了。 两人诡异的其乐融融地看了孩子好一会儿,陆与深才再次对白寄离提出邀请:“我们现在去吃饭。” 白寄离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就是我们人有点多。” “我们?”陆与深疑惑。 于是,原本站在白寄离身后的道池等人忙走出来,腼腆地对陆与深莞尔一笑,表示自己就是他嘴里的“我们”。 年纪最小的道池抓耳挠腮,脸都红了。 昨天听师叔祖说找到了桔桔另一个爹,他还以为他们是熟知的,今天一看,好像不是很熟嘛。 这一下瞬间让他那想要蹭吃蹭喝的心淡了。 但眼下好像除了厚着脸皮和师叔祖混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陆与深看了他们几眼,觉得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这几位是?”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个算是我徒孙,我此次下山,就是带他们来尘世历练的,顺便寻寻我的姻缘。” 其实寻姻缘才是最主要的,但他毕竟是师叔祖,还是要有点当师叔祖的样子,下山,必须是为了带门中弟子历练。 老攻什么的,顺手的事。 陆与深的车子为了方便他活动,是加宽加大了的,坐白寄离一行人完全没问题,几个人上了车,白寄离和陆与深坐在一起,道裕道和坐后面一排,道池坐副驾驶。 桔桔在陆与深怀里躺了一会儿就不干了,手脚并用在陆与深怀里扑腾,闹着要回白寄离怀里。 陆与深只好将桔桔还给了他。 “这孩子叫什么?” “叫桔桔。” “桔桔,这名字真好听。” 白寄离听到来自桔桔人类爹的称赞,不由得十分自得。 经过了一个世界的熏陶,他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取名废了。 “他母亲这次没和你们一起下山吗?” 陆与深状似随意一问。 白寄离没忍住笑道:“没有啊。” “她一个人留在山上?” “我是说,桔桔没有母亲。” 白寄离突然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与深,陆与深喉结滚动了一下。 白寄离说:“这孩子是我亲生的,我自己生的。” 平稳的车子突然抖动了一下,道池看了助理一眼,继续转头看向窗外。 助理心想,第一次见到睁眼说瞎话的,这帮江湖道士牛的,当他老板傻子呢。 白寄离问陆与深:“你不相信吗?” “信。”陆与深说。 于是车子又抖了一下。 陆与深透过后视镜淡淡看了正在开车的助理一眼,助理顿时觉得皮一紧。 不敢再有什么心理活动了。 陆与深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白寄离说的他下山是来寻姻缘的事情。 这好像不是一个适合开口的契口,他们从昨天到现在,认识还没超过24小时,但陆与深内心的焦灼让他下意识的问出口:“那你的姻缘寻到了吗?” 白寄离看了他一眼,心想总算到这块了,淡声道:“没有呢。” 他叹了口气,“我才下山不久,虽说是为了这事而来,但却不一定真的会有结果,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 陆与深默默握了握拳头,微抿了抿唇,沉默了。 前排助理默默“啧啧啧”了好几声,只想感叹这算命先生不愧是算命的,三言两语的,都给他老板钓两三回了。 难评,特别这钓鱼的还带着孩子,看着孩子奶都还没断呢。 太难评了。 白寄离拖家带口的和陆与深去了一家中式私房菜馆,这家菜馆装修古香古色的,里面的大厨好几位,来自五湖四海,会做的菜也是五花八门。 白寄离点了辣子鸡、白切鸡、叫花鸡,还点了两条鱼。 后厨差点没为这事吵起来。 “谁家辣子鸡和白切鸡一起吃啊,这不是糟蹋我的鸡吗?!” 两位厨师差点大打出手,经理在一旁好生劝着,才没真打起来,做叫花鸡的厨师倒是不生气,他的鸡一进了泥炉,就拿着个凳子坐在门口嗑瓜子看戏,见两人最后没开打,还有点小遗憾。 后厨的风波没影响最后菜的美味程度,白寄离一个人消耗了大部分肉类,那风卷残云的速度,让助理都对他改观了。 看来这位不是来傍大款的,是来骗吃的——这也太能吃了,一大桌子菜啊,他还吃了好几碗米饭! 酒足饭饱过后,白寄离想起正事。 陆与深抱着桔桔给她喂温的羊奶,桔桔之前吃的都是羊奶,毕竟山上没有奶粉,一时半会儿也没工夫下山买,下了山又因为白寄离囊中羞涩,实在是掏不出什么钱——绝对不是因为他粗心根本意识不到小孩要吃奶粉。 白寄离开门见山:“陆先生,我们此次下山实在是手头紧,自我摆摊失败后,我们算是全然没了后路,因此想问一下你是否方便,让我们借住一段时间。” “你放心,我们绝不白住,等有了钱立马还你,行不行?” 他长相清冷姝艳,但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你时,还是让人打心底觉得他柔软可爱。 陆与深根本拒绝不了:“你我一见如故,哪怕你不说,我也是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的,何谈什么还不还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和你的弟子们敞开。” 两三句话,把白寄离哄得高兴非常。 说实话,他对顾瑀之变成陆与深还完全不记得他这件事情很慌张,也很不适应。 重新和陆与深认识,他总有种冲动想要和陆与深赶快把进程走完,快进到他们上个世界那种状态。 但情感这种东西,还真得慢慢来,要是急了,容易把人给吓跑。 陆与深如今虽与他认识不深,却表现得十分信任他,让他那种煎熬的心境得到了一点缓释。 白寄离将吃饱了就开始频频往他这边看的桔桔接过来,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现在已经住进陆与深家了,距离谈恋爱还会远吗? 第8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8 白寄离虽然满心都是工作的事情,但没想到工作来得这么快。 看着眼前被灰色云雾缭绕的别墅,再看看附近啥也没有十分干净的别墅,白寄离一时失语。 三人中最敏感的道裕也感受到了此处的异样,悄悄给白寄离使了个眼色。 白寄离转头对陆与深说:“陆先生,你这别墅找人看过风水没有?” 陆与深一瞥他那略攒的眉头,虽然他没有明说,却很快就知道他言下之意。 “我这一处风水有问题?” 白寄离沉吟:“不是有问题,是有大问题。” “这栋别墅正居中位,日光极好,阳光充足,按理说,绿化应该是周围所有别墅里最好的才是,可是打眼一观,这周围的绿植虽用心打理,却不如别处茂盛。” “门前一棵大树,还是槐木。大门对着大树本就聚阴,更何况槐树还是阴木,自然更是阴气逼人。” “房屋居中,本来格局挺好,可出了院子不远处偏偏毗邻一条剪刀路,剪刀路范围内的屋宅易成凶宅,不利于人居住……总而言之,你这房子,从外面看,已经是五毒俱全,长此以往,容易折损自身。” 陆与深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当初老爷子将这个房子划给他的时候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想着尽快搬出老宅,很快就住进来了。 白寄离说:“你这房子,如今的阴气已经具象显现,我建议你还是尽快搬离这里比较好。” 陆与深与他道谢:“多谢白先生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这房子已经不能住了。” 他说:“我在市中心还买了一套公寓,既然这里不能住,我们就去那里暂歇。” 白寄离等人当然无有不从的。 陆与深心情不佳,只是没有在脸上显现。 他对风水一学没有什么了解,但老爷子却痴迷此道知之甚深。 也就是说,他明明知道这里风水不好,住久了会危及自己的生命,但还是乐见自己搬进来,也许暗地里,还期盼过自己能出事。 他忍不住嗤笑了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他只是在街上多看了白寄离一眼,就信了玄学呢? 陆与深买的公寓很大,而且风水还不错,窗明几净的,装修也不错,白寄离等人住进来也有的是宽敞的地。 陆与深将白寄离安排在自己卧室对面的客房里,其他人安排在一楼。 公寓带了一个很大的阳台,陆与深虽然不常来,但住家阿姨在阳台养了很多花木,生机勃勃的,看着就喜人。 白寄离抱着桔桔站在阳台上,往外就看见了对面的公寓。 是今天早上路过出事的那个地方。 白寄离没想到陆与深这个公寓离那个出事点那么近。 对面公寓很老旧。 白寄离问驱动轮椅走到他跟前的陆与深:“对面公寓和这边公寓不是一个区域吗,那边看着很旧。” 陆与深说:“这边公寓是和政府合作建设的,那边原本是要划到一处一起建设的,但住里面的人不同意谈妥的拆迁款,于是就没拆,也没放在一起规划建设。” 这边地产是陆与深名下的产业,因此他对此很了解。 白寄离了然点头,说:“真是巧了,今天早上我们路过那个小区,撞见了一起命案。” “哦?”这个陆与深还真不知道:“我没听到报道。” “应该不会有报道。”白寄离神秘一笑:“虽是命案,犯下命案的却不是活人。” 清风袭来,阳台上的植物飒飒攒动,白寄离微长的发角被吹起,轻薄的白衣也飘飘而起,遗世独立,如要羽化登仙。 但他一张口,那种美得虚幻的感觉瞬间实化,“这住处好,方便我生意上门了。” 白寄离这话说完刚过三天,在他摆摊的地点遇见了之前来问猫的女孩,这女孩这次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正是白寄离那日见到的,哭泣的老人之一。 应该是那个死去的人的母亲。 女孩说:“大师,上次得了你的指点,我找到了我的猫。”她说起自己的猫时眼眶一红,但看了身边的老妇人一眼,生硬忍住了,向白寄离介绍道:“我叫程妍,这是我表姨,听说了您的事情,有事想请您帮忙。” 白寄离看了老妇人一眼,老妇人很憔悴,比之前见到的苍老了好几岁,女孩在介绍她的时候,她一眼也没看白寄离,只低头流泪,十分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 女孩见妇人这样,只好又开口道:“大师,方便换个地方谈谈话吗?” “当然。” 白寄离就等着这桩生意呢,他在这摆摊本就没啥人光顾,此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女孩已经提前定了饭店,到了以后,那个横死人的一些家属已经到了。 女孩一一给白寄离做了介绍。 横死的那人的母亲陈慧,父亲林斌声。 死的人叫林正浩,年龄31岁,原本是一家公司的职员,去年公司经济情况不好,就被公司裁员了。 被裁员后林正浩没有再找工作,一直和父母住在旧公寓5543号。 林正浩被裁员后情绪不是很好,他不喜欢出门,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打游戏。 父母见他不务正业,鼓励他出去找工作,次数多了惹他烦躁,被骂了几次,两个老人就歇了劝他的心。 没多久,陈慧担心儿子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时间长了生病,便给他介绍了几个对象,让他去相亲。这倒是让林正浩打起了一点精神,这期间,大部分相亲都以失败告终,林正浩原本向好的情绪便又变差了。 不过年初的时候,林正浩相亲成功了一个女孩,叫莫思思,长得很漂亮,人也很温柔。 莫思思不是陈慧介绍的,是林正浩在相亲过程中自己认识的,他很喜欢莫思思,相处了半个月左右便带着莫思思回家见父母。 莫思思没有父母,是个孤儿,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不是本地户口。 陈慧不喜欢莫思思,但看儿子喜欢,精神状态也因为莫思思变得好了很多,便默认了两人交往。 第9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9 莫思思是个流量挺大的网红,在网络平台上有很多粉丝,年纪轻轻就在本地柏城买了房子。 原本不赞同两人交往的陈慧看到了莫思思的本事,加上儿子喜欢,自然是没什么话说了。 “本来他俩交往得好好的,可从两个月前,莫思思就总是和我儿子闹矛盾,听我儿子的口气,她是嫌弃我儿子不出去找工作,两人住在一起一直是靠莫思思的收入生活。” “莫思思说她受不了了,要分手,我儿子不同意,她就闹,还叫什么看她视频的大哥来找我儿子的麻烦,恐吓我儿子离开她房子。” “那算什么她的房子,他们都快要结婚的人了,结了婚就是婚后财产,也有我儿子的一份,算什么她的房子。” 白寄离没什么表情,倒是旁边坐着的程妍如坐针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很想站起来就走。 但白寄离还在这呢,只能忍着。 眼看陈慧还想要控诉莫思思,白寄离打断她开始问:“那你儿子和莫思思分手了吗?” “分手了。”陈慧哭着说:“那女人报警抓我儿子,警察说如果我儿子再去骚扰她就要把他抓进去,我儿子只好搬回来。” 林正浩搬回来和父母住后比之从前更加不堪,每天沉溺在游戏里,连上厕所都在房间里解决。 陈慧看不过眼,上门找莫思思理论,却发现莫思思居然死在了她的房子里,由于死了很多天了,现在又是夏季,所以烂在地上连捡都捡不起来。 陈慧说到这有些解气:“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做了我儿子的女朋友,还在外面和什么大哥认识,有这种结果都是活该的。警察来了查了一通,我儿子还被害着去警局录了口供,后来查出来是被外面的人杀死的,血喷得满墙壁都是。” “真是可惜了,好大的房子呢,成凶宅了。” 程妍在一旁皱着眉,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在陈慧陈述的时候,旁边的林斌声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喝着茶水看着白寄离,偶尔看向陈慧的时候,陈慧都会不自觉抖一下。 陈慧说:“就前几天,我儿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我们喊他吃饭的时候,他还在餐桌上和我们说莫思思将房产留给了他,他第二天要出门将房产过户到他名下,再想想怎么处理。可第二天我去敲门打不开,等我们开开门的时候,我儿子就已经……呜呜呜……” 陈慧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脸痛哭,林斌声也红了眼眶,但也许是男人有泪不轻弹,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陈慧哭得很忘我,丧子之痛让她苍老了很多,程妍见她一时半会儿平复不下情绪,只能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和白寄离说了林家的诉求:“大师,我表哥虽然最近生活颓废,他但他一向没有寻死的迹象,而且身上还有很多伤。但是警察来看了现场,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痕迹,只好以自杀结了案子。但我表姨他们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可我是个算命的,我可不会查案。” 陈慧激动道:“大师,大师啊。不要你查案,不要你查案!警察来看过没人进,当天晚上我和他爹在家中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我可以断定,我儿子的死绝对不是活人弄的,说不定,说不定是莫思思,是她被人弄死了不甘心,化作厉鬼来寻仇了!大师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求求你了!” 陈慧因为儿子的诡异死亡伤心,但她这么激动,不仅仅是伤心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恐惧。 对那个惨死的莫思思的恐惧。 虽然他们说莫思思的死和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什么关系,可一个有钱却又父母双亡、名下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房产的女孩,对谁,都拥有巨大的吸引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也许他们一家一起对莫思思做过什么也说不定。 但目前他得到的信息很少,大部分还都是陈慧的片面之词,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白寄离想赚这个钱,哪怕陈慧不说自己也会接下这个事儿,但这价钱嘛,还是要先谈妥了。 “好说好说,但我们得先谈谈这个费用。” 白寄离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沉吟了一会儿说:“做法事3万,其他事情8万,可以的话我明天带我徒孙过去,不行的话你们另请高明。” 听白寄离一开口就是11万,别说陈慧,就连林斌声都愣住了,陈慧也不哭了,擦了擦干了的泪痕,和林斌声对视了一眼。 陈慧说:“能容我们商量一下吗?” 白寄离点头:“当然。” 说完他便潇洒起身,走出了包厢在大厅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给了他们商量的空间。 过了约10分钟,程妍出来将白寄离请了回去,陈慧给付了2万定金,白寄离收下,并定下了明日上门的时间。 白寄离出去一趟,下午回来就带了2万,可把道池等人高兴坏了。 白寄离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陆与深,说是要交生活费。 陆与深眉头微皱:“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也不是见外。”白寄离两手搭在陆与深两个轮椅把手上,将陆与深包围,低下头贴近他道:“我的就是你的,放在你这里和放在我这里没什么区别。”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掀起无边热潮,陆与深面红耳热,却不避不闪,甚至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那我,就暂时为你代为保管。” 白寄离低声笑了两声,离得太近,笑声带起的震颤让陆与深忍不住身体与之共振,从脚底窜起一阵电流,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寄离还不打算放过他,又倾身靠近了几分,他们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陆与深甚至觉得白寄离脸上柔软的、细微的绒毛扫到了自己的脸颊,而下一刻,那几乎贴在他耳边的唇更是让他心跳骤起。 “谢谢你了。”白寄离笑着在他耳边轻声道。 他声音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缱绻撩拨。 陆与深抵唇轻咳了一声,轮椅向后滑去,与白寄离的距离拉开些许。 第10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0 早饭是住家阿姨做的,虽然白寄离他们来了以后阿姨就不住家了。 但阿姨家离这边公寓很近,所以来上班也很方便。 吃完了早饭,桔桔和陆与深去公司上班,白寄离收拾收拾带着道池道裕道和等人去林家。 林家怨气冲天,阴气太重,桔桔是个灵气旺盛的金疙瘩,容易吸引阴气,不宜跟着白寄离出门,让她跟着她老爹是最合适的。 陆与深身上金气弥漫,说白点就是有深厚功德,一般鬼魅看见他都得绕路走,桔桔和他在一起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道池道裕道和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将要离开师父独自进行小型“斋醮”活动,还挺紧张。 因为是小型法事,倒不用准备太多东西,法器选择木鱼就可以了。 他们还准备了符印令牌,是一面祖传的由祖师爷开过光的八卦镜,极其珍贵。 若不是他们下山师父十分担心他们,是万万不会将这个八卦镜拿给他们使的。 还要准备敬神贡品,布置坛场,虽然是小法事,但坛场的布置,斋蘸的过程都不容马虎…… 不过这些暂且不急,他们今天只是跟随白寄离去看看情况,斋蘸之前要焚香沐浴更衣,今天是万万来不及的。 早上九点。 阳盛小区a三栋5楼,白寄离一行人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陈慧。 她脸色比之前难看了不少。 下垂的眼袋,青黑的黑眼圈,眼里多了些红血丝,嘴唇惨白看不见什么血色。 看见白寄离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面上多了点微薄的喜色,忙开门请白寄离进来。 林斌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他好像受伤了,脚踝肿得老高,站起来都有点困难。 几人坐下后,白寄离才不疾不徐的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陈慧面露惊恐,眼泪不要钱似得滚了下来。 “昨天晚上我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旁边的衣柜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自己倒了,砸到了他的脚,后半夜我们害怕,也没有休息,就开着灯在客厅坐着等你们。” 白寄离掏出新买的手机,说:“添一个联系方式,若是这几天还出现这种状况,给我打电话。” 陈慧听这话像是找到了救星,忙不迭的感谢:“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喝了口茶,白寄离坐在位置上没动,开始支使三个徒孙,“你们三个分开去各个地方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三人立刻分开来,带着莫名的兴奋,开始在这个家里面巡视。 这个公寓的格局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带一个书房的,空间虽然比较拥挤,但布局不错。 林家条件不错,装修虽然有点老旧了,但仍然能看出当初是花了心思装的。 三人看了一圈,公寓问题最大的就是林正浩的房间,煞气很重,道池一进去就被冲得头痛,但这团煞气好像对其他人没有什么恶意,并不主动攻击人。 看林斌声夫妻俩在这屋子待了这么多天也没什么事,估计这煞气也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 是有针对性的煞气。 林、陈二人的房间没什么问题,那衣柜掉下来估计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就是两人纯倒霉。 三人很快回来说了结果。 林斌声两口子听完松了口气。 白寄离说:“一般情况下,煞气都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且煞气本身就是一团没有意识的东西,往往会无差别的对人发动攻击,但聚集在林正浩房间的煞气却只攻击了林正浩。” 道和沉吟,说:“这说明,这股煞气的来历不简单,要么是什么道法高深的人在操纵这团煞气。” “要么,就是林正浩是导致这团煞气聚集起来的原因!”道池抢答。 道裕缓声问陈慧:“你家中可认识什么天师之类的人物?” 陈慧茫然道:“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那就是林正浩自己惹上的这煞气。换句话说,这煞气是他一手造成的。” “啊?”陈慧反驳道裕:“可是我家浩儿并不会这些东西啊,他,他怎么会自己造成这种害人的东西?” “煞气的来源很多。”白寄离解释道:“口业纷争,或是缺德害人、损人利己,都有可能。” “不可能的!”陈慧尖声道:“我家浩儿一直是一个很正直老实的人,他连猫儿狗儿都爱护有加,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染上什么煞气!” 白寄离没有反驳。 若林正浩是因为一般的口业纷争干缺德事这些事情惹上煞气,也不会这么重,顶多就是福运消失霉运连连命格变坏罢了。远远达不到丧命的程度。 这样的煞气,绝对和人命有关。 但这事要是说出来,白寄离敢肯定,陈慧会立马将他们扫地出门,这单生意也就没了。 白寄离唇角一勾,笑道:“你作为他的母亲,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这煞气霸道得厉害,若是不查清来源,很难将其根除,你儿子的电脑或者手机我们能看看吗,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陈慧很犹豫。 白寄离接着说:“虽然现在这团煞气并没有主动攻击其他人的倾向,但由于沾惹杀业,它的凶性已然爆发,若是一直留存于此,怕伤及无辜是迟早的事。” “这……”林斌声担忧地问:“大师啊,你们做法事也不能清除这煞气吗?” “做法事的作用主要是超度亡魂,祈福消灾,这种业障聚集的煞气,不是做个法事就能解决的。”道裕说:“必须探其来源,再借法器请诸神,方能除祛。” 白寄离诧异地看了道裕一眼,含笑赞赏。 可以啊这小子,平时一副正经的样子,没想到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斌声和陈慧看向白寄离,白寄离立刻正了正神色:“正是如此。” 陈慧皱眉,却还是说:“手机和电脑都可以给你们看,但手机电脑都有密码,我们解不开。” “没事。”白寄离笑道:“我们会想办法的。” 当天下午,陆与深派了个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敲响了林家的门。 第1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1 林正浩的手机密码和电脑密码很快就被破译了出来。 陆与深派来的技术人员花了点时间破译他的社交账号密码,等所有密码都搞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白寄离想快点回去看桔桔,没什么心思再查他的账号,便打算和技术人员一起离开,明天再过来。 “啊?大师啊,你们就,就这么走了?” 陈慧很害怕,自从知道家里有一团凶煞的煞气,她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对的,一会儿觉得头晕,一会儿又恶心想吐,这会儿听到大师要走,瞬间连心口都觉得痛了。 白寄离当然不会一走了之,毕竟收了钱,可不敢这么潦草收场。 给道裕使了个眼色,道裕就掏出昨天晚上他们三个画好的符。 道池平时早课做得不怎么样,画符也很不怎么样,他画得最多,能用的却只有几张。 虽然没人说他,但他自己却知道脸上没光,如今见白寄离将道和的和道裕画的符都挑了两张给陈慧和林斌声,便只敢悄悄地沮丧,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白寄离说:“四张符,两张贴身带着,两张贴在床头,平常煞气便不敢近身了,明日一早我们再过来。” 嘱咐完,几人便告辞。 白寄离一天没见桔桔,早就已经想念了,打开手机看见陆与深发的到家的信息,更是归心迫切。 楼下不远处开着一家花店,此时黄昏时刻,买花的人寥寥无几,但那些花儿却开得娇艳欲滴,被打理的很好。 白寄离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那个技术员已经打车回家,花店门口站着三个道士,怎么瞧着风景怎么怪异。 白寄离到家的时候,陆与深抱着桔桔在玄关处等他。 桔桔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看玄关又看看陆与深,她今天一整天都跟着自家老爹在一起,估计是感受到了陆与深身上的气息和她很像,虽然早上离开白寄离的时候有一点分离焦虑,但和陆与深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就好了。 如今她已经能很愉快的和陆与深相处。 但当白寄离打开门进来的那一刻,桔桔还是在看见白寄离的那一瞬间瘪了瘪嘴,从嘴里发出第一声呜咽,之后就放声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陆与深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宝宝跟了他一天不哭不闹能吃能睡的,他还以为桔桔天生迟钝有爸没爸都一样呢。 “哦,可把我们桔桔委屈坏了。”白寄离冲过去从陆与深怀里接过桔桔,将手中的一束玫瑰花放在陆与深空了的手里。 桔桔伏在白寄离的肩颈处小声抽泣着掉金豆豆,小肉手紧紧抓着白寄离衣服前襟,一点也不嫌这个姿势别扭。白寄离轻轻拍着她后背轻哄,一边和陆与深缓步去客厅一边抽空说:“听店主说这个叫巧克力泡泡,虽然花小却很别致,瞧着很好看,你喜欢吗?” 陆与深将花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带着点清冽的玫瑰香气顺着呼吸进入肺腑,陆与深笑了笑:“很喜欢。” 白寄离便开心了,“我下次还给你买。” 他路过那个花店,看着那些花,就想起陆与深,想起上个世界常常给他带花的顾瑀之。 鲜花实在是太美好了,让人一看见就想到美好的事情,想到所爱的人,想着想着,就会忍不住想要买一束,送给陆与深。 毕竟他也是个懂浪漫的人。 白寄离开心地想道。 陆与深亲手将花修剪了放在客厅的花瓶里,这样就能更长时间的保存花期。 三个电灯泡被堵在玄关处许久,终于在白寄离和陆与深相携着离开后进了公寓门。 晚饭依然是住家阿姨做的,五菜一汤有荤有素,大家坐在一起愉快地享受完晚餐,白寄离和陆与深便到玻璃房里新建的育儿室里和桔桔玩耍,道池自己坐在客厅里画符,道和和道裕两个人则拿着白寄离最近写的手稿温习一些基础的道法。 白寄离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对于道家的很多道法却非常精通的,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这其中的积累远非一个门派所及。 他们几个人见识了白寄离的厉害,内心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对着白寄离的手稿,自然也是花了十二分的精神钻研。 玻璃房里能看见天上的星辰,可惜这里是城市,五光十色的夜灯将天空照成各种颜色,根本看不见什么星星。 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天空湛蓝一片,看起来和山里差不多。但到了晚上,云层就变得很厚,城市灯光很亮,哪怕真的有星星,肉眼也很难观测。 白寄离拿玩具逗着桔桔:“可惜了这个玻璃房。” 陆与深说:“你要是喜欢星星,我在郊区有一栋别墅,那里的夏天,星辰很美。” 白寄离转过头看他,笑道:“住你的公寓已经很叨扰了,怎么还敢去你的别墅打扰。” 他不过就这样随口一说,陆与深却较真道:“你我之间,没必要分得如此清楚。” “生气了?” 白寄离丢下桔桔让她自己坐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玩,爬过去将下巴搁在陆与深的膝盖上。 这个距离,这个姿势,过于亲密。让陆与深瞬间僵住,却又忍不住因为白寄离的靠近生出几分窃喜。 他清咳了一声,压了压嘴角:“白寄离,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如果不是觉得白寄离重要,他不会随便让白寄离住到家里来,也不会那么相信白寄离,听白寄离的话。 白寄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还是想逗他:“我没说你是随便的人啊。” “陆先生,我们相识太短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需要时间了解。”他眨了眨眼,唇角弯起来,冲散了样貌所带来的冷艳,显得温和璀璨。 陆与深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短。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恍惚以为,我们上辈子就见过面。” 白寄离心头一震。 因为这句话,一股水气猛地朝着眼眶袭去,白寄离忙快速眨巴着眼睛,不敢再看陆与深表情,转了个头换了侧脸靠在陆与深膝上,陆与深的手便顺势落在他脸上。 白寄离声音有些闷闷的:“禁止说情话。” 陆与深便笑了。 将手覆盖在白寄离脸上:“所以我们是情人?” 白寄离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见他依旧笑意盈盈,没有反驳,又倒在他膝头。 第1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2 两人默认了彼此的关系,相处起来便更加亲密无间。 第二天出门前,白寄离抱了抱陆与深才将桔桔交给他。 这次桔桔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知道这个点儿爸爸将自己交给老爹就是要让自己和老爹单独处一整天了,因而没有昨天那般乖巧,一直在陆与深怀里挣扎着要和白寄离一起走。 白寄离亲亲她的脸颊:“爸爸要出门赚钱给我们桔桔买好吃的呀,桔桔乖乖跟着你陆叔叔好不好?” 桔桔瘪着嘴不愿,挣扎着就要张嘴哭。 白寄离有些头疼。 陆与深说:“不如今天让道池他们几个在家休息一天,我陪你去。” 白寄离:“?” 道和:“?” 道裕:“??” 道池:“???!” 道池忙道:“不行的,不行的!师叔祖习惯我们了,我们得去为他打下手!” 白寄离看了道池一眼:你确定? 道池有些心虚,但却一直梗着脖子表示不愿意待在家里。 道和和道裕也一脸拒绝地看着白寄离。 白寄离说:“他们三个去不去的倒是无所谓,但你和桔桔不能去。” 道池:“嗯嗯嗯……嗯?!”他猛地看向白寄离:“师叔祖!你答应了师父不会丢下我们的…” 白寄离横了他一眼,道池委屈巴巴地闭了嘴,缩在一旁。 白寄离接着说:“林家有团没来源的煞气,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但你和桔桔身上气运非常,正是这种煞气最偏爱的,虽然有我在,煞气不敢将你们怎么样,但难保你们不会受影响,还是离那里远一点的好。” 陆与深听说林家有煞气,虽然白寄离自信表示自己能应对,还忍不住有些担忧:“长时间待在那里没事吗?” “没事。”白寄离笑了笑:“我好歹是天目山无极观第三百六十七代传人,是他们的祖师爷,这点煞气根本奈何不了我。” 桔桔一直伸手要白寄离抱,白寄离却没有如她的愿抱她,而是弯腰亲了亲桔桔肉嘟嘟的脸颊。 因为这个举动,他离陆与深很近,几缕碎发划过陆与深鼻尖,带起一阵令人震颤的痒意。 陆与深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一点晦暗的光亮,直勾勾看着白寄离堪称完美的脸,心跳过载。 白寄离轻声安慰着桔桔:“爸爸中午去公司找你伯伯和你们一起吃饭好不好?乖桔桔不哭了。” 他说完直起腰来,鼻尖状似无意碰触到陆与深的鼻尖,陆与深和桔桔都眼巴巴看着他,一起仰着头追随他的动作,白寄离瞧着心痒极了,有点没忍住想要也给陆与深一个吻。 他拍了拍心口,忍住了。 还没到时候,这个时候要亲了,会把陆与深吓死。 但没有亲亲,他却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浅浅的酒窝露出来,白寄离甜甜的说:“那陆先生,中午见。” 陆与深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喉咙,哑声说了句:“……好。” 白寄离带着道池等人出门了。 陆与深抱着桔桔还在原地空坐了一会儿,才从白寄离温柔的笑容里回过神来,推着轮椅去准备东西,上班。 想到中午他们就会见面,陆与深顿时觉得今天的班还没开始上,他的心情却已经飞扬起来。 白寄离再次按响林家的门铃,陈慧来开的门。 她的脸色看着比昨天憔悴,但精神还算好,看见白寄离他们来了,脸上都多了点光泽,“白大师,你们来了。” 白寄离朝着陈慧点了点头,十分沉稳道:“陈女士,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陈慧忙不迭地说,让开身子让白寄离一行人进来。 今日白寄离主要是要来查一下林正浩的社交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有一点关于那团凝聚不散的煞气的信息。 而道池等人则在客厅举行一个小型的斋蘸,主要是去去晦气,也是为了安慰一下陈慧和林斌声的心。 他们老这样惶惶不得终日的也不是办法,再不做点什么安一下他们的心,白寄离都怕林正浩是怎么死的还没查出来,这两位就要因为紧张疲惫而死了。 道池等人都知道怎么布置坛场的。 在林家,还用不上大型坛场,因此只需要在大厅正位处放置案桌,案桌上摆道教老祖天师画像,一对红台烛,檀香炉,檀香碟,净水盅,法简,令牌,木鱼,黄表纸,香。 用五升米斗盛满米并在米中插上镇妖剑、令旗、惠光铁叉等法器,以供执法时使用。法坛上方贴上“金楼玉室”横联一副,下面悬挂“八卦图”,表求八卦神引路,法坛两边各书“迎真榜”,表示迎接老祖真人降临法坛助法。 这是前坛。 还要置后坛。 前坛表人间,后坛表仙境。 后坛上方悬吊“琉璃仙灯”,表示仙辉人间,案桌上摆黄灵始祖等众多神像,以香烛供奉,四方位各座青灵、白灵、赤灵、黑灵始老神像,以香烛供奉。 大型斋蘸需要二十四人,而小型斋蘸他们三人足矣。 道裕拿出手机连接蓝牙音响播放音乐——道教也是与时俱进的,本来斋蘸仪式的音乐应该由道观的道士来演奏,可他们道观统共就这几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乐手。 好在只要心诚,效果都差不多。 道池手里举着幢幡,原先在道观的那个幢幡太大了,他这个是白寄离改良后的,缩小了尺寸,他拿着也不算累。 道和拿着净板,而道裕则负责举着仙仗。 行道、诵经。 供奉的香烛飘逸的袅袅青烟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客厅,林斌声坐在一旁角落里眼神木讷地看着,倒是陈慧跪在了设置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看着供奉的神像。 在三人缓和的诵经声中,两人的精神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缓解。 白寄离独自在林正浩的房间里查找信息,客厅里的诵经声缓缓飘进来,仿佛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泛起涟漪的水面,将那团盘踞的煞气都荡散了不少。 白寄离轻笑:“不错,还真有几分真本事。” 第1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3 白寄离打开林正浩的社交软件。 他的w博看着很正常,关注了很多萌宠博主和女网红,几乎没有发表过什么原创博文,大部分都是转发到自己主页。 白寄离在w博上搜索了一下他的昵称,却找到了很多别人的截图,和他w博主页简直两模两样。 一个男的在图书馆骚扰女学生被女学生发了出来,并要求他当面道歉,林正浩在那条博文下面留下了这样的言论: 【这么多诉求?】 【就因为别人隔着裤子摸了几下】 【坤刺挠不让挠?】 【傻逼】 【小仙女可太会维权辣】 【我觉得这女的没什么受害的感觉啊】 【什么时候受害了?】 白寄离皱了皱眉,叉掉了这个评论截图,往下翻了翻,又发现他被挂出来了。 这次是因为他在一个记录自己女儿高考后第一次和同学出门旅游的视频评论区留下的言论: 【去时一个人,回来三个人,一背包的乳胶制品】 【女儿要长成大人了,放心】 白寄离继续叉掉。 凝冷着脸点开了另一张。 一个男性在健身房里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被其男友暴力对待的女性,他将这件事情发在了朋友圈,林正浩看见了,闻着味上来评论了一句: 【说句心里话,好女孩没人舍得打】 白寄离关掉了w博。 看起来这个林正浩并没有陈慧说的那么老实,至少他在网络的社交圈子里,简直臭名昭着。 白寄离打开了林正浩的qq。 他大号看起来一切正常,和几个朋友的聊天虽然透露出近况的不顺意,但总体来说言辞都算温和。 但昨天来的那个技术人员说他有一个隐藏小号,他还贴心的将小号的号码和密码都写了一份给白寄离。 在大号没查出什么的白寄离登上了小号。 顿时,他沉默了。 置顶的三个群聊里有一个群聊用的一张橘猫做的头像,群聊名字就叫萌宠,这是一个500多人的群。 白寄离点进去,里面却不是什么分享动物可爱照片的地方。 一只黑色的猫躺倒在暗黄色的瓷砖地板上,它睁着的眼睛里是濒死的恐惧和泪水,嘴里血肉模糊。 照片上出镜的只有这只瘦弱的黑猫和一把带血的电钻,没有多余的讯息暴露出来。 拍照片的人很谨慎。 这张照片是一个叫“诛猫使者”的人发出来的。 他不仅用电钻将黑猫的牙齿磨掉钻穿了黑猫的嘴,还接着虐杀了一只橘猫。 【今天不玩电锯电钻了,今天的作品叫做猫彘】 那只橘猫应该是在卫生间里被虐杀的,它的四肢都被砍去,整个卫生间的地面都是血迹,下面一群人在发【666】 有一个人还说【让我们向诛猫使者致敬】 一个灰色头像的人用繁体字问“诛猫使者”:【最后一步是砍头吗】 【看见它手脚没了 瞬间没有脾气 好顶赞】 有人问:【割耳朵后腿后猫还活着吗】 【诛猫使者 大神啊】 白寄离的胸腔有一团郁气在不断聚集,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退出群聊正兀自枯坐着平复,林正浩的消息框响了。 是那个叫诛猫使者的人。 【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在线】 白寄离盯着消息框看了很久,才敲击键盘回到:【生病了,在医院】 【少他妈装了】 【你上一次不是说在小区里看到一只奶牛猫很漂亮吗?弄得怎么样了?发群里给大家看看】 奶牛猫? 白寄离没忘,陈妍那只被虐死的猫就是奶牛猫。 【我刚出院,你先让我养养病】 【别他妈装了,十多天前老子就看见你买了电钻和喷枪,多少钱你才愿意把视频发给我?开个价】 原来,还有金钱交易。 白寄离问他:【你愿意开多少?】 【最多200】 两百。 这个数字刺痛了白寄离。 他有些忍不住隐隐暴戾的情绪,却还是强忍着情绪拖住对面的人:【再说,我现在有点忙】 那边以为林正浩在故意吊着他,发出一长串脏话,白寄离将聊天框掐掉,没再接着浏览。 接着他又看了另外两个置顶群聊。 一个是专门造谣那些网络上分享自己生活的素人女性的,一个是非法资源倒卖群。 “渣滓。” 白寄离退出林正浩小号时忍不住道。 他有点不想接这个单子了,他现在想马上退钱走人。 那团凝聚不散的煞气似乎感受到了白寄离波动的情绪,有些躁动地想往白寄离这边冲,又碍于白寄离身上的功德金光,不敢靠近。 但一向没什么声响的煞气,却在此时发出了诡异的嘶吼。 “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不甘心……” 尖锐的女声加上断断续续好像是猫的嘶吼,在白寄离猝不及防之下震得白寄离脑仁撕裂般疼痛。 白寄离忙掐了个驱邪诀,镇住这团躁动的煞气。 正在客厅的道池道和道裕显然也听到了这阵刺耳的嘶吼,纷纷冲了进来,神色紧张:“师叔祖,发生什么了?” “师叔祖你没事?” 道和见白寄离神色不虞,扶了他一下,白寄离不着痕迹轻轻避开,摇了摇头:“没事。” 而后目光冷凝看向扶着门框朝里面偷偷觑过来的陈慧和林斌声说:“二位的儿子,倒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陈慧感受到了白寄离身上的冷气,有些呐呐不敢言,缩了缩肩膀给白寄离让路,林斌声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很是难看,白寄离便问他:“林先生可是想起了什么没交代的事情?” 林斌声摇头:“没有没有,倒是想问白先生,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白寄离轻哼了一声:“对我倒是算不上棘手,真正棘手的是你们,可不是我。” 陈慧闻言就急了:“哎呀大师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为我们解决了,要多少钱我们都凑给你啊大师……” 白寄离说:“这件事情容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探查出那团煞气的来源,其他事情,我一个算命的,说了也做不得数。” 如果白寄离的猜测是真的,那林正浩简直就是死有余辜,管了这等烂人的破事,别说超度了,白寄离不呈情地狱给他个重判都算是心软的了。 第1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4 沉着脸从林家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白寄离深呼吸了几次,和道池他们打了个车去了陆与深的公司。 早上约好了要一起吃饭的。 白寄离给陆与深发了个信息告知他自己已经在来的车上了,还在办公室看本季度报表的陆与深一听见专属设置铃声响就拿起了手机。 阿离:【我已经出发了,一会见。】 陆与深唇角扬起,立刻回复道:“一会见。” 站在办公桌前等待陆与深回复的项目经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陆与深一直沉着的脸突然放晴,看文件也不皱眉了,速度还放快了。 偷偷瞄了一眼陆与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看了一眼坐在儿童摇摇椅上流着口水拿着一个毛绒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宝宝。 想起最近在公司广为流传的总裁隐婚生子,逃跑甜妻被追回的谣言。他原本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但现在,他开始深信不疑了。 陆与深很快就看完了季度报表和接下来的项目方案,他将项目经理招过来仔细说了几处存在的风险和漏洞,给了一下方向预案,便让他拿着方案下去细化。 整个过程堪称和颜悦色,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项目经理心有余悸快步走出办公室,陆与深已经拨通了秘书的电话:“陆总,有什么需要?” “帮我订一份云和饭店的午餐,要两人份的,分量麻烦备足一些。要一份宫保鸡丁、一份辣子鸡、一份烤鸡,汤的话就要一份猪肚鸡,再点一些其他肉菜,一份清炒时蔬。” “好的。”助理做好笔记,陆与深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已经是午休时间了,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去吃午饭,暂时没有什么工作,陆与深推着轮椅到桔桔身边将桔桔抱起来,陪她玩一会儿。 桔桔很乖,很好带,给她一个玩具自己就能开心玩半天。 哪怕是拉了饿了,也不会哭,只会用手边的东西弄出声音吸引大人的注意。 她还很喜欢陆与深,这一点陆与深能够感觉到。 在公司里,女助理有的时候会进来照顾一下她,她虽然不至于说哇哇大哭不让碰,但那小额头一直皱着看起来委委屈屈的,一点也不开心。 两三次下来陆与深就不再让助理照顾她了,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桔桔对所有人都有点戒备,只有对着白寄离和陆与深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她的依赖。 陆与深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很受用。 抱着桔桔移动到落地窗前。 公司选址是在柏城的大江边。 这条江从柏城的市中心横穿而过,江面最宽广的地域周围是一圈商业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是商业最繁华的地带。 陆与深的公司就在离江不远的一片陆氏产业园区里。 他的办公室在16层,从落地窗往外看,能够看见这个城市大半的风景和游船如织的江面。 桔桔很喜欢这边的风景,陆与深没空的时候,她自己坐在儿童椅里,对着窗外能看好久。 陆与深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桔桔更好带的孩子了,性格简直如同天使一般。 云和饭店就在陆氏园区附近,所以菜来得很快。 让助理把饭菜放下,陆与深对桔桔说:“爸爸马上来了,桔桔高不高兴?” 桔桔已经能够听得懂“爸爸”这个词所代表的涵义,一听说“爸爸”就很兴奋,坐在陆与深怀里手舞足蹈一晃一晃的,开心得露出粉色的牙龈。 她下牙上已经长出了几颗颗米粒大的牙齿,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 陆与深只是圈着她保护她安全不让她因为她太兴奋摔了,并不限制她开心地晃动身体。 午后的阳光在经过厚厚的玻璃过滤后,温柔地照拂在他和桔桔的身上,让陆与深的心里生出无限的柔软。原本不近人情的轮廓,都仿佛染上了阳光温和的滤镜。 此时,刚下车的白寄离带着三小只被前台拦住了去路。 前台是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青年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 女孩先开口问了白寄离来干什么,白寄离说:“找一下你们陆与深陆总,和他约了中午吃饭。” 这期间,那位青年请四人到一边的沙发区坐着休息,等待查一下备案,而女孩已经翻开了备案表开始查看陆总今日的预约表。 女孩才刚翻到信息,正打算核实一下,电梯那边便来了一个大波浪卷的女人,看见了白寄离一行人便上前打招呼问:“是白寄离白先生吗?” 白寄离点点头:“是的。” “陆总已经备好午餐,让我下来接您。” 女人笑道:“陆总估计着您要到了,就让我下来了。” “客气了。”白寄离笑道:“下次我自己也可以上去的。” “苏苏。”女人招呼那边有点傻眼的女孩,“陆总点好了餐给三位先生,你带他们到餐厅去一下。”说着女人十分得体地对道池等人说:“三位请随苏苏过去,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她说就行,她会安排的。” 道池早就饿了,闻言恨不得立刻就走,倒是一旁的道裕一把拉住了往外冲的他,和女人说:“帮我们谢谢陆总,多有打扰。” 白寄离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女人说:“几位先生不必客气,陆总说了,都是自家人。” 白寄离于是又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装作没看见白寄离的打量,等苏苏将道池等人带去餐厅方向之后,便领着白寄离上了电梯。 白寄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简约冷肃的办公室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窗边温和的阳光里,桔桔咯咯的笑声不断,充斥着整个办公室,桌子上的饭菜香味四散,莫名为这寂冷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温馨。 听到关门声,陆与深将轮椅转过来,还没说上话,怀里的桔桔已经在看到白寄离的那一刻挣扎着要从陆与深的怀里到白寄离怀里。 和白寄离分开了半天,没看见的时候有陆与深则足矣,看见的时候,桔桔表示,陆波波跪安,我只要爸爸。 第1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5 和桔桔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一会儿,白寄离总算哄好了闹小脾气的桔桔,和陆与深一起坐在了桌边吃起了午饭。 这一大早的就出门,又在林家耗费了许多心神,白寄离也饿了,这会儿吃饭速度极快,很有几分当初第一次与顾瑀之吃饭的样子。 想起顾瑀之,白寄离忽然抬头,恰好看见陆与深一直注视着他。琉璃色的眼睛含着笑意,那些疏离淡漠,仿佛从未在这双眼睛里凝结。 白寄离轻声唤了一句:“阿与。” “我能这样叫你吗?” 陆与深愣住,随即唇角扬起,温润地笑道:“当然。” 他心动了动,忐忑了一下便叫了自己偷偷给白寄离换的备注:“阿离,礼尚往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白寄离唇边笑靥露出甜人的酒窝:“荣幸之至。”他夹了一块鸡丁,边吃边笑,接着又看着陆与深喊了一句:“阿与。”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陆与深却在那一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情。 和此时的自己一样,怦然心动,情绪奔涌。 陆与深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他滑落在耳畔的发丝,脸上笑意加深。 一直坐在陆与深怀里的桔桔乖乖抱着自己奶瓶吃饭,她似乎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涌动的情绪,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仰头看看上面那个,侧头看看旁边这个,嘿嘿笑了两声。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白寄离,突然在这“嘿嘿”的笑声里红了脸。 清冷的、谪仙般的眉目柔和一片,白寄离低头伸手逗了逗她下巴:“你嘿嘿什么呀?” 桔桔未必懂他的情绪他的话,却以为自己爸爸在和她玩,忙高兴得将奶瓶甩在一边,两只手抱着白寄离的手指,接连一串“嘿嘿嘿”。 陆与深眼疾手快接过了她丢掉的奶瓶,放在一旁。 白寄离失笑:“小傻子一样。” 陆与深也看着桔桔,辩驳了一句:“我们桔桔很聪明。” 白寄离横了他一眼:“这么小,你就能看出来聪不聪明了?” 陆与深说:“她爸爸很聪明,她也不会差的。” 白寄离便不说话了,只是嘴角却一直没有放平。 愉快的午餐结束之后,白寄离又和陆与深一起陪桔桔玩了一会儿,才亲了亲桔桔出门。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白寄离让道池他们三个继续回林家将未完成的斋蘸仪式完成了,自己则要去莫思思住的地方看看。 道池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但道裕和道和却有点担心白寄离一个人去会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 白寄离满不在乎。 道和说:“不如我和师叔祖一起去,斋醮仪式道裕和道池两个人也能完成,我陪师叔祖去,也好有个伴。” 白寄离知道原身作为白狐的时候,他们照顾原身照顾惯了,总觉得白寄离一个人去哪里他们不放心,但白寄离还是拒绝了:“莫思思那里出了命案,她那栋别墅被封了,你就算去了,也进不去。” 道和挠挠头:“那师叔祖还要去?” 你不也进不去? 白寄离说:“你可是忘了,你师叔祖我可是妖啊。” 道和愣了一下,确实忘了。 白寄离自从化形之后,一直是人形,待人接物也和人一样,甚至比他们这些做了20多年人的还老辣熟练。 他们忘了,也情有可原。 白寄离说:“所以你们还是一起去林家,只是这次回去的斋蘸仪式要注意一点,不要再做驱邪仪式了,做做祈福仪式足以,且也不必做满三日,今日六点之后,就和他们说仪式已经完成,后续的事情,等我从莫思思住处回来再说。” 今天临近中午在林家发生的事情,道池等人虽然没有开天眼的白寄离看得那么分明,却也隐隐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知道白寄离这样交代有他的考量,当下便点头应下,三人打车回了林家。 白寄离这边倒是蹭了陆与深的便宜。 陆与深让他司机送白寄离去,回来时再来接他。 莫思思的别墅在郊区。 柏城满足富豪需求的别墅在距离陆氏产业园区约9公里的地方就有一片,叫江景苑。占地面积很广阔,风景好,临江而建,安静还交通便利。当然,价格也十分美丽,都是几千万起步的,地理位置好的,院子大的,有钱都难买。 柏城有头有脸的富豪都住那儿,据白寄离所知,陆与深那个祖父,就住在江景苑。 莫思思虽然是个网红,有点积蓄,但毕竟和柏城其他富豪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江景苑自然是住不起的,但花个一两千万在郊区买一栋别墅还是做得到的。 郊区离市里距离就远得多了,有三十多公里,开车要半小时。 等到了郊区又花了点时间拐去别墅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由于白寄离他们没有通行证,不能进这个别墅区,白寄离便没让司机将车开进去,而是停在路旁,让司机在车里等自己,便下车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别墅区西侧方。 青水泥路修得很宽阔,路的两旁种的银杏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都有合抱粗,枝繁叶茂,将阳光挡了个全实,只有一点细碎光亮,透过叶隙落在地板上。 灼热的热气也被隔挡在外,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白寄离找了个栏杆缝隙大的,趁着没人注意变回了原型从栏杆里钻了进去。 西侧方进来是一个花园,里面沿着人造湖种了一圈柳树,柳树也很有年头,长长的枝条垂到水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瞧着很有几分古意。 白寄离瞧了一眼,摇了摇自己的狐狸脑袋。 柳树聚阴,园林造景种一棵便罢了,这里居然种了一片,将一片湖包圆了,还是种在围墙之内,难免阴气重。 他一直维持着原型跑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才化成一个白衣少年,收了那一头长发,换成了清爽简短的短发,脸也变得柔和而非本来面目的清冷,才走出来,朝着里面走。 第1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6 白寄离出了花园,就看见一块路牌,上面写着当前他在的地区是bs-2区,小花字上面写着这片别墅群的名字——玫瑰庄园。 白寄离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没看见周围哪里种了应景的玫瑰,但它这么称呼一定有它的道理。 莫思思住在bs-4-08,这个路牌倒是给他省事了,摸索了一番顺着路牌很快就找到了莫思思买的那栋别墅。 4区的别墅都是独栋的,有大一点也的也有小巧一点的,莫思思住的地方是4区最大的别墅,光是带的前院就有一百多平,中间修了草坪和泳池,边缘种了许多粉的红的月季,倒是有点玫瑰庄园的味道了。 雕花的大铁门已经贴上了封条,白寄离找到地方没忙着进去,而是在附近转了转,便发现4区的别墅有16栋,但只有三栋住了人,其他的别墅看起来都荒废很久了,甚至有一栋装修风格偏中式的院子里,一些古式大理石雕塑上都爬满了青苔。 看着不像是别墅,倒是很像墓园。 这地方看着很阴森,但白寄离没有察觉到什么阴戾之气。 正因如此,此地的不同寻常才更让白寄离警惕。 阳气阴气,总是相对而说的。 这世间任何角落,不会说一点阴气或一阳气都没有。阳气多的地方让人躁动,阴气多的地方让人低郁,但一般情况下,阴阳相合,这个地方就不会令人不适。 而这个别墅区,阳气稀薄,阴气,白寄离一点没感受到。 这是极为不正常的,这个地方种了那么多柳树,一路走来还看见造景区有很多郁郁葱葱的桃林,桃柳都是聚阴之物,没道理不会产生一点阴气。 4区没什么人,白寄离反而不怕被人撞见,再次回到莫思思家门前,他直接掐了个诀便进到了里面。 别墅里面很干净。 干净得甚至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白寄离在大厅查看了一番,一盆在角落要死不死的滴水观音将这个房间显得更加空旷。 上了二楼,有一个主卧三个客房一个书房。 白寄离先去了主卧,门没有锁,可以直接推门进去。 入目的是一片血红。 满墙满屋的喷溅状血迹,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姣好的女性躺在被血浸红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天花板。 她瞳孔已经涣散,四肢僵硬,很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和满屋的血迹说明了她不祥的死法。 鼻尖涌进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就在白寄离想要更加仔细地观察女人的特征时,墙面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发干,床上的女人也在迅速腐烂,蛆虫爬满床铺,啃食她的血肉。 白寄离封了嗅觉,凭空变出一个细长小棍,走上前将附着在女人脸上的蛆虫撇走。 “别烂那么快嘛都看不见什么细节了。” 白寄离吐槽:“而且说实在的,有点恶心。” 他话音刚落,腐烂的速度瞬间停止,那些蠕动的蛆虫也不见了,而此时,那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腐肉露出了真面目。 白寄离:“……” “额——还不如刚才呢?” 他举着小细棍对着这一摊腐肉也下不去手,只好道:“要不,维持一开始的样子?” 安静的屋里除了他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响,腐肉仍是一团腐肉,也没有任何变化。 白寄离站在床边没有动。 过了约有一分钟,白寄离叹了口气正打算往外走,腐肉却突然消散,只留下一具骨架在床上。而此时,满屋的黑色血渍也全都消散,柔软的床也恢复了它干净的样子。 床上四件套绣着大朵大朵的玫瑰,红色如血,却并不艳俗。 白色骨架在灯光下泛着玉质般的光泽,两相映衬,倒像是一幅画作一般,诡异,但唯美。 “还挺有脾气。” 白寄离手中的小细棍随风消散,他折了折袖子凑近巡视。 刚刚满墙满屋的血色腐气,没注意到床头柜有张莫思思的照片,这会儿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眼睛明亮,笑起来有两个很深的酒窝,长长的齐腰头发又黑又直。 她穿了一条非常华丽的裙子,白寄离知道这个裙子,叫洛丽塔,上个世界顾瑀之给他买过几件……咳。 这张照片是在秋天拍的,背后的枫叶橙红一片,再远一点的地方,江水如碧,露出一角。 人美景秀。 白寄离将目光从照片移开,再看向床上的女孩。 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骨架偏细,每一块骨架之间的衔接堪称完美,但白寄离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同一个人的骨头。 很完美的一具躯体,但头和四肢却分属于三个人,胸腹肋骨又属于另外一个人。 白寄离面色微冷:“你们不是莫思思,是怎么上了她的身?” 骨架当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白寄离倒没有失望,只是掏出一个白布袋子,对着骨架拜了一拜:“为了你们能够早日安息,不得不取走你们一部分身体,待事情查清楚,我会还回来的。” 他取走了骨架的手指、脚趾、一颗牙和一小块肋骨。 而这具骨架也十分配合,不等白寄离自己去掰,便脱落下来掉在他手里。 骨架不单单是看着如同玉化了一般,触感也如同羊脂玉,细腻温和,触手生温。 白寄离敛眉微抿着唇,面沉若水。 他来此本来是想来看看莫思思是否尚有残魂于此,但进来了那么久,却并没有捕捉到什么气息,就连床头柜这张鲜活的照片上也没有什么气息残存。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莫思思存在一般。 目光移到笑靥如花的女孩脸上,白寄离犹豫了一下,将照片也放在了白布袋子中。 就在他踏出这个房门的瞬间,房间里的一切物品瞬间消弭,包括那具骨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这一切都只是白寄离的幻觉,这屋里一开始就是这么干净且空无一物。 捏了捏拎在手里的布袋,白寄离知道,他想要带走的东西没有消失。 第1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7 之后看了其他房间,白寄离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端倪,便出了别墅。 此时已经四点半了。 在路上撞见一个胖胖的戴着工作证的女人,见白寄离从西侧方出来,便在路口拦住了他。 “那边那个长头发的,干什么的?” 白寄离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喊我吗?” 胖胖的女人走近:“就是你,你去那边干什么?” 白寄离摸摸头,好像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一样:“我找门呢,想进去看看别墅,都围着这里看一圈了,愣是没看见大门。” 女人有些孤疑:“不应该啊,大门不是就在前面那点吗?” 说着她抬手一指,被藤蔓绿植包围的大门赫然矗立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保安亭也几乎被绿植淹没,但依然很显眼。 白寄离恍然大悟:“对啊,大门就在那儿啊,那我刚才就是从那儿过来的,怎么没看见?害得我绕着这个别墅区转了一圈,偏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他笑着说:“要是早点遇见姐姐你,我就不用走这么多路了。” “不过奇了怪了,刚才怎么没看见呢,这么大个门,不应该啊。” 白寄离还在自顾自地说,旁边的女人却脸色一变。 白寄离看着她:“怎么了?” 女人忙摇头,“没什么。”并且迅速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来看别墅?怎么,想买吗?” “最近有点小钱,确实想买一栋,这不来看看,结果就看了一圈外墙。” 女人热心起来:“你眼光真好,我们这别墅很好的,依山傍水,绿化做得也好,虽然离市区有点远,但开个车半小时也就到了。关键是,价格优惠,性价比高。” “确实。”白寄离说:“我也是听了我表姐莫思思的介绍才来看的,她说这边很好,推荐我一定要来看看。” 他看着女人没什么反应,继续问到:“对了姐姐,你认识莫思思吗?” 女人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她不是我们这边的住户?这边的住户我都认识,但没听过她。” “哦,”白寄离顺势道:“她不是这里住户,她是一个网红,在某音上有点小火的,我还以为你刷到过她呢。” 女人讪笑:“是嘛?网红很赚钱啊,那她要买别墅吗?要是买的话,你们可以买在一起啊,这样就有伴了啊。” 白寄离说:“她有这个意向,之前还来看过bs-4-08栋别墅,说那个大,想住那个来着,可惜她钱还差点,不然早买了。” 这一次,在听见bs-4-08栋别墅的时候,女人从刚才强装的冷静终于被打破,脸色僵硬,全无血色。 她看向白寄离,眼里全是警惕:“你,真的是来看别墅的?” “那不然大老远的跑来这看鬼?” 女人脸色剧变,皮笑肉不笑道:“小帅哥真会开玩笑。” 白寄离继续装作愣头青:“说实在的,这个地方绿化做得真好,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次来也是要为我表姐再看看bs-4-08栋别墅的,要是你能给点优惠,我借我表姐一点钱,这别墅我们也就买了。” 女人僵硬地动了动眼珠,擦了把汗:“唉,你们这不是来得不巧吗?4区的08栋别墅卖出去了,但还有些别的,也很不错,4区的好别墅也有好几栋,有意向可以明天早点来看看啊。” 白寄离故作遗憾:“这样啊,我早和我表姐说了要买就赶紧买,没钱我可以借她,非说自己再存存就好了,这下可好了,没了?” 他说着就要走:“算了,她在别处也看了几处,我过去给她掌掌眼再说。” 他朝对面招招手,陆与深的司机就将车开到了跟前。 女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迈凯伦p1,价值一千两百多万,有钱都买不到。 白寄离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笑着对女人说:“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啊,要不是你,我怕是以后还要白跑一趟。” 他正要关门,女人却一把拦住了车门,绷紧的脸扯了个勉强的笑:“4区08栋,你要是真想要,过几天可以办手续!” 白寄离偏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说被人买走了吗?” “买走的人又不喜欢了。”女人有些牵强的解释:“这几天其实正打算将房子卖了呢,因为她还没决定,所以也不好早早和你承诺。” “是嘛,是谁啊,我可以亲自和她谈谈价格的。” “唐小婉女士—”女人脱口而出的同时头皮一紧,知道自己失言,下意识咬了咬下唇,镇定了一会儿又补充到:“她人在国外,你们怕是很难见面的。” “那还真是不巧。”白寄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说什么可以通电话的话再吓人家,温和地笑着说:“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吗?后续我再联系你,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这栋别墅。” 女人松了口气,“没问题!” 两人愉快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各自离去。 “唐小婉。”清冷的眉目微凝,白寄离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打算回去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六点半,陆氏产业园区的员工发现,原本这几天准时下班的陆总今天又加班了,到现在都还没走。 唉,原本想下班的,这会儿都有点不敢走了。 大家正坐在工位上纠结走还是不走呢,有眼尖的人发现,一直关着的陆总办公室打开,陆总抱着那个他的“隐婚生子”中的女儿走向了电梯。 走向了电梯!!!! 众人在心里欢呼,没有什么工作的立刻就收拾东西打算陆总走后第一个冲下去,有工作的,也蠢蠢欲动想把工作带回家。 而此时,坐在前台的苏苏偷偷瞄向在休息区等待的白寄离,内心的八卦之心简直在熊熊燃烧。 中午的时候陆总秘书亲自下来接上去,吃完饭又坐着陆总司机离开的那个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小哥哥,这会儿又从陆总的车上下来,还拿了一束花。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天啦噜,陆总不是已经隐婚生子了吗? 怎么还到处招惹桃花啊,还是朵看着就圣洁无瑕的高岭之花。 第18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8 白寄离今天买的花是一束小雏菊,花的状态很好,金黄色的花蕊和洁白的花瓣相映衬,清丽脱俗,干净美好。 陆与深抱着桔桔到公司前门大厅,一眼就看见了白寄离,白寄离也立刻看见了他,站起来朝着他走去。 将花束送给陆与深,从陆与深怀里抱走看见白寄离后就不断扑腾的桔桔,亲了桔桔一下以示安慰,白寄离眉眼弯弯看向陆与深,“久等了。” 陆与深弯了弯嘴角:“不久。” 换做以前,这个点他还在公司加班。 两人很快从公司离开,苏苏眼瞅着高冷严肃的陆总像春风拂面一般笑了,又微微低下头去闻了闻白寄离送给他的花束,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紧跟着下班的同事见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公司大门,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却只见门口马路上的车流:“怎么了,看什么呢?” “看被下了降头的陆总……” 苏苏沧桑地道。 白寄离上次送的玫瑰还在客厅的花瓶里盛放,陆与深让阿姨重新拿了一个花瓶过来,修剪了小雏菊放在自己房间里。 阿姨在做饭,白寄离在客厅和桔桔玩耍。 陆与深在桔桔住进来的第二天就在客厅接近阳台的地方铺了地毯,放了很多桔桔很爱的玩具在那里,平时桔桔就很喜欢在那里玩。 将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抱在怀里,桔桔将手边的积木块递给白寄离,白寄离按照她的意思堆出了一个城堡,然后倾身亲了亲桔桔:“我们桔桔真棒,牙都没长齐呢已经会搭房子了。” 陆与深出来就看见这副场景。 窗外的阳光已经没有了,火烧云将天边染成橘红的热烈,也投下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轮廓晕染,柔化。 听到动静,白寄离看过来,对着陆与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眉目间清冷的霜雪化作人间的春风,将陆与深的心海吹出一片花田。 陆与深推着轮椅过去,白寄离就顺势坐在他脚边,抱着桔桔开始教她说话:“叫爸爸。” 桔桔皱着脸努力了一下,身体都用力得仿佛要跳起来:“……嗯……丘……啊!”白寄离哭笑不得,还是很赏脸地给桔桔鼓掌:“真棒真棒我们桔桔。” 鼓掌这个桔桔会,她咧着嘴笑得欢实,跟着白寄离将小肉手拍得啪啪响。 白寄离看着自家女儿直笑。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陆与深,发现陆与深一直在专注地看着他。眼里深厚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白寄离便将头往他那边倾了倾,靠在他腿上。 陆与深虽然不利于行,但腿部的肌肉是正常的,感觉很有力量。 白寄离隔着他的西装裤,抚上他的小腿肌肉,陆与深感觉不到他的触摸,却仍旧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汗毛直竖,一股电流“哄”地直冲头顶,耳尖也可疑地红了。 白寄离仿若不觉,故意坏心眼地顺着他小腿往上,眼看那只手就要伸到禁区,陆与深一把按住了他作乱的手:“我腿不好,但其他地方是好的。” 他说这话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白寄离装作听不懂,偏了偏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睛像是一只懵懂的狐狸,但陆与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危险的大型猎食动物,抓住白寄离的手指,在白寄离的手腕上摩挲了几下。 白寄离笑了:“我开玩笑的。阿与。” 他念他的名字,带着几分缱绻,不像是叫朋友。 像是在陆与深耳边,叫情人。 陆与深偏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眸中晦暗地情绪堆叠加深,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拖进去,再溺毙。 白寄离和他说:“之前不是说过要给你治腿吗?我已经找到方法了。” 陆与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会对你有危害吗?医生说过的,我这个腿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也无从治疗。” 常规的办法没法治,陆与深知道。白寄离说能治,他相信这话不是骗人的,但方法肯定不常规。 他怕伤害到白寄离。 “其实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不治也没什么。” 白寄离看着他:“放心,我又不傻,这个办法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的。” 陆与深的腿的问题,是因为他身上的功德金光弱化,福运有缺。 补充的方法很简单,白寄离将赚得的多余的功德转移到陆与深的身上补充他缺失的功德即可。 说到功德,白寄离之前没有,但他今天将莫思思别墅的那几个遗物带回来的时候,身上便多了许多功德,应当是那几个亡故的人转赠给他的。 本来白寄离还在想要去哪里赚点功德回来,如今知道了途径,以后一切事情就简单了。 将今天所得的功德通过陆与深握着的他的手转赠过去,陆与深只觉得一股暖流从白寄离手心钻进了他身体,在他脉络转了一圈,甚至让陆与深从毫无知觉的双腿感受到了暖流。 陆与深诧异地看向白寄离。 “感觉怎么样?”白寄离笑着问他。 “很好。”陆与深开口,嗓子却已经艰涩。 白寄离将脸靠在他双膝上:“以后会更好的。” “别担心。阿与。” 他知道他的隐忧,知道他沉稳冷静的外表下潜藏着怎样的热望。他来得有点晚,来不及参与陆与深没有他的前二十多年人生,但如今他来了,他会实现他所有的愿望。 他为他来,只为他来。 陆与深的手放在白寄离长而顺的发丝上,轻柔而又珍惜的轻抚,他艰涩的开口:“这对你真的没有损害吗?” “没有。”白寄离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想长长久久的陪伴你,陪伴桔桔,我不会拿着个开玩笑的。” 他说着从白色的布袋里倒出今天在别墅拿到的骨头和照片:“今天我去了莫思思的住处,拿了几样东西,这些东西分属于四个人,大概是我拿了她们东西,答应了她们委托,所以便转赠了我一些公德。” “对了,我还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一个叫唐小婉的人。” 第19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19 “唐小婉?” 白寄离点头:“对,莫思思住的那个别墅,我今天去问了一个在那里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说,里面的住户不是莫思思,而是唐小婉,所以想要将这公德完整到手,怕是要从查清楚唐小婉的信息开始。” “好,我去帮你查。” 白寄离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陆与深脸红了,他低下头掩盖自己的害羞和心动,攥紧了白寄离的手。 白寄离继续和他强调:“公德对我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你不要担心我。”在现世,他修炼主要靠吸收天地灵气,功德于他而言,只是增加渡过雷劫的筹码。 而在这里,他作为一个妖修,功德的用处变大了,但白寄离积累了也带不走,乾坤之镜有自己的运行规则,每个世界遵循的规则不同,且世界不互通,功德留着也带不到下个世界去。 还不如将这些功德都给陆与深,能使他的腿好起来,让他在这个世界过得好一点。 六点半,道池他们回来了。 道裕和白寄离汇报了一下今天下午他们的工作,白寄离听完点了点头,说:“明天我去将那团煞气收了,并和林家结了尾款,这个事情就这样结束,其他事情你们就不必参与了。” 本来斋蘸仪式至少都要做三天的,但白寄离实在是被林正浩给恶心到了,宁愿少赚一点,都不想再处理林家那摊子烂事。 道裕问白寄离:“师叔祖找到方法能将那煞气祛除?” 白寄离说:“今天去了莫思思的住处,找到了一点线索,能不能祛除,明天去林家一趟试一下就知道了。” 道裕便不再问。 吃完了饭,道和道池道裕仍旧和以往一样在客厅画符,桔桔闹着要白寄离抱,白寄离便带着她到楼顶的玻璃房去玩,省得打扰到他们。 玻璃房有安装电梯,陆与深也在。 白寄离专注地陪着桔桔玩的时候,陆与深就拿着一个电脑在旁边办公,等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开始专注地望着白寄离。 他如此笃定,自己对白寄离有着深刻的情感。 这种情感不知缘由,但十分汹涌,在陆与深见到白寄离的每一瞬奔涌,又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思念。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暂,说爱未免轻浮,但他就是很想,很想,和白寄离在一起。 就像是此刻,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脏被温水浸泡着,浑身的血液都是暖的。 也许,虽然时间短暂,但告白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因为在这份感情涌动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白寄离给予了同等的回应。 今夜的星空格外的闪亮,往常很难看到的星辰,今夜布满了天空。 白寄离和桔桔躺在地上,朝着天空看去,指着一颗悬挂在天空中明亮的星子,白寄离说:“桔桔看啊,那是长庚星。” 桔桔不知道爸爸说的什么,但不妨碍她拍着手傻乐。 陆与深看着,也将电脑放在旁边的桌上,抬头朝着天空看去。 星辰闪烁,从遥远的天际,落下细碎的星辉。 白寄离转过头来问他:“好看吗?” 陆与深点头:“好看。” 白寄离便抱着自家女儿逗她:“你伯伯比你会欣赏多了傻桔桔,你一定不是遗传的我。”遗传的是你另一个爹。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陆与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觉得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不敢让桔桔在地上多躺,地板凉,躺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而且时间也快到桔桔睡觉的时候了,白寄离便带桔桔去洗漱。 等安排好桔桔,她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毕竟还是小孩子,精力没有成年人那么好,白寄离将她往床上一放,都没哄就睡了过去。 白寄离从客房出来,就看见陆与深在客房外面。 “在等我?” 白寄离能感觉到从刚才开始陆与深就好像有什么心事,想说又像是有什么顾忌,此时看见陆与深守在门口也没有惊讶。 陆与深没见到白寄离之前思绪纷杂,有种迫不及待想要立刻知道他在干什么的心情,但见到了,反而又退却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随心道:“想看看你。” 这句话一出,白寄离的心情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他弯下腰和陆与深直视,姿势没那么柔和,带着点狩猎的危险,却很迷人。 “看了那么久,还没看够?” 陆与深心一跳,知道白寄离指的是刚才在玻璃房里自己一直盯着他看的事情。 他口干舌燥,悄悄吞了口口水,虽然紧张,仍旧强自平静地说:“没有。” 白寄离轻笑了两声,像是被陆与深的话给取悦了,他忍不住倾身在陆与深柔软的唇角落下一个吻,很轻,很快,像是一片羽毛般落下,又如同被风吹走的云很快离开。 陆与深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浑身僵硬,却又叫嚣着愉悦。 他看向白寄离,见白寄离直起身要走,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拽,白寄离一个没站稳,半个身子都被他拉过去了。 他没有生气,睁着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陆与深,好像刚才落下一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与深哑声问:“为什么亲我?” 白寄离偏了偏头,“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 “所谓的借住,每天一束的花,陆先生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那一瞬间,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白噪音,让陆与深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白寄离很清晰,但他说了什么,陆与深却觉得迟迟反应不过来。 不远的客厅方向传来道池的抱怨,将他们之间的阒静打破,陆与深一点点回神,眼神不由自主地回避了一下白寄离直白的眼睛,但很快又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些愣又有些喜的说:“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你不是说在追求我吗?我答应你。” 白寄离颊边酒窝加深:“我还以为陆先生很难追呢,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陆与深有几分严肃道:“不难追。” “对你,我永远都不难追,但你追到了,就不能轻易放手,因为我不会同意。” 白寄离笑道:“哦,所以陆先生要强买强卖?” “对。”陆与深认真地说。 白寄离被他认真的劲儿逗得直乐,但也很快认真地道:“阿与。”他轻唤。 “阿与是最好的,不会放手,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手。” “我会爱你,期限是永远,永远。” 他与陆与深十指相扣:“你可以随时,向我确认,我的真心。” 第20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0 也许是白寄离的吻过于惑人,陆与深在回房后久久不能回神,总是不自觉地想起白寄离靠近时微微翕动的睫毛,还有若隐若现的窝痕。 想着想着,他的胸口忽然有种剧烈的灼烧感,拉开衣服,紧实光洁的胸口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感觉,在第一次遇见白寄离的时候也有过。 短暂的灼烧感很快就过去了,陆与深按压了一下,也没在出现什么异样,好像刚才他的痛感只是一场幻觉。 陆与深移动到卫生间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和同样躺在床上的白寄离一样失眠了。 白寄离也感受到了胸口的灼烧,第一次见陆与深的时候他心口也疼过,那时他还以为是他们签订的道侣契约重新映现,但他回去看了,心口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心口痛,他又看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上一个世界,道侣契约显现,虽然顾瑀之没什么记忆,但白寄离却能够看到一点他们过去相处的片段。 白寄离对过去的事情,还是有一点在意的。 他每次看见顾瑀之,那种深刻的爱意从不浅淡,换了个世界,看到陆与深的第一眼,爱意也同样浓烈,这足以说明,他们过去那一段感情,白寄离自己很重视。 狐狸一族对感情向来认真得执拗,认定了一个人,绝对不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撒手。 而无论是顾瑀之还是陆与深,对他的态度也同样认真,所以他并不认为他们两人分开且各自失去记忆是因为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他们的问题,那就是别人的问题。 白寄离在当大妖的这万把年,得罪的物种不知凡几,其中也不乏一些不出世的大妖或魔头,虽他自己觉得他犯的那些小贱不至于让这些妖啊魔啊的打上门来,破坏他们夫夫感情——但,万一呢。 所以,如果能早点找回自己的记忆,白寄离还是希望能快点想起来。 忆起往昔,白寄离长长叹了口气。 但也许是他的往昔很长,想起来未神,反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着的他也就不知道,在悄无声息的夜里,他的胸口泛起淡淡红光,荆棘玫瑰图腾仿佛是从他的血肉中生长出来,将他整个胸口覆盖。 白寄离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凡人到人间去玩,却遇到了一个白衣飘飘除魔卫道的道士。 那道士看不清脸,白寄离却打心底觉得他长得十分俊俏,没忍住上前去调戏他。 这个俊俏的小道士是个很高冷的人,不怎么搭理白寄离,任由白寄离怎么缠着他,都不愿给个眼神,晚上还趁白寄离睡着后偷偷画符想将白寄离收了。 “无情无义、冷心冷肺、铁石心肠!!你别有一天落到我手里,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白寄离愤愤醒来,对上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桔桔见他清醒了,朝他咧嘴笑,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堵在白寄离胸中的郁气顿散,他抱起桔桔:“早啊宝宝,我们桔桔很早就醒了吗?” 桔桔还听不懂白寄离那么长的话,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她最爱的爸爸展露她纯净的笑颜,顿时在白寄离怀里笑得更加开怀。 白寄离抱着桔桔在床上玩了一会儿,逗得她开心笑了几次,才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玩,到浴室去洗漱。 进门一看镜子,一下就发现了胸口的荆棘刺青。 看来昨天晚上的梦境和刺青有关。 也就是说,梦境里出现的那个看不清脸的道士,是顾瑀之。 洗了把脸出来,对面陆与深的门还没打开,看来陆与深还没起。 这不对劲。 一般情况下,陆与深都比他起得早。 在陆与深的门前站了会儿,桔桔有些不满,不知道自己爸爸为啥对着一扇门一动不动的,她觉得无聊了,想去别的地方玩。 见桔桔提出抗议,白寄离回过神来,抱着桔桔正打算去客厅,眼前的门突然打开,白寄离对上一张一看就没睡好的脸。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两人同时开口,白寄离则愣了一下,问他:“你……你梦到什么了?” 陆与深揉了揉眉头,觉得头有点痛。 他觉得自己有点离谱,居然将昨天晚上的梦当真了,但那个梦境真的很真实,真实到他清醒过来一时之间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陆与深不想说,白寄离却有些急:“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了?” “梦见……”陆与深微抬着头看他,莫名带了几分压迫感:“你穿着一件繁复的公主裙,在海边,我们……” 他没说完,但白寄离立刻就想起来了上辈子他们度蜜月在海边的那些荒唐事,顿时脸红成了西红柿。 白寄离恼羞成怒:“让你梦正经的你不梦,专门梦些乱七八糟的!” 陆与深不敢说话。 许久,他问:“正经的是指?” “比如说,道士服,你对道士有什么印象吗?” 陆与深:“?” 道士服,好像也没有多正经。 他心里冒出许多酸泡泡,酸得他心肝颤,还疼,面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早他洗漱他突然发现胸口多了片刺青,拿水洗也洗不掉,加上昨天晚上做了些不能描述的梦,梦境里看不清脸的人和白寄离水乳交融的时候他和白寄离的胸口也有过这样的刺青。 不知如何的,陆与深就深信了,自己就是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也就是说,他和白寄离,上辈子,或者说平行世界里,在一起过。 梦境里,他们肌肤相亲亲密无间,陆与深一面高兴他好像和白寄离是天定的缘分,他们无论轮回多少次,在一起的宿命都早已钦定。 一面,又十分嫉妒,嫉妒和他亲密无间的不是自己,嫉妒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后来者。 这种嫉妒让他酸涩,虽然知道是无理取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陆与深看向白寄离的眼神格外幽怨。 白寄离不知道陆与深在想什么,但不妨碍他对陆与深的情绪反应敏感。 第2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1 见陆与深好像有点不高兴了,还以为他梦里有什么关键信息,“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与深轻咳了一声:“没有。” “怎么了。” “没事。” 陆与深从他手里接过桔桔,桔桔也不闹,她虽然喜欢和白寄离腻在一起,但陆与深她也很喜欢,所以一到陆与深怀里,她就乖乖坐着,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虽然只能看见下巴,但桔桔兴致依旧很高。 见桔桔这么乖,陆与深有些酸酸地问:“你,你和那个人也有一个像桔桔的孩子?” “谁啊?”白寄离有点懵。 陆与深开不了口,但见白寄离好像真的疑惑,只好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顾瑀之。他叫这个名字。” 白寄离静静看了一会儿陆与深,突然福至心灵知道了陆与深情绪不好别别扭扭的原因——他在吃自己的醋? 白寄离内心小人掐腰狂笑,面上却因为陆与深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不敢雪上加霜,极力忍着:“哦,顾瑀之啊。”他声音中莫名的轻快让陆与深的心都提了起来。 如果白寄离记得他们的全部,只有自己不记得,那么顾瑀之一生的陪伴定然是胜过自己认识他的寥寥几天。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桔桔这样可爱的孩子。 陆与深自己吃自己的醋很好玩,但白寄离却不忍心搞他心态,也不忍心他自己和自己计较,“我昨天也梦到了,他是你,对不对?可惜我没梦见多少,虽然很想和他多相处一下,但很快我就醒了。不过真好,醒来虽然没有他,却有你。” “陆与深,我们是命定的缘分,所以上辈子是你,这辈子还是你。如果我和他上辈子有一个孩子,那这个孩子,也是这辈子我和你的。” 说着,他低头看着父女俩,“是不是呀桔桔。” 桔桔好像听懂了,兴奋地拍着手仿佛在赞同白寄离说的话。 陆与深隐约知道一点白寄离的身份,虽然白寄离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的那三个徒子徒孙却十分为白寄离的身份自豪。 以前的陆与深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魔鬼怪,自然也不惧怕。 而当他知道了白寄离异于常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 他只是开始有了担忧,担忧白寄离独自面对这个复杂危险的世界会有什么不测,担心他出事之后自己作为一个对他的世界看不见摸不着的普通人帮不了他任何。 他担心白寄离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而现在,这些担心在一点点消弭。 白寄离说,他们上辈子也在一起了。 白寄离也变相的告诉自己,桔桔是他们俩的孩子。 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和白寄离见面的时候,白寄离说要给他算姻缘。 也许那一刻,白寄离已经知道,他们之间命定的缘分。 在陆与深还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就这样靠近,这样拉近距离,闯进陆与深的世界。 一直以来,都是白寄离在主动。 想到这里,陆与深心里什么酸味都没了,后知后觉上来的,是对白寄离的心疼。 这一瞬间,他希望,白寄离是和他一样的,对什么上一世没有记忆,这样,他们就能在新的世界,重新认识,重新相爱。 而不必一个人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等待下一世的重逢。 那太苦了。 “你真的,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了吗?” 白寄离笑道:“当然,不骗你。” 白寄离纯粹不想陆与深自己与自己较劲,所以骗了他。 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道池等人已经吃完了在做早课。 道观戒律极严,玄华虽然是一个心软的师父,却也不会在不该纵容的地方纵容他们,因而虽然道池几个年纪还小,都才二十多岁,在这个末法时代却有着几分真本事傍身。 今日白寄离打算一个人去林家将林正浩房间那团煞气了结,此后不再管林家夫妇,故而给道池道裕道和三人放了假,让他们三个换了常服去外面逛逛看看。 到尘世历练,除了除祟祈福,融入人群中去体验不同的生活也是很宝贵的经历。 吃完饭,白寄离手机响了,打开发现,是林正浩的那个小号有了新的消息。 诛猫使者:【你现在在哪里】 浩劫:【你问这个做什么】 诛猫使者【群里有人说你死了,怎么回事,你这个号是本人吗】 浩劫:【不然呢,谁说我死了?我今晚找他去】 诛猫使者:【是本人?】 诛猫使者:【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你已经很久没在群里打卡了】 白寄离知道,所谓的打卡,就是在群里发送虐猫虐狗的视频。 他蹙着眉,将林正浩小号给了陆与深:“你帮我盯着这个人,最好模仿林正浩的语气钓着他,我想弄明白些事情。” 陆家是房地产起家的,但陆与深却是个黑客,他的公司主营的也是人工智能这一块的,追踪数据这块,他比那天派去帮白寄离的那个技术人员厉害多了。 扫了一眼页面,陆与深眉头蹙得比白寄离还重。 他用自己手机登上林正浩的小号,进群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对白寄离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帮你找出对面那个人是谁。” 白寄离倾身亲了一下他的面颊,“谢谢。”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无比自然。 白寄离十分平常地给了一个吻,只是陆与深在这个世界到底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法做到白寄离这么镇定,心跳得一次比一次剧烈,估计白寄离只要再靠近一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按着自己胸口,愣愣看着白寄离,有点迟钝:“不客气。” 白寄离出门了,被忽视的三个电灯泡也出门了,只是和白寄离不是一个方向。 陆与深还在喜滋滋的回味那个面颊吻,面对诛猫使者的质问,久久没有回答。 今天陆与深不打算去公司上班,打电话吩咐了几句,便拿着电脑在客厅阳台附近,一面照看桔桔,一面写着一个小程序的代码。 第2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2 到了中午,白寄离回来了,陆与深的代码也写好了。 尝试着运行了一下,没有任何问题,运行非常顺畅。 他给白寄离献宝:“我将林正浩小号的聊天内容喂给了这个程序代码,以后这个小机器人会代替林正浩,在对方发起聊天的时候根据林正浩的风格特点做出回应。” “我还合成了好几段虐猫视频,方便后续钓鱼。” 白寄离竖起大拇指:“你真厉害。” 陆与深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笑意。 道和打电话来说他们要在外面吃午饭,白寄离和陆与深就没有等他们。 吃饭的时候,陆与深关心了一下他的工作:“在林家的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 白寄离吃了一口劲道的肉:“那道煞气果然和莫思思她们有很大的关系,昨天在别墅里我承诺了会帮她们,今天去的时候笼罩在林正浩房间里的煞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使了个咒术就全消散了。” 话是这样说,白寄离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心情沉重:“虽然陈慧嘴里没一句莫思思的好话,但看现在这个样子,莫思思的死哪怕不是林正浩造成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反正林正浩死有余辜,根本不值得同情。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不知道。”白寄离叹了口气,莫思思的生魂早就不在这个世界里了,或者说,和她一起的那几个女孩的生魂都不清楚是消散了还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他探知不到,留在他手里的只是她们不甘心的一抹怨气。 这抹怨气留下的信息太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把手伸出来。” 陆与深的手伸到白寄离面前。 陆与深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带着冷霜玉质的感觉,如同雕刻师得意的杰作。 白寄离将手心贴在他手心上,将上午在林家得到的功德转给了他:“莫思思她们很慷慨,我去收煞气的时候赠了我一点功德,虽然没多大作用,但聊胜于无嘛。” 温暖的热流从手心连接处一直流淌到他常年觉得冷的腿部,陆与深下意识将白寄离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白寄离看他,“怎么,占便宜没够。” 陆与深摇着头反驳:“这不是占便宜。” 白寄离偏头看他,“这不是占便宜是什么?” “我们上辈子结过婚了,我牵我结婚对象的手,不是占便宜。” 白寄离笑了,浅浅的酒窝显现,将他清冷的气质淡化,只剩下惑人的温柔清魅。 他抽回自己的手,接着吃饭,“你少来,这辈子你还什么都没给我呢,想白嫖?休想!” 陆与深低头轻笑出声,尽管他依旧疏离冷淡,看起来不近人情,但谁都能从他的笑声中感受到他此刻的愉悦,他应和着白寄离:“是我不对,是我考虑不周。” “知道就好。” 白寄离突然靠近,带起的微风落在陆与深脸上,激起一层电流,让陆与深猝不及防。 他看着他贴近,看着他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又听见他说:“虽然什么仪式都还没有,虽然你不能占我便宜,但我可以的。” 我是可以占你便宜的。 陆与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摸着脸,愣愣发笑。 摇篮里的桔桔也笑。 她看不懂两个爸爸在做什么,但不妨碍她喜欢这样和谐的氛围。 白寄离其他方面的工作陆与深插不上手帮忙,但收集资料他是一把好手:“你把莫思思的账号给我,我给你查她的社会关系,也许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白寄离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便将账号给了他。 “她还是个网红呢,在短视频上阳光明艳,瞧着是个很活泼的人。” 看向陆与深:“你忙得过来吗?忙不过来的话也可以将这个工作交给上次你派来的技术人员。哦对了,那个技术人员挺厉害的,他叫什么名字?” 陆与深给他夹菜:“我比他厉害多了。” “醋坛子成精了。”白寄离笑他。 陆与深没反驳,和他说了上次派过去的那个员工的名字,“叫周阳,是智能研发中心的技术骨干。” “这么年轻就当骨干了?”见陆与深看过来,白寄离补充道:“不过还是老板厉害,因为有一个厉害的老板,才有这么厉害的员工。” 陆与深勾了勾唇,明显被取悦到了。 白寄离咬着筷子,心想真好哄啊这个人。 比顾瑀之纯情太多了。 “话说,你是不是见我第一眼就看上我了?”白寄离突然问他。 陆与深顿住,有些心虚的和他对视,被白寄离当场抓获:“是是,我就说嘛,哪有才见面第二天就邀请别人去家里住的。” “你不是别人。”陆与深郑重地说。 白寄离:“……” 他捂着自己心口,有点承受不住这一款道侣的情话。 陆与深的笑意在微微反光的玻璃镜片后面蔓延:“对你一见钟情像是呼吸一样简单。直到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才确信我一直空待的心在等着谁。” 白寄离大脑被他的情话攻击懵了,一片空白里好像炸起了烟花,在他的心里盛大灿烂。 -------------------------------------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外出的三个人才回来。 道池手里拿着一个告示,红纸写的,看着有些特殊。 他兴冲冲跑到白寄离跟前:“师叔祖啊, 我们今天出去玩接到了一个大单!” “什么大单?我看看。”白寄离接过纸,是玄门中人的一个试炼告示。 白寄离疑惑地看着道池。 道池说:“别小看这个试炼比赛,这可是个盛事,在当今玄门势微的情况下,也只有他们天师派出手阔绰直接拿出30万做筹码。” “不止呢,拔得头筹的人还能在他们天师派的宝库里挑一件法器。” 白寄离看了一下比赛的内容:“静山别院试炼大会?” “这个还算简单?”道池说:“这种五年一次的盛事,上一次师父下山参加那会儿,试题比这个难多了。” 第2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3 白寄离看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他们想参加。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好啊,你们报名,我给你们当指导老师!” “我们?”道池说:“师叔祖,我们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白寄离拍着他的肩膀:“自信一点小朋友,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师叔祖我吗?” 道池想了想也是,看向道裕和道和。 两个人也点头觉得可行。 道裕说:“我们明天就去报名。” “报名地点在和花园,离我们这不远。” “举办的地点也很近,就在到乐山的静山别院。” “静山别院?”这个别院陆与深听到过:“那里荒废了好多年了,我今天才知道是凶宅。” 白寄离笑道:“你以前唯物主义嘛,要不是认识了我们,哪怕听说是凶宅也不会信的。” 陆与深点头,那倒也是。 见陆与深听说过静山别院,白寄离和他打听了几句:“那个地方怎么荒废的,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陆与深将沉迷玩具的桔桔翻了个身,“到乐山就在郊外,那里风景优美加上政府打算从到乐山建一条主干道到柏城,十多年前政府对到乐山招标的时候,就有人花了30多个亿买下了到乐山那片地区,在山脚下建别墅。” “哪个别墅?”白寄离咋觉得这个地名怪耳熟的,陆与深笑了笑:“就是你昨天去的玫瑰庄园。” 玫瑰庄园? 那真是太巧了。 白寄离心中疑窦丛生。 “我昨天去玫瑰庄园,没看见什么静山别院。” “静山别院在到乐山山顶。”陆与深对这个庄园建在山上也挺疑惑的:“到乐山虽然不是什么很高的山,但想在山顶建一个别院还是有点难的,据说当年建这个别院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但建成了以后也一度非常壮观。” 静山别院建在到乐山顶,占地面积有上百亩,说是巨型城堡也不为过。开发商致力于将其打造成一个能吸引游客的景点,商场、酒楼、饭馆、游戏娱乐场所和酒等一应俱全,前期投入之巨大,难以想象。 “静山别院开放后倒是也如那些开发商想的一样,在当时非常火爆,迎来了无数游客,让开发商大赚了一笔,连带着玫瑰庄园的别墅都变成了富人们追捧的住所,一时之间供不应求。” 当时的开发商几乎创下了一个奇迹,加上打的广告很到位,许多外国游客甚至专门为了静山别院而来。 不过很可惜,十年前一场大火在静山别院燃起,整个柏城的消防部队全部出动,灭火灭了一天一夜,也改变不了举世轰动的静山别院葬送在了火海的结局。 “当时是春节假期,有很多人聚集在静山别院。” 光是听着陆与深平淡的讲述,众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窒息感,道池道:“很多人在静山别院的火灾中丧失了生命,师父还在之后下过山,在静山别院附近做了三个月的法事。” 陆与深说:“不久之后静山别院的开发商申请破产跳楼自杀,巨大的债额波及子女,没两个月,他妻儿便被发现吊死在家中。” “静山别院成了柏城的禁词,玫瑰庄园的房价也一度跌破底线。” 一个别院,多少人家破人亡,惨淡收场。 白寄离问:“静山别院起火的原因是什么?这么大的别院,不可能一点防火措施都不做,为什么一开始起火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一直到大火燃起来呢?” “不知道。”陆与深说:“我只知道,起火那天停留在静山别院的游客不知道为什么都休息得很早,导致火情发生的时候没有人发现,那些没有跑出来的,都是在睡梦中被烧死的,而跑出来的少数人,在之后询问的时候,也表示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记不得了还是不愿意说。”白寄离勾唇讽笑:“总感觉这里面水深得很。” 静山别院有古怪。 这个古怪可能和玫瑰庄园的古怪有关系。 玫瑰庄园阴森没有人气,那里的风水处处聚阴却没有阴气,静山别院大火当日发生了什么,游客为什么会早睡,逃出来的人为什么说自己失忆了,偏偏调查人员居然没有怀疑? 本来只是为了30万奖金想趁此机会让三个徒孙见见世面,现在发现,这个世面十分不简单呢。 “这个试炼比赛只有你们玄门中人才能参与吗?我可以去吗?”陆与深看向白寄离。 白寄离也不知道。 只能看向他的徒孙们。 道和说:“可以的,玄门中也有些人自己是天师道士,但家属不是的情况,但仍然可以去现场观看试炼,但这种情况很少就是了。” 道池点头:“试炼场虽然说并不是都很危险,但还是有些不太安全,普通人容易吸引邪祟阴气,总归不安全,之前师父下山参加试炼,都没有带我们。” 白寄离望向陆与深:“怎么?你想去?” “可以吗?”陆与深的眼里带着征询。 “当然可以。”白寄离说:“他们护不住家属,我可不一样,我护着的人,谁敢伤害。” 这话属实口气有点大,但道池道和道裕三人对自己师叔祖十分信任,道池甚至当场就拍起了马屁:“那是,师叔祖你往那一坐镇,它静山别院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妄动啊!” 白寄离笑望着他:“到时候你别指望我,毕竟这是比赛,我只是你们的指导老师,你那符虽说最近画的进步了不少,但比起你两个师兄还是差太多了,与其在这拍你师叔祖我的马屁,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练习几下,到了试炼场要真有个万一,也好拖到你师叔祖我来救你。” 道池:“……” 道池瘪着嘴,老大不高兴:“师叔祖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我这还不是盼着你好?”他摆摆手让道池一边去:“别贫了,快去画你的符去。” 道池:“……” 难受,想哭! 第2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4 陆与深要随着白寄离去静山别院,白寄离虽自信自己的能力护住陆与深桔桔和那三个徒孙不是问题,但该做的准备还要做好才行。 这几日没了林家那档子是事,白寄离得了闲,在家里指导三个小辈画了一些有攻击力的符咒,自己也用朱砂混着妖血画了几张保命符,一人一张让他们随身带着。 就在他在家里老公孩子热炕头闲的蛋疼的时候,比静山别院试炼更快到来的,居然是陆与深爷爷的邀请。 陆与深爷爷,也就那个送了一座凶宅让陆与深住的那个老混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陆与深和一个天师也即白寄离混在了一起,便派人来说是最近在家里浑身难受,请了几个道士上门看,没看好,让陆与深带白寄离去见他。 给他看看。 陆与深回绝了。 因为一些原因,陆与深和爷爷关系并不好,这些年他搬出来住后,和老宅那边的联系逐年淡薄,去年甚至除夕都没有回去探望。 当然陆老爷子也不想见他就是了。 本以为这次陆老爷子也和之前一样,陆与深回绝了他,他便算了,没想到第二天,直接派了管家过来接白寄离。 管家恭敬地朝着陆与深鞠了一个躬:“老爷说了,三少爷你腿脚不便,既然不愿意回老宅也不必勉强,白先生由我接过去即可。” 对于管家看似谦卑实则傲慢轻视,甚至言语刺痛他陆与深毫不在意,端起白寄离刚才给他榨的果汁喝了一口:“爷爷的身体到底大不如前了,之前几个道士都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却还要惊动别人。白先生毕竟是我的客人,不是爷爷花钱豢养的酒囊饭袋,我虽有心让白先生和你走一趟,但你们这个举动,实在是有失礼节,平白坠了爷爷常常提在口中的陆氏家风。” 管家顿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道:“老爷说了,这次请白先生务必礼数周全,是我这个老不休做得不周全,和老爷没有关系。白先生去了,若是真能解了老爷的心忧,必有重谢。” “礼数周全吗?”陆与深藏在眼镜后面的眼里划过一丝寒芒:“昨日白先生已经拒了去老宅的事情,今日便将你派来了,对我这个少爷说话也怪不客气的,我还以为你们打算上门来抢人,却不知道你们居然这么讲礼数?” “是我的错。”管家接着丝滑认错,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羞愧:“三少爷,老爷交代得的确是要‘礼数周全’的,只是我见老爷精神实在是差,心中担忧,加上我也是看着三少爷你长大的,难免在规矩上有所疏废,三少爷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待我将白先生带去看了老爷,再上门来向你赔罪。” “管家,你的年纪确实可以当我爷爷了。”陆与深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的手上,反射出璀璨的光晕。 管家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就挺直的脊背更直了几分。 陆与深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失笑:“但我姓陆,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不住的恶心我居然姓陆,可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少爷,就应该知道,你的谱,还摆不到我头上。” “我知道爷爷一贯讨厌我,可惜啊,他生的儿子,儿子生的孙子,没有一个比得过我,这公司最后还是不得不仰仗我打理。” 他“呵”地一声低头冷笑出声,偏头眼神斜斜打量着管家,寒意尽显:“毕竟不是十年前了,你这个月薪水发不发、发多少都是我说了算,你觉得,你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里和我说话?” 管家久久说不出话。 陆与深说:“出去,晚点我会陪着白先生去一趟老宅。” 管家鞠了个躬,这次没有那么傲慢,像是被打了一顿的落水狗,灰头土面的出去了。 尽管很不想回去看陆老爷子,但陆与深已经答应的事情也不会出尔反尔,他只是把时间拖到很晚,吃了晚饭才让司机来公寓接他们。 晚上七点半,陆与深的车子停在了老宅外面。 他坐在位置上没动,有些昏暗的路灯从车窗里泄露进来,落在他冷淡的脸上,将他疏离的轮廓描摹了一遍。 金属边的眼镜将暖光反射出冷霜的弧度,他此刻变成了一座隔绝一切的冰山,寒气四溢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 白寄离伸手,覆在了他放在座位上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暖和,带着他融融的体温,透过冰冷的手背一直钻进了陆与深被冰封的心脏。 陆与深缓缓抬眼看过来。 白寄离勾起唇角:“不是要去见你那个怨种爷爷吗?虽然不情愿,但都到了,进去看看。” 他眉眼间的关切像是一阵暖风,让陆与深尖锐反抗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听你的。”他笑了笑,轻声说道。 白寄离从后座将他的轮椅拿过来,他力气很大,一个公主抱便将陆与深抱上了轮椅。 陆与深一时之间也无法沉浸在自己冰冷的情绪里了,坐在轮椅上被白寄离的举动镇住,半晌都反应不过来,迟来的尴尬燥热袭上心头,他耳朵通红一片,在冷风中热度迟迟不下。 上午来找麻烦反而吃了一脸挂落的管家在前面带路,白寄离推着轮椅跟在后面,见他耳朵通红一片,翘起了嘴角。 手指轻轻捏了捏陆与深的耳垂,明显感受到陆与深整个身体都有点僵硬,白寄离好笑地低头:“害羞了,陆先生。” 陆与深:“……” “在你没有好起来之前,这样的情况以后会出现很多次的,陆先生可要快快适应啊,可不能总这么害羞。” 他在后面说话虽然很小声,但还是引起了管家的注意,管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却先对上陆与深冰冷的眼神,当下什么探究欲都没有了,下意识地将头缩了回去。 灯光昏暗又对陆与深心有余悸的他也就没有发现陆与深那来不及藏起来的喜悦,那么明显。 哪怕针对他的冰冷疏离覆满了他双眼,那喜悦也从眼角泄露出来,没有被完全掩盖。 第2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5 陆家的老宅非常大。 中式庭院亭台楼阁精致古典,雕花回廊雅致见趣,芳草假山,清泉荷渠,一步一景,哪怕是在浓重的夜色中,也掩盖不了它的清幽雅趣。 白寄离小声道:“你爷爷品味还行啊。” 陆与深说:“这不是我爷爷自己建的院子,这是我家的祖宅,是祖先从明朝那一辈传下来的。” 白寄离点头,怪不得,这院子风水极好,灵气充沛,原来是古宅,应当是时间久远加上子孙后代知道保护,因而生了保护宅子的灵氲。 白寄离说:“这个宅子灵气十足,比他给你的那个宅子好太多了,你要是能经常回来住,对你的身体有很大好处。” 陆与深闻言,没有说话。他注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寄离虽然因为继承原身的记忆,会了许多这个世界的术法,但哪怕他本人精通测算,也很难测算亲近之人的过往。 虽然很想问问陆与深与他爷爷究竟有什么龃龉,可见陆与深自从来到这个宅子就变得沉郁,便是有再多疑问也不忍心问出口。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这个宅子的风水利人,住在里面的人福泽绵延事业顺利,按理来说你爷爷应该少病少灾才是,怎么听那管家的口气,他好像很容易生病,经常请医生术士之流过来看病啊?” 陆与深冷笑:“也许是年轻的时候造下许多业孽,如今人老了,孽力回馈,撑不住了。” 白寄离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说话。 陆与深沉默一会,突然说:“抱歉,我每次回来,情绪都容易失控,我刚才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白寄离失笑,低头悄悄亲了亲他:“没关系,我们之间不必在意这些。” “知道你很不舒服,一会儿我会尽早结束,尽早回去,回我们自己的家。” 对于白寄离将他们栖居的那个公寓称作家,陆与深从心底涌起一股高兴的情绪,他笑起来,冷淡的眼镜边框好像都因为他眼里融融的笑意而变得温柔,和白寄离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陆老爷子几次三番的打扰而崩坏的情绪在这一刻愈合。 走了很久终于是到了陆老爷子的居所。 深红色的檀门有些褪色,但庄重的气质扑面而来。 管家上前去敲门,在门外高声道:“老爷,三少爷来了。” 过了很久,里面传出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让他在门外候着,将白先生请进来。” “是。”管家恭敬高声应是,然后转身抬手请白寄离进去,并对陆与深说:“三少爷,老爷叫你候在门外。” 被区别对待,陆与深面上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表现得非常平静,看管家不屑的态度表情,白寄离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这样的场景陆与深经历了很多次。 多到让他对亲人的排斥再无反应。 有些气闷,白寄离强压下心中火气,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管家面色有异,听出了白寄离口气里对面见陆老爷子的敷衍,表情有些难看。 白寄离却不管,见陆与深勾唇露出了一个笑意,便抬腿进了已经被管家推开的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管家:“……” 三少爷是个气人的,他结交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 房间是两进的,中间用个黄花梨木雕刻的飞龙屏风做隔档,绕过将近两米高的屏风,陆老爷子拿着个紫砂壶坐在太师椅上,听进脚步声懒懒地睁眼看了一眼来人,也没有动,招招手让白寄离过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白先生,坐。” 白寄离没有过去,在离他约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不知道陆老爷子找某有什么事?” 陆老爷子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这次他微微仰起头,屋内的灯光明亮,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头及腰的长发被随意挽起,一身月白长衫,这身打扮古不古今不今的,在他身上却异常和谐。 身影高挑修长,眼神深邃而清澈,宛如星辰般璀璨,却满是疏离。 一些未被拢上去的发丝轻轻抚弄过他白玉一般的肌肤,他面容精致清冷,淡淡看过来,高贵不可言。 仙风道骨,如同月下仙人,从天边而来,遗世独立,让人见而忘俗。 陆老爷子在管家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管家拿过一个软枕放在他背后让他靠着,他才稍微觉得舒坦了一点,病歪歪的躯体沉重不堪。 当他完全暴露在光线里,白寄离才发现,眼前这个人黑发白发交杂,神采全无,颓颓老矣,看着像是已经行将就木。 将紫砂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陆老爷子说:“陆与深是个不信鬼神的,没想到却结交了你这样一位谪仙般的道人,真有意思。” 白寄离淡淡道:“谬赞,某实不敢当。” “白先生,不知我能否冒昧问一下,你师从何人啊?” “某出生不过是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道观,无足挂齿。” 他没有回答,陆老先生也不介意,叹了口气说:“我听说先生精通测算,能通鬼神,祛邪求福。我近来越来越觉得身体沉重,却药石无医,请了几位道士,都说我是邪气入体,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才冒昧上门打扰,求到我孙子面前,想见先生一面。”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白寄离,好像在看他的救命稻草。 白寄离摇了摇头:“你逆天改命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如今现状不过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某也无能为力。” 他寥寥几句点出症结所在,让陆老爷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阴沉沉的目光看过来,却未能震慑到白寄离,白寄离说:“这宅子风水极好,而你的房间又在风水眼上,可谓是上上佳的住所,但你应该也知道,再好的风水,再珍贵的药材也不能挽救你的性命。” “你不是病了,是时候到了。” 此话一出,陆老爷子心头巨震,手一抖不小心将茶几上的茶杯扫在了地上。 白寄离接着说:“你不让陆与深进来是对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将他赶进了九锦苑的那栋宅子里,你都应该知道,他身上气运巨大,你引不走,强求,只会使自己折寿,死得更快罢了。” 第2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6 他眼神很冷,看向陆老爷子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在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知道陆与深为什么会在九锦苑那个阴气环绕的别墅里住那么久,也搞不懂陆与深身上的气运为什么会弱了一层导致他不良于行。 而见到了陆老爷子,一切疑团都解开了。 陆老爷子,在向陆与深借寿。 眼前这个人在二十多年就应该死了,他身上的死气冲天,多少灵气都掩盖不住。 陆与深说之前这老头身体很好,虽然很喜欢和天师术士等人来往,却只是沉迷道术风水,而不是为了治病。 这几天他身体却突然垮了,病来如山倒,用了多少药都没有起色。 而导致他这样的原因是白寄离看出了九锦苑房子的蹊跷,让陆与深搬了出来,他借不到陆与深的气运,便坚持不住了。 白寄离说:“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手脚,你虽可恨,但从今往后有的是恶果让你尝尽,我不会脏了我的手。” “不管是谁给你改的命借的寿,轮回有道,你们这些犯下业障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与其费尽心思苟延残喘,我劝你还是早点买好棺材,给你和那位你背后的天师,筹备葬礼。” “你,你!”陆老爷子被白寄离几句话气得半死,他指着白寄离,枯槁的手指不住颤抖,眼神阴鸷。 白寄离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他的卧室,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 出了门,陆与深就在门外的回廊上。 见白寄离出来,他一身的冷漠孤寂全都收起,瞬间柔和:“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 白寄离蹲下来单膝跪地与他平视:“能为难住我的人还没出生。” 唇角勾起,冰冷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温暖,夜色中他牵起白寄离的手:“我们走,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总是透着古怪。” “好啊,我们回家,以后我们都不过来了。”白寄离站起来推着他往回走,秋日的风带着些微凉意,院子里却还有小声蝉鸣,白寄离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缥缈:“阿与,我好像找到了你腿不能行走的病因了,只要你愿意,我能立刻让你站起来。” 陆与深转头看他,心头巨震。 在与白寄离清澈的眼神对视中,他明悟了什么,苦笑了一下:“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让我小心爷爷,说他冷心冷肺,我会因为他丧命。” “可是我不相信,我出生没几年我母亲就因为生我时落下的病根去世,父亲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爷爷只好将我抱过去养育,小的时候我和爷爷是最亲的,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我生来便不会走路,父亲找了很多医生来看,都看不出什么问题,爷爷说,哪怕我注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我也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疼爱我,教育我,仿佛恨不得将一切都给我。” “直到我十多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和爷爷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他们争吵了很久,父亲要带我走,说爷爷是魔鬼,说是他杀了我母亲,说他会杀了我。” 对于这个不怎么关心他的父亲,陆与深一开始是怀疑的,他觉得父亲一定是和爷爷有着误会,所以他不愿意和父亲走。 陆老爷子对陆与深父亲说:“你一天都没有关心过他,你以为你是他爹他就会听你的?你错了,在他眼里,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我才是。” 陆与深忘不掉父亲看过来的那一眼——被亲人背叛的刺痛,无法挽救他的无力。 他给陆与深下药,背着陆与深在深夜里从陆家老宅里出来,却死在了半道上,当陆与深醒过来的时候,他和父亲躺在一片林子里,父亲在身边紧闭双眼,脸色灰白,早已气绝多时。 “爷爷说,是因为我的话伤了他的心,父亲才会选择在我身边自杀,我那时愧疚了很久,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通父亲那夜为什么要将我迷晕了带走。他如果真的恨我,他如果想用死亡来惩罚我,明明不必在我无知无觉中死去。” 这世间有更多更惨烈的办法,能让陆与深永远都不原谅自己。 在陆与深父亲死后,陆老爷子就变了脸,他不再护着陆与深,也不再说要将陆氏交到他手中的话。他找了个借口将陆与深赶到了九锦苑,让陆与深住在那里。 在最初的时候,他派了很多人去监视陆与深。 他以为这样陆与深就完蛋了,永远被禁锢在九锦苑,再不会有出来之日。 他小看了陆与深,陆与深不但挣脱了他的掣肘,还将陆氏给紧紧攥在了手里,而如今,他们所有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 他苦笑着看向白寄离:“也许是厌恶父亲和他的神神叨叨,我十分抵触玄门一道。” “现在好了,这毛病被我治好了。” 白寄离笑着说。 陆与深沉重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轻松起来。 “以前是我狭隘了。” “才不是。”他们走到了车前,白寄离将他抱上了车,两人的脸靠的很近,他清亮的眼里都是心疼:“你只是被骗了,被自己良心困住了,你才不狭隘。” 情人眼里是没有缺点的,在白寄离眼里,陆与深什么都好。 坐在车上,白寄离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父亲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爷爷也不是你的爷爷了,从他向你借寿的那一刻,他就变成了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魔,你父亲葬送在他手里,你母亲很可能也是因他而故。” “而你,阿与,你不欠他的。” 陆与深深深地望着他。 柔软红润的唇在他眼前,说着宽慰他的话。 他双手捧着白寄离的脸,白寄离微愣,下一秒,陆与深倾身上来,吻住了他。 舌头撬开柔软顺从的唇齿,陆与深的吻缠绵细密,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珍重。 白寄离闭上眼睛,张开嘴迎接他,手指攥着他的衣袖,与他紧密相贴。 “谢谢你。”唇分间,白寄离听见他说:“阿离。”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第2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8 陆氏老宅,陆老爷子的房间里。 陆老爷子依旧没什么精气神,病歪歪躺在床上,每呼吸一下都如同破拉风箱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呼吸不上来而气绝身亡。 在白寄离离开后,他原本就极其糟糕的状态又恶化了不少。 白寄离之前的话将他气得不轻,也让他一阵阵后怕。 20多年前他五十多岁,正是壮年的时候突然查出来患上了绝症,无论怎么治疗都没办法好,医生给他下通牒,最后只剩下个月的时间,让他和家人沟通安排好后事。 那时候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手中的巨大权柄,萦绕在身边的恭维都让他生出了巨大的不甘。 他才从自己父亲那里接过陆氏的产业没几年,他还没享受够,医生却和他说,他只能活个月了。 他怎么会甘心! 幸好那个时候,去天门山天师道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极负盛名的道士——林雪风。 林雪风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面像,就算出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但他说:“陆先生,你这个不是绝症,我观你家中将有新生出现,此小儿与你八字相合,且身负无限气运。他的气运无穷无尽,只需匀一点给你,就能让你延年益寿,病痛全消啊。” 林雪风说的,便是当时已经快要临产的齐莹肚子里的陆与深。 陆老爷子很爱自己的大儿子,对大儿媳齐莹也很喜欢。 齐莹怀孕的时候,他还在家族聚餐的时候亲自给陆与深拟了名字,一度期盼这个小孙子能够快点降生,喊他爷爷。 可那点亲情,还是没有他的命重要。 陆老爷子没有立刻答应林雪风借寿的事情,只是失魂落魄的下了山。 回到陆家的时候,在院子里遇见大儿子陪着他妻子齐莹散步,两人相携走在一起,具都笑意盈盈,看见了他就笑着和他打招呼:“爸,你回来了?” 陆老爷子勉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啊,回来了。” 也许是过于沉浸在幸福当中,他们谁也没有看出陆老爷子的异常,而是越过陆老爷子的身旁,继续沿着花园散步。 那一瞬间,陆老爷子觉得好恨。 他的儿子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不知道他已经身患重病,不知道他就要死了。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没了,而他的儿子却只用在葬礼上哭上几声,就继承他的财产,和老婆孩子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陆老爷子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于是第二天他又去了天门山,见了林雪风,答应了要向齐莹肚子里的孩子借寿。 很快,齐莹临盆,被送到了医院。 林雪风在陆家后院开坛设法,从齐莹肚子里吸取胎儿的气运,没想到胎儿陆与深福泽深厚,歪门邪道奈何不了他,反而是肉体凡胎的齐莹承受不住,被摄夺了生气,生孩子的时候难产。 虽然很险的保住了一条命,齐莹的身体却还是每况愈下,没坚持几年便撒手人寰。。 齐莹的葬礼,先陆老爷子一步来了。 葬礼上,他看见大儿子扑在齐莹的尸体上哭得不能自已,他居然觉得畅快。 他们的幸福太碍眼了,现在这样,他心里舒服多了。 齐莹的八字和陆老爷子并不匹配,她的生气虽然被引了过来,对陆老爷子却没有多少助益,宛若饮鸩止渴。 林雪风说:“您可以将您的小孙子抱过来养,届时我再次开坛设法,虽不能立刻替你逆天改命,却能缓慢的借助他的气运祛除你身体的沉珂。” 于是陆老爷子借着大儿子悲痛太过无心抚养孩子为由,将陆与深抱到了身边养着。 自从陆与深养在他膝下,他的身体便一天天好了起来。 更令他心悦的是,林雪风引陆与深的气运与他,却没有伤及陆与深的性命,他好好长大,只是腿脚有了残缺,站不起来,其他的,都好的不得了。 陆老爷子见状,更是没有任何顾忌,一直让陆与深缓慢地滋养着他。 直到陆与深十三四岁的时候,陆与深的爹有一次撞破了林雪风设法。 那一夜,父子决裂,陆与深父亲一直质问陆老爷子齐莹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陆老爷子不敢说话,只能沉默以对。 “我都看见了,我在你房间找到了诊断书,十多年前你就该死了,可你却活到了现在!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去医院治疗过,所以你也不要骗我你是治好的,这个妖道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法坛上有与深的生辰八字?你说啊,你说啊!!!” 陆老爷子无话可说。 陆与深的父亲要带陆与深走,陆老爷子不同意,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和陆与深下药,夜里带着陆与深跑出了陆宅。 若不是林雪风追了上去,好不容易续了命的陆老爷子,估计会在当晚归西。 只是,林雪风只带回来了陆与深,陆与深的父亲因为在野外失温,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气绝多时。 陆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些年他醉心道术,为了延长寿命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但他对儿子的宠爱,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和儿子发生了争吵,虽然儿子差点断送了他的性命,他的心里,都是看重这个儿子的,没想到,他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老爷子怪不了自己,只好将所有的恨都转嫁到陆与深身上,他不愿再见陆与深,却又要向陆与深借寿,便将陆与深迁到了九锦苑,派人看着。 一直到最近,白寄离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而陆老爷子知道了陆与深搬出九锦苑却没有让陆与深再回去是因为,林雪风这次来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孙子陆与深身边出现的那个人,白寄离,是修炼了500年的两尾狐妖,这只狐妖在道观里修炼至今,道行极高,若能得他的心脏入药,我能为你炼制出一枚丹药,为你再续上一甲子的寿命也不是不可能。” 陆老爷子激动不已:“当真能再让我活上一甲子?” “贫道绝无虚言,有了他的心脏,不但能延续你一甲子的寿命,还能让你返老怀童,年轻上20岁!” 陆老爷子浑浊的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28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8 陆老爷子背后的暗房里在白寄离离开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清瘦身材,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手执拂尘,头上梳了一个道士髻,下巴下续了一段美髯,端的是仙风道骨,一派风流。 陆老爷子问他:“林道长,你今日观了这个白寄离,怎么样?他的道行可够做药引?” 林雪风施施然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摸着自己的美髯道:“陆老爷,您可真是福泽深厚啊,本来我算出来,觉得柏城这只妖精适合做药引,今日一见,这只狐妖居然还在这短短的时间有了些功德在身上,如此,若是能用他的心脏做药引,你将有机会半只脚踏入我等修道行列之中也未可知。” “此话当真?!”陆老爷子激动不已。 林雪风之所以得到他的看重,就是因为他乃如今末法时代修道第一人,他虽然看着才四十多岁,但实际年龄已经两百多岁。 林雪风说过,入他门修他心法,很大可能能够长生不老,陆老爷子非常之心动,只是可惜林雪风早就断言他没有天赋,在这一条道路上不但不会有所进益,还可能会折损自身,这才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如今,林雪风的意思,却是只要得到白寄离的心脏,一切便都简单了。 “那林道长,你什么时候出手?”陆老爷子激动地仰起半边身子。 “此事不急。”林雪风抬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我已经以天师道的名义发起了五年一届的玄门试炼,此次试炼地点选在静山别院,白寄离等人已经报名,只要等过几日,静山别院试炼开始,他们前往,我必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那一切,便都仰仗林道长了。”陆老爷子高兴不已。 “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我与你有缘,这些都是为了了却这段缘分。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的白寄离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在静山别院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动上门。 这几日他将乾清创造的符篆做了一下改良,将原本防御性的符篆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了攻击性,又督促道池道裕道和三个人勤加练习,务必在试炼开始之前让他们闭着眼睛就能将这些符篆画出来。 之前他不知道陆与深的腿站不起来是因为陆老爷子在背后吸取陆与深的气运,现在他知道了,解决陆与深腿疾的事情理论上来讲已经不用靠收集功德这么麻烦了。 有更快的办法能让陆与深站起来,但这个办法一旦实施,陆老爷子也会当场毙命。 知道陆与深不会愿意这个方法,白寄离虽然对陆老爷子十分厌恶,但在征求了陆与深的意见后,也只好放弃此法,开始老老实实追查莫思思的死因好早点解决那几个女孩身上的谜团,赚取公德。 陆与深用专门针对诛猫使者的小程序吊着诛猫使者,并用程序追踪诛猫使者的id,终于在今天,诛猫使者的id被追踪出来了。 “对面是个黑客高手,给自己id套了好几层防火墙。” 白寄离笑着说:“那他没你厉害,套了这么多层防火墙还是被你破译了。” 陆与深脸上露出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但再看向电脑时,表情却在瞬间转为凝重。 “怎么了?”白寄离对网络这一块实在是不精通,一串串字符在电脑上不断更新,他一个也看不懂。 陆与深说:“是熟人。” “熟人?” “嗯,上次你问的那个,我们公司的那个技术人员。” “周阳?” 陆与深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记性好,还记得他名字。” 白寄离:“……” 白寄离说:“我好歹是不出世的天才,过目不忘不过是我众多优点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陆与深低头轻笑,白寄离用手肘拐他:“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当然对,你的聪明我都看在眼里。” 白寄离“哼”了一声,放过陆与深,不与他斤斤计较。 两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周阳身上。 白寄离沉吟:“没想到这个人藏得还挺深,明明已经得知了林正浩的死亡,甚至就是他上门将林正浩给查了个底儿掉,却还在网上装腔作势的问林正浩怎么不在群里打卡。” “我记得,周阳很喜欢小动物,他在公司里养了一只比格犬,这只比格犬还是他之前救助的实验犬。”陆与深皱眉。 “表面上树立爱护小动物的人设,背地里却做着残杀小动物的事情。这个人心机不是一般的深啊。” 白寄离作为一只狐狸,对动物的情感是远远超过人类的,在知道了有虐猫群和有这群靠虐杀小动物来获得快乐的恶魔的时候,他便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 现在华国的动物保护法还没有完善,虐杀动物残忍,但由于这群人很会隐蔽,人类社会当中有权利惩治他们的人不会插手到这种事件中来,将群聊曝光不但不会让这些人得到实质性的惩罚还会打草惊蛇。 要惩治他们,得用他自己的方式。 “先不要惊动周阳,你帮我继续盯着他,再等一段时间,等我腾出手来,再来惩治这帮猪狗不如的禽兽!” “嗯。”陆与深的手指不断地的在电脑键盘上进行点进,速度奇快,白寄离坐在旁边等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上次你让我帮你调查莫思思,我查到了一点东西,你看看。”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白寄离,白寄离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信息,面色微沉。 “莫思思去过静山别院?” 他看向陆与深:“静山别院不是不对外人开放吗?” “但静山别院大部分建筑都被烧毁,那里也没有什么人看守,很容易就能混进去。” 他继续说:“上一次你让我查的唐小婉我也查到了,这个人也是一个网红,很巧的是她也是一个混二次元的。” “她也是混二次元的?” “嗯。” “唐小婉之前在一个软件上直播,认识了很多很喜欢她的男粉,经常在她直播间给她打赏,其中有一个人常年霸榜,给她打赏的数额高达一百多万。” 第29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29 “一年前,这个榜一开始私下加了唐小婉的微信,好几次提出要在线下见唐小婉一面,但都被唐小婉拒绝了。” “然后呢,这个榜一花了这么多钱,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你说的没错。”陆与深说:“这个人托一个黑客,扒出了唐小婉的住址。” 白寄离皱眉:“他顺着住址找过去了?” “玫瑰庄园的安保系统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他虽然找了过去,却没能进去,当然也没有见到唐小婉。” 白寄离说:“唐小婉不可能一直待在玫瑰庄园里,她一定会出来,而她只要踏出玫瑰庄园,被这个榜一拦住的几率很大。” 陆与深说:“如你所言,唐小婉在没有防备心的情况下出了门,虽然门口保安说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上门来找她,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当天晚上,她在玫瑰庄园不远的林子里被人侵犯,虽然后面她立刻选择了报警,可由于缺乏证据,加上害怕这件事情曝光,她最终选择了隐忍。” 也许是因为唐小婉的隐忍导致这个人没有受到惩罚,这个榜一在微信上威胁了唐小婉好几次,要求唐小婉和他交往,不然就将唐小婉的不雅照片曝光。 唐小婉因此担惊受怕,开始神思恍惚。 “她企图反抗,偷偷联系了几个信任的朋友,打算给这个人一点教训,但这个人被打了以后,反而变本加厉地骚扰唐小婉,唐小婉不堪忍受,收拾东西打算换个地方。” 但还没等到换地方,唐小婉就惨死在玫瑰庄园。 身中数刀,血喷了卧室满墙。当时正是夏天,唐小婉死亡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一直到安保人员从她住的地方经过,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才发觉到异样。 “推开门的时候,唐小婉的尸体已经腐化严重,捡都捡不起来了。” 陆与深说到这里,白寄离突然觉得这段很耳熟:“这和莫思思的死法很像。” “莫思思?”陆与深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白寄离也神色凝重:“陈慧当时和我说的,莫思思一开始和林正浩交往的时候他们感情很好,一直到今年年初,莫思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间要和林正浩分手,林正浩不同意,她还让自己直播间榜上的几个大哥去恐吓过林正浩。” “之后林正浩因为失恋意志变得比以前更消沉,陈慧气不过,去玫瑰庄园找莫思思,才发现莫思思已经死了,生前被人捅了数刀,也是血迹喷了整个屋子,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高度腐烂。” 白寄离声音有点冷:“而且莫思思死的时候,也是夏天。” 巧合实在是太多了,混二次元,被人杀害,时间都是在夏天。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陆与深说:“有一点很奇怪。” “你说。” “玫瑰庄园的安保系统一直都是业内顶尖的,除了住户其他人出入玫瑰庄园的身份审查都很严格,但无论是唐小婉被杀害还是莫思思被杀害,都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员出入。另外,这么严格的安保系统,陈慧是怎么进去的?” 白寄离杵着下巴思考:“人进不去,其他的东西能进去。”但很快他又自己给推翻了:“但这两起案件很显然不是非人的东西弄的。”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放在桌子上的花朵,白寄离说:“不过陈慧的说法也不一定是对的。” “怎么说?”陆与深看向他。 白寄离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我怀疑,莫思思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陆与深更疑惑了:“但在社交平台上能够查到她。” “也许真的存在莫思思这个人,但和林正浩交往的人,不一定还是活着的莫思思。” 这句话一出,哪怕是陆与深这个不信这些的,都觉得身边的空气一凉。 桔桔最近很喜欢到处乱爬,本来她这个年纪的宝宝还没到爬的时候,但也许是因为她两个爹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她的成长速度便有点快。 陆与深为了方便活动,在所有地板上都铺了毛毯。 白寄离一屁股坐在陆与深脚边的垫子上:“巧合实在太多了,就有可能根本不是巧合。我之前在玫瑰庄园问那个工作人员,她说4区08栋被唐小婉给买了。” 可唐小婉早就死了,又怎么会在莫思思死了以后买下4区08栋呢? 除非是4区08栋自从唐小婉死了以后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那位工作人员怕他是来打听4区08的事情才找说辞说别墅被别人买了。 只是那位工作人员后来看见了陆与深的车,知道他真有可能买下别墅,为了能够挽留住他,才情急之下说买了别墅的是唐小婉。 她深知唐小婉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以卖主的身份来和他谈合同,便又编了一个谎,告诉他唐小婉出国了,来不了,但别墅能卖。 想到这里,白寄离笑着和陆与深说:“还要多亏了你的车,不然还不能从那个工作人员口中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 陆与深闻言,也跟着笑了。 但随即又因为摆在面前的难题而有些沉郁:“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和林正浩交往的莫思思真的不是一个活人,那顺着林正浩查还有价值吗?” “不知道。” 白寄离是个天师,又不是查案的,他对这个实在是不擅长。 将头靠在陆与深膝盖上,他叹了口气:“幸好有你,不然要我一个人追查这些事情,烦也烦死了。” 陆与深失笑,温热的手指盖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白寄离道:“先不纠结这个了,既然没有头绪,我看我们还是先查唐小婉,看能不能将侵犯她的人查出来。这个人是杀害她的凶手的概率很大。” “好。” 陆与深答应得很爽快。 白寄离躺在他膝盖上仰面看着他,见他也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也许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他捂着自己心口。 第30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0 白寄离的心怦怦怦的跳的很快。 缱卷的眼睛微敛,他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陆与深的手指轻轻浮在上空描摹着他的眉眼:“你躲什么?” 白寄离有些心虚:“我才没有躲。” 一把拍开陆与深的手,他翻了个身直起身来,两只手架在轮椅的两个把手上,将陆与深圈在了自己臂弯之中。 两人的脸相互贴近,白寄离清冷的眉眼格外柔和,柔软的唇带着温热的温度,状似无意地擦过陆与深的唇角,贴着陆与深的耳边,再次重申:“我,没有躲。” 沾染上白寄离气息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层绯红,白寄离眼角低垂,泄出几声轻笑:“阿与,你的耳朵好红。” 陆与深有些局促,修长的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想像以前一样往后撤,偏偏白寄离拽着他的轮椅他走不了。 白寄离将陆与深的话还给他:“你在躲什么,阿与?” 他勾起唇角,浅浅的酒窝,清澈的眼神,这张清冷如谪仙的脸,在对着他的时候,总是软和的,他是别人眼中天上的月,遥远皎洁,却总是愿意走近他,做他心上人。 狂跳的心脏逐渐趋于平稳,陆与深不再逃避他的眼神。 两人静默对视良久。 陆与深说:“我没有躲。” 他双手捧着白寄离的脸,眼神幽暗地看着白寄离润泽微红的唇,低声喃喃:“我没有躲……” 然后吻了上去。 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陆与深手掌贴在白寄离脖颈后,将他推向自己,和他贴近,再贴近。 伸手将陆与深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拿掉,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没了眼镜的陆与深褪去了那种疏离与书卷气,凌乱的额发将他衬得有些野性,显得有几分霸道。 白寄离双手自然地圈着他的脖子,主动朝着他靠近,闭上眼睛,微微张着唇接纳着陆与深的入侵,贴得太近,让他能够听到陆与深的心跳声,说不上急促,却十分沉稳,一声一声,鼓动着,每一声也都撬动着白寄离的心跳。 胸口处的刺青微微发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没有缝隙,原本温柔无限的吻,也开始有了狂风暴雨般的激烈。 两人互相捧着对方的脸,呼吸交缠,耳鬓厮磨。 莹润的指尖捏着陆与深耳垂处的那颗红痣,白寄离微微睁开眼睛,糜红的唇角带着水泽,他低声缓缓在换气的时候笑起来,勾魂摄魄,带着无限的媚意,像是一只吸人精气诱人沉沦的狐狸。 陆与深又将头伸了过去,白寄离轻轻将指尖抵在他唇上:“我还没喘够气……” 陆与深笑了,不是那种偶尔出现在脸上淡淡的笑意,而是那种舒朗的笑,不带一丝冷漠淡然,全然都是欢心愉悦。 他抓住白寄离的手,揉捏了一下,在他手指上落下许多细碎的吻,再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又吻上了已经有点肿的唇。 白寄离还是一如既往的配合。 他喜欢陆与深吻他,那种深入骨髓的舒适,能让他在陆与深的气息里感受到陆与深的爱意,浓烈,黏腻,不可分割。 这一吻存续了很久,直到白寄离积蓄的氧气再一次在这个吻里消耗一空,直到他的脸都憋到潮红,才堪堪停下,白寄离将头埋在陆与深怀里休息,陆与深轻轻抚弄着他的脸,动作温柔,带着无限宠溺。 白寄离在陆与深手掌心里依恋地蹭了蹭,仰起头来,那双冷清清澈的眼里盈满了温热的泪水,眼角微微飞红,将他身上清冷绝尘的气质破坏了个干净。 陆与深喉结滚动,温热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绯红的眼尾,渐渐滑落,揉弄了一番白寄离红肿不堪的唇。 贝齿轻起,柔软的唇瓣含进了陆与深小半截拇指,通红的眼带着潮意,柔软的长发落在他膝间,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白地望着他。 陆与深:“……” 根本把持不住。 近乎粗暴地将白寄离抱进怀里,他抚着白寄离的头发:“别这样看着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都是颤抖的。 白寄离在他怀里闷闷发笑:“怎么了陆先生?” 见他明知故问,陆与深咬牙切齿,却舍不得拿白寄离怎么样,只能恨恨在他头顶道:“阿离,玩脱了的话,你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嘛?”白寄离还有点小激动:“我很期待呢。” 陆与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 白寄离说:“你不主动,怎么知道我不乐意?” 这直白暗示的话,终于燎断了陆与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拽着白寄离的胳膊,用力到白寄离感到痛,白寄离没说什么,仍旧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陆与深手指穿进白寄离的长发里,暗色的眼眸里藏着惊涛骇浪,白寄离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欲望深渊。 陆与深颤抖地伸出手,朝着白寄离白皙的脸,轻颤的手落在他脸庞,他咽着口水,指尖的温度仿佛带着火苗,炙热的温度,如同燎原的大火。 正当他要将白寄离抱进怀里时,原本不避不退的白寄离却偏了偏身子,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手掌后撑仰着脸偏着头,一脸坏笑。 修长的头发散落在地上,瑰艳得如同妖精一般。 徒留两只手空在半空的陆与深:“……” 白寄离一脸正经:“陆先生,我突然想起来,你的腿最近刚得了不少功德,正是恢复期呢,要禁欲,不然会影响治疗效果。” 陆与深深呼吸,手指蜷缩着放在腿上,有些无奈地望着白寄离。 直到他平复下来,白寄离才又凑过来,靠在他腿上。 陆与深幽幽道:“又招我。” “我冤枉。”白寄离说:“我规规矩矩的,什么时候又招你了?” 陆与深心中长叹,对于他来说,心上人在眼前能看不能吃,偏偏还对他百般引诱又只给一点甜头,已经是天大的招惹。 可惜,他不是个正人君子。 他拒绝不了。 还甘心深陷。 第3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1 九月九日重阳节。 天地间阳气最盛的时候。 五年一届的天师试炼大会在静山别院山下的玫瑰庄园召开开幕仪式。 白寄离没想到这么快便又回到了这里,只是这次他拖家带口,就显得无极观来的人最多。 开幕式的主持人是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白寄离不认识。 旁边的道和在对方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小声地对白寄离解释:“这位是客居在天师道中如今天师界里最德高望重的天师——林雪风。此人极有天赋,看着不过四十多岁,却已经活了200多年。” 白寄离目光一利,看向那个人。 林雪风似乎感受到了白寄离的打量,说话间也朝着白寄离看过来,在触及到那双清澈的眼神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看起来十分友好。 道裕道:“听说这次试炼,林雪风的亲传大弟子林景同也会参加。” “也会?”白寄离问:“林雪风门下弟子之前都没有参加过?” “没有。”道裕说:“林雪风就林景同一个弟子,他很厉害,之前几届试炼都是林雪风主持的,为了避嫌,彰显公平,每次都没让林景同参加。” “这次参加好像是因为林景同明年就30了,如果今年再不能参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寄离沉吟:“他如今倒是不避嫌了。” 道裕等人没有说话,白寄离却笑道:“有点意思。” 因为林景同参加本次试炼,在场的很多人面色都有些紧张,害怕到时候竞争不过林景同,拿不到心仪的名次。 倒是道池等三人,看着十分淡定。 白寄离有些费解:“你们三个倒是心态好,就不怕到时候输给林景同?” 道池嘿嘿笑道:“有师叔祖在,我们担心什么啊,林雪风再厉害,还能有已经活了500年的师叔祖您厉害?” 白寄离:“……” 你们倒是信任我。 冗长的会议听得白寄离昏昏欲睡,茶都续了好几轮了,林雪风等人的会谈才将将结束,眼见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白寄离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正要往外走,那边林雪风却叫住他:“白先生留步。” 白寄离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指着自己:“叫我?” 林雪风笑着带着几位各大世家送孩子来比试的天师走上来,“每届天师试炼大会,我等都曾将拜帖送至无极观,只是可惜玄华道长只来看了几次,参加却是从未。如今无极观愿意来参加,也能让我等掌掌眼了。” 白寄离面露谦色,道:“玄华很好,只是我无极观近几年有些凋敝,玄华一个人要拉扯三个孩子,实在是没有多余精力。比不上各大世家,此等盛事,前些年也只能来一饱眼福,参与实在是有心无力。” 无极观什么样子,柏城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不清楚林雪风为什么突然叫住他和他在此叙旧,但既然聊到这个话题,白寄离也不会去回避。 他们若是敢因此看低了他们,那倒还给了白寄离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机遇。 只可惜,他这样想,林雪风却不愿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身后一个50多岁的老头好奇白寄离的身份,问道:“这位先生竟是无极观门人么,我与玄华也算是相识,却从未见过你。” 白寄离还没说话,林雪风先抢白道:“陈太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位白先生,乃是无极观第三百六十七代亲传弟子,与名声极盛的乾清道长是师兄弟,乃是玄华道长的师叔。” 陈太爷等人震惊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白寄离,眼前这人气质清冷如月,灼灼其华,着一身浅灰色道袍,长发梳成一个道士髻,端的是清风朗月,道骨仙风。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过二十出头,和他身后那些深色道袍玄华的徒弟看着差不多大,没想到居然是玄华的师叔。 这群上了一定年纪的老头看着白寄离的眼神瞬间热切非常。 此人道法如此高深,这模样,分明是寻到了什么青春永驻的术法,怎么能不让这些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眼热! 他们看香饽饽的眼神让白寄离有些不适,对着罪魁祸首林雪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双手抱胸,偏着身子将那些热切的眼神隔绝在外。 张天师说:“如此我便认出来了。” 他激动上前,一个没注意将林雪风挤到了一边,林雪风额头青筋突起,拳头攥紧,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和煦微笑。 张天师未曾察觉有异,恭敬向白寄离行了一礼:“敢问白先生可是乾月道长?” 白寄离对这位让林雪风吃瘪的张天师颇有好感,也不拿捏着自己的辈份,唇角微勾:“正是。” “没想到竟是乾月道长!” “乾月道长?” 人群有些喧哗,有人小声说:“那不是只白毛畜生吗?” 旁边的人扯了扯这人的衣袖,“是一只二尾灵狐,你瞎说什么?” 那人自知失言,忙闭了嘴,有些心虚小心在人群中看了白寄离一眼,见白寄离面色无恙,才出了口气。 他自以为度过了这次危机,却不曾想白寄离耳朵甚是灵敏,早就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只是碍于这么多人瞧着他,不好发作。 但这个仇,他记下了。 记在林雪风头上! 要不是林雪风突然叫住他又给他一阵曝光,他这会儿也不会引起那么大轰动。 无极观的二尾灵狐乃是无极观圣物,同乾清是师兄弟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众人知道这灵狐有道行,却没想到它能修炼成人。 如今末法时代,他们这些天师不过是能通过玄门手段驱邪除秽积攒功德,想要像以前靠吸收灵气增益自身,已然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白寄离这只小狐狸,居然修炼成了人形,这怎能不使他们震惊,怎么能让他们不热切的看着白寄离。 无极观在玄华师祖那一代,可是比如今的玄门领头羊天师道还厉害的存在,乾清等人的积累有多丰富可想而知。 第3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2 可四十多年前天下大乱,鬼狼祸世,以乾清为领头的众多玄门中人为了天下苍生在无风崖诛杀鬼狼,虽说阻止了一场浩劫,乾清等人却也纷纷陨落在这场战役当中。 与此同时葬送的,是玄门几百年来不出世的天才和无上积累。 如今玄门败落了许多,无极观更是变得无人问津,原因皆源于此。 他们本以为玄门怕是难有崛起之日,没想到,同样深得无极观师祖传承的二尾灵狐白寄离居然化作人形,这不就是上天给他们送了一本活的玄门百科全书吗? 很久之后,众人散去,人群中却还是热闹不改地讨论着白寄离此人。 有一人道:“乾月虽同乾清道长师从一人,但他之前毕竟只是一只狐狸,未必会知道那么多玄门传承——就算他真的会,他是无极观中人,知道的怕都是无极观不外传的秘法,未必愿意教授我等。” 陈太爷道:“朱先生此言差矣,我等盼着有人能将玄门重新带领起来,又不是觊觎他无极观的秘法,若他真有无极观无量传承,虽不会传授我等,但我们家族里有灵气的弟子也不用蹉跎了,好歹有了去处。” 这意思是想拜在白寄离门下了。 张天师说:“不过朱先生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好在此次无极观玄华的弟子也来参加天师试炼,玄华的本事厉害,但与我等差距不大,教出来的弟子,同我等弟子估计也不会差太远。” “倘若这次这三位能在此次试炼当中拔得头筹?” “那便说明他们在乾月的教导下有大进益。” 张天师和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笑:“到时候再将孩子送到无极观也无妨。” 陈太爷哈哈笑道:“正是正是。” 白寄离不知道自己被各个玄门世家看上了,成了各玄门世家里最心仪的师父代表。 终于从人群中挣脱出来,他长长出了口气,走在通往2区的路上。 这次玄门中参与天师试炼的人员及家属,都被安排在2区居住,3区和4区都被封了不让进。 白寄离边走边看,发现玫瑰庄园的格局有了些变化,2区也在池塘边上种了杨柳,这杨柳却不像上次他来那样看着阴森鬼魅,反而活泼有生机,绿莹莹的煞是可爱。 重阳节天气睛,天朗气清之下,庄园里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全都无影无踪,不知道是这些天师齐聚功德之光大盛导致这里不再一丝气息也无还是有人提前在此动了手脚,总之此处奇怪的气场已经不复存在。 玄门中人来得太多,想来对这里做了奇怪改动的那人动作有所收敛,虽然此处不再利于调查,白寄离倒也没有多气馁。 时间还长,这么多天师坐镇静山别院,若是真的有什么,说不定会随着这些天的试炼比赛浮出水面。 白寄离一行人被安排在2区9栋别墅。 这是个小别墅群,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上下两层带一个小花园,不算宽敞,但住道池三个加上白寄离一家,刚刚好。 陆与深带着桔桔已经先一步在9栋休息——玄门会议,陆与深圈外人不好参与,作为家属,一进来就被带到了住处休整。 陆与深抱着桔桔在看动画片。 桔桔和她爸爸品味一样,都对小羊冒险很感兴趣,盯着动画片能十分专注看很久。 白寄离有时候忍不住在想,看她那专注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真看懂了还是看个热闹。 桔桔还太小,眼睛对光很敏感,陆与深并不会给她看很久动画片,15分钟一到,他就无情关掉了电视,桔桔还表情茫然看着黑掉的屏幕,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仰头看着陆与深。 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水洗过的黑葡萄,嘴巴嗒嗒动着哼唧抗议,皱着眉在陆与深怀里撒娇,陆与深却不为所动,抱着她移动到了落地窗前,让她对着窗外一颗参天绿树养眼睛。 桔桔:“……” 在陆与深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好好坐着,桔桔用实际行动向陆与深表示反抗,胖乎乎的小短手拽着陆与深的衬衫袖扣,力气大到在陆与深袖口留下深深褶皱。 “桔桔乖,看多了电视对眼睛不好。”陆与深将她抱起来,让她踩在他膝盖上,可能是想学走路了也可能是因为大部分时间她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桔桔很喜欢在爸爸和老爹的帮助下站起来,每次在陆与深抱她直起来的时候,都要在陆与深膝头高兴得左摇右晃。 开始新游戏的桔桔不再纠结不能看动画片的事情,手舞足蹈在陆与深怀里跳起了dis。 白寄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窗外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笼罩在陆与深与桔桔身上,桔桔双手上扬做拥抱的姿势,将灿烂的阳光抱了满怀。 陆与深温柔地注视着桔桔,桔桔脸上的笑容璀璨夺目。 画面美好得白寄离不忍心打扰,身后的道池等人也悄悄各自散去没发出声响。 还是桔桔舞蹈太过跳脱扭过身来发现了白寄离,她圆亮的眼睛冒出精光,顿时舞也不跳了,伸开双臂冲着白寄离“啊啊啊”一通呼唤,要不是陆与深抱得稳,白寄离都担心她要头朝地摔下去。 陆与深一看桔桔激动,就知道是白寄离回来了,忙跟着转过头来,白寄离已经快几步走到他们父女俩身边,从陆与深手里接过了一直伸长着双臂要白寄离抱的桔桔。 父女俩脸颊贴贴,白寄离笑着问桔桔:“乖桔桔有没有想爸爸?” 桔桔高兴得直拍白寄离肩膀。 小孩子手劲大,打人还是有点疼的,白寄离无奈拍拍桔桔的后背:“好的,爸爸知道桔桔的想念了,可真疼。” 白寄离语气夸张地逗桔桔,可惜桔桔听不出来,屁股坐在白寄离胳膊上,一只手抓着白寄离颈边衣领,一只手拽着白寄离胸口的衣服,高兴得直吐口水泡泡。 白寄离拿她挂在脖梗上的口水兜给她擦了擦。 第3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3 “情况怎么样?”陆与深关切地问。 白寄离说:“我是妖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 陆与深皱眉。 “你是妖?” “嗯?”白寄离愣了一下,“我没和你说过?” 陆与深笑着叹气:“你何时同我说过这个?” 白寄离:“……” 白寄离认真想了想,他好像真的没和陆与深说过自己是妖的事情。 这么久以来,他身上的特殊性一点没瞒着陆与深,陆与深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对他表示过疑惑,那么淡定,搞得他还以为自己和陆与深爆过马甲了。 他嘿嘿讪笑两声:“那你现在知道了。” 陆与深:“……” 陆与深无奈,只好问他:“你是什么妖?” 白寄离:“是灵狐。” “无极观……”陆与深沉吟,眉头微蹙:“无极观的人知道你是妖吗?” 白寄离知道他担心什么。 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科学的世界,有鬼有妖有神有人,而天师,自古以来便与妖鬼等形成对立,除魔卫道一直是许多天师几千年不变的口号。 若是白寄离作为妖的身份是瞒着无极观的,现在他身份突然暴露了出来,陆与深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不止是身体上的,毕竟白寄离很照顾那几个小鬼,要是那几个小鬼和他反目,想必他会很伤心。 “还有你今日去参加的这个开幕式,那么多天师知道了你是妖,会不会对你不利?” 见陆与深那么担心自己,白寄离心底涌起一股暖意,甜滋滋的。 他道:“我尚未化形的时候,便已经是无极观的弟子,道池这些人在我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一直叫着我师叔祖的,从前我口不能不言他们尚且不敢冒犯,如今对我就更是恭敬了。” “同样,我的身份在无极观是过了明路的,那些玄门中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听见白寄离的解释,陆与深松了口气。 他对玄门一道实在是知之甚少,能帮白寄离的地方太少了,他很怕白寄离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做不了任何事。 “若我当初不排斥玄学一门,多去了解一下这方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白寄离将桔桔放在一旁的摇篮里,蹲下来看着陆与深,陆与深的耳垂在阳光下有点微微透明,耳垂上那颗浅色的痣,仿佛会发光。 他想捏,便伸出了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带起的痒意化作一股电流,在陆与深身体里流窜,陆与深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手包在自己手心里。 白寄离偏头笑道:“陆与深,你真傻。” 陆与深直直看着他。 白寄离倾身,在陆与深唇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在陆与深伸头过来的时候,迅速后撤,陆与深神色微暗,眼睛里汹涌的暗流追随着白寄离微红的唇,他看见白寄离微微勾起唇角,声音缥缈却又那么清晰: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爱我,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陆与深的心底掀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春风,他望着白寄离,眼里被亮光取代。 白寄离继续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你要是去玄门了,那我当初走投无路来找你的时候,我俩只能互相依偎着流落街头了,毕竟之前我算命,一分钱都没赚到。” “那我们桔桔该多可怜啊,别说奶粉了,羊奶都会很快吃不起的。” 知道白寄离是在开解自己,陆与深还是忍不住高兴。 他成长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过他。 他从前从不奢求这些,他觉得自己够强,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受了委屈也不说,觉得压抑也不说。他的生命里被“强大”两个字占满。 只有强大才能不被父亲看扁,只有强大才能不受爷爷监视禁锢,只有强大才能继承陆氏,将话语权握在手中。 至于打击、挫折、失意,那些无用痛苦的情绪,是要掩藏的,因为没有人有义务安慰他,没有人会觉得他可怜。 但遇见白寄离,他的人生变了。 白寄离会夸奖他,会崇拜他,会真心觉得他厉害,也会替他早已不在意的事情伤心。 他也会在陆与深不自信的时候鼓励,会在陆与深感到无助的时候告诉自己,他在的。 他在他身边的。 原来被人在乎是这种感觉,原来靠在爱的人身边,不用事事都成为最杰出的那一个,累了就抱着爱人小憩,是这样令人沉沦的温暖。 “阿离。” 陆与深声音喑哑。 “嗯?” 在逗桔桔玩的白寄离回过身望向他。 陆与深说:“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出现。” 白寄离笑得灿烂,颊边酒窝深陷,眉宇间无半丝清冷:“爱你是应该的,多愁善感的陆先生。” 我还会爱你很多年,无论从前你多么缺少爱,从今往后,我都会毫不吝惜地补给你。 白寄离在心中如是说。 但为防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陆先生哭鼻子,一家之主白寄离表示,算了,这话可不能让陆先生听见,他自己记住就行了。 ------------------------------------- 众人修整一天之后,按照之前在试炼大会上的安排,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要出发去静山别院。 玫瑰庄园到静山别院有一条宽敞的盘山公路,是当初修建静山别院的时候为了方便游客出入斥巨资修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路两边的灌木茂密生长,杂草丛生,但却并不影响车子通行。 这次试炼不知道要多久,各大家族参与比试的天师会被投放到早已荒废的静山别院当中,开启如同大逃杀一般的赛制,直到角逐出前三名,比赛才会结束。 在比赛期间,所有参赛选手都不能离开静山别院,各大世家会共同修筑一个结界,所有比赛人员手持参赛手牌方可进入比赛现场。 在比赛结束之前,一旦踏出结界,手牌就会破裂,此将会被视为放弃比赛,直接淘汰。 第3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4 因此参赛选手不仅要带足一应生活用品,还要自己带好吃的,以防在比赛过程中饿死或者精力不济。 白寄离将三枚自制的储物戒指里放满了吃的穿的用的,给道池道裕道和带上,说:“来了这里这么久,总算有点曾经的感觉了,这个可是你师叔祖我的传承。” 玄门式微成这样,制作储物戒指的技法早已失传,但白寄离又不是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龙族个个都是炼器高手,他这门炼器的手艺便是同龙族学的,虽然比起龙族是差了点,但做个储物戒指不在话下。 教道池等三人与储物戒指绑定契约,三人第一次得了这样的宝贝,爱不释手,拿着储物戒指看了又看,宝贝得不行。 白寄离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桔桔一样,充满着别样的慈爱。 道池狂起鸡皮疙瘩:“师叔祖,虽然你是我们的师叔祖,但你能别用这张脸这样看我们吗?用这样肉麻的眼神看着我们,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怪害怕的。” 他抱着自己,搓了搓自己肩膀,道裕和道和虽然没说什么,可看那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承受不住白寄离这满是慈爱的眼神。 白寄离扬起手一人给了一巴掌:“不知好歹!” 赶着他们往外走:“走走,不乐意我看我还不想看呢,到时候你们在静山别院遇到什么事情,最好也像现在这样这么硬气,别等着你师叔祖我来救你们。” “别呀师叔祖~”道池撒娇,可惜白寄离不吃这一套,刚好陆与深抱着桔桔出来了,道池对着白寄离的时候,撒泼打滚不在话下,但一旦有陆与深在旁边,就有点不太敢。 陆与深对白寄离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哪怕他是白寄离的徒子徒孙,在他这也不享受徒子徒孙应有的待遇。 毕竟在陆与深眼里,白寄离和道池等人可是一般大。 闲话少说,一行人走了出去。 白寄离的储物戒指里也装了很多东西,从今天开始,他作为道池等人的场外指导老师,为了保证这几个孩子的安全,也必须全天候的在静山别院守着。 他带的全是吃的,穿的用的都放行李箱里。 反正他不用跟着进去。 当然,要去守着的不止他一个,因此走到外面,他们就发现,2区这边人满为患,老头们在一边站着,年轻一辈都在搬行李,然后再一个个开着车出去。 陈太爷见白寄离出来了,走上前来打招呼:“白先生,早上好啊。” 白寄离礼貌点头:“陈太爷好。” 陈太爷身边站着他们陈家这次参与比赛的小孩——陈希月,是他们陈家这一辈里最有天赋的。 因为有要让白寄离给陈希月做师父的打算,这会儿陈太爷可不会错过机会,将陈希月往白寄离面前推了推:“这是我孙女,陈希月,从小就是阴阳眼,打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些东西,在驱鬼除邪一道极有天分。” 不知道陈太爷心中所想的白寄离有些看不明白陈太爷为啥这么热切的向他介绍他孙女,以为是人老人家有这么个有本事的孙女,要和他好好夸耀夸耀,只好很给面子地笑道:“真是年少有为。” 陈太爷人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从面相上也能依稀看出来年轻的时候长得不错,他孙女陈希月长得有点肖他,明眸皓齿,清秀娟丽。 这少女受到新潮文化的影响,画着淡淡的烟熏妆,涂着暗调的口红,穿着一身超具个性的黑色小牛仔配黑皮裙,黑长直,看起来酷酷的。 昨天晚上她爷爷已经和她通过气了,知道白寄离很厉害,说是如今玄门第一人也不为过,若真能拜在这人门下向他学习,对自己绝对大有益处,此时收敛了脸上那拽拽的神情,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白先生好。” “你好你好。”白寄离只觉得后背有一道火热的视线,在陈希月被推倒自己面前就一直停驻在自己背上,他头皮发麻,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被迫社交,眼神看向一边的道池等人,向他们求救。 他们却看天的看天,说话的说话,全当没看见他的求救。 白寄离:“……” 这群欺师灭祖的狗东西! 好在陈太爷发现了抱着孩子在白寄离身后的陆与深,见这人一直盯着白寄离看,看起来与白寄离关系匪浅,便问道:“这位是?” 白寄离忙顺势让开,将陆与深推至人前,介绍道:“这是我道侣陆与深,这我俩孩子桔桔。” 陆与深没想到白寄离会这样介绍自己。在震惊之余,他忍不住从心底涌起一股欢欣雀跃。 陆与深紧绷的面部努力缓和,对着陈太爷笑道:“陈老爷,初次见面,失礼了 。” 陈太爷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有些惊讶白寄离居然有伴侣和孩子。 见桔桔长得确实像白寄离,偏偏眉眼间又随了陆与深,便夸奖道:“令千金真是可爱,只是这次我来的匆忙,不知道白先生有了孩子,你看我,双手空空的,没带见面礼,真是不好意思,只能等此次比赛结束后再补上了。” 这种人情往来,白寄离表示自己应对无能,陆与深笑道:“陈老爷客气了,这份珍贵心意陆某替桔桔心领了,您和阿离都是玄门中人,一脉相承,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听他这么一说,陈太爷高兴得哈哈大笑,很是欣赏陆与深,“陆小友瞧着面生,此等妙人,我居然毫无印象。” 白寄离解释道:“我先生不是玄门中人,陈太爷你对他没印象也正常。” “哦?”陈太爷没想到白寄离这么特殊的身份居然找一个非玄门中的人结婚,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原来如此。” 几人聊着天,随着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2区往外走的路终于让了出来,陈希月拉了拉爷爷的袖子:“爷爷,可以走了。” 陈太爷只好止住话头,见白寄离等人轻装上阵,忍不住关心了几句:“白先生要去静山别院吗?” “要去的。”白寄离指着那三个欺师灭祖的:“他们三个年岁还小,我不去看着不放心。” “虽说如今天气还算好,但毕竟已是深秋,静山别院寒气四溢,你们行李收拾妥当了吗?” 白寄离笑道:“多谢陈太爷关心,都收拾妥当了。” 第3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5 “哦?” 看着这一行人两手空空的,陈太爷有些疑惑。 白寄离说:“我在炼器方面有些心得,做了几个储物戒用来存放东西。” 陈太爷闻言,眼睛瞬间亮了:“没想到白先生还会做储物戒指?” 白寄离:“会一点。” “白先生真是天纵奇才道法绝伦啊。真不愧是妙霖道人的弟子,真乃千年难得的玄门天才,我等后辈的榜样!”陈太爷崇拜地望着白寄离,彩虹屁不要钱一样往外窜,像是一个小迷弟。 白寄离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木镯子:“这个是一个储物镯子,空间不大,随便装点东西还是够用的,陈太爷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给你家孙女玩,就当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见面礼。” 陈太爷双眼放光,双手擦着衣服才敢从白寄离手中接过,嘴上还在念叨:“哎呦白先生,这怎么好意思,这这这,这太贵重了啊。” 但木镯子拿在手中,却是舍不得放。 白寄离笑了笑:“小玩意罢了,算不得贵重,拿给孩子玩。” 陈太爷忙道谢:“那就多谢白先生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等什么试炼的时候再考察白寄离了,这世上如今拥有炼器手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在末法时代还能随随便便就做出储物戒指的,更是绝无仅有。 这样的大能,若不是在试炼大会上偶然遇到,陈太爷就是想接触都接触不到。 要不是因为他刚接了白寄离这么重的礼,自己出门在外如今既还不上礼又没有准备拜师礼,他现在就想让自家孙女跪下来给白寄离磕几个。 喜滋滋带着陈希月上了自家车,陈太爷心想要是他车子再大点就好了,这样就能约白寄离一行人一起走,在路上还能拉近距离。 唉。出门的时候觉得准备充分,可来了试炼大会才知道因为图省事错失了多少。 将储物镯子给陈希月,陈太爷教陈希月认主,陈希月戴上了镯子。迫不及待地查看储物镯的空间,一打开人都呆了。 “爷爷,这个储物镯比咱们家那个祖传的还要大两三倍!” 陈太爷一惊,知道白寄离天赋高,没想到白寄离天赋这么高,看着孙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个镯子,陈太爷一瞬间有些肉痛。 白寄离说将这个送给陈希月当个小玩意儿,他就以为这个储物戒虽然珍贵,但空间应该不算大,谁能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木镯子,居然内藏乾坤。 他们家那个储物戒,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只有嫡系血脉并且当上家主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据他所知,如今储物的东西,除了他陈家的储物戒,便只有林雪风道长手里有一个扳指有这个作用。 本以为他陈家的宝贝是稀缺的无上佳宝,没曾想对于白寄离这样的大拿,不过是随随便便就能出手送人的“小玩意儿”。 早知道就不将这个东西给孙女了,小孩子家家的,手里拿着这么一个宝贝,万一不小心弄丢了可怎么办? 见自家爷爷一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手镯看,陈希月将手镯藏到一边:“这个可是我未来师父送给我的见面礼,我都已经认主了,小老头你可别觊觎我的宝贝!” 陈太爷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爷爷我是那种觊觎小孩子玩具的人?” 陈希月:“是!你现在两只眼睛里都写着肉痛这两个字。” 陈太爷:“……” 陈太爷说:“昨天晚上和你说白先生的事情,你还说不愿意随随便便找个师父,现在人家都还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毛孩,你倒是上赶着叫师父了?” 陈希月撇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一向尊重我的师父,小老头你别随便污蔑我。” 陈太爷:“……” 陈太爷瞪了她一眼:“不孝子孙,被你爹那个不着调的宠坏了,越来越没个正形。” 对于陈太爷的批评,陈希月一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今她正沉迷在探索储物镯的乐趣当中,陈太爷骂她也全当没听见。 这边白寄离正在哄某个面色有点难看的男人,“有些人都跟着我升级成为大长辈了,还学不会大度?” 陆与深正给桔桔喂奶粉,闻言抬头看了白寄离一眼,白寄离眨巴眨巴眼,见他面色严肃,瞬间鹌鹑了,做了个闭上嘴巴的动作。 什么都没说的陆与深:“……” 陆与深说:“你还没给我送过你自己做的东西,” “啊?”白寄离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陆与深。 陆与深继续专心地喂桔桔吃饭:“我不是生气你随便送东西给别人。毕竟按照你的年龄去算,陈太爷都能当你玄孙了。” 白寄离:“……” 白寄离心肌梗塞,捂着自己的脸怀疑人生:“你骂我老?” 陆与深一脸黑线。 “你总是一如既往的会找重点。”他勾唇冷笑,“阿离,你就惹我,总有一天有你哭的时候。” 白寄离没当回事:“哟,陆先生威胁我,我好害怕啊。” 陆与深咬牙切齿。 白寄离拍着胸脯骄傲道:“进了静山别院,便是玄门的天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全靠我保护,虽说你是我先生,但现我是你保镖,想要小命,你得巴结我,动不动就耍小脾气,小心我将你丢在山道上。” 陆与深:“……” 这戏精,还上瘾了? 他无奈地望着白寄离,白寄离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从身后拿出一枚银色的戒指,白寄离低头给陆与深套上:“这个戒指没什么储物功能,但我在上面下了一层禁制,能在你危险而我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为你抵御一次致命伤害。” 陆与深手指摩挲着戒指表面。 是被荆棘包裹着玫瑰纹样。 这戒指,熟悉得陆与深心尖泛起尖锐的痛意,却又在疼痛过后翻涌出无尽的甜。 白寄离轻轻撞了一下他肩旁:“不生气了?” 陆与深嘴硬:“我没有生气。” 白寄离“哼”了一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连个刚成年的奶娃娃的醋都吃,跟醋坛子成精了似的。” 第3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6 陆与深也不反驳自己吃醋的事情,他就是吃醋了,就是要白寄离迁就他,他占有欲强,哪怕对方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辈,他也要吃这个醋。 白寄离是他的。 陆与深将白寄离的手攥在手心里,白寄离的手没有他的手那么宽大,被他握住的时候,陆与深能将他的手包住大半。 唇角勾起,清冷的眉眼如浴春风般化开,白寄离靠在陆与深肩膀上:“算了,谁叫我是只大度的狐狸。” “我都已经在外人说了你是我道侣,陈太爷社交圈子很广,他知道了,估计待会儿整个玄门都会知道,我乾月道人已经有了道侣和孩子。” 他微微抬头对陆与深说:“这样一来,不知道爱吃醋的陆先生有没有好受一点?” 陆与深将他的头按回自己肩膀上:“等这次试炼结束,我们就举办婚礼。” 白寄离低笑,与他十指相扣:“便宜你了,你都没和我求婚。” 陆与深:“……” 陆与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他沉默了一瞬,在心底暗暗将向白寄离求婚的事情提上日程。 ------------------------------------- 静山别院。 白寄离站在被整理出来的空地上,扶着栏杆往下面望去,一马平川,柏城的高大建筑化作一个个小小的建筑堆叠在下面。 到乐山算是柏城最高的山峰了,四面皆是平地,只有这一座山拔地而起,因此视野十分开阔,风景壮阔,若不是十年前的大火,想必这里会一直热闹非凡。 静山别院不是全木结构的,大火烧毁了这里,但除了里面很多房间被付之一炬,这座别院还保留着庞大的外墙。 荒废十年,这些外墙布满裂缝,被藤蔓和青苔覆盖。 若不是墙上被火烧过的黑色痕迹仍旧在,这里已经看不出来遭遇过火灾。 面对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道池有些傻眼:“在这里能试炼什么啊?这里面甚至都长出树了,不会有蛇?” 白寄离看了他一眼:“你一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还害怕蛇?” 道池哭丧着脸:“师叔祖,咱们无极观虽然落魄了,但还没到进蛇那种程度啊。” 白寄离懒得理他。 推着陆与深和大家会合,还没走近陈太爷,他远远的就听见张天师激动地对着陈太爷吐唾沫星子:“卑鄙!不是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去结识白先生吗?你居然背着我们先去了,实在是太卑鄙了!” 陈太爷的另一个好友朱老爷眼巴巴的看着陈希月手腕上的木镯子,也瞪着陈太爷。 陈太爷连忙告罪解释:“我冤枉啊,今天早上我童白先生一行人同时被堵在了2区的路上,这都遇见了,自然是要上前去打声招呼的,没想到白先生对我孙女青眼有加,这才说送个木镯子给希月玩玩。白先生说了,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我这才敢收下。” 朱老爷闻言,更是吹胡子瞪眼的,张天师也一阵心痛。 还未走近的白寄离:“……” 没想到送个镯子还有后续,白寄离顿时顿住脚步,想换个方向去别的地方,正在和陈太爷赌气的张天师却突然发现了白寄离,接着,那一行人便朝着白寄离走了过来。 白寄离只好站在原地,保持微笑。 陈太爷笑意最浓,看着白寄离像是在看自己亲人一般,张天师和朱老爷也上来和白寄离打招呼,并且都将跟在自己后面的晚辈朝白寄离面前推,好像怕晚了一步白寄离就会看不上一样。 “白先生,这是我那不孝子孙朱明轩,他呀,没什么本事,但在玄学一门上还算小有天赋,所以这次我便带他来这里见见世面。”朱老爷介绍自己孙子,还推着朱明轩低声道:“明轩,喊人。”说完又一脸灿烂笑意看着白寄离。 朱明轩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对白寄离行了一礼:“白先生。” 白寄离:“……” 白寄离能怎么办,只能笑着连声说了两句:“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朱老爷听他这么一说,十分开心。 张天师也很快将他孙子推到白寄离眼前:“这是我孙子张厚,在占卜测算方面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白先生你看看。” 白寄离:“……” 白寄离继续尬吹:“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张厚不大,和道池一般年纪,比道池还要活泼一点,闻言高兴的朝着白寄离说:“白先生,我听我爷爷说您很厉害,我很崇拜您,很想跟在您身边学点东西。” 白寄离:“好说好说。张天师过奖了,我不过一个闲散道人,对于您的夸奖,实不敢当。” 张天师摆摆手:“白先生实在是太自谦了,不说别的,就您那一手炼器的手艺,我等就已经望尘莫及。” “雕虫小技,实在惭愧。” 话都到这份上了,对上这些小孩亮晶晶的眼睛,白寄离也不好厚此薄彼,只好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两枚储物戒:“这两个小玩意儿,二位若是不嫌弃,便收下给孩子拿着玩玩。” 张天师和朱老爷的眼睛顿时亮得可怕。 两人喜滋滋接过白寄离的戒指,虽然很想好好研究研究,但白寄离说是给孩子的,他们也不好意思据为己有,张天师眼里有点不舍,戒指还没递给张厚,张厚已经伸出了手。 张天师:“……” 瞪了张厚一眼,张天师直呼这完蛋玩意! 本来朱老爷还害怕自家孙子太内敛腼腆了白寄离看不上,见礼物有朱明轩的一份,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将戒指给了朱明轩。 张天师说:“此礼贵重,多谢白先生厚爱了,此行我等不知道会在此处遇见白先生此等高人,什么也没有准备,待回去我等宴请白先生,还请白先生不要推辞,给我等一些面子。” “是呀是呀。”陈太爷和朱老爷在一旁应声。 白寄离愿意给这三人后辈送东西,是因为这三人祖上确实同无极观关系不错,无极观落寞这些年,也没有疏远了和玄华的关系。加上他们的后辈在天赋上也算了得,便想给无极观铺一下路。 第3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7 一个落魄的道观想要重新走向繁荣,光靠道池道裕道和三个人,是不行的,白寄离本身也想在此次试炼大会上物色一些人,和他们三个一起将无极观的门庭给支撑起来。 现在他们有心接触相邀,白寄离自然也不会拒绝,当下应道:“自然。” 众人将话一过,互相认识了一番,主持这次试炼的林雪风站上了搭在静山别院门前的高台。 不用话筒,没有扩音器,台下比赛的加上观赛的上百号人,林雪风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受影响,十分明晰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照例客套了两句,林雪风宣布了本次试炼比赛的内容。 静山别院闹鬼传说由来已久,这些年随着有些探险博主来到这里探险拍到了一些灵异事件更是加剧了这个流言。 传说在静山别院里有一个聚阴法阵,将静山别院枉死的阴灵困于其中无法往生。 此次试炼的要求便是: 一,探查静山别院是不是真的闹鬼;二,调查传言中所谓的聚阴法阵;三,若有阴灵在此徘徊不散,那么参赛者必须要将这些阴灵送去往生,才能算是完成比赛。 “各位青年才俊都是我玄门中的未来,因此,大家要记住,一旦遇到危险,或是遭遇无法处理的事情,请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位,尽快发出信号,届时天师道会派出门中弟子将你们带出。另外,试炼规矩:不能自相残杀,不能暗算伤害比赛者,不然逐出玄门,终身禁赛且按照规则接受重罚。” 比赛之前,张天师等人提议让朱明轩等人和道池他们结伴,白寄离没有拒绝。 这场比赛输赢重要,但安全更重要,参赛的人太多,静山别院又复杂,人多一点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白寄离嘱咐他们几个:“这次比赛若既然如此设定,那里面必定有未往生的阴灵,虽说你们可能没有处理过,但对于游荡的阴灵,一般道术很容易解决,便不用我多说了。” “我现在要说的,是怨灵。” 白寄离面色严肃:“倘若这里真的有聚阴法阵,那里面就一定会有怨灵,怨灵不好对付,有些修为在你们之上的,你们未必打得过,这个时候,就翻出我给你们的术式,里面的阵法不需要多高的领悟力,照着画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那是给你们保命用的,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要提前使用,知道吗?” “嗯。” “知道了师叔祖。” “好的白先生。” 白寄离最后嘱咐:“要是真的找到了聚阴法阵,切记不要妄动,这里面安装有很多摄像头全程记录,你们只要招手示意,便会有人去处理。” “好。” 白寄离嘱咐完,道池他们一行六人便带着行李手牌进入结界当中。 因着白寄离送了他们六人储物戒,道池张厚他们是最轻松的,将手牌揣口袋里就进去了。 静山别院外面的空地上早就搭好了大型帐篷,里面都配备了超大显示屏,方便所有参观比赛的观看里面的画面。 白寄离和张天师等人告别,和陆与深去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做休整。 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那群小孩进去最主要的事情是探图,目前还不用他太操心。 有时间不用操心他们了,白寄离抱着桔桔在床上玩,陆与深继续追查周阳和唐小婉的事情。 自从知道周阳就是诛猫使者,陆与深便让其他人悄悄在公司多关注他。 周阳目前没有发现有人监视他,但在公司很好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有员工向他反映,周阳上周末还去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做了一天的义工。 “真有意思。”白寄离将桔桔悬空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桔桔高兴得咯咯咯笑个不停,很喜欢这个游戏。 除了周阳的事情,陆与深还在外网查到了唐小婉:“去年6月份左右,也就是唐小婉遭受侮辱后不久,她被凌虐的被放到了国外的一个暗网上,是一个叫w·ax的人发布的,除了唐小婉,这人从前几年开始,陆陆续续发了十多个女孩的照片。” 这些照片中,有些女孩反复出现,很显然是第一次被侮辱后拍照后,又被人以此做威胁拍下了更多不雅照。 她们像是狗一样被人凌虐,眼里都是绝望。 “我查了一下,这些女孩大部分都还活着,但里面有5个人已经死了,和唐小婉一样,不是自杀。” 白寄离闻言,没了逗桔桔的心情,拿了小熊抱枕给桔桔玩,下了床走到书桌边,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那些被发上去的视频和照片,白寄离就觉得心底升起巨大的悲凉,人类总是那么丑恶,恶人的肮脏比地狱还可怕。 “将这个网站黑了。” “已经黑了,这些是当时的截图。主要是让你过目一下。”毕竟他是给白寄离查找这些信息。 “嗯。”白寄离面色有些阴沉,“这些截图和视频也都销毁。” 他问陆与深:“你能根据这个人的ip揪出这个人吗?” “对方很慎重,用的是一个无用的假信息。” 白寄离皱眉:“周阳。” “查周阳。” 陆与深诧异地望着他:“你怀疑周阳不止虐猫?” 白寄离冷笑:“当时在林正浩的手机里,还查到了一些女性素人开盒的群,有几个女孩子,我在群里有看到过。” 林正浩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什么追查的价值,但周阳一直和林正浩有着往来,查他也许能查出什么来也不一定。 “这群渣滓,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不然!”不然他一定将他们送进去将牢底坐穿,顺便在他们死后送他们一套地狱大礼包! 陆与深立刻给手底下的人打电话去查周阳的底细,顺便吩咐他们不要再在公司里过度关注周阳的动态。 “如果这背后的人真的是周阳,那么再监视他怕是会被他发现,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 管活人白寄离肯定是没有陆与深擅长的,自然是听他的安排。 第38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8 白寄离睡得正沉的时候,突然被人大力的摇醒。 “苏今瑶,苏今瑶,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醒醒!” 白寄离费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秾艳的脸,蹙着眉貌似在叫他,但嘴里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你是?”白寄离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布景,四周都是灯光、大镜子、各种各样的衣服和漂亮的女人。 “你在和我开玩笑?”女人眉头蹙得更紧。 “苏今瑶,你是不是太累了病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秾艳的女人双手环胸,说:“我是柳小安啊。” 白寄离已经听不清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愣住了。 脸还是自己的脸,清冷绝尘,皎皎如月。 但他一头黑色长发被放了下来,如瀑一般披在肩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旗袍很贴身,将他身上的曲线展露无遗,除了胸平点,腰细腿长屁股翘的,美得勾魂摄魄。 白寄离:“……” 他看向柳小安,长发滑落,垂在耳边:“你刚才叫我什么?” 柳小安纤长的手贴在白寄离额头上,被白寄离一把拍开,她也不生气:“你怎么了?今天有客人专点了你名字,要你去表演,你现在这样,还能坚持吗?” 白寄离扯了扯嘴角:“也许?” “那你好好准备,别又睡过去了,今天的客人有几个脾气不是很好,你可千万不要出错,如果坚持不下去,和领班的请个假。” 柳小安咬了下红唇,面色有些不安:“我昨天受了点伤,不然我去顶你也是可以的。” 白寄离观柳小安的打扮,又听她话里的内容,隐约能猜到现在自己扮演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和自己什么身份,他还是笑着安慰对方:“没事,我刚才就是睡得有些迷糊了,我现在好多了,我能坚持。” 柳小安一瞬间释然:“那就好。” 一个穿着衬衫马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见白寄离还披头散发的,有些上火:“都快要到你上场的时候了,你头发怎么还没弄好?” 站在一边的柳小安好像很怕这个男人,喊了一声“席组长”就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明明五官秾艳大气,却如此小心翼翼。 白寄离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将她支走:“小安,刚才不是有人找你吗?你快先去,不要耽搁了。” “哦,哦。好。”柳小安如蒙大赦,小心看了席组长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便转身快步走了。 席组长叫来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给白寄离盘发:“快点给她把头发梳上去,只有15分钟的时间了。” 那女人拿着梳子和盘发的簪子发夹过来,将白寄离按坐在椅子上,动作快速的给他整理头发。 这期间席组长就站在他旁边看着,眼神浑浊,不怀好意。 白寄离当做没看见,仔细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和他说:“席组长,我能换一件衣服吗?这件衣服有些紧,还有些暴露。” 旗袍开叉很高,开到了腰部下去一点,他坐下来的时候,修长白皙的腿几乎全部都露在外面的,两块绯薄的布料,只是堪堪挡住要害。 走路的时候,也很容易走光。 总之,这不是一件正经的旗袍。 席组长冷笑:“你看看你,要胸没胸要小肚子没小肚子,穿着旗袍也就那张脸还能看,不露出腿来,客人看什么,光看你那张脸?” 白寄离攥紧了拳头。 他这张脸怎么了? 他这张脸,可是天地间独有的一份美貌!多少人想有还有不起! 他还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昨天他和陆与深还在静山别院外面的帐篷里看道池他们比赛,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另一个人,看现在这样子,他一会儿还要被迫去卖笑。 可不清楚情况又怎么样,这群人不是想看他的腿吗?好啊,看啊。 就怕他们有这个心没这个命看! 女人很快将白寄离的头发盘了上去,留下几缕垂在耳边,给他清冷昳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妩媚,一只血色的簪子插在发间,点缀几颗经营的珍珠,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便成了勾栏瓦肆里最勾人的妖精。 白寄离都气笑了。 唇角勾起,酒窝浅浅,看呆了一旁的席组长。 席组长将粗粝的手放在白寄离肩膀上,望着镜子中白寄离的脸:“今瑶啊,他们都说你是咱们静山别院最美的,以前我没觉得,今天才知道你这张小脸这么勾人,看得我这铁石心肠都荡漾了,真不愧是咱们这的摇钱树。” 白寄离微讶:“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席组长猥琐笑道:“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在这里装什么傻,你都在这工作两三年了,你说什么地方?” 静山别院? 这里是静山别院。 白寄离抱着琵琶跟着一个服务员走在铺着织锦毯子的长廊上。 眼神隐晦的四处打量。 豪华的装潢,灯火通明的长廊上,甚至连墙壁上的装饰画都是名家真品。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白寄离好像穿进了还没被烧掉的静山别院。 但,这里不是一个集旅游度假为一体的休闲山庄吗?为什么,这里面会有特殊从业者? 是静山别院的潜在服务,还是别的什么? 白寄离正思考间,带路的服务员停下,推开了前面的门,然后请白寄离进去。 白寄离看了一下门牌号,1304。 披在身上防走光的披肩被服务员拿走,白寄离只好这样走进去。 房间里空间很大,是一个大套房,一进去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客厅中间正在举办宴会,许多西装革履的人坐在饭桌上,吃着菜,闲聊。 见白寄离走进来,他们才纷纷停住筷子,转过头来,看着白寄离。 白寄离身体有些僵硬,裙底好像在透风,走路间凉风刮过大腿也让他感觉凉。 心底升起一阵怒气,让他看向这些人的眼神有些不善。 直到,他在人群中和一个人对上了眼。 第39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39 是陆与深。 他也进了静山别院里。 他坐在主位上,被其他人簇拥着,旁边有人给他敬酒,他推开那个人的手没有喝。 那个人讪笑了一下,有些不快,却并不敢发作。 金丝边眼镜刻画出陆与深的淡漠。他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君主,看着同桌的蝼蚁,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白寄离和他视线胶着,在这里见到陆与深让他心中腾升起来的怒火稍降,他抬步走上舞台的台阶,金丝勾勒的高跟鞋将白皙的脚显得纤细修长。 这破高跟鞋让白寄离仿佛踩在高跷上一样,都不敢走太快,怕崴脚。 舞台中央放着一把雕花椅子,白寄离走路间,旗袍裙摆掀起,纤秾合度的白皙长腿若隐若现,许多人只是看上一眼,便神不附体,只痴痴望着他。 对上那些淫秽浑浊的目光,白寄离咬牙切齿,却只能暂时屈服。 等坐下,他暴露的地方就更多了,白寄离局促地用手扯了扯这两块有跟没有的布料,气得眼角飞红。 就在这个时候,陆与深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搭在他椅子后背的披风,走了上来。 白寄离震惊:“!!!” 陆与深将黑色的披风盖在白寄离腿上,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换目光,白寄离小声地问他:“你的腿怎么好了?”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腿就能走了。” 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陆与深给他盖好腿之后便走了下去,白寄离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他们眼里满是遗憾,却不敢对陆与深有任何微词。 看来,陆与深现在的身份地位很高——至少在静山别院,很高。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陆与深给自己倒了杯酒。 醒来就在陌生环境还没找到白寄离的紧张心情在这一刻终于缓解,他品了一口酒,全程目光都倾注在白寄离身上,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 白寄离不会弹琵琶,正想着应该怎么敷衍过去,手放在琵琶上的瞬间,却自己拨动了琴弦。 他借用的身份苏今瑶是个弹琵琶的高手,白寄离没想到自己现在也借着她的光会弹了,心下稍安,顺着手的感觉弹了一曲《春江秋月夜》。 曲调婉转动听,台下的人的心思除了陆与深,却都不在这个曲子上。 等弹完了一曲,白寄离将琵琶放下。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问陆与深:“陆总觉得这个苏今瑶这个曲子弹得怎么样?” 陆与深琥珀色的眼睛藏在冰冷的镜片之下,唇角微勾,淡淡道:“不错。” 那个男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两声,男人接着道:“这苏今瑶可是静山别院的宝贝,不仅人长得绝,琴技精湛,在某些方面……也是一等一的极品,哈哈哈哈。” 他笑得猥琐,话没有挑明,其他人却都懂这个男人的意思,他对面另一个长相颇为严肃的男人对陆与深说:“若不是陆总面子大,我们想要见苏姑娘,还要排好久的队呢。” “是呀是呀。”众人附和。 一人道:“也不知道等我公司市值翻倍之后,能不能来这个销金窟……哎~嘿嘿嘿。”脸上流露出下流的表情,让白寄离心生无尽厌恶。 捏紧了拳头,白寄离告诉自己要忍住,千万不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动手。 陆与深冷冷看了那个形容猥琐话里话外更猥琐的男人一眼,那个男人顿时如坠冰窖,讷讷间停住了猥琐的笑声,心里却生气,都来这种地方了,这姓陆的还在这装什么?! “淮总。”陆与深看向那个油头粉面的发面馒头:“既然今天这场宴会是为我举办的,那这个人我带走了你没意见?” 淮总下流道:“哎陆总,你第一次来,很多东西都不懂的,不如将苏姑娘留下来,我们一起啊?” 陆与深徒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他眼神冰冷,如有风暴在里面盘旋,将碎玻璃渣子拍在淮总手背上,淮总吃痛睁圆了眼睛,却不敢在陆与深面前叫出声来,强自忍着,满头是汗。 其他原本打着同样心思的人一见淮总的下场,都和鹌鹑似的,突然没了声。 陆与深看着他,再次问:“我要带苏姑娘走,淮总没意见?” 淮总嘴皮子直哆嗦:“没有没有,陆总请便!” “多谢淮总成人之美了。” “应该的应该的。” 陆与深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他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捏碎杯子,手却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这些血渍,都是淮总的。 很脏。 清理完手上的污渍,陆与深才施施然站起来,“各位好吃好喝,陆某先失陪了。” 其他人沉默不语,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陆与深几步走上舞台上,单膝跪地将白寄离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就穿了一会儿,白寄离脚后跟已经被磨出了红痕,宽厚温热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脚后跟,陆与深眼神微暗。 用盖在白寄离腿上的披风将白寄离裹好,陆与深打横抱起白寄离,大步踏着走出了这房间,朝着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寄离靠在他怀里,问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衣服口袋里有一张房卡,我在这里的身份有自己的房间。” 白寄离稍安,又问道:“我们都进来了,桔桔呢?” 陆与深沉吟了一下,还是告诉白寄离:“这里面有古怪,我进来后腿好了,桔桔也被卷进来了,她现在,年纪有些大。” 白寄离:“?” “有多大?” “嗯……18。” “十八个月?” “十八岁。” 白寄离:“……” 他昨天还抱在怀里牙才长了四颗,还在喝奶粉的女儿,十八……岁?! 白寄离现在迫切的想要看见自己女儿:“桔桔现在在哪?” 陆与深安抚他:“她很安全,她现在是这个别院最有权力的人,这个别院里所有的人都听她的。” 白寄离:“……” 呵呵。 睡了一觉起来,老公好了,女儿长大了。 一个成了让人惧怕的总裁,一个成了静山别院的掌权者。 而他,一只厉害无匹的狐狸,天下间最有天赋实力最强的大妖怪白寄离,踏马的却是个特殊工作从业者?! 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第40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0 白寄离有些担心:“那桔桔的脑子?” “放心,桔桔的脑子也跟着长大了。”陆与深知道他的意思。 白寄离心下稍安:“那就好。” 他就怕桔桔人长到十八岁了,但心智还是奶娃娃的心智,那就糟糕了。 陆与深将怀里的白寄离收紧,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我和桔桔找了你很久。” 白寄离惊讶:“你们醒了很早了?” “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内,他和桔桔找遍了静山别院所有角落,都没有一点白寄离的痕迹,本来说如果再找不到,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找他。 还好,白寄离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白寄离说:“我今天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顶了别人的名字,被那个姓席的逼着穿着这个漏风的裙子去表演。” “他逼着你表演了很多次吗?” “没有。”白寄离说:“1304是第一场,就遇见你了。” 白寄离想起刚才自己在台上被别人侮辱的时候,陆与深给他出气的模样:“你刚才超帅!帅得我腿都有点软。” 陆与深一个趔趄,托着白寄离腿弯的手收紧,低头看向白寄离,冷淡的眼镜片也挡不住他眼里的幽暗。 修长的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白寄离扬起上半身:“陆先生,刚刚谢谢你。” 他眼神一转,带着不常见的妩媚,勾引人的意味浓重,陆与深立刻了然他戏瘾又犯了。 加快了脚上的步伐,陆与深回到了自己房间,将白寄离放下来,抵在了墙上。 低头,修长的手钳制住白寄离的下巴,陆与深问:“谢谢?你拿什么谢我?” 白寄离眼里挤出滢滢水光:“我,我什么也没有。” “空头支票?” 白寄离握住他的手腕:“我是真心想要报答你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愿意以身相报。” 他眨了眨眼,蓄满水的眼里便滑落两行晶莹的泪水,虽然知道这是白寄离演的,陆与深还是心疼了,小心给他擦了眼泪:“别哭。” 声音温柔缱绻。 白寄离心跳如鼓。 他圈着陆与深的脖颈,靠近他,垂落在耳畔的发撩拨过陆与深的脸颊,带起一阵刺痒,白寄离在他耳边轻声道:“阿与,你还在等什么?” 陆与深虚放在他腰间的手瞬间收紧。 白寄离靠着墙壁,涂着嫣红口红的唇诱人贴上去,水雾蒙蒙的眼里清冷不再,丝丝缕缕,都是数不清的魅影。 温热的手掌在白寄离腰间摩挲,陆与深眼神幽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寄离红唇勾起:“你不行?” 陆与深:“?” “你自找的!”他咬牙切齿,扛起白寄离丢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过大的动作掀起本来就绯薄的裙摆,落在床上的白寄离一览无余,穿着比不穿还让人难耐。 白寄离下意识扯了扯没有任何遮挡效果的裙摆,一面有些兴奋,一面又觉得这裙子丧良心,让他一个狐狸精都觉得羞耻。 脸色嫣红,这种复杂的情绪衍生出一种背德的刺激。 陆与深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修长白皙的小腿上,大概是激动,手背上经络分明,指尖被白寄离的体温侵染,热度骤升。 白寄离仰面躺在床上,膝盖弯起,被一双手触摸着,潮湿的吻落在他染上粉色的膝头,他不安的想往后撤,却被陆与深稳稳拽住脚踝,根本无法往后退一点。 “陆与深……”白寄离强忍着颤抖喊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在感受你。”他爬上床将白寄离钳制在下:“你不是说要以身相报吗?这才哪到哪?” 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随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炙热的手顺着腿部曲线逐渐往上,延伸到了顶端,白寄离面色潮红,像是高热生病了一样,脑子也有些模糊。 陆与深俯身亲吻他,撬开他艳色的唇,探开他的牙齿,一直抵达他口腔深处。 眼泪断线似的掉下来,染湿了身下的床铺。 凌乱的褶皱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颜色。 被堵住的唇,说不出这一夜疯狂。 第二天。陆与深刚洗澡出来将衣服穿好,门铃就被按响了。 怕打扰到白寄离睡觉,陆与深几步过去打开了门,桔桔站在门外:“父亲,你是不是找到爸爸了?” 已经被桔桔叫了一个星期的父亲还是有点无法适应的陆与深愣了一下,才说:“嗯。” “让我进去,我要看爸爸。” 桔桔挤着就要进来,被陆与深挡住:“你爸爸还在睡觉。” 桔桔声音放小了:“我悄悄的进去看一眼就行。” 想到白寄离什么都没穿身上满是痕迹躺在床上,陆与深果断拒绝:“你爸爸现在不方便。” 桔桔:“……” 桔桔不懂:“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不是不想我去看爸爸?” 害怕声音太大会吵到白寄离休息,桔桔小声跳脚:“我都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爸爸了!你知道这对一个不到一岁的宝宝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 陆与深手掌贴在桔桔脑门上将她推远:“你已经十八了。” “可我一个星期以前还是一个没到周岁的小孩!” 对着小婴孩一样的桔桔,陆与深知道怎么哄,但对着这个一下子只比他小10岁的小孩,陆与深搜索了一下自己稀薄的哄人的词汇,表示哄她爸爸的词汇很多,哄成年女儿的没有。 他只好不容拒绝地道:“你先回去,等中午我带你爸爸过去找你。” 桔桔瞪着他,那双略有些圆钝的眼睛很像白寄离,陆与深只好道:“十点半,去找你行不行?” 桔桔伤心:“现在真的不能让我看一眼吗?” 少儿不宜。 陆与深摇头:“不行。” 见实在没办法,桔桔有些伤心,又瞪了这个绝情绝义冷心冷肺贪得无厌独占爸爸的父亲一眼,才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住所。 在走廊上目送桔桔离开,陆与深才将门关上去了卧室。 白寄离已经睁开了眼,但还有些不太清醒。 第4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1 “刚刚在和谁说话?”白寄离揉了揉眼睛撑着上半身坐在床上,丝滑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布满红痕的胸膛在陆与深面前展露,柔顺的长发堆叠在肩上,垂落在手边。 陆与深走过去,按着他的头,无法克制的吻如疾风骤雨。 白寄离伸手推开他:“干什么?我还没刷牙!” 陆与深被他推开,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他的眼神炙热深沉,白寄离被看得毛毛的,手里抓着被子往身上盖。 陆与深被他动作逗笑了,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刚刚桔桔在外面。” “在哪儿?你怎么没让她进来?”白寄离焦急往客厅看,但客厅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他对自己宝贝女儿长大的样子可太好奇了。 陆与深将他从上看到下,眼神幽幽:“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放她进来,会教坏小孩子的。” 拢着被子的白寄离:“……” 他扬起手给了陆与深一巴掌,不重,陆与深失笑,白寄离咬牙:“昨天晚上我哭着求你的时候没见你收敛,好意思怪我?” 陆与深:“不敢不敢。” 白寄离:“那还不快去给我找衣服?” 陆与深起身去给白寄离找衣服。 翻遍了衣柜,里面的衣服没有一件是白寄离能穿的。 这个房间里的衣服都是陆与深的尺码,比白寄离的身材要大一个号,白寄离穿着,很容易就显得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陆与深打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结果服务员给送来的衣服是一套裙装。 白寄离:“……” 白寄离怀疑的看着陆与深:“你没让他拿男装?” “让了。但这里的人都像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他们只做符合人设的事情。”陆与深将这件深绿色的裙子展开。 是一条吊带长裙,裙子的吊带上和胸前镶嵌着很多圆润的珍珠做点缀,是丝质感的布料和深绿色层层叠叠的绡纱拼接。 把裙子给白寄离套上,“我住进来之后,这里的衣柜每天早上都会更新衣服,但所有的衣服,毫无意外都是西装,好像是因为我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很有名的富商。” 白寄离像是一个洋娃娃一样被陆与深摆弄,陆与深让他伸手他就伸手,让他起身他就起身。 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在离开这个破地方之前都要穿裙子的事实,白寄离心灰意冷。 穿什么都不重要了。 真的。 等穿好了衣服,白寄离站起来,长发垂落间,还是让陆与深半天回不过神。 白寄离本来就白,肌肤细腻犹如凝脂,如今穿着一件更显白的深绿色裙子,整个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手在陆与深眼前晃了晃,被陆与深一把抓住落下几个细密的吻,白寄离指尖轻颤,挣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手从陆与深手里挣脱。 他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好像一个痴汉。” 陆与深抱住他,吻接着落在白寄离圆润的肩上:“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阿离,我看见你,就没办法克制。” 以前也许咬咬牙还能坚持对白寄离克己复礼,但昨天晚上开了荤,他现在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渴求眼前这个人,白寄离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根本克制不住。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又被陆与深抱住在床边腻歪了好几分钟,等白寄离洗漱好打理好长发出门的时候,离十点半只差15分钟了。 白寄离锁骨边和脖颈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只能拿一条浅绿色的丝巾随便围着稍微挡一下。 这里的规则设定,白寄离甚至连一双除高跟鞋以外的鞋子都不配拥有,好在和服务员要一个矮跟的玛丽珍皮鞋,这的服务员还是很愿意给他提供的。 亲眼见服务员当着他的面将一块毛巾盖在空着的托盘上,掀开后一双同样深绿色的亮面皮鞋就出现在托盘上,白寄离心想这个世界果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后认命地穿上镶嵌着小珍珠的皮鞋。 桔桔坐在餐桌前等待着白寄离。 从父亲那里得到爸爸的消息后回来,她就让厨房里的人给做了一大桌子菜,打算一会儿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 有人按响门铃,桔桔立刻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开门,高兴道:“父亲,爸……额,妈妈?” 只见前面这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有点淡漠的是父亲没错,但站在父亲旁边喘着深绿色裙子清冷矜贵的女人是……额,是爸爸的脸没错。 桔桔震惊:“爸爸,你到了这个世界被变成了女人?” “你是妈妈?” 白寄离:“……” 白寄离脸上的笑容勉强,几乎有些难以维持:“并没有,我只是在设定上变成了女人。” “所以还是变成了女人。”桔桔总结道。 白寄离:“……” 白寄离表示女儿你总结得很好下次不要总结了。 很扎爸爸的心。 看着餐桌上丰盛的饭菜,白寄离从贴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些食物:“这个世界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从今天起你们不要再吃这里的食物了。” 桔桔很听话,都没有问为什么,就接过白寄离递过来的面包吃了起来:“可是爸爸,我和父亲之前一个星期都是吃的这里的食物。” 白寄离沉吟:“你们现在没什么反应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嗯嗯。” 白寄离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所以在储物袋里放了很多东西,之前他也有囤食的习惯——储物袋里的食物不会变质,多好的移动小冰箱,不用白不用。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没往储物袋里放几件衣物,导致现在这个造型。 唉。 有钱难买早知道。 不过白寄离这样穿,只有他一个人伤感。 陆与深对他什么样子都喜欢,这个不常见的样子就更甚,而桔桔则直接在吃完饭之后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和白寄离这个裙子差不多颜色的,和白寄离穿亲子装。 第4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2 没想到是这种亲子装的白寄离:“……” 莫名其妙被父女俩排除在外的陆与深:“……” 只有桔桔一人开朗的世界达成。 他们一家三口被卷到了这个世界,其他观看比赛的人怕是也不能幸免。 还有已经进了结界在比赛的道池他们等,这些人不知道现在在哪,有没有危险。 陆与深和桔桔这些天为了找白寄离将整个静山别院都翻了个底朝天,在白寄离问起他们的时候,桔桔便说:“我那三个师侄我看见了,他们被这里的打手抓到后院去烧煤去了。” “烧煤?” “嗯!”桔桔说:“后院有十多个大温泉,那不是天然的,是人工在后面烧煤加热才能运作。” 白寄离:“……” 没想到这么大的庄园,弄个温泉还用这么原始的技术。 桔桔说:“我就看见他们六个,其他的人我不认识。” 白寄离看向陆与深,陆与深愣了一下,才说:“也许遇到过,但我没注意。” 他全副身心都在寻找白寄离上了,这几天除了白寄离的线索他不会放过之外,其他时候,他都没怎么在意周遭的人物。 白寄离笑道:“没关系,那现在我们一家三口汇合了,接下来就分头去找一下其他人。” “不行!” “不行!” 没想到父女俩却异口同声的拒绝。 白寄离疑惑地看向他们。 桔桔说:“爸爸,你在这里的身份太低微了,很多地方你没有权限进去的,还是我和你一起去找。” 陆与深也是这个意思。 白寄离沉吟了一下,说:“我想回原来的地方将我顶替的这个身份查一下。” 昨天匆匆见了一面的柳小安,被逼着服侍态度不好客人的苏今瑶,还有昨天他在舞台上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他要去查一下这些女孩子为什么会在静山别院工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这几天白天我们分开行动,晚上的时候在这里碰头,桔桔,你那里有没有类似通行令牌之类的东西,给爸爸用一下。” 桔桔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卡片:“这个,拿着这个可以去大部分地方,但有的地方需要刷我的脸,爸爸你真的不带我去吗?我的脸比这个破卡片好用多了。” 白寄离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桔桔乖,爸爸知道我们桔桔突然长大有点不太适应,要不这样,你跟着父亲一起行动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陆与深,陆与深立刻道:“来父亲这边。” 桔桔不情不愿。 但白寄离不能带上她。 那边的情况很复杂,很多事情,不是桔桔现在能够接触的。 三人将事情分担了一下,白寄离将红卡放在储物袋里离开,又回到了昨天他一醒来就在的那个地方。2层2001到2077,房间像是蜂窝煤一样紧凑排列,狭小不堪,这里加上白寄离,一共住着70个人。 原本这里是有77个人的。 白寄离按照其他人提供的信息,敲响了柳小安的房门。 过了很久,柳小安才来开门,她见到白寄离,松了口气,让他进来。 她房间里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在,一个白寄离不认识,另一个却让白寄离很惊讶:“莫思思?” “今瑶。”莫思思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我听小安说你昨天去了1304,你没事?” 白寄离强压下惊讶,笑了下:“没事。” 柳小安将白寄离围在脖子上的丝巾给扯了下来,白寄离没注意,被她扯了个正着,顿时,满身的痕迹暴露在众人面前。 白寄离:“……” 白寄离脸色爆红,从柳小安手里抢回丝巾,又给围在了脖子上。 柳小安已经开骂了:“玛德那群狗娘养的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一群畜生!” 白寄离:“……” 白寄离不敢吭声。 那个不知道名字长得温温婉婉的女孩子让白寄离过去:“今瑶你过来,刚好我在给思思上药,你也擦一点。” 白寄离忙摆手:“没事没事,我这个不怎么严重的,过两天就好了。” 莫思思躺在床上,神色很淡漠:“这里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温婉女孩咬了下唇:“我联系上了一个记者,如果,如果她能将我们这里报道出去,你说我们是不是就能获救了?” 莫思思一把抓住温婉女孩的手:“寄灵,快别和那个人联系了,要是被静山别院的人查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温婉女孩纪灵有些不甘心:“这个人可信的,她说她愿意帮助我们。” “那你就更要和那个人断联系了,你这样不但救不了我们,还会将那个人害死。” 纪灵不甘心:“可是,可是,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众人沉默。 柳小安沉默了半晌,试探着缓缓开口:“要不,寄灵,你再尝试着接触那个人一段时间?” 纪灵见柳小安支持自己,被打压下去的希望又升了起来,有些心动。 “不行!”莫思思截断了想说话的纪灵。看向柳小安:“你想害死她吗?几百个女孩子,陆陆续续死得只剩下这么点人,还不够给你教训?!” “那怎么办?”柳小安激动地哭起来:“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们那群渣滓根本没将我们当人,与其继续待在这里,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莫思思强撑着受伤的身体走过来将柳小安抱在怀里,“小安,小安。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啊,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看着这样的场景,白寄离很心酸。 虽然不知道已经在这里死亡的莫思思是为什么又会在外面出现,还和林正浩有了联系。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女孩,她们年纪都不算大,长得漂亮青春靓丽,却被困在这里成了一种资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思思说着可以再找办法,但从未来过来的白寄离知道,没有办法。 哪怕她们找到了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也会在逃出去之前,葬身在那场大火中。 第4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3 白寄离说:“可以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帮你们联系他。” “今瑶?”莫思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纪灵不行,你也不行!” 纪灵也哭着和白寄离说:“今瑶这件事情太冒险了,你不能做这事情干。” 白寄离拍了拍纪灵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昨天在酒会上认识了一个人,他能够给我提供庇护,我来联系这个记者,就算被发现了,也会有人保我的。” 莫思思闻言皱眉,柳小安听了也不赞同:“这里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相信,更何况是昨天酒会上的男人。” 见不能够说服她们,白寄离只好撒了个谎,“这个男人是我未婚夫,知道我在这里潜进来救我的,他很可信,你们信我。” 三个人怀疑地看着他。 见白寄离一脸真诚,她们才勉强相信,纪灵将那个记者的联系方式给了白寄离。 白寄离没有马上联系那个人,将联系方式记在脑子里。 有人来敲门,房间里三个女孩都被吓了一跳,柳小安小心翼翼走到门边问外边的人:“谁啊?” 一个声音嘶哑至极的女生在门外说:“是我,薛淑华。”柳小安才放松下来开了门。 薛淑华走进来,衣衫不整,胸前腿上都有很重的伤痕,嘴唇还在流血。 白寄离看了一眼,忙避过身去。 柳小安和薛淑华并不对付,但看到薛淑华这个样子还是惊了一下,忙进屋去拿了浴袍给她卷上,白寄离才敢看向这个女孩。 莫思思惊讶:“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薛淑华冷笑:“那只畜生说我不听话,昨天将我赶去了1层。” 白寄离已经知道,这个有6层的巨大建筑,被分成了很多个区域。 3层以上吃喝玩乐都很正常,是很平常的度假村的样子。 但3层以下,却是以女人为商品的肮脏交易场所。 2层关押有200多个女孩子,60多个容貌姣好的男性。柳小安她们这一批是最优质的,专门供3层有钱的那些高官财阀取乐,而其他女孩或男孩,则供1层普通的嫖客玩弄。 三楼的人手段酷烈,一楼的人也不遑多让,更有甚者,因为一楼人多但资源有限,所以一楼对女性的损耗很大,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女孩子会被那群畜生弄死。 薛淑华嘴里说的那个畜生,是昨天柳小安看见就瑟瑟发抖的席组长席学名。 他是柳小安他们这群人的领班,这人喜欢强迫柳小安他们,还不容许他们反抗,一旦反抗,就会将他们送到1层,美其名曰“不听话的惩罚”。 柳小安听说是席学名做的,恨得牙痒,但还是讽刺了薛淑华一句:“活该!” 莫思思拍了柳小安一下,警告了她一眼,柳小安很不服气,但还是闭上嘴,抱着手在一旁看着纪灵给薛淑华处理伤口。 薛淑华看了柳小安一眼,对着莫思思苦笑了一下:“她说的也没错。”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昨天她很害怕,那些禽兽又将她往死里弄,她一直哭,一直喊救命,喊得嗓子都撕裂了流了很多血,但无论多么绝望,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1131那个房间。 等天一亮,席学名说惩罚结束,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便从那个房间跑了出来,走在路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不想回房间,不想一个人待着,只好敲响了和她一直有矛盾的柳小安的房间。 她想柳小安骂她了。 柳小安尖利的语言,虽然每次都将她气着,却每次都给了她一种,她要好好活着,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然后撕烂柳小安的嘴,让她再也不能骂她的信念。 莫思思去房间里放水,带薛淑华去洗澡,她和薛淑华进去没多久,白寄离就听见浴室里传来薛淑华嘶哑的哭声。 柳小安沉默地站在一边,纪灵边收拾染血的纸边掉眼泪。 明明不算安静,白寄离却觉得这里窒息到无法再待下去。 他和柳小安说:“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待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柳小安没什么心情,沉重地“嗯”了一声。 白寄离有嘱咐道:“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谁敲门都不要开门。” 柳小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但还是应承:“嗯。” 白寄离离开了2层。 这个地方六个楼层都配有电梯,但必须要用专门的电梯卡才能去往其他楼层。 白寄离庆幸自己和桔桔要了她的红卡。 进了电梯,按下1楼楼层,白寄离从电梯里出来,发现一楼大的布局和三楼很像——同样很长的长廊,同样的织花地毯,同样金碧辉煌的墙面,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里的房间更加密集,相应地住的人也就更多。 旁边的墙上放着一截被折断的木棍,木棍上面还残留着血迹,这个断面看着好像是打人打断的。 静山别院对待客人一向友好,不可能将木棍挥向客人,这里的服务员都是男的,他们地位很高,且不从事性服务,所以也不可能是用来教训他们的。 所以这木棍是打在了谁的身上,一目了然。 白寄离将木棍拿在手里。 虽然断了,但也能勉强做个趁手的兵器。 一间间房间巡视过去,除了2楼,一楼和三楼的房间做得都很隔音,关上门后什么声音都透不出来,但白寄离还是间或间听见了几声女人凄厉的叫喊。 拳头攥紧,白寄离脚步却没有停留,很快找到了1131房间。 按响了门铃,很久,里面没有人回应。 白寄离接着不停的按,终于,有人一把拉开了门。 “谁啊!”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恶声恶气地问,但一见到白寄离的脸,顿时什么恶话都收敛了,转而淫笑起来:“哟,刚走了一个,这又送来了一个,还是个极品。” 那人手伸过来,要将白寄离拉进去,白寄离扬起木棍,将尖锐的那端狠狠扎进这人肉里,这人立刻鬼哭狼嚎起来:“你,你干什么?” 第4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4 白寄离一脚将这个男人踹了进去,接着缓步走进这个房间,将房门关上。 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肮脏浓郁,让人几欲作呕。 白寄离却没有开门和开窗的打算,因为很快,就会有更浓烈的气味,将这里的污浊覆盖。 还沉浸在施虐欲中的男人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白寄离大致扫了一下,房间里有13个男人,而他们现在,正在对一个女孩子下手,将尖锐的物体捅进女孩的下体,血汩汩流了出来,女孩却没法叫出声,她嘴里都是血,白寄离抓着那个动手的男人的头发将他拽开,一把丢在了墙上,巨大的冲击让男人撞上墙又弹回来落到地上,吐了一口血。 这一变故终于让这群禽兽回过神来,破口大骂白寄离:“哪里来的臭婊子敢坏你大爷的好事?” “把她绑起来!” “臭婊子找死!” 白寄离对他们置之不理,从床上拽下床单将女孩裹起来,女孩身上大量的血迹将床单染成刺目的红色。 白寄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虐,轻轻掰开女孩的嘴,发现她的舌头被人用尖锐物体戳烂了。 戳烂她的尖锐物体散落旁边,白寄离捡起来,上面还沾着女孩的血迹——是一支长箭。 修长的手擦过长箭尖端的血迹,白寄离手掌合上女孩睁着的已经扩散的瞳孔,解开了围在脖子上的,淡青色的丝巾。 那些男人冲了过来,想要钳制住他,白寄离一脚踢飞一个冲过来的人,用丝巾绞紧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那人顿时就感受到了窒息,白寄离只用了一只手,那人却怎么都挣不开,只能不断用手扣着束缚在脖子上的丝巾。 手中的箭羽投掷出去,带着破风声,准确无误地插进朝着他跑过来的一个男人的心口,一点血渗了出来,男人当场倒地。 白寄离用丝巾将面前这个男人绞死,直到他不挣扎才将人像是垃圾一样丢下,一脚踹上去,这个男人的尸体便绊倒了一个冲上来的男人。 脸着地,男人抬起头来,流了一脸的血。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狂热的癫狂的脑子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顿时纷纷往外跑。 可惜比速度,他们比不过会法术的白寄离。 他们还没到门口,白寄离已经站在了门前。取下固定头发的金属发簪,白寄离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近,这些男人一步步后退,眼神里都是惊恐。 “你是谁?我们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有人痛哭流涕的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女侠饶命……” “你敢在这里杀人?这里可是静山别院?要是让静山别院的人发现,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没有资格杀我们!” 白寄离看向那个叫嚣着他没有资格杀他们的那个男人。 他笑了,清冷的的神情上都是冷酷的杀意,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没有资格杀你们?” 那个男人鼓起勇气:“这些女人是我们花钱买的,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怎么玩是我们的事情,她已经是我们的东西了!静山别院也说了,那个女人已经被我们买断了!” “是吗?” 男人不敢看白寄离冰冷的眼神,却还是点了点头,咽了口口水。 他紧张的后撤,害怕白寄离突然暴起。 白寄离却笑了。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把金豆子,洒在地上:“这些钱,买你们的命,够了?” 鸦雀无声。 白寄离却自顾自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也被我买断了,那么,屠杀游戏开始?” 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今天巨雷在这些人心里炸响,有一个男人已经痛哭流涕:“可是这里也不止我们一个这样做啊!” 白寄离笑道:“别急,你们只是开始,一个都逃不掉的,我保证,你们有的是伴!” 话音未落,白寄离几个闪身便靠近了他们,刚才没看清,他们以为白寄离是跑得快,现在亲眼看见白寄离以他们肉眼难以捕捉的方式靠近,他们才惊叫着四处逃窜: “妖怪啊妖怪!!!” “救命啊!!!妖怪杀人了!” 他们恐惧的尖叫吵得白寄离耳朵生疼,但得益于这隔音的房间,无论他们怎么叫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白寄离将金属簪子尖锐的那端扎进了一个男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将白寄离的袖子完全浸湿,男人倒下去,无法动弹,却没有立刻死去。 他躺在地上抽搐个不停,想用手捂着出血口却身体僵硬无法举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躺着的地板上,血聚成了小湖泊。 深绿色的亮面皮鞋上聚着零碎的小血珠,又随着白寄离走动间滑落。 白寄离用膝盖按住一个男人,将簪子插进他颈动脉,潮湿的血雾喷了他一脸,他抬手,轻轻擦去。 对上男人惊恐的眼睛,白寄离笑道:“到了地府,报上我白寄离的大名,我有大礼包要送你。” 深绿色的裙摆成了玄黑,行走间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裙子很重,很碍事,白寄离却没心情管,只是拧了一把裙摆,挤出很多血水,让它轻一点。 高跟鞋踩在一个人的胸膛上,那个人就被钉在墙上动弹不了,时间很快,这是最后一个人。 是那个将尖锐物体刺入女孩身体里导致女孩死亡的那个人。 他被白寄离扔在墙上又摔下来,骨折了多处,刚才别人都在逃的时候,他却连爬都爬不起来。 和他一起的人都相继被白寄离送走,他还以为自己躺在地上装死能够逃过一命,可白寄离解决掉所有人以后,没有放过他。 将他像个小鸡仔一样拎起来砸墙上,沾着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簪子划过男人的脸,冰冷刺骨的凉意,好像顺着男人的肌肤透到了灵魂深处。 白寄离偏头笑了:“你刚才杀人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轮到你了,就吓尿了?” 第4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5 男人颤抖着声音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他哆嗦着手双手合十,不断磕磕绊绊祈求白寄离。 白寄离笑意寒气四溢:“你和我道什么歉?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男人便又艰难地偏过头朝着被白寄离用床单盖着的小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一定真心悔改,我错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白寄离啧啧道:“真可怜啊,认错态度诚恳,不错不错。” 男人眼里迸发出巨大光亮,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加诚恳的道歉,但白寄离却打断了他:“但光在我面前诚心还不够,去地狱,和她道歉,知道吗?” 男人浑身的血都因为白寄离这句话凉了。 他惊恐地看着白寄离,白寄离的簪子插进了男人大动脉里,他挣扎着用手扒着簪子,血却还是很快流了出来。 男人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他身体的血流得很快,快到他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将钳制住男人的脚放开,看着男人像是失去支撑的布娃娃软倒在地,白寄离将男人怎么扒拉都拔不下来的簪子扒出来,丢在地上。 将刚才散落各处的金豆子放进这些男人的嘴里,白寄离拍了拍被血染红的手,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他眼角和白净的脸上,将他身上清冷的气质蚕食殆尽。 血渍像是一朵朵盛开到荼蘼的梅花,让他变得魅惑,堕落,嗜血又迷人。 将插在女孩身上的尖锐物体都拔了出来,白寄离到浴室找了块干净点的毛巾沾了温水,将女孩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给女孩擦干净了手。 自己身上的却没管。 女孩清丽的容颜显露出来,看着年岁很小,比桔桔还小。 白寄离眼眶有点红。 将女孩抱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盼着下辈子,你能够投个好胎。” 女孩明明已经死去多时,却还是从紧闭的眼里,流下一道清泪。 一脚踹开房门,冲天的血气弥漫开来,白寄离抱着女孩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女孩的身体却在他怀里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闪烁着湮灭。 纯净的功德流进白寄离身体里,白寄离却很难高兴起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过了很久,他才挪动了步子,敲响了1130的门。 …… 一场屠杀,一直持续到晚上。 到了约定的时间,白寄离还没回到桔桔这里,陆与深便坐不住了,出门去找白寄离。 长长的走廊非常安静,今晚的安静有点奇怪,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陆与深走在路上,遇见了平时那些酒肉老板,他们停下来和陆与深打招呼,陆与深才发现,这些人面部表情很僵硬。 他们像行尸坐肉,又像死去多年的尸体,只是躯壳活着,说话玩笑,扯动皮肉间,甚至不如木偶。 陆与深加快脚步,去往二楼。 而此时,白寄离将一楼的人清理干净,死去的女孩消散,而没有死的,都被他带到了柳小安的房间。 柳小安听到白寄离的声音,打开门,看见浑身是血的白寄离,吓了一大跳,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惊动其他人。 白寄离双手还不断往下滴着血,他后面的女孩子虽然跟着他上来,却也对他害怕非常。 白寄离没有时间也缺乏心情安慰她们,便将她们带来交给柳小安。 柳小安哆嗦着让这些明显受到折磨和惊吓的女孩进来,很快,莫思思接到消息也过来了,她比柳小安镇定得多,安排女孩子分散着去她和纪灵的房间洗澡。 她看着白寄离,给了他一块干净的毛巾。 她看向白寄离的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却没有惧怕,问白寄离要不要也去洗个澡,白寄离刚要拒绝,从电梯那边便下来一个人。 是陆与深。 “阿离?!” 见白寄离浑身浴血,陆与深只觉得心头巨震,一阵刺痛毫无预兆在胸口弥漫,巨大的窒息感将他笼罩。 白寄离此时披头散发,脸也被血污沾染,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连柳小安和莫思思看着他这个模样都胆寒,白寄离当然也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性。 陆与深却一点也不在乎,白寄离身上血糊糊的看不出来是不是受了伤,他跑过来,站在白寄离面前,甚至不敢伸出手去触碰白寄离,害怕对白寄离造成二次伤害。 白寄离一眼就能看出来陆与深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陆与深,却因为手上的血迹又缩了回来:“我,我其实没事,这些都是别人的血。” 陆与深眼眶通红,白寄离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忙用莫思思递给他的白毛巾擦拭脸上的血迹,说:“真的,你看,我真的没有受伤,阿与,你,你不要哭。” 陆与深没哭,这个时候白寄离都没有什么情绪,他怎么敢在白寄离看起来很需要他的时候伤心,他拉着白寄离的手,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白寄离沾着血的手指,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好半晌,才说:“真的,没有哪里受伤?” 白寄离摇头:“我现在全身都是血,难受死了,我们先回去,我收拾一下,好不好。” 陆与深点头:“好。” 莫思思若有所思,柳小安见陆与深要带白寄离走,还有些担心,想阻拦白寄离不要随便和这里面的男人离开,但被莫思思拦住了。 她只好顿住脚步,不解地看着莫思思。 莫思思则是专注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里闪烁着,思索的光晕。 进了电梯,白寄离才和陆与深解释起来:“我杀人了。” 陆与深点头:“嗯。”他对白寄离这句话的反应平淡,甚至远远不如他刚才对白寄离的担心。 白寄离看向他。 他脸上的额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清冷瑰艳的脸又显露了出来。 第4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6 眼中细碎的,带着浓烈情绪的光芒,加上这一身不祥的血液,让他身上不食人间烟火,如霜似雪的气质完全消失殆尽,留下的,是被丑恶、欲望激发出来的藏着冷静下的嗜血、杀伐。 他从一个道士,好像一脚踏入了凡间,成了蛊惑人心,择人而噬的妖怪。 但陆与深一点都不怕他。 因为陆与深知道,白寄离不会杀害无辜的人,无论他身上沾染多少人的血,这些人,至少都是有该死的理由的。 但白寄离还是问他:“你不怕我?” 陆与深摇头,“我为什么要怕。” “我杀的,是你的同类。” 陆与深失笑,“也许,不一定是。” 白寄离:“?” 陆与深说:“你是妖,而我,在我们彼此遗忘的某一世,不一定是一个人。” 哪怕是,他也爱他。 他很难惧怕他。 白寄离没想到陆与深这么会狡辩,他难得的露出一个笑来,看起来对陆与深的回答很满意。 陆与深接着说:“而且,你杀的,已经不是人了。” 白寄离对陆与深这样说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陆与深看向他,“之前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但今天,我在寻找其他人的线索的时候,和一个服务员发生了肢体接触,那个人胸口有起伏,但靠近的时候我发现,他没有心跳。” 在宴会厅,这个男性服务员一不小心将盘子里的酒失手打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破口大骂,站起来要教训这个服务员一顿,陆与深上手阻拦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这个人的胸口,却根本没有感受到这个人的心跳。 一开始,陆与深以为自己太敏感了,而且他们接触的时间短暂,这点时间,感受错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出错了,他又接着找机会多接触了几个人,包括那群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发现都没有。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有心跳。 虽然荒诞怪异,但陆与深知道,眼前这些看似谈笑风生十分鲜活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不是活人。 白寄离说:“我昨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今天,当我将簪子插进他们动脉的时候,他们的血虽然和活人一样会喷涌,他们虽然像是活人一样出现了濒死的样子,但他们的血落在我脸上,很凉。这不对劲。于是我试探了他们的颈动脉,发现根本没有搏动。” 陆与深:“他们都是死尸?” 白寄离想起那个在自己怀里消散的女孩,摇了摇头:“他们的尸体早就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他们是游魂。” “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静山别院,不是火灾之前的静山别院,而是火灾之后的静山别院?” 白寄离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一般情况下,无论是鬼魂还是鬼宅,都做不到这么真实,有如此鲜活的触感。” 白寄离说:“人死后,如果不尽快回到地府报道,就会变成游魂,这种游魂能量很弱,阳气旺盛一点的地方,都会让它们死无葬身之地。而有些游魂,因为一些执念或是怨气,可能会被执念和怨气主导在人间逗留,不自觉吸引一些秽气,强大自身,但这些鬼魂也很容易被地府察觉,哪怕实在是由于地府疏忽没有探查到,人间的天师遇见这些鬼魂也不会放过,总的来说,人间还是相对稳定的。” 但这里居然滞留着这么多的死灵,这些死灵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滞留,吸收山下玫瑰庄园的阴气壮大自身,有了实体。 只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死了,每一天每一天还在这里过着生前的生活。 白寄离冷笑:“这群畜生该死,但这里曾经接待的人不知凡几,该死的人没有全死在这里,而那些无辜的女孩,死了以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这里,轮回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想到这里,白寄离攥紧了拳头。 陆与深刚才虽然一副心神全在白寄离身上,却还是通过门口那些人的衣着伤痕,知道了她们在这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你刚才,去救她们了?” “救?”白寄离自嘲:“我只是去发泄我满腔的怒火罢了,她们被困在这里,现在被我救了,但过一段时间,等时间走到火灾的那个节点,他们会再次在大火中死去,然后一切重置,再一次受到伤害。” 他抓着陆与深的手腕,手上的血迹沾染上了陆与深的衣服,在他白色的袖口留下刺目的血痕,白寄离道:“如果找不到她们被困在静山别院的原因将这里破坏,她们就无法往生,也无法逃出这个窒息的循环。” “我陪你,还有桔桔,道池他们等,我们都会陪你,将这里的古怪找出来,然后毁灭这里,将她们救出去。” “阿与。”白寄离靠在陆与深肩膀上:“这里很危险,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怎么形成的,那场大火,这里被困住的死灵,可能是偶然,但更可能的,是有人故意在这里设下什么邪恶的阵法,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大型养蛊场。” 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就为了用那些人的命,完成什么邪恶的仪式。 一个不小心,这次参加比赛被卷进来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葬送在这里。 “但你已经决定了要管这件事对吗?” 白寄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与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阿离很好,做的很对,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桔桔也会。” 回到房间,桔桔也被白寄离一身的血吓住,不等白寄离和陆与深解释,便拉着白寄离的衣袖哭了起来,声音之大,之洪亮,哭得之伤心,将她两个爸爸都镇住了。 白寄离傻眼,陆与深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和她解释半天白寄离没事,桔桔不信地看着他们俩,白寄离也赶紧说:“这都是别人的血,爸爸今天去打架了,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第4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7 在白寄离的再三保证他真的一点事情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桔桔才抽噎着停止了哭泣。 陆与深让桔桔跟着白寄离,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到浴室里放好水,带白寄离进去洗澡。 进去之前陆与深对桔桔说:“我进去帮帮你爸爸,他身上有很多血,自己清理怕是有点困难。” 桔桔闻言便不干了:“既然父亲你进去,那我也要进去,我要进去看着爸爸。” 她要确定爸爸是不是骗她的。 “不行!”陆与深严肃拒绝:“桔桔,你是一个女孩子,小的时候,你自己没办法照顾自己,爸爸照顾你是应该的。但现在你长大了,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隐私,爸爸也有他的隐私,你要学会避讳。” 桔桔不解:“那为什么你可以侵犯爸爸的隐私,我就不可以?!” 陆与深:“因为我和你爸爸是夫夫,是情侣,我们是最亲密的,当然可以。” 桔桔生气,不接受这个解释:“父亲你骗我!你和爸爸算什么亲密?我才是和爸爸最亲密的人,我是从爸爸肚子里出来的,你是吗?我还有在爸爸肚子里的记忆,你有吗?!” 陆与深:“……” 陆与深张嘴还想说什么反驳自家孩子,白寄离已经进了浴室,“砰”一声将浴室门关上并反锁,声音隔着门透出来:“你们谁也别进来,我自己能收拾!” 陆与深:“……” 桔桔:“……” 她生气地指着陆与深:“都怪你,非要和我争,现在好了,将爸爸惹生气了,爸爸将门关了不让你进去,活该!” 陆与深:“……” 白寄离很快就出来了,穿了件陆与深的睡衣,洗干净身上大的血迹,舒服了很多,桔桔坐在饭桌前,等着陆与深将今天白寄离给的一些食物加工一下好吃饭。 陆与深这辈子没有学过做饭,但不知道为什么,拿起食材就知道该怎么做,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个厨师。 桔桔见白寄离出来,很殷勤地上前,和白寄离说:“爸爸,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白寄离用术法将头发弄干:“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桔桔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陆与深:“爸爸,父亲有的时候脾气就那样,会有一点不体谅你,但没关系,桔桔一直是站在爸爸这边的,你要是不喜欢父亲,我们就一起不理他!” 白寄离闻言,戳了一下桔桔的脑袋:“小绿茶,这话可别让你父亲听见,不然他要是动手打你,我可不会救你。” 桔桔眼泪汪汪,桔桔伤心了:“爸爸,你怎么这样?” “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要站在父亲那边和他一起欺负我?” 白寄离挠挠头,有些哑口无言:“呃,我也不是站在你父亲那边。” “桔桔,我当然也是爱你的啊,但我对你的爱和对你父亲的爱,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爸爸,你偷偷给了父亲不能给我的爱吗?” 白寄离蹙眉,陷入了解释难题,见陆与深端着饭菜出来了,忙向陆与深发射求助信号。 陆与深给了白寄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三人坐下来吃饭,陆与深整理了一下思路,和桔桔说道:“我和你爸爸是爱你的,而且我们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爱你爸爸,你爸爸也爱我。我们对你的爱,是亲情,桔桔,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我们会永远爱你,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在你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我和你爸爸相爱,才有了你,你是在爱中诞生的小孩,以后也会一直生活在爱里。” 桔桔认真听陆与深讲话,但爱与不爱这个话题太深刻,她一知半解。 陆与深继续说:“但这有一个前提,我们亲密无间,但我们也彼此独立,我们有各自的隐私,就像你爸爸和我不会干预你的生活一样,你同时也要尊重我和你爸爸的私人空间。” 桔桔有点理解了:“长大了,就意味着要和爸爸分开,要将爸爸的床,还给爸爸。” 她前一个星期,还是需要和爸爸睡觉的婴儿,可一觉醒来,她变成了一个大人,自己一个人住进了一个空荡的房间,爸爸没有出现,没有哄她睡觉。 当时爸爸不在,父亲倒是来陪她了,但也只是在房间里哄她入睡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桔桔一点也不喜欢长大。 她还没有办法适应,这么快就要被迫和爸爸父亲分开的生活。 白寄离却说:“虽然你现在还不适应,但你会喜欢上这样的生活的。” 这句安慰非常的苍白,桔桔欣赏不来。 陆与深说:“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分开,只要桔桔你不厌烦我和你爸爸,我们永远都会住在一起,只是不会像你还没长大那样而已。我们分开的是距离,但不是心。” 这句话比白寄离说的好听多了,也好接受得多,桔桔吃了一口泡面,吸了吸鼻子:“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不管的。” 白寄离:“……” 白寄离有些生气:“说谁老呢?你爸我现在按照人类年龄来算,也就比你才大个四五岁好吗?” 桔桔:“可是按照妖龄算,爸爸你要大我好几百岁呢。” 白寄离捂住胸口,这个逆女,这个逆女好像叛逆期到了。 “爸爸!”桔桔喊他:“虽然你不像我小时候那么哄我了,但我还是会和小时候那样喜欢你的。” 白寄离捧心:“你可真是爸爸的小棉袄。” 桔桔嘻嘻地笑。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很晚,白寄离和陆与深还有桔桔将今天各自收集到的消息讲出来,互相交换复盘,白寄离今天杀了一天的死灵,只在柳小安她们那里得到一点消息。 “纪灵联系到了一个记者,想将这里将女性当做交易品进行虐待的事情曝光出去,但目前她们不是很信任这个记者,还在试探对方的底细。” 第48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8 他将联系方式给了陆与深,在网络信息这一块陆与深比他厉害,所以他才会从纪灵那里拿这个联系方式,想给陆与深试着去查一查这方面的线索。 陆与深说:“我查到了一个花名册,我在里面看到过你说的这几个女孩的名字,那上面的很可能是这些被迫进行性交易的女孩的信息。” 白寄离沉吟:“要想办法将这个花名册给拿过来看看,我想弄清楚这些女孩是怎么被弄进来的。” 其实这个事情,问柳小安她们是最快能得到信息的,但第一点是她们现在已经很痛苦了,白寄离无心揭开她们的伤疤,另一点是他现在还在扮演苏今瑶,他如果问了,会有暴露的风险。 这是一个不断轮回的死灵世界,他既然在这里面扮演了一定的角色,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露出马脚,让这些死灵产生怀疑。 陆与深说:“上面大部分信息都被敛去了,哪怕真的有她们的详细信息,怕也被静山别院藏着,轻易不会让我们找到。” 白寄离皱眉。 桔桔敲了敲桌子:“我可以去试试,很多地方爸爸你和父亲都不能去,但我能去,把那几个人的初步信息给我,我找机会偷偷溜到4444号房间去找一下。” 4444号房间,,目前在陆与深和桔桔的探知范围内,猜想大概是存放着静山别院账本、人流登记、人员花名册的地方。 这个地方每天24小时都有人值守。 白寄离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爸爸,就算被他们抓到了他们也不敢将我怎么办,我在这个地方的地位很高。” 话是这么说,但白寄离还是提醒桔桔:“你要万事小心知道吗?因为我们现在拿到的身份不确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还是随机的。” 倘若是有人故意安排,就是为了挖个陷阱给他们三人跳,桔桔就很容易会遇到危险。 这里处处是禁区,谁也不能完全保证桔桔的高地位就没有限制。 桔桔点头,想了想道:“到时候如果不行,可以让父亲和我打配合。” 爸爸就算了,爸爸去不了4楼。 白寄离:“……” 心塞的平民牌。 但他还是挣扎了一下:“有红卡,爸爸也可以和你打配合。” “太危险了。”桔桔不赞同地望着白寄离:“这里的等级制度很严格,爸爸你要是在别的楼层被发现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处死。” 白寄离只好作罢。 他们又说起参赛的那批玄门青年:“必须尽快和道池他们会合,让他们去找其他人,尽量将这些人都聚集起来,这里既然是死灵世界的话,一旦他们的分身暴露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些人都是玄门的新鲜血液,是各大玄门世家里的未来,若是折在这里,整个玄门将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桔桔拍拍自己胸口:“我明天找个理由将侄儿他们叫过来。” 白寄离:“……” 白寄离拍拍桔桔肩膀:“乖,我们桔桔真棒!” 天色晚了,将近期要做的事情商量完,白寄离让桔桔去睡觉:“你还在长身体,不能熬夜,快去睡。” 桔桔也正好困了,眼睛都发紧了,便起身和白寄离还有陆与深道别:“爸爸父亲晚安。” “晚安。” 桔桔去睡了,白寄离和陆与深却还没睡。 在房间里找了一台电脑,陆与深调试了一下,将白寄离给的号码进行了检索,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又登上了社交软件,在上面搜索。 出现了一个手绘百合的图案头像。 他加了这个人,没有备注信息,看看这个人会不会同意加他好友。 白寄离坐在陆与深旁边:“你对出现在这里的莫思思怎么看?” “莫思思在这里?”陆与深有些诧异。 白寄离:“?” “和柳小安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就是莫思思啊,你刚才去找我的时候她还给我递了毛巾。你没注意?” 陆与深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眼角余光曾看到过一个很眼熟的女人。 “你当时浑身都是血,我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没注意看其他人。” “好。” 白寄离说出了他对莫思思的猜测:“莫思思和别的死灵不同,她好像只是一个被投放的虚影,她连死灵都算不上了。” “虚影?” 白寄离解释:“一开始我没注意,以为这里面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人,没有特意去分辨她们的气息。”但他带着那些女孩上来的时候特意去感受,却没有感受到莫思思的灵魂。 “她不知道什么原因,逃出了静山别院,还在外面保住了自己的形神,让自己能够在白日里阳气旺盛的时候出现。” “接近林正浩,杀死林正浩。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林正浩弄死,一定是因为林正浩和静山别院或是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陆与深说:“十年前,林正浩22岁,要是对她们做了什么,也说得通。” 但他提出了疑问:“我看见的那个花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这也是为什么,陆与深刚才余光扫到了莫思思却对她并不敏感的原因。 花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那事情就有点复杂了:“她可能是这里的死灵,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去,但也有可能是死了之后才被静山别院吸进来的。” 白寄离沉吟,有这样的可能。 “慢慢查,目前来看,制造这个死灵场的人还没打算动手,我们还有时间。” “说的也是。” 陆与深牵着白寄离往外走:“去我房间休息一下,虽然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我们都是人,你今天还累了一天,不休息会扛不住。” 白寄离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感到累的,而陆与深还一脸他很辛苦的样子,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陆先生,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彪悍多了。” “没办法,谁叫我偏偏对一个彪悍的人动了心呢?” 陆与深亲了他脸颊一下:“而且杀死灵本来就是个体力活,你今天又杀了这么多,手肯定酸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是,回去我给你捏捏。” 第49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49 一楼的客人在一夜之间被屠杀了个干净。 席组长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不信,开什么玩笑,一楼有将近600多个客人,他妈的就算一分钟杀一个也不能一晚上杀完了。 可当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下到一楼的时候,却惊呆了。 出了电梯,门口的血迹甚至都还没有干涸,一楼的客房房门都打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席组长双腿打颤,慌慌张张地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一地横尸,死法各异。 被尖锐物体刺入动脉,被插在尖锐的情趣用品上活活流血而死,被溺毙在浴池当中,还有些,被箭矢和簪子直插心脏。 这些人俱都衣衫不整,有的人死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癫狂的笑意,很显然是在玩得尽兴的时候毫无预兆地被人杀死。 席组长扶着服务生的手,有点站不住,抖动的双腿里流出一股水痕,在脚边聚成一团,将脚下的血迹冲淡了一点。 他吓尿了,他身边扶着他的服务员却恍若未觉。 “是谁!是他妈谁干的!!!” 服务员像是被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在席组长这声饱含恐惧与愤怒的嚎叫中,脸上僵硬麻木的表情一点点生动,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席组长,他们,他们的死法和那些死了他的女孩好像,你说,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那些死了的女孩变成厉鬼来寻仇来了? 席组长恶狠狠地瞪着服务员,服务员惊觉失言,睁着惊恐的眼睛闭上嘴巴。 席组长色厉内荏:“厉鬼?!她们要是能变成厉鬼,也是知道尖叫哭喊的臭婊子,活着的时候被人骑,死了也是被鬼骑的命!还报仇?笑话,笑话!这分明就是人干的。去调监控,现在就去调监控!我倒要看看是谁干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是。”服务员哆嗦着打电话让监控室调监控。 监控室的主管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就你姓席的聪明,老子不知道调监控?他妈的监控都被毁了你让我调什么?” “玛德玛德玛德!!!”席组长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地在原地转圈,“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弄的,他妈的老子让他生不如死!” 主管继续在监控里大骂:“你傻逼,这个事情一看就和二楼那群婊子有关系,昨天接客的那群婊子呢?都死光了?她们要是没死,抓起来问一下就知道了,不比你在这里得不到监控就他妈嚎叫强?” 席组长闻言回过神来,忙从这血淋淋的现场出去,直奔二楼,挂断电话前他还不忘对对面的主管说:“姓王的你他吗的,你他吗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小声,老子和你平级!”吼完了这句话他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让20个保镖过来,去2楼抓人,白寄离怕有这么一出,一大早就过来了,此时正在苏今瑶的房间2234 2233就是柳小安的房间。 一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女孩的尖叫,白寄离立刻冲了出来。 昨天那件衣服被血浸湿了根本没法穿,今天他穿的是一件女士阔腿裤,想到今天会有一场恶战,他特意让服务员拿了裤子。 虽然还是女士的,但比连衣裙强多了。 他出来的时候,20个保镖将整个走廊站得满满当当,席组长揪着一个女孩的头发,将那个女孩从房间里揪出来,手还下流地在女孩的胸部上揉捏了几下:“臭婊子给老子滚出来!” 女孩哭着被拽出来丢在地上,席组长捏着女孩的下巴:“昨天1楼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 女孩瑟瑟发抖。 她知道的,她昨天晚上就听说了,听到的时候还畅快了好久。 那群禽兽,居然都死了,真是好。 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脸上,席组长见女孩不说话,将她下巴挑起来:“不说?不说的话,今天老子就将你关到兽笼里。老板养的那三匹狼可是有两天没吃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要想想清楚。” 女孩被吓得脸色惨白,但依旧摇摇头:“你要杀要剐随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是——好硬的一张嘴!”席组长扬起手来打算给女孩再来一巴掌,这巴掌还没落下,他手突然落地,断口处鲜血喷溅,喷了席组长一脸。 席组长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嚎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 女孩被白寄离一把拉开了,不然席组长断手上的血怕是也会溅她一身。 女孩愣愣地看着白寄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退至门边,看着白寄离被那些保镖一窝蜂地涌上来包围,忙不管不顾地上前:“我来帮你!” “不用。”白寄离用手上削铁如泥的匕首转了个剑花,匕首上的血迹顿时都滑落,一点没沾在上面。 他看着这些比他高了一个头的保镖冷笑:“切你们,跟切菜似的,简直找死!” “啊!啊!杀了她,杀了她!反了反了反了天了!苏今瑶,你敢切我的手,我今天要你死在这里!!!”席组长眼睛通红,“把她背后那个女的也一起杀了,都他妈杀了!” 白寄离冷笑:“席组长,看来一楼的礼物对你来说,还不够有威慑力。” 三四个保镖冲上来,白寄离瞬间对冲上前,保镖眼睛一花,只觉得脖子一凉,手摸上去,一道血线绽开,接着,喷薄的鲜血溅了对面的保镖一脸。 白寄离已经移开,身上一点血沫子都没沾上。 他歪着头,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脸上显露出厌恶:“丑恶,太丑恶了。” 一个闪身出现在另一个保镖后面,匕首轻轻一划,又是一道瑰艳的血线。那个保镖捂着脖子睁着眼睛看着白寄离,倒下时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十分不甘心。 连着两个人冲上来,拿着铁棒砸在白寄离身上,白寄离却仿佛一点事没有,一只手抵着铁棒的一端,用力一推,铁棒逆反回去,从那个人的手中脱落后从右胸穿了过去。 保镖被这一重创,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第50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0 将铁棒抽出来,保镖不堪重击倒地身亡,白寄离将铁棒向后一甩,将其中一个人钉在了墙上。 巨大的响声在走廊上回响,也镇住了想要冲上来的其他人。 席组长掐着断手躲在一众保镖身后,声音颤抖:“你,你不是人,你你是什么东西!”他吓得牙齿打颤,不断往电梯那边撤退。 白寄离随意将沾了一点血迹的匕首往衣袖上蹭,一抹艳丽的血痕,像是一朵花,点缀在他白色的女士衬衫上。 一步步逼近后退的席组长,他说:“我是不是人不重要,但你要记住,我是你们的克星。” 他扎上去的头发因为打架落下几缕,无风自动,清冷瑰艳的容颜染上戾气,邪气四溢,将清冷的气质压下去。浅色的唇勾起,浅浅的酒窝不让人觉得温和,反而让昳丽的容颜染上令人胆寒的坚冰。 他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是炼狱里吞噬人心的妖怪。 席组长吓破了胆:“啊!啊啊啊啊!有鬼,有鬼!” 匕首一抛,席组长拼命朝着电梯跑,但他速度再快也跑不过白寄离的匕首,在他就要触及到电梯门之前,那匕首插进了他心脏。 白寄离一脚蹬在一个保镖的身上,将那保镖踢飞几米远,也借着保镖的势翩然落在了席组长旁边。 他还没死,嘴里溢出血,眼睛直勾勾盯着白寄离,眼里都是惊恐。 白寄离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匕首拔出来:“知道这个匕首什么做的吗?我的心上肋,至刚至阳之物,专克你这种阴戾之气。” “你这种人,下辈子投胎当臭虫都不配,我要不是不想地府找我麻烦,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如今留你一点气息,都是我菩萨心肠了。” 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白寄离站起来,走向那些保镖。 他们未战先怯,见白寄离收拾完席组长后过来收拾他们了,十几个人连连往后退。 “这么胆小学人家做保镖?还是说你们这群软脚虾只会恃强凌弱,专门欺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白寄离眼神一利,寒冰一样看过去,保镖中有一人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在人群中开口:“苏姑娘,我们错了,可我们也是按照老板的吩咐办事,我们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求求你放过我们,今天的事情我们几个人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你们老板是谁?说来听听,你们听的是谁的命令。”匕首在他掌心随意转动,白寄离漫不经心地望向他们。 那说话的保镖一脸苦恼:“苏姑娘,不是我们刻意隐瞒不告诉你,我们在这工作也三四年了,但和老板一直都是单线联系的,我们也不知道老板是哪一位。” “那我再问你,你们有没有和姓席的一样欺负过这里的人?” 这里,当然是指2楼,住在这里的女孩们。 保镖迟疑了一下,在白寄离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们连她们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他说谎!”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的那个女孩突然冲过来,一拳打在那个说话的保镖脸上,保镖脸被打歪了,他下意识想动手,但见白寄离紧盯着他,顿时停住了动作。 “莺莺就是被你们弄死的,你们还好意思说没有伤害过我们!”女孩眼睛通红气愤非常。 她或许早就想这么干了,早就想冲上来给这些人一拳,但因为她能力微小,她以前只能默默忍受这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 今天,白寄离站了出来,她有了底气,才敢站出来,为了死了的莺莺,给予这群恶魔,孱弱的一击。 白寄离眼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他望着眼前这位姑娘,细胳膊细腿,清瘦非常,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痕,却在刚才说要帮他,现在又不管不顾地上来给了这个比她大了两倍的人一拳。 他将女孩护在身后,看向那个保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白寄离做出攻击的样子,保镖也知道今天他们谁也别想好生生从二楼离开了,顿时也不想着求饶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白寄离冲了过来。 “柳小安。”白寄离喊了柳小安一声,2233立刻打开门,白寄离将女孩一推,女孩便被推进了2233,柳小安立刻将门关上。 匕首在掌心泛着莹润白光,白寄离道:“正好拿你们来试试我的焚心。” 只见他手中的匕首突然变大,变成了一个玉质一般的骨剑,剑柄上缠绕着血色的荆棘,冷质冰霜,寒气四溢。 还没有靠近,剑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气就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剑气,让他们感受到了冰冷地切肤之痛。 白寄离压低身子,俯身冲过去,焚心所到之处,保镖甚至没有鲜血出现,便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 不过即瞬之间,原本将走廊堵满了的人全都消散,只余白寄离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走廊上。 焚心剑在他手上消失。 白寄离有些自得。 他不记得焚心是他什么什么时候打造的剑,用的材料还是他心脏上面的那根肋骨。 他全身都是炼器的绝佳宝贝,但从无人敢觊觎他,哪怕看着他浑身的宝贝馋得流口水,见了他的山头还是只敢绕着走。 他偶尔会用自己掉落的毛发练些小玩意,他怕疼,虽然知道自己身上随便拿点什么下来用最粗糙的方法去炼器,那也是神器级别的,他都没有动过心。 ——开玩笑!虽然缺个兵器,但他没有伤害自己的爱好。 所以当昨天晚上他想着要是有一个趁手的兵器就好了结果焚心剑突然从他胸腔里飞出来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自己的肋骨炼了把剑? 他失忆的那些年到底都干了多少疯狂的事情啊? 找了个相公,揣了个蛋,还炼了把剑! 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了,他总觉得,这记忆里还有很多惊喜。 第51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1 “爸爸,我把侄子他们给你带过来啦!”桔桔后面跟着六七个人,白寄离原本还和陆与深说他的焚心剑的厉害的,见到小辈们过来了便止了话头。 “师叔祖啊!”道池一个滑跪扑到白寄离脚边,抱着他的腰就是一顿嚎:“呜呜呜呜师叔祖,我们可算是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天天守在大火坑旁边烧煤。那里热的,都给我烤干了呜呜呜呜……” 白寄离捏着道池的下巴看了两下,不但黑了,也的确有点干的感觉,脸都爆皮了。 “没事了没事了,从今天起你们就解脱了嘛。”白寄离揉了揉道池的头,结果一手灰一手油,他又悻悻地抽回手:“这两天有点太忙了,今天才给你们接回来。” 陆与深已经上前将道池的手给扒开:“先去洗澡再出来吃饭。” 听到吃饭,大家眼睛都亮起来。 他们在这待了快两个星期了,比陆与深和桔桔待的时间还长点,这比之前比赛约定的七天长太多,几人带的干粮省吃俭用还是在三天前告急,静山别院提供给他们这些底层工人的食物很恶心,猪食都比这美味,所以他们也没吃静山别院提供的食物,就靠着喝水和啃最后的干粮度日。 白寄离带的食物还很充足,见他们一听到食物就双眼放光,便赶紧让他们去洗漱,陆与深去做饭。 陈希月走到白寄离身边:“白先生,这位女孩还真是你女儿啊?” 白寄离点头,桔桔无奈道:“都跟你们说了我真的是爸爸的女儿,你们偏不信。” 张厚忍不住:“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躺在襁褓中的奶娃娃呢,谁知道不到半个月就,就这么大了。” 这换谁,谁都不敢信。 除了陈希月等人,这次桔桔带来的人中,还有林雪风的弟子——林景同。 林景同上前来对白寄离行了一个礼,脸上却没有多少敬畏。 毕竟他师父可是天师道门中人,还是天师道这一辈最厉害的天师,更是静山别院试炼的主持,他想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不想给谁面子便不给。 现在给白寄离行个礼,都是看在白寄离的年纪比他师父大的份上,不然他还不一定给他这个脸。 道裕等人虽然对林景同的态度很不忿,但白寄离全程笑着看着林景同,他们也就怒视林景同但没说话。 白寄离打量了林景同一眼,这小子穿得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像道池他们一样饱经风霜,看起来他虽然被卷进了这里,却过得不错。 白寄离问:“你看着像是有几分本事的,怎么和我徒孙们混在一起去了?” 林景同脸色有些难看。 他将林雪风看做是和白寄离一辈的,白寄离却一开口便将他降了一个辈分,唇角微冷,他道:“我是浴场的监工,见白小姐过来喊人,便跟着一道过来了。” 他说起监工这事,道池等人都有几分不忿,就是最内敛的朱明轩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哪怕还没听他们说,白寄离也从几个人脸上知道他们和林景同的相处并不融洽,“原来是混上了管事,怪不得,看着就干净,天师道教出来的弟子就是不一样,真是样样都在人前,白某佩服。” “白先生勿怪,这毕竟是比赛,我虽有余力,却实在不敢伸出援手。” “瞧你这话说的。”白寄离笑道:“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陆与深将饭做出来了,他接着道:“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现在我弟子都找到了,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监工?” 林景同脸色发青,却只能道:“告辞。” 他一走,白寄离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下来,陈希月;立刻告状:“林景同这个小人,大家都是玄门中人,他这几天却总是帮着静山别院那群人变着法儿的为难我们!” “他怎么为难的你们?” “让我们一天不停地烧煤!” “他吃香的喝辣的却给我们吃些猪食!” “还将我们干粮也给没收了不少,要不是后来我们吃什么都防着他,早就饿死了!” 见他们一连串的抱怨,白寄离面色微沉,“既然饿成这样了,就快来吃饭。” 几个人忙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 白寄离道:“人家虽然同属玄门,但这毕竟是比赛,见死不救也正常。” 他们也没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冷漠不是? 不过白寄离现在对林景同的印象很不好就是了。 道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好生气:“反正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以后不来往便是了。”桔桔吃着炸鸡腿:“小侄儿,爸爸说了,这里是死灵世界,死灵世界的饭菜还是不吃为妙,虽然林景同在你们面前吃香的喝辣的还压榨你们,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你们的恩人。”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原本狼吞虎咽的众人停箸的停箸,咳嗽的咳嗽。 俱都看向桔桔。 桔桔不受影响继续吃鸡腿。 陈希月脸都涨红了:“这是什么?死灵世界?” “什么意思?” 朱明轩脸色惨白:“我们这几天接触的那些人,都不是活人?” 张厚“啊”了一声:“我给死人烧了半个月的煤炭天天伺候他们洗澡?” 白寄离给他们解释:“这些死灵被困在了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往生,虽然他们看着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但的确已经死了。” 几人的脸色都有点凝重。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那么多死灵,这么大的场景,一开始他们也以为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回到了过去的静山别院当中,或者是陷入了某种幻觉。 却没想到,他们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卷进了这个死灵的世界。 白寄离提醒他们:“快吃,吃了还有任务给你们呢。” 几个人的嘴巴便又动了起来,只是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开心,吃饭表情略显机械。 白寄离说:“现在人手不够,我们都进来了,那其他人也很有可能被卷了进来,将近一百多号人,现在却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所以吃完饭后,你们和桔桔一起,去找这些被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带到这里来。” 第52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2 桔桔的房间很大,除了客厅四个房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装个四五百人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卧室只有一间,所以除了陈希月其他人暂时只能打地铺。 陈希月:“从没如此感谢我是一个女生。” 这么多人宿在桔桔这里,白寄离和陆与深今天晚上就没有离开,也在桔桔这里歇息。 陆与深与纪灵提供的号码上的人联系了,那边也很快给了回复。 陆与深将这边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那边问能不能提供一下具体的证据。 这个陆与深暂时不能提供。 “趁着晚上,我们今天到4444房间看看。”为了能联系到这个人,白寄离不怕多给这个人一点信息,反正现在的时间点这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无可挽回了,这个时候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更加重要。 陆与深点头,拿了红卡,两人去了4444。 4楼晚上也很热闹,这上面有很多ktv和酒,到现在还有很多年轻人在。 穿过许多功能不同的房间,又坐了一次电梯,出了电梯走廊的尽头才是4444。 此时,楼下的喧哗声变成了沉闷的阒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若不是桔桔和白寄离说过4444藏在4楼和5楼的夹层里,白寄离和陆与深还不一定能够找到这里。 “那边的,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来的吗?” 电梯门刚打开他们就被守在4444的保镖发现了,两个保镖站在原地守着门,另外两个却拿着武器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陆与深笑着上前:“我是这里的客人,走错地方了。”冷质的金属边框眼镜反射着冷光,白寄离紧着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那个保镖扬起了手上的武器:“不要再往前走了,站在原地!” 陆与深依旧笑着,带着淡淡的冷意,脚步没有一点放慢。 “操你妈的叫你不要往前没听到吗?”对方冲了过来,动了火。白寄离手中匕首寒光闪烁,拄着陆与深的肩膀一个翻跃,落在冲上来那两人面前,反手一划,两人捂着流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白寄离退到陆与深身边,另外两个人震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一人立刻冲了上来,一人要去按墙上的报警器。 白寄离眼神一冷,将手中匕首飞了出去,在那人快碰到报警器的时候一飞刀命中那人的胸口,冲上来这人的武器却成了白寄离手中的兵器,他用这武器轻而易举地断送了这人的性命。 “搞定了,走。” 将染着血痕的武器丢在地上,白寄离收回匕首,尝试用红卡开4444的门。 门锁显示无法开启。 陆与深笑了下:“这种电子锁我能开。”白寄离让开位置给他。 他的手快速地在电子锁上飞动,滴滴滴的按键音不停地响,没一会儿,门开了。 陆与深推开门,迎着白寄离亮晶晶的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寄离唇角微扬。 两人走进去,门关上。 走廊上除了一地横尸什么也没有,和他们来时一样阒静。 门内,白寄离将陆与深推在墙上:“你刚才好帅。” “你刚才也是。” 陆与深捧着他的脸,无法克制地吻下去。 白寄离圈着他的脖颈万分配合,唇舌交缠,一点暧昧的水渍声断断续续。 陆与深手心发烫,拇指不断摩挲着白寄离的耳垂,将他的耳垂揉搓得充血发红,白寄离被吻得越来越深入。 阵阵电流在体内流窜,白寄离身体发软只能靠在陆与深身上,细碎的气音连不成句,一直到两人都有点自控无能,才慌张分开。 将白寄离抱在怀里,陆与深在他头顶喘息:“要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了。” 本来他就刚和白寄离过上水乳交融的日子,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偏偏这里诡异危险,这些天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他和白寄离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唇齿接触都是非常少的。 这让一个素了26年的人怎么受得了。 白寄离含着水汽的眼眸看了他一眼:“那快点去找花名册。” 两人只好被迫分开。 陆与深坐在这个房间的电脑面前,轻松破译了电脑密码,在电脑上查询资料。 白寄离则在后面一大排书架上寻找信息。 陆与深说:“我找到了一个暗网,和之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网站是同一个。而且这个账号的使用者就是w·ax。” 白寄离走到电脑桌前,面色微冷:“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放那些照片的人?” 陆与深将电脑朝向白寄离那边,“这个人在暗网上放了很多照片都是我们之前没有查到的,应该是被他删了。这里面还有莫思思她们的视频。” 白寄离光是看封面,手都有些发抖。 虽然知道现在做这些事情已经于事无补,他还是说:“将这些视频都删了,删干净点。” 陆与深点头。 删完了视频后,他顺手将网站给黑了,退出来,找到了一个文件夹。 “这些是一些海报和花名册信息。” 这些信息比陆与深上次看到的要详细很多。 白寄离点开招聘广告。 【时尚模特大赛】 【全球小姐比赛柏城赛区海选】 【全民爱豆星光大赛柏城赛区】 …… “他们在用各种各样的名目将这些女孩骗进来……” “不止。”陆与深说:“你看这个文件,这里面是买卖协议。” 陆与深将买卖协议打开,上面写着,因莫招娣弟弟生病,莫招娣爸爸拟用25万买莫招娣做妻子,从此莫招娣与莫家再无关系。协议落款是莫招娣爸爸、莫招娣和这个叫w·ax的人。 白寄离手指划过屏幕上“莫招娣”的落款:“这是莫思思的笔记。” “莫思思是被她爸爸卖进来的。” 白寄离从不天真。 从前在人间,他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古代的女人没有人权,她们的地位有的时候还不如一叶浮萍。 但上个世界,他见过强势如叶母,见过狠毒如叶锦雯;他看到陆冉冉雷厉风行半点不落下风,也看到甘雪青能吃苦走在所有男的前面。 他以为时代变了。 却没想到,是环境在局部变好。 人心从未好过。 第53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3 “还有这个。有很多 女孩子一开始都是这里的游客,他们见这些女孩长得漂亮,不知道做了什么,让这些女孩从这里出去之后,又从山后面隐蔽的山道上上来。” 陆与深播放着不同时段的监控器,屏幕上那些长相各异的女孩高兴地出了静山别院,晚上的时候又目光呆滞地从后山小路进了后门。 白寄离眉头紧锁:“这个,好像妖术。” 这些人,像是被摄了魂一样。 陆与深也有点毛骨悚然:“你的意思,这个静山别院背后的主人不是人?” “很有可能。”他没把话说死:“但现在在一些阴暗角落里售卖的神仙水、女神水、蓝精灵等,也有可能让她们变成这样,很难说这到底是药造成的还是妖术。” 弄清楚了女孩们是怎么进来的,白寄离在离开之前,放了一把狐火将这个房间葬送在火海当中。 蓝绿色的火焰冰冷非常,寒气四溢,却将房间里的一切吞噬殆尽。 白寄离和陆与深回到桔桔房间,等天亮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2楼。 柳小安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见到他她就说:“我和思思还有纪灵决定了,两天后的除夕静山别院有活动,皆是有上万人要参加,那个时候静山别院会忙不过来,我们掩护你,你悄悄跑。” “除夕?”来到这里之后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白寄离现在才知道距离大火居然只有两天了。 莫思思看向他,面容沉静:“今瑶,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很感激你这两天为我们做的一切,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白寄离望向莫思思。 他觉得莫思思话里有话。 莫思思已经转向陆与深:“你对今瑶这么好,也不希望今瑶陷在这里出不去,陆先生,两日后的除夕是你们离开的唯一机会,到时候,有你的帮助,她离开的几率很大。” “我听他的。”陆与深感谢莫思思能为白寄离这样考虑,但他只听白寄离的。 他握住了白寄离的手。 “别这么悲观。我想我们会有办法的。” “不会有办法的。”莫思思眼里水雾弥漫,她快速眨了眨眼,好像要将突然泛起的眼泪憋回去:“我试过很多次了,没有办法。” 白寄离确信,莫思思已经察觉了他不是苏今瑶。 他于是道:“但是今年,我这个变故出现了不是吗?” 莫思思愣怔。 白寄离弯唇笑了笑:“也许你可以相信一下我。” “快没时间了。”莫思思声音很轻:“两天时间,够做什么呢?”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女孩在门外焦急地呼唤莫思思的名字。 莫思思打开门:“小雅,有什么事吗?” 小雅泣不成声:“薛淑华,薛淑华……” “薛淑华怎么了?”柳小安冲上去推开莫思思,声音焦急。 “领班的让薛淑华去3637当盛体。她昨天晚上就去了,到现在都还没看见回来,刚才领班的来说,让我收拾一下薛淑华的房间,过几天会有别的姑娘搬进来。” 柳小安身体一软,用力扶着门才没有让身体滑落,脸色惨白。 莫思思求助地看向白寄离。 这里只有白寄离和陆与深能够离开2楼去别的地方:“你能帮我们去3637看看情况吗?” 白寄离答应:“我马上去。” 他和陆与深往外走,柳小安突然激动地追上来拉住了陆与深:“他不许去!他不能去!” 盛体。 薛淑华要是真的没命了,怕也没有多体面。薛淑华最在意脸面了,她不能让陆与深看见那么狼狈的薛淑华。 莫思思和纪灵上来安抚柳小安激动的情绪,白寄离说:“你放心,我不会让陆与深进去的,他只陪我到3楼。” 柳小安这才松开了陆与深的袖子。 她眼睛通红:“如果可以,请将她尸体带回来给我可以吗?” “一定。” 白寄离和陆与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3367的宴会已经散场,里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按照答应了柳小安的,陆与深没有进去,白寄离站在门外,远远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躺在长长的餐桌上,血流了一地,惨烈无比。 他顿住脚步,用传讯符叫了陈希月:“希月,这里需要你,你让桔桔带你到3637来一趟。” 很快,陈希月到了,桔桔见两个爸爸像两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愣住了。 “爸爸?” 对于白寄离来说,桔桔始终在一个星期前还是奶娃娃,这样的场面他不想让她接触。 所以只能拜托陈希月。 陈希月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她鼓起勇气走进3637,却忍不住干呕:“……对不起,我,我有点怕这个场面。” 白寄离没想到陈希月一个阴阳眼还害怕这个。 顿时犯难。 桔桔说:“还是我来爸爸。” “桔桔?”白寄离看向桔桔,却见她脸上满是坚毅,顿时改了心意:“你可以吗桔桔。” 陆与深也一脸担忧地看着桔桔 桔桔唇角微勾:“爸爸,父亲。我已经十八岁了,当然可以。”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白寄离和陆与深只得同意。 陈希月想陪着桔桔进去,但她实在是对那个画面接受不了,只能和白寄离陆与深一起站在门外等她。 桔桔面色平静走到薛淑华身边。 一直到将薛淑华完全收入眼底,面露一丝怜悯。 她双手合十,对着薛淑华做了一个祷告:“冒犯了,薛小姐。” 薛淑华身边摆满了餐盘杯碟,她身上也有一些残留的生冷吃食。 冰块融化的水冲淡了她身上的血色,将她的血水冲到很远的范围。 桔桔踩在血渍里,却一点没感到不适。 抿着嘴,冷淡的眉眼和白寄离有三四分相似,却比白寄离更显得平和,她冷锐的目光一如陆与深,在扫到薛淑华时却瞬间柔化。 手落在薛淑华的伤口,桔桔拔下插在薛淑华身上的餐刀。 她身上有十七把餐刀,有四把将她两只手穿透,三把插在了她心脏上——这是致命伤。 姣好的面庞被餐刀划得面目全非,她胸部和腹部都有缺损,被割下的肉就在她身旁的餐盘中。 第54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4 桔桔仔细打量着薛淑华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痕,一股黑色的烟雾在眼中笼罩又散去。 莹白色的光在指尖凝聚,餐刀被桔桔一一拔下,拂过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等薛淑华身上的额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她手掌落在薛淑华的脸上,白光将薛淑华的脸包围,她清丽无双的面孔重新展露在桔桔眼前。 扯下洁白的窗帘布,盖在薛淑华身上。 桔桔抱起了薛淑华。 薛淑华很重,像山那样重,桔桔根本挪动不了她。 她只好俯身,在薛淑华耳边说:“走,别留在这里了,有人在等你。” “薛小姐,有人在等你……” 桔桔的轻声耳语消散在风中,随着她的轻语一起飘散的,还有薛淑华的身体。 将残留在桌上的一截小骨指拾起,桔桔将它带给了白寄离。 这骨指很眼熟。 白寄离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截和桔桔手中一模一样的指骨。 “原来,这是薛淑华的东西。” 白寄离冷笑了一声:“这破地方,我们居然还要在这里停留两天?” 他清冷的眉眼看向陆与深:“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我陪你。” 4444被人入侵,加之前两次针对性的屠杀,静山别院已经察觉有人在后面搞破坏。 白寄离从3楼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围满了想要抓捕他们的人。 他手中的匕首瞬间变成焚心剑,“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你们了!” 桔桔手中的灵气也幻化成一把长剑,和白寄离站在了一起,陈希月的铜钱剑对这些死灵同样有很高的伤害,当然也能在这个时候加入战斗。 只有陆与深。 他作为人的时候不良于行,没有什么格斗技巧在身上。 打架他不擅长,他也没有停留在这里当绊脚石。 和白寄离交换了一个眼神,陆与深在他们杀出了一条路的时候拿着红卡离开。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在白寄离他们战斗的地方去做一些安排。 道池他们已经接到了白寄离的通知去3楼帮忙,现在静山别院一半以上的战斗力都去了3楼,正好方便了陆与深的动作。 和白寄离分开行动这两天,他发现了静山别院几处古怪的地方。 当时把守的人太多,为了安全起见,陆与深只是和白寄离说了但没有擅动。 现在所有人都跑去攻击白寄离他们了,正好给他这个机会将这古怪的地方探查一下。 首先是公共浴池。 公共浴池占地面积有5亩,算是静山别院比较大的一个公共场所。这么大的面积,浴池加上休息区却只有4亩左右,有1亩的空间分布,消失不见了。 从表面上看,这里布局合理,是很多人放松的好地方,能容纳的人也挺多。 这里的死灵并不受3楼的战斗的影响,仍旧在浴池里享受美食美酒,和旁边的人说话。 但仔细听就会发现,这些人只是一直在机械的重复一些片段。 “这个酒好喝,我在外面没有喝到过,不知道静山别院的人怎么酿的,真想问问秘方,这样出去我也能自己酿着喝了。” “你还是省省,上次自己酿米酒结果给自己整医院里去了那事你忘了?” “……” 陆与深在周围的房间寻找进入那个被藏起的空间的办法,绕了一周回来,到了原地又听见了同样的对话: “这个酒好喝,我在外面没有喝到过,不知道静山别院的人怎么酿的,真想问问秘方,这样出去我也能自己酿着喝了。” “你还是省省,上次自己酿米酒结果给自己整医院里去了那事你忘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下午15点15分。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 他不由朝着说话的那两个人看过去,是一对情侣。 但刚刚,说话的明明是两个男的。 现在有其中一个人,变成了女的。 一个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喊住他:“让你去给303号房的客人取酒,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陆与深看了这个服务生一眼,从钟表的反光里看见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服务生的黑白配色马甲,手中拿着一个空的木盘。 那个服务生再次开口:“你哑巴了?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陆与深低下头:“我马上去。” 之前转了一圈,他知道酒窖在哪里。 从酒窖里将酒取了,按照记忆去了303。 这里的空间被砍了大半,原本几十个的浴池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大的公共浴池和三个独立的小浴池。 从303出来,走廊的侍从变多了,在这个大概只有一亩的地盘工作的服务员,甚至比刚才的工作人员还多了两倍多。 在不知不觉间,他好像进入了那个被隐藏了的空间。 将托盘放到后厨,他出来被另一个人叫住:“哎,门口那个。”他走过来看向陆与深胸口的工牌:“小林,306有位客人点了一份什锦果盘和一份慕斯蛋糕,你送过去一下。” 陆与深答应:“好的马上。” 他将果盘和蛋糕端着到了306,打量了一眼306的客人。 是一个女孩,她留着长发,烫成波浪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裙子,坐在蒲团上,裙子有一个很深的口袋,露出一个本子的一角和一个圆珠笔帽。 这个女孩陆与深认识。 他在查找资料的时候看过这女孩的脸,记得很牢固。 “我除夕的那天会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过来,如果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可以吗?” “如果不安全,你不来见我也可以,我会尽力找到证据帮助你们的,你别怕。” “你别来见我了,为免被人发现,我一个人先探查一下这里比较好。” 陆与深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那个纪灵联系的记者。 更没想到,这个记者居然是唐小婉。 那个死于非命的网红唐小婉。 所以,他进来的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大火发生之前的除夕了? 将蛋糕和酒给唐小婉放下,陆与深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 唐小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这没什么需求了,你要是忙可以直接去忙的。” 现在时间突然跳到了除夕的下午时分,外面的白寄离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陆与深并没有耐心等待这里的时间正常流逝解开谜团。 将餐盘随意搁置在一旁,陆与深坐在了唐小婉对面:“深蓝色裙子,你是那个记者。” 唐小婉愉快的神情瞬间变得紧绷,她警惕地望向陆与深:“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是我联系的你。”陆与深直接将话挑明:“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也能告诉你这里发生的一切正如一开联系你的那个女生说的一样,你现在来这里探查很危险,你什么时候走?” “我没打算要走。”陆与深这样说,唐小婉却没有信:“我也不是什么记者,我就是在省外听到这里很好玩,所以打算来这里过除夕。”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先下去,这里不需要你。”唐小婉开始搅动她面前慕斯蛋糕。 陆与深拿出手机:“这是我之前联系你的聊天记录,你可以看一下。” 唐小婉脸上已经开始阴沉,她一把将手机夺过来,看见上面的聊天记录,确实是之前联系她的那个人。 她猛地看向陆与深:“你在耍我?” “这是我先生委托我帮那个女孩联系你的,我先生很关心这里的那些女孩,也许现在,他还在为那些女孩战斗着,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我需要你知道现在的情况。” 陆与深脸上的焦急不像是作假。 唐小婉勉强相信了陆与深:“你刚才说,你先生在为那群女孩战斗,是什么意思?” “唐小婉,你已经死了,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死的。” 唐小婉:“……” 她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陆与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死了?这人有病他。 陆与深却不管她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死的。你是这场大火里少数逃出去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今晚的大火是怎么发生的,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死的。” 如果可以,陆与深也不想勾起唐小婉不好的回忆。 但唐小婉既然从这场大火里逃了出去,那说不定她是从这里离开的唯一关键。 被陆与深用笃定的表情不断地重复她已经死了这件事,唐小碗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让她不由生出“我真的死了?”这样荒诞的想法。 她低头搅弄着眼前的慕斯蛋糕。 这蛋糕她一口没吃上。 她不由想起上次来这里,点了一份蛋糕,也没吃上。 也? 她明明第一次来这里。 为什么在记忆里好像之前也来过? 她之前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是谁? 是谁呢? “你认识莫思思吗?” 陆与深突然开口。 见唐小婉只是低头搅弄蛋糕,他只好从别的角度下手。 莫思思是这些女孩当中和她关联度最高的人,她说不定能记得。 莫思思? 唐小娃抬头看向陆与深,麻木的眼里突然聚起了光亮:“她说我不能留在这里,让我马上从这里离开。” “她还说她知道我想要什么,让我在南侧一棵大榆树后面躲着等着,她会带着证据来找我,但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榆树……榆树……我要去找榆树了,我答应了她。” 榆树? 陆与深知道那棵榆树。 南侧的大榆树,那里可以出去? 陆与深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带你去。” 唐小婉却拿着搅蛋糕的叉子扑了上来:“林正浩!你下地狱去!” 陆与深猝不及防,唐小婉突然暴起让他无处可躲,只是凭借着对危险的敏锐堪堪擦着唐小婉的叉子避过,手臂被划了一个伤口。 见一击不中,唐小婉很快又扬起手打算再给陆与深一叉子。 陆与深有了防备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抓住了她用力插下来的手。 陆与深原本自己看不清楚的胸牌赫然写着林正浩的名字,从房间里的一面小方镜子里看,他的脸也彻底变成了20十多岁的时候林正浩的样子。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是林正浩!” 陆与深抓住唐小婉的手,唐小婉害怕得直抖,惶恐不已地望着陆与深。 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解释不清楚,陆与深放弃了解释,将唐小婉手给绑了,用布塞住她的嘴防止她乱叫,拉着她往南侧榆树那里走。 他要先去确定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出口。 唐小婉:“……” 她红着眼睛恶狠狠又恐惧地盯着陆与深,陆与深道:“抱歉,我无意冒犯你,但我爱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只能先带你到南侧榆树那里。等幻觉消失,你会知道我无意伤害你。” 唐小婉不配合他,他用了点力拽着唐小婉走,从来时的地方刷红卡离开,陆与深拉着她朝着人少的地方去,却发现他们不用躲也没关系。 今天外面安静得厉害,走廊上一个服务员都看不见。 那些游乐设施里也没有游客。 死灵都不见了。 陆与深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他拽着唐小婉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南侧的大榆树,从桔桔的房间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离桔桔住的地方不远。 陆与深干脆回去了一趟,顺便看看能不能遇见桔桔他们。 到了桔桔房间,没有看见人。 如陆与深一开始预料到的一样,他们没有回来。 陆与深不方便一直带着对他有敌意的唐小婉,他想将唐小婉给寄放到2楼请莫思思她们代为照顾,但还没出房间,门口突然有一道身影堵着。 “陆先生,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进入秘钥区,甚至还将钥匙给绑了。” 那人一把长剑担在肩膀上:“可惜,你就算拿到钥匙也没用,榆树你也不必去了,那里早就被我们的人封锁,哪怕找到了出口,也根本出不去。” “还不如,将钥匙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第55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5 “林景同?” 陆与深松开唐小婉:“这静山别院,是林雪风一手促成的?” “说对了一半。”林景同邪肆地笑了一声:“应该说,这里本就是我师父建起来的。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师父。” 林景同反光的长剑随意地捏在手中:“到乐山底有一个古代战场的万人墓葬,虽然那些亡灵已经往生,但这里的怨气可谓得天独厚,正适合聚阴法阵在这里发挥大作用。” 他歪着头朝着躲在陆与深身后的唐小婉看了一眼,唐小婉吓得又往陆与深背后缩了缩。 林景同笑了,“小钥匙真是不乖,居然变成别人的模样出来招摇撞骗,还说出了阵眼所在地。” 陆与深看了唐小婉一眼。 她脸上依旧恐惧害怕,依旧眼眶通红,但这些情绪,却已经不是对着他,而是林景同。 她害怕林景同。 她不是唐小婉。 而是变成唐小婉模样的“钥匙”。 什么钥匙? 毁灭静山别院的钥匙? 想到这里,陆与深再一次将“唐小婉”护在了身后。 林景同瞧见这一幕,哈哈笑起来:“有时候看你们这些凡人做无谓的抵抗,真的挺有趣的,也不枉费我这些天一直任由你们在静山别院穿梭。你看,你和白寄离不就贡献了这么酣畅淋漓的表演?让我这个在后面看戏的有的时候都忍不住要上前来给你们鼓掌。” “真是一场好戏啊。” 陆与深听到这话,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他有些忌惮林景同,毕竟林景同是玄门中人,还在静山别院有绝对的话语权,他要是和林景同打起来,赢面不大。 他不是林景同的对手。 “唐小婉”见此情景,忍不住道:“你身上气运非凡,对邪恶有着天然的威慑,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南侧榆树那边,只要将聚阴阵法的阵眼毁掉,我们就胜利了。” “我们?”林景同阴笑着看向“唐小婉”:“你是不是忘了,要不是我师父,你早就消散了,作为一团执念,若是静山别院崩塌,你也会不复存在,小钥匙,你要想想清楚。” “唐小婉”闻言,有一瞬迟疑,但很快这点迟疑就不复存在,她勾起一抹笑:“你以为谁都和你还有林雪风一样,肮脏不堪,贪生怕死?” 林景同握住了手中的剑。 冲突一触即发。 林景同的剑直指陆与深:“小钥匙,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的确气运非凡,但进了这里就是这里的养料,我可不会有什么畏惧。” 面对林景同的攻击,陆与深只能带着“唐小婉”后撤,他身上的气运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己运转起来。是白寄离送给他的那枚戒指,在试图调动他的气运构建一个保护结界。 结界将两人包围在中间,林景同逼近的剑尖感受到了一股滞涩感,在离陆与深只有一寸的时候,则变成了完全的阻碍,无法再寸进一分。 林景同眼睛危险地眯起,他们四周响起死灵地尖叫,随着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林景同手中的剑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迫近,肉眼可见的结界上出现蜘蛛丝般的裂痕,他的戒指也出现龟裂。 陆与深望着眼前这个人,沾了血迹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血迹,落在无可挽留的出现裂痕的戒指上,心中的不甘达到了顶峰。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那么痛恨自己不是玄门中人,以至于到了这一刻,明明所有的谜题都已经浮出水面,甚至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他却因为实力不够,拖了白寄离后腿。 “砰”的一声轻声碎裂声传来,林景同喜形于色,剑尖不再感到滞涩,环绕着黑气的剑直直地朝着陆与深而去,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一把莹白古剑势如破竹,用力一挑便将指着陆与深的喉咙的剑锋打偏。 陆与深眼前被一道白色身影笼罩,白寄离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唇角有血迹。 陆与深的戒指里有他的心头血,结界被破,他自己也受到损伤,但好在不严重。 看了陆与深一眼,确认他只是肩膀上有一个伤口之外没有哪里受到伤害,他放下心来,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林景同身上。 陆与深瞧见他嘴角的血迹十分担忧,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打扰白寄离的时候。 林景同的剑被打飞,他自己也受到白寄离的剑气攻击,闷头吐了一口血,阴鸷的眼神恶狠狠看向白寄离:“你居然没死?” “死?”白寄离冷笑,手背擦过唇角的血迹:“你也太小看你狐狸爷爷我了,就林雪风那点伎俩,还想让我死?” 白寄离在三楼和其他死灵打了起来,死灵的战斗力比不过他们,虽然死灵的数量很多,但优势在他,因此一切都很顺利。 后来,柳小安她们见白寄离有危险,便赶上来帮忙。 柳小安等人成为了死灵也没有逃脱被折磨的命运,他们是白寄离的重点保护对象。 白寄离也是为了她们,才一步步决定,要捣毁这里的。 万万没想到,在她们和死灵战斗的时候,会突然将武器对准白寄离一行人,桔桔和陈希月当场愣住,道池等不明真相的人一时之间也手忙脚乱。 只有白寄离,在她们倒戈的时候便将剑尖对准了她们。 背叛者,杀无赦! 更何况,这些死灵,早就不是柳小安等人了。 他才不会手软。 林景同没想到白寄离居然这么果决,不由嘲弄:“好一个善心大发心地善良救苦救难的道士啊,没想到你们无极观也能教出这样两面三刀惺惺作态的人。白寄离,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带领她们脱离苦海呢,原来不过是做戏?” 这样低级的挑衅,根本无法刺激到白寄离。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来这里当救世主的。”对着林景同再次攻击上来的行为,焚心在手中飞速旋转,白寄离速度奇快,不闪不避地同样朝着林景同攻过去,白色剑气和黑色烟雾相撞,黑雾就像是见到了克星一样四处散逸。 见状不妙,林景同紧急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白寄离的剑穿过自己的胸口,白寄离的速度却没有停歇,一直强硬带着林景同撞到了墙上,焚心也没入墙体之中,白寄离才定住脚步。 “噗——”一口鲜血从林景同嘴里吐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白寄离,眼里都是不解和震惊。 白寄离勾起唇角,清冷的眉眼配着他现在已经换回来的洁白道袍,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得道仙人,藐视众生。 “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 白寄离无情地将剑扒出来,林景同落到地上,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无数尖叫的黑雾在他身上缭绕,趁着他受重创的时候掠夺他身上的生气。 这股生气,白寄离闻到过。 他有些惊讶:“周阳?原来是你。” 林景同震惊无比:“你,你!” 白寄离道:“伪装得很好嘛,只是一个人无论脸怎么变,身上的气味都不会变。没想到从那么早开始你和你师父就开始耍着我玩了。” 脸上终于有了点愤怒的迹象,白寄离冷声问: “林雪风在哪里?” 居高临下的身影投射在林景同的身上,无形的压力让林景同有点喘不上气。 他仰着脸看白寄离,又吐出不少血,喘着气半天才说:“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找啊。” 带着寒气的剑抵在他喉咙上,林景同却面色不变:“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真是,好狗。都这样了,林雪风也不来救你。你却还愿意替他隐瞒。”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什么是知遇之恩。你不必浪费口水挑拨离间,我是不会说的,要杀便杀。” “是不会说,还是不敢说?”白寄离将剑收回:“杀你干什么,这么多死灵都等着将你吞噬,根本无需我动手,杀你,反而还会弄脏我的剑。” 被死灵吞噬的过程可比白寄离给他一刀痛苦多了。 林景同很显然也十分明白这一点,脸色惨白,随着死灵地争抢,失去了刚才的气焰。 一场战斗极快的结束,陆与深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 “没事。”白寄离摇头,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唐小婉”身上:“你是摧毁聚阴阵眼的钥匙?” “唐小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趁着现在没有人来阻止,我们赶紧去榆树那里,省得夜长梦多。” 白寄离捏了捏布袋中在别墅得到的那几块骨头碎片。 没有走。 他站到了陆与深前面,望着“唐小婉”:“不要脸的妖怪我见多了,你这么不要脸的,我却是少见。” “唐小婉”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还是赶快过去!” 她还在装傻充愣,但她身后的陆与深却冷肃着一张脸,有些不敢置信:“林雪风?” “唐小婉”笑嘻嘻的。 白寄离对陆与深笑道:“没想到啊,天门山这一辈最杰出的道长,居然喜欢装嫩,还尽往女孩子身上装。有点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唐小婉”依旧笑着,好像真的完全不明白白寄离在说什么一样。 白寄离没有时间和他玩spy,焚心在手中莹光闪烁,带着杀气朝着“唐小婉”而去。 “唐小婉”不断后撤,一阵蓝色的烟雾“砰”地在空气中炸开,待烟雾四散,林雪风儒雅的面孔便显露了出来。 他眼神冰冷,看白寄离就像是看一个死物,唇角的笑意悠闲自得极了。 白寄离的剑擦着他的手臂过去,林雪风躲闪不及,被割了一个刀口。 他丝毫不介意这点小伤,依旧悠闲地笑着:“小狐狸精,你的确很强,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可惜了,要是你不是无极观的,还非要上门找我不痛快,我倒是很乐意和你交个朋友。” 白寄离懒得和他废话,见一击不中,随即又是一招,焚心在他手中快出残影,剑锋裹挟的杀气卷起他散逸的发丝,谪仙降世,不外如是。 林雪风站在原地没有动,手中的拂尘凝聚着浑浊的黑气,不是林景同身上那种浅层的黑雾,而是无穷无尽带着极强煞气的黑气。 是那些死灵的怨气,他们长久被困在静山别院,聚阴法阵天长日久地吸纳他们的怨气,早就变成了一个大杀器。 “为了这个聚阴法阵,整整二十年,我整整筹备了二十年!”黑气在林雪风手中回转,非常听话,没有一点失控的迹象,林雪风忍不住得意地“桀桀”怪笑,阴冷无比:“只差你和陆与深,我这聚阴法阵便能变成这世间最厉害的法阵,届时就算是阴曹地府也奈何不了我,无风崖之仇我必定雪耻!” “老东西,想得到是美,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强大的风在走廊上卷起,白寄离和林雪风打作一团,陆与深用肉眼根本看不到,只听得见巨大的金戈刀鸣之声。 林景同只剩下半口气没掉了,这个时候想趁乱逃跑,陆与深怎会让他得逞,直接夺了他的剑将他绑了丢在角落里任由死灵攻击他。 无论是作为林景同还是作为周阳的时候,这人都十恶不赦,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罪有应得。 林景同被撕咬得忍不住到处翻滚喊痛,嘴唇都咬出血了。 他周围有些死灵已经恢复了点神智,隐隐约约“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的声音不断回响。 陆与深一靠近,一些死灵的怨气入侵,对他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却在他脑子里塞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一切吞噬了个干净。 这些火光就在眼前,却没有伤害他。让他知道,他正在幻觉当中。 陆与深在火海里看见,放火的人是林景同还有一些服务员。 其中有一个是林正浩。 林景同放完火转身要走,他并不打算带上林正浩。 第56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6 林正浩“扑通”一下跪在林景同面前,拽着林景同的衣服:“带我一起出去,求你带我一起出去,我保证日后你一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林景同顺手将林正浩带上。 静山别院的秘密瞒不住了,有人悄悄往外面递消息,不想承担多余的风险,林雪风直接下令火烧静山别院。 他们往来这里的人的吃食里下了药,打算杀了这里所有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而且这么多人枉死在这里,加上那些女孩的怨气,足以将静山别院变成聚阴宝地。 但这里被火烧了之后,他们出去仍然有关于静山别院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没有激起什么水花,但还是引起了林雪风的警觉,林景同奉命下山追查,换了一个人皮面具在人间追查数月,发现所有的小报文章都是一个叫唐小婉的记者写的。 折磨唐小婉这个事情就交到了林正浩身上。 在林景同提供信息并恐吓诱导之下,唐小婉被绑了起来在玫瑰庄园遭遇了非人虐待,还被拍了照片放到了暗网。 他们以为这样唐小婉便不敢轻举妄动了,没想到唐小婉报了警。 情急之下,林正浩杀死了唐小婉。 在玫瑰庄园4区08号房间,唐小婉身中数刀,活活流血而亡。 她的灵魂脱离躯壳,浑浑噩噩被聚阴法阵吸纳进去。 静山别院的亡灵已经开始了不断的循环往复经历死亡之前的事情,唐小婉在莫思思等人的帮助下侥幸逃出了火海,没有死在火海中,也就没有进入循环。 只是她没有神智,一直在机械的念叨着:“受害者……报道……公道……” “受害者……报道……公道……” “受害者……报道……公道……” 莫思思撞见了她,想起了她,第一个从循环中清醒过来。 她没想到帮助她们的唐小婉变成这个样子,原本被卖被虐待冤死的怨气便已经很浓重,见到唐小婉,她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由此,居然在某一刻和聚阴法阵融合,继而逃出生天。 于是,人间多了一个叫莫思思的网红。 她靠着唐小婉残留在林正浩身上的气息找到了林正浩,接近他,重演了一遍唐小婉的悲剧,还拼着灰飞烟灭的风险,杀了林正浩。 直到林正浩死了,林景同才发现不对劲,一追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莫思思犯下杀孽,立刻就被黑白无常发现,被带到了地府。 而她只要到了地府,便是赤裸裸的罪证,只要地府的程序一走完,林雪风在人间的事情就会被发现,那所谓的在人间称王称霸的美梦,都会幻化成泡影。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林雪风做了一个局,用最快的速度将白寄离给引了过来。 只要白寄离这个修炼五百年的灵狐和陆与深这个身负巨大气运的人能生祭聚阴法阵,届时,就是地府也奈何不了他。 幻觉消失,林景同已经被愤怒的死灵撕扯殆尽,没了气息。 林雪风顾不上也根本不会管林景同的死活。 和白寄离交手之后,他很快发现,白寄离的实力和他相差不多,靠着聚阴法阵,白寄离则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么久了,他依旧拿不下白寄离。 白寄离的战斗意识在他之上,这样的差距甚至可以用鸿沟来概括。 林雪风好不容易从白寄离的剑阵中脱离出来,将聚阴法阵所有的怨气吸引过来,打算给白寄离和陆与深致命一击。 聚阴法阵里的怨气何其之多,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奔泻不止。 怨灵刺耳的尖叫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林雪风第一次这样巨大的尝试,很显然也吃不消,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汗水浸透了他的道袍。 飓风,在走廊上穿梭。 雷电,在黑雾中闪烁。 强大的气流卷起白寄离的道袍,他眼神平静,对于眼前的困难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林雪风却狞笑:“哈哈哈哈白寄离,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白寄离冷笑:“我说了,你,对我的能力一无所知。” 他速度奇快,在林雪风尚未反应过来便往后撤去,林雪风以为他怕了,想逃跑,便嘲讽道:“死到临头还以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没想到白寄离到了陆与深身边便停住了脚步,没有继续逃窜。 他拽住了陆与深的手,与陆与深十指相扣。 “阿与,你的气运,借我一用。” 陆与深忙将另一只手也给了白寄离:“你尽管用!”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白寄离,这个时候白寄离能用得上他,他求之不得。 林雪风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还十分不解:难道是认命了,要和情郎做最后的道别。 可下一秒,白陆与深身上金光大盛。 无穷无尽的气运,从陆与深身上流淌到了白寄离的身上。 林雪风不可置信的眼睁睁看着他梦寐以求的陆与深的气运源源不断地跑到了白寄离的身上,对白寄离还一点排斥都没有,全然被白寄离吸收化为己用。 他眦目欲裂。 怒吼着冲上来:“孽畜!那是我的气运!是我的无上功德!!!” 白寄离松开了陆与深的手,架着剑作出迎接的姿势:“好不要脸的狼妖,什么时候我相公的气运成了你的功德?” “想要这份功德,要看看你有没有命去享用!” 这一次,焚心上的光芒不再只是莹莹光辉,而是凝聚了一层耀眼的金光,里面的白光几乎凝为实质,白寄离凝神静气,将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在剑身上,几乎用尽了全力。 “砰!!!” 整个静山别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柏城很多普通市民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在家里都感到地面跟着震颤了几分。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地震了,在高层的却远远地看见到乐山好像被什么炸了一样,火光冲天,半个山都塌陷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静山别院那个方向?” “发生什么了,有人在炸山头?” “不知道啊,隔这么远,也看不清啊。” “糟了糟了,我家有亲戚在玫瑰庄园那边,到乐山爆炸不会波及到他们?” “那你还不赶快打个电话问问?” “……” 尘土飞扬,到处都是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情况危急,白寄离只来得及给陆与深套了个保护罩。 这会儿身上全是灰尘,脸上也脏兮兮的,再往别处看去,这里已经不是幻境中的静山别院,而是火灾后的废墟。 ——真正意义上的废墟。 本来这里便只剩下残檐断壁,现在被白寄离和林雪风斗法弄出那么大的阵仗,那些残檐断壁彻底被夷为平地。 在帐篷里待着看监控的陈太爷张天师朱老爷等人,都被这巨响吓了一跳。 他们都在外面,这巨响简直就是在他们耳边炸开的,缓了两三分钟都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但再头晕,他这会儿都得往外冲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眼前的静山别院成了废墟不说,那结界里冲天的怨气是怎么回事啊! 张天师面色凝重:“糟了,那些怨气想要冲毁结界,道友们,我们必须上前加固结界啊,不然这些怨气要是冲了出来,整个柏城都会变成鬼城的。” 有人有些迟疑:“可是现在还在比赛,我们上去帮忙就破坏了比赛规则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比赛呢!”朱老爷差点没被气死:“比赛重要还是一城的百姓重要?若是让这些怨灵冲出来为祸人间,我等玄门中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迟疑的人顿时不敢说话。 是啊,情况危急,这个时候确实是顾不上什么试炼比赛了。 众人纷纷上前,加固结界。 本来在里面苦苦维持结界差点没痛死的白寄离一下子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陆与深将他揽在怀里,他靠在陆与深胸前,小声吩咐:“你抱着我,我们去找找林雪风,看他死了没有。” 陆与深点头,小心翼翼将白寄离抱在了怀里,在废土上有些艰难地前行。 刚才的动静太大,冲击对着林雪风也对着白寄离,林雪风受到重创,白寄离也同样受了伤。 万鬼不安窜动,虽然感受到结界有人在帮助他支撑着,但白寄离能感受到,如果再任由这些怨灵无休止地冲撞,它们逃出去是迟早的事。 这不行。 山下的柏城,5千多万人,经不起一点意外。 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在玫瑰庄园得到的那五个遗物,白寄离蹙着眉道:“莫思思小姐,再帮我这一次,柏城的人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道至纯的灵气在他掌心迸发,原本应该“死”在焚心之下的柳小安、纪灵便显现了出来,和她们两个一起的,还有薛淑华和真正的苏今瑶。 那块属于莫思思的指骨没有反应,苏今瑶将指骨握在手中,现如今,那点残留在这里的属于莫思思的执念也没有了。 苏今瑶向白寄离致谢:“白先生,感谢你,来到这里,毁灭了这里,无以为报。” 白寄离摇了摇头:“不必谢我,如果不是莫思思我也不会一直追查到这里。” 提起莫思思,眼前这些女孩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莫思思一直以来都是很聪明的人,她在她们心里,是主心骨。 只要有莫思思在,她们到了什么时候都觉得是有希望的。 但莫思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陆与深说:“她在地府,我看见她被黑白无常拘走了。” 几人听到,都松了口气。 所有的怨灵里,这些被虐待的女孩怨气最重,相应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也是如此,莫思思才能在人间作怪那么久,却让人分辨不出来她不是人。 这些女孩之所以死了以后还被这里的死灵欺负,是因为她们受到聚阴法阵的影响,神智混沌,以为自己还是任人宰割欺凌的对象,才没有反抗。 现在她们都清醒了,又有柳小安苏今瑶等人的引导,她们很快便安定了下来。 安定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报仇。 于是在外面加固结界的张天师等人很快就发现,结界内的怨灵好像打起来了。 而且很明显数量多的那部分怨灵还被少的那部分压着打! 张天师等人:“……” 陆与深和白寄离找到林雪风的时候,林雪风还有一口气没掉。 他被白寄离重创,又遭恶鬼反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挂念着他的聚阴法阵,哪怕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死活都要爬到那棵榆树那里。 直到亲眼见阵眼破碎,他才万念俱灰,声泪俱下。 道池等人早就在阵眼这里等着白寄离了。 阵眼这里在怨灵作乱林雪风斗法的时候是最安全的,所以在得知阵眼在此处的时候白寄离便用传音符告知道池等人在这里躲避。 林雪风来刚好撞到他们风口上,立刻就被道池等人给绑了。 张厚没想到一向作为玄门标杆的林雪风居然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恨不得一剑了解了这个畜生。要不是朱明轩一直拉着他,白寄离这会儿看到的怕就只剩下林雪风的尸体了。 白寄离可没有处决林雪风的爱好。 林雪风在玄门中好歹也是威名赫赫地位崇高的,要是因为刚才和白寄离打架直接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打架的时候没断气,这个时候却被他们私自处决了,天师道不敢担静山别院霍乱天下那么大的罪名,万一反咬一口,他怕是八百张嘴都说不清。 因此,现在不仅不能让他死,还要吊着他的命留着他一口气在,将他带出去,交由外面那些玄门中有头有脸的人一起处置才行。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处决林雪风,而是这么多怨灵,他们要怎么出去? 若是打开结界,这些怨灵会跟着一起逃逸出去。 若是不打开,他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好在很快,收尾的人赶到了。 第57章 狐狸大仙查案日记57 是莫思思和百名阴兵。 莫思思在地府的案件终于审清楚了,阎王派了阴兵和莫思思一起来静山别院收容这些死灵。 看着莫思思戴着镣铐,苏苏今瑶等人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她聊。 见阴兵十分利落地将这些怨灵收归,打头的黑白无常听完白寄离对事情始末的概述,加上他身上盖都盖不住的紫金功德,当下便表示:“罪人林雪风我等就不插手了,既然他还没死,那一切全凭白先生处置,至于死后,阎王爷也会根据他生前的罪恶给他应得的判罚。” 意思就是既然林雪风罪大恶极,那他现在既然还有一口气在,玄门中人想怎么惩处他就怎么惩处他,不用害怕因此沾上因果。 其他的账,等林雪风死了阎王还要和他算一道。 林景同被锁魂索拴住了还不愿意走,哭着喊着说自己冤枉。 白无常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叫什么叫什么!冤不冤枉的下去一审便知了,放心,我们阎王大人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让你逃脱的!” 林景同:“……” 他瑟瑟发抖,害怕地缩在已经老实巴交的怨灵里。 地狱之门大开,黑白无常再次对白寄离表示了感谢。 这里的怨灵上万个,要不是有白寄离,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柏城这个地界上有这么大一个隐患。 若是没人发现,真的让林雪风靠着聚阴法阵将柏城变成一个鬼城的话,阎王爷也可以引咎辞职不要干了。 陆与深已经将白寄离给放了下来,但白寄离现在受了重伤,自己站不住,所以大半的身子还是靠在陆与深怀里。 等黑白无常等人走了,一下子空旷的地界里终于传来了别的声音。 有几个人还是在白寄离和林雪风打架的时候受了伤。 白寄离虽然让道池等人尽量地去找散落在静山别院的人,但参赛的人这么多,他们几个跑断气,还是有的人被遗漏了。 好在虽然受了伤,却不严重——还没有白寄离的内伤严重。 在外面加固结界的道长们没想到不到三个小时,原本摇摇欲坠的结界居然焕然一新,浑浊不堪的内里也清晰显现出来。 白寄离撑着一口气将结界打开,里面的人簇拥着陆与深将他给扶了出来。 张天师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怎么了? 白寄离和陆与深不是都在外面吗?现在怎么一脸狼狈地从里面出来啊。 还有林雪风林天师,看着就剩半口气没掉了。 张厚是个忍不住话头的。 见师父和其他人都一脸疑惑,他立马就将结界里面这半个月的生死瞬间激情生动地描述了一遍。 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听得一众天师那是一愣一愣的。 什么?里面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没有,张厚他们明明昨日才进去的啊。 什么?这次的主持林雪风居然是四十年前被封印在无风涯的鬼狼? 看不出来啊没想到天师道居然还有这样的败类。 在场的天师道中的人再也维持不了高高在上的样子,个个面色难看,眼神都快将本来就要嘎了的林雪风给当场杀死了。 什么?天之骄子林景同死了? 我滴个乖乖,虽然死有余辜,但天师道岂不是要就此荣光不复? 什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居然亲眼看见了地府的阴兵来抓鬼,阎王爷还感谢了白寄离? 这场面他们也想开开眼啊啊啊啊!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他们都注定了是见不到了。 好在没有关系,经此一役,白寄离彻底成了玄门当中无可取代的唯一强者。 众人簇拥着他下山,林雪风也被五花大绑一起带了下去。 白寄离要养伤,在城市里终归是没有办法好好养伤,他便拖家带口地回了无极观。 天目山无极观是个风水宝地,白寄离到了那以后,嗅着蕴藏着灵气的空气,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那种肺腑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 历经此事之后,陆与深是不敢再离开白寄离半步了,白寄离回了师门,他也收拾着行李便追随白寄离而去,生怕自己不看着白寄离出什么事情。 白寄离笑道:“瞧你怕的,你还能看得住我?要有事的时候,还得我在前面给你挡着。” 陆与深:“……” 白寄离说的事实,所以到了无极观,他还想跟着玄华学习道法。 玄华:“陆先生别闹了,你可是我师叔的道侣,我怎敢教导长辈。” 陆与深叹气。 随着林雪风死亡,陆老爷子也很快去世,陆家老宅送来消息让陆与深回去主持大局,陆与深没带白寄离。 陆老爷子想挖白寄离这事他在林雪风嘴里知道之后便很不待见陆老爷子,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白寄离受到陆老爷子的压制。 哪怕陆老爷子死了也不行。 桔桔跟着陆与深下了山,倒不是要去参加陆老爷子葬礼,而是陈希月邀请她去玩,恰巧桔桔刚在白寄离那里学了几招新鲜的,正想去找陈希月张厚朱明轩切磋切磋。 处理完陆老爷子的葬礼,陆与深也没有等桔桔。 正好这段时间因为桔桔天天缠着她爸爸,陆与深与白寄离都没有什么二人世界可言了,这个时候能将女儿丢在一边,陆与深当然迫不及待。 第二年开春。 随着白寄离的影响渐渐扩大,无极观现在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荣光,许多玄门中人拜不到白寄离门下,便都拜到了玄华门下,原本撑不起来的无极观,因为人丁渐渐兴旺,也开始重新繁荣了。 玄华当然是很高兴的。 陈希月有点不高兴。 本来是想和桔桔做师姐妹,结果直接成了桔桔的师侄,桔桔天天拿着个笑她,她无法反驳,只能嘲笑桔桔的名字:“哪有人当了师叔还叫桔桔的啊,桔桔师叔。” 桔桔:“……” 正在房间里吻得难舍难分都快要倒在床上的陆与深与白寄离正打算做点什么快乐的事情,突然被踹开了门。 两人吓了一跳,光速分开。 第1章 将军别这样1 桔桔气哄哄地冲进来,将剑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现在马上,给我改名字!” 白寄离擦了擦唇上可疑的水渍,有点心虚,故作镇静:“桔桔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桔桔想起陈希月那戏谑的脸,肺都要气炸了:“好什么好啊!我都是当师叔的人了,怎么还能叫桔桔这样没有气势的名字!” 白寄离:“……” 他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可是你爸爸我起名字的天赋有限,桔桔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名字了。” 桔桔眼睛看向陆与深:“嗯?” 陆与深这个时候着急办事,只好道:“取名字这个事情不能马虎,容我翻翻诗词典故,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桔桔满意了,拿着剑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白寄离叹了口气:“女儿长大了也是让狐挺无助的。” 陆与深却没有时间伤感,他的手贴在白寄离腰上,抱着白寄离进了卧室还将门锁上,利落地剥了白寄离的衣服就压了上来。 白寄离挽着他的脖颈:“不是说翻诗词典籍给桔桔取名字吗?” “那个事情不重要。”陆与深胡乱亲着他的脸:“我们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白寄离被亲的浑身发软,顿时也顾不上名字了,只能在陆与深的掌控中,快乐沉沦。 两天之后,桔桔特意将所有师侄们都叫到了一起,宣布了她的新名字:“我现在已经不叫桔桔了,从今往后,请叫我的大名——白蝉!” “白蝉?”陈希月一脸疑惑。 道池很捧场:“师叔,这名字是有什么典故吗?” 桔桔兴奋无比:“当然有!我父亲说了,这是取自虞世南的诗——垂缕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春风!” 陈希月:“什么意思?” 张厚撞了一下她:“这你都不知道,意思是说,成为你师叔,她靠的不是师叔祖,而是她自己的实力。” 陈希月:“……” 她嘟囔:“本来我是可以成为你师姐的。” 桔桔从高台上跳下来:“这不是没成为吗?小师侄~” 陈希月黑脸。 见她黑脸,桔桔高兴了很满意这个名字。 不满的只有白寄离。 “我们狐狸的崽为什么取名字要叫蝉?狐狸比蝉高大上多了。” 陆与深将他抱在怀里:“孩子高兴最重要,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白寄离还是不满,但这会儿也只能闭嘴。 此后岁月都极为安定。 白寄离实力强劲,玄门世家里有他镇着,妖魔鬼怪的都夹着尾巴处世。 静山别院的影响逐渐淡去,当年那些“逃出火海”的都纷纷遭到了报应。 天师道因为出了林雪风林景同这样的人,虽然没有没落,却也遭到了重创,再也回不去往日荣光。 白寄离这辈子有陆与深陪着,他没有借着自己妖精的身份长生不老,而是和陆与深共享了寿命,在这个世界流连了近300多年,看着无极观从没落再次兴盛,看着桔桔和她的师侄们闯荡江湖,又哭着一个个将他们送走,封心锁爱将自己关在无极观很多年。 终于,他和陆与深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擦掉了桔桔的眼泪,白寄离笑道:“桔桔不要伤心,下辈子,我们还会遇见,还会成为家人的,我和你父亲,只是先你一步。” “我们很快就会团聚。” ------------------------------------- 灯火阑珊,香风鬓影。 各色灯笼将天香馆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客人搂着肥环燕瘦的各色女子推杯换盏。 白寄离扶着仿佛裂开了一般的头,睁开眼睛,面前一个油头粉面的人凑了上来。 白寄离:“……” 他往后一仰,身体里的内力渐渐凝聚,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有武功的人。 那人占便宜没占到,有点恼羞成怒:“闻莺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花了银子的。” 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填满他的脑子,白寄离根本没闲工夫搭理这个人,坐在一边低头整理信息没有说话。 他这一世的身份是一个杀手。 是当今圣上白阳宿培养的所有杀手里最出众的一个。 他从小就一直接受着最严酷的训练,身手了得长得还出众,一眼就被白阳宿相中,作为心腹来培养,还给他赐了天家的姓氏,从十三改名叫做了白寄离。 原身白寄离是一个愚忠之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服从,在白阳宿给他赐了名字之后,他更是死心塌地要报答白阳宿。 作为白阳宿的心腹,他不止一次为白阳宿杀过人除过朝廷异己。 当代帝王白阳宿是个性格残暴独断专行的帝王,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和他作对,所以原身还从未缺过业务。 白寄离之所以一睁开眼睛就在青楼里,便是因为白阳宿这次给他派了新任务。 当朝大将军裴遇,世家出身满门忠烈,他一家十口男丁,全都因镇守边疆而战死沙场。只余裴遇这个独苗苗,靠着无可匹敌的武力和智慧,骁勇善战,这些年攒下无上功绩,终于在近段时间,将北边的蛮人给打服了。 边境战乱五年,终于迎来了安定。白阳宿这不就找到借口将裴遇给调到京都来了吗? 裴遇回来是回来了,但白阳宿想削他兵权这事,被他拒绝了。 裴遇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这个数量,是白阳宿手中的两倍,白阳宿忌惮他,在给他接风洗尘的酒宴上试探之后确定裴遇不愿意交出兵权,他就没有睡过安生觉。 思来想去,想到最近边疆安定,这兵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在裴遇手中,裴遇不愿意给他,那他就只能故技重施,放出他的杀器——白寄离。 原身白寄离走的时候答应白帝,说一定将这个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出了皇宫他便直奔裴府。 裴遇武功高强,府中有的是高手,白帝为了不暴露,不敢多派人过来,白寄离一个人也不敢擅闯,只好先在裴府周围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就听到说,他下属今日约他去天香馆喝花酒。 于是,白寄离这就来了。 第2章 将军别这样2 白寄离乔装打扮成花魁打算靠近裴遇然后将他一击毙命,没想到变成女人在房间里等了半晌裴遇和他下属都没有来,反而是来了一个纨绔。 这纨绔是京城府尹的宝贝孙子,向来花天酒地逗猫遛狗斗蛐蛐,要不是有他爷爷压着不敢欺男霸女,加上府尹官职在京城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怕是早就闯出塌天大祸。 白寄离扬起手给了这人一肘击,这人当即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今日裴遇爽约,他也不想待在这里。提起裙子推开门就想离开,却没想到在走廊和裴遇撞了个正着。 胸口处灼热骤起,微微的刺痛让白寄离心跳有点快。 裴遇喝了点酒,脸有些红,他下属扶着他,两人从隔壁房间里出来。 白寄离这才知道消息没错,是原身走错房间了。 大将军裴遇,长得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虽然是个武将,却一点也没有武将身上那种粗狂。 也是,在没有上战场之前,他是上京声名显赫的玉面郎君,是裴家里唯一一个要考状元的读书郎,当初也是在会试当中夺得了会元的翩翩公子,被认为过了殿试便一定会是状元的天之骄子。 若不是战场上传来父兄的死讯,加上边疆战事吃紧,北边蛮子连夺大昌两座城池,他也不会连殿试都顾不上,连夜请命急匆匆去了战场。 这一去便是五年。 这五年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刻痕,那种读书人的温润气质被杀伐冷凝所取代,去时三月,城中桃花鲜妍,盛京人人都为这位书生郎叹惋。 来时冬日,外面大雪纷飞,白阳宿想削他兵权,让人散布谣言他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能止小儿夜啼。 裴遇被人扶着,从白寄离身边擦肩而过,白寄离往他屋内看了一眼,房间里还有两个舞娘在收拾东西,白寄离走进去掐着声音,“各位姐姐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招待裴将军这样的客人。” 他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情杀衣,秾艳的妆容将他眉宇间偏于冷酷的清冷给完全掩盖,艳若桃李芳华绝代。 两个舞娘不知道天香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位好看的花娘,多看了两眼,神色羞涩,故作风流:“哎呦妹妹说的什么话,那裴将军浑身的杀气都快给我吓傻了,不过裴将军出手阔绰,虽然冷了点,待人还是不错的。” 她们脸红扑扑的,但对气味敏感的白寄离知道这两人和裴遇没有什么接触。 她们身上一点裴遇的气味都没有。 裴遇不近女色,沉静冷肃,此次北边大捷,他手握二十万大军归来,若是不给自己找个缺点暴露在白阳宿面前,怕是还没进城就要被白阳宿给杀了。 因此,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边关军营里就已经传出了他好色的谣言。 如今白阳宿在里面添了一把火,好色已经演变成了生活混乱、嗜血残暴、喜欢折腾女子。 许多原本想和裴家结亲的高门贵族,一听到裴遇这个名声,顿时都不敢将女儿送进火坑里,他幼时家里长辈口头定下的婚事,也被女方家来退了。 在女方急急忙忙和表亲成亲的时候,裴遇的母亲还因为这事大病了一场。 但裴遇没觉得这有什么。 上了马车,原本醉醺醺靠在下属身上的他立刻直起了身子,浑浊的眼里也瞬间一片清明。 下属到外面给他赶马车,他才从袖口里抽出一节丝带。 桃红的颜色,却因为轻薄而颜色浅淡。 将丝帛放在鼻尖轻轻嗅闻,淡淡的香气氤氲,这香气不浓,好似淡淡的果香中夹杂着一点青草的苦涩,他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熟悉得他心口有点痛。 裴遇将丝帛小心折叠好贴着怀里放好。 靠在车上,回想起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只是一眼,他就将那个人的面貌给刻在了脑海里,此时回忆起来,觉得这人好看,却又有股说不出来的违和。 穿着裙装,却不该是个美娇娘…… 想不出头绪,裴遇叹了口气,在回裴府的时候,又装作喝醉了的样子,被下属扶着进了府门。 隔天大朝会,裴遇前一天喝醉了酒当然不能参加。 圣上在早朝问了裴遇一句,听了缘由,竟然也没有责怪他,反而说裴遇这些年在边关镇守真是辛苦了,现在放纵些也能理解。 这般恩宠,其他看不清局势的臣子别提有多羡慕了,恨不得自家后辈里也能出一个像裴遇这样能文能武的天才。 而知道圣上打的什么主意的大臣,此时要么觉得圣上凉薄,弹尽弓藏,难免让他们害怕。 只是功高盖主向来大忌,裴遇手中握着二十万大军,这个数目实在是惊人,若是他有什么反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大昌就要改朝换代。圣上忌惮也是情有可原。 另一些人却巴不得裴遇能快点下台。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涉及的方方面面不可一概而论,哪怕是圣上,想要一个人吞掉这二十万大军也不太现实,到时候得利的,便是他们这些近臣,这个时候当然是要急圣上之所急,在圣上面前露脸,让圣上记住,自己和圣上是一边的。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想,当圣上为裴遇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人出来反对,就连骨头最硬的言官,都笑着夸裴遇真是劳苦功高,现在享受什么特殊待遇都是应该的。 捧高点好啊,捧高点,就有理由将将军府给撸了。 多好。 裴遇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可他一点不怕。 守边疆,是因为他父兄如此,往上三代,他裴家没有一个男人对不起大昌。 当初弃文从武,在殿试来临之际上了战场,他心中所想,也是保家卫国,让边境百姓不再受战火侵蚀,能够安居乐业。 他没有反心,但耐不住别人觉得他会反。 他不怕。 不愿意交出兵权,已经足以说明,他不是个愚忠的人。 他们裴家人都不是。 他们忠的,是大昌的百姓,是明君,而白阳宿,还不值得裴遇放弃一切效忠。 若白阳宿愿意退步,他们这样保持微妙的平衡也很不错,但若白阳宿执意要削兵权,置他们裴家于死地,裴遇会让他知道,他手中的权利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晚些时候,裴遇带着昨天的下属又去了一次天香馆。 将整个天香馆寻遍,又让天香馆所有的女人都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再找到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人,裴遇瞬间也没有心情再在天香馆做戏,急匆匆地从天香馆出来。 华灯初上。 大昌晚上没有宵禁,这个点街上很热闹。 各色灯笼悬挂在屋檐下,小商贩们在街上吆喝。 边境的荒凉在这里寻不到一丝,哪怕是冬日,天气寒冷,满街的吆喝却没有受到寒风的影响。 呼出的白雾将眼前的视线遮挡。 这样的热闹,唤起了她五年前的记忆。 确实太久没有回来了。 五年的战场生活磨灭掉了他当年在盛京的记忆。 鲜衣怒马少年时,当年同窗认识的朋友,如今对他避如蛇蝎。 他冷笑了声,有点像是自嘲,站在人群中,一时之间没有动。 一个人路过时撞了他肩膀一下。 那人怀里抱着的东西瞬间洒落在地,他清亮的嗓音在寒冷的风中带着点热气:“对不起对不起。” 裴遇低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鸦青长衫的青年。 身形瘦弱,披着一件深色披风,抱着满怀的油纸包着的物件,看不出来是什么。 裴遇弯腰帮青年一起捡。 青年仰起头来道谢:“谢谢你。” 裴遇这才看到他的脸。 清冷的眉眼,昳丽的容颜,一张脸如同暖玉一般,在灯光下秾艳得让人看一眼就离不开。 周身气度非凡,好似天上谪仙,下凡历劫。 人间的肮脏配不上他一块衣角。 裴遇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昨天晚上在天香馆看见的那个浓妆女子。 他微微皱眉,因为有昨天那件事情,他原本惊喜于居然在这和这人相遇了,却又知道,这绝对不正常。 但他没有表现出他的惊诧,装作不知道,微微扬了扬唇角:“不客气,原也是我站在路中间挡了你的路,才让你将手中的包裹给弄掉了。” 青年笑了笑,玉一般的脸颊上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低头,好像有点羞涩。 虽然不知道他在羞涩什么,但白皙细腻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滢滢光泽,就这样闯进裴遇的视线,让裴遇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神。 他顿时也管不了突兀不突兀,突然向青年提出邀请:“公子,将你东西弄掉了实在不好意思,请你到对面酒楼喝杯酒,你看可行?” 青年猛地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事的,反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没必要客气。” “也不是客气。”裴遇道:“一见公子,恍若见故人,总觉得熟知。这样的缘分难得。这样冷的天气,喝杯酒正好暖暖身子。公子要是不介意,可愿前往?” 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青年不好再拒绝,便点了点头:“叨扰了。” “哪里。” 将青年骗进酒楼,裴遇很高兴。 两人进了包间,裴遇点了许多这里的特色菜,点了一壶酒,在旁边的小炉上温着。 酒楼的包厢是个暖阁,内里温暖如春——当然,这样的暖阁价格不便宜,但裴遇不缺这点银子。 青年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放在一旁。 裴遇眼神不由落在青年纤细的腰身上。 玉带扣在鸦青色的衣服上,将青年的腰身给完美地显露了出来。 包厢的灯光亮如白昼,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青年本来被鸦青色的衣服衬得发白的脸更加莹润如玉,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感受一下他的肌肤究竟有多细腻。 两人互道了姓名,菜也端上来了,裴遇给他介绍:“白公子,这几道菜都是这家酒楼的特色,虽然算不上多美味,但也能入口。” 白寄离笑了下:“裴公子客气,这些菜都是我平日里吃不上的,这样好的菜色,若不是沾了裴公子的光,我怕是一辈子都未必有这样的口福。” 这话听着很夸张。 裴遇观白寄离的衣着,虽然算不上华贵,却也不是平常百姓能够穿得起的,他哪怕不是哪家的公子,想来过得也不算差,这话说的,却好像生活很窘迫一样。 只是,哪怕怀疑白寄离的话,裴遇听他这样讲,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心疼。 他关切地开口:“白公子是有什么难处吗?若是有,你尽管开口。” “裴公子说笑了,我不过这样一说。” 白寄离将自己说的这么窘迫,也不算是欺骗裴遇。 原身的确过得不怎么样。 毕竟他是个杀手,甚至都不算白阳宿的棋子,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这样的人,能够活着都是天大的恩赐了,“享受”这样的字眼,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收敛了思绪,两人就着窗外的夜色喝了杯酒。 温热的酒液滑进喉咙,这酒不烈温厚非常,许久之后还有回甘。 白寄离一杯仰头喝下,如玉的脸上染上两团红晕。 “好酒,好喝。” 将酒杯放下,看着碗里裴遇夹的菜,他偏头望着裴遇:“裴公子心细,又如此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想来,爱慕者众?” 裴遇笑了下:“白公子说我?我现在名声可不好。” “哦?何出此言?” “白公子不是盛京人士么?能止小儿夜啼,传说中嗜血残暴的裴遇裴将军,正是在下。” 白寄离惊讶:“怒我眼拙,竟然没认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将军。” “是臭名昭着。” 白寄离摇头:“裴将军何必这样贬低自己,若不是有你镇守关外,这些年盛京也不会到如今都繁荣和乐。上战场又不是过家家,心慈手软只会死于他人剑下,你若不杀人,便会被人杀。” “既如此,何来残暴一说?” 裴遇给白寄离布菜的手一顿,他抬头,望向对面的白寄离,眼神有种说不出的专注。 第3章 将军别这样3 裴遇在这些流言还未兴盛起来的时候,他也是有过好名声的。 文能提笔治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为了大昌为了皇位上那位肝脑涂地,他裴家如今男丁凋敝,门人十不存一,都是为了圣上。 可边境才刚刚安定,北边的蛮子只是暂时退去,圣上便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还没有进京,京城关于他的流言就已经传到了塞北,茹毛饮血,杀人如麻。 好像这天下的战事是他挑起来的一般。 他的功绩被莫须有的谣言击溃,无人知鲜衣怒马前途一片光明的会元,众人提起,他已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玉面罗刹。 率兵入城那日,寒风肆虐,他遥遥坐于战马之上,远远听见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有人感激他吗?当然有的。 但更多的,是议论。 议论他的杀人手法,议论他的花边新闻,小孩被他身上的肃冷之气吓哭,那小孩的父母当街便小声说他血腥味太重,吓着孩子了。 裴遇在可笑之余,只觉得一颗热忱的心都凉透。 寒风夹着细雪,全都落在了他心间。 他还不能有任何抱怨。 一个杀伐深重的人,圣上居然允许他回城,还给他赐下诸多宝物,许他华贵门庭,他该跪下谢主隆恩,旁的多说一个字,都是不识好歹。 裴遇憋屈吗? 当然。 但对方是圣上,他哪怕憋屈,也得受着。 但眼前这个人说,若没有他,便没有盛京如今的繁华。 这样的功,裴遇不屑于领,但能听见眼前这个人这样说,他行踪滚烫起来。 只要有一人能为他说一句话,那他这些年的卖命,便不算失败。 更何况,盛京的百姓不喜欢他,边境的百姓却记得他的好。 他拥护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见裴遇听了他一席话便半天没有说话,白寄离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人。 自古帝王多疑心,更何况如今坐在龙椅上那位甚至称不上明君,而是重权重欲的暴君。 这段时间,裴遇不知道在盛京遇到了多少次危险,受到了多少掣肘。 白阳宿对裴遇杀心深重,若是自己不能完成他给的任务,他恐怕会不再信任自己,并且还会另派他人来行刺裴遇。 所以他不能不有所动作。 只有对裴遇“下手”让白阳宿相信他并没有渎职,才能拖缓白阳宿对裴遇的针对,给裴遇时间反击。 至于如何反击? 当然是造反了。 裴遇手中可是有二十万大军。 造反这个事情虽然难度大,但还是大有可为的。 裴遇要是没有反心,他也会引导裴遇,只要将白阳宿给推倒,他和他老公就可以一劳永逸。 这多好。 打定了主意,心中稍安。 用钳子小心取下炉子上的酒壶,白寄离给裴遇斟了一杯酒。 裴遇对白寄离无法升起防备,加上他此时心思有些飘远,便没有发现白寄离袖间抖落的药粉。 两人对饮,裴遇继续给白寄离布菜。 白寄离边吃边观察他的情态,见他没一会儿开始摇头晃脑,便知道药效起了。 唇角微勾,白寄离倾身过去轻问:“裴将军,你怎么了?可是醉了?” 裴遇甩了甩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骤痛的额头,听到白寄离关切的问话,他有些懵。 醉了? 怎么可能。 他千杯不醉的。 塞北的烧刀子喝十坛他都不醉,这小小一杯果酒,他能醉了? 但他这是怎么了?既然没醉,为何头痛欲裂,眼前还发花,看他对面的谪仙,都出现了重影? 他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便一头往下栽去。 白寄离伸手接住了他脑门,才没让他栽倒在面前的汤碗里。 从旁绕过,白寄离扶着裴遇的脑袋走到他身旁,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 窗外的人声依旧热闹,灯火阑珊。 借着灯光仔细将眼前这个人看了又看,白寄离亲了裴遇脑门一下:“找到你了。” 想到这个时代背景,他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在裴遇耳边唤了一声:“夫君?” “夫君。”又一声。 裴遇陷入昏迷,对此一无所知。 白寄离心情大好,抱着比他还大一号的裴遇也不觉得累,趁着人群没有注意的时候,留下银钱从窗户翻了出去。 裴遇醒来的时候,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正坐在他床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喉间,只要他稍微一动,立刻就会见血。 对方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他没在白寄离身上感受到杀气。 “白寄离。”他缓缓念着这三个字笃定道:“你是白阳宿的人?” 白寄离脸上笑容未变,“敢直呼圣上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 裴遇可不怕白寄离的威胁,他现在心凉透顶,根本顾忌不了这些:“没想到你居然是白阳宿的爪牙,遛我很好玩?” “遛你?”白寄离可不接这么严重的指控:“裴将军何出此言啊,我们今日才第一次见,去酒楼喝酒也是你主动提议的,我全程都被将军推着走,将军怎好说我遛你。” 被美色眯了眼睛的裴遇:“……” 见他无话可说,白寄离心里笑疯了,面上却不显:“将军,你要知道,就你这防备心,我要是想杀你,你现在都到阎王殿报到了,我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想要和将军做个交易。” “你瞒着白阳宿和做交易,你不怕白阳宿发现?” “还是说,你当我是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对于他的讥讽,白寄离没有放在心上。 他靠近他,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带着寒意,他靠近喷薄而出的呼吸却是温热的。 裴遇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眼睁睁看着这张清冷绝艳的脸无限贴近,只要再近一点,便能碰到他的鼻尖。 白寄离脱口而出:“我长得好看吗?” 殷红柔软的唇一张一合,那双眼里,笑意盈盈,将他眉宇间的寒霜淡化,更显得秾艳无双,昳丽非凡。 裴遇脸上渐渐染上绯色,好像酒气上头。 可惜他没醉酒,他醉的是眼前这个人。 他想躲避这个妖精一样的人的眼睛,却受制于脖子上的刀锋,只能和这人对视。 说不出一句假话,裴遇按捺住鼓噪的心跳,声音也随着白寄离轻下来:“好看。” 白寄离笑了,好像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原本挟制在他喉间的刀锋一点点往上,贴在他脸上:“想要我吗?” 一股热气,从头顶冲下来,裴遇一时热一时冷,血气将脖子和脸都涨红了。 他震惊地望着白寄离,木愣愣的,一副无法反应的样子。 呆呆的,逗笑了白寄离。 裴遇眼珠颤动,不自觉避开展开笑颜的白寄离,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心跳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他喉咙紧得厉害,干涩得他张口都有点说不出话。 白寄离也没有非要他说句话,而是自顾自开始说:“帮我,和我做这个交易。我做你手中的剑,还做你床上的人。” “你不是垂涎我的美貌吗?”他修长白净的手像是玉一般,在灯下十分好看,轻轻落在裴遇心口上,裴遇难耐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将手伸进他胸口,裴遇隔着衣服感受到他指尖的压力,朦胧的,却那么火热,好像带着火星子,一下子就点燃了他。 正当他还沉默在这样的触感中的时候,白寄离却离开了他的胸膛,从他里衣里扯出一条桃红色的丝帛。 丝帛上还残留着裴遇的体温。 裴遇瞪大了眼睛:“……” 白寄离轻笑里充满了愉悦。 “才见一面,就将我衣服的一角贴身收藏,也难怪今日我只是在街上试探了你一下,你便巴巴凑上来了。” 浅淡的酒窝里都是狐狸般的狡黠。 裴遇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英名都在这一刻毁在他色心上了。 他冷哼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别处。 白寄离会给机会让他逃?当即将他的脸给扭了回来对着自己。 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有点猝不及防的裴遇:“……” 轻佻地用手中的匕首拍了拍裴遇的脸:“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 裴遇不吭声。 “啧!”白寄离有些不满:“我给你下的是迷药,不是哑药,你哑巴了?” 裴遇这才说:“你的确有几分姿色,但我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什么交易都没说,你让我答应你?你未免有点高看自己。” 白寄离做沉思状:“我没说吗?”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光顾着撩裴遇了,确实没有表明主旨,他偏头轻笑,温热的呼吸落在裴遇冰冷的脸上,激起一阵电流。 裴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将他一切尽收眼底的白寄离怎么会没发现他这个不受控的小举动,心中大悦,他道:“你有兵权,又有二十万大军,如今被白阳宿逼到这个地步,就没想过上面那个位置?” 此话一出,裴遇脑海中什么绮丽的思绪都没了,他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青年,眼中暗含怀疑。 白寄离在试探他? 白寄离说:“我没有试探你,我说的真心话。” “自白阳宿登基以来,他巧立名目增加税收,先是为他的宠妃华容修建了登仙阁,又大兴土木在南方修建了避暑行宫,连年战乱加上过重的赋税,这几年又多天灾。蜀地地动,死者数万,淮南大水,淹了上万亩耕地,更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白阳宿却没有收敛,年初北境战争吃紧,你们裴家军缺少军饷,急报送到盛京,白阳宿不顾百姓死活又增加了赋税,这些从百姓嘴里抠下来的军饷,被三皇子吞没了一半,又被那些运送的官员私吞了一部分,到你们手里,只剩下了三成。” “你知道为什么盛京乃至天下那么多人都怨恨你,白阳宿随便散播一点你的谣言他们就信以为真吗?” “因为他们喘息的机会,都以援助裴家军的名义,被盘剥了。” 白寄离声音平缓,却在这个寒夜里让裴遇觉得骨缝里都透着疼。 他清凌凌的眼睛直直凝视着裴遇眼中的隐痛,白寄离将匕首丢在一旁,带着些许温度的手掌落在他脸上。 屋里没有烧炕,也没有炭盆,一点热气都没有。 裴遇的脸一片冰凉。 白寄离温热的手落在脸上的触感十分明显,让裴遇心中震动。 白寄离清冷如雪的声音再次在阒静的夜色中响起:“权力者的一句话,落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是足以摧毁他们希望的暴雨。” “裴遇,你应该也清楚,白阳宿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君主。以前我听命于他,因为我没得选,我要么做他手中的刀,要么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但现在,有别的路了。” “和我合作,我帮你铲除异己,你推翻白阳宿,还这个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裴遇目光落在白寄离脸上,“你不怕我是另一个白阳宿吗?” 白寄离笑道:“杀了你,我还是有那个自信的。” “杀手锏是不能随便和盘托出的。”裴遇眼神微敛带着一丝冷气:“你现在对我展露了杀心,你觉得,我能让你活到推翻大昌王朝?” 柔软的唇落在裴遇唇上,轻轻蹭着,带着香气和温度的吻,让裴遇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刺耳的轰鸣声,将他吞没,他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睛瞪大。 这傻气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 真是。 白寄离唇角勾起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杀我,你舍得吗?” 内力不断在体内游走,裴遇不顾疼痛一遍遍冲刷着体内残留的迷药,直到他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翻身拽着白寄离的肩膀一把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床上的匕首被他拂开“叮啷”一声掉在地上,锋利地刀刃将他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许多血冒了出来。 裴遇却好像一点也不疼一般,只专注看着身下的白寄离:“白公子,你总是这么自信吗?” 第4章 将军别这样4 白寄离扬起眉毛:“如果你那处没有抵着我的话,我想我不至于这么自信。” 裴遇脸红得滴血,原本炯亮的眼睛顿时移开看都不看白寄离。 白寄离却圈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都不看我?” “裴将军,我现在在你床上,在你身下,只要你答应帮我推翻白阳宿,救我脱离苦海,我便是你的,这不好吗?” 嫣红的舌头伸出来,淡淡的热气消散在冷风中,舌头落在裴遇的伤口上,白寄离柔软的唇粘上他掌心的血,瑰艳得如同妖精一般。 裴遇眉头攒紧。 身子不可自控地颤抖。 像是冷到了极致。 白寄离将他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球颤动,根本不敢看白寄离。 像是动物一样爬着到裴遇眼前,白寄离捧起他的脸:“你动心了,心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听见了。” 沾着血的唇有点黏糊,亲在裴遇唇上,失去了柔软,却刺得裴遇嘴唇发麻。 难以言喻的激动,让裴遇手足无措。 见他这个怂样,白寄离一点也忍不住想笑,但瞧他眼睛都憋红了,便没有再逗他。 匕首利落划开鸦青色的衣服布条,白寄离将衣服绸子裹在裴遇受伤的手上,再用裴遇私藏地那条丝巾一卷,系了个活结。 “这伤口不浅,明日自己找个大夫看一眼。” 他从裴遇的床上下来,不再对裴遇步步紧逼:“我走了,你好好考虑我今天的话,等你想明白了,去天香馆找岑姑娘。” 岑姑娘是原主的人,原主救过她,她便在天香馆给白寄离当眼线。 这事连白阳宿都不知道。 窗户打开。 寒风灌进来。 被冷风一吹,裴遇高热的大脑终于降温,混沌迷糊的大脑终于也清明了。 眼神往下,落在被白寄离粗略包扎的手上。 鲜血浸染了布料,却因为鸦青色不显色而看不出来。 他包扎的时候很温柔,裴遇一点也没感觉疼。 好的那只手摸了那个轻盈的活结一晚上,裴遇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 白寄离从裴府出来便去了皇宫。 他出来已经有三天了。 这次任务,白阳宿知道不好完成,毕竟裴遇的警觉性很高,回京之前白阳宿派了几波杀手去都没能将裴遇给怎么样。 也是因此,他才派出他的杀手锏白寄离前去刺杀裴遇。 知道白寄离一时半会儿估计没办法完成任务,白阳宿给的时间很宽裕,只是嘱咐不管白寄离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让裴遇死,并且三天回皇宫汇报一次进度。 听到暗卫说白寄离回来了,原本还在后宫赏乐喝酒的白阳宿顿时管不得穿着美丽的华容穿得多好看跳的舞有多扣人心弦,立刻就起身回了泰吉殿,立刻召见了白寄离。 “怎么样?裴遇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白寄离恭敬地跪在地上道:“回禀圣上,裴遇果然如同传言中那样,下流好色,虽说目前他防备心依旧很重,但他已然落入奴才的陷阱。” “哦?”白阳宿哈哈大笑了两声,很开心:“你是如何让他落入陷阱的?” 白寄离抬起头来:“色诱。” 明亮的烛光下,白寄离清冷瑰艳,昳丽无双的容颜显露出来,哪怕是经常见他的白阳宿也着实愣了一把:“小白啊,几日不见,我怎么觉得你长得比从前还要好看了很多。” “奴才为了增加色诱的成功率,这几日去学了些不入流的招数。”寒芒内敛,白寄离脸色不变地撒谎。 白阳宿点头:“委屈你了。” “朕还真没想到,裴遇那厮,居然还是那等荤素不忌的好色之徒,这样的人,怎么堪称为大昌的常胜将军。好色重欲又没有本事,偏偏手中握着二十万大军。小白啊,每次想到这点,朕便日夜难安啊。” 白阳宿是真的没想到裴遇还好这口。 听说他日日都去天香馆,在军营的时候便常常狎玩军妓,私生活不堪。 但从前如何,都绕不过女人二字。 白寄离确实长得好,这事白阳宿从前就很清楚,甚至白寄离之所以能够成为他的御用杀手,他这张脸也有点原因在里面的。 这次再次见白寄离,他更好看了,就连他那娇滴滴的宠妃华容与白寄离比起来都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白阳宿不喜欢男的。 走后门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堂堂一国将军,居然喜欢娈童? 白阳宿觉得,裴遇必须死。 不但为了军权,也因为白阳宿此刻的确看不上他。 太恶心了。 连带他派出去的白寄离,他都觉得他如今犹如蛆覆美人。 恶心。 接下来,他只是浅浅听了白寄离的计划,便像是赶苍蝇一般将白寄离给挥退,一想到白寄离和裴遇会干那档子事,更是浑身都被蚂蚁爬了一般。 他披了衣服就出了泰吉殿,一路步履不停赶去登仙阁。 他要好好抱抱他香香软软的爱妃,好将这恶心的事情从脑子里赶出去。 白寄离当然看出了白阳宿眉宇间的厌恶。 不过他不在乎。 毕竟白阳宿已经上了他的死亡名单,裴遇答应推翻大昌是迟早的事情,毕竟他要是不答应,便只有死路一条。 从泰吉殿出来,循着一条幽深的甬道走在青石板路上,白寄离打算回住的地方休息一下。 白阳宿短时间内不想看见他,将三天一次的汇报改成了十天一次。 这样也好,这样方便白寄离和裴遇行动。 宫墙很高,人走在下面显得很渺小,要走上很远才会有一盏宫灯高高悬挂在墙上,有些宫灯被寒风吹灭了,也没有人再来点上。 甬道里很黑,好在白寄离夜视很好,哪怕没有灯也看得见,更何况是就着昏黄的宫灯。 白寄离毕竟只是一个杀手,虽然是白阳宿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也不会在宫里得到什么好待遇,他住的地方很偏僻,三里外是一处凋敝的冷宫,里面住的是太妃们和被白阳宿厌弃的妃子。 耳朵好使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在只有呼啸的风声不断回旋的甬道里,白寄离听到了从冷宫那个方向传过来的呵斥声。 “快点的……” “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还想不想吃今晚上的饭了……” “……哭哭哭……” “……就知道哭……” “……贱皮子……打死你……” “你还哭……” 声音在寒风里夹着往白寄离耳朵里钻。 白寄离只听见了小太监的打骂声,至于他尖酸言语中的哭泣却因为距离太远没听清。 白寄离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 前边出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朱红侧门。 门上的雕花红漆已经脱落,斑驳破旧,铜锁上也都是绿色的锈迹。 白寄离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屋檐,落在了另一条甬道上。 这是去冷宫的甬道。 原先西侧这个宫殿也曾是繁华的地方,只是后来遭了火灾,没有修缮,加上有妃子死在了火场里,这里被嫌晦气,便渐渐被荒废不再启用,慢慢的,先皇的妃子或者犯了错的妃子被赶到这边来生活,这里才渐渐成了冷宫。 甬道修的很宽敞,比外面那个狭窄的甬道好走,但此处久未修缮,许多青石板已经脱落翘起,走得急了还是容易摔倒。 白寄离脚步轻盈,并不受影响,很快就来到了冷宫门口。 太监尖酸的呵斥声变大,皮鞭落在身上那种响声也十分响亮。 隐隐地啜泣声传来,悲切隐忍,让人听见便心生不忍。 “还当自己是公主呢?一天天的让干点活跟活不起了似的,还要告诉圣上,让圣上给你主持公道?真是笑话,青阳公主,不是奴才说您,也是圣上心慈,没让您随着先帝而去,不然您作为先帝的小公主,焉有命在。” “咱就是说,有好日子,咱要会过,现在这日子多好了,圣上对您关切,只要您做点杂事便好吃好喝招待您,您住在这里,不受风寒不饿肚子的,这日子,是多少太妃们求都求不来的啊。要珍惜——” 听到小太监的话,白寄离皱眉。 白阳宿对先帝可谓是恨之入骨。 先帝在位时便无意将帝位传给白阳宿。 白阳宿生性残暴,在当皇子的时候便因为性格常常惹先帝不快,先帝意属大皇子,害怕白阳宿和大皇子争,还早早便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可惜边疆有战事,大皇子请征,却死在战场上,先帝急病,瞬间心气去了一半。 朝堂无人主持,白阳宿让先帝封他为太子,当时的场景更像是逼宫,先帝被白阳宿拿剑指着脖子还口口声声说哪怕他传位给小五青阳公主,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白阳宿暴怒,不仅送先帝上了西天,还将先帝的妃子们都赶到后宫,将她们放在冷宫中细细磋磨。 没有招惹过他的太妃都落得如此下场,当时被先帝拿来气他尚在襁褓中的青阳公主能得了好? 青阳公主一出生便得了先帝喜爱,还未满月便得了封号。 白阳宿登基后,也保留了青阳公主的封号,却将她丢到这冷宫中,小的时候他不动手,等青阳能够生活自理了,先是让那些抚养她的太妃们一个个死在她面前,又派来尖酸的太监每日对她辱骂殴打不休。 如今冷宫中的太妃一个都没有了。 这里除了惹了白阳宿不快的妃子,便只有青阳公主还活着。 她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白阳宿还没有折磨够她,要留着她一口气在。 翻越高墙。 借着微弱的灯光,白寄离见那个小太监又扬起鞭子要打在在水井边洗衣服的青阳公主。 青阳公主瑟缩着却不敢躲,只缩着身子等鞭子落在她身上。 她低垂的眼中有泪水,但更多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等着鞭子落下大的过程很漫长,她耐心几乎告罄,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鸦青色的衣服让他几乎融在夜色中。 青阳公主吓了一跳,从小木凳上摔下来,手掌撑着地面往后退了好几下。 太监落下的鞭子被白寄离攥在手里。 他冷霜般的眼神落在青阳公主身上,微弱的灯光下青阳公主惨白的脸显露出来。 狼狈,惨白,脆弱。 白寄离却不会错认:“桔桔?!” 青阳公主不知道他在唤谁,哆嗦着爬起来躲到一边,只敢用那双和白寄离三四分像的眼睛怯生生地偷看着白寄离。 原身知道青阳公主,却不知道青阳公主的名讳,更没有见过青阳公主。 白寄离万万没想到青阳就是桔桔,见到这样落魄可怜的桔桔,他此时心中完全被愤怒覆盖,看向小太监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原本攥着鞭子的手快如闪电地落在小太监脖子上,白寄离掐着小太监,仿佛要将小太监给切了一般:“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女儿也敢这样欺负?! 小太监喘不上气,徒劳拍打白寄离掐着他的手:“……救,救……” “……刺……刺客……救……” 极度缺氧,小太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白寄离却一点也不手软,见他还能说出话,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小太监顿时就翻了白眼。 等将人松开,小太监便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落在地上,白寄离没掌握好力道,人已经断气归西。 他没心情管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看向白蝉。 白蝉没有心情因仇人的死亡感到高兴。她知道如果白寄离对自己有杀心,自己只怕比那小太监还好杀。 白蝉被他吓一跳,退后间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木棍:“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喊人了!” 白寄离没想到在这样的境地下白蝉居然还有反抗的心思,虽然白蝉衣服破破烂烂,手指也被冻得通红,但那双坚毅的眼神里奋死抵抗的决心没有逃过白寄离的眼睛。 随着白寄离的脚步逼近,白蝉知道喊人这件事情根本不现实。 没有吓到白寄离,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白寄离出声安抚,冷霜融化,全是温柔。 但他说的话白蝉一个字都不信。 第5章 将军别这样5 随着白寄离一步步小心地上前,白蝉拿着木棍子后退,手臂都是颤抖的。 紧张之下,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一脚踩在石头上崴了脚,瞬间摔倒在地,不但脚踝疼痛不已,瞬间让她出了一层冷汗,手掌也杵在地上被尖锐的石子划出血痕。 白寄离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白蝉缩着身子,见白寄离确实没有要伤害她的迹象,反而十分担心地观察她的伤口,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看向白寄离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戒备。 这宫里没有一个好人。 前十六年的人生早已告诉白蝉这个真相。 眼前这个人虽然此刻好像对她很关心,但她既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据她所知,从冷宫出去的唯一一道门是锁着的,只有在送餐的时候才会被打开,而每次送餐的人来都是有几个侍卫陪同的,为的就是不让冷宫里的这些人有机会跑出去。 白蝉从后面的狗洞里钻出去探过好几次路,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这个人,却在这个时间——外面已经完全封锁的情况下进来,还将那个太监给杀了。 在自己没有反抗能力也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完成反杀。 这个人杀她甚至比杀那个小太监会更容易。 她已经有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这些天都是喝井水饱腹,加上这几天那个小太监心情不好,对她动辄打骂,她现在身上全是伤,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将事情想了一遍,白蝉发现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溺水的蚂蚁,生路完全断绝。 手指不自控攥紧,受伤的那只手受到挤压瞬间涌出许多血,尖锐的疼痛唤醒了她,她惶然抬头,见白寄离正分外心疼地看着自己。 他眼里,那些情绪,是白蝉全然陌生的。 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包括她已经死掉的母妃。 他的眼神是那样令人沉溺,温暖无害,让她忍不住放松警惕。 白寄离撕下衣服的一角,轻轻给白蝉包上:“你伤口上有尘土,我先给你止血,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再给你处理。” “出去?”白蝉好像听不懂一般,愣愣地望着白寄离。她懵懂的眼神纯净无害,继承了白寄离清冷的眉眼却比白寄离更钝一点,没了清冷,多了几分神女的慈悲。 配合着那双清澈的眼神,更显神性。 上个世界,他的桔桔长大后成了维护一方安定的无极观道士,终身未有伴侣,一直到白寄离和陆与深故去,都是一个人。 白寄离一直觉得将女儿独自留在上个世界很残忍,若是可以,他也想陪着女儿,直到她寿终正寝。 比起白寄离,从上个世界白寄离就感知到,桔桔身上的灵力比他更纯净一点。 他虽然一直认为自己是天地初开便存在的妖精,法力无边,灵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比之上界神明也毫不怯场。 但他终归是妖,灵力再纯净,多多少少还是沾点妖气。 桔桔却不是这样。 桔桔是他的孩子,身上的灵力却比自己还要纯净,一点妖气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他现在能判定,她父亲是一个道士,说不定这个道士后来去了上界,所以他们两个的崽灵力才这么干净。 她是天生的神女。 却在这里,受着这样的苦,白寄离怎么能不心疼。 为她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发丝,白寄离笑着安慰她:“别怕桔桔,爸……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想将白蝉抱起翻墙出去,白蝉却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行动:“我不叫桔桔,我叫白蝉。还有,我不能走,一旦被发现,我会死。” 这个人从刚才见到她就一直喊她桔桔,是不是将她认成了其他人,才对她那么好的? 清澈的眼神有一瞬间暗淡,白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胀难忍。 第一次有一个陌生人,对她那么好。 虽然她仍然对他有深重戒备,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人对她好都是将她认错了,她就想哭。 “我不会让你继续在这受苦了,至于如何出去,你现在先和我走,天亮之前,我会回来善后。” 白寄离已经不管桔桔的抗拒,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白蝉很轻,骨架小,人也矮小。 这里条件艰苦,白阳宿又有心折磨她,不给她吃饱饭,她身体发育受限,看着没有十六岁,像是十二三岁。 手掌接触的地方都是骨头,白寄离心酸极了,他和陆与深的宝贝疙瘩,平时掉个眼泪他和陆与深都要心疼半天的女儿,现在却过着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 将披风盖在桔桔身上,白寄离将小太监的尸体随便藏在暗处,带着桔桔快速出了宫。 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的裴遇没想到白寄离会去而复返,还带了一个人。 被粗暴地让起来,裴遇不得不将床让给这个见都没见到过的女孩,这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浑身上下伤的地方很多,脸色惨白,瞧着像是受了不少虐待。 不知怎么的,他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心痛起来,怒火四起,他口气分外冰冷:“是谁干的?” 这过冷过硬的口气将白蝉吓了一跳,裴遇见她害怕,顿时放缓了表情,但怒火仍旧没有下去。 白寄离直截了当:“伤害她的人已经死了,至于其他的,等我回来再细说,你赶紧让人送衣服来给她换,再请个大夫,但别让人知道,我还要回宫里一趟。” 裴遇赶紧道:“你放心,余下的事情交给我。” 白寄离点头。 他是信任裴遇的。 这人当父亲比自己尽责多了。 但他怕白蝉会怕。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白蝉的戒备就没有放松过。 自己和裴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她在皇宫过的日子又使她没办法轻易地相信别人。 信任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培养起来的。 白寄离只是想让白蝉放松些,别太紧绷。 “他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害怕,在这里好好听他的话。”白寄离温柔下声音和白蝉嘱咐了两句。 白蝉虽然害怕,看向裴遇的眼神里也全是惊恐,但她知道这两个人哪怕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但现在也不会动手。 现在先将命保住,至于其他的,等有机会,再做斡旋。 她乖巧地朝着白寄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遇已经将其他烛台点亮。 房间里有了亮光,感觉温度都上升了几分。 白寄离不再停留,很快又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裴遇叹了口气:“下次记得走门。” 白寄离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走了,白蝉独自面对裴遇,身上的戒备瞬间又起来了,裴遇不敢多打扰她,对她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将声音放轻。 裴遇虽然是个男的,但裴家女眷颇多,他大嫂的孩子裴月今年十五,有许多衣服。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让丫鬟去大嫂那里走了一趟。 这个点裴家大嫂林菀已经歇下,她房中的妈妈便做主给裴遇拿了一身小姐的旧衣裳。 裴遇将衣服给白蝉,热水也备好了。 让小丫鬟带着白蝉去了浴房,见她手上身上都有伤,裴遇还嘱咐小丫鬟给白蝉洗澡的时候注意伤口。 白蝉浑身都疼,泡在浴桶里,身上的血迹和灰尘瞬间就将热水给弄得浑浊不堪。 白蝉有些窘迫,低下头不敢看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很知道分寸,裴府将下人教得很好,她当做没注意到白蝉的窘迫,小心翼翼用柔软的帕子将白蝉身上的血痕都清理了一遍,顺便将她身上的污渍也清理干净,然后命人换了干净的水。 “小姐可以在浴桶里多泡一会儿,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和奴婢说。” 小丫鬟说话轻声细语,白蝉放松下来,哪怕身上的伤口泡在水里有点难受,她也不想起来。 热水澡,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舒适地泡过热水澡了。 在宫里,她比条狗都不如,是个人都能对她羞辱打骂,想洗澡都很困难,更何况是泡澡。 小丫鬟将干净的衣服抱进来,见她惬意没入水中,笑了一下,虽然不想打扰,但还是出声道:“小姐先起身换衣服,您身上的伤口泡时间久了不好。” 白蝉才直起来。 小丫鬟拿了浴巾过来包在她身上给她擦水渍,白蝉受宠若惊:“我,我自己来。” 小丫鬟抬头对她笑了下:“没关系,这样的小事奴婢来就行了。” 等换了衣服出来,小丫鬟还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一改刚才的狼狈,她艳丽无双又纯净圣洁的脸显露了出来。 裴遇让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 热气腾腾的面碗里不但有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和一把喜人的小青菜。 裴遇见她脸色没有刚才那么惨白,被热气蒸腾出一点颜色,心中略有宽慰:“快过来,吃点东西。” 白蝉已经迫不及待坐在了桌子边。 她太饿了。 眼睛看着面碗直放光,裴遇叮嘱她:“小心烫,吃慢点。” 白蝉点头,吹着碗里的汤,先试探着喝了一口。 吃了口青菜,又吃了荷包蛋和面。 荷包蛋很嫩,青菜也很可口,面条吸饱了汤汁,劲道爽口。 厨子放了一点点辣椒,不算很辣,很香。 白蝉吃着面,回想起在皇宫里吃的残羹冷炙,夏日里,十顿饭里有九顿都是馊的,但她照吃不误。 要活着。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白蝉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能从那困着自己的宫闱里出来,洗上了热水澡,还吃上了热腾腾的、好吃的面。 眼泪掉进面碗里,白蝉却恍若未觉,继续往嘴里塞着面条。 她决定了,只要这两人能给她提供一口吃的,让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裴遇见她狼吞虎咽的,有些担心:“你吃慢一点,小心伤胃。” 白蝉根本不听他的,她实在是太饿了。 吃了一碗面,白蝉没有饱的感觉,一双清澈的眼神直勾勾看向裴遇,裴遇心软,到底是害怕白蝉吃太多伤害身体,只让下人再给上了一碗汤。 白蝉全喝干净了。 她刚放下碗,大夫来了,给白蝉看了一下伤口,很快大夫便开了药方:“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不算很严重,但她几日没吃,今晚却又积食,怕是会伤到肠胃,要调理一下。至于伤口,都是皮外伤,草民已经处理了,往后每日换三次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裴遇记住,和大夫说:“伤药要开最好的,她是女孩子,可千万不要留疤。” 大夫看了他一眼,点头,让下人跟着他回去拿伤药。 天微亮之后,白寄离到了裴府。 白蝉已经睡着了。 白寄离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和裴遇去了书房,将白蝉的情况告诉了裴遇。 “她是青阳公主。” 此话一出,裴遇惊了一下:“青阳公主?!” 接着,原本稍歇的怒火瞬间又席卷而来:“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落到如此境地,简直不可理喻!” 白寄离道:“但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青阳公主,只有我的徒儿白疏桐,白蝉已经于昨夜死于冷宫大火,面目全非。” 裴遇诧异地看向白寄离:“你昨日回去放了火?” “她只有放在我们眼皮底下我才安心,既然将她带出来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将她送回去的。” “但冷宫突然失火,白蝉还死了,这事情有疑点,白阳宿未必信。” “他爱信不信。”白寄离抱着手:“白阳宿必死无疑,哪怕他怀疑白蝉没死,他也未必有那个命能活到揪出白蝉。” 他原本只是想推翻大昌王朝,换一个帝王,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也给自己一个自由,可如今他知道了白阳宿是怎么虐待他女儿的,那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轻轻揭过。 “我不但要他的江山覆灭,我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这句话,裴遇是赞同的。 宫变的时候,青阳公主尚在襁褓当中,并没有得罪过白阳宿,哪怕不是一母同胞,青阳公主也是他亲妹妹。 第6章 将军别这样6 白阳宿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孩,手段实在是酷烈! 死不足惜! 白寄离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裴遇跟着坐在他对面,眼神炯炯:“你说。” “我要你辅佐疏桐登基。” 他眼神直白而坚定,丝毫没有一点心虚,好像之前说的帮助裴遇推翻大昌不是他说的一样。 裴遇哑然。 他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当初答应白寄离也只是为了白寄离脑子一热,现在白寄离提出要他辅佐青阳公主他也没什么反感,反而诡异地升起一股赞同。 ——他惊讶的是,白寄离居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甚至同样是皇家人的白蝉说出这样的话。 白寄离解释道:“疏桐和白阳宿不同,疏桐会成为这天下最英明的君主。” 这话说得毫无根据。 青阳公主住在冷宫中,这些年能活下来已是十分不易,怕是连字都不识得,白寄离却笃定她会是位明君。 “不识字,我可以教,不会武,你可以教。这天下间没有比你我更厉害的师父,有我们在,疏桐不会成为庸才。” 他仍然定定地直视裴遇的眼睛,等待着裴遇的答案。 裴遇自是没有不从的。 他对青阳公主的印象不算差,虽然青阳公主实在狼狈,但独自一人在冷宫中还能从白阳宿的倾轧中活到这个岁数,本身就不是什么废物。 得了裴遇的保证,白寄离松懈了下来。 他要他女儿登基,虽是一时意起,可经过细细思量之后,他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之前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能够遇到白蝉,更不知道白蝉是皇族中人,因此见到自家老公,便将皇位先许了出去。 他可不想女儿的爹和女儿因为皇位打起来。 裴遇一诺千金,得了他的应允,他相信,裴遇会真心辅佐白蝉的。 冷宫的事情他已经善了后,这一夜跑来跑去的,他现在也有些累了,可他却没有去休息,进了屋先去看了眼已经安睡的白蝉。 白寄离手脚很轻,白蝉虽然这些年习惯了睡觉的时候警觉些,但毕竟不是有武功的人,在惯于隐匿踪迹的白寄离面前,她那点警觉起不了什么作用。 坐在床边不远的矮凳上沉静望着安睡的白蝉,白寄离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这么多天都没有上朝的裴遇去上朝了。 可惜今日他来了,白阳宿却因为昨晚冷宫走水青阳公主命丧火场的事情大发雷霆没有来。 众位官员在朝阳殿站了一刻钟后有侍者出来宣布今日免朝,裴遇便第一个出了朝阳殿。 武将们基本上都是他朋友下属,见他走了本想跟上来,却因为现在满朝都知道白阳宿忌惮裴遇而止住了脚步。 裴遇读书时的同窗兼好友,辅国公的孙子叶青斟却不忌讳这些。 这些天都没有见到裴遇,他想的紧,也担心,几步追上裴遇的步伐,手搭在他肩上:“庆业楼今儿有青梅酒,这个天儿最适合去喝一杯,要去吗?” 裴遇打量了叶青斟一眼,一耸肩将他手拂了下去:“不去,有事情走不开。” 说着,他加大步子几步将叶青斟给撂在了后面,气得叶青斟咬牙切齿:“好你个裴初逢,老子今天倒是要上门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 皇宫之内不可疾步,不可大声喧哗,是以叶青斟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遇步履如风扬长而去,而他连骂裴遇都得小声些,生怕被人听到。 上早朝时间本来就早,但裴府离皇宫有些远,在城内又不能骑马疾行,早上驾着马车缓慢去了朝堂,如今下朝正赶上百官当值,内城拥挤,更不好行走,等裴遇好不容易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白蝉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又没有人打扰拿着鞭子来叫她起来干活,她便多睡了一会儿。 只是长久以来她已经形成了习惯,哪怕多睡,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睁开眼睛醒了。 醒来瞧见头顶的雕花吊顶,她愣愣看了好几息,有些摸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偏头瞧见矮凳上睁着一双清亮眼睛冷然如谪仙的人,她才恍然想起,昨夜她被这人带出了宫。 白蝉一惊,急着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脸色骤然一白。 白寄离忙上前搀扶她,被她轻轻绕开后,那股失落在面上带出了一点,瞧着有些可怜。 白蝉却没有因为他可怜而让他碰自己。 她对男人,有着天然的戒备。 白寄离收拾好心情,见白蝉硬撑着额头都冒汗了,更不敢在这个时候犯爹爹被女儿嫌弃的矫情毛病,喊了昨夜服侍她的小侍女进来。 小侍女叫怀玉。 白蝉对这个伶俐天真的小侍女没有恶感,在白寄离出去之后乖乖的让怀玉帮她穿衣服。 她身上多处都上了药,自己活动不开,只能先麻烦怀玉了。 怀玉笑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便好,不麻烦的。” 白蝉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意:“谢谢你,怀玉姑娘。” “小姐叫我怀玉便好。” 白蝉是裴遇的客人,昨晚上裴遇将她划给了白蝉做贴身丫鬟,还嘱咐她要好好照看白蝉,因此她当白蝉是她亲主子,并不因白蝉客气有礼便在白蝉面前拿乔。 白蝉见她坚定,在再三被怀玉纠正后,便叫她名字,不再在她名字后面加上“姑娘”称谓。 她无意让对她好的人为难。 白蝉昨晚吃伤了,今早的饭菜便十分清淡,一碗粥配着两三样小菜。 这样的饭食虽然清淡,对于她来说却是十分丰盛了,将桌上的饭菜都吃光之后,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是怀玉控制了饭量,怕是喝粥都能给喝伤了。 裴遇前脚进了裴府,叶青斟后脚就来拜访了。 因他是小辈,裴大嫂便在花厅接见了他,见他急着去找裴遇,便让小厮拎着他去了裴遇的院落。 叶青斟忙行礼告罪:“今日慌忙来,小弟失礼了,改日登门向嫂嫂和老夫人告罪。” 第7章 将军别这样7 “一家人,不必客气。”叶青斟和裴遇关系好,裴遇镇守边疆这些年,裴府没少受他的照拂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和他那么客气的。 带了一肚子火的叶青斟随着小厮进了裴遇的院落,却没有见到裴遇,而是在院落前的一个四方小亭里看见了一位身着青衫的翩翩公子。 那人身着深色青衣,外面罩了一件淡青的披风,白色的毛领将下巴掩了一半,却露出那人谪仙般清冷的长相。 孑然挺立坐在四方亭中,气收神敛,低眉间清冷的眉眼从容守静,见有人突然闯入,他转头看过来,隔着嶙峋枯枝凌雪红梅,那双清湛的眼睛里仿佛暗藏利剑。 妙哉妙哉。 叶青斟不住感叹,浑然忘我朝着这风灵玉秀的谪仙走去,边走还边拈着几句酸诗:“道是风骨寻遍处,原是瑶台下仙人。” 那人冷淡地收回眼神,不理会叶青斟,叶青斟却走进四方小亭中:“没想到裴初逢居然寻到这般妙人,却藏在家中从不示人,叫我今日才得见公子清韵……” 他还在刮肠搜肚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描绘仙人的词汇都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那边疾步走来的裴遇却一把飞刀直直擦着叶青斟的脸颊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叶青斟到了嘴边的夸赞拐了个弯。 叶青斟猛地看向走来的裴遇,拍着自己的胸口差点气炸:“裴初逢!你想吓死我?!” “你来干什么?” “我没事还不能来你这儿了?” 裴遇站在白寄离面前,挡住了叶青斟看向白寄离的目光,叶青斟偏了偏头从旁看过去:“裴遇你太不厚道了,你藏着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也不介绍给我认识!” 裴遇不想搭理叶青斟,白寄离却站起来,手落在裴遇的肩膀上让裴遇过去一点,裴遇不情不愿将白寄离给露出来,白寄离自我介绍道:“叶世子,在下是裴将军请来府上的教书先生。” 叶青斟绕着白寄离看了好几眼:“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教书先生了?这一届的学子里我也认识一些,却从未见过你。” 白寄离道:“我学识浅薄,怎敢在众多学子面前卖弄文采,自从入京之后幸得裴将军赏识邀我过府为裴府少爷小姐们答疑解惑,赏我一口饭吃,不然怕是早就饿死在上京了。” 他说话谦虚,叶青斟却是不信:“公子这般钟灵人物,到哪里没有落脚点怎生将自己说得这般凄惨。” 白寄离才不管他信不信,只一口咬死自己是裴府新来的夫子。 叶青斟瞧着裴遇紧张他紧张得不行的样子,虽然对白寄离的说辞不信,却没有咬着不放。 这么好看的人站在面前呢,多和美人说说话聊聊天亲近亲近才是正经事。 “这不是巧了,既然在这遇到白兄这样的妙人,今天说什么也要去庆业楼喝一杯,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出门?” 裴遇懒得理他,拉着白寄离的手就要往后院走,叶青斟跟在他们后面显然不打算回去,裴遇停下来,一脸严肃地和叶青斟说:“今天真的有事情,实在不好招待你,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也不管叶青斟是个什么表情,拉着白寄离便走,叶青斟扬起的手僵直了半响放下,想说什么却只能看着在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知道裴遇今天是真的没有时间,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只好歇了喝酒的心思,打道回府。 他和裴遇关系好,倒不会因为裴遇招待不周而有什么想法,但出门时总要拜别裴遇家中长辈,裴大嫂见他才刚去找裴遇没一会儿就出来,便有些不好意思。 “小叶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裴老夫人留客。 叶青斟推辞道:“今日还要去拜见家父的朋友实在是不巧,改天我再来府上叨扰老夫人。” 裴老夫人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多留。 裴府现在是人人敬而远之,那些世家当中,少有人还愿意来裴府拜会,辅国公家对裴府也持观望态度,只是老一辈的做派影响不了叶青斟与裴遇的情谊,是以老夫人对这位后生十分赞赏。 待叶青斟走后,她不免多问了几句:“小叶好不容易来府上做客,初逢在干什么,怎么不招待招待客人便让小叶走了?” 对于裴遇院里多了两个人,裴大嫂这个管家的是知道一点的,“小弟带了个小孩回来,加上那位神秘莫测的公子,想来是不方便招待小叶。” 不方便,就是要瞒着。 裴遇有事情不方便叶青斟知道,也没有和家里女眷们说,裴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真是苦了他了,如今我们裴府遭人忌惮,风雨飘摇,只希望初逢别偏了心智,走错了路。” 裴老夫人也是将门之后名门望族,对当前的局势十分清楚。 知道现在是个死局,裴遇不过是在夹缝中斡旋支撑。 可是独木难支啊,裴家这艘船如今在海浪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个大浪,就会全然覆灭。 值此之际,她是真的有点担心裴遇会改了心性剑走偏锋。 幽静的小道上,因是冬日,扶疏花木全都换做了嶙峋枯枝,萧瑟尽显。 白寄离在四方小亭里停留了挺长时间,这个时候手脚难免冰冷,裴遇的手很温暖,触到白寄离冰冷的手,便下意识将他的手包在了自己手心。 “你在担心我?” 白寄离望着对方后脑勺,不愿意再跟着对方的脚步走在这小道上,停下了脚步。 见他不走了,裴遇也停下,转过身来凝神望向他:“你最好不要频繁地出现在人前。” “我知道,我只是听说那人和你关系很好,想去看看那是怎样的人。” 裴遇听到他这句话有点费解:“你去看他作甚?他是我的同窗,也是好友,我不在盛京这些年,是他帮我照拂着裴府,是以我很感激他。” “原来是青梅竹马。” 第8章 将军别这样8 白寄离说这句话时语气莫名不好,裴遇却有些无奈:“青梅竹马是这样用的?” “难道不是?” 白寄离冷哼了一声,清冷的眉眼似覆有寒霜,丢下裴遇在青石小道上,自己抱着手朝前走。 裴遇不知道他怎么生气了,紧跟着走在后面:“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寄离将莫名的酸意压下,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当前要紧的是给疏桐弄一个合理的身份,让她光明正大地住进裴府,才好方便我们后面的行动。” “身份好办,我这两天就去办,但她最好不要跟着你姓,毕竟冷宫刚刚出事,她如果姓白,很容易受人怀疑,到时候会有很多麻烦。” 白寄离脚步微顿,才接着往前走,声音有些许低落:“是我思虑不周。” “无妨。” 裴遇总觉得,白寄离对白蝉有一种很难描绘的情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应该也是受到这种情感的影响。 白寄离沉吟了一下,很快就给白蝉敲定了姓氏,“姓陆,陆疏桐。”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望进裴遇的眼里:“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名字带着一种细密的隐痛,好像属于裴遇感情的一部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感情到如今才随着白寄离的诉说进入他的身体里。 他的心脏颤动着,又泛着钝器敲击的痛意,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愣神,只能愣愣地回望着白寄离,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很……好。” 白寄离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接着往前走:“那就叫这个名字——至于身份,就说是你的表妹,家道中落,世上也无亲人了,只好来裴府投奔老太太……余下的,你去安排。” 裴遇点头。 他还沉浸在刚才白寄离说的那个名字带给他的莫名冲击里,接下来听白寄离说话,总有些心不在焉。 白寄离仍作不觉,说起另一个事情:“今晚我要离开,外出一趟。” 裴遇脚步停顿:“去哪里?” 白寄离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去杀人。” 裴遇诧异。 白寄离唇角笑意扩大:“你是不是忘了,我本职是个杀手。” 裴遇没忘。 只是这两天白寄离安生地待在他身边,让他有些晃神。 晃神地以为,岁月静好。 “如无意外,明日便归。” 他没说有意外该怎么办。 原主杀人从来没有出过错,在白阳宿那里,不容许意外出现。 傍晚时分,白寄离换上夜行服从裴府出发。 杀人密令是早上接到的,白阳宿让白寄离带着那人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在这个皇权至上而白寄离现在自身能力不过凡人的状态,他哪怕不愿意听那个狗皇帝的话,也不得不听。 密令要他杀的,是枢密院的枢密使陈东风。 白阳宿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没有参与皇权斗争的权利。 儿子里,大皇子是一个宫女所生,十九岁,三皇子皇后所生,十七岁,二皇子孱弱多病,失去了竞争皇权的资格,四皇子五皇子年幼,一个八岁一个三岁。 白阳宿也是宫女生的,因身份原因他幼时常遭遇欺凌,故而对这个和他出身类似的大儿子很是心疼,反而是嫡出的三皇子备受冷落。 如今这两个儿子已经有了在朝堂争夺权利的倾向。 大皇子有皇宠,三皇子有后台,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明面上,白阳宿不干预儿子的较劲,背地里,白阳宿却极为痛恨朝中的朝臣和皇子们走得近,而陈东风,便是因为与三皇子来往甚密被白阳宿记恨。 陈东风能不知道皇上讨厌臣子和皇子走得近吗?他知道,但他觉得自己与三皇子走得近是在维护皇权,维护嫡系血脉,他没有错! 他觉得皇上看在他这么忠心的份上,不会动自己的。 他却不知,光是他嘴里的“维护正统”、“嫡系血脉”几个字,就够白阳宿杀他千百回了。 枢密使是要职,陈东风为人虽然迂腐,但算是清正为官,平日里没有什么错处,白阳宿不好给他降罪。 但再让陈东风活着碍他的眼他也受不了了,这才下令,要白寄离杀了陈东风。 他要维护正统,他不想当这个枢密使,有的是人想当,白阳宿才不会惯着他。 白寄离潜入陈家的时候,陈东风还在书房里看文书。 其实他内心里,即不看好大皇子,也不看好三皇子。 之所以和三皇子走得近,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三皇子虽则也不贤能,但比起大皇子,要好很多了,若是他们这些良臣好好教导,日后好歹也有成器的可能。 将军别这样9 如今世道,官场混浊,他顶头上司皇上也……唉,若不是实在放不下这天下比他们还要战战兢兢,还要痛苦的百姓,他实在是不想再在官场上混了。 怨罢,陈东风忙收起满腹的愤懑,朱笔题字,继续批改公文。 烛光微妙地闪烁了几下,他拿起剪子挑了一下烛心,刚想将剪刀放下,脖子上忽然一阵冰凉。 寒冷的刀锋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刺骨冷意仿佛随着皮肉钻进了身体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东风眼神往旁边看了看,只看见一个全身黑衣蒙着面的削瘦身影。 “你是谁?”他说话的声音极力维持镇定,却还是带了一丝颤抖。 “来取你性命的人。” 冰冷的话语让陈东风如坠冰窟,他却还强装镇静:“暗杀朝廷命官,你有几条命敢这样做?” “陈大人,你能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这句话,让原本还算冷静的陈东风怨愤又出:“我自认身处官场以来,虽不说清廉守正,但也称得上身正奉公,为百姓殚精竭虑,未曾做过一件亏心之事。扪心自问,上能对天,下无愧于心,何来咎由自取?” “黄天浩荡,你对得起天地自心,可要你命的人,却不会管这些。”冰冷的匕首格外锋利,持刀之人不过稍用几分力气,鲜血便顺着脖颈流了出来。 陈东风刚才还在局促不安,现在见了血,却突然镇定无比,闭着眼睛,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 匕首离了脖子,在来人手上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时之间没了威胁的陈东风睁开眼睛,就见刺客那一双冷质如冰的眼睛带着点笑意望着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好不悠闲。 陈东风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刺客清冷如玉的声音泠泠响起:“你认命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陈东风眼中的红血丝里泛着不甘,他却垂下头叹了口气:“只有我死了,这阖府上下,才会有一线生机。” “你还真看得起白阳宿。”刺客直接直呼当今圣上的大名,这大逆不道的行为惹得陈东风侧目,他攥紧了手,桌上的烛火在他眼中闪烁,他的神情却始终没有多少变化。 匕首回到雕着花纹的皮套当中,悬挂在刺客腰间,他解下蒙面的布巾,清冷如玉的脸显露出来,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看着像是从哪家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一点也没有杀人越货的样子。 但陈东风领教过他手中匕首的锋利,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是动起手来,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枢密使,只有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的份儿。 只是现在,陈东风意识到,对面的人应该不会杀自己。 那股凛然的杀意随着匕首入鞘,对面的刺客也没有对他释放什么恶意。 攥紧的拳头松开,陈东风的脸色却一寸寸变白,没有比刚才更好。 能在皇帝手中保住他,不会是因为他人格魅力大。 只怕眼前这个人所图非小,一旦他今天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付出的代价不会轻。 白寄离将他骤变的脸色看在眼里,他静静瞧着他骤然白了脸又渐渐缓了神情恢复镇静,唇角不免多了一丝笑意:“陈大人是朝中为数不多肯为百姓办事的人,白某仰慕已久,今日奉了白阳宿的命来取大人首级,白某也想冒险,保大人一命。” 陈东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白寄离扬起手制止了他:“陈大人想用自己一条命换阖府上下平安当然令人感动,可白阳宿是什么人想必大人也清楚,你要是有这个念头,只怕是你前脚刚进阎罗殿,你阖府上下后脚便和你相聚了。” 陈东风哑口无言。 白阳宿什么样他当然知道。 白阳宿在朝中的作风他也了如指掌。 但“和你合作,只活我一个,不如老夫现在,便与家人一起走了更好。”陈东风舍不得家人,愿意一死换家人苟活,但若这样也不行,那不如一家子全去了算了。 他做官十余载,从来不怕这些歪门邪道。 “陈大人放心,只要你愿意为我办事,白某用项上人头和您保证,你家一家子,加上洞里的老鼠、梁上的猫,都能活得好好的。” 后半夜,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发现陈府走水了,因得了上头的令,他们虽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走水,却没有立刻展开救援,等天边熹微之时才出动了好几百人救火,免得火势蔓延到别处。 次日早朝,满朝都听说了陈府的事,五城兵马司的王大人来回禀事情经过之时,陈家已经连老鼠洞里的老鼠都在浓烟中呛死了。 将军别这样10 一次走水死了一位京中要员,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群臣激愤,就差指着王大人的鼻子骂王大人的部下玩忽职守了,圣上当然也大发雷霆,在早朝上发了好大一场火,罚了王大人一个月的俸禄。 下了朝,有人结伴同行,张大人小声在胡大人耳边道:“唉,接近年关,那位大人家里竟然遭遇这种事情,偏偏……”他悄悄用手指指了指天,声音压得更低:“……却唉……到头来,只值人家一个月的俸禄,何其惨啊。” 胡大人压下张大人上竖的手指,小心看了眼四周,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张大人慎言。” 他胆小如鼠的样子张大人却无心耻笑,如今这朝中,人人自危,都只敢捧着当今圣上,谁来了都不敢说实话,谁睡觉都不敢闭眼睛,胡大人胆小如此,他张大人也是这样。 有这一遭感慨,也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张大人和胡大人先后上了自家的马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张大人将自己的脸藏在白雾缭绕的热气之后,一时之间让人看不清神情。 白寄离拿了看不清脸的人头去向白阳宿复命。 白阳宿皱着眉十分嫌弃:“下一次来,将身上的血收拾干净再来,脏兮兮的成何体统。” 跪在地上的白寄离恭敬地低下头:“属下知罪。” 见他认错,白阳宿的脸色缓和了两分,漫不经心地道:“辛苦了,下去领赏就尽快出宫去,别忘了你还有个更要紧的任务。” “是。” 从宫里出来,皇城外官员们的马车已经四散,冬日里难得出了太阳,亮灿灿的照在掉光了叶子显得分外料峭的枝干上,那些干脆的树枝看起来却更加萧瑟和弱不经风。 黑色的衣服掩盖了血色,白寄离穿着沾满血的夜行服回到了裴府。 裴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早上坐在屋子里等他。 从屏风后面出来,带着血渍的衣服已经换下,一身青白色的衣裳减弱了一夜奔波带来的寒霜之气,虽则眉宇间是清冷无温的,却也多了几分谦谦公子的温暖气。 仆从端来一盆热水就出去了,白寄离走到放置着水盆的架子前,将沾染着血迹的匕首丢进去,修长的手也随之浸润在里面。 水面荡起红色的波纹,粘连在手上被寒风风干的血迹在温水中一点点散开,白寄离洗完了刀刃,将匕首放置在一旁,开始搓洗手上顽固的污渍。 裴遇放下茶盏,走到他身边:“一切还顺利吗?” “白阳宿还算信任我,没出什么大岔子。” 一双比他手宽厚许多的手掌落在血污一片的盆里,覆盖在他回温的手背上,轻轻搓洗着手上难以祛除的凝固血渍。 白寄离抬眼望向他。 裴遇恍若未闻,仍旧自顾自地搓洗他的手,将手背手指以及手指之间的缝隙都照顾到,一点一点,洗得干干净净。 水污成一片,无法看清水下的手。 只有两双手在这一片浑浊中相贴,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裴遇将白寄离的手拉了出来,喊来小厮将水换了,打来了干净的水。 帕子浸润在水里,裴遇将帕子拧干,拿起来擦拭他沾着血的脸。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眼角面中的血渍被一点点擦拭掉,白寄离抬眼直勾勾地凝睇他:“没有办法,如果不狼狈,白阳宿许会多心。” 帕子再一次落入水中,清亮的水变成淡淡的粉色。 裴遇洗干净帕子,又要了一次水,清理工作才算完成。 白寄离吃了早饭,去后院看望白蝉。 陆家小姐已经“在路上”来了,不日到京,等白蝉的身体好点,就能借着裴遇表妹的身份出去逛逛,不必每日都闷在后院中。 白蝉的皮外伤在裴府精心调养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亏空的营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理好的,故而她看着仍旧是很瘦弱,像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弱不经风地坐在一棵未开花的海棠树下晒太阳。 白寄离踏进院子的时候,怀玉正抱着一件厚披风要给白蝉盖上。 怀玉照顾白蝉很尽心,今日虽说太阳挺大,但毕竟是寒冬,风吹过来,还是带着寒意的,白蝉身子骨弱,受了寒气不好。 见了白寄离,她知道白寄离是裴府贵客,赶忙过来见礼,白寄离扬手表示不必,和她说:“日后见我不必这样,你有什么事径自忙去。” “是。”怀玉嘴上这样应着,对上白寄离还是一副恭敬的态度。 将怀玉支出去,白寄离在白蝉对面坐下,白蝉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没有张口,对白寄离充满疑惑探究,但终究还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将军别这样11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白蝉,我今天来便是要和你说一说以后的事情。” 白蝉闻言抬头,定定地望向他。 “你需要一个新身份,这件事情裴遇已经为你办好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青阳公主白蝉,而是我的弟子、裴遇的表妹——陆疏桐。” “陆疏桐?” 白蝉声音很轻,看起来没什么排斥的意味。 “救你也不是没有代价,你应该知道。” 肩旁一直紧绷的白蝉突然松了口气,她知道。 她希望是这样。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这世道是个什么世道? 她虽然经年累月被困在深宫之中,这些年遭受的侮辱与白眼,早就教会了她,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善意。 白寄离和裴遇救了她,她很感激。 但救她的人,一个是白阳宿身边的暗卫,一个是深受白阳宿忌惮欲除之而后快的大将军,说他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看自己可怜所以施与缓手,才更令她恐惧。 有所图才好。 有所图,她也许能够和这二人斡旋,徐徐图之,好好活下去。 “白先生救了我,我很感激,只是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在宫里地位低微又深受白阳宿忌惮,如今更是已经‘死掉’的人,怕是给不了白先生和裴将军什么东西。” “不知公主是否知道白阳宿针对你的缘由?” 白蝉冷笑了一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当时先皇说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尚在襁褓,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可这些年为了这句莫须有的话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被身边的人说得她听倦了。 她自嘲的笑让白寄离一阵心疼,他和孩子他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只是一个世界没见,对他来说甚至不过霎那间,他的孩子却实实在在的在这个世界吃了十六年的苦。 那开朗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变成了现在这般,警惕多疑,如同失去一切的幼兽,努力用自己瘦弱的爪子维护自己活下去。 “你想说什么?”白蝉摸不清白寄离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能被他们看得上的筹码少之又少,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交易的,只怕白寄离和裴遇看不上。 白寄离敛下心疼的情绪,冷静道:“我要你应了先皇的话。我要你登基。” ——我要你登基。 ——我要你登基! ——我要你登基!!! 白蝉震惊,脸上全是惊愕,她想过他们有很多图谋。 或是用自己威胁皇室。 或是拿自己恶心白阳宿。 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他们居然想要推翻白阳宿。 他们想辅佐自己? 微张的嘴唇颤抖着合上,白蝉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她激动得仿佛面皮都在颤抖,极力克制才勉强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先生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白寄离伸手想安慰安慰她,可想到她的防备,伸出去的手还是默默收回来:“公主意下如何。” “那当然是极好的。” 白蝉见日来从不曾流露过一点舒畅的脸绽放出一个笑意:“那当然是极好的!” 她管不得了。 管不得白寄离和裴遇是不是居心叵测,管不得他们是不是在利用自己。 她很清楚以裴遇的实力,自己登记这件事情不是天方夜谭。 那还在等什么? 等着自己再一次变成别人刀俎上的鱼肉吗? 绝不。 绝不! 这天下已经那么糟糕了,在白阳宿治下,百姓的生活没有变得更好,官员每日里战战兢兢,除了白阳宿,这天下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能安心享用。 既然如此,既然这世道多的是哀鸿与怨声,那么自己成为帝王来改变这一切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自信自己能比白阳宿做得更好! 她要成为举刀的人,她不要再做案板上荣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想要什么?” 白蝉不经要问。 从古自今,从未有女人登基为帝的先例,前朝中不乏有见识的女子,做到的也不过是垂帘听政。 白寄离和裴遇两人,一个深受白阳宿信任,是白阳宿手中的刀,一个手握重兵,掌握着推翻白阳宿的中坚力量。 如此野心勃勃的两人凑在一起,白蝉不相信他们没有别的图谋。 白寄离当然没有图谋,看裴遇能轻易答应自己辅佐白蝉的状态,想来他除了厌倦皇权斗争,心中也是保留着一点对白蝉舔犊之情的潜意识的。 只是这些事情,没有失忆的白寄离知道,从小生活在冷宫之中被暴力对待,缺乏安全感的白蝉却不会信。 至少暂时是不会信的。 将军别这样12 白寄离只好故作神秘:“我们所求是什么,等公主你登基就会知道了。你放心,我们所求,绝对是你力所能及的。” 白蝉沉吟瞧他半响,没从他脸上瞧出什么,收回目光,点头:“若是我能为先生办成,绝不推辞。” 她这话是出自真心。 就算白寄离没有辅佐她登基,单单只是救了她这一点,都足以让自己倾尽所有相报了。 两人就这件事情通了气,白寄离今日到这院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好好在这里将养身子,等过些日子,身子好些了,就搬去舜华苑同裴遇的侄女钰凝小姐一起住。到时候你们一起来上课。我既然成了你们的教书先生,就一定会尽我所能将我所知道的知识都授予你们。” 白蝉不胜感激:“疏桐谢过白先生。” 白寄离受了她这一礼,站起来时忍了忍,手还是落在了她头顶,摸了摸她枯燥的头发:“好好休息。”这才转身出了院门。 怀玉就在门外守着,等白寄离出来,她才进去,见太阳不如一开始那么好了,便扶着白蝉进了屋子。 “小姐快进屋,别受了寒气。” 走至花园拐角,白寄离遇见了裴遇。 他站在一棵打了花苞的树下站着,穿着一件靛青的长衫,少了沙场沾染的血腥肃杀之气,多了几分从前读书郎的温润气质。 见白寄离走了过来,尚有几步路的时候,他伸出手等待。 白寄离快几步走到他身边,没有将手放在他手上,裴遇也不失落,自然地将手垂下,侧目看向身边比他矮了一头的清冷青年:“奉旨色诱,白先生就是这样色诱的?” 白寄离抬眼看向他。 “对你,我还需要色诱?”润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白寄离脚步不停朝前走:“裴将军,你的眼睛都快掉我身上了。” 裴遇亦步亦趋:“虽说是演戏,但你也不能连演都不演了,要是让一些有心之人看了去,难免会引起上面人的怀疑。” “演戏?” “我不会演戏。”白寄离睨了他一眼:“你要是会演,你自己搭台子演,我是演不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裴遇走到他跟前,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你之前对我都不是演的,可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寄离并不接他的话茬,脸上却隐隐有几分笑意,将那冰霜般的眉眼都融了几分,带着水泽般的温度,叫人无端心热。 裴遇已经将他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唇角笑意明显,如同得到期盼已久糖果的孩童,满心满眼都写着满足:“你不说我也明白。”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明白了却还要来问我。” 裴遇笑笑,将白寄离的手握得更紧。 白寄离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走在这一段不甚平坦的鹅卵石路上,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这段难得平静的时间。 “阿离。”在这段小路走到尽头的时候,裴遇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能这样叫你吗?” 白寄离说:“裴遇,这辈子的你有点呆呆的。” “什么?” 白寄离中间的话说得很轻很轻,好像风一样,落在裴遇的耳朵里,只剩下如同嘟哝一般的“呆呆的”字眼。 这轻语无端将气氛扰乱,仿佛周围干冷的空气都瞬间温暖潮湿起来。 在他微愣中,白寄离挣脱了裴遇的手。 掌心一空便有冷空气占据,一刹那寒凉的手心让他无端地心慌,下一瞬,胸前的衣襟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住,裴遇被白寄离拽得低下头。 接着,柔润的、温凉的唇落在他有些干裂的唇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让裴遇瞬间睁大了眼睛。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白寄离已经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裴遇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雪般淡淡的冷冽香气遗留在唇上,被体温拔高了热度与浓烈。 胸前的衣襟上还有褶皱残痕,裴遇小心又小心地抬起手落在唇上。 带着肌肤的温热已经被寒风裹挟着消散在空气中,柔软的触感却仿佛在一瞬间刻在了脑海里。 前面青白色的身影停下来微微转身对他:“还不走?” 裴遇木楞地往前走了两步,手还落在唇上,没有回神。 白寄离被他逗笑了:“真是傻子。” 裴遇听见他说他傻,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像是得了奖赏的狼狗,又乖又有些蠢。 将军别这样13 他们又并排走在了一起。 “裴将军,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尚且有几分失神的裴遇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白寄离道:“你们裴府如今只有你一个儿郎,你身上不仅有复兴府邸担子,传宗接代的任务应该也摆不脱?你确定和我搅合在一起可以?” “和你在一起不是搅和。”裴遇没想到白寄离这几日的疏离是因为这个:“裴府凋零,我父兄战死沙场,他们为了保护大昌的百姓,死得其所。若是有一天轮到我,我亦义不容辞。” “但除却家国大义,我还是我,我有权利选择过怎样的人生。” 既然担了教书先生这个名义,白寄离自然要将夫子的职责履行起来。 东边的浮花苑种着许多凌霄花,因是冬天,凌霄花只剩下零落的枯枝败叶,瞧着毫无生气,但裴遇的侄女裴钰凝带着小侍女进来的时候却信誓旦旦:“白先生,别看这里冬日里不甚好看,但逢上凌霄花开,却是全府景致最好的地方。” 其实现在浮花苑的景致也不算差。 院中一株绿梅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合抱粗,伞形状,开得又盛又密,簇拥在一起,清丽无双,香气恬淡怡人。 白蝉走进这座小苑时,在梅树下停顿驻足了许久,一直到赶后的裴钰凝也到了,才回神跟着裴钰凝进去。 裴府虽是武将之家,祖上却出过好几个读书人,裴钰凝之前读书的时候都是专门请的女夫子,只是没读几年书,先是祖父战死,又逢父亲故去,接着小叔裴遇去了战场。 家中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受了打击身体大不如前,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得不站出来,不说裴府沦落到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主持中馈,但她实在为母亲分担了许多,时间不够精力不足,加上裴府上下乱做一团,早就顾不得这些事情,女夫子便从此没有请过。 裴钰凝还有个弟弟,是裴家大哥的遗腹子,因林菀受了丈夫战死的刺激,早产了一个多月,因着先天不足,身子骨弱得很,平日里连风都见不得,不然夜里总要生病。 这样的身子是不可能读书的。 读书毕竟费心神,多少书生都因着读书将身子骨熬坏了,金疙瘩一样的裴钰斐祖母是绝不会舍得让他熬着。 这次白寄离在浮花苑教书,裴钰斐却被放出来了。 裴遇亲自去求的。 不但求裴钰斐去读书,还求裴钰凝一起。 听说这次去,还和裴老太太吵了一架,将裴老太太气得生了几天病,这几日才稍微好点,能起身了。 裴遇每日在跟前侍疾,因着裴老夫人日日骂他,裴钰凝每次去请安,只消在门外听到裴老太太的骂声,就知道小叔正在里面。 虽然人少,学堂却很像个样子。 每个人都有案几,笔墨纸砚和侍读。 白寄离坐在堂中正中间,裴钰斐才六岁,是年龄最小的,因着十分不安,坐在裴钰凝身边。 裴钰凝今年已经十五了。 别人家的贵女,十五岁早就议亲了。 只是裴府现在这样的处境,那些门第无一人敢沾惹,她亲事艰难,蹉跎了时光,在外面不受待见,常有流言传到她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好话。 幸好裴钰凝性格坚韧,这些年在流言蜚语中非但没有萎靡,反而越发坚韧不拔,不显一点消沉。 白寄离瞧了一眼她眉宇间淡淡的折痕,心底了然,虽然坚韧,但到底还是孩子,这些年苦苦支撑,怎么可能一点不受影响。 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开释。 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白寄离虽然从来没有当过夫子,但却有着这世间极少有人能比得了的学识。毕竟当人也不是第一次,他记性还好,教人的技巧虽生疏,心中的墨水却没得说。 这个世界的这个朝代重文轻武,当代或是往前,出过好几个大家,但比起白寄离知道的那些文人,他们还是略有逊色。 白寄离第一次当老师,学生里除了裴钰凝,白蝉和裴钰斐都不识字,第一课识字,用《三字经》最合适不过。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 裴钰斐年纪小,加上身体不怎么好,学了一半去休息了,剩下两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更吃苦。裴钰凝识字却一点都不敷衍,学得很认真。白蝉聪慧,字认得差不多了,就是写得难看。 但第一次,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已经很是惊人。 过午吃饭,裴钰凝带着白蝉去了她的院子用饭。 白蝉已经用陆疏桐的身份过了明路,裴钰凝待她很好,两人年龄相仿,白蝉对着裴钰凝时,话也多些。 白寄离在房中吃饭时,裴遇带了酒过来。 将军别这样14 “青梅酒,大嫂今日去母亲那里遇见我给我的,说是五年前为我酿的,今日总算是喝上了。” 他将密封的塞子拔掉,给白寄离倒了一杯。 话未尽,白寄离却在浓烈的青梅香气中了然裴遇心中的块垒。 这原本是酿来庆贺裴遇高中的,只是可惜…… 迟来的一杯青梅酒,读书郎已经不是读书郎了。 裴遇未必有多喜欢高中,进士也好,遭人忌惮的将军也罢,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少区别。 他伤的,是五年之间,生离死别,物是人非。 上位者永不消逝的猜忌,门阀内嗅着风向而起的排挤。 五年何其短,短到他书房里还存着尚未写完的策论。 五年又何其长,长到他父兄坟前的杨柳都有十五六尺高了。 这种恨,放不下。 太难平了。 从前,裴遇激愤,却无从排解,他讨厌白阳宿,骨子里却还是父兄那一套忠君念想。 白阳宿向他要兵权,他不想给——或者说,不想给得那么轻易。 二十万大军,都是他裴家的部下,是裴家两代人培养出来的心血,裴遇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若是不给兵权,白阳宿一定会针对这些军人施展一些举措。 或是削减军饷,或是裁军。 无论是哪种,都是裴遇不想看见的。 到了那时,裴家哪怕是将所有的家底掏空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些为了大昌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没有反心,所以交兵权是迟早的事。 裴遇之所以拖着,一是因为不甘,二是要看看,白阳宿能拿出多少诚意。 他要的不多,保全裴府善待裴家军,是他唯一的要求。 但白阳宿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而是直接派来了白寄离,他做了何种选择已是非常明显。 到了这时,那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忠君信念,轰然倒塌。 端起酒饮了一口。 青梅酒入口醇香,辛辣的味道过后,那股果子的淡淡清甜味上返,滋味独特,叫人欲罢不能。 可再甜的酒,毕竟是酒,酒的苦涩,无论如何,都不会消散。 唇角讥诮的笑意,随着白寄离倒酒的动作被抚平。 裴遇眼神不自觉落在他玉质般修长白皙的手上,心想,这样也好。 他父兄死在战场的阴谋中也好,如今裴家的风雨也罢,再加上一个白寄离。 都是白阳宿欠他的。 白寄离没让他喝闷酒,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今日吃清炒时蔬、爆炒鸡丁,因是冬天,还炖了萝卜排骨,汤菜则是猪肚鸡。 猪肚是下水,没人吃这个,这道菜是白寄离点的,做法也是白寄离教的。 舀了一点猪肚汤放裴遇面前,白寄离示意他:“尝尝。” 裴遇迟疑了一下。 这玩意儿他就是在边关那么艰苦的地方啃干饼子都没吃过。 咽了口口水,裴遇盯着眼前的碗。 其实猪肚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汤碗氤氲的白雾飘在鼻尖,甚至还带着一点鲜香。 尽管这样,一想到这猪肚原先是猪的哪里,他就无法克服阻碍去吃它。 世家大族里,少有吃猪肉的。 在平民百姓中,目前猪肉也没有正式走入人们的餐桌。 猪肉腥臊,怎么处理都有一股难以去除的腥臭,因此只有吃不起肉的贫苦百姓,才会买猪肉吃。 白寄离眼巴巴瞧着,很明显正等着裴遇尝尝这猪肚,在他期盼的目光下,裴遇松了握着酒杯的手,努力给自己做建设,才慢吞吞拿起汤碗。 “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迟迟不动手,像被定住了似得,白寄离出声催促。 裴遇认命,屏住呼吸舀了一勺带着猪肚的汤喂到嘴里。 汤里放了笋片,冬笋的清香融在汤里,到了嘴里,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裴遇嚼了两下嘴里的肉,有点弹牙又有点脆的口感十分特殊,咀嚼几下之后,更难得这东西居然还没有什么异味,吞咽下去,一点淡淡的肉香残留在唇齿间。 裴遇眼前一亮。 这东西,吃着意外的有趣,居然不难吃。 见他神情惊喜,白寄离笑道:“好吃?” 裴遇点头,又舀了一口放嘴里。 白寄离也开始动筷,夹了一筷子猪肚放在面前的蘸料碗里:“若是配上苗疆地区一种辛辣的蘸料,滋味会更好。” “辛辣的蘸料?你若是喜欢,可让人放点山葵粉。” “山葵粉虽也辛辣,却比不上辣椒。” “辣椒?” 白寄离点头:“盛京没有这种东西,但苗疆却会吃这种辛辣的食物,这东西,很有开发的价值。” 第15章 将军别这样15 两人吃着菜,白寄离打开了话匣:“陈东风是苗疆那边来的。那地方归顺了大昌后,大昌没有花太多时间治理,导致那地方经济落后,百姓过得比其他地方要苦些。陈东风这些年在朝为官,一步步做到了枢密使,他不止一次奏表恳求白阳宿派人去治理苗疆,白阳宿却觉得那里山路崎岖,穷山恶水之处,不通官话的百姓又多,治理难度可想而知。白阳宿才不愿意费这功夫。” “陈东风在朝中遭排挤,也和他不是汉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当初若不是已经辞官的太傅举荐,陈东风也不可能在先皇时期留任盛京,更别谈枢密使。” “现如今捡回一条命,盛京是留不得了,去了别处他也不会安全,回苗疆,是最好的选择。” “他出京前我已经交代了他,要他为我寻大量的辣椒,最好能在苗疆形成产业,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你要做吃食生意?”裴遇对白寄离的计划有些意外:“盛京最不缺的便是吃的,你说的那个辣椒再好,毕竟只是用于调味,若是想用它赚到银钱,怕是不容易。” 白寄离笑了笑,“谁会将辣椒当菜卖?它只是一味不可或缺的佐料,我这个吃食,有着它独特的魅力,我相信,没人能够拒绝得了它。”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百姓嘴上的生意最难做也最好做,我的市场,不仅仅是盛京,还有整个大昌,不过现在要先在盛京试验,等一切准备就绪,再将其推向整个大昌。” 裴遇更震惊了。 本来以为白寄离只是想开源节流做做小本生意,没想到他主意这么大,一个小小吃食,竟然想将整个大昌覆盖。 饶是他总是盲目信任白寄离,此时也从心底生出浓浓的怀疑。 不是他看不起白寄离,王李两家这样在整个大昌都叫得上名号的皇商都不敢说要将生意做遍整个大昌,更何况只是单单卖吃食。 “别管你现在有多少疑问,你不干也要跟着我一起干了。”白寄离没想过现在就让裴遇相信他,只是陈述他们现在的处境: “白阳宿和你我耗不起,在你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前,他一定会削减裴家军的军饷,到了后期我们彻底和他站在对立面,没有钱,我们也根本难以成事。” “裴将军,我们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这些,裴遇何尝不知。 算了,不管白寄离想做什么,不管自己有多少疑问,白寄离的生意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遍布大昌的,一切,都等他先做出一点成绩出来再说。 一顿饭,两人敲定了赚钱的事情——虽然这个事情是白寄离一手推进的,但裴遇既然答应了要给予最大的支持,便不会食言而肥。 很快,寒冬里东边官员宅邸聚集处的主街上便开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里除了做些平常的菜色,还大胆的将无论是上三等还是下九流都不喜欢的各种动物的下水都做成了菜。 看着牌子上的卤猪卤杂鸡杂卤羊杂以及放在第一个特色菜品上的猪肚鸡,来这吃饭的人都表示:晦气,不知道是来了酒楼还是到了茅厕。 住在这里的官家老爷们都深觉晦气,嘀咕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将这样的酒楼开在各家官员府邸云集的东街。 有人去打听,却没有打听出什么名头来。 在对面茶楼雅间品茗的谢大人倒是看得开:“嗐,费个什么劲儿啊,在这儿开个这样的酒楼,能有什么生意,怕是哪个不缺钱的傻大个儿弄的玩意,等过几天凉了自然就搬走了。” 和他一起喝茶的是他翰林苑的同事,最近正在编写大昌饮食溯源的万珍万大人。 万大人是个吃货达人,还是当年的状元。 与他同一届的榜眼探花,都早早离开翰林苑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只有这万珍,为官二十载,还是翰林苑的七品小官,做着编书的活计。 他人道万珍不努力,万珍自己却很知足,他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他支撑门庭,每月的俸禄够他吃吃喝喝也不会伸手向家里要银子。 七品小官不用上朝,每日翰林苑点卯修修他的美食典籍,下了朝四处走走吃吃,这日子岂不美哉。 盛京东市最繁华的段落就是这条东临街,尽头便是辅国公府以及各家侯府,内围还有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二皇子体弱,尚且还住在宫中,没有开府,但他的府邸也在内围紧挨着两位皇子的位置。再外围点,便是各大世家。 将军别这样16 这个地段,好的商铺早就被各方势力瓜分殆尽,对面新开的奇食居原本是枢密使陈东风的商铺,陈东风出了意外,所有的财务充公,只有这个商铺,据说是陈东风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被神秘人给买走。 只是这个神秘人,不知道是谁。 这样好的地段,买了商铺自然不可能空着落灰,会重新装修开酒楼,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卖的东西嘛,就有点出人意表了。 万珍拈起桌上的茶点放在嘴里,对坐在对面的谢大人道:“这卖的东西,倒也不坠‘奇食’招牌的名头。” 谢大人冷笑:“岂止是不坠,简直贴合。” 万珍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我倒是很想去试试,看看到底是哗众取宠,还是真的有几分做奇食的本事。” 谢大人惊呆:“这这这,万大人,你开玩笑的?” “既然决定要写好美食志,没吃过的东西当然要尝尝才能写得详尽。” 说着,万珍起身,还邀请谢大人:“谢大人要和万某一起共进午餐否?” 谢大人忙摇头摆手:“不了不了不了,家中夫人备好了菜,谢某这就回去,这就回去了。” 万珍脸上含着笑意,对于谢大人的推辞早有预料。 时间刚好来到晌午,万珍也没和谢大人再寒暄,先一步提出告辞。 谢大人忙起身送他出去,生怕迟了一步万珍会拉着他一起去对面酒楼过午似的。 亲眼见万珍去了对面酒楼,谢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嘀咕道:“虽说要编写咱们大昌的饮食编汇,却也不必这样拼命。” 他叹了口气,暗暗想万珍这次进了这酒楼岂不是要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裳,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坐上自家马车回家吃饭。 忽然觉得,他夫人做的能砸死人的包子和烩得碎碎的汤都还挺好的。 呵呵。 隔天,盛京每日文集的杂文上出现了一篇文章,用极其生动华丽的词汇大写特写奇食居的下水是如何好吃,口感如何奇特,他还强烈推荐所有人都去尝尝他们的招牌菜猪肚鸡,将这道菜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 就在众人嘲笑奇食居东西卖不出去找了个穷酸书生鼓吹自家菜色时,众人一看落笔的人,具都哑声了。 是万珍! 万珍是真的饿了! 奇食居那东西是给人吃的?他不但去吃了,居然还特地写了篇文章,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食物大夸特夸了一番? 怎么他们万家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方了? 于是只是隔了一天,奇食居在盛京名声大噪。 许多看了文章的人不敢走进店里,便在对面的茶楼订了能看得见奇食居门口的位置。 早上万大人要到翰林苑点卯,时间太早了,他们没遇上。 午时吃饭,万大人来了,进去两三盏茶的功夫,出来不但肚子圆了一圈,手里还提溜着奇食居的食物。 震惊!!! 万大人真的不是收了奇食居的钱给奇食居打广告! 他是真的爱啊,连吃带打包的。 到了傍晚,当值的下衙了,万家的马车又一次停在了奇食居,万大人这次倒是很快就出来了,可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身边两个小厮手里还各提了一个。 这这这 ,这是有多爱啊。 万大人难道就那么好这口? 还是奇食居真的很好吃? 众人带着这样的疑惑看热闹,有两三个人实在是好奇,在万珍出来之后便去了奇食居,他们胆战心惊地在大堂里点了几个勉强能接受的菜。 菜端上来了。 看着色泽,很是不错。 这卤菜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没见有多好吃,但奇食居的卤菜看着色泽油亮,刚打出来,还带着热气,虽然是鸡杂羊杂,却没有一点腥味,鸡胗切成一片片,其他内脏肠子也一样,浇着一点酱汁,泛着浓郁的酱香。 这味道,浓郁得不像话。 其中一位食客吞了口口水,筷子赶紧夹了一片鸡胗放嘴里,鸡胗有点韧却一点都不难嚼,卤汁深入鸡胗内部,浓郁得说不清楚是什么香料味渗透在每一个角落,在咀嚼时瞬间散落在口腔中。 咸香中带着微甜,浓郁的肉香和特殊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客人嘴里的还没咽下去,下一筷子已经到嘴边了。 其他两个食客更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特殊的美味,眼泪差点掉碗里。 有人夹了一筷子鸭肠,店里的小二上来说:“客人,您要是能食辛辣,这鸭肠轻轻沾点山葵酱口感更好。” 将军别这样17 “快快快,给我弄点山葵酱!”那客人一听还能更好吃,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能食辛辣,立刻就要试试。 店小二麻溜往后厨去拿山葵酱。 另外两名客人也道:“给我也来一份。” “还有我!” “好嘞!” 开店这么多天,虽然他们菜品一出他们就知道这酒楼的生意赔不了,但今日终于有人上门了,他们还是开心。 三份山葵酱很快上上来。 清新的绿色,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客人知道山葵辛辣,没敢多蘸,只将鸭肠在碗里轻轻蘸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辛辣的山葵配着浓郁的卤鸭肠,特殊的肉香味,不同于任何食物带着韧劲的口感,一口下去,简直让人无限满足。 客人发出舒服的喟叹,三人一打照面,都遗憾观望了那么多天,没有在奇食居一开业的时候就进来。 他们错过太多了! 饱饱吃了一顿,其中一位客人还想尝尝被万大人盛赞的猪肚鸡,但肚子容量有限,实在是吃不下哪怕一点,只能等明日,再来一饱口福。 其中一位客人家里有位爱吃的娘子,还专门买了一食盒带回去。 “小伙计,这些卤煮凉了不会不好吃?” 别的地方的卤煮,趁热吃还行,要是凉了,肉的腥味很重,可不太好吃。 正在打包吃食的伙计笑道:“客人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奇食居的卤煮凉了别有一番风味,一点都不会返腥。” “是吗?”另一个正在付钱的客人看了一眼食盒,立马道:“那给我也打包一点,我要鸡胗鸭肠,鸡腿也来两个,额……那个猪耳朵,拿一点我尝尝。” 另一位小二立马道:“客人稍等。” “客人你真有眼光,这猪耳朵可比鸡胗这些好吃多了,脆脆的又入味,万大人今日来店里吃了一盘呢。” “是吗?那还有吗?还有也给我一点。” “真不巧,这几日没什么人,为了保证食材新鲜,我们东家特地嘱咐了,要少做。这位客人要了便没有多的了。” 没得的客人有些遗憾,得了的客人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明朗。 “保证食材新鲜很重要。”没得的客人很明事理,说道:“但你们要准备起来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生意不会不好。” “承您吉言了,客人慢走。” 伙计将食盒递给他。 食盒是竹编的,虽然看着不怎么华贵,但胜在处理得规整干净,带走需多付二十文钱,若是还回来可将二十文钱退回。 二十文钱,对于东市的人家都不算什么玩意,随手就撒出去了。 但这二十文,不知道是多少贫苦人家一天的进账。 甚至很多人家,一天想赚二十文都像是痴人说梦。 他们东家买的这些食盒,别处只卖十六文,东家却二十文买来,送出去也是原价,不赚什么钱,只为给那在西街贫民居里讨生活的大爷一点生路。 那大爷的女儿病得厉害,见天的看不见活着的希望,管事的老爷去买菜,撞见了给了几点碎银子,在东家面前提了一嘴,东家便去看了。 看了回来,这没客人的酒楼,就买了上百个这样的食盒。 不求赚的。 只是给别人一条生路。 东家人不错。 管事的这样和他们这些伙计说。 隔天一早难得竟然起雾了。 满街都罩在浓白的雾气当中,穿行的马车只留下一点迷蒙的影子。 奇食居的伙计开门做生意,却被门口的食客们吓了一跳。 首当其冲的,便是万大人家里的仆人,手里拿着他们府上自己的食盒,见伙计开了门,便道:“来一碗羊杂汤并两个卤猪蹄。” 伙计忙将人都迎了进去,很快,整个大堂坐满了一半,第一次来的食客们坐在位置上研究吃什么——毕竟第一次来这里点东西,还是有点心理障碍在的;而昨日来过的三个食客却熟门熟路点了一堆东西,错过了猪耳朵的食客还特地点了两盘子卤猪耳。 热气腾腾的卤味接二连三的端上来,吃过的下筷子更快,没吃过的战战兢兢尝了瞬间两眼放光。 前几日还门可罗雀的奇食居,今早突如其来地热闹起来,食客们堂食过后还打包带走,一个个拎着奇食居的竹编食盒走出门。 这么大的客流量是奇食居没想到的,不到晌午,今日的菜品便卖完了,他们只好听管事的,关门休息。 晌午来的万大人:“……” 发生什么了? 今儿怎么关门那么早? 他的午饭!!! 将军别这样18 “奇食居的生意起来了,陈东风也来信说已经开始派人筹备种辣椒的事情,你的人要准备好去培训上岗了。” 下了课,白寄离照旧和裴遇坐在浮花苑里吃饭。 桌上几样菜,是奇食居的吃食。 裴遇也迷这吃食,这几日见天的吃。 见识了这些东西,他不再怀疑白寄离做吃食赚军饷的事宜,此时听白寄离说起人手的事情,忙道:“人都已经安排在京外的庄子住下了,那庄子是和光的,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嗯,这就好。” 和光是叶青斟的字。 辅国公府地位超然,在朝中三不沾,白阳宿对他们没有什么恶感,在叶青斟的庄子里培植人手,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也没事。 这次去庄子培训的,都是裴家军里或是退伍或是受了轻伤的人。 这些当兵的,退役时年纪都不小了,回了乡下,找工做也难找,要是还受着伤,那就更难了。 有些残了的,白寄离暂时没办法给他们提供工作,裴遇虽然在抚恤上面给得很多,但坐吃山空,手中没有营生,一个残疾的人还是很难生存下去。 更何况有些参军的人家中本身就不是很公正,许多人带病带伤退下来,过得都不是很好。 生意刚刚起步,白寄离虽然同情,却实在能力有限,能做的少之又少。 那些轻伤的不影响工作的,或是年纪有些大做不了苦力的,却能来奇食居帮忙。 奇食居做吃食,比起做苦力,实在算不上辛苦。 只是做吃食,最重要的便是卫生,白寄离可不放心一下子将这些人都招进去,因此才要借助叶青斟的庄子给这些人培训。 见白寄离在这事上有些愧疚,裴遇握住了白寄离的手:“你一个人能力有限,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能帮助到一部分人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作为一个还算有些权势的将军,能做的还不及你。” 听到这样的宽慰,白寄离心底好受不少,“你还谦虚上了,若不是你,他们日子只怕更难过。” “我们都有功劳,你也不要再介怀了。” “听你的。” 奇食居的生意好起来,不过半月便转亏为盈,每日进账都十分可观。 眼见着进入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寒冷,这几日白阳宿甚至都不上早朝了。 站在廊檐下,细雨霏霏的京城到了傍晚所有的水汽都凝结成冰,护城河也结冰了,南方的商船来不了,滞留了许多商贾在京城。 这倒便宜了奇食居。 南方是吃猪肉的,南方多丘陵,不太适合养羊,哪怕是养,也不可能大规模的养,虽然猪肉上不了台面,但却是其他肉类的补充。 猪下水倒是没人吃,如今奇食居受东市的富人追捧,这些商贾不差钱,本是追一追潮流,进奇食居之前还感叹北方的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连下水都吃得这么欢实。 等他们进了酒楼,俱都被这异常鲜香又口感特殊的食物震撼,纷纷在心中感慨:“不愧是繁华的盛京啊,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做得这样好吃。” 账面好看,白寄离翻着账本,心中的忧虑却没有因为生意好而有所好转。 恰好裴遇从驻扎在城外五十里的裴家军练武场回来,白寄离便请他过来同他说起天气异常的事情。 “今冬比之去年如何?” 裴遇进来,带着一身寒气,他没着急坐下,在进门的火盆前烤了烤身子,直到身子回暖,身上的寒气没那么重才解开身上的毛裘递给小厮。 白寄离给他倒了杯热茶,裴遇拿在手里,说:“比去年冷了不少。” 得了话,证实了白寄离心中的隐忧,他蹙了蹙眉。 “今年怕是会有冻雪灾害。” “今日我去练武场的路上,看见城外的麦田里许多刚出没多久的小麦都被冻住了。这天气若是再不好转,今年的粮食怕是收成不会好。” 裴遇喝了口热茶,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白寄离作为妖,虽然现在是凡人,但比凡人敏感不少,对天气的感知也更清晰。 这天气不但不会好,还会更加恶劣。 “要储粮。”白寄离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联系你在各州的部下,能买多少粮就买多少粮。” 储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自古屯粮都是官家出面,裴遇作为一个深受皇上忌惮的军人,若是被人发现他私自屯粮,怕是第二日白阳宿就会派兵将整个裴府围住。 可正如白寄离所言,若是不屯粮,这个冬日,裴家军的日子不会好过。 第19章 将军别这样 白阳宿别的本事没有,落井下石却是一把手好手,若是逢上雪灾,军饷绝对拖延,甚至可能不发。 他正愁找不到整治裴遇的办法,雪灾这样的天灾,他以百姓为重让将士让利,哪怕裴遇和朝中的武将再不满,也不敢对白阳宿说什么。 不过是“缩减军饷”罢了,怎么,你裴遇架子这么大,要和深受雪灾侵害的百姓争救命的钱粮? 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它发生。 早做准备无疑是重要的。 但私自屯粮是个大忌讳,必须要小心隐蔽才行。 “小心隐蔽虽然不错,可风险还是大,不是我不放心你的那些人,而是买粮这么大的事情一两个人很难完成,若是走漏了风声,白阳宿立刻便有了惩治你的理由。” 裴遇思索,白寄离所言非虚。 军中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他的部下他信得过,但部下的家里或是下属就难说了。 “你部下不能直接出面,不能私下偷买,但做个挡箭牌最好不过。” “何出此言?” 听白寄离有了主意,裴遇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白寄离笑道:“你和白阳宿之间的摩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阳宿一时半会儿拿你办法,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这大昌谁是你的部下,谁听你的话,白阳宿心里门清。他打的什么主意,你知道,别人也知道。” “既然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你部下买粮的事情也不必藏着,我们要买,还要大张旗鼓的买。买粮的名义也简单,就直接对外说要备一些粮食过冬,以防万一。我们和皇商买,皇商张家做的粮食生意遍布大昌,你的部下也不必去远处,就在当地张家粮铺买就行。” “粮食不买多,按照大昌官员屯粮律法买够买足。这样,就算白阳宿看你不爽,首先这粮不是你直接出面买的,其次这粮买得合法合规,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 不过裴遇还是担心:“倘若到时候雪灾严重,我们这样买粮,怕是白阳宿要让我们原封不动地吐出来给那些百姓。” “这样正好。”白寄离眼中笑意盎然:“百姓受灾,赈灾是个争取民心的好活,还能从中贪墨赈灾银,大皇子和三皇子意属皇位,不会不去争取这等美差。” “到时候,白阳宿没叫你捐,你便不要去参和,我们备下的粮食虽然不够,却也能应应急。倘若白阳宿叫你捐,你就要下这个赈灾的差事,办得好了,我们得了民意,又阻止了别的皇子贪墨,岂不两全其美。” 裴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一开始他以为白寄离之所以找他合作将白阳宿从皇位上拉下来,是恨白阳宿这些年对他的虐待。 毕竟皇家培养暗卫向来残忍,白寄离从小就待在暗卫营里,暗卫营里的孩子,千不存一,每一个出来的杀手都是以一当千军的存在,白寄离在杀手中排第一,还被白阳宿赐了名。 他的优秀,在暗卫里不多见。可这也恰恰说明了,他吃的苦也是旁人比不上的。 这样的他,对白阳宿生恨,要让白阳宿成为落水狗,也能理解。 现在,他忽然发现他想错了。 白寄离深得白阳宿信任,杀人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倘若他真的恨不得白阳宿去死,轻易便能得手。 他不杀白阳宿,而是冒险找过来,和自己商量推翻白阳宿的事情,是他知道,杀了白阳宿,这个糟糕的朝堂也不会变好。 白阳宿死了,还有白承宣和白承颐。 白承宣和白阳宿一样恶劣,年纪轻轻好玩娈童稚女,不但强抢稚童,无视法律,还纵容家妾家人胡作非为,这样的人若是当了皇帝,这大昌算是彻底完了。 三皇子白承颐比白承宣好一点,却也不是明君。 白阳宿若是死了,这两人谁当了皇帝,对大昌来说都是打击。 这也是白寄离一直没有对白阳宿动手的原因。 他虽然只是个刺客,却学识渊博聪明睿智,对天下局势看得分明。 在他眼里,白阳宿死不死无所谓,天下百姓日后的日子如何,才是他在乎的。 一股滚烫的热气,在心口灼烧,裴遇看向白寄离的眼神炽热非常。 白寄离有些疑惑地回望过去,不知道说着说着事,裴遇怎么突然眼神火热得好像要吃人似的。 他被看得难得有些害羞,耳朵通红,脸上也沾了一点绯色,却攥紧拳头强自镇定继续和裴遇商量屯粮的事情。 第20章 将军别这样20 “只是这样虽然不落人话柄,所屯的粮食在雪灾面前,只怕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裴遇知道这个主意好,可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赈灾这样大的事情,你只是一个将军,起个带头作用将部下合法合规屯的粮食筹集起来用作赈灾已是尽到了心力,至于其他的,朝中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官员,那些舒舒服服领着俸禄的,吃了百姓那么多,少不得要为了受难者出点血。” 白寄离不觉得筹备赈灾物资是件难事。 白阳宿再昏聩,好歹知道要是压迫百姓太过,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坐不安生。 他自己舍不得国库的银子,他手底下官员荷包里的银子他可不在乎,到时候哪怕出头的裴遇会被记恨,但他们最怪罪的,还是手里有国库却紧攥着反而从他们手里扣银子的白阳宿。 裴遇不过莽撞了点,爱出风头了点,他自己要捐粮食,又没逼着朝中官员捐,是白阳宿要他们出银子的,裴遇可什么也没做。 在白寄离的提点下,裴遇也很快想到这其中的关窍,不由与白寄离相视一笑:“就按你说的办。” “其他的,我们这边被紧盯着没办法出面,却可以问问你那竹马能不能替我们做个挡牌。” 莹润的手指摩挲着玉质般冒着袅袅热气的瓷杯,裴遇的心神一下子便被这看起来好像很好亲的指尖吸引住。 饶是如此,他还是听出了白眼前清冷如玉的青年在提到叶青斟时那带着几分怪异情感的语调。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裴遇却十分鲜明的感受到,白寄离除了因为和自己有着共同的敌人站在了同一条船上之外,他对自己,也是有着好感的。 如同他对他那般。 只有在提及叶青斟的时候,白寄离才会变得奇怪。 之前裴遇一直以为是白寄离对叶青斟没有信任,对他有所戒备又因为自己的关系不好明说,对叶青斟的态度便有些拧巴。 此刻他却突然福至心灵:“你醋了?” “什么?”白寄离惊愕。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遇却笑着重复道:“你醋了。” 这次不是疑问,是笃定。 白寄离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仿佛是什么难堪的事情陡然被人猝不及防地拆穿,白寄离面上那点清冷的容光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久久不散的羞窘,一瞬间让那张出尘脱俗的脸鲜活起来。 白寄离有些气急败坏:“醋谁?醋你?” “难道不是?”裴遇有些自得:“你醋我和和光的关系。” 白寄离一下子捏紧了茶杯。 好你个裴遇。 这辈子真是长胆子了,不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这个时候还拿这话来取笑他。 有些人单身久了,老公也不想要了是! 白寄离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醋?我白寄离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醋’字怎么写,裴将军,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裴遇这辈子看事情多少还是有点粗人思维,性子也直白些,见白寄离生气了,他却有些摸不着白寄离是因为什么生气。 虽然白寄离脸都气红了看起来让人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亲,但他不想白寄离对他和和光有不必要的误会,便解释道:“和光与我,只是同窗加上好友的情谊,你明白的,我除了你,心中并无他人。” 最后一句话,让白寄离火气小了不少,可听着裴遇说的什么同窗的,白寄离心里难免有些酸的。 他们在一起也几个世界了,他每次来,无论是裴遇还是陆与深亦或是裴遇,都已经成年了,他从来都没有机会参与一下他的童年。 虽然这样有些无理取闹,白寄离却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有些羡慕叶青斟。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白寄离小声嘀咕。 裴遇没忍住低低笑了两声,瞧着甚是开怀。 白寄离瞪了他两眼,他仍是有些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没办法,这样孩子气的白寄离他第一次见,实在是看着都心生出无限喜欢。 宽厚温暖的手覆盖在白寄离比他小了一圈的手上,这次不是虚虚的盖着,而是实打实地将白寄离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将军别这样21 “我很高兴。”他说;“阿离,你知道吗?”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是命定的缘分,觉着我们上一世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合该在一起才行。” “可这样想着的同时,我又害怕。害怕你不喜欢我,你厌我,你不愿与我一起。” “光只是这样想想,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在撕扯着疼。” “但你现在会因为和光和我闹,和我醋,我很高兴,我高兴的不行。” “你是在乎我的。这一点认知,叫我欢喜。叫我情难自已。” 那看起来很好亲的手被自己抓起来放在唇边,裴遇轻轻刮蹭过唇齿,觉着这手比他想象的更加好。 让他除了想亲,还起了点别的念头。 他挨个将白寄离的指尖亲过去,亲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白寄离,眼里暗涌的潮水,一浪浪打过来,几乎要将白寄离拖拽进去再溺毙。 白寄离肩膀颤抖,身子不自控地瑟缩着,湿润的眼里泛着暗色的水光,连白皙的眼角,也湿红了。 那一通话带来的感动在手怎么都抽不出来的空隙里消散得一干二净,白寄离咬牙切齿:“你松开。” 裴遇有些恋恋不舍,还是将被蹂躏得泛红的手放开,强自镇定的白寄离将手收回怀里。 见裴遇倾身过来,他更是直接站起来离远了些:“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脑不经思考,他现在只想稳住裴遇,脱口而出:“现在不行,我过几天要出个任务!” 裴遇一脸疑惑。 什么意思? 他只是想给白寄离理一理有些皱了的衣服。 不过他很快回过味儿来。 “你,你是说,等你任务回来就可以,可以……” 裴遇脸刷的红了。 毕竟是古人,这方面还是含蓄很多。 裴遇既高兴又有些羞窘,难得的像个小媳妇似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白寄离眉头蹙起来,脸色看起来冷了几分。 这话说得好像他脑子里全是那些事情有多迫不及待似的。 你没那个意思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吃掉似的? 白寄离咬牙,生气了,甩开袖子便冲了出去。 裴遇再直肠子,也知道白寄离生气是因为什么,忙跟着跑出去,只来得及扯住白寄离衣袖的一角:“阿离,你别生气,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将军说笑了,你刚才小嘴叭叭的一顿说,您要是都自谦不会说话,这世上还有会说话的人?” “阿离……” 裴遇哑口,白寄离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马上要上课了,白某实在没时间和将军说些有的没的,将军自行去忙。” 说着便大步去了前面的学堂。 裴遇哽住,也不敢上前,只愣愣盯着白寄离飘然的背影,心中一时欢喜,一时愁。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讨厌自己拙笨的唇舌。 过了几天,白阳宿给白寄离派的任务便交到白寄离手里。 这夜里,盛京的雪开始下了。 没有瞒着裴遇,两人坐在烛火下,对着烛灯看了纸条上的内容。 白阳宿这次的目标是文渊侯。 文渊侯虽说得了个文渊的封号,实际上原先却只是个秀才,不算是大字不识,但一个秀才,学识其实十分有限。 他之所以能够当上侯爷,还是因为有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女儿的缘故。 文渊侯年轻的时候长得十分不错,得了一个分外看脸的官家小姐的青睐,两人成亲后,生下了白阳宿如今十分宠爱,甚至劳民伤财造了一个宫殿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华容。 当年那个被色迷了心窍的官家小姐虽说家世算不上显赫,毕竟京城当中,一脚下去都能踩到一个七品小官,官家小姐的父亲不过是大理寺一个微不足道的文书,那秀才虽然对小姐的样貌十分满意,却一心只想为自己找一个有助益的岳家。 一个秀才,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京城里进士都未必会有人高看,一个秀才,实在是入不了高门大户人家的眼。 秀才意识到这倾心自己的官家小姐是目前接触得到的最好的选择,便与这位小姐成亲了。 成亲之后,因为他是个穷酸秀才,而岳家相对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有实职的官员——芝麻大的小官在秀才面前已经很够看了。 秀才刚开始还拿着妻子的嫁妆考科举,可挣扎了几年也没见什么起色。 他不觉得自己没有读书当官的命,只是责怪自己岳家只会在自己面前摆谱,却一点都不能在仕途上帮助自己。 这种歌怨恨,使得秀才的心时时鼓动着,内里瞒着妻子,外面却用妻子的嫁妆养着外室。 这位外室,便是如今的文渊侯夫人。 一无是处本来已经认命的文渊侯想着如今背着妻子和外室有了儿子,也是对岳家一个有力的报复,他求取功名利禄的心死了一半,甚至想过维持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可很快,妻子给他生的女儿让他那颗死掉的心复燃了。 概因他的女儿,长得实在是好看,哪怕还是个婴孩,都比别家的婴孩长得灵秀。 他给女儿取名为华容。 华容华容,华贵之姿,倾世之容。 他对这个女儿任何一点都不在乎,毕竟他已经有了儿子,实在是不想在赔钱货女儿身上倾注什么心思。 外室却心思活络,见华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长得这么好看,便在华容五岁的时候建议穷秀才给华容请先生。 这些先生,原是调教扬州瘦马的。 官家小姐生华容时吃了些苦头,身体病弱,一直都不算太好。 她虽然疼爱自己的女儿,可常常被丈夫以养病没有精力照顾女儿为由拘着母女俩见面。 这种对女儿的思念,像是催命符,将她本来就病弱的身体一点点蚕食殆尽,在华容十二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而这时,在外室和秀才的刻意经营下,华容容貌倾城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外界都传,这位尚未长开的华小姐,容貌惊艳。 见过的人也都觉得,这名动京城的华小姐,真是不坠她的名头,那一举一动,妩媚动人勾人心魄的同时偏偏一点不媚俗,矜贵的劲儿,让人忍不住想要攀折、调教。 更何况那张脸,明艳动人,真是美煞牡丹,叫芍药羞开,令凌霄失色。 华小姐,是明码标价的花,就等着一个能带着穷秀才飞升的高官的出现。 十五岁,这个让穷秀才等了十五年的机会来了。 西郊猎场围猎,宫中的皇上皇子,朝中的勋贵高官到时候齐聚围猎场。 他女儿的猎物,他的荣华富贵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穷秀才为了这次围猎,将亡妻的遗物全都变卖来买通关系,得了西郊围猎的入场券,就是这次,华小姐的出场震撼了所有人,还让白阳宿也迷了眼。 华小姐成了华贵妃,穷秀才成了文渊侯,他那籍籍无名的外室成了华夫人,而他比华小姐还大了三岁的外室子,一跃成为了京城里无人敢惹的文渊侯世子。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文渊侯府的往事,裴遇也清楚。 他有些不明白白阳宿这次居然要对宠妃的老爹动手,他就不怕宠妃和他关系疏远? 白寄离是白阳宿身边的,这里面的内情要比裴遇更清楚些:“华贵妃虽然出身文渊侯府,却和文渊侯的关系不怎么样,说不一定这次这个任务,就是华贵妃亲自求的。” 裴遇诧异。 白寄离说:“毕竟,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文渊侯夫人颇有些手段,这些年一直让文渊侯上奏表明圣上请封世子。” “文渊侯前几年无动于衷,是因为他自己也刚当上侯爷没多久,权利的滋味还没享受够,不想这么早就让儿子摘了桃子。” “可总归是架不住侯夫人一直吹枕头风,这几年文渊侯身体也不太好,便给儿子请封了世子,如今,怕是这外室子世子也厌烦了,想取父代之。” “前段时间,文渊侯终于上表奏请白阳宿,给自家儿子讨封,白阳宿没应许,又求到了华容那里。” “华容前几年和文渊侯府相安无事,也是想着对方是自己爹,有些心软,可见文渊侯偏心成这样子,她动手收拾文渊侯也情有可原。” “直接下杀手?”裴遇皱眉,有些不解。 华容要是真那么恨文渊侯恨不得他去死,以她的受宠程度来说,普一当上贵妃便能将文渊侯一家拿下,何必徒等这些年。 既然她心软,甚至和文渊侯府相安无事了这些年,这个时候就不会突然下杀手啊。 这根本说不通。 白寄离眼中冷光乍现:“华容当年一出生就远离母亲身边,很少和母亲见面,反而是和她爹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个小孩子,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加上父亲一直给她洗脑,难免对父亲有更深的情感。” “可若是有人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让她知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些年又是如何记挂着她。一个死了成了遗憾的母亲,和一个偏心,将自己当做商品的父亲,你说,她会选择谁?” 裴遇豁然开朗:“你调查了当年的事情,还告诉了她真相?” “助人为乐罢了。”将手中的密信在蜡烛上点燃,看着它在自己手上烧干净,直到只剩下一点尾巴才丢掉。 白寄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泛着冷。 文渊侯喝花酒回来,到了院中,那原先的外室如今的文渊侯夫人在黑黢黢的廊庑下站着,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泛着寒光,一下子将走近的文渊侯酒吓醒了一半。 “哎呦!哎呦。”文渊侯嘶哑的尖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都已经是文渊侯夫人了,还是一副小门小户的做派,一点都不懂规矩!” 文渊侯心中恼怒,指着文渊侯夫人就是一通教训。 文渊侯夫人泛着冷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却不说话。 文渊侯见她竟然敢不理会自己,生气之下推了她一把:“让开!看见你就心烦!一天到晚除了拈酸吃醋你还会……” 生气恼怒之下,文渊侯是用了力气的,但随之传来文渊侯夫人倒地的巨大“砰”声还是吓了文渊侯一跳。 文渊侯惊诧。 他喝了酒,连站都有点站不稳,就算用了力气,文渊侯夫人也不可能就这样被推倒了。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文渊侯有点站不稳,文渊侯靠着身后的房梁柱子,冷笑道:“叶惜烟,别装了,本侯爷想吐,快起来扶本侯爷去屋里休息,再让小厮去宫里请个御医给本侯爷看看。” 文渊侯夫人躺在地上没有应声,文渊侯感受到了怠慢,便又重新生气起来。 他今日去了华渠阁,那里新来的花魁叫画娘,长得艳若桃李,不过二八年华,不但懂诗词歌赋,还会讨人欢心,在床上照顾人的本事也比叶惜烟厉害多了。 叶希妍年轻的时候也是长得相当好的。 如今到底不如画娘了。 画娘懂他的怀才不遇,知道他壮志难酬,是他的知音,他这几日和画娘私缠在一起,又让他找到了当年还年轻的时候的感觉。 画娘今夜哭着说不愿意待在华渠阁了,说这个地方吃人,说自己要是爱她,便带她走。 画娘说哪怕是做个没有名分的丫头,也愿意跟在他身边。 瞧瞧,这世上多的是人排着队想要伺候他呢。 想到这里,文渊侯自得地笑起来。 对地上的文渊侯夫人说:“叶惜烟,你……你现在当上了文渊侯夫人,会摆谱了,却不想想,要不是我,你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快给本侯爷起来,扶本侯爷进去,不然本侯爷休了你……呵呵呵……休了你,给画娘……画娘……” 回过神来,醉意又涌上来,文渊侯渐渐连柱子都靠不稳,梭着往下,便坐在了地上。 文渊侯夫人还是不理他,他这下真的生气了,觉得这贱人听见自己要另娶他人故意给他难堪,便爬着打算给这贱人一点教训。 将军别这样22 爬着爬着,还没到文渊侯夫人身边,手却在暗夜里摸到了一个有些硬质的东西。 顺着东西往上看。 一片黑色,浓郁得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只有那闪着细碎光亮的眼睛,依稀从黑夜中显露出轮廓。 “啊!啊啊啊啊!” 文渊侯又吓了一跳。往后瘫软在地上。 “嘘——” 那人蹲下来,借着廊外一点昏庸的月色,文渊侯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脸。 长得比画娘还好看。 那张霜雪一般的脸,那眉宇间谪仙般不肯屈就一点,仿佛没有半点烟尘的样子,叫人一眼望去误以为看到了站在云雾缭绕之巅的仙人。 文渊侯闭上嘴巴,眼中色心渐起。 他故作怒容:“你是哪里来的贼头,知不知道这是文渊侯府?!” 带着寒芒的匕首慢慢从软壳的皮套中拔出来,匕首上的光晕在月光下,比那双明亮的眼睛亮太多了。 冷兵器特有的光晕落在文渊侯脸上,让文渊侯觉得脸上一冷,那谪仙轻笑了两声:“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真是色胆包天。” “放……!” “肆”字还没从嘴里出来,文渊侯只觉心头一凉,接着才传来痛感。 那种冰冷尖锐的器物没入心口的感觉,让他只觉一股寒气从外往里沁,只叫他头皮骤然炸开,眼睛都不受控制大张着。 “你……你……” 他想喊,明明伤口没那么疼,他却觉得自己嗓子的声音被这匕首的寒气吞噬了个干净。 文渊侯低头看去,发现胸口一点血都没冒出来,但寒冷,却覆在匕首上,在他血液里攀附,流遍了他全身。 他害怕,却身体僵硬,动都不能动。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为什么文渊侯夫人没有回应,为什么他只是推了一下她,她就倒在地上半天都不起来。 原来是死了。 刚才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死人。 这个认知让文渊侯再一次汗毛倒竖。 接着僵直着倒了下去。 他还没死。 但能感受到自己离死不远了。 白寄离将插在他心口的匕首慢条斯理的拔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切肤之痛才渐渐传遍他全身。 他控制不住痉挛,想伸出手阻止白寄离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寄离在迷离月色下,用浓夜一般黑的衣袖擦拭着一点点血迹。 “别害怕,黄泉路上,你妻儿,都陪着你的。” 白寄离已经站起来,冷漠的眼神如同暗夜里悄然到访的地狱恶鬼,文渊侯再也不能从那张谪仙般的脸上感受到一点美。 这明明,是个玉面罗刹。 他这个时候根本顾不着理解白寄离话里的一家三口。 他要死了。 这个念头占据着他全部的心神。 至于他前头还死了儿子或是叶惜烟那个贱人,他都顾不上了。 “为……” 嘶哑的,紧绷的嗓子说不出话,白寄离却从这单单一个模糊的字眼领悟了他想说什么。 “没办法,你欠了人官家小姐一家人命,又害了人贵妃娘娘,现在不过是向你讨债罢了。” 他好心好意的解释,差点让本来就命不久矣的文渊侯一口气直接去了。 竟是华容那个贱人!!! “这眼神,啧。”白寄离抱着手,冷淡无比:“别这么恨,贵妃娘娘母亲死后,你是怎么用她的死生生将她外祖一家气病气死,又是怎样侵吞他人财产的,一笔一笔,都记在你头上的呢。” 文渊侯先是恐惧,接着狰狞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那眼里,都是恨,没有一点后悔。 白寄离烦了。 这种垃圾,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文渊侯“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手指紧紧扣着地板,身体朝向廊庑对面的书房,眼睛似要沤出血来。 心脏破了,每呼吸一口都钻心的疼,尽管如此,他唇角还是溢出了点滴鲜血,指甲和嘴唇都泛着紫。 白寄离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顺着他死死盯着的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一盏灯在暗夜里大咧咧的亮起。 白寄离环顾这间书房,目光从一件件古玩摆件划过。 文渊侯这一生最想要的钱与权,都靠着华容拿到了手里,他十分得意,这些古玩随便一件放在外头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宝,他却随意放置在博古架或角落的置物架上。 博古架上的文玩常常赏玩,干净又有光泽,角落的置物架上的东西,却布满灰尘,灰突突的。 只有一处,是一座水头十分好的翡翠雕琢的狮子。 狮子雕刻水平一般,没有多精细,但只看一眼便让人不会错认,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十分讨喜,更何况雕琢它的翡翠种水上佳,实在是块难得的好料子,说是奇石也不为过。 成色这样好的翡翠,实在是难得,因此哪怕只是雕刻了只稚拙的狮子,看着也分外质朴可爱。 这狮子放在角落的檀木置物架上。 这檀木置物架上放满了东西,虽不如前面博古架上的东西来得珍贵,却也能算得上是世间难寻。 只是这书房的主人宝物太多了,倒是委屈了这些东西只能在角落里吃灰。 只有这翡翠狮子。 不染灰尘便罢了,瞧着这几乎沁出来的水色,平日里也应当经常动。 修长白皙的手落在翡翠上,清凌凌的冷光反映在指尖,让本来就如同玉石般的手指更是仿佛彻底玉化,一点绿色如同萤火,坠在指尖,动人心魄。 翡翠落入手中,轻微的响动过后,露出了一个凸起的红木底座,接着,原本挂着名家画作的白墙突然向内翻折,露出了一个黝黑的甬道。 甬道十分狭窄,仅够一人进去。 白寄离将翡翠狮子随意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折回去拿了烛台,走进了这漆黑的甬道里。 白墙拖地带着轻微的“磕磕”声,在白寄离进入后合上。 凑近一看,内墙上有往外的开关,白寄离便没管,举着烛台往里面走。 很快,一点点细碎的反光从里面映过来,走近,反光更加耀眼,如同闪烁的星子。 白寄离很快就看清了这奇异的景象。 狭窄的甬道只有两米左右,走进来,是个十分开阔的空间,约有五六十平。 烛台下,那些几乎冒出来的奇珍异宝如同瓦砾乱石落了一地,反射的光晕落在他清冷的脸上,显得十分光怪陆离。 婴孩拳头大小的东珠上百颗,将箱笼塞得满满当当,在角落闪着幽绿光芒的夜明珠,被扒拉出来后光芒一瞬间竟有了与烛台争辉的意思。 装着金子的木箱子,装着银票的木匣,一人高的红珊瑚树,玉石雕刻的山川河流,名家画师画的画,写的字,散落在地上,有些沾满了灰尘,有些上面还残留着脚印。 珍宝多到,主人懒得珍惜。 面对这么多珍宝,那双淡漠异常的眼神却没有什么变化,在这间房间里不断逡巡着,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在打开第五个箱笼的时候,白寄离想找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记着名字的书册,有两三本,上面记着上千个名字,有官员的,也有富商的。 这么多珍宝,一个穷了几十年的老秀才不可能靠自己的能量搜罗到,华家兴盛不过五载,这些东西,却是很多世家都要两三代才能达到。 要钱,自然就要给人办事。 这上面的人,有的卖官鬻爵,有的犯了罪求到华家,花钱消灾。 除开这些,华家的业务还广到了强征暴敛,强抢民女,买卖人口,非法侵占民地。 这些,都是文渊侯的罪证,落到任何一个明君手里,都要给文渊侯府来一个九族消消乐,但当政的是白阳宿。 白阳宿可不管文渊侯多混账,他想要的,是钱。 很多很多钱。 白阳宿动文渊侯,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日前他在登仙阁里陪着华容吃饭的时候,发现华容用的碗是连宫里都没有的玉石做的,这碗在平日里,本应该是皇宫中的贡品。 如今,贡品里的玉石成色虽然好,却远远比不上华容随便吃饭的一只碗,白阳宿心中有些不舒坦,猜想是不是华容擅自动用关系截了本该先进宫的贡品,将好的挑走,只留下些次品给他这个皇上。 结果他一问,华容却表现得十分惊讶,跪下泪眼莹莹的说这是她之前出宫看望父母时,见文渊侯府的人用的都是这个碗,想着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却实在好看,拿在手中触手生温,她便开口和父亲要了一套。 文渊侯说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便给了她。 “父亲训我,已经身为贵妃了,却还是这般目光短浅,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回去倒叫父亲母亲一顿取笑。” 华容眼中带泪,唇角却挂着淡弱的笑容,瞬间便让白阳宿心软成一团,想到自己的爱妃回了家竟然还被说了,心中顿时火起,对文渊侯生出许多不满。 文渊侯府过得真是比他这个坐在皇宫里的皇上还舒服,他堂堂九五之尊,吃饭还用不上这样的玉碗,他文渊侯府却将这当做平常。 没有见过世面吗? 是啊,他万万人之上,这样的世面,如今却是头一次见! 过了不久,白寄离便接到任务灭文渊侯府的口。 这证据白阳宿不要,他杀了文渊侯,这侯府里的东西,自然而然便是华容的,华容的,便是他的。 没有没证据,无足轻重。 但这证据对白寄离来说,用处却十分大。 他将其中一个本子拿出来,撰抄做旧,改了些地方,直到看着和手中的本子别无二致才将原本放回原处。 天边泛起虚白的时候,白寄离出发到皇宫复命。 此时已经是白阳宿上早朝的时辰。 白阳宿很少会去前朝,这时虽然醒了,却坐在龙床上等着白寄离。 等太监通传过后,白阳宿披了件外衣便急匆匆来外殿见白寄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白寄离看着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账本:“回圣上,事情已经办好,这是在罪臣家里收集出的名册,请圣上过目。” 未等白阳宿使眼色,白阳宿的心腹太监已经将名册拿上前,呈给了白阳宿。 白阳宿翻看得很仔细。 果然,他对那些违法乱纪的人员一点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后面标注着的财务十分心动,观看过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嘉奖了白寄离几句,说起了裴遇的事情。 “朕依稀记得,从派你去行刺裴遇,已经一月有余了,如今逼近年关,这差事看着还是没什么进展,小白啊,你可要上上心,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让朕失望。” 为表恭敬,跪在下首的人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这时那原本低着的身姿更加低下,那冷得仿佛要将人冰封的气场敛了个干干净净。 白寄离声音不变,依旧十分镇定,“是奴才办事不利,那裴遇甚是狡猾,奴才如今尚未取得他的信任,尚且不知道他将兵符藏在了何处,因此还未对他动手。” 白阳宿单手支着脑袋:“兵符一事确实麻烦,若是找不到,就是将整个裴府杀了个干净也无济于事,是朕心急了。” 冷厉的眼光落下,到了白寄离身上缓和了几分,白阳宿叹了口气:“小白啊,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你应当知道,这兵符一日放在那等狼子野心的人手中,朕就一日不安生,除了你,朕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为朕分忧了。” 漫不经心地睨了地上跪着的人露出诚惶诚恐又感恩戴德的表情来,白阳宿心情舒畅,听着这低微如尘埃的人对自己表忠心:“圣上放心,奴才一定办好这差事,不让圣上再忧心。” “有心了,下去。”听完了表忠心,白阳宿表示自己倦了,挥了挥手,示意白寄离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这戏演完,白寄离心中正是腻得不行的时候,忙麻溜地往宫外去。 此时天边刚亮一点点,除了个别早起卖早点的小摊贩,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从皇宫里出来便是东市,难得来一趟,白寄离便拐去了奇食居。 正是早朝的时候,白阳宿虽然没去前朝,官员却不能不去,如今都在大殿中候着了,只有各家的马车牛车停在外围,等着自家大人下朝。 第23章 将军别这样23 奇食居门口,现在已经排起了长队,有些拎着钱袋子空着手,有些还拿着自家的食盒,多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白寄离进去换了身衣服,将原账本交到了洛风手里。 洛风是裴遇的心腹手下,是裴遇在边关时救下的一个小兵,这小兵跟了裴遇五年,性子早就磨出来了,做事情很有一手,在经商上也有些天赋,白寄离便让他管着奇食居的生意。 因着没有在京城里露过面,洛风算是他们的暗牌,至今尚无人发现他是裴遇的人。 洛风派人给白寄离泡茶,白寄离摇头说:“算了,快点的话还能赶上裴府的早饭。” 裴遇早就交代过,白寄离和他是一体的,见到白寄离就像见到他一样。更何况他还知道这奇食居的东西都是白寄离弄出来的吃食。 在这繁华的地段,他们靠着别人模仿不来的吃食,日进斗金,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光是这一点,洛风就对他很服气。 白寄离来这一趟是有事情要交代洛风:“昨夜我将些东西放在了郊外沉水居中,今夜你找十多个信得过的人和你一起去沉水居将东西转移到西郊南和杂居裴遇的别院中去。” 西郊南和杂居是他们的大本营,那里面如今被裴家军重重包围,一般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转移到那里。 洛风神情严肃,却有几分好奇:“是什么东西?”竟然要动用十多个人? 白寄离笑道:“今夜你去了便知道了。” 他拍了拍洛风的肩膀:“记住,你一定要到场看着他们,另外,你们十多个人一趟未必能搞定,但沉水居离皇城太近,人多很容易让人发现异常。所以宁可隐蔽地多走几趟,也不要让太多人参与,知道吗?” 见白寄离多番叮嘱,洛风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更是不敢轻慢,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传话传到,白寄离没有多做停留。 到了裴府,天光大盛,裴遇正在院子里练武。 虽是寒冬,为了方便活动,他穿得十分单薄。 白寄离到的时候,他已经练了有一会儿了,汗水沾满了脸颊,有一些顺着鬓角的发滑下来,没入衣襟当中。 冬日里穿的有点厚,看不出什么,今日见他练武,白寄离才发现他身材颀长,实际上内里十分魁梧,胸肌充满力量,随着招式变化,似乎还有些许颤动。 那腹部间块垒分明的肌肉,透过薄薄的衣服显露出轮廓,说不出的惑人。 白寄离站住脚步,就在廊庑下靠着柱子,眼神专注,从那人潇洒肆意的眉眼一点点往下,落在仿佛泛着热气温润间泛着红泽的唇。 汗水打湿了单薄的衣服,黏在身上,将内里的肉色透出。 他的一举一动,落拓不羁又肆意张扬,同以往带着点书生的冷不同。 他如同一团火,正随着一招一式,在这狭窄的天地间,熊熊燃烧。 这身材,比之前两世,好了不少。 火热的视线,似要将裴遇烧穿,裴遇再也无法强装镇定继续练武,很快收了势,在院中站定。 白寄离才缓缓收了视线,唇角的笑意带着点其他的意味,像是萦绕在裴遇身上的热气一样蒸腾着,让裴遇心脏比刚才练武时跳动得更加剧烈。 “我打扰到你了?”白寄离从柱子上起身,慢慢走近裴遇。 裴遇脸上有运动过后的红热,他微微平复着气息,摇了摇头:“没有,我平日里练武也是这个点。” “之前我都没见你练过。” 白寄离和裴遇住了也月余了,虽说两人每天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形影不离的。 在这些形影不离的时候,白寄离从未见过裴遇早上起来练功。 他虽然早起,更多时候是去城外裴家军驻扎的地方。 果然,裴遇说:“平日里,都是在军营。” “在军营?” 白寄离上下打量着裴遇的装扮,那眼神所到之处,裴遇只觉得身上的肌肉一紧,忍不住绷紧身体,站得更加挺拔。 白寄离步子缓慢,走到裴遇身边:“怎么不在家里?” 他的眼神,明明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潴蓄澄泓,只是莫名地带上了一点湿气,淡淡欲散,瞧着比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些不明就里的柔媚。 这样的柔媚,不让他的清冷之姿坠落,只是像是贪杯的仙人,被酒气蛊惑,红了脸,迷了眼。 他看过来,裴遇只觉心神都晃荡起来,忍不住随着他的眼神心神摇曳。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这些年在边疆,风吹雨打的,裴遇皮肤糙了黑了不少,但红晕上脸还是有点明显,白寄离自然也看见了。 轻笑声从唇齿间溢出,裴遇直接从脸上一瞬间蔓延到了脖子,随着白寄离不断靠近的步伐,整个人都有些畏缩,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在家里?” 见他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看,都不回话,白寄离重复了一遍。 裴遇眼神躲闪:“在家里,怕打扰你休息。” “我不怕打扰。” “我喜欢看。” 巨大的轰鸣声,将裴遇卷入其中。 他坠在名为“白寄离”的温柔乡里,如同石化了一般。 温热的偏偏好像带着冷雪香气的湿热扑面而来,裴遇紧绷到胸膛的肌肉都在颤抖,白寄离却觉得有意思极了,白玉一般细腻白皙的手落在比他深了一个度的胸膛上,指尖轻轻一挑,原本有些松散的衣服领口更加敞开。 接着,一整个手掌都覆在了上面。 那温柔又细腻的触感,是裴遇从未遇到过的,这种情况下,他不觉得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绷,紧绷到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这个心上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赤裸得好像要将他扒光的视线。 “你心跳得好快。” 手掌心和对方的肌肤相贴,白寄离像是玉击佩环般清泠的声音如同魔音响在裴遇耳边:“力气好大,仿佛要将我的手掌顶飞了,我都有点按不住。” 裴遇咬牙切齿。 白寄离却还笑着,兴味十足地观察他的表情。 仿佛见他还不够痛苦,原本安生落在心口的手掌开始移动,在衣服里,渐渐往下,落在腰上。 裴遇倒吸了几口冷气,还没来得及阻止,那手就顺着腰往下,直达要害。 一时间,裴遇的激动与紧张,都在白寄离面前展露无疑。 他什么也管不了了,只想快点阻止他更加放肆的举动,一把将他整个人控制在怀里,赶紧按住他违法乱纪的手。 整个脸都贴在了裴遇裸露的胸膛上,闷闷的、带着狐狸般奸计得逞的笑声从怀里涌上来,裴遇眼睛都忍耐红了。 却一脸无可奈何。 两张唇像是两个磁石,紧紧粘合在一起,只是短暂地、微微地分开,又会很快合在一处。 白寄离明明也不矮小,看着身材却十分单薄,轻而易举的就被他完全包裹在怀里,他的手臂,像是厚实的城墙,将他怀里的珍宝围困在内,密不透风。 微微睁开的眼里,能看见对方潮红的脸,像是夏日里上了颜色的李子,甜美醉人,熟红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树枝上坠落在他怀里。 可眼前这个人,不正是在自己怀里吗? 他微微张着嘴,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在他嘴里席卷,从始至终,他对自己都那么放任,一点都不反抗。 可还是不满足。 他越是乖巧听话,在他怀里任他施为,他就越是觉得心中的欲望扩大膨胀,无法填补。 想要更多,要在他身上得到更多。 欲壑难平使他的动作渐渐有些粗鲁,莽撞又急躁。 白寄离没有挣扎,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指插进他头发里,一点点轻柔无比地安抚着。 裴遇被撸顺毛了。 急切的动作也随之温和下来。 这个吻存续的时间有点长。 白寄离好几次觉得呼吸不上来,裴遇便会放开他让他喘口气,等他换了气,又很快被掠夺唇舌,只能全身心投入到他的气息里面去。 等两人分开之后,白寄离的唇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又红又肿,还有些地方有些破皮,一看就知道了这双诱人的唇受到了多么“惨绝人寰”的对待。 裴遇的目光也跟着落在白寄离惨兮兮的唇上,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心虚。 但想着这个人刚才那么动情地回应他,他知道自己不是单相思。 眼前这个人喜欢他呢。 恰如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一样。 这样一想,那些心虚,瞬间都被动容取代,让他想要更紧,更紧的和白寄离黏在一起。 怀里的人安静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潮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锁骨的位置,让他的身体没有一刻冷却。 身上一点动静因着两人无限紧贴显得格外明显,尽管这样,裴遇还是紧紧抱着白寄离,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白寄离在他怀里低声笑开。 裴遇本来就红的耳朵仿佛要滴血。 这日过后,裴遇再也没有去过军营,每日晨练,都在院子里,哪怕施展不开,也绝不愿意换个地方。 廊庑下,青年就静静站在那里,眼神专注,尽数落在他身上,也深深刻在他灵魂上,让他生气无边战栗。 他想要,青年永远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 只看着自己。 另一边,洛风按照白寄离的意思晚上的时候到了白寄离指定的地点,便发现了数不清的财物和珍宝。 看着这些几人搬怕是要一夜都未必能够搬完的金银珠宝,洛风和几个部下呆愣当场:“……” 其他人不知道,洛风是知道一点内情的,白寄离昨夜接了个单子,按今日的风向来看,遭殃的是文渊侯府。 早就听闻文渊侯府富可敌国,洛风没想到敌国成这样。 白阳宿派白寄离去文渊侯府,就是奔着文渊侯的私藏去的,白寄离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给白阳宿留。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白寄离上交给白阳宿后剩余的。 光是这些财物,就够裴家军十多年的军饷了。 洛风一边想不通白寄离是怎么又杀人又一个人搬运了这么多财物放在此处,一边在心里唾骂文渊侯。 大昌如今这般飘零孱弱,就是有这些蛀虫,将繁荣富饶的大昌,一点点从内里,蚕食成一个空壳。 手下眼睛落在这些财物上,都泛着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财物对整个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自家将军新得的这位先生佩服异常。 若是能得见白先生一面就好了。 一个人能搬运这么多财物,想来一定是个身材异常魁梧,天生神力令人敬仰的人! 刚进了腊月,盛京开始下雪了。 一开始雪下得并不大,虽说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但腊月本来就冷,下雪也实属平常。 第一场雪落到了人脚踝处,但很快就消融了。 东街到处蒸腾在一片白雾之中,看着比平日里更热闹几分,似乎一点都没受到落雪的影响。 好风雅的南平王趁着落雪举办了一场梅花宴,帖子递到了裴府,裴遇没去。 裴大嫂安排了裴钰凝带着裴钰斐去了南平王府。 过午之后,裴钰凝就回来了。 浮华苑的课业还没结束,裴钰凝进来的时候,白蝉正在写毛笔字,白寄离坐在上方看书。 见裴钰凝进来,白寄离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宴会一直要到晚上吗?” 裴钰凝解释道:“小弟突发高热,这不就来了。” 她眉宇间没有多大的愁绪,白寄离便知道,裴钰斐生病不假,但这病怕没有裴钰凝说的“高热”那么严重。 “怎么,不喜欢那种场合?” 白蝉听闻白寄离的话,也搁置了毛笔,转身偏头看向裴钰凝。 裴钰凝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案几前,将课本拿了出来。 毕竟年纪小,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弱了些,哪怕有这几年的沉淀,裴钰凝此时的面上也带出了几分不开心。 这不开心不是对着白寄离的。 第24章 将军别这样24 白寄离轻微叹了口气:“你母亲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的先生。”裴钰凝低下头,将书页随便翻开一页:“这些年劳母亲为我操心了,是我不对。” “我也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 前几日小叔回绝了南平王府,母亲却将拜帖接过来让她带着弟弟赴宴,她便知道,母亲又开始操心她的亲事了。 十五尚未定亲,虽然说没有多晚,但在京中,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因着她的婚事,母亲这些年不知道被人在背后说道了多少遍,她明白母亲的煎熬。 可她不想。 这些年,裴府的困境她一一看在眼里,人情冷暖,她比谁看得都透彻,如今,裴府的危机尚未度过,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说好的婚事能有什么好人家能由着她挑选。 她受够了,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裴府里。 这想法,她藏得很好,不敢叫母亲知道,也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分毫。 名门贵女,她生来便知道自己的命运,若是叫母亲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母亲只怕夜里更加睡不着。 可是,叫她认命,她又是这样不甘。 略带暖意的手突然落在她手背上。 裴钰凝猛地收回心神,看过去,发现是白蝉。 “你不开心。”白蝉担忧地望向她:“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若是自己琢磨不出来,不妨说说。” 裴钰凝觑了坐在上首的白寄离一眼。 白寄离心领神会:“我不便在此处?” 裴钰凝想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当着白寄离的面又实在没办法将心中那点烦恼说出来。 婚姻之事,之于女子,是头等大事,但对于男子,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插曲。 豪门贵族当中,更是如此。 虽然她敬重白寄离,但她不觉得,白寄离身为男子,会听她一个小姑娘在这种事情上的看法。 更何况,她尚且未出阁,白寄离虽说是她长辈,到底是外男,她也不便和他多说。 若是平常,白寄离绝对不会多嘴,可裴钰凝因为这件事情心不在焉好几天了,这次回来,更是显得心事重重,这是他爱人的侄女,白寄离不免多关心些。 白蝉出口问她,她不说,白寄离也没出去,坐在上面,显然一副要听裴钰凝述说的样子。 裴钰凝见两人都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一时之间只好硬着头皮委婉地将自己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白蝉听完,脸色有点难看。 她比谁都知道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虽说她能承诺若是自己顺利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君主,可以尽自己所能的改变这个现状,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 面对裴钰凝的困境,她什么许诺都给不了。 眼神,不免落在白寄离身上。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十分信任白寄离。 每当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寻找白寄离。 “钰凝。” 裴钰凝抬头,看向叫她的青年。 这是白寄离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他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眉目间那股冷气仿佛消弭的春风,一点点,生出温度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寄离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我知道的很多人在你这个年纪,都是无忧无虑的。而你,在巨大的压力下,不但没有萎靡,没有被打倒,还实实在在地像一个大人一样,在你叔叔没办法顾及你们的时候,陪着你母亲将裴家的门庭支撑起来。” “你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你无忧无虑的年少已经失去,是往后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但你要相信你叔叔,相信我,相信我们能够给你们撑起一个能让你安定成长的空间。” “不要去想那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受到束缚,一切有你叔叔和我兜着底的。” 裴钰凝眨了两下眼睛,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她抬手去擦,眼泪却越发汹涌,顺着手腕滑进了宽大的衣袖中。 这五年,对裴遇来说是煎熬的,对裴钰凝来说也是。 一个名门娇养的贵女一夜之间被迫成长起来开始承担不能承担的责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挑战。 她承受住了。 却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可以不用再做了,你可以做你自己。 你是有底气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喘气的机会,仿佛真的可以停下来,坐着休息休息了。 少女抬头,泪眼朦胧定定望向白寄离:“真的可以吗?” 白寄离十分笃定:“当然。” 当然可以。 如果不可以,他和裴遇,也会将这一切变得可以。 这是他们的目标。 一旁的白蝉,一句话都没说,却攥紧了裴钰凝的手。 南平王府的赏梅宴会办得十分声势浩大,宴席上十斤黄金才买得到一对的梅花盏更是引起众人侧目,接下来的赏梅盛宴,许多管家老爷都以能全部用梅花盏做酒盏为荣。 盛京都在传,做梅花盏的师傅都能用黄金砌一座屋子了,梅花盏更是一度被炒到了千金难求。 据说制作梅花盏的玉石,都因此绝迹了。 这些风波,并没有打扰到裴府。 在整个盛京都如火如荼准备赏梅盛宴的时候,裴府除了一开始去了南平王府,后来谁递帖子,都没有去赴宴。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当中,第二场雪声势浩大地来了。 这场雪没有像第一场雪一样落了几个晚上就停了,而是接连下了半个多月。 大雪将别处来京城的路完全封住,城内雪高数尺深,人一脚下去,一直没到大腿根。 哪怕来京城的路断绝,大昌各地还是纷纷递上奏折,说明了雪灾。 就连好几年都不见雪的南河,今年都受到了雪灾的影响。 京郊附近,所有的小麦都被大雪覆盖,这样大的雪,哪怕小麦不被冻死,等雪水化开,怕是也要淹死大半。 粮食受灾,来年的赋税必定艰难,百姓的日子会很难过。 白阳宿没办法再不理朝政,哪怕大雪将整个京城覆盖,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还是每天都早起上早朝。 朝堂上有实权的大臣吵成一团,有两位大臣还因为这事在朝堂上差点打起来,要不是白阳宿脸色难看对他们死亡凝视,他们还很难被人拉开。 打起来的两个大臣一个是户部的一个是吏部的,分属大皇子和三皇子。 白阳宿已经决定要尽快赈灾。 毕竟若是这场大雪让更多人死去的话,他的江山根基可能会被动摇,他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赈灾的钱从哪里来。 派谁去赈灾这些事情,成了难点。 大皇子和三皇子如同白寄离预料的一样,都想去赈灾,但一说到赈灾的银子,两位皇子接连在朝堂上哭穷,都说拿不出来。 大皇子甚至还说出要不将自己的府邸卖了自己搬回皇宫住给灾民们凑银子这种浑话。 白寄离只是听到裴遇的转述,都忍不住翻白眼。 白阳宿挺感动的。 他一向看重自己这个大儿子,觉得这个时候,所有的人一提到银子都恨不得成为透明人,大皇子却愿意将自己宅子卖了凑款银,为他分忧。 也不枉自己平日里对他多有偏袒。 卖宅子这个事情是绝对不可行的。 白阳宿丢不起这个人。 他让官员们捐款。 官员们一个个面露苦涩,个个都捏紧自己的银袋子向皇上展示自己穷成什么样子,不是不想捐,实在是拿不出来。 裴遇天天站在前面看他们打机锋,到了这个时候,终于不闭嘴了。 对着装穷装的起劲的柯大人说:“听闻几日前大人买了十几套梅花盏,打算过几日风雪小些办梅花宴,柯大人,梅花盏可不便宜,我听说如今这市价已经变成了一百金一只,这几十套,也不知道换成黄金能铺几里路。” 哭穷哭得眼泪还吊在眼角的柯大人:“……” 他震了震袖子,冷哼一声:“裴将军整日蜗居裴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当是沉迷绣花呢,没想到裴大将军足不出户,对外面的事情却知之甚详,真是好手段。” 梅花盏他是买了。 宴会也是要办的。 但整个盛京买梅花盏办赏梅宴的又不是只有他柯文杰一个人! 裴遇这莽夫,给他下绊子,也不看看自己这一句话,会得罪多少人。 果然,他一眼望去,发现裴遇说完话之后,那些个买了梅花盏办了梅花宴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望向裴遇的眼神里也都泛着冷意。 柯文杰讥讽地对着裴遇笑了两声。 裴遇才不管这些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把这些人当做对手。 他不过是给白阳宿递个话头罢了。 吵了这么多天,白阳宿手里没有多出一分银子,但每天,报告雪灾的折子都能将整个内阁淹没了,赈灾之事再也不能拖了。 这些吃饱穿暖还有余钱附庸风雅的官员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在滚烫龙椅上的白阳宿却是已没多少耐心。 果然,白阳宿这次没有趁机打压裴遇,也不关心裴遇到底是为什么困居家中却还对其他官员的生活了如指掌的了,他满心满眼只抓到了一个重点。 这些哭穷的好官员,富得很。 黄金铺路,以里来算。 好啊。 好得很。 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一把好戏,哭的一把好穷。 他一个本该享尽万千富贵的皇帝,之前在文渊侯那里搜刮出来的财宝都投入了十分之一进去赈灾,这些富得流油的官员,却在如此迫在眉睫的时候,举办宴会,买梅花盏? 他冷笑:“梅花盏?这是什么?裴爱卿你来说说,这玩意儿朕倒是第一次听见。” 他语气冰冷,眼神阴鸷,问裴遇话,眼光却落在柯大人和几个脸色不太好的大人身上,柯大人顿时抖了一抖,直觉今日怕是要掉层皮。 他对裴遇怒目而视,裴遇却视而不见,淡淡稽首:“回禀圣上,这梅花盏据说是用上好的血玉制作而成,雕刻成梅花的样子,触手生温,放在杯盏之间雅致无匹。将酒液倒入其中,不但酒液变得漂亮无比,就连酒气都会带上几分梅花冷冽的香气,是天下难寻的一等一的雅致之物。” “哦?真是稀奇,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间竟还有这等稀奇的东西,听爱卿刚才描述,这等东西,实属罕见,怕是难寻,怎么柯爱卿好像有很多,多到十几套?” “嗐皇上有所不知。” 裴遇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眼神仿佛无意间扫过几位脸色难看的大人:“这世间什么稀罕物是钱买不到的?只要有钱,别说是血玉制作的梅花盏了,就是桃花盏梨花盏杏花盏,能出得起钱,想来都是买得到的。” “臣也是偶然听闻,做这梅花盏的工匠,都靠着这门手艺用黄金砌了间屋子了。”他自嘲道:“臣想到如今大雪,不说远的百姓,单说那些在风雪中苦苦支撑的戍边战士,臣这心里都在滴血啊。” “血玉梅花盏装酒,多么雅致,可惜那些保卫边疆的战士,此时却因为粮草断绝,只能吃雪充饥。” “而更多的百姓,连雪都快吃不上了。” 裴遇眼睛通红,比他眼睛更红的,是那几个大办梅花宴的官员。 白阳宿手骨节捏得发白,眼中都是怒色,凌厉扫视下面的官员,冷笑连连:“好啊,好啊!要不是裴爱卿一番解惑,朕还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血玉做成的梅花盏。” “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捐钱捐不出,梅花盏倒是买了一套又一套。” 白阳宿怒道:“既然拿不出钱,那便用家产抵押!我大昌的大皇子尚且能做到变卖府邸,你们这些食君禄的,怎么能不为君分忧?” “柯爱卿,你说呢?” 阴冷的话语在头顶炸响,柯大人双腿一抖便跪了下去,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道:“皇上,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 跪了他一个,其他的也不敢再站着,家里买了血玉梅花盏的,都噗通跪了下去。 就连白阳宿的小叔南平王都麻溜跪了下去。 将军别这样25 白阳宿不想动用自己的国库,装模作样的和裴遇在早朝的时候一唱一和,最后由不缺钱的几个大臣掏了大半的费用。 这次一共筹到了七千万两白银。 这些白银用于赈灾勉强够了,这其中只要没有人在中间贪墨,安置难民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是绰绰有余的。 但,想想也知道这些钱不可能完全到得了百姓的手中。 裴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向皇上请旨赈灾。 大皇子和三皇子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前段时间就听闻裴将军让部下大量购入粮食,裴将军,不知道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购入粮食这个事情并不值得说。 但裴遇是是将军,裴家军又如同裴遇私兵一般,白阳宿到现在都没有收回裴遇手中的兵符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了。 这关口,但凡将白阳宿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裴遇都应该规规矩矩夹着尾巴缩在裴府不要有任何异动。 可裴遇不但对盛京这些官员的动向了如指掌,还在前段时间大张旗鼓买入大量的粮食,仿佛一种示威,告诉白阳宿,他裴遇没将他这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原本解决了赈灾银心情还不错的白阳宿听到大皇子对裴遇的质问,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去。 饶有兴致地俯视站在下面一脸恭敬的裴遇,白阳宿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冰冷似铁。 裴遇朝着大皇子恭敬回话:“大皇子有所不知,边疆战事虽说稍稍平息了一点,蛮夷宵小却依旧对我们大昌虎视眈眈。冬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寒冷了,在盛京天气不好,边疆天气只会更加恶劣。” “蛮夷之地不如我们大昌富庶,臣观今年冬天天气怕是不会让蛮夷好过,他们一旦缺衣少食,很有可能会撕毁休战盟约突袭边关。臣不得不做打算。” 金尊玉贵的大皇子想要兵权也关心战事,只是没有亲自上过战场,自然不明白边关紧张的局势,裴遇这么一解释,触及到了他不了解的区域,一时之间,让他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 大皇子沉默了,三皇子却找到了漏洞。 “裴将军真不愧是我大昌的栋梁,只是裴将军好不容易回京述职,父皇心疼你以及裴家这些年为保护我大昌做的贡献,特许裴将军好好在京中休息。如今是我们做得不好,竟然让裴将军休息的时候还要操心边关。” 裴遇说是述职,实际上是被软禁。 一个被软禁的臣子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整天想着捣鼓自己的军队,说没有不轨之心,狗都不信。 其他大臣都站在一边看戏。 三皇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遇要是真的没有不轨之心,这个时候就应该懂事点将手中的事宜移交给圣上,让圣上去定夺。 大出血的几个大人纷纷出言说三皇子说的是。 “裴大人,你说你,既然都回京了,这些年在边境辛苦了,这个时候就好好休息呗,何必还要凸操那闲心。” “虽说裴大人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我泱泱大昌又不是只有裴将军一个人,既然圣上有心让裴大人好好享受享受盛京的生活,裴大人还是趁早歇息歇息。” “哎~何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大昌没了裴大人,就像我等失了孔圣人,大昌啊,没有一刻离得开裴大人啊。” 这个时候,对手被拿住了短处,自然是怎么捅刀子痛就怎么往死里捅。 几个大人七嘴八舌,裴遇全程面带微笑,等着他们说完,才道:“三皇子和几位大人所言极是。” 此话一出,别说是和裴遇站在一起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大臣们,就是坐在上面的白阳宿都变了脸色,身子坐正,带着几分期待紧紧盯着裴遇。 “裴家军虽然叫做裴家军,却从来都不是裴家的。这一点臣心中十分清楚。”裴遇不紧不慢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这些年带着裴家军驻守边境,不过是替忙碌朝事脱不开身的圣上管理这些人罢了。” “若是圣上想要御驾亲征,臣自然是十分高兴的。相信边关的战士在圣上的激励下,一定更加骁勇,一举拿下那些蛮夷之地也不过弹指之间、轻而易举。” “裴大人这话说得。”柯大人听闻这话立刻反驳:“裴大人若是卸下重任,朝中也不是无人可用,何须陛下御驾亲征?” “哦?”裴遇十分苦恼,皱起了眉头:“可是先皇有过遗诏,若非帝王御驾亲征,裴家军永不易主。” 他抬起头,笑容淡而冷:“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 白阳宿的笑凝固在唇角,脸色一瞬间十分难看,眼神更是阴鸷非常,阴冷无比,落在裴遇身上。 若是他的眼神能杀人,裴遇毫不怀疑,此时自己已经惨死朝堂。 可惜。 无论多凶恶的眼神,都不会对裴遇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他回视过去,目光十分坦荡。 坦荡到白阳宿胸口剧烈起伏。 在他眼里,这是裴遇在释放信号——他在明晃晃告诉他,他不装了,他摊牌了。 偏偏这个节点,白阳宿还不敢将裴遇怎么样。 正如裴遇所说,今年雪灾严重,蛮夷那边向来苦寒,大昌这么大的雪,蛮夷那边的受灾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这个时候,边关那边随时都会有异变。 蛮夷向来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若是年景好,他们也要休养生息,还能有片刻和平,如今他们遇上粮食短缺,只怕才和平几个月的边关随时都会重新陷入战火之中。 那个时候,只有裴遇能够抵挡一二。 思索间,白阳宿不得不将这口难以下咽的气吞下。 他不但这个时候要吞下这口气,还要告诉白寄离暂时停止刺杀裴遇的计划。 不然边关出了变故,整个盛京都很有可能会沦陷。 拳头在思考间一点点攥紧,白阳宿面寒如冰,如同外面瓢泼的大雪。 酝酿了一下,才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朕知道裴家一门忠烈,边疆交由裴爱卿朕最是放心,裴爱卿放手去做便是,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说来,朕都替你解决!” “谢皇上。” 众人傻眼,围观剑拔弩张的削军权就这样变成了过家家,一时之间脸色变换如同变戏法一般,好看的很。 裴遇不是什么会收敛的人,更何况刚刚还被人欺负到了跟前,白阳宿说要给他解决困难,此时正为军饷犯愁的他自然不会放过。 “臣倒是有一个小事,本来不欲用来打扰皇上,却没想到皇上如此体恤那些在边关的将士们,臣为他们能遇到皇上这样的圣明之主高兴。” “皇上这样关心我们臣下,做臣子的怎么能不和圣上心连心呢?年关户部的大人们太忙了,导致这军饷脱了将近两月有余。边关的战士们都是吃惯了苦的,这军饷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他们也能坚持。” “可如今逢上大雪,战士们缺衣少食,棉衣也急需更换加厚,这军饷载拖着,臣怕军心动摇啊皇上。” 手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白阳宿的隐忍在这一刻完全维持不住。 对着裴遇不能发火,对着户部尚书郑大人还不能吗? 阴冷的眼神刚一落在郑大人身上,郑大人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落地声在木地板上响起一声格外厚重的闷响,炸在众人的耳边,将原本就寂静的朝堂变得针落可闻。 拖军饷这个事情是白阳宿明示郑大人做的。 此时裴遇要清算这个事情,白阳宿要稳住裴遇,这个锅自然要扣在郑大人的身上。 白阳宿怒道:“郑爱卿,可有此事?” 郑大人能说没有? 他只能“梆梆”磕头十分惶恐地表示:“确,确如裴大人所言,户部将近年关,很多事情堆积,臣将这件事情吩咐了下去,却不知道卡在了哪个环节,竟让军饷拖了这么久。是臣办事不利,请皇上惩罚!” “放肆!”白阳宿怒拍龙椅:“朕养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是干什么吃的!军饷有多重要要朕和你们说吗?朕只是一刻没有注意,你们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真是该死!” 他到底是说谁该死也不知道,郑大人却实实在在惶恐就是了。 郑大人不住磕头:“是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裴遇道:“皇上,户部年关忙碌可以理解,边关此时有臣的部下前段时间购置的粮草,坚持十几日不成问题,只要在这最后期限将军饷补足发放出去便可。” 他出头说和,顺便将自己前段时间大量屯粮干什么过了明路,一时之间将所有人都堵住了。 白阳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玛德! 裴遇这个狗东西! 他原本还想让裴遇将他购置的那批粮食用来赈灾的,现在他是不能开这个口了。 视线转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白阳宿怒视这两个草包。 想要对付裴遇,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将裴遇拿到眼皮子底下暗地里做小动作,这两人非要正面和裴遇对着干,让他一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皇子和三皇子瞧见自家父皇的眼神,纷纷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顿时往后退不敢吭声。 白阳宿狠狠道:“郑爱卿还跪在地上干什么?地上凉,别跪出什么毛病来。下朝后按照裴爱卿说的,抓紧时间将军饷发放到位,千万不能让边疆的战士们过不好冬天。” 毕竟,距离他们卖命的时候不会太远!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军心动摇得不偿失。 “至于赈灾一事。”他眯着眼睛,烦不胜烦:“户部郑大人忙军饷的事情,主理便由……”眼神扫过下首,停留在从始至终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最前面的辅国公身上:“便由辅国公主理赈灾事宜,户部张爱卿与罗爱卿从旁协助。” “……京城郊外赈灾及城内受灾区,裴爱卿主理,五城兵马司王爱卿全力配合治安管理。” 被点到名的赶紧上前跪下谢恩。 原本应该主理这件事情的郑大人失去了主理人的地位也不敢吭声。 本来觉得这肥差一定是自己囊中之物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直接傻眼了,欲言,见白阳宿山雨欲来风满楼,只好止住。 散朝后,众人往外走,大雪之中,仍然抵挡不住大臣们挤眉弄眼。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朝会。 原本以为没他们什么事情,结果好几个大臣大出血,其他大臣也都七七八八捐了银子衣物粮食。 原本以为裴遇受到皇子大臣两面夹击,又有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在手,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他不但啥事没有,还催到了军饷。不但催到了军饷,还成了盛京赈灾的主理人。 好家伙啊。 他们直呼好家伙。 这莽夫脑袋不简单啊,原来之前窝囊的样子都是伪装的啊。 当然,在这场朝会当中,一些机灵的,还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纵使因为蛮夷虎视眈眈,圣上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动裴遇,可雪灾终会过去,边关战事总有结束的时候。裴遇就不怕圣上秋后算账?” 刘府里,刑部尚书刘不问和万珍举棋对弈,万珍落下一子:“刘大人,我不过一个小小编修,只想写写我的书,连朝会都去不了,朝中许多大事,我实在是知之甚少,怕是给不了什么真知灼见。” 刘不问摸着自己的美髯,眼神流转间落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允济啊允济,你我同窗多年,我还不知道你?” “从前你说这官场你不适应,要在翰林苑修一辈子书。晃眼间,半辈子已经过去了,你难道真的甘心?” 执黑子的万珍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堵住一处缺口:“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我对如今吃吃好吃的美食、写写好玩的文章的生活很满意。” “这次雪灾,听说你捐了一百万两白银。” 刘不问哼笑了声:“你就算再有钱,这一百万两也不是说能拿就拿的出来的。” “一百万两而已,若是能救几条人命,多少钱都值得。” 将军别这样26 “天底下穷苦的百姓何止千万,一百万两银子,能做到的,到底十分有限。你真的不想做点别的事情吗?” 棋子拿在手里,在拇指和食指之间不断地摩挲,刘不问望着他,仿佛在考量,又仿佛在等待。 万珍笑道:“看来你今天不是单纯的约我下棋啊,我都说了想下棋来翰林苑找我,别在你府上,你非要我来。” “刘不问,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没变,说话不算话。该问的不该问的都被你问了个遍,你干脆改名叫刘都问。” 他催促刘不问:“快点下!” 刘不问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也许是这一颗棋子下得十分不好,万珍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我说刘不问,你今天将我叫到这里说一堆我不爱听的也就算了,你下棋也敷衍我?你下的什么棋?不会下去和棋博士学几年再来我面前丢人现眼。” 刘不问对万珍的怒火视而不见,将棋子丢在棋坛里,“允济,我有话就直说了,裴遇在朝堂上将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坑了还全身而退的事情你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一定有所耳闻。” “裴遇刚到京城的时候虽说也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却从未和京中的任何一个人起过正面冲突,不过短短月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京中的权贵他不给面子,如今又和圣上明着打擂台。” “这世上没有自寻死路的蠢人,更何况裴遇跑了以后裴府还有一众家眷在京中留作把柄。他一定是有了什么计划。” 刘不问知道裴遇的为人,毕竟裴遇之前没有上战场的时候,拜的便是刘不问他们当年求学的夫子做老师。 夫子为人正直,最是看重人品,刘不问当年因为政见不合和夫子分道扬镳,这么多年来,夫子直到死的时候,都不愿自己去见他,只见了万珍。 那时裴遇在战场上,夫子自然也没有见到裴遇。 万珍曾说过,这是夫子的遗憾。 刘不问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他不是相信裴遇的人品做不出丢下妇孺弱小跑路的宵小事情,而是相信夫子看人的眼光。 他这样推崇的人,绝对不会是小人。 别人以为裴遇疯了,他却从中嗅到了点别的意味。 “我看你是做官做傻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万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刘不问,我问你,你这样猜测,到底是想干什么?” 万珍和裴遇不熟悉。 同一个夫子,却实实在在差着辈儿,对裴遇这个人只粗粗见过两面。 不说他们之间有夫子这层关系,就算没有,就凭着裴家和裴遇这些年为了大昌做的这些牺牲,他都要为裴遇抱不平。 “尚书大人,你这些年踩着多少人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不想管,也管不着。可你要记住,若是没有裴家,这大昌根本没有你们文官勾心斗角的余地。” “做人,不能太忘恩!” 他这句话说的很重,刘不问愣了一下,恍然发现万珍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允济,我知道因为当年政见不同的原因,你和夫子都不想搭理我,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过当初读书科举的本心啊。” “这些年我手上不干净,但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我做得也许不够好,但刑部在我的手中,我已经尽可能的让刑部远离朝堂纷争真的做到赏罚分明不出现冤假错案。我在权利当中斡旋多年,只是为了用另一种方法维护我心中的律法。” “在别人嘴里我是什么样子我不在意,但我以为,以我们两个之间的情分,你是懂我的。” 大昌像是一团泡在水里陈年腐坏的烂肉,在这其中,没有谁干净。 刘不问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做的一切,从来没有背离过他的愿望,纵使世人不理解,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番剖白,将万珍说得哑口无言。 他定定望着刘不问,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刘不问缓和了脸色,表情松怔下来,脸上的愁绪就显得尤为明显:“当年年轻气盛,我以为我踏入其中,一定能改变点什么。这么多年了,为了我心中的想往,我做了很多事,殚精竭虑。” “……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保住刑部这一亩三分地罢了。” “允济,我从未抱怨过我选择的这条路,为了这条路我牺牲了太多东西了,甚至我的良知,也割下过。可我毕竟不再年轻,毕竟老了,毕竟,累了。” “裴遇……我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对劲也只对你说了而已,对外,我不会透露出一分一毫。今天邀请你来,一是想和你说一下近日朝廷的局势,二是想问问你,若是裴遇他……你可愿意?” 万珍:“什么?” 他疑惑地望着刘不问:“你什么意思?” “一百万两能救的百姓有限,但万珍能救的百姓何止千万。” 刘不问唇角牵起一抹隐约的笑意:“当年一起读书的时候,就属你学问最好,脑子最灵活。我能力有限,但若是你愿意,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好很多。” 听到这话,万珍沉默了。 他很费解,却又在费解后心生了然。 诚如刘不问所说。 他们是知己,是最了解彼此的。 就像这么多年刘不问背离他们的信仰踏入官场他却仍然坚信刘不问没有变,没有疏远他一样。刘不问也清楚自己这些年其实一直暗藏雄心,只能用美食和书来麻痹自己。 但。 “我老了。你就不怕我的一腔抱负已经泡在茶碗里发霉了?” “你不会的。” “你要是真的这样,不会一直在翰林苑干到今天。” 静谧,在夜色中蔓延,铺满他们之间。 许久之后,万珍先笑了,开朗一如当年:“你对我,总是有种盲目的信任。” “我只是了解你。” 刘不问也跟着笑了。 将棋盘上的黑子捡起来放在棋坛里,万珍道:“可是,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若裴遇真的是一个莽夫,他一点计划都没有,你我又该何去何从?” “夫子看重的弟子,不顾你我辈分在前也要在垂垂老矣之时接到身边亲自教导的人,你相信对方是个草包?” “我不信。” “那不就完了?” 万珍释然,开了句玩笑:“你我现在说的,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倘若诛九族的人不在了,一切便都无碍了。” 刘不问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丧心病狂。”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开始落子。 ------------------------------------- 裴遇解开厚重的狐裘,白寄离随手接过将它挂在木架子上。 裴遇说:“真该感谢这些有钱的权贵们,若是没有他们梅花宴这一出,我们的粮食不但会保不住,还会让赈灾的任务落在大皇子和三皇子手里。” 白寄离笑了下:“也有你的功劳啊。” 若不知裴遇在这其中挑拨离间见风使舵,这事情也不会办得这么顺利。 裴遇说:“但我们算是完全暴露了,白阳宿日后只会更加忌惮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白寄离给他倒了杯热茶:“我和桔……和青阳公主尚且在暗处,就凭着这一点,我们这边的胜算就还有。” 裴遇轻笑了声。 虽说爱人将自己和他分割这么清楚,但他还是为着对方这份难得的在他面前显露的狡黠而心动。 “你说的是。” 他牵住对方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在手心里:“这几日拿到了京城赈灾的任务,给我使绊子的人只多不少,我怕是要忙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只管去。” 白寄离手在他掌心翻转,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不断收紧:“我陪着你。” “阿离……” 裴遇火热痴迷的目光落在白寄离脸上,他一把将白寄离拉了起来,白寄离顺势落在他怀里。 裴遇抱着他,将头靠在他肩膀处。 白寄离松开了手,环着他的肩膀,亲昵地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裴将军?要我哄?” 裴遇脑袋攒动:“嗯。” “快点哄我。” “我一想到那些小人就等着我走马上任给我挖坑针对我就要烦死了。” “幼稚鬼。”白寄离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抱着他脑袋,脸颊靠在他额头上,轻轻摩挲着:“我们将军最厉害了,宵小之徒退退退!” “光是嘴上安慰还不够。” “你要求有点多啊。” “阿离……”裴遇低语,有点像撒娇。 他本来就生得高大,行军打仗又将身体锻炼得更加魁梧了些,这样软软地倒在自己怀里,像是同主人讨宠的大型犬,让白寄离心软成一团。 他捧起裴遇的脑袋,一双冷淡的眸子如同藏了一池清泉,清凌凌的,闪着耀眼清光。 水泽滋润的双眼闯进裴遇黑琉璃一样的眼眸中,裴遇怔怔望着他,仿佛被摄取了魂魄,成了没有思想的,脑子里只有白寄离的傀儡。 他修长的手在裴遇有些粗糙的脸上抚摸,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痛,将他整个人都从这松怔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他的手明明带着一点凉意,指尖却仿佛燃烧着炙热的火焰,流连之处,裴遇的脸被烘烤成了一片绯色。 裴遇很容易害羞。 不同于顾瑀之的老流氓、陆与深的内敛,他的情绪不算克制,却单纯直白,经不起逗。 唇角勾起,白寄离笑了起来,淡淡的酒窝,很小一个,点缀在脸颊上,将常年封于眉间眼角的冷淡一一融化,变成了昳丽无比的,无边的魅色。 裴遇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动间,被微凉的手指按住。 呼吸,无限接近。 裴遇耳朵通红着,眼里却写满了期待与欲望。 潮热的呼吸就在面颊上流连,他记忆中令人着魔的柔软的唇却迟迟不肯落下,这种漫长的等待中,裴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无法忍受。 沟壑,变成了无尽深渊。 最终,唇轻轻擦过耳际。 裴遇每咽一口口水,都能明晰地感受到落在喉咙上的手指的颤动。 他攥紧了白寄离的腰。 比白寄离手掌温度更高的手在衣服上盘旋,摸索,寻找入口。 控制不住力道的时候,白寄离会轻嗔,和清冷的本性不同,他的轻嗔带着十足的娇气,叫人手下意识便轻了,不敢让他有一点不舒服。 “你不想听嘴上的安慰,那你要我怎么安慰?” 裴遇的脑子已经被白寄离钓成了浆糊,满脑子都是废料,运转艰难。 见白寄离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他脑子缓慢的转了一下。 唇,倏然落在另一张唇上。 单纯的双唇相接,裴遇的手骤然停住动作,只是拽着白寄离的衣服。 他睁着眼睛,目光灼灼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心脏跳动,一声比一声剧烈。 双唇紧闭,在对方动作间早就忘了下一步,白寄离唇齿间溢出笑声:“看来,你的确不喜欢嘴上的安慰。” 裴遇傻掉:“……” 白寄离作势要离开,只稍稍远离了裴遇的胸膛一点,裴遇便凶巴巴将白寄离一把重新圈到了怀里。 白寄离落在他身上,比刚才贴得更紧。 裴遇带着薄茧的双手覆上他细腻柔软的脸颊,将两人的唇舌拉近,一举攻下城池,大摇大摆十分嚣张地进出。 他是天生的将军,最是知道哪里薄弱,哪里敏感,哪里会让敌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白寄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彻底败下阵来,只能软着身子靠在对方怀里,成为敌人的俘虏,任由敌人上下其手,尽情施为。 他眼中那泓波光粼粼的清泉,如同遭遇了一场大雨,一下子决堤而下,在柔嫩的脸上泛滥成灾。 裴遇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还是太霸道了,他不愿放手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将俘虏的唇亲到糜红,只能在间隙间亲吻对方的泪珠。 聊作安慰。 将军别这样27 风雪很大,连着好几天没有停下,这寂静无边的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完全淹没一般。 裴遇天不亮就出门了。 盛京西市,和东市分属对立的两边,东市位置好,遍布官员,繁华异常。 西市紧挨着郊区,荒凉萧条,是有名的贫民窟。 这场大雪,盛京里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居住在西市的百姓们。 白寄离没少到西市,对西市的情况也有一点了解,这里的百姓居住的房子都不算稳固,只能勉强起到遮风避雨的效果。 如今这场大雪连绵不绝,积雪堆积在房顶上,怕是会将房屋压垮。 天气寒冷,普通老百姓蔽体的衣物质量都不会很好,有些人更是穿衣都困难。 大雪里,东市的酒宴热闹,西市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寒夜之中。 赈灾的差事,是裴遇争取来的,户部有军饷这件事情卡着脖子,不敢太怠慢裴遇。 但他们能拿得出来的银子有限。 毕竟赈灾的大头银子不是他们户部出。 裴遇将那些出银子的得罪的太死,他们将银子扣在手里,裴遇也不能上门去抢,于是到了西市,他第一天什么也没干成,光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百姓没有活路了,瞧见朝廷里来了人,听说是来赈灾的,纷纷强撑起瘦弱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前面冲,想让官家老爷给点活路。 马车还没有进入西市,就被堵在了外面的甬道上,耳边是无穷无尽如同浪潮般的哭喊声,裴遇心中不是滋味,出了马车站在车沿上看着这些面黄肌瘦饥寒交迫的百姓们。 这里面有垂垂老矣的老翁老妪,有穿着褴褛衣衫的青年,也有抱着孩子,将孩子放在怀里用自己身体挡着寒风的瘦弱妇女。 他们眼中或是麻木,或是期待,俱都朝这边看过来,嘴里呢喃或呐喊的,都是“救救我们”。 甬道不算窄,约七八米宽,一些角落里,躺着人事不知的百姓,有些看上去还有些气,有些已经身覆白雪,气绝身亡。 乌泱泱一片,活人与死人,在这一片大雪纷飞的纯白世界里,仿若人间炼狱。 盛京尚且如此,别处只会更加惨烈。 五城兵马司的王大人随行,见难民们一窝蜂涌了上来,立刻让下属在前面阻拦。 尖锐的长枪祭出,在前面隔挡出一条线,百姓们看见冒着寒气的剑锋,下意识抖了一下身体,有些朝后退了几步,声音也瞬间小了很多。 这时,一个皮肤冻得发红,脸色发黄的女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不顾士兵们的阻拦冲了上来,嘶哑的声音用力撕扯着,只为了自己的声量更高些,能让后面的官爷们听到。 “大人,大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她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挤压积雪的脆响落在裴遇耳边,痛彻心扉的哭声也传了过来:“我的孩子没有呼吸了……她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啊……” 裴遇跳下马车往前面去,被王大人一把抓住:“裴大人,现在百姓情绪激动,我们的物资不够,过去怕是会引起什么动乱。” 裴遇看了王大人一眼:“多调些人手来这边,百姓现在需要我们,王大人。” 他挣脱王大人的手,径直往前。 那女人见裴遇走过来,情绪十分激动,艰难从雪地里站起来,将孩子往外面递。 一个阻拦的士兵动了些恻隐之心,没有将人推回去。 “大人,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看看我的孩子,她需要大夫,她需要大夫!” 裴遇不会看病,好在出来想到这里需要,带了 十多名大夫。 将女人接了出来,大夫很快上前看孩子情况。 其他人见女人求救成功,都激动起来,冲上来要到裴遇跟前来,人群骚乱不堪。 裴遇直接走进去,他身上有很重的煞气,在冰雪之中,更显冷峻。 百姓们期期艾艾到了跟前,都不敢再上前冒犯,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裴遇安抚他们:“你们受苦了。” 他说话很温和,对他们很客气,镇静的语气,带着点关怀,让人群中有人啜泣了起来。 辛苦? 他们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辛苦。 在盛京,他们甚至比不上其他几个地方的百姓过得好,但从前,多苦都还有活路,这份苦,他们吃。可如今,吃不下了。 房屋被毁,粮食也断绝。 他们甚至缺乏干净的水源。 西市大部分百姓都是靠去别的地方打零工赚点钱维持生活,可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提供给他们的工作急剧下降,一些种菜过活的,也被大雪毁掉了一切心血。 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之下,他们试图向外面寻找救援,但是自从雪灾出现端倪,这里就被军队所接管,长时间处于封锁状态,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踏出这个巷道。 他们慢慢意识到,他们被抛弃了,他们将会在这里自生自灭,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现。 时间越久,身边因为雪灾受伤冻死的人越多,他们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自保,更没有办法去顾及他人。每一个人都绷紧神经,想要在苍茫大雪当中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裴遇出现了。 他对他们说,你们辛苦了。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直击他们心灵深处。 有人来了,他理解他们的绝望,还带来了希望的消息。 他还带来了大夫,带来了赈灾的物品。 他让他们看见了一丝希望,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在最后时刻,救援出现了,物资出现了,他们能够活下去,他们一定能够。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裴遇站在高处,望着下面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人们。 他无疑是冷峻的,身上带着战场上带下来的血煞气息,在寒冷的冬风里面,在雪花飘洒的天地间,他身上的冷杀之气本能的让人感到害怕。 这个时候却让原本最害怕他们的这些百姓突然觉得安心。 他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传说中他杀人如麻,他杀人不眨眼,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能止小孩夜啼。他是双手沾满鲜血从地狱里回来的恶煞,是不能靠近的将军。 而现在,他们抬头看向他,忽然发现这只是一个很正常的青年。 他也许冷峻了些,看起来没那么好靠近,但远远达不到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面目。 甚至在所有人对他们不闻不问的时候,是他带着朝廷的救济,站在这方土地上,带给他们新的希望。 有人回忆起来,在很多年前的街道上,曾经遇到过这样一张脸,那时他还没有这样冷峻的气质,他是温润的,像所有的书生一样,背着书篓从街的这头慢慢的走向那头。 时光太长了,苦难让见过他的人忘记了他的模样,却又在今天看见他这张冷峻的脸,想起一些夏日里那张模糊了的,与之完全不同却又十分相同的脸。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众人都抬起头来,默默注视着上面的人。他说:“抱歉,今天筹措到这里的物资有限,但我答应你们,到了末时的时候,一定会有大量的物资运送进来,你们所有的人都能领到棉衣和粮食。” “所以,现在任何人都不允许抢夺,我们要让妇孺和孩子首先领到救命的物资。青壮年们,请再坚持一下,我相信我们同心,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他说完这些话,走到下面,站到了人群里面,遥遥地朝王大人招了招手。 王大人有些不太情愿,但没有办法,只能走到他身边。 王大人问:“裴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裴遇说,“我没有办法长时间驻守在这里,我们需要大批的物资,所以一会我会去向那些大人们催款项,这里就有劳王大人多多留心了。” 王大人张了张嘴,想要拒绝,裴遇却指着他们面前的百姓说,“王大人,你看。” 王大人顺着裴遇指的方向看向面前的百姓,他们一张张麻木的脸在裴遇的鼓舞下渐渐附上了亮光,眼里也都是对活着的渴望。 他们有些人衣不蔽体,有些人在雪灾中受了伤,却仍然拖拽着残缺的身体蹒跚往前。而有一些人,寂静地躺在白雪覆盖的墙角,没有了声息。 显然,这场大雪让很多人葬送了生命。颓圮的城墙,倒塌的屋檐。 大雪那么轻盈,飘然落下来,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在这场美感当中,在这场飘然的大雪当中,富贵人在举办梅花宴,在大雪天欣赏着如诗如画的江山。 而这群蝼蚁,这群底层的蝼蚁,他们在一片片大雪,一片片没有重量的大雪中,失去所有,甚至永远消失。 “王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们吃的穿的都是这些衣不蔽体的人的骨血,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他们没有任何话语权,他们在我们面前渺小如沙粒。但是王大人,当我们牺牲着这群人的骨血的时候,我们有义务为他们做些什么。” 王大人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巴。 他好像才刚刚恢复了光明一样,慢慢看过去,将这些人,将这些蝼蚁的痛苦一点点看在眼里。 他忽然有些颤抖,不敢再看任何一个人,也不敢和裴遇对视。 他低着头,就这样漠然的站在雪中。 “王大人,我知道身在朝中身不由己,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好好的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来侵犯这一块土地,不让任何人在此地指手画脚。” “我需要你帮忙维持秩序,也需要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清点百姓损失的财物,以及房屋损毁的情况。另外,我也需要你们帮忙查清楚这些百姓,他们现在急缺什么,他们现在需要什么。” “末时,我会带着足够的物资回来,在这之前,我希望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踏足此处。” 王大人理解裴遇这个话的含义。 裴遇是朝中权贵的眼中钉,是圣上拔不掉的肉中刺。他这次虽然得到了赈灾大臣的这个名头,可明里暗里多少人都想给他使绊子。在此之前,王大人仍然觉得他继续做一个墙头草就好了,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和裴大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是佩服裴遇的,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但王大人不同,他一直是一个胆怯卑鄙的人。 但是今天,当他站在这里,当他看到这些百姓的惨状,他没有办法继续视而不见了。 “王大人,我知道你心里是会有决断的,对吗?” 王大人望着裴遇冷静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接受拷问。 他身上寒毛直竖,在大冷的寒风里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是忐忑的,同时也是动摇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确定他今天站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觉得如果他不站出来,大概他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裴遇以为他根本不会答应。 就在这时,王大人说,“你放心去,这里有我,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乱子,我保证。” 裴遇笑了,那一瞬间,他身上冷峻的气息消弥了一瞬。 在王大人答应的瞬间,他立刻上马,策马而去。 可是大雪是那样的厚,尽管裴遇马术精湛,尽管裴遇胯下的马是上等的战马,在大雪当中,仍然让人觉得背影坎坷,行走艰难。 王大人注视了很久,直到马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他才收回目光,然后开始将裴遇的命令一条条的布置下去。 有百姓到他跟前,对着他满怀感激的笑。王大人忽然觉得一股热气上涌,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他眼里,百姓只是赋税上的一串数字,他们低微如尘埃,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而今天,当他站在这里,当百姓捧着物资向他露出感激的笑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糟糕了,这个世界是烂掉的世界,他为什么在这个烂掉的环境当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官? 他的心酸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无边无际,令他在雪地里几乎要跌倒下去,站不稳。 将军别这样28 贺简温着小酒就着精致的菜肴打算小酌一杯的时候,门房急匆匆跑进来,一声尖锐的“老爷”,吓得他差点将茶几上的小炉扫下去。 贺简瞪着门房,眼神不耐,门房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廊下的积雪中,禀报:“门,门外,裴将军,裴将军来要银子!” 啪嗒一声,小炉没掉,贺简手中的酒杯却掉在了地上。 酒渍喷洒,将靛蓝的衣袍染成星星点点的深色,贺简“霍地”站起来,一拳砸在茶几上,炉子应声倒地,贺简却顾不上,怒目圆睁:“裴遇这个匹夫欺人太甚!” 他甚至等不到下人给他穿上外衣,出门拽着挂在架子上的厚披风,将红檀木的架子拖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脚下狠狠踢了下坏掉的架子,贺简穿上披风疾步往外面走去,气势冲冲,恨不得撕了裴遇这厮。 到得门口,因为湿滑的路面贺简差点站不稳,在跟上来的仆从和门房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贺简自认为是天底下难得的风雅之人,平日里走路都是不疾不徐的,何时曾在下人面前这样失态过? 这一切都是裴遇这无礼粗俗的匹夫造成的。 裴遇? 贺简眯起眼睛,眼中都是阴郁的寒光。 好啊,本来以为裴遇在朝堂上得罪了他们几个,想来他这段时间应该会夹着尾巴做人,是他高看这个蠢货了, 他不但不收敛,还跑来和他要银子? 圣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不敢催促,裴遇是个什么东西大早上的来他门口叫嚣,真是老虎不发威就当他贺简是病猫了? “把门打开!” 门房害怕杀气重重的裴遇,禀报的时候将门紧闭,贺简现在被怒火充斥着,非要和裴遇正面交锋看看,大手一挥,让下人将大门打开。 下人没有不从的,上前打开大门,随着门缝渐开,提着长枪站在高头大马旁边,满身肃杀之气的裴遇缓缓出现。 寒风凛冽,却比不上裴遇那双落在贺简身上的眼睛。 贺简愣住了,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裴遇。 和在朝堂上木讷不说多话的样子不同,现在的裴遇,眼中暗含杀气,像是流言当中地狱归来的恶鬼,手中长枪寒光烁烁,仿佛轻轻一挑便能取人首级。 贺简没忍住后退了半步,回过神来后,脸色更加难看,站定望着裴遇,怒声道:“裴遇!你还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公然拿着兵器堵在朝廷命官的府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是想想干什么?” 裴遇冷笑:“没将皇上放在眼里的是你——贺大人!” “皇上已经说了此次赈灾银两由几位大人出,大人,现在百姓正等着银子救命呢,你们的银子呢?” 贺简有一瞬间心虚,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有眼神触及裴遇那冒着寒气的枪尖的时候,才有霎那闪烁不定。 “银子?”贺简理所应当道:“什么银子?” “裴遇,我的银子是要拿去救济那些真正需要的百姓的,西市那帮吸血虫向来是臭名昭着好吃懒做,他们可不在我救济的范围之内。裴大人,你这些年一直在边关那种荒凉落后的地方,没在盛京待过你自然不知道盛京的情况。” “盛京的繁华怕是你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在盛京,一个乞丐都比你手下的兵过得好多了,一场无关痛痒的大雪罢了,还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群寡廉鲜耻大字不识的蝼蚁最是会欺骗人,他们好吃懒做惯了,找到机会就要向朝廷伸手要钱,这次也这样。裴大人可不要被那些愚民欺骗了,白白浪费了银子。” 拳头,攥紧。几乎要将长枪折断。 裴遇面沉若水,眼眸寒霜深覆,落在贺简身上,仿佛要将贺简生生洞穿。 他黑黝黝的瞳孔看过来,让贺简觉得分外渗人,不由往后捎了捎,眼神也不敢看裴遇,嘴上却还说:“裴大人你要是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看这场大雪让东临街的房屋损毁了多少。” 裴遇冷嗤:“贺大人原来也知道这场大雪甚至让东临街的房屋都损毁了?我还以为贺大人眼睛瞎了,看不见。” “你!” “粗俗!” 贺简没想到裴遇骂人这么直接,他顿觉自己和裴遇说这么多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他一个粗俗莽夫也听不进去。 裴遇:“贺大人好像忘了,我虽然去边关五年,但盛京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这盛京是个什么样,我比贺大人这个年近而立才在盛京有了一席之地的外乡人清楚多了!” “你!你!竖子!竖子!!!”贺简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是盛京本地人。 他毕生的志愿,便是要在最繁华的盛京当最大的官,过上人人称羡的人上人生活。这些年,靠着自己的才学与聪明才智,他一步步走到内阁,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首辅的。 什么名利,什么财富。他现在要多少有多少! 他还是圣上最器重的大臣,被圣上赐住在皇子府附近,拥有无上荣宠。 裴遇这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头上脑袋早就被圣上视为没有的废物,竟然敢公然对他出言不逊! “竖子?”裴遇哼声冷笑:“比不上贺大人畜生心性。” 贺大人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裴遇:“东临街什么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无不坚硬精美,岂是西市百姓住的草棚瓦房能比的?东临街都扛不住的大雪,贺大人的脑子是猪脑子做的竟然以为西市的房子能扛得住?” “我观贺大人对西市建筑这般推崇,想来定然是喜欢了?要不我今日就做做善事,帮贺大人搬到西市去住,你这大宅子正好给我安置西市的百姓,贺大人意下如何?” 贺大人在要晕的边缘,又被生生气得清醒过来。 裴遇已经有点不耐了:“贺大人见谅,我时间有限,还有几个大人家里我还没去拜访。您看,是您主动将银子拿出来呢,还是我拿我的长枪逼着您拿出来呢?” “你什么意思?”贺简挣扎着站起来,喘着粗气:“裴遇!你太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了,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你脑袋不想要了?” 裴遇冷笑:“贺大人,我将话放在这个地方,您要是有本事告到圣上面前让圣上治我的罪,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您要是没本事,最好乖乖地把银子拿出来,我耐心有限,且刀剑无眼!” 贺简:“!!!” 贺简恨极了裴遇,挣扎着就要作势进宫去,裴遇一点不拦着,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这样坦然,倒是唬住了贺简,外面寒风迎面袭来,让贺简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 说起来,裴遇之所以能够得到赈灾的任务,不过是在圣上为雪灾这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大办梅花宴惹了圣上不快。 圣上不快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这位圣上一直以来都将国库当作自己的钱袋子,加上对方暴戾的性格,朝中众人虽然觉得这有违先制却一直无人敢置喙什么。 如今雪灾迫在眉睫,赈灾的事情不能不办,但要怎么办,成了一个问题。 他们之所以被圣上拎出来,就是刚好撞在圣上不想出钱的枪口上了。说白了,圣上看上了他们的钱袋子,找了个理由让他们用自己的钱袋子来填这次雪灾造成的窟窿。 他们倒霉,他们认命,但这个命也不是这么好认的。 辅国公势大,根基深厚,加上在圣上面前一直都算是说得上话的,手里又有圣旨,他们自是不敢开罪,都乖乖的将该掏的银子掏了。 但裴遇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被皇上忌惮的粗俗武将,他们还没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西市流亡的百姓,他们有银子却装作不知道不理会的原因。 他们等着裴遇求上门来呢。 想要银子? 可以啊。既然你算计我们让我们出了大钱,那不让你磕一个再将这钱拿走他们的脸岂不是要丢到盛京外面去? 众人商量的好好的,都默契地将裴遇和西市的情况视而不见,可贺简万万没想到,裴遇居然做得这样绝,直接拿着长枪上门来堵门,还威胁他。 这场博弈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 他现在进宫向皇上告状,皇上多半也不会理会他。 这钱皇上不会出,左右后面都要他们往外掏。 那天在朝堂上,裴遇可不但耍了他们,他还耍了圣上要来了军饷。 雪灾关乎边关稳定,裴遇现在就是大昌的定海神针。 他这一去,不但不会得到公道,说不定圣上还会怪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和裴遇作对。 伸出去的腿又撤了回来。 裴遇冷笑:“贺大人不是要进宫吗?怎么又不去了?难道要裴某送贺大人去?” 贺简:“……” 好气啊,好想将这厮的脸给撕下来,但不行,在圣上还用得到他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忍。 要忍! 唇色发白,唇角却溢出一点血色,贺简硬生生将自己牙龈咬出了血。 最终,这场“博弈”以贺简拿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为终结。 裴遇没带人手,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还是贺简的家仆抬着过去的。 这事情过后,贺简在床上躺了两天都只能吃得下一点稀粥。 有了贺简杀鸡儆猴,加上裴遇这个杀神亲自带着武器上门讨要,末时一刻,裴遇出现在了西市,这次,他带来了足够的物资。 支起炉灶,盖上挡雪的棚顶,这片万籁俱静、仿佛被人遗忘的巷道里,终于升起袅袅炊烟,代表着希望的烟雾,一路往上。 每一个人都拿着自己的碗,今晚上,他们可以饱餐一顿。每一勺粥里面都是满满的米粒,没有清汤寡水,没有粥水稀少,一切都是实打实的能饱腹的、代表着希望的食物。 直到暮色四合,天上又下起大雪。 好在百姓们都有了可以安身的地方。 赈灾的事情不是一日能够完成的,裴育也要暂且回去寻找一点支撑自己的力量。 打马一路到了裴府门前,两盏昏黄的灯笼勉强将深雪覆盖的门口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门房看见他,赶忙将门打开,迎接他进来。 府里积雪被下人们洒扫得非常干净,他走在青石板道上,到了自己的院落中。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明亮的灯光,他知道有人在里面等着他。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院落。几棵梅花在寒风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尽管他从前未有过这样的日子,尽管在此之前也没有任何人曾在深夜里等待他归来,但他只是要看一眼院中的灯火,那种彻骨的熟悉感就奔袭而来。 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个人总是站在原地等待自己,无论天有多晚,无论任何时候,由他点起的一盏灯,是这个人自己亮起来的。 只是这样一想,裴遇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摊水,软和的浸泡着他的灵魂。 他迫不及待地进入院落当中,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快到几乎是飞奔。 到了门口,他看见那个人披着厚厚的披风就站在门廊边,似乎是听到了他回来的消息。那个人就这样伫立着,在门廊下,仿佛等待已久。 灯笼昏黄的余晖落在他神只一般的脸上,化开了眉眼间常年积霜的冰寒,只留下温柔的、满眼的期盼。 裴遇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他恍然发现这个人不是听到门房的声响才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一定站在这里许久了,这个人一直在等待着他,在这样的大雪天里。 白寄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笑容让裴遇心旌摇曳。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爱人,他的知己,他灵魂契合的伴侣。他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裴育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他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寒冷,多么黑暗,只要有他在身边,他就不会感到孤独,不会感到恐惧。 他是他的浮木,是他身处这腐烂的朝堂中,唯一的支撑。 将军别这样29 白寄离轻轻地推开裴遇,他的肩膀上因为在风雪中长时间的奔驰而有了一些积雪。 修长的手将肩膀上的雪扫开,他拍了拍裴遇的衣襟,笑道: “今天一切都还顺利吗?” 裴遇点头,“顺利。” “边关战事随时都有可能重新点燃,白阳宿现在还需要我,所以他们并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不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自然就会害怕我。” 白寄离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嘴角弯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今日过后,裴将军你凶神恶煞的名头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以后啊,裴将军可不止能让小儿夜啼,就连阎罗王也要对你忌惮三分了。” 裴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我从未在乎过这些虚名,你是知道的。” 白寄离看着裴遇,眼中却充满了别的情绪: “可是我在乎。我不只想让你堂堂正正地带着正义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我还想让你从始至终都活在别人的赞誉中。这是你应得的,我的英雄。” 裴遇心神震动,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爱与不爱十分分明,当他承认爱自己的那一刻,他的情绪总是如此的直白,他的爱表现在话语里面,也表现在行动里面。 但是当他听到白寄离说出这些话,他仍然无法不动容。 从小生长的环境告诉他,如果有一天父亲和兄长没有办法再支撑这个王朝了,那么自己站出来保护大仓的百姓是应该的。 当他进入战场,他曾经怨恨过,因为他的亲人就在这个战场上,连一块尸体都没有找到。 他深知,在鲜血和利益交锋的过程中,任何一个沉浸在过程中的人都无法幸免。他厌恶过,挣扎过,最后仍然决定提起刀来保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在过去,他好像已经说服了自己去接受自己选择的这一切,无论上位者如何猜疑,无论下位者如何揣测,他始终在这些流言和猜疑当中坚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直到白寄离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可以依靠的缺口。白寄离告诉他,你是我的英雄,你做的这一切,让我为你骄傲,让我为你自豪,你做的这一切,让我对你深陷。 这一刻,活下去的所有意义,都仿佛只为了托举面前这个青年。 他有如何宏大的愿望,他有如何不可思议的想法,自己都愿意甘愿献上一切为他完成。这是他的宿命,是他从此以后唯一的宿命。 相携着走进去,白寄离端来了热水,冰冷的手指渐渐浸泡在热水当中,缓解了这一天在外面奔波风雪所带来的伤痕。 直到这一刻,裴遇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出现了几个裂痕,热水浇灌在上面,有些微的刺痛。 白寄离的手落在伤口上,将他的手从水盆中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你的手裂开了,痛吗?” 裴遇摇了摇头,“不痛,我皮糙肉厚惯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简单洗漱过后,这么多天,他们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饭菜很简朴,没有什么珍馐佳肴,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充斥着家的温暖。 这是裴遇从未感受到的。 在他的前二十多年的生涯里,这种温暖的独属于自己相对私密的家的感觉第一次出现。 而出现的这一刻,他知道,他要永远抓住这一刻,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面成为永恒。 眼前这个人,他已经不只是爱了,他觉得他有点不满足,他想把这个人装进自己的身体里,永生永世,不要有任何分开的时刻。 吃完饭没多久,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下属突然上前来,“将军,西市那边出了点情况,有些事情需要将军亲自定夺。” 裴遇赶紧站起来往外走,出门前,他看了白寄离一眼,他不确定这一次出去他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确定这一次出去之后,他们多久能见面。 赈灾这几天遇到了很多难题,有时候他真的厌烦了整天勾心斗角,却又因为时机不对不得不耐心忍耐。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很想很想,白寄离的脸。 只有他能让他暂时忘掉这令他厌恶的一切,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觉得,他不是身处地狱。 他是他最绚烂的人间啊。 两人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白寄离突然快步冲上来,拉住他的衣襟,将他的头拽下来。 轻轻的一个吻,带着微微的凉意,在静谧的夜里落在裴遇的唇上。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加深这个吻,去在这个吻里倾注更加刻骨的情意,去诉说那些蚀骨的思念。 他们的时间是那么的急迫,所以这个吻一触即离。 霜雪般的香气仿佛凝在唇上。 裴遇和下属走出去很远,大雪又无边无际地开始落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一个个染上烛火的银光,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上。 这静谧的雪夜,只有他和白寄离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这样一个短暂相聚又立刻分别的吻出现。 这个吻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心动。 明明这不是生离死别,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分别。但不知为何,裴遇心里却弥漫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细密的疼痛,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刻,也有过这样一个雪夜,也有过这样一个吻。 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留下白寄离像今日晚间遇见的那样,他就伫立在门廊或山洞,望着他。 望着他。 他却没有回头。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让裴遇无法抓住,更无法细品。 随着下属已经出了裴府的大门,他立刻上马,消失在永夜当中。 白寄离依然倚靠在门框上,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但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 可不该有这样的感觉,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赈灾罢了,不会有任何事情的。白寄离想。 也许是分别的那一吻,带着太多无法言说的遗憾,白寄离内心总是惴惴不安,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到了夜半时刻,裴遇回来了。 他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猩红的血液将衣襟完全浸染,他的身体如此的冰冷。 白寄离摸上去的时候沾了满手的血液,刺目的鲜红将他的眼睛也染成了淡淡的绯色。 面前一片雾霭,白寄离问一直跟着他的落雪,“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用了假的消息,在西市制作了动乱,骗将军过去,结果是他们设的一个局,我们中了埋伏,将军受了伤,虽然不致命,但是刀口很多,估计要休养一段时间。” “这群卑鄙小人,不敢明面上来,就用这些下作的手段,真是可笑。” 自白寄离来到这个世界,他目睹了诸多贪腐的现象,也深刻认识到这个朝堂早已腐朽不堪,无一寸净土。 他明白,若想让百姓安居乐业,就必须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剔除朝堂中的腐肉,让这个世界焕然一新。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在关键时刻,在百姓生死存亡之际,竟然有人会对裴遇下手。 他们明明清楚地知道,整个朝堂中,唯有裴遇一心为民,认真做事。 无论是赈灾还是驻守边关,裴遇都做得无可挑剔。 白阳宿厌恶裴遇忌惮裴遇,那些被裴遇坑了的官员也恨不得声啖裴遇的骨血。 可他以为,至少他们心中尚分得清什么是轻重缓急,他以为,至少在裴遇赈灾事情完成之前,他是安全的。 是他低估了这些人的下限。 意外还是发生了,裴遇终究还是受了伤。面对这崩坏的世界,白寄离一刻也无法再容忍。 白寄离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一直睁着眼睛守着他。 烛火晃动,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将凝脂般的脸染上柔和的暖光。 白寄离的眼神却十分冷峻,霜雪层层覆盖,就连清泉般的眼睛中,也染上了熊熊烈焰。 裴遇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是十分严重,他一直到天将亮时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对上白寄离沾满血丝的眼,他冷霜般的声音响起:“我们不等了,我现在就要将这个腐烂的王朝葬送!” 第二天,裴遇遇刺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白阳宿假惺惺地传了一道旨意来慰问裴遇的伤情,然后将赈灾的事宜移交给了另一位大人。 这也就意味着,裴遇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好消息是,最艰难的部分裴遇已经完成了,这位大人接下来哪怕再不尽心赈灾,西市的百姓也应该能安全的度过这个冬日。 外面的大雪依然无边无际,就像白寄离此刻的内心。 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很久,他曾经游荡山川河海,在那些战乱纷飞的国度里面度过一岁又一岁,但从未有哪一刻,有这样一个世界让他这么失望。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就如何踏碎这个旧王朝做了很多计划,现在只不过把计划提前了一点而已。 裴遇觉得这没什么,现在他们有粮食,军饷也能够按时到位,他们目前的状况相对来说是比较好的,推翻旧王朝的事情是有很大的希望能够成功的。 所以裴遇他并没有回绝白寄离,而是两人在养伤的档口,又仔仔细细地将做了无数遍的计划继续细化。 白寄离说,“有了文渊侯的钱,还有这几个月来奇食居赚的银子,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等太久,趁着这场雪灾理清这些罪恶,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 然当前难题在于,京中等人该如何安置? 裴遇的大嫂与母亲,还有裴钰凝、裴钰斐及白蝉,皆为他们内心之柔软处,亦是最亲近之人。 他们断不能为推翻旧王朝,而置这些人于危险不顾,须将其全部带走。然如何带走,尚需等待时机。 裴遇一直处于白阳宿之监视下,裴府若举家搬迁,势必闹出动静,定会引起白阳宿的警觉。 故须避开其耳目,选一个众人皆未留意之时,悄然脱身。 此后数日,他们皆悄然蛰伏。 裴遇负伤在身,养伤乃理所当然之事,故而在那场迎接除夕的大朝会上,裴遇也推迟未赴。 无论何人前来询问,皆言伤势严重,起身困难,无法出席。 白阳宿虽不信裴遇伤重至此,甚至还遣了大内总管前来查看裴遇状况。 待确认裴遇身上确有数十处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连起身都颇为困难后,他才稍感安心,且心中暗喜。 尽管裴遇此前所言边关战事或有重燃之可能,但截至目前,边关一直静悄悄的。 白阳宿深觉这帮蛮夷应是已被打得胆寒,即便欲重燃战火,恐也须待至除夕之后,至少这个年他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既是如此,他自是乐见裴遇于此时受点小伤,给裴遇添点小堵。 甚至,裴遇赈灾之大部分功劳,亦已让他顺利地转予他人,此等顺遂,叫他心情如何能不舒畅? 裴遇和白寄离不知道白阳宿有什么花花肠子,他们也不在乎。 在这样静待机会的过程中,这天早上天终于放晴,房梁上的积雪都化了几分,一辆朴素的马车静悄悄地停在了裴府的后门。 白寄离和裴遇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将人迎至花厅,来人才将兜帽打开,露出万珍的脸。 “裴大人,万某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你的。” 裴遇甚是惊讶,“不知是哪里来的东风,将万大人给吹过来了。” 万珍只是笑。 裴遇和白寄离招呼万珍用茶。 万珍端着茶杯,闻了一下茶里的清香,“这茶虽不是好茶,却自有一股清味,倒是独特。” 裴遇笑道,“万大人见谅,裴府如今比较拮据,没有什么好茶招待,倒是怠慢大人您了。” 裴遇对万珍是非常尊敬的,因为万珍是他的师兄,他们有共同的先生,虽然由于两人年龄差距比较大,万珍也经常在翰林院翰林院埋头修书,导致他们没有见过几面,但裴遇常从先生的口中听到万珍的名字,对这位未见过面的师兄,他是有着敬仰的。 将军别这样30 万珍说,“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一点事情想要和你谈一下。” “说起来,我们虽然是同一个先生教导出来的弟子,我和你却还没有见过几面,也是时候该联络联络感情了。” 裴遇有些惊异,他没想到先生在世时,他们师兄弟两个没有多大的联系,先生去世之后,他们反而开始有了联结,还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他也隐约知道,万珍来找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正是因为猜测到了,他反而更加震惊。 他没想到,万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有可能隐约和他站在了一条线上。 在他看来,这个朝堂是有有识之士的,只是这些有识之士常年被压迫,他们在这种窘境当中,要么被磨光了志气,要么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 而万珍就是属于完全接受现状,避世的一种状态。 他没有退隐,没有因为厌弃就隐居山林,却十几年如一日窝在翰林院写他的书籍,写的也不是什么能够传世的书,仅仅只是有趣而已。 先生在世时曾和他说过,他的两位师兄刘不问和万珍都是相当出色的,只是刘不问比较激进,而万珍又过于的淡然了。 在这个世道上,先生曾经无数次和他说过,一个正义的人不适合在朝堂里面当官,他当时能理解并且赞同先生的话,但他觉得他有能力改变这个朝堂。 所以在父兄选择上战场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扎进了书堆里面,他想通过科举之路来改变朝堂的现状,想通过微薄的力量去影响更多的人。 只是没想到父兄战死沙场,他也必须要承担起支撑门庭的重任,投笔从戎也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他还记得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先生尚在,牵着马到小柳亭与他饯别,问他倘若战事平歇,他还会回来做一名文官吗? 他说会的。 那时的裴遇十分真心,因为通过科举之路进入仕途当中,改变这个朝堂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愿望。 只是一朝回朝,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他忘记了提笔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在战场上的这些年,无数刀光剑影将他的性子从一个文弱书生磨练成了粗粝的带着血腥味的凌霄剑一般寒冷冷峻。 但到底不甘,在这种不甘当中,他迎来了白寄离。 他在心里无数次说过,白寄离是他的神明,他的到来给他指了一条他从未设想的道路,但这个道路又让裴遇无数次的意识到,这是唯一正确的。 只有推翻这个朝堂,只有割掉这块腐肉,才能够在让新生命、让新的生机、让新的事物从腐肉当中诞生,开出对全天下而言都光明灿烂的花。 诚如他从前的感受,他几乎是要认命了的。 他想着,也许把这个军权丢掉,让这个朝堂变成什么样子,天下百姓水深火热,说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纷乱的事情纷至沓来。 在赈灾的过程中,他发现王大人也不是无可救药,在人情冷暖的那些岁月里面,他的身边也一直站着他最好的朋友叶青斟。 一开始,他以为在这条道路上,只有他和白寄离,只有他们两个是能够互相信任的。 他其实拥有很多的,他手里的砝码逐渐加重,这个世界的天平也慢慢向他倾斜。 这也意味着成事的可能越来越大,这个朝堂在他和白寄离的掌控之下,一定会焕发生机。 他坚信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是对的。 而在这一刻,在他们两个打算将进程提前的这一刻,万珍找上门来了。 万珍说是来联络感情的,但他话里的含义,他们都明白。 万珍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要站在裴遇这一边。 这对裴遇来说,多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他问,“万大人,您这个时候上裴府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万珍淡淡一笑,“当然知道,而且你应该猜到了,如果是我,我是不会上门来的,是刘不问劝了我,我才来的。” “刘大人?”这令裴遇又更加震惊了。 刘不问在刑部,而且还是刑部尚书,是六部尚书之一,他手里的权力相当的大。 不过裴遇转念一想也能想得通,六部当中,刑部一直都是最清明的,刘不问在朝堂上得罪的人不算少,他的治下几乎没有出现过冤假错案,这在一个正常的朝堂当中当然是稀松平常。但是在白阳宿的高压统治下,在众人皆醉的情况下,他仍然将刑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治理分明,这就非常厉害了。 “万大人的意思是?” 裴遇迟疑中带着肯定,眼中都闪烁着光芒。 万珍说,“是的,诚如你所想,这个世道令人糟糕透了。” “但刘不问说你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并且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观近期你的行动,也渐渐察觉出了一点异常。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因为与你同一个先生教导,所以对你的品性多少有些了解,才知道这件事情。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现在已经到了情况十分严峻的时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尽管向我们开口,哪怕是赌上我万珍的这一条命,也在所不辞。” 这一句话一出来,裴遇忽然觉得怎样感激言语都过于轻微了。 他没想到万珍能够做到这一步。 万珍见他神色凝重,笑道,“你没有必要这么严肃,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况且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卖命的。实在真的让我卖命了也没关系,我是在为我的理想殉道,而不是因为你是先生的弟子,因为你是我师弟。” “我已经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生活太长时间了,我忍受不了了。如果有一个新世界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竭尽我所有。” “所以裴遇,你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万珍笑着望向他。 白寄离也看向他。 裴遇郑重地站起来,朝万珍行了一个稽首礼,“万大人,万师兄,我保证,我以我的生命保证,一定会让这个天下变换新颜。“ 万珍说,“好,既然我们一切都谈妥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改变以后,是你吗?” 话未尽,裴遇却领悟到了里面的含义。 裴遇摇了摇头,“我并无取代之心,我若有,也不会顺从白阳宿的话,回到京中。” 万大人疑惑了,“你还有别的人选?” 裴遇道,“有的。” 他看向白寄离。 白寄离点头,站起来往后院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白寄离带来一个人。 万大人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略显震惊。 因为这人与白寄离讲长得竟然有六七分相似,眉宇间还有点先皇的影子。 而他震惊,是震惊于他认出了这是青阳公主。 可青阳公主怎么又会和裴府的一个教书先生长得相似呢? 虽然白寄离的身份不只是教书先生那么简单,但太像了。 莫非白寄离是先皇流落在外的血液? 他目露震惊,让白寄离知道,这万大人脑洞开得太大,误会了。 白寄离说,“万大人别误会,我和先皇没有什么关系,真正和先皇有血缘关系的,是站在您面前的这位青阳公主。” “当初火烧宫殿的时候,我就隐隐察觉到不对,白阳宿这个人还真是个傻子,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 “白阳宿就是太自负了,他的自负认为一切尽在他掌握当中,他也从未将青阳公主看在眼里,青阳公主是否生死,他怎会在乎?” “这倒好,你们做了一个举世震惊的壮举。”万珍哈哈大笑道。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走寻常路子的臣子,不然也不会在翰林院一窝窝这么多年。 对于他来说,君主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是女的还让他创造了一个新的历史,何乐而不为?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繁杂了,他要回去和刘不问好好的说说。 见过了新的君主,万珍心情愉悦,所有的顾虑也都消除了,便提出告辞。 裴遇一直送他到后门门口才回身。 万大人走后,白寄离和白蝉往后院走去。 白蝉最近在大量的吸取知识,前十几年她从未接受过教育,但好在她是一个非常聪颖的人,悟性也很高,常常一点拨就懂了。 这几个月里,她读的书积累起来,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厚度。 这些学识当然无法支撑起一个君主的职能,但裴育和白寄离会为她争取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她会成为最优秀的君主,以女性的身份。 白寄离一直如此坚信。 因为白蝉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辛苦吗?” 因为转换了身份,在这一个世界,白寄离和白蝉相处的时间除了上课的时候并不多,他们之间也没有上一个世界那么亲近,但无论是白蝉还是白寄离,总觉得内心的深处有一个柔软的东西在彼此的心中回荡着,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他们三个永远是最紧密的亲人。 这种感受对于白蝉来说非常的特殊,因为裴育和白寄离对于她来说都很陌生,但她就是没有来的信任他们。 就好像很多时候,她只是远远地看着裴裴育和白寄离站在一起,她就从中感受到一股坚定的力量。 外面的风雨好像暂时都被他们两个所遮挡,他们两个建立起来的环境稳固安全,能够让她暂时栖息,往后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确定,裴遇起事能否成功她也不知道,但她就是坚信,哪怕最后的结果非常糟糕,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切就都够了。 白蝉抬起头看着白寄离,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这对于我来说,就像梦里面的日子,一点也不辛苦,读书写字都是我喜欢的。” “那成为一个王朝的主人呢?这也是你喜欢的吗?” 当初白寄离提出让白蝉掌管他们所建立起来的新王朝的时候,白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但是当时白蝉的状态很不好,在受到白阳宿长达十几年的虐待以后,她对白阳宿的恨意是深刻的,所以她的不假思索让当时的白寄离疑惑,她究竟是真的喜欢这个王朝,还是仅仅只是想要报复白阳宿?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蝉的性格逐渐展露在白寄离面前,她不像上一个世界那样活泼,爱笑开朗。 她的性子温和沉静,像一面湖泊,无论人在里面投注石子还是枯草,对于她来说都是波澜不兴的。 在这种情况下,白寄离更有点摸不清白蝉如今的意愿了。 他对白蝉没有多高的期待,在他心里,白蝉能够健康成长是最重要的,这个国家建立起来要由谁去掌管都是以后得事情,也会有别的方案,只有白蝉,她永远在他们首位。 “我愿意的,先生。”白蝉很坚定。 “这个国家需要我,而我也坚信我能够带领这个王朝走向光明,这是我的责任,我好像就是为了这个而生。” ------------------------------------- 裴遇和白寄离回到书房,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万珍的话,也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他知道,改变这个世界的道路还很长,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坐下来,拿起笔,继续和白寄离商量他们的计划。 有些时候,他们会停下来,白寄离看着裴遇专注的样子,心中充满了饱胀的情绪,柔软中带着些微涩。他知道,裴遇是一个有才华、有理想的人。 这样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却一直被各种声音质疑、毁谤。 但好在,现在,游戏由他们掌控。 而白蝉,在他们的辅助之下,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君主。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困难,他们都在一步步按计划前行着。 路虽远,行则将至。 白寄离坐下来,和裴遇一起讨论着未来的计划。他们商量着如何改革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如何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美好。他们的讨论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 将军别这样31 天微微亮,远处传来连绵的爆竹声便将这寂静打破,朝中大臣今日都要跟着白阳宿到皇陵祭祖,裴遇这“伤”到现在哪怕不好也不能再待在裴府。 这个时候,裴遇估计已经站在宫殿外面候着时候了。 今天很忙,因为过了今天,再没有这样好的日子能让裴遇和白寄离安全脱身。 一大早,白寄离便将家里的仆人都叫到了前院。 他坐在花厅上首,一向管着府中中馈的裴大嫂不见人影,他们不太熟悉白寄离,此时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在上面的白寄离。 一大早将他们全部叫来,是什么事情? 裴府下人不多,各个院落加上外院打杂的放在一起,也才三十多人,这当中,裴遇的心腹洛雪和洛水今日跟着裴遇去祭祖。 怀玉怀风怀珏,一个跟着白蝉,一个跟着裴钰凝一个跟着斐,成妈妈是裴大嫂的奶娘,成红是她陪嫁丫鬟,这么多年跟着裴大嫂,如同亲人一般,林嬷嬷是裴老太太心腹,自然要跟在身边照顾。 这些人,都已经连夜出城,今天晚上,估计能到玉承关。 把守玉承关的,是裴家的老部将裴遇战场上的师父,到了玉承关,就安全了。 现在,裴府剩下的这二十多人,白寄离命人将银子抬上来。 “裴府如今什么样,想必各位都清楚,这些年有劳各位守望相助。” “这些年的裴府,说上一句门庭冷落凋敝破败也不为过,各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裴府,而是一直在各司其职,将诺大的裴府撑了起来。” “虽然将军没有说过,但整个裴府都是感激你们的。” 说到这里,白寄离站起来,向站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做了个揖。 下人们脸上有些动容。 其实这里有些人,他们没有走是因为自己的人身契压在裴府里,且裴府的主人对待下人向来宽厚,裴府出了事情之后给的月钱不但没有少还比从前多了些,他们想着在哪里做事情不是做,裴府这样的好差事,别人想求还求不来。 但也正如白寄离所说,裴府这几年出了太多事情,他们当下人的,多少都有些提心吊胆。 只是没有契机离开,有些又是家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裴府做事了。 现在,白寄离突然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上终于忍不住对裴将军动手了? 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大年三十这么重要的日子,掌管中馈的大夫人没有出现,这裴府请来的教书先生却大早上在这里给他们说话。 这太古怪了。 裴府要完了吗?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白寄离将装着银子的箱子打开:“想必不用我说,你们多少也能知道,裴府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好归宿了。”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直到听到白寄离亲口这么说,他们才回过神来,那种恐惧中夹杂着震惊的情感,不住地在心中回荡。 外界对于裴府的揣测,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们和外面那些一点事实都不了解的人不一样,尽管主子的事情他们不是很懂,知道的也不多,但他们就是清楚,那些说将军凶神恶煞十恶不赦的都是在放屁! 他们将军,可是大昌最厉害的战神啊,是他和裴家军的存在,整个大昌才能安安稳稳这么多年,可这样的将军,却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就要葬送进去了。 有些人悄悄低头,红了眼眶。 甚至有人在心中对圣上升起了怨怼之心。 若不是皇上昏聩,听从流言,非要致将军于死地,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是你们的身契,这是一百两银子。” 白寄离将身契和银子拿在手里:“你们一个个将身契和银子领了,趁着今日没人注意离开这里。” 他声音平淡中甚至带着点冷,在他们耳边响起,却如同惊雷一般。 众人傻眼,却又慢慢缓过劲来。 是啊,不走的话,难道在裴府等死吗? 他们这些下人,就是无根的浮萍。 将军在的时候,他们能在裴府安身一隅,将军若是不在了,他们连砧板上的鱼肉都算不上。 顶多是别人弹指间就能灭杀的虫子。 “将你们的身契和这一百两银子拿到以后就离开,在外面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曾是将军府的家仆,这是将军府最后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 白寄离的声音里面包含了一些其他的情绪,淡淡的,像是离别,又像是遗憾。 这些家仆真的在这几年陪着裴府经历了很多事情,若是可以,白寄离也不想让这些人在此时此刻流离失所。 但是他们留在裴府,过了今晚就会十分危险。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只有离开,才能看见生的希望。 “如果有缘,也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这是白寄离对下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人走后,整个裴府变得空荡荡的,这个不大的地方瞬间大得让人觉得可怕,居身当中,孤寂感成倍的激增。 白寄离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他也不是一个不习惯离别的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按照计划继续执行。 裴遇那边进展顺利,而白寄离这边仍装作裴府上下人很多的样子。直到傍晚,裴府的烟花与其他府的烟花一起在空中绽放,裴遇远远看到,便知一切已尘埃落定。 戌时,裴遇从皇陵往回赶。 此时,正是众多官员阖家团圆之际,宫中的晚宴也正式开始。 裴遇借口受寒,导致旧伤复发,需要回府休养。白阳宿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裴遇来触自己的霉头,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让裴遇回来。不过,回来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人监视。 这个监视的人到了外面就与白寄离碰了头,两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信息,这人就安心地返回了。 白寄离深感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候非常有用,因为他一直是白阳宿的暗棋,从未引起过白阳宿的怀疑,所以此时才能顺利地为裴遇打掩护。 亥时。 此时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白阳宿在一众舞姬当中醉生梦死,和他亲近的大臣推杯换盏。 华贵妃献上一舞,含情献媚的眼神将白阳宿的魂彻底勾到了天边。 突然,有一个声响从遥远的殿外,一声声传进来。 急报。 这声声传递,如同惊雷。 到了殿中,瞬间将热闹的气氛完全凝固,如同冰封了一般。 白阳宿的手里的酒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甚至脱手而出。 酒杯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闷响,醉人的酒液洒落一地,在地毯上泅出一片碍眼的湿痕。 甲胄破败,身上带血的将士跪倒在殿下,“禀皇上,边关战事紧急,蛮夷突然全军北下,就快要攻破整个连云关,连云关急需支援,不然若是过了今夜,蛮夷卷进连云关,就要直指玉承关了。” 白阳宿怎么也想不到,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蛮夷,会选在除夕之夜给他当头一棒。 如此紧急的时刻,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还是华贵妃坐在他旁边,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满眼惊慌。 一时间,他只能向华贵妃求救,“爱妃……” 他唇色发白,有些颤抖。 “皇上先别着急,蛮夷虽攻破连云关,我们大昌也无可惧怕。” “大昌能人异士,人才济济,岂会怕小小蛮夷?” 华贵妃柔软的手指轻轻拍着白阳宿的背,无声地安慰他,眼中全是担忧。 这马屁拍得虽不合时宜,却让白阳宿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裴遇。 “快快快——宣裴遇进宫听召。” 他已经管不得裴遇的伤势是否复发,这个时候,他急需裴遇领兵,立刻去抵御连云关。 要让蛮夷有去无回。 不然的话,一旦蛮夷攻破玉承关,整个大昌怕是就要葬送在蛮夷的铁蹄之下了。 此时,裴府只剩下裴遇和白寄离两个人。 除夕夜虽然冷清了些,他们的饭菜却没有将就。 在白寄离的指导下,裴遇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 他们坐在桌边,还温了一壶酒,小酌了几杯。 裴遇这辈子还没下过厨做过菜,但真的上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非常熟练,好像这厨艺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 因此虽是第一次下厨,这味道却还可以。 “过了今夜,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裴遇说道,“白阳宿绝对料想不到,我不仅没有逃,还会让他……” 说到此处,裴遇故意停顿了一下,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会让他亲自下旨,让我光明正大地、大张旗鼓地回到连云关。”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大魔王大反派的气势,白寄离不由多看了裴遇两眼,以为裴遇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玩坏了。 裴遇见白寄离一直盯着自己看,蓦地忽然脸红,宽大的手盖在白寄离的眼睛上,唇角笑意都有些无法掩盖:“现在不是时候。” 白寄离:“???” 什么什么不是时候? 裴遇误会什么了? 就在白寄离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时候,裴府的大门被敲响,外面响起大内总管的声音。 “裴大人,接旨。” 白寄离和裴遇纷纷放下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相携着站起来。 裴遇说,“是时候了。” 白寄离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会他想让你出去,等再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人相视一笑,白寄离忽然觉得,不只是裴遇像个大反派,自己也一样。 难道这就是推翻封建王朝所带来的爽感吗? 白寄离在以往的经历当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是第一次,是新奇的,甚至还让他有些激情澎湃。 害怕?是没有的。 因为他坚信他们两个一定会成功。 大内总管虽然疑惑今日的裴府似乎格外冷清,但以往裴府也不见得热闹到哪里去。他没有多心,白阳宿喊得急,他现在只想立刻将裴遇带到宫里去。 见白寄离跟上来,他只是多看了两眼,也没有疑惑。 白寄离是白阳宿的心腹,大内总管作为白阳宿的另一个心腹,是知道白寄离的存在的。 到了宫中,白阳宿简单粗暴地下了一个旨,要求裴遇连夜赶到连云关去镇守边关,还给裴遇下了死命令,不将蛮夷打退,便要治他重罪。 裴遇一脸严肃,表示自己一定誓死扞卫这片国家,这片土地,至于怎么扞卫,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寄离就在宫门等候,他并没有进宫去,因为这个时候他仍然是处于暗处。 当然,他让大内总管给白阳宿递了话,询问他现在是回宫复命,还是与裴遇一同前往边关。 大内总管送裴遇出来的时候,给白寄离的指示,如同白寄离预测的那样,要求白寄离继续前往边关,监视裴遇的一举一动。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君主。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白寄离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觉得,如果白阳宿有一天死在他们两人的剑下,也不算委屈他。 毕竟这样配合他们的人的人,他还是很乐意给对方一个好归宿的。 除夕夜,烟花绽放之时,大雪寒风之中,白寄离和裴遇带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等到天色放明,白阳宿才得到通知,说裴府已经人去楼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裴府的家眷以及仆人全都解散,而裴遇和白寄离也在昨天晚上被他亲手放走。 得知这个消息,白阳宿一瞬间气得吐了一口淤血,昏倒在地。 陪同他一起吃饭的华贵妃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往外呼救。 宫人纷至沓来,手忙脚乱地将白阳宿放到床上,急忙请来太医查看。 太医诊断说是急火攻心,需放下心结才会慢慢好转。 华贵妃看着床上愣愣盯着床尾,眼珠子半响都不转一下的白阳宿,深觉这个心结怕是难解。 而此时,被他们放走的裴遇和白寄离,已经快马加鞭过了玉承关。 玉承关是他们的地界,在这里,他们就是土皇帝。 白阳宿想要再追上来继续发难,可就难了。 将军别这样32 “好小子,这么久没见,你憋了这么一个大的,要不是你们非得到我这玉承关,你还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我是?” 裴遇的师父莫将军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为人心思细腻,十分擅长带兵,对于兵法阵法运用也独树一帜。 莫将军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实的将军,他虽然这么多年守着玉承关,看似只是一个守成之人,实际上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骁勇且大胆的一位将军。 他年轻时曾带领一队一千人的轻骑,杀到蛮夷内部,瓦解了一整支蛮夷军队,以一挡十。 只是可惜,白阳宿对他猜疑甚重,不愿意再让他待在连云关,便将他迁到了玉承关,守在玉承关这个要塞。 玉承关之后便是京城,这个地方既没有和蛮夷私通的可能,又一直被白阳宿的亲信所把守。 裴遇敢将自己的亲眷送到玉承关,也是因为这些年在莫将军的治理下,玉承关由内到外已经都变成了自己人,是安全的,才可以成为一个他们起事的重要据点。 “师父,我可不敢瞒你,此次若不是有您的帮助,我们的事情怕是十有八九就要落空了,又怎会瞒您呢?” “只是我一向信您,知道无论我做怎样的决定,到时候书信一封给师父,师父定然成答应,所以前期为了降低风险,便没有和师父说,望师父见谅。” 几句话,将裴遇对莫将军的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 莫将军只觉心头一阵快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我老莫真是没有看错你,放心,在我这里比在皇帝老儿的宫中还要安全。” 裴遇笑道,“我正是知道师父能够给我这样的庇护,才会在行动上如此任性。” “别这么说,你们这个计划我细细听来,成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说实在的,那姓白的,老子忍他很久了,要不是为了这大昌的百姓,早就不想跟他干了,如今你有这样的想法,身边……” 他看了白寄离一眼,才继续道,“……身边又有白先生这样的能人,也许还能还真能成就老子年轻时候就一直想成就的事情。” 这话把旁边的白寄离也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莫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推翻封建王朝统治的想法了,还真是与他们不谋而合。 果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皇帝当的太过缺德的话,治下就会没有一个人服气。 莫将军这人忠厚可靠,哪怕讨厌白阳宿,这么多年,也一直兢兢业业守着玉承要塞,白阳宿却总想着将所有权柄握在手中,与臣子离心。 当皇帝当成他这个样子,也是举世罕见。 几人正说着话,帐篷忽的一下被人掀开了,走进来的是裴钰凝和白蝉。 莫将军拿裴钰凝当自己的亲孙女,对白蝉这位智多近妖的女孩也十分欣赏,见她们俩走过来,哈哈笑着将这两人招呼过去,站在他身边。 “你们裴府真是没一个孬的,教的小孩一个比一个伶俐,可惜呀,不是我亲孙女,不然的话,我到了黄泉底下也能够甘心了。” “有这样的小辈在家中,何愁不能成事!初逢啊,以前我羡慕你父亲有你哥和你这样的儿子,现在我更羡慕你父亲了,真是什么钟灵毓秀的人物都出在你裴家了是?” 他不是在说奉承话,而是每一句都出在真心,因此这些夸耀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裴钰凝脸色红彤彤的,白蝉也略有些羞涩,但俱都坦然接受了他的夸奖。 裴遇更是道,“师父,您既然是我的师父,便也如同我的父亲一般。” “好好好,好啊,老子这辈子最服的就是你这张嘴,幸好是长在你的身上,但凡是换一个人,我都害怕你这张嘴能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莫将军夸人会说话,倒是夸的挺别致。 白寄离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白蝉和裴钰凝过来,主要是听说裴遇和白寄离已经过来了,便想来看看他俩是否安全。 毕竟他们分了两拨人出城,虽然裴遇和白寄离承诺了他们一定会安全撤退,但她们还是担心若是被皇上发现了裴府人去楼空,会降罪他们。 因只听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玉城关,便急忙过来瞧瞧。 裴钰凝和白蝉对众人一一见了礼,裴钰凝说,“小叔、白先生此行一路辛苦了。”裴遇点了点头,他不太会和这些小辈们讲话。 白寄离往前走了一步,温和的看着她们,“辛苦的是你们才对,要不是因为我们的决议,也不会让你们连夜奔波如此。” 裴钰凝和白蝉具都摇了摇头,她们知道小叔和白先生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在这个关口,倘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她们说不定还会被视为拖油瓶。 但是小叔和白先生一直都是以她们为先,任何事情都是先为她们考虑,任何事情做之前都先保证她们的安全。有这样的家人,真的让人感到很暖心。 “别全部都杵在这了,大早上的在哪叙旧不好?你们奔波了一夜,她们也没缓过劲来,正好你们师娘给你们做了一桌饭菜,我们一起过去洗洗风尘。” 众人皆笑,跟着莫将军回城。 众人跟着莫将军到了莫府,莫夫人已经在门口候着多时了。 见裴遇下来,莫夫人走上前来,瞬间红了眼眶:“哎呦初逢啊这是多久没见了,真好真好。现在从那魔窟里面出来了。” “到了玉承关,咱们什么都不怂了,有你莫师父在前面抵着呢,你们呀,在此好好歇息歇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莫夫人对裴遇一向十分好,将裴遇当做自己亲儿子一般。 莫将军和莫夫人这么多年一直没个孩子,裴遇在他们的眼里,不是亲骨肉,胜似亲骨肉。 裴遇自然频频点头。 莫将军和莫夫人精神都算好,状态看起来也更年轻些,和裴府的亲眷——裴大嫂、裴老夫人都很说得来话。 看到他们相处融洽,裴遇心里也高兴。 “快快快,快进来,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再不吃就要冷了,我们坐进去一边聊一边吃哈。”莫夫人招呼他们。 裴遇等人连忙跟着莫将军和莫夫人到了宴席上,此时裴大嫂和裴老夫人都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裴老夫人看见裴遇,眼眶立刻就红了,拉着裴遇说了好些话。 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裴遇的计划,若是知道了,定是不赞同的。 她的夫君,她的大儿子,一直都是忠义之人,为了维护大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是怨恨的,她讨厌大昌,讨厌皇上对他们裴府的态度,让他们裴府陷入如此举步维艰的境况。 但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着丈夫和儿子所带给她的那种忠诚。 可能也是这样,裴遇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计划。一直到她被送出城的那个夜晚,她才知道,原来裴遇在背地里默默地做了这么大的计划。 赶路的那一夜,彻夜未眠,在等待裴遇到来的时候,她也整天忧心忡忡,没有办法完全的安下心来。直到此刻,看见在风雨中奔波的裴遇,看见她的小儿子眼睛都熬红了,看见她小儿子的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 她忽然有点释怀,也有点理解。 裴府什么样子,没有谁比她这个当家老太太更清楚。 或许只有反抗,只有成为举着屠刀的人,才能免于一死。 若是列祖列宗觉得裴遇的做法污了裴府的一世清明,那么到了地下,就让她来承担这一切罪责,她会向列祖列祖请罪,但是她的儿子没有做错。 “母亲,让母亲受惊了。”裴遇走到裴老夫人身边,向裴老夫人请罪。 裴老夫人摸了摸他的脸,寒风中疾行了这么久,他脸上的温度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回转过来,冰冰凉凉的,裴老夫人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不必说这些,这一夜怕是辛苦了,快快坐下来吃了饭回去休息休息。” “是啊是啊。”莫夫人也在旁边道,“你们几个如此奔波,都辛苦了,快坐下来,就当是在自己家吃完饭,就去后院休息休息,等醒过来,我们再商议其他的事情。” 几人坐下,裴遇道,“休息,怕是不能休息了,我们还要忙着回连云关,有些事情需要现在就解决清楚,不然怕迟了生了变故。” “什么事情这么急?”莫夫人有些心疼孩子。 莫将军却知道裴遇是什么意思,制止了莫夫人的话,“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放心,老夫人和这些孩子们在我这里,我一定会护他们周全,朝廷若是敢发难,除非踏过我老莫的身体,不然他们休想伤害裴府的人。” 裴遇十分感激,“师父的恩情,裴遇没齿难忘。” “嗨,你我什么关系,还跟我说这些,以后莫要再提了,再提小心我老莫翻脸。” “是是是,一切都听师父的。” 见两个男人瞬间把这个事情敲定,莫夫人便没再多嘴。 裴大嫂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多说。裴老夫人只是红着眼睛,此时此刻,她已经决定要支持儿子的所有计划,她当然也不会过多干预。 况且他哪怕有心干预,裴遇也不会听他的。 到了此刻,他们只有众人一心稳住局势,不要让裴遇有后顾之忧,才是他们能为裴遇做的。 稍作休息,裴遇和白寄离便又飞身上马,立刻赶往连云关。 此时的连云关由于蛮夷的攻击已经“摇摇欲坠”,不过这个“摇摇欲坠”有几分真几分假就难说了,毕竟那是裴遇的部下,尽管有一部分人跟着裴遇回了盛京,但是盛京的部队毕竟是少部分,留在连云关的这些都是良将中的良将,精兵中的精兵。 他们的协作能力以及战场上的作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此次率兵攻打连云关的是蛮夷的大皇子阿史那多云。 阿史那多云也是所有的皇子当中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人。 蛮夷与这边不同,他们那边地处荒凉,主要是以畜牧业为主,情况远远比不上大昌,靠天吃饭,也没有多余的土地适合种植农耕,因此他们的生活过得要比大昌艰苦的多。 如此连绵的大雪,蛮夷的受灾情况可想而知。 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受困的灾民更是每天都成倍成倍的增长。 同大昌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蛮夷就是想要争一块沃土。 哪怕是连云关这种备受摧残的土地,对于他们蛮夷来说,也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可是在裴家父子上阵的情况下,连云关一直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他们攻打了这么多年,有败有胜,但是败多胜少。这也是为什么在年关之前,蛮夷元气大创,决定要退。 只是连绵的大雪过来,使得蛮夷休养生息的计划无限期的搁置,活都活不下去了。这个仗,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蛮夷才会重新卷土而来。 知道了他们的痛处,想要拿捏住他们,还是有的计划和商量的。 裴遇并不打算和蛮夷长时间的攻防战,因为这会损耗他们的兵力,对于往后推翻大仓这个计划也十分不利。 蛮夷现在最好是能够拉拢,不要与他们两败俱伤。虽然说裴家军不一定会伤,但是裴遇部下的每一个兵,对于裴遇来说都十分重要,若是能没有损耗,那最好就不要有所损耗。 行军打仗,将军常常压阵在后,冲锋陷阵的都是这些血肉之躯的士兵,每一位士兵最好的归宿,都不应该是葬送在战场上,若是天下可以太平,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战争的出现。 白寄离纤直的指尖落在裴遇的眉宇之间,“怎么了?眉头皱得这样紧?” 裴遇顺手将白寄离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他掌心的温度浸入白寄离略有冰冷的皮肉,脉脉温情,无声无息浸润两颗干涸的心。 “没事,只是在想,颠覆一个王朝的车辙从我们身上碾过,也许只是留下一个浅浅的辙痕,但是在这些车辙之下,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百百姓和士兵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裴遇在想,他们做的真的对吗? 哪怕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与鲜血,到了此时此刻,多少还是会有所迟疑。 将军别这样33 “无论我们怎么做,牺牲都在所难免。” “裴遇,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柔软而正义的人。” “在战场上,你见过的生死比所有人都多得多,感悟自然也比所有人都深刻。但是这也许是一条最正确的道路,我们所做的是为更多的百姓获得幸福,在一个海晏河清的新世界里面获得更多生存的希望。” “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对得起所有人,但我们能够努力做到对得起大部分人。” 裴遇一把将白寄离抱进了怀里,融融的体温在静默的空气中互相交融着,身上的寒冷仿佛随着这个拥抱消融于无形。 此时此刻,裴遇不再迟疑,“我知道。” “阿离,唯有你,只有你,只有当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不惧一切。” “傻瓜。”白寄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如果我是你勇气的来源,那么你永远都不会失去你的勇气,因为我会陪着你,从此刻到今生,永远陪着你。” 裴遇听不懂那些所谓的为他而来的话,但他冥冥之中还是有些感应,知道他们的缘分匪浅。 他的心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发软发胀,让人忍不住想要热泪盈眶。 他们是那么有默契,那么契合,每看彼此一眼,都永远为对方怦然心动。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两棵缠绕的藤,从未彼此分开,也很难彼此分开。 时间紧迫,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难得却也短暂。 两人紧紧相拥,片刻后便分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裴遇即将在战场上与阿史那多云交锋,在击退蛮夷之前,所有的商量蛮夷都不会接受,所有的谈判都要在第一战之后,并且这一战他们必须要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蛮夷们个个骁勇善战,他们有着极强的胜负欲和绝不屈服的骨气。 这帮人最是难缠,可谓是大昌周边所有的国家当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要想让他们与裴遇和白寄离合作,就必须要先将这群人打服。 这种粗暴的方式很适合裴遇,他更擅长在战场上暴揍敌人,而不是耍阴谋诡计。 也许他在阴谋诡计上会棋差一招,但若是在战场上,他就顺手多了。 更何况,如今蛮夷形势一片大好,都是因为裴家军有在演的成分。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裴遇的部下贺兰。 在裴遇还未到达边关之前,贺兰就接到了裴遇的信件,要求如果蛮夷攻打过来,不要在这个时候趁蛮夷病要蛮人命,要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最好是我方败得多,他方胜得多,要让一切形势看起来是蛮那边有绝大的优势,能够踏破连云关。 演戏,贺兰可能不是很在行,毕竟敌人是阿史那多云,那个脑子进水的大皇子。 贺兰与他怨结颇深,每次在战场上看见,都恨不得冲过去将对方暴打一顿。 但既然将军有令,他不得不从。 因此这几日他们表现得节节败退。 但若蛮夷乘胜追击,攻到城下,却会发现无论如何,整个连云关都如同一道天线那般难以攻破。 阿史那多云还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导致他们虽胜得多,却无法完全攻占连云关。 那几次胜仗就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他兴奋得恨不得一天攻打连云关三次。 这种对方虽然威胁不到你,但却总是在你面前跳脚的样子,你别说,还真让贺兰心中起火。 若是裴遇再不来,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冲出城外,直接将阿史那多云的项上人头给拧下来。 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贺兰向来是不怂的。 此时将军来了,他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恨不得将军立刻下令派他出城,将那阿史那多云打得有来无回,让他不要再像个跳蚤一样在连云关外跳来跳去,令人窝火。 裴遇也如了贺兰之愿,并且还决定亲自领兵。 贺兰有些惊诧,“将军,这等小事哪劳得上将军亲自出手?放贺兰我出去,定叫那阿史那多云哭着回家找娘亲。” 裴遇看了他一眼,“就是知道你莽撞,所以才不能让你去。”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您这话真是伤了我的心了。”贺兰捧着自己的心脏,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偏偏他身材魁梧,长得五大三粗,做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莫名喜感。 白寄离站在旁边,忍不住轻笑出声。 贺兰这才仿佛发现帐中还有一人一般,他将眼神放过去,看见白寄离的那一霎,眼神忽然收不回来了。 贺兰双眼放光,仿佛是看到肉的狗,心里啧啧称奇,将军这是从哪里拐来的白面书生,长得也忒好看了。 那眉宇间的冷霜,那唇畔间隐约的笑意,如同谪仙,又仿佛圣洁的神子,站在将军旁边,如雪如松,清风朗月,端的是君子如玉。 我滴个娘亲哎,今天算是见到天上的仙人了。 叫人一眼忘俗的容颜,熠熠生辉,让人目光不住地在上面流连。 这简陋的帐篷当中,因为有他的登临,仿佛这帐篷都成了华贵的宫殿,飘着渺渺云雾,如同仙境一般。 明明那一张脸昳丽瑰艳,却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媚俗,反而周身清冷,如同无情无欲的仙人。 只是这位仙人在看将军的时候,那眼睛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贺兰心下了然,哦,原来是将军的夫人。 贺兰上沉浸在将军夫人倾世的容颜当中,忽然感觉身上骤冷,他环顾一下,发现将军正用盯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贺兰胸膛两块厚实的肉抖了抖,忍不住往后退缩了一步。 “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见夫人神人之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将军你不会杀人灭口?” 夫人这称呼莫名让白寄离脸一红。 裴遇见贺兰如此懂事,倒没有多责怪他,但见他如此贫嘴,还是训斥了他一顿,“滚出去。” 贺兰这个时候哪还敢站在原地贫嘴啊,他怕他再多看将军夫人一眼,将军能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于是立刻拱手麻溜的就出去了。 至于自己带兵上战场的事情,也按下先不表。 将军说了,他要亲自上场,怕就轮不到他出场了。 哎,又便宜了那阿史那多云一次。 第二日,看起来久阴不晴的天空似乎有放晴的样子,熹微的天空有一点明蒙的光芒,仿佛初升的太阳已经在此按捺不住,随时都要窜到云空当中。 这样好的天气,阿史那多云肯定是忍不住想要到连云关来给裴家军添点堵的。 所以一大早,前方斥候便来报,阿史那多云率领五万大军压阵在四十里外,一队轻骑小队约 五千人已经到了连云关外。 “来的正好。”裴遇笑道,“正要打算去找阿史那多云,他既然来了,倒方便了我。” 裴遇穿上自己的甲胄,拿起自己的长枪便往帐外去。 去之前,他转过身,发现白寄离跟着他亦步亦趋走了几步。 “我去去就回,你在此等候。”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休要自负,多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能不受伤就不要受伤。” “都听你的。” 裴遇意气风发,身上没了在盛京时候的压抑:“阿史那多云还没有那本事让我受伤。” 连云关外,阿史那多云带着军队喊嚣,叫声震天。 阿史那多云举着大刀,坐立在高头大马上,朗声笑道,“贺兰小儿,你这样胆小如鼠之辈,若是不能打,趁早滚回娘胎里去,莫要再出现在人前。” “你们连云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趁着本皇子心情好,趁早把这城门开了,引本皇子进去。连云关的所有百姓,我阿史那多云一日同一视同仁,要不然,待本皇子攻破连云关,必要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贺兰同样扛着一把连环大刀,就站在城门口,听着阿史那多云那小子张嘴就来,满嘴喷粪,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刻扛着大刀冲出去,给那阿史那多云几刀好的。 只是将军没有命令他不得出城,只能举着刀在城门口急得团团转,还一句话都不能回应。 “真是气煞老子了!” “阿史那多云这个狗崽子若是落在老子的手里,必要让他尝尝老子的手段,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贺兰越想越气之际,裴遇驾着高头大马冲到门口。 “将城门打开。” 裴遇在马上高声吩咐。 城门口的士兵瞧见裴遇亲自领军而来,都高兴得两眼放光,立刻便将城门打开了。 贺兰也屁颠屁颠跑到裴遇跟前,“将军,快冲出去打他丫的,这阿史那多云嘴太臭了,将军去了可要多砍他几刀,最好将他的嘴撕烂,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遇无奈的看了贺兰一眼,但他没有训斥贺兰,因为远远的他也听到了阿史那多云的喊话。 说实在的,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虽说往后还要和阿史那多云合作,但此时此刻,他急需上战场将阿史那多云打一顿,必须要把这小子打服,出了这一口恶气再说。 城门口缓缓打开,阿史那多云兴奋地看着这么多天攻打之下仍然稳固如初的城门,想着贺兰这小子终于不再像缩头乌龟那样,今天终于出来迎敌了。 结果没想到从城门口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裴遇?怎么是你?!” 阿史那多云明明得到情报,裴遇朝他们那边昏聩的皇帝忌惮,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甚至将他圈禁在京中。 这个时候,裴遇应当如同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困囿在小小方寸之地,憋屈到死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 此时的裴遇很有点大魔王的气势,让阿史那多云面露紧张。 若说与贺兰打,阿史那多云能与贺兰打得有来有回。 那是和裴遇打的话,阿史那多云就是被裴遇压着打的对象。 因此他在看到裴遇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恐惧。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史那多云再怎么恐惧裴遇,他也是一国的皇子,绝对不能在裴遇这个敌人面前露了怯。 因此,他强装镇定,朗声道,“哼,手下败将罢了。” “阿史那皇子好大的口气,我记得我与阿史那皇子多次交手,当中常常作为手下败将的好像不是我?” 阿史那多云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废话什么,怎么回到京中过了几天软脚虾的日子,就提不动你的长枪了?有本事我们打一场再说。” “正有此意。” 马蹄声溅土飞扬。 战场上,一道一身银铠甲的裴遇化身一道流星,穿着红色战服的阿史那多云如同一团火焰,两相对撞,不过几息之间,便过了十几招。 阿史那多云不是裴遇的对手,应付起来相对来说比较吃力。 几道流光闪过,再分开时,裴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阿史那多云的额间却冒出了几滴汗。 他的战袍也有些破损,脸上还多了道血痕。 看似打了个平手,实际胜负已分。 阿史那多云对于裴遇的恐惧,不但来源于裴遇武力的压制,也来自于多次领兵交战过程中,他的部下与他都败战连连。 这种对于强大者的恐惧,令他不战先怯。 这一次交锋,又让他知道,自己和裴遇之间的武力悬殊,并没有因为裴遇在圣经被搓磨而有所减损。 所以下一秒,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想带着五千轻骑撤退。 本来以为裴遇不在连云关,想打贺兰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裴遇出现了,一切的计谋都要从长计议,不然只会再一次败在裴遇手下。 他好不容易这几天保持的连胜战绩,就很有可能如同过眼云烟般立刻烟消云散,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尝过胜利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忍受失败了。 迅速调转马头,阿史那多云转头就走。 第34章 将军别这样34 阿史那多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心性坚韧的人,可与裴遇比起来,他一直活在裴遇的阴影之下。 此时不得不先退。 “想走?” 裴遇冷笑一声,“想走也要看看我放不放你走。”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改变,裴遇像是一只狩猎的猫,而阿史那多云瞬间变成了那只躲避猫狩猎的老鼠。 他想跑。 裴遇且夹着马肚,催着马蹄速一瞬间杀到他面前。 五千轻骑立刻就要冲上来,却没有裴遇的长枪快。 破空声在耳边炸响,寒风掠过下颚,阿史那多云反应过来的时候,裴遇的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吓得阿史那多云手中的大刀瞬间脱手。 长枪裹挟而来风刺破了皮肤,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痕。 他从未距离危险这么近过,哪怕之前与裴遇的交锋当中,他也一直给自己预留后路,总是能与危险擦肩而过。 而这一次,由于没有充分的准备,他居然一下子就被裴遇拿住了命脉。 阿史那多云呲目欲裂,“裴遇,我今天落在你的手里,是我时运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遇笑道,“阿史那王皇子,你我在战场上交锋数次,也算是颇有交情,我也没说现在要杀你啊,不如我们下马谈谈?” 哼,诡计多端的中原人,“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没有什么好谈的吗?” 裴遇漫不经心反而更显得倨傲,“阿史那皇子,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我们下马谈谈,要么我放你走,打到你们服再和你们谈谈。” 阿史那多云满头疑惑。 不知道裴遇肚子里耍的什么阴谋诡计,他们中原人向来诡异,最善心机,裴遇用兵更是如同鬼魅一般,一点都没有他们草原上游牧民族的豪爽。 他懒得和裴遇有所交流,也惧怕。 但这会儿他是砧板上的鱼肉,想不听裴遇的也不行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史那多云粗声粗气地问。 “这么好奇?” “那就谈谈啊。” 裴遇的枪尖抵着阿史那的喉咙,唇角挂着笑意,看着他。 “谈谈就谈谈!”阿史那多云干脆破罐子破摔。 瞧着裴遇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还拿裴遇没有办法,不但没有办法,还受制于裴遇。 憋屈! 既然答应了要谈阿史那多云也不多废话,直接问裴遇:“在哪里谈?” 裴遇长枪一挽,便将之收至背后,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地点由你定。”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因为若是阿史那多云将地点定在他们的草原上的话,裴遇无异于是羊入狼口。 但他居然有勇气提出这,给出这样一个承诺,就说明他准备十足,任何突发情况都能自如应对。 偏偏阿史那多云还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因为裴遇在他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哪怕单枪匹马也能以一敌百的真勇士。 若不是他们天生就站在对立面,阿史那多云是非常欣赏裴遇这个人的。 “这样,我也不欺负你。”阿史那多云说,“既然要谈,那我们就各退二十里,你往前二十里,我让军队后退二十里,我们就在连云关外野渡鸦口设一个帐篷谈,你觉得如何?” 裴遇笑了笑,“如此甚好。” 蛮夷的军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与裴遇短短几个回合就退兵,虽然贺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完全不影响他对他们的将军表达赞美之情。 “将军就是将军,果然不愧是我们裴家军最厉害的一个人,不过是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将那阿史那多云吓得屁滚尿流,带军撤退。” 裴遇看了贺兰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牵着马往城里面走。 走了没几步,白寄离便过来了。 裴遇快马过去说,“等着急了?” 白寄离笑了笑,“你才刚出去,这又回来了,也没有很着急。” “阿史那多云已经答应了与我们面谈,接下来就是两方派人马在在野渡鸦口商议。” 他下马自己牵着缰绳,和白寄离并肩而行,两人边往城里走边说着一开始计划好的事情。 “我们提出的条件,一定会让阿史那多云无法开口拒绝的。” 两人相视一笑,俱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算计。 贺兰在旁边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从对方的气氛当中,默然为阿史那多云捏了一把汗。 这两只狐狸不知道要凑在一起合谋什么,那阿史那多云这次怕不是要栽。 帐篷是贺兰带着人去立起来的,贺兰带了一千轻骑在野渡鸦口,阿史那多云也不退让,派了 一千五百轻骑在对面驻扎。 虽则来的时候,裴遇已经和贺兰吩咐过,不要与阿史那多云的军队产生正面冲突,但看见阿史那多云的那副嘴脸,贺兰还是没忍住,站在野渡垭口朝对面喊话。 “阿史那小儿,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我们裴家军才只有一千个轻骑,你就派了一千五百个,怎么被老子打怕了?这么怂?” 阿史那多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想到答应裴遇的话,便将头一扭,冷哼了一声,没有与贺兰对骂。 他们中原人常说君子君子,阿史那多云对中原的文化颇有推崇,自觉自己也算是个正人君子。 却不知道裴遇那样品行端正的人,怎么会教出贺兰这样的莽夫,一点脑子都没有,只知道打打杀杀。 这种莽夫,自己多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对自己智商的一种侮辱。 阿史那多云不管贺兰如何叫嚣,一甩手进了自家的帐篷。下属拿了点吃食过来,一点羊肉就着一些杂粮,算不上好,却已经是整个草原部落尽力供给给军队的了。 其实阿史那多云也不是不想打,他们从来没有投降这一说。 但是如今逢上雪灾,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救灾,而不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打仗上。 若是可以,阿史那多云希望能攻破连云关,抢一些粮食回去救救急。 但是现在裴遇已经回到了连云关,就更加不可能将连云关攻破。 想要解决部落的粮食问题,要另辟蹊径。答应裴遇议和的事情,一方面是知道功成无望,另一方面是觉得裴遇从来没有与他们部落有过详谈之事,此次突然一反常规,一定是有了别的想法。 兴许……也不一定。若是裴遇真的有了那样的心思,此刻最不想起冲突的可就不是他们草原部落了。那说不定能从裴遇手里扣点粮食救急。 此时此刻,可不能让贺兰那个莽夫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阿史那多云一边吃着羊肉,一边想着。 正月初二,正逢除夕期间,天气大晴,笼罩在连云关上方的阴云终于散开,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将连云关外的冰面照耀出粼粼银光,耀眼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寄离和裴遇一大早就往野渡鸦口赶,远远的贺兰看见他们就冲上来向他们招手。 裴遇和白寄离下了马,进了帐篷中,裴遇说,“让你准备的好酒好菜准备好了吗?” 贺兰点头,“将军,都准备好了,而且只准备了我们的。听您的吩咐,我们可没给阿史那多云那小子准备。” “另备一份,一会有用。”白寄离勾唇轻笑,清冷的面容瞬间柔和,泛着圣光。 贺兰一瞬间脑子都不会转了,只会哎哎, 答应着立刻下去照章执行。 裴遇不由多看了贺兰两眼,他现在看这家伙是越看越不顺眼了,自己和他讲话的时候就贫嘴,白寄离一和他讲话,他倒听得认真的很,那眼睛老是滴溜溜的往白寄离身上瞟,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他非要找个理由将贺兰暴揍一顿不可。 “在想什么?”白寄离拉了拉他的袖子。 裴遇被风霜折磨的手上面有些斑驳粗糙,没忍住落在白寄离柔嫩的脸上摩擦了两下。 哪怕知道此刻有点不合时宜,看到白寄离这张脸,看到他的眼神,想到他就在身边,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更紧密的和他联系在一起。 偏偏白寄离是如此的乖顺,居然偏了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一举动,让裴遇的内心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波涛,忍不住想要在一瞬间将白寄离整个吞没。 快点结束这一切。 裴遇心想,等这一切结束,他们要无时无刻都在一起,好弥补这段时间错过的种种。 那双暗藏着欲望和渴求的眼神,仿佛坠入深渊,形成无尽的旋涡,要将白寄离的灵魂吸纳进去。 白寄离与他一对视,就了然了他心中的想法,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裴遇,脸颊轻蹭他掌心的过程中,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掌心,在上面留下一吻。 裴遇的掌心辗转往上,捏住了他的耳垂,轻轻揉搓着。 “这个时候,你别招我。” “我可没有招你。”白寄离脸上泛着坏笑,“是你自己心思龌龊,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裴遇无奈道,“你且这样,继续保持,等这边私了,看我怎么罚你。” “你还敢罚我?”白寄离漫不经心笑道,“我等着呢,我看到时候你要怎么——罚我。” 这句“罚我”说的缠绵悱恻,带着无尽的意味在里面,裴遇心旌荡漾,心脏不受控制的颤动着,久久无法平复。 暗涌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正此时,阿史那多云“唰”的一下掀开了帐篷的门帘闯了进来。 整个帐篷里面空空荡荡的,只站着裴遇和一个天仙般的人。 这两人眉宇间似乎还有些什么暗藏的心思,瞬间让阿史那多云警觉起来。 他倒是没有想歪裴遇和这个天仙般的人之间的事情,在他眼里,裴遇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心似玄铁的木头疙瘩,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动情的。 他以为这天仙般的小白脸是他找来的军师,话本子里不是常说他们中原人的军师都长得面皮白净,瘦弱不堪吗?眼前这个天仙似的人就很像。 长得越好看的人,心思越恶毒,这两人又在打眉眼官司,阿史那多云瞬间多疑起来,眼神故意的往这两人身上扫射。 裴遇恢复正常,眼神冷峻,默默挡在白寄离面前,隔住了阿史那多云探究的目光,出声道,“阿史那皇子,请坐。” 随阿史那多云来的是两个长得高高大大,身材异常魁梧的勇士。 这两人是过来保护阿史那多云的人身安全的。 帐篷里,两张长桌一字排开,相互对立。一个长桌上面放满了食物,除了常见的鸡鸭羊肉,还有各色在冬日里极难寻找的鲜果,以及他们非常需要的粮食等等。 食物散发着淼淼热气,仿佛一瞬间驱散了不少空气里的寒冷。 阿史那多云虽然是吃了东西过来的,往那边瞟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本是生理本能,阿史那多云也没有多想,在裴遇的招待下,往空桌子那一坐,而裴遇和白寄离则坐在了满是佳肴的桌子上。 阿史那多云有点回过味来了,这食物感情没他们的份。 虽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他们中原人不是一向号称礼节分明吗? 客人来了,让他们在空桌子坐着,他们这些东道主却在另一边坐着享受美味佳肴,这有违待客之道? 阿史那多云感觉自己受到了轻待,脸色有些难看。 裴遇和白寄离装作没看见,两人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着。 裴遇笑着给身边的青年布菜,青年也微微笑着抬头看向他。这融融的气氛,这无言的暧昧,阿史那多云更震惊了。 裴遇脸上荡漾的是什么?那是什么?是笑吗?裴遇这个石头做的人,居然还会笑? 旁边那位青年长得确实好看,甚至是阿史那多云从未见过的惊世容颜,昳丽瑰艳,倾容绝尘。但裴遇是什么人,天上的天仙下凡了,他都不一定会多看一眼,此时却化成了一摊水,无给旁边的青年不住地献殷勤。 阿史那多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酒还没醒。 可是他这几天忙于军中药务,鬼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一滴酒了,所以眼前的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居然是真实的。 裴遇,他陷入爱河了。 对方还是个男的?! 第35章 将军别这样35 怪不得,怪不得他之前使用美人计,派他们草原上长得最漂亮最烈性的女子来勾引裴遇,裴遇连看都不看一眼,原来这小子根本不好这口。 这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阿史那多云忍不住在心中想,要是早知道裴遇喜欢的是男的,当初他就派一个男的来勾引裴遇了。 但他转念一想,草原上的汉子们俱都骁勇善战,长得五大三粗,甚少会有白白净净、柔弱漂亮,如同他身边坐着的这位天仙一样的男子。 哎,可能裴遇天生就不适合他们部落用美人计。 思想不小心走偏了一会,裴遇和白已经眉眼交流玩了一圈,阿史那多云望着空荡荡的桌子,觉得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吃,但莫名的反正就是饱了。 “喂,裴遇,今天喊我过来,不会就是让我看着你们吃?”阿史那多云出声道。 两人闻言,俱都放下筷子,看向阿史那多云。 被四只眼睛盯着,阿史那多云忽然有点局促起来。 难道他说错话了?他们中原人已经这么不把他这个草原皇子放在眼里了? 阿史那多云挺直了腰背,很有气势的看回去。 白寄离笑道,“皇子殿下误会了,早就听闻你们草原物资丰富,水草丰饶,羔羊肥美,想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粗陋的吃食的,因而没有给阿史那皇子准备,是我们怠慢了。” 这话说得很不中听,阿史那多云皱紧了眉头,觉得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长得漂亮的心思都很恶毒。 这人讲话温温柔柔的,虽则脸上看起来冷清,但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个个夹枪带棒,带着刺,不好招惹。 “哼。”阿史那多云冷哼了一声,“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鼓吹很懂礼节吗?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 “客?”裴遇看一下阿史那多云,“阿史那皇子好像误会了些什么,今日坐在这里商谈,是因为你们蛮夷打不过我裴家军,商谈的机会是我裴遇给你们的,可不是我们打了个平手商议得来的。” 他说话十分傲慢,让阿史那多云的脸色又变了一又变换了一番。 裴遇却一点都不在乎,继续道,“要说起来,你们算什么客?不说中原与游牧民族之间的深仇血恨,单说我与你们蛮族中间,就已经有着血海深仇,此时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能与我裴家军合作,已经算是看得起阿史那皇子了。” 阿史那脸色剧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裴遇道,“裴遇,你什么意思?之前我就说了,打不过你,是我阿史那没本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好声好气请我到这里来,又是这副又是这样一副态度。” “你若是诚心羞辱我,今天这件事情我们不谈也罢。” 冲突即刻爆发。 这时,白寄离站了起来,“阿史那皇子息怒,您可以冲动,可以撕破这一次和谈的机会,但你们草原似乎等不了这么久?” 比起裴遇的直接,阿史那其实更害怕眼前这个看似温吞的美人。 直接告诉他,这个人杀人不用刀,是真正的狠角色。 况且他还提到了现在困又着他们的难题——雪灾与难民。 白寄离道,“不说草原,单说中原地区,今年就产生了很多雪灾,导致难民流离失所,我们来之前也才安置了一部分难民。” “你们游牧民族靠饲养牛羊战马为生,冬季本来就已是苦寒之时,又逢上大雪,想必你们的日子更加难过。” “阿史那皇子意气用事,一时固然是畅快的,但若因为冲动错失了这次合作的机会,想必您自己会更懊悔。” “您看起来也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皇子,在您眼里,可能您的命死不足惜,但百姓的命怕是十分珍视?” 骂人却又给人戴高帽,威胁人却又给人抬轿子。 这人几句话把阿史那的情绪搅动得一上一下,最后不得不冷静下来。 阿史那多云对此人越发防备,却还是坐了下来。 是的,正如白寄离所说,他死不足惜,但是他的百姓却不能够再有所损失了。 饿殍遍野的游牧部若宛若人间炼狱,这样的景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阿史那多云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开门见山道,“裴遇你,我也算是做了多年的对手,我的性格如何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直来直去,百姓之于我孰重孰轻,你当然也清楚的,如果有什么法码能够帮助我,救助我们的百姓,我不会推辞。” “当然,若是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亦不会答应。” “阿史那皇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裴遇道,“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一说休战以及通商一事。” 他没有再继续挑衅阿史那多云,毕竟今天来,挑衅不是目的,适当让阿史那知道谁才是这次谈判中处于主导地位的一方便够了。 “休战?”阿史那多云道,“休战可以,但是我们要有足够的粮食来渡过眼前的难关,不然,哪怕以我的命去填你的城池,我也要带着粮食回去,去见我的民,救他们。” 白寄离道,“阿史那皇子,您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不必拍这些马屁,我不想听,既然要休战,并且这休战一事是你裴遇提出来的,我要看到满意的成果,不然我绝不答应。” 裴遇冷笑,“阿史那皇子,不知道是什么给你的底气,让你说话如此嚣张,现在休战和谈是你唯一能选择的方式,若是趁此机会,有我领兵攻打你们蛮夷,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够打得你们十年之内无还手之力。” 阿史那多云脸色一变,裴遇这话说得极对,他很清楚。 阿史那多云却没有屈服,“是的,也许我没有你骁勇,我也没有你身边的人诡计多端,但是若说负隅顽抗,拖不住你长久,拖住你一时半刻,来个鱼死网破,我还是有个一二分能力的。” 眼看着火气又上来了,白寄离说,“何必如此呢?明明我们能够成就双赢的局面,鱼死网破,多么惨烈的字眼,你们在战场上成就了你们的英雄主义,你们身后的百姓要怎么办呢?” “阿史那皇子,无论怎样说,大昌的国力虽日渐熹微,却比你们蛮夷强了很多。此时此刻,既然你们需要帮助我们,何不双方摆上条件,斟酌一番?” “若是不行,头破血流也好,鱼死网破也好,我们战场上见,若是可以,从此互通有无,休战和平,岂不美哉?” 阿史那皇子往后仰倒在椅背上,“说说,要如何和谈?” “不急。”众人怒火消降,白寄离便又迂回道,“先吃点东西,阿史那皇子。” 他拍了拍手。 贺兰便命人端了食物上来。 同白寄离他们桌上的别无二致。 鸡鸭羊肉,珍贵的金粮以及美酒,还有大雪天里罕见的水果。 纵使阿史那多云是吃了东西过来的,此时也忍不住想要动动筷子。 身为皇子的矜持,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对这些食物下手。 白寄离道,“皇子别介意,粗食淡饭,尽情享用便好。” 阿史那多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摘了颗果子丢进嘴里,还不忘叫上他身后的人一起享用。 今日这个和谈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若是在这个时候能够薅他们一顿羊毛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们也说了,他们大昌务资丰富,不薅白不薅。 见他脸上好转了不少,两人觉得这胃口吊得也差不多了。 “阿史那皇子,此次见面,想必你心里也有底。正如你所说,挑起战争抢夺连云关,不过是想给你的百姓提供一份保障。” “实际上,提供保障没有必要非要通过战争,战争只会令两方都有流血牺牲事件。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要拿下连云关,在我手上抢夺大昌的城池,与做梦无异。” 这话说得十分自负,阿史那多云冷哼,看似很不屑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面是极其认可裴遇的这句话的。 他作为裴遇的对手多年,看似和裴遇打的有来有回,但实际上他折损了两员大将,而裴遇身边五年前带来的人,这五年好端端的在连云关,甚至在裴遇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也将连云关守得固若金汤,实际上他根本不是裴遇的对手。 他是蛮夷的大皇子,也是整个游牧部落最骁勇善战的勇士,连他都不是裴遇的对手,整个蛮夷还有谁是呢? 休战议和,从裴遇手中争取资源,休养生息,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为百姓所做的事。 在来之前,阿史那多云就已经做好了裴遇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只是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态度放得更强硬一些,因为万一裴遇漫天要价,要求他割让土地,他岂不成了整个游牧部落的罪人? 那是对不起他们天神的事情,他绝对不能这样做。 阿史那多云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语言的主动权,此时唯有沉默,看裴遇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若是不过分,他忍忍也就答应了,若是过分,那就战场上见,没别的什么好说的。 做下了这样的决定,阿史那多云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之前压力垂坠在心中,如同一个巨大的石头,逼着的他喘不过气。现在做出了决定,他反而放松了,喝着美酒,吃着肉。 不得不说,他们大昌的厨子比游牧部落的厨子好多了,做的这个菜也好吃很多。 裴遇道,:“这次休战是我大昌提出来了的,我自然要拿出一点诚意来,若是此次你们蛮夷答应休战,我不但能够给你们提供一部分粮食,帮助你们度过此次的难关,还在往后与你们建交,重新修通蛮夷到连云关的通商口道,互通有无。” 白寄离也补充道,“你们草原幅员辽阔,物资丰饶,是畜牧产业的天堂,之所以没有办法抵御恶劣的天气,不过是因为在农耕方面,你们的技术比较薄弱。” “若是你们答应休战,待日后我们也可以派遣我们这边善于耕种的农博士到你们部落,传授于你们耕种的技术。我们手上还有一些很适合在你们那里种植的种子。” “阿史那皇子,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你好好想想,这其实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毕竟你们没办法在战场上战胜我们,再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互相牵制罢了。” “但您若答应休战,繁荣的商道,与大昌一般无二的耕种技术,以及你们游牧部落绝对没有的种子,都会将你们都会在你们辽阔的土地上,开出别样灿烂的花朵。您说是吗?这样美好的未来,您不想亲眼看见?” 美貌的青年的声音如同暗夜里蛊惑人心的魔鬼,将阿史那多云拉入了一个璀璨光辉的世界。 肥沃的土地,欣欣向荣的农作物,繁华的通商通道,这是他们游牧民族一直所求的事情。 但是大昌会答应这些吗? 这完全是在给他们游牧部落送温暖。这种白白送别人技术,帮别人搭建桥梁的事情,大昌会愿意做?怕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 阿史那多云听着先是很陶醉,转而又不由有些迟疑,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送粮食,通商,送技术以及耕作物,这件事情可不是裴遇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 “你们大昌什么德行,这么多年我也有所见识,你确定你能做得了这个主吗?”他们游牧部落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大昌传递过互通有无的信息,但大昌人向来傲慢,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们这些所谓的贫瘠部落。 他们游牧民族有自己的傲骨,自然也不愿意自我折损,徒让他人看笑话。 裴遇道,“阿史那皇子,我今天来,仅代表我个人与裴家军,不代表大昌。” 这话暴露出来的信息太多。 阿史那多云震惊地睁大双眼,愣愣地看了裴遇半响,忽然间才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裴遇,好你个大昌的大将军,你们大昌人自诩君子品性,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裴遇啊裴遇,你此去盛京变了很多嘛。” 第36章 将军别这样36 阿史那多云之前不知道裴遇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现在知道了缘由,他略一思索,觉得裴遇说的有理。 和裴遇以及裴家父子交战多年,对于裴家人的秉性,他是清楚一些的。 天下之间没有永久的仇敌,只有永久的利益。 白阳宿不愿意,也看不起他们游牧民族。 裴遇许诺的通商技术以及种子,白阳宿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们,但是裴遇一定会给。 若是此时他帮助了裴遇起事,待日后裴遇成功,现下他们所承诺的所有的东西,裴遇一定会一一兑现。 哪怕裴遇起事失败,落得个生死下场,此时休战,也能得到裴遇口中承诺的粮食,度过眼前的危机。 届时,大昌没了裴遇这个镇国将军,攻破连云关也不过是时候。 这是个不会赔本的买卖,无论如何都对眼前的自己有益。 想明白后,傻子才会不答应。 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他心情好了很多,玩味的看向裴遇,“你说说,你是只需要我们休战吗?还是说让我帮帮你?” “休战即可,帮忙之事暂且不需要。” “阿史那多云,你也别想趁着这个时候浑水摸鱼,你知道的,大昌一日有我,便没有你踏足大昌的机会。”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们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也算是老交情了,我什么人品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 “你现在是说不需要我的帮忙,日后岂是有困难,你就知道我今日承诺的好处了。你虽然心胸狭窄猜度我,但是我们游牧民族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既然你此次帮了我,那我这话就放在这里,日后你要是有需要,尽管向我开口,保证不多收你们大昌人一分钱财。” “要我说,你们大昌人就是太小家子气,太小心眼,你们大昌的皇帝小心眼,容不下你这样的将良之才。你若是生在我们游牧民族,分你一个部落,让你为王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你身在大昌,就只能被猜度,以至于走上绝路。” “说起来,我都有些同情你了。”阿史那多云是个豪爽的人,这些话是出自真心,但也带有一点讽刺的意味。 裴遇听了没什么反应。 小不小心眼的,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两方人马吃吃喝喝,对这件事情的一些细节进行商议。 白寄离拿出之前已经起草好的文书,给阿史那多云过目。 阿史那多云对中原文字有点不太熟悉。好在他今日准备充分,军师也是带来了的,立刻让身后的一位勇士去外面请军师进帐。 军师过了一刻钟到达帐中,阿史那多云将起草文书给军师过目,军师看了后惊异非常,仍强制镇定说,“大皇子,这个文书没有什么问题。” 阿史那多云高兴道,“好,裴遇,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豪爽的汉子,那我们就签字画押,我回去等着你的粮食。” 裴遇道:“你放心,粮食不日便会运送至野渡鸦口。” 他丑话放在前头:“只是,大昌境内雪灾十分严重,这粮食是我自掏腰包,从我们裴家军上下人的口中抠出来的,不多,但是救急绝对是够了。若是你们蛮夷治下清明,我保证这个冬天你们能够平和度过。” “若是其他,例如说有人贪墨,你们还想借此挑起事端,别怪我裴遇到时候心狠手辣。” “这个不用你说,这粮食到了我手中,我必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出现,哪怕这样的事情出现了,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以此为借口挑衅到你跟前。” “我阿史那多云用我的项上人头向你保证。”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已经拟定,双方签字画押之后,吃了些东西,阿史那多云便带着他的亲骑回去。 心中沉重的石头也终于在拿到这份文书那一刻落了地。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正如裴遇所说,大昌蛀虫一片,游牧部落也不遑多让。 他阿史那多云在外征战,为百姓筑起一道防线,内里逞凶斗狠、争权夺利的现象屡禁不止,屡见不鲜。 这批粮食,他要保证每一颗每一粒都实实在在发到百姓的口中,他的百姓,他的草原,决不许任何人伸手。 蛮夷彻底退兵,押送粮食的车也很快抵达了野渡鸦口。 阿史那多云的部下接管了这批粮食。 自此,雪灾带来的边境危机彻底被瓦解,裴遇也和阿史那多云建立了暂时的合作关系。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一匹快马从盛京八百里加急来到连云关,带来了白阳宿降下问罪圣旨的消息。 没几日,拿着圣旨的小太监威风凌凌,带着三十禁卫军到了城内直抵裴府,可惜撞上裴遇不在府中,又带着一肚子气去了裴家军在连云关的驻扎点。 远远地,才看见裴家军的营帐,小太监就用尖利的嗓音喊道:“罪臣裴遇接旨——” “罪臣裴遇接旨——” “罪臣裴遇接旨!” 到了营帐前,除了看热闹的贺兰,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搭理一下他。 拿着圣旨,到了什么地方都受十分礼待的太监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轻慢,连忙喊上身后给自己压阵的三十禁卫军:“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将罪臣裴遇给咱家提溜到跟前来听旨?” 禁卫军小队队长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 他们此次前来,主要是威慑裴遇,可不是要上赶着送人头,这太监仗着他干爹是大内总管,鼻子都快冲着天上去了,对他们颐指气使,到了人家裴遇的地盘,也不懂得看形势。 裴遇若是没有反心,听到这太监尖利的嗓子早出来了,现在将他们晾在这里,分明是不想搭理他们,也未将皇上放在眼里。 俗话说的好,天高皇帝远,这连云关是裴家老巢,人裴遇在这里和土皇帝有什么区别? 他们要是真和裴遇起冲突,再来一万个禁卫军也不是裴家军的对手啊,更何况他们才区区三十人。 小队长道:“李总管,要不先宣圣旨?” 太监脸色难看,见营帐中始终没有动静,显然裴遇是铁了心不来听旨,又见帐篷外重兵把守,显然不好强行突破,也只好先宣旨。 他用了最大的音量,务必要让帐篷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贺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小太监冷睨过去:“大胆!还不快跪下!” “你莫不是诚心对圣旨不敬!” “我当是什么?”贺兰不以为意,笑话,他都要跟着将军杀到盛京去了,圣旨算个屁! 他偏过头,不予理会,心里想,自己真是牛逼坏了,那可是圣旨啊,是他爷爷瞧见宝贝得不行得圣旨,他现在直接无视,等日后到了地下,不得在爷爷跟前好好炫耀炫耀? 小太监:“……” 气死他了!!! 这群逆贼! 他气哄哄咬牙切齿地宣读: “朕白阳宿,承天之命,嗣祖宗之业,君临天下,富有四海。 朕夙夜忧勤,以求治道,庶几民生安乐,国家富强。 奈何边患未靖,贼寇侵扰,朕命裴遇为镇国将军,统领大军,出征讨伐,以靖边患。裴遇乃国家重臣,受朕殊恩,当尽心竭力,报效国家。 奈何裴遇退兵后,不还朝复命,拥兵自重,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朕闻之,甚为震怒。 裴遇此举,实为大不敬,大不忠,大不义。 朕念及裴遇往日之功,不忍加刑,特命使者持诏前往,责问裴遇,令其速来朝见,交代退兵缘由,交还兵权,否则,朕将严惩不贷,以正国法。 钦此!” 裴遇赶往边关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没想到白阳宿反应这么慢。到了十五,问罪书才来到连云关。 两人在帐中听到了圣旨内容,没有出去,直接将宣传圣旨的人晾在一边。 小太监见圣旨都宣读完毕了裴遇还没有现身,对他如此轻慢,气得手指发抖。 他完全失去理智,带着从皇城过来的三十禁卫军直接冲向裴遇的营帐,被裴家军阻拦在外,还在外面大声嚷嚷: “裴遇,你身为罪臣,居然如此对待京中来的人,我可是代表皇上来问责你的,你如此不识好歹,难道是想违抗圣旨,做出那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吗?!” 贺兰闻言吊儿郎当的指着这瘦弱的太监说,“休得无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将军若不是有我们将军赶到连云关,蛮夷怎么会退兵?如今蛮夷刚刚退兵,上元节都还没有过,你们就带着圣旨过来问罪,我看你们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家里好好过个节。” “你哪里来的莽夫,竟敢如此无礼。裴遇这厮除夕夜全家潜逃,圣上宽宏大量,这些天为表圣恩未曾问责,如今裴遇既击退蛮夷,为何迟迟不肯回京复命?” “咱家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哼。”贺兰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懒得搭理这个看起来奸诈狡猾的太监。 他向来不喜这些阉人,这群人最会拍马屁,上头那位恣肆暴戾,荒淫无度,就是有这些人在跟前谄媚蛊惑。 营帐掀开,走出来一位身穿灰蓝劲装的翩翩青年。 那人眉目冷淡,似负寒霜,一双清澈的眼睛如同泛着冷气的冰湖,谪仙般的容貌此时此刻带着几分不屑站在营帐前,让灰扑扑的冬日一瞬间是有了绚丽的色彩。 “公公说话客气些。” 清凌凌的声音好似叮铃往下的高山雪水,清澈中带着丝丝冷意。 “您既然已经认定了裴遇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就应该知道此行凶险异常。” “您这么有底气在营帐面前狂吠不止,难道是着急着投胎,想让我们将军送你们一程?” “你、你们……”这太监没想到裴遇是真的包藏祸心。 来时干爹和他说了,此次陛下一定会借着裴遇这次除夕夜举家潜逃,击退敌人后拒不还朝为由收回裴遇的兵权,最好还要要了他的项上人头。 圣上也是担心这圣旨一下,万一裴遇真的有什么不轨之心,可能会杀了他。 小小一个太监,这太监命丢了便丢了,但杀了传圣旨的人,这无疑是对白阳宿的一种羞辱。 因此白阳宿才破天荒的派了三十个禁卫军保护太监安全,这太监其实是十分有底气的。 因此他态度十分倨傲,对待军中的人也十分傲慢。 宣称圣旨,就等于宣示了裴遇的死亡。 他这次回京,无论如何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交出兵权,以死谢罪。 只有这样圣上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免了他九族的死罪,让他裴家继续荣誉加身。 他有底气在于,他不相信裴遇居然真的敢反。 他若是没有反心,三十个禁卫军足以震慑到他。 逆贼可不是一个好名头,裴家军既然满门忠烈,想必是极在意名声的,若是裴遇此时谋反,在史书上岂不要遗臭万年,将他裴家祖先积累下来的好名声败了个精光?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裴遇这厮被逼急了,打算狗急了跳墙。 若是这样,别说三十个禁卫军,再来 三千个禁卫军,也拦不住裴家军的铁蹄。 他脸色剧变,一瞬间两股战战,险些摔倒。 白寄离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这太监。 太监在他冷然的眼神中有些站不住,磕磕绊绊道,“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杀我。” 就算是文采不怎么样的贺兰,都听出了这太监已经吓得语无伦次,轻蔑更甚。 几句话就将他吓成这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其实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小丑。 这就是盛京出来的圣上眼前的红人。 不过如此。 贺兰睨了他一眼,“盛京来的也不过这样,若不是有我们将军、有我们裴家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牺牲生命,你们这些走狗爪牙,哪里来的底气来我们的地盘上耍横?” 懒得与他浪费时间,白寄离直接命令道,“将这群人绑了压下去,贺兰,你不要浪费时间与他们多费口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 第37章 将军别这样37 “好的,夫人。马上办,夫人。”贺兰一挥手,“还不给他们绑了?” “配合的绑了留个活口,不配合的就地格杀。” 站在一旁的裴家军们瞬间围了上来。 禁卫军虽然算是精忠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高手,但在裴家军眼里还不能看。 更何况裴家军人多势众,他们到了裴家军的地盘上,就只能缩着头当乌龟。 贺兰直接命令,声音如铁,带着杀伐的果决。 禁卫军中有些迟疑退缩,也不敢和裴遇等人产生正面冲突,立刻就被拿下。 小太监已经吓得不成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人拎小鸡一样,两三下捆了丢在一边。 “是时候回去了。” 白寄离说,“朝廷降下问罪书,这是我们回去的契机。” 回去这件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但是如何回去,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他们绝不会以被问罪的姿态回到盛京。 要回去,但回去必须光明正大,必须委屈,必须让世人都看见——是白阳宿,是朝廷将裴遇这个忠心耿耿的大将逼至几乎家破人亡的地步。 但尽管这样,他的忠心仍然日月可鉴。 他回去,但此次回去,不再是以“地狱罗刹”的身份,而是以这个国家的保护神的身份,清清白白的回去。 尽管白阳宿下了问罪诏书,但问罪诏书里面的任何一条内容,他们都不会认。 他们不但不会认,还要借助一件事情的发酵,让他们回去变成众望所归。 从此以后,他们走的每一条路,都会得到这个国家所有百姓的支持,他们会比白阳宿更得民心,更得民意。 回去之前,裴遇写了一封奏折,在奏折中详细的赘述了这段时间在连云关所受的苦难与艰辛。当然这部分苦难和艰辛有捏造事实的成分,他们还不至于傻到将与阿史那多云的合作透露给白阳宿。 同时还要表达一位忠诚被质疑的伤怀与落寞,怎么可怜怎么来。 裴遇上书白阳宿: 圣上明鉴,臣裴遇自领命驻守连云关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时至今日,臣竟遭奸人污蔑,被圣上问罪,臣百口莫辩,唯有用此书以表忠心。 自阿史那多云侵扰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臣奉命征讨,历经大小数十战,虽有伤亡,亦有斩获。然阿史那多云狡黠多端,屡屡逃脱,臣无奈之下,只得与之周旋。 圣上可知,连云关将士死伤过半,粮草兵器皆不足,而朝廷援兵迟迟未到,臣等孤立无援,险些丧命。 圣上又可知,阿史那多云暗中勾结朝中奸臣,欲置臣于死地。此次问罪,实乃奸臣作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圣上若信奸臣之言,而不信臣之忠心,则臣死不足惜,只怕连云关将士心寒,边关不保,社稷危矣。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圣上宽恕,但求圣上明察秋毫,还臣一个清白。若圣上能念及臣往日之功,赦免臣之罪,则臣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臣裴遇叩首再拜。 不日,这封奏折快马加鞭呈到白阳宿的案前,而裴遇也开始拔营,带领 二十万大军缓步进京。 此时京中且不管白阳宿看到这封奏折内心多怄多腻味,裴遇也没有停下他的步伐。 荆州。在边关打探消息的人已来报,裴遇已经带领大军进到境州,但前去宣传圣旨的太监加上那三十个禁卫军没有回来。 再加上此次边关战事多变,白寄离作为监事裴遇的人却没有任却事先没有任何消息报到他案前,他便知道白寄离有很深重的问题,很有可能已经被裴遇策反,站在了裴遇那一边。 他恨得想立刻生啖裴遇与白寄离的肉。 这两人带着二十万大军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要作势谋反罪名压迫盛京,令他除了生气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恐惧与害怕。 他不是没有与裴遇一战的兵力,但是这些兵力散布各地,想要快速筹集起来要费一番力。 而且最要命的是,裴家作为武将世家,在武将当中地位超然,许多将领与裴府交情颇深,此次若不是玉承关莫围那该砍头的老东西庇护了裴遇一家,他也不至于在此刻如此惊慌失措。 白阳宿现在是进退两难。他想要除掉裴遇和白寄离,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兵力。 他想要调动其他的将领,但是又担心他们会不会倒戈相向。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应该早点处理掉裴遇和白寄离,将兵权攥在手中,此时便不会如此被动。 大朝会上,白阳宿痛斥了裴遇离经叛道、图谋不轨叛乱的行径。辄令抄家问斩,家眷充作军妓,裴氏一族永生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散朝之后,禁卫军便将裴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尽管裴府早已人去楼空,他们还是装模作样的进去抄家,将家具桌椅翻得东倒西歪,最后贴上封条了事。 百姓们尚且不知裴府已经没有人的事情,还以为裴遇犯了什么事。 众人聚在一起小声交流,有些人忍不住道,“听说将军此时正在边关抵御蛮夷,万分凶险,他哪怕是犯了什么错,圣上也应该宽宏大量才对。” “裴家军在外面为我大昌抛头颅洒热血,圣上却在后面抄了将军的家,这是否有些残暴不仁?” “你小声些,别让那些禁卫军听见,不然你有一百个头都不够你砍的。关键的事情我们哪里说得清楚,只能说可惜了了。” “这有什么可小声不可小声的,当初雪灾,任何一个人都不管我们,若不是将军筹得银钱来,我们早就饿死了。做人不能不记恩,他人如何说将军,那是他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得了将军恩惠的人,难道也如此不管吗?” “管我们倒是想管,但是谁给我们资格管?谁给我们权利管了?他们抄了将军的家,我们冲上去说不让抄就不抄了吗?不过是赌上一条命罢了。” “可怜只可怜我们将军一心为民,却生在这生不逢时的时代。” “哎,英雄末路,叫人悲伤。” “莫说了,莫说了,我回家去了,看不得这些。” 有些人眼里藏着激愤,想要上去阻止那些禁卫军,却又恨自己胆怯。 有些人红着眼眶,无能为力,摆着手隐于人群当中。 但无论怎样,他们看到眼前光荣不再,一瞬间颓废落寞的裴府,心里只涌起阵阵无力。 为裴遇说话的,大部分都是当初在雪灾中受了裴遇恩惠的西市百姓。 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儒衫的四十多岁的人朝着裴府凝驻了很久,直到禁卫军回宫复命,围观的百姓俱都散去。 阳光渐渐西沉,黄昏的余晖落在街边的一角,将他黑色的衣襟染上鎏金,他才背着手缓缓回到家中。 家丁照旧去奇食居给他买了他日常爱吃的几样小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他温了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整个人却又入定般的愣住。 直到良久,杯中温热的酒液都缓缓凉去,他才叹一口气,一饮而尽。 冰凉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到了腹中,将那点热肠都冻结了几分,桌上他最爱的那些菜也都热气不再。他却恍若未觉一般,拿起竹筷夹了几口塞进嘴里。 小厮上前来,“老爷,这些菜可要热一热?” 他摆了摆手,“不热了,端下去,我今日不是很想吃。” 小厮有些担忧,但还是听话的将所有的菜都撤了下去。 他踱步走到门外,一直到了院落中。 此时夜幕四合,阳光早就落到山那头去了。 今夜无月,也有可能有月,但是被乌云遮了个透,明日也许又要变天了,正月里尚未出,天气总是如此变化多端的。 寒风袭来,冷意顺着衣服的缝隙钻入其中,沁的皮肤生疼。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一些麻木,便只好转身去了书房,叫小厮添了灯。 他磨墨磨了一刻多钟,才拿了自己最珍爱的毛笔,沾了饱满的墨汁,思量许久,在白纸上写下一篇文章。 裴氏一族,满门忠烈,其事迹感人至深,令人肃然起敬。 裴遇之父,乃我大昌之名将也。其兄,亦为我大昌之忠臣。裴氏父子,皆为保护大昌百姓而战死沙场,其忠勇之心,可昭日月。 裴遇,本为一青葱少年郎,天资聪颖,博览群书,有儒雅之风。 然,当国家危难之际,裴遇毅然投笔从戎,附身战场厮杀,为保护大昌奉献了他的整个人生。裴遇之勇,可谓万人敌也;裴遇之智,可谓神机算也。裴遇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威震敌胆,为我大昌立下了不朽之功勋。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裴遇功业如日中天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降临我大昌。 西市百姓,饱受雪灾之苦,饥寒交迫,生死存亡之际。裴遇,心急如焚,慷慨解囊,为西市百姓谋得一线生机。 裴遇之仁,可谓感天动地也;裴遇之德,可谓高尚伟大也。 此后,裴遇又放弃与家人团聚之机会,奔赴边关,奋勇杀敌,只为守护大昌之国土平安。 裴遇在边关,日夜操劳,不畏艰险,不惧强敌,为我大昌筑起了一道铁长城。裴遇之忠,可谓忠贞不渝也;裴遇之义,可谓义薄云天也。 裴遇,乃我大昌之英雄也,乃我大昌之脊梁也。 如今,脊梁坍塌,英雄末路,可悲可叹。大昌志日月沉沦,永夜将至,人何堪怜! 在这个被黑暗包裹的夜晚,书房里映出的点点星光散落在天亮之后,散落大昌的各个角落。 这篇文章也随之掀起轩然大波。 在裴遇出了玉承关之后,一场由京中文人掀起的请愿活动声势浩大的举行着,他们在为裴遇抱不平。 一瞬间,浴血罗刹的名号被洗清,整个盛京,甚至整个大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家父子战死沙场的惨烈,裴遇为大昌付出的青春与牺牲。 以及裴家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扞卫大昌的国土。 白阳宿从前重摇役重赋税,压得百姓苦不堪言也就罢了,如今他居然还要杀忠良,这是动摇国家之根基的,这会使大昌轰然倒塌。 现如今蛮夷只是退去,而不是完全消灭,他们度过了这次寒冬,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若是没了裴遇,谁也不敢说大昌现如今脆弱的安稳还能维系多久。 不管是真的惜英雄,还是为了自身着想,他们都要劝皇帝在问罪裴遇这件事情上三思而后行,最好能收回对裴家的惩治。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这群乱臣贼子,这群贱民!他们是在逼朕,逼朕退位,逼朕将这天下拱手让给裴遇那个乱党!” 白阳宿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下面的大臣们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 白阳宿更生气了,“你们聋了?现在造成这样的局面,给朕想想办法,要是你们拿不出办法来,我先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还是说,你们也觉得那些贱民说的对?” “朕问责一个小小的将军,难道还有错?” “皇上恕罪。” 群臣跪了一片,不住往地上磕头。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你们这群蠢货,你们除了恕罪,还有什么本?”白阳宿气得脸色都有些许发白,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哪里?!” “将那些书生一个个给我抓进牢里去,若是他们在胡言乱语,就这样他们都杀了!” 白阳宿大手一挥,眼中满是杀意。 辅国公见他动了真格,赶紧站了出来,“皇上三思啊,那些请愿的都是书生,他们的影响力是不可估量的,若是此刻圣上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将他们杀了,必定会激起天下读书人的怨恨,那可是动摇国之根基的事情呀。” 下面大臣也一溜的跟着高呼:“皇上三思!” 第38章 将军别这样38 “你给我闭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朕该怎么做?你们要朕从这皇位上退下来吗?你们以后想出城去将裴遇引过来当你们的皇帝?!” 下面的大臣吓得不住砰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听着这一声声的恕罪,白阳宿气得两眼发懵,险些站不住,坐倒在皇位上。 大内总管扶了他一下,他脸色惨白,一副上不来气的样子,吓得大内总管赶紧朝外喊,“宣太医,快宣太医!” 好好的朝会就这样因为白阳宿气晕而不了了之。 书生请愿的事情传到裴遇耳中,裴遇道:“此次还要多谢万师兄,若不是他,舆论形势也不会这般好。” 白寄离也道,“万师兄此次确实神来之笔,这么多年他一直待在翰林院,真的是委屈他了。” “他若是能在朝堂上有一展抱负的机会,想必如今的大昌也不会是如此。” “没关系,不管如今的大昌有多不堪,我们都即将迎来一个新的环境,到时候万师兄就有了他发挥的余地。” “你说的对。” 白寄离说,“过了成兖关之后,我们便分开走。” 此次情况紧急,裴遇不得不先率领大军前往盛京一探情况,而白寄离得把后方顾好,免得被白阳宿趁虚而入。 虽说玉承关有莫将军把守,但玉承关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薄弱,若是盛京与裴遇打起来,裴遇怕是无法兼顾玉承关。 可玉承关对他们俩来说都太重要了,那里有两人最重要的人。 连云关如今裴遇带走了大量的兵力,将他们送去连云关不太现实。因此白寄离要留在后方,将玉承关的亲眷们安排妥当。 他顺便压后,能顾及到裴遇顾及不到的角落,两相配合,确保此次前往盛京万无一失。 天气寒冷,郊外的大雪甚至都还没化,大军在前,裴遇和白寄离只是短暂拥抱,便各自上马,一个带着大军逼近盛京,一个调转马头,夹着马肚朝着玉承关快速掠去。 到了京外六十里,裴遇停下脚步,就地扎营,暂未妄动。 此时此刻,距离他出场,还差一个契机。 尽管此次,在万珍的帮助下他是受了委屈的人,但君臣有别,君在上,臣在下。 裴遇受了“委屈”,这点委屈却还不至于让裴遇能够不顾道德礼法带军冲进盛京。 这个时候他要是出现在盛京,哪怕他这些年镇守边关付出了很多,哪怕在去年的雪灾中他救了很多百姓,也逃不脱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千古骂名,他裴遇不背。 前期准备充分,多亏了文渊侯搜刮财宝的能力,他们才能在这大雪天里粮草不缺。 炊事班做饭的炊烟飘摇往上,在冬日里,如同天上的云垂落人间。 此时,白寄离在回玉承关的路上受到了狙击。 来了三十多个暗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白寄离围堵在中间,大雪天里,白寄离穿着一身霜色劲装,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冷得不近人情。 瞧着周围这些熟悉的面孔,白寄离冷笑:“白阳宿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将你们这些暗卫都派出来杀我。” 暗卫首领是个国字脸的严肃男人,他冷峻的眼神里藏着杀意:“少废话,白寄离,既然你背叛了圣上,就不要怪我们这些旧相识心狠手辣。” “拿命来!” 从腰间的短鞘中将匕首拿在手中,白寄离道:“我也正有此意!” 外围的人没有动,站在原地围堵白寄离,内围的杀手快速冲了上来。 他们知道白寄离身手很好,但他们这些人也不差,况且他们人多,光是车轮战,都能将白寄离给耗死。 长剑逼近,在雪中映射的寒光落在白寄离温润如玉的脸上,白寄离快速压低身体,躲过刺过来的剑,滑到那人身前,匕首反手一划,鲜血飞溅,前后夹击,白寄离躲闪不及,带着热气的血液溅在他霜白的衣服上。 好似一朵朵红梅,在雪地里盛放。 白寄离眉头轻蹙,有些厌恶地看了眼沾了血污的衣服,快速翻身躲过刺过来的剑刃,手落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瞬间钳制住对方的动作,匕首不过轻轻一划,血花四溅,喷了从对面冲过来的人一脸。 在对方被自己人的血糊了脸的瞬间,白寄离的匕首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插在那人喉咙间,那人捂着脖子,软倒了身体。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有四五个人葬身在白寄离手上。 匕首离开了自己,白寄离抢夺了两个杀手的剑,寒光森森的剑在他手中飞旋出一个个冷光灿灿的剑花,他脚后挫,飞身往前,两侧冲上来击杀他的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冰锋一样的剑身缓缓落在雪地上。 天气寒冷,血没来及流淌,便在雪地里凝结。 他狠辣的手段,让冲上来的人有瞬间胆寒。 但想到如若不能将白寄离击杀,他们只会死得更加难看,便不再有人迟疑,纷纷一个接着一个冲了上来。 外层围着的人也顾不上防守了,全都一窝蜂上来,一时之间,陷入混战。 白寄离再厉害,毕竟是一个人,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十几个人冲上来,让他有些自顾不暇,挂了些彩。 锐利的刀锋再一次从脸颊堪堪擦过,白寄离险之又险地躲避过,却还是被剑气划伤了一个小口子,一些鲜艳的血珠冒了出来,随着他快速移动被甩飞。 大雪落下,天地间寒风猎猎,他却并不感觉寒冷。 双手不断杀人的过程中,不免有些僵硬。 白寄离踏雪如碎玉,溅起无数碎冰,踩着尸体在杀手中飞旋,每次出手,必有一人倒下。 忽然有五人冲上来将他牵制,白寄离一瞬间有些脱不开身,另一个人举起剑眼看就要刺入他心脏,白寄离猛地往后压低身体躲开,回旋时撞上另一人举剑朝他刺过来。 尽管他立刻举剑去挡,还是因为体力有些许不支被震得差点脱剑,那人的剑锋也因此刺中了他的肩旁。 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的衣服再添一抹血色,白寄离额头冒出了些汗,他凝神将剑牢牢握在手中,用力往上格挡,一剑了解了一人的性命,趁着缺口的出现,快速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这片厮杀场地上,站着的人,已经从三十个,变成了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 冷色,在白寄离眉宇间蔓延。 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血色让他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场景,陌生又熟悉。 那仅存的四个人再一次冲了上来,白寄离摇了摇头,双剑在他手中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闪烁,他拎着剑对冲上去,忽然腾空,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避之不及,被半空冲下来的白寄离砍中,瞬间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剩下两个立刻与白寄离拉开距离,趁着白寄离俯冲带来的冲击力将他焊在雪地里的这个功夫,立刻朝着白寄离两侧空白处攻了上来。 白寄离冷笑,唇间溢出的一点血色将他原本有些霜白的唇染上瑰丽的色彩,更衬得他那张瑰艳的脸妖异非常,如同魅惑人的精怪,又像是嗜血的妖物。 两人心中大骇,但已经来不及,白寄离已经一个旋身便从雪地里腾起,衣襟沾染的雪点如同萤光星子,飞溅四散,落在他的发间,更显惑人之姿。 一人被割喉,血线喷涌,立刻便将脚下的雪地润出一个血坑,另一个被刺中心脏,睁着眼睛,带着血丝的眼瞳紧紧盯着白寄离,不甘地跪倒在雪地里。 他是这次刺杀任务的头领,也是仅次于白寄离的杀手。 白寄离将剑拔出,首领瞬间倒在雪地里。 此时,大雪如同鹅毛,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吞没,快速落在尸体上,和白寄离的发上。 首领还没有断气,他躺在雪地里缓了很久,才有了些力气张口说话。 他说:“你很强……比……比以前更强……我还是比不过……” 白寄离累得虚脱了,若不是将手中的剑当做拐棍杵在手中,他也有些站不住。 冷眼望着这首领,大雪已经将他的发丝遮了一半,看起来像是雪中的精怪。 “解脱了……”首领接着说:“从此后,再也不用担心,下一颗解药在哪……” 白寄离忽地愣住。 解药?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体里还有一样东西的存在。 蛊虫,那个控制白寄离必须定期去皇宫服用解药的东西。 白寄离毕竟不是原身,自身的白狐血脉强劲,哪怕到了乾坤之镜被压制了实力,对这个世界来说,他身体抗毒性还是没得说的。 种了蛊毒,也从未发作过,以至于他几乎都忘了这件事情。 那首领见他面色有异,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蠕动的虫,在白寄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将虫捏爆。 “噗——” 白寄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涌动,一股无法言喻的痛席卷全身,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呵呵呵呵……”首领很兴奋:“白,阳宿知道,你,厉害……特地让我带了母,蛊,白——寄离!纵使你强,今天,也必须!陪着我等下地狱!” 他激动地大喊,瞬间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连着吐了好几口血,便完全断了气。 白寄离眼前一片片发黑,他瞥了一眼已经烂成一滩的母蛊,有些不可置信:“不应该啊,老子多少年……没因为这么低端的方式受过伤,了……”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白寄离面朝地面,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 天地俱静,只有茫茫大雪,一点不减,还越来越大,不过两刻时间,便将雪地里的尸体给掩埋了个干净。 仿佛这里,从未有过打斗。 在帐篷中看盛京郊外地形图的裴遇无端有些心慌,心脏震颤了好几下,胸口也一阵阵发烫。 扯开胸口,原本光洁的胸膛忽然快速生出一片诡异的黑色藤蔓图腾,藤蔓像是环绕的荆棘,中心一点血色,如同一朵刺蔷薇,看起来十分不祥。 眉头皱起,裴遇深呼吸了几下,心慌感却持续加重,没有一点缓解。 贺兰走进帐篷中,见裴遇拉开衣服对着自己的胸口发呆,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将军你胸口受伤了?” 裴遇抬头:“我胸口的图腾……” 贺兰走进,“将军你胸口哪来的图腾啊,我看看在哪里。” 裴遇愣住。 贺兰看不见他胸口的图腾? 这个图腾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说只有自己看得见? 裴遇手贴在图腾上,图腾就就像是着火了一般,灼烧着掌心,带着难以忽视的热烫。 贺兰看裴遇的眼神更费解了。 他不知到裴遇为什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但现在不是他心不在焉的时候,贺兰打断了裴遇的失魂落魄:“将军,京中传来消息,大皇子出事情了。” 裴遇只好收敛心神,看向贺兰:“说。” 贺兰道:“大皇子因为贪墨了赈灾的银两,被别人告发,人赃并获还闹得满城风雨,在京中激起了不小的民怨,只怕传到京外,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大皇子贪墨一事,还要从裴遇遇刺白阳宿将西市赈灾的功劳抢去说起。 裴遇遇刺后,白阳宿将西市赈灾的事情以裴遇要养伤为由要了回来。 遇刺一事,本来就是贺简等人搞的鬼,现在西市的赈灾工作停滞,贺简等人因为梅花宴的事情失了民心,辅国公和叶青斟都领了差事,白阳宿找不到交接的人手,他宠爱的大皇子一和他闹,他便直接将这事交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眼里可根本没什么百姓,交接工作之后,他一看裴遇居然要来了这么多的银两,一下子贪婪之心就把持不住了,除了前期裴遇投入的银两,后面的钱,他只拿出十分之一,便再也舍不得给那些贱民用了。 因着裴遇的努力,加上王大人在大皇子面前不断游说,西市的百姓捡回一条命。 第39章 将军别这样39 但后续的房屋修缮、病人治病以及厚衣服的发放,都远远不到位,害得不少百姓在冬日里,只吊着一口命。 这样的事情,王大人是见惯了的。 在权贵眼里,这些百姓的命,比草芥都还不如。 更何况抢占了赈灾银子的这位,是皇天贵胄。 若是没有看见裴遇是怎么对待这些百姓的,王大人本来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时此刻,王大人很难装作看不见。 他做不了什么,但裴遇要来了多少银子,他都一一在大皇子来了并且开始胡作非为以后造了册。 大皇子不知道王大人造册这件事情,或者是说,他压根没把王大人放在眼里。 不过是巡视皇城的一条狗罢了,还拦不住他大皇子的路。 前期的时候,大皇子有想过要拉拢王大人,但是王大人油盐不进,表示自己只忠诚于皇上,大皇子便怒了,后续一直晾着他没有再管他。 也是因为大皇子的这个举动,给了王大人将所有东西造册的空间。 王大人也不知道这些证据有什么用,在他看来,以皇上对大皇子的宠爱,哪怕最后大皇子他没银两的事情爆出来,也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 而且这个替罪羊很有可能就是他。 毕竟他前面跟着裴遇,后面又跟着大皇子,全程都在参与西市赈灾这个事情,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是最好问责的,他比起大皇子来,可以说是死不足惜。 越想内心越苍凉,王大人在记录造册的时候,总觉得反正都是死,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他至少要把做件这件事情的人,这个事是这个人是怎么做的,这些事情留下来,告诉后人他是清白的。 王大人照着照着册子,西市的事情也草草收了一个头。 好在裴遇前期做的足够好,这些灾民虽在苟延残喘,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刘不问登门拜访了。 刘不问来的时候,王大人非常惊诧,他和刘不问没有什么交集,以为他来是不怀好意,没想到刘不问开门见山的点出了自己与裴遇之间的关系,王大人才惊觉裴遇和刘不问居然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顺畅了。 当西市的赈灾结束,乃至整个盛京的赈灾工作都告了一段落,就连辅国公都开始启程回京的时候,五城兵马司却在街边抓了一个犯人。 本来是一个十分平常的犯人,可是这犯人下了大狱,在刑部走了一遭之后,却招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犯人本是因为欺男霸女的事情在街边闹事,落在了王大人手里,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押解进入刑部大牢。 待到刑部走过一圈以后,却发现这犯人早有案底,强抢民女数十人,侵霸田产,甚至还在身上背有人命。 这样十恶不赦之徒,居然能安然无恙地从刑部大门走出去好几次,这人说背后没有靠山,刘不问是不信的。 大刑伺候之下,这人嚷嚷着,“我是大皇子的小舅子,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大皇子的小舅子,你们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第40章 将军别这样40 刘不问心惊胆战。 他们居然不知道他们抓的人是大皇子的小舅子,可看这个人像个地痞无赖,手上又犯了这么多的人命,大皇子那等清正廉洁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小舅子呢? 这人怕不是冒充皇戚国戚,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刘不问当场便问这人,“你可知冒犯了大皇子,顶着大皇子的名头招摇撞骗,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犯人信誓旦旦的说,“你不信你就去问,我姐姐是大皇子的侍妾,是大皇子最得宠的女人,那是将来要当皇后,母仪天下的,你们既然敢这样针对大皇子的小舅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见刘不问听到大皇子脸上露出来的惊恐,犯人瞬间嚣张起来: “信不信我从这里出去,告到大皇子那里去,让你们通通以死谢罪?!” 刘不问更震惊了,他怒道,“不,大皇子光风霁月,是万万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小舅子。” “更何况你口出什么狂言?圣上亲民,乃是不世之君王,大皇子与圣上父慈子孝,乃是天下父子的表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指大皇子有谋逆之心吗?!” “你等狼子野心,定然不是大皇子的亲戚!来人啊,把他押下去,严刑拷打,今日本官必要查明此事,还大皇子一个清誉。” 在刑部的严刑拷打之下,这犯人却一身“铁骨铮铮”,后槽牙都咬碎了,满口的鲜血,却仍然嘶吼着表示自己绝对是大皇子的小舅子。 刘不问便也疑惑了,若这人真是大皇子的小舅子,那这事情可得他查清楚了。 这人究竟是因为大皇子不知道,故意蒙蔽在外面做坏事情,还是说其他的——不查明,恐怕有损皇家清誉。 刘不问立刻写了一个折子递上去,但折子必须经过内阁,内阁近日事务繁多,所有人都在为裴遇带大军压境的事情焦头烂额,这折子自然就被压后了,刑部近来没有什么大事,他们便觉得刘不问这事也不是很严重。 那个大臣看了他的折子,觉得此事必然是有人故意毁坏大皇子的清誉。刘不问直接处死了便罢,何必这等小事还拿来叨扰皇上,皇上万一降怒,牵连的还是他们这些近臣。 就这样,这个奏折被压在下面,刘不问也不管有没有接到上头的回话,便着手让人去调查。 这一调查就发现,这人还真是大皇子的小舅子,他姐姐还真是大皇子的侍妾。 并且通过拷打之后,这人也说了强抢民女,侵占土地以及收受贿赂等等事情,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在替大皇子做。 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刘不问当然的慎重,这一慎重之下,便越查越深,越深越查,到了最后,便把西市的事情给拉了出来。 于是不久之后的大朝会上,当刘不问在朝堂上禀明了这件事情,大皇子瞬间脸色大变,而白阳宿也震怒非常。 第41章 将军别这样41 大皇子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说,“父皇,这绝对不是我做的,这绝对是有人诬陷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啊。” “父皇,西市的事情我也是在尽心尽力的办,分明、分明是刘不问污蔑我!” 白阳宿也十分不悦的看向刘不问,他在责怪刘不问,责怪刘不问问发现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禀报,责怪刘不问为什么擅自做主,将大皇子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 本来他就已经因为裴遇的事情恼羞非常,如今又出了大皇子的事,仿佛是他和裴遇联合起来啪啪打他脸一般,当场他就在朝堂上发了朝着刘不问发了一通火。 “朕管不了你了是?刘不问,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越级查办大皇子的?是谁让你藐视天家威严的?你刘不问这个官还想不想做了?!你这个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刘不问可不会接下这个大锅。 他十分惶恐地跪在地上,大皇子声泪俱下,他比大皇子更加可怜。 一代老臣已过四十,颤颤巍巍跪在大殿上,眼眶通红,却十分倔强地看着白阳宿说,“皇上,臣向您禀明了此事,但您却一直未给臣任何示下,臣便以为您宁也关心着大皇子的这件事情,毕竟此事事关大皇子的清誉,臣不敢擅自做主,便想要查明清事情的原委,却没想到后面拖出这样的事情,臣更没有想到大皇子能如此大胆。” “当然,此时臣也是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大皇子参与的,臣更担心自己是受了小人的蒙蔽而污蔑了大皇子,因而今日朝会,臣才将此事提出,想要请皇上派其他人协助臣将此事查明清楚。” 事情脉络理清得一清二楚,白阳宿听说刘不问此前上过奏折,锐利的眼神立刻逼向内阁的人。 内阁胡大人没想到这么大的屎盆子就这样被赔刘不问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是刘不问的奏折他们的的确确接到了,确实也是他们按下不表的。 他们没想到刘不问这个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这么多年,朝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未曾得罪过,今此时此刻,他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不但捅出来了,还直接捅到了圣上面前,他们真是看走眼了。 没什么可说的,胡大人直接跪下来请罪,“启禀圣上,是我等办事不力,未想到刘大人此封奏折如此紧急,便先优先处理了裴遇叛贼的信息,未曾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是我等的失职,求皇上降罪。” 不说裴遇还好,一说裴遇,白阳宿就像被捅了肺管子一样,整个人暴跳如雷。 “你们一个二个就是故意的,你们恨不得将朕气死了,将裴遇那等乱臣贼子迎进京来,你们越是想要朕从这皇位上落下去,朕越是不如你们的意!” “还有刘不问,此事虽说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但到此时此刻也应该停止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裴遇那个乱党!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们是否应该放一放?” 他威胁得十分明显,朝中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就是在警告刘不问不要再查此事。 第41章 将军别这样41 大皇子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说,“父皇,这绝对不是我做的,这绝对是有人诬陷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啊。” “父皇,西市的事情我也是在尽心尽力的办,分明、分明是刘不问污蔑我!” 白阳宿也十分不悦的看向刘不问,他在责怪刘不问,责怪刘不问问发现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禀报,责怪刘不问为什么擅自做主,将大皇子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 本来他就已经因为裴遇的事情恼羞非常,如今又出了大皇子的事,仿佛是他和裴遇联合起来啪啪打他脸一般,当场他就在朝堂上发了朝着刘不问发了一通火。 “朕管不了你了是?刘不问,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越级查办大皇子的?是谁让你藐视天家威严的?你刘不问这个官还想不想做了?!你这个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刘不问可不会接下这个大锅。 他十分惶恐地跪在地上,大皇子声泪俱下,他比大皇子更加可怜。 一代老臣已过四十,颤颤巍巍跪在大殿上,眼眶通红,却十分倔强地看着白阳宿说,“皇上,臣向您禀明了此事,但您却一直未给臣任何示下,臣便以为您宁也关心着大皇子的这件事情,毕竟此事事关大皇子的清誉,臣不敢擅自做主,便想要查明清事情的原委,却没想到后面拖出这样的事情,臣更没有想到大皇子能如此大胆。” “当然,此时臣也是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大皇子参与的,臣更担心自己是受了小人的蒙蔽而污蔑了大皇子,因而今日朝会,臣才将此事提出,想要请皇上派其他人协助臣将此事查明清楚。” 事情脉络理清得一清二楚,白阳宿听说刘不问此前上过奏折,锐利的眼神立刻逼向内阁的人。 内阁胡大人没想到这么大的屎盆子就这样被赔刘不问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是刘不问的奏折他们的的确确接到了,确实也是他们按下不表的。 他们没想到刘不问这个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这么多年,朝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未曾得罪过,今此时此刻,他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不但捅出来了,还直接捅到了圣上面前,他们真是看走眼了。 没什么可说的,胡大人直接跪下来请罪,“启禀圣上,是我等办事不力,未想到刘大人此封奏折如此紧急,便先优先处理了裴遇叛贼的信息,未曾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是我等的失职,求皇上降罪。” 不说裴遇还好,一说裴遇,白阳宿就像被捅了肺管子一样,整个人暴跳如雷。 “你们一个二个就是故意的,你们恨不得将朕气死了,将裴遇那等乱臣贼子迎进京来,你们越是想要朕从这皇位上落下去,朕越是不如你们的意!” “还有刘不问,此事虽说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但到此时此刻也应该停止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裴遇那个乱党!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们是否应该放一放?” 他威胁得十分明显,朝中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就是在警告刘不问不要再查此事。 第42章 将军别这样42 但刘不问却仍然坚定的道,“皇上,此事兹事体大,这件事情已经透露了风声,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给天下人一个解释,怕是难以服众。” 白阳宿听闻此事,只觉得两眼一黑,忍不住骂道,“谁让你们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谁?!” 刘不问胡子都抖了两下,看起来害怕极了,但思维却十分的镇定,有条不紊的道,“皇上,西市一事并未完全解决,如今西市的百姓尚在风雪当中飘摇不已,他们吃也不够吃,穿也穿不暖,大皇子因为贪墨一世,发放的棉服都十分简陋,难以御寒,西施倒塌的房屋也未曾修缮,西市因寒冬病倒的百姓死伤者不无数。” “在此情况下,若不是有五城兵马司的镇压,西市早就爆发更大的动乱了。” “但人到了绝望的境地,是不可能不反抗的,因此还是有西市的流民趁乱跑了出来。此时此刻,百姓之间早已谣言四起,因此,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大皇子做的,我们都必须要将此事查清楚,还大皇子一个清白。” 他说的好像说大皇子很清白一样,但里面字字句句无不都暗示大皇子确实是贪墨的主使。 毕竟若不是他贪墨,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不够修缮房屋,又怎么可能会让百姓死伤无数,更不可能让百姓连蔽体的棉衣都滥竽充数,甚至连吃一顿饭都困难。 “放肆!”白阳宿生气,若不是手中空无一物,此刻他早就将茶杯掷在刘不问的头上了。 幸好他手中空无一物。 刘不问跪得更低,仿佛在这怒吼中吓得瑟瑟发抖,鹌鹑一般。 但无人看见他低下的头中,眼神清明,表情也越发坚毅。 大皇子在一旁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白阳宿瞥了一眼,更加气愤,“朕问你,朕派你去西市赈灾,为何刘不问口中,西市的百姓过得如此凄惨,你是如何赈灾的?说!” 大皇子哭道,“父皇,父皇明鉴啊,我恨不得将府中的银子都捐出来给西市的百姓,我绝对,我绝对没有贪墨一两银子,我我都快要把我的肉挖出来给西市的百姓吃了。” 他指着刘不问,恨恨道:“刘不问这厮分明就是在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刘不问道,“大皇子,这可不得了,那我们真得到西市去看一眼现如今百姓的情况,若您真的一心为民,这等脏水臣是万万不敢随意泼在大皇子身上的。” “到底是何人贪墨了西市的银两,让西市的百姓过得如此潦倒贫困,若是不查明,如何给大皇子一个清白?” 大皇子闻言便慌了,他确实贪墨了银子,西市的房屋倾颓不是假象,西市的百姓衣衫褴褛不是幻觉,西市的百姓食不果腹更是真实的情况。 倘若他真的和刘不问去西市走这一遭,岂不坐实了他贪污的罪名? 不可以不可以,他现在所有的尊荣,都是寄托在自己的确是个为父皇分忧的好儿子身上的要是让父皇知道,他私底下竟然如此大胆,父皇一定会对他十分失望。 第42章 将军别这样42 但刘不问却仍然坚定的道,“皇上,此事兹事体大,这件事情已经透露了风声,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给天下人一个解释,怕是难以服众。” 白阳宿听闻此事,只觉得两眼一黑,忍不住骂道,“谁让你们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谁?!” 刘不问胡子都抖了两下,看起来害怕极了,但思维却十分的镇定,有条不紊的道,“皇上,西市一事并未完全解决,如今西市的百姓尚在风雪当中飘摇不已,他们吃也不够吃,穿也穿不暖,大皇子因为贪墨一世,发放的棉服都十分简陋,难以御寒,西施倒塌的房屋也未曾修缮,西市因寒冬病倒的百姓死伤者不无数。” “在此情况下,若不是有五城兵马司的镇压,西市早就爆发更大的动乱了。” “但人到了绝望的境地,是不可能不反抗的,因此还是有西市的流民趁乱跑了出来。此时此刻,百姓之间早已谣言四起,因此,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大皇子做的,我们都必须要将此事查清楚,还大皇子一个清白。” 他说的好像说大皇子很清白一样,但里面字字句句无不都暗示大皇子确实是贪墨的主使。 毕竟若不是他贪墨,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不够修缮房屋,又怎么可能会让百姓死伤无数,更不可能让百姓连蔽体的棉衣都滥竽充数,甚至连吃一顿饭都困难。 “放肆!”白阳宿生气,若不是手中空无一物,此刻他早就将茶杯掷在刘不问的头上了。 幸好他手中空无一物。 刘不问跪得更低,仿佛在这怒吼中吓得瑟瑟发抖,鹌鹑一般。 但无人看见他低下的头中,眼神清明,表情也越发坚毅。 大皇子在一旁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白阳宿瞥了一眼,更加气愤,“朕问你,朕派你去西市赈灾,为何刘不问口中,西市的百姓过得如此凄惨,你是如何赈灾的?说!” 大皇子哭道,“父皇,父皇明鉴啊,我恨不得将府中的银子都捐出来给西市的百姓,我绝对,我绝对没有贪墨一两银子,我我都快要把我的肉挖出来给西市的百姓吃了。” 他指着刘不问,恨恨道:“刘不问这厮分明就是在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刘不问道,“大皇子,这可不得了,那我们真得到西市去看一眼现如今百姓的情况,若您真的一心为民,这等脏水臣是万万不敢随意泼在大皇子身上的。” “到底是何人贪墨了西市的银两,让西市的百姓过得如此潦倒贫困,若是不查明,如何给大皇子一个清白?” 大皇子闻言便慌了,他确实贪墨了银子,西市的房屋倾颓不是假象,西市的百姓衣衫褴褛不是幻觉,西市的百姓食不果腹更是真实的情况。 倘若他真的和刘不问去西市走这一遭,岂不坐实了他贪污的罪名? 不可以不可以,他现在所有的尊荣,都是寄托在自己的确是个为父皇分忧的好儿子身上的要是让父皇知道,他私底下竟然如此大胆,父皇一定会对他十分失望。 第43章 将军别这样43 此时他恨毒了刘不问,却又十分害怕,害怕如今这个场面他父皇会因此厌弃他。 白阳宿看了一眼怂成一团的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刘不问一点谎都没撒,但他还是气刘不问。 他气刘不问,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他气刘不问,当着众臣的面前扯他的面子。他气刘不问,居然胆敢因为这点小事便闹到御前,当众给大皇子难堪。 但此时此刻,大皇子也好,他也好,都已经被刘不问架在了火上烤,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结果。 此时正是民心动摇的时刻,若是加上皇室成员贪墨还是他宠爱的大皇子,怕是流言一旦扩散开,他的皇位就要颤动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越发恨毒了刘不问,待此事平稳度过,刘不问也休想再继续活着! 只是现在上却需要刘不问这条狗命,他就忍着一时,“责令大理寺、刑部与明镜堂同审此案!一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这其中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 大理寺卿明镜堂以及刘不问立刻表示,一定会将此事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这件事情最后当然没有什么悬念。 毕竟刘不问不但有大皇子的小舅子在手中,还有王大人手中的证据。 王大人没有直接参与这个其中来,只是将证据交给刘不问拓印了一遍,这字迹也追溯不到王大人当中,大皇子的小舅子早就被打趴了。 在刘不问的威逼下,他承认了这些字是他写的,说是为了防止大皇子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丢他出去顶锅,于是他便保留了证据。 当然,只是他一个人的证词,不足以给大皇子定罪。 白阳宿的意思也表明了,哪怕最后证实了是大皇子做的,他也绝对不会给大皇子定罪。 到了最后,这小舅子铁定要去顶锅了。 这一切都在刘不问的意料之中。 官场二十几载,这样的时刻,他经历得太多了。 刘不问也不是非要大皇子在这过程中落马,他要的是舆论,是流言,是这件事情的惨烈公布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 皇宫一闹,那么多大臣,总有嘴不牢的,再加上刘不问和万珍以及王大人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情最后正如刘不问所想,由大皇子的小舅子背了这个黑锅。 但大皇子贪墨西市百姓赈灾银的事情,以及白阳宿偏袒大皇子的事情,已经像长了腿一样,遍布整个盛京,乃至盛京之外更加遥远的地方。 书生请愿由此便扩大成了百姓请愿。 白阳宿绝不会放任这事态进一步恶化,他绝不能在裴遇还未进京之前,盛京先自乱起来。 于是派了大量的官兵前去镇压,这过程中由于刀剑无眼,自然是伤了一些人的性命。 整个盛京一瞬间仿佛再次陷入凛冬。 人人自危,人人心里却又都饱含怨言。 他们缄默。 内心却冲击成更大的沸腾。 第43章 将军别这样43 此时他恨毒了刘不问,却又十分害怕,害怕如今这个场面他父皇会因此厌弃他。 白阳宿看了一眼怂成一团的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刘不问一点谎都没撒,但他还是气刘不问。 他气刘不问,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他气刘不问,当着众臣的面前扯他的面子。他气刘不问,居然胆敢因为这点小事便闹到御前,当众给大皇子难堪。 但此时此刻,大皇子也好,他也好,都已经被刘不问架在了火上烤,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结果。 此时正是民心动摇的时刻,若是加上皇室成员贪墨还是他宠爱的大皇子,怕是流言一旦扩散开,他的皇位就要颤动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越发恨毒了刘不问,待此事平稳度过,刘不问也休想再继续活着! 只是现在上却需要刘不问这条狗命,他就忍着一时,“责令大理寺、刑部与明镜堂同审此案!一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这其中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 大理寺卿明镜堂以及刘不问立刻表示,一定会将此事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这件事情最后当然没有什么悬念。 毕竟刘不问不但有大皇子的小舅子在手中,还有王大人手中的证据。 王大人没有直接参与这个其中来,只是将证据交给刘不问拓印了一遍,这字迹也追溯不到王大人当中,大皇子的小舅子早就被打趴了。 在刘不问的威逼下,他承认了这些字是他写的,说是为了防止大皇子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丢他出去顶锅,于是他便保留了证据。 当然,只是他一个人的证词,不足以给大皇子定罪。 白阳宿的意思也表明了,哪怕最后证实了是大皇子做的,他也绝对不会给大皇子定罪。 到了最后,这小舅子铁定要去顶锅了。 这一切都在刘不问的意料之中。 官场二十几载,这样的时刻,他经历得太多了。 刘不问也不是非要大皇子在这过程中落马,他要的是舆论,是流言,是这件事情的惨烈公布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 皇宫一闹,那么多大臣,总有嘴不牢的,再加上刘不问和万珍以及王大人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情最后正如刘不问所想,由大皇子的小舅子背了这个黑锅。 但大皇子贪墨西市百姓赈灾银的事情,以及白阳宿偏袒大皇子的事情,已经像长了腿一样,遍布整个盛京,乃至盛京之外更加遥远的地方。 书生请愿由此便扩大成了百姓请愿。 白阳宿绝不会放任这事态进一步恶化,他绝不能在裴遇还未进京之前,盛京先自乱起来。 于是派了大量的官兵前去镇压,这过程中由于刀剑无眼,自然是伤了一些人的性命。 整个盛京一瞬间仿佛再次陷入凛冬。 人人自危,人人心里却又都饱含怨言。 他们缄默。 内心却冲击成更大的沸腾。 第44章 将军别这样44 当有人听说,裴遇裴将军这个守护大昌土地,让蛮夷不敢来犯的护国大将军,因为被白阳宿逼至绝路,触底反弹,已经带领大军来到京外四十里地的地方——像是一锅热油,里面滴入了一滴冷水,又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沉静的湖底。 内里已经翻腾爆炸,表面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惊慌。 但大家都隐隐期待,裴遇能够带领他的铁骑一举入京。 他们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样一个脑子不清醒,一心只知道横征暴敛的暴君的暴政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不是他白阳宿一个人的天下。 明君在世,就应该庇护百姓安居乐业。 但自从白阳宿当政,重摇役,重赋税,为了贵妃能够更好的赏月,就建立登月台。皇子贪墨银两,却没有任何的惩罚下来,忠臣谏言献策,反而被拉出去砍头示众。 这几年内有洪涝、旱灾、地动雪灾。 各种天灾人祸,外有蛮夷虎视眈眈,民不聊生。 无论是江南沃土之地,还是边塞荒凉之城,每一个百姓都仿佛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他们在苟延残喘,他们在绝望中看不到明天。 “将军,是时候了,盛京已经民怨沸腾,我们此次去是百姓夹道欢迎的。” 外面下起细雪,这个时候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到了盛京,这个雪并不如何大。 寒风顺着帐篷的缝隙卷进来,吹散了他们身边仅存的一点热气。 裴遇强制压下心底的那丝微妙的慌乱,镇静道,“通知下去,今夜子时拔营,明日辰时驻扎盛京一里外。” “是。”贺兰朗声应道,脸上都是兴奋的红光。 他们到达盛京已三日有余,现在终于找到此恰当的时机往盛京里去。 这一场对弈,局面已经不再是白阳宿所能控制的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全凭他们将军一句话。 这一战毫无悬念,白阳宿那个昏君必败,这腐烂的朝堂在这一次清洗过后,一定会重新焕发生机。 贺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但他就是打心眼里相信他们将军。 他们将军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是天才,是神将,是他的偶像。 “听说了吗?裴将军的人马已经在一里外,就在盛京城外。” “谁还没听说呀,我家里有个表哥,正是守城的,他们昨夜就看见冲天的火光,震声的马蹄,今早起来乌泱泱的一片,整个盛京都被围了。” “裴遇那厮竟然真的敢窃国,这等狼子野心,将来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你会不会说话?裴将军是我们的救世主,这是来拯救我们来了。” “如今这天下荒唐的事何止这一桩,裴将军当初为了稀释那点子事,差点丧命,若是说句不该说的,裴将军比上头那位做得更好。” “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乱讲?这种乱世的,岂是我们能够……我们命比草芥,这些权贵之间的事情,别瞎掺合。” 一时间,稀稀碎碎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众人各忙各的,兵戈已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城里城外俱都一片死寂,谁也不愿先做第一个出手的那个人。 第44章 将军别这样44 当有人听说,裴遇裴将军这个守护大昌土地,让蛮夷不敢来犯的护国大将军,因为被白阳宿逼至绝路,触底反弹,已经带领大军来到京外四十里地的地方——像是一锅热油,里面滴入了一滴冷水,又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沉静的湖底。 内里已经翻腾爆炸,表面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惊慌。 但大家都隐隐期待,裴遇能够带领他的铁骑一举入京。 他们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样一个脑子不清醒,一心只知道横征暴敛的暴君的暴政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不是他白阳宿一个人的天下。 明君在世,就应该庇护百姓安居乐业。 但自从白阳宿当政,重摇役,重赋税,为了贵妃能够更好的赏月,就建立登月台。皇子贪墨银两,却没有任何的惩罚下来,忠臣谏言献策,反而被拉出去砍头示众。 这几年内有洪涝、旱灾、地动雪灾。 各种天灾人祸,外有蛮夷虎视眈眈,民不聊生。 无论是江南沃土之地,还是边塞荒凉之城,每一个百姓都仿佛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他们在苟延残喘,他们在绝望中看不到明天。 “将军,是时候了,盛京已经民怨沸腾,我们此次去是百姓夹道欢迎的。” 外面下起细雪,这个时候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到了盛京,这个雪并不如何大。 寒风顺着帐篷的缝隙卷进来,吹散了他们身边仅存的一点热气。 裴遇强制压下心底的那丝微妙的慌乱,镇静道,“通知下去,今夜子时拔营,明日辰时驻扎盛京一里外。” “是。”贺兰朗声应道,脸上都是兴奋的红光。 他们到达盛京已三日有余,现在终于找到此恰当的时机往盛京里去。 这一场对弈,局面已经不再是白阳宿所能控制的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全凭他们将军一句话。 这一战毫无悬念,白阳宿那个昏君必败,这腐烂的朝堂在这一次清洗过后,一定会重新焕发生机。 贺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但他就是打心眼里相信他们将军。 他们将军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是天才,是神将,是他的偶像。 “听说了吗?裴将军的人马已经在一里外,就在盛京城外。” “谁还没听说呀,我家里有个表哥,正是守城的,他们昨夜就看见冲天的火光,震声的马蹄,今早起来乌泱泱的一片,整个盛京都被围了。” “裴遇那厮竟然真的敢窃国,这等狼子野心,将来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你会不会说话?裴将军是我们的救世主,这是来拯救我们来了。” “如今这天下荒唐的事何止这一桩,裴将军当初为了稀释那点子事,差点丧命,若是说句不该说的,裴将军比上头那位做得更好。” “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乱讲?这种乱世的,岂是我们能够……我们命比草芥,这些权贵之间的事情,别瞎掺合。” 一时间,稀稀碎碎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众人各忙各的,兵戈已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城里城外俱都一片死寂,谁也不愿先做第一个出手的那个人。 第45章 将军别这样45 许多百姓如同蝼蚁一般,在车轮滚滚之下讨生活,他们害怕城外,不敢随便乱去。但有些人是要去城外讨生活的,不去只会饿死。 况且郊外还有他们的庄稼,需要他们去侍弄。 裴遇围困整个盛京之后,立刻道,“百姓出入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伤百姓一分一毫。” 他一下令,听到的百姓俱都热泪盈眶。 虽然无人敢大着胆子第一个出城,但光是听着这句话,心里就快慰了许多,对裴遇的害怕也减弱了好几分。 白阳宿已经彻底慌了神,他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皇宫中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华贵妃华容上前来安慰他,“皇上,您是天子,受命于天,这世上没有比皇上更名正言顺的君主,也没有比皇上做得更好的君主,裴遇那厮不过一个乱党,这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您何必怕他?” “爱妃有所不知。” 白阳宿道,“裴遇这人不足为惧,但他手下的二十万裴家军却不是纸老虎,如今禁卫军只有三万,加上五成兵马司也仅仅只有七万而已。” “西山军是裴遇父亲的老部下,在裴遇四十里外的时候,我就让人带着甚至过去传召西山军前来护驾,但是西山军的将领却拒绝了,分明两人早已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一次,绝对不能和裴遇正面起冲突,不然的话。不然的话,裴遇那样的人,是真的有可能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的。 白阳宿十分悔恨,在裴遇驻扎在四十里外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往后撤,非要镇守在盛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当时不应该摆这个皇帝的谱,非要留在盛京。 如今想逃,整个盛京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逃是没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当着华贵妃的面,他绝对不可能把他想逃的这点心思暴露给华贵妃,那样他成什么人了? 他可是堂堂九五之尊,无人敢忤逆的存在! 裴遇将整个盛京围困其中,却让百姓顺利出城,也未对盛京做出任何攻击的行动,这分明是量定了他白阳宿打不过他,想要将他围死在盛京中。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将身边几个亲近的大臣叫到宫中,一起商议如何对付裴遇。 几个大臣比他还不经事,毕竟白阳宿这人听不得任何人忤逆他,这些大臣之所以能成为他的近臣,不过是嘴甜些,会拍马屁些,做实事的功夫是远远比不上那些被白阳宿杀了的人的。 到了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白阳宿咎由自取,但是白阳宿还认识不到,他还觉得他生来就是天,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裴遇这个人居然生出谋逆的心思,对君不忠,是该死,他这样的人却还活着,领兵到了盛京,是对他白阳宿的侮辱! 他现在恨不得让人去刨了裴遇的祖坟,将他的祖先拉出来鞭尸,让他的祖先好好看看,裴家教出来的是怎样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第45章 将军别这样45 许多百姓如同蝼蚁一般,在车轮滚滚之下讨生活,他们害怕城外,不敢随便乱去。但有些人是要去城外讨生活的,不去只会饿死。 况且郊外还有他们的庄稼,需要他们去侍弄。 裴遇围困整个盛京之后,立刻道,“百姓出入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伤百姓一分一毫。” 他一下令,听到的百姓俱都热泪盈眶。 虽然无人敢大着胆子第一个出城,但光是听着这句话,心里就快慰了许多,对裴遇的害怕也减弱了好几分。 白阳宿已经彻底慌了神,他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皇宫中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华贵妃华容上前来安慰他,“皇上,您是天子,受命于天,这世上没有比皇上更名正言顺的君主,也没有比皇上做得更好的君主,裴遇那厮不过一个乱党,这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您何必怕他?” “爱妃有所不知。” 白阳宿道,“裴遇这人不足为惧,但他手下的二十万裴家军却不是纸老虎,如今禁卫军只有三万,加上五成兵马司也仅仅只有七万而已。” “西山军是裴遇父亲的老部下,在裴遇四十里外的时候,我就让人带着甚至过去传召西山军前来护驾,但是西山军的将领却拒绝了,分明两人早已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一次,绝对不能和裴遇正面起冲突,不然的话。不然的话,裴遇那样的人,是真的有可能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的。 白阳宿十分悔恨,在裴遇驻扎在四十里外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往后撤,非要镇守在盛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当时不应该摆这个皇帝的谱,非要留在盛京。 如今想逃,整个盛京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逃是没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当着华贵妃的面,他绝对不可能把他想逃的这点心思暴露给华贵妃,那样他成什么人了? 他可是堂堂九五之尊,无人敢忤逆的存在! 裴遇将整个盛京围困其中,却让百姓顺利出城,也未对盛京做出任何攻击的行动,这分明是量定了他白阳宿打不过他,想要将他围死在盛京中。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将身边几个亲近的大臣叫到宫中,一起商议如何对付裴遇。 几个大臣比他还不经事,毕竟白阳宿这人听不得任何人忤逆他,这些大臣之所以能成为他的近臣,不过是嘴甜些,会拍马屁些,做实事的功夫是远远比不上那些被白阳宿杀了的人的。 到了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白阳宿咎由自取,但是白阳宿还认识不到,他还觉得他生来就是天,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裴遇这个人居然生出谋逆的心思,对君不忠,是该死,他这样的人却还活着,领兵到了盛京,是对他白阳宿的侮辱! 他现在恨不得让人去刨了裴遇的祖坟,将他的祖先拉出来鞭尸,让他的祖先好好看看,裴家教出来的是怎样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第46章 将军别这样46 这等小人,就应该挫骨扬灰! 可是他不敢激怒裴遇,因为现在他的小命正握在裴遇的手里,他但凡过激一点,裴遇说不定连夜就能带兵冲进来,取了他的首级。 在大殿中,几个近臣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不出什么头来,诓他的话却说了一箩筐。 此时此刻,白阳宿才看出来他手底下的这群让他欣赏不已的大臣是些什么酒囊饭袋。 纯饭桶! 领了他的俸禄,这等危急时刻,却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赶苍蝇一样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烦躁异常。 华贵妃端了一碗鸡汤送上来,说,“圣上,您别操心了,您看您这几天都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您再这样下去,臣妾会心疼的,先喝碗鸡汤补补身子。” 华贵妃花容月貌,又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白阳宿是极爱的,哪怕到了此等火烧眉毛的境地,面对她柔美的脸,他也不忍苛责。 端过鸡汤敷衍的喝了两口,说,“爱妃有心了。” “皇上,臣妾不不该妄议朝政,但臣妾实在看不得圣上您如此忧心,臣妾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白阳宿,一副为白阳宿心疼担心的表情。 一听华贵妃好像有什么主意,白阳宿瞬间来了精神。 “爱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先别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了,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快说来给朕听听,若是真的有用朕定当嘉奖。” 华贵妃靠在他怀里,柔柔的说,“皇上,你说什么呢?在臣妾眼里,皇上给臣妾的爱就是无上的荣宠了,臣妾才不要什么嘉奖呢。” “臣妾要皇上好生生的永远陪着臣妾,享这千江山,千秋万代。” 白阳宿被这几句话说得龙心大悦,揉着华贵妃的肩膀说,“爱妃,朕,朕真没有看错你,朕的好爱妃啊。” 华贵妃笑意盈盈,又给白阳宿喂了一口鸡汤,说,“臣妾想着,那裴遇不是让百姓能够自由的出城吗?虽说现在城内外形势紧张,那些百姓不敢出城,但过些时日,他们定是要出去的。” 毕竟若是不出去,城内物资有限,他们怕是会饿死。 “……届时,若是派人假扮皇上在这宫中,皇上您再悄悄乔装成百姓混到城外去,想必有几分容易。” 白阳宿思索了一下,想着这不失为是一种办法,但是他还是有些犹疑。 “爱妃有所不知,裴遇那厮狡猾至极,他让百姓出城去,不过是假惺惺地做些样子给百姓看,这过程中他必定会严查每一个百姓的长相,想要混出去并不是一件易事。” 城外可是有着二十万裴家军。 “是臣妾愚钝,臣妾想不了那么多。那这条路是行不通吗?” 华贵妃一听这计策没通过,瞬间愧疚又委屈地看着白阳宿。 白阳宿拍拍她,亲昵地在她脸上流连了几下,亲吻着道,“不,你给了朕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弄些动乱出来,造成城内外短暂的慌乱,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怕是查的再仔细,也会有疏漏的地方,届时我趁机逃出去便有了机会。” 第46章 将军别这样46 这等小人,就应该挫骨扬灰! 可是他不敢激怒裴遇,因为现在他的小命正握在裴遇的手里,他但凡过激一点,裴遇说不定连夜就能带兵冲进来,取了他的首级。 在大殿中,几个近臣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不出什么头来,诓他的话却说了一箩筐。 此时此刻,白阳宿才看出来他手底下的这群让他欣赏不已的大臣是些什么酒囊饭袋。 纯饭桶! 领了他的俸禄,这等危急时刻,却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赶苍蝇一样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烦躁异常。 华贵妃端了一碗鸡汤送上来,说,“圣上,您别操心了,您看您这几天都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您再这样下去,臣妾会心疼的,先喝碗鸡汤补补身子。” 华贵妃花容月貌,又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白阳宿是极爱的,哪怕到了此等火烧眉毛的境地,面对她柔美的脸,他也不忍苛责。 端过鸡汤敷衍的喝了两口,说,“爱妃有心了。” “皇上,臣妾不不该妄议朝政,但臣妾实在看不得圣上您如此忧心,臣妾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白阳宿,一副为白阳宿心疼担心的表情。 一听华贵妃好像有什么主意,白阳宿瞬间来了精神。 “爱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先别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了,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快说来给朕听听,若是真的有用朕定当嘉奖。” 华贵妃靠在他怀里,柔柔的说,“皇上,你说什么呢?在臣妾眼里,皇上给臣妾的爱就是无上的荣宠了,臣妾才不要什么嘉奖呢。” “臣妾要皇上好生生的永远陪着臣妾,享这千江山,千秋万代。” 白阳宿被这几句话说得龙心大悦,揉着华贵妃的肩膀说,“爱妃,朕,朕真没有看错你,朕的好爱妃啊。” 华贵妃笑意盈盈,又给白阳宿喂了一口鸡汤,说,“臣妾想着,那裴遇不是让百姓能够自由的出城吗?虽说现在城内外形势紧张,那些百姓不敢出城,但过些时日,他们定是要出去的。” 毕竟若是不出去,城内物资有限,他们怕是会饿死。 “……届时,若是派人假扮皇上在这宫中,皇上您再悄悄乔装成百姓混到城外去,想必有几分容易。” 白阳宿思索了一下,想着这不失为是一种办法,但是他还是有些犹疑。 “爱妃有所不知,裴遇那厮狡猾至极,他让百姓出城去,不过是假惺惺地做些样子给百姓看,这过程中他必定会严查每一个百姓的长相,想要混出去并不是一件易事。” 城外可是有着二十万裴家军。 “是臣妾愚钝,臣妾想不了那么多。那这条路是行不通吗?” 华贵妃一听这计策没通过,瞬间愧疚又委屈地看着白阳宿。 白阳宿拍拍她,亲昵地在她脸上流连了几下,亲吻着道,“不,你给了朕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弄些动乱出来,造成城内外短暂的慌乱,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怕是查的再仔细,也会有疏漏的地方,届时我趁机逃出去便有了机会。” 将军别这样47 华贵妃笑道,“皇上真是英明,臣妾脑子愚笨,只能想到一步,哪会像皇上想得如此周到。” 白阳宿亲了两口华贵妃柔嫩的嘴唇,“若不是朕受了爱妃的启发,朕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着说着,两人闹作一团。 华贵妃听懂了白阳宿话里隐含的暗意。 制造动乱,趁机出城,这个方式看似可笑,实际可行的概率非常的大,但可行的前提是白阳宿要一个人出城,他如果是带太多的人的话,就会暴露,所以说这个出城计划里是不包括她的。 另外,什么样的动乱才能够掩盖一个人的逃脱呢? 大概只有流血。 华贵妃心底微寒,她只是随便提了一个点子。 虽说这个点子有点引导白阳宿往这走的意思,但是真的听到白阳宿将这个计划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怕至极。 ------------------------------------- “小狐狸……” “小狐狸……” “小狐狸……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被蛇吞进肚子里了!!!” 草地上的白团子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瞬间危险的气息也快速迫近,它赶紧朝着旁边的草地一滚。 就它猛地滚开的那一瞬间,一颗巨大的蛇头从天而降,砸在草地上,啃了一嘴的草。 那蛇比它大了十几倍有余,一颗脑袋抵得过它十个身子那么大。 小狐狸非常人性化的按了按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刚刚在梦里提醒它的那个声音,是旁边一朵沾了灵气的花。 “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会已经在蛇肚子里了。” “不必客气,你这个时候就别说感谢了,还是赶紧跑,这蛇盯了你很久,此时要是吃不到你,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花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头巨蛇已经亮着它碧绿的竖瞳看了过来。 这蛇浑身青鳞,看着如同寒光四射的武器,鳞片光滑,反正耀耀阳光,居然还有几分神性。 可小狐狸看过它张得大嘴的獠牙,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凶悍的动物,见它又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立刻什么也顾不得,在小花的指引下撒丫着四腿狂奔。 蛇滑行的速度非常快,小狐狸疯狂奔向远方。 茂密的树林中,蛇快,它的速度比蛇更快,而且看起来这蛇追上它并不容易。 它咻地爬上了一棵巨大的树。 这是棵梧桐树,树冠茂密而大,有冲天之势。 树的枝桠十分粗壮,在上面睡两个人翻身都觉得绰绰有余。 树上有一个巨型鸟窝,一只凤凰正在上面孵蛋。 风一般的小狐狸冲上来,带起的劲风掀开凤凰的羽毛,这凤凰身上金光笼罩,看起来离羽化的时间不久了。 凤凰是神族,它们生来便具有神性,想要度化成仙是非常容易的,有些凤凰甚至生来就已是神,和那些需要不断修炼,提升自己修为的草木灵物不同。 凤凰睁开自己的双眼,它的眼中似有融融的火光闪烁。见面前站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这凤凰的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你是谁?跑来我家干什么?没看见老娘在这里孵蛋?” 小狐狸十分人性化的朝着凤凰作了个揖,可怜又可爱。 凤凰没感觉到小狐狸的敌意,放松了警惕。 小狐狸说,“我不是有意跑来你家的姐姐,下面有只大蛇要吃我,我不小心就跑上来了。” 姐姐?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叫她做姐姐了?她虽然是凤凰一族,修为相对这个大陆的大部分动物来说更浅,但它好歹也有几千岁了,自从它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它姐姐。 但现在眼前这只小狐狸嘴还挺甜。 天天窝在这窝里孵蛋,它其实无聊透顶了,恨不能有个人代替它孵蛋,它好到别处寻寻乐子。 但凤凰蛋娇气的很,若不是凤凰自己孵的,这蛋大概率在半途中就会死亡。 它虽然不会饿,但它真的很无聊,它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现在这只狐狸出现在这里,还叫它姐姐,瞬间让它心情爽了好几个度。 凤凰伸长了脖子,朝梧桐树下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头青蛇正试图往梧桐树上钻,但碍于凤凰的尊容,这蛇并不敢挑衅它的地盘。 凤凰说,“看在你特别可爱的份上,嘴又甜,我可以让你在这里躲一阵子。” “那只蛇修为不足千年,我看你身上却是有万年的积累,按理说不应该惧怕它才对,你这么胆小的狐狸,怎么随便出门?” 听说自己身上有万年的修为,小狐狸也傻眼了。 此地暂时安全,小狐狸瘫着肚子躺在树干上,头顶是茂密的看不到一点天空缝隙的树叶,下面是虎视眈眈却不敢有所寸进的青蛇。 小狐狸迟疑的回想,但想了半天,脑子还是空空的,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我睡一觉醒来忘了很多事。”话题跳动了一下:“我有万年修为,是不是不该叫你姐姐?” 凤凰傲娇的道,”那当然,我可不想当一个老妖怪的姐姐。“ “那,那叫妹妹。”小狐狸觉得凤凰的那只老妖怪略刺耳,十分难听。 它看了看自己十分娇小的手,觉得自己虽然有万年修为,但看起来也是蛮嫩的,倒不至于用老妖怪来称呼。 “不过我的身上有万年修为的话,岂不是说我拿捏下面那只小青虫易如反掌?”小狐狸突然翻身起来,叉着腰十分骄傲。 凤凰说,“劝你不要,你虽有万年修为,但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你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一定打得过那只青蛇。” 小狐狸闻言,顿时又十分丧气,一屁股坐在树枝上。 凤凰从它上来到现在,一直蹲在它的窝里。 小狐狸有些疑惑,问它,“小妹妹,你在干什么?” 凤凰被叫的喜滋滋的,觉得小妹妹这个称呼分外合它的心意,比叫姐姐还让它爽。 所以它也打开了话匣子,和小狐狸说:“在孵蛋。” “孵蛋?你这么小,已经开始下蛋了?” 凤凰有点生气,“说的什么话,我也不小了好吗?我都三千岁了,孵个蛋怎么了?” “你,不会说你都上万岁了,还连个孩子都没有?” 小狐狸大脑空白了一瞬,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劲。 它应该是有孩子的,它不但有孩子,应该还有个美貌的相公。 但这会儿它只剩下它自己,还被一个小青虫追着跑。 所以面对凤凰的嘲笑,它只能忍气吞声,岔开话题,“我从来没有见过凤凰蛋,能给我看看你的蛋吗?” “哪有第一次上门来做客,什么都不带就直接要看人家的蛋的呀,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可爱,我现在就煽你了。” “你多冒昧啊,”凤凰说,“你爹娘是不是没有教过你什么礼仪呀?” 小狐狸挠挠头,对这句话没有任何熟悉之感。 它忽然有些确定,嗯,至少凤凰这句话说对了,它应该是没有爹娘的。 它还是不死心,毕竟它总感觉自己以前见过很多东西,但是凤凰还是第一次见。 凤凰神族巢穴总是在很隐秘的地方,比龙族更难寻找。 它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凤凰,更没有见过孵蛋的凤凰。 看看凤凰的蛋不过分? 于是它略带羞涩又十分期待地道,“真的不能看吗?” 凤凰站了起来,它的脚上缠绕着金色的看不懂的文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羽毛抖落开的时候,都散发着点点细碎的亮光,看起来华丽又有气场。 小狐狸满眼星星,哇,逼格好大。 凤凰说,“看,我的蛋。” 小狐狸看过去,几乎每一颗凤凰蛋都有它那么高那么大,但上面同样有着看不清看不出是什么的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的光芒时闪时灭,看起来有些不稳定。 在凤凰起身的那一瞬间,这些蛋看起来有些躁动。 在小狐狸看了一眼以后,凤凰又立刻蹲了下去。 “抱歉哈,我家孩子有点折腾人,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母亲的怀抱。” “您家孩子还挺娇惯的。” “这是做父母该给孩子的,孩子嘛,本来就需要安全。”凤凰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不会真的没孩子?” 小狐狸摸着下巴想了想,反驳道,“应该是有的,但我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来到这里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凤凰忽然说,“我听说过有一些妖怪,他们上了年纪,记忆力就容易变得很差,我看你已经有了上万年的修为,这个年纪着实是不小了,说不一定是因为年纪上来了,所以记忆力不好了,忘掉了一些事情。” “你这样的人,应该专门的妖怪来照顾你的伴侣和你的孩子,不应该单独放你出来的,多危险啊,就像现在这样,一点法力都施展不出来,被蛇一口吞了,那不白瞎了?” 小狐狸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老了。 另外它觉得自己失忆应该和自己老了没啥关系,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小爪爪和蓬松的尾巴,它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年轻的。 有些烦躁的挼了两把自己的耳朵,小狐狸忍不住抠了抠脸上的绒毛,“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哼。”凤凰不想和它说话了,这只狐狸是只会抬杠的狐狸,它知道很多妖怪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老了的事实,但是一个上万岁的狐狸老了,这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嘛? 虽然它也不能接受它老了,毕竟它还是个鲜嫩的少女。 孵蛋的少女也是少女。 小狐狸说,“我的孩子应该也是蛋。” 他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地望凤凰的窝里看了看,凤凰眼睛多尖,立刻就发现了它的举动,说,“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说我的蛋是你的?” 小狐狸立刻摆手,“不不不,我总觉得我的蛋比你的好看,也比你的大。” 凤凰生气了,“你什么意思?这天下还没有谁的蛋会比凤凰的蛋更好看,比凤凰的蛋更大,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蛋多,滚下去,这里不欢迎你。” 小狐狸见它生气了,连忙告罪,“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糊涂了,我忘了这事,你的蛋自然是好看的,但我要是有蛋的话……” 它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凤凰的怒火又被挑起来了。 小狐狸只好闭嘴。 它低下头的瞬间,头上的皮毛下似乎有什么一拱一拱的。 凤凰说,“你脑子里面有虫。” 小狐狸以为凤凰在骂它,反驳了一句,“你脑子里才有虫呢。” 凤凰有些无奈,“真的有虫,这虫看起来还挺厉害的,不知道谁种的,你要再不弄出来,你脑子要被吃完了。” “我说真的!” 这话说的小狐狸一点也不爱听,但它的小爪子顺着凤凰说的地方往上摸的时候,真的摸到了一蠕动一蠕动的东西。 小狐狸觉得有些恶心,这一瞬间,它甚至觉得自己的爪子都脏了。 它颤抖着把爪子拿下来,茫然的看着凤凰,“我脑子里真的有虫?” 凤凰说,“跟你说了,你脑子有虫,你还以为我骂你?真是不识好凤凰心。” “那我该怎么办呀?”小狐狸有些害怕,“我的脑子真的会被吃掉吗?我失忆不会是因为这条虫?它会吃掉我的脑子,我的相公和我的孩子?” 凤凰有些无语,“倒也不至于,你相公和孩子的身上又没有这条虫子。”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关于我相公和孩子的记忆。” “也许你本身就是一只单身的狐狸,你只是看见我有蛋,嫉妒我,所以幻想自己有个相公和孩子。毕竟狐狸是不会生蛋的,你甚至以为你有一颗比我的蛋还好看的蛋。” 小狐狸这一刻有点无语凝噎。 将军别这样47 华贵妃笑道,“皇上真是英明,臣妾脑子愚笨,只能想到一步,哪会像皇上想得如此周到。” 白阳宿亲了两口华贵妃柔嫩的嘴唇,“若不是朕受了爱妃的启发,朕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着说着,两人闹作一团。 华贵妃听懂了白阳宿话里隐含的暗意。 制造动乱,趁机出城,这个方式看似可笑,实际可行的概率非常的大,但可行的前提是白阳宿要一个人出城,他如果是带太多的人的话,就会暴露,所以说这个出城计划里是不包括她的。 另外,什么样的动乱才能够掩盖一个人的逃脱呢? 大概只有流血。 华贵妃心底微寒,她只是随便提了一个点子。 虽说这个点子有点引导白阳宿往这走的意思,但是真的听到白阳宿将这个计划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怕至极。 ------------------------------------- “小狐狸……” “小狐狸……” “小狐狸……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被蛇吞进肚子里了!!!” 草地上的白团子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瞬间危险的气息也快速迫近,它赶紧朝着旁边的草地一滚。 就它猛地滚开的那一瞬间,一颗巨大的蛇头从天而降,砸在草地上,啃了一嘴的草。 那蛇比它大了十几倍有余,一颗脑袋抵得过它十个身子那么大。 小狐狸非常人性化的按了按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刚刚在梦里提醒它的那个声音,是旁边一朵沾了灵气的花。 “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会已经在蛇肚子里了。” “不必客气,你这个时候就别说感谢了,还是赶紧跑,这蛇盯了你很久,此时要是吃不到你,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花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头巨蛇已经亮着它碧绿的竖瞳看了过来。 这蛇浑身青鳞,看着如同寒光四射的武器,鳞片光滑,反正耀耀阳光,居然还有几分神性。 可小狐狸看过它张得大嘴的獠牙,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凶悍的动物,见它又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立刻什么也顾不得,在小花的指引下撒丫着四腿狂奔。 蛇滑行的速度非常快,小狐狸疯狂奔向远方。 茂密的树林中,蛇快,它的速度比蛇更快,而且看起来这蛇追上它并不容易。 它咻地爬上了一棵巨大的树。 这是棵梧桐树,树冠茂密而大,有冲天之势。 树的枝桠十分粗壮,在上面睡两个人翻身都觉得绰绰有余。 树上有一个巨型鸟窝,一只凤凰正在上面孵蛋。 风一般的小狐狸冲上来,带起的劲风掀开凤凰的羽毛,这凤凰身上金光笼罩,看起来离羽化的时间不久了。 凤凰是神族,它们生来便具有神性,想要度化成仙是非常容易的,有些凤凰甚至生来就已是神,和那些需要不断修炼,提升自己修为的草木灵物不同。 凤凰睁开自己的双眼,它的眼中似有融融的火光闪烁。见面前站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这凤凰的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你是谁?跑来我家干什么?没看见老娘在这里孵蛋?” 小狐狸十分人性化的朝着凤凰作了个揖,可怜又可爱。 凤凰没感觉到小狐狸的敌意,放松了警惕。 小狐狸说,“我不是有意跑来你家的姐姐,下面有只大蛇要吃我,我不小心就跑上来了。” 姐姐?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叫她做姐姐了?她虽然是凤凰一族,修为相对这个大陆的大部分动物来说更浅,但它好歹也有几千岁了,自从它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它姐姐。 但现在眼前这只小狐狸嘴还挺甜。 天天窝在这窝里孵蛋,它其实无聊透顶了,恨不能有个人代替它孵蛋,它好到别处寻寻乐子。 但凤凰蛋娇气的很,若不是凤凰自己孵的,这蛋大概率在半途中就会死亡。 它虽然不会饿,但它真的很无聊,它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现在这只狐狸出现在这里,还叫它姐姐,瞬间让它心情爽了好几个度。 凤凰伸长了脖子,朝梧桐树下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头青蛇正试图往梧桐树上钻,但碍于凤凰的尊容,这蛇并不敢挑衅它的地盘。 凤凰说,“看在你特别可爱的份上,嘴又甜,我可以让你在这里躲一阵子。” “那只蛇修为不足千年,我看你身上却是有万年的积累,按理说不应该惧怕它才对,你这么胆小的狐狸,怎么随便出门?” 听说自己身上有万年的修为,小狐狸也傻眼了。 此地暂时安全,小狐狸瘫着肚子躺在树干上,头顶是茂密的看不到一点天空缝隙的树叶,下面是虎视眈眈却不敢有所寸进的青蛇。 小狐狸迟疑的回想,但想了半天,脑子还是空空的,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我睡一觉醒来忘了很多事。”话题跳动了一下:“我有万年修为,是不是不该叫你姐姐?” 凤凰傲娇的道,”那当然,我可不想当一个老妖怪的姐姐。“ “那,那叫妹妹。”小狐狸觉得凤凰的那只老妖怪略刺耳,十分难听。 它看了看自己十分娇小的手,觉得自己虽然有万年修为,但看起来也是蛮嫩的,倒不至于用老妖怪来称呼。 “不过我的身上有万年修为的话,岂不是说我拿捏下面那只小青虫易如反掌?”小狐狸突然翻身起来,叉着腰十分骄傲。 凤凰说,“劝你不要,你虽有万年修为,但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你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一定打得过那只青蛇。” 小狐狸闻言,顿时又十分丧气,一屁股坐在树枝上。 凤凰从它上来到现在,一直蹲在它的窝里。 小狐狸有些疑惑,问它,“小妹妹,你在干什么?” 凤凰被叫的喜滋滋的,觉得小妹妹这个称呼分外合它的心意,比叫姐姐还让它爽。 所以它也打开了话匣子,和小狐狸说:“在孵蛋。” “孵蛋?你这么小,已经开始下蛋了?” 凤凰有点生气,“说的什么话,我也不小了好吗?我都三千岁了,孵个蛋怎么了?” “你,不会说你都上万岁了,还连个孩子都没有?” 小狐狸大脑空白了一瞬,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劲。 它应该是有孩子的,它不但有孩子,应该还有个美貌的相公。 但这会儿它只剩下它自己,还被一个小青虫追着跑。 所以面对凤凰的嘲笑,它只能忍气吞声,岔开话题,“我从来没有见过凤凰蛋,能给我看看你的蛋吗?” “哪有第一次上门来做客,什么都不带就直接要看人家的蛋的呀,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可爱,我现在就煽你了。” “你多冒昧啊,”凤凰说,“你爹娘是不是没有教过你什么礼仪呀?” 小狐狸挠挠头,对这句话没有任何熟悉之感。 它忽然有些确定,嗯,至少凤凰这句话说对了,它应该是没有爹娘的。 它还是不死心,毕竟它总感觉自己以前见过很多东西,但是凤凰还是第一次见。 凤凰神族巢穴总是在很隐秘的地方,比龙族更难寻找。 它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凤凰,更没有见过孵蛋的凤凰。 看看凤凰的蛋不过分? 于是它略带羞涩又十分期待地道,“真的不能看吗?” 凤凰站了起来,它的脚上缠绕着金色的看不懂的文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羽毛抖落开的时候,都散发着点点细碎的亮光,看起来华丽又有气场。 小狐狸满眼星星,哇,逼格好大。 凤凰说,“看,我的蛋。” 小狐狸看过去,几乎每一颗凤凰蛋都有它那么高那么大,但上面同样有着看不清看不出是什么的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的光芒时闪时灭,看起来有些不稳定。 在凤凰起身的那一瞬间,这些蛋看起来有些躁动。 在小狐狸看了一眼以后,凤凰又立刻蹲了下去。 “抱歉哈,我家孩子有点折腾人,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母亲的怀抱。” “您家孩子还挺娇惯的。” “这是做父母该给孩子的,孩子嘛,本来就需要安全。”凤凰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不会真的没孩子?” 小狐狸摸着下巴想了想,反驳道,“应该是有的,但我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来到这里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凤凰忽然说,“我听说过有一些妖怪,他们上了年纪,记忆力就容易变得很差,我看你已经有了上万年的修为,这个年纪着实是不小了,说不一定是因为年纪上来了,所以记忆力不好了,忘掉了一些事情。” “你这样的人,应该专门的妖怪来照顾你的伴侣和你的孩子,不应该单独放你出来的,多危险啊,就像现在这样,一点法力都施展不出来,被蛇一口吞了,那不白瞎了?” 小狐狸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老了。 另外它觉得自己失忆应该和自己老了没啥关系,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小爪爪和蓬松的尾巴,它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年轻的。 有些烦躁的挼了两把自己的耳朵,小狐狸忍不住抠了抠脸上的绒毛,“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哼。”凤凰不想和它说话了,这只狐狸是只会抬杠的狐狸,它知道很多妖怪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老了的事实,但是一个上万岁的狐狸老了,这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嘛? 虽然它也不能接受它老了,毕竟它还是个鲜嫩的少女。 孵蛋的少女也是少女。 小狐狸说,“我的孩子应该也是蛋。” 他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地望凤凰的窝里看了看,凤凰眼睛多尖,立刻就发现了它的举动,说,“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说我的蛋是你的?” 小狐狸立刻摆手,“不不不,我总觉得我的蛋比你的好看,也比你的大。” 凤凰生气了,“你什么意思?这天下还没有谁的蛋会比凤凰的蛋更好看,比凤凰的蛋更大,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蛋多,滚下去,这里不欢迎你。” 小狐狸见它生气了,连忙告罪,“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糊涂了,我忘了这事,你的蛋自然是好看的,但我要是有蛋的话……” 它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凤凰的怒火又被挑起来了。 小狐狸只好闭嘴。 它低下头的瞬间,头上的皮毛下似乎有什么一拱一拱的。 凤凰说,“你脑子里面有虫。” 小狐狸以为凤凰在骂它,反驳了一句,“你脑子里才有虫呢。” 凤凰有些无奈,“真的有虫,这虫看起来还挺厉害的,不知道谁种的,你要再不弄出来,你脑子要被吃完了。” “我说真的!” 这话说的小狐狸一点也不爱听,但它的小爪子顺着凤凰说的地方往上摸的时候,真的摸到了一蠕动一蠕动的东西。 小狐狸觉得有些恶心,这一瞬间,它甚至觉得自己的爪子都脏了。 它颤抖着把爪子拿下来,茫然的看着凤凰,“我脑子里真的有虫?” 凤凰说,“跟你说了,你脑子有虫,你还以为我骂你?真是不识好凤凰心。” “那我该怎么办呀?”小狐狸有些害怕,“我的脑子真的会被吃掉吗?我失忆不会是因为这条虫?它会吃掉我的脑子,我的相公和我的孩子?” 凤凰有些无语,“倒也不至于,你相公和孩子的身上又没有这条虫子。”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关于我相公和孩子的记忆。” “也许你本身就是一只单身的狐狸,你只是看见我有蛋,嫉妒我,所以幻想自己有个相公和孩子。毕竟狐狸是不会生蛋的,你甚至以为你有一颗比我的蛋还好看的蛋。” 小狐狸这一刻有点无语凝噎。 将军别这样48 凤凰说,“但看在你叫我妹妹的份上,咱们今天遇见也是有缘,你的虫子我可以给你挑出来。” 小狐狸啪叽一下就冲到了凤凰面前。 “你要是真的给我虫子弄出来,我叫你一辈子的妹妹。” 凤凰有种无法言说的开心,但是它又觉得自己似乎被别人占了便宜,毕竟它们凤凰一族高不可攀,想给它攀亲戚的妖怪多了去了。 可是那可是当别人妹妹,妹妹多么年轻,多么具有保护欲的词,在它成年之后,已经远离它多少年了? 它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这一票很值得干,毕竟挑一颗虫子对于它来说雕虫小技,它却能在这个时候得到一声妹妹,情绪上的价值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凤凰扯下了一根在身上本来就有些松动的翎羽,这翎羽离开了它的身体,仍然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这金光里面不是纯粹的金色,还带着一点烈火一般的红,总之高贵。 小狐狸有些受宠若惊,“你拔自己的毛不疼吗?” “就跟掉个头发一样,本来这个毛也要掉了。” 听到凤凰这样说,小狐狸内心好受了一些,赶紧将自己的头放到凤凰跟前。 凤凰的翎羽只是轻轻地划过小狐狸的头顶,皮毛像是被风吹开一般,它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但当它再次抬头的时候,一只扭动的黑虫子已经挂在了那个翎羽上。在接触到翎羽的那一瞬间,虫子仿佛被烈焰灼烧,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真恶心,谁在你脑袋里面下这么恶心的东西?”凤凰十分嫌弃。 “而且你作为一个上万年的狐狸,居然被这种雕虫小技困住,你这几万年是去干嘛去了?睡大觉?” 在虫出来的那一瞬间,小狐狸忽然觉得全身轻松,那些遗忘掉的东西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要回答凤凰这句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身体就变得透明,轰的一声散在了空气中。 凤凰吓了一跳,“妈呀,一只万年老怪在我面前死了!” 若不是此时它不能离开它的鸟窝,它真的会冲上来去看一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它抖了抖自己的羽毛,那只虫子不会是它的本体? “我不会把它给搞死了?我的妈呀,我们凤凰从来有杀生的。” 在狐狸消散的那一瞬间,原本虎视眈眈盯着凤凰窝的青蛇也滑着身体离开,好像它是故意将狐狸追逐至这棵树上一样。 凤凰朝下面看了一眼,没个人来给它解释,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它的灵羽确实散落在树干上,它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但此时此刻,它多余的心神被腹下跳动的凤凰蛋吸引了过去,只好暂时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管了。 虽然对那只狐狸挺有眼缘的,但挑虫这个事又不是是那个狐狸同意的,它死了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 厚厚的雪地里突然鼓起一个小包,这小包下面好似有什么在快速生长般,倏忽间,小包上雪花四溅,雪地里拱出一个人。 满脸的雪将这个人变成了一个雪人。 这人随意摸了两把脸,待脸上的雪都抖落下来了,露出了里面那张清冷无双,瑰艳昳丽的容颜。 青年大口喘着气。 没被蛊虫反噬而死,差点被雪憋死。 白寄离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脆皮了,要不是龙晏,他这次说不定真的会在乾坤之镜一个小小的幻界中身死。 等他从乾坤之镜中出去,要去好好感谢一下救了他一命的那只凤凰。 还有龙晏,他说他是小青虫,他没听见? 隔得那么远,应该没听见。 就算听见了,他也是可以解释的,谁叫龙晏突然压制了修为,看起来不过千年,在凤凰说自己修为远在龙晏之上的时候,白寄离当然就……有一点点……膨胀了。 这不是人之常情——狐之常情嘛。 此时在外面的龙晏:“呵呵……” 他要不压制修为,在冲到森林里的那一瞬间怕就要将凤凰吓跑了,到时候还有谁能给他将脑子里的虫给取出来? 算了算了。 毕竟狐狸被虫吃了脑子,他不和蠢货一般见识。 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小命,白寄离挺开心。 在雪地里找到了插在某具尸体上的匕首,匕首上的血痕早已凝固,他抓起一把雪,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又用干净的里衣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才小心将匕首还鞘。 匕首也是他的本命剑焚心所化,尽管他没有召唤它,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没有法力,但焚心好像能够根据他的人设,变换成他在这个世界的武器。 虽然不记得焚心剑是他如何造的,但他很喜欢这把剑。 胸腔的肋骨没有缺失,这把剑却还是与他心上的那块肋骨相呼应。 每一次心跳,他的匕首似乎都有所回应。 这很奇妙,也让他更好奇焚心的来历。 马早就冻死了,想要找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几十里路,白寄离只能先走到玉承关,和女儿他们见一面,确保他们的安全。 也先找个全乎地,养养这半死不活的身体。 好在他身体素质还行,这具身体也有点轻功,几十里路对他来说不算很困难。 血色点点的衣服,在雪地里显得十分明显,他疾行的瞬间,寒风刮起他的衣袂,如同一抹沾了血色的蝴蝶,飘零在天地之间。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第二日清晨,他终于进入玉承关。 白蝉在院中和莫将军习一些防身之术。 白寄离忽然从天而降。 经历了一场恶战,又在雪地里趴了不知道多久,饥肠辘辘的他在路上只能靠一点雪充饥。 此刻他身体里仅有一些力量支持他落到白蝉和莫将军面前,他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分外狼狈。 那霜色衣衫上的点点血迹,或泅成一片,或散落成碎星,更是彰显他此次回来之不易,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白蝉眼眶瞬间被一股热气侵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到白寄离面前,“师父,你怎么了?” 尽管白寄离虚弱的连说一个字都有点艰难,嘴唇干裂起皮,眼窝也深陷,清冷风姿一瞬间残碎不堪。 但他见到白蝉担心的望着他的时候,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修长的手覆盖在白蝉的手背上。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话音刚落,他便昏死过去。 白蝉心绪瞬间激荡,如坠深渊,寒气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 她看不得白寄离如此残破不堪的样子,好像她曾无数次这样失去过她的至亲之人。 偏偏白寄离身上有多处血迹,她不确定白寄离是否受伤,并不敢下手轻易的去触碰白寄离的身体。 莫将军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疾步走到白寄离面前,为他把了两下脉,又探了一下鼻息。 他比没经过事的白蝉冷静许多,几下子便摸清了白寄离的情况,说:“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加上过度劳累,快,让人扶他下去休息休息。” 白蝉连忙收拾好眼泪,站起来朝院外招呼下人过来,吩咐下人轻轻将白寄离抬进卧房中去。 这过程中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时一刻也不敢离开。 裴钰凝听说了事情走过来,她比白蝉更擅长府中中馈事宜,便未惊动其他人,立刻派人请了大夫由让人打了热水,又让人吩咐厨房备点稀粥。 大夫过来看过说,白寄离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加上过渡劳累精力耗竭才看起来这般孱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重的伤,等醒来吃点东西修养几日便好了。 裴钰凝站在白蝉身边安慰。 莫将军见她们俩小女孩在这不经事,还容易感伤,便将她俩支了出去。 白蝉和裴钰凝走到廊下,白蝉说,“钰凝,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刚刚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必说这些,阿蝉。先生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子的。我也不过是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见她情绪不是很好,她又拍了拍白蝉的手,“放心,先生聪慧,武艺又高强,大夫也说了,他只是疲累了些,并无大碍。” “待他醒来,喝些粥水,再吃几副药,休养几日就好了。”她将大夫的话和白蝉又说了一遍,让白蝉放轻松些。 白蝉点头,却还是扯出一抹难堪的笑。 她对裴钰凝说,“不瞒你说,他刚才那个样子,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心无端的就好像坠入了深渊一般,好似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注定了我们要分隔很远很远,我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够走到他的面前。” “阿蝉……” 裴钰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那种绝望和哀伤,是裴钰凝从未听过的。 她只是静静站在白蝉的身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能做的有限,只能默默陪着白蝉,待她自己整理好情绪。 垂花门外传来响动,白蝉回过神来,笑道,“刚刚让你见笑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垂花门外走来莫夫人。 两人赶紧见礼。 莫夫人说,“我听闻白先生回来了?” 白蝉道,“嗯,回来了,受了些伤,如今在里面将养着。” “我去看两眼。” 莫夫人去看当然是更好的,莫府的情况莫夫人更了解,剩余的事情让她去处置更为妥当。 两人见莫夫人要进去,便没急着离开,又跟着莫夫人折返了回来。 莫夫人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憔悴异常的人,犹记得第一次见白寄离的时候,天人之姿的他看着就是不凡,如今却憔悴成这样,不由也有些心痛。 “天可怜见的,怎么就伤成这副样子。” 莫将军时常上战场,对于伤刀剑之类的常见多了。 在他看来,白寄离虽然形容憔悴,状态却还是好的,不由哈哈冷笑道,“不必担心,他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些人并未伤到他。” “死老头子,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莫夫人扬手打了莫将军一下,“人躺在这里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要是真闲,你就给我滚出去。” “嗨,夫人别生气,我说真的,白寄离比我可厉害多了,真是青年才俊。” “瞧他这样,必是经过一场恶战,但这场恶战中,他却保全自己至此,还有能力赶回玉承关,真真是,若是我年轻时候有他这般本事,拿下十三州不是问题。” 莫将军这样说了,莫夫人才确信白寄离确实身无大碍。 只是看着他这样子,到底还是心酸,连忙又更是招呼人紧要的照顾,又是请大夫在府里留一夜观察他的情况。 大夫自然是无有不从的,拎着药箱去偏房休息,顺便给白寄离配一些药。 问到厨房准备了吃食没有,裴钰凝说,“我已经让人备了些粥水,先生这几日怕是只能吃些流食。” 莫夫人的手落在裴钰凝的脸上,“好孩子,你有心了,你们裴府教出来的孩子都是好样的。这样仔细。” 裴钰凝笑了笑,看起来十分恭简温顺。 莫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便出去了。 她看出来站在旁边好似背景板一样的白蝉很焦心白寄离,便将莫将军给叫了出去。 现在情况大致明了了,白寄离没什么事情,这两小孩要是乐意守着白寄离,便让她们守着,不是什么大事。 莫将军自然什么都听自家夫人的。 白蝉十分感激莫夫人。 她知道自己待在房间里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能陪着白寄离,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安心了。 两人搬了两个矮凳守在白寄离床边。 白寄离是真的累极了,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若不是呼吸均匀,任谁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多心。 尽管大夫说了他并无大碍,白蝉还是忍不住时不时便去观察白寄离的情况,他但凡呼吸频率稍微有所变动,白蝉都跟着揪紧了心。 将军别这样48 凤凰说,“但看在你叫我妹妹的份上,咱们今天遇见也是有缘,你的虫子我可以给你挑出来。” 小狐狸啪叽一下就冲到了凤凰面前。 “你要是真的给我虫子弄出来,我叫你一辈子的妹妹。” 凤凰有种无法言说的开心,但是它又觉得自己似乎被别人占了便宜,毕竟它们凤凰一族高不可攀,想给它攀亲戚的妖怪多了去了。 可是那可是当别人妹妹,妹妹多么年轻,多么具有保护欲的词,在它成年之后,已经远离它多少年了? 它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这一票很值得干,毕竟挑一颗虫子对于它来说雕虫小技,它却能在这个时候得到一声妹妹,情绪上的价值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凤凰扯下了一根在身上本来就有些松动的翎羽,这翎羽离开了它的身体,仍然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这金光里面不是纯粹的金色,还带着一点烈火一般的红,总之高贵。 小狐狸有些受宠若惊,“你拔自己的毛不疼吗?” “就跟掉个头发一样,本来这个毛也要掉了。” 听到凤凰这样说,小狐狸内心好受了一些,赶紧将自己的头放到凤凰跟前。 凤凰的翎羽只是轻轻地划过小狐狸的头顶,皮毛像是被风吹开一般,它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但当它再次抬头的时候,一只扭动的黑虫子已经挂在了那个翎羽上。在接触到翎羽的那一瞬间,虫子仿佛被烈焰灼烧,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真恶心,谁在你脑袋里面下这么恶心的东西?”凤凰十分嫌弃。 “而且你作为一个上万年的狐狸,居然被这种雕虫小技困住,你这几万年是去干嘛去了?睡大觉?” 在虫出来的那一瞬间,小狐狸忽然觉得全身轻松,那些遗忘掉的东西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要回答凤凰这句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身体就变得透明,轰的一声散在了空气中。 凤凰吓了一跳,“妈呀,一只万年老怪在我面前死了!” 若不是此时它不能离开它的鸟窝,它真的会冲上来去看一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它抖了抖自己的羽毛,那只虫子不会是它的本体? “我不会把它给搞死了?我的妈呀,我们凤凰从来有杀生的。” 在狐狸消散的那一瞬间,原本虎视眈眈盯着凤凰窝的青蛇也滑着身体离开,好像它是故意将狐狸追逐至这棵树上一样。 凤凰朝下面看了一眼,没个人来给它解释,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它的灵羽确实散落在树干上,它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但此时此刻,它多余的心神被腹下跳动的凤凰蛋吸引了过去,只好暂时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管了。 虽然对那只狐狸挺有眼缘的,但挑虫这个事又不是是那个狐狸同意的,它死了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 厚厚的雪地里突然鼓起一个小包,这小包下面好似有什么在快速生长般,倏忽间,小包上雪花四溅,雪地里拱出一个人。 满脸的雪将这个人变成了一个雪人。 这人随意摸了两把脸,待脸上的雪都抖落下来了,露出了里面那张清冷无双,瑰艳昳丽的容颜。 青年大口喘着气。 没被蛊虫反噬而死,差点被雪憋死。 白寄离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脆皮了,要不是龙晏,他这次说不定真的会在乾坤之镜一个小小的幻界中身死。 等他从乾坤之镜中出去,要去好好感谢一下救了他一命的那只凤凰。 还有龙晏,他说他是小青虫,他没听见? 隔得那么远,应该没听见。 就算听见了,他也是可以解释的,谁叫龙晏突然压制了修为,看起来不过千年,在凤凰说自己修为远在龙晏之上的时候,白寄离当然就……有一点点……膨胀了。 这不是人之常情——狐之常情嘛。 此时在外面的龙晏:“呵呵……” 他要不压制修为,在冲到森林里的那一瞬间怕就要将凤凰吓跑了,到时候还有谁能给他将脑子里的虫给取出来? 算了算了。 毕竟狐狸被虫吃了脑子,他不和蠢货一般见识。 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小命,白寄离挺开心。 在雪地里找到了插在某具尸体上的匕首,匕首上的血痕早已凝固,他抓起一把雪,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又用干净的里衣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才小心将匕首还鞘。 匕首也是他的本命剑焚心所化,尽管他没有召唤它,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没有法力,但焚心好像能够根据他的人设,变换成他在这个世界的武器。 虽然不记得焚心剑是他如何造的,但他很喜欢这把剑。 胸腔的肋骨没有缺失,这把剑却还是与他心上的那块肋骨相呼应。 每一次心跳,他的匕首似乎都有所回应。 这很奇妙,也让他更好奇焚心的来历。 马早就冻死了,想要找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几十里路,白寄离只能先走到玉承关,和女儿他们见一面,确保他们的安全。 也先找个全乎地,养养这半死不活的身体。 好在他身体素质还行,这具身体也有点轻功,几十里路对他来说不算很困难。 血色点点的衣服,在雪地里显得十分明显,他疾行的瞬间,寒风刮起他的衣袂,如同一抹沾了血色的蝴蝶,飘零在天地之间。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第二日清晨,他终于进入玉承关。 白蝉在院中和莫将军习一些防身之术。 白寄离忽然从天而降。 经历了一场恶战,又在雪地里趴了不知道多久,饥肠辘辘的他在路上只能靠一点雪充饥。 此刻他身体里仅有一些力量支持他落到白蝉和莫将军面前,他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分外狼狈。 那霜色衣衫上的点点血迹,或泅成一片,或散落成碎星,更是彰显他此次回来之不易,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白蝉眼眶瞬间被一股热气侵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到白寄离面前,“师父,你怎么了?” 尽管白寄离虚弱的连说一个字都有点艰难,嘴唇干裂起皮,眼窝也深陷,清冷风姿一瞬间残碎不堪。 但他见到白蝉担心的望着他的时候,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修长的手覆盖在白蝉的手背上。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话音刚落,他便昏死过去。 白蝉心绪瞬间激荡,如坠深渊,寒气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 她看不得白寄离如此残破不堪的样子,好像她曾无数次这样失去过她的至亲之人。 偏偏白寄离身上有多处血迹,她不确定白寄离是否受伤,并不敢下手轻易的去触碰白寄离的身体。 莫将军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疾步走到白寄离面前,为他把了两下脉,又探了一下鼻息。 他比没经过事的白蝉冷静许多,几下子便摸清了白寄离的情况,说:“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加上过度劳累,快,让人扶他下去休息休息。” 白蝉连忙收拾好眼泪,站起来朝院外招呼下人过来,吩咐下人轻轻将白寄离抬进卧房中去。 这过程中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时一刻也不敢离开。 裴钰凝听说了事情走过来,她比白蝉更擅长府中中馈事宜,便未惊动其他人,立刻派人请了大夫由让人打了热水,又让人吩咐厨房备点稀粥。 大夫过来看过说,白寄离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加上过渡劳累精力耗竭才看起来这般孱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重的伤,等醒来吃点东西修养几日便好了。 裴钰凝站在白蝉身边安慰。 莫将军见她们俩小女孩在这不经事,还容易感伤,便将她俩支了出去。 白蝉和裴钰凝走到廊下,白蝉说,“钰凝,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刚刚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必说这些,阿蝉。先生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子的。我也不过是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见她情绪不是很好,她又拍了拍白蝉的手,“放心,先生聪慧,武艺又高强,大夫也说了,他只是疲累了些,并无大碍。” “待他醒来,喝些粥水,再吃几副药,休养几日就好了。”她将大夫的话和白蝉又说了一遍,让白蝉放轻松些。 白蝉点头,却还是扯出一抹难堪的笑。 她对裴钰凝说,“不瞒你说,他刚才那个样子,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心无端的就好像坠入了深渊一般,好似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注定了我们要分隔很远很远,我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够走到他的面前。” “阿蝉……” 裴钰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那种绝望和哀伤,是裴钰凝从未听过的。 她只是静静站在白蝉的身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能做的有限,只能默默陪着白蝉,待她自己整理好情绪。 垂花门外传来响动,白蝉回过神来,笑道,“刚刚让你见笑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垂花门外走来莫夫人。 两人赶紧见礼。 莫夫人说,“我听闻白先生回来了?” 白蝉道,“嗯,回来了,受了些伤,如今在里面将养着。” “我去看两眼。” 莫夫人去看当然是更好的,莫府的情况莫夫人更了解,剩余的事情让她去处置更为妥当。 两人见莫夫人要进去,便没急着离开,又跟着莫夫人折返了回来。 莫夫人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憔悴异常的人,犹记得第一次见白寄离的时候,天人之姿的他看着就是不凡,如今却憔悴成这样,不由也有些心痛。 “天可怜见的,怎么就伤成这副样子。” 莫将军时常上战场,对于伤刀剑之类的常见多了。 在他看来,白寄离虽然形容憔悴,状态却还是好的,不由哈哈冷笑道,“不必担心,他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些人并未伤到他。” “死老头子,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莫夫人扬手打了莫将军一下,“人躺在这里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要是真闲,你就给我滚出去。” “嗨,夫人别生气,我说真的,白寄离比我可厉害多了,真是青年才俊。” “瞧他这样,必是经过一场恶战,但这场恶战中,他却保全自己至此,还有能力赶回玉承关,真真是,若是我年轻时候有他这般本事,拿下十三州不是问题。” 莫将军这样说了,莫夫人才确信白寄离确实身无大碍。 只是看着他这样子,到底还是心酸,连忙又更是招呼人紧要的照顾,又是请大夫在府里留一夜观察他的情况。 大夫自然是无有不从的,拎着药箱去偏房休息,顺便给白寄离配一些药。 问到厨房准备了吃食没有,裴钰凝说,“我已经让人备了些粥水,先生这几日怕是只能吃些流食。” 莫夫人的手落在裴钰凝的脸上,“好孩子,你有心了,你们裴府教出来的孩子都是好样的。这样仔细。” 裴钰凝笑了笑,看起来十分恭简温顺。 莫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便出去了。 她看出来站在旁边好似背景板一样的白蝉很焦心白寄离,便将莫将军给叫了出去。 现在情况大致明了了,白寄离没什么事情,这两小孩要是乐意守着白寄离,便让她们守着,不是什么大事。 莫将军自然什么都听自家夫人的。 白蝉十分感激莫夫人。 她知道自己待在房间里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能陪着白寄离,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安心了。 两人搬了两个矮凳守在白寄离床边。 白寄离是真的累极了,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若不是呼吸均匀,任谁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多心。 尽管大夫说了他并无大碍,白蝉还是忍不住时不时便去观察白寄离的情况,他但凡呼吸频率稍微有所变动,白蝉都跟着揪紧了心。 将军别这样49 城门口传来躁动的人群声。 有两个人发生了冲突,这冲突本来是小范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波及了其他围观的人。 很快,战火升级,由两个人一下子扩散到了十多个人。 把守城门的士兵和裴遇的人俱都被这番躁动所吸引。 裴遇派人前去查看情况,把守城门的士兵也不敢阻拦。 就在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极快的从城门口窜了出来,他猫着腰,又偷偷摸摸的。此时天边仅剩的一点光线早已被暗夜所吞没,尽管士兵手里拿着火把,但在人头攒动之下,还是没人能发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由于裴遇干预的快,反倒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在裴遇的出面下,两个争执不休的人很快停歇下来,围在旁边的人俱都四散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使得两人发生了争执,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去深究。 城门口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把守城门的士兵有些担心,怕遇带军队进了城,便不愿再出去。没想到平息了这边的动乱之后,裴遇又带着裴家军继续驻守在城门外。 把守城门的士兵心里还有些遗憾。 对峙了这些天,他们倒是希望裴将军能够省事点,不费吹灰之力的在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将这城门给占了,省得他们一天天心力交瘁的在此把守,不得有片刻停歇就罢了,精神还一直紧绷着,生怕皇城内和裴将军起什么冲突。 若是真对峙起来,他们这些把守城门的小兵不过是炮灰罢了,杀都不够裴将军杀的。 他们是最下等的兵,就连银钱也没有多少,但在这种年岁,好歹是几个糊口的,银子聊胜于无。比那些卖苦力的百姓还是好活得多的。 裴遇回到营地,贺兰立刻迎了上来说,“将军,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那狗皇帝果然跑了,我已经派了可靠的人跟着他,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狗皇帝?什么狗皇帝?” 裴遇将长剑放在桌子上,轻飘飘地说: “我们可没有看见什么皇帝,不过是有一个流民从城中逃了出来,如今天黑又冷,半道上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又岂能料定?” “天灾人祸是我们人力所不能及的,出了什么事也是时也命也,与我们何干?”他声音冷漠如夹杂着风雪,沁人心骨。 贺兰瞬间了悟,笑道,“将军说的是,我们看到一个流民,跟着上去瞧瞧这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没看见什么皇帝。” 既然出了城门,就别想着还能潇洒活着待他日起事了。 裴遇有的时候也是想,这样蠢的人,居然在朝堂上坐了这许久。 孤身一人出城,哪怕白阳宿想找人接应他,裴遇也不会让他活着等到接应。 此时此刻,带着玉玺和另一半兵符,手里捏着联系暗卫的骨哨,白阳宿在林野狂奔。 只是以往吹动骨哨便会出现的暗卫,此刻却迟迟不见踪影。 说起来,他上次派那些人去刺杀白寄离,这群人已许久未曾向他复命。 他还是太心急了,他应该再确认一下。 白寄离此人是他最得力的一把利刃,这人向来鬼魅,说不一定有了什么保命的法子,还拖住了他的暗卫。 他自然是不相信他的暗卫全都殒命的。 毕竟白寄离再厉害,不至于厉害成这个程度。这群暗卫怕是未曾完成任务,不敢回来见他。 但没关系,只要再走一段距离,他手里有兵符,到了北陵,他的兵符便能够调动起大量的兵力,到时带人杀回盛京。 裴遇,不足为惧。 更何况玉玺在他手里,没有玉玺,裴遇就算是攻下了整个圣京,也不过是乱臣贼子,无名无实,只会受人唾骂。 想要坐上那个皇位,也要看世人承不承认他,也要看史官的笔锋不锋利! 他当君主是不好,有许多不称职的地方,但他受命于天,又是名正言顺,这天下江山他白家做了这三四百年传到他手中,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的。 连日来担惊受怕,以及心里的那块隐忧,在奔跑中逐渐消匿,白阳宿忍不住朗声大笑。 天高任鸟飞,他一代枭雄,绝不如此认输! 裴遇,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忽然,马蹄声从远方渐渐逼近,白阳宿立刻停下,敏捷地躲在一处树丛里。 此时天地暗淡,树影鬼魅,他穿着暗色的服装,躲在树丛里团成一团,隐蔽性极高,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但他还是呼吸都放缓了。 马蹄声逼近,他借着朦胧夜色,勉强辨认出马上的人。 来了有五六个人。 他轻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就这么几个人,估计他们还没发现逃出来的是自己,不然不可能就这几个。 那几个人带着火把,白阳宿在暗处,他不是很怕,透过丛丛树隙,能清晰的看到领头的那个人扬手,其余人全都停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的呼吸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些人不会发现了他?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此隐蔽,他们不可能发现他的。 他看着领头的人手里拿着弓箭,从后面拿出一一支箭矢架在弓上。 那人漫无目的的在森林各处瞄准,好似根本不知道猎物在何处。 白阳宿更加确认,他们是没有发现自己的,他们也许察觉到了自己躲在这片森林里,但是并没有知道他方位在何处。 这样漫无目的的扫射,不正是在威慑自己,让自己露出马脚吗?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这种情况,就这五六个人,搜查一大片树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他足够冷静,就能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去。 但渐渐的,漫无目的的箭矢缓缓地对准了自己藏身的地方,白阳宿的整个心都停掉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下一刻就会呼之欲出。 突然,一声携带着寒风的破空声从那人略带傲慢的举箭手中射出,堪堪擦着草棚落在白阳宿的脚尖。 白阳宿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索的能力,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 还未融化的雪沾了他满手,凉意从皮肉浸到血液中,迅速让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深厚的冰冷当中。 马上的人却高声道,“谁在那里,还不给本大爷滚出来。” “现在是小小的箭矢,若是待会再不出来,仍然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招呼你的就是本大爷的大刀了。” 他脸色煞白。 可听到那人这样说,白阳宿一瞬间又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冲天的希望。 那群人不知道是他,他们不知道躲在暗处的是他,所以才会莽撞地朝自己射箭。 若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自己毕竟是一国天子,是他们的神! 他按了按砰砰跳的心脏,站起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才强制镇静地从草丛里面走了出来。 站在他们跟前,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保有天家威仪。 那些人看清了他的脸,神情却未曾有任何变化,他便出声道,“放肆。看见朕还不跪下?” 那些人似乎呆住了,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白阳宿更加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为了能够威慑他们,他还拿出了虎符,以及能显示自己九五之尊的玉牌。 “你们这些没眼力界的蠢货,见到朕了,还不过来跪见?” 那些人便纷纷都下了马走过来。 白阳宿心里有了底气,他们还是怕他的。 他就说了,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是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 他的威严,任何人都不敢藐视。他的命令,也无一人不敢遵从。 忽然手中一空,他的虎符被领头来的那个人一把抢走。 白阳宿眦目欲裂,“大胆!你在做什么?!” “兵符?”那人讥笑道,“假的?你一个平民百姓哪来的东西?这可是象征着皇家身份的兵符啊,你居然敢私自伪造兵符,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他这一声训斥,让白阳宿脑子发懵,他一时不能明白这人嘴里说的什么意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人说,“你什么意思?这是朕的兵符,朕是大昌的君主!” 后面一群人都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更是将讥讽写在了脸上。 “大昌的皇帝此时正在皇宫当中,岂会像一个流民一般在森林里四处逃窜?你这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冒充我们大昌的陛下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有几个脑袋?你家人又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白阳宿回过味来,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千想万万万没想到,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居然还敢不认他! 尽管他拿出了象征着帝王的绿牌,尽管他手里捏着兵符,但他现在无一人帮扶。又是这一身打扮。 离北陵还有一段距离,他此时没有武功,想要一个人突破这五六个人的包围,到达北陵,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这等情况下,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啊,他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尽管近日来他已经察觉到五城兵马司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但整个皇宫当中还有大量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现在都还尚且在他的控制之中的。 若是裴遇想要攻进圣京,光是他的禁卫军也能抵挡一会,不至于说立刻便受困。 反倒是现在,他带着玉玺,带着象征地位的玉牌,带着兵符出来又有什么用?只要裴遇咬死了他只是一个流民,并不认识他,他是假冒的,那么他便是万死也无人知晓。 他居然还觉得逃出城来,去北陵寻找援军是最可靠的。 明明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在前往北陵才是更可靠的决策。 他为何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领头的那个人的刀已经抵在了白阳宿的脖子上。 白阳宿冷笑道,“哼,想我白阳宿虽不说是英明君主,但何至于窝囊至此?” “贱人误我。”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摆了他一道的不是裴遇,而是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将天下所有东西都给他的他的爱妃——华容。 可笑啊可笑。 可惜他笑不出来了,因为领头的人已经举手挥刃,鲜血喷溅之间,白阳宿倒在地上,如同一块失去生命的朽木。 拿了玉玺,拿了玉牌,拿了虎符。 这一行人甚至不屑于把他的头颅带去呈给他们将军。 这一方小天地里的这一夜,一代君主就此殒命,潦草又令人唏嘘。 可惜,除了这一行五六个人,无人知晓。 裴遇很快接管了皇城。 毕竟到了这一刻,以何种方式进入盛京已经无关紧要。 裴遇一直惴惴不安着。 从这到玉承关,路途虽不算遥远,但他送出去的几封书信都未曾有所回音。 赶紧收拾了盛京,就将玉承关的家人们接回来。 他想确认白寄离此刻是否安好。 盛京里一大堆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朝中蛀虫多的是,这些人没了皇帝的压制,只会更加的猖獗,对裴遇这个所谓乱臣贼子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天下无主,他们谁都想更进一步不是?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骂的狼子野心,实际狼子野心的是谁,他们心里有数。 裴遇不想和他们虚与委蛇,他难得做了一次暴君的行径,进了京之后回到裴府,但整个皇宫都被裴家军围困了起来,大皇子等人被控制,为了活命在这个他们从未正眼看过的臣子面前痛哭流涕。 百姓们躲在家里面,以防这突然纷乱的世道伤及无辜。 有些不长眼的没脑子的人来裴府挑衅,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裴遇用铁血手腕告诉他们,自己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来都可以捏两把的。 讨伐裴遇的檄文不知道写了几轮,这中间万珍出的小报格外的亮眼,因为在一堆骂他的文章当中,他的文章总能以犀利的角度将裴遇夸上天。 将军别这样49 城门口传来躁动的人群声。 有两个人发生了冲突,这冲突本来是小范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波及了其他围观的人。 很快,战火升级,由两个人一下子扩散到了十多个人。 把守城门的士兵和裴遇的人俱都被这番躁动所吸引。 裴遇派人前去查看情况,把守城门的士兵也不敢阻拦。 就在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极快的从城门口窜了出来,他猫着腰,又偷偷摸摸的。此时天边仅剩的一点光线早已被暗夜所吞没,尽管士兵手里拿着火把,但在人头攒动之下,还是没人能发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由于裴遇干预的快,反倒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在裴遇的出面下,两个争执不休的人很快停歇下来,围在旁边的人俱都四散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使得两人发生了争执,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去深究。 城门口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把守城门的士兵有些担心,怕遇带军队进了城,便不愿再出去。没想到平息了这边的动乱之后,裴遇又带着裴家军继续驻守在城门外。 把守城门的士兵心里还有些遗憾。 对峙了这些天,他们倒是希望裴将军能够省事点,不费吹灰之力的在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将这城门给占了,省得他们一天天心力交瘁的在此把守,不得有片刻停歇就罢了,精神还一直紧绷着,生怕皇城内和裴将军起什么冲突。 若是真对峙起来,他们这些把守城门的小兵不过是炮灰罢了,杀都不够裴将军杀的。 他们是最下等的兵,就连银钱也没有多少,但在这种年岁,好歹是几个糊口的,银子聊胜于无。比那些卖苦力的百姓还是好活得多的。 裴遇回到营地,贺兰立刻迎了上来说,“将军,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那狗皇帝果然跑了,我已经派了可靠的人跟着他,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狗皇帝?什么狗皇帝?” 裴遇将长剑放在桌子上,轻飘飘地说: “我们可没有看见什么皇帝,不过是有一个流民从城中逃了出来,如今天黑又冷,半道上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又岂能料定?” “天灾人祸是我们人力所不能及的,出了什么事也是时也命也,与我们何干?”他声音冷漠如夹杂着风雪,沁人心骨。 贺兰瞬间了悟,笑道,“将军说的是,我们看到一个流民,跟着上去瞧瞧这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没看见什么皇帝。” 既然出了城门,就别想着还能潇洒活着待他日起事了。 裴遇有的时候也是想,这样蠢的人,居然在朝堂上坐了这许久。 孤身一人出城,哪怕白阳宿想找人接应他,裴遇也不会让他活着等到接应。 此时此刻,带着玉玺和另一半兵符,手里捏着联系暗卫的骨哨,白阳宿在林野狂奔。 只是以往吹动骨哨便会出现的暗卫,此刻却迟迟不见踪影。 说起来,他上次派那些人去刺杀白寄离,这群人已许久未曾向他复命。 他还是太心急了,他应该再确认一下。 白寄离此人是他最得力的一把利刃,这人向来鬼魅,说不一定有了什么保命的法子,还拖住了他的暗卫。 他自然是不相信他的暗卫全都殒命的。 毕竟白寄离再厉害,不至于厉害成这个程度。这群暗卫怕是未曾完成任务,不敢回来见他。 但没关系,只要再走一段距离,他手里有兵符,到了北陵,他的兵符便能够调动起大量的兵力,到时带人杀回盛京。 裴遇,不足为惧。 更何况玉玺在他手里,没有玉玺,裴遇就算是攻下了整个圣京,也不过是乱臣贼子,无名无实,只会受人唾骂。 想要坐上那个皇位,也要看世人承不承认他,也要看史官的笔锋不锋利! 他当君主是不好,有许多不称职的地方,但他受命于天,又是名正言顺,这天下江山他白家做了这三四百年传到他手中,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的。 连日来担惊受怕,以及心里的那块隐忧,在奔跑中逐渐消匿,白阳宿忍不住朗声大笑。 天高任鸟飞,他一代枭雄,绝不如此认输! 裴遇,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忽然,马蹄声从远方渐渐逼近,白阳宿立刻停下,敏捷地躲在一处树丛里。 此时天地暗淡,树影鬼魅,他穿着暗色的服装,躲在树丛里团成一团,隐蔽性极高,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但他还是呼吸都放缓了。 马蹄声逼近,他借着朦胧夜色,勉强辨认出马上的人。 来了有五六个人。 他轻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就这么几个人,估计他们还没发现逃出来的是自己,不然不可能就这几个。 那几个人带着火把,白阳宿在暗处,他不是很怕,透过丛丛树隙,能清晰的看到领头的那个人扬手,其余人全都停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的呼吸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些人不会发现了他?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此隐蔽,他们不可能发现他的。 他看着领头的人手里拿着弓箭,从后面拿出一一支箭矢架在弓上。 那人漫无目的的在森林各处瞄准,好似根本不知道猎物在何处。 白阳宿更加确认,他们是没有发现自己的,他们也许察觉到了自己躲在这片森林里,但是并没有知道他方位在何处。 这样漫无目的的扫射,不正是在威慑自己,让自己露出马脚吗?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这种情况,就这五六个人,搜查一大片树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他足够冷静,就能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去。 但渐渐的,漫无目的的箭矢缓缓地对准了自己藏身的地方,白阳宿的整个心都停掉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下一刻就会呼之欲出。 突然,一声携带着寒风的破空声从那人略带傲慢的举箭手中射出,堪堪擦着草棚落在白阳宿的脚尖。 白阳宿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索的能力,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 还未融化的雪沾了他满手,凉意从皮肉浸到血液中,迅速让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深厚的冰冷当中。 马上的人却高声道,“谁在那里,还不给本大爷滚出来。” “现在是小小的箭矢,若是待会再不出来,仍然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招呼你的就是本大爷的大刀了。” 他脸色煞白。 可听到那人这样说,白阳宿一瞬间又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冲天的希望。 那群人不知道是他,他们不知道躲在暗处的是他,所以才会莽撞地朝自己射箭。 若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自己毕竟是一国天子,是他们的神! 他按了按砰砰跳的心脏,站起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才强制镇静地从草丛里面走了出来。 站在他们跟前,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保有天家威仪。 那些人看清了他的脸,神情却未曾有任何变化,他便出声道,“放肆。看见朕还不跪下?” 那些人似乎呆住了,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白阳宿更加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为了能够威慑他们,他还拿出了虎符,以及能显示自己九五之尊的玉牌。 “你们这些没眼力界的蠢货,见到朕了,还不过来跪见?” 那些人便纷纷都下了马走过来。 白阳宿心里有了底气,他们还是怕他的。 他就说了,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是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 他的威严,任何人都不敢藐视。他的命令,也无一人不敢遵从。 忽然手中一空,他的虎符被领头来的那个人一把抢走。 白阳宿眦目欲裂,“大胆!你在做什么?!” “兵符?”那人讥笑道,“假的?你一个平民百姓哪来的东西?这可是象征着皇家身份的兵符啊,你居然敢私自伪造兵符,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他这一声训斥,让白阳宿脑子发懵,他一时不能明白这人嘴里说的什么意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人说,“你什么意思?这是朕的兵符,朕是大昌的君主!” 后面一群人都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更是将讥讽写在了脸上。 “大昌的皇帝此时正在皇宫当中,岂会像一个流民一般在森林里四处逃窜?你这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冒充我们大昌的陛下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有几个脑袋?你家人又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白阳宿回过味来,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千想万万万没想到,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居然还敢不认他! 尽管他拿出了象征着帝王的绿牌,尽管他手里捏着兵符,但他现在无一人帮扶。又是这一身打扮。 离北陵还有一段距离,他此时没有武功,想要一个人突破这五六个人的包围,到达北陵,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这等情况下,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啊,他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尽管近日来他已经察觉到五城兵马司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但整个皇宫当中还有大量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现在都还尚且在他的控制之中的。 若是裴遇想要攻进圣京,光是他的禁卫军也能抵挡一会,不至于说立刻便受困。 反倒是现在,他带着玉玺,带着象征地位的玉牌,带着兵符出来又有什么用?只要裴遇咬死了他只是一个流民,并不认识他,他是假冒的,那么他便是万死也无人知晓。 他居然还觉得逃出城来,去北陵寻找援军是最可靠的。 明明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在前往北陵才是更可靠的决策。 他为何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领头的那个人的刀已经抵在了白阳宿的脖子上。 白阳宿冷笑道,“哼,想我白阳宿虽不说是英明君主,但何至于窝囊至此?” “贱人误我。”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摆了他一道的不是裴遇,而是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将天下所有东西都给他的他的爱妃——华容。 可笑啊可笑。 可惜他笑不出来了,因为领头的人已经举手挥刃,鲜血喷溅之间,白阳宿倒在地上,如同一块失去生命的朽木。 拿了玉玺,拿了玉牌,拿了虎符。 这一行人甚至不屑于把他的头颅带去呈给他们将军。 这一方小天地里的这一夜,一代君主就此殒命,潦草又令人唏嘘。 可惜,除了这一行五六个人,无人知晓。 裴遇很快接管了皇城。 毕竟到了这一刻,以何种方式进入盛京已经无关紧要。 裴遇一直惴惴不安着。 从这到玉承关,路途虽不算遥远,但他送出去的几封书信都未曾有所回音。 赶紧收拾了盛京,就将玉承关的家人们接回来。 他想确认白寄离此刻是否安好。 盛京里一大堆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朝中蛀虫多的是,这些人没了皇帝的压制,只会更加的猖獗,对裴遇这个所谓乱臣贼子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天下无主,他们谁都想更进一步不是?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骂的狼子野心,实际狼子野心的是谁,他们心里有数。 裴遇不想和他们虚与委蛇,他难得做了一次暴君的行径,进了京之后回到裴府,但整个皇宫都被裴家军围困了起来,大皇子等人被控制,为了活命在这个他们从未正眼看过的臣子面前痛哭流涕。 百姓们躲在家里面,以防这突然纷乱的世道伤及无辜。 有些不长眼的没脑子的人来裴府挑衅,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裴遇用铁血手腕告诉他们,自己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来都可以捏两把的。 讨伐裴遇的檄文不知道写了几轮,这中间万珍出的小报格外的亮眼,因为在一堆骂他的文章当中,他的文章总能以犀利的角度将裴遇夸上天。 将军别这样50 许是他进京的方式十分平和,又未曾伤百姓一分一毫,杀的也是些贪官污吏,在百姓心中没什么好形象。因而万珍的小作文居然呼声很高,得到了极大的拥戴。 裴遇的声名也在这一时期被抬得极高,甚至有很多百姓以及书生都开始推举裴遇成为新的君主。 局面初定,白寄离也终于醒来。 他没有受太重的伤,修养起来很快,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自由走动了。 之前裴遇送来的书信,都是莫将军在回,大致说了玉承关的情况以及让裴遇遇到什么问题记得随时找他。 这日天晴,白寄离在莫府院子中指导白蝉裴钰凝等人学业,一个报信的小史拿着裴遇的书信走了进来。 是一封家书。 家书里细细碎碎写了很多裴遇近日里忙的事情,说了盛京如今又有谁故意为难他,有谁半夜来裴府找茬,让他烦不胜烦,还说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青天白日的,下面几个看书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睛望向白寄离,给白寄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有人能够透过纸背看出裴遇在口出什么狂言似的。 “不知所谓……”白寄离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但下一刻,他立刻笑着说:“今天课业便到这里,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启程回京。” 裴遇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白寄离必然会立刻启程回京的。 在他想念白寄离的时候,他知道白寄离一定也在无时无刻的想念他,他一定也很愿意立刻就见到自己。 更何况,那些话是他翻阅了多少经史典籍才从当中想出来的情话。 写的时候,他一面觉得情意绵绵,一面觉得这些话真是酸掉了他的牙。 他不信白寄离看了会不动容。 如此自信,他送出这封信的时候,便派了一队人马跟着到了玉承关。 虽说他们拿下盛京与拿下大昌差不了多少,但裴遇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要在大仓的版图上面撕下一块肉来。所以白寄离的人身安全非常重要。 他可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任何事情都以最稳妥的方式来。 如他所言,尽管白寄离并不欣赏他从那些酸诗里面摘抄出来的表明自己情意的诗句,但还是能从细碎的家书当中感受到裴遇对他的心意。 他自己的老公,在这一个世界,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虽然短短几个月,但太多的事情从中阻隔,反而让他恍如隔年。 好在这一次相聚,以后他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想到这里,白寄离那点后知后觉的喜悦开始蔓延到心头,暖融融的,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甜蜜的水流当中。 以往在别的世界,几个月下来,他们都本垒打了。 在这个世界里面,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掺杂其中,他到现在和裴遇还是处在两个人互相啃嘴皮子的阶段。 这样一想,他发现很多事情都应该慢慢提上日程了。 至少他们该有一些比啃嘴皮子更深入的交流。 以及白蝉登基的事情。 培养白蝉是必须的,她聪慧机智又好学,能力也强,裴遇和白寄离也不会说将皇位交给她后就撒手不管,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要多辅佐辅佐,再给她培养几个得力的大臣,这个江山基本就稳了。 第二日天不亮,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年前为了保命,裴老太太和裴大嫂对那一夜的出城狂奔尚有一些印象,那种惊心动魄到现在都还余留有余威。 没想到事易时移,他们如今从玉承关重新回到盛京,却是以另一种不同的风貌回去。 此时此刻,裴老夫人感慨万千,心里最后那点隐忧却完全消弭了。 他们裴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整个裴府的危机。 愚忠了一辈子,到了临了,年轻人做出新的举动,闯出新的天地,不是她一个老年人能够“置喙”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多嘴,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在情感上支持一下她的儿子。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心里其实有一点隐秘的高兴,冥冥之中总感觉大儿子和丈夫的仇好像报了。 在他们快要到京城的时候,裴遇放下繁杂的事物,抽身出来,一个人牵着马到城外,亲自去迎接他们。 白寄离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遥遥地便看见路的尽头,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裴遇。 下意识的,他夹紧了马肚,马扬起蹄子,朝着那个身影狂奔。 不过几下,模糊的人影变越来越清晰,直至那一张日思夜念的脸,完全的出现在他眼中。 这一刻,天地间,他只能看到裴遇,裴遇也只能看到他。 双目对视的那一瞬,他们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纳不下哪怕是一粒尘埃。 “吁——” 拉住缰绳,马儿立刻停住,裴遇飞身翻身下马,白寄离也接着从马背一跃而下,在裴遇张开双手的那一瞬间,他落在了裴遇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完全无法顾及场合,贴在一处,胸口,那原本该长出刺青图腾的地方发热发烫。 裴遇原本已出现的图腾也开始灼热得仿佛火燎一般。 原本对这个图腾便有所猜想的裴遇,更加确信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印记,是白寄离带给他的。 这个图腾的存在,彰显着他们之间淋漓明朗的爱意。 “我好想你。”裴遇抱着白寄离,低下头,低哑的嗓音在白寄离耳畔响起。 白寄离觉得耳朵有点痒,他下意识躲开,却又立刻与裴遇重新贴在一起。 “我也好想你,特别想,每天都在想。” 裴遇听到这话就笑了,他喜欢白寄离对他的直白,喜欢他大方又明确的爱意。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他总是那么坚持,那么赤诚。 尽管他们相识日短,相处的时间比起那些白头偕老的人,不过短短一段光阴, 但是他知道,他们胜过这世间情侣千千万,他们对彼此的烙印是最深刻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可掩灭的深刻。 远处的马车逐渐逼近,因为白寄离策马而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揭开车帘的裴老夫人和裴大嫂将他们紧紧相拥这一幕看在眼里。 两人之前在府中的时候就未曾避他人耳目,对于他们的亲近,裴老夫人和裴大嫂也多少有所耳闻,但她们当时并未多想,或者说他她并不敢多想。 如今事实放在眼前,裴老夫人心里有点凉意泛起,可是这点凉意很快消失。 她知道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小儿子任何事情。 她小儿子看似孝顺乖巧,实际上心中最有自己的想法,是家中最偏执最固执的一个人。他决定了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 更何况,若对方是别的男的,她怕不那么容易同意。 可对方是白寄离,是对他们裴家有大恩的白先生。 之前白寄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样子她也见过,为了他们裴府,白寄离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大恩大德,他们怎么偿还都不为过。 更何况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儿子若不是喜欢人家,白寄离也不会上赶着贴着,到底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情感是这世上最玄妙的东西,看裴遇那样子,她儿子若是此生失了白寄离这一位爱人,怕是再难寻到和心意的了。 罢了罢了,毕竟老了,看不懂年轻人的感情,随他们去。 裴老夫人让裴大嫂将车帘放下,她们在马车内的一隅安静没出声。 马车外面,青石板道上,冬日里嶙峋的枝条随着春天的逼近,已经开始有一点点绿芽,之前堆积的尘雪也俱都消融。 一白一玄两道身影紧密贴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仿佛是这世间最和谐最牢固的存在。 冰雪消融,预示着真正的春天来临。 裴府那张两人第一次对峙的床上,再次迎来两人对峙的场面。 那夜在灯影暧昧的花楼里,裴遇忍着胭脂和各种香料的味道在衣香鬓影里装醉,出门却遇到一抹深红浅绿。 只是淡淡一眼,人群中白寄离就是那么亮眼,一下子摄取了他整个心神。 明明没有醉,却仿佛在刹那间饮了世间最烈性的酒,让原本清明的眼神都模糊了,只想伸出手,抓住什么。 他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最艳俗的颜色,上面沾惹的,是他最不耐烦的香味,却在那一刻,让他迷了心神。 一瞬间,纨绔沉沦花丛的姿态仿佛都成了真的。 只是,他只为那一人迷了眼睛。 再次遇见,其实裴遇已经笃定了这个人别有目的。 毕竟他不会错认那张脸。 秾艳瑰丽,偏偏清冷绝情极了,像是盛开在雪峰之上尽态极妍的牡丹,妖异又冷艳。 这样的人,穿着浓丽的轻纱扮成歌姬也好,穿着青色的衣服摇身变成流落街头的富贵公子也好,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样。 冰冷的匕首再一次在脸庞滑动,白寄离眼中含着笑意:“将军,这样急色,看着像是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裴遇轻笑:“我应该让人打面镜子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你先幻化成妖精勾引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条命早就是你囊中之物,你要是想要,随时来取。” “无趣。” 白寄离偏过头,被修长有力的手将头扭过来对着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我们做些有趣的,你便不会再感到无趣了。” 白寄离脸有些微红,却跃跃欲试:“哦?那将军还在等什么?” 床帘放下,光影暗淡。 一点朦胧的光晕里,裴遇的眼神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道浅浅的伤痕落在眼中。 裴遇愣住。 唇落在伤痕上,裴遇不知道这些伤口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但他看得出来。 刚刚落痂,带着点粉,分明是新伤。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一群喽啰,都被我收拾干净了,你放心,就是一些轻伤,没什么大碍。” 裴遇眼神幽暗,尽管光线不是很明朗,白寄离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疼。 这个男人,这个让他深陷的男人,最是懂得如何让他心软沦陷。 他起身抱着男人的脑袋,吻细腻密集,落在他颈侧:“我真的没事。” 在没了衣物的阻隔,裴遇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更能分明的感受到这个人身体上的变化:“你瘦了很多,骨头都会咯人了。” “怎么,不爱了?” 裴遇吻住他的唇,唇齿依恋间,裴遇声音带着黑沉的情绪和水汽:“我不会,我只是……” 我只是恨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保护好你。 两人紧密想拥,白寄离笑道:“阿遇啊,相公,我不是柔弱的花,我是能站在你身边的树。” 所以不要自责,他能够也有那份能力,能保全自己,也能帮到他。 过于用力的亲吻,将白寄离的皮肤变成红色,耳垂在亲吻下仿佛滴血般红润,热气上涌,白寄离却还是十分信任的摊开自己。 不避不闪。 那一声相公好像将裴遇的魂给喊断了,他整个人的理智都游离在崩坏的边缘,仅靠着一点对白寄离的心疼支撑着。 白寄离却媚眼如丝地瞧着他,唇畔的笑意,浅显着若隐若现的酒窝,慵懒往后倾靠的身体,垂下来散落在白皙肩旁上的青丝,柔顺妖媚,勾人心魂。 他眼角的红痕都仿佛含着万千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意,一遍遍,将扰乱裴遇心弦的琴凌乱撩拨了一遍又一遍。 裴遇甚至都有些不敢多看。 白寄离殷红的,带着点破皮的唇却轻轻张开,轻声道: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我绝不反抗。” “相公。” “轰”的一下,大脑空白的一瞬间,裴遇游走在边缘的心绪瞬间崩溃。 一头狼突然出击,咬住猎物的脖颈,便将到嘴的猎物,紧紧钳制在身下。 黑夜里。 只有猎物垂死挣扎的呜咽声不断响起,刺激着狼的神经。 将军别这样50 许是他进京的方式十分平和,又未曾伤百姓一分一毫,杀的也是些贪官污吏,在百姓心中没什么好形象。因而万珍的小作文居然呼声很高,得到了极大的拥戴。 裴遇的声名也在这一时期被抬得极高,甚至有很多百姓以及书生都开始推举裴遇成为新的君主。 局面初定,白寄离也终于醒来。 他没有受太重的伤,修养起来很快,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自由走动了。 之前裴遇送来的书信,都是莫将军在回,大致说了玉承关的情况以及让裴遇遇到什么问题记得随时找他。 这日天晴,白寄离在莫府院子中指导白蝉裴钰凝等人学业,一个报信的小史拿着裴遇的书信走了进来。 是一封家书。 家书里细细碎碎写了很多裴遇近日里忙的事情,说了盛京如今又有谁故意为难他,有谁半夜来裴府找茬,让他烦不胜烦,还说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青天白日的,下面几个看书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睛望向白寄离,给白寄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有人能够透过纸背看出裴遇在口出什么狂言似的。 “不知所谓……”白寄离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但下一刻,他立刻笑着说:“今天课业便到这里,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启程回京。” 裴遇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白寄离必然会立刻启程回京的。 在他想念白寄离的时候,他知道白寄离一定也在无时无刻的想念他,他一定也很愿意立刻就见到自己。 更何况,那些话是他翻阅了多少经史典籍才从当中想出来的情话。 写的时候,他一面觉得情意绵绵,一面觉得这些话真是酸掉了他的牙。 他不信白寄离看了会不动容。 如此自信,他送出这封信的时候,便派了一队人马跟着到了玉承关。 虽说他们拿下盛京与拿下大昌差不了多少,但裴遇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要在大仓的版图上面撕下一块肉来。所以白寄离的人身安全非常重要。 他可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任何事情都以最稳妥的方式来。 如他所言,尽管白寄离并不欣赏他从那些酸诗里面摘抄出来的表明自己情意的诗句,但还是能从细碎的家书当中感受到裴遇对他的心意。 他自己的老公,在这一个世界,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虽然短短几个月,但太多的事情从中阻隔,反而让他恍如隔年。 好在这一次相聚,以后他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想到这里,白寄离那点后知后觉的喜悦开始蔓延到心头,暖融融的,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甜蜜的水流当中。 以往在别的世界,几个月下来,他们都本垒打了。 在这个世界里面,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掺杂其中,他到现在和裴遇还是处在两个人互相啃嘴皮子的阶段。 这样一想,他发现很多事情都应该慢慢提上日程了。 至少他们该有一些比啃嘴皮子更深入的交流。 以及白蝉登基的事情。 培养白蝉是必须的,她聪慧机智又好学,能力也强,裴遇和白寄离也不会说将皇位交给她后就撒手不管,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要多辅佐辅佐,再给她培养几个得力的大臣,这个江山基本就稳了。 第二日天不亮,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年前为了保命,裴老太太和裴大嫂对那一夜的出城狂奔尚有一些印象,那种惊心动魄到现在都还余留有余威。 没想到事易时移,他们如今从玉承关重新回到盛京,却是以另一种不同的风貌回去。 此时此刻,裴老夫人感慨万千,心里最后那点隐忧却完全消弭了。 他们裴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整个裴府的危机。 愚忠了一辈子,到了临了,年轻人做出新的举动,闯出新的天地,不是她一个老年人能够“置喙”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多嘴,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在情感上支持一下她的儿子。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心里其实有一点隐秘的高兴,冥冥之中总感觉大儿子和丈夫的仇好像报了。 在他们快要到京城的时候,裴遇放下繁杂的事物,抽身出来,一个人牵着马到城外,亲自去迎接他们。 白寄离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遥遥地便看见路的尽头,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裴遇。 下意识的,他夹紧了马肚,马扬起蹄子,朝着那个身影狂奔。 不过几下,模糊的人影变越来越清晰,直至那一张日思夜念的脸,完全的出现在他眼中。 这一刻,天地间,他只能看到裴遇,裴遇也只能看到他。 双目对视的那一瞬,他们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纳不下哪怕是一粒尘埃。 “吁——” 拉住缰绳,马儿立刻停住,裴遇飞身翻身下马,白寄离也接着从马背一跃而下,在裴遇张开双手的那一瞬间,他落在了裴遇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完全无法顾及场合,贴在一处,胸口,那原本该长出刺青图腾的地方发热发烫。 裴遇原本已出现的图腾也开始灼热得仿佛火燎一般。 原本对这个图腾便有所猜想的裴遇,更加确信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印记,是白寄离带给他的。 这个图腾的存在,彰显着他们之间淋漓明朗的爱意。 “我好想你。”裴遇抱着白寄离,低下头,低哑的嗓音在白寄离耳畔响起。 白寄离觉得耳朵有点痒,他下意识躲开,却又立刻与裴遇重新贴在一起。 “我也好想你,特别想,每天都在想。” 裴遇听到这话就笑了,他喜欢白寄离对他的直白,喜欢他大方又明确的爱意。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他总是那么坚持,那么赤诚。 尽管他们相识日短,相处的时间比起那些白头偕老的人,不过短短一段光阴, 但是他知道,他们胜过这世间情侣千千万,他们对彼此的烙印是最深刻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可掩灭的深刻。 远处的马车逐渐逼近,因为白寄离策马而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揭开车帘的裴老夫人和裴大嫂将他们紧紧相拥这一幕看在眼里。 两人之前在府中的时候就未曾避他人耳目,对于他们的亲近,裴老夫人和裴大嫂也多少有所耳闻,但她们当时并未多想,或者说他她并不敢多想。 如今事实放在眼前,裴老夫人心里有点凉意泛起,可是这点凉意很快消失。 她知道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小儿子任何事情。 她小儿子看似孝顺乖巧,实际上心中最有自己的想法,是家中最偏执最固执的一个人。他决定了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 更何况,若对方是别的男的,她怕不那么容易同意。 可对方是白寄离,是对他们裴家有大恩的白先生。 之前白寄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样子她也见过,为了他们裴府,白寄离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大恩大德,他们怎么偿还都不为过。 更何况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儿子若不是喜欢人家,白寄离也不会上赶着贴着,到底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情感是这世上最玄妙的东西,看裴遇那样子,她儿子若是此生失了白寄离这一位爱人,怕是再难寻到和心意的了。 罢了罢了,毕竟老了,看不懂年轻人的感情,随他们去。 裴老夫人让裴大嫂将车帘放下,她们在马车内的一隅安静没出声。 马车外面,青石板道上,冬日里嶙峋的枝条随着春天的逼近,已经开始有一点点绿芽,之前堆积的尘雪也俱都消融。 一白一玄两道身影紧密贴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仿佛是这世间最和谐最牢固的存在。 冰雪消融,预示着真正的春天来临。 裴府那张两人第一次对峙的床上,再次迎来两人对峙的场面。 那夜在灯影暧昧的花楼里,裴遇忍着胭脂和各种香料的味道在衣香鬓影里装醉,出门却遇到一抹深红浅绿。 只是淡淡一眼,人群中白寄离就是那么亮眼,一下子摄取了他整个心神。 明明没有醉,却仿佛在刹那间饮了世间最烈性的酒,让原本清明的眼神都模糊了,只想伸出手,抓住什么。 他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最艳俗的颜色,上面沾惹的,是他最不耐烦的香味,却在那一刻,让他迷了心神。 一瞬间,纨绔沉沦花丛的姿态仿佛都成了真的。 只是,他只为那一人迷了眼睛。 再次遇见,其实裴遇已经笃定了这个人别有目的。 毕竟他不会错认那张脸。 秾艳瑰丽,偏偏清冷绝情极了,像是盛开在雪峰之上尽态极妍的牡丹,妖异又冷艳。 这样的人,穿着浓丽的轻纱扮成歌姬也好,穿着青色的衣服摇身变成流落街头的富贵公子也好,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样。 冰冷的匕首再一次在脸庞滑动,白寄离眼中含着笑意:“将军,这样急色,看着像是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裴遇轻笑:“我应该让人打面镜子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你先幻化成妖精勾引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条命早就是你囊中之物,你要是想要,随时来取。” “无趣。” 白寄离偏过头,被修长有力的手将头扭过来对着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我们做些有趣的,你便不会再感到无趣了。” 白寄离脸有些微红,却跃跃欲试:“哦?那将军还在等什么?” 床帘放下,光影暗淡。 一点朦胧的光晕里,裴遇的眼神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道浅浅的伤痕落在眼中。 裴遇愣住。 唇落在伤痕上,裴遇不知道这些伤口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但他看得出来。 刚刚落痂,带着点粉,分明是新伤。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一群喽啰,都被我收拾干净了,你放心,就是一些轻伤,没什么大碍。” 裴遇眼神幽暗,尽管光线不是很明朗,白寄离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疼。 这个男人,这个让他深陷的男人,最是懂得如何让他心软沦陷。 他起身抱着男人的脑袋,吻细腻密集,落在他颈侧:“我真的没事。” 在没了衣物的阻隔,裴遇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更能分明的感受到这个人身体上的变化:“你瘦了很多,骨头都会咯人了。” “怎么,不爱了?” 裴遇吻住他的唇,唇齿依恋间,裴遇声音带着黑沉的情绪和水汽:“我不会,我只是……” 我只是恨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保护好你。 两人紧密想拥,白寄离笑道:“阿遇啊,相公,我不是柔弱的花,我是能站在你身边的树。” 所以不要自责,他能够也有那份能力,能保全自己,也能帮到他。 过于用力的亲吻,将白寄离的皮肤变成红色,耳垂在亲吻下仿佛滴血般红润,热气上涌,白寄离却还是十分信任的摊开自己。 不避不闪。 那一声相公好像将裴遇的魂给喊断了,他整个人的理智都游离在崩坏的边缘,仅靠着一点对白寄离的心疼支撑着。 白寄离却媚眼如丝地瞧着他,唇畔的笑意,浅显着若隐若现的酒窝,慵懒往后倾靠的身体,垂下来散落在白皙肩旁上的青丝,柔顺妖媚,勾人心魂。 他眼角的红痕都仿佛含着万千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意,一遍遍,将扰乱裴遇心弦的琴凌乱撩拨了一遍又一遍。 裴遇甚至都有些不敢多看。 白寄离殷红的,带着点破皮的唇却轻轻张开,轻声道: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我绝不反抗。” “相公。” “轰”的一下,大脑空白的一瞬间,裴遇游走在边缘的心绪瞬间崩溃。 一头狼突然出击,咬住猎物的脖颈,便将到嘴的猎物,紧紧钳制在身下。 黑夜里。 只有猎物垂死挣扎的呜咽声不断响起,刺激着狼的神经。 将军别这样51 白蝉登基的过程很顺利。 在皇室一众成员暴毙后,突然听说白氏一族还有个公主,这在谁看来都是十分震惊的。 白蝉的年岁小,当初宫变的时候有些大臣还活着,知道当时的密辛。 先皇虽是口述,但的确说过要将皇位传于刚刚满月的青阳公主。 如今裴遇和白寄离将剑架在这些不想死的官员身上,他们愣是名正言顺的让白蝉坐在了皇位上。 许多人还是很乐观的。 白蝉作为女子,女子卑贱,自古有野心的最多也只敢垂帘听政,真正登基的,从未见过。 如今他们一时妥协,先让白蝉坐上皇位,等裴遇和白寄离架在他们脖颈上的缰绳松一松,他们再口诛笔伐一番,不信白蝉还能稳稳坐在皇位上。 他们却没想到他们都想错了,现在他们退了一步,以为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裴遇却给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 朝中杀了一批贪官污吏,白蝉上位第一件事情便是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广开恩科,连着三年,科考时间不受限制,招揽一批能人异士。 朝中剩下的大臣中,能干实事的,都被提拔了起来。 翰林苑休书的万珍成了户部尚书。 刑部尚书刘不问入了内阁。 最令人震惊的,是之前死了的枢密使大人居然从夜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回来了,还当他的枢密使。 五城兵马司的王大人也升迁去了兵部。 那些没什么本事也没干过什么坏事的中庸之人,没有什么大的调动。 而暂时不能动的,只是稍稍降职,但仍然稳稳地站在朝中。 开恩科这事情先前都有范例,不算很出格,加上朝中要员空了一大片,新皇现在想要提拔一批新人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倒是有些门阀世家动过心思想趁机将族中弟子安排进朝堂中,只是他们头上悬着裴遇这个摄政王,一时之间,花花肠子不敢露的太多。 白蝉处理政务的能力尚且有待提高,白寄离和裴遇几乎都是住在宫中,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传,他们现在最要紧的帮助白蝉将皇位坐稳。 就这样,三载过去,那些当初打算先龟缩着看看情况的大臣突然发现,他们原本盯上的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就将其拽在手中的官职居然都已经有合适的新人占据。 他们想要找茬,发现这些刚上来的愣头青居然将自己的职务处理得不错。 这些大臣回过味儿来:“……” 有一种自己被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耍了的感觉。 见此情景,想要搞事的大臣的内心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频繁走动,互相交流,想要找一个突破口,给新皇找点事情做。 “哎呀,我说文大人——这件事情的突破口,不就正是那些新上来的官员吗?” “他们都是农家子出身,本身没有什么根基,岂会像我等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若是我等向他们提出庇护,他们难道还有不应的?” “就是就是,更何况咱们当今的皇上是个女子,从古至今都是女子居于男子之下,还从未听说有女子能居男子之上的。这位新皇每日早朝都让我们跪着请安,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若不是摄政王和摄政王身边的那条狗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这皇位到了谁的手里还说不清呢。”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摄政王和新皇走的有点近吗?孤男寡女,摄政王如此劳心劳力的为我们新皇做走狗,这里面没点什么猫腻,我可不信。” 几个大臣在酒桌上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人形容猥琐,“我们摄政王大人还天天宿在宫里呢,我们新皇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早点立我们摄政王当皇后,免了我们摄政王天天给他奔波,还一点名声都捞不着。” “摄政王还真是男人之耻,甘于居于女人之下,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要拉拢到这些新进的官员,整个朝堂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几人商量完,在楼里吃的酒足饭饱,才端着肚子各自上了马车回府。 接着整个盛京接二连三的宴会,组织的全都是那些世家大族,邀请的全都是近三年里刚提拔上来的新进官员。 他们本以为,靠着自己累世的名声,这帮没见识的草根出身的新臣子们接到邀请,必然会诚惶诚恐,将他们门槛都踏破。 却没想到,宴会开始当天,好几个世家大族的门前都门可罗雀。 那些来了的人看着也都十分倨傲,坐在席上不过是吃点东西,喝一点酒,算是全了个面子便想要走。 每当他们屈尊降贵和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交流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反而像是不可攀折的凌霄花一般,看着就深深让人倒了胃口。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整个盛京大街小巷都掀起一阵谣言,说新进的臣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他们皆都是新皇的入幕之宾,全靠着蜷缩在新皇的裙琚下,方能在朝廷上苟延残喘。 这样的谣言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新皇毕竟是一个女子,花边新闻往往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虽说大部分人对此闭口不谈,但谣言还是渐渐甚嚣尘上。 众口铄金,这些世家大族的人聚在一起悠闲喝茶,就看着如今这场面,新皇要如何收场,那些傲不可攀的新晋臣子,又如何能继续屈居一个区区女子之下。 这日,户部侍郎景偲和工部员外郎叶轩等一众臣子进宫去商讨事情,景偲毕竟年轻气盛,对谣言最是不能忍,大着胆子对白蝉说了近日坊间的流言。 白蝉轻笑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件事情,诸位应当知道,推行新政不是易事。这三年来,我们深究了多少细节,探测了多少地方,实施了多少次计划,一滴一点,夙兴夜寐。” “此次新政种种,既是我们的心血,也关系着天下百姓。诸位大臣都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们的能力朕也都看在眼中,朕自认为颇有天赋,尔等聚我麾下,我也未曾浪费你们一丝一毫的才能。没有实际的效力,说什么他人都有说的。但若是能将此新政推行下去,让天下百姓得益,让我大昌得益,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时间对于我们十分宝贵,那些人不过夕阳之景转瞬即逝罢了。小小蝼蚁,不必放在心中。” 景偲闻言立刻了然,忙跪下对白蝉道,“圣上明鉴,谢圣上点拨。” 白蝉见他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继续和他们商讨起新政的细则来。 一行人商讨至半夜,才匆忙回出宫回府。 他们这些新晋官员,之所以有底气不给世家大族面子,背后撑腰的是新帝。 他们如此有底气自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是因为新帝所拿出来的方案,惠及天下,惠及整个大昌。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推行,整个大昌必然焕然一新,届时,世家大族不过纸老虎,而他们不论出身何处,必然都将在这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 可怜那些蛀虫,当了这么多年的酒囊饭袋,是理解不了新皇的种种举措的。 正如白蝉所道,他们最要紧的是推行新政策,至于流言,哼,傻逼才信那流言。 很快,白蝉口中的新政开始实施,大刀霍霍在世家大族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像他们砍过来。 他们想要与新皇对抗,却发现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早就被瓦解得差不多了。 如今,他们不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而是被困了爪子等着上蒸笼的螃蟹! 他们如何呲目欲裂都无济于事,几个世家大族的大臣都下了诏狱,府邸抄家,钱财充公,在四月份的时候全都投入到了培养人才和修缮学堂当中。 新政的条例在攘除了世家大族这个毒瘤之后开始一条条慢慢往下推进,涉及的方面包括了民生、军事、教育、救济等方面。 底层百姓才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能让他们吃饱饭穿得暖的,就是他们心中的好皇帝。 白蝉的位置变得无人撼动,白寄离和裴遇也渐渐撤手不再管朝中那些人。 白蝉当皇帝的第五个年头,她二十二岁,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这一年,整个大昌都渐渐从白阳宿的暴政中恢复生机,百废待兴之际,白蝉将国库内大部分的银钱都拿来在大昌各地建了学堂。 受到限制,学堂不是男女混学,而是男女分开,但女子所学的东西,却与男子无异。 这事情在天下学子中掀起轩然大波。 有些人傲慢的认为,即使为女子传授学识,女子生来愚笨麻木,除了生孩子处理家务,实在不是什么学习的料,不足为惧。 有些人倒是很鼓励,毕竟不是天下的男子,都自视甚高。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固有的地位被藐视和挑衅,纷纷跳出来表达不满,甚至很多女子也出来骂当今皇上真实昏了头了。 她们生来便是嫁人相夫教子的,谁去读四书五经那玩意。 自从盘古分天地,便规定了女子为卑男子为尊,读书这等事情,她们去,岂不是污了读书人的名头? 一时之间,女学堂不缺夫子,却缺学生。 许多学堂,夫子十多个,学生却是一个也没有。 白蝉不曾管这现状,只是兢兢业业处理朝政,顺带催促她师父和“师娘”抓紧时间赚银子。 没有学生,学堂开着烧钱啊。 整个大昌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们两个先别恩爱了,先去赚钱!!! 白寄离:“……” 这小兔崽子倒反天罡了。 好不容易给你江山打下来,我还没和你爹恩爱两年呢,我把你当宝贝女儿,你把我当牛马呢? 尽管抱怨,白寄离还能怎么样。 女儿是上辈子欠下的债,不换不行啊。 幸好之前让陈大人去种辣椒,陈大人似乎是觉醒了什么种花家的种田基因,辣椒种得不错,白寄离便扯了皇商的大旗,将火锅店开遍了整个大昌。 加上奇食居和各种他在现代见识过的各种美食,愣是靠着吃的赚了不少国库。 与蛮夷通商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白蝉派了祖上经商的苏式臣专门管蛮夷与大昌通商这件事情。 苏式臣是商人之子,本来商人是末等,不能入仕,但白蝉登基后废了这条规矩,酷爱经商却被家人逼着走仕途非要让他光耀门楣的他得了个进士及第。 本来白蝉还不知道将他放在哪里,现在蛮夷这边通商迫在眉睫,这不就给她送枕头了? 苏式臣比白蝉还高兴,经商好啊,还是跨国经商,这个官职他喜欢。 蛮夷地区不但有牛羊马,还有很多特产和宝石,以及草原上的特殊制品,在大昌还是很受欢迎的,白蝉狠狠赚了一笔,终于不再为国库空虚而焦虑。 第二年春,白蝉颁布了新的法令,要在后宫设置官职,专司女官。 后宫官职自古有之,白蝉这个举措看起来并不出格,但她让后宫与前朝官职同等享同等俸禄却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白蝉却在早朝的时候道:“同工同酬,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什么理所当然。 那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知道什么?还同工同酬?分明是皇上借着自己女子的身份故意给女子谋求私利! 大家怨言颇深,却不敢当面在白蝉面前蛐蛐。 白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最知道温水煮青蛙。说了要同工同酬,给这些官员气够呛,等细则颁布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后宫官品最大只到正七品。 官员们熄火了。 额,正七品,他们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后宫官职设立这个事情就这样从一片反对变成了前朝鸦雀无声,顺利推行。 白蝉笑得一脸和善。 设立好官职当日,便将如今还待字闺中的裴钰凝授予了正七品女官,入职她现在居住的宫殿。 前朝太妃华容也因为才情出色,成了正七品女官。 将军别这样51 白蝉登基的过程很顺利。 在皇室一众成员暴毙后,突然听说白氏一族还有个公主,这在谁看来都是十分震惊的。 白蝉的年岁小,当初宫变的时候有些大臣还活着,知道当时的密辛。 先皇虽是口述,但的确说过要将皇位传于刚刚满月的青阳公主。 如今裴遇和白寄离将剑架在这些不想死的官员身上,他们愣是名正言顺的让白蝉坐在了皇位上。 许多人还是很乐观的。 白蝉作为女子,女子卑贱,自古有野心的最多也只敢垂帘听政,真正登基的,从未见过。 如今他们一时妥协,先让白蝉坐上皇位,等裴遇和白寄离架在他们脖颈上的缰绳松一松,他们再口诛笔伐一番,不信白蝉还能稳稳坐在皇位上。 他们却没想到他们都想错了,现在他们退了一步,以为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裴遇却给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 朝中杀了一批贪官污吏,白蝉上位第一件事情便是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广开恩科,连着三年,科考时间不受限制,招揽一批能人异士。 朝中剩下的大臣中,能干实事的,都被提拔了起来。 翰林苑休书的万珍成了户部尚书。 刑部尚书刘不问入了内阁。 最令人震惊的,是之前死了的枢密使大人居然从夜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回来了,还当他的枢密使。 五城兵马司的王大人也升迁去了兵部。 那些没什么本事也没干过什么坏事的中庸之人,没有什么大的调动。 而暂时不能动的,只是稍稍降职,但仍然稳稳地站在朝中。 开恩科这事情先前都有范例,不算很出格,加上朝中要员空了一大片,新皇现在想要提拔一批新人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倒是有些门阀世家动过心思想趁机将族中弟子安排进朝堂中,只是他们头上悬着裴遇这个摄政王,一时之间,花花肠子不敢露的太多。 白蝉处理政务的能力尚且有待提高,白寄离和裴遇几乎都是住在宫中,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传,他们现在最要紧的帮助白蝉将皇位坐稳。 就这样,三载过去,那些当初打算先龟缩着看看情况的大臣突然发现,他们原本盯上的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就将其拽在手中的官职居然都已经有合适的新人占据。 他们想要找茬,发现这些刚上来的愣头青居然将自己的职务处理得不错。 这些大臣回过味儿来:“……” 有一种自己被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耍了的感觉。 见此情景,想要搞事的大臣的内心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频繁走动,互相交流,想要找一个突破口,给新皇找点事情做。 “哎呀,我说文大人——这件事情的突破口,不就正是那些新上来的官员吗?” “他们都是农家子出身,本身没有什么根基,岂会像我等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若是我等向他们提出庇护,他们难道还有不应的?” “就是就是,更何况咱们当今的皇上是个女子,从古至今都是女子居于男子之下,还从未听说有女子能居男子之上的。这位新皇每日早朝都让我们跪着请安,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若不是摄政王和摄政王身边的那条狗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这皇位到了谁的手里还说不清呢。”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摄政王和新皇走的有点近吗?孤男寡女,摄政王如此劳心劳力的为我们新皇做走狗,这里面没点什么猫腻,我可不信。” 几个大臣在酒桌上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人形容猥琐,“我们摄政王大人还天天宿在宫里呢,我们新皇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早点立我们摄政王当皇后,免了我们摄政王天天给他奔波,还一点名声都捞不着。” “摄政王还真是男人之耻,甘于居于女人之下,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要拉拢到这些新进的官员,整个朝堂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几人商量完,在楼里吃的酒足饭饱,才端着肚子各自上了马车回府。 接着整个盛京接二连三的宴会,组织的全都是那些世家大族,邀请的全都是近三年里刚提拔上来的新进官员。 他们本以为,靠着自己累世的名声,这帮没见识的草根出身的新臣子们接到邀请,必然会诚惶诚恐,将他们门槛都踏破。 却没想到,宴会开始当天,好几个世家大族的门前都门可罗雀。 那些来了的人看着也都十分倨傲,坐在席上不过是吃点东西,喝一点酒,算是全了个面子便想要走。 每当他们屈尊降贵和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交流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反而像是不可攀折的凌霄花一般,看着就深深让人倒了胃口。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整个盛京大街小巷都掀起一阵谣言,说新进的臣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他们皆都是新皇的入幕之宾,全靠着蜷缩在新皇的裙琚下,方能在朝廷上苟延残喘。 这样的谣言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新皇毕竟是一个女子,花边新闻往往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虽说大部分人对此闭口不谈,但谣言还是渐渐甚嚣尘上。 众口铄金,这些世家大族的人聚在一起悠闲喝茶,就看着如今这场面,新皇要如何收场,那些傲不可攀的新晋臣子,又如何能继续屈居一个区区女子之下。 这日,户部侍郎景偲和工部员外郎叶轩等一众臣子进宫去商讨事情,景偲毕竟年轻气盛,对谣言最是不能忍,大着胆子对白蝉说了近日坊间的流言。 白蝉轻笑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件事情,诸位应当知道,推行新政不是易事。这三年来,我们深究了多少细节,探测了多少地方,实施了多少次计划,一滴一点,夙兴夜寐。” “此次新政种种,既是我们的心血,也关系着天下百姓。诸位大臣都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们的能力朕也都看在眼中,朕自认为颇有天赋,尔等聚我麾下,我也未曾浪费你们一丝一毫的才能。没有实际的效力,说什么他人都有说的。但若是能将此新政推行下去,让天下百姓得益,让我大昌得益,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时间对于我们十分宝贵,那些人不过夕阳之景转瞬即逝罢了。小小蝼蚁,不必放在心中。” 景偲闻言立刻了然,忙跪下对白蝉道,“圣上明鉴,谢圣上点拨。” 白蝉见他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继续和他们商讨起新政的细则来。 一行人商讨至半夜,才匆忙回出宫回府。 他们这些新晋官员,之所以有底气不给世家大族面子,背后撑腰的是新帝。 他们如此有底气自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是因为新帝所拿出来的方案,惠及天下,惠及整个大昌。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推行,整个大昌必然焕然一新,届时,世家大族不过纸老虎,而他们不论出身何处,必然都将在这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 可怜那些蛀虫,当了这么多年的酒囊饭袋,是理解不了新皇的种种举措的。 正如白蝉所道,他们最要紧的是推行新政策,至于流言,哼,傻逼才信那流言。 很快,白蝉口中的新政开始实施,大刀霍霍在世家大族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像他们砍过来。 他们想要与新皇对抗,却发现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早就被瓦解得差不多了。 如今,他们不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而是被困了爪子等着上蒸笼的螃蟹! 他们如何呲目欲裂都无济于事,几个世家大族的大臣都下了诏狱,府邸抄家,钱财充公,在四月份的时候全都投入到了培养人才和修缮学堂当中。 新政的条例在攘除了世家大族这个毒瘤之后开始一条条慢慢往下推进,涉及的方面包括了民生、军事、教育、救济等方面。 底层百姓才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能让他们吃饱饭穿得暖的,就是他们心中的好皇帝。 白蝉的位置变得无人撼动,白寄离和裴遇也渐渐撤手不再管朝中那些人。 白蝉当皇帝的第五个年头,她二十二岁,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这一年,整个大昌都渐渐从白阳宿的暴政中恢复生机,百废待兴之际,白蝉将国库内大部分的银钱都拿来在大昌各地建了学堂。 受到限制,学堂不是男女混学,而是男女分开,但女子所学的东西,却与男子无异。 这事情在天下学子中掀起轩然大波。 有些人傲慢的认为,即使为女子传授学识,女子生来愚笨麻木,除了生孩子处理家务,实在不是什么学习的料,不足为惧。 有些人倒是很鼓励,毕竟不是天下的男子,都自视甚高。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固有的地位被藐视和挑衅,纷纷跳出来表达不满,甚至很多女子也出来骂当今皇上真实昏了头了。 她们生来便是嫁人相夫教子的,谁去读四书五经那玩意。 自从盘古分天地,便规定了女子为卑男子为尊,读书这等事情,她们去,岂不是污了读书人的名头? 一时之间,女学堂不缺夫子,却缺学生。 许多学堂,夫子十多个,学生却是一个也没有。 白蝉不曾管这现状,只是兢兢业业处理朝政,顺带催促她师父和“师娘”抓紧时间赚银子。 没有学生,学堂开着烧钱啊。 整个大昌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们两个先别恩爱了,先去赚钱!!! 白寄离:“……” 这小兔崽子倒反天罡了。 好不容易给你江山打下来,我还没和你爹恩爱两年呢,我把你当宝贝女儿,你把我当牛马呢? 尽管抱怨,白寄离还能怎么样。 女儿是上辈子欠下的债,不换不行啊。 幸好之前让陈大人去种辣椒,陈大人似乎是觉醒了什么种花家的种田基因,辣椒种得不错,白寄离便扯了皇商的大旗,将火锅店开遍了整个大昌。 加上奇食居和各种他在现代见识过的各种美食,愣是靠着吃的赚了不少国库。 与蛮夷通商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白蝉派了祖上经商的苏式臣专门管蛮夷与大昌通商这件事情。 苏式臣是商人之子,本来商人是末等,不能入仕,但白蝉登基后废了这条规矩,酷爱经商却被家人逼着走仕途非要让他光耀门楣的他得了个进士及第。 本来白蝉还不知道将他放在哪里,现在蛮夷这边通商迫在眉睫,这不就给她送枕头了? 苏式臣比白蝉还高兴,经商好啊,还是跨国经商,这个官职他喜欢。 蛮夷地区不但有牛羊马,还有很多特产和宝石,以及草原上的特殊制品,在大昌还是很受欢迎的,白蝉狠狠赚了一笔,终于不再为国库空虚而焦虑。 第二年春,白蝉颁布了新的法令,要在后宫设置官职,专司女官。 后宫官职自古有之,白蝉这个举措看起来并不出格,但她让后宫与前朝官职同等享同等俸禄却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白蝉却在早朝的时候道:“同工同酬,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什么理所当然。 那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知道什么?还同工同酬?分明是皇上借着自己女子的身份故意给女子谋求私利! 大家怨言颇深,却不敢当面在白蝉面前蛐蛐。 白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最知道温水煮青蛙。说了要同工同酬,给这些官员气够呛,等细则颁布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后宫官品最大只到正七品。 官员们熄火了。 额,正七品,他们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后宫官职设立这个事情就这样从一片反对变成了前朝鸦雀无声,顺利推行。 白蝉笑得一脸和善。 设立好官职当日,便将如今还待字闺中的裴钰凝授予了正七品女官,入职她现在居住的宫殿。 前朝太妃华容也因为才情出色,成了正七品女官。 结局,感谢 设置女官这个事情,没有触及到前朝官员的核心利益,渐渐被官员们接受。 接着,朝中商议的很多事情,白蝉开始也让后宫这些女官参与讨论。 一开始,女官们从未接触过这些政事,提出来的想法大多稚嫩不可行,前朝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发笑,越发不将这些女官放在眼里。 罢了罢了,他们女帝毕竟是女子,偶尔想过家家,他们能理解。 但很快,这些女官的成长速度惊呆了他们的下巴。 她们享受了权利在手中的自由,知道这些权利为什么会到她们手中,不明白的事情,她们愿意花十倍百倍的时间去弄清楚。 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没道理同样是人,男人会的东西她们学不会! 很快,她们处理政事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有的时候提出来的见解提供的视角,远超前朝的官员。 白蝉登基的第十年,江南水患,七品女官华容和裴钰凝被指派到江南赈灾。 她们这次去,不但带着银子粮食,还带着治理水患的决心。 两个女子,在江南逗留了将近四年。 这四年里,她们走遍江南的各个地方,实地考察,梳理出一条条疏通水涝的网格通路,修建了运河还建立了三个堤坝。 兴修水利,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搞不好还会激起民怨。 她们却因地制宜,不但没有激起民怨,还善用当地百姓,为他们创收不少。 这工作完成得这么好,她们回朝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高看。 裴钰凝这个前几年被讥笑为老大难的老姑娘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甚至太妃华容都因为这事情被不少媒人上门提亲。 可惜,华容现在只想搞事业,对男人没有半点心思。 那些人不惧怕死了的白阳宿,她还嫌男人膈应人呢。 裴钰凝就更不用说了,她从始至终都对婚姻不感兴趣,白蝉给了她新的可能,她更不可能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走回不愿走的老路。 白蝉给她们大办了接风洗尘宴,借着江南平水患这事情,将给她们两个加官进爵提上日程。 华容和裴钰凝擢升为从四品女官,设立水部衙门,两人平级,共掌大昌水利这一块事宜。 两人不但有了自己的府邸自立门户,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知道惹来多少女子的羡慕。 在女学堂开了近十年的今日,因着前头有华容和裴钰凝这两个榜样,加上后宫女官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到前朝来,站在朝堂上,和一众男子共同议事,女学堂终于不再是摆设,而迎来越来越多的女学子。 白蝉三十岁这年,大昌已经是一片盛世。 不限制商人的发展,大昌商业繁荣,给很多百姓创造了更多工作。 百姓除了种田,还可以去给那些富商做工。 他们现在做工也不怕富商们为富不仁了,因为大昌有法律保证他们的利益。 新政重新规定了世家大族和门阀富商们手中的田地,让许多没有耕地的佃农手中有了田,能靠着双手丰衣足食。 这样的好日子,往前五百年看都是没有的。 他们的女帝,是史无前例最伟大的女帝,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引起一阵反对之声。 时间在向他们证明,他们女帝十分英明。 因此,三十岁生辰一过,白蝉第一次给天下女学子开恩科,允许她们参与科考的时候,反对之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朝中越来越多的女子占据了原本男子的位置,却没有什么人说风凉话。 事实证明,女子在政事上的才能不比男子低,现在,他们已经认可了这些女子,将她们视作自己的同僚。 随着女子入朝为官成为平常各行各业也开始出现女子的身影。 她们或是有了自己的田地偏安一隅,或是展露自己经商的天分有了一份事业,或者游走市井,如同男子一样支撑门庭。 但不论她们在干什么,说风凉话的越来越少,崇敬女帝的,总是越来越多的。 在白蝉将这个国家治理得越来越好之后,白寄离和裴遇就很少回盛京了。 他们很不负责任的丢下女儿出去过二人世界,游遍大昌的各个角落,偶尔会写写游记寄回来给白蝉,让她坐在盛京观天下事。 有的时候腻了,回去别的国家。 草原,沙漠,大海。 到了别的远的地方,一两年都音信全无。 白蝉偶有想念,却无可奈何。 到了三十多岁,白蝉整日被朝臣们催婚,烦不胜烦干脆过继了宗室子弟,挑了个性子好的,带在身边教导。 大臣们:“……” 哪有女子不成亲的。 一看身边女同僚,个个二十好几没几个成亲,他们又默默闭上了嘴。 世道变了。 唉。 他们到底是怎么迷迷糊糊走到如今的? 不是说好绝对不让女帝称心如意的吗?怎么现在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是女的了? ------------------------------------- 白寄离和裴遇七老八十的时候,预感到他们大限将至,便结束了游行,回到了盛京,打算多陪陪白蝉。 白蝉年纪也不小了,脸上多了很多皱纹,那张肖似白寄离却看起来温和如同神女的脸因着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不怒自威,很有皇帝威仪。 她现在渐渐将手中的权利移交给宗室过继过来的那个孩子白野。 白野心性不错,白蝉又将他教导得极好,处理起政事来,很有几分白蝉的模样。 白寄离像摸小孩一样摸白蝉的头发:“我们阿蝉真是样样厉害,做什么都很出色。” 白蝉笑道:“那是自然,师父,也有你的功劳。” 虽然你只知道谈恋爱,天天和师娘跑出去玩也不带我,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但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们阿蝉,过得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白寄离望向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阿蝉,我不是个称职的师父,还是想不要脸的问你一句,这辈子你过得开心吗?” 白蝉眼里闪烁着泪光:“开心。” “师父,您很称职,您将我的人生给了我,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称职的师父了。” “那就好……” 白寄离笑道:“你开心,就好。” 亭外水面清圆,荷风飘荡,晴空日丽,正是夏日最好的光景。 白寄离倚靠在摇椅上,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了:“别哭,我们只是暂时分开,还会见面的。” 白蝉点头,眼泪却落在白寄离手上。 白寄离说:“我死了,将我和裴遇埋在一处,师父去下辈子,找你,别怕。” 白蝉再次点头。 白寄离没了气息后,她才情绪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话:感谢一路陪伴,写作不易,ai巧替,怒难从命,另寻他去。 故事到此,到底没有句号,别了各位。 结局,感谢 设置女官这个事情,没有触及到前朝官员的核心利益,渐渐被官员们接受。 接着,朝中商议的很多事情,白蝉开始也让后宫这些女官参与讨论。 一开始,女官们从未接触过这些政事,提出来的想法大多稚嫩不可行,前朝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发笑,越发不将这些女官放在眼里。 罢了罢了,他们女帝毕竟是女子,偶尔想过家家,他们能理解。 但很快,这些女官的成长速度惊呆了他们的下巴。 她们享受了权利在手中的自由,知道这些权利为什么会到她们手中,不明白的事情,她们愿意花十倍百倍的时间去弄清楚。 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没道理同样是人,男人会的东西她们学不会! 很快,她们处理政事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有的时候提出来的见解提供的视角,远超前朝的官员。 白蝉登基的第十年,江南水患,七品女官华容和裴钰凝被指派到江南赈灾。 她们这次去,不但带着银子粮食,还带着治理水患的决心。 两个女子,在江南逗留了将近四年。 这四年里,她们走遍江南的各个地方,实地考察,梳理出一条条疏通水涝的网格通路,修建了运河还建立了三个堤坝。 兴修水利,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搞不好还会激起民怨。 她们却因地制宜,不但没有激起民怨,还善用当地百姓,为他们创收不少。 这工作完成得这么好,她们回朝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高看。 裴钰凝这个前几年被讥笑为老大难的老姑娘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甚至太妃华容都因为这事情被不少媒人上门提亲。 可惜,华容现在只想搞事业,对男人没有半点心思。 那些人不惧怕死了的白阳宿,她还嫌男人膈应人呢。 裴钰凝就更不用说了,她从始至终都对婚姻不感兴趣,白蝉给了她新的可能,她更不可能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走回不愿走的老路。 白蝉给她们大办了接风洗尘宴,借着江南平水患这事情,将给她们两个加官进爵提上日程。 华容和裴钰凝擢升为从四品女官,设立水部衙门,两人平级,共掌大昌水利这一块事宜。 两人不但有了自己的府邸自立门户,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知道惹来多少女子的羡慕。 在女学堂开了近十年的今日,因着前头有华容和裴钰凝这两个榜样,加上后宫女官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到前朝来,站在朝堂上,和一众男子共同议事,女学堂终于不再是摆设,而迎来越来越多的女学子。 白蝉三十岁这年,大昌已经是一片盛世。 不限制商人的发展,大昌商业繁荣,给很多百姓创造了更多工作。 百姓除了种田,还可以去给那些富商做工。 他们现在做工也不怕富商们为富不仁了,因为大昌有法律保证他们的利益。 新政重新规定了世家大族和门阀富商们手中的田地,让许多没有耕地的佃农手中有了田,能靠着双手丰衣足食。 这样的好日子,往前五百年看都是没有的。 他们的女帝,是史无前例最伟大的女帝,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引起一阵反对之声。 时间在向他们证明,他们女帝十分英明。 因此,三十岁生辰一过,白蝉第一次给天下女学子开恩科,允许她们参与科考的时候,反对之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朝中越来越多的女子占据了原本男子的位置,却没有什么人说风凉话。 事实证明,女子在政事上的才能不比男子低,现在,他们已经认可了这些女子,将她们视作自己的同僚。 随着女子入朝为官成为平常各行各业也开始出现女子的身影。 她们或是有了自己的田地偏安一隅,或是展露自己经商的天分有了一份事业,或者游走市井,如同男子一样支撑门庭。 但不论她们在干什么,说风凉话的越来越少,崇敬女帝的,总是越来越多的。 在白蝉将这个国家治理得越来越好之后,白寄离和裴遇就很少回盛京了。 他们很不负责任的丢下女儿出去过二人世界,游遍大昌的各个角落,偶尔会写写游记寄回来给白蝉,让她坐在盛京观天下事。 有的时候腻了,回去别的国家。 草原,沙漠,大海。 到了别的远的地方,一两年都音信全无。 白蝉偶有想念,却无可奈何。 到了三十多岁,白蝉整日被朝臣们催婚,烦不胜烦干脆过继了宗室子弟,挑了个性子好的,带在身边教导。 大臣们:“……” 哪有女子不成亲的。 一看身边女同僚,个个二十好几没几个成亲,他们又默默闭上了嘴。 世道变了。 唉。 他们到底是怎么迷迷糊糊走到如今的? 不是说好绝对不让女帝称心如意的吗?怎么现在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是女的了? ------------------------------------- 白寄离和裴遇七老八十的时候,预感到他们大限将至,便结束了游行,回到了盛京,打算多陪陪白蝉。 白蝉年纪也不小了,脸上多了很多皱纹,那张肖似白寄离却看起来温和如同神女的脸因着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不怒自威,很有皇帝威仪。 她现在渐渐将手中的权利移交给宗室过继过来的那个孩子白野。 白野心性不错,白蝉又将他教导得极好,处理起政事来,很有几分白蝉的模样。 白寄离像摸小孩一样摸白蝉的头发:“我们阿蝉真是样样厉害,做什么都很出色。” 白蝉笑道:“那是自然,师父,也有你的功劳。” 虽然你只知道谈恋爱,天天和师娘跑出去玩也不带我,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但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们阿蝉,过得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白寄离望向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阿蝉,我不是个称职的师父,还是想不要脸的问你一句,这辈子你过得开心吗?” 白蝉眼里闪烁着泪光:“开心。” “师父,您很称职,您将我的人生给了我,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称职的师父了。” “那就好……” 白寄离笑道:“你开心,就好。” 亭外水面清圆,荷风飘荡,晴空日丽,正是夏日最好的光景。 白寄离倚靠在摇椅上,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了:“别哭,我们只是暂时分开,还会见面的。” 白蝉点头,眼泪却落在白寄离手上。 白寄离说:“我死了,将我和裴遇埋在一处,师父去下辈子,找你,别怕。” 白蝉再次点头。 白寄离没了气息后,她才情绪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话:感谢一路陪伴,写作不易,ai巧替,怒难从命,另寻他去。 故事到此,到底没有句号,别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