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魔头太子欺负清冷神君》 第1章 冤家路窄 【本文是耽美，请看好菜谱，别误食哦！】 神魔大战以停战收尾。 冥界奈何桥，荧光漫天，全都是战场上的亡灵。 一位身穿玄衣轻甲，腰配九环大刀的威武高大的男子面色阴沉地朝奈何桥走来，男子面容俊朗，额间有一个因怒气而显现的红色天魔印记。 桥前的两列将士齐齐下跪：“拜见太子殿下！” 萧靖川解下大刀，扔给最近的两个将士：“都给我起来，那条白龙什么来头，打听出来了没有。” 他眉宇间戾气很重，看起来很不耐烦。 将士费劲的立起刀，忐忑的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属下暗中问过神族军营的人，就连他们都不清楚。” 萧靖川精心策划的夜袭通天河原本就要成功了，谁能料到河底被布了阵法，一条白龙破水而出，瞬间扭转局面，魔族损失惨重。 萧靖川来这里之前被魔尊，也就是他老子当众羞辱了一番，心里火大。 多次回想起战场上那条坏他好事的白龙，都恨得牙痒痒。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抹蓝光吸引，那道蓝光显得尤为突兀。 被晾在一旁的将士跪在地上，抱拳道：“殿下！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再去打听。” 那缕亡灵慢慢幻化出人形，越瞧越熟悉。 萧靖川眉头狠狠跳动了两下，随后露出一个瘆人的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去别处看看，别把魔族的英雄漏掉一个！” 白龙最后被他一箭射死了！ 死的时候是人形，离得远，萧靖川记了个大概。 桥上那如梦似幻的身影伸手接住了一点荧光，似乎在说些什么。 萧靖川暗笑一声，死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灵魂吗？ 他眼里跃动着嗜血的火苗，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命来解决的。 冤家路窄遇上白龙的灵魂，不做点什么那真的是对不住自己。 等到四下只听见忘川河沸腾冒泡的声音，萧靖川一步步走近那抹白色的身影。 这人玉冠束发，身形颀长，身边漂浮着几点亡灵，淡淡的荧光给这人镀上一层柔光，他突然想看这人的正面。 萧靖川逡巡几圈，确认这飘的没有魔族的亡灵，手掌一挥，一阵灵流将亡灵暴力驱赶到了别处。 那人终于扭头过来，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里寒气外露。 他显然认出了萧靖川，脸上疏远冷漠，他冷声质问道：“你做什么？” 长的倒是……倒是…… 萧靖川眯了眯眼，绕着他走了一圈，沉声：“还能做什么？那日你害死了我魔族那么多将士，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我已经死了，你待如何？” 萧靖川短暂的笑了一下，“死？在我这里死亡不是终结！” 他伸手去触碰那人的肩膀，毫不意外是虚的，他再次伸手，覆上一层荧光，这次他直接拽住那人的衣领，贴近他耳边一字一句道：“你不魂飞魄散，我都对不起魔族将士的在天之灵！” 洛瑜被迫踮起了脚尖，似是受不了这种屈辱，发力推开眼前人，愠怒道，“我已命陨，六界在数十万年前早有规定，两族交战不伤亡灵，你不会不知道？” 萧靖川意外这人可以触碰自己，一时不察竟然被推开两步远。 “规矩是前人定的，死的却是我带的兵”，他邪恶道，“这规定在我这没用。” 洛瑜嘴唇紧抿，似乎被气到了。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一白一黑两具身影在奈何桥上扭打起来。 萧靖川个高力猛，很快就将人按在青白石护栏上，他拽着洛瑜的头发，强迫他向下望去，底下是几丈高蒸腾着白雾的忘川河，水面看着像沸腾，蒸发出来的是至寒之气。 萧靖川说：“听说寻常妖魔掉下去，魂魄都会分裂成好几块；你没有肉身的保护，掉下去是何种下场？” 洛瑜被压制，从萧靖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侧脸。 洛瑜挣扎的时候还有些羞赧，但丝毫没有惧意，听见萧靖川说完后道：“你这么好奇，那就试试！” 闻言，萧靖川一愣，他竟从这语气里听到了嘲讽的意思，还不待他回过神，腰部一痛，眼前白影一晃。 “啪！” 萧靖川脸上火辣辣的疼，眉头下沉，黑眸酝酿着风暴，再次扑过去。 洛瑜身材高挑，躲避的姿势极为灵活，好几次都从萧靖川的手里滑走。 萧靖川攻势越来越猛，不愧是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物，等人招架不住后，手臂一捞将人拖回围栏边上。 他把洛瑜的后腰抵在围栏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别费劲了！惹了我算你倒霉，不过我竟不知道神族军中有你这号厉害人物，报上名来，老子恨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与其说恨，倒不如说不甘。 萧靖川自打上战场就没有过败绩，即便如此，魔尊也看他不顺眼，本来他打算把通天河打下来，请命长久驻守此处，和神族打持久战，以后少回魔界。 结果吃了人生头一回败仗。 这一停战少不得在魔界修养个几百年，一想到这个他就烦躁，满身的火气无处发泄。 “萧靖川！”洛瑜手沿着萧靖川的手臂向上，冰冷的眼眸注视着他，嗓音清冽：“你知道把我推下去的后果吗？” 当“萧靖川”三个字从他口中轻柔的吐出来时，萧靖川有种别扭的感觉，他下意识前倾贴近身下人，配着一副凶煞的表情。 他道：“四周没别人，你掉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么卑鄙？” 萧靖川：“是了。” 他缓缓将自己的身体与身下人拉开距离，手中凝聚灵力想将人打下去，但是那人的手却勾住了他的脖子。 二人的身躯亲密无间的相贴着。 萧靖川听见耳边凉嗖嗖的话语：“你不放过我，那我也没必要放过你！” 他在心里嗤笑这人自不量力，随即又听到那人说: “忘川河水我没泡过，泡一遍也不至于会魂飞魄散，倒是你，如果也下去滚一遭就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了！” 他语气极为冷静。 萧靖川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大手想扯下他埋在自己颈窝的脑袋，嘴里也不忘骂道：“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有种放开手，自己跳下啊……” 萧靖川脖子一阵刺痛，他嘶吼一声，身子下沉，上半身重量全压在身下人身上。 洛瑜的腰下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萧靖川当时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他的腰居然没断，然后他视线里闯进了那人染血的面容：“一起下去！” 他的膝盖被重重踢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跟着翻下忘川河。 落水的那一刻，他暗道：居然交代在这了！ 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那滋味和千刀万剐差不多。 水中幽暗，他无法视物，也动弹不得，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家伙还搂着自己不放，甚至连腿都死死箍着他的腰。 这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萧靖川意识逐渐模糊。 真的要死了吗？ 可是他还没把神界攻打下来，还没一统魔界…… 他不想死啊！ 人界浣溪村的东山上，有一桃花潭，名字取得有深意，四周却一棵树的影子都不见着，净是些杂草。 这地方鸟都不愿意待，潭水很深，倒是有死过人的传闻。 萧靖川脸色苍白，背后的疼痛让他勉强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他感觉全身虚弱乏力，脸上有什么湿答答的东西糊着。 嗯？是头发…… 视线下移，身上趴着那个家伙，不过他怎么没魂飞魄散…… 眼皮似有千斤重，萧靖川还来不及将身上的人推下去便再度陷入昏迷。 他一闭眼，洛瑜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萧靖川的目光，炯炯有神，目含复杂。 他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萧靖川的胸膛起身， 但那胸膛裸露，还沾着潭底的新鲜泥巴。 洛瑜手一碰上去就抹了一手泥。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发觉身上的白袍全被蹭了泥。 他蹲到潭边细细擦洗手指，水至清，水中人眉目如画，唇色如樱。 “为什么！……呜呜……老天爷啊……” 隐约有女子哭泣的声音，洛瑜闻声望去，远处潭边一黄衣农女跪地而泣。 花月珊将鞋子脱去，闭着眼想纵身一跃时…… “姑娘！”一声悦耳的男声叫住了她。 声线很淡，没什么感情，但就是让她觉得悦耳。 洛瑜下意识阻止，他没遇见过这种事，加上很少接触外人，一时蹙了眉，不知如何是好。 那姑娘眉目秀气，眼里水汽弥漫。 洛瑜阅读过关于人族的书籍，知道人族是六界中最脆弱的种族。 这姑娘要是跳下去，估计会丧命，于是他示意她过来：“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花月珊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去，确认了眼前这个宛如天仙般好看的男人是真的，她小心翼翼的问：“……公子，你怎的会在这……” 洛瑜身上湿答答的，他用眼神刮了几下还昏死的萧靖川，道：“在下一醒来便躺在这，身边只有这人，实在记不清自己是从何而来，这人深受重伤，想烦请姑娘帮忙与在下将此人扶下山救治。” 第2章 落入人间 花月珊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麦色的皮肤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触目惊心的人。 心惊之余她下意识点头，连要自杀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 萧靖川长的极高，身躯健壮，洛瑜扶着他倒还好，花月珊一个姑娘很快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洛瑜接触忘川河水后重塑肉体，这和他的神体是无法比较的，如今只是凡胎肉体。 走到一处斜坡，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瞥了一眼脚下的石头。 他“不小心”脚滑了！ 萧靖川滚下了山坡。 花月珊惊呼一声，连忙追下去。 萧靖川再次醒来是被馋醒的，空气中弥漫着梅干菜烧猪肉的香气。 他……还活着…… 屋外雨声簌簌，他一睁眼就看到漏水的茅草屋顶，水一滴滴漏到他右手边，他皱了皱眉！ 什么破地方！ 他撑起身子想坐起来，浑身顿感一凉。 发现自己全身衣服都被扒了，身上只有一块小小的红布盖住重要部位。 萧靖川脸色黑了，目光四处搜寻自己的衣物，他动作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他皱了下眉勉强坐了起来，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水混杂着的草药渣。 他来不及嫌弃这恶心玩意，耳中传入一声： “你醒了。” 萧靖川才发觉离床几步远的桌子边上，洛瑜端坐着在吃饭。 他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洛瑜故作迷茫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你身上的伤刚上了药，穿衣服不方便，大夫说你伤得重，需要卧床几天。” 萧靖川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洛瑜居高临下，他原本高领的白衣换成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衣领很低，白皙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 萧靖川面上气势不输，“你玩什么把戏？” 掉入忘川河侥幸没死可以说他萧靖川法力高深身体强健，但是眼前这人明明只是魂体，掉下去不仅没魂飞魄散，看上去还…… 还活了，跟真人一样，还是毫发无伤的那种！ 萧靖川觉得不可思议。 在脑海里快速搜索这人可能在神界的身份。他将战前副将收集的神族军将信息回忆了一遍。 没有符合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之前自己那样对他，这人竟然还救了自己？ 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反正他不信这人有以德报怨那种所谓的高尚品质。 洛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平静而带着疑惑的问：“你认得我？或者，我们有仇?” 说到“有仇”的时候，洛瑜平静的表情微微凝重，还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 萧靖川警惕的想：真是脑子进水了。 但也不排除这人是装的，有所图谋。 至于谋什么…… 单是神魔两界如今停战的局面，就够萧靖川深思的了。 这人还是不能活。 想到这，萧靖川将情绪掩藏，脸上洋溢着笑：“自然是认识你，你过来些，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洛瑜谨慎道，“就这么说，我能听得到！” “……你怎么就是……”萧靖川佯装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床上弹起，那简直是在一刹那间，洛瑜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他扑倒在地上。 洛瑜被压的后背生疼，他微微喘着气，“……你这是要杀了我？” 萧靖川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惊恐的表情。 刚才他爆发的那一下，是想掐住洛瑜的脖子，压制住这个人，但是他脚一碰地就克制不住栽倒，这种身体不受控的感觉很恐怖，萧靖川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一点也使不出来了。 他惊慌得身体都在打颤，从此失去法力的恐惧如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他一次一次的用意念调动丹田的灵流，可是一丝灵息都使不出来。 萧靖川嘴唇都在哆嗦，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 “……起来。”洛瑜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 萧靖川偏过头看着他，心如死灰，“……是啊，认得你，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全都是拜你所赐！” 声音陡然变狠。 洛瑜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道：“抱歉，之前的事我没有印象了，不能凭你一面之词我就相信你。” “你相不相信无所谓了！”萧靖川双眼通红，双手死死掐住洛瑜的脖子，“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萧靖川受了伤，力道很小，越想用力越使不上劲。 他不禁悲哀的想：如今杀个人都这么费劲，他以后怎么上战场？ 但是身下那人脸色却特别难看，似乎要喘不上气的样子又让他燃起了一丝期待。 然而他还没期待完，身下某个不可言喻的部位一凉，萧靖川浑身一抖，他无比熟悉那种感觉，利刃贴近皮肤的冰凉感。 只要稍一用力，便会血溅当场。 “把你的身体挪开！”洛瑜憋着气艰难道。 萧靖川的手没洗，草药渣糊了洛瑜一脖子，衣服也弄脏了，“否则别怪我手抖！” “你……好得很！”萧靖川一下子泄了气，剧烈的喘息，差点绷不住要哭出来。 不只是因为怕断了命根子，更多是因为自己如今任人宰割和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法力的无力感。 这和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断了一臂的感觉不一样，魔族法力越高自愈能力和再生能力就越强，他能凭着这种优势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用左手打了人生中第一场胜仗，事后三个月手臂就长回来了。 可现在他连背后的皮外伤都要靠草药来慢慢疗愈。 没了法力就如同折了他引以为傲的羽翼。 这个人就是他的克星，先是害他成了废人，现在还想让他变成废人中的废人。 此仇不报，枉为男人。 萧靖川咬着牙瞪了洛瑜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洛瑜倔强的与他对视。 萧靖川从他身上翻下来，平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屋子很空，是村里死去的猎户留下来的。 除了一张竹床，一套简陋的桌椅，就没什么家具了，给萧靖川盖的小红布还是洛瑜从角落里的一只鼓槌上解下来的。 洛瑜将匕首收好，转身走出屋外，用手接屋檐滴落的水擦洗脖子。 衣服是他用原来那身白袍换了些银子从一户农户家换来的，眼下脏了还得去再买一套。 等他洗干净进屋时，萧靖川已经坐起来了，肩膀靠着床边沿。 洛瑜连眼神都没给他，正襟危坐端起碗筷吃饭。 萧靖川忍不住道：“我的衣服呢？” 本就落于下风，没穿衣服更是让他觉得尊严碎了一地。 洛瑜掀起眸子，“我看到你时，你没穿衣服。” 萧靖川那套烂衣服被用来抵草药钱了，村医说是料子不错，值些钱，两扎草药现在还被挂在门把上。 “别把人当傻子，我穿没穿衣服自己能不清楚！”萧靖川冷冷道，“快点拿出来，这破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饭菜是月珊姑娘送的，民间的吃食洛瑜第一次吃，他下筷频繁，吃相却优雅，没一会就吃完了。 洛瑜收拾碗筷打算送过去，顺便拿钱换衣服，“月珊姑娘也在场，你可以去问她。” 看着萧靖川半信半疑的呆愣样，洛瑜转身勾起唇角走了出去。 萧靖川没纠结多久衣服的问题，他更多想的是魔界的事情。 这个时候亡灵已经超度了，身为太子，他却不在场，魔尊那个老家伙估计会在将士们面前数落他，然后在魔族八大长老面前提议废了他，让小儿子当太子！ 萧靖川自嘲的笑了笑，要是真成了废人，谁也保不住他的太子之位。 等身体恢复些了他要偷偷回魔界找御医瞧瞧，萧靖川生性要强，真要让他认命的话，除非把他杀了。 天渐渐暗了，萧靖川保持一个姿势想了很久，他看了看窗外，还在下雨，那人还没回来。 不会死外边了？ 这么想着，他嘴里吐出一句：“正好省事了！” 他艰难的爬上了床，侧躺着避免压到伤口。 春夜浅寒，雨声淅淅沥沥，冷风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四面漏风的屋子。 萧靖川在噩梦中打了个哆嗦，难受的蜷缩起身子。 他睡的极不安稳，拼命想醒却醒不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一暖，他身体慢慢放松，沉沉的睡了过去。 洛瑜举着火把，站在床边凝眸盯着萧靖川的脸很久很久。 床很小，还很旧，睡不上两个人。 洛瑜这几天帮村里栽树得了些钱，去买了一床被子，他记起萧靖川的那句“这破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打算回去就把人赶出去。 但是在看到萧靖川的可怜样时，纠结再三还是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走了出去。 第3章 逃兵 翌日清晨，萧靖川烦躁的扯被子捂头，“你敲什么鬼东西，大清早的烦死了！” 洛瑜举着木锤敲击窗台，脸上的表情很专注，这里很破，要修的地方很多，村民们都很热情的教他挣钱和修房子。 人间比想象中的美好，他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你醒了就走，回你该回的地方。” 萧靖川不耐烦回了句：“现在回不去，伤还没好。” 没有法力，也不知道这里离魔域多远，他没那么傻拖着半残的身体走回去。 “那你另寻他处，别在这里！”洛瑜淡淡道。 萧靖川伤他的族人，还杀了他，他都没有想过报仇，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是这个家伙如狼般盯着自己的眼神，可见是没打算放过他。 萧靖川没接这句话，他掀开一半的被子，“你说你失忆了？” 见洛瑜不搭理他，萧靖川抓起洛瑜放在他床头的馒头砸过去：“诶，问你话呢！” 馒头砸到洛瑜的肩膀然后滚落地上，洛瑜重重一锤将钉子没入木板，面无表情的将馒头捡起来，撕去弄脏的一层，然后拿布包好，放到怀里。 “你一个战场上的逃兵，我奉命来抓你，你却失忆了，你让我回去复命的时候怎么说，哎，你不会是为了逃脱罪责，装的？” 萧靖川双手枕于脑后，自顾自的瞎编，丝毫没注意洛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昨晚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人有可能真失忆了。 不然二人一同落入忘川河，一个人伤痕累累法力尽失，另一个活蹦乱跳也很难解释。 唯一能解释的是，忘川河水诡异，伤人的方式因人而异，这人伤到了脑子。 如果这人是装失忆，既然没杀他那必定是带着目的的。 如此这般，自然会顺着萧靖川的话接下去，不论他图什么，萧靖川先下个套，配合着演戏，等自己恢复了再狠狠的报仇。 “你要是态度对我好一点，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替你说……” “……你干什么！”萧靖川吓了一跳。 洛瑜扯他的被子，萧靖川紧紧拉住，“放开，男女授受不……呸！……要被子可以，你给把衣服找来！” 萧靖川最后没抢过，他虚弱。 洛瑜利落的卷起袖子，将被子团好放在椅子上，随后目光不善的看着萧靖川。 萧靖川气的面红耳赤，他哪儿受过这种侮辱，恶狠狠说，“你给我等着。” 洛瑜被这句话激怒了，冷声说，‘‘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拖你出去！自己选。’’ 萧靖川现在火也大，如果有衣服穿，他一定毫不犹豫爬也要爬出去，但是没有如果。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洛瑜板着脸直接动手，任凭萧靖川怎么破口大骂威逼利诱苦苦挣扎反抗，洛瑜最后还是把他拖出了门口。 砰的一声，门关上。 萧靖川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跌坐在地上 他愤怒地拍着门，四面楚风吹得他残破的身子瑟瑟发抖。 萧靖川悲从中来：他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族太子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院墙塌了一连片，院门缺了一扇。 如果这个时候敢来什么人的话…… “公子！你在家吗？”外边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女声。 真是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 萧靖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屈起腿靠在门上，目光沉着阴鸷。 像是预见即将要听到的尖叫声。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他猝不及防向后倒去。 “嘶”伤口如同被蚂蚁啃食般痛苦。 紧接着他被洛瑜拖进了屋子，背后疼得全然没了知觉。 同一时间，花月珊出现在了院门：“公子，里正托我来问你，你能连续干一个月吗？” 说的是栽桃树这件事，浣溪村有好几座荒山，里正去年提出要种植桃树改善生活的提议，征得了村民与县令的同意。 去年培育的苗子，今年栽。 恰逢春耕，村里面人手不够，村长打算请几个外人来帮忙。 这份活还是花月珊给洛瑜介绍的。 那天给萧靖川看病的时候，大夫要收钱，洛瑜生在神界，吃喝都有人伺候着，财物这些东西只在书籍和宫娥口中听说过，从来没碰过。 面对大夫的时候未免有些迷茫和窘迫，但他很冷静的说了自己的情况，并求知若渴的请求村民教他挣钱。 以前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摔碎了碗也有人帮着捡，生怕他伤到自己。 如今他扛着锄头下地，虽然很累，但是他觉着新鲜，特别是将挣到的钱换取需要的东西时，他觉得很值。 洛瑜带上门，走过去：“连续干，工钱能加吗？” 花月珊低着头，和洛瑜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不好意思。 这位公子实在是气质出众，仿若神明，和她生平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开口：“加的，加两文，村长说……说要找能连续做一个月的，做完才结钱。” 洛瑜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了，开始了他每天二十文的赚钱日子。 那天他和花月珊聊了一些关于修房子和物价的话题，聊着聊着，他问起了那天在桃花潭的事情。 花月珊年仅十九岁，在村里面名声很差。 原因是她 结亲两次，未婚夫都在成亲前一天死了。 母亲为此郁郁而终，就连父亲也对她冷嘲热讽，心灰意冷之下，她那天想了结余生。 洛瑜心中同情她，花月珊这几天帮了他很多，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他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顺其自然就好。” 花月珊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抽泣：“……可是……我把我娘害死了……他们都讨厌我……” 洛瑜见她想止住抽噎拼命压抑的样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想哭就哭，不哭的话会更难受。” 花月珊将所有的委屈怨恨都哭了出来，洛瑜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开导她几句。 目送花月珊离开，洛瑜进屋对上了萧靖川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发现萧靖川身上穿了衣服。 那是洛瑜昨天换下来的，脏了，洛瑜不打算要了。 正好屋里没灯，他本想留着每天撕些布条下来做成火把。 萧靖川穿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胸襟大开露出里面密色的胸肌，裤腿一长一短。 萧靖川魔族中人，穿过比这露的还多的衣服，但是没穿过这么差的料子，原本只想穿个裤子，但是耐不住天冷。 粗糙的布料一下一下的摩擦着他后背，他也咬牙忍了。 他吐槽一通过后，再次面对洛瑜的驱赶，也露出了严肃的神态。 他坐在地上，带上审视的目光看着洛瑜，一股经年累积的杀伐之气从他身上漫延开来。 一本正经将他瞎编的逃兵一事添油加醋煞有介事的和洛瑜说了一遍。 明确指出，洛瑜所犯的事是要论军法处置的，轻则断子绝孙，重则株连九族。 最后委婉的表示，自己和元帅大人说得上话，可以帮忙说说话，前提是洛瑜别再赶他，对他态度好些。 萧靖川从来没有这么孬种过，而让他做出这一举动的原因仅仅是他在看到角落里叠放的衣服时。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走完他已大汉淋漓。 穿完衣服后更是直接虚脱，他能走去哪里？ 小不忍则乱大谋。萧靖川屈辱的决定了。 洛瑜目光探究的看了他一会，半信半疑说知道了！ 然后去把院门的门板拆了下来，让萧靖川以后都睡木板上。 往后的几天，洛瑜都是早出晚归，萧靖川每天就光着膀子蹲坐在门口，杵着石臼里的草药给自己抹上。 然后就打坐一整天，有时候会忍痛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到天黑。 他每天的食物就是早晚各一个馒头，根本吃不饱。 他跟洛瑜这些天基本没怎么说话，白天见不到，人家早上起的比他早，晚上回来面对萧靖川的冷嘲热讽也基本上很少回怼。 甚是无聊。 今天萧靖川饿得两眼昏花，想着那人怎么还没回来，他一会去看窗，一会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病。 第4章 觅食 夕阳西沉，去种桃树的人下山回家路过院外，萧靖川知道他快回来了。 不一会，院子里果然传来了脚步声，洛瑜拎着一只大食盒进屋了。 萧靖川闻着饭菜香咽口水，“今天这么好心？” 洛瑜摆好饭菜说是花月珊送的。 洛瑜听说村民们平时吃一顿肉不容易，当时就婉拒了。 然后花月珊就拿萧靖川的身体当理由，“您家里不是还有一位受伤的公子吗？您平日里这么忙，照顾不好他，这些饭菜拿回去，就当给他补补身子了。” 洛瑜听后，没理由反驳，违心地谢过花月珊。 他对萧靖川道：“过来吃，补身体！” 萧靖川刚撑起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回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摔狠了，萧靖川爬了几下都没起来，最后洛瑜不耐烦了，过去扶起他。 从萧靖川这个角度看到的是洛瑜微蹙的剑眉，鼻子优美的弧度，以及饱满的嘴唇。 这个人即使换上了朴素难看的着装，骨子里由内而外的清冷矜贵依旧掩藏不住。 他被放到了椅子上，洛瑜说：“你吃！” 双人份的两菜一汤，一道香菇炒肉，一道素炒青菜，还有一瓦煲的鸽子汤。 萧靖川不动声色的盯着这些菜，洛瑜为不吃？ 难道有毒？ 他阴恻恻的说：“诶，你累了一天了，不吃饭明天有力气干活吗？” 洛瑜听到他这类似于关心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又道：“你既然认识我，请你叫我的名字。” 他不想听见没有礼貌的“诶”。 萧靖川早有准备，“白玦，快过来吃饭。” 洛瑜抿唇不语，半晌嗫嚅的问道：“哪个玦？” 萧靖川敷衍的说：“玉玦的玦，多好看啊，多贵气啊，和你长的一样，陌上人如玉，取名字的人很有才！行了，过来吃饭。” 洛瑜脸有些发烫，他默默走过去，盛了一勺饭。 萧靖川看他每样都下筷了，松了一口气，随即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白玦这个名字源于萧靖川这几天突然想起了自己有过一块玉玦，洁白如雪，上面雕刻了简单的龙纹，他无意间得到的，曾经爱不释手的抓在手里把玩，后来和人打赌的时候输了，给了人家之后，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又去偷了回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萧靖川不知怎看到洛瑜就想到了。 所以，顺水推舟想出来这么个名字。 第二天，村民们都知道了洛瑜的名字，一口一个白公子的喊着。 萧靖川吃过一次饱饭后，觉得自己更有力气了。 但是洛瑜此后几天还是照常只给了他馒头，只是加多了两个。 萧靖川一手拄着一根木棍沿着墙根走，另一只手拿着两馒头，三两口囫囵吞下。 如果要早日恢复，就必须按照凡人找大夫开好药的做法，其次吃些好的。 洛瑜给他的馒头连点盐都没有，他没有堕落到主动求吃的地步。 洛瑜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狗一般，给点吃的帮忙看家，连句话都懒得说。 萧靖川编的那些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一脸的淡漠无所谓，还表现的清冷绝尘，超然物外。 把他膈应透了！ 萧靖川的夜视能力还在，有时候夜里他盯着白玦的脖子，正要有点什么动静的时候，他就会发现这人的食指轻轻抬起敲了一下。 仿佛警告。 萧靖川朝院门走去，这里是半山腰，往上走走应该能找到些山精野怪打打牙祭。 辰时未过，天气阴沉，这种时候最适合干农活，萧靖川一路上遇到了好些扛着农具的人。 村民有些是听说过村子里确实是来了这么个人的，但是不知道这人长的这么高大健硕，英俊威武。 这一身的肌肉，一看就知道力气很大，要是谁家有这么个汉子，还愁家里不会生钱？ 只是这汉子脸色不太好，眼神阴鸷可怖，手里拄着拐杖，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打人似的，为免惹麻烦，这些人慌忙走了。 萧靖川绷着脸，拄着拐杖艰难的往山上走。 山上树木不多，一簇一簇的都是灌木，萧靖川大汗淋漓，他坐下歇了一会。 从衣袖掏出白玦的匕首插在土里，然后扯下一片草叶子放在嘴里吹。 吹出一阵阵悠扬而诡异的曲子，曲子带着异域迷离的色彩。 这是魔界巫师创作的一首诡曲，有迷幻人意识的效果。 萧靖川没了法力，单纯吹奏的话只能引来一些开了灵智的的动物。 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抬眸一看，竟然是只老鼠。 他沉着气再吹，发现被引来的东西都是比老鼠还小的麻雀，虫子，蛇。 不得不说这地方物产差劲。 他吐掉叶子，一脚踩着老鼠尾巴，一脚踩着蛇身子。 蛇鼠回过来神时已经逃不掉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密谋反击。 萧靖川听了半天，嘲笑道：“一只吃素的田鼠，一条没毒的蛇，你们连妖怪都算不上，打算怎么让我追悔莫及？” 田鼠：“他他他……他能听到我们说话……” 蛇：“……应该是的。” 他们俩同时抬头，顿时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萧靖川俯视着他们，拔起匕首，反手插在蛇鼠中间的地上。 看着他们瑟瑟发抖求饶的样子，萧靖川很满意，“别紧张，我就是找你们打听些事情。” “您问，您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您能放过我们，大人我们修炼成精也不容易啊，您就大发慈悲。”蛇道 萧靖川问出了这些日子最关心的事情：“最近魔界有没有什么重大传闻？比如重大祭祀或者魔族太子的事情？” 战争刚结束，他消失了这么多天，魔界不可能没事，他沉思许久，心中有些不安。 两只成精的动物看着蠢笨，萧靖川没抱太大希望能从他们身上知道什么。 那只田鼠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大人，我胆小……连山下农户家……都不敢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的事哦实在是……不晓得。” 感受到萧靖川锐利的眼神，田鼠恨不得晕厥过去，旁边的蛇赶紧道：“别别……你别吓他，他胆小，你问我呀，我知道！” 第5章 灵蛇 萧靖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蛇清了清喉咙，卑微道：“您能不能把脚先从我身上抬下来？” 萧靖川冷冷的看着他。 半晌蛇败下阵来：“好！” 然后道： “这你可问对人了，魔界几天前大肆操办祭祀亡灵的事情，场面弄得及其盛大，祭品魔兽都是宰的珍稀品种，听说这都是魔界那位战神太子安排的，说是为了让魔界逝去的英雄安息……” 萧靖川心沉了下去，大战损兵损财颇多，以前祭祀超度亡灵也都是一切从简，眼下停战，是蓄势待发保存实力的关键时刻，他作为太子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事？ 掌心的叶子被揉碎，萧靖川立刻就猜到了是他父亲干的好事。 “那些魔族大臣们好像就为了这件事在魔宫大殿抨击太子，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有就是祭祀的时候太子没出现，主持仪式的是魔尊和魔界的二殿下，我听说他长的可俊了，一双紫瞳顾盼生辉……” 蛇激动的扭了一下身子，马上就要跑题。 萧靖川没耐心地加重脚上的力道。 蛇痛叫了一声，连忙回归主题：“……我说到哪里了？哦，太子没出现，魔界重视长幼尊卑，祭祀台历来只有魔尊和储君才有资格上去，然后底下有些文臣武官就有异议了，纷纷质问魔尊怎么回事，结果原因是太子不在魔界，不知所踪，不得已才让二殿下替代。这一下可炸了锅，有人指责即便太子不在也不该让二殿下上去坏了礼法，有人指责太子德不配位，如此重要的场合都缺席，还提议废掉太子收回兵符……” 萧靖川冷笑。 “武官们一听有人这么骂太子，干脆直接动手，听说后来太子的心腹带兵围了祭祀场才消停，好好的祭祀弄得和闹市似的，结束之后，那位太子的名声更差了。” 田鼠满脸崇拜：“哇！你知道的好多啊！” 蛇得意的吹嘘：“那是，就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不单是魔界，妖界的事情我也知道，六界不为人知的勾当我都一清二楚，你以后跟着我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萧靖川低着头，心情沉重，一阵风吹过，他重重的吐出口浊气。 田鼠好奇道：“你知道那位太子去了哪里吗？” 蛇一脸嫌弃，然后神秘的说：“那太子在魔界除了打仗厉害其他的一窍不通，但是啊传闻他好色，最爱留宿勾栏瓦舍和美貌女子不清不楚，我听说他最后的行踪是在冥界的奈何桥……” 萧靖川闻言挑了挑眉，这条蛇不简单，知道的还挺多！ 蛇还在和田鼠强调：“他肯定是去私会孟婆……” “闭嘴！”萧靖川呵斥。 两只小动物立马回过神来他们的处境，听话闭嘴。 萧靖川一向不关心这些蜚语流言，但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编排，他盯着蛇的身子，在想要不要把他炖成蛇羹。 知晓魔界的事，他的心放下一半，突然就想起自己还饿着的事。 但是这蛇太小了，他道：“去给我找些吃的来！野猪野鸡什么的。” 田鼠一脸为难：“那个……我是吃素的。”而且他拖不动。 萧靖川说：“没让你去，你留下！” 然后冲着蛇说：“你去！一柱香时间没回来我就扒了老鼠的皮！” 蛇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躲避着田鼠的视线，最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有毒，很毒，我会忍不住把猎物咬死，您要是吃了可能也会……” 田鼠瞪大了眼睛！ 萧靖川就在刚刚，也看出来他不是一条草花蛇，而是一条披着草花蛇皮的妖界灵蛇。 否则窝居在人界穷乡僻壤里的蛇，怎么会知晓的这么清楚魔界的事情。 他移开放在蛇身上的脚：“所以你要注意，猎物不能有你的咬痕，去！” 蛇一脸低落的走了，鼠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心灵受伤，连害怕都忘了。 萧靖川不担心它会跑路，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蛇就回来了。 只见蛇的身子变得又细又长，缠绕着野猪和一只鸡正在快速的爬来，野猪还在嗷嗷直叫，鸡一点动静都没了。 这画面属实诡异。 萧靖川却见怪不怪，他反手狠狠一刀了结了野猪，取下一大块肉吃了起来。 魔界很多族类都以吃生肉为准，萧靖川属于纯种天魔，是魔界最高贵的种族，吃的是烹饪过的肉，但行军打仗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他通常不拘小节，久了就没那么排斥了。 萧靖川皱着眉头咽下去，野猪的腥臊味直蹿鼻腔，他扔了那块肉，也许现在不是在战场，他没办法强迫自己吃这玩意。 他让灵蛇帮他把猎物拖下山，萧靖川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什么都缺，连柴火都没有，他自己厨艺是不错，但身上的伤限制了发挥。 空中滴落几滴雨水，萧靖川停住了脚步。 远处有农民往这边走来，他思虑了一下，叫住几个农民，让人帮他处理野猪和鸡，酬劳是一半的野猪肉，那几人夸赞了他一番，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并扬言做好了送他家里。 萧靖川不屑：他家在遥远的魔域，才不是那个危房。 躲在草堆里的蛇鼠探出头：“我们可以走了吗？” 萧靖川凉凉的说：“敢走一个试试！” 他眼中爬满阴谋诡计，然后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走回去。 中午的时候，有人给他送了顿丰盛的午饭，烧鸡和猪杂，那半边野猪还没烤好，要到晚上才行。 萧靖川没说什么，将吃的扫荡一空后，觉得没那么饿了，问缩在角落里的蛇：“你的毒在妖界排的上号吗？” 蛇有些骄傲：“我的毒至今没有任何一种草药能解，除了我的胆汁。” 萧靖川听后勾起了唇，阴狠的开口，“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宿青愣住了，蛇眼瞪得大大的，一口否决：“不可能，母亲说过妖在人界害人是会遭天谴的，我是不会帮你的！” 萧靖川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拿拐杖逗弄着已经晕的七荤八素的老鼠：“看来这老鼠跟着你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保不齐会丢命。” 宿青妥协。 外面雨势渐大，洛瑜戴着斗笠走了进来，他的衣服下摆湿了，湿漉漉的贴着皮肤，萧靖川从他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看。 洛瑜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转头望去，萧靖川一副王者气派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桌子的狼藉。 洛瑜额头青筋直跳，用警告的口吻道：“把桌子给我收拾了，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就别回来了！” 萧靖川立马顶回去：“这里好像也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赶我！老子天生就是让人 伺候的，收拾桌子？老子还真不会！” 面对洛瑜的死亡凝视，萧靖川其实心里有些发怵，但是他一想到洛瑜马上就要死了，就安慰自己用不着怕一个将死之人，于是他镇定的瞪了回去。 一盏茶的功夫，萧靖川愤恨的擦着桌子，脖子上勒了条绳索，另一端被洛瑜牵着，只要他稍微表现出反抗的意思，立马会被重重扯到地上。 躲在床底的宿青和田鼠滚滚都惊呆了。 滚滚边溜边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宿青纠结了，母亲也说过作妖要信守承诺，一边是人命天谴，一边是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半晌，他还是觉得前者比较重要，正要走之际，萧靖川摔在了地上，目光正好与他对上，眼里有不甘和屈辱，但更多的是狠绝与警告。 宿青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个人肯定有办法把滚滚抓回来然后杀掉。 他听话的不动了，安安静静的躲着。 第6章 没有失忆 萧靖川见他老实了，转过头问洛瑜：“白玦，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恢复后第一个杀了你吗？” 洛瑜每次听见萧靖川喊自己白玦，心就会跳的快些。 接着又涌出些酸涩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洛瑜松开手中的绳索，半跪在地，他抬起萧靖川的下巴，面无表情说， “萧靖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该担心小命不保的是你才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这房子我已经着手买下来了。如果你还是这般放肆，不用等你恢复我就先杀了你。如今你这半残废的身子要养好还需要时间，你若知进退，大家就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 萧靖川偏头躲开洛瑜的触碰，从他们一起落入忘川河那一刻就注定不可能会相安无事！ 不是你死就是…… 等等…… 萧靖川猛然僵住了，刚刚洛瑜喊了他的名字！！ 但是自己醒来之后从未和洛瑜提及过自己的名字，所以洛瑜…… 没有失忆！！ 萧靖川霎时间四肢百骸发凉，望着洛瑜的眼神犹如万年寒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洛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说了一句：“你自己告诉我的。” 萧靖川立刻道：“什么时候！” 洛瑜却无兴趣回答，外面雨小了，该去干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在萧靖川看来就是谎言被拆穿后的落荒而逃。 萧靖川扯下绳索狠狠贯到地上，之前猜测洛瑜是装失忆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洛瑜根本不屑于接近他讨好他，他实在找不到这人装失忆的理由，所以萧靖川一度认为这人是真的失忆，一直放松警惕。 可是现在都他娘是装的，萧靖川被耍的团团转，不断的去猜测洛瑜这么做的目的。 报仇？ 对，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萧靖川杀了他 ，他绝对心中怀有怨恨，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萧靖川沉默的看着地板，光影打在他脸上，五官更显得棱角分明。 他在脑海里快速分析着，把这几天洛瑜的举动都仔细回想了遍…… 馒头！ 萧靖川茅塞顿开，洛瑜每天都会在桌子上给他留的馒头！ 试问天底下有谁对待仇人能这么好心？ 馒头绝对有问题！ 萧靖川见识过太多阴损毒害人的手段了。 有些人就是嫌一刀了结死的太痛快，看的不够解恨，于是高价弄来一些慢性毒药，每天观摩人痛苦的样子，看他们死来死去死不断气的样子为乐。 萧靖川一阵恶寒，恨不得将之前吃掉的馒头吐出来，对洛瑜的痛恨急剧升高。 宿青爬了出来，萧靖川的模样太恐怖了，他不敢过去，他忐忑的问：“你要我杀的就是刚刚那个人吗？” 萧靖川点头：“嗯，今晚记得咬准点，一击毙命知道吗？” 萧靖川具体什么时候告诉过洛瑜他的名字呢？ 洛瑜记得。 那个走几步路都能掉进池塘里的小团子拉着他的手躲在石头后面小声的对他说：“我叫萧靖川，你不许忘了，这片池塘是我的，你明天在这里等我，我还来！” 几个魔族侍从找了过来，小团子恋恋不舍的抓过他的手拉了一下勾，再次强调：“你记得啊，我明天会一直等你的！” 然后他就小旋风般跑出去将外面的侍从叫走了。 那时的洛瑜比小团子高了一个半头。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很想答应。 但那个时候他在四处逃命，这片池塘不过是暂失的庇护所，他没犹豫多久就离开了。 萧靖川这三个字也是那时候记住的。 “白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见洛瑜怔愣了好久，花月珊走过来问道。 洛瑜回过神，嘴角噙着一抹笑：“无事，种完这座山，下一座是东山了？” 洛瑜如今住的屋子就在东山的半山腰。 花月珊干活利索，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栽了几棵树苗了。 她回答：“是啊，东山是最后一座山了，到时候公子回去就不用走远路了。” 洛瑜干活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的不弄脏衣服。 可是刚刚下过雨，土地泥泞，他的衣摆本来就有些湿，再小心也还是粘上了泥土。 洛瑜蹙眉，盯着那被弄脏的一大块，他觉得有些头晕，想回去换衣服。 可现在快到收工的时候了，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也多，保不齐会有人背后嚼舌根，他强忍着继续干活。 等到收工的时候，花月珊吓了一跳，“白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需不需要去看大夫？” 洛瑜深呼吸了一下，边走边道：“不是什么大事，有些头晕罢了，回去躺一下就好了。” 花月珊小徒弟似的抢过洛瑜手里的锄头，“公子，你肯定是劳累过度，然后吃不饱才导致的，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得亏你那大兄弟是个有本事的，猎得头野猪回来，公子，你回去可得多吃些补补！” 洛瑜消化了一下大兄弟这个称呼，发觉是在说萧靖川，他脚步慢了下来：“野猪？什么时候的事？” 花月珊略微惊讶道，“公子，你不知道吗？就今天早上的事情，村里都传开了，你家那位大兄弟在东山上猎了头野猪和野鸡，让村里的几位大叔帮忙处理，还送了半头猪给几位大叔呢！没想到大兄弟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花月珊的话让洛瑜顿住了脚步。 他想到了中午回去的时候满桌子的鸡骨头，原本以为是花月珊或者某个热心的村民送 过来的。 竟然是萧靖川自己猎的，他恢复的有这么快吗？ 洛瑜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问花月珊：“我给你的药，让你掺在馒头里，你有没有加量？” 花月珊诚实的摆头：“没有啊，我都是按照公子说的量做的，绝对不敢自作主张。” 洛瑜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下子暗沉了不少。 他对花月珊说：“最近不用做了。” 花月珊感觉公子好像心情不好，她连忙跟上去：“公子，我今天也做了一份，待会路过我家的时候您顺道带回去。” 洛瑜说：“不用了，你自己吃了，没事的。那个是补药！” 第7章 宽衣 洛瑜与花月珊分别后，独自去了桃花潭，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潭水的冰冷令他全身细密的发起抖，他的脖子慢慢出现鳞片。 自从塑了肉身后，灵魂受到创伤，他法力被封印。 萧靖川昏迷那几日，洛瑜夜晚都会到这里来疗愈自己。 等他能再次化出龙身，就能彻底恢复修为法力。 洛瑜手背蓝光乍现，神情痛苦。 屋子里肉香四溢，一人一蛇正在撕扯着烤猪。 萧靖川纯属是饿的。 宿青是真的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哇，人界的烤肉太好吃了，下次回去我要烤一大头野猪……啊不，十头野猪带回去，让他们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萧靖川很大方的把半边猪头撕下来给他啃了。 天快黑了，洛瑜还没回来。 宿青见萧靖川一脸凝重，忍不住说：“他是不是知道咱们要对他下手，所以跑了？” 萧靖川将肉骨头随意丢在了桌子上，“八成是！” 他也不确定洛瑜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因为他不确定洛瑜是否还 有法力，如果有，那么这条蛇应该被察觉了。 宿青惊喜道：“那我是不是不用杀人，可以先走了？” 萧靖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空分神去理他。 宿青等不到他的回复也不敢走，他爬到窗边，眺望远方。 滚滚是他来人间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如今也要失去了？ 初来人间的他，热情洋溢的想和每个精怪交朋友，释放着善意，到头来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仅仅因为他那异于寻常蛇类的外表，以及他的毒性。 失落的他不甘心没交到朋友就回妖界，于是伪装自己，掩藏他骄傲的毒性，果然交到了滚滚。 可是他现在有种失落的感觉…… 他伸直身子想要看清楚外面有没有想见的人。 视线穿过低矮的院墙，最后一丝天光被吞噬。 远处有个白色身影走近。 “人回来了！”宿青惊得一下子从窗台摔下来。 萧靖川听到动静，一下子坐直身体，下意识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把你旁边那条抹布给我拿过来！”萧靖川催促宿青。 宿青赶忙拿过去给他，萧靖川边擦桌子边吩咐：“去床底藏好，伺机而动。” 等他火速收拾好之后，洛瑜刚好推门而入。 “你……” 萧靖川想追问他今天中午的事情，看到洛瑜的样子止住了嘴。 洛瑜浑身湿透，粗糙的布料紧贴身体，细腰娇臀让人一览无余。 他瞥了萧靖川一眼，径直走过去。 萧靖川喉结滑动，眉眼直跳，定定看着他走近，像是在等他发难。 洛瑜越过他，来到放置衣物的衣架前，然后， 宽衣解带。 萧靖川只看了一眼，快速偏过头。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么想着他又转过了头。 此时的屋子很暗，萧靖川看的却是很清楚。 他的身体很白，体态很美，平时一副瘦啦唧的样子，没想到脱了衣服这么有料，肌肉线条很流畅。 特别是那腰，萧靖川看了就想用手臂丈量，想试试一只手能不能将人环住。 洛瑜披上衣服，解下发带，将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 不经意对上萧靖川揶揄的目光。 实际上他看不清，但听到了萧靖川的笑声，很轻的一声。 萧靖川半躺在木板上，“今日的事你还没说清楚，我何时告知你我的名字？” 火光燃起，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洛瑜细细的擦拭着头发，萧靖川问的这句话，无疑让他的心中涌起丝丝疼痛。 萧靖川不记得他了！ 不仅如此，还忘了他们的承诺。 战场上萧靖川射的那一箭正中心口，他仿佛还能感受那时窒息般的痛苦。 他微微弯下了腰，咬着牙。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男人是神族的仇人，也是自己的仇人，自己下不去手杀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留在眼皮子低下呢？ 再给他一次机会杀自己吗？ 萧靖川以为他是找不到借口心虚了，乘胜追击：“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 语气很肯定。 “那又如何。” 洛瑜冰冷的视线让萧靖川一凛，让他想起了在奈何桥上第一眼见洛瑜的时候。 也是这个眼神。 那股寒气似乎能穿透人骨。 萧靖川怒极反笑，“你有什么目的，费劲心机搞一出失忆的戏码，若是想杀我，何不痛快点！” 洛瑜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我不会杀你！” 萧靖川愣住了，想不清楚这话什么意思。 “羞辱你罢了！” 洛瑜继续道：“堂堂魔界太子，下一任魔尊，变成一个残废任仇敌玩弄的消息传遍六界的时候，你会比死还难受！” “你敢！”萧靖川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 洛瑜嘲讽的说：“你能给我一个不敢的理由吗？之前放你走你非要留下，如今你不知好歹，以后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萧靖川的目光像是要一片一片将洛瑜活剐了：“你究竟是谁？” 洛瑜没回答，仿佛睡着了。 半晌，萧靖川阴森森道：“那也得你有这个命。” 火光熄灭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宿青简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威胁自己的男人竟然是魔族太子！ 传闻魔族太子在魔界荒淫无度，喜怒无常，在军中更是一言不合就砍人。 宿青更害怕了！ 名声如此烂的人真的会信守承诺放了自己和滚滚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接收到萧靖川的信号，他还是哆哆嗦嗦爬上了洛瑜的床。 一靠近，宿青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爬上洛瑜的腹部，左嗅嗅右嗅嗅，像是在找香气的源泉。 萧靖川看不下去了，假装咳嗽了一声。 宿青仿佛听不见似的，慢慢在洛瑜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洛瑜的心口。 他呆立着，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洛瑜的俊颜，宿青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哎呀！”宿青的脑袋被砸了。 不远处的萧靖川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宿青才想起自己是要做什么。 宿青缓缓俯下身子，停在洛瑜的脖颈处，张开嘴咬下去。 第8章 走了？ 下一瞬，他的七寸被捏住。 洛瑜睁开眼睛。 右手整条手臂都被蛇缠住。 在黑暗中，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这得多想让自己死啊。 他问萧靖川：“这没化形的小妖是你的？” 他果然发现了，萧靖川想。 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是为了这一刻。 萧靖川说：“一条蛇罢了，日子无趣，抓来解闷，怎么你也想要……” “砰！”一声巨响。 萧靖川连人带底下的木板被一股力量掀飞到院子外面。 墙都被砸塌了。 萧靖川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匍匐在泥泞的地面上。 喘着气瞪着门口的人。 天在下雨，他的样子好不狼狈。 洛瑜当着他的面把宿青的毒牙拔了，还拿匕首划开宿青的表皮。 撕下他的伪装。 一只通体散发着青色光芒的蛇身显现眼前，头上有两只可爱的尖尖的角。 宿青欲哭无泪。 洛瑜将蛇丢进萧靖川的怀里，留下一句：“别再有下次！” 转身回屋。 萧靖川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滴落脸上，身上。 太耻辱了！ 他宁愿这个样子回魔界被那些文臣和他老子取笑编排，也不愿意受这种任仇敌羞辱的日子了。 宿青在萧靖川耳边重复很多次他要走了，萧靖川都没反应。 他也不管了。 直接扭头走了。 一边哭一边喊娘，没牙的蛇委屈的恨不得晕过去。 洛瑜发怒爆发的那一下耗尽了灵力，虚弱的躺在床上。 他的灵力只恢复了一成，不宜像刚才那样动怒。 他眼角滑落一滴水珠。 应该是外面的雨飘进来了。洛瑜想。 之前屋顶修好了，明天还得找时间修墙。 天光乍现，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了洛瑜的的床上。 出门的时候没看见萧靖川，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都没见着人。 难道是那条蛇把他拖走了？ 洛瑜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不再去想萧靖川，沿着上山的路去干活。 一大早上他都心不在焉的，花月珊递给他今天的午饭，他也没心情吃。 太阳很暖，将昨夜的湿气驱散不少。 几个人围在一颗树下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频频看向洛瑜这边。 洛瑜面露不耐，花月珊心细，凑过去听了一耳。 没想到竟然是在编排她和白公子的言论，她大喝一声：“胡说八道些什么，吃饱了撑的，背后乱嚼舌根，小心遭报应！” 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叉着腰道：“哎呦呦，月珊啊，我们不过是说了两句你们走得近，你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你和白公子真有那见不得人的事。” 有个猥琐男人在花月珊身上打量了一番， 附和道：“就是，我们都知道你嫁不出去，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老往人白公子身边凑，也不怕害了人家。” “那天我还看到她给白公子送饭了，呸！也不害臊！” “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我也去死！” “人家白公子长这么好看，难保她不长坏心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配得上人家嘛！” 花月珊手足无措的想辩解，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背后一双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洛瑜看着那些嚼舌根的人，“还记得我教你的话吗？” 这句话是对花月珊说的。 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记得。” “反驳他们！”洛瑜鼓励道。 花月珊擦掉眼泪。 身旁站了人，她底气也足。 她一个个看过去说出了那句曾经给过她希望话： “你们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编排我的每一件事都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们。”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花月珊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心里卸下了一块石头。 她终于勇敢一次了。 “谢谢公子。”她说。 洛瑜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越解释别人越会觉得你在掩饰，没必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人浪费精力和泪水。” 那些人一听，七嘴八舌的讨伐洛瑜。 洛瑜嫌恶的远离。 花月珊更崇拜洛瑜了，“公子，你看的好通透。” 洛瑜说：“你成日苦恼，没事多看些书，性情会平静些，眼界也可以拓宽。” 花月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公子，可是我不识字！” 洛瑜有些不解：“为何？” 他生活的神界，神帝要求每一个子民都要识字，通常随便在神界抓一个人都能当启蒙老师。 因此他没预料过花月珊会这么回答他。 花月珊说：“家里人没一个识字的，穷，上不起学堂。” 洛瑜算是明白了，此地是人间，与神界有诸多不同。 他没再说什么。 山下的小路有几个人匆匆赶上来，领头的是里正。 “怎么了，怎么了里正，出什么事了，跑这么快。” 有人过去搀扶气喘吁吁的里正。 洛瑜离得远，听见声音也没心思回头。 直到里正叫他：“白玦，你家大兄弟出事了！” 萧靖川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 洛瑜边想边走过去。 里正说萧靖川昨晚上跑到山下刘家偷酒喝，把人家酿了三年的酒喝了，还把酒窖弄得一塌糊涂，刘家的人发现后第一时间就去报官了，官兵已经来了要拖走萧靖川呢。 洛瑜听后，郁气消散，冷静的跟在里正身后。 他居然还在！ 他是怎么有力气爬到山下去的，难道是自己昨晚那一下不够狠？ 洛瑜满脑子都在想萧靖川的事情。 花月珊忧心忡忡的也跟着。 那些嚼舌根的又活跃起来。 “你看看，花月珊可不就是个扫把星，谁挨近她谁倒霉。” “白玦这下子算是能看清她了，都衰到他兄弟头上了，也该清醒了。” “那酒我听刘三宝说了是镇上财主点名要的，过几天就要送过去，贵的很，他们还的起吗？” “投靠在我们村的破落户，连付药费的钱都得拿衣服来抵，有个屁钱！” “这么惨？那这次又拿什么来抵，不会要坐牢！” 他们说来说去，最后总结一句：“这画月珊也太衰了。” 第9章 哭泣 东山脚下有一户农家大院。 院门外种着一棵柳树。 树下躺着个伤痕累累的人，一大堆人围在那人的身边，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气急败坏的辱骂他，甚至还有人朝他扔石头。 洛瑜一眼就看到了他，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久远的一幕。 “烧死他，烧死他。” 怎么都挣不脱的绳子。 堆满干柴的高台。 还有周围厌恶的脸庞和恶毒的诅咒。 那是深埋在他心底的恐惧。 无论过去多少年，依然鲜活的记忆。 洛瑜眼眶湿润，艰难的维持冷静。 萧靖川看到了他，偏过头，埋怨喝了这么多酒都没醉。 那老头还好意思说是多贵重的酒。 他昨天晚上清醒过后，发誓爬也要离开这里。 然后他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山！ 心中悲愤，正好闻到有酒味。 一切都顺其自然了。 身上挨了些鞭伤，他倒是能忍，回头自己找机会报复回去就好了。 但是怎么偏偏把那人叫过来了？ 官兵不是都来了吗，赶紧把自己带走！ 又一次让仇敌看到自己狼狈模样，萧靖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干脆闭着眼睛不再管。 刘三宝哭嚎着要萧靖川赔命，眼看着鞭子要落到萧靖川身上。 洛瑜飞速过去，伸手截住，眼底没什么温度：“他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萧靖川睁开眼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冷笑一声。 在外人面前装自己很情深义重。 虚伪！ 刘三宝挣不开洛瑜的手，气急败坏道：“就是我打的，他把我们家维持生计的酒全喝了，我打他怎么了，你自己看不住人让他到我家撒泼，老子连你也打！” 刘三宝抬脚欲踹，洛瑜比他更快。 官兵见闹得差不多了，赶忙制止：“你们当我们这些官兵是空气吗，里正啊，人也来了，赶紧商量商量，能私了就私了，不能的话人我可带走了啊！” 里正知道这是钱的事，别人都以为这落魄的小公子是个一穷二白的。 刘三宝也这么觉得，所以才连他这个里正都没告诉，直接就去报了官。 可里正亲眼看到这小公子拿着二两白花花的银子来跟他买村里那间屋子。 那破屋子不值这个钱，里正没收，说让他再在村里找好一些的地段盖一间。 小公子就给他留了一两。 里正先是看了浑身是血的萧靖川，咳嗽了一声：“白玦啊，你兄弟喝他们家酒，这个确实是理亏，你把该赔的赔清了，好让官兵能早点回去！” 刘三宝跌在地上：“里正，他们赔的起吗，光是要给张财主家的酒就要五两，他们有这个钱吗！” 刘家的人一阵附和。 说着他有些癫狂的冲官兵道：“赶紧把他们抓走，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我自认倒霉！” 五两，好多啊！ 里正心里没底! 洛瑜绷着脸，没人看出他手背青筋暴露：“你既然叫了官兵，那一切皆由官府定夺，为何还要殴打他。” 刘三宝：“我气不过！” “好一个气不过！”洛瑜从腰间掏出一块金子，抛给里正，“你看着还！”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刘三宝惊掉了下巴。 里正松了口气，暗叹白玦真是深藏不露的。 花月珊见事情有转机，连忙走过去想扶起萧靖川，被萧靖川一把推开。 官兵自讨没趣准备回去。 刘三宝想站起来，被洛瑜一鞭子抽了回去，惨叫一声。 “慢着！” “你打他是因为气不过，” 洛瑜一寸寸挽起袖子， 扬起下巴冷声道，“我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气不过！你不该打他的！” 官兵发觉不对，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洛瑜每一鞭都快狠准，抽得刘三宝吱哇乱叫。 周围的人看呆了，这小公子原来脾气这么暴躁 能打！ 官兵根本插不进去阻止。 最后刘三宝奄奄一息，洛瑜丢掉鞭子，往萧靖川走去。 萧靖川也有点懵，虽说这人是做戏，但这演的好像有点过头了。 “你给我起来！”洛瑜揪起萧靖川的领子。 连拖带拽的把萧靖川带回了家。 众人又是一顿咋舌。 白公子手劲真大。 萧靖川腿脚虚软，揪着他领子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颀长，“你做什么要出现，看我出丑？” 洛瑜从那面破墙进屋，将萧靖川放到床上。 他不说话，萧靖川疼得头冒虚汗，邪性的冷笑：“看着我被那些蝼蚁般的人族欺负，你很得意是？” “你刚才装的很好啊，你们神族就喜欢在脆弱的人族面前装高尚，装善良，好叫他们一个个求神拜神是，真是虚伪！” 萧靖川衣裳被打烂了，嘴还在孜孜不倦攻击着洛瑜。 “怎么把我带回来了，昨夜的事就这么翻篇了？不愧是神族，气量真大，即便你救了我，也别指望我会对你和颜悦色，只要一有机会，我还是会弄死你！” 他还不了手，只能想尽办法用言语让眼前的人不痛快。 他正气哼哼的说着，啪嗒一声。 有温热的东西滴到他的手背。 洛瑜忍了一路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萧靖川住了嘴。 他哭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个走向，他抿了抿唇，半晌才艰难问道：“你哭什么？” 洛瑜无声的掉眼泪，轻咬着嘴唇，他抬手解下萧靖川的衣服。 上药。 萧靖川愣愣的没推开他，像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看着洛瑜。 他哭什么啊，被打的是我又不是他！ 洛瑜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在他的胸腹游走，有点痒，却很舒服。 萧靖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洛瑜的眼泪滴到了他的伤口。 他条件反射肌肉抽动了下。 洛瑜就靠近，还神经质的吹了一下。 萧靖川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他大气不敢出，这人指定被夺舍了！ “你疼不疼？”洛瑜抬起湿润的眸子问他。 萧靖川瞠目结舌，僵硬的吐出：“不……疼！” 洛瑜看见萧靖川的神情，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 “你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自己上药！” 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将药留下。 第10章 帮你 刚哭过的声音沙哑，洛瑜的眼睫毛 挂着泪珠，萧靖川从侧面瞥了一眼，感觉浑身别扭。 他手下的兵犯错要挨军棍的时候，十几个爷们齐齐跪下哭嚎说情的时候他都能面无表情的看完。 怎么这家伙几滴眼泪一出，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偏偏他又不好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哭，只能在心里面猜。 萧靖川擵挲着洛瑜掉过眼泪的手背，蹙着眉苦苦思索。 难道是看到我受伤于心不忍？ 那不能，我俩可是有仇的，而且昨日他那一下比鞭伤还致命，他还说过留着我是为了羞辱我。 萧靖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他的脑子只适合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洛瑜收拾好情绪，恢复了那副冷漠的姿态，“这几日你自己待着，我会叫人给你送吃的，伤没好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萧靖川视线落在洛瑜扬着的下巴，他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消退些了。 “言外之意是你要离开这里？”萧靖川滚着药瓶问。 洛瑜鼻子还有些红，萧靖川注意到了。 “嗯，神界有事，需要回去一趟！”洛瑜轻飘飘的说。 话音落到萧靖川耳边却是重锤，“你回去不会是想泄露我在人界的行踪。” 不怪萧靖川这么想，他征战多年，仇家颇多，以前在魔界出巡经常能遇见一两个伺机而动的刺客寻仇。而洛瑜也是他的敌人，会这么报复他很合理。 但萧靖川不想死，他还有事情没做。 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族欺负，要是随便来个别的仇家，估计他要变成一摊烂泥。 洛瑜察觉萧靖川的紧张，他轻笑了一下：“看情况！” 这是萧靖川第一次见洛瑜笑，桃花眼里的冰寒一下子被温暖取代，让人如沐春风。 遗憾的是，稍纵即逝。 洛瑜走了。 萧靖川还没来得及问他真正的名字。 这几日洛瑜并没有回神界，他法力不足还回不去，在萧靖川面前那样说只是想让他安分一些，有所忌惮。 而洛瑜自己一直在桃花潭中修炼，他尝试用意念给神界传递了一条自己安好，勿念的消息，至于收到与否，他也不确定。 他神体特殊，只要魂魄不散，恢复到一定程度便可回归神体复生。 曾经也是因为这特殊的神力，他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阴暗。 萧靖川在洛瑜走了之后，发奋图强的不停练习走路，想在仇家寻来前有力气逃离这里，说到底他不信洛瑜。 他还爬了一次东山顶，桃花潭边上，再次吹奏魔曲，想把那条蛇找出来，让他帮忙传递消息给自己的心腹，然而找不到那条蛇了。 花月珊和里正时常来看望他，花月珊来送饭，说是白公子吩咐的，萧靖川一听白公子才知道洛瑜现在以白玦自称。 这不是自己取的名字吗，他用的挺自然的！ 吃的里面照例有两个馒头，萧靖川问：“馒头是你做的？” 花月珊说：“是啊，这些都是我做的。” 花月珊缩着头，有些畏惧萧靖川，这人一看就很凶不近人情，她纳闷公子是怎么和这人称兄道弟的。 萧靖川不急着下筷：“白玦有没有让你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洛瑜之前确实让花月珊下药，可后来也说了最近不用放了。 花月珊说：“没有。” 萧靖川防备心强，洛瑜平时和这个小姑娘走的近，他很不放心，“这个馒头你吃！” 他递过去一个。 花月珊皱着包子脸，颤颤巍巍接了过去。 萧靖川硬是逼着人咬了一口，自己才吃，并且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让花月珊把每天的食材送过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花月珊和里正说了一下，里正也同意了，洛瑜给的金子还剩很多，里正干脆将要添的锅碗瓢盆给搬了进来，连房屋都找人修缮了一遍。 那面破墙补上了。 这几天，萧靖川乐的自在，鞭伤好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忘川河带来的创伤难以治愈，无论他怎么沉入识海，都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即便每日锻炼身体，他的体力依旧上不去。 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扳倒。 这日午时，萧靖川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周身发抖，神情痛苦，他企图用暴力在识海里激起一丝涟漪。 洛瑜快速点了他的穴道，阻止他自残的行为。 萧靖川昏了过去，洛瑜打量焕然一新的墙还有干净的厨房，心中喜悦。 锅里有一碗温着的打卤面。 他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晃了晃。 等面凉了，他才放进口中，眼睛亮了。 面有些坨了，但架不住味道的确很好。 洛瑜一根不剩的吃完，然后捧着一本书在桌边等萧靖川醒。 期间里正来过，把之前剩下的钱还给洛瑜，还问洛瑜栽树的事情要不要继续做。 事情还有不到半月了，洛瑜做事奉着有始有终的宗旨，答应明天继续栽树。 金子是他在潭低修炼的时候捡的，有很多，洛瑜捡了轻小的拿。 后来有些村民旁敲侧击，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待到红霞布满西山，萧靖川才悠悠转醒。 屋里有些黑，洛瑜刚修炼完，灵气充沛，不用点灯也能看书。 萧靖川勉强坐起来，有气无力说，“这么早回来？” 洛瑜搁下书本，后靠在椅背上：“嗯！” 萧靖川等不到下文，有些急躁：“你回去了怎么还回来？” 洛瑜实话实说：“人界很好，我还想待一段时间。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把你的消息公之于众，你需要做的就是与我和平共处，暂且将仇恨放下，等你好了，我们再来一场公正的决斗，怎么样？” 萧靖川听到前面有些鄙夷，听到“等你好了”的时候，瞳孔蓦然睁大： “你觉得我还能恢复？”他声音颤抖。 要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情日渐消沉，却又执着不肯放弃，精神极度崩溃。此时有个人对他说“等你好了”，无法不令他触动，至少有人相信他能恢复，哪怕只是安慰他的话。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仇敌。 洛瑜感觉萧靖川想哭，扭过头继续说：“可以，忘川河水伤害性虽大，但要摧毁一个人的灵丹除非先将人弄死，你既然还活着，那么灵力只是被封在灵丹里了，要解封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听话，我会帮你的。” 第11章 名字 萧靖川眯了眯眼，刚才的感动顿时消散，幽黑的眸子里闪现出意味不明：“你想要我怎么听话？或者你给我一个你愿意帮我的理由？” 洛瑜起身走到萧靖川身边，漂亮的手抓着萧靖川的领子把他拉下床。 语气平淡又似带着笑意：“床是我的！听话就是，你要认清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想早点恢复就得听我的，若是再有那天的事我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帮你的理由。”洛瑜停顿了一下，斟酌几番，“你面做的不错，这段时间就照料我的饮食！” “就这？”萧靖川觉得离谱，开口提醒道：“小神君，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踏过你们神界通天河的魔族，还是最厉害的那位主帅，这个时候随便来一个神族的人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而你？” 他欲言又止，随后嗤笑道“用这种理由，觉得有说服力吗？” 洛瑜耐心有限，慵懒的躺在床上，悠悠开口：“爱信不信！” 萧靖川：“……” 过了好久，他都没听到洛瑜的下文，但他知道洛瑜没睡。 萧靖川心里有些煎熬，细细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共处的一个月里，洛瑜根本就没对自己下过手，至于上次说的羞辱，说到底也没主动羞辱过自己，好像都是自己在自取其辱。 洛瑜回了神界也没透露出自己的行踪，那天还在人族面前替自己出头，还……还哭了…… 想到这，萧靖川莫名烦躁。 所以洛瑜好像根本就不屑于报复自己，至于自己射他的那一箭恐怕都不算什么。 萧靖川指尖敲击着桌子，他想和洛瑜接刚才的话题，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木讷的问：“诶，今晚我睡哪里？” 他看到洛瑜的眸子睁开了，在暗夜里有些清亮，皮肤显得更白。 洛瑜轻声说：“地板，先将就一下，明天自己找一块能睡的，擦干净些！” 地板就地板，他能屈能伸。 撇嘴道：“那个，你真名叫什么？” “洛瑜！”洛瑜轻声道。 洛瑜？怎么没听说过？ 萧靖川以为这人在神界应该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是怎么这个名字他闻所未闻。 萧靖川又问：“是那两个字？” “洛河的洛，一时瑜亮的瑜！” 萧靖川用手指在空气中比画，喃喃自语：“一时瑜亮？怎么写啊？” 他表情认真，但又不得要领的样子让洛瑜心尖一颤。 声音带着些无奈与萧靖川察觉不到的宠溺：“过来！” 洛瑜拉过他的左手，一笔一画在他手心里写了个“瑜”。 “哦，原来是这个字啊！”奸计得逞的萧靖川夸张的拉长尾音。 洛瑜瞪了他一眼。 萧靖川顺势问道：“你能在多长时间内让我恢复？” 洛瑜闭上眼睛，嘴上说：“看你表现！” 萧靖川蹲在他床边，靠近洛瑜，几乎脸怼着脸：“好，我给你做饭，你最好也……也信守承诺！” 他身上怎么有一股香味？ 萧靖川凑近嗅了嗅，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低下头的瞬间，洛瑜勾唇。 萧靖川这一晚上，前半夜在打坐，后半夜才睡着。 他睡的正香，突然感觉有人踹自己，睁眼就看到洛瑜居高临下盯着自己：“起来，和我出去一趟。” 萧靖川想了一晚，早就迫不及待了，立马爬起来，跟在洛瑜身后。 “不是，你就带我来种树？这算什么办法，对我恢复有什么用？” 萧靖川将洛瑜递过来的铲子一把插进翻好的土地里。 周围有人频繁看笑话，萧靖川脸色阴沉的可怖，总觉得被洛瑜耍了。 洛瑜捡起铲子放到他手里：“你这个病需要吃些好的，家里没钱买菜了，种树有钱赚。” 萧靖川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磨着牙说：“你让我给人做工？” 萧靖川很高，洛瑜站在他面前也才到他鼻子。 因此，洛瑜稍微抬高下巴才能直视他，“有何不可？” 萧靖川瞪他，脸都憋红了，“我不会！” “我教你，过来！” 他拉着萧靖川的手，手把手教他握铲的姿势，口中还喃喃教学，萧靖川被洛瑜碰过的手暖暖的。 风一吹，他立马蜷起手。 好像很很久很久没人这么温柔的牵过自己的手了。 萧靖川呆呆的看着洛瑜的手，很好看！再看自己的， 和洛瑜一比！ 又黑又大！ 他轻轻捏了一下洛瑜的手指，洛瑜抬头：“就这么干！慢慢来你就会了！” “哦！”萧靖川下意识答应了。 洛瑜捡起一棵树苗，将根部放到坑里，吩咐萧靖川道：“堆土！” 萧靖川照做了，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做。 但是洛瑜好像对他很有耐心，一点也没嘲笑他的意思，萧靖川故意装不懂捣乱，他也没发脾气，语调清冷平静再次教学。 萧靖川的郁闷一扫而空，那副受了多大屈辱的表情也换成了认真。 到后来他体力不支了，洛瑜也没为难他，让他去休息。 他就当这是日常锻炼了，连那些人族看着都莫名顺眼了不少。 靠坐在一颗低矮的小树下，没有刻意躲避阳光。 任由暖阳照在他身上，目光追寻着洛瑜。 洛瑜没穿粗糙的农家服，而是换了一身质地轻柔的青衫，头发用蓝色发带绑着，风一吹，发丝如絮飘飞。 他站起来时，形貌昳丽，玉树临风。 奈何气质太清冷，面部表情太少，对萧靖川总是一副冷冰冰的。 这时，洛瑜身边蹦蹦跳跳着一个女人，黄色衣服，她在洛瑜面前比划着什么，似乎在分享什么趣事。 随后，萧靖川看见洛瑜笑了！ 他笑了！ 不是萧靖川见过的轻笑，是真切的被逗笑的开心的笑。 有这么好笑吗？ 萧靖川不爽的想，右手从地里抠下一块泥，分解成一小块，砸前面那条狗。 狗呜呜呜的想发怒，一看萧靖川，哆嗦一下，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了。 萧靖川走过去，抢过花月珊手里的铲子，挺着胸板，语气很拽：“干嘛，抢活干啊？” 花月珊说的正起劲，萧靖川一出现他就卡壳了，想起萧靖川上次逼着他吃那个馒头的事情，害怕的躲在洛瑜身后。 声音弱弱的委屈：“公子……” 洛瑜安抚的摸摸他的头：“没事的，你先过去，下次再继续说！” 声音柔情似水，见不得一丝冰冷。 洛瑜不会看上这个农家女了？ 萧靖川皱着眉想。 第12章 潭低有东西 原来他喜欢这种干巴巴，浑身没二两肉的女人。 嘁！眼光差。 洛瑜和花月珊说话，萧靖川用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得铲着土，等花月珊走后，洛瑜才看了他一眼：“休息够了？” 萧靖川郁闷他换脸怎么这么快，连缓冲一下都没有，“嗯，来说说你想怎么帮我解开封印，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干什么都浑身没劲。” “晚上你就知道了！” “能别卖关子吗，一次性说清楚！” 洛瑜想了想，说“今天晚上先带你去沐浴！” 萧靖川“……这和沐浴扯上什么关系。” 萧靖川又开始怀疑洛瑜在耍他，想开口找麻烦。 洛瑜快他一步说了句： “你太脏了我施展不开！” 艹 萧靖川无言以对，来人间这么久他脸都没洗过，大老爷们平时都不太喜欢洗澡，何况他最近实在没心情，都差不多一个月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经过洛瑜的提醒，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胡茬有些扎手。 头发也是一次没梳过。 知道洛瑜是在嫌弃他脏，萧靖川面上挂不住，后来就没怎么说话了。 傍晚收工后，萧靖川跟着洛瑜来到桃花潭，他记性好，记得从忘川河来到人界，就是在这里醒过一次。 他走到潭边，就看了一眼，着实被自己给雷住了。 脸嘛？ 虽说长了胡茬，但依旧看得出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是无敌第一俊的太子爷。 毁形象的是，这一身衣服，他记得自己看到这衣服的时候很激动，除了小一点糙一点，根本没注意有什么不对，眼下再看，简直丑不堪言。 本来就不合身，还又脏又破，补丁还多，硬生生把他从一个风流倜傥的太子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乞丐！ 萧靖川忍受不了，“我不习惯穿这样破的衣服，你明天给我找一套新的！” 洛瑜其实早就看不惯他的衣着了，碍于之前萧靖川的防备心才没提，眼下他竟然说了，他也就应了：“好，明天带你去买衣服。现在，你把衣服脱了！” 萧靖川难以置信：“你说的沐浴就是让我在这冰潭里泡大澡？” 这泡完不会被冻傻！ “此潭乃上古时期灵犀兽修炼之所，深达百丈，因潭底有灵犀兽的骸骨，所以才会如此寒冷。你要恢复还需要借助寒潭的灵气。” 萧靖川认真听着。洛瑜又问：“会凫水吗？” “当然！”萧靖川差点翻了个白眼。 “那好，主控丹田的灵力，要流于七经八脉，你经脉被忘川河的至阴之气所伤，已经郁结堵塞。所以无论你这些日子怎么活跃锻炼，到头来效果微乎其微。若不恢复，即便封印解开了，也会导致灵流紊乱，严重会走火入魔。” 萧靖川怔了怔。 “需要用融焰诀的心法将你的经脉打通，让身体各项机能先恢复正常，你才能更好的恢复法力！” 萧靖川听他说的有条有理，心里的期待感才真正升起。 洛瑜走到他面前，指尖点在他额间：“这是心法，照着练就是了。” 一股清凉的灵流从天灵盖传遍全身。 接着洛瑜在他手上绑了个小小的水晶球：“若修炼不慎，捏碎它！” 眼神很坚定，像是一定要萧靖川回答似的。 萧靖川邪性的笑了笑，把外衣一脱露出健壮的身躯：“等着！” 他跳水前听见洛瑜的叮嘱：“切勿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 潭水的冷不像忘川河那般有千刀万剐之痛，而是刚好渗进皮肉的冰寒，多试几次就能适应的那种。 萧靖川忍受着寒冷，极速下沉，等到他能浮住不动，做盘腿打坐之姿，照着脑海里的心法练了起来。 于修炼一事，萧靖川格外有耐心，不急不躁。 融焰诀是神族的法术，他修炼起来有难度，刚开始领悟不到重点，后来慢慢的越练越顺畅，骨子里渐渐的有火流过的感觉，而皮肉却饱受着寒冷。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精神紧绷，不敢懈怠，怕稍有不注意被其中一方吞噬。 萧靖川的闭息之术，以前能维持半天，如今他估计应该一个时辰。 四周的水有流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凭直觉，萧靖川感受不到对方有多大威胁。 此时是关键时刻，他不想分神被打扰，于是一动不动潜心修习。 那东西的手在萧靖川身上四处游走，最后停在他的裤带上。 他眉头狠狠一跳。 娘的！还好没听洛瑜的脱光光！ 萧靖川此时接近收尾，身上的触感很清晰。 那东西在脱他的裤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垂涎本太子的美色？ 萧靖川猛地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浮肿发白的女人脸，那女人衣服作农妇装，翻着白眼，咧嘴冲萧靖川笑。 萧靖川恶寒，差点控制不住漏了呼吸，女鬼的一只手还在扒拉着他的裤子。 萧靖川立马就猜到这是水鬼，这里灵气充沛，不仅养活物还养死物，这女鬼看样子应该是魂魄还在体内，不好对付。 萧靖川挑起眉梢，狠狠踹了一脚女鬼的肩部，快速往上游。 女鬼比他熟悉这片水域，很快便抓住了萧靖川的脚踝，并顺势爬到了萧靖川的身上，撅着嘴要亲他。 萧靖川迅速偏过头，脸色难看的一批，与女鬼在水里搏斗起来，好在女鬼不会术法，只是身子在水里灵活，与萧靖川打的不相上下。 迂回几次，女鬼被惹怒了，不断攻击萧靖川的腹部，想让他溺水。 萧靖川被她击打了一下，喝了一口水，虽然及时闭住了，但是很难受，他需要换气。 他再次不管不顾的往上游，上升速度比刚才更快，但女鬼哪里肯让他跑掉，兴奋的追上萧靖川。 阴魂不散了是！你这种玩意平时连靠近本太子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竟然有胆子肖想本太子。 萧靖川郁闷了！ 游不过这玩意怎么办？ 她摸上来了。 萧靖川闭上眼睛。 虽然很不想…… 但是他还是捏碎了水晶球…… 几乎是在他刚捏碎的瞬间，水面处的巨大波动感传来，萧靖川抬头看去。 洛瑜正向自己游来，他的身上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一如萧靖川在忘川河看到的那种蓝，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洛瑜看到了女鬼扯着萧靖川的裤子，手里的灵流幻化成一把刀，狠狠甩过去把女鬼钉在潭低动弹不得。 他游过去，挨着萧靖川，见他神色痛苦，洛瑜捧起他的脸，嘴唇贴了上去，给他渡气 萧靖川瞪大了眼睛，眼里有错愕还有惊恐。 他居然被一个男人亲了！！ 第13章 亲嘴 触感很软，冰冰凉凉。 萧靖川脑子乱。 一方面知道洛瑜是在给他渡气，是在救他，如果自己推开，显得矫情。可是另一方面，心里别扭，这要是个女人还好说，怎么偏偏…… 关键是他还没和女人亲过呢！ 洛瑜朝他做了一个上去的手势，随后萧靖川就被他拽着胳膊上去了。 “呼啊！”一浮出水面，萧靖川迫不及待呼吸空气。 今晚有月亮，他半躺在岸边，闪着光的水珠顺着胸腹的肌肉纹理缓缓流淌，性感动人。 他呼吸还没平息下来，半眯着幽暗的眸子看着洛瑜。 看样子是生气了，洛瑜想。 在水里是看他快不行了才给他渡气，现在想想脸皮热的慌，洛瑜还泡在水里，几缕头发贴在脸上：“你怎么了？” 萧靖川眉头皱的更深了，洛瑜满脸正常和平时一样的神色让他意识到好像只有他在为和男人亲嘴的事郁闷。 他道：“你怎么不上来？” 洛瑜掬起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泼，将那几缕头发冲散：“先等一会！” 萧靖川见他一头扎进水底不见了，直接瘫软的躺倒，他用手背愤力的擦嘴唇，做出嫌弃的表情。 他腹诽：你干嘛要亲我呢？呛几口水又没关系，你直接把我拖上来就好了，你亲了我之后还不是拽着我上来！简直多此一举，你不在意，本太子在意啊，你这不是隔应本太子吗！ 萧靖川翻了个身，水面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有东西砸了下来，他又和水底那只女鬼面对面上了！ 萧靖川咬牙：“……” “你把她弄上来做什么？” 女鬼离了水动作变得迟缓，仿佛鱼儿离了水任人宰割般在岸边翻身挣扎，嘴里呼哧呼哧着。 萧靖川躺远了一点，看着衣衫和头发滴水的洛瑜。 对方动作优雅的将湿发全部挽起，薄唇轻启：“我看到他在水里轻薄于你，所以带上来给你解气！” 说着还凝出一把短刀递给萧靖川。 “轻薄？说什么呢你，我是男的！！轻薄这词用在我身上合适吗！合适吗！就算我和这女鬼搂搂抱抱了，那占便宜的是我吃亏的是她才对！……不是，她也不算吃亏……总之……”萧靖川气急败坏的辩解，他活这么久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轻薄之意就是被洛瑜在水里亲了。 洛瑜居然一点意识都没有，还以为他是因为女鬼而生气。 他起身靠近洛瑜，垂眸看着这个危险又精致的男人，“洛瑜，你听懂了吗？” 洛瑜双手推他的肩膀，拉开距离，他脸色苍白，萧靖川竟然喜欢女鬼的触碰！他不是因为女鬼而生气，那就只能是自己在水里亲了他，让他不舒服了！ 他对着萧靖川冷冷的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转身欲走。 萧靖川绷着脸，拉住他的胳膊：“等等，我还想再练会儿，但是水里总是会有邪祟捣乱，你给我想个办法！” “滚！”洛瑜拂袖而去。 徒留萧靖川原地发愣，他先是看向洛瑜走远的背影，再看向地上的女鬼，最后他朝女鬼走去，一只手提起女鬼的后领：“敢占我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手劲恢复了不少，把女鬼扔回水里：“先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洛瑜知道萧靖川在后边不远处跟着，他进了家门，萧靖川随后也进来了。 洛瑜从一个包袱里找出一身白衣，正要脱衣换上，便看到萧靖川光着上半身在一边盯着他看。 洛瑜不悦的问他：“你的上衣呢？” “忘了！”即便没忘萧靖川也不会去捡。 洛瑜将手里的白衣服递过去，没一会又收回来，然后走到衣架上拿他很久没穿的灰色布衣递给萧靖川。 “萧靖川，你睡地板，白色会被弄脏，先穿着这套，明天再换白色的。” 洛瑜昨天让萧靖川在角落里找一块他能睡的地方，今日没空只能等明天。 萧靖川一看这套衣服和他穿的裤子颜色一样，不由得嫌弃起来。 “你品味真差！” 一边嫌弃一边穿，等到要脱裤子的时候，他迟疑了！ 洛瑜见他停顿，很自觉的转过了身，早就看过了，他怎么还这么在意？ 趁洛瑜转身，萧靖川快速套好了衣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洛瑜洁白的后背。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从洛瑜的后颈一路往下，肩胛骨，腰窝…… “出去做饭！” 萧靖川被洛瑜的声音吓得回过神，转身往外面的厨房走去。 厨房有蜡烛，萧靖川打开锅，发现里头温着菜和馒头，他直接端进屋，这下省事了，有人送吃的。 洛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来，有些惊讶，看到菜他就记起花月珊说要给他送吃的这件事。 洛瑜腰带没系，露出胸前的大片春色，他不疾不徐的拢好衣服，系上。 萧靖川说：“那小姑娘三天两头过来送吃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洛瑜还为在桃花潭的事心情不好，“食不言寝不语，不想吃可以走开！” “呵！”萧靖川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洛瑜闻到了一股味，刚夹起的菜也被他放回盘里。 “这馒头怎么没放糖！一点味都没有！”萧靖川嚼了几口，作势要吐出来。 洛瑜厉声道：“不准吐！” 萧靖川被吓得猝不及防咽了下去，干呕了几下，“你干什么这么大声！” 洛瑜说：“馒头里下了药！” 萧靖川：？ “给你吃的药，所以这些馒头你都给我吃完！” “不是，下的什么药，”萧靖川突然想起洛瑜以前给自己吃的馒头也是这样没味的，自己还设想过是阴损毒害人的药，他把馒头扔回碗里，直视洛瑜，非逼着他说出来不可。 “你之前就下药了，你不会想跟我说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并且想帮我？” 第14章 怎么不恨 “是。”洛瑜说。 他这么干脆，萧靖川又想问为什么了，舌头打了个转，脸色变幻莫测：“你不恨我？” 怎么会不恨？ 洛瑜黯然垂下眸子，他向神帝请求去通天河巡视军营，实则是听说魔族太子攻打神界，已经快打到通天河了，他不相信，非要去证实才甘心。 战场上厮杀一片，站在最高的塔楼俯瞰周围血腥的场景，边缘的枯木上挤满了乌鸦，洛瑜一眼就锁定了魔军后方骑在魔兽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战甲，肩扛大刀，远远看着就让人感受到那股霸道威武之气，令人胆寒。 洛瑜看他第一眼的时候禁不住满心欢喜，那张脸虽然没记忆里的可爱，但是他知道是萧靖川。 可欢喜只是瞬息之间。 随后又被浓烈的血腥味唤醒。 萧靖川真的来攻打神界了！ 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一般呼了口气，他一直看了很久，直到那一仗打完，萧靖川的背影消失。 直到脸上的泪痕干透。 之后他把自己沉进通天河睡了一觉，后来水面有异动，他接到主帅的消息，魔族夜袭，速回！ 洛瑜知道如果魔族夜袭成功，下一步就会进入神族腹地，那么他们就会陷入更大的被动，他不能让萧靖川得逞，于是就在水里布了阵法。 破水而出的瞬间带动万千碎冰，如流矢朝魔族大军袭去。 惨绝人寰的叫声如此刺耳！ 血染河水的场面如此骇人！ 他都没知觉了，那一刻他感受到被心爱之人一箭穿心是什么感觉！ 有痛苦，更多的是怨恨！ 所以他在奈何桥上看到萧靖川时，才会把他一起拉入忘川河，想让他也体会那种绝望的痛苦。 可当自己的灵魂也经受忘川河的洗礼时，他又忍不住抱紧萧靖川的身体，替他挡掉一些痛苦。 来到人界，洛瑜心中发誓任他自生自灭，绝不伸以援手，之后也真的不再搭理萧靖川，某一天，他没去栽树，而是去了镇上，中午回来时看到萧靖川摔倒在院角，一遍一遍的尝试爬起，没走两步又摔倒，他似乎还注意到萧靖川的眼角有泪光闪烁。 男人的后背在一次次的摔倒之后开裂，鲜血染红了后背的衣服，他的身子剧烈颤抖，却仍旧不愿放弃。 萧靖川是最能牵动他心的人，他好像……并不能做到对他不伸以援手。 罢了，萧靖川已经不认得他了，他又何苦执着于儿时的一句誓言。 萧靖川伤了他，他也让萧靖川体会到了痛苦，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帮他恢复之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我不喜与人结仇，不想余生都带着恨过日子，等你好了就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萧靖川嘴角抽了抽。 这人怕不是没用的书看多了，傻了！ 要不怎么宽宏大量到如此地步，自己这个大仇人近在眼前，不杀就算了，还救他。 说什么等自己好了就走别出现了，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好了之后不会反咬一口。 毕竟他现在还是有想杀了洛瑜的心思，虽然洛瑜说会帮他，但他也没忘记是洛瑜把他害成这副模样的。 说什么不喜与人结仇，呵呵！ 萧靖川活了七百多年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傻得可以！但也庆幸他够傻，不然自己早没了。 他用手摸了摸鼻子掩盖住上扬的嘴角，“哦，这样啊，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深明大义，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本来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到这点，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有酒吗，我敬你一杯？” 洛瑜把萧靖川都给看尴尬了，才冷声回答：“没有！把桌上的东西吃了，我看着你吃！” “你不吃吗，我刚刚看你夹菜了，但一口没吃，你不饿吗？”萧靖川试探。 “都下了药，我不能吃！明天我去月珊家把药给你拿来，以后你自己记得按时吃。”洛瑜说。 萧靖川在洛瑜的注视下吃完桌上的东西。 夜晚睡觉的时候，萧靖川睡在了洛瑜床下的地板，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洛瑜聊天，聊今天修炼的事情。最后试探性的问他一些关于洛瑜身份的问题，遭到了洛瑜的沉默对待，甚至还被威胁再说话就滚出去。 萧靖川立马闭嘴，意识到洛瑜这个人就算傻，也不是任人欺负好拿捏的那种傻。 “洛瑜，不是去买衣服吗，你别跟我说这狗都不住的窝有衣服买！”萧靖川双手抱胸，嫌弃的打量眼前的房子。 他换上了洛瑜那件白衣，依旧不合身，小麦色的胸膛裸露着，穿着太紧了把他的身材勒的很有野性，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洛瑜一眼都没分给他，这房子再怎么不好也比他和萧靖川住的好太多了。 他话音一落，门口出来一个年轻壮汉：“说什么呢你，有种再说一遍！” 壮汉是花月珊的哥哥，说他壮只不过是他年轻，还光着膀子，瞧着就是村里的重要劳动力，可在萧靖川面前简直没眼看，身高都没到萧靖川肩膀！ “洛瑜！不是说去买衣服吗，别跟我说这狗都不住的窝有衣服买！”萧靖川很有礼貌的再说了一遍，连语气都和前面一遍一样。 “你……你……”壮汉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拿手指指着萧靖川。 萧靖川看着那根手指，不悦的想上前折断。 “够了！”一直沉默的洛瑜阻止了他，对壮汉说，“我找花月珊，麻烦你帮我叫她出来！” 壮汉缓过气，冷笑道：“她不在！” 洛瑜站如松柏，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他昨日和花月珊说好了一起去镇上，这小姑娘不会失约！ “公子！这么早啊！”花月珊走出来，依旧是一袭淡黄色衣裙，背着个背篓，一看到洛瑜就高兴的打招呼。 壮汉黑着脸：“花月珊你干嘛去！今天你不是还要去山上种树吗？” 花月珊边跟上洛瑜边说：“我今日有事，和村长说了休息一天……公子等等我！” “你能有什么事，成天和这些外男来往，你丢不丢脸……” 壮汉气急败坏的喊了几句，最后连花月珊的背影都看不到才罢休。 第15章 赶集 花月珊最近在识字，村里有个小学堂，专门给要启蒙的孩子设立的。 洛瑜时常和花月珊打交道，发现她多愁善感，遇到一些小事很难看开，思想很悲观。 他怕有一天自己走后，这姑娘又会做那天的傻事，于是便和她提了此事，表示愿意送她去学堂识字。 小姑娘又纠结，怕家里面人反对，又怕村里面人传洛瑜的闲话；还是洛瑜又开导了她一番这事才成。 花月珊识字很快，时常受到教书先生的夸赞，笑容也变多了，和洛瑜第一次见她时的自卑颓丧全然不同。 昨日洛瑜听她说了一些学堂趣事，发现她悟性不错，打算给她买几本书和一些笔墨，“月珊，学堂授课，教的都是哪些书？” “《三字经》《千字文》，公子，先生教的部分我都能背下来了。”花月珊笑着说，步子轻快。 洛瑜与她并肩而行，温声道：“可认得字？” “家里没有笔墨，先生写的快，我记住了第一个，往往就来不及顾及第二个，不过我会借邻家小弟的笔迹来认字！公子，我会好好学的！”花月珊步子慢下来保证道。 “嗯，等会给你买笔墨，先生教的书也买！”洛瑜说。 花月珊不好意思，真切感激道：“谢谢公子，你对我真好！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萧靖川与他们俩错了一大段距离，只知道他们在聊天，挨得很近，尤其是花月珊那个小丫头，凑洛瑜很近，不看正面，萧靖川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夫妻呢。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洛瑜让他带上拐杖，就是跟破棍子！ 他说没必要，昨天的修炼起了效果，他不用那么狼狈，然而还没走到镇上，他步子就慢下来了。 从一开始晃荡在最前面到现在强撑着落在最后面。 自己再走一会可能会更慢，洛瑜忙着打情骂俏，哪有注意到自己啊。 萧靖川不甘心，冲前面喊道：“洛瑜！” 洛瑜回身看了他一眼，没有走过来，眼神带带疑惑。 萧靖川心里暗骂一声，自暴自弃道：“我走不动了！” 洛瑜回了他一个“所以呢你想怎么样”的表情。 萧靖川见他不为所动，愤恨的走过去，重复一遍：“我走不动了！” 洛瑜看向花月珊：“月珊，扶着他走！” 花月珊咬着牙绷着脸，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刚刚可是说过为公子当牛做马呢，害怕算怎么回事！ 他走了过去，抓着萧靖川的手臂：“萧公子，走！我扶您！” 萧靖川没好气道：“你拽着我走得了！” 然后，萧靖川让花月珊给他找了根结实的木棍自己拄着走，花月珊在旁边看着防止他一跤摔死！ 洛瑜走在十步之前。 萧靖川问花月珊：“你看上洛瑜了？” 花月珊吓了一跳，感赶紧抬头去注意洛瑜有没有听到：“你怎么也学村里人嚼舌根呢。” 萧靖川见她脸都红了，心下更确定了：“你看上他很正常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孩子家家的最是喜欢他这款油嘴滑舌，长的好看还有钱的主！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喜欢不能当饭吃，你还是得找个老实人嫁了才能安心过日子，像洛瑜这种一看就是会惹桃花债的，你看他眼睛就知道，啧啧啧，不是你能降得住的！” 花月珊气忿的瞪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这样说公子？你不是他的结拜兄弟嘛，何况我对公子才没有那种意思，我那叫……叫仰慕崇拜你知道吗？” “你就狡辩你！”萧靖川才不信。 花月珊张口又想解释，突然记起公子说过越解释别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掩饰，默默 闭上嘴。 萧靖川见她不说话，“你默认了？” 花月珊低着头不回话。 萧靖川见没趣便没再逗弄她。 路程走到一半，萧靖川彻底走不动了，蹲在地上喘气，花月珊给他递水。 恰好有一牛车经过，上面坐满了各路要去赶集的大婶，高矮胖瘦，目光齐刷刷看着他们。 洛瑜做主让他搭车，自己和花月珊走路。 萧靖川满脸抗拒：“我死都不上去，你想都别想！” 他感觉那些农村妇女看他的眼神猥琐，和昨天的女鬼有的一拼。 他要是上去的话，便宜都被占完了！ 洛瑜见他如此不配合，心里有火，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仪，有失风范。 于是他凑近萧靖川耳边凉凉的说：“又不听话了？之前怎么说的？” 萧靖川心里挣扎，“你丫的就不能施法传送吗，非要走路！” 他语气十分不好，洛瑜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要么上去，要么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他俩对视了很久，各自都不愿先低头。 车夫不耐烦了，“你们还坐不坐？” “坐！”萧靖川大喝一声，上了车。 “萧公子有车坐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花月珊羡慕中带着不解。 洛瑜：“你也想坐？” 花月珊说：“是啊，可是只有一个位置了，对了公子，您不是姓白吗，他怎么叫您洛瑜？” 洛瑜边走边说：“对外我自称白玦，我本名叫洛瑜！” “那我还是得叫您白公子……” 洛瑜不能用传送，他法力没恢复多少，即便今日萧靖川没怀疑，那下次呢？ 如果不能在萧靖川恢复之前先让自己恢复，到时候…… 又会怎么样呢。 他清亮的眸子染上愁绪，惴惴不安起来。 襄阳镇的某处墙角，饱受一路摧残，被占尽便宜的萧大太子蹲坐在地，他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巷口前的街道。 直到看到洛瑜的身影，他才垂下头，而洛瑜也感知到他，侧目过来，走过去： “怎么了？” “还是没力气！”萧靖川说。 洛瑜手掌翻转，将一股灵流注入他体内：“走！” 萧靖川身上一下子有劲了，他起身跟着洛瑜走了出去。 一个像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一个像窑子里高傲勇猛的小馆，这组合走在大街上很难不惹人注意。 何况，这俩长的都特别带劲，所过之处行人窃窃私语。 洛瑜先带着花月珊买了笔墨纸砚和书本，随后花月珊说要去卖山货，他就带着萧靖川进了一家成衣铺。 店家目光复杂的看着萧靖川的衣着，带着歉意说：“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没有适合您尺寸的衣服，只能量身定做！” 第16章 红痣 正好，萧靖川也没有看上的款式，语气不快，“那就量身定做！拿纸笔来，我画你做！” 掌柜的面带笑容，在洛瑜的示意下拿来了纸笔。 还是这位白公子看着好说话。 洛瑜来过一次，掌柜就记住了他，知道他不差钱，“公子，您看要选什么布料呢？店里新进了一批浮光锦，您要不看看？” 洛瑜说：“让他自己选！” 萧靖川哼了一声，提笔画了起来，他画技精湛，几笔就画出了一个款式，他画的都是魔界现下流行的款式，大胆露骨，但又不得不承认很好看，只是人界没人敢这么穿。 哪怕是男人！ 掌柜的为难起来，这种衣服他不敢做啊。 偷偷看了萧靖川一眼，腹诽他不会真是小馆，然后又看向一脸禁欲的白公子，应该不是自己猜的那样！ 掌柜咽了咽口水。 洛瑜四处挑选着喜欢的布料，细白的手指抚上柔滑的素绉锦，察觉掌柜在看他，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掌柜的眼神瞟向萧靖川，洛瑜走过去一看，脸上染上薄怒，“来到这里就要入乡随俗，重画！不然就按照店里的样衣给你做一套！” “怎么就不能穿，我以前都是穿成这样出去巡街的，这些衣服可比这里的好太多了，掌柜的要是能做上一批在店里买，保管日进斗金！”萧靖川说。 “哎哎哎……这位公子，那可别，我怕到时候铺子被砸！”掌柜的不敢雷同萧靖川的话。 洛瑜见萧靖川油盐不进，还在画那些露骨的画，伸手抢过了他的笔，自己画了几身衣服，都是窄袖的便装，还考虑到萧靖川画作中的吹毛求呲，特意给他细节上添了些刺绣图案。 萧靖川手肘撑在柜台上，吹了声口哨：“不赖嘛画的，学了几年才到这种境界的？” 他拿起自己画的看了一眼，扔到一边，“有空教教我呗！” 洛瑜把画递给掌柜，转身看外面的天气。 天空阴沉，云很厚，要下雨了！ 掌柜的领着萧靖川去选布料，萧靖川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说：“就要天蚕丝织的锦缎！” 天蚕丝是很名贵的布料，一般只有京城才有的卖，穿这种料子的也只有那些富商和皇亲贵族。 掌柜的自然拿不出，只得赔笑道：“我这里没有，而且这个镇上都没有！您要是真想要，过几天我让人去京城寻来！” 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个顶个的贵气，掌柜巴不得伺候舒坦了。 “算了，这都没有！那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料子给我拿上来！” 萧靖川摆摆手。 洛瑜挑眉看了他一眼。 萧靖川回视。 店里最好的就是浮光锦，萧靖川选了黑色的暗紫色，量了尺寸，他问：“什么时候能做好？” 铺子很小，伙计也就只有一个掌柜的侄子，萧靖川预感今日是穿不上新衣服的，果然掌柜的说：“需要三天！” “太慢了！”和预想的差太多了。 洛瑜给老板加了钱：“找些人帮忙，实在着急，劳烦你了！” 之后敲定后天来取。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出了铺子，萧靖川跟在洛瑜身后，盯着他高瘦纤挑的背影看。 脊背挺直，有一股书香之气，衣袂飘飞，又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洛瑜，咱现在去哪里？” “常青堂！”是一家医馆。 到了之后，萧靖川才知道，洛瑜让他进去扎针。 “我可是魔族，身上好几处穴位和人族不同，针法对我有用吗！” 医馆看诊台前还有几个人，大夫是个中年男子，萧靖川十分怀疑这人的医术都没有自己观摩老巫医几百年学来的皮毛强。 洛瑜端坐着，眼睛好奇的随着小二打开药柜的手，观察药材。 听见萧靖川的话，“只是扎几个简单的穴位，促进血气顺畅的，等会拿一套针，日后我给你扎……” 他顿了顿，“你自己扎！” 萧靖川笑到：“那肯定的，你要是给我扎，我还怕你谋杀我呢！” 他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不是没可能！·洛瑜的侧颈白到发光，尤其是他侧过头看东西的时候，让人有种想把他脖子咬穿的冲动。 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萧靖川深邃幽暗的眸子微眯。 之前分明没有！ 这块皮肤，这个角度，他看过好几次，确认之前是没有这块痣！ 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洛瑜身上有太多秘密，他想知道，可旁敲侧击洛瑜也不说，甚至还会发怒。 比如洛瑜明明死了，是怎么以重塑肉身的方式活过来的？ 比如他明明可以回神界却偏要留在人间！ 还有，洛瑜问他什么都能回复的头头是道，看似什么都懂，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没见过世面，比如现在他盯着那些药材，萧靖川敢说如果问他决明子的用途洛瑜肯定知道，但是如果让他认，他肯定认不出。 来医馆前经过了一卖豆腐的摊子，洛瑜也是用疑惑又好奇的眼光盯着，那摊贩问他要豆腐吗，他眼神才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萧靖川猜测他是神界某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或者小殿下什么的，是那种吃过豆腐但不知道豆腐长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又留意到洛瑜手上有练剑磨成的茧，看样子学的很刻苦，剑术八成不错。 他又猜不透了。 想知道！ 于是他凑上去贴近那点红，一本正经，“你什么时候长了颗痣？” 侧颈处温热的气息刺激洛瑜转过身，这一动，皮肤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萧靖川的嘴唇擦着洛瑜的红痣而过。 萧靖川坐直了，十分欠揍的道歉：“对不起啊，是你的脖子靠过来的，我是无意间不小心碰到的。” 洛瑜唇角紧抿，想起昨天在水里的一幕，眼尾浮上一丝慌乱，生气道：“你说话凑的太近，以后不要靠我太近，我不喜欢与旁人接触！别再有下次！” “装什么装，你成天和那小姑娘走得那么近，还说不与人接触！我就是问你脖子上的痣什么时候长的，说了好几次你都没理我，所以才靠近你的！”萧靖川开始颠倒黑白。 洛瑜可没这么好糊弄：“我看着像有耳疾吗？还有，花月珊算不得旁人！” 萧靖川心里闷闷的，趁洛瑜不注意用手戳了两下他的痣。 洛瑜触电般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萧靖川！” “干嘛？”萧靖川懒洋洋道。 周围人看过来，他笃定洛瑜不会当众发难。 第17章 魔物 洛瑜隐忍的模样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萧靖川头次看到他那么大反应，那股郁闷顿时消散。 洛瑜愤恨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没有当众发难。 倔强的走到大夫旁边，交代大夫萧靖川的“病情”和要扎的穴位。 然后，一眼没看萧靖川就走了。 萧靖川瞪大了眼睛，朝他嚷道：“洛瑜，你去哪里？” 洛瑜脚步都不见停顿，萧靖川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抬脚欲追。 大夫见状，对他说：“那位公子说，等你扎完针就过来付钱！” 他这才恢复脸色。 在心里吐槽洛瑜小心眼，碰一下也要生气，自己昨天让他亲了都没说什么。 至于吗？ 吃亏的明明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抹一下嘴巴，洛瑜转身就走的背影激发了他隐忍极久的阴鸷。 那一刻他想的是，洛瑜全是在欺骗自己，想把他扔在这里一走了之，什么“你好了之后就走！”全他娘是屁话，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把他骗出来甩掉！ 听到大夫的话才回过神来，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了！ 有些幼稚。 人家就是被自己惹生气了而已。 知道洛瑜会回来找自己，萧靖川撑着脑袋放松了一会。 眼神幽深直勾勾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大夫把他带到专门为病人针灸的房间，萧靖川趴在床上，命令：“扎背面。” “要下针的地方只有几个，你必须坐着。”大夫看不惯眼前男人不尊重自己的行为，想把人赶出去。 但是洛瑜给了他给了一部分钱。 大夫针灸术远近闻名，听洛瑜说了情况和穴道觉得很合理，对萧靖川望闻问切一番，决定按照洛瑜说的下针。 只是萧靖川一看就不是那种好惹的，“你要扎哪几个穴位，报给我听听！” 大夫迫于威压听话照做。 扎完针后，萧靖川闭上眼睛盘腿一动不动，想试试看能不能恢复耳力。 医馆内大夫病人谈话声，再远一点……医馆外面行人脚步声…… 再远一点，成衣铺掌柜的声音。 可以听到！ 萧靖川嘴角上扬，胸腔里一阵激动的热流。 他很快沉下心，尝试更远的距离。 耳边都是杂乱的声音，他快速搜寻着自己熟悉的声音。 “三十文！你要是愿意我就收，不乐意就找别家！” “三十文太少了，我这都是新鲜货，你再加点。” 嗯？花月珊那小丫头的声音。 萧靖川锁定，洛瑜走后很可能就是去找这个小丫头，他跟着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有趣的话。 花月珊在卖蘑菇，听谈话好像是这个时节不缺那玩意，小丫头的货被压价，一连走几户有钱人家都没买出去。 她垂头看了一眼用树叶裹着的蘑菇，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决定下一户还这样的话就直接卖了。 能赚到钱也是好的。 正在这时，身后有个声音喊她：“姑娘！” 是个耄耋老人，她上前问：“大爷，你有事吗？” 老人的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痰，不上不下的听着难受：“这蘑菇卖多少钱一斤？” “十二文一斤，我这里有五斤，大爷要买吗？” 老人盯着她的眼珠混浊不堪，花月珊浑身难受，见老人不答话，她礼貌的点下头准备离开。 岂料老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我全都要了！” 那力道很轻，花月珊除了之前的不舒服，还多了些毛骨悚然。 他不动声色的甩开老人的手，有些慌乱道：“一共六十文。” 萧靖川眉头促紧，仿佛身临其境般，他对危险有着狼一般敏锐的嗅觉。 洛瑜再不来，这小丫头可就悬了。 那老人手中凭空变出一枚十两的银子，狞笑，“这样可够了？” 花月珊此时不是激动，她意识到危险，可这里是条小巷，几乎没人，她眼睛四下乱瞄，丢下一句：“我不卖了！” 撒腿往一边的巷口跑，背后的老人阴险的笑了两声。 是女人的声音，细腻又魅惑！ 萧靖川：！ 这声音，不会…… 他心里五味杂陈，洛瑜再不来，小丫头真的活不了的…… 花月珊眼看着就要跑到巷口了，那老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巷口，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害怕的往另一个方向跑。 老人又出现了。 四个巷口都有老人的身影步步逼近，花月珊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连求饶求救都忘了。 因为她看到四个老人在她面前瞬息之间重合成了一个美艳妖媚的女人。 女人眼尾下有个不大不小的火形图腾，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一身紧身红衣，两条手臂和一条大腿暴露在空气中，正款款的朝花月珊走来。 每走一步花月珊就感觉心脏被压迫的呼吸不畅，那个女人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成爪停在她的脸上。 魂魄好像在脱离肉体，花月珊痛苦的想发出声音，可是痛苦和求生欲似乎在相互拉扯，她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听见公子喊她，她的神识清醒了些。 那个女人放开了她，像是上瘾般猛吸了一口空气，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然后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洛瑜出现在巷口，看见花月珊坐在地上，他走过去：“月珊，你怎么了？” 花月珊此时满脸泪水，扑倒洛瑜怀里：“公子，有……有妖怪，就在刚刚，她想杀我！是个女的，他变成一个大爷靠近我，呜呜呜……” 她开始语无伦次，洛瑜也嗅到了一丝魔气，结合丫头说的，他手中凝诀，朝某处打去。 散了，魔物走了，至少不在这附近。 他安抚轻拍花月珊的后背，等她情绪稳定了，让她再说一遍。 清楚了前因后果，洛瑜猜测魔物吃人魂魄 且能力不小。 按理说花月珊是绝无可能逃脱的，却被她放了，洛瑜猜不透魔物的动机，只能说花月珊运气不错。 “公子，这是我第一次遇见那种东西，以前听修仙的道士提起过，自己从未见过。几天前我还瞎编了一个妖怪的故事吓唬小侄女呢，如今自己见到了，真的是太可怕了，老天爷保佑我这辈子都别再遇见那种东西！”花月珊心有余悸的说。 洛瑜留意四周，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寻到魔物，他沿着墙根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他对花月珊说：“魔物盯上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吸引她的东西，这次你侥幸逃脱，下次她再出现很有可能还会找上你。” 洛瑜的话让花月珊倍感压力，无助的说：“那怎么办啊？” 第18章 鹤顶红 “有办法，在她找上你之前先把她除了！”洛瑜毫无波澜的说。 花月珊站起身，恍然大悟：“对，请道士把她抓了！” “公子的主意不错，我现在就去找道士，附近有个空苍山派，是刚成立的修仙派，价格便宜，我要早点去，听说他们门下的弟子很少，去晚了可就抢不到道士了！” “公子，我先去了，你也要小心！”她说着要走。 洛瑜揪住她的后领：“先不急。” “我陪你一块去。” 他本想自己出马，可找到魔物得费一番时间。 常青堂还有一个家伙等着他去领呢！ 听花月珊这么一说好像找道士的方法可行。 让道士找到后先告知自己一声，他再跟着去。 如果道士打不过，他就出手。 花月珊道：“好。对了公子，萧公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们走出巷子，朝拥挤的街道走去。 洛瑜闻言，语气不太好：“在医馆！” “那我们现在是先去找他吗?” 洛瑜呼吸有些重，侧颈被风拂的微微痒：“不用理他，先去找道士。” 萧靖川咬牙：…… 洛瑜！ 花月珊走了几步又说：“要不先和他说一声，万一等急了怎么办？” 萧靖川：连个丫头都知道关心我的感受，洛瑜好歹咱俩住一个屋檐下呢！哼！ 洛瑜神色不耐，第一次觉得花月珊烦，“不要再提他！” 花月珊闭嘴。 洛瑜脚步一顿，环视周围，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大手一挥。 萧靖川再也听不到洛瑜的声音。 被发现了！ 他睁眼。 偷听没有法力加持，但是只要对手能力足够大，警觉一些也是能发现的。 洛瑜反应这么迟钝，防备心太弱了。 大夫进来查看情况，“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有说多久回来吗？” 萧靖川慢悠悠说:“估计还要很久呢，空苍山离这里多久的脚程？” 快到拔针的时间了，大夫没见到付钱的人回来才问的，闻言道：“不远，从这里走到小镇口，再走三里路，爬一座山就到了，来回不用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还好。 他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 萧靖川说：“那一个时辰可能就回来了。” 大夫出去了。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药味，萧靖川屏住呼吸练习闭息，计划下次去桃花潭能呆久一些。 耳中传来外面的交谈声。 大夫压着的声音传来：“您得给我保证，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放心！只要你这鹤顶红纯正，能让人当场死亡，不会扯上你。” 男人要走，大夫拉住他问：“你们这次又要杀谁？” 男人甩开他的手：“不该问的别问。” 鹤顶红？ 萧靖川挑了挑眉，听说是人间最毒的毒药。 要不拿一瓶回去防洛瑜？ 萧靖川细细的思考起来，洛瑜阴晴不定，要是一个不高兴反悔要宰了他也说不准。 大夫进来给他拔针的时候，那脸色仿佛老了十岁。 最后一根针拔完，萧靖川脸上带笑，幽幽开口：“来一瓶鹤顶红。” 老板惊得冷汗直流，惶恐的退后一步，震惊的看着萧靖川。 萧靖川眉眼冷了几分：“听不懂人话吗？” 大夫吞吞吐吐：“我这……没有你……你要的鹤……鹤顶红。” 他不确定这男人是否听到了什么。 只好装傻。 萧靖川的戾气都要溢满屋子了：“爷有的是钱，别藏着掖着，赶紧拿出来，你刚才不是卖给别人了？” 大夫见他知道，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打死不认：“公子，我独自撑起常青堂不容易啊，上有六十老母要赡养，下有妻儿要照料，鹤顶红那种毒物我要是真敢卖，日后谁还敢来我这看病？” 萧靖川不想打人，尤其是弱鸡一样的人，因为打起来没劲。 他阴森的咧嘴：“没有是？” 大夫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萧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大夫以为他要走：“等等，钱还没结清呢。” 那个高大的男子却没有往门口走，而是朝对面的小隔间走去。 大夫脸色猛地一变，匆匆追上去。 萧靖川对着一面墙端详片刻，回忆脑海里的声音。 分析着怎么打开暗格。 大夫呼了口气：“你怎么私闯……” 萧靖川一拳砸下桌角，桌腿受力压下地砖，墙上的暗格缓缓打开。 萧靖川瞥了一眼冒汗的大夫，走上去，拿起一个瓷瓶。 里面有好几种不同颜色材质的瓶子，萧靖川拿的那个贴了张红纸，写着：“鹤顶红。” 他念了出来，嘲讽的看向大夫：“你不是说没有吗？” 大夫久久没能回话，萧靖川转身要走。 眼前寒光一闪。 他嗤笑一声。 本太子玩刀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 他躲都没躲，抬手截住刀身，反手一记肘击把人撂倒在地。 堪称神速。 人爬了几下，晕了。 “没劲！” 与此同时。 空苍山守门的弟子听说洛瑜和花月珊的来意。 激动的马上领他们去见掌事，到了议事堂，更是又端茶又倒水的，还送果，那架势恨不得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奉。 花月珊没受过这种被人敬着的待遇，坐立不安的四处张望，洛瑜则是以为人间规矩颇多，此处尤其好客，品着茶。 一路走来，峰峦如聚，草木苍翠欲滴，遇见的术士却少的可怜。 难道真如花月珊说的那般，来迟了就抢不到修士了？ 洛瑜搁下茶盏，室内焚着松木香，清新提神，是他以前常用的那种。 外边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矮壮的道袍男子进来了。 “哎呦哟，您坐您坐，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洛瑜一起身就让男子给叫坐回去。 “某姓孙，名旭，二位叫我孙道长即可，空苍山派因你们的到来蓬荜生辉啊。”孙旭的笑容自从听说有百姓上门求助后就没停过。 门派成立三个月了，一个任务都没接到，这样下去拿什么噱头招弟子，怎么开宗立派，怎么把门派发扬光大。 至今为止，门派加上他也只有二十个人，有十个是用钱买来充当门面的，掌门带着三名弟子出门历练了。 眼下只有他和五名正式弟子在山上。 至于买来的那十位，全被他派到各个山下去守山门了。 第19章 火魅 孙旭眼睛小，笑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人，刚止住笑视线里就闯入了洛瑜惊为天人的脸。 那清冷绝尘的气质，举手投足的优雅！ 仙人之姿啊！ 究竟是哪路修仙的道友啊，不知道能不能拉拢过来。 孙旭直勾勾盯着洛瑜看，在心里打量。 “这位道友师出何门何派啊，姓甚名谁啊？”他笑着问，把正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家住何方，离我们空苍山远不远呐？觉得空苍山风景怎么样呐？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修仙啊？” 他这一连问，洛瑜听完，然后冷淡回道：“白玦，无门无派，在浣溪村种地，不修仙。” “白公子，幸会幸会！”孙旭看出他冷漠疏离的态度，意外洛瑜还是个乡野村夫，他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觉得不可浪费可塑之才。 “白公子满身仙气不修仙可惜了，我们修仙的奉行降妖除魔造福一方百姓的宗旨，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一辈子耽于几亩田地，就应该有远大的志向，考虑一下来我派，你可以拜我为师……” 见他有促膝长谈的意思，洛瑜心里惦记着萧靖川，只好打断他：“我无意拜师，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襄阳镇今日出现一魔女，修为不低，险些害了这位姑娘，虽侥幸得以逃脱，但恐有后顾之忧！望贵派能鼎力相助，找出魔女将其收服。” 孙旭脸变凝重，降妖除魔替百姓除灾害的责任感一下子上来：“说说具体情况。” 花月珊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火形标记，还是黑色的！应该是个善于用火的魔。” 孙旭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听，觉得棘手。 如果在打斗的时候，火光殃及到镇上的百姓无疑又是一场灾难。 洛瑜看透了他的担忧，起身说：“魔女实力难测，事情需从长计议。你们找到她的藏身地，告知我一声。” 花月珊不解：“……公子。” 孙旭看向他：“白公子有办法，说来听听。” 洛瑜看了一眼沙漏，语气稍微快：“我还有事情，你看能接就按照我说的来，接不了我们自己解决！” 花月珊乖巧的站到洛瑜边上去，他知道公子担心萧公子，即使请不到道长，她相信公子会有办法保护她。 孙旭看出洛瑜真有急事，便说“好，我接！现在就去查看，你们带路。” 洛瑜直接道：“月珊，你是当事人，你负责带路，我先下山，到时候在常青堂会合。” 说完拂袖而去。 花月珊转身对孙旭说：“孙道长，走。” “先等一等，等我把门派的所有弟子叫上。”孙旭说。 花月珊张着嘴巴：“啊？所有？” 萧靖川在大街上张扬的走着，脖子和胸膛布满暧昧的抓痕。 路过瓦子的时候还被老鸨拦住问他缺不缺钱，他对待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会有耐心一点。 虽然不多，但也比对男人多。 可惜老鸨年老发福，笑一下脸上的粉扑朔扑朔往下掉，萧靖川直接拒绝了。 洛瑜留在他体内维持他行动力的法力正在缓慢的消失，不用多久他就又要变成虚弱无力的废物样了。 他从医馆出来就去花月珊出事的小巷走了一圈，那个人残留的气息很浓重，当即确定她还在附近。 消失这么久终于出现了。 、 萧靖川循着气味一路七拐八歪，来到一条死胡同，气味断了！ 他环顾四周。 上方跳下几个人，布衣装扮，黑布蒙脸。 萧靖川双手叉腰，一只眼微眯，作出一副疑惑又桀骜的样子。 当时确实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来意，魔女没找到，这些人就出现，着实不解，自己好像没惹事。 为首的拔出匕首说：“把鹤顶红交出来，否则把命留下。” 萧靖川悟了，两手一摊：“要鹤顶红？做梦！想留下我的命，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不是生在人界，而是出生在拥有最高血统的魔族，能够分清很多事物，有着得天得厚的优势。 如果他是人，不小心投胎成像面前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样，对着一个强很多倍的魔说“把命留下。” 想象了那个画面。 他会被自己的无知蠢哭的。 萧靖川不屑一顾的语气激怒了几人，一下子蜂拥而上。 他兴奋的血液沸腾，好战的天性被激发，当时他感觉体力还很足，足够应付。 事实也是如此。 当他把最后一个人打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后，一道红色的雾气从天而降，慢慢扩大。 女人幻化出白皙的双腿，红衣裹紧的腰身，美艳魅惑的脸庞：“嗯~哈哈哈~” 声音拉长的放荡：“你们擅闯我的地盘，是来给我加餐的？” 女人的目光放肆的打量躺在地上面色惊恐的人，随后落在萧靖川身上，微微蹙了眉。 萧靖川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没认出自己。 他刚要开口叫人，女人已经风卷残云般把地上的人都弄死了。 然后，他就被女人推到墙上。 女人身高和洛瑜差不多，她的手抚上萧靖川的胸膛，双脚悬空，在他耳边蛊惑道：“公子好生厉害，奴家这么瞧你很有眼缘呢，要不要深入了解一番？” 萧靖川耳朵被她舔了一口，实在受不了了，推开她，贱兮兮叫道：“姑姑~，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女人曾是魔界长公主萧红，如今是妖魔界重点通缉对象——火魅。 萧红踉跄半步，闻言半眯起眼：“萧靖川？你怎么在这？” 萧靖川记得萧红从来都是喊他川儿的。一百年不见突然生疏了，有些不习惯。 但是想想她都经历了什么，他也就明白了。 “我这不是嗅到姑姑在附近，所以就来找你啊。”这是以前和萧红说话的语气。 萧红道：“你是萧无柬的儿子，就不怕我杀了你？” 萧靖川说：“他是他我是我，姑姑恨他，干嘛要牵扯到我。” 他知道今非昔比，萧红恨他老子，肯定不会念及旧情轻易放过他，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问清楚她。 不然，下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火魅的指甲很长，朝萧靖川脖子袭来的时候划出了几道浅红色的长痕。 萧靖川灵活躲避：“姑姑，我有事情找你，冷静冷静！” 火魅眼里怒火燃烧，双手闪现两把回旋弯刀。 第20章 封忆咒 其中一把弯刀极速朝他面门袭来，萧靖川下腰躲过，飞檐走壁踩上墙头，弯刀余势撞向墙，发出一阵强震感，紧接着砰的一声，墙哗然倒塌。 萧靖川就势一滚，灰尘太呛，他起身掩住口鼻。 这下好了，死胡同不再是死胡同。 “魔族尊贵的太子殿下，魔界的战神，怎么如今这么狼狈？你再这样不反击，我可是真的要下杀手了。” 火魅往前走几步，手里凝聚起一团火苗，眼见着有朝萧靖川扔的趋势。 萧靖川整理袖子，毫无惧意说：“我法力被封了，打不过你。如果你真的要杀我，能不能在 我死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火魅举着火团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熄了。 “你倒是不怕死，神魔大战刚结束，听说你失踪了，未曾想是窝居在人界。”她嗤笑一声：“想问什么？” 萧靖川等的就是她这句，深吸一口气，“我想问魔界深渊……” 听到魔界深渊，火魅瞳孔骤缩，像是发疯似的掐住萧靖川的脖子： “魔界深渊！你还有脸跟我谈魔界深渊！你老子把我推下魔界深渊的岩浆里整整九十九年，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我必须无时无刻在六界找寻水系魂魄啃食，否则就会被烈火焚食，啊！遭受妖魔界的唾骂，成了别人眼中的恶魔，都是你们害的，我要杀了你，拧断你的脖子丢到萧无柬身上，让他体会丧子之痛，我要报复他们，让他们后悔~哈哈哈。” 她疯魔的声音简直要刺破耳膜，萧靖川用力掰开她的手，讽刺的说：“萧无柬厌恶我这点你清楚，丧子之痛在我这里他是体会不到的，姑姑还是去找他的小儿子。” 火魅冷静了下来，哑声道，“太久，不记得了。” 萧靖川冷哼一声：“还有，我想问的是六百多年前萧无柬联合八大氏族在魔界深渊里大肆屠杀异兽，最后损失一万兵力，究竟是在找什么？当时我母亲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我母亲出来之后恶疾缠身，不治而亡。” 火魅身体一顿，眼里有诧异，“谁告诉你这些的？” 如果她还是当初的萧红，必然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情，因为有人苦苦哀求过她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孩子。 可如今嘛，火魅看着萧靖川三分像萧无柬的脸，她笑了。 萧靖川说：“我母亲的死疑点颇多，很多事情有迹可循。” “你母亲当年和我进魔界深渊是为了找你，准确来说你母亲的死很大一部分是你害的。当时萧无柬秘密发兵追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可以让萧无柬对你母亲起杀心，具体是人还是物我不清楚，但你母亲一定知道。因为你母亲找到奄奄一息的你时，被他围杀，他们夫妻虽然不合，但也没闹到相杀的地步。可他那时候就想杀了我们灭口，后来你舅舅赶来才阻止了他，说什么你母亲恶疾缠身，不过是萧无柬的阴招罢了，你看如今的我也没逃过。” 萧靖川气息稍乱，攥紧手：“救我？我怎么不记得，你在诓我？” “你不记得，是因为你母亲为了保全你给你下了封忆咒，他怕萧无柬的魔爪会伸向你，她把你送到军营那是为了让你远离萧无柬的控制！”火魅毫无保留的诉说当年的事。 看着萧靖川沉默的样子，她问：“知道了真相，满意吗？” “封忆咒能解开吗？” 萧靖川重重呼了口气，有种确认真相后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不意外母亲的死和萧无柬有关，不论是最初的猜测，还是他循着蛛丝马迹调查的结果都和萧无柬脱不了干系，后来真相断在萧红这里。 如今水落石出，个中缘由竟如此曲折，自己也是当事人。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母亲死了这么久，他也见惯了生死离别，早就不会流眼泪。 他执着的只是一个真相。 他好奇自己被封掉的记忆是怎么样的。 对母亲的记忆也只有她卧床不起之后，病恹恹的了无生气，他想找寻有没有母亲其他的模样。 火魅冷笑一声：“你好冷血，眼泪都不掉，听了这些不应该自责悔恨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哭的啊。” 萧靖川重复一遍：“封忆咒能解开吗？” “不清楚。” “哦，那我走了。”萧靖川低着头，大步想走。 “等等！”火魅闪到他眼前，左手指甲按压他的胸膛，“我的地盘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萧靖川冷然道，“你不会杀我的。” 火魅笑着说：“我想看你和萧无柬父子相残。在那之前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川儿！” “那你拦着我走做什么？” 火魅捏了个诀，雾气中显现一张人脸。 洛瑜！ 他目光被吸引，画面中洛瑜出现在巷口，面色有些红，喊着花月珊的名字。 这是…… 火魅的记忆画面。 “这谁啊？”萧靖川装不识。 火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认识？可我闻到你身上有这个男人的味道呢！” 萧靖川轻咳一声，掩饰道：“大街上人来人往蹭到很正常。” “只是蹭到？气息很浓啊，是由内而外的，你们什么关系？” 萧靖川也不装了：“认识，不算有关系，怎么了，你想干嘛？” 火魅拍了拍他的胸膛，随后道：“他是很纯正的水系魂魄，灵力很高，是极其难见的珍品！如果我吃了他，至少三十年内不用吃别的魂魄了，我要你帮我！” “帮不了，他可是神！我现在连你都打不过，怎么是他的对手？” 他总算知道花月珊为什么能逃脱了，感情是萧红发现了更具吸引力的珍品。 “神又怎么样！只要你配合我，我有耐心吃了他。” 洛瑜对他还有用呢，怎么能让他被吃掉，萧靖川再次拒绝。 “听说妖族的狼妖王爷，神族主帅还有魔界的一些残党部落正暗中搜寻你的下落呢，你想和他们团聚吗？” 这句威胁让萧靖川步子停顿。 戳到他的痛点了，他一点也不想被仇家找到。 火魅得逞的样子让萧靖川恼火。 吃了洛瑜？ 想都别想，人是他萧靖川的，就算是他姑姑也别想惦记！ 他眼底深不可测，阴恻恻回道：“好！” 火魅消失了，留下一地的尸体。 尸体没有一个是水系魂魄，所以火魅没吃。 他看了看天，有一个时辰了。 看样子快下雨了，他往常青堂走去。 要是洛瑜回去没看见他，说不定会以为自己走了。 然后高兴的庆祝拜脱他！ 哪有这么好的事，萧靖川非要缠着他，洛瑜不兑现承诺让他恢复，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21章 撑伞 一大滴水落在胸膛的抓痕上，凉凉的。 下雨了。 萧靖川低头看着胸膛，要是等会洛瑜问起来该怎么说？ 心绪烦躁。 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四处躲雨。 他没有向别人解释的习惯，洛瑜要是识趣一点闭口不问他倒是省事，如果问了他不回答的话，洛瑜八成在回去的路上要给他难堪。 萧靖川琢磨出点洛瑜的性格，这人对待别人虽然也是话少，但都是和颜悦色。唯独对自己神色冰冷，还有些小脾气，萧靖川要是不主动说话，洛瑜很少主动开口。 想来这人也没想象中的圣父，对待自己这个仇人肯定是怀有怨恨的。 他笑了一下，想起洛瑜今天被自己戳得生动的小表情，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他抬起头的时候，嘴角挂着笑，迎面看到不远处的洛瑜撑着伞向他走来。 水墨伞下的青衣被风吹拂，在雨中那么缥缈朦胧，执伞的人却稳如松竹。 洛瑜看到他，脚步顿住，想是要等他走过去。 看样子是特意出来找他的，萧靖川迈着长腿走过去。 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你去了哪里，我等你等的无趣出来寻你，走了一圈也不见你人。” 雨水把萧靖川身上都淋湿了，浓黑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有些渗进眼睛里他也一眨不眨的看着洛瑜。 眼神像是会发光一样。 洛瑜偏伞替他挡雨：“我去了哪里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萧靖川个子高，很自然就拿过了伞：“厉害呀，这都知道。” 洛瑜没接这句话，他们两个彼此有默契的在雨中沉默的走着，谁也没先开口。 萧靖川瞥了眼洛瑜。 耳朵红了！ 空气湿冷，他的耳朵怎么会红，难道他热？ 萧靖川腹诽，他每隔一会就忍不住瞥一眼洛瑜。 风把雨吹斜，萧靖川把伞偏向洛瑜那边。 “你遇见那个魔女了？”洛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萧靖川沉默半晌才说：“嗯，遇见了，打了一架，你看我身上这些彩头都是拜她所赐，怎么？你要替我报仇？” 洛瑜说：“她放了你，你们认识？” 萧嗤笑：“你怎么不说是我放了她？” 洛瑜站住，微仰着头看他：“你缺少自知之明这点觉悟，既然你和她交手过，那请你告诉我她实力如何，怎么样找到她？” 萧靖川很坦诚道：“实力一般般，在以前我都不放在眼里的，不过她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会隐匿自己的踪迹，一旦决心不想被你找到，那就真的会很难找到她，这点我深有体会。”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别担心，你会遇上她的！” “为何如此笃定？”洛瑜问。 萧靖川笑了：“因为她说她看上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洛瑜面无表情甚是无趣，只好道： “……的魂魄了” 洛瑜闻言，心下了然，然后又产生疑问。 萧靖川能脱身难道和魔女关系匪浅？ 他在空苍山就感受到自己留在萧靖川体内的法力剧烈波动，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神速赶下山。 波动却停止了，人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但还是很快赶了过来，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洛瑜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只觉得有必要和魔女打一架。 洛瑜非要回常青堂结账，那大夫看着萧靖川安然无恙的回来神色慌张。 洛瑜不明所以，萧靖川上位者一样坐在看诊椅子里盯着大夫，什么都没说。 然后跟着洛瑜走了。 有个小男孩在街边卖伞，萧靖川觉得和洛瑜共用一把伞有些怪异，而且伞太小，他的体格又大，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便开口让洛瑜再买一把。 洛瑜抿唇，久久不言，久到他以为洛瑜小气不愿出那个钱的时候，洛瑜掏出钱袋子让他自己选。 萧靖川随便选了一把，自己撑一把伞果然爽。 其实他很久没有撑过伞了，遇上下雨天要么是顶着风雨在血海里厮杀，要么是开了法力结一层结界。伞这种东西，应该就是儿时会用的小玩意，现在突然重温，感觉还挺新鲜的。 快要走到镇口的时候，和花月珊孙旭几个道士迎面遇上。 那几人身上开了防雨结界，花月珊身上也被开了一道。 萧靖川看着结界的灵流，毫不避讳的说：“洛瑜，他们几个修为太低打不过魔女的，你把人家叫来，不是叫人家送死吗？” 孙旭顿时感受到了侮辱，挺身向前道：“这位兄台，说话要谨慎点，我们几人之前也是修仙大派出身，纵使魔女再厉害我们也会拼尽全力制服她，为百姓消除祸患。” 萧靖川不屑的摆摆手，不多言语。 人家上赶着送死，自己要是阻拦，怕是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洛瑜斟酌萧靖川的话，“他说的不无道理，孙道士是我思虑不周了，钱我照付，你们回去！” 孙旭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维护一方安宁，是我们空苍山派的责任，岂能因为怕丢失性命而退缩，白公子，即便没有你这一项委托任务，我们一样会追查到底。” 其他的弟子纷纷附和：“就是，追查到底！” 孙旭拿小眼睛看了洛瑜一眼，有些失望，然后朝后面的花月珊道：“花姑娘，烦请你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花月珊的犹豫症犯了，下意识的看向洛瑜征询意见，可是洛瑜在看萧靖川，而萧靖川正望着半空中的某个方向。 孙旭苦口婆心道：“花姑娘，虽然你是女子，但也应该要有自我意识，魔女缠上的是你，这个时候要为自身安全找想，别老指望白公子……” 心思被孙旭看出来了，花月珊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就带他们过去看一下没什么的，魔女早就不在那里了，如果公子不等她的话，她就跑快些，应该能追上。 萧公子身体不行，公子带着他应该走不快的。 “哦，好的，我带你们过去！” 她走了几步，看到孙旭几人惊恐的看着她身后，花月珊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洛瑜大喝一声： “月珊，躲开！！” 紧接着她被洛瑜一阵风似的推到一边，身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而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赫然站着她今天见过的魔女。 萧靖川好整以暇的撑着伞在边上看着戏。 洛瑜对花月珊道：“去孙道长那里！” 孙旭惊骇过后，立刻热血沸腾，如果能收服这么个玩意，以后空苍山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这雨下的好啊。 他让两个弟子保护花月珊，自己拔剑带着三个弟子冲上去了。 第22章 姑姑和洛瑜打架 火魅捉弄般挑逗孙旭几人，陪他们过了几招，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洛瑜，等着洛瑜也加入进来，好试探一番实力有多强。 洛瑜隐约觉得魔女的眉眼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随后他又否定了。 自己遇见过的人不多，这魔女特质如此明显，不可能想不起来。 难道是六界内眉眼相似的人颇多，自己见多了就混淆了记忆？ 孙旭满头大汗，三个弟子有一个被踹出了老远，不知死活。 火魅见洛瑜无动于衷，也没心思玩这几个臭道士了：“酒囊饭袋，你们连五阶修士都算不上，也配杀我？去死！” 回旋刀掷出，势必要收割人头。 孙旭眼见躲不过去，推开身后的弟子：“走开！” 下一瞬，回旋刀被一把流着蓝光的剑击退回去了。 关键时刻，洛瑜捡了一名道士落下的剑，和火魅打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洛瑜探知火魅的实力和他现在旗鼓相当。 四周燃起火堆，因为下雨没有蔓延。打斗声吸引了不少百姓。 孙旭看着洛瑜的飘逸灵动的身影，摸着下巴感慨道：“白公子深藏不露啊，这修为该有八阶了，还说不修仙，难道是看出了我想招揽他进空苍山故意说谎拒绝我的？” 有个弟子从地上爬起来：“师傅，白公子这么厉害，如果把他招揽进来对门派简直如虎添翼啊，你看那么多百姓看着呢，咱们也要在他们和白公子面前表现一下啊！”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为门派奋斗的勇气。 提剑加入了混战。 火魅大笑一声：“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也不过如此，今天我就要吃了你！” 说完，她俯身朝洛瑜极速冲去，洛瑜一个旋身躲过，剑在火魅的肩膀留下一条血痕。 萧靖川的神经紧了一下，火魅这话的意思是…… 洛瑜好像不是故意和火魅周旋。 萧靖川一直以为他是圣父心犯了，不下杀手，没想到他是尽力了。 他以为火魅不会是洛瑜的对手，因为他和洛瑜在奈何桥上交过手，实力远在火魅之上。 难道洛瑜也在忘川河里受了伤，他的法力没恢复！ 萧靖川灵光一现，难怪他连传送术都不用，原来是消耗法力太多。 如此的话，今天可就悬了…… 洛瑜身姿很稳，在空中甩着剑击挡火魅的回旋刀，看上去应对自如。 反观另一边，孙旭和弟子满身伤痕却还在拼尽全力抵挡着另一把回旋刀。 底下的人提心吊胆的看着激烈的打斗场景，有的小孩已经被吓哭了，有的人为免祸患殃及到自己，离开了。 花月珊一脸崇拜的看着洛瑜，对护着自己的两位道长道：“你们不去帮忙吗？” “师傅让我们保护你！” 花月珊正色道：“我走到人群里躲着，你们不用担心我，孙道长快撑不住了，他更需要你们，你们快去，我会护好自己的。” 道士走了，花月珊找了个离人群远点的地方躲起来观战，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洛瑜空翻踢碎回旋刀，他心知要速战速决，自己的法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还没结束的话，不仅是自己陷入险地，底下的百姓还有花月珊都难逃一劫。 火魅躲过洛瑜的剑，指尖快速拂过他的脸：“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洛瑜感觉自己被冒犯了，眉眼冷了几分：“魔女，回你该待的地方，人间不适合你！” “不要叫人家魔女，叫我火魅。”火魅笑道，声音里的得意仿佛吃定洛瑜一样。 萧靖川全程冷眼旁观，只是手微微攥紧了，连他都没察觉。 孙旭那边轻松了不少，见萧靖川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忍不住恼羞成怒：“那边那个大高个，你怎么光看不上去帮忙，人多力量大，你光站着魔女就会投降啊？” 在他看来这人和白玦是一道的，气质相貌不凡，甚至还自带威压，这样的人怎么看也是个有本事的，本事还可能不在白玦之下，怎么就不出手帮忙呢？ 他们都快要累死了。 萧靖川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一个是亲姑姑，一个是洛瑜，他谁都帮不了！ 没资格！ 就在火魅以为洛瑜已经到极限的时候，她放松警惕，放肆大笑。 洛瑜闭上眼睛用法力指挥剑舞动，再睁眼，身后凝了几百支剑流齐刷刷朝火魅袭去。 火魅暗道不好，她来不及召回旋刀阻挡，就被几道剑流合成的一把利剑刺入腹部，剑的余势不减，将她从空中极速钉入地上。 砰的一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众人哗然。 四周安静的只剩雨声。 洛瑜缓缓落下，看似安然无恙，实则萧靖川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火魅肯定是受了重伤，如果洛瑜先倒下了，萧靖川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带伤也要把洛瑜吃了。 于是萧靖川凝神，用天魔族血脉之间特有的传音对火魅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姑你先逃！” 他不确定火魅是否能听到，这种办法只对关系亲近的人才有用，以前还是火魅教他的，都过了那么久了，关系早就淡了，只能看运气了。 “逃？我为什么要逃，他肯定法力耗竭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倒是你答应帮我，却站在一边看戏，你可真有义气！” 太好了，有用！ 萧靖川回道：“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招，而且我现在是在帮不上忙，你先跑，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法力耗竭…… “不可能！我能感觉得到，只要他走过来，我有把握，你就继续看着！” 萧靖川扶额，见她油盐不进，只好搬出杀手锏：“姑姑，我今天见到时夜明那个老东西了，他和我说如果看到你了，一定要…… “嗯？不见了？难道是死了？” 萧靖川听见孙旭这句话，睁开眼睛，笑了一下。 深坑空空如也，只有一把剑插在里面，孙旭跳下去拔起剑又跳上来，朝着众人道：“这魔女也不过如此嘛，不经打不经打，我们空苍山派的弟子还没打够就死了，太没劲了，不过能够为民除害也是功德一件……” 那几个弟子下意识直起腰板，脸上带光。 洛瑜紧咬下唇，因疼痛感微微弯腰，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第23章 做梦 萧靖川微微眯起眼，审视着他：“小骗子，站稳了！” 就这么点能耐，你能回得了神界，骗子。 洛瑜没什么话好说的，只想养伤，“回家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踉跄一下，萧靖川只好搂住他的腰，洛瑜顿时大气不敢出了。 “你好湿！” 萧靖川嫌弃道。 主要是不习惯伺候人，扶着洛瑜和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 洛瑜：…… 你不是也湿吗。 萧靖川目光往人群那边搜索：“那小丫头去哪里了，嘿，有事溜得比谁都快。” 花月珊小跑着过来。 萧靖川对她说：“扶着你家公子！” 洛瑜远离他的时候，萧靖川腿一软差点摔倒，手上的伞落到地上，身上支撑的灵流猛的被抽走了。 洛瑜冷冷的看他一眼。 萧靖川咬了咬牙，强撑着站立，“你也支撑不了多久，想办法找辆车，我们总不能爬回去！” 洛瑜自然不用他多说，让花月珊去和那边还在和人群互动的孙旭求助。 孙旭一听，马上安排一辆马车，把他们送回浣溪村。 回去之后，洛瑜让花月珊把之前的药拿给萧靖川并嘱咐他每日都要吃。 “可以加在菜里，也可以直接吃，这是一个月的量，你看着来！\" 萧靖川打开纸包装，只见里面是一小堆粉末，还有些隐隐闪烁的东西在里头，“这是什么？” 洛瑜嘴唇发白，他急需回桃花潭修养恢复，急匆匆道：“药！你能恢复这么好多亏了它。” 说完，他步子不稳的走了出去。 萧靖川坐在地上，看他出去了连忙爬到床上去，把粉末凑近鼻尖嗅了嗅。 洛瑜的味道！ 呕！ 他装模作样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又将东西仔仔细细的包好，放在枕头底下。 准确来说，是洛瑜身上那股香味，不是经常能闻到。 他今日和洛瑜挨得近也没闻到，也就那天晚上闻到过一次。 身上的衣服没换，萧靖川懒得动，湿哒哒的不影响他睡觉。 体力透支，他很快就睡着了。 眼前雾气迷蒙，耳边有脚步声响起，很多脚步声。 那些声音急匆匆，萧靖川感觉有人从自己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皱着眉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奈何雾气太浓。 伸手抓人，那些人就像空气一样触碰不到。 “太子殿下，你快来，你快来！”一道妇女的哭腔尖声喊到，“王后不行了，快来见她最后一面，快点！” 一瞬间，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母亲死的那一天 自己这是做梦了。 那些雾气散去，所有的场景浮现。 一个穿着露手臂衣装的小男孩急匆匆从他面前跑进宫殿。 他也来到了殿内。 床上的女人病态愁容，显然油尽灯枯，她拉着小男孩的手：“川儿，记得母亲说的话，……去找你舅舅……” 女人痛苦到说不出话来了。 小男孩跪在地上，满脸泪水：“母亲，川儿记得，要去找舅舅去上战场杀敌，变得很厉害，以后不会被父亲欺负，川儿都记得！” 女人最后看了一眼小男孩便咽了气，萧红捂着帕子在一边泣不成声，最后她拉着小男孩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萧靖川眼眶酸涩，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时隔多年又梦到这一画面。 难道是今天终于确认萧无柬是凶手，提醒自己要为母亲报仇吗？ 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虽然厌恶萧无柬，可自己对他的杀心并不重。 他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杀萧无柬这件事情权衡利弊。 他掌握着一半的兵权，舅舅掌握着两成的兵权，萧无柬废不了他的太子之位，未来的魔尊也只能是他，若是被传出弑父的名声，他怕是会被口诛笔伐，王位不稳。 舅舅早些年也时常在他耳边灌输复仇的念头，那时他担心萧无柬会暗中对萧靖川下手然后扶小儿子上位。 所以才想着先下手为强，暗中杀了了几次都没成功。 后来萧靖川一路浴血奋战，搏命挣出一番丰功伟绩，达到无人可撼动的地位，舅舅才熄了要复仇的念头，恐怕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们都对母亲有愧。 萧靖川走出宫殿，想快点醒过来。 这窒息的环境压的他喘不来气。 按照火魅说的，他中了封忆咒，忘了很多事情，那是不是因为对母亲的记忆被封了，忘了曾经和母亲美好的回忆，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的下不去手杀萧无柬…… 他又想，真是这样的话，岂非母亲不想自己复仇？ 他缓缓抱头蹲下身，想找理由否认自己的冷血，最后却发现他找的理由那么苍白无力。 他就是冷血。 就是懦弱，被权利名誉污染的懦夫。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又是一片白茫茫的。 “小鱼儿小鱼儿，你吃蚯蚓吗？”这声音是儿时的自己，他认得出来。 噗通！ 有什么东西在水里跳跃，鱼？ 这也是自己的记忆吗，怎么看不清楚？ 说话声停了，传来一阵水声，应该是有人划着水波，鱼跳动了几下。 “不吃蚯蚓不吃蚂蚱，那你喜欢吃什么？” 他小时候这么傻？和一条鱼说话！ “要不我给你拿水果，你要是再不吃，我就把你抓上来煮了吃！” 这好像有点自己的味道。 小川川离开了一会又回来了，听声音是在喂鱼。 “原来你真的喜欢吃水果呀。” “你好可爱啊，又白又胖，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鱼。” 萧靖川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抬步想远离。 这时，小川川惊恐的叫了一声：“你是妖怪！” 池塘里的鱼变成一个白净漂亮的男孩，在水里浑身赤裸，他露出上半身手里拿起果子递给小男孩：“谢谢你！我不是妖怪。” 小川川看呆了，他接过果子，还在男孩的手上摸了两下：“那你是什么？” 男孩把手缩回水里，有些害羞：“我是鱼。我不是故意闯进这片池塘的，我就住几天我就离开，你能不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吗？” 小川川一脸傲娇：“那要看你表现，我要你陪我玩，做我的鱼。” 男孩眼神躲闪，脸上悄悄爬满红晕：“好。” 小川川忍不住扑进水里想抱住他，谁知道他太矮，水没过了他的头顶。 男孩赶紧把他捞了起来：“你不会凫水吗？” 小川川顺势搂住男孩的脖子：“不会，小鱼儿你教我。” …… “你不要摸我腰，手向前滑！闭气……” 萧靖川看不见画面，听着声音很想把自己从水里捞上来抽一顿。 小小年纪公然耍流氓！ 还是对一个男的…… 他怎么不记得了，看不见…… 难道，这是被封去的记忆吗？ 第24章 又哭了 “川儿，你在哪里？别玩了，该吃饭了。这个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 “二嫂，川儿可能贪玩，忘了时间。” 母亲和姑姑的声音。 河里的小川川急忙回到岸边，小声道：“你快躲起来！” 男孩变回鱼，想潜到水底。 小川川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上来，啵的亲了一他的身子，笑呵呵的说：“我吃完饭就回来，等我！” “母亲，我在这里！”他跑了过去。 “站好，身上怎么那么湿，贪玩掉进池塘里了？……学凫水，谁教你的？” “那还用教吗？母亲，我随便学学就会。” “又不听话了，小小年纪身边不带个人，水都比你高，一个不注意我看是水玩你还是你玩水！……看什么呢，回去吃饭。” “……母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你是皮痒了！” 声音远去，萧靖川半跪在他们刚说话的池塘边，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母亲的声音中气很足，他能感受到自己和母亲愉快的相处氛围，她临死前一段时间总是要把萧靖川叫到跟前说话。 那个时候他即使忘记很多还是记得眼前人是母亲，血缘关系产生的情感羁绊任何东西都消除不了。 “母亲……” 天光大亮，萧靖川坐起身喃喃道。 墨发披散，深邃俊美的脸颊上还挂着新鲜泪水。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然后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梦醒了。 收拾好情绪下床，打开洛瑜装衣服的包裹想找一套换上，想想还是 算了，等一下也是要去桃花潭的。 来到桃花潭，他跳了下去。 底下有蓝色光源，即使昨天洛瑜没说他去哪里，萧靖川也猜到他在这里。 迅速下沉游到洛瑜面前，他浑身散发着柔和光，唇色很淡。 萧靖川凑的很近，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洛瑜睁开了眼，看见是他又闭上了。 底下的女鬼周围聚集了好几个水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自古鬼怪都怕神的光环。 萧靖川在离洛瑜最近的地方打坐。 二人互不打扰，在桃花潭一待就是十天。 守在他们家的人都怀疑他俩私奔不回来了。 孙旭自从那一战过后，更加确定要把洛瑜请到门派的决心，从萧靖川去桃花潭 的那天一直守在这里，苦等不见人，询问花月珊，她也不明所以。 这么些天他把村里的人认识个遍，还不见人回来。 “师傅，等这么多天也没等出个人影，要不咱们先回去，如果人回来让村民通知一声就行了，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孙旭一拍弟子的头，“这叫诚意你懂不懂！人家那么大本事，心高气傲的，不用点心这事能成啊？” 弟子哭丧着脸说：“那新招的弟子没人带怎么办，要不您回去，我替您在这里等？” 空苍山确实招到十几个人，看趋势还有增加的势头，孙旭知道这事也重要，便道：“那等白玦回来了，第一时间回门派找我。” 弟子松了口气，朝孙旭下山的背影拜了拜，眼下掌门未归，门派事务可全靠你了师傅。 他巡视四周想找块好地方躺着休息，这一看，有惊喜。 山上有两个人并肩走着，高一点的那个把手臂搭在另一个人肩上，衣服一青一白。 洛瑜推开他的手，佯怒道：“离我远点，手脚再不老实就砍了。” 萧靖川被他推也不恼：“我现在经脉打通了全都是你的功劳，我高兴感激你，揽一下你怎么啦！心眼这么小，小心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洛瑜勾起嘴角笑了：“我有妻子。” 萧靖川顿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这样子和为人夫君根本不沾边，有妻子还和花月珊走那么近！诓我呢？” 洛瑜反问：“有妻子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走近？” 萧靖川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心里不舒服，闷闷的说：“花月珊是女的，你和他走近产生了感情，你的妻子怎么办？” 洛瑜不会真的喜欢花月珊那个丑丫头。 洛瑜定定的看着他，淡漠的眼神中仿佛有浓重的悲哀：“那就不要妻子了。” 萧靖川被他这眼神看的不痛快，“那你可真是够水性杨花的，我可不像你！” “看出来了。”洛瑜边走边道。 萧靖川确实不像自己长情。 当年的承诺终究太过儿戏，萧靖川当时年纪小，说出的话可能出自真心，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忘了，而自己却当真 了，在海底日复一日的思念着他，临摹着他的画像。 如今都成空，黄粱一梦罢了。 自己如果在他面前提小时候的事情，未免太可笑。 还有可能换来一句嘲讽，童言无忌类似的话。 等过半个月去寻火灵芝和灵蛇草，萧靖川就能恢复了。 有可能他们不会再见了。 萧靖川察觉到他流泪了，心里紧了一下：我把他说哭了？ 一个大男人说一句都不行，好娇气。 说起来这是洛瑜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了。 萧靖川欲图转移话题，顺嘴道：“你妻子是怎么样的人？” 没想到洛瑜哭的更凶了，眼睛瞪了他好久。原本只是默默流泪，现在肩膀一颤一颤的，眼里泪光潋滟。 萧靖川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没欺负他？ 他不知所措的揽过洛瑜的肩膀，好兄弟似的安抚道：“你哭什么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打你了呢。”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这句过后怀里的人泄出哭腔，萧靖川识趣的不敢说话了，就那么站着。 洛瑜转过身把下巴垫在他的 肩膀，萧靖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结巴：“不是……你…我们这样……不合适！” 他手自然下滑到洛瑜的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以他们对立的关系，就算缓和了点，也没到做这种友好到可疑的举动。 可话说出来却好像变味了。 洛瑜的腰很软，在奈何桥上他就见识过了，可是打架的时候却很有力。 现在他一哭，有种很脆弱的破碎感，那哭泣的气息喷在萧靖川脖颈处。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慌忙的想推开洛瑜。 “嘶！……你怎么又咬我！”萧靖川揉了揉被洛瑜咬的肩膀，控诉道。 洛瑜整理了下仪容，轻飘飘的一句让萧靖川闭嘴：“你抱的太紧了，我喘不上气。” 沉默的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萧靖川气不过被他咬了，还想把他弄哭，洛瑜的妻子应该是他的泪点。 于是他和洛瑜撞了一下肩膀：“洛瑜，你的妻子姿色如何，花月珊比得上吗？” 预想的泪人没出现。 洛瑜淡漠的回答：“姿色平平，是个男人。” 第25章 洛瑜的心思 空气静默须臾，萧靖川如遭雷殁，站住不动。 他知道龙阳之好，魔界有些男子长得比女人还国色天香身材婀娜，他们普遍被进贡供人取乐，地位低下如同畜生。这种事情近一百年在魔界流传，他多在军营未曾真实接触过。 让他难受的不是这种事情本身，而是洛瑜居然喜欢男人！ 他喜欢男的！ 既然如此他肯定对花月珊没兴趣 ，那他对自己呢？ 他鸡皮疙瘩瞬间起来，眼前浮现之前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的事情。 洛瑜不给他衣服穿，让他在他面前裸露，难道是…… 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萧靖川咬牙。 上次洛瑜也哭了不会是因为看到自己被欺负不忍心才…… 还有他在水里那次不会也是故意占他便宜？ 他咬着牙不敢妄下定论，洛瑜走远了，没等他。 在镇上的时候，自己不过是碰了一下他，他反应很大，和女人一样。 萧靖川脸色难看，正常男人那样接触很正常，可是洛瑜…… 一桩桩的事像珠子一样串起来了，他用手捂住脸，心情一言难尽。 萧靖川英俊潇洒神勇无比，魔界的女人都喜欢他，每次凯旋归来都会热情迎接他，对男人感兴趣的男人应该也不例外会对他有兴趣。 洛瑜看上他岂不是合情合理！ 萧靖川搓搓手，表情有些呆滞，难怪这么大的仇洛瑜都没杀他，还要帮他。 想起洛瑜刚才那张泪眼婆娑精致刻薄的小脸，他更加肯定，哪里有人会在仇敌面前露怯的？ “洛瑜，你竟敢对我怀这种心思！”萧靖川沉着脸，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洛瑜的身影。 都有妻子还想着朝三暮四，萧靖川才不会看得起他呢！洛瑜这种人还是得远离才行，等事情结束马上就走，一刻也不多待。 山上种满桃树苗，他随手拔一棵当刀耍，他的体力恢复就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说到底他是感激洛瑜的，他感觉到洛瑜是真心想他恢复的。 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回应他。 萧靖川挥舞着树苗，四周的一大片被他霍霍摧残，断的断倒得倒。 至少等自己好之后不会想着杀他了。 洛瑜不知道萧靖川发什么疯，里正带着几人急忙从他身边掠过跑上去拯救他的苗子。 家门口立着两位不速之客。 孙旭没走到山下就被弟子叫回来，一上来就看到那山上俩人抱在一起，姿势亲密，不像是兄弟之间的正常接触，像是画本子里搂娇妻入怀的那种…… 他们难道是那种关系？ 孙旭想法一出来，眼珠子就别有深意的在洛瑜身上打量。 还别说修真界男同修们最吃洛瑜这一款了。 洛瑜能猜出他的来意，把人请进家门。 “家里没有茶水，怠慢了！你将就着说。”洛瑜示意他坐下。 孙旭笑着摆摆手：“我来找你可不是为的喝茶，白公子这几日去了哪里？让孙某好等啊，差点以为等不到了。你们怎的从山上下来？” 洛瑜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上次一战我受了伤，山上有一处寒潭利于疗伤。” 孙旭摸着下巴道：“原来如此，我们空苍山也有几处灵气充沛的疗伤圣地，效果极好，白公子不妨来见识一下。” “我并无修仙的打算，道长如果是来说这个的大可以不必白费口舌，如今的我不需要修仙。”洛瑜一出生就是神，再修仙的话岂不是自甘堕落。 孙旭开始他苦口婆心的天下苍生言论。 洛瑜不受人 的供奉，他和大多数神一样受四海和神界的供奉。 但他向来悲悯苍生。 “不修仙就不能伏魔降妖了吗？”他反问。 “自然可以，但是你没有门派支持的话在外是很难得到肯定的，除非你实力强大到每次都把妖邪诛杀不出一点意外。但凡你要是出错，有一个人说你的不好很快就会有一堆人说，而你只有一张嘴。这时候就要提现团体的力量了，一旦你受冤我们会集体为你正名洗刷莫须有的罪名。门派就是一个团体，而团体的好处还远不止这些呢。” 孙旭知道洛瑜实力不错，应该也修过道，却不愿找门派安定下来提升修为。 上次那个火魅虽厉害，可洛瑜也受伤了，如果下次再遇见这样的邪物呢，他该怎么应对？ 如果洛瑜能听懂，希望他能应了自己的请求。 洛瑜沉思片刻，孙旭说的有道理，可读书时被罚抄过几百遍的“不可自甘堕落”在脑海里回荡。 他叹了口气开始找借口：“我随性惯了，受不住管教，恐不能…… “没关系！你一来我让你当长老，只有你管人的份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每月俸禄按最高的来怎么样？”孙旭立刻道。 洛瑜：…… 算了，有钱赚也好！洛瑜想。 潭底的金子不是他实打实赚来的花着也不高兴。他记得萧靖川昏迷那几天自己用赚来的几十文买了一床单薄的被子盖在萧靖川身上时心里的高兴和满足，可是之后再也没有体会过。 种树得到的工钱都不够给萧靖川买一身衣服，洛瑜多少有些气馁，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可现在没有收入，洛瑜在潭底的时候就想着要重新找一份活，记得花月珊说过镇上码头扛麻袋一天三十文，他还想着去试试呢。 如今孙旭说一个月按最高的价钱给他结，那…… “每个月多少钱？”洛瑜淡定的问，他捏了捏手指。 有些紧张 “目前是十两，刚开派，只能先给到这么多，等弟子多起来，名声打出去，到时候还会涨的。我师兄一个月前就带着他的亲传弟子远游宣传了，他修为达到七阶，相信会有不错的结果。”孙旭见他有所松动赶忙保证。 他是富商之子有不少钱财，可后续用钱的地方多，给洛瑜这个数也不算少了，毕竟是倒贴，门派还没开始赚钱。 洛瑜喜怒不形于色，心里乐开了花，十两！ 他种一个月的树也就六钱，萧靖川一件衣服都三两了。 这么说自己干一个月都能给萧靖川买三件衣服的了。 那以后岂不是不用去潭底捡金子了！ 孙旭看他绷着的脸，他不会嫌少？ 刚想开口加一点，便听见那位白公子薄唇轻启：“我考虑一段时间。” 听出他这是答应的意思，孙旭高兴的站起身要拥抱他一下，他等了十天，要的就是这一刻，能不激动吗？ 最后没抱成，被洛瑜用法力阻挡了，孙旭大笑拍拍衣袍，一点也不尴尬。 寒暄几句，正准备道别，外边传来喧闹声。 听声音是萧靖川惹祸了。 孙旭朝门外望去，正好看到几个人围着那个大高个，他小声对洛瑜说：“白公子，你和他那个……嗯……在民间的话是要遭人诟病的，如果修仙结成道侣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修真界男男很正常！到时候你可以带他一起来。” 洛瑜似懂非懂：“道侣？” 是夫妻的意思吗？ 他动了动唇，最终也没问出来。 第26章 去打猎 萧靖川挑衅的看向几人，手里拿着那根桃树苗。 和里正一起跑上去的人里有刘三宝，他一上去就朝萧靖川动手，上次被洛瑜打的气想全部撒回萧靖川身上。 因为上次萧靖川没有反抗，他就以为这人好欺负，这次逮着机会可得好好教训一顿。 萧靖川一见是他，连里正的呵斥都听不见了，直接上去几棍子把人抽得皮开肉绽，最后还把人踢晕。 如果不是几人又求又阻挠，萧靖川真能把人弄死。 刘家离他们家最近，不知道谁去报信，萧靖川一到家门口就被几个壮丁拦住。 “一个外来户也敢如此猖狂！你毁我们村的树苗，还伤我们大哥，把钱赔了滚出我们村！” “我们不欢迎你们，滚出去！” “你要是不走，别怪我们拿棍子赶你走。” 上次洛瑜给他们赔了不少钱，他们还是觉得受到了侮辱，一直怀有怨恨。 萧靖川摇着他的“刀”，轻蔑的说：“不自量力。” 里正和另一个男子扶着刘三宝下来，几个壮丁一看被打的这么严重，对萧靖川的怒气更甚。 齐刷刷一哄而上，欲图替刘三宝报仇，其中有人拿砖头最后砸到自己的头晕过去，有人拿扁担被萧靖川卸了胳膊哭红眼睛。还有个拳头硬的最后五体投地。 萧靖川道：“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人对我行如此大礼，快免礼。” 洛瑜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皱着眉二话不说甩了萧靖川一个巴掌。 一天天的尽会惹事。 啪一声，脆生生的。 萧靖川脸都被打偏了，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阴沉着脸看向洛瑜：“你也想挨打吗？” 他刚打了一架，找回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然后他好像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法力没恢复的事情。 他向洛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注定逃脱不了一顿毒打。 果然，洛瑜夺过他的“刀”，灌着法力抽了他几十下，他怎么躲都躲不掉，最后被洛瑜按在里正面前认错。 他不禁愤懑的想，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怎么会觉得洛瑜会喜欢自己呢？ 下手这么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 里正原本脸都黑了，觉得萧靖川这人实在危险，打起架来奔要人命去的，村里实在留不得了，可是看到洛瑜的一顿操作，他犹豫了。 至少这位公子是个讲道理的，能够治住这人，而且听说洛瑜还制服了魔女，镇上的人都在打听白公子，连修真界的道长都来等了他十天。如果这么一个人是他浣溪村出去的，也能落个好名声。 于是里正大手一挥，没说要赶他们的话，简单赔钱就行。 孙旭嘿嘿看着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错不错！ 弟子喊他走快点，他还一步三回头笑的津津有味。 萧靖川和洛瑜帮着把受伤的人运到山下，一切都料理清了，他们回到家。 洛瑜关着门不让萧靖川进屋。 他踹了一下门，自觉走到厨房看能不能弄些吃的。 菜都蔫了。 山上的灌木被锄干净了，山鸡什么的恐怕是没有。 萧靖川待在这里隔应，看到洛瑜他又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出门了。 出门前他捡起那根树苗，随手在院子里扒拉了个坑种下去。 附近的山都变成光秃秃的，他走了很远的地方，看见一座非常高的山，预感物产丰富。 林间空气潮湿，鸟兽鸣叫，越往深处走萧靖川越觉得浑身舒适。 一声熊叫，让他顿住脚步，还有一声虎啸，蛇，狼…… 领头的是那只狼：“魔族太子？哈哈哈，我来这一趟还真是有惊喜啊，居然遇上了你，如果我把你送到狼族王爷那里，那可是立了大功。” 萧靖川刚开始还有些担心是自己暴露踪迹了，没想到是个误打误撞的，那好办，直接灭口就行了。 “你化身了吗，就想逮我，简直痴人说梦。” 这只狼是从这座山走出去的，恰好在狼族王爷府里做事，见过萧靖川的画像。今日回来是想炫耀自己的见闻，没想到见到了萧靖川。 他立功心切，感受不到萧靖川身上有法力波动，所以没直接回去告诉王爷，只召集自己的伙伴就想收服萧靖川。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他的伙伴即将为他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 “师傅，大事不好了！有人闯入后山禁地，大批猛兽聚集到一处，此刻恐怕……” “什么！”孙旭赶回来一口热茶还没喝，火急火燎的朝后山飞去。 “到底是什么人！没看到有结界吗，怎么闯进去的，那些守山门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他气恼的追问。 如果传出死了人，那他们最近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焦虑死了。 一路上他止不住的祈求只要那人没死，不论是谁，他一定把那人当祖宗供着，缺胳膊瘸腿没事，他找人负责照料后半生，只要没死就成！ 额…… 满地的死兽，现场血腥异常，孙旭不禁头皮发麻。 站在一地尸体中间的男人，从狼的身上拔出一根手臂粗的树干，转头看了他一眼。 脸被血溅衬得他异常疯魔，一身的白衣此刻也变成血红色。 宛如战场上的索命将军。 孙旭腿一抖，跌坐地上：“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靖川扔掉树干，笑了笑：“出来打猎，没想到你这里物产 还挺丰富，吃不了那么多，我就拿野猪和狼，其他的给你。” 孙旭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心疼，这些野兽都是他花重金找人猎来的，别的门派有高阶灵兽，而他只能先找些野兽好生养着。 可是全死光了！ 他苦笑，“我设了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结界？呵呵，我走进来的，一路上畅通无阻，这只狼成妖了，你设的结界太弱，八成是他打开的。” “把它们都弄死了，知道我损失多少吗？”孙旭悲凉的问。 萧靖川直接说：“要钱，你找洛瑜去！” “洛瑜是谁？” “白玦。” 孙旭咬牙切齿道：“你闯的祸让你媳妇儿替你兜底，你算什么男人？” 萧靖川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你但凡有点男人的意识就不应该事事让你媳妇操心，上次他和火魅打架你就在一旁观战，人家打的都受了伤你也不心疼，哪个男人像你这样的，还有今天，公然在他面前欺负弱小，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会让他难堪的，白玦是个讲道理的好男人，怎么就遇见了你这个没有担当的莽夫！”孙旭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洛瑜跟你说的？”萧靖川逼问。 洛瑜跟你说他是老子媳妇？ 呸！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对他不好。” 萧靖川气愤的转过身，他问的是这个吗！ 而且，他为什么要对洛瑜好？ 第27章 只喜欢妻子 萧靖川不悦的看了孙旭一眼，“算我欠你的，以后会拿更好的灵兽送还给你。” 孙旭态度也缓和下来：“算了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你帮我劝劝你媳妇让他早点过来就行了，我怕他考虑太久会突然变卦不来了。” 萧靖川暂时接受洛瑜是他媳妇儿这件事：“过来？什么意思？” 孙旭恍然大悟：“看，你今天把他惹急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和你说，回去记得把人好好哄哄，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闹得太僵不好看。” 萧靖川：…… 他连床都没有！ 孙旭把事情和萧靖川说了一遍，萧靖川听听就过了。 回村之后，他把狼扔在里正家门口，说了一句“白玦给你的，我明天不种地”就走了。 里正震骇的看着地上比一般狼大两倍的狼…… 今天洛瑜和里正算账的时候，洛瑜为了表明萧靖川是真的知道错了，让萧靖川明天自己去山上拔被他霍霍的树苗，然后重新栽苗。 他才不乐意呢。 认错？不过是被迫！ 希望里正收了狼之后能够识趣一点，自己找人去种。 他扛着野猪回家，提着刀收拾。 屋里传来一声怒喝：“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声音从胸腔震出，可见洛瑜动怒了。 被洛瑜打的伤还疼，萧靖川识趣的没有还嘴，只是默默的开膛破肚。 血腥味混合着野猪肚子的气味，上头！ 萧靖川皱了皱鼻子。 洛瑜实在受不了，扶着门走出去，粗声道：“萧靖川，你听不懂话是吗，这东西味那么大，找别的地方弄去。” 见他难受的声音都变了，萧靖川稀奇的走过去调笑：“山坡风大，味儿一会就吹散了，你忍一忍。” 萧靖川满身是血，洛瑜更难受了，他用法力把萧靖川和野猪传送到山下的一条河边，连刀和衣服都给他送去，意思不言而喻。 洛瑜不吃东西能受得了，他就不行，在寒潭的时候他吃了十天生鱼，还吐了两次。 把野猪料理干净，扛回家里，他又跑回河边，拎着衣服到上游洗澡。 等他回来的时候太阳下山了，洛瑜手里拿着本书站在台阶下，花月珊坐在台阶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背书？ 萧靖川哼了一声，回厨房处理晚餐去了，花月珊受到洛瑜的鼓励，蹦蹦跳跳的离开。 萧靖川朝洛瑜道：“你晚上吃不吃饭？不吃的话我做我自己的份量！” 洛瑜之前说帮萧靖川的理由是让他给自己做饭，可是这家伙一顿都没做过，现在还一点觉悟都没有，他居然还问自己要不要吃饭？ 洛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扭头进了屋子，把门摔得震天响。 萧靖川咂咂嘴，啧了一声，“还真是难伺候。” 花月珊带了些青菜来，萧靖川煮了个青菜汤，炖了一大锅肉，盛好两碗饭。准备端进屋的时候，却打不开。 洛瑜锁门了！ “吃饭了，洛瑜，把门打开。”他端着饭不好用手敲门，只好用脚踢了两脚。 好在洛瑜没闹，把门打开了。 “洛瑜，你给我的药我吃完了？”萧靖川啃着一块骨头。 那药被他连同上衣一起放在桃花潭边上，每天一点，十天就没了，洛瑜还让他吃一个月，那么点东西怎么分一个月。 洛瑜毫不意外，点了点头，没说话。 萧靖川的手艺果然不错，肉炖的软烂鲜香，洛瑜吃了好几块才腻。 他吃饭不喜欢说话，夹了几根青菜把剩下的菜吃完，才说：“再过半个月去找火灵芝和灵蛇草，你就可以恢复法力了。” 萧靖川眉头一沉，搁下筷子，正色到：“火灵芝生长在魔界深渊，那个地方很难进去，进去之后会遭到异兽的攻击，一般要进去都会配备一批精锐将士和驯服的魔兽，单凭你现在的实力和我，那绝对是有来无回。” 洛瑜有些不高兴：“你自己的事不上心就算了，还泼凉水！不想好就赶紧滚。” “我在陈述事实，听你这话，难道你有办法？”萧靖川挑眉，这么危险的地方洛瑜都敢闯，他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别的办法。” 洛瑜靠着椅背，下巴微仰，从眼神可以看出他在思考。 萧靖川打量着他的脖子，“你脖子的痣怎么消失了？” 洛瑜一愣，摸了摸脖子，恼怒道：“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去！” 萧靖川把椅子移过去，接近洛瑜，明亮的眸子带着审视：“我好奇，你不告诉我我吃不下饭。” 洛瑜抬眸：“那就别吃了！” “你不心疼我？”萧靖川试探道。 洛瑜拿起筷子抵住他的胸膛，冰冷的说：“你脑子没坏，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你这个人真是反复无常，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在意我对我图谋不轨，有时候却对我很冷血，脑子坏掉的是你。”萧靖川翻了个白眼，头靠洛瑜近了一点。 洛瑜心狠狠跳了几下，妥协道，“你今天做的过分了，我才出手的。脖子上的痣是法力衰竭时才显现，去吃饭，离我远点。” 萧靖川本来知道答案还挺高兴的，听到最后一句有点不舒服，拿开洛瑜手上的筷子，手圈住洛瑜的椅子，戏谑的问：“你喜欢男人？” 洛瑜面无表情和他对视：“不喜欢。” 萧靖川嗤笑一声，不相信，“你都娶男人当妻子了，还说不喜欢？” 洛瑜凝眉，一字一句道：“我的妻子刚好是个男人，我只喜欢他，别人都不行。” 他说的格外郑重认真， 萧靖川表情微僵，嘲笑道：“吹你，你今天还说如果喜欢上别人就不要你妻子了，你好虚伪。” 洛瑜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弯，脱离他的圈禁，声音很冷：“是他不要我的。” 萧靖川还待再问，洛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今天哭的这么伤心，看起来真的很在意他妻子！ 所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边吃饭边看洛瑜，酝酿着小九九。 听说在一段感情里，谁先喜欢上对方谁就先输了。 洛瑜现在有可能真对他没意思，可如果想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呢？ 萧靖川深不可测的笑了。 第28章 讨好 仿佛已经预见洛瑜像个奴才一样跪在地上伺候他的样子。 到时候自己让他往东洛瑜指定不敢往西。还有等将来神魔再次开战，就让洛瑜给他卖命当棋子。 撕碎他的高傲践踏他的尊严，让他后悔这么欺负自己。 萧靖川美滋滋的想着，突然全身发凉。 洛瑜语气掺了冰碴子：“你笑什么？” 萧靖川：“……我笑原来你是个痴情种，诶既然他不要你了，你打算一直等到他回心转意？那岂不是很不划算，你还不如把目光放长远，多留意别的人。” 说完他还挺了挺腰，抬高下巴。 他一副劝导的嘴脸，平时说话多是夹枪带棒。 洛瑜没好脸色甩下一句：“与你无关！你还是多操心自己，魔界是你的地盘，能否成功拿到火灵芝主要是看你。” 萧靖川呵呵笑了笑：“知道！那个，你的法力恢复多少了？” “五成。”洛瑜没隐藏。 才五成？ “火魅没死，如果她再次出现你还能阻挡得住吗？”萧靖川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关于这一点，洛瑜也猜测过，但是没有萧靖川这么确定。 萧靖川把碗筷一丢，起身睡到洛瑜的床上，慢悠悠的说：“别管我怎么知道，她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回头还得找你，要是碰到了打不过的话赶紧跑，要是打得过的话，那麻烦你高抬贵手，别打得太惨，不然我不好向……” 他顿了顿，洛瑜犀利的目光让他无法忽视，脑子转了一圈又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一大男人欺负女人有些难看。” 洛瑜声音清冽：“这种残害人命的魔物无论男女，我见一个除一个，你和她是同党要包庇她是你的事，有本事自己护着她，别指望我。” 洛瑜的话说得很难听，萧靖川却没有反驳反而轻笑道：“同党？那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声音低沉有磁性。 洛瑜咬住内嘴唇。 萧靖川追问：“说呀？哑巴了？” 洛瑜被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既然决定了要让洛瑜喜欢上他，那自己得伪装成让洛瑜喜欢的样子。 首先：“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该说你是哑巴，那什么，你不想说就不说，早点休息！” 好好的话被他用施舍的语气说出来，洛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厌恶。 “滚下来，这是我的床！把桌子收拾了。” 萧靖川被他使唤的憋屈，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 要说自己这么好的人，只要不骂洛瑜，单是往那一站，洛瑜就应该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他。 这话是军中那些老将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原话是“咱太子殿下不用自己找女人，他只要往那街道一站，稍微那么一笑，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 久而久之他信以为真了。 如今似乎不是如此。 洛瑜是个难捂热的，脾气大不好沟通。 才说两句就生气，他不了解女人，不知道洛瑜为什么生气。 这时候如果有人替他出出主意就好了。 黑暗里，萧靖川灵光一现，洛瑜和花月珊的关系不错啊，明天去向她讨教一下。 洛瑜是个难得的对手，值得他花费心思去攻略。 一旦攻略成功，自己定会收到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想到这他抬手碰了碰床上的洛瑜，委屈道：“洛瑜，给我买一张床，睡地板老难受了。” 这语气是他学花月珊的，也不知道有木有用。 洛瑜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萧靖川一喜，用同样语气掐着嗓子问：“洛瑜，我们一起聊聊你妻子，可以吗？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我孤身一人，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想和你多说说话，想多了解一点你，你不要怕防备我，可以吗？” 洛瑜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然后头一歪，强制性睡了过去。 萧靖川头次体味到尴尬，拿手不停的抠地板缝。 第二天一早，萧靖川先起床了。 一溜烟跑下山，怕洛瑜让他去种地。 他来到花月珊的家，门口坐着花月珊的大哥。 萧靖川大摇大摆走进去，那男人听说了萧靖川在村里的事迹，缩着脖子没敢吭一声。 花月珊才醒，正在洗漱，看到萧靖川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公子呢？” 萧靖川说：“他没来，我有事请教你。” 花月珊受宠若惊：“什么事情？” 萧靖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仿佛有什么难言之瘾，半天没说话，最后一咬牙：“如何让一个姑娘喜欢上我？” 迎着花月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不耐烦道：“……那什么，我是看你哄的洛瑜那么高兴必然是喜欢他的，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做到的？” 花月珊反驳道：“我上次都说了对公子是崇拜，不是你说的那种！” 自从跟了洛瑜，她胆子比以前大，至少没那么怕萧靖川了。 萧靖川摆摆手：“行行行！随便你怎么说，快告诉我！” 在他看来，洛瑜喜欢男人多过女人。花月珊就算对洛瑜心思不纯那也没关系，他没把一个姿色平平的人族女孩当回事儿。 花月珊说：“我不知道怎么讨姑娘欢心，这你应该去问男人。” “你把怎么讨洛瑜高兴和我说就行，应该都差不多！”萧靖川不能把姑娘就是洛瑜的事说出去，不然显得刻意。 让洛瑜察觉就不好了。 花月珊没敢问他看上哪家姑娘了，她自己也没有刻意讨公子高兴，想了想只好道：“真诚相待就好！” “这算什么方法？”萧靖川不满道。 “你是公子的兄弟，我不敢骗你，我也没有经验，你还是去问那些成了亲的人！” 萧靖川眉头越拧越深，显然不信：“你就把你是怎么对洛瑜的说出来就行！” “哦，就是……” 花月珊把第一次见洛瑜到现在的事情都说了，萧靖川听后心情复杂。 什么互相说说心里话？心里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还有什么一起种地，给洛瑜煲滋补的汤！ 在洛瑜不开心的时候要想办法逗他开心？ 还不止这些，他头都大了。 第29章 请教 “还有没有别的，一次性说清楚。”萧靖川有气无力道。 花月珊仔细想了想，“暂时没有了。” 萧靖川转身走出去，恰好碰到满脸冷漠的洛瑜。 洛瑜微微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清晨凉风习习，萧靖川握紧拳头，绷着脸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语气好像用错了，他懊恼的想。 洛瑜上前一步，目光带着审视：“里正一大早把树苗带来了，在我回来前记得种完。” “他亲自拿来的！”萧靖川不高兴的问，里正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正摩拳擦掌准备去教训人，洛瑜拽住他的头发：“里正和我说过你昨天在他门前扔了一只狼的事，他今天是想自己去干的，我请他把事交给你做，工钱三十文。” “……你！”萧靖川一下子无语了，“我不缺钱。” 洛瑜哦了一声，伸出手说：“你昨天不是说要床吗？给钱！” 萧靖川哑然，有些难堪：“你等着！等你回来我会把钱给你的。” 花月珊出来和洛瑜一起往村外走，萧靖川实在看不惯他俩走近，在后边喊了一声洛瑜：“你去哪？” “镇上。” 萧靖川的衣服早就该去取了，还有顺便给他买张床。 萧靖川没往家里走，他昨天回家的时候途经一山坳，里面传出人的惨叫声，没猜错的话是火魅。 他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同时告诫她别往洛瑜身上凑。 要是一不小心被洛瑜弄死了，那冥王那老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冥王时夜明是个霸道的男人，喜欢火魅，据说是一见钟情。 在火魅还不是火魅的时候，时夜明就热烈的追求过她，被拒绝了。 后来火魅逃出魔界深渊，被时夜明抓回冥界十年。 十年里一点风声都没对外说，时夜明连萧靖川都没告诉，直到火魅逃跑，怎么都找不到了他才想起萧靖川来，求他帮忙。 当时萧靖川一句话没说，揍了时夜明一顿。 山坳里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树木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我，都干什么去了？” 头顶上空传来火魅的声音，却不见人。 萧靖川跨过脚下的尸体，往里走，“闭关修炼。” 火魅坐在最深处的一块石头上，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时夜明最近在妖界，又怎么会来人界，你那天又是怎么见到他的！”火魅逼问。 “骗你的，我连魔界都回不去何况冥界，你怎么就信了我能见到时夜明，说到底还是你对他太敏感了，身体比脑子快。”萧靖川一本正经道。 火魅勾起唇，讽刺道：“真是姑姑的好侄儿，就会向着外人。” 萧靖川道：“姑姑，人是我先看上的，我留着他有大用处。过一阵子要回魔界，我需要他帮我拿火灵芝，现在不能帮你把他弄死。如果你想自己动手，那我得提醒你一句，他法力比上次精进了不少，你打不过的。”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火魅压下眼底的情绪问道。 萧靖川抱臂，“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有魔界的消息，特意来找你打听的，我想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如果没有的话，和洛瑜回魔界可以大摇大摆，反之只能以另一种不那么光彩的方式了。 “你这算是求我？”火魅轻笑，“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萧靖川抬眸：“除了洛瑜，条件随便你开。” 从他的语气，火魅听出洛瑜是那个拥有绝佳水系魂魄的神 。 “那我也没有别的感兴趣的了，你给我磕几个响头。”火魅道。 萧靖川深吸一口气。 火魅：“怎么？不愿意的话就滚！” 萧靖川疑惑的看她：“姑姑，我从小到大也没少给你磕头，怎么会不愿意？你早说嘛。” 然后他跪下，一点迟疑都没有磕完了头。 火魅发自内心的笑了，说：“你舅舅替你稳住军心，同时朝中各方势力也派出大批人在六界寻你，这是明面上的。你的弟弟萧政暗中给你所有的仇敌透露你失踪的消息，所以现在希望你死的人比希望你活的人多。” “还有一件事，我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狼族那边已经搜到人界来了，你，好自为之。” 萧靖川昨天才杀了头狼，这么快狼族就找来了？ 火魅又说：“就算你不帮我也没关系，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把那个叫洛瑜的魂魄抽离出来。” 萧靖川侧过身子思考，闻言道，“说了你打不过他。” “我打不过的人很多，我靠的是脑子。” 萧靖川无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火魅道：“姑姑，我小时候是否有什么玩伴，比如一些鱼怪什么的？” “玩伴？太多了，记不清了。”火魅仔细想了一下。 萧靖川儿时玩性大，好溜出魔宫外面打架，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后来都让他带进宫里当玩伴了。 “那有没有比较特别的，长得比较好看的，温柔一点的？”萧靖川判断了一下梦里那个鱼精的样子。 如果长得不好看的话，自己小时候怎么会对人家耍流氓？ 嗯，说得通。 火魅没心思和他追忆过往，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没事就走。” 萧靖川见此也不提这事了，他咳了一声：“还有一件事。” “说。” “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上我？” 火魅闭着的眸子睁开，眼底有一丝诧异：“男的女的？” 萧靖川急了：“你觉得有可能是男的？” 火魅仿佛把他看透般，眼底笑意浓烈：“追男人和追女人不同，你想听哪个？” 萧靖川脸皮厚，一咬牙道：“我先听男人的。” “哦～”火魅拉长语调，“敬他爱他，将心比心，不要囚禁他。你也是个男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会让男人舒服。” 最后那句让萧靖川听出了点暧昧的意思。 萧靖川一脸迷茫，离开时还舔着脸问火魅有没有钱，被火魅一脚踢出了山坳。 “让男人舒服？” 第30章 洗澡 “舒服？”萧靖川喃喃道。 当个奴才伺候洛瑜吗？ 洛瑜从成衣铺取出萧靖川的衣服，找木匠买了一张大点的床。 来的路上他得知萧靖川问花月珊什么事，心里空落落的。 看来萧靖川是真的喜欢火魅。 心里涌现愤怒和酸涩，他决定床还是给自己买，萧靖川滚去睡旧的。 回到家门口，树苗还堆在门口，萧靖川不见人影。 洛瑜让人把 床安置好，把旧的床推到角落。 心里还是堵得慌，于是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 家里没有洗澡的地方，他喜欢到桃花潭里泡澡，因为那里能让人冷静。 刚到桃花潭，萧靖川就回到了家。看到洛瑜真给他买了床，心里滋滋的好受，把歌一哼抱着一堆树苗上山去了。 伺候人？这叫忍辱负重！ 只要能达到目的，吃点苦算什么。 他潦草应付完所有的树苗，正想下山，脚步顿住，洛瑜很喜欢干净，自己一身汗味要靠近的话怕是会被打。 算了，先去桃花潭洗洗。 潭边的草低，偷情也没个遮掩的那种。 潭水微漾，萧靖川脱得一丝不挂，坐在潭水里的一块石头上，半个身子裸在水面。 水底一群缠人的玩意，不能靠太近，他不是洛瑜，被缠上有些麻烦。 把腿腿岔开摆出一个惬意的动作，眯起眼享受着安静的时刻。 他感受到水流涌动，下意识以为，是水底的脏东西上来了。 还未有所动作，哗啦一声，水溅到他的脸上。 没溅到眼睛，强大的视觉冲击感袭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到发光的洛瑜，手指微微攥紧，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不是第一次看洛瑜的身体，但却是第一次看得这么完全。 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看着瘦，实际上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 处处充满诱惑，简直比狐狸精还勾人。 洛瑜还闭着眼睛捋贴在脸上的头发，不知道萧靖川已经神游天外。 只要他一放下手，立马就能碰到萧靖川。 萧靖川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小麦色的皮肤滚烫发热，他控制不住抬手替洛瑜理了理头发。 他感觉到洛瑜浑身一震，快速睁开眼睛拍开他的手。 洛瑜见到是他，收敛了那让人胆寒的杀意。 萧靖川不自然的解释：“……我，我只是来洗澡，不知道你在。” 不同于他的不自在，洛瑜坦坦荡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腿挨着腿：“你洗你的。” 虽然洛瑜半个身子在水里，可水清澈无比，风景也是一览无余。 萧靖川后仰靠在岸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洛瑜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后，面容冷白清隽，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脸庞，如同清水芙蓉。 萧靖川把水下两人靠在一起的腿收了回来，并拢屈起，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洛瑜才消下去的烦闷因为看到萧靖川又起来了，他声音低沉的说：“你很快就能离开人界，最后这十几天里就安安分分照着人界的规矩来，不要再惹事，让你把树苗种了和村民相处的融洽点，你倒好跑的不见踪迹，去哪里了？” 洛瑜难得语气这么好，萧靖川吞了吞口水，看着他的侧颜道：“树苗我听你的种了，我今天去找火魅，主要是看她伤势如何，顺便告诉她不要和你硬碰硬，怕她送死。” 洛瑜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很在乎她的生死？” 萧靖川又吞了一口口水，他觉得潭水不够冷，听见洛瑜的话不加思索就回答：“是啊，我找了她很多年，不能就这么轻易被你弄死了。但是她很倔，说不会善罢甘休，她会使阴招，你可要小心一点，你可不能死。” 洛瑜垂眸，知道萧靖川的意思是什么，无非就是怕他死了就没人带他去魔界了。 可是那句“我找了他很多年”让他心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疼。 我也等了你好多年的。 他略微弯下腰缓解窒息的疼痛：“回去之后你还会攻打神界吗？” 萧靖川也弓着身子，黑眸里无限的野心与侵略：“神界得人族供奉还有佛界的支持与肯定，几十万年来尊荣强盛，你们处处压妖魔鬼三界一头，多的是有怨气的敌手。而我们魔族生性好斗，断断续续和神界打了十几万年，我如今是太子兼主帅，才和你们神族打了一仗，怎么能临阵退缩辜负他们，仗自然要打。如今停战，这事还早着呢！再次打起来也需要一个噱头。” 洛瑜缓缓道：“关于这十几万年，我查过典籍，每一次开战都是你们魔族先挑事，至于神族对妖魔鬼的镇压也只是出于保护请愿的人族，神族主张和平，从不无故欺压你们。” 萧靖川嗤笑一声：“典籍？那是你们神族的书，自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们魔族也有与你说的截然不同的典籍，挑个时间带你去看看？” 洛瑜不置可否，这个话题他们的争议性太大，换个话题：“如果我把火魅杀了，你当如何？” 萧靖川想起时夜明那疯劲儿，大笑：“那你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洛瑜垂眸压下落寞，苦涩道：“你这算是威胁吗？” “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巴结你还来不及。”萧靖川身上的燥热消下去了，屈起的腿伸展，“火魅背后有人，你惹不起。” 他曲起腿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坐着的石头有些滑，一不小心整个身子滑进了水里。 手划拉几下，下意识手臂圈住了洛瑜的细腰，脸颊贴着洛瑜的肚子。 洛瑜及时稳住，一只手抓着岸边的草。 大面积皮肤相触，他的脸腾的红起来，眼看着萧靖川马上就要浮起来了，洛瑜用手一按，再踹一脚，让他再次沉下去。 洛瑜立马上岸，用法力从虚囊中取出衣物，等萧靖川上来时他已经穿戴完毕。 又变回那个衣冠楚楚的清冷美人。 萧靖川呛了几口水，本来火的要命，但是想起自己的计划，他摆出一副玩笑姿态：“我才来，话没说几句你就急着走，下来再洗洗。我给你捏捏肩膀，啊，来！你这么照顾我，我总不能白占你便宜不是。” 第31章 一反常态 洛瑜留给他一后背，一言不发走人。 萧靖川一步上岸，穿好衣服追上他，一只手从后面扳过洛瑜的肩膀：“你怎么了，……生气了？” 他挠了挠头，这时候应该是要认错？ 可这事他从小到大也没干过几回，算了，便宜洛瑜了！ 他语气生硬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多手摸你，下次不敢了。” 洛瑜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 萧靖川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心里着急，他做出这么大牺牲，难道没用？ “你能原谅我吗？”这回语气诚恳了些。 洛瑜不是生气，他只是习惯板着一张喜怒无常的脸去掩饰自己的窘态，不知道萧靖川这个家伙怎么看出来他生气的？ 洛瑜很想冷冷的吐下一句“关你何事”或者萧靖川对他动粗，他立马就能把人拍飞。 可偏偏这个家伙满脸真诚求原谅的样子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萧靖川抓着洛瑜的胳膊，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终于他见洛瑜有些木讷的嗯了一声。 他大喜过望，还想趁机说些什么，洛瑜已经甩开他的手走了。 他立马凑到跟前，含蓄的对洛瑜嘘寒问暖。 洛瑜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耳朵麻木，他冷冷的拍开萧靖川：“滚开！” 萧靖川：“……好的。” 尽管遭到洛瑜的冷语，萧靖川还是为这个方法有用而兴奋，因为洛瑜走的时候耳根子都红了，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后几天，萧靖川就像长在洛瑜身上似的怎么都甩不开，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焦躁的脾气都没有，完全贯彻那套“做奴才就能把洛瑜的心收服”的准则，可他会在洛瑜身后翻白眼，在心里吐槽。 照孙旭的话说，萧靖川是开窍嘞。他们来请洛瑜去腾溪县除邪祟的时候，萧靖川也非要去，对洛瑜的事都亲力亲为。 挑选住的客栈要挑隔音好的气派的，褥子的颜色他眼光独特挑了一套大红色的花褥子。 还有吃的，但凡洛瑜眉头皱了一下他都要追问是哪里不合胃口，这时洛瑜一句咸了，他就马上端着盘子去找小二重新做一份。 连孙旭和洛瑜靠在一起压低声音说话他也要管，洛瑜反驳他，他就会严肃的直说孙旭身上汗臭味重，闻着会不舒服。 搞得孙旭浑身不自在，看萧靖川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然后回房洗了十次澡。 “最近你对我一反常态，究竟是什么意思？”洛瑜站在腾溪县最高的酒楼屋顶上，俯瞰这静谧的夜景。 萧靖川手里拿着只烧鸡边吃边说：“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们这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相互关心不是很常见的嘛。” 洛瑜衣袂猎猎，长发飘飞，“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以后你还是正常一些，回归本初的模样。” 萧靖川大口咬了一口鸡腿，笑道：“我乐意伺候你，这几日你对我的态度不是也有所转变吗，和睦相处相安无事不就是你期待的吗？” 确实萧靖川不那么嘴贱后，和洛瑜的话也变多了，生活也变得多姿起来。 那天在浣溪村，夜里萧靖川躺在他的小竹床睡觉被蚊子叮了一身包，看着几步远的大床上透明纱帘里的洛瑜正睡得香香的，他莫名气愤，走过去蹲在床边把洛瑜戳醒了。 洛瑜揉了揉眼睛，问道：“不睡觉你做什么？” 他撇过脸，语气有几分委屈：“蚊子太多睡不着，想过来和你挤挤。” 洛瑜眉头越皱越深，半晌再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结界，“这下蚊子咬不着了，去睡。” 萧靖川抿了抿唇，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死皮赖脸的说：“不行，那边有月光，照的我睡不着觉。” 他就想听洛瑜说出那句“那你上来”，可惜事与愿违，洛瑜眉宇间全是被叫醒的不耐烦。 他没开口萧靖川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于是萧靖川把心一横，直接躺在了床的外沿，用身子不停的把洛瑜往里推，把洛瑜吓得弹坐起来。 “我就和你睡一晚，就一晚，明天我自己寻一纱账挂我那小竹床。”萧靖川立马强调，然后又伸手把洛瑜拉着躺下，“快睡，明天那小丫头不是说要带你去喝喜酒吗，睡啊，别和我一般见识。” 那天晚上洛瑜被半哄半骗着躺下了，两人各怀心事，很久才沉沉睡去。 只是原本一个贴墙睡，一个贴床沿睡，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天一早画风一变。萧靖川胸膛贴着洛瑜的后背，把人紧紧环抱在怀里。 洛瑜清醒过后，直接一脚把萧靖川踹下了床。 然后萧靖川独自消失了一早上，回来后把他的小竹床当柴烧了。 他以为夜里终于有理由和洛瑜挤一张床了，没成想洛瑜又让他睡地板。 而他表面顺从，待到洛瑜熟睡照样爬床。 至于洛瑜嘛，萧靖川随便他怎么闹，反正自己就是忍不住，只要和洛瑜贴的近些，他就兴奋一些。 他相信洛瑜应该也是这样，迟早要栽在自己手里。 “人界美食多，这酒楼卖的烧鸡香气浓郁，肉质紧实，你要不要尝尝？”萧靖川看着洛瑜的背影道。 洛瑜压根没心思吃东西，萧靖川的示好让他开心了几天，但是他不知道萧靖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答谢?还是正如他说的要交朋友？ 可是自己不需要他当朋友。 萧靖川又已经心有所属了。 “别看了，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邪祟没那么快出现，过来吃点。”萧靖川撕下另一只鸡腿，举着给洛瑜。 洛瑜冷淡道：“拿走，我不吃。” “不吃哪里来的力气，万一邪祟比火魅还能打，你应付起来可没那么如鱼得水，还是先紧着点肚子。”萧把鸡腿凑到他嘴边，声音里带着狎昵。 洛瑜用冷漠拒绝。 萧靖川只能自己干完了一整只鸡。 洛瑜注意着四下的情况，任何一点可疑的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县城里出现了多起命案，短短几天死了三十五人，几乎都是灭门惨案，死的人肚子全部被掏空，身上一点挣扎打斗的伤痕都没有，面目惨败，死不瞑目。 仵作一看就知道并非人为，让县衙请了好几家门派协助把妖邪诛杀。 第32章 对月聊天 他们今天刚到，还有一家名气稍大的门派没到，说是要等他们到了再一起商议对策。 洛瑜挣钱心切，睡不着就跑到屋顶来，试试运气。 洛瑜看向一边打盹的萧靖川，问道：“你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你觉得这次会是什么在作祟。” 萧靖川眼睛困得睁不开：“我不轻易下结论，何况咱们连尸体都没见着，光靠别人嘴里的话判断不出。” 夜影婆娑，有些微虫鸣。 许久没听见声音，萧靖川又问：“你不是喜欢种地嘛，怎么会去帮孙胖子除邪祟呢？他之前还让我劝你早点到他哪儿去，我就笑而不语，你一个神若是自甘堕落跑去修仙，说得好听点就是欺负人，说的难听点你还是欺负人。” “而且我们只是暂时在人界，早晚都会回去，不过你帮他为的是什么呀？” 他半迷糊半清醒道。 “为钱。” 萧靖川睁开眼睛看他，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人界很好，东海呆惯了，不想回去，在人界生活需要钱。空苍山派虽然是修仙的，可每月有钱拿，我只需要每天吃喝玩乐弄自己的事，闲暇了就出去除个把妖邪，一个月十两就到手了，比种地赚钱。” 萧靖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瑜这家伙为了钱想待在人界？ 这么喜欢钱，要不自己送他一座小金山，让他以后常驻魔界？ 他没来得及吐槽，从话里抓住了漏洞：“你明明没死，留在人界算逃兵！不怕白钦言斩了你？” 白钦言是神族主帅，萧靖川与他交过几次手，是个难对付的。 洛瑜往前走了一步，仿佛下一瞬就要跳下去般，他说：“我不是军士，他处置不到我头上。” 萧靖川诧异道：“那你怎么会在通天河出现？” 洛瑜面容沉寂，明亮的眼睛穿过黑暗，似在追忆着什么：“我去找人，找一个多年未见的人。” 洛瑜的声音低哑，饱含情绪。 萧靖川站起身试探：“你说的不会是你嘴里的妻子？” 洛瑜突然转身，直直看向他，眼里满目萧然。 萧靖川心惊肉跳的，全身都不舒服：“你这样子怪可怕的，早和你说了他不要你了那你就寻个新欢早点忘了他得了。” 你看我就不错，早点爱上我你也能解脱。 突然洛瑜脚下的瓦碎了，他整个人往后倒去。 萧靖川呼吸一窒，两步飞上前拉住洛瑜的手把人带回来。 因惯性，洛瑜控制不住往萧靖川怀里撞。 萧靖川被撞得愣了一下，呆住不动了。 他想： 不会是把我心脏撞坏了，不然怎么跳的那么快。 手又控制不住放到洛瑜腰上，就这样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月亮。 洛瑜挣脱不开，气急败坏道：“萧靖川，你还要抱多久！” 刚才就算萧靖川不出手他也不会有事。 还敢抱他，萧靖川凭什么！ 萧靖川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松开了手：“怕你站不稳。” 他拉着洛瑜坐下，烦闷道：“怎么每次提嗯，你反应那么大？” 洛瑜和他这种不知长情为何物的人聊不到一起去：“你不懂。” 萧靖川掀起一片瓦投掷到一棵树上，不满道：“你不说我怎么懂，算了不说这个了，一说你就急，没劲儿。你刚才说东海？那地方远啊，你怎么住那边？” “有神官安排。”神帝为了他不被有心之人惦记，特意给他挑了东海这个地方。 “这样啊。”萧靖川喃喃道，难怪没听说过洛瑜这个人，原来住在东海，看样子也不常在天上走动，把话前后衔接，洛瑜这家伙是为了找那什么妻子特意从东海跑到神界，结果人家不要他，最后倒霉到被他一箭伤了。 那个男妻是何许人也，竟让你如此惦记？ 萧靖川之前就好几次尝试问洛瑜的身份都被他糊弄过去，可见是问不出什么。 等他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查查洛瑜。 “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屋休息。”洛瑜道。 “地为床天为被，我就躺这了，你有事叫我。”萧靖川双手垫于脑后。 洛瑜应了一声。 月色撩人，太子殿下更撩人。 萧靖川穿了一身紫色窄袖装，正是之前洛瑜画的图样做出来的，明明是合身的，这家伙却故意扯开衣领，露出一小片皮肤。 俊美无疆的侧脸在月光下更加立体，洛瑜用余光注意着他。 他长这个样子，应该有过很多追求者。听闻魔界盛产美人，萧靖川身为一个男子也长得如此俊美，那女人呢，是否都如同火魅一般妖娆美艳。 这两人才算般配！ 可是你明明说过会嫁给我的！ 洛瑜幽怨的看向萧靖川。 萧靖川睡着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在做噩梦，洛瑜探手帮他抚平了眉头。 四周又是一片白茫茫，萧靖川跺了跺脚。 又看不见，这梦为什么非要来找他。 往前走了几步，都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干脆不走了。 等洛瑜把他踢醒。 “你们放开他！否则我让你们不得好死，……愣着干什么，解开！小鱼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吗，艹！老子找了你这么多天，池塘都给掘地三尺了，你跑什么……他们为什么抓你？”耳边传来小川川急切愤怒的声音。 “哪来的小屁孩？哪来的滚回哪去，别妨碍我们处置这个神族小崽子！” “烧死他烧死他！” 四周的魔民跟声起哄，魔界的人只要发现有神族混迹其中必然将其逮住火烧，洛瑜当时四处奔逃，在小川川的池塘躲了几天就跑出去了，他想找回神界的路。 在大街上扶了一位年迈的魔族老头被老头指出是神族，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小鱼儿泪眼滂沱的看着小川川：“对不起，连累你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以后还跑吗？”小川川大声吼道。 小鱼儿抽泣，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还敢点头！”小川川气得在他脸上一阵轻轻的左右开弓。 底下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上来一把把小川川拖了下去：“给我下来！点火。” “啊，混账羔子，竟敢咬我！” 小川川恶狠狠冲底下的人说：“有种把我烧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老子可是当今太子，今天我到要看看谁敢点火！” 一个嚣张的小孩，说着嚣张的话，把那些人镇住了一会。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川川已经把小鱼儿的绳子解开了。 那些人反应过来后，立马骂娘想把他们抓住，这时周围出现人的惨叫声，一群骑着兽马的士兵见人就砍，人群彻底乱了。 小川川拉着小鱼儿趁乱逃了。 “找到了没有？” 是一道卡痰却很有威严的声音。 魔尊萧无柬！ 萧靖川往前离声音近了一些。 “有魔民说被一个自称太子殿下的小孩带走了。” “太子？” 第33章 除狼妖 “是的。” 萧靖川还欲再听，四周又突然变得安静。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萧无柬当众砍杀百姓，听兽马脚上的铁掌声，他还出动了精锐军士。 小鱼儿？ 什么鬼东西，不就是一条鱼精，神族的鱼精？ 也不该如此大动干戈。 呼呼呼。 有风声，这是另一个场景？ “我母亲很喜欢你，你可以留在魔界吗？”小川川踮起脚仰起头殷切道。 “不行，我爹爹还在等我回去。”小鱼儿说。 “神界有什么好的，以后我把他打下来送给你好了。” 小鱼儿揉揉他的脑袋：“不可以这样做，我不喜欢。” “哦。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也许不会。” 小川川急了：“凭什么！”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是神，你是魔，等我回去之后爹爹不会让我再来魔界了，那之后我们除了对立之外没有别的关系，见不了的。” 小川川的眼眶越来越红，直到克制不住大哭起来。 萧靖川抹了把脸，好丢人，通过两次梦境，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这小子八成真看上人家了。 见色起意。 虽然主角是他自己，他也只能说是小孩打闹，不想承认。 小鱼儿边哄边拍他的背：“你别哭了，认识你我很开心，你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小孩，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川川止住哭泣，蓄满泪水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我们有别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见面了？” “啊？” 小川川一把抓住鱼儿的手：“你嫁给我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夫妻关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面了？” 萧靖川嘴角抽搐了一下。 把这段记忆封了是好事，嗯，是好事。 “我是男的，不能嫁给你的。” “那你娶我好不好？好不好？”小川川晃着鱼儿的袖子，鱼儿快被他摇晕了。 “好！” “拉钩！” “上吊，一辈子不许骗……” 萧靖川默默走远了，净是些无聊的琐事，一个神族小孩落入魔界被见义勇为的霸道太子保护，画本里才有的故事。 他留了个心眼，说不定这个小孩和萧无柬有什么关联。 他倒是很想看看那小鱼儿有多好看，至于把小时候的自己迷得伤心落泪。 难道有洛瑜好看？ 奇怪，以前很少做梦，这部分被封去的记忆几百年来根本没在他脑海里重现，怎么最近一下子梦到两次。 是有什么契机吗？ 洛瑜食指和中指轻轻抵在萧靖川的额头，一阵灵流流淌进他的身体。 萧靖川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洛瑜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旁边。 空气中有丝丝的腥臊味儿，洛瑜坐起身，这味不仔细闻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有东西出现了。 洛瑜警惕的环视四周，轻轻推了一下萧靖川。 没醒！ 给他结下一层防护结界，纵身朝西南方向飞去。 南墙脚下。 一户人家的院里一角还亮着灯。 “小霁，早些休息，别把眼睛熬坏了，明天再看。” 天气热了，府里的老婆子来换轻薄的褥子，见他还在挑灯夜读，出声提醒了一句。 云霁是寄住在府里的一位书生，生的白净，府里人喜欢喊他小霁。 云霁道：“多谢嬷嬷，回去的时候小心夜路。” 生的端正，待人有礼，相处就觉得舒服。 “啊啊啊！” 外面接连传来三声凄厉的尖叫声。 婆子手忙脚乱的想出去查看，云霁一把按住她的手：“先别出去，近日祸事频繁，为避免灾祸，嬷嬷还是待在此处为妥。” 他捅破窗户纸往外看，院子里洒了月光，什么也没瞧见。 暗处阴森恐怖，一双凶煞的眼睛和他对视。 云霁立马别开眼，叫嬷嬷一起把柜子抵在门上。 狼在暗处把侍女的内脏吃完，走到月光下，凶狠的盯着门。 嘴角滴着粘稠腥臭的血，转息之间消失在原地。 “嬷嬷，你先去躲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云霁手都在颤抖，强装镇定道。 最近的灭门惨案，县城几乎人尽皆知，是个人都会畏惧祸临其身。 婆子刚刚一直躲在云霁身后哆嗦说话，此时竟一下子没声了。 云霁浑身僵住了，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身后袭来。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嬷嬷，你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等一下…… 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掀开柜子，利落的打开门奔逃出去。 然而他没走几步，一股巨大的压力把他压倒在地。 一只全身乌黑的狼，双眼绽放出猩红的光，他的两只前爪压在云霁的肚子上。 云霁动弹不得，不甘心如此死去，可那只狼抬起了一只锋利的爪子，下一刻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狼的爪子停在半空中，它抬头看着某处，突然一下子从云霁身上蹿走，滚到角落里。 一位白衣飘飘的绝美仙人缓缓落地，眉目清冷，语气温润：“找个地方待着。” 云霁爬起来，看了洛瑜一眼，又看了狼一眼，然后退到拱形门边上。 “几天害死三十五条人命的是你？”洛瑜下意识问了句废话。 到这里之前已经看到满院子的惨样了，和人们口述的死相一模一样。 狼兽说：“我今天杀了十个，很快你就是第十一个。” “不知死活。”洛瑜飞身过去，捏了个融焰诀打在他身上，下一刻狼全身遍布火焰，叫声凄厉。 死之前朝着月亮发出某种信号：嗷呜～ 然后冲向洛瑜，洛瑜一手刀劈下一道灵流，狼顿时成两半，没了任何声响，安安静静成了黑炭。 洛瑜掏出帕子擦手，随后把帕子扔了，对立在门口的云霁说：“整个院子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死了，你早做打算离这里远点，狼妖不止一只，可能卷土重来，你保重！” 随后轻轻跃起，踩上墙头消失了。 云霁捡起洛瑜的帕子，朝天空大喊：“敢问恩公大名，来日好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无任何回响。 洛瑜回去之后，萧靖川还没醒。他回房间，下楼提了冷水把浴桶放满。 脱了衣裳，坐进去。 第34章 议事 人界遍布的宫观，是神族在人界设立的监察司。 遇上不可解决的灾祸神界会派神仙下界解决。 狼兽如此大动干戈杀了这么多人，有可能已经惊动了上界。 若来的是不认识他的人还好，如若是熟人…… 洛瑜眼底浮上一层担忧。 看来得速战速决，早点回家。 他的脑袋枕着浴桶边缘的手，想着事情睡了过去。 萧靖川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冰冷，猛的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朝预感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座高山在月光下只能看清黑漆漆的轮廓，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警惕的站起身却发现不见洛瑜，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连忙跳下去寻人。 山头之上，一头全身紫毛的狼死死盯着萧靖川的身影，口角流涎，发出怨毒渗人的声音。 洛瑜居然不叫我！他恼怒的想。转眼丢下我自己走了，太过分了。 萧靖川嗅觉灵敏，很快便锁定了今晚被血洗的一户人家。 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畜生的味道。 不用看尸体，他就知道是狼的味道。 狼族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难道是发现自己了？ 他倒是没多害怕，洛瑜给他布了结界，就算碰上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横竖都知道他在人界了，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萧靖川踏进院里，朝着唯一有声响的角落走去。 迎面碰上一白面小书生。 “有没有看到一穿着白衣服的人来过？” 云霁脚步顿住，眼前的男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摇头：“没有。” 萧靖川绕过他走了。 有洛瑜的味道，看来他来过。 找了一圈不见人，只好回客栈看看。 灯是亮的！ 他气势汹汹的推门进去，迎面和洛瑜对上眼。 洛瑜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亵衣：“你进来干嘛，回你自己房间。” 萧靖川反应过来之后，理直气壮道：“你回来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 洛瑜把他推出去：“我叫了，你没醒。快回去，我要睡了。” 萧靖川的视线黏在洛瑜宽大的领口里，很久才移开视线，“……你折腾一晚上也累了，要不我给你按按。” 回应他的是是砰的一声关门声，差点夹到他鼻子。 翌日一早，几家门派齐聚一堂，迟来的鹤山派高尚当着县令大人的面坐在主位上，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用点力气，左边。”高尚指挥着门生给他按肩。 县令脸色难看，鹤山派在当地名声最高，是他舔着脸求来的，如果不能把事情解决，死人增加的话，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他朝着各位作揖：“各位道长，想必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昨夜里又死了十人，死法和之前一致…… 高尚打断：“我看过尸体，不像是邪祟，倒像是妖怪作案。” 孙旭道：“大人能把尸体让大家看看吗，也好让大家有个思绪。” 县令点头，“自然。” 捕快抬着一具尸体进来，身后跟着一位书生装扮的男人。 县令接着道：“这是昨晚第一时间来报案的目击证人，他是寄在那户人家里的书生，说看见了是只黑狼兽作案。” 孙旭看了云霁一眼，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死者保持死前惊恐的状态，从胸腔到肚脐眼被开了一刀，内里被掏空。 他掩鼻看了几眼，“那畜生不但吃脏器，还把人精气魂魄给吸了。” “从未听说过此地有狼妖。” “别说此地，大楚国境内也没听说过有狼兽作祟。” 高尚看向云霁：“既然你也住在那里，怎么还能活着？” 云霁：“我能活着全靠一白衣仙人出手相救，那只黑狼被他杀了。仙人说作案的不止一只狼，希望各位道长能够重视，给死去的四十五条人命一个交代，小生在此给你们磕头。” 说着他跪下磕了几个头。 县令连忙把他拉起来： “死了？哪里来的仙人，你可知道？” 常嵩门的李良和高尚对视一眼，说：“你说狼死了，那狼的尸体呢？” 县令赶忙道：“已经烧成灰了。” “那仙人把我救下后，未曾留下姓名就离开了。” 清云宗的掌门感慨：“看来是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侠义之士，实属令裴某钦佩。” 高尚又说：“既然已经死了，皆大欢喜啊，还交代什么？” “你没听到他说可能不止一只吗？为了以防后患，这几天晚上我们在城里布阵埋伏，不信逮不到，到时候找到出处一锅端了。”孙旭道。 高尚看向孙旭：“这位是？” 孙旭：“我乃空苍山派孙旭。” 高尚笑了：“高某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什么空苍山派，敢问是什么大门派吗？” 孙旭知道他是狗眼看人低，哼了一声道：“自然，我那山头比你鹤山大多了，有空来坐坐？” 裴冲挡在中间：“空苍山派是新门派，改天我们大伙一块去祝贺祝贺，今天还有正事呢，先忙正事。” 高尚一拍桌子，指向云霁：“他说什么你们就信，怎么确定那堆灰就是狼兽，八成是信口胡诌，我看他和妖怪就是一伙的，什么仙人？你们还真信这世上有做好事不图名的人？” 高尚这人是鹤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修为品行在仙门各家还算好的，如今一见才知那些夸赞之词是故意散播给外人听的。 孙旭和裴冲了然：“高尚，请注意你的言辞。” 云霁挺直腰板，对天起誓：“我发誓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良和高尚是一丘之貉，他嗤笑道：“我们修仙之人不在乎凡人发的誓，因为老天来不及管你们，要劈也是先劈我们修仙之人。” 高尚对县令道：“依我看，先把他打二十大板，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不行啊……我这……” 县令两边为难，云霁可不是普通人，人家是皇子，隐姓埋名离开皇宫出来走江湖闯荡，皇帝那边给了信叫他暗中看护，作夜得知他差点死了，县令当场吓晕了过去。 高尚不悦：“怎么不行？县令大人来求我师傅的时候可是说过这件事听我们指挥，你言而无信？” 县令为难之际，门外传来声音。 “孙胖子在哪，我们找他。”萧靖川一只手肘撑在洛瑜肩上，问门口的捕快。 因他们穿着不像道人，且萧靖川语气不好。 捕快呵斥：“走开走开，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第35章 直觉 洛瑜推开他的手，温和道：“我找孙道长，烦请让我们进去。” 捕快：“不行，他们在议事，大人有令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萧靖川：“这胖子办事不牢靠，让咱过来又不事先打好招呼，洛瑜我们走，看他们能商讨出什么东西，你昨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刚刚发现一家做醉鸭的酒楼，我带你去，走！” 他拉起洛瑜的手被甩开了。 县令问：“外边何人喧哗？” “说是来找孙道长的。” 孙旭道：“大人，确实是我的人，我和你打过招呼说他们会晚点过来，先把他们放进来。” 李亮厉声：“空苍山派是还没开始立规矩？我们正进行到关键你门下的人就来打断，太不懂事了。县令大人，还是先紧着眼下的事，别管那些坏事的人。” 县令没看他。 他不敢说出云霁的真实身份，如果高尚和皇室非要得罪一个的话，他肯定选择前者：“高道长，本官相信他与妖怪无任何干系，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人刑罚。” 然后他朝孙旭道：“是本官忘了和外边说一声，这就放他们进来。来人，让外面的人进来。” 高尚握紧拳头，盯着县令道：“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这小子。” 云霁看着他，眼里尽是嫌恶，起身驳斥：“你有什么资格坐县令大人的尊位，又以什么身份给我定罪？你虽然修仙可也没成仙，说到底是个凡人，见到县令理应行礼，可你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实在恶心。拿着县衙给的委托金不尽心想着怎么为民除害，反而抓住一介书生胡乱定罪，你有修仙之人该有的品德和觉悟吗！” 县令长舒一口气，那股憋屈散去。 高尚气得一下子站起来：“你竟敢辱骂我！” “我说的可有错？” 孙旭对着高尚冷哼一声，跑到门口迎接洛瑜：“白玦，你可来了，一直在等你呢，天气这么热还赖床？” 萧靖川伸手按孙旭的肩膀，阻止他碰洛瑜：“干嘛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 堂内的人闻声望去，两个气质不凡的男子走来。 黑衣的高大英俊，白衣的仙风道骨。 贵气十足。 云霁眼前一亮，这不是他想了一晚上的恩公吗？ 连忙走到洛瑜面前跪下，激动：“小生云霁感谢恩公昨夜的救命之恩，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恩公。” 萧靖川记起这人，没什么好脸色，懒得看一眼。 “这……救命之恩，难道是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侠义之士！” 县令激动也想给洛瑜跪下。 众人面面相觑，高尚的脸色难看，洛瑜的出现打了他的脸，原来确有仙人救了小书生，这仙人一看就知道修为法术比在场所有人高得多。 孙旭一脸惊喜：“白玦，昨夜是你杀了狼兽？” 洛瑜点了点头，对云霁说：“起来，举手之劳。” 裴冲见孙旭和这白公子相处的方式不像同门，于是他问：“白公子年纪轻轻有此等修为魄力，出自何门何派？” 孙旭一下子警觉起来：“他是我空苍山派的，别打他主意！” 他证明般想用手揽洛瑜的肩膀。 萧靖川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管好你的手。” “你心眼忒小！” 洛瑜不理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讨论到哪里了，你们继续。” 云霁也跟着坐他旁边，萧靖川一看洛瑜左右位置都被占了，那个恼啊！ 他绕到洛瑜身后站着，看到主位上的那个人有人帮他捏肩。 于是他也伸手帮洛瑜按。 洛瑜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悻悻住手。 老子伺候你也有错，真难搞！ “白公子你既然和狼兽交过手，那就说说？”李良阴阳怪气道。 洛瑜听不出有什么不对：“那并非普通狼兽，而是出生在妖界的狼族，修为有五阶。” 五阶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想对付的确废事，但联合在一起还是能应付的。 “狼既然都被你烧死了，你怎么认定还会有别的狼。” 洛瑜看了李良一眼：“直觉。” 如果只是一只狼兽作祟害人，势必会顾及神界的威压，不敢贸然连续在同一个地界杀害这么多人。 若是有幕后黑手操纵，有目的的密谋，那么损失一头狼，势必会派出另一头。 直到达到目的。 这样一来神界的追查范围扩大，不一定找得到幕后黑手。 这只是他的猜测，只不过他倾向于相信后者。 李良拍案而起，指着洛瑜：“这么大的事你就和我们说直觉？直觉要是有用还用想什么对策，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狼兽都死了还查什么。” 洛瑜皱了皱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孙旭立马护犊子：“问题不是你问的吗？白玦如实回答惹着你了？靠直觉分明是常事，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不靠直觉靠什么？靠你一张嘴啊？李良，大家谈论事情讲究心平气和，怎么你和高尚像搅屎棍一样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高尚：“……你！” 萧靖川边把玩洛瑜的头发边说：“我们就负责用直觉说话，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那群畜生欺负不到我们头上。” 洛瑜皱着眉扯回来：“离我远点。” “但说无妨，凡事以百姓安危为重，任何一点危害都要尽早发现除去。”裴冲道。 “白玦，你继续。”孙旭道。 “既然只是直觉，那多说无益。今晚在城中埋伏，验证是否确如我所言。” 洛瑜本就不习惯和太多人讲话，被李良那通话一说，他就更不想说话了。 “孙胖子，你们安排好再过来找我们，一大早的过来还不受待见，气都气饱了，我们先走了。” 萧靖川拉起洛瑜就想走。 洛瑜挣了几下便放弃抵抗，顺从的跟着他走了。 云霁默默跟在身后。 洛瑜注意到了他，脚步顿住：“你还有事吗？” 云霁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你们要去哪里，这腾溪县我熟，我可以带你们去。” 洛瑜看了眼萧靖川。 萧靖川不情不愿把手放开。 洛瑜道：“我想问这附近最多的宫观是哪位神仙？” 云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以前不信世间有鬼怪妖邪，所以也不信神佛，我……我对此不知，不过我可以帮忙去查。” 第36章 露妍丹 洛瑜道：“那就有劳你了。” “能为恩公效劳是我的福气，恩公你住哪里啊，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云霁道。 “文安客栈。” 萧靖川背对着他们，“你们还要说多久，鱼儿，我肚子饿了。” 萧靖川和洛瑜同时一僵。 萧靖川磨了磨后槽牙：做梦过头了，后劲太大。 过了好半晌，洛瑜才梗着声问：“你叫我什么？” 萧靖川深呼吸：“小鱼儿啊，不行吗？多好听，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 洛瑜很小声的说：“不行” 对云霁说：“你先回去，我们还有事。” 云霁看了看萧靖川，恩公怎么和这种人走在一起，看起来一点都不搭。 萧靖川不执着小鱼儿这个称呼，因为是梦里的，他多少有些抗拒，洛瑜拒绝他，他顺着台阶下：“好，听你的，想吃什么？” 他拉着洛瑜坐在酒楼大厅，小二还拿了一份菜单给他。 洛瑜：“无论吃什么，最后都是我给钱。” 萧靖川嘿嘿一笑，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昨晚的事你处理顺利吗？”他问 “还好，没什么难度，你今日见了尸体，觉得何有异样吗？” 萧靖川一笑，“你猜对了，今天晚上有场凶险的仗要打。” 他顿了顿，洛瑜示意他说下去。 “露妍丹听说过吗？那是一种既能增进功力又能容颜常驻的丹药，这种东西在妖界贩卖的最多，通常妖在化形前服用还有增进颜值的作用。可是制作方法邪恶，先找一批同等修为的妖兽，用人的精气灵魂喂养，然后把妖兽的灵魂抽出混合血液炼制，最后得到这露妍丹。” 他把筷子递给洛瑜，继续道：“妖兽难化形，只能用原始野兽的做法，将猎物开膛破肚，吃人脏器的同时也在生吃魂魄，吸食精血。我以前在妖界打仗的时候就见到过，妖怪把人掳到妖界喂养，死状差不多。” “一只妖兽成不了露妍丹，最少七只，而且越高阶的妖兽做出的丹药效果越好。你等着看，那幕后之人知道死了一只不知道该有多心疼，今晚肯定会出现。” 小二把菜上齐了，萧靖川给洛瑜夹了一筷子豆角：“来，多吃点。” 洛瑜还是无法适应他这么殷勤，“够了，你吃你的，我自己会夹。” 他回到话题上：“制作露妍丹要残害那么多人的性命，他们不怕神界降下天雷吗？” 萧靖川喝了口小酒：“天真，敢这么做的人必定留有后路，要么神界找不到他，要么修为高深被劈一顿也死不了的那种，普通小妖惜命的很哪敢做这些事。” “可你说，这个丹药在妖界贩卖的多，总不能你说的那种妖很多。” 萧靖川给他倒了杯酒：“啧，打着露妍丹旗号卖假药的多呗，有的是人上当，正品都是在正规拍卖场上高价拍卖的。” 洛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咳咳咳……这是咳咳酒？” 萧靖川给他顺背：“你喝不了酒啊？怎么不早说，来喝点凉茶。” 他倒了杯茶，喂洛瑜喝下去。 洛瑜顺气，道：“我不常喝。” “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多跟我喝几次你就会了。” “不需要。” 萧靖川不勉强他，自顾自喝着酒。 想到一件事，“洛瑜，你为什么要等半月后才去魔界取火灵芝？” 这个事他从洛瑜一提出来的时候就想问，愣是没出口，想着半个月不算久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察觉到危险，狼族的人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行踪。 今晚会比想象的还要血腥。 而他，没有自保能力。 当危险降临，洛瑜会保护他吗？ 洛瑜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萧靖川知道他的小心思了。 现在随时可以出发去魔界，他出于私心想多留人半个月。 洛瑜手指微颤，找借口：“还有一味药，过几天才能吃，吃完我们就动身。” 萧靖川心不在焉：“哦。你今晚能多给我设几道防护结界吗，我怕死。” 洛瑜笑道：“没看出来。” “那你设不设？” 洛瑜道：“嗯。” 妖界高耸的悬崖之上，坐落着一座华美的宫殿，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 寝宫大床上，红账里传来不可言喻的男女交欢声。 床榻之下跪着一位紫衣的男人，眼神凶恶：“王爷，昨日放去人界的妖兽死了一只。” 床上的男人毫不留情的离开女人，穿上衣裳走下床。 这男人脸上一道刀疤，从左额头延伸到右颧骨，面目狰狞。 此人便是狼族王爷阿泰勒。 “你是干嘛吃的，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不知道妖兽对本王来说有多重要吗？如果做不成露妍丹，阿政以后都不会见本王了，你 怎么办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泰勒怒摔了一个花瓶。 “王爷，此事是属下疏忽，甘愿领罚！但有一事，王爷听了定会高兴，王爷心心念念的人也会主动见你。”紫虚嘴角带笑。 阿泰勒听见最后一句，连忙问：“那别卖关子，快说。” 紫虚起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 阿泰勒眼里充满仇恨和愤怒，咬牙切齿：“此事当真？” “属下亲眼所见，错不了。” “很好，本王这就去宰了他。”阿泰勒对萧靖川恨之入骨，脸上这道疤就是拜他所赐。 紫虚连忙道：“王爷，您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那人吗？错过这次机会，不觉得可惜？” 阿泰勒冷静下来，“对，阿政听到这个消息会来的，你快去给他传信，快点。” 紫虚看了一眼床榻。 阿泰勒笑了笑，把床榻上的美人拖下来。 美人是条蛇妖，有着浅紫色的眸子，身材婀娜多姿。 哭起来楚楚可怜。 可惜长得再像也终究模仿不了他的阿政。 阿泰勒毫不留情的把美人掐死了。 云霁离开洛瑜后，去找人问了宫观的事。 “观音娘娘和土地爷的庙最多，其次是月老，萧公，安定将军，哦，还有一座水神庙。” 前面的几个都很正常，可是怎么会有水神庙？ 从未有人和他说过。 洛瑜严肃的问：“水神庙？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恩公，你不知道？水神庙在京城很有名的，那些皇室宗亲贵族逢年过节都去拜，说是拜了来年风调雨顺。不过水神的雕像还挺特别的，不是人身，而是一条胖乎乎的鱼，我也是因为这个记住的。” 洛瑜推开窗户，外面人潮拥挤，喧闹异常。 和他的心里一样吵闹。 第37章 狼兽再袭 是夜，孙旭带着几名弟子在西南方埋阵。 远远看见洛瑜和萧靖川走来。 孙旭看着萧靖川一脸不解：“你这是要干什么？” 萧靖川掂了掂手里的大刀，“你们一个个都有武器自保，我岂能坐以待毙。” 刀是在摊子上花一两银子买的，萧靖川手里没武器就特别没安全感，就算这刀虽然看着不经用，但拿着也能踏实些。 “白玦也没有武器，而且我们都是用剑你拿把刀好使吗？”孙旭说。 “我习惯用刀。” 洛瑜打断他们：“今晚的行动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孙旭正色起来：“鹤山派主东南，清云宗主东北，常嵩派主西北，我们主西南，无论狼兽从哪个地方进来，最后都让他插翅难逃。” 洛瑜又问：“布的什么阵法？” “是常用的锁妖阵，对付五阶妖兽足够了。” 萧靖川耍了一下刀，孙旭称赞道：“你刀法不错，跟谁学的？” 萧靖川哼了一声，阴沉道：“刀山血海里练出来的。” 萧靖川虽然活了几百年，可看起来和人界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差不多，有时候表现的像个桀骜不驯 的公子哥，有时候又像个阴沉狠厉气场强大的将军。 孙旭想起他把自己养的野兽全宰了的狠样点点头：“厉害！” 他们上了一处阁楼，隐没在黑暗里，静静观察四周动静。 萧靖川贴在洛瑜后背，在他耳朵后边轻声说：“洛瑜，你再给我设一道结界？” 洛瑜往前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身上已经有十层结界了。” 没想到他又贴上来：“不够啊，若是碰上个厉害的，破开十层结界都不够他过手瘾的。” 洛瑜狠狠瞪了他一眼：“若是这样，那再加二十道也没用，不如都撤了。” 萧靖川连忙道：“别啊，我这不是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吗，我还没娶妻呢。” 洛瑜撇开脸：“那就闭嘴。” 不就是处理几个五阶妖兽吗，萧靖川至于让他设这么多结界？ 之前也没见他这么怕死。 “你可真绝情。”萧靖川提着刀去了另一边。 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从阁楼往下看，俯瞰鳞次栉比的房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阵法形成的淡色金光浮动。 忽隐忽现。 月光被一阵乌云蒙住，空气中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声尖叫声。 “怎么回事？阵法没动静，尖叫声是怎么回事？”孙旭从阴影里走出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萧靖川看的一清二楚，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眼神幽暗：“三，二，一！” 阵法启动，一阵金光冲天升起，照亮黑夜，他们看清楚了。 几团黑影快速在房屋顶奔窜，时不时杀人，丝毫不受阵法影响。 孙旭脸色猛然一变，待不住了，带着弟子御剑飞过去。 洛瑜和萧靖川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萧靖川抓着洛瑜的手臂，手心微微收紧，洛瑜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会死的。” 萧靖川心里一暖，撇嘴道：“你拿什么保证。” 洛瑜不耐烦了：“要不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结束再出来？” 我也想啊，可人家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能躲到哪里去。萧靖川辛酸的想。 刚才那几只狼兽是阿泰勒的手下，如果不跟着洛瑜，他恐怕会更惨。 如果告诉洛瑜，他有可能会丢下他挡灾自己跑了。 萧靖川眼中思绪流传，“我不躲，就跟着你了，如果我有危险，你会救我的？” 孙旭他们正在和狼兽搏斗，洛瑜和萧靖川落在不远处，他推开萧靖川的手：“没空搭理你，好自为之。” 说着加入战斗，其他几方人闻声赶来也加入了混战。 这里是一户人家的院子，打起架来显得拥挤，萧靖川甩了几下刀，静静看着他们。 那几只狼眼神时不时凶恶的看着他。 “这畜生看着有六阶了，难怪锁妖阵没用，不好对付啊，高尚你快想想办法啊。”李良艰难道。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耗死的。”裴冲躲避狼爪。 高尚正被一只狼用前爪推到墙上，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不是那谁说狼兽只有五阶的吗！你们让他想办法去……去他娘的，这玩意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高尚自己要求让大家听他的。 看来指望他没用。 孙旭那边还好，有洛瑜帮衬。 洛瑜一掌将狼兽拍开：“孙旭，锁妖阵！” 孙旭立马掏出符咒快速在院子布了个阵。 洛瑜画了个符咒打下去，顿时三只狼兽仿佛被灼烧般上蹿下跳。 这个加强版的锁妖阵困住他们，众人松了一口气。 突然，狼身上暴涨灵力，狠狠朝金光撞去。 一下接一下的。 洛瑜心道不好。 下一刻阵破，狼兽窜上屋顶消失了。 高尚眼见狼兽受伤不小，立马追了上去。 这可是七阶啊，把妖丹剖了功力不知得长进多少。 李良和裴冲紧随其后，洛瑜知道狼兽没那么好对付，怕那些人出事，也跟上去。 萧靖川眼睛瞪大，追了几步，无力地喊道：“洛瑜，我还在这呢，你给我回来！” 一瞬间他感觉被抛弃了，心里憋闷的难受。 孙旭喘了口气，拍他的肩膀：“瞧你那出息一点忙都帮不上，行行行，走，我带你去找他。” 孙旭看他那样，也估摸出了这家伙恐怕是个没法力的。 “你怎么和白玦搅在一起的？”他拉着萧靖川御剑。 只不过飞的有些慢。 “别问这些有的没的，能不能快点？”萧靖川催促。 “……快不了。” 脚下的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不动，然后极速往下坠。 底下是黑梭梭的丛林。 身后的弟子也同样落了下来，孙旭警惕：“大家小心点，这林子有问题。” “中计了。”萧靖川道。 话音刚落，黑暗中五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一刻，萧靖川反而被激起斗志，之前那点紧张害怕烟消云散。 他握紧手里的刀，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第38章 萧政 远处山顶之上，阿泰勒搂着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男人，眼里全是迷恋，他说：“阿政，我没骗你，萧靖川就在下面呢，他今天难逃一死。” 帽兜之下的男人长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深紫色的眼眸里暗含心机，他食指抵住阿泰勒即将要吻上来的唇，明明在笑，语气却疏离冷淡：“阿泰勒，把萧靖川的头带上来，我才是你的。” 最后几个字，语气暧昧。 阿泰勒瞬间激动了：“好，你等着，他现在是个丧失法力的废物，我去把他大卸八块。” 阿泰勒提着他的狼牙棒下去了。 男人笑了，看向下边萧靖川的身影，“哥哥，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如同美丽又邪恶的毒蛇。 他是魔族二殿下萧政，萧靖川异母弟弟。 萧靖川似有所感，回望过去，与他对上目光。 他冷笑一声，硬生生把狼兽的前爪掰断，挑衅般拿手指指向那个方向，警告意味明显。 萧政收紧手指：“哥哥，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傲气不肯服输。” 这几只狼兽没有刚才那三只强，孙旭几人没受重伤，但法力消耗过大，行动不力。 萧靖川一刀下去掏出内丹丢给孙旭：“吃点，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 这胖子仗义，刚才还替他挡了一击。萧靖川还是有点仗义的品质的。 其他四只狼齐齐朝他扑来，萧靖川借力踩上一只狼的头，猛的一跃，双手拿刀插入离得最远的狼喉咙。 就势一滚离远了些，狼兽是有法力的，如果被它们的爪子打到，萧靖川能直接吐血。 那只狼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死了。 六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畏惧试探着没有上前。 萧靖川眸子阴沉似墓，半张脸沾满了血，他仿佛鹰隼般注意着三只狼的一举一动。 他将刀对准了其中一只，果然三只齐发，他躲避开，猝不及防被其中一只一掌拍在后背。 预料之内，洛瑜的结界起了作用，狼被弹飞了出去。 萧靖川就以结界为屏障，杀疯了。 刀都断了。 最后他把其他四颗妖丹全剖了出来，让孙旭给其他人。 就剩九层结界了！ 他苦笑了一下。 孙旭感激道：“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别，我有一个兄弟就已经被坑的够呛了，你别来了。”萧靖川吐了口气。 “萧靖川，好久不见！” 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吹起，月亮出来了。 阿泰勒扛着狼牙棒从树梢顶上跳下来，幸灾乐祸：“消失这么久，怎么混成这副窝囊样，你这样扛得起我两棒吗？” 萧靖川恶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孙旭说：“胖子，带着你的人走，否则你们都活不了。” 孙旭震惊道：“这是妖，你怎么惹上这家伙的，我走了你能行吗？” “能对付一会儿，你去找洛瑜，把他叫来，晚了只能看到我的尸体！” 孙旭把手里的剑给他，带着几人走了。 “碍事的人走了，本王今天和你新仇旧恨一起算。”阿泰勒如同风一般冲了上来。 萧靖川躲过一击狼牙棒，却被阿泰勒一手挥到树干上。 洛瑜心狠狠一跳，结界接连破了两层。 萧靖川有危险！ 他们被引到一个迷魂阵里，其他人仿佛中了幻术般对着空气搏斗，阵外守着那三只狼妖。 洛瑜没受幻术，但是找不到阵眼出不去。 他心里着急，快速摸索着，很快他摸到一个凸起，一拳锤下去。 阵破了，洛瑜抬脚想去找萧靖川。 身后突然响起凄厉惨叫声，他回头，瞬间头皮发麻。 那些人还中着幻术，意识不清，阵一破就被狼袭击。而且周围越来越多狼叫声，阴暗的丛林里全是绿幽幽的眼睛。 洛瑜不得不先紧着救他们，用融焰术画了一个火圈。 有几个常嵩派的已经被咬死了，其他人意识开始渐渐回笼。 高尚吓得裤子都湿了。 外边的狼进不来，圈子里的三只狼可不怕火，洛瑜一对三有些吃力。 如果法力全部瞬间恢复就好了。 为了不殃及到圈里的人，洛瑜把狼引到外边，这样一来他把自己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裴冲带着他的人冲出去帮忙：“高尚！李良！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别缩着，横竖今天要死在这里，那死也要死的像个男人样！” 洛瑜心烦意乱，眉头紧皱，看着越来越多的狼他有些崩溃，因为他能感受到萧靖川身上的结界正一点一点的削弱。 突然他明白了，今晚的事情是冲着萧靖川来的。 而萧靖川早预料到他会出事，所以才那么执着赖着自己给他下结界。 可是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如果说了我给你下几百上千层结界，直到我法力耗竭再也凝不出都行！ 在他愣神之际，身后一只狼扑了过来。 刷的一声。 狼被一支箭射中后腿。 是云霁那孩子，他躲在一簇灌木后面朝洛瑜笑，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几双眼睛。 洛瑜飞身过去将他拎到火圈里来，“待在这里，别出来！” “恩公，你去把我的箭拿来，我可以待在火圈里帮你。” 洛瑜把他关在了一个小结界里，厉声道：“这里不用你帮忙，听话！” 云霁点了点头。 高尚和李良完全演绎了要死也要最后死的样子，不肯出去。 洛瑜厌恶的瞥了他们一眼：“贪生怕死。” 萧靖川的结界只剩五层了。 洛瑜捡起一把剑，往手腕上一割。 云霁焦急的拍打结界：“恩公，你做什么！别想不开啊，你把结界打开，死我也护送你逃出去！” 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散发阵阵异香。 狼兽痴迷般朝洛瑜围过来，洛瑜就这么举着手，脸色苍白，吞咽了一下。 众人看向这诡异的一幕，就连赶到的孙旭也目瞪口呆，忘了要说什么。 狼群如同看到鲜美的食物般看着洛瑜，随时准备扑上来。 洛瑜另一只手画着符咒，蓄力朝渗过鲜血的地面拍去。 一阵灵流迅速扩大成圆，强烈的蓝光极速飞窜，最后冲天而起。 光束直达天上，天上风起云涌，隐隐约约有打雷的迹象。 “那是……强召天罚！”萧政不可置信，“怎么会，那堆人里有神仙？” 紫虚也难以置信：“没感受到啊，得赶紧撤退。” “不！得把萧靖川杀了才能撤退！阿泰勒那个没用的蠢货，这么久还没拿下他的人头，你去帮他，快去！”萧政面目扭曲，知道天罚意味着什么，但他不甘心！推着紫虚让他下去。 紫虚冷冷一笑：“二殿下，如果现在不走待会雷劈下来可就走不了了。” 第39章 感动 天上云层翻滚，四周飞沙走石，狂风大起。 狼群回过神来，四处奔窜顾不得袭击人。 孙旭拿袖子挡脸，朝洛瑜道：“白玦，快去救萧靖川，他快不行了！” 不用他多说，洛瑜一下子没影了。 萧靖川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猛的吐了一口鲜血。 最后一层结界破了。 他勉强站起，看了看那道光，恶狠狠道：“怕吗？今天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把命留下给我陪葬！” 曾经他在阿泰勒面前有多威风恣意，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 落差之大让他倍感耻辱，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死也要死的硬气。 阿泰勒咬牙道：“本王被雷劈还不至于会死，你自己去死！” 他高高跃起，准备最后一击。 躲不掉了！ 萧靖川脑子里浮现洛瑜的脸，莫名其妙想哭。 洛瑜在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他那边结束了，他会来找我吗？应该不会！不一定，有可能他会给我收个尸，他这么好的人…… 罢了不想他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 预料的疼痛没有来袭。 因为洛瑜来了，他来了！ “那是谁！”萧政再次不可置信，明明萧靖川马上就要死了，哪里窜出来一个程咬金。 他恨的牙都要咬碎。 美丽的面孔扭曲在一起。 紫苏自然回答不了他，他抓住萧政的手焦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快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滚开！”萧政什么也听不进劝。 紫苏把他打晕，往怀里一抱，瞥了眼下方的王爷，转身消失了。 关键时刻洛瑜挡住阿泰勒的一击，可他刚才损耗过大，被这一击打的后退几步。 差点站不住，他看了萧靖川一眼。 还好，没什么大事。 萧靖川呆呆的看着他，洛瑜白色的衣服沾了很多斑驳的血迹，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也很狼狈，但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格外有神，充满关切和坚定。 “我不会让你死的！”洛瑜温柔的吐出这一句话。 虽然风声很大，可萧靖川还是听到了。 全身遍布暖流，他眸色暗了暗，思绪流淌，最终什么也没说。 阿泰勒看了眼远处山顶，已经没人了。 阿政是对他失望了吗？ 他不畏惧天罚，朝天怒吼一声，再次扑上来。 天上开始打雷，闪电破空而下，击打在他面前。 他愤恨的瞪了萧靖川一眼，四处躲避闪电。 越来越多的闪电打下来。 很多狼被劈成了焦炭。 强召天罚和以往的天罚不同，招来的雷不劈人，只劈这一区域内的妖魔鬼，不论好坏。 所以当天雷向萧靖川劈来的时候，洛瑜替他挡住了。 紧紧的抱着他。 萧靖川焦急的喊他：“洛瑜……洛瑜洛瑜。” 他不由自主把额头贴着洛瑜的额头，心里翻江倒海感慨万千。 却只能喊出洛瑜的名字 洛瑜喘息声很重，嘴唇和脸几乎一个色，他颤抖的说：“我，我说了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靖川注意到洛瑜脖子上红痣鲜艳。 法力即将耗竭，那耗竭后，岂不是会让雷劈死？ 强大的恐惧将他笼罩，萧靖川想也不想把洛瑜和自己调转，准备自己承受下一道天雷。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洛瑜笑了一下：“十道……天雷，已经完了。” 萧靖川手都在抖，他想问洛瑜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他，十道天雷啊！ 这个他处处留心要算计的男人为他挡了十道天雷。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没幻想洛瑜真的有勇气在阿泰勒面前救下自己。 可是他最后还是来了。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是一句：“你，你没事？” 洛瑜手脱力从萧靖川的手臂上滑下来，萧靖川连忙抱住他。 他嘴唇颤抖，因为洛瑜看上去马上就要死了那般。 洛瑜声音很轻很细，萧靖川不得不把耳朵贴近他唇边。 洛瑜说：“带我回寒潭，不能让天上……天上那些神仙找到我！”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萧靖川二话不说，把脸一抹，抱起洛瑜往回奔。 洛瑜很轻，明明身上有肌肉却让萧靖川觉得很软很脆弱。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劲儿，想要好好保护洛瑜，把自己的东西和他分享，下次也要为他搏命的冲动。 回到县城，他从马厩里牵出孙旭的汗血宝马，抱着洛瑜坐上去。 撕下自己的衣服把洛瑜的腰和自己的腰面对面绑在一起，一手牵缰绳，一手从洛瑜的腋下穿过抱着他后背。 “驾！” 马跑的很快，萧靖川却觉得很慢。 洛瑜变得越来越冷。 他害怕！ 面临死忙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怕过！ 风在耳边追，他的脸颊有些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来到寒潭。 萧靖川拍拍他的脸，不停地喊：“洛瑜洛瑜……” 洛瑜嘴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看到萧靖川时愣了一下：“你哭了？” 萧靖川也愣了：“没有，应该是下雨了。” 从尸山血海，马革裹尸的战场上走出来的都冷血无情，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哭了呢？ 不仅丢人，还不知如何面对洛瑜。直到现在他看洛瑜一下心都会微微颤抖。 洛瑜不再说什么，慢慢爬下水。 萧靖川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跟着下去。 洛瑜就这么四肢放松浮在水里。 似乎又昏迷了。 萧靖川清楚的看到谭底灵光丝丝缕缕朝洛瑜飞去。 从洛瑜手腕的伤痕钻进去。 光线越来越多，洛瑜的嘴唇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 上次明明没有这种现象。 洛瑜是在吸取寒潭的灵气疗伤？ 萧靖川惊异，疗伤效果太显着了，洛瑜是怎么做到的？ 他陪洛瑜在寒潭待了三天，三天的时间洛瑜眼睛没睁一下。 萧靖川经常神经质的拿手碰一碰他，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倒霉的是，谭底的死鬼们似乎知道洛瑜一时半会醒不了，一哄而上缠得萧靖川差点溺水而亡。 还好他力气大足够脱身，每次都能逃回岸上。 迟早把这群玩意一锅端了。 第40章 神帝 萧靖川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心甘情愿照顾人。 和之前有目的的不一样。 他纯粹想对洛瑜好。 洛瑜自从山上下来后一直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萧靖川每天给他擦脸，换着花样给他做菜，洛瑜每次被叫醒意识似乎有些迷糊，萧靖川就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 有时他能坐在床边发一天呆。 萧靖川看他这样也焦急，但洛瑜交代过他这是正常现象。 他只能更精细的照顾洛瑜，夜晚也搂着洛瑜一起睡。 他摸着洛瑜的手，看着他精致的睡颜，鬼使神差的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待他瞧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后，心如擂鼓，把身子滚离洛瑜。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能亲一个男人呢？ 双手捂住头，全身发烫，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萧靖川脑海里又浮现那天洛瑜对他说这句话的场景。 极致温柔，从来不曾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灰暗多年的心里似乎被播种了一颗种子，已经在抽枝发芽，让他仿若重生。 萧靖川惊恐的意识到…… 他，他喜欢上了洛瑜！ 他喜欢上了一个神族的男人，是个不久前自己还恨的牙痒痒的男人，关键是他还是个有妻之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靖川委屈的咬着拳头，呜咽几声，又滚回去抱住洛瑜。 洛瑜脖子上的痣不见了，一大截白皙细腻的脖颈呈现在萧靖川眼前，仿佛在邀请他咬断撕碎。 他蹭了蹭洛瑜的脸，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索性先不想了，他一向果敢，没有对策那就先凭着感觉来。 此时的洛瑜，坐在神帝寝宫内。 那是他放出的一缕神识。 强召天罚让神界察觉到了他，他不能被带回去。 神帝回来看到他时眼泛泪花，还以为是错觉，差点跪下：“阿瑜，你跑哪里去了，爹派人拿着莲花灯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以为你呜呜呜” 洛瑜触碰不到他，虚扶了下：“爹，我一切安好，现在在人界，你不用担心。” 神帝有十个儿子，但对外称只有九个。 洛瑜就是第十个，是神帝与挚爱洛神的儿子，天上鲜少有人知道，因为洛神不是神帝的姬妾。 她身份尊贵法力高强，一生孤高不愿同一群女人打擂台，发现怀孕后也只打算自己抚养，越是如此神帝就越爱她，在她死后对待洛瑜不是一般的好。 别的儿子处处循规蹈矩，喊他父帝一个月不见一次。 只有洛瑜他隔三差五的去东海看望带着他在六界游玩，让洛瑜喊他爹爹。 洛瑜对父亲也敬重，他知道父亲不愿把他身份公之于众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 也是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才没向魔族讨公道。 神帝抹了一把泪：“那怎么不回来，你的神体爹保存的好好的在莲池呢，你先回到神体里来，魂魄在外边多危险啊！” 洛瑜说：“爹，前几天狼族放了一大批狼兽在人界肆意作乱残害生灵，我不得不强召雷劫驱赶他们，经此一事我想在人界生活一段时间，替人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望您能成全。” 神帝蹙眉，明显不同意：“你如今这个样子强召天罚知道有多损魂魄吗，不说这个，外面有多少人觊觎你，你是知道的，洛瑜不管怎么样，你先回到神体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回到神体里您还会让我走吗？ 洛瑜在东海待怕了，见他不同意，把脸一板：“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是要待在人界。” 神帝一拍桌子：“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洛瑜淡定道：“你离天人五衰还早着呢。” 等解决完萧靖川的事情，他就在人界生活，呆腻了就换一个地方。 “你不自己回来，为父亲自去抓你回来！”神帝气愤的说。 那可不行，他看到萧靖川会被气死的？ 或者高兴的直接把萧靖川砍得渣渣都不剩。 那更不行了，洛瑜绝对不允许这事发生：“您要是敢来我就敢躲，你把我绑回去了我也会千方百计逃出来。”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好，他放缓了一下“爹，你就当我是出去游玩了一段时间，过个几百年我就回来了。” 神帝脸黑，“几百年很短吗，别忘了你今年也就七百多岁，你小时候贪玩让人给拐到魔界的事情你忘了吗，还几百年！一年都不行！” 洛瑜脸色一变，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男人：“算了，和你说不通。” 然后他就消失了。 “洛瑜，你回来！话没说完你走什么！”神帝气得跺脚。 养儿不慎啊，这个忤逆父亲的逆子。 他扶额坐在书台前，心力交瘁想了半晌，朝外面道：“传白钦言！” 洛瑜的神识回到家的时候刚好看到萧靖川蹭他的脸。 回到身体里，身体猛的一僵。 萧靖川以为他做噩梦，又蹭了蹭他，还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不由得感叹怎么抱着一个男人能让心情如此美妙呢， 洛瑜被激得一下子睁开眼睛，瞪得大大的，有惊恐和不可思议。 萧靖川觉得气氛也有些尴尬，洛瑜怎么突然就醒了？ 说点什么呢，难道要说对不起我把你给亲醒了，还是直接表明心意说洛瑜我喜欢你。 他咽了咽口水，洛瑜的表情让他说不出口啊，总感觉说了之后会被一脚踹下床。 于是他收紧了搂着洛瑜的那只手，和洛瑜对视着，自己不能先开口。 洛瑜心神俱颤，他用力扭萧靖川的胳膊：“说话！” 萧靖川这个男人不是有火魅了吗，怎么可以亲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见我救了他，然后他心里感动所以也想把我给…… 他思绪不可控制的发展，萧靖川虽然没成亲但不代表他没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听说战场上下来的，血气方刚什么的，肯定是…… 他看向萧靖川的眼神都变了，“你给我放手！滚下去！” “我……”萧靖川自知理亏，但是洛瑜的反应着实伤着他了。 “你上次在水里不是也亲了我一下，咱两扯平了！”他埋怨道，手还依依不舍不肯放开。 洛瑜四肢并用把他推下床，并且为防止他半夜爬床还特意布了结界。 萧靖川看着他的举动，难受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那种人吗。” 洛瑜冷冷一笑。 第41章 拜师 云霁经历那晚惊险的一战之后对洛瑜的崇拜更上十层楼。 对修仙毫不感兴趣的他竟然放弃科考，决心拜洛瑜为师。 被孙旭忽悠进了空苍山。 哪知道洛瑜根本没在，他气得和所有能看到的道人撒气，最后被打的鼻青脸肿。 孙旭见他这样于心不忍道，“他只是暂时不在，你那天也看到了他是和我站在一块的，那迟早是我空苍山派的人，你先耐心修炼一段时间，等他回来我求他收你为徒！” 云霁当初就不该信他，疾言厉色道：“求？你当初可说好了，恩公没有徒弟，只要我一来就是首徒大弟子，怎么如今到变成要求仙君了？而且我来这么多天了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他是你空苍山的吗？” 迟早会是的。孙旭摸摸鼻子心道。 那场大战阵仗太大，吸引了很多有名的修仙世家过来寻问，他们四家门派算是出名了。 可那些人问到洛瑜时都看向孙旭，孙旭只好捡该说的。 至于云霁，仙缘资质都不错，便把人带回来了。 没想到这孩子死犟，不听劝。 他昨天去找白玦，可人不在家。他决定今儿带云霁去看看：“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找白玦。” “所言当真？”云霁怀疑。 孙旭摆摆手：“真真真，快点。” 云霁破涕为笑。 越往浣溪村走，云霁越觉得又被孙旭骗了。 恩公是仙人，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的地方呢，他读书颇多，倒不是瞧不起这些地方，只是觉得恩公不像从这些地方出来的人，和他的气质不符。 接着孙旭带着他朝一处最偏僻最破的屋子走去，他脸有些皲裂。 “你走错了？” 孙旭嘿嘿一笑：“错不了，我来好多次了，怎么会错呢。” 屋子里有浓烟飘起，孙旭大喜：“白玦，我带人来看你了。” 孙旭大步走进去，看到院子里搭的灶台边上，洛瑜脸颊灰黑，手里举着锅铲正看着他们。 洛瑜愣了一下，迅速把火灭了，打了个清洁咒整理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屋里坐。” 洛瑜想吃东西，萧靖川不在，等很久不见回来。 本来心中就有气。 干脆不等了，他就不信自己做不了一顿饭。 于是他就学着萧靖川的样子先点火，用火石燃火，怎么都烧不起来还冒出一股浓烟。 干脆用法力点火，结果火太大把他全身舔了一遍，锅里的菜也焦了。 他有些气馁。 云霁想不到恩公的生活这么凄苦，去了空苍山肯定会好一些：“恩公，你是在做饭吗？” 洛瑜尴尬的笑了笑：“见笑了。” “不不不！没有，这是我给你带的酒，再次谢谢恩公两次救命之恩。” 洛瑜伸手接了，萧靖川喜欢喝。 自从一进屋孙旭脸色就不太好，洛瑜问他怎么了。 孙旭环视一下可能藏人的地方：“萧靖川呢？他怎么能让你下厨呢？” 洛瑜说：“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孙旭叹气，再次想不清楚洛瑜怎么会看上萧靖川，连饭都不做就会到处跑。 “两件事，第一件是仙门世家要在鹤山派举行一次宴会，想邀请你去，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给钱吗？”洛瑜问。 孙旭哈哈大笑：“白玦，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不仅没钱还要送礼呢，咱们就是去吃一顿，不过那些人主要是想见识你才办宴席的，你就算不送礼他们可能还会给你送礼呢。” 有钱就行，洛瑜又问：“什么时候？” “这得看你。” 洛瑜想了想：“一月之后。”他还有大事没做。 “回头我去和他们说”孙旭看了一下云霁紧张的样子：“这第二件事是，云霁这孩子想拜你为师，他仙缘资质各方面都不错，你要不考虑收个徒弟这样也好……” “收徒？”洛瑜从未想过这种事有一天会面临。 云霁跪地叩首，诚挚道：“云霁仰慕恩公已久，特意来求恩公收我为徒。”然后他抬头郑重道：“恩公，你收我为徒以后我定会好好修炼，绝不给你丢脸，而且我会很听话的绝不犯错。” 洛瑜一时反应不过来，收徒吗？ 可他没有经验啊，不知道该怎么教，人界和神界的教法不一样，把孩子教坏了怎么办，他求助般看向孙旭。 难道当道士就一定要收徒吗？ 孙旭以为他不想收，“白玦啊，云霁为这事在派里闹了好几回了，为了让我带他来见你看看他脸上的伤，啧啧，你就收了！” 洛瑜想了想道：“云霁，我记得你说过不信神佛妖鬼之说，即使你现在见识过了你也当清楚修仙一事关乎性命不可儿戏，你若只因仰慕我而放弃十几年寒窗苦读值得吗？你的家人同意吗？” “云霁自小读书习武，被教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凡事以民为本。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修仙界那都是为民服务，那日见恩公临危不惧把我们所有人从恶狼口中救下，我就决定要成为恩公这样的人，救很多人，把邪祟从人界消灭光。” 云霁顿了顿，又磕了一个头：“恩公，我其实是皇室中人，来次之前已经禀明父皇，他尊重我的决定。” 洛瑜发呆，人家的父亲！ 孙旭嘿了一声，跳起来：“你……皇上的儿子？你怎么不早说，我告诉你啊，来到我这，你不按规矩来我照样罚你，你要是接受不了赶紧走，别到时候让皇帝给我下绊子，我这刚开派呢！” 孙旭后悔了，这是找了个祖宗啊。 洛瑜失落道：“行，等我回空苍山就再说。” 云霁大喜，恩公这话变相听就是同意了，一连磕了十几个头，也不怕把自己给磕傻了：“师尊，请受徒儿一拜！谢师尊收我为徒。” 洛瑜疑惑：“师尊？” 不是应该叫师傅吗？ 孙旭解惑：“白玦啊，你那修为已经称得上是位仙人了，修真界以仙为尊，喊师尊正常。不像我还是个四阶的凡修。” 他自嘲笑了笑。 第42章 醉酒 云霁和孙旭走了。 洛瑜回到一塌糊涂的灶台，想清理，下不去手。 花月珊听说他回来了，带了些新鲜的豆角给他：“公子，我来打扫。” 洛瑜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做这种脏活呢：“不用，等萧靖川回来让他做。” 花月珊撸起袖子干了起来：“公子，跟我你还客气啥，大中午了还没吃饭，我给你做些吃的。” 洛瑜劝不动，由着她了。 他舀半瓢水浇院子里的一株桃树苗，之前看萧靖川似乎很宝贝，每天看顾一会，还会抓虫子。 他和花月珊说了收徒的事，顺便说自己之后会去空苍山可能不回来了，也算是提前告别。 花月珊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不过还是很失落：“那我以后能去看公子吗？” “离得不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洛瑜说。 “那我就放心了。” 花月珊是哭着走的。 花月珊做的菜没有萧靖川做的合胃口，洛瑜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 他目光放在云霁拿来的两坛酒上。 拿起来喝了一口，苦辣味刮得喉咙火辣辣的难受，鼻腔里全是这股味，他吐了吐舌头，皱着小脸。 比那天误喝的还难喝。 萧靖川怎么会喜欢喝酒呢。 那股味下去后，他又喝了一口。 循环往复。 一口又一口，直到一坛酒见底。 他起身去拿第二坛的时候，腿脚无力，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怎么都起不来。 再次睁开眼睛，房梁在打转，不一会儿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洛瑜满心欢喜抚上去：“你是谁呀？我瞧着很像很像,很像一个，人。” 萧靖川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拿走，蹭了蹭狎昵道，“不是不会喝酒吗，醉成这样！我像谁啊？” 他昨晚被洛瑜的眼神刺激的难受死了，一大早又去了火魅那里。 把事情和火魅说了，火魅嘲笑他怂，让他直接把洛瑜给办了再表明心意，保证洛瑜对他服服帖帖的翻不起风浪。 萧靖川恍恍惚惚回到家，收割一个醉酒美人。 差点就听了火魅的话。 可是他没忘记，洛瑜不喜欢他，而且洛瑜对男妻还念念不忘。 萧靖川回来的路上想着怎么斩断自己刚长出来的情丝，他和洛瑜不可能走到一起早断早完事。 可一看到洛瑜他冷静不了，想起和洛瑜的点点滴滴，好的也好坏的也罢，拼凑在一起竟生出丝丝甜蜜，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洛瑜喝醉的样子很诱人，面颊熏得红红的，看着萧靖川一直在笑。 要知道这个男人从对自己几乎没什么好脸色。 萧靖川呼吸一紧，声音低哑这追问：“你说我像谁？” 洛瑜笑容消失了，看起来像是要哭的预兆：“你，不守妇道，朝秦暮楚，萧，萧靖川，你混蛋，混蛋！” 语气委屈，声音和平时的清冽冷静不同。 “说什么胡话呢你，我都没娶妻，哪来妇道，不对，差点让你给绕进去了，你干嘛这么说我。”萧靖川捏捏他的脸颊，笑着问。 洛瑜理智被酒精烧迷糊了。 崩溃流泪，里子面子全没了。 “你亲我！你为什么亲我！你又不喜欢我，你你有火魅你还亲我，你就是不守妇道，骗我，欺骗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呜呜呜！” 洛瑜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看着萧靖川的，没有挣扎和别的动作，看起来很安静很乖很委屈好像没醉一样。 萧靖川心都揪起来了，连忙给他擦眼泪，原来昨晚亲了他让他反应这么大：“对不起，你不愿意，我以后不亲了好吗，还有火魅是我姑姑，忘了和你说了。” 萧靖川这个榆木脑袋愣是没从中品出什么味来，只知道洛瑜因为自己亲他的事难受了，一个劲的给人家擦眼泪。 洛瑜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倒苦水： “你今天还不回家，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可是我不会，我还被火烧了，我在自己徒弟面前丢脸了，我难受，我怕脏，我还不敢洗灶台，我爹爹还说，要把我抓回神界呜呜，你们都跟我作对，都欺负我……” 洛瑜平时再怎么冷静自持，终究是神帝的心尖宠，在外人面前守礼，遇到什么难为情被人刁难的事情只能自己往下咽从不和任何人说，酒这种东西他几乎没怎么碰过，这是第一次喝醉。 有些东西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流而出。 “你欺负的最多，最久，我讨厌你！”洛瑜抽噎着，眼睛都哭红了，使劲拽回自己的手。 萧靖川听他说了一大堆本来还有些自责和心疼，听到后面这句脸色变得阴沉，他压着洛瑜：“你有点良心吗，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分明是你一直在压制我好，你凭什么讨厌我，不许讨厌我听到了没有。” 洛瑜喘不上气，呜呜推他：“骗子，讨厌你！你，你说过要嫁给我的，你言而无信，见异思迁，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了呜呜。” 萧靖川一僵，他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难道是他那位男妻？ 洛瑜把他当成男妻了？ 萧靖川愤怒和难过交织在一起，煎熬好半晌，他掐着洛瑜脖子：“看清楚了，我是谁！回答！” 老子不是你妻子！ 等等， 萧靖川脑子一顿。 洛瑜的话意思是他还没有和那劳什子妻子成亲？人家见异思迁不要他，所以洛瑜不属于任何人，他单相思人家！ 洛瑜脸憋红了，萧靖川放开手，起身哄到：“对不起，那以后不要见他了好不好，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们说好一起去魔界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好吗，你喜欢钱，我把殿内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你。”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脸坚定，脑子里幻想出洛瑜被他用金钱困住离不开他的样子，他心都要化了。 洛瑜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泪眼汪汪哭着的时候，让人怜爱，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和清醒的时候反差感太大了，萧靖川眸色越来越暗，喉咙嘶哑：“可以吗？” 他不要你，我要你，可以吗？ 洛瑜反应很迟钝，后面萧靖川说的一大堆他都没记住，光记得萧靖川掐他脖子时的那句话了：“你是，萧靖川，你，坏。我不要你。” “那你想要谁？” “那个男人吗，他是何方神圣，让你如此挂念，我把他杀了，尸体给你留着当纪念行吗？”他抚摸洛瑜光洁的肩膀，嘴唇贴着洛瑜的耳边轻声说。 第43章 醉酒2 洛瑜突然弹起来，抓着萧靖川的胳膊，哇的一声吐在床下。 有一些还蹭在萧靖川的胳膊上，一瞬间萧靖川的脸色可谓是精彩分层，脸黑如锅底，用手指一刮，能刮下三斤炭的那种。 如果不是确定洛瑜真醉，上半身重量全压他胳膊，他肯定以为洛瑜是故意的。 牙咬的痒痒的捏捏洛瑜的后颈，最终没把胳膊抽走。 等他吐完后，萧靖川换了身衣服，拿水给洛瑜漱口。 他庆幸洛瑜没吐床上，把地上收拾干净回到床边。 洛瑜蜷着身子背对萧靖川，难受的直哼哼。 萧靖川扳过他的身体，放平：“看下次还敢喝吗？” 自然没有回响。 现在是大白天，萧靖川慢慢爬上床平躺在洛瑜身边。 什么都不做，他需要思考。 思考什么呢？ 洛瑜的手在他眼前一晃，他被一条条极细的红痕刺到了。 那天留下的。 对呀，想想阿泰勒和萧政这两玩意，阿泰勒如果没被雷劈死，那下次见面他要亲手送他上西天。 至于萧政，他的弟弟，心狠手辣，从小被萧无柬灌输夺亲哥之位的观念，早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萧无柬这么做，是因为他魔尊的位置就是篡夺自己嫡兄得来的，他无非是想证明即便他是庶出，他也可以做的比兄长好，也可以当魔尊。 后来他确实向魔界万民和氏族长老证明了这点，他的确很出色，能打仗能理朝政。 可是总还有一些声音说他谋权篡位，血统不正，在背后取笑他是庶出。 这令他很不痛快！ 后来萧靖川和萧政出生后，满朝文武请求封太子，他就犹犹豫豫找借口说还不知道定哪个儿子，总得长大之后看哪个更出色。 魔界历来是立嫡长子为太子，萧政只是个妓女之子，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萧无柬的意思。 他想立萧政为太子，让自己二儿子走他的老路，想向别人证明庶出也可以比嫡出更适合。 但是他堵不住悠悠众口和百官，只能按规矩立萧靖川为储君。 可他哪里是会放弃的人呐，就冲萧政好几次刺杀萧靖川可以看出萧无柬有多疯狂，把萧政教育成不顾念亲情，冷血偏执的魔鬼。 如果不是洛瑜救萧靖川，还真被这对父子给坑死了。 萧靖川从小没感受过父爱，很小的时候他有母亲陪着，也贪玩，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父亲这种生物。 再大一些时，能够感知情感后，时常羡慕萧政有父亲的关心和疼爱。 他也想要，可父亲给他的总是不屑和冷漠，背对着他对另一个儿子嘘寒问暖。 萧靖川没伤心多久，既然你看不上我，那我也没必要把你当父亲。 母亲死后，他在人前会尊称萧无柬为父，人后会用一个“你”或“他”代替。 偶尔会叫老东西。 他生命里有感情的人只有三个，母亲，姑姑，舅舅。 母亲已经死了，姑姑也变了，舅舅给他更多的是对魔界的责任感，让他时时刻刻绷着弦，不能放松紧惕。 就这三个，现在只剩舅舅，可也不在身边。 舅舅说过，想当一个好帝王好将军，就必须绝情绝爱，用理智做事。他曾经问过萧靖川如果看上一个不该好上的女子会怎么做？ 萧靖川没有过女人，自然不懂得男女之情那点弯弯绕绕的柔情蜜意。 满脑子都是舅舅说的魔族大事比儿女私情更重要，如果为了一个女子耽误大事就斩了萧靖川。 所以他回答说：“既然是不该看上，那就不会看上。” 现在嘛，啧啧。 萧靖川再次板正洛瑜的身体。 不该看上的也看上了。他叹了口气。 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男男之情，那就顺其自然，遵从本心。 舅舅的话总得找空子钻。 洛瑜平躺着肚子不舒服，可有人按着他不能动弹。 迷迷瞪瞪他就醒了。 看到萧靖川的侧颜，他愣了一下，凑过去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萧靖川的脸颊。 萧靖川僵硬的转过头，洛瑜湿润的眸子仿若漩涡，眼尾撩人，他咬牙：“你，你清醒吗？” 洛瑜转身半趴到萧靖川的胸膛上，衣襟半敞，动情的看着他。 萧靖川呼吸一窒，一动不动，脑子空白全身僵硬，期待着着他下一步动作。 顺其自然。 洛瑜双手捧着萧靖川的脸，用鼻子蹭他的鼻子，痒痒的很舒服，鼻息拂在脸颊上气氛升温变得暧昧。 接着洛瑜啵的一下亲在他嘴上，萧靖川惊呆了，诧异的看着他，洛瑜这是什么意思，喝醉后这么孟浪的吗？ 他克制住自己不要动，语气低沉暗哑：“洛瑜，你要是再不下去，明天你醒了可别怪我。” 洛瑜盯着他的嘴唇，连续亲了好几下，每次都发出令萧靖川耳朵发烫的声音。 他舔了舔唇，再也忍不住。 洛瑜，你先勾引我的，别怪我趁人之危。 他把洛瑜压在身下，呼吸全乱套了，从额头一路亲到脖子然后回到嘴唇，动作是在疯狂和克制中徘徊。 洛瑜的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萧靖川一手固定住他的腰边吻边扯去他的腰封，一手固定洛瑜的头不让他动。 他没什么吻技，把洛瑜的嘴唇吸得红肿不堪。 洛瑜又哭了，扬手打了萧靖川一个巴掌。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萧靖川更愿意理解为洛瑜在撒娇。 他眼含情意，耐心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待会轻一点亲你鱼儿。” 洛瑜摸摸他的脸，那眼神仿佛透过重峦叠嶂的岁月，看到了想看到的人，“我还喜欢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萧靖川仿佛被从头到尾泼了盘冷水，那股子情欲躁动一瞬间全息了。 他翻身下床，走到院子那颗小树苗旁边坐着。 狠狠掰断树干。 洛瑜这个混蛋，醉个酒连人都分不清，他气的把插在土地的那部分树干拔了出来，随手一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彻底爱上我，你以后只能是我的，我要让你再也不会惦记那个男人。 他气消得差不多后，进屋发现洛瑜睡下了，轻柔的给他盖上被子，亲洛瑜额头一下。 我可真是个好男人。他感慨。 出去给洛瑜准备晚餐。 第44章 萧靖川死了 洛瑜醉酒后劲儿大，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萧靖川做的晚餐只能当早餐。 他拿出去热了一下。 洛瑜坐在床上，双脚着地，头低垂着。 “我怎么欺负你了？” “我是谁？回答。” “你，你还清醒着吗？” 洛瑜手指扣着床沿，昨天虽然醉了可还是记得那些香艳的画面和一些声音的。 他昨天不要脸的勾引萧靖川了，他们昨天居然亲了，还一下子亲了不知道多少下。 这种事情他平时连臆想都没有过，怎么…… 他扶上额头，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懊恼自己该怎么面对萧靖川啊，虽然萧靖川本身不是个正道君子，前天晚上也亲了他。 可他自认为不是萧靖川那种轻浮的人，没想到这次主动的是自己啊。 萧靖川会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自己醉酒后会不会把那些深埋于底的秘密情愫给说出来了。 洛瑜抱住脑袋，脸上绯红，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萧靖川会怎么想他，是自作多情还是醉酒耍流氓？ 萧靖川进来的时候看到洛瑜懊恼悔不当初的样子，心情大爽。 他若无其事道：“过来吃早饭，你昨天醉的不省人事，以后还敢喝吗？” 洛瑜不淡定了，他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脸的风轻云淡呢？ 他抬起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酒是我昨天收的拜师礼，滋味不错，还有一坛给你留的。” 洛瑜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萧靖川看着他那比昨天红肿一倍的嘴唇，笑出了声：“哟，收徒弟了？厉害呀洛瑜，咱徒弟还特意给我准备了酒，谢谢你了，拿出来，我一口气炫完不带醉的，信不？” 嘴唇麻麻的，洛瑜也反应过来了，气得狠狠刮了萧靖川一眼。 萧靖川大笑出去拿菜。 洛瑜走到放酒的柜格面前，把酒拿下来，他就不信萧靖川不会醉！ 醉态肯定比自己要难看。 突然，一个小瓷瓶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面贴着红纸，写着鹤顶红。 洛瑜记忆力好，他之前问过萧靖川这是什么，萧靖川说这是常青堂给他开的药。 洛瑜打开看了一眼，还有这么多呢。 怎么能不吃药呢？ 想到底大夫开的药只能是舒筋活络的，萧靖川就算恢复了，吃这个也有好处。 不吃，岂不是浪费药品，浪费钱财。 洛瑜惜财，在心里责怪萧靖川。 把酒坛子打开，把药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直接拿去给他吃的话，萧靖川可能不会吃，而且他现在想和萧靖川能避免说话就避免。 那边萧靖川还在为洛瑜的窘态而心情美好，全然不知道他即将迎来地府三日游。 他给洛瑜夹菜，笑眯眯道，“昨天的午饭谁给你做的，特难吃，以后我会按时给你做饭，昨天是我疏忽，对不起。” 洛瑜把酒推给他，无言。 萧靖川呵呵笑：“真想看我一口炫啊？行啊，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男人，趁早让你忘了不该惦记的人。” 洛瑜不明所以。 萧靖川站起身，咬掉坛盖吐掉，直接往嘴里倒 两三口喝完把坛子一摔，邀功似的看向洛瑜：“怎么样？” 洛瑜没什么表情，吃了一口饭。 萧靖川还想说什么，一股恶心的感觉袭来，他手撑在桌子上，不适感强烈。 眼前阵阵发黑。 紧接着肚子像是有人在扭他的肝脏脾胃一样刺痛。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洛瑜：“你在酒里下药？” 他疼的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死死盯着洛瑜的脸。 洛瑜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头道：“是啊，怎么了？” 萧靖川喉咙腥甜，吐出一大口血，用最后的力气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说过要带我去拿取火灵芝和灵蛇草的，你说话不算话了吗？ 就因为昨天的事情吗？ 萧靖川悲催的想，身体很痛，可心更痛。 他放下所有的防备，相信洛瑜，想对洛瑜好，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转眼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居然给我下药！ 之前的真心付出全都是装的，你就是想耍我，是吗？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配不上他！ 意识留存之际，他看到了哭的撕心裂肺的洛瑜，声音特别难听。 泪水都滴到他脸上了。 萧靖川恍惚了一下，差点又被他骗了。 我怎么没早点杀了你！ 意识模糊模糊再模糊。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居然在桃花潭边上。 什么情况？ 心脏的钝痛让他清醒，他不是死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只萤火虫穿过他的身体，自己确实死了。 他飘下山，洛瑜不在，自己的尸体被放在床上，看起来似乎已经硬了。 桌上的饭菜没收拾，深深刺痛了萧靖川，他满怀爱意给洛瑜做的菜此时在他眼里是多么讽刺。 他感觉很多声音在嘲笑自己，熟人，陌生人，甚至还有洛瑜的声音，都在骂他可笑。 他再也待不住，夺命飘了出去。 飘到一条从未来过的街，他晃荡着。 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 前方不远处一对人马缓缓走过来。 领头的正是牛头马面，牛头鼻子上挂着铃铛，走一步响一声。 后面的全是死人灵魂。 萧靖川仿佛找到归宿般，飘到队伍后面。 跟着他们可以进冥界，找时夜明帮忙！ 洛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牛头马面疑惑的看了下他：“头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 牛头马面觉得他面熟，像一位大人物，可他身上没有灵气和人魂魄差不多，而且萧靖川灵魂还保持着死前七窍流血的惨样。 牛头马面自然觉得认错了。 队伍越来越长，许久，牛头马面开启了通往冥界的通道。 萧靖川没走过黄泉路，不知道这么长。 他们来到一座城外面，门口有几排房子，有人在登记造册。 到萧靖川的时候他说：“人界浣溪村，被毒死的。” 小鬼翻了翻本子：“名字。” “萧靖川。” 小鬼没听说过，翻了几页：“死亡名单上没有你啊，是不是搞错了？” “我不是人，是魔，自然不会有我的名单，我找你们冥尊有事，劳烦通传一声。” 小鬼哈哈大笑：“你骗谁呢，你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还魔呢，名单上没有你说明你命不该绝，趁着黄泉路没关门赶紧回去找你家人团聚，走走！” 第45章 时夜明 萧靖川口气大，应该很有气势的，可他的死样子实在撑不起来。 牛头马面还在的话会考量一下他说的话，可惜早已无影无踪。 “走走走，下一个！”小鬼不耐烦挥挥手。 萧靖川脚步未曾挪动半分，周身的气场让人如临深渊，小鬼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恼怒道：“让你走听见见了没有，没见过上赶着进阴曹地府，再不走我让阴兵赶你走！！” 萧靖川嗜血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一把掀翻了小鬼的桌子，抓起小鬼就往死里揍。 原来死了之后心也是会难受的，萧靖川沉着脸，一拳比一拳重，几个阴兵拦都拦不住。 周围的鬼退避三舍，很快城门被打开，一大队鬼马拿着兵器冲出来把萧靖川拉开抓进去。 目的达到，他也不再反抗。 不过这方向不是去冥王府。 是了，时夜明日理万机这点小打小闹哪里得惊动他啊，平时自己去找时夜明都是用法力传送到冥王宫的，这些小兵不认得他理所应当。 萧靖川站住不动。 压着他的两个阴兵推不动他，用脚踹他膝弯“走啊你，再磨磨蹭蹭把你丢十八层地狱去。” 萧靖川岿然不动，森然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敢在城外公然闹事，自然是关你个十年八年的，听说你还没死是，门口那弟兄好生劝你回去你不听，现在你想回去？晚了！好好留在牢里发臭！等你……” 萧靖川没等他说完，一个肘击快狠准打在他脖子上，然后冲几步把前面两个踢倒，快速往前跑去。 后面的反应过来后，萧靖川在最近的一个拐弯消失了。 冥界的大街小巷鬼来鬼往的，萧靖川趁摊主不注意拿了一顶帷帽戴在头上。 举目四顾，好几个方向，他发现他不认得路。 远处有个小孩在门口踢毽子，萧靖川走过去把落下的毽子接住：“告诉我冥王宫往哪个方向走我就还给你。” 小孩皱了下眉，然后给他指了个方向。 萧靖川把毽子还给他，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久才看到熟悉的宫殿。 这次他没再被驱赶，守宫门的认得他，虽然惊诧，但是也没声张。恭恭敬敬把萧靖川带到一间屋子：“殿下，冥尊还没回来，您先在此休息，等冥尊回来了我再禀告此事。” 萧靖川挥挥手，失魂落魄道：“知道了，你出去。” 他拿起镜子，缓慢擦拭眼睛周围的血，镜子里的他，面色惨白，全然不同以往健康的麦色，阴沉的眼里是一望无际的灰败和苍凉。 戎马多年，唯一一次遇见一个想守着想疼着的人，可惜天道不怜悯他，竟叫他遇见洛瑜这么薄情寡义两面三刀的人。 镜中仿佛出现洛瑜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眼尾微挑，眸若寒潭，他在得逞的笑，“萧靖川，你太可笑了居然会对对我动情，一开始我就不想让你死的那么轻松，所以啊我把你引以为傲的法力修为毁了，折断你的羽翼羞辱你折辱你，哈哈哈，痛快！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恢复法力吗？想得美！我就是要让你体会一把看到希望突然间希望破灭的绝望感，让你彻底跌落泥地翻不起身，让你再也没有能力和神族作战！！你好好的去死！” 啪！ 萧靖川狠狠摔了镜子，嘶吼一声：“洛瑜！！” 你给我等着！ 他鼻子酸涩，喉头发紧，他觉得自己哭了，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 他跌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一条腿屈起，一脸的万念俱灰。 外面长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被踹开。 一位身穿墨绿色华服，头束银冠，身材魁梧颇具威严的中年男鬼走了进来。 时夜明一进来就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走错房间认错了。 转身想出去，萧靖川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时夜明，过来。” 时夜明身份尊贵，一大把年纪，胡子都长了，被萧靖川直呼大明实在丢脸。 他让萧靖川喊他姑父，可萧靖川就不给他这个薄面。 时夜明走过去，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在和神界的人周旋，听下属说了萧靖川的事，觉得事情严重，立马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萧靖川的状况果然很糟糕，七窍流血，魂魄离体，可魔死后魂魄的状态怎么会和人一样呢？ 难以置信的是萧靖川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这孩子可是命硬的很，萧靖川虽然失踪，但他相信他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今天之前他要是听谁说萧靖川死了那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再把说这话的东西教训一顿。 可是，怎么就真死了？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萧靖川翻了个没有攻击性的白眼。 时夜明不知道萧靖川是因为失恋了才这副鬼样子，以为他是因为沦落到如此落败的境地才这样的，于是叹了口气，安慰道：“靖川，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七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为了魔界戎马征战几百年，他们害你你如此惨，这世道不值得你留念，放下！你先在我这里住些时日，等我找到你姑姑后我们一家三口……” 萧靖川踹了他一脚：“我来找你不是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我不是被他们弄死的！” 他们，指的是萧无柬和萧政。 时夜明也是这样以为的，父子兄弟之间那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拉了个椅子坐下：“你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萧靖川自嘲笑了笑：“和神界一亡灵摔进了忘川河，我法力全失，最后被他用毒药毒死了。” 时夜明语气加重：“忘川河极寒无比，凶险异常，掉进忘川河那亡灵还能活？” 萧靖川摇摇头：“他就是活了，最后还重塑了一肉身。” “这必然是个不可小觑的神仙，怪不得神族派人拿着莲花灯在各界秘密寻找一亡灵，冥界时常被他们找麻烦，连续一个多月了，一直徘徊不肯走，直到前两天才撤走，看来是找到了。你怎么惹上他的？” 时夜明凝重的问。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要你帮我，我要你用最短的时间帮我成为鬼修，我要去找他报仇！” 管他洛瑜什么身份，敢这么伤他就得付出代价。 横竖他回不去魔界了，抛掉，都不要了。 可说着容易，真要舍弃几百年的丰功伟绩和舅舅对自己的培养和期待，是那么容易的吗？ 第46章 抱着尸体哭 洛瑜毁了这一切。 他不会屈服于此，更不会去往极乐。 当个鬼修至少可以留下来报仇，可以看着舅舅和他的属下完成他的心愿。 “你要当鬼修？” 萧靖川道：“是。” “好，你跟我来。” 时夜明把萧靖川带到一个议事厅，四周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气息，黑暗里立着很多斗篷鬼修。 时夜明坐到首位，道：“影申，给他看看能不能当鬼修。” 一位黑色斗篷鬼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块七寸长的条玉，他拿着玉在萧靖川面前施法，不一会便道：“魂魄不齐，有很大一部分还在尸体内，需要找回来才可修炼。” “下去。”时夜明道，随后对萧靖川说：“你尸体在哪里，我叫人去取回来，你身份尊贵，把魂魄收回来，尸体送回魔界会得到厚待的，总不能留在外面没个人收尸。” 萧靖川握紧拳头，“人界，浣溪村。” “等一下！”时夜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人死后留在尸体里的魂魄很少或者不会有，可你大部分魂魄还在身体里，你不会压根就没死？” 时夜明忽然激动了：“很有可能你没死！” 萧靖川现在已经不相信含有希望的话了，他冷冷道：“你也说了那是人，老子是魔，我自己死没死我不知道，尸体都硬了。” 时夜明见他如此说，收回笑容沉声道：“好，被什么毒毒死的？” 萧靖川哪里知道是什么毒，如果他知道是他自己埋下的雷，他哪里舍得恨洛瑜。 “什么毒我不清楚，我丧失法力运转不了毒性，一下子就一命呜呼了。具体地址是浣溪村东山半山腰的一破屋子。” 时夜明派了几个小鬼去找萧靖川尸体，然后带着萧靖川去寝宫喝酒。 寝宫很大，他们一人拿着一酒坛子边喝边走。 萧靖川一把摔了酒坛，“我怎么会摊上那个人！” 好歹是自己看大的孩子，以前打完仗都会来冥界找他消遣几天，怎么就这样了呢，时夜明看惯了生死，可对萧靖川总有些亲情在里头：“别想太多了！你看那块石头，你还记得不？当年我追你姑姑，你不同意还看我不顺眼，从无妄山搬了块石头砸烂了我的寝宫，差点压断了我的腰。” 那是一块小山形状的巨型石头，萧靖川当然记得。 他被时夜明抓住绑在石头上打，然后火魅来了把他救下，打了时夜明一巴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火魅没搭理时夜明。 时夜明最后找到他，给他赔礼道歉，这事才明显有那么一点转机。 “你看看如今的这里被我改成了寒池，就用这块石头做牌碑，等你姑姑回来让她赐名。” 石头后面，条条红色纱幔垂下飘飞，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寒气。 萧靖川了然，这是专门为火魅打造的，可见用心。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时夜明火魅的下落。 “你姑姑怕热，这是给消暑的的，可还差一点东西。”时夜明眼里的热切和寒池的寒冷刺骨形成对比。 萧红不是怕热，她是怕被烧死。被推下岩浆多年，脸上留下火的诅咒，如果不吃水系魂魄，她会被烈火吞噬而死的，而寒池是他从冥界极寒之地挖的寒冰混合少量的忘川河水制成的，可以暂时压制诅咒。 萧靖川问：“差什么？” “鬼仆，因为太冷了，没有鬼能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你姑姑是公主，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呢。”时夜明伸手在水里捞了一下。 萧靖川道：“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冷死了，先出去。” 出去后，萧靖川向他说了桃花潭里的那群死鬼。 桃花潭很深，表层够冷，更何况他们生活在最低处，更是不畏寒。 时夜明大喜，连忙派人去抓那些水鬼回来。 随后他又满脸忧愁：“侄儿啊，我这么的爱你姑姑，什么都为她着想，你说他怎么就不愿意嫁给我呢？唉，我只是想保护她，可她神出鬼没的就是为了躲我，你觉得我不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归宿吗？” 萧靖川久久没说话，低垂的眸子晦涩难懂，时夜明这种不管过了多少年受过多少伤都始终如一的感情他不懂。 他的感情刚开始就结束了，如同一根蜡烛突然被点亮，他见过那点光，知道它有多么温暖，再次失去它时就有多么寒冷。 萧靖川突然说：“我知道姑姑在哪里。” 下一秒，时夜明两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改刚才的模样，激动又疯狂的说：“你说的是实话吗，在哪里快告诉我！” 萧靖川冷笑：“她不愿意跟你，就是因为你是个疯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时夜明平时挺正常的，唯独对姑姑就特别疯，萧靖川都无法想象他怎么会囚禁姑姑十年之久。 姑姑怕他是理所应当。 萧靖川最后也没告诉他，只说是开玩笑的。 他等来了去取他尸体的鬼。 那群鬼个个灰头土脸的，哭丧着说：“那里有个穿白衣服的神仙守着，我们一靠近就被他打了回来，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尊主大人。” 萧靖川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他还在那里？他在干什么！！” 他都死了洛瑜还没走，是想把他尸体大卸八块拿去喂狗吗，这个恶毒的家伙！我萧靖川怎么会喜欢上他？ “快说，他在对我的身体做什么？” 其中一个下个子鼓起勇气道：“他在，他在抱着你的身体哭。” 另一个也道：“是啊，我们刚进屋子的时候他都没发现我们，拉着你的手趴在你的身上哭，一抽一抽滴，整个都成一泪人了嘞，那阵仗太感人了。” “我们都想哭了，后来还是我弄出点动静他才看到我们的，二话没说把我们给撂飞了。” “他太厉害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求冥尊大人您另请高明。” 萧靖川半张着嘴，手轻微颤抖指着他们：“……他把我弄死了，他哭什么？你们别是找错了？” 肯定是找错了，洛瑜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呢，他死的消息都传到神界了，他们都在欢欣鼓舞喝酒庆功！ 时夜明笑着看他，萧靖川瞪他。 “绝对没错，小的知道您的样子，怎么会找错呢？而且那个神仙长得又高又好看，整个浣溪村都没这样的。” 第47章 心疼 时夜明挥退小鬼们，笑问：“抱着你哭？要真这样的话怎么会杀你，侄儿你搞错了？” 萧靖川抿唇，半晌道：“他亲口承认毒是他下的。” 是啊，怎么了？ 洛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死了，明明前一刻他们相处的那么温馨自然。 萧靖川那时候决定要逼洛瑜说几句夸他酒量好的话，否则就亲他，呵呵。 “他心机太沉，八成有预谋。”萧靖川艰难道。 他呆呆看着地面，“肯定是这样，对的。” 时夜明走过去递了杯酒给他：“你小子是看上他了？” 萧靖川猛的一抬头，反应很大：“我没有！我怎么会喜欢杀我的人，何况他还是男的！男的！还是神族！” “反应过激了啊，我找些能力强的鬼修过去，你想去看看吗？”时夜明一眼看穿他。 萧靖川一口闷完酒：“不去。” 冥界没有白天，看沙漏是第二天傍晚。 十几个水鬼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看着萧靖川。 其中那只骚扰过萧靖川的女鬼把头埋进脖子里。 他们都没料到萧靖川成鬼后稳坐高位，把他们一窝端了。 萧靖川坐在时夜明右侧，喝着酒笑道: “怎么，不认得我了？不打不相识，大家认识一场，我岂能让你们继续待在那苦寒之地，这不是特意向冥尊举荐你们来当奴仆，让你们功德圆满后转世投胎，我是不是对你们很好？” 萧靖川的话对那些没有倚仗的孤魂野鬼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可他们死了多年在水下有灵气滋养，是可以修炼的。 比转世投胎好多了。 水鬼们有苦不能言。 “我们去捞这些水鬼时，发现水里有一位神仙在修炼，他嫌我们吵就把我们赶上岸了。” 萧靖川收紧酒杯，阴沉着脸，洛瑜这家伙果然假，前一刻哭，后一刻就跑去修炼。 阴兵继续道：“我们是等他走后才再次下去捞的，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请冥尊大人恕罪。” 冥尊看了看萧靖川阴沉的脸，道：“无妨，继续说。” “那神仙上来后胸口渗出了很多血，浑身散发异香，那香有蛊惑人的作用，如果不是被他定在原地，我们恐怕会失去理智……” 萧靖川听到洛瑜流血了心又揪起来，一下子站起，寒声质问那群水鬼：“你们谁干的？” 洛瑜只能他来欺负，谁敢动他的洛瑜他要活撕了他。 骨子里的嗜血翻腾出来。 所有人看向他，都被惊到了。 冥尊事不关己，有戏看。 女鬼抬起头用着方言话道：“不是我们干嘚，是他自个儿拔自个儿身上滴鳞片，这位公子你啥时候见我们欺负过他。大家伙都欢迎他尊敬他，咋滴可能伤害他？” “就是嘛，每次他一下来整片谭底都活起来了，那个灵气蹿滴飞快，我们修炼也能提高。” 他哑声道：“他为什么拔自己的鳞片？” 很疼的，萧靖川指节泛白，细微颤抖。 “这个我们不晓得，他很久之前也拔过一次，留了好多血，他的血很香让潭底很多植物都活过来了。” 时夜明瞳孔一缩，很快恢复如常。 萧靖川低下头，缓缓吐了口气，思绪混乱。 这时几个鬼修回来了。 时夜明问：“怎么没带回来？” 影审抱拳道：“萧太子还活着，身体阳气充足，此时不宜来到冥界，属下回来询问尊主大人意见。” 萧靖川说不出话来了，仿佛被人敲了一棒，眼前忽明忽暗，他记得一清二楚自己已经咽气了，怎么会？ “洛瑜……”脑子转不过来。 冥尊叹了口气，果然有戏。 影审继续：“那位守着萧太子的神仙不知怎的昏迷了，我们进去查探一番，发现萧太子中的是鹤顶红，瓶子是在屋子里的壁柜上发现的。” 如果有眼泪，萧靖川已经哭出来了，他惊慌的半边身子都在发抖，一下子跑了出去。 时夜明啧了一声，“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出的去吗！影申，追上他带他回去！” “是。” 鹤顶红，鹤顶红…… 这他娘是自己买的毒药，他早就忘了。 那次被洛瑜看到这个瓶子，萧靖川就知道他不懂鹤顶红是剧毒，是自己骗他这就是普通的药。 萧靖川夺命狂奔，在战场上他都没这么疯过，他要见洛瑜，马上就要见。 洛瑜为他挡了十道天雷，自己怎么还会认为洛瑜会杀他呢？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他的血很香，他的血让谭底很多植物都活了过来。” 水鬼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在他耳边迸然炸开，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解开了。 洛瑜的那种香他闻过，第一次是靠近他不小心闻到。 第二次是洛瑜给他的粉末药闻到，现在想想那些闪闪发亮的小颗粒就是龙鳞。 那可是护心龙鳞啊，洛瑜你疼不疼啊？ 影审一路跟在他后面为他通关。 萧靖川进入院子，屋门敞开着，看不清里面场景。 那株被萧靖川折断的树苗，此时安然无恙回到地里。 他进屋，洛瑜坐在地上一只胳膊和脑袋趴在床上显得很疲惫，而床上萧靖川的胸口呼吸起伏，面色逐渐恢复血气，还在睡着。 萧靖川蹲下身看着洛瑜。 洛瑜昏迷的很不安，眉头锁紧，脸色苍白，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萧靖川触摸不到他，抚不平他的眉头：“你对我也有点意思？可我老是让你受伤，我老是误解你，对不起！你愿意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他静静看着洛瑜，夕阳之下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透着光亮的眸子温柔而又虔诚，最终他的身影和夕阳融为一体。 床上的人掀开了沉睡的眸子，他重新站在夕阳下，如愿帮心爱之人抚平眉头，驱散噩梦。 他的蜡烛没有熄灭。 萧靖川把洛瑜抱上床，手颤抖的轻扯开他的衣襟，洛瑜胸口处的伤口狰狞皮肉翻起，是暴力撕扯才有的样子。 萧靖川心痛的不能呼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神经质的吹吹，随后亲了一下。 幼稚的举动不能缓解疼痛，可大多数孩子小时候都做过，似乎爱抚自己的伤口一下就真能好受些。 洛瑜的眼睫毛动了，萧靖川大气不敢出，期待的看着他醒来。 第48章 冷淡 洛瑜视线聚焦在萧靖川的脸上，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轻松和喜悦，不过很快他便移开眼恢复冷淡的模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萧靖川关切的问，抬手碰洛瑜，被洛瑜指节均匀的手轻轻推开。 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萧靖川心里咯噔一下，坐立难安：“洛瑜，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隐约想到洛瑜为什么如此了，他起身去拿纱布，手有些抖。 他以为洛瑜豁出大血救自己，说明他心里是在乎自己的，自然觉得洛瑜醒后看到他会高兴，而自己可以顺理成章表明心意，可是…… “鹤顶红，人间剧毒，你买它是为了对付我？”洛瑜拢好衣襟，下床背对萧靖川道。 语气冷漠的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是明摆的事，萧靖川脑门渗出薄汗，大方承认：“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都不记得鹤顶红这玩意了，如果我要用他来对付你，也不会留到现在。” 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洛瑜咬紧牙关，这身肉体是用魂魄塑造的，受的每点伤流的每一滴血都在损耗他的神魂，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休息，明天出发魔界，我争取让你早点摆脱我。” 萧靖川急了：“你这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我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伤害你，鹤顶红是我自食恶果是我连累你受伤救我一命，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洛瑜侧眸看了他一眼，已经不在乎了：“萧靖川，救你是因为我说过不会让你死，保证你恢复以前的样子。我许过的承诺永远不会变，道歉就免了。我父亲很快会找到我，所以明天出发，早点把事情解决。” “承诺兑现后，仇怨尽断两不相欠。” 洛瑜说完，起步欲走，被萧靖川冲上前拦在门口。 他两手撑在门框边上，垂着深沉黝黑的眼眸看着洛瑜：“你是因为承诺才救我的？” 洛瑜与他对视：“不然你以为呢？” 萧靖川突然凄然大笑几声：“那是不是随便来个人给他承诺，你也会毫不犹豫撕扯下护心龙鳞送给那人救命？是不是！” 萧靖川是怎么知道护心龙鳞的事情的？洛瑜眸光微转，想到桃花潭的水鬼还有造访过这里的鬼兵，略猜出一二。 他坚定道：“是。” 萧靖川这三天只是昏迷了，鹤顶红虽然厉害，可要一下子杀死一只活了几百年的魔也是不可能的，毒性会悄悄在他体内腐蚀他的脏器，起码过个几天才能咽气。 萧靖川看到自己硬了是因为洛瑜怕毒性蔓延用法术把他冰镇了，然后洛瑜跑出去找大夫，以为人界会有方法，大夫却说无解。 他的心头血可以复生植物，护心龙鳞也只有修复的作用，洛瑜用它修复了萧靖川被腐蚀的脏器。 龙鳞没有起死回生的功能。 洛瑜不是哭萧靖川快死了，他在哭自己这么多年对萧靖川的执着。 鹤顶红不过是宣泄眼泪的一个噱头，洛瑜从来都知道萧靖川不信任他防备他，鹤顶红这事的发生只是压在他心上无数根稻草中的一根，看起来微不足道，却让他临近崩溃。 于萧靖川而言自己不过是认识不久的仇敌，他只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待在自己身边。 于洛瑜而言，萧靖川是恋人是亲人，他不单纯是因为他们儿时有过一段时光而对萧靖川念念不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承诺，洛瑜从未忘过，六百九十九年里他从未见过萧靖川，却见证了他每一年的成长，清楚的知道他的事情他的处境，六百九十九张画像，他能轻车熟路按顺序一张一张拼起来，看着他喜欢的人一步步成长。 这份甜蜜延续了六百九十九年，直到被一支利箭打破，从此它便沾上了苦涩与酸楚。 拔鳞的过程很痛苦，让他想起了醉酒时的一幕，当时萧靖川在亲他，自己问他是否还愿意嫁给自己，萧靖川听后立马转身就走了。 所以自己酒后把事情说出来了，萧靖川记起来了？ 记起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离开，洛瑜觉得他态度表现的已经够清楚了，自己早点放下早点解脱。 “……好的很，洛瑜，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的慈悲心肠比海都大，你最好，最好一直这样。”萧靖川眼眶红了。 洛瑜没看到，他垂眸冷淡道：“这点不用你操心，让开。” 萧靖川脱力放下手，洛瑜走了出去。 萧靖川一拳一拳砸在墙上，墙上的一块木板不堪重击被砸穿。 拳头血淋淋，他毫不在意，感受不到疼痛。 独自靠着门坐了很久。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直到衣袖被人粗暴的扯了一下。 “诶，这位姑娘叫你半天了也不应一下，我问你我师尊呢？” 穿着蓝底银凯道服的是云霁，旁边黄色衣服的是花月珊。 萧靖川瞄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不搭理。 花月珊眼尖看到他手受伤了，“哎呀，怎么整得出血了，萧公子我给你处理一下。” 花月珊正好看到地上的纱布，捡起来走到萧靖川手边，萧靖川仿佛没感受到似的，任由她包。 云霁看这人不顺眼，可师尊和这个人似乎关系匪浅，他再怎么看不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特别有涵养道：“白仙君去哪了？” 这个人应该还不知道他成了师尊的徒弟。 萧靖川无视他道：“去哪了要和你报备？” “他是我师尊，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我找他有事。”云霁腰间还配着一把剑，乍一看有模有样的，没有了之前那一股浓重的书生气。 “师尊？那两坛酒就是你送的？”萧靖川语气认真起来。 云霁突然觉得浑身一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我送的拜师礼。” “原来他收的徒弟就是你啊。”萧靖川挥开花月珊，站起来给了云霁当胸一脚，他正愁没处撒气呢。 如果不是那破酒，鹤顶红有机会发挥作用吗？他和洛瑜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云霁给他踹下台阶，骨头差点散架，他连忙爬起来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什么打我？” 萧靖川二话不说跳下去给他一拳，云霁自小练过武也招架不住萧靖川。 花月珊急得从上去拉架，可是跟本挤不进去。 第49章 夜谈 云霁拿剑在萧靖川手臂上划了一道，萧川把他的剑拧断，打的云霁半死不活，最后把云霁绑在灶台边的柱子上。 “你就在这里乖乖的等你师尊回来救你！”萧靖川放下狠话，转头看见花月珊流着泪水看他俩，他没好气道：“看什么！回你自己家去！” 花月珊是真害怕萧靖川会把云霁打死，“萧公子，你把他打成这样，如果不上药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的，到时候公子知道了会心疼的。” 萧靖川厉声道：“他心疼关我什么事。” 又不是心疼他。 云霁死死瞪着萧靖川，“你这等粗鄙之人根本不配站在我师尊身边。” 萧靖川仿佛被针扎到痛处，转身想给他致命一击。 花月珊连忙挡在云霁身前，劝解道：“萧公子，如果云霁出事，你是要被砍头的，你让公子怎么办？他肯定会伤心到夜不能寐的，你忍心让他这样吗？” 萧靖川表情凝固一瞬，虽然这话存疑，但他是真的被取悦到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云霁，转身进屋。 花月珊连忙给他松绑：“云霁，你快回去，等伤好了再过来，今天的事我会代你和公子说的。” 云霁咽下血沫，道：“不用，我就在这里等师尊，我要亲自等他回来。” 天已经黑了，花月珊再留下去也不妥，他忐忑不安走进屋里拿了两瓶伤药给云霁，“你抹一点，不然没见到公子就晕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云霁礼貌向她道歉。 花月珊心念一动，云霁面相有一股书卷气息，是村里八乡姑娘都喜欢的书生类型，他不似公子那种仙气凌然高不可攀，而是一种很平凡的美男子，身上是很常见的贵气，许多姑娘都会妄想的那种男人。 她朝云霁腼腆笑了一下，往外走。 她有些春心萌动，没想到公子的徒弟长得这么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当公子的徒弟。 她摇摇头还是算了，云霁也不是她能嫁的男人，现在的她在村子里名声好了很多，媒婆听说她识字会念书还会算数，咬着牙保证会再给她说一门亲事。 花月珊也不挑，能嫁出去就行，她特别感激公子让她念书。 她释然一笑，往山下走，突然眼前一黑。 阿泰勒阴笑着看向倒地的花月珊：“萧靖川的女人？” 阿泰勒中了三道雷，回到妖界后得不到萧政的关心，他不甘心，找到了萧靖川的住处，躲在院子外面看到这个女人给萧靖川包扎，萧靖川和另一个男的打起来，阿泰勒这货自动理解为他们在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 “姿色平平的人族，呵呵，萧靖川，我倒要看看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滋味！”他捏起花月珊的下巴。 也许用另一种方式报复萧靖川效果会更显着，哈哈哈。 …… 洛瑜一晚上没回来，云霁半夜又进里屋质问萧靖川，突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阴冷之气。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男的。 云霁的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时夜明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你把人家师尊藏起来了？” 萧靖川手肘搭在桌子边，“没有。” 时夜明道：“哦，那我们继续，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来这里之前把你的消息告诉擎杨君了，他很快就会来接你回魔界，我帮了你这么个大忙，侄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姑姑的下落？” 擎杨君是萧靖川的舅舅。 时夜明态度诚恳，还拎了酒来，萧靖川喝了一口，道：“来不及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他来也见不到我，你让他秘密找人到八渊等我。” 时夜明诧异：“你自己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多少人马在魔域边境盯着你的下落呢。” “不是一个人，总之你别管，照我说的话传给他就成。” 云霁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男人不知是人是鬼，周身一股危险的气息。 但他危急时刻想到的却是得赶紧离开，去找师尊，让师尊远离萧靖川远离危险。 他打断他们：“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腿麻了。” “好，我听你的。” “真的吗？”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云霁惊喜道。 “我听你的，但是你要把你姑姑的下落告诉我呀，算我求你了。”时夜明站起来，那架势好像真的想下跪。 云霁：…… 萧靖川说：“不是要跪吗，你跪啊。” 时夜明坐回去：“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萧靖川摊手：“我和你开玩笑的，我不知道。” 云霁大声叫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不能先把我放了吗？” 他的声音实在忽略不了，时夜明不耐烦看了他一眼，“他是谁啊，能不能杀了？” 云霁登时泄气，不敢说话。 萧靖川不屑于回答，他自顾喝酒，想洛瑜，洛瑜疗伤去了，不敢去打扰他。 时夜明不放弃道：“我在这一片打听过，萧红在出现过，你肯定见过她。” “见过啊，但也没说上话，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时夜明一点也不信他。 萧靖川垂眸，嗓音沧桑：“我要时间回到三天前，你给我办到吗？” “你实际一点，我很认真的，实在不行我替你去魔界打几年仗。”时夜明急了。 “得了，你都这么老了，上战场拼得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小年轻吗？”萧靖川嫌弃道。 “我正当壮年，怎么不行！我不和你扯这些，我把我全部身家都给你怎么样？” 萧靖川挑眉，意味不明看了他几眼：“我要你的宝座你也舍得？” 时夜明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心直口快：“当然！” 他知道萧靖川对当冥王不感兴趣。 萧靖川点点头，眸色暗淡：“可是我姑姑不喜欢你。” 就像洛瑜不喜欢他，这样子执着有什么意思。 时夜明冷哼一声：“她说的？她那是口是心非，我追她这么多年早把她那性子给吃透了，典型的死鸭子嘴硬，他必然是爱我爱的无法自拔。” 萧靖川信他个鬼：“哦，那她还躲你？” 时夜明沉默良久，忽而低沉的说：“是我做错了事她才想逃离我的，我，我……” 第50章 魔界 他懊恼揉揉眉心，“总之找到她之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再也不会囚禁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就默默跟在她身边就好了。” “为了一个女人低声下气求人把自己搞成这副熊样值得吗？”萧靖川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时夜明在认识萧红之前后宫佳丽不说三千至少也有三十，风流成性。 据说去魔宫赴宴时对萧红一见钟情，当场求娶，萧红是长公主当然看不起他这种浪荡轻浮的人。 时夜明回去后立即遣散后宫。 他那会儿对萧红那股执着的劲儿头闹得妖魔鬼三界人尽皆知。 当他得知萧红被推入魔界深渊时，萧红已经成了火魅在三界残害生灵，时夜明知道后怒不可遏，一举发兵攻入魔宫，还是萧靖川赶回来阻止了他，从此，魔界和冥界之间有了隔阂，时夜明再也没有赴过萧无柬的宴。 为了一个女子感情用事，他无疑两界不讨好，在冥界的威望下降。擎杨君时常拿他的事教导萧靖川，让他引以为戒。 “你是没遇见这么个人，不知道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是什么感觉。”时夜明沉重的说。 萧靖川一阵鸡皮疙瘩起来，却少见的没有反驳。 时夜明给他满上，忽然想起什么：“你的那位小神仙呢，怎么不见他。” 萧靖川语气加重：“不知道。” 看来闹得不愉快了，时夜明笑道：“真看上了？” 萧靖川唇角紧抿，瞪了一眼他：“你不是聊我姑姑的吗，聊他干嘛！” 时夜明冷哼一声：“除了你姑姑，我对你的神仙哥哥也挺感兴趣的，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萧红在哪，不如聊他！” 萧靖川把酒杯重重一放，“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时夜明神秘道：“我可以不打他主意，可别人就不一定了！你不想知道神仙哥哥的身份吗？” 萧靖川眸光闪烁，渴望的眼神表明一切。 时夜明奸笑：“你先告诉我萧红在哪，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身份，我保证你会很震惊。” 果真是老奸巨猾！萧靖川紧了紧手，死死盯着他，衡量他说话的可信度。 时夜明回视他，慢悠悠喝了口酒，一点也不急。 云霁的腿被冻得没了知觉，这两人的谈话听得似懂非懂，他再次想开口求饶之际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师尊正在为他疗伤。 洛瑜将灵流注入他体内，严肃道：“凝神，将真气汇入丹田。” 云霁听话的照做，一股热流从丹田流经全身，将那股寒意驱散。 天色大亮，外面的鸟鸣声传来，洛瑜收回手：“你怎么来了？” 云霁道：“师尊，我想跟着您历练，您要去哪里带我一个！” “你伤重就别折腾了，等我回来后再带你历练。” “师尊，那个萧，萧什么，是他打我。”云霁哭诉道，他在家总共也没被打过两回。 “而且他昨天见了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师尊，他太危险了，您要慎重交友啊！” 洛瑜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现在要出门，你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空闲了帮我浇浇院子里那棵苗子。” 说完，他起身出去，云霁顾不得疼追出去：“师尊，您就带带我，我保证不添乱。空苍山太冷清，别人都有师傅，就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师尊……” 云霁捂着腰，看萧靖川那样，一下子乐了，小声喃喃：“师尊给我报仇了。” 萧靖川脸上有几处淤青，嘴角明显带着血迹，此时站在院子看着洛瑜。 洛瑜严肃对云霁道：“听话！此行危险重重，你去了帮不上忙，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云霁还沉浸在师尊护着他的喜悦里，连忙道：“我都听师尊的。” 洛瑜带着萧靖川走了。 洛瑜画了个阵法，面前出现一道虚空之门，他走了进去，萧靖川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两旁房屋错落有致，沿街叫卖的一声接一声，整条街道弥漫着浓重的魔气。 这是魔界与人界相接的边陲小镇，穿过右边那条小胡同就有一道紫金色的上古结界，萧靖川太熟悉这里了。 此时他却没有近乡情怯的感受，全部心思放在前边那个男人身上。 洛瑜今天早上打了他之后，一眼也没看过他。 一个小小的人族也配让你为了他和我动手，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他吗？ 萧靖川伤心的想。 “洛瑜，你一句话都不愿和我说吗？”萧靖川忍不住先发话。 洛瑜掀起眸子，注视前方：“魔界你熟悉，直接带我去魔界深渊！” 至于别的就不用说了。 萧靖川喜忧参半，喜的是洛瑜终于开口了，忧的是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他两步追上去与洛瑜并肩前行：“这里离深渊还远，不如我带你沿路游玩到深渊，怎么样？魔界不比人界差，你来魔界一趟总得领略些风土魔情，好吗？” 他语气了带了点难以察觉的讨好，洛瑜道：“不必了，反正以后都不会来了，不用浪费时间，走。”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恐惧远比快乐多，如果不是为了萧靖川，他一辈子都不愿踏足。 前方有一支军队踏马在街道巡查，洛瑜迅速拉着萧靖川躲进巷子里。 巷子窄小，萧靖川双臂撑在墙壁上低头看着洛瑜，声音沉重：“什么叫以后都不回来了，什么叫浪费时间！我就这么不堪，让你想要远离吗？” 洛瑜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被他这过激的语气下了一跳，他一抬头，鼻尖不经意碰上萧靖川的嘴唇，湿湿的软软的。 两人都愣了下，洛瑜推开萧靖川，眉毛竖起：“以后别挨我这么近！还有！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一清二楚！我不远离你难道还要贴着你吗？” 萧靖川眼底猩红一片，他恶狠狠瞪着洛瑜，忍着落泪的冲动，厉声吼道：“那你他娘几次三番救我是想干什么！啊！你说啊，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让我死了，你现在摆出这幅薄情样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讨厌我，想远离我，那好，你走！你离开魔界，老子以后的事情都不用你管！” 第51章 伤心难过 一口气说完，他立马转身，眼泪流出来，他控制着不发出哽咽的声音。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可是抑制不住难过。 许久，身后人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说：“承诺未实现，你不必反应如此激烈，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那我好了之后呢？”萧靖川咬着唇。 “仇怨尽断，两不相欠，我昨天才说过。” 萧靖川立马跑开了。 洛瑜蹙着眉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身影，漂亮的眉眼拧成一条，困惑不解。 认识萧靖川的魔，母的比公的多，街上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衣着暴露的魔女，站在市井街头砍价逛街。 萧靖川横冲直撞，撞上位膀大腰圆的窑姐儿，那窑姐儿半个胸脯怼在萧靖川的胳膊上。 窑姐儿夸张的呀了一声，随后抬头仔细看了眼萧靖川，眼睛瞪大，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哎呀，太子殿下！” 她大叫一声，随后抓着萧靖川的胳膊，大声嚷嚷：“姐妹们，走过路过的别错过，都过来看看啊，太子殿下回来了，他刚刚看上老娘了，说要去俺当太子妃呢，都过来看呐！” 瞬间，不论男女，全都围了上来，对萧靖川动手动脚的。 “哎呦，真的是啊，太子殿下，您还记得民女吗，三十八年前，您大胜归来，骑在魔兽上英姿勃发，我特意去玄武街上迎接你，穿了一条粉色襦裙您……” “还有我也去了，我穿的是紫色，” “我也去了，我还冲您丢手绢了呢。” 一大堆围过来，萧靖川的伤心难过一下子被暴戾取代，他狠狠挥手想甩开窑姐儿。 没想到窑姐的力气和她的重量成正比：“太子殿下，您干嘛呀，占了人家便宜还想赖账呀。” 萧靖川恶心的不行，一个劲的想逃离。 虽然不想，但事实就是这样。 他的威望在这些女的面前不起作用，说到底还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面对那些说他眠花宿柳好色成性的话，他一句没反驳过，甚至对热切迎接他凯旋归来的魔女，他还当场把战袍脱了撕成无数碎片回馈给魔女们，引起交通堵塞，声浪迭起，他就以这些为背景光着膀子回了魔宫。 多么潇洒恣意，多么放荡不羁，成了无数女的心头白月光。 他这么做，仅仅是想让那些造谣者知道他不畏惧谣言，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哪知道，有一天要面对这种修罗场。 “哟，就你还想当太子妃呢，你的便宜多少男的占过了，也不怕脏了太子殿下！” “满脸横肉，配个杀猪的都嫌你，太子殿下怎么着也得娶我这样的。”女的朝萧靖川抛了个媚眼。 他们推推搡搡的，萧靖川被挤在中间，窑姐的手还死死拽着他不放。 他烦躁的四处张望，这些女的在他眼里几乎都一个样，突然，他的视线里闯入了洛瑜的身影。 沈腰潘鬓，陌上人如玉，美好的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的心流淌过小溪，一下子清净了。 他以为洛瑜会过来救他，谁知道，洛瑜走了！ 他转身就走了！ 萧靖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跑出去，朝洛瑜的方向追去。 身后那些女的见他跑了，一个个跟狗抢骨头追着萧靖川。 萧靖川只知道洛瑜不管他了，有可能真的不要他了。 很快他甩了后边的尾巴，可最终也没找到洛瑜。 他如丧家之犬一样跪坐在冰冷的地面。 神情落寞：“骗子！” 你怎么能跑这么快，你的承诺不兑现了吗？我还在这里呢？骗子骗子！ 整个胸腔仿佛被巨石压迫一样难受。 因为洛瑜走了。 他从来没这么难受过，触犯军规差点被他舅斩首的时候都没这么煎熬过。 他呜咽几声，抹掉泪水。 “你还要跪多久？”洛瑜的声音毫无征兆在身后响起。萧靖川僵住，他扭头看去。 洛瑜靠在墙边皱着眉看他。 萧靖川瞬间激动，起身把洛瑜死死抱住，哽咽道：“我以为你不管我了，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对不起！你别走。” 洛瑜一动不敢动，头次面对这样的萧靖川，心尖俱颤，他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了。 一张嘴居然发不出声音，原来萧靖川勒的他喘不上气来了，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洛瑜狠狠在他腰上扭了一下。 萧靖川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一串迭问：“怎么了怎么了，是我弄疼了吗？” 洛瑜脸上的红迅速褪去，他看着眼睫毛挂着泪珠的萧靖川，一下子没脾气了：“没事。” 萧靖川再次抱住洛瑜，喃喃问道：“你为什么跑开不来救我？” 洛瑜侧过脸，挣开他的怀抱：“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不想打扰你。” 怀里落空，萧靖川郁闷极了，听洛瑜这么说他手忙脚乱辩解：“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些女子，我躲避他们还来不及，而且，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悄悄瞥了眼洛瑜，心里加了句：就是你。 洛瑜神采难辨，他因为萧靖川的举动心有回暖的迹象，却被这一句打回原样，他说：“知道了，走！” 萧靖川倒退着走在洛瑜前面，开心追问：“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见洛瑜不搭话，他自顾自说：“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瞧他一眼我就满心欢喜，你有没有对谁有过这种感觉？” 洛瑜停住脚步，深沉看他一眼：“当然有，不过以后都不会有了。” 萧靖川自觉说错话，洛瑜难受，他更难受，那男妻就是过不去了是，洛瑜不是还没娶人家呢吗，怎么老是念念不忘触景生情！ 他咬的牙帮子疼，主动拉起洛瑜的手，舔着笑脸劝道：“才多大就说以后，你总要往前看的，怎么知道不会有更好的，你看看我” 他顿了一下，道：“或者比我好的，有很多，你可以照着我的标准找！绝对能找到好的。” 我这表现的够明显了，洛瑜那么聪明，应该能知道我的心思？萧靖川打量着洛瑜的神色。 他不知道这话听在洛瑜耳朵里是多么讽刺，只见洛瑜脸色越来越冷，指甲一刮能刮出一层冰的状态。 第52章 无常岭战斗 “萧靖川，你够了！别自作多情，我不可能会看上你！也不会喜欢你这类人！” 他压抑着情绪冷声道。 心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四处漏风，怎么堵都堵不上。 萧靖川喜欢火魅，是洛瑜早就认定的事情，可为什么要拿到他面前挤兑他。 他手心攥紧，抬步越过面容呆滞的萧靖川。 他没看见刹那间萧靖川的表情变得阴沉的可怖，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 萧靖川单手搂住洛瑜的腰狠狠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把洛瑜双手按在他的头顶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 洛瑜的脚尖够不着地面，力气够不过萧靖川，愤怒的瞪他。 眼看着就要用法力把萧靖川震开。 嘴唇贴上一片柔软，他眼前空白，忘记反抗。 腰身立刻软了下来。 萧靖川得寸进尺。 洛瑜承受不住这么烂的吻技，发出呜呜的细碎声，狠狠咬了他一口。 萧靖川吃痛放开他。 洛瑜单手扶墙，微微弯腰喘气，眼里氤氲出水汽。 他思绪混乱，开心，复杂，痛苦等情绪交杂在一起。 最后他愤怒将萧靖川拍到墙上：“你这个混蛋！” 萧靖川咳出一口血，心一横露出流氓本性：“对，我从小到大一直这么混蛋，只是没对你表现出来罢了，我告诉你，老子就是看上你了，被我盯上的猎物没有可能逃脱！” 洛瑜说不会喜欢他的时候，他心慌的简直要心脏骤停，再不有所动作他会死。 他邪魅一笑，舔掉嘴角的血：“喜欢一个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让你忘掉过去，从新开始。” 他一步步走过去，胸口刺痛。 洛瑜不知什么时候召唤出一柄利剑，剑尖指向他的胸口。 语气淬冰：“萧靖川，你的每一句话都令我恶心，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绝对杀了你！” 他狠狠擦着被萧靖川啃过的嘴，露出嫌恶的表情。 萧靖川眼底闪烁，最终没往前。 两人再次恢复来时沉默的状态，只是心境和来时天差地别。 萧靖川说开之后，跟在洛瑜两步远的身后，眼里的侵略性无可遮拦。 洛瑜如芒在背。 选择视而不见。 不过是一时兴起，有何可高兴的！洛瑜自嘲。 他对以前萧靖川的风流史多少有些信了。 魔界和人界相似，都有白天黑夜之分。 只不过魔界的白日太阳存在感不强，雾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 夜晚群星璀璨，月辉夺目。 走路不用点灯笼。 他们走到一处荒山，路面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写着“无常岭。” 山上树影婆娑，峭楞楞如鬼一般。 洛瑜将利剑打进从林里，指尖的蓝光逐渐黯淡，他凝重道：“这里有埋伏，是否非走这里不可。” 萧靖川随意扫了眼周围，目光灼灼看向洛瑜：“这是必经之路。” 洛瑜避开他的视线，“你能打吗？” “能啊，不过你得保护我。”他趁机贴在洛瑜耳边暧昧道。 洛瑜耳根子一热，偏过头扇了他一巴掌：“死开！” 洛瑜的手劲儿真不是吹的，萧靖川脸上落下个鲜红五指印。 他深沉的垂眸注视洛瑜半晌：“真够狠的，破相了你负责一辈子。” 洛瑜凝出一把剑丢给他，“拿好，死了我不负责。” 萧靖川接住，两人一同踏上这虎狼之窝。 流矢刺破空气朝他们飞来。 萧靖川挡在洛瑜身前，挥剑抵挡。 没一会，铁骑声由远及近，箭停了。 带头的是个满脸虬髯，形容粗粝的壮汉，他站在魔兽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声音粗犷：“终于逮到你了，不枉我巴图鲁在此守候搜查多日，来啊把太子殿下绑了，你去通知二殿下。” 巴图鲁？闻所未闻！ 萧靖川目光不善盯着他，手中利剑一扔，惨叫声撕破长夜。 “啊啊啊啊！！” 巴图鲁整个手掌被切下，疼的翻落在地，几个手下把他扶起上药，不一会血止住了。 他恶狠狠看着萧靖川，士兵畏惧不敢向前，他痛喝一声：“绑了！” 洛瑜手中抓了几只箭，一把挥出，箭箭命中目标：“你既然尊称他为太子，绑他是何罪过你清楚吗？” 巴图鲁仔仔细细盯着洛瑜小美人好一会儿。 仰天长笑：“他就是废物一个，你当我们看不出来，只有二殿下才配称储君，把他绑回去让那些文武大臣好好瞧瞧他们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如今有多不堪。” 突然他语气一变，油腻道：“至于你，不如跟了我，我好歹是个藩王，与我共赴云雨，以后让你吃穿不愁。” 洛瑜脸色一变。 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在面前，拔出巴图鲁腰间的刀。 纵身朝他劈下。 巴图鲁反应迅速，就势一滚。 那些骑兵纷纷朝洛瑜而去，巴图鲁征服欲起，吼了声：“捉活的！” 耳后风声袭来，巴图鲁偏头避开。 萧靖川迅速拽住他偏长的胡子，黑眸里电闪雷鸣，恐怖如斯。 “窝居在边境的藩王，依靠萧政才能活的废物，也配惦记他？” 萧靖川将他的头重重贯在树干上，脚踩在他断了掌的伤口上，肆意践踏。 钻心的疼让巴图鲁大叫一声，整个头盖骨仿佛裂开。 他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萧靖川震开几步远，发了疯聚起灵力朝萧靖川打去。 萧靖川一一避开，洛瑜那边看起来情况不乐观。 铁骑是驻边精锐部队，实力自然不差，洛瑜此时分不开身救萧靖川。 很快萧靖川被巴图鲁一掌伤了右臂。 萧靖川闷哼一声，靠着树干。 巴图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拿他的脑袋撞击树干。 萧靖川额头血流如注，眼神却清明异常。 巴图鲁朝洛瑜那边道：“美人，再不停下我可就把他的头给你切下来。” 洛瑜转脸一看，心疼的不行，颤声道：“萧靖川！” 士兵立马打掉他的武器，按住他。 巴图鲁抓着萧靖川的头让他看着洛瑜，在他耳边道：“那个美人是你的，待会儿本王就当着你的面上了他！”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都能听到。 洛瑜皱起眉，恶心的想吐。 尤其是当着萧靖川的面被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喊美人。 萧靖川自然好受不到哪去，恶声道：“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第53章 斩杀巴图鲁 “带走！”巴图鲁得意笑道。 即便再恨不得活剐萧靖川，他也没忘记萧靖川不该他动手解决。 他翻身上兽背，把洛瑜拉上去，极尽油腻言语调戏。 洛瑜双手被缚灵索束缚，施展不开法力。 徒劳的反抗巴图鲁的调戏，他紧抿着嘴唇，眼底有受尽屈辱的红。 萧靖川被拖行在队伍后面，瞠目欲裂。 他恨不得冲上去砍了巴图鲁的头，还有那搁在洛瑜腰间的手。 他心心念念的宝贝不情不愿被另一个男的搂在怀里。 搁谁谁发疯！ 无力感和愧疚感蔓延全身，如果法力还在就好了！ 萧靖川无比渴望能够恢复，不再让洛瑜受到伤害，一辈子细心呵护他。 他再也不想躲在洛瑜身后被他护着。 心痛难当，满怀恨意看着巴图鲁的背影回了鲁王府。 从兽背上下来的时候，洛瑜脚跟一软摔在地上。 萧靖川立马扯着绳子来到他身边：“洛瑜，别怕，别怕。” 因为洛瑜眼底红了，他在害怕。 萧靖川如鲠在喉。 巴图鲁不满冲手下道：“把他们拉开，把萧靖川绑在本王卧房里。” 巴图鲁的床铺满了白色的褥子，他喜欢浴血奋战，瞧见血色会更兴奋，在这张床上咽气的美人不计其数。 萧靖川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巴图鲁坐在旁边喝酒，恶狠狠的看向他。 他敢这么对萧靖川必然是觉得萧靖川此次必败无疑。 太子之位终将落入二殿下之手。 到那时，萧靖川没了自保之力的事情一旦大肆传扬，谁能保证不会有各界高手伺机而动杀了他。 “太子殿下，当初我想投入你麾下，你看不上我，如今风水轮流转，待会儿该求我的是你。”巴图鲁把兽皮一脱，滚圆的肚子露出来，“你很喜欢那美人，我是否留他一命得看你怎么求我了！哈哈哈！” 四眼对视，电光火石间，巴图鲁移开视线。 门开了，两个侍女带着焕然一新的洛瑜进来。 洛瑜被迫穿上了薄如蝉翼的女装，肩膀披着透明的薄纱，眼尾通红，头发凌乱。 萧靖川心疼极了，眼神具有穿透力看向洛瑜，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动着。 洛瑜回看他一眼。 巴图鲁叫退下人，拉着洛瑜挑衅看一眼萧靖川。 洛瑜扭着身子挣扎，嘴里不忘破口大骂。 巴图鲁一把将他压在身下：“来美人，有本事你就骂到结束。” 说着就想去亲洛瑜。 洛瑜似乎真的要吐了，他满脸扭曲，胃一阵阵抽搐：“滚开！” 他抬腿狠狠顶在在男人的裆部。 巴图鲁吃痛捂住，从洛瑜身上下来，嘶吼：“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贱人！” 他一巴掌扇在洛瑜脸上，还要再补一巴掌的时候。 突然脖子一凉。 视线里只剩下无尽血红色，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头，断了！ 最后只有萧靖川阴沉的脸。 血一滴没溅到洛瑜身上 萧靖川扔了刀，快速给洛瑜解绑，把他紧紧抱住，颤抖道：“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洛瑜突然推开他，干呕起来。 萧靖川满脸疼惜蹲在旁边帮他拍背，看见他的脸红肿起来，跳起来给巴图鲁补了几刀。 洛瑜喘着气起身，眼神有力瞥了一眼巴图鲁的尸体。 巴图鲁的身体瞬间爆裂。 满床的鲜血残肢格外刺目，确是罪有应得。 “王爷，二殿下来了，请您到外头迎接。” 门外有敲门声，洛瑜看了一眼萧靖川。 萧靖川走到门边，洛瑜压低声音道：“进来！” 门外的推开门，下一刻被绞断脖子。 萧靖川拉着洛瑜就要走，洛瑜却绷着脸道：“我要换衣服！” 让他穿着女装在萧靖川面前晃荡，他做不到，太丢脸了。 报信的人迟迟不回，他们很快就会搜查过来的。 萧靖川哄道：“咱们先逃出去，萧政来了我们谁都跑不了，出去之后我立马跟你换衣服怎么样，好了好了先走！” 洛瑜脸色僵的难看。 他们跳出窗外，翻过墙。 墙外面一排黑压压的士兵围着。 萧靖川的心凉了半截。 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洛瑜该怎么办？ 自己又害了他。 他悄悄握住洛瑜的手，洛瑜挣扎了一下。 没挣开，听见萧靖川的声音在风中消散：“你后悔吗？” 后悔认识我，后悔和我一起来魔界吗？ 洛瑜说：“这个时候后悔有用吗？” 语气冷静平淡。 “哥哥，好好的门你不走，怎么喜欢带佳人翻墙。”萧政一身紫色轻甲从人群走出来。 “萧政，你带这么多人围着我，是想造反吗？”萧靖川手里拿着从巴图鲁房里带出来的刀，蹭的一下插在地缝中。 萧政取下腰间长鞭，在手里掂量几下：“哥哥，我不过是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接你罢了。” “我若是不跟你走呢？”萧靖川冷声道。 萧政和萧靖川长得一点也不像，萧政长得像他娘，比女人还好看。 萧靖川长得硬朗高大，五官深邃，有几分像他老子。 气势这一块，萧政比不上萧靖川。 “那我只好强行把哥哥带回去了。” 说着他甩鞭朝萧靖川打来。 洛瑜伸手截住，沿着鞭子盯着萧政。 萧政身体一震，惊讶看向洛瑜，不可思议！ 这个人他认得！ 不，只要是见过这个人一次，不可能记不住他。 他第一眼看见洛瑜的时候，也被惊到了，想和他一起玩，最后被萧靖川收拾了一顿。 之后他便告诉父亲。 也是由此，洛瑜消失在了魔界。 萧政的血都沸腾了，真是天助我也，他厉声吩咐：“来人，把这位小仙君绑了，切记别伤着他！” 如果把洛瑜和萧靖川一起带回去，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萧政眼里的贪婪让萧靖川浑身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似乎对洛瑜十分热衷，那种眼神不是色欲，到底是什么呢？ 洛瑜太熟悉萧政在想什么，他克制不住颤抖一下。 不是畏惧萧政，而是多年前形成的应激反应。 提醒他小心，不要再次落入险境。 他使劲一拉，把萧政拉过来。 与他搏斗起来。 萧政为了比过萧靖川，也是刻苦训练过的，洛瑜几招下来，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萧政笑道：“好久不见，几百年过去了，仙君还认得我吗？你怎么又和我哥哥鬼混在一起。” 第54章 又遇萧政 “不和他混和你混吗？”蓝光流转如若环芒。 即便落入下风，洛瑜身上孤傲清冷的气节依旧从细微处显露出来。 往下看去有十余丈。 萧靖川被围困在中间，刀刀见血，他砍下一士兵的手，提起长枪对准半空中的萧政。 长枪势如破竹，萧政松开手里的鞭子。 虽然及时避开，可是长枪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洛瑜趁机绕到他身后，驱使着他的鞭子勾住萧政的脖子。 带着他落到地面：“都给我住手！” 围着萧靖川的士兵纷纷看过去，萧政抹了把脸上的血，不在意道：“他们不会听你的，你和哥哥今天都得和我一起走。” 洛瑜用力扯了一下鞭子：“让我们离开，或者我把你的头勒断，二选一。” 萧靖川身上挂了不少彩，看到洛瑜没事，心安下一半。 他往前一步，士兵挡住他，萧靖川轻蔑道：“怎么？被挟持的可是你们魔尊最疼爱的儿子，死在这里你们能负责？都给本太子让开！” 气势一开，士兵们纷纷退后一步，他朝洛瑜走过去，脸上带笑：“没受伤？” 洛瑜摇头。 随后他看向萧政，脸色一变：“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否则你也不会想着活捉我，而是一刀解决了。” 萧政笑的疯狂：“是又如何！这次我要赢得彻底，赢得让人找不到错处，你以为今天你们能逃出去吗，太可笑！哥哥，你是想带这位小仙君到魔宫去邀功保住你的位置吗？” 他看了眼洛瑜，轻笑：“别想了，这次他是我的。” “邀功？”萧靖川反手刀柄撞在他肚子，萧政弯腰闷哼。 “邀什么功啊？你倒是说说？”萧靖川从洛瑜手里拿过鞭子。 萧靖川没想放过他，洛瑜说：“留他一命，先离开，日后再杀了他。” 那些士兵冲上前，为首的威胁道，“如若不放了二殿下，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一排弓箭手换到前面，流着紫金色的箭头齐齐对准他们。 “他今天死在这里，就没人和我夺位，下一任魔尊的唯一选择只有我，你们敢杀了我吗，杀了我你们就是与魔宫为敌，与整个魔界为敌，不怕死你们就放箭啊！” 士兵开弓的手发抖，细密的汗水渗出。 萧靖川很满意，继续威胁道： “魔界上下大臣都知道我回来了，要是我死在这，你们脱得了干系吗！” 领头的争取道：“你至少把二殿下放了。” “洛瑜，用缚灵索把萧政捆了。”他朝洛瑜道，随后对领头的说：“反正都是回魔宫，他带我还是我带他都一样，放心，我暂时不杀他！你们滚远点。” 萧靖川将萧政丢在魔兽背上，自己也翻身上去， 看着萧政那比洛瑜还纤细的身板，嘲笑道：“你和阿泰勒那种货色混久了，染上骄奢淫逸的习惯，听说夫人姬妾你娶了不少，呵呵，你这身体能行吗，别祸害人家姑娘。” 萧政平生最恨的就是他这张脸和这幅怎么也练不出健壮肌肉的身体。 之前有个腐女，画本子看多了，感叹了一句：“二殿下简直绯陌倾城，颜倾六界，令世间女子望尘莫及啊。” 后来这话传到萧政耳朵里，当场命人将该女子舌头拔了。 萧靖川的话戳到他的痛处，他眉头一沉： “哥哥，为了避免不愉快，我还是比较愿意和仙君同骑一兽。” 洛瑜已经甩开他们好远了，粉色襦裙差点晃瞎萧靖川的眼， 萧靖川眸色暗淡道：“连我都没那个机会和他同骑，你就别做梦了。” 洛瑜半道上找了户农家，换了身黑色衣服。 衣服露骨，洛瑜两条肌理匀称细长白嫩的胳膊暴露在空气里，脖子以下的很多部位也是白生生的一片。 他局促不安偏过头，不愿说话。 整个人气质一变，从原来高冷禁欲的仙人变成娇白可口的小鲜肉。 萧靖川眼睛都看直了，他扭捏羞涩道：“洛瑜，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洛瑜招架不住他直白的眼神，匆匆离去。 萧靖川紧追不舍，跟在他后面，视线始终粘着他。 这么一来，遭罪的是萧政，他是趴在兽背上的，颠簸的他痛苦不堪。 偏生他是个能忍的。 等到达目的地，萧靖川丢他下去，他直接晕了。 洛瑜道：“把他扔在这里，接下来的路带着他不好走。” “可我想杀了他。”萧靖川说。 “魔界的夺权之争从上古时期一直延续至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血腥残忍，上一任魔尊被现任魔尊所杀，现在你还没成魔尊便早点将隐患除去，真是超前。” 洛瑜感慨一番，没什么歧义。 这话听到萧靖川耳朵里变成了洛瑜在嘲讽他冷血， 他赶紧道：“想杀他是因为他刚才说要把你抓回去邀功，搁平时我今天想杀他，明天就忘了，闹着玩似的，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冷血。” 洛瑜嗤笑道：“你不想抓我去邀功吗？” 萧靖川脱口而出：“你不就是神帝老儿的儿子嘛，抓你去邀功还不如好好把你揣着给我暖被窝。” “你敢骂我爹！” “行行行我错了，神帝那么多儿子，抓你去要挟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软乖乖束手就擒。所以啊，我不会那么做的，谁让我喜欢你呢。” 萧靖川狎昵的说， 他只从时夜明那里得到洛瑜是神帝儿子的消息。 除此之外，别的都没了。 连具体是哪位儿子都不知道。 都怪时夜明，得到火魅的消息一溜烟跑没影了，话都没说完！ 不过萧靖川留有后招。 怎么会让他轻易得偿所愿。 萧靖川以为萧政也是想这么邀功的， 洛瑜神色变幻莫测，眼里带着试探，最后说：“往哪里走？” 萧政逃过一劫。 八渊和九渊中间的悬崖底下就是魔界深渊。 底下关押着许多上古时期到至今的凶兽和恶徒。 嚎叫声浑厚具有穿透力，一声接一声，闹得魔心惶惶，生怕它们窜逃上来。 看守此处的士兵睡不了好觉。 萧靖川领着洛瑜穿过两对精甲士兵。 士兵统一下跪，声如洪钟：“恭迎太子殿下回归！” 第55章 擎杨君出厂 洛瑜眉心微拧，右眼皮跳了一下，步子顿住。 “你把军队叫来？” 萧靖川边走边说：“上次和你说过，进深渊要带队，里面太危险。” 洛瑜手微微攥紧：“你为何不和我商量？” 萧靖川急着见他舅舅走得快了些，没发现洛瑜没跟上来。 等他听见这句话从遥远的距离传来之后，才发现洛瑜已经快步往回走。 萧靖川下意识大声道：“给我拦住他！” 两个守卫二话不说拦住洛瑜，洛瑜轻松几下解决。 萧靖川跑上来拉住他的衣袖：“洛瑜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瑜目光不断在他脸上打量，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那张脸上除了不解和担忧，再也瞧不出别的。 他不得不去猜测萧靖川是否故意把军队喊来抓他。 一来魔界就遇上那个萧政，过不了多久多就会有大队军马围追他。 都怪萧靖川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他在一大堆女子面前曝光。 萧政又怎么会那么早发现他。 洛瑜心里开始埋怨萧靖川。 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告诉萧靖川，自己偷偷来就好了。 虽然自己一个人麻烦了点，可也比现在好！ 洛瑜意味不明看了萧靖川一眼，移开目光：“分道扬镳，你取火灵芝我取灵蛇草。” 萧靖川哪能让他走，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脖子：“你不准走。” 这个姿势太难受，洛瑜踢一脚在他膝盖，弯腰逃离控制，接着一脚踹上萧靖川的腰。 下一秒，脖颈处一寒，一把九环大刀距离他的皮肉毫厘之差。 刀的锋芒无法忽视，仿佛只要贴上他的皮肉就会自动切入，将他凌迟。 洛瑜偏头看去，一个满头银发，面容肃穆的男人眯着灰色的瞳孔看着他。 气息和洛瑜在奈何桥上遇见萧靖川时很像。 或者说是比萧靖川更沉稳的杀伐之气。 萧靖川被踹的踉跄了一下，看到现场情况。 惊吓之下肝胆俱裂，他几乎是一下子跪在地上：“舅 舅 舅舅……停停停，不能动他，把刀放下，放，放下……” 他死死盯着那把刀，那是他的烈染，怎么能架在洛瑜脖子上呢！ 可千万别伤着洛瑜。 四周围过来很多便衣，全都身着劲装。 他们是萧靖川的心腹，此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殿下是被夺舍了吗？” “那个是神魔大战被殿下杀死的白龙，殿下怎么为他求情？” “真是他啊，居然没死？他还敢来魔界，杀了我方那么多将士，擎杨将军必须杀了他！” “对，我也要补一刀！” 允龙是这群人的老大，殿下的副将，他说： “省省，你看殿下那样，你觉得你现在杀得了他。” 洛瑜淡淡看了一眼萧靖川，心上涟漪荡漾。 擎杨君眉头竖起，脑门一个川字浮现。 对萧靖川的反应很不满意，声音铿锵有力怒意正盛： “萧靖川！你给我站起来！你这样子哪里有一点将帅储君的样子，我教你的都给狗吃了是吗？起来！” 萧靖川心下沉重，起身。 洛瑜的皮肉似乎破了那么一点点。 萧靖川不由得暗骂：老匹夫，刀都拿不稳！ 他是那个急啊，走上去冲着擎杨君笑了一下：“这不是我的烈染吗，舅舅你给我带来了。” 他伸手握住，擎杨君瞪了他半晌才松手。 他一松手，萧靖川也松手，急忙查看洛瑜的伤势。 连个红点都没看到。 陪伴他征战多年，曾经爱不释手的大刀“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擎杨君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再也不忍直视，丢下一句：“你给我进来！” 气匆匆走了。 此处是离八渊布防军一里远的庄园。 萧靖川跪在堂下，见擎杨君没有先开口的样子，他说：“时夜明都和你说了，我法力尽失的事。” “现在有办法恢复，所以我才让你到这里等我。” 他瞄了一眼对方，见他还是不开口，认命跪的笔直。 他对擎杨君有着一种敬畏的心理意识，只要不是逼急，他不会反抗任何他的命令。 许久，擎杨君才缓缓开口：“为何阻我杀白龙？” “我丧失法力之后是他一直在照顾我，还几次三番维护我救我，这次来魔界还是他带我回来的，你要是杀了他那我不就成那什么，忘恩负义的宵小之辈了吗？” 萧靖川解释道。 擎杨君一掌拍向桌子，桌子立马破碎： “你怎么不想想你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全是拜他所赐！杀了他理所应当！忘恩负义？你莫不是忘了那惨死的冤魂，忘了这血海深仇！他救你？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怀不轨！萧靖川你本末倒置，色令智昏！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我一半残废，他能图我什么，再说了还是他想到的办法去魔界深渊采火灵芝能治我。” 萧靖川心情沉重，曾几何时他也是和擎杨君这般想洛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打消了这些念头。 连那根深蒂固的防备心都对洛瑜失效了。 难道真是色令智昏？ 擎杨君顿了下，难以置信道：“他要去魔界深渊？你可知道若是他故意放出里面的凶兽，于你于我于整个魔界会是多大的浩劫吗？” 萧靖川仔细思考一下，说：“他没这么大本事能结开上古封印。” “你怎知他没有，他之前分明死了，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站在你面前，八成他来魔界就是为了这个，必须马上杀了他！” 擎杨君盛怒之下的威压不是吹的，萧靖川腰背微曲，攥紧手指。 这些纯属无稽之谈，擎杨君也知道如果随便来个神族都能解开封印未免太扯淡。 但他需要说服这个傻外甥杀了白龙。 他意识到萧靖川对白龙有着道不明的情愫，必须及时扼杀。 无情是帝王将帅制胜不可缺少的必备条件。 ”你不能杀他！“萧靖川咬牙承受舅舅的威压。 ”理由？“ ”我看上他了！“ 萧靖川敲了敲房门：“洛瑜，我进来了？” 房间空空如也，萧靖川沿着屋子外边走了一圈。 发现几个心腹将士晕倒在地。 他顿时心急如焚，急忙拿水泼醒他们。 “人呢，让你们看住的人呐？” “跑，跑了。” 萧靖川无力后退一步，“赶紧去找。” 他早该想到的，洛瑜想走，几个人是拦不住的。 可他会去哪里，真去妖界取灵蛇草吗？不是说好一起去吗，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萧靖川恨不能拿头撞墙。 第56章 水神之力 萧靖川把所有的人都派去找洛瑜，重点在妖魔边境上。 他想自己去找，擎杨君将他捆了，整整骂了他一天一夜。 萧靖川身上还落下不少被踹的脚印。 “你给我松绑，我保证不乱来。”他挣扎几下。 擎杨君真给他松绑了，萧靖川撒丫子就跑。 撞上一堵结界。 “小兔崽子！我还不了解你那尿性，乖乖待着，神族不可信，舅舅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擎杨君跨步出结界。 “嗷嗷啊！～” 一阵阵凶兽嚎叫的声音传来。 声音较往常不同，更兴奋！ 叫声持续更长久！ 萧靖川和擎杨君对视一眼，彼此感觉不妙。 下一刻，暗夜突然火光冲天。 擎杨君把萧靖川拉了出来：“他前脚离开，后脚深渊就出事了，你看清楚了吗？麒麟业火，火麒麟解开封印了，现在深渊下面是何修罗场，你能想象吗？” 萧靖川整个人僵住，嘴唇艰难动了动：“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接着他否定道：“不会是他的，不可能是洛瑜，肯定另有其人！” 允龙急切来报：“将军，殿下，火马上就要烧到地面，将士们快压不住了。”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擎杨君指着他大声道。 萧靖川无视他的话，提着刀跟上去。 深渊裂缝处，火光之下，成排的将士用法力抵挡猛烈的火苗。 火呈现帽状朝他们压下来，萧靖川心提到嗓子眼，身体更快冲上去。 被擎杨君拍回原地，“允龙，看好他。” 也许是明白自己现在是个累赘，萧靖川对允龙道：“你也上去帮忙。” 允龙看了他一眼，“……可是”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快去！” 允龙去了。 萧靖川忐忑不安祈求底下的千万不能是洛瑜。 洛瑜不会骗他的！ 洛瑜去妖界取灵蛇草了，怎么会在深渊呢。 他频繁咬唇，摩擦手指。 可…… 如果真是洛瑜，该怎么办？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报复怎么办？ 萧靖川一点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拿洛瑜怎么办了。 他瑟缩一下，有点冷。 冷？刚才还热呢？ 他抬起头，瞳孔放大。 只见巨大的火苗被冰镇住了，定格在这一瞬间，冰的表面光滑无比，透出刺骨的寒气。 下一刻冰轰然倒塌，冰块尽数落回深渊。 这一幕，何其相似！ 简直和神魔大战时，洛瑜化身白龙破水而出带出的千万碎冰一模一样，锋利尖锐，是多少魔将的噩梦。 刺痛了萧靖川的眼。 只是这次碎冰没有袭击将士。 真的是洛瑜！ 萧靖川心情跌落谷底。 “魔尊驾到！” 萧靖川循声看去，萧无柬和萧政父子俩带头，身后乌泱泱一片将士。 目数大概五千将士。 萧靖川眉眼一跳，萧无柬带人来收拾他的？ 接着他意识到，萧无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全部都跪下，除了萧靖川。 萧无柬视线越过他，当他不存在似的，“擎杨君，两千兵力供你调遣，把深渊重重围住，不要让里面的神仙跑出来。” 萧无柬声音沧桑浑浊却又透露出一丝兴奋，两鬓斑白，眼眸里藏着深深的算计。 “其余三千将士随本尊下去抓拿他。” 擎杨君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拉住跟着下去的萧靖川：“你不能去！” 萧靖川回头一看，眼眸猩红：“萧政第一眼看到洛瑜就说要带他回去邀功，现在连萧无柬都亲自来抓他，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擎杨君给他一耳光：“上古结界说破就破，火麒麟想封就封，那业火有多毒你没读过书吗！还有什么东西能这么随性，啊，还有什么你猜不到吗？” “记住了，等一下不准维护他。” 擎杨君终究捱不过他，留了一千兵马在外面，带了一千兵马陪同他进来。 魔尊看见了不满斥责他，擎杨君冷笑。 萧靖川喉咙干涩：“知道了！” 深渊下面冰火两重天，他们穿过一片冰天雪地。 冰块底下凶兽游动。 突然一点夺目的鲜红吸引萧靖川的目光。 冰面有一矮冰堆，同萧靖川一般高，上面残存着血。 那血由鲜红色快速变成暗红色，与寒气结合在一起，快速凝结成一朵透明的玄冰花。 他抬手碰了碰。 “看来白龙受伤了，别摸了，跟上！” “太子，消失数月，亡灵祭祀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不出现，政儿替你挨了无数骂名，你不感激他还联合外人伤了他，这是你身为储君身为兄长该做的事？” 萧无柬突然开口，语气不重，在峡谷之中所有人都能听到。 萧靖川瞥了他一眼，“该不该做我心里清楚，不用你来评判。” 萧政紫色眸子敛起，“父亲，我亲眼瞧见哥哥同那位小仙君举止密切，关系匪浅。” 这父子俩都不知道洛瑜是白龙，都是冲着他身上的另一种东西去的。 萧靖川对萧无柬的恨意更甚，懒得和以前一样费力周旋。 萧无柬也察觉到他的变化，但此时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太子，你还是想好怎么在魔宫大殿上解释。” 深渊很大，很深。 冰与火的交界处一只巨大的麒麟凶兽被冰封住。 保持着前腿抬起朝天喷火的姿势，它站立的地面封印符咒若隐若现。 “五行麒麟中，火麒麟模样继承应龙的龙角和龙鳞，模样古怪性情凶残，深渊中封印着五头，八百年前父亲您突然带着一头杀上神界，攻势猛烈，通天河都快被火烧干了，如果这次我们能将五只麒麟全都驯服，那在战场上岂不是如虎添翼。” 萧政激动的围着麒麟兽说，萧无柬脸上也带着自豪。 擎杨君在后面和萧靖川解释： “当年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洛神的心头血解开封印并驯服火麒麟，共公留下的水神之力早年并未在洛神身上显现，六界所有觊觎这份神力的人大失所望。” “萧无柬心眼多，非要一试，结果发现水神之力并未消散，洛神是女子没有能力将这股霸道的力量为她所用，只是隐藏在身体里。当年的大战我也在场，可以说那是魔族离胜利最近的一次。可最后洛神出现在大战中，濒死之际产下一子，水神之力也传到这个孩子身上，洛神以这个孩子为祭把火麒麟重新打入魔界深渊，并加固封印。” 第57章 火灵芝到手 “魔界退兵，洛神死了，那个孩子也在万众瞩目之下消散，此事应该就此了结的。” 萧靖川茫然无措：“消散了是什么意思，是死了？” 擎杨君继续道：“谁知道过了一百年魔界深渊躁动，水神之力再次出现，这次实打实就是在魔界，萧无柬发了很多兵力在魔界各处搜寻，据说水神之力承载在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具体什么样子我没有瞧见。当我领命进入深渊时看到的就是萧无柬要杀你母亲，十多岁的你浑身是血躺在萧红怀里。” “我把你们救下，你母亲说那孩子被神族救走了，你记得的话或许比我了解的清楚。” 萧靖川皱着眉看他，“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 “你母亲不让。” 萧无柬那双浑浊带着威胁的眼看着擎杨君。 擎杨君毫不畏惧。 萧无柬命人在附近搜寻，对着擎杨君说：“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萧无柬，萧靖川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不说，他心里也有本八九不离十的谱儿，你做了亏心事，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萧无柬意味不明笑了几声，盯着萧靖川的眼神充满杀气。 “前方裂谷发现踪迹。”将士来报。 “走，去瞧瞧！” 萧靖川几步窜到最前面。 水神之力是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十大神力之一，他的威力主要体现在治愈术和封印术之上，魔界深渊和阿修罗地狱封印的大多数囚徒困兽，水神之力都可以解开。 火麒麟只是其中之一。 洛瑜身怀水神之力，他要做什么？ 洛瑜右胳膊受伤了。 被火麒麟暴起引起的碎石乱飞划伤的。 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火灵芝的生长之地。 裂谷之下是火热的岩浆，离岩浆三丈远的崖面生长着不少火灵芝。 火灵芝在这里生了死死了生，没人敢采。 因为下去使不出法力，会被火烧死。 洛瑜事先准备了一根东海海底玄金长绳。 摘下一朵最大的灵芝，爬到一半，上方突然出现很多士兵。 “仙君，我们又见面了，需不需要我把你拉上来啊？“萧政的脸出现在上面。 紧接着他看到了萧靖川。 萧靖川的脸没什么表情，他亲自把洛瑜拉了上来。 看着自己被包围，洛瑜心凉了半截，魔尊的脸像噩梦一样敲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小朋友，不对，洛神之子，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叔叔吗？” 萧无柬缓缓朝洛瑜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打在洛瑜的脑仁上。 洛瑜不由自主的后退，脊背生汗，陷入巨大恐惧之中。 这个男人逼得他在魔界东躲西藏，用无辜妇孺的命逼迫他，放火烧山逼他，拿着刺刀插入他的脖子…… 让他经历了人生中至暗时刻，见识到自己的懦弱无能。 神帝怜爱他，只希望他能平安度过一生便好。 当时没教过他什么术法。 那个时候每一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他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不会轻易死的。 ……原来被刀砍自己也死不了。 再退一步就葬身岩浆…… 腰上环上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炙热的温度隔着衣料传到他身上，让他回神。 洛瑜抬头望去。 萧靖川深邃的眸子也在看着他：“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洛瑜的眼里泛起水光，举起手里的蘑菇：“火灵芝。” 萧靖川释然一笑，刚才那种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好，我知道了，等下一起去妖界，你不许再抛下我了好吗？” 洛瑜眼眶一热：“好！” 刚才说好不准维护白龙的话呢？ 擎杨君脸色一黑，“萧靖川，你给我过来！” “太子，你是要公然与本尊为敌了？” 萧无柬与萧政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弄死萧靖川，此时此地。 刚刚好。 “给我上，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洛神之子没那么容易死， 死的只能是萧靖川。 洛瑜问了一句萧靖川：“你怕死吗？” “废话！” 还没把洛瑜弄到手就死，太不值得了。 “不过我们今天啊啊……洛瑜你疯了吗！” 萧靖川极速下坠，洛瑜居然带着他往下跳！！ 上面的人也惊呆了。 热浪扑面而来，洛瑜徒手拽着炫金绳，拉着萧靖川荡到裂谷另一面。 擎杨君松了口气。 “放箭！”萧无柬下令 萧靖川搂着洛瑜站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热的冒汗：“洛瑜，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跳下来，我们不会有事的，快点荡回去。” 不然他们就成靶子了。 洛瑜看了他一眼，听话荡了回去。 箭矢直直射下来。 洛瑜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抱着萧靖川的脖子。 萧靖川把他压在石壁上，喘着气说：“刀山火海你都敢往下跳，还说你不喜欢我。” 箭头擦着衣而过，萧靖川全然不觉，他盯着洛瑜嫣红的嘴唇吻了上去。 洛瑜的手差点就松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做这些事，他发力咬了一口萧靖川。 萧靖川不退反进，直到洛瑜的手一松他才放开。 自己抓住绳子，躲避利箭，带着洛瑜慢慢往上爬。 洛瑜面色酡红，看着萧靖川的侧脸道：“我不喜欢轻浮浪子，下次你再敢轻薄我，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萧靖川右手将他抱上来一点，迅速在他嘴角亲了五六下。 眼眸含笑：“遵命！” 洛瑜脸更红了，偏偏不敢在这个时候打他。 “太子还在下面，都给我收箭！” 萧政脸上的伤疤明晃晃袒露，他对擎杨君道：“擎杨将军可是看到了，哥哥他死也要护着洛神之子，他是叛徒，死不足惜。” 允龙赶到给了，擎杨君一个眼神。 擎杨君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萧无柬冷哼一声：“擎杨君，你是魔族的猛将，本尊本不愿和你作对，可你三番五次藐视本尊的权威，本尊实在是…… 话没说完，一阵号角声从深渊之上传下来，接下来千军万马齐声喊着一句： 恭迎太子殿下回归！ 响彻深渊！震撼人心。 “萧无柬，上面有我的两万兵马，如果太子和我上不去，你们也别想活着回去。” 第58章 妖界 “允龙，过去把太子殿下拉上来！”擎杨君吩咐道。 萧无柬的脸色难看，看上去是妥协了。 萧政急道：“父亲！” 他这一声想表达什么在场人都知道。 擎杨君讽刺：“二殿下，有些东西你做梦想想就好了，千万别惦记，否则” 他笑了一下。 萧靖川和洛瑜上来了。 萧无柬指着洛瑜道：“擎杨将军难道也想放过他吗？” “自然不会放过。” 于公于私都不可能放过。 萧靖川猜到了，他眼眸微沉，抱着洛瑜的手收紧。 等待时机逃脱。 萧无柬突然靠近 他感觉到洛瑜身体颤抖。 意料之外的意外发生了，萧无柬带来的人被从天而降的火球袭击。 火魅闪现到萧无柬眼前，眼神怨毒：“去死！” 他狠狠将萧无柬推下裂谷，萧无柬反应迅速闪到火魅后面推她。 火魅当初就是被他从这里一脚踢下去的。 她熟悉无比，回旋刀插入石缝挺身跃起朝萧无柬攻击。 然后时夜明也带着人杀过来了：“为夫替你打！” 场面一度混乱，萧靖川带着洛瑜悄悄溜了。 只有萧政注意到他们。 洛瑜有些虚弱的问：“你不救她吗？” 萧靖川抄起他的膝弯，“你说火魅？时夜明会救她的，不用我操心。” 外面围着的人见是萧靖川自然没拦着。 洛瑜回血了：“放我下来。” “你现在站不稳，听话，再让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就是抱了几天。 一直来到妖魔边境，萧靖川还是不撒手。 洛瑜不惯着他：“不放我下来，你怎么过去？” “……你就这么施法把 我们带过去不就行了？” 洛瑜不解的看着他：“你真喜欢我？” “那还能有假？”萧靖川认真道。 “那就放我下来。”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洛瑜忍无可忍挣扎跳了下来，踉跄了一下。 萧靖川立马扶住他：“当心，别摔着了。” 洛瑜瞪了他一眼。 萧靖川带着洛瑜进了一家客栈，亲自端了几个好菜上来。 “都是你喜欢的清炒小菜，来。”萧靖川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递到洛瑜嘴边“张嘴。” 洛瑜撇过脸：“我自己来。” “我就喂你这一口，就一口。” 洛瑜完全招架不住，乖乖张了嘴。 虽然萧靖川可能对火魅也这样，可他还是会被弄得脸红心跳。 萧靖川不停的给洛瑜夹菜，洛瑜吃的速度没有他夹的快。 碗被堆成了小山，让洛瑜想到了神帝。 蹙眉道：“够了。” 妖界宛如一个巨大的动物观园，妖精形态各异，美丑难辨。 上来送茶水的是个半人高的土拨鼠，一口滑稽的腔调： “客官，您要的姜糖水来了，咱们是百年老饭店，这款糖水是专门为少妇经水不利调制的，补血养气，您夫人喝了经水顺畅，面色红润，祝您夫妻生活愉悦，早生贵子。” 洛瑜搁下筷子，脸色不妙。 萧靖川轻咳一下：“不就是让你临时煮个糖水吗，废话那么多！” 他赶走土拨鼠，解释道：“我是看你失血过多，想让你补补血，你喝了！” 洛瑜饭也不吃了，眉毛一竖：“还是你自己留着调经！” 拂袖而去。 萧靖川喝了一口，立马吐掉。 这味道自己都征服不了，还是别勉强洛瑜了。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发愁，洛瑜没吃几口，这样下去摸着就更没几两肉了。 不行，怎么能不吃饭呢？ 他把桌子收拾，端着碗找洛瑜：“不在房间？” 不会又把我给丢下了？萧靖川惊恐的想。 他把碗放在洛瑜房间的桌子上，匆匆忙忙跑出去。 他一走，洛瑜从房梁上跳下来，上半身光溜溜的。 他刚才在换衣服，情急之下只好跳上房梁。 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萧靖川袒露身体。 他会涌起一阵阵的羞耻心。 他换好衣服，看着那碗堆满菜的饭，鬼使神差的吃了起来。 所以等萧靖川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饭碗和洛瑜的留言：出去溜达，不用找我。 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像作画般。 萧靖川呵了一声，洛瑜的字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把纸折起来，贴近内兜里放好。 他从窗口跳下去。 还是得找的。 洛瑜溜达时看见几个人族被十几个炸毛的猫妖押在囚车里。 看样子，几个人族似乎是道士。 看衣服，空苍山的道士！ 这就不能不管了，洛瑜心道。 他怕这几个人和萧靖川说的那样被拿去喂妖兽，制作露妍丹。 默默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高楼，他绕过很多房间楼层，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们还在妖界，听说他要来妖界寻一味药，阿泰勒，我要你下令通缉他们，萧靖川必须杀了，他身边那个得留给我。” 萧政的声音。 洛瑜敛息，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阿泰勒面目扭曲：“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萧靖川伤的，以后会留疤了。” “我要杀了他！”阿泰勒突然安慰道：“别怕，不会留疤，阿政我给做了五枚露妍丹，你全吃了一定会好的。” 萧政看着镜中的伤疤，越看越满意，问道：“我的这道伤疤是不是让我看起来爷们些了？” 洛瑜听了两句就走了。 几个道人被关押在最顶层房间，洛瑜打晕了猫妖。 拿钥匙把门打开，那些人面面相觑的看着他，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瞧着是这堆人中的老大。 他骂洛瑜：“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我钟凌要是皱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都不算英雄好汉，一群为祸苍生恶妖，迟早遭天打雷劈。” 他那里像妖怪了？洛瑜皱一下眉头，“所以你们到底走不走？” “呦呵，师傅，他还想骗我们，这次来了个像模像样的，你们妖界还有长成你这样恶妖啊。说这次又想把我们带到哪个大妖物手里？” 洛瑜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重复道：“所以你们到底走不走？” 钟凌直接驱赶：“滚滚滚，骗人套路一模一样，我们都上了两次套了，早就吃透了。” 钟凌是空苍山的掌门，带着几名弟子出门宣扬门派，哪里有需要去哪里，名声传扬的倒是不错。 可一路来到事故高发地——人妖边界处。 被几只有年头的老妖抓到妖界，说是要把他们进献给什么狐妖大人练双修秘术。 后来来个几只鸡精说是不忍心看他们被糟蹋要把他们救出去。 于是他们就跟着走了。 第59章 钟凌 一出门就被迷晕，醒来被鸡首领关进鸟笼，要把他们送给孔雀之王炼仙丹。 然后同样的套路来了猫妖，他们抱着一丝侥幸跟着出来了。 这次说献给狼王爷喂妖兽。 娘的，再信他们就成傻子了。 洛瑜本来出去把门带上了，可是仔细想想他也算是空苍山的一员，见到同门如此消极，觉得有必要劝劝。 于是他又推开门。 “怎么还不走，我们奔波几趟实在是不想折腾了，喂妖兽就喂妖兽，反正都是一死。” “在下空苍山白玦，大家都是同门，我没有骗你们，空苍山现在正是筚路蓝缕阶段，你们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钟凌拳头紧了紧，眼神深沉，接着笑道：“哟，妖界的骗子还挺专业的嘛，连我们的底细都查探得这么清楚，不过我乃空苍山掌门，从未听说过门派里有什么白玦黑爵的。” 他走的时候门派的人只剩有六个，个个名字耳熟能详。 想骗他们，没门。 洛瑜惊讶：“原来你是掌门啊，那我更要救你了，你要是死了，谁发俸禄啊。” 孙旭说过他有一师兄，想来就是钟凌。 洛瑜担心掌门死了门派就散了，他会面临失业。 危机感一来，洛瑜消耗法力直接快速画了个传送阵请他们进去。 几个道士钢铁的很，死活不愿，洛瑜一个一个丢进去。 做完这些，他下去查看萧政还在不在。 萧政还在，只不过阿泰勒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人。 紫虚抚摸着萧政的伤疤，从镜子里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阿泰勒为你卖命，却从未得到过你，那是他蠢。可我不一样，我的实力远不止你看到的，我帮你找萧靖川，你得陪我一夜，这买卖你不亏。” 萧政冷冷的看着他，嫌恶：“好啊，你脱光了雌伏在我身下我就勉为其难和你睡一晚。” 洛瑜偷听两次，只从中捕捉到了萧政和妖族勾结在妖界搜寻他们。 看来这里不能久留了。 得赶快赶往灵蛇山。 往客栈走时，他步伐快了些，撞上一堵肉墙。 “去哪里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靖川手收紧，洛瑜脚尖离地。 他惶然道： “你发什么疯啊，我给你留信了，放手。” “你在躲我？”萧靖川眯起眼，十分确定：“你是不是又想 抛下我 一个人去灵蛇山？” “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否则……” 洛瑜挣开他，整理衣衫：“否则如何，你打得过我吗？” “回去睡觉，等下你就知道了。”萧靖川掐了一把他的腰。 洛瑜不想睡觉，他想现在就出发，可是萧靖川眼底有些乌青，看样子很累。 洛瑜不知道萧靖川为什么不提在魔界深渊的事。 水神之力——多么诱惑力的存在。 萧靖川不想要吗，号令百兽，百战百胜不是每一个将军都想要的吗？ 取灵蛇草远没有火灵芝凶险，在魔界抓了他，萧靖川依然可以自己去取灵蛇草。 可他不仅没有还把洛瑜带出来了。 洛瑜突然想到萧靖川在他舅舅面前的那一跪。 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萧靖川，你有多喜欢我？” 萧靖川端着一盘水进来，冷不丁听见这一句，顿时犯难：“这叫我怎么回答，啧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笑嘻嘻道:“给你洗脚也算是喜欢你的一种方式？” 洛瑜准备接下去的话卡壳了：“……洗脚？不，不用。” 脚那么私密的部位怎么能让人摸呢？ 萧靖川撸起袖子，“来宝贝儿，让你看看我有多喜欢你。” 一句宝贝把洛瑜砸的七荤八素，连萧靖川拉过他的两只脚，脱鞋，浸水里一连串的动作他都呆愣着没反抗。 洛瑜的脚很白，脚背有清晰可见的青筋，让萧靖川下不去狠劲揉搓。 很怕一用力就脱块皮。 洛瑜起初还不适应，后来觉得挺舒服的。 心里暖洋洋，他下意识问道：“你有没有给别人洗过脚？” “当然有啊。”萧靖川脱口道。 洛瑜脸一沉，萧靖川卖力的伺候洛瑜。 没看见。 还以为萧靖川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原来洗脚这个待遇自己不是唯一。 他突然觉得问的那个问题好傻逼。 萧靖川是有多喜欢别人就有多喜欢他才对。 说不定他没别人多。 洛瑜觉得自己堕落了。 他麻木的看着萧靖川把他的两只大脚也放进来，好一会才幡然醒悟：“你干什么啊？” 萧靖川的脚压着洛瑜的脚，笑的贱贱的：“帮你洗脚啊，摩擦摩擦才洗的干净。” 说着他拿脚掌摩擦了几下洛瑜的脚。 “你有病啊，这样不是越洗越脏吗。” 洛瑜把脚抬出来，仔仔细细擦干净，嫌弃道。 萧靖川有些受伤，“可是我都是这么帮人洗脚的啊。” 萧靖川小时候帮他母亲和火魅都洗过脚，那是启蒙老师布置的作业。 后来他洗的最多的就是擎杨君。 刚开始年纪小是被迫，后来只要犯了错就被罚给他洗一个月的脚。 有段时间天气严寒，萧靖川给擎杨君洗完脚回去之后水都凉了。 为了方便，他就厚着脸皮用脚给擎杨君洗脚，顺便把自己给洗了。 擎杨君踹了他几次也就不管了，都是大老爷们了，不计较这些。 洛瑜一听，怒从心起，把萧靖川和他的洗脚水拍飞了出去：“滚！” 门嘭的关上。 萧靖川被浇了一头洗脚水。 他气匆匆的拍门：“洛瑜！开门，老子也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我端水给你洗脚你凭什么泼我，不说清楚你今晚就别想睡了，我就一直敲到明天早上。” 真汉子讲真话，萧靖川就这么一直拍。 烦躁，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店小二土拨鼠拿着扫把上来：“你不睡可以走，别在这里敲影响其他客官，再敲我赶你出去。” 萧靖川把空盆踢向它：“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敲了，给我端几桶水上来，我要沐浴。” 他回自己的房间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夸张的往洗澡水里放了几朵干花。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嗯，桃花香。 洛瑜不给他开门，他就自己想办法进去。 要的就是主动，玩的就是流氓那一套！ 第60章 夜深人静 夜深人静，洛瑜应该睡了。 萧大流氓从自己这边的窗口翻进洛瑜的房间。 洛瑜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盯着他，月光下唇线直绷。 萧靖川摸了摸鼻子：“我习惯和你待在一起了，自己待一个房间不习惯。” 他穿的很宽松，就一件外袍，扯一下腰间细绳整个上身就能光滑一片。 不这么穿岂不是辜负他洗了半天的澡。 洛瑜眼皮突突直跳。 萧靖川想杀他的那段时间他防备心都没这么重。 都怪萧靖川这个混蛋把他搞得脑子里一直绷着根弦。 他冷冷道：“那你睡地板！” 萧靖川凑近他：“可是我都洗澡了，不信你闻闻，我可香了，比你还香。” 什么虎狼之词。 洛瑜把他的脸推到一边：“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上我的床。实在不行出门右拐直走，有一灯火通明处，你进去，会有各色狐媚妖精伺候你。” 洛瑜说这话有点难为情，他脸皮薄，此时开灯定能看见他娇羞的脸色。 “这么说，你去过？”萧靖川语气微沉。 他对洛瑜了解的不多，凡事都有可能。 洛瑜摇头，萧靖川松了口气。 然后他又紧绷起来：“你和别人睡过没有？” “关你什么事？” 两个大男人聊这些类似于女子闺房秘事的话题，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萧靖川把他扑倒：“怎么不关我事，我喜欢你想知道你的全部，不行吗？” “不行，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你！”洛瑜被他挠的痒痒的，边笑边说。 “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你绝对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萧靖川见他笑自己也笑，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不记得是谁说过的话，他照搬过来。 洛瑜对萧靖川阴晴不定。 气氛正好， 闹着闹着两人气息都不稳了。 萧靖川的气息在他的脸上游移，细密的吻落在他的额头，脸上，还有嘴唇。 萧靖川身上有一种纯男性的阳刚之气，令洛瑜不由自主想贴上去。 他仰颈亲了一下萧靖川的喉结。 萧靖川闷哼一声，浑身发烫，他激动坏了。 洛瑜没有拒绝，甚至还回应他！ 现在不是醉酒，洛瑜确确实实是清醒的！ 这样是否说明洛瑜是喜欢他的，萧靖川急不可耐蹭了蹭他的脸，哑着嗓子：“洛瑜，说你喜欢我，快说！” 洛瑜能感觉到萧靖川的不对劲，他脑子清醒了些：“很晚了，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自己也不是很对劲。 悄悄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太羞耻了！ 萧靖川看着一直往被窝里钻的洛瑜，心都要化成水了。 太可爱了，绝对不能放过他。 萧靖川将松松垮垮的外袍脱掉，嘴角带笑的把洛瑜从被子里翻出来：“你玩我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跑，快点说你喜欢我。” 洛瑜就是不说，由着他四处点火。 被啃了几口有点痛，皱着眉道：“你会不会啊？怎么老是咬我，很痛的。” 萧靖川茫然无措，羞愧道，“应该就是这样的，你也可以咬我。” 洛瑜把头一歪，喘着气道：“我不玩了，你走。” 萧靖川看出他不高兴了，自己也有些懊恼，可他不甘心，抱着洛瑜低声在他耳边呢喃：“宝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 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萧靖川笑到：“原来你喜欢我叫你宝贝啊，宝贝宝贝！” 洛瑜真的抵挡不住这样的萧靖川，他眉头一松，闭上眼睛。 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只知道他现在心率不齐，很不正常，不想拒绝自己喜欢多年的人。 无论这个男人有过多少过往，至少他对自己也是有点喜欢的。 萧靖川抱着他就好像抱着全世界，胸腔里一股股暖流传遍全身。 想再次证明自己的吻技时。 一道压着嗓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师尊～” 尾音拉的很长。 是云霁！ 洛瑜一下子弹坐起来，把萧靖川掀到一边。 萧靖川完全没反应过来，嘴唇还撅着。 此处是二楼，云霁穿着妖界的服饰站在楼下叫他。 见到洛瑜他兴奋的摆手：“师尊师尊，是我呀。” 他不敢高声语，恐惊动了妖怪。 洛瑜扶额，看了萧靖川一眼。 萧靖川满脸的欲求不满，眼里洋溢着被打搅好事的不满与委屈。 洛瑜下去接云霁：“此处是妖界，你怎么进来的？” “说来话长，师尊我能不能上去说。”云霁有些紧张。 洛瑜把他带到萧靖川的屋子。 云霁疑惑：“师尊，这间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屋子亮堂起来。 他道：“师尊，你的嘴怎么了破了？” 洛瑜淡定：“无妨，说正事。” 云霁的重点被转移，神色慌张：“师尊，有个叫白钦言他要抓你，我亲耳听见的。” “白钦言？”他怎么来了，洛瑜沉思片刻。 云霁继续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您走后没多久，他就来家里说是您朋友，他长得挺周正，不像坏人，而且他看起来很厉害，我也就没怀疑，甚至还一路跟着他到了妖界。我晚上害怕的睡不着觉，想去找他凑合一晚，结果在门边听到他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只要一见到你，立马把你捆回去。” “我才意识到他不是好人，我就跑了出来，躲了半天，然后我远远的看到师尊，就跟着师尊了。师尊步伐太快我没跟上，忍着害怕装模作样问那些妖怪才确定师尊在这里的。” 白钦言是不是好人暂且另说，倒是云霁的出现让他头疼。 洛瑜语气责备：“你不该乱走动的，修仙不是儿戏，妖界对于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来说就是火坑，若你下次再不听我的话那就不用做我徒弟了。” 这话说的重，云霁本来就后悔跟来，现在洛瑜这番话里有几分担心他的含义在里面，心下微暖。 他跪下认错：“对不起师尊，我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白钦言来了？”萧靖川穿上他的外袍倚在门边，漫不经心说。 “听说他不久前还在找我。” 他装模作样的抖了下。 第61章 灵蛇山 云霁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身体隐隐发痛。 萧靖川明晃晃的在他面前搂住洛瑜，看着洛瑜的嘴唇说：“别去见他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央求。 当着云霁的面，洛瑜有些难堪，他后退一步：“你站着别靠近我，我暂时不去见他。” 萧靖川看了一眼云霁：“你什么时辰来不好，偏挑夜半深更，搅了我与你师尊的清梦！” 云霁怕他也讨厌他。 看不惯这种人和自己清风明月般的师尊站在一起。 有师尊在场，他硬气：“师尊说我可以，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你师娘。”萧靖川自封道。 云霁的脸瞬间黑了：“你照照镜子看你自己的样子，配得上师尊吗？师尊怎么着也得配个仙女公主，就你！还大言不惭占师尊便宜，你是活腻歪了。” 看着萧靖川一脸得意，还有师尊不否认的态度，云霁急了：“师尊，他说的是真的？” 洛瑜愣了一下才坚定道：“不是，他胡说八道的。” 云霁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萧靖川哼了一声：“早晚有一天让你承认。” “白钦言现在在哪里？”洛瑜问。 “也在半妖城，走到时候他还在客栈，现在就不知道了。” “萧政和白钦言都在半妖城找我们，看来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就走。”洛瑜说。 萧靖川说：“我猜到萧政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肯定不止他们。唉，为了我让你奔波受累，为夫甚是心痛，待为夫好了定以身相许报答夫人的恩情，只是你这几天太累了，还是休息一晚再走。” 后面这句才是他最想表达的。 洛瑜眼睛半阖，“这么想休息我把你送回浣溪村，我自己去取也是一样。” 萧靖川身体一紧，说：“当我没说过。” 云霁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洛瑜随手拿过衣架上的衣服递给萧靖川：“换上。” 萧靖川幸福的接过，亲昵的摸了摸洛瑜的手。 云霁：师尊不会喜欢萧靖川？ 难怪萧靖川这么恶劣品行低下的人能留在师尊身边，原来是师尊看上他了！ 萧靖川他配吗！云霁想起白钦言，总觉得师尊应该和这么一个人站在一起才合眼。 他握紧拳头，师尊哪里都好，怎么眼瞎啊！ 他在纠结自己是不是拜错师了，接受不了以后要喊萧靖川师娘，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起鸡皮疙瘩。 “云霁，说话！”师尊在叫他。 云霁：“什么？” 洛瑜重复一遍：“我开阵法，你回人界去。” 云霁视线移到萧靖川身上然后又移到洛瑜脸上。 不行，不能走，他不能让萧靖川占师尊便宜，他思索几下， 斟酌道：“师尊，云霁拜到您门下有些时日了，却并未学过什么东西，云霁想跟着师尊把此行当成一次历练，增长见识。如果有危险，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不给师尊添麻烦，或者师尊想上次那样给我打几个防护结界。” 洛瑜敛眸，薄唇轻启：“不行，我此番来妖界带着目的，凶险非常，就算带着你历练也不该是这种场面，你还是乖乖回去。” 说着他开启阵法，让云霁进去。 云霁艰难的移动步子，他不想走。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云霁站上去，阵法消失了。 没用。 洛瑜诧异，突然看见了什么，心下了然。 他道：“罢了，你就跟着。” 云霁大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被送回去他就是高兴。 洛瑜又画了一个通往灵蛇山的阵门。 他们走进去。 一股破败荒凉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地上全都是尸体。 一人粗的大蛇，人身蛇尾，还有被烧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妖怪。 乌鸦盘旋，满目萧然。 “灵蛇山这是被屠了？” 萧靖川凝重的说。 洛瑜上前几步，感受到还有生命的气息。 他用手扒开一层土。 萧靖川见状主动上前：“这种粗活，让我来。” 厚厚的土层之下，一条小青蛇奄奄一息趴在里面，身上有多处烫伤。 青蛇头上有两只尖角。 洛瑜说：“认得他吗？” “……认得。”萧靖川说。 洛瑜点点头，用治疗术治好了蛇表面的伤，把蛇递给萧靖川：“你拿着。” 萧靖川又把蛇丢给云霁，云霁头皮发麻，颤抖的捧着蛇：“师尊，他没毒？” 萧靖川抢先答道：“你师尊早就把他的毒牙拔了，没个一两年还真长不出来。” 宿青眼睛掀开一条缝，朦胧间看见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逐渐消失。 灵蛇草是灵蛇山的圣物，两百年结一株，由灵蛇世代守护。 整个灵山除了小青蛇，无一生还。 洛瑜登上最高处，那处肥沃的土壤松动过。 灵蛇草被偷了！ “是冲着我们来的，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找灵蛇草。”萧靖川说。 洛瑜垂眸：“拿了灵芝草这种至阳之物，必定是需要一味寒性草药中和，他们有可能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我们就是来取灵蛇草的。” 妖界寒性的草多的是。 洛瑜之所以选灵蛇草是因为他还给萧靖川服用了一味药，龙鳞。 非灵蛇草不可。 下山之后，街道上都在传哪里哪里又被灭门了。 稍微一打听，是狼王阿泰勒带人四处寻寒性草药，稍微弱一点的族类，他就给人家灭门。 和洛瑜预料的差不多。 他们暗中策划夜晚去找阿泰勒。 云霁听的热血沸腾，也想摩拳擦掌真刀真枪干一场，手中的蛇抬头了。 他颤颤巍巍道：“……师尊，他他，他醒了。” “拿过来！”洛瑜说。 云霁把蛇放在桌子上，后退一大步。 宿青看清眼前人是那个拔他牙齿的人，把脑袋一趴，眼睛一闭，装死。 萧靖川短暂笑了一下：“洛瑜，你看你把孩子吓出阴影了。” 然后他弹了一下宿青的脑袋：“再不起来把你扒皮炖了。” 宿青迅速抬起头，看见是那个魔族太子，他把脑袋压低了一点：“我不能帮你杀人了，我上次答应你的没完成我也不会帮你的，你别来找我了。” 洛瑜瞥了萧靖川一眼，萧靖川梗着脖子不敢看他，对着宿青说：“不让你杀人，问你点事。” 第62章 只喜欢 宿青意识到自己的伤好了，身子一下子支棱起来：“是你们救了我吗？” 萧靖川笑眯眯看着洛瑜说：“是他救的你。” 宿青看看洛瑜，弓着身子像是鞠躬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想问什么就问。” 洛瑜说：“你吃过灵蛇草？” 灵蛇草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低沉道：“是的，偷吃过。” “那你知道哪里还能找到灵蛇草吗？” 如果非必要，还是不要和阿泰勒萧政对上。 宿青说：“你救了我，我可以把最后一棵灵蛇草给你。” 他芝麻大小的眼睛好像在流泪：“可是我以后无家可归了，我能不能跟着你们。” 洛瑜指着萧靖川说：“灵蛇草是给他用的，你以后可以跟着他。” 萧靖川张嘴想争辩，洛瑜一瞪他他闭嘴。 算了。 看着宿青不情愿的样子，萧靖川道：“有什么不情愿的，来日把你留在魔界，让你天天看着萧政那张脸，你之前不是挺想看的吗？” 云霁再次拿起蛇，他心境大有不同，这蛇能沟通，他没那么怕了。 “你叫什么名字？”云霁逗他。 宿青蔫蔫的：“宿青，留宿的宿，青山绿水的青。” “你名字挺好听的，谁给你取的？” “……呜呜呜我娘。”她死了。 云霁的母妃也死了，他感同身受安慰道：“好了，以后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不会让人欺负你。” “可是我以后要留在魔界呜呜，那是一个比妖界恐怖的地方呜呜” 云霁盯着萧靖川的背影，若有所思：“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嗯嗯，他是魔界太子……大魔头，风流成性，花心……” 云霁眉头愈深。 经过昨晚一事，洛瑜和萧靖川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萧靖川像情窦初开的二愣子一样，追在洛瑜身后不停的道歉： “洛瑜，洛瑜你听我解释，我当时还没开始喜欢上你，而你当时对我态度也不好，我是为了自保才找了这条蛇来……总之我给你道歉，我错了好吗，你别走那么快，你别生气呀，洛瑜！” 洛瑜加快步伐他也加快，他得把这一件事揭过去，不然两人来之不易的暧昧期肯定又要没了，像上次醉酒之后一样。 萧靖川宁愿让洛瑜打残也不愿受洛瑜冷落之苦。 那种滋味就像把他放在锅里双面煎一样。 绝对不能忍受第二次了。 洛瑜面无表情，这样子才更让他心慌，萧靖川发狠单手把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到一处屋檐下。 把他压在墙上：“洛瑜，你就不能回一下我的话吗。” 洛瑜高傲的偏过头， 那件事他报复回来，早就不气了。 时隔这么久，突然想起只是有些心酸罢了，可他一看到萧靖川焦急解释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种被萧靖川在乎的爽感。 同时还有些委屈。 纤细白嫩的脖子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萧靖川眼神一沉：“再不说话我可就咬你了。” 洛瑜清润的薄唇一开一合：“你当初想杀我理所应当，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念头，我余生都会保护你爱护你和你在一起。”萧靖川说的很急切，有种手忙脚乱的急促，生怕洛瑜拒绝。 他眼里的热情把洛瑜烫着了。 洛瑜眼神闪烁几下，移开视线，黯然道：“以后的事情你我都说不准，我们本就是敌对关系，我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迟早要回神界。昨天晚上我们谁也没吃亏，你不用对我说这些类似于对女人负责的话。” 神魔两族的恩怨难以跨越，萧靖川听到这个浑身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我，我没把你当成女人，我是喜欢你的。” 洛瑜艰难的喘了口气，强压下涌上眼睛的酸楚：“嗯，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也会喜欢别人，你心里清楚，我也看的清楚。” 萧靖川把他抱起来，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虔诚道：“我只喜欢你洛瑜一个，没有别的。” 句子温柔缱绻，听者情绪翻滚。 洛瑜眼睛一酸，一棵滚烫的泪水滴在萧靖川脸上。 也许是等太久了，他来不及思考这话的真实性，泪水迫不及待先出来了。 他深情的看向萧靖川，双手抱着他的脑袋，低头探向他，哽着嗓子小声问：“那火魅呢？” 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洛瑜如此深情的表情看着他，萧靖川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四肢僵硬不敢乱动，怕一个不注意洛瑜就消失了。 可渐渐的洛瑜越来越多的泪水砸他脸上他才如梦初醒，心疼的问：“不要哭啊，你怎么了？” 他把洛瑜放下来，低头轻柔的拭去他的泪水。 洛瑜哀怨的看着他，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说着只喜欢自己，洛瑜问他火魅他却不回答不否认，模棱两可就是默认。 殊不知刚才的萧靖川五感中只剩下视觉还在孜孜不倦，其余四感通通罢工。 洛瑜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颗颗有珍珠那么大，他就这么无声的流泪。 如果真是珍珠就好了，萧靖川想，那样他就可以捡起来收藏了。 只要一想到这是洛瑜为他流的眼泪，他就觉得珍贵无比：“不要这么感动，以后你想听我随时讲给听，讲一百次都没问题，现在先别哭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别哭了，心疼死为夫了。” 他耐心的哄道，控制不住在洛瑜眼角亲了一下。 云霁找到他们的 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萧靖川亲师尊，被师尊狠狠推开，然后师尊抬袖抹泪，颇像一副美人遭到流氓无赖轻薄之后难过痛哭的画面。 云霁生平最恨这种轻浮浪荡的流氓，当下就忍不住了，冲上前对着萧靖川的脸就是一刺拳。 萧靖川怔愣，堪堪躲过，抓住他的拳头：“干什么你！” 把云霁甩地上，他问洛瑜：“你什么意思？” 云霁道：“卑鄙无耻，你居然居然敢这么对我师尊，死流氓臭流氓，无耻之徒，你再敢纠缠师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爬起来，走到洛瑜面前问：“师尊，你没事。” 第63章 灵蛇草 宿青掉在地上，洛瑜对他伸出了手，宿青犹豫一下，快速爬上去。 洛瑜摆摆手：“没事，以后不用搭理他，我们走我们的 。” 言外之意就是要和萧靖川撇清关系了。 萧靖川莫名其妙，洛瑜喂了他一颗糖，随后又打了他一巴掌。 他有种被耍的难受感，他再次打算强来，洛瑜给自己加了一道结界，无论萧靖川在外面怎么跳脚声嘶力竭他都无动于衷。 宿青说：“我不想和他去魔界，我想跟着你。” 洛瑜幽睫湿润，淡声道：“我养不起你，听说他对手下还是不错的，你跟着他至少不会被欺负。带路。” 结界里的话，外面人听不到。 宿青指了灵蛇山的方向：“可你瞧着比魔族太子靠谱，他在魔界名声不好，听说有很多红颜知己，我过去说不定会成为他后院争斗的牺牲品，或者说他底下都是武将，我还没化形，怎么可能不会被欺负，你就带着我，可以吗。” 宿青扭着身子祈求，这可是关于他未来的大问题。 洛瑜摸了一下他的身子：“你是因为偷吃了灵蛇草才难以化形的。” 他摸出来了，这条蛇体内寒毒太强，伤了根基，所以不能化形。 宿青点点头，他今年两百多岁了，小时候为了快点化形长大受到蛊惑偷吃灵蛇草，结果悲剧了。 “我可以帮你驱散灵蛇草的毒性，让你有机会化形，你就乖乖待在魔界。” 诱惑太大，宿青故作纠结一番，然后就答应了。 他带着洛瑜他们到灵蛇山一棵被烧死的老树下。 树干高耸，已经被烧的焦黑，用手一刮就会发现只是表皮被烧坏了，里面的躯干依旧生鲜有汁。 宿青爬进一个洞，许久没动静。 洛瑜回视身侧那道灼热的视线：“看什么看！” 结界逐渐消退。 萧靖川黑眸里酝酿风暴，手背额头青筋直冒，隐忍一路的暴力因子终于爆发了。 他一把将洛瑜惯到树干上，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脑子有病还是在耍我，一时忽冷一时忽热，阴晴不定，时时刻刻让我提心吊胆，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云霁上来解救自己的师尊，萧靖川眼神一冷，昨晚要不是云霁打断，他和洛瑜早就鸳鸯交颈入红帐，睡到现在都不一定醒。 想到这里，他另一只手拎起云霁的领子，把他撞到另一棵树干上。 萧靖川的力气实在大，洛瑜脑袋发震，他缓了好一会儿，顾不上回答萧靖川的话，就看到洁白的衣服被焦炭染黑了。 这洛瑜能忍？ 他横眉怒竖，全身暴起灵力，将周围弄得一阵飞灰走石。 抓起萧靖川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接着一掌打在萧靖川肚子上。 然后抽了萧靖川一个大耳刮子，眼尾潮红：“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待会儿你吃了药咱们好聚好散，我一眼都不想多瞧你。” 他没空多看萧靖川一眼，扭过头看身后黑成抹布的衣服，这得打多少个清洁咒啊。 洛瑜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脏，绝对能排上前三。 打清洁咒是不行了，待会炼药需要消耗很多法力，得留着。 那把衣服脱了！ 也不行，妖界的服饰就只有一件，脱了就得光着上半身，洛瑜做不到。 他气愤的看着萧靖川，萧靖川嘴角流血了，洛瑜还想在他另一边嘴角打一耳光。 他冷漠的走过他，把云霁扶起来：“再动我徒弟我跟你没完。” 这话是对萧靖川说的，萧靖川躺在地上，无力望天，心中悲凉，很想就此一走了之，硬气的说他不需要洛瑜的帮助了。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离开洛瑜，做不到永远屈居于洛瑜之下。 他要赶紧恢复，狠狠地欺负洛瑜，让他再也不敢随便对自己发脾气，再也不能说走就走。 他手指扣进泥土里，一口牙都快咬碎。 宿青叼着一棵蓝绿相融的草，呆呆的立在树桩上。 洛瑜刚才爆发的太猛了，把树给震断了。 洛瑜接过灵蛇草，草有七叶，可这株只有六叶。 宿青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当年偷吃的那棵，我就吃了一片叶子就这样了，你要用的话应该也够了。” 洛瑜点头，确实够用了。 他掏出金光闪闪的火灵芝，闪瞎宿青的眼。 宿青一蹦三尺高：“哇，好大的火灵芝啊，你是要送给我吗，我吃不了这么多啊。” 云霁也惊奇道：“师尊，这两味都是稀世珍稀药材，您太厉害了，但是师尊你要他们来干什么？” 地上的萧靖川无人问津，他甚至连药材都懒得看一眼。 终于就要结束了，洛瑜释然一笑：“炼丹。” 他盘坐在地，看见宿青低垂的脑袋，说：“火灵芝你承受不住，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萧靖川心道是啊你最看重承诺了，无论是谁你都愿意豁出性命去完成， 你最伟大最仁义了！ 在我之前你还为别人这么付出过吗？ 洛瑜手中出现一个小炉鼎，把火灵芝和灵蛇草放进去。 炉鼎被蓝光包裹，剧烈运转，时而发出火光时而发出绿光，一旁的宿青和云霁看得是啧啧称奇。 萧靖川耐不住心痒，偷偷瞥一眼洛瑜。 这一眼让他瞳孔骤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来到洛瑜身侧。 洛瑜双目阖实，脸色惨白，脖子上那颗红痣突然显现。 由淡色转赤红。 萧靖川手心冒汗，紧张不已。 洛瑜这个时候不能被打断，萧靖川看了一眼宿青：“你给他传送一些灵力，快点！” 宿青躲在云霁衣袖里：“我的灵力都被消耗殆尽了。” “川儿，我有灵力，让我来！”火魅从天而降，性感妩媚的身姿缓缓落地。 萧靖川半眯眸子：“你怎么在这？” 说到这个火魅声调拔高：“你还有脸问，不是你把我当行踪告诉时夜明的吗，我被他追的无处可藏，从魔界死里逃生后来了妖界呗。” 萧靖川面无愧色：“我一告诉时夜明你的消息，接着就把这事告诉你了，是你自己躲不掉。” 火魅笑道：“我承认！不过你的那位小仙君就是你的心上人，他看起来情况不妙呀，不需要姑姑帮忙吗？” 第64章 危在旦夕 萧靖川犹疑不定，火魅对洛瑜有过杀心，他不得不谨慎。 云霁护在洛瑜身前：“哪来的魔物，休想靠近我师尊。” 火魅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他，看出萧靖川的迟疑：“你担心我会害他？姑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何况他现在不是在为你炼丹药吗，我若是对他动手这丹药岂不是就废了，姑姑还等着你帮我杀了萧无柬呢，不会动他的。” “上次在魔界深渊是我及时出现，你们才能逃脱，姑姑是真心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你看他快撑不住了，你快点决定。” 她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云霁不自觉退开脚步。 萧靖川还是不放心，可洛瑜现在状态不对，有种丹药没炼好人就要倒的样子。 “我就在旁边盯着你。” 火魅坐到洛瑜身后，手贴在洛瑜背后，传送法力。 萧靖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火魅，如果他一有坏举动，萧靖川能马上反应并拉开洛瑜。 渐渐的他发现洛瑜脸色好多了，火魅尽心尽力帮洛瑜没有任何不对。 他暗中松了口气，身体依然紧绷。 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炉鼎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洛瑜掀开眸子，轻轻取出白色的丹丸。 萧靖川摸摸他的脸：“好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瑜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话来了，灵力耗竭，没有滋润他喉咙很干燥，感觉全身都很干燥。 仿佛变成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叶子。 他把丹药塞进萧靖川嘴里，萧靖川立马咽下去。 洛瑜扯了扯嘴角，会心一笑，这下你终于可以恢复了。 以后就很难见到你了，曾经说过要娶你，现在看来是实现不了了，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血淋淋的生命，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你不是只喜欢我一人，这种束缚于你而言可有可无。 可我只心悦你，以后山高路远，不能相见，我都会一直念着你了。 他嘴唇颤抖，抬手摸了一下萧靖川的脸。 萧靖川笑了笑。 突然洛瑜痛苦到扭曲的脸庞撞入他的眼中。 “师尊！！！” 云霁的哀叫久久回荡耳边。 他低下头一看，洛瑜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火魅的手沾满鲜血从洛瑜后背插入前胸，带出一小段肋骨。 血肉翻飞，断骨之痛。 萧靖川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死了，随即他嘶吼一声一掌挥开火魅。 灵力充沛，似乎还在源源不断从内丹涌入身体四肢，久违的掌控感回归。 火魅的身体撞断好几棵树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一直在躲在暗处的时夜明急忙扶起她：“和你商量过了，不要这么做，你偏要一意孤行，你看现在怎么收场？” 火魅冷哼一声，挥开他。 时夜明没拉住她。 萧靖川用法力怎么也止不住洛瑜的血，惊慌的灵魂都在颤抖：“……洛瑜” 洛瑜倒在他的怀里，剧痛是那么清晰，简直要把他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这次比萧靖川射的那一箭还痛千百陪，萧靖川竟然把他的后背交给火魅。 整个过程中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可不知道是谁，或者说炼丹不允许他多思考到底是谁，只能相信萧靖川。 可是…… 他苦笑，萧靖川竟然让一个想夺他灵魂的火魅在他身后把他的身体撕碎。 泪水滑落，他痛到窒息，指尖颤抖，最终无力垂下。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被萧靖川紧紧抱在怀里，想咬他都没力气了。 这次伤的是灵魂，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活下来，如果有，他再也不想看到萧靖川了。 云霁和宿青悲愤交加：“师尊闭眼了！” 萧靖川手中灵力一窒，就此失去洛瑜的恐惧像一个巨大的海浪打遍他全身。 “洛瑜，你醒醒，洛瑜！不要吓我啊洛瑜。” 声泪俱下。 他亲吻洛瑜的脸颊眼睛，嘴唇。 无论萧靖川怎么叫洛瑜始终没有反应。 “他身上有水神之力，只要我拿到必然能够恢复如初再也不是现在这幅鬼样子，我需要水神之力，川儿你快把他给我。”火魅的声音激动兴奋，疯魔的样子让她神情异常恐怖。 萧靖川把耳朵贴近洛瑜鼻息，还有一丝丝的气息。 他双眸猩红，眼泪掉下来。 “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敢伤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声音狠厉。 萧靖川额间消失已久的天魔印记突然显现，手中召唤出九环大刀烈染。 他明明说话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人为之一凛，压迫气场太强大。 云霁和宿青发出痛苦的闷哼。 身体里灵力暴蹿，压迫着萧靖川的神经，他转了下脖子，把洛瑜轻轻放在地面。 那动作像是对待一样稀世珍宝般轻柔。 眼神一凛，横刀纵身朝火魅劈砍。 火魅的声音尖利道：“我是你姑姑，你不帮在我这边就算了，居然为了一个神族想杀了我，萧靖川你脑子不清醒！” 火魅的回旋弯刀都被烈染震碎了，眼看着萧靖川横斩过来，她侧身后仰，避开。 “我受尽诅咒一百多年，还不都是因为你萧靖川！当年你偷跑进魔界深渊，害得我和辛玉进去找你，辛玉死了，我也被你父亲踹下深渊，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还是好好的长公主，什么事都没有！” 她一边躲避萧靖川一边可劲的斗露心中的怨言： “现在我有机会洗去这该死的诅咒，你不帮我夺水神之力，还一个劲的阻止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你对得起我吗？你的心不会痛吗？” 说到最后，她哭了，太苦了！ 这些年太苦了，她太想恢复正常了。 他再也不想靠吃魂魄维持生命了，那种时时刻刻侵蚀着她内心的罪恶感每天夜里让她临近崩溃。 她以前分明是那么善良的人，被喜欢的人追，高高在上永远也不肯低头。 吃下魂魄残害生灵，被通缉，像个过街老鼠一般的她，曾经以为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资本了。 当听到洛瑜身上有水神之力，她看到了希望，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可萧靖川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眼睛赤红，时夜明见势不妙，替火魅挡下萧靖川的一刀。 第65章 结束 他闷哼一声，抱着火魅滚到一边。 他道：“你又打不过他，上去还不是我给你挡刀，这一刀要是刀刃劈在我后背，你就守寡了。” 时夜明死死抱着她躲避萧靖川，跳到一棵树上：“他现在极度不清醒和疯子没什么区别，能躲则躲。” 火魅叫他拦腰抱着，深深的看着时夜明：“我要水神之力。” 萧靖川追得时夜明方向不分，乍一听火魅的话，认真道：“知道了，再等一会儿，等他倒下我们再去取。” 不出一盏茶，萧靖川撑刀单膝跪地，灵力直冲天灵盖，全身上下的血管仿佛要爆裂开来。 天魔印记愈发鲜红。 很痛，感觉马上就要爆体而亡那样痛，可虚无之中好像还有一种痛胜过身体上的痛。 他面目扭曲，抱头仰天长啸一声：“啊啊啊！！” 罡风骤起。 丹田还在持续释放灵流，他仿佛置身于虚海，面前红色的圆球就是他的内丹，圆球四分五裂，隐隐约约要爆开。 突然，圆球上面覆盖了一层蓝光，光束凝聚成两片鳞片形状，与内丹融合在一起，裂痕瞬间消失。 暴蹿的灵流逐渐平息下来，萧靖川倒在地上，瞬间泪目：“洛瑜……” 他爬起来，跌跌撞往洛瑜的方向走去。 时夜明正准备下手掏洛瑜心脏，被洛瑜胸前的护心龙鳞灼伤了。 火魅皱着眉看他一眼，“我自己来。” 他的手刚触碰到洛瑜的衣服，耳边呼啸起一股风。 九环大刀擦着她的手背插入树桩。 萧靖川勉强站直，洛瑜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如果没有胸前那一摊血迹的话，他应该睡得很安详。 云霁和宿青被一根青藤绑住了，此时也是两眼泪汪汪。 他走过去，时夜明拦住他：“不好意思，水神之力我们要定了，侄儿，他快死了，而且你们不合适，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没必要为了他和你姑姑反目成仇。” “呀，都在呢，本王今天正好赶上了。”阿泰勒骑着狼兽出现。 他怀里抱着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火魅眼眸微眯，心道又一个来抢水神之力的。 她五指成爪，蓄力往洛瑜心口抓去。 萧靖川迅速挣开时夜明，“不要啊洛瑜！” 火魅的五爪抓在了地上，带起一片泥土，眼前白影一晃。 快如闪电。 一位凌眉凤眼，五官端正的男人抱着洛瑜闪现到云霁身旁：“阿瑜，阿瑜！！” 洛瑜全无动静，白钦言神色痛苦，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 阿泰勒轻声道：“阿政，白钦言怎么来了，这下不好办了。” 萧政说：“水神之力拿不到，至少萧靖川的命得拿到。” 萧靖川跪在洛瑜面前：“把他给我，我要带他去疗伤。” 白钦言担忧的神色一下消失，被仇恨取代，他飞起一脚把萧靖川踢至十丈远，抱着洛瑜飞身过去，手里操控一把剑，寒声道：“你射了他一箭，如今将他害成这般模样，我要为阿瑜报仇，你去死。” 萧靖川灵流暴蹿之后，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如果这一剑挥下来他的头就断了。 他念着洛瑜，用了不要命的打法。 白钦言是谁，是统领千军万马威名赫赫的神族主帅。 对付此时的萧靖川可谓是游刃有余。 颠簸中，洛瑜动了一下。 他立马停下，萧靖川也挨了过去，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洛瑜。” 洛瑜却没看他，朝着白钦言摇了摇头又晕了过去。 白钦言读懂了。 愤懑不平看了萧靖川好一会儿，用在场所有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今日的账神族都会一一记着，来日定会加倍奉还。” 他带着洛瑜和云霁飞回了神界。 萧靖川怎么也飞不起来追不上去。 他跪伏在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洛瑜的名字：“洛瑜！！！” 胸腔仿佛震碎般撕心裂肺。 他彻底晕了过去。 两眼朦胧，几种颜色的飘带和纱帘摇晃着，耳边传来巫医模糊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 “太子殿下恢复的很好，内丹承受能力逐渐增强，修为法力增高不少，一会儿应该就能醒过来，不过殿下伤心过度，胸中郁结成气，醒后切忌大喜大悲，需静心调养。” “法力增强？这是何意？”擎杨君的声音。 巫医压低声音道：“殿下体内融合了两片护心龙鳞，火灵芝药性高于灵蛇草，会源源不断产生热量激发无限潜能，按理说殿下应该会爆体而亡的，那龙鳞是距离水神之力最近的，治愈能力非同一般，也会源源不断修复殿下受伤的筋脉和内丹。” “那这小子还因祸得福了。” “将军，木拉善公主求见太子殿下。”允龙进来垂手恭敬道。 擎杨君示意巫医退下，眼底乌青，随口道：“这是第几个女人了，还用来禀告我？你打发走就是了。” 允龙说：“木拉善是妖王那边派过来的，极具美貌的狐族公主，将军之前不是答应过要和亲吗？” 差点忘了！ 擎杨君去妖界找萧靖川的时候请妖王阿古斯帮忙。 阿古斯自然乐意，随口提了一下萧靖川的婚事。 当时擎杨君十分排斥萧靖川和洛瑜的之间的关系，就想着该给他整点女人了。 于是脑子一热，让妖王挑些貌美的送过来看看，有合适的就和亲。 “让她进来伺候。” 一位姿容绝佳，身材曼妙的女子款款走来。 擎杨君皱眉道：“怎么弄了个狐狸精。” 长得太好看，迷惑住太子怎么办？ 允龙秒懂，说：“将军，如若姿色太差比不上洛神之子，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话没毛病，擎杨君妥协对木拉善道：“你这几天就在此伺候太子殿下，切勿让他大喜大悲。” 阿拉善颔首道是。 擎杨君一走，萧靖川睁开眼睛，木拉善惊喜道：“殿下，您醒了？” 萧靖川问道：“我睡了多少天？” “半个月。”木拉善调子绵软，“我这就去告诉将军。” 萧靖川叫住她：“洛瑜呢？我的洛瑜呢？” 木拉善茫然道：“殿下，您在叫谁，我可以帮您去找。” 第66章 醒了 萧靖川不顾木拉善的阻拦大步走出殿外。 一直守在外面的允龙惊喜道：“殿下您终于醒了，您不知道那天二殿下联合阿泰勒要杀你，被我们及时赶到阻止，他现在已经被关押在牢里等待候审呢，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 允龙一直跟着萧靖川，眼见着他要出太子殿，就穿了亵衣。 萧靖川一脸坚决，“我要去找他，你别拦着我！” “殿下，您现在不能走，外面有许多人盯着太子殿呢，上次在深渊的事情魔尊和二殿下说你通敌放走洛神之子，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亲口解释这件事呢，你现在出去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允龙跪地求道：“属下已经命人去找将军，等他来了再商议如何。” 萧靖川根本不听劝，允龙也不管不顾起来抱住他的腿：“殿下！他现在在神界，你去了不但见不到他还会有去无回，你清醒一点殿下！” 萧靖川蓦然不动了，嘴唇颤抖问出了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他还活着吗？” 眼眶湿润，指节发白，很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允龙见他不执意要去了，松了口气：“通天河那边的探子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神界一切如常，没发生 什么大事，殿下。” 萧靖川垂下眼睫，洛瑜满身是血的模样又在脑海里浮现，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老是拖累他，害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洛瑜好了之后会不会不想看到他了，很有可能，因为洛瑜时常就喜欢说这句话，每次他一说萧靖川就慌乱的和什么似的。 现在依旧如此。 他得想办法见一见洛瑜，跟他道歉，好好把他哄好。 不去想洛瑜见到他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打骂都随便，他得先把想做的做了再说，把洛瑜弄回来再说。 他无法想象没有洛瑜之后他该怎么活下去，喜欢一个人被一个人在乎的感觉温暖热烈，充满希望。他不想再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杀戮者一样回到战场。 他想要洛瑜，想的心肝疼，想的发疯。 他踢开允龙，身前一道威吓：“站住！要去哪里？” 擎杨君手背在身后，严肃的看着他。 萧靖川说：“去神界！”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我是怎么教你的，世间情爱之事就是毒，一旦沾染就会变得不思进取，轻重不分，我教导你断情绝爱，不要留念女子，转眼你就给我活学活用看上一男的，索性无论男女都是一样，当断则断。” 擎杨君脸色冷漠的说。 萧靖川冷哼一声：“断不了，情毒深入肺腑，无药可救了。” 擎杨君怒目而视，想不到萧靖川能说出这种话，身上历时放出威压：“……我教了你几百年，你才和他相处多久就敢说毒入肺腑，今天我就得好好把你板正了！” 萧靖川不甘示弱，也放出威压：“那你就试试！” 两人打了一场，遭殃的是允龙和一众侍从。个个都被威压压的难以移动。 两人不分上下，擎杨君暗叹护心龙鳞效用果然厉害。 最终还是擎杨君熟悉萧靖川的一招一式，险胜。 “你跟我过来。” 他把萧靖川带到魔界祭祀的祖祠。 这里的供奉着魔界的每一位魔尊和有丰功伟绩的大臣将军。 “跪下！” 萧靖川跪下。 擎杨君厉声说：“当着这些逝去的祖先还有十几万年来死在神魔大战的将军们说你不想打仗了，说你为了屈屈一个神族要放弃魔界向神族弯腰，说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只想着和神族男子双宿双飞，你说啊，敢说吗！” 这么多排位看着他，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出现，他握紧拳头，抬头死死瞪着擎杨君，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擎杨君给他灌输的责任感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多年形成抛弃不掉，好像割舍了这份责任感他就不再是萧靖川，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此时这股责任感和另一种感情极限拉扯着，互相不肯服输。 萧靖川吐出一口气，弯下腰，手撑在蒲团上，喘着气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不逼你你能清醒吗。”擎杨君也跪在他身侧，“你抛弃不了魔界，又想和那个洛瑜双宿双飞，你觉得可能吗？他身怀水神之力，只要一踏足魔界便会引来无数人争抢，包括我也无法拒绝水神之力的诱惑。” “退一步说，你真为了他抛弃魔界去找他，他会愿你跟你走嘛，那时候没了魔界的庇护你的仇家会放过你吗！好好想想，魔族太子，大殿上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给你擦屁股呢，想清楚了再回来！” 擎杨君出了祖祠，发起狠来把台阶上上香用的青铜器一脚踹了：“小兔崽子！” 萧靖川从小他便带在身边，小时候调皮捣蛋了些，但终归也是长成了他期望的模样，可终究和他娘一样，被情爱牵绊住了。 擎杨辛玉曾经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就是因为被萧无柬这个无耻的老男人迷惑了，利用她登上了魔尊之位。 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擎杨君不可能让萧靖川步上他阿姐的路。 他灰眸一沉，他要让萧靖成为魔界的明君，万世称颂，不能留一丝污点。 阴暗的地牢内，萧政被绑在架子上，下半身被寒冷的冰封住。 上半身落了几道鞭痕，深紫色的眸子毒辣的看着擎杨君：“本殿下不过是被羁押，你滥用私刑把我绑在这里，父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擎杨君皱眉，看向允龙。 允龙心虚的别开了眼，萧政对殿下下了那么多次杀手，这次落到他们手里，怎么可能不让他吃些苦头。 “你联合妖界阿泰勒险些杀害太子，这项罪名打你几下怎么了。”擎杨君道。 杀害储君是重罪，萧政恶笑：“他放走洛神之子就是叛徒，我不过是想把他抓回魔界，没有要杀他，将军说笑了。” “我亲眼所见，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擎杨君将一把弯刀丢在他脚下。 萧政道：“这是阿泰勒的刀，将军怕是将他看成我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阿泰勒的身躯和萧政的身躯根本一目了然，擎杨君掐起他的下巴：“二殿下还是留着力气等会再大殿上说，我把阿泰勒也带来了，我们可以先听他怎么说。” 萧政眼里一丝慌乱闪过，擎杨君笑了笑：“带走。” 第67章 定情之物 魔宫大殿，八大长老和文臣武将齐聚一堂。 魔尊道：“阿泰勒，妖王把你叫来是让你陈述那天发生的事情的，萧政到底有没有要杀太子，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阿泰勒下巴一抬：“自然没有，他只是请求我帮忙寻找你们的太子。” 魔尊看向诸位：“都听到了，二殿下怎么可能会有弑兄之心，擎杨将军所言纯属无稽之谈，此事就此了结，传令放二殿下出来。” 擎杨君带着萧政进来了：“慢着！” 萧靖川独自跪了好久，他回了太子殿，把欲图伺候他的阿拉善叫走。 坐在书桌前，把所有战事奏章推到地上，临摹作画。 洛瑜泼墨般的发丝，清冷的桃眸，玉树临风的身姿，萧靖川毫不停顿的画了下来。 每一笔都异常认真，画到最后洛瑜如同从他心上跳到了纸上一般活灵活现。 他停不下来，一幅又一幅，刻骨的相思要把他吞噬。 洛瑜笑的样子，动情的样子，冷漠的样子堆满了整张书桌。 允龙进来的时候，脚下小心翼翼生怕踩到。 “殿下，萧政已经被判关押一百年，没想到他和阿泰勒有私情让阿泰勒做伪证，被将军当场戳穿，这下好了，咱们有一段时间不用提心吊胆了。” 萧靖川冷冷道：“出去！” 允龙在心里叹气，把怀里的小青蛇放出来：“殿下，这条蛇说是你的宠物，你看……” 宿青翘起小脑袋，瞪了 允龙一眼。 萧靖川头也没抬，继续画着洛瑜：“扔了。” 宿青仰着头看见他画的画，连忙说：“你怎么这样言而无信！” “拿去喂魔兽。” 宿青连忙道：“别别别，你都答应仙君让我跟着你了，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主人，主人，求你别扔我。” 萧靖川浑身散发着失魂落魄的气息，他说：“你可以在魔界生活，但我身边不缺下人。” “我是仙君开口送给你的，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话，那我勉勉强强也算半个定情信物，你这么对我，仙君要是知道怕是会对你失望的主人！” 萧靖川目光涣散，笔尖停顿一下道：“允龙，你带着他。” 宿青高兴圈在允龙手臂上，允龙带着他出去。 东海瀛洲，洛瑜躺在透明的玉床上，冰蓝色的光线如同脉络般爬满洛瑜全身。 七八个白胡子老神仙围在一旁施法，为回到神体里的洛瑜修补心脉。 洛瑜魂魄受损异常严重，还缺少了两片护心龙鳞，那个时候危在旦夕，白钦言把他带回神界后，神帝召集几大药王抢救了十六天，堪堪可以让洛瑜回神体。 伤的很严重，如果再次遭受重创说不定就魂飞魄散了。 神帝大怒:“是谁把我儿伤成这样？” 白钦言看向云霁，云霁的震撼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白钦言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他都以为他升天了。 原来师尊竟然是神仙，还是神帝的儿子，简直不要太震撼。 他垂手恭敬道：“师尊是为了给魔族太子炼丹被火魅偷袭伤成这样的。” 白钦言皱了皱眉，看向那几个药王，还好没看过来。 神帝眼神一凛：“你说什么？给魔族太子炼丹？” 白钦言赶紧说：“陛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神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瞪了一眼云霁之后，出去了。 洛瑜居住的东海建造了一座宫殿，神帝封洛瑜为水神。 因此这里又叫水神殿，洛瑜从不管事，或者说神帝从不让他管，派了几个水君帮忙打理着。 拥有水神之力的洛瑜只要在东海待着整片海域就能生机勃勃。 神帝怒容满面：“现在出来了，你们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治你们的罪。” 云霁知道的不多，就把知道的看到的说了，包括萧靖川亲师尊被师尊推开的事。 神帝脸色愈来愈黑，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这种是非不分的痴情男呢？ “阿瑜从小知书达理，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敌方将领……” 他甩袖说不下去了，“一定是魔界那混蛋给我儿下了巫术，他在操纵我儿，必定如此！白钦言，集结将士三天后开战，我要御驾亲征，亲手杀了那混蛋！” 停战没过三个月就开战，太离谱，而且也不可能做到，白钦言知道神帝是被气极了。 “陛下，阿瑜他没有被下巫术，他是心甘情愿的，阿瑜心悦萧靖川臣早就知道。” “白钦言，你胡说八道！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了解吗，他几乎从来没出过外面，怎么认识魔界那混蛋，阿瑜是怎么样的人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了解吗。” 神帝拍案而起，指着白钦言说到。 白钦言垂眸：“陛下，正是因为臣与阿瑜一同长大，所以才知道他对萧靖川的心思，您仔细想想他是真的没去过魔界吗，还是您忘了！” 神帝扶额，难以接受，他想起了洛瑜出事前请求去战场的样子，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大有一种不答应就不起来的决心，神帝当时就好奇，洛瑜从不会这么求他，他还以为是为了去看白钦言。 可白钦言征战多年，有时候受重伤洛瑜也只是写信慰问，从不会如此。 神帝的脸一下子沧桑了几十岁，有种最省心最贴心的儿子突然变成讨债鬼的感觉。 恨不能一口老血饮恨西北，要是这儿子效仿痴情儿郎死也要和魔界那孽障纠缠不清，闹得人尽皆知他该怎么办？ 他怎么和那些知道洛瑜是他儿子的神仙交代，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让他杀了洛瑜怎么办？ 几个药王出来，个个满头汗水，见到神帝疲惫的样子，道：“陛下不比忧心，水神已经无碍了，过些时日自然就醒了。” 神帝闭上眼睛，挥手示意他们走，一句话都不想说。 白钦言和云霁立马进去看洛瑜。 洛瑜头发披散开来，五官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愈发冷白，规规矩矩躺在床上。 仔细看就能感觉到胸膛微微起伏，嘴唇也在渐渐回红。 “原来师尊是水神啊，我以前唯一记住的一座神就是水神，原来那条胖乎乎的鱼就是师尊，这么好的师尊就该配你才对，喜欢萧靖川太可惜了。” 云霁感慨道。 白钦言看着洛瑜轻轻扯了扯嘴角，眼里有丝丝眷恋：“感情的事情谁说的清呢，你是人族，在神界待的已经够久了，我送你回去。” “啊……，那我师尊还会回人界吗？”云霁不想走。 第68章 回人界 白钦言道：“陛下应该不会让他回去了。” “那我等他醒了之后再走可以吗？至少让我和师尊道个别，虽然他没教我什么本领，但我就是很佩服他，还幻想过和他一起除魔卫道，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白钦言点点头：“好。” 三天后，洛瑜缓缓睁开了眼睛，床边趴着神帝，看样子真的老了不少。 洛瑜自责自己真是个不孝子。 他如鬼魅般下了床，在珊瑚柜子里翻出一条薄被子。 转身却发现神帝看着他，他敛起眸子，将被子放回柜子里。 在神帝面前跪下，也不说话，跪的笔直。 神帝甩袖，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箱子，神帝脚一踢。 哗啦啦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洛瑜心中刺痛，里面全都是有关萧靖川的东西，其中最多的是画稿，还有几只可爱的木雕小穷奇。 “把这些东西当着为父的面烧了。” 神帝没有感情的说。 洛瑜哽着喉咙，轻声说好，他手凝聚成一团火焰，缓慢移向一张画纸，迟钝一下，复又点上。 画纸上那个孩子，少年慢慢成了灰烬，再也辩不出原本的模样，洛瑜的心和表情一样麻木，看不出来情绪。 神帝见状松了口气，扶他起来：“以后安心待在东海，除了神界哪里也不要去，你的伤还没好全，禁不起再次打击。” 洛瑜说：“孩儿要去人界，请爹别阻止我。” 父子俩不欢而散。 洛瑜捧起灰烬搓了搓，让它随风散去。 他坐到镜子前，这张脸和原来那张一模一样，只不过眉眼更加凌厉，皮肤更加白皙。 法力更加强悍。 “阿瑜，人界确实不该回去，安心留在东海不好吗？”白钦言突然出现在身后，替他束发。 洛瑜垂下眸子，收敛情绪，“去人界就当散心了。” “横竖如今没有战事，我陪你可好。” 白钦言温柔看着镜子里的洛瑜。 “不用，我想自己生活，不想被打扰。” 这番话说的够直白了，白钦言苦笑：“你不让我陪着，陛下不会放心你去人界的。” 洛瑜不忍让神帝提心吊胆，道：“随你。” 洛瑜回人界，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云霁了。 抢着说要帮洛瑜收拾东西，洛瑜扭头说：“我什么都不带。” 回了空苍山，钟凌和孙旭亲自来接。 钟凌上次被洛瑜丢回空苍山之后才知道确有白玦此人，听孙旭添油加醋夸赞一番更是对洛瑜心生敬佩。 云霁指天发誓不会告知洛瑜是神仙的身份，就算不说他也觉得自豪，走到哪里跟孔雀开屏一样。 一个月之内，洛瑜参加了鹤山派举行的宴会，声名鹊起，带着空苍山弟子接难度系数高的任务，回回完成的出色。 空苍山逐渐名声大噪，陆陆续续有新弟子加入，一月里来了两百人。 钟凌欣慰道：“白玦啊，这是你上个月的俸禄，一共三十两。” 洛瑜不咸不淡的说：“不用了，按照之前说的十两，多了我花不完。” 也没有人花我的钱了。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万一以后有急事需要大笔钱呢。” 洛瑜再三推辞：“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掌门硬要给，不如替我存着，每存到一百两就拿去看百姓哪里有需要就捐给他们。” 孙旭看出他这些日子不对劲，早就想开口了，但是他身边那个白钦言老是阻止他问洛瑜关于萧靖川的事。 现在那个白钦言不在，他小声问：“怎么不见你家那位了，你们怎么了？” 洛瑜说：“他回家继承家业了，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分开了。” “所以你勾搭了现在这个！白玦，不是我说你可真厉害，甩了姓萧的来了个更厉害的，你真行！” 孙旭不知是何滋味，看惯了白玦和萧靖川总觉得他们更般配。 而且白玦对着白钦言时明显没有对着萧靖川时有生气。 洛瑜嘴角紧抿，拿眼尾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消失在原地。 孙旭啧啧：“一提姓萧的果然才像个人该有的样子。” 洛瑜回了浣溪村，整个东山上的桃树苗长大了些，一眼望去让洛瑜期待它们全部长成参天大树，花开满枝。 院子里那棵长得比较快，曾经让萧靖川折断，又被洛瑜治愈过。 沾了神力的树长得自然快。 屋子里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洛瑜从白天坐到太阳落山，直到身旁白钦言喊他才幡然醒来。 空苍山的居所比浣溪村的小屋大，洛瑜云霁还有白钦言三人占了一个山头。 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布置的风雅，颇有隐士归隐山林的气息。 白钦言跟了洛瑜一个多月，发现他时常发呆，这不是什么好事，第二天带着洛瑜到镇上去散心。 洛瑜坐在白马上，腰间配着剑，白钦言给他牵马：“这才是散心，天天待在山上不下来也不怕憋坏了。” 洛瑜嘴角带了久违的笑容，看着充满人间气息的闹市，他想起了曾经和萧靖川一起撑伞走过一的段路，那个时候他们也是闹市里的一员。 那个时候的心悸仿佛穿过时间再次击打在他心上。 一如当初那般炽烈，含蓄。 白钦言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他取了一根：“吃点，你喜欢的。” 洛瑜接过，朝他笑了下：“这么久了，难为你还记得。” “你喜欢的东西不多，我每一样都记得很清楚。”白钦言牵着马站在拱桥上。 洛瑜咬了一颗，目光涣散：“谢谢你，钦言。” 谢谢你没杀他。 洛瑜下了马，与他并肩站着，桥下水流声清晰，一时谁也没说话。 白钦言略微低下头看洛瑜，“阿瑜，我们一同长大，我对你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洛瑜慢慢咀嚼嘴里的酸甜，视线追着水里的鱼，两扇睫毛打落一层阴影。 白钦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洛瑜没什么反应，咽下去，语气冰冷：“钦言，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只把你当成兄弟朋友，没有别的感情。” 不远处，站在两侧屋檐下的萧靖川看着这一幕，气息冷的吓人。 第69章 再见 脸上还残留着激动时流下的泪痕。 此时的他，眼眸刺红，死死盯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瘦了，身边站着别的男人——白钦言。 洛瑜不推开他，这代表什么？ 萧靖川指甲陷进肉里面去，鲜血滴在地上，恍然不觉。 “允龙，你去通天河弄出点动静，把白钦言弄回神界。” 允龙领命去了，宿青不肯走，仙君答应过他的事情没兑现呢。 “你为何会喜欢人界？”白钦言边走边侧眸看洛瑜。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很自由。”洛瑜路过一卖面具的，他挑拣了一只滑稽的虎头面具，复又放回去。 “如果你以后需要有人陪着，我希望那个人是我。”白钦言拿起一张符合洛瑜气质的白色狐眼面具，给他戴上。 洛瑜笑而不语，抛开一切，白钦言是个很好的人。 可他就是对白钦言产生不了情愫。 白钦言去找地方拴马了，洛瑜在原地等他，他手上还剩两颗糖葫芦，咬下去一颗。 剩下的都掉到了地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青砖墙， 嘴唇被急不可耐的摄取， 来者气势汹汹要将他拆骨入腹。 糖葫芦都被抢了… 洛瑜这次是真的挣脱不开，任由对方索取够了松开嘴。 唾液随着两人分开的唇藕断丝连，洛瑜眼尾潮红，目光湿润。 萧靖川扯下他的面具，与他鼻息缠绕：“……洛瑜，我很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一只手紧紧环绕洛瑜的腰，按在自己怀里，一手抚摸洛瑜的脸：“……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洛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哽咽一声，骨骼微颤。 洛瑜深深呼吸一下，凉薄道：“放开！麻烦离我远点，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萧靖川心痛难当，“我死也不会离开你，你休想。” 洛瑜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萧靖川头偏到一边去。 “清醒了吗？之前说的很清楚，事情结束后两不相欠，如果你是来要我命的麻烦直接一点，不要对我做这些奇怪的举动，我很讨厌！” 萧靖川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仗着洛瑜推不开他把洛瑜整张脸都亲了一遍：“你骗人，你不讨厌我你是喜欢我，我爱你洛瑜。” 洛瑜全身僵住，脸上找不出一丝表情，萧靖川说爱他？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洛瑜下颌线蹦的死紧。 萧靖川脚尖轻轻一点，下一刻他们来到一间屋子，看样子是一间客栈。 洛瑜被抱着坐在萧靖川腿上，蛊惑人心：“你刚才说什么？” “我爱你！”简短的句子。 洛瑜眸光一暗：“你不配爱我。” 趁着萧靖川松懈，他迅速退开至桌子边上：“萧太子，好自为之，找新人陪你玩。” 这个距离洛瑜想跑，萧靖川是抓不住他的， 他急忙道：“你不是最看重承诺吗，你小时候说过会娶我，我们还拉钩了，你要食言吗？” 萧靖川昏迷那些天都想起来了， 封忆咒封的记忆好的比坏的多。 因为有洛瑜，他情窦初开的白月光，他的小鱼儿。 他也终于明白洛瑜为何会不图回报帮着他，护着他，在危机时刻替他挡天雷，说出那句温暖人心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的妻子刚好是个男人，我只喜欢他，别人都不行。” 醉酒时那句“我还喜欢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许多许多，多到他不敢去想，原来所谓的男妻就是自己，洛瑜爱而不得的对象就是自己。 他意识到这点时，狂喜，洛瑜竟是喜欢他的，他不用再抓心挠肝去猜想揣测。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过什么之后，痛苦万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一定倾家荡产也要买。 他明亮的眼睛带着期待：“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和我在一起好吗？” 如果擎杨君在这里一定能一棒子敲晕他，这么多天的耳提面命忠言逆耳终究没用。 可萧靖川管不了这么多了，白钦言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怕洛瑜不要他，不会再等他。 洛瑜脸上暗淡无光：“你给了我一箭，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没可能了，就当是童言无忌，你也别太当真。” 萧靖川上前两步，洛瑜也后退两步： “站着别过来，我有喜欢的人了，既然你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我也只能祝福你早日觅得良缘，别的没有了。” 萧靖川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他不信洛瑜真这么快移情别恋：“你告诉我，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吗，是因为火魅伤了你所以你才不想理我对不对？” 洛瑜既不否认也不点头，萧靖川了然，他开口想解释道歉。 洛瑜抬手制止：“多说无益，你与火魅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洛瑜后退一步，眸子坚定如铁，转身的刹那，萧靖川一个闪身把他按在桌子上，“抓住你了。” 耳畔低语呢喃，洛瑜鸡皮疙瘩起来了：“你做什么！萧靖川，你放开！放开我！” 一条黑细长的藤条自萧靖川手臂爬到洛瑜的手，将他两只手捆在身后。 萧靖川重新把他腿岔开，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先不放开，万一你跑了我找谁哭去，就这么说，你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原谅我。” 萧靖川手箍的紧，洛瑜脸色僵硬，凉凉的说：“把火魅杀了，你能做到吗？” 萧靖川自然做不到，他蹙眉：“……我” 洛瑜心一沉：“杀了她我依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即便没有令他醋意大发的火魅，他们之间也有巨大的鸿沟。 神魔好似两颗巨大的树，相邻的两片叶子挨的再近，终究不是一棵树上的，不是同一品种。 走不到一起去。 萧靖川逐渐失去耐心，“是因为白钦言吗？是他吗！啊，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他？” 洛瑜摇了摇头，苦笑一下：“萧靖川，无论是不是他，你都知道我们没可能，不要这么幼稚好吗？” 萧靖川抓住他妄图解开藤条的手：“喜欢上你，别事情没时间考虑，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洛瑜挣扎着，一股电流爬遍全身，他仓惶着说：“你太自私了，解开，不然钦言来了我不好解释。” 第70章 花月珊进空苍山 “钦言，叫这么亲热？你都不叫我靖川？”萧靖川森冷道，“有一点你说对了，老子就是自私，你只能是我的！” 说完他身体力行吻上洛瑜的唇，气息霸道不容拒绝。 洛瑜呜呜到窒息，萧靖川才放开，此刻有些后悔让他恢复法力了，遭殃的是自己，半分撼动的能力都被萧靖川轻而易举压了回去。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厌恶，一刻不想和萧靖川多待。 “解开！”洛瑜冰冷的看着他，无论萧靖川眼中有多么渴望他毫无波澜。 萧靖川：“……你” 他说不下去了，洛瑜的眼神划拉到哪哪都疼，他把脸埋在洛瑜胸前久久不放开。 “你走。” 洛瑜手上束缚解开，他起身消失在烟雾中。 萧靖川一把扯下桌布，拳头青筋暴起。 宿青道：“主人” 萧靖川森冷道：“去跟着他，不要让别的男人靠近他。” 宿青点点头：“哦，知道了。” 宿青高兴的一溜烟跑出去。 白钦言看见洛瑜从巷子里走出来，神思流淌，洛瑜抬眸看他一眼，不做解释。 当天晚上白钦言被急召回神界，临行前叮嘱洛瑜几句防着萧靖川的话。 宿青跳上洛瑜的窗台，洛瑜眨了眨眼：“是你啊，小青蛇。” 宿青扭着身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宿青，仙君好久不见，你变的更帅气了，你还记得你说过会帮我化形的事情吗，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哦，你可不许耍赖。” 洛瑜捏捏他，肉长了不少，在魔界过得不错的样子：“不耍赖。” 他翻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红色的丸子：“吃了它。” 宿青毫无防备吃了，喜滋滋道：“这是什么，好甜。” 洛瑜弯唇一笑：“毒药，你还有一盏茶时间。” 宿青瞪大芝麻眼，弓着身子吐不出来：“呜呜呜，仙君你为什么害我，我与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 “想要解药的话，就说出萧靖川让你来干嘛。” 宿青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说自己会死，说了自己就是叛徒。 允龙会更加嘲笑他的。 他趴在台上，气若柔丝：“那你保证不让主人知道是我说的。” 洛瑜点点头。 “主人让我跟着你，不要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洛瑜“还有别的吗？” 宿青怕自己死了，一口气说完：“没了就这些，你先把解药给我呀，我就要死了。” 洛瑜把他顺窗户扔出去，坐在扶手椅里，倒了一颗放嘴里。 空苍山的收徒比试，第一名将成为洛瑜的第二个徒弟。 弟子资质平平无奇，洛瑜看了没多久有些乏了。 这时云霁凑到他耳边说：“师尊，浣溪村花月珊也来了，她说想见你。” 云霁愈发有道人的模样，这些天洛瑜教他的不多，给他几本心法钻研，不懂了就去问白钦言，白钦言逼得他天天练，每日就睡两个时辰。 结果倒也显着。 弟子们都去看比试了，山门前冷清。 花月珊低垂着头，眼神空洞望着地面，一下一下扣着指甲。 一双洁白的鞋子映入 眼帘。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月珊，怎么不进来。” 花月珊眼神一下子有了光，她缓慢抬起头，“我不好意思进去。” 她眼底乌青，整个人消瘦不少，似乎又变回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样子。 洛瑜问道：“你出什么事了？” 花月珊咬着唇，泪水倾泻，“我和家里人闹掰了，他们要赶我走，我无处可去，公子，我，我可以投奔你吗？” 花月珊情绪激动，洛瑜不好擅自做主，把她领回望月峰，倒了杯茶给她。 等她情绪稳定了，洛瑜才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花月珊视线模糊一片，掩盖一些东西，看着杯子轻声说：“大哥让我嫁给一个瘸子，我不愿意，逢人就说我是老姑娘有人肯要我就该烧香拜佛，没资格嫌弃，我受不住这些话就拿碗砸了他，他把我打了一顿就给赶出来了，让我永远也别回去。” 洛瑜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如此，你便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想走都行。” 花月珊突然跪下：“公子，我不想再回去，此番前来是想修仙，我想成为您的徒弟，我知道入公子门下很难，只希望公子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洛瑜扶起她，解释道：“只要你进了空苍山就有这个机会，不过我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师尊，也许到那时你不会愿意选我。” 花月珊垂下眼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去当一个普通人了。” 洛瑜带她去登记造册，把报名册子给她：“前面就是女弟子寝室了，我不便送你过去，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望月峰找我或者找云霁也行。” 说完洛瑜掏出一些碎银：“你空手而来，总要置办些东西，别跟我客气。” 花月珊细微的吐露一丝哽咽：“谢谢公子。” 她接过。 一名弟子匆匆跑来：“拜见柏恒君，比试第一名出来了，是个今天刚入门的新弟子，长得又高又俊修为还高。掌门和孙长老叫您过去呢。” 柏恒君是空苍山弟子对洛瑜的尊称，柏恒意喻松柏长青。 弟子是孙旭的徒弟，名叫苏志。 苏志看看花月珊又看看洛瑜：“……这这是” 洛瑜道：“这位是新来的弟子花月珊，你没事的话带她下山买点生活用品，平日里多照料些。” 苏志一拍大腿：“啊，原来是师妹啊，柏恒君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妹的，花师妹 ，我叫苏志。” 演武场聚集了几百号人，洛瑜坐在钟凌左边。 演武场擂台之上站着一位黑衣轻铠的少年。 少年肤色健康，五官俊郎，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意气风发。 他的视线和洛瑜撞上，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柏恒啊，他便是今日的第一名，连老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你觉得如何？” 洛瑜淡淡道：“这么好的苗子掌门还是留着给别人，我教不起。” 第71章 楚霸天 “话都放出去了，第一名可以当你的徒弟，我就是想自己收人家也不乐意啊。” 钟凌摇着扇子说。 孙旭：“把人叫上来问问不就行了。” 少年站的笔直，不卑不亢。 孙旭：“楚霸天？名字取得不错，你今日入门就拔得头筹，属实厉害，柏恒君念你不了解空苍山各位长老的本事，怕你跟着他学不到有用的，所以提议给你个自行择师的机会，你愿意吗？” 楚霸天余光瞥了一眼柏恒君：“我此番是听说柏恒君招徒弟才特意过来，我就认定他了，不选别人。” 洛瑜偏头把云霁拉下来，对云霁说了些什么。 楚霸天一直看着，直到洛瑜回过头他才转开。 洛瑜说：“你还未办理入门手续不算空苍山弟子，你的第一名最多证明你的实力，但要我收你，抱歉，你的条件不符合。” 孙旭和钟凌面面相觑，这不是刁难新弟子吗？横竖就一张纸的事情，人家不过是怕错过了比试才没去拿的。 这没什么，比试期间也有许多和楚霸天一般的新弟子上场，他们都默认了。 楚霸天受伤的后退一步，捂着心口：“没想道贵派竟然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作风，我不远万里跑来打一场，盘缠都让贼人骗光了，你们就这样对待我？我屡战屡胜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提醒我，就为了一张破纸否定我的资格……你们，你们当真是过分！” 他夸张的带了哭腔：“……我要传信给三山五岳的朋友们，还要大肆宣传你们空苍山的作风，告你们欺负我一质朴淳厚的老百姓……” 云霁低下头轻声道：“师尊，这人搞道德绑架，要不得，您的选择真正确。” 洛瑜欣慰的看了一眼云霁。 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洛瑜一看孙旭和钟凌就知道这楚霸天他非收不可。 他赶在这俩开口之前说：“罢了。” 凡事以门派为重，洛瑜知道他们想表达这个。 楚霸天被安排在望月峰的南面。 洛瑜住北面。 夜里他翻来覆去总睡不安稳。 满室的清辉打落在他身上，睫翼半抬，外边隐藏的黑暗里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似乎要将他吞噬。 洛瑜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再也睡不下去了。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出去见过新弟子，楚霸天每天都来求见，洛瑜总是找理由推辞不见。 这天收到孙旭的传召，云霁和楚霸天在门外相迎，他不悦的瞥了一眼云霁。 云霁低下头，心虚的要命，师尊不待见这个师弟，可他却把这个人带到师尊的住处。 原因是外面的人说师尊冷落新徒弟，对新徒弟不负责任，传的可难听了。 云霁只好对外说师尊身体抱恙，让他亲自教师弟。 没想到楚天霸是个高傲自大的人，压根不理会云霁，云霁哪能受得了被他轻视，两人打了一场，云霁输了得带他去见师尊。 洛瑜说：“不用跟着我，把昨天给你的心法多练几遍，晚上我检查。” 云霁叫苦不迭。 没提到楚霸天，他就跟在洛瑜后面。 无论洛瑜走的多快，多想甩掉他，那人总能不远不近地跟着。 “大楚皇帝过几日举行国宴，柏恒君你是云霁的师尊，皇帝修书言辞恳切邀请你去一趟。”孙旭撇去茶沫，淡淡的说。 请洛瑜过去除了以表敬重，主要的还是聊聊云霁这孩子的事，皇帝也是关心孩子，洛瑜理解，于是就应下了。 “多带几个弟子过去撑撑场面 ，虽然比不上京城里与皇室交好的那些仙门，但至少不要寒碜的太难看。” 洛瑜没有大清早喝茶的习惯，拣起一块小小的糯米糕放嘴里，甜软适中。 “五个就好，你看着来。”五个也挺寒碜的，皇城里那些仙门有权有势，他们带再多人去人家也不会高看他们一眼，人多了容易闹事，洛瑜看顾不来。 他又拣起一块放嘴里，走的时候盘子里就剩三块了。 楚霸天当着孙旭的面把盘子端起，追上洛瑜。 站在他身边，让洛瑜余光能看到最后三块美味的糕点，想吃随时伸手拿。 洛瑜虽然嘴馋想吃，可也不是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不雅之举。 何况这人还是他最不想搭理的人。 楚霸天眼里失望落寞，洛瑜不让他进屋。 他苦笑一下，来日方长。 把糕点从窗外放到洛瑜书写台上，突然看见一张肖像画。 即使是倒着，他一眼就能看出画上的男子英姿焕发，五官俊郎，画这幅画的人一看就很细心。 他弯了弯唇，心神巨荡。 洛瑜听见窗台有敲击两下的声音，过去一看，额头一黑。 楚霸天把糕点压在那张画上，压的地方一点也没碰着画像上的人。 从洛瑜这个距离和角度看去，就是画像上的男人骑着马托着一盘糕点得意忘形的看着他。 洛瑜愤恨冲上去把画撕了个稀碎。 出发的那天，楚霸天也跟着。 洛瑜特意交代过把花月珊也带上。 几个弟子骑马，洛瑜和花月珊坐马车。 楚霸天充当赶马的车夫。 听着里面两人互诉衷肠，听着听着里面传来细碎哭声还有温柔的安慰声。 楚霸天眼睛一红，狂甩马鞭，把马赶得飞快。 花月珊一下子摔进洛瑜的怀里，洛瑜扶着她，眉头迅速拧起：“楚霸天，不会赶马就滚，换个人来！” 马车果然慢了许多，花月珊惊讶的看向他。 她只见过公子对萧靖川这般呵斥，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别人。 花月珊问：“公子，怎么不见萧公子了。” 洛瑜眉眼不耐烦起来，显然不想答。 外面的楚霸天有些失落。 云霁跑马赶上来:“楚霸天，你故意的，明知师尊不待见你，你把车夫赶走就是为了让师尊在马车里不好受是。” 楚霸天眉毛一挑：“不是啊，这匹马刚才发疯了，与我无关，我那么敬爱师尊，怎么会让他不好受呢。” 云霁与他吵了一路。 花月珊心思细腻也想不出来公子为何闷闷不乐。 天气炎热，马车赶了四个时辰，楚霸天脑门鬓角渗出许多汗水，“师尊，我们不能御剑飞行吗？” 没有回响。 云霁嘁了一声：“提前这么早起，去京城就是为了锻炼弟子们的耐性，这是一种历练懂不懂！” 楚霸天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洛瑜在里面闭目养神，花月珊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他灼灼视线黏上洛瑜的脸：“师尊，前面有个摊子，我们下去喝点茶水。” 第72章 幼稚 洛瑜指尖动了一下，他们天没亮就出发，现在才下午，空气的热度让洛瑜烦躁，更何况那些弟子，他道了声好。 偏僻的路边搭着一个小棚，卖茶的是位瞎眼老太太。 老太太衣着简朴，一块白布蒙着眼睛，整体看着奇怪，动作熟练的给每个人倒茶。 除了该问清楚他们的需求之外，一句额外的话也没有。 几个弟子觉得不对劲，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老人卖茶呢。 太诡异了！ 嘀嘀咕咕着说她有问题，还猜测她是妖邪变的，在茶里下了毒。 一个个都不敢先喝。 楚霸天殷勤地把碗推给洛瑜：“喝，他们家的茶我从小喝到大，老婆婆茶艺不错的，你会喜欢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瑜喝了。 他只是为了让弟子们知道没毒，才不是因为身边人的话。 楚霸天笑了，不管几人的视线，让老太太又上了一壶茶。 茶是上好的茶，这就很奇怪了，可柏恒君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就不怀疑了。 云霁看着楚霸天，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师尊，白钦言什么时候回来？” 洛瑜眼底倒映茶色：“你若是想他了，我送你过去找他如何？” 云霁噤若寒蝉：“不用。” 楚霸天等洛瑜喝完，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伞，要给洛瑜打上。 到马车的距离就这么几步路，洛瑜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伞。 楚霸天拉住花月珊：“你来赶马，让我进马车休息一下。” 花月珊不解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柏恒君说不必搭理你，而且我也不会赶马。” 这小妮子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楚霸天瞪了她一眼，不耐烦挥手让她上去。 马车远离带起阵阵尘土，尘土落地，那小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荒凉。 京城富庶繁华，下了马车，云霁兴高采烈的给洛瑜介绍各种特色手艺和美食。 洛瑜大为惊奇，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楚霸天在一旁说风凉话：“师尊，我的家乡比这里好，改天我也带你去瞧瞧。” 洛瑜身边一个云霁一个花月珊，他根本插不进去，把洛瑜的后脑勺盯秃了都不见他回一句话。 他耐心快耗尽了，强硬的把花月珊挤走，笑眯眯地给洛瑜递上一个老虎毛绒玩具：“可爱吗？送给你。” 是很可爱，但洛瑜不接受：“幼稚。” “哪里幼稚了，拿回去挂在床头上每天看一眼心情会变好。” 洛瑜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讨厌和老虎长得相似的东西，无论这布偶把它做成多可爱讨喜的样子，我都只记得他真实凶残的一面。” “你喜欢就自己留着，我不稀罕你当我徒弟，我也看不上你，受不了就走。” 楚天霸走了，云霁望着他的背影道：“终于走了。” “可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花月珊道。 洛瑜和云霁不约而同看向她，花月珊讪笑：“直觉直觉。” 事实 证明女人的直觉yyds。 傍晚他们在酒楼吃饭，楚霸天又来了，这次他捧了一个几种颜色混合的小猫包子。 即可爱又可口，递给洛瑜：“小猫温顺听话，这下你可以收了。” 洛瑜拿起筷子从他手里夹起包子，道：“女孩子才喜欢这个。” 在楚霸天受伤的眼神下把包子夹给花月珊。 花月珊瞥了一眼楚霸天，不敢吃。 洛瑜吃好，用帕子擦手：“云霁，带路。” 旅顺所是皇帝在宫外打造的一家客栈，专门给外来使臣和一些外来富商歇脚。 这次国宴来的人多，他们只分到三间房。 云霁懂事，把钥匙留给洛瑜分配，他自己进宫拜见父亲去了。 花月珊住一间。 洛瑜自己住一间。 剩下一间其余三个弟子一起睡，好在房间实在是大，两个弟子没有怨言。 只有楚霸天：“师尊，我不能和你一个房间吗？” 洛瑜漫不经心道：“如若不满意可自行出去住客栈。” “哦。”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洛瑜沐浴完躺床上，突然看见窗户坐着一个黑影。 萧靖川一条腿屈膝看着他，额间印记微微发红：“师尊一人独享这么大的汤池却让弟子和两个男子共浴，这么当师尊不合适。” 洛瑜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把衣服拢紧：“用不着你教我。把白钦言支走，接近我，你是何目的？” “这个很好猜，我要你啊。”萧靖川认真的。 洛瑜躺着，脸到脖子的线条勾勒出几丝媚态，没擦干的水渍看着就让人口干舌燥。 特别是他那一动不动颇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萧靖川把腿一放，走了过去。 洛瑜垂下眼睫，等着他靠近，萧靖川手刚碰到他，洛瑜抬起胳膊把他的手一扭，翻身坐在他肚子上，手里多了一把刀。 刀尖轻轻压在萧靖川的胸膛上。 萧靖川看了一眼，手放在洛瑜的大腿上轻轻摩挲：“早晚得死你手上，你快动手。” 刀刺下去，一小股的鲜血喷了出来，溅到洛瑜手上和萧靖川脸上。 萧靖川眼睛一动不动，明晃晃看着他：“你不待见我也没关系，我想要的只有陪在你身边，无论你愿意与否。” 洛瑜眼里寒光一现，把刀拔出扔到地上，“该说的我上次都说了，以后你再来也还是同样的答案。” 萧靖川长手一伸，轻轻扯着洛瑜宽松的衣领，把他下拉到面前，气息缠绕，睫羽轻颤：“我们两情相悦，还是龙阳之好，成不了亲的。” 他亲了一下洛瑜的下巴，暗哑道：“所以这段关系摆不到明面上，我们在一起隐秘一些，他们是不会发现的洛瑜。” 声音蛊惑人心，他等着洛瑜的反应。 既然洛瑜顾忌神魔两界局势的压力不肯和他在一起，他就想了这么一个自认为洛瑜也会觉得可行的办法。 神魔通婚不是没有，只是少数无名小老百姓。 而他和洛瑜都是两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被发现会很麻烦。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负责任，但也是唯一能挨近洛瑜的方法了。 烛光摇曳，洛瑜微不可查地轻笑一声，“偷偷来？来一场见光死的感情？” 第73章 青楼 萧靖川微微蹙眉，不喜欢这种说法：“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认真的，没有和你玩笑。” 洛瑜食指按在他胸口那个伤口上，血水缓慢流出来，他的脸阴鸷冷漠：“萧靖川，我们不一样，我没义务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这不是游戏！”萧靖川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洛瑜，回应我的感情就这么难吗？你分明也是中意我的！” 洛瑜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他笑了：“萧靖川，我记得你说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现在对你没了热情，自然不想和你有瓜葛。” 萧靖川急剧的喘息几下，想亲吻洛瑜 ，被洛瑜拿手挡住了：“我打不过你，否则你现在就和以前一样被我打出去了，放手！别逼我恨你！” 萧靖川看着他那副唯独对自己冷淡的脸，手一狠，把洛瑜劈晕了。 洛瑜软软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萧靖川把他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两只手指把他的嘴角撑着上扬。 一点也不好看，萧靖川苦涩的笑了一下。 他把洛瑜抱的很紧，时不时亲一下洛瑜。 他瞪着眼睛看房梁，一只手朝下移动，摸了一下发肿的地方。 视线移到洛瑜脸上，他深深的吞咽几下，他隔着衣服嗅啊嗅啊，愣是没敢下嘴吃。 洛瑜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上痒痒的，他嘴里溢出一点轻哼。 萧靖川眼底赤红，揉了一下洛瑜的柔软，他翻身下床进了汤池，一眼不敢多瞧洛瑜。 可水是热的，他下去滚了几遭，更加要命，最后逃也似的翻窗离开。 他游荡在大街上，夜晚没有宵禁，路过一家青楼，他踢开一块绊脚石。 几个姑娘蜂拥而上，萧靖川自暴自弃顺从的进去了。 “公子，我是阿紫，今晚让奴家来陪你可好？” “公子，我身上肉多，我来陪你。” 萧靖川麻木的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和魔界那些相比，这里的女人有规矩多了。 至少见他脸色不悦就没贴上来，个个离着两步远自我介绍。 不知为何他一进这里，那股子躁动消下去了，只剩下烦闷。 “我是来喝酒的，不需要女人作陪，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都摆上！” 众女一阵惊愕，头次见只来青楼喝酒的。 萧靖川衣着非富即贵，有女子不愿错过肥肉：“公子 ，来了千娇楼不体验一下姑娘可是吃了大亏呢，我们这儿可是京城最大的楼子，您瞧瞧这里的姑娘多水灵，人美活儿好，保你满意，最好的姑娘都在这里了，您挑挑？” 说着还在萧靖川面前扭了一下身子。 萧靖川呵一声：“也就那样，都没我娘子好看，别吵我，酒好了没有快点上！” 最后的语气烦躁。 那些女子走的时候一脸不甘。 苏志顺着花月珊的视线看到了千娇楼，不解道：“师妹，那是青楼，你看着那处做什么？” 花月珊神色冷淡，听见苏志喊她，脸色一变：“好像看到了熟人。” “啊，你在京城还有熟人？” 花月珊摇了摇头：“可能看错了。” 入宫的时候，楚霸天不见人。 洛瑜身上布满痕迹，早上起来的时候四处找他。 眼下气消下去一些，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不等他了。 花月珊看着他的脸色，斟酌道：“公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洛瑜抬起手：“无妨。” 花月珊轻声道：“我昨夜里和师兄出去的时候好像看到萧公子了，不过也不确定就是他。” 洛瑜狭眸微眯：“在何处见到他的？” “青楼。”花月珊轻飘飘的说。 “……哦……”洛瑜嘴角艰难向下弯了一下，攥紧了手心。 “公子你觉得他会出现在京城吗？” 洛瑜许久才道：“我不知。” 花月珊见状不再问。 宫中红瓦青砖，恢宏气派。 云霁跟着皇帝走完流程，换上道服回归空苍山队伍。 皇帝儿子众多，云霁是年轻时的宠妃所出，妃子死后，皇帝对云霁的关注度下降。 云霁看不起深陷权利斗争的兄弟姐妹，长大之后出宫四处游走，见识到人间疾苦后，决心自己不能如此玩乐世间，得为民排忧解难。 他当初非要通过考试来证明自己，皇帝内心嗤之以鼻，可总不好驳了孩子的上进心，也就由他了。 后来云霁入了道，他也没什么意见，说来他从未对这个孩子有过什么希冀。 横竖他儿子多，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皇帝都不会主动去管。 可这次云霁回来，周身气质变得与过往截然不同，成熟稳重了许多，还多了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 皇帝控制不住目光往云霁身上移。 恰好对上了洛瑜的视线，老皇帝眼里惊艳，举杯和洛瑜虚碰了一下。 洛瑜波澜不惊的视线从老皇帝脸上移到他身边的妃子身上。 洛瑜问云霁：“那是谁？” 云霁看了一眼，恭敬道：“那是父皇新封的贵妃胡奈儿，师尊怎么了？” 洛瑜又道：“他陪在你父皇身边多久了？” 云霁仔细想想，眉眼凝重：“我两年前出宫时她就已经在后宫小有名气了。” 大楚国时运昌盛，皇帝原是长寿之相，此时却印堂发黑，恶气缠身。 真龙天子的气息浑浊不堪。 洛瑜皱眉，胡奈儿是个狐狸精，身上没有杀戮之气，干净的好像一股灵泉。 这太奇怪了。 洛瑜虽然没见识过后宫之事，可他听神帝吐槽了几百年，多少也能想清楚其中的一些事情。 这胡贵妃爬到如今的地位，手里没个人命是不可能的，何况她还是个妖精。 云霁着急，师尊是不可能无缘无故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他预感有事：“师尊，胡奈儿有什么问题吗？” 洛瑜 摇了摇头：“还需再观察。” 他在花月珊耳边低语几句。 花月珊点点头，拿起酒杯过去给贵妃敬酒。 贵妃惊讶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给她敬回去。 花月珊突然不小心前倾，杯子里的酒洒在了贵妃的胸口。 那边手忙脚乱，洛瑜仔细的盯着胡奈儿看。 胡奈儿的目光也对上了他，洛瑜面无表情的扯了嘴角。 胡奈儿低下头，在一堆下人的关心下回去换衣服。 洛瑜看了一眼等着答案的云霁，犯难了。 第74章 胡奈儿 皇帝命不久矣，这种事情属于天机，不可随意泄露。 云霁知道了势必会干预天机，即使杀了胡奈儿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把结果变得更糟。 云霁很聪明，普通的理由骗不了他，洛瑜垂下眼帘，模棱两可的回答：“为师觉得胡奈儿有问题，不过大概是为师想多了。” 云霁看着老皇帝，眉心动了动：“父皇这两年憔悴了不少。” 似乎是叹息，又好像是在怀疑什么。 “吓死我了！公子，我刚才真怕皇帝把我拉出去砍了，还好他是个宽宏大量的好皇帝。” 花月珊心有余悸地回来，脸上不知是惊吓还是兴奋。 洛瑜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的，欣慰道：“没事就好，就算他真要砍你，我也会救你的。” 云霁搭腔道：“还有我呢，师哥我也会替你求情的。” 花月珊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坐久了有些累，洛瑜出去走走。 宫里的路九曲十八弯，洛瑜自问记忆力不错，如今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到凉亭里，荷花香扑鼻而来。 “仙君，你是想收了我吗？”女人的声音。 洛瑜察觉她靠近，偏过头： “你心里有数。” 胡奈儿长的不算惊艳，有些年纪了，修炼久了，所以很多道人都看不出她本来面目。 “能看出我是狐妖的都被皇上处死了，仙君不怕吗？”胡奈儿走到洛瑜面前。 洛瑜淡淡道：“你这样会害死皇帝的，他为你杀的每一个人都会加重他身上的罪孽；累积多了就会暴毙身亡。” 胡奈儿看着湖里的倒影：“那些被处死的道士也是这么说的，我没杀人也没害人，他们凭什么三言两语就想拆散我和皇上！” 洛瑜拧着眉：“你不信？” 她冷哼一声：“皇上是天子，他的命数硬着呢，何况我这两年一直辅佐他朝政，把天下治理的井然有序，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可能会降灾于他。” 不知她哪里来的底气对此深信不疑，洛瑜道： “上天的好生之德不会因为他对人族做出多大贡献而忘记他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胡奈儿，我不杀你，如果你对皇帝还有旧情，就请离开他。” 胡奈儿感知他本领高强，让花月珊往她身上倒测罪水，说明是个讲道理的，所以她才敢独自前来。 她向洛瑜走近两步，逼问：“如果我不走呢？” 洛瑜缓缓道：“我只是劝你，其余的你自行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事情的结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胡奈儿走了。 洛瑜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跨越种族的人妖相恋本来是单纯美好值得期待的，可因为世人的不能容忍沾上了脏污的血。 道士不能容忍皇帝身边的狐妖，皇帝不愿失去狐妖。 于是道士死了，皇帝阳寿将近，到那时狐妖又该何去何从？ 洛瑜理了理衣袖，继续找回去的路。 云霁背在拐弯处，一字不差都听了去，深深吐了口气，眼底发红。 洛瑜飞身上屋顶，他实在是找不到路，不知道走屋顶会不会被当成刺客。 他尽量找没有巡逻兵的地方走，不知怎么的看到了宫门。 他落了下来，从这里走的话他就…… 认路了。 “师尊！！” 身后一声激动得不成调的声音传来。 洛瑜想都没想，加快步子。 萧靖川已经变回楚霸天，极速的冲过来，身后有不少官兵在追他。 楚霸天一只手捞起他：“你跑什么？赶紧给他们解释一下我是你徒弟。” 被这么多人围着，洛瑜尴尬的无地自容，他掐了一把萧靖川的手臂：“放我下来！” 落地后，洛瑜瞪了他一眼， 官兵说：“这个人没有请柬和通行证，擅闯皇宫是死罪，若仙君不能证明此人身份，我们要将他逮捕。” 洛瑜礼貌道：“他是我空苍山弟子，贪玩误了时辰，是不懂规矩了些，给你们添麻烦了。” 官兵见此作罢。 楚霸天身上的脂粉味都能去开铺子了，洛瑜离他几步远都能闻到。 偏偏这家伙还往他跟上凑：“洛瑜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进宫，你不知道我回客栈没见到你心里有多慌，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洛瑜停住，楚霸天刹不住脚，撞在洛瑜后背， 洛瑜不堪重击，踉跄半步跌在地上，刚好手压在了一块小石头上，擦破皮了。 红了一块，楚霸天心一紧，赶忙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吹了几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摔疼了，我给你吹吹！呼呼呼！” 洛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怒从心来，趁他不备一掌把他拍墙上：“你给我滚！” 这一拍虽然不至于断手断脚，可还是很疼的。 楚霸天松了松骨，阴沉的目光朝他看去。 洛瑜竭力维持冷静，可眼尾的薄红出卖了他。 萧靖川昨夜宿在青楼，今日却对他嘘寒问暖，实在是令他恶心。 楚霸天语气不善：“洛瑜，我关心你一下，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稀罕你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好心。” 不知他这番话哪个字眼刺激到洛瑜了，他突然冲上去和他打起来：“践踏你？这算什么！如果可以我想杀了你，我真后悔认识你！” 楚霸天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按在墙上：“你再说一遍！！” 洛瑜毫不畏惧：“再说几百遍也是一样！我宁愿从来没见过你！” 这个男人他看错了，彻底看错了，他就是个情场浪子。 把洛瑜弄出一身暧昧痕迹，然后跑去青楼，第二天还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 洛瑜的心在萧靖川面前格外脆弱，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心就像被人揉搓一样疼。 空气热度模糊了双眼 楚霸天把他转过来。 原本要吃人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手足无措，他擦着洛瑜的眼泪：“……洛瑜，不哭不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多重都行，我再也不敢顶嘴了，我错了！” 无论他怎么擦，眼泪越流越多，洛瑜的小脸皱的楚楚可怜。 洛瑜对他笑脸没几个，自己反而老是把他弄哭，萧靖川自责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里做过分了。 洛瑜冷漠的推开他，背过身去。 楚霸天盯着他的背影发呆，想不出自己哪里错了。 第75章 吃醋吗？ 洛瑜窘迫的止住泪水，感觉很没面子， 他总共也没哭过几回。 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萧靖川不是良配，父亲也不会同意的，以后不能再为他掉眼泪。 凉风把情绪都吹走。 萧靖川爱跟着就跟，反正赶不走他，洛瑜释然的想，等他腻了自然就走了。 楚霸天从后面扯着他的衣袖，轻声道：“你衣服脏了。” 洛瑜偏头往后看了一眼，默默地抽回袖子，打了个清洁咒。 楚霸天无奈的放开了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明明洛瑜就在他身边，可是总给他一种遥远的感觉，这种感觉抓心挠肝难受的紧，只有把他抱在怀里才能缓解一二。 可洛瑜总是不愿意亲近他，不愿意施舍他一点温情。 他的手碰了一下洛瑜的手，意料之内洛瑜立马缩回去。 楚霸天难受的吞咽了下，还是控制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哭？” 洛瑜直视前方，鼻翼翕动，这种难堪的问题他不会回答。 楚霸天执拗的追问：“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我又没打你，你为什么哭？” “老子不想和你冷战，我就想和你好好的在人界过日子，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对我有什么怨言你和我说，打我一顿也成，但你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楚霸天疾言厉色道，洛瑜冷漠的态度刺激的他眼睛都红了。 他都在想，把洛瑜绑到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就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好了，让洛瑜这辈子只能瞧见他一个。 可是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洛瑜那么高傲的人一定会恨死他的。 时夜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不然火魅怎么会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想躲起来呢。 他不想和洛瑜走到那个地步。 洛瑜听见他说的好好过日子，讽刺的笑了一下：“太子在魔界风流也就算了，来了人界更胜一层楼，一边和青楼女子打成一团，一边用煽情的情话来讨好我，不觉得恶心吗！” 他拂袖离去。 楚霸天满脑子都是洛瑜最后那个屈辱又充满情绪的眼神，竟然破天荒的细品出酸楚味。 “他，在吃醋？”楚霸天幡然醒悟，瞪大了眼睛。 刚开始有点甜蜜的滋味溢出心田，他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确实去了青楼，虽然只是喝酒，可这要怎么和洛瑜解释啊！ 洛瑜是怎么知道的，他无暇思考，急忙追上洛瑜。 这事一定要说清楚的。 追上洛瑜时，洛瑜正在和大殿门口士兵的说话。 萧靖川过去的时候被拦住了：“你不能进去！” “刚才那个是我师尊，我和他是一起的。”萧靖川不悦道，如果不是顾及洛瑜，他早把这些拦他的人族清理干净了。 士兵道：“正是那位仙君说你没规矩，让你在外面等着，不能进去！” 萧靖川目光盯在洛瑜后背，洛瑜似有所感回望一眼。 也就一眼，萧靖川那热乎乎略带不满的眼神让他移开视线。 萧靖川没等多久，等来了失魂落魄的云霁。 “真是时来运转啊！”他低喃道，等云霁走过来带他进去。 “云霁！你小子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头上长草了？”萧靖川双手抱胸，靠在门边道。 “敢对十一皇子不敬，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士兵呵斥道。 萧靖川全然不放在眼里。 云霁意外的看他一眼，和士兵了解情况，嗤笑道：“师尊不让你进去自有他的道理，我可不敢驳了师尊的威严，师弟，你好生呆着。” “诶诶诶，先别走啊，你帮我这一回，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萧靖川不肯放弃，必须及时和洛瑜解释清楚了。 云霁道：“不必，我不需要你。” “话别说这么满，你总有遇到无法解决困境的一天，到那时怎么知道不需要帮助？” 萧靖川循循善诱。 云霁眉眼有松动的迹象：“你为何老是挨近师尊，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不要脸的人，让我很反感。” 萧靖川浑然不觉他说的人就是自己，道：“我是他徒弟嘛，他不来亲近我那就只能我亲近他咯，不然我来空苍山一趟，拜了他为师，日后他什么也不愿教我，我损失大，师尊的名声也会受损的。” 是这个道理，云霁轻咳一声：“那你说的那个条件什么都可以？” 萧靖川防备心起：“我是不会离开师尊的，你想都别想！” 云霁脸一黑：“不是这个。” 然后他示意萧靖川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洛瑜正在和不知道哪家有名的门派敬酒。 萧靖川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洛瑜抿了一小口酒。 不动声色和旁边的人攀谈几句，萧靖川没眼力见，随手拿了一杯酒也加入其中。 他豪迈的谈吐，不凡的气质，招惹在场的女子。 被许多女子围在中间敬酒询问，萧靖川向洛瑜投去求救的目光。 洛瑜本不愿管他，可这一幕和他们去魔界时经历的那一幕很像。 萧靖川跪在地上的落寞身影荡漾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洛瑜朝花月珊递去一个眼神。 花月珊笑了一下，挤进女人堆里：“各位公主小姐，还有同样修仙的姑娘们，楚师兄是我们空苍山的弟子，他已经成亲了，孩子都有了，你们别为难他了。” “可以休妻的啊，我让我父皇…” “我给他做妾也行啊，敢问公子家……” “当个修炼双修术的伴侣可以吗？” …… 终于回到洛瑜旁边， 萧靖川拿起洛瑜的酒杯干了一杯。 “……洛瑜……我” 我没去青楼？ 说这句不对，他确实去了。 萧靖川咬唇，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你误会我了，我昨晚……” 花月珊回来了， 洛瑜往旁边坐过去一点，花月珊坐在他们中间。 “楚师兄，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早上柏恒君找你许久未见，你去哪里了？” 萧靖川看了她一眼，花月珊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行事作风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些奇怪： “无论我去了哪里，其实都是为了喝酒，别的我什么都没做，一觉醒来知道误了时辰才匆匆赶来。” 他这话是说给洛瑜听的。 第76章 夜探 云霁从外面进来，到皇帝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帝脸色一变带着他出去。 洛瑜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脸上一抹忧愁展现。 无暇理会萧靖川的话。 宴席结束，洛瑜带着几个弟子回了旅顺所。 夜晚，他隐隐不安起来，云霁这孩子疑心太重，不会真让他看出什么了？ 洛瑜不放心，怕他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从窗口跳上屋顶，朝皇宫的方向飞去。 他下意识往身后一看，萧靖川竟然没有跟过来。 他收回思绪，八成又去青楼了。 这么想着，他就看见皇宫某大院的屋顶上趴着一个黑色身影，撑着脑袋偷窥屋子里的事情。 萧靖川听到动静，轻蔑一扫，见来人是洛瑜，立马坐直身子。 洛瑜准备换个方向走。 萧靖川飞身过去立在他面前，挠挠头，竟然有些害羞：“这么晚了你也出来看夜景啊，要不要一起啊？” 洛瑜侧过身子，“不必，我来找云霁，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萧靖川道：“就是你那徒儿邀请我来的，他让我帮他杀了底下这只狐妖，师尊，你觉得我帮还是不帮啊？” 洛瑜严峻道：“他让你杀了狐妖？” 萧靖川笑道：“是啊，我都预备着下手了，哪知道皇帝来了，人家在里面恩爱呢，我还真是不太忍心，可答应了你徒弟总得要帮他完事，怎么，你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事吗？” 这是皇帝和胡奈儿的寝宫？ 洛瑜下意识朝那处被揭了一片瓦片的光亮处看去。 那里被覆盖了一层结界，里面的人察觉不到，外面的人能把里面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隔得不算远，空气安静片刻，竟能听出一些暧昧的声音。 洛瑜耐心的听着。 萧靖川惊讶，原以为洛瑜是个脸皮薄的，现在能面不改色的听这些声音。 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轻咳一声：“洛瑜，光听没意思，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洛瑜神色不变，皇帝的声音传入耳中。 “爱妃，云霁知道了！” 胡奈儿：“云郎，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我不愿再经历，我已经没有来世了，我……” 皇帝：“我会陪着你，奈儿，我们经历三世才终于在一起，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我儿子也不行。” “那你打算如何？” 皇帝道：“他不放弃那就杀了他好了！” …… 洛瑜吐出一口气，心情沉重：“云霁现在在哪里？” 萧靖川就快要贴上他耳朵了，冷不丁听见这句话：“嗯。什么？” 湿重的气息喷在脖颈，洛瑜后退一步，羞怒道：“我问你云霁呢？” 萧靖川底下头欣赏他的表情，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帮他杀狐妖，管他在哪里呢！” 洛瑜道：“用你的鼻子帮我找他，他可能出事了。” 萧靖川瞪眼：“你拿我当狗呢？” “你不帮就别拦着我！” 萧靖川摸了摸鼻子：“我帮你，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洛瑜无言，萧靖吹当他同意了：“今天的事情我解释了那么久你相信了没？” 洛瑜想了一下，不想耽搁时间，胡乱点头。 萧靖川高兴的揽过他的肩膀：“那这事翻篇了，你可不准再和我冷眼相对了。” 洛瑜蹙起眉：“知道了，你快点带我找他。” 萧靖川大手一挥，夜色里出现无数丝丝缕缕的红色气息。 他目如鹰隼，快速锁定了一个方向，勾唇笑了一下：“找到了。” 他指向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皇帝的宫殿。 洛瑜脚尖一点，身姿在屋顶上飘跃。 萧靖川：“居然不等我！” 他追了上去。 皇帝的寝宫外面有不少人，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洛瑜四处把能藏人的地方翻找一遍，萧靖川斜躺在龙床上：“别找了！” 洛瑜心道，萧靖川不会是骗他的！ “洛瑜，我没骗你，他就在这呢。”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萧靖川道：“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洛瑜焦急似火，担心云霁，见他这么悠闲的挑逗自己， 顿时愤怒，怕外面的人听到他没吼出来。 只能狠狠刮了他一眼，自顾自找着。 萧靖川看他找了许久，突然朝他过来，以为洛瑜是想通了。 洛瑜自上而下俯视他，整个大殿，就只有 这张床没找过。 他把萧靖川拉下床，仔细观察这张床。 “找找找！就在这里呢，你亲我一下不早就找到了吗。” 萧靖川一只手轻而易举推开沉重的龙床，底下的地板有松动过的痕迹。 洛瑜用法力把地板撬开，一条延长不见底的长阶映入眼帘。 洛瑜掌心翻火，走了下去。 底下的路只有一条，漆黑得连火把也没点，萧靖川嫌弃洛瑜的火太小。 他把整条通道弄的灯火通明，大大方方的看个清楚这地下的脏污。 通道的尽头是一支刑架，旁边一面墙挂着几样刑具，还有一个熄灭的火盘。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当属角落那堆白骨。 而云霁此时被绑在支架上，脑袋低垂。 地面流了一摊血。 洛瑜几步上前将他解救下来，云霁已经昏迷了，手腕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洛瑜抱着他给他止血疗伤。 云霁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楚霸天的脸，虚弱的问：“你把她杀了没有？” 萧靖川道：“没有。” 云霁刚要开口，洛瑜的声音冷冷地压了下来：“闭嘴！” 云霁：“……师尊？” 他既感动又难过，感动师尊在乎他，难过师尊为何不杀了狐妖。 他当着父皇的面挑明事情，希望父皇远离狐妖，父皇表面附和他，说愿意找道人处置了狐妖。 然后以父子久未同台吃饭，邀他一起，却在菜里下药把他迷晕。 云霁看了看四周，心都凉了。 父皇为了一只狐妖想把他杀了？ 云霁哽咽：“师尊，狐妖魅惑我父皇，您为何不出手收了她。” 洛瑜道：“她没有魅惑你父皇，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为胡奈儿做的。” “师尊你看看这些尸骨，再看看我，父皇连我都要杀，这都不足以说明狐妖魅惑人心吗，什么心甘情愿，你不知道我父皇以前是个多光明磊落的人，如今，呵呵！全都是狐妖毁了这一切！师尊你不杀她，我杀！” ”如若真是他魅惑皇帝，那我让月珊往她身上倒的测罪水会让她痛到现出原形，结果你也看到了。“ 洛瑜尝试让他想开一点，可惜似乎没有用。 ”我不信！不管怎么样狐妖绝不能留在父皇身边。“ 第77章 悲剧 萧靖川道：“外面来人了，这里太小，一会打起来不好施展，先出去。” 云霁失血过多，脚步虚浮，萧靖川抢先一步扶住他：“师尊，我来扶他。” 他们出来后，面对他们的是几个拿刀暗卫， 不远处站着皇帝和贵妃。 云霁全身细密的颤抖：“父皇，你为要何置我于死地？” 皇帝不急不慢：“十一，你让为父离开奈儿那一刻，为父便知道你不能留，奈儿她于我而言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胡奈儿看了一眼洛瑜，然后又看了一眼萧靖川。 他瞳孔放大。 洛瑜那是掩盖了神息，瞧不出是个神仙；萧靖川不一样，他伪装的不够彻底，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怕别人认出他。 胡奈儿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脸。 她意味不明笑看洛瑜：“仙君今日说不干涉我的去留，我还以为是骗我的，今日一看，原来是同道中人。” “妖女，你胡说八道什么！”云霁厉喝，“识相点赶紧离开我父皇，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洛瑜制止他，对皇帝道：“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来此只是为了救我徒儿，请放我们离开。” 皇帝阴狠，眼角的皱纹深深显现：“来了这里就别想走了。” 暗卫是修真界高手，在洛瑜面前不够打的，“现在我们能走了吗？” 萧靖川捡起地上的剑，对洛瑜道：“我还没杀狐妖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你说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要做到的呀。” 洛瑜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可乱来，萧靖川莫名其妙乐了一下。 洛瑜的小表情还真是有趣。 他无奈地对云霁道：“你师尊不让我动手。” 云霁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夺过萧靖川手里的刀，飞朝胡奈儿刺去。 云霁修为不高不低，胡奈儿修行千年，本来不会把他这种小道士放在眼里，可她千年的修为为了能和皇帝再续前缘已经全部献祭。 此刻的她凭借着本能对付着云霁，只能说是不分上下。 云霁被父亲无情的对待，刺激的他意识不清，只想杀了这狐妖。 他的手臂被划了一刀，疼痛使他更加愤怒，他抽刀反手给身后偷袭他的人来了一刀。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庞，有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听见师尊在喊他，看见狐妖的后背在他眼前晃荡。 云霁想也没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捅穿了她的后心。 他后退半步，揉了揉眼睛，洛瑜从后面扶住了他。 一句话也没说。 等云霁看清脖子断了半边，血染黄袍的皇帝时，一股冰寒从四面八方侵入骨髓。 他立刻就跪在了 地上。 “……云郎，呃……”胡奈儿爬向咽气的皇帝，深情又悲切的看着他。 不一会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变成一只红色的九尾狐。 云霁跪在皇帝跟前痛哭流涕。 萧靖川来到洛瑜身边：“我知道你不杀她的原因了。” 狐妖额头上一簇金光浮现，越升越高，最后消失在窗外的夜空。 “她生前累积有功德，死后飞升成狐仙是注定的结局。”洛瑜叹息道。 外面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寝宫的门被推开。 这下云霁麻烦了。 他们和几个暗卫还原了事情的经过，扒出了皇帝的遮羞布，说了胡贵妃是妖的事情。 事情经过核实，大楚国储君封锁了这一劲爆消息，没有为难洛瑜和萧靖川。 可是云霁杀了皇帝，这事孰轻孰重，云霁被押入大牢，等候最终审核。 洛瑜让几个弟子先行回去，自己留在京城处理云霁的事情，不善争论的他每天和一堆老头为云霁的事情争得晕头转向的。 还好有萧靖川帮他。 萧靖川一张嘴从几百年前的人族变化史讲到国家律法演变的进步，拿大楚国和周边几个国家的大小案例作比较，妙口生花句句有理。 当然，大部分是编的。 说到最后，他还拿魔界那套超前的律法体系来说话。 惹得那些思想顽固的老臣驳不出半句话。 洛瑜也是满脸黑线。 好在云霁最后被无罪释放了。 新皇本不愿放过云霁，萧靖川见不得洛瑜如此辛苦，于是暗中威胁新皇，如果不放人那就把事情公告天下。 朝堂上的滔滔不绝不过是为了堵大臣的口，给皇帝一个台阶下罢了。 云霁被释放那日，天上下了雨。 他浑身脏污，一路淋着雨出了宫门。 洛瑜想上前给他打伞。 旁边的白钦言道：“让我来。” 白钦言今天刚回来，洛瑜和他说了大概的事情。 白钦言接过伞站在云霁旁边，云霁颤声问：“师尊，我做错了吗？” 洛瑜顿住，好一会儿才道：“你没有错，这件事情即便没有你，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白钦言也道：“你父皇的死是天道，被你窥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无论你怎么试图挽回，变化的轨迹最终都会运行到同样的结局。” 云霁抱头痛哭，悔不当初：“那只狐妖为什么能飞升？” “她这一千年来都在积德行善，曾经为了让你父皇入轮回毫不犹豫奉献了自己千年的修为，所以你父皇才能有天子之命，才能成为盛世明君，泼天的功德有一半分到了她身上。” 洛瑜解释道：“至于你的父皇他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女人罢了，对错与否我无法评判。” 云霁：“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洛瑜轻声反问：“早点和你说你就不会阻止了吗？” 云霁默认不语，从他听到师尊对狐妖说的那句 “他为你杀的每一个人都会加重他身上的罪孽；累积多了就会暴毙身亡。” 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亲人作死。 白钦言看了眼洛瑜：“阿瑜，雨大了，你先回去，我陪着他就好了。” 有白钦言陪着云霁，洛瑜也放心，他道：“你把他送回空苍山。” 白钦言诧异：“不一起回去吗？” 洛瑜看向远处：“云霁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陪着他几天，我留着无事，想先行离开。” 白钦言道：“阿瑜，我听说你新招了一个徒弟，你是同他一起回去吗？” 第78章 成亲？ 洛瑜点头“嗯。” “那怎么不见他？”白钦言道。 “他在客栈，你现在要见他吗？”洛瑜平静的说。 白钦言笑了下：“不必了，回去自然能见到，你一路保重，等我回来！” 洛瑜看向颓废的云霁，这件事对云霁的打击不小，如果不走出来，以后对他的修行之路会有影响。 白钦言看出他的担忧，“放心，我会开导他的。” 洛瑜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回了空苍山，萧靖川等了许久不见洛瑜回来。 在京城里找一圈也不见人，他双手叉腰站在车马人流大街上，一股荒凉孤寂感油然而生。 洛瑜把他丢下了！ 萧靖川想笑一下安慰自己，可发现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他接到魔界的传召。 原想着和洛瑜先告个别，单方面腻歪一下，洛瑜连这个幻想都不给他。 他又想起了在妖界那凄惨的一幕，洛瑜受了那么大的伤痛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呢！ 萧靖川涣散无光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擎杨君边看军务边问。 萧靖川如实回答：“人界。” 擎杨君蘸了蘸墨水：“你让允龙在通天河挑衅神族是何意？” “太久没打仗手痒了，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萧靖川避重就轻道。 擎杨君笔尖停顿，僵硬道：“萧政跑了。” 萧靖川抿了下唇，嘲讽的拍桌子：“不是不是，人关在你这里，你怎么还能把他给看丢了？” 无怪乎他会如此，擎杨君这人以严谨闻名军中，当初他们怕萧无柬暗中使绊子放了萧政，擎杨君主动把人要到他的亲王府地牢里关押。 萧靖川那时提议把萧政弄残废再关起来，擎杨君死活不同意，说这样会落下口舌把萧无柬惹急了也不会好过，萧靖川为此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现在好了，人跑了。 萧靖川可得好好打一下他舅舅这张自负盈盈的脸：“擎杨将军你不会也和阿泰勒一样被他那副皮相蛊惑了？” 擎杨君脸色黑如锅底，抄起砚台砸向萧靖川的脑门：“再说风凉话我把你腿打断！” 萧靖川避开，他见好就收，不敢多取笑他，毕竟长辈的身份摆在那里呢，“他是怎么跑的？” 怎么跑的？ 擎杨君还真不敢说实话，他大声掩饰他的不自然：“人都跑了，现在主要是找到他，你追究这个问题是想取笑我吗？” “不敢！萧政跑了势必要借势回来，多去查查他的蓝颜知己。” 擎杨君道：“已经派人去妖界蹲守了，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我要同你说。” “什么事！”萧靖川捡起砚台，不小心弄脏了手。 他从擎杨君桌上拿了张纸擦手。 擎杨君道：“你和妖族公主木拉善的婚事，妖王已经同我提了三次了，我见你没把她赶走就亲自应下了，这日子你选个大概的时间。” 萧靖川把手上的纸团揉碎：“你从未和我说过木拉善是公主，早就等在这了是？我不娶，你退不了亲你就自己娶，反正你也没娶亲！” 萧靖川太子殿里的女仆不多，木拉善在萧靖川面前自称过几次姓名，萧靖川有印象，如果知道对方是个公主，说什么他也不会留着。 擎杨君不悦：“这是个和妖族交好的机会，日后你登基了是能得到妖族的支持的，何况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该着急成亲的是你，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空气沉默几瞬，擎杨君眯着灰眸注视他：“你又去找白龙了？” 萧靖川不甘示弱回视过去：“是。” 擎杨君冷笑几声：“你找他有什么目的吗？和他厮守？冥尊告诉过我，白龙是神帝的儿子，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龙种，怎么可能和你一个魔头搅合到一起！你找到他之后，他接受你了吗？” 萧靖川死咬着后槽牙，一双眼暗沉下去，“他早晚会接受！” “如此看来，白龙比你现实多了，陷入感情里的傻子注定会输的一败涂地。” 擎杨君声色俱厉警告。 萧靖川摔门而出。 冥王宫。 火魅泡在寒池里，双目紧闭，脸上的印记隐隐发烫。 时夜明打发走仆人，蹲在池边给火魅驱散体内的灼热气息。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火魅渐渐平息下来。 时夜明道：“你去哪里都可以，我会跟着你。” “时夜明，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放下，我不想害了你，我活着的唯一心愿就是杀了萧无柬，如果有一天实现了我也就没有苟活下去的理由了，我杀了很多人，我得赎罪啊。” 火魅视线看着那块大石头，波澜不惊地说。 时夜明习惯了她时不时拿这些话堵他，毫无压力的调侃：“你嫁给我，我帮你一起恕罪不就好了。” 火魅赤裸着身子从水里出来，时夜明细心替她穿衣：“有人伺候不好吗，我最尊贵的公主殿下，风餐露宿这么多年，受的苦够多了！我会替你找补回来，萧红，我要把你宠成我最初见你那个模样。”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格外清晰，火魅轻咬唇角， 冷漠而又认真，“这世上也只有你还拿我当公主。” 没有哪个公主这样面目可憎，人人喊打，时隔多年，除了时夜明，再也没有人会用她的本名萧红称呼她。 曾经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公主，喜欢俯视着这个男人；如今公主从高台跌落，那个男人依旧愿意跪下来仰望她。 也许她应该高兴欣慰，可接触到的只是寂寥和荒芜。 时夜明从身后抱住她：“不要担心，我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洛神之子出现了，你耐心再等等。” 火魅不抱希望道：“错过了上次的机会，很难再接近他。” “他现在在人界，萧靖川跟在他身边，希望是渺茫，好歹有个让你变好的机会，我不勇敢，但为了你我不愿胆小。” 火魅：“你和萧靖川这些年不是交好吗？” 时夜明道：“和他交好是为了找你啊。” 第79章 把孩子杀了？ 云霁的事情洛瑜并没有告诉孙旭和钟凌，连花月珊他们三个也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云霁出事了，不过听说现在事情解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孙旭四下看了一下，旁敲侧击：“柏恒，你小徒弟去哪里了？” 洛瑜向他们汇报完此行的事情，起身要走：“不知道。” “胡闹！你的徒弟不见了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在哪里呢？”孙旭看他不像开玩笑，着急的一拍大腿。 “柏恒，不是我说你，人家对你毕恭毕敬，尊师重道，哪方面都顶好一孩子，你看不上他冷落他我没意见，可人家孩子跟你出去一趟人就不见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孩子？”洛瑜咬重字眼。 楚霸天的模样确实很少年，可实际年龄比孙旭大的多。 孙旭喊他孩子，违和感超强。 洛瑜复杂的看了孙旭一眼，孙旭在喋喋不休的和钟凌议论要发动多少人去找。 洛瑜锁紧眉，要不把楚霸天是魔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样他就不能明目张 的回来了。 他嘴唇动了动：“掌门，我有一事要说。” 钟凌帅开拉着他衣袖的孙旭：“师弟，一会儿再说，柏恒，什么事快说，说完了你和我们一起去找楚霸天。” 洛瑜要说的话在舌头里打了个转：“楚霸天他其实是……回老家了，也不一定还会回来。” 空气突然安静，静到洛瑜想逃离这里。 孙旭一把冲到他面前，惊恐到道：“你不会把他杀了。” 洛瑜不知道他居然这样想，摇头：“没有。” 钟凌也有点发抖：“柏恒你可知道楚霸天来的那天说过他是孤儿，没有家的，你，你和我说实话如果真杀了，告诉我，咱们至少把他安葬了……” 后面的话太离谱，洛瑜没有再听就走了。 几日过去，白钦言和云霁回来了。 云霁拜见洛瑜之后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望月峰没有仆人，一切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洛瑜给白钦言泡了壶茶，见白钦言立在他书桌前正看着什么。 他心里紧了一下，随后走过去。 把两张画从白钦言手里夺回来，折好放书架上。 “茶好了，过去喝。” 洛瑜脸上冷漠。 白钦言落寞道：“画就搁在桌上，我无意偷窥。” “你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吗？” 洛瑜眉目凌厉。 白钦言靠近他一步，洛瑜也退后一步：“阿瑜，即使没有神帝嘱咐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再接触，忘了他，和我试试。” 洛瑜瞪他半晌，去了客厅的待客桌：“喝茶。” 他不想提这些令他不快的事情，可白钦言不肯放过他：“阿瑜，萧靖川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洛瑜手中茶杯掉落，瞳孔放大。 白钦言拿起帕子给他擦打湿的衣袖：“和妖族的公主木拉善，据说木拉善已经居住在萧靖川的府里有段时间了，消息是在魔界的探子传回来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在三界传开。” 洛瑜把眼里的破碎感打落，恢复冷漠：“哦，与我何干！” 白钦言：“既然与你无关那以后可否别念着他了，阿瑜，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不能尝试接纳我？” 洛瑜脑袋疼，思绪一团乱，咬了咬唇角：“钦言，我只把你当……” “朋友也可以成恋人，阿瑜，和我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好吗？” 在白钦言的乘胜追击下，洛瑜扶额，深叹了口气：“白钦言，出去！” 他气性起来了，浑身是一股不欲言语的烦躁气息。 白钦言一袭冷白月袍，眉峰微起，自知刚才失礼，眼里热切未消：“夜里别喝茶了，容易睡不着，我先走了。” 洛瑜看着他的身影在夜色消失，一把将茶盏扫到地上。 萧靖川哼着自创的曲子，拎着一壶小酒和几包魔界上好的茶叶，在空苍山飞檐走壁。 他先往洛瑜的住处去，跳上屋顶慢慢的走着，屏住呼吸，怕吵醒洛瑜。 跳到窗边，他轻轻打开窗，发现洛瑜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月光打在他祥和的睡颜上，一侧肩膀的衣服顺着垂下的手滑落到肩头，露出纤细冷白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一股纯欲迷惑的气息蔓延开来。 萧靖川绷着脸，可劲的绷。 这么睡肯定不舒服， 萧靖川悄无声息进了屋，抄起洛瑜的膝弯把他带回卧室，盖好被子。 把茶叶往桌子上一放，正要走人，却像定住一般。 卖茶的老奶奶和他说追自己喜欢的人，得发乎情，止乎礼，人家没同意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可是此时的洛瑜毫无攻击力的躺在床上，不会说出难听的话，也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他。 乖的人畜无害！ 他就觉得不占点便宜他都不算个男人，何况这么多天没见，不摸一摸怎么解相思之苦？ 他转身看向洛瑜，他今天先发乎情，明天再止乎礼，应该也是一样的？ 萧靖川眼神熠熠闪光，他摸上洛瑜的床，把洛瑜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 期间洛瑜难受的挣扎了一小下，萧靖川一动不敢动，生怕他醒来。 洛瑜没醒。 他才心满意足搂着洛瑜沉沉睡去。 清晨他醒的时候洛瑜还没醒，盯着洛瑜的脸看了一会，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看一辈子。 他贴上洛瑜的额头，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洛瑜的睫毛在他脸上扫了一下，痒痒的。 萧靖川移开自己的嘴唇，和洛瑜来了个四目相对。 洛瑜迷离的看着他，神情逐渐冰冷，萧靖川的笑意也逐渐消去。 他拿手遮住洛瑜的眼睛，嗓音带着刚起床的哑：“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洛瑜没推开他，就这么被他遮着眼睛躺在床上：“你还回来做什么？” 萧靖川见他不反抗，心里美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还敢说这个，上次你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走了，我没找你算账呢。” 洛瑜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萧靖川埋在洛瑜颈窝里嗅了一口，狎昵地蹭了蹭：“什么啊，我们两都是男的成什么亲，你要是想的话，我们来一场没亲朋好友的拜堂也行，打个商量，我想今天先入洞房。” 第80章 赠剑 洛瑜挪开他的手，眼角印着点点早起的生理泪水，眸子里一丝感情也没有。 萧靖川品出了点不对劲，那种又得被洛瑜冷落的感觉又来了。 心慌的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不成亲，我成天心思都在你这里，能和谁成亲？” 洛瑜转过头，嘴里吐出几个字：“妖族公主！” 萧靖川闪过一丝错愕，这消息擎杨君没传出去，洛瑜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答应娶，“是假的，谁告诉你的？” 洛瑜：“钦言说的不会有假，萧靖川你在撒谎！” 白钦言！萧靖川脸色黑的一批，白钦言亲洛瑜的画面涌上脑海，他还没收拾他呢，居然出来挑拨他和洛瑜的关系。 萧靖川按住洛瑜想起床的身子，解释：“那是擎杨君和妖族趁我不在的时候定下的，我这几天回去已经和他明确说我不会娶亲，我没有撒谎，洛瑜你信白钦言不信我？” 说到最后他又低下头在洛瑜锁骨上轻轻啃噬几口，难过极了。 洛瑜眼睫颤动，萧靖川表情太过认真，他无法直视那双眼睛，心却是安了下来。 他道：“先放开我。” 萧靖川力道一松，洛瑜白皙的手腕被抓出了红印子。 萧靖川内疚涌上心头，他会不会很疼，自己力气要是再小一点就好了。 洛瑜下床，瞥了眼还躺在床上的萧靖川：“钦言也在，不想被赶下 山就把你的气息掩盖完全。” 萧靖川一喜，来到洛瑜身后：“你好了？” 洛瑜：“什么？” 萧靖川道：“就刚才那事算过去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想知道的一定要和我说，不要和我冷战。” 洛瑜僵住，萧靖川的语气像是受了泼天的委屈，他心尖疼了一下。 依旧不咸不淡：“掩盖气息！” 萧靖川撇嘴，不高兴：“我怕他不成！你还没答应我呢，以后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答应我一定要说出来，好不好？” 两个人一大早的对话和接触，把洛瑜之前经营的拒绝态度打裂。 洛瑜没答应他，沉默。 萧靖川折腾许久见他不回应，失落的耷拉脑袋，听话掩盖气息。 见洛瑜要出去，“你去哪里？” “练剑。” 萧靖川眼睛亮了，手翻转一圈，掌心凭空出现一把剑。 用的是青木鲛皮制成的剑鞘，剑身银白，有红色血槽，剑柄点缀几颗蓝宝石，看上去轻巧又精致，剑刃锋芒凛凛。 杀伤力足。 是把好剑。 萧靖川递给他，笑道：“你没有一柄实体的剑怎么能行，这是我这几天在魔界亲手给你打的，专门为你量身定造，拿着？” 洛瑜摸摸那几颗宝石，打磨的很光滑，不扎手，亲手给我做的？ 他把剑往萧靖川那边一推：“我不要。” “为什么？” 洛瑜：“花里胡哨，和我搭吗？” 萧靖川被他逗的噗呲一声，笑出声。 洛瑜羞愤：“你笑什么？” 萧靖川止住了笑，他的宝贝太可爱了，分明喜欢，偏偏要装作不喜欢 就像对他一样。 什么时候他才能和洛瑜真正在一起啊？ 难道要像擎杨君说的，踏平神界才能得到洛瑜？可他如果真要用这种强迫方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洛瑜掳回魔界，并有办法囚禁他一辈子。 或者被神界打败，让洛瑜娶他？这更不可能！ 这两条路都走不通， 萧靖川离谱的萌生出要和神界交好的想法，这可太天马行空了。 他揉了揉洛瑜的头发：“没笑你，是我嘴抽筋了，你就拿着，我为了把他打出来手脱了一块皮，可痛了。” 说着还把袖子撩起来，小臂上一片不大不小的烧伤。 洛瑜鼻子翕动，移开视线，萧靖川哄他：“你疼疼我，收了” 洛瑜收了。 萧靖川松了口气，下一场战短期内不会爆发，他得缓缓，陪在洛瑜身边的日子让他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后山竹林。 云霁和白钦言在对招，云霁心神不宁章法错乱，剑被白钦言打落。 洛瑜道：“云霁，你在怨为师？” 云霁面部线条僵硬：“没有！” “刚才你使的是我最开始教给你的十字弧光斩，心法你已倒背如流，钦言没有故意为难你，照理说你是能完全走完这个招式，可你故意走错了几步，剑都使偏了。” 洛瑜俯视着他，不疾不徐地指出他的问题。 云霁拿起剑，满脸消极的态度。 洛瑜用萧靖川送的剑打落云霁的剑。 云霁低沉丧气的眼神看着地面，哑声：“师尊，我不是怨你，我只是难过，只要一想到那天的一幕，我就拿不稳剑了。” 竟然如此严重？洛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霁是皇子，身体里高贵的血脉让他天生高人一等，在他身上体现的自信大方谦卑有礼，都源自于于他天之骄子的身份和皇帝给他的底气，如今这一切都没了，失手杀死他敬爱的父亲，痛心悔恨的同时，他的傲骨也被尽数抽去。 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兄弟姐妹都会给他冠上弑父的头衔，于他而言是心理和精神上的重大创伤。 洛瑜看着他低垂的脑袋：“罢了，你最近不用修炼剑术，傍晚我给你挑几本新的心法，你先练着。” 洛瑜准备顺便给他夹几本修炼心性的书，先让他休息放松。 他们这边师慈徒恭，那边两位火药味弥漫。 白钦言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少年，莫名从对方身上感知一股敌意。 起初他猜这是洛瑜的徒弟，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当他再次无法忽视那种感觉，看回去的时候。 他确定不是错觉。 少年目如鹰潭，两手交叉在胸前，眼里的挑衅和敌意毫不掩饰的释放。 白钦言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轻微眯了一下眼：“我们有仇？” 少年散发的戾气，危险又熟悉，不敢忽视。 萧靖川嗤笑，“有没有仇待定，看你不顺眼罢了。” 掩盖气息？好难！ 萧靖川一看到白钦言就想揍他，掩盖气息岂不是要他以后关心一下洛瑜都得看白钦言脸色，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掌握主动权。 白钦言把云霁的剑踢给他：“打一场？” 萧靖川早有此意，把洛瑜的嘱托抛到九霄云外，脚一勾，剑稳稳落到他手里。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竹林变成光秃秃一片，云霁的衣服被剑气刮破了一大片。 第81章 回礼 洛瑜黑着脸把云霁带回去。 懒得看打架的两个傻子。 云霁在洛瑜离开房门前问：“师尊，楚霸天是萧靖川？” 洛瑜脚步顿住，事到如今，白钦言必然也知道，承认：“是。” “师尊很喜欢他？” “是。”这一声极轻，微不可闻，云霁还是捕捉到了。 “就像我父皇喜欢狐妖那样吗？”云霁看着洛瑜，悲凉道，“人妖结合都没有好下场，神魔就能吗？” 怎么连云霁也…… 洛瑜头疼：“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没了父皇，以后……又没了师尊。” 洛瑜站了很久才离开。 那两个傻逼打架，惹得全山的人都来望月峰围观，一阵阵的掌声和加油声连绵迭起。 孙旭这个时候才相信他口中的那个孩子没被洛瑜弄死，反而神勇无敌，和洛瑜的朋友打起来了。 白钦言他知道的，很厉害，洛瑜说实力在他之上。 孙旭怎么都拉拢不来这人。 可是瞧着，楚霸天这孩子处处压白钦言一头，拿剑当刀使。 每一下都是杀招，剑气四射，太悍勇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孙旭自豪的感慨。 可怎么…… 打着打着飞到天上去了，一眨眼两个大活人不见了。 孙旭一惊，去找洛瑜。 “柏恒！柏恒！”孙旭隔老远看见洛瑜在喝茶，“他们……楚霸天和白钦言都不见了！嗖一下升天了，你说会不会是被什么妖怪卷走了？” 御剑也没有这么快的啊。 萧靖川带回来的茶不错，洛瑜给孙旭倒了一杯：“不用担心他们，晚点会回来的，楚霸天带回来的茶，喝点吗？” 孙旭被他不急不躁的态度影响了，安了点心，“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们没事？” 洛瑜泰然自若：“就算没把握，我也阻止不了他们。” 萧靖川这傻缺如果他魔头的身份闹得满山的弟子都知道，洛瑜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明明都让他掩盖气息了，还故意挑衅白钦言，洛瑜气的喝了半壶茶。 “每次出事情你都波澜不惊，最后也都化险为夷，反衬得我火烧火燎的，算了，既然你都说没事，我就不操心了，省的让你看笑话。” 他拿起茶喝了一口，啧啧称赞：“从未品过，的确是好茶，还有没有？给我拿一点回去。” 洛瑜坐直身子，“不多，等会儿给你装点。” 洛瑜问他花月珊的事情。 孙旭说：“她啊，很刻苦，悟性也高，是个好苗子，好几个弟子在追这姑娘，她都不带搭理人的，苏志我徒弟你知道？为了她功课落了好几门，给我气的！起初以为两人是互相喜欢，谁知道这小子单相思人家，还求我去问姑娘的意思，天下第一好师傅孙旭我去问了，人家姑娘说要刻苦修炼拜入你门下，不谈感情！” 孙旭摇摇头，又喝了口茶，“这姑娘不是对你有意思？” 洛瑜坦荡：“不是。” 孙旭瞄了他几眼，喝着茶半晌不说话，好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口：“柏恒啊，你考虑过重新找一个道侣吗？” 洛瑜习惯了，冷眸瞥他一眼，“你又想给我介绍？也不是不可以！” 孙旭脸一松：“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你没有要求的话，我就按自己的审美来了？” 洛瑜眉梢挑起：“按着萧靖川的样子给我找，你给我复刻一个也行，要性子稳重些。” 孙旭大呵一声，简直在对牛弹琴，他大口喝完茶，甩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茶叶没拿。 洛瑜下巴抬起，心安理得的说：“茶叶已经没了。” 孙旭气哼哼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指责他小气。 洛瑜两手搁在桌上，凝望杯子里的一片茶叶，指腹摩挲杯缘。 他解下腰间的剑，来回细看，真的是亲手给他做的吗？ 洛瑜听见萧靖川那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他回应不了这份感情，不管萧靖川是否花心。 萧靖川太混蛋了，自己推开过他无数次，还硬是贴上来，洛瑜不打仗都要考虑神界。 萧靖川一主帅成天跟在他身边像什么样子？ 洛瑜思考，还是得保持距离，萧靖川爱贴他那就让他贴，自己得忍住不搭理他。 剑他是不可能还回去的，只能回送萧靖川别的。 洛瑜挽起袖子，回房间把床底的大箱子翻出来，满满当当都是他在人界收集的小玩意。 翻了几遍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幼稚就是太便宜，甚至还翻出了两根编的很漂亮的红绳。 洛瑜脸泛殷色，把红绳压在箱子最底下，决定去山下小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去就去，小镇才多大？洛瑜不用半个时辰就逛完了，他看上了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找到能送给萧靖川的。 他意犹未尽走出一家卖珠宝的首饰铺，手里还拿着一根银链子，他随手往置物囊里丢。 人间的东西自己喜欢，萧靖川不一定喜欢。 洛瑜往巷子里走，化作青烟消失。 魔界他不去，妖界可以来啊。 这里的妖不像上次的半妖城那样滑稽诡异，而是已经有了人的皮囊，言语动作还有着动物的影子，但不浮夸。 洛瑜听萧靖川说过，拍卖会卖的才是好东西正品。 周围的妖怪异的看着他，洛瑜这个样子太像道士。 可他身上气息强大 ，妖怪们也拿不准。 “诶，兄弟，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大胆的蜈蚣精上来搭讪，眼珠盯着洛瑜的身段提溜转。 洛瑜来此可不是为了惹事的：“从半妖城来的。” 回了这句他想找个位置等会场开始。 蜈蚣精长得很黑，是煤球的那种黑，他见洛瑜坐下，也跟着在旁边坐下：“我怎么看不出你是什么妖精啊，还有我不认识的品种吗？” 洛瑜干笑道：“海蛇。” “哦原来是海里的蛇，难怪你身材那么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洛瑜随便编了个名字应付他，蜈蚣精是个话痨，言语粗俗下流。 洛瑜生理不适应，不想闹出动静，拧着眉：“能安静点吗？我是来拍卖的，不是来求偶的，求偶找别人，请别打扰我。” “兄弟，你看上什么我给你买下来，你当我的人怎么样？”蜈蚣精捏着胡子猥琐道。 洛瑜准备给他点教训，拍卖会开始了，四周瞬间安静。 二楼围栏一穿衣凉快的女妖捧着盘子落下。 第82章 拍卖场 “本场第一件拍品乌暖玉一套，质地润滑，冬暖夏凉用途颇多……” “第二件拍品 魔结草，修魔道的朋友们看清楚了，绝对真货，起拍价一百万妖币，若没钱可拿修为抵……” “第三件露妍丹，三颗一起拍，起拍价……” 洛瑜听到报价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他没有妖币，不知道会发光类的东西收不收。 蜈蚣精摸洛瑜腰间干瘪的钱包，取笑：“没钱还敢来。” 洛瑜众怒了，实在无法忍受，众目睽睽之下掀翻了蜈蚣精的椅子，大堂所有人侧目过来。 女妖见惯了这类事，踩着猫步，摆弄着浮夸的调子：“二位是一起出去，还是砸钱留下一人？” 洛瑜不顾蜈蚣精的惨叫，踩碾他的手背，不容置喙：“我要留下。” 他还没找到礼物呢，怎么能离开呢？ 拍卖场发生类似冲突，场子里不会管理由，只维护秩序。 蜈蚣精爬起来，就要朝洛瑜打去。 被几个妖精压制，他大吼：“我出十万，让他出去！” 洛瑜面露迟疑，他没有十万，只好从置物囊里拿出一颗像蜈蚣精肚子那样圆的夜明珠，轻轻一抛，丢在台上。 夜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直滚啊滚滚到女妖脚下。 全场落针可闻，妖怪们的表情各异，总结就是一言难尽，洛瑜久违的感到尴尬，难道没用吗？ 夜明珠在东海海底有很多，洛瑜在人界听说夜明珠很值钱，在妖界的话…… 他不清楚啊！ 女妖咽了咽口水，没看错的话，这是千年夜明珠，他们楼主到东海去求了几百年也才得到一颗两百年的，这一下子突然从天而降一颗千年的，不得高兴疯了。 女妖直直盯着洛瑜看，这小哥生的俊秀，气质卓越绝非凡类，得带给楼主认识，万一是个有背景的呢。 她盯得久了，洛瑜不尴尬了反而觉得被冒犯：“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行就行，不行我就出去。” 妖界这么大他还可以找别的拍卖场。 女妖掩嘴娇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您留下。” 她变脸看向蜈蚣精：“把他赶他出去！” 拍卖会换了另一个女妖主持，洛瑜被她带到二楼一间包房。 推门进去，浓郁的脂粉味扑鼻而来，洛瑜抗拒不愿进去：“我是来拍卖的，为何带我上来？” 女妖极会看人脸色，她有礼貌的带洛瑜去了另一间包房，“您是贵客，可以拥有独立的包间，这里可以清楚地看清楚楼下卖场，您看上什么直接叫价就行。” 这间包房没刺鼻的味道，洛瑜脸色好看了些，女妖出去后不久。 进来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紫衣男人，洛瑜仅瞥一眼，神思稍定，心里有谱。 “夜明珠是你带来的？” 男人在他旁边坐下，洛瑜道：“你是？” “我是这里的楼主，我叫紫虚，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之前在妖界时洛瑜遇见他和萧政在一块，面具只是遮住了半张脸，洛瑜记忆力好还是能认出他来。 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洛瑜没多大畏惧，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功力已经全部恢复，打起来胜算很大。 “夜明珠是我应给的留场费，交朋友不必，我只是路过这里，想淘点宝贝罢了。” 紫虚问：“你想淘什么宝贝？” 洛瑜犯难，也许需要人给他支教，眼下不如就问问这个人。 “有人送了我一柄剑，我在想给那人回什么礼，可否帮在下出个主意？” 紫虚目光流转：“那是你什么人？” 洛瑜想了想，自然道：“算朋友。” 他的语气不太确定，说出来的话不自信。 紫虚又问：“长什么样？” 洛瑜指腹碰了下桌子，深深的看着他，细长的眼睫掩盖不住凉意。 紫虚摆手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的彻底一点，方便给你推荐。” 洛瑜收回目光，慢笑道：“他生的花容月貌，阁下可以参照魔界二殿下的样貌给我推荐。” 紫虚干咳一声，声音没有之前那么自然了：“如此，我就不知道该送什么了，不过你看上什么了，我可以以拍卖前的价格卖给你。” 洛瑜的：“可我瞧半天也不见一件称心如意的，阁下有私货让我瞧瞧吗？” 紫虚顿了下，意外他防备心这般弱，笑道：“自然有的。” 洛瑜跟着他到了地下层，地下四通八达，像一个迷宫，洛瑜道：“你还是拿一下出来让我自己挑，这里太大了万一我走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紫虚取下面具，整张脸的凶态更明显，他还是那副语气：“你是贵客，有我带着怎么会出不去？这里面放了我五百年私藏的好货，你不想挑挑？” 洛瑜轻缓的眨了下眼睛，跟了过去。 每一面墙上都挂着刀剑武器，随着走的越久，见到的墙挂的就越多。 “都在这里了，你慢慢挑！”紫虚进了一间宽敞的密室，把最近的一个箱子打开。 琳琅满目，金光夺目。 洛瑜对此兴趣不深，随手合上，走到架子边上仔细挑选，此处精致物品颇多，心里有些兴奋，应该是能挑上的。 不一会他看中好几个吊坠，其中一只是个十字架模型，材料用打磨抛光过的银和软血玉编织而成的，别出心裁，让洛瑜眼前一亮。 十字架用黑绳子挂着，交叉中间有一个小小凹槽，洛瑜想不通这设计有何用处。 回头要问那个紫虚，才发现人不见了。 意料之中！ 洛瑜把十字架放到怀里，要出去。 地下室是密闭的，使不了法术，洛瑜手指凝出一个手势，两指划过眼睛。 视线里一道蓝色的光芒沿着来时的路轻轻蔓延，洛瑜走的不紧不慢。 出口出现一群带刀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洛瑜拔出剑，看来不打不行了。 萧政和紫虚从人后方来到洛瑜面前。 萧政一袭女装，头发披散遮住半张娇艳的脸，看起来最近过得不好。 洛瑜不知道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和一开始见他差别太大，差点没认出来。 “我听萧靖川喊你洛瑜，神君，我可以这么喊你？”萧政扯着鞭子道。 紫虚也拿出他的刀：“本来打算在外面伏击你，没成想你自投罗网要进来，那就在这里把你拿下。” “不自量力！”洛瑜冷漠道，他轻掠过去，剑刃朝萧政脖子砍去。 萧政后仰躲闪，“神君是在给哥哥买礼物吗，不如我把你的头送给他，这样更显得情意重啊！” 萧政和紫虚配合的不默契，洛瑜先用剑气击退紫苏，再一个回旋侧踢把他踢到地上。 转身收拾萧政，“你们兄弟反目，我看把你的头给他他会更显得情深意重。” 第83章 情毒 萧政出招狠辣，鞭子上紫色的灵流和洛瑜剑上的蓝色灵流碰撞，迸射出火花：“你还真是给哥哥来挑礼物的，你们在一起了吗？” 音色阴冷又带着变态的快感。 得把洛瑜杀了啊！ 水神之力另说，洛瑜死了萧靖川就不会好过，萧靖川不好过擎杨君就不会好过。 他笑声拉着放肆癫狂的长调子。 他躲到妖界还是被通缉，已经快要疯了！ 每天都会做噩梦，浑浑噩噩，醒来就诅咒那个老东西早日归西。 洛瑜左手截住他的鞭子，右手把剑横向他的脖子：“别动！” 洛瑜刚说出这一句，身后巨大的冲撞力袭来，他往旁边躲，抓着鞭子的手晚松了一息突然长出倒刺。 洛瑜的手血淋淋的一片，刺痛感很剧烈，居然有毒！ 紫虚变成了一头紫色的巨狼，站在萧政身边恶狠狠的看着洛瑜。 洛瑜脖子脸上虚汗淋漓，他封住毒性，毫不露怯的把剑朝紫虚打去，紫虚后腿一蹲，一跃而起。 洛瑜一个箭步闪到萧政面前，五爪掐着他的喉咙，用劲很大，大到萧政发不出声音。 洛瑜挟持他，紫虚变回人形，喊道：“放开他！” 洛瑜另一只手在萧政身上摸索解药，这毒来的太猛烈，比寻常毒更加难以控制，他觉得身体一会儿冰一会热的，再这样下去他的理智会被这种感觉淹没的。 洛瑜咬着舌尖，把萧政身上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搜到，他松了点手劲，声音隐忍：“这是什么毒？” 萧政斜睨着他，喘气道：“呵，情毒！无解药。” 洛瑜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解药？难道要找人解决，思及此，身体里的东西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似的，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萧靖川的各种画面，亲他的 抱他的还有哄他的画面，洛瑜一阵心悸。 同时腿也更虚软，不能再想了，洛瑜把舌尖咬出血，他目如寒潭扫视这着这群人，算了，都杀了！ 本不愿造杀孽，奈何总有人要他命，洛瑜自问不是慈悲的神。 他甩出几颗爆灵珠，地下室门口轰然炸裂，洛瑜的剑在尘土飞扬里快速绞杀，剑芒闪烁，血流成河。 紫虚也倒地不起。 洛瑜拖着萧政瞬移到了大街上，正想把他也杀了，两队人马不远不近前后夹击而来。 前面是阿泰勒，后面是擎杨君。 无论是谁，一旦交手洛瑜都捞不到好处。 洛瑜只好放开他，先行离开。 萧政抱住他的腿，眼神哀求：“你带我离开，我给你解药。” 洛瑜额头的汗水流到眼睛里了，他的腿没力气，被萧政这么一抱更难挣开：“你以为我会信！放开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的宽容了。” 萧政死不松手，似乎要哭出来了：“求你了！” 洛瑜不想浪费时间，烦躁扯了一下衣服：“你太重了，变小一点！” 腿上的力道没了，他低头一看，一只白绒绒的小团子咬着他的衣服吊在半空中，嘴里乌呀乌呀的稀碎声。 洛瑜没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直接把他抓起往置物囊里丢。 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回了空苍山，他不信萧政的话，情毒都是没有解药的。 此时也不会把他放出来，怕一不小心被他弄死。 殷色窜到耳根子去了，全身上下爬满绯色，他衣衫不整的缩在床边，难耐的撕扯身上的衣物，欲念包裹着他的身体，一股一股将他焚烧殆尽。 太热了，洛瑜脱得一丝不挂，清瘦有型的身躯火热滚烫，头发被汗湿，贴在脸上身体上，脖子手臂被他的指甲掐出痕迹，他在床上不停翻滚，腿屈起又放下。 不一会他滚到了地上，凭着本能去找水，圆润的脚指头磕到房门，立刻变得通红。 洛瑜浑然不觉，他快被烧死了！ 他要打开这扇门去找水救火，可是门怎么都推不开。 好热！ 就在洛瑜脾气暴起之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凉风吹进来，火散了一些，他忍不住往前走出去要得到更多。 自己却被一股猛力抱起，门砰的一声被狠狠踹上，把他的风拒之门外。 洛瑜不满的推了推抱着他的炙热身躯：“放开，难受，唔……” 萧靖川看到赤裸的洛瑜脑袋都炸了，身体比脑子快把他抱住，可意识到他中药了之后，眸子里的欲念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萧靖川难以置信的看着欲火焚身的洛瑜，强烈的愤怒要从眼里喷发出来，全身骨骼咯咯作响。 他才离开多久居然有人敢给洛瑜下这种药，到底是谁！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晚一步回来，洛瑜跑出去会出什么事情， 他手背青筋直冒，按住洛瑜妄图逃离的身体，嗓音低沉“你今天去哪里了？” 洛瑜痛苦的摇摇头，眼眸勾情：“要喝水，我热。” 他分辨不出眼前的是牛是马，一切事情受欲望支配，落在萧靖川眼里，有种这才是洛瑜该有的样子，以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是装的感觉，可心里却泛滥着心疼。 萧靖川眸似黑潭，各种感情在里面流转，他抱着洛瑜来到桌子，把一整壶水都给他。 洛瑜咕噜咕噜几下喝完，视线清明一些了，倒在萧靖川怀里喘气，萧靖川把他岔开腿抱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放在他后腰一手捏住他的脖颈：“告诉我，谁给你下药？” 洛瑜肌肤胜雪，热度比萧靖川的手掌还高，摸起来滑热温软，让人生出无限旖旎。 洛瑜眼睫湿润，认出他，附身吻住了他的唇，是凉的！ 洛瑜笨拙的摸索着，两只手撕萧靖川的衣服，他身体开始变冷了。 萧靖川知道现在问不出什么，他喉结剧烈滚动，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厉声喝他：“别在这种情况下勾引我！我要真把你给上了，明天你得把我宰了？给老子安分点！” 他是想要洛瑜，但这种事情绝不能趁人之危，他要的是洛瑜清醒时候的主动，而不是被药物支配的情非得已。 洛瑜被抓痛了，艰难的扭动着身子，可这无法缓解，不一会他就委屈的哭了起来，楚楚动人。 萧靖川眉头紧锁，揪心的要命，不忍再看，偏过头隔空把他的衣服取来。 一件一件给他穿好，俊脸紧绷，抱着他去了空苍山的温泉。 到的时候洛瑜眉毛和睫毛已经结出了一层冰霜。 他不停的往萧靖川怀里钻，嘴里喊冷。 萧靖川和他一起泡在温泉里，温柔耐心的哄：“洛瑜，别动！泡一会就没事了！” 情花散，妖魔鬼界流行的催情药，药性烈让人忽冷忽热丧失理智，情难自抑。 可并非一定要行那等事才可解。 洛瑜感觉到身体逐渐回暖，舒服的靠着萧靖川的胸膛睡着了，水汽氤氲上涨，气温变化多端，没一会灼热的感觉又如同浪潮般一下一下的击打着他的身体。 洛瑜迷迷糊糊醒了，胡乱的挣扎想跑。 萧靖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按住他，额头相抵，肝脏都在扭曲：“乖，忍忍就没事了啊，听话别动啊有我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深陷情欲的洛瑜意乱情迷，喉咙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他崩溃了：“求……求你了，救救我……救命啊。” 第84章 黑盒子 萧靖川嵌住他的手臂，嘴唇重重覆上洛瑜的红唇，堵住他的声音。 …… 等药劲过去已经是三天之后，三天里洛瑜身体冷的时候就舒服的睡过去。 热的时候仿佛要了他的命，萧靖川一直耐心的陪着他，好多次他的理智也在崩溃边缘徘徊。 这里是后山禁地，不会有弟子进来，泉眼是萧靖川上次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林子树木高耸，四周有灌木遮挡。 萧靖川摘片宽大的叶子替洛瑜遮挡阳光，洛瑜的下半身化出白色的龙尾，蜷曲在水里，有一部分搭在泉边上。 龙鳞在阳光的照耀下，华光溢彩，萧靖川伸手抚了一下，感觉和摸小时候那条鱼没什么区别，照样让他心动。 龙小时候都是鱼吗？萧靖川想起洛瑜小时候那条胖鱼，不禁失笑，他是怎么化成龙的？好奇想知道。洛瑜那个时候有一百岁了，那个模样就像人族十多岁的孩童一般，而萧靖川才十岁，是真正的孩子，洛瑜的心思自然比他要细腻的多，责任感也比他强。 他换位思考，如果他没有忘掉一切，自己会一直念着他吗？ 他想是会的，他这些年虽然不记得洛瑜，可身边也不缺形形色色的人，他愣是没有半分兴趣，当他再次遇见洛瑜后即使知道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依旧忍不住接近，他会忽略一切不好的结果。 甚至开始不想打仗。 洛瑜的衣服皮肤完好无损，萧靖川没敢让他自残，他就这么抱着洛瑜，腰背靠在边上等他醒来。 情花散！他捏碎一块鹅卵石，目光望着某处，久久未曾移动。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他眼眶发酸，收回 视线。 洛瑜的尾尖动了一下，在他眼前晃得格外显眼，萧靖川低下头瞧他。 纤长的睫扇半开，眉头微皱，一副要醒不醒的慵懒样，萧靖川拿开叶子，太阳立刻照在他脸上，欲完全打开的眸子马上闭合，眉毛拧在一起，嫣红的嘴角也是紧紧抿着，脸往萧靖川胸膛里埋了一会儿。 萧靖川压住笑意：“醒了？” 洛瑜听到声音呆住！ 适应光线后，他抬头看到萧靖川正盯着他，洛瑜看看四周还有现在他们俩的情况，骤然就明白了。 神色难堪的看着萧靖川胸膛，脖子，脸上的咬痕，洛瑜简直无地自容。 最后一天的时候药效散了不少，他记得发生的一切，萧靖川没有动过他，还很乐意给他咬，甚至他清醒的时候还和萧靖川聊了一小会儿天。 洛瑜把脑袋从萧靖川的胸膛移开，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哑声道：“谢谢你！” 萧靖川失去洛瑜的体温，皮肤一凉，他轻微的打了个寒颤，“谢谢就谢谢，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洛瑜低垂着头，把尾巴收回来，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也叫远？ 洛瑜没答这句话，他感激萧靖川把他带到这里，让他避免出丑或者更糟的事情，可同样他的窘态让萧靖川看到，他下意识远离让他觉得难堪的人。 树林里杂七杂八的鸟鸣声，他们俩沉默半晌，萧靖川语气深重：“谁给你下的药？” 洛瑜拧干头发，如实道：“我去了一趟妖界，被萧政的鞭子所伤，鞭子上涂有药。” “萧政？”萧靖川咬重这两个字，“呵，又是他，在妖界哪里？” 萧政这个便宜弟弟，以前无论他怎么作死，萧靖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他了，横竖萧政徒有其表，没什么真本事，自己没把他当成威胁。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到洛瑜身上！ 洛瑜打量着他，萧靖川的样子如同被触犯底线般山雨欲来风满楼。 洛瑜眼里有暖色，他道：“我把他带回来了。” 他们回到望月峰，洛瑜去找置物囊。 在床底！ 洛瑜把萧政倒了出来。 毛茸茸的一团瞪着大眼睛毫无防备一屁股跌在地上。 原来是只紫晶翼狮，紫色的眼瞳，通体洁白，背后还有一双短小可爱的翅膀。 看起来无辜又弱小，和萧政那个疯子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洛瑜眼睛亮了一下，漂亮可爱的毛茸茸！如果这不是萧政的话，洛瑜一定把他当宠物豢养。 他把置物囊搁在桌子上，对萧靖川道：“你弟弟！” 萧靖川和那个小东西四目相对，满脸惊愕，他知道萧政是狮子，可没想到居然长这样，他踢了一脚：“你没搞错？” 萧政滚到洛瑜鞋边，洛瑜也把他踢给萧靖川：“你弟弟你认不出来！” 萧靖川踩着他的尾巴，接受了这个事实，喝道“萧政，变回来！” 萧政吱哇乱叫， “变不回来？”萧靖川咀嚼着这几个字，“无能的废物，变不回来你也在劫难逃。” 萧政在洛瑜的置物囊待了太久，法力全用来抵抗囊里的那堆神物了。 他恶狠狠瞪着萧靖川，张嘴要咬萧靖川的脚脖子，萧靖川脚往后退，萧政撒丫子往门口跑。 眼看着出口近在咫尺，萧靖川出现！ 他又被拎了回去。 “弱不禁风！”萧靖川回头看了洛瑜一眼，发现洛瑜也在看他，他嘱咐道：“我先收拾他，回头再陪你。” 见他声音冷淡，脸上冷冽愈寒，洛瑜淡淡问：“你要杀了他吗？” 他想知道萧靖川会怎么做。 萧靖川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死？太便宜他了。” 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把萧政固定在桌子上，深不可测的眸子俯视着他，杀伐之气乍泄。 萧政也不甘示弱，羽毛竖起：“要杀就痛快点！” 萧靖川不顾他的痛苦抽出他的翅膀的一根羽毛，冷若冰霜：“我族攻打妖界那几年，你暗中使了几次绊子，想暗杀我，每回我都放过你，知道为何吗？” 萧政龇牙咧嘴，对此的理解是：“你怕得罪父亲！你不敢！” 这是萧无柬告诉他的，他一直深信不疑，难道不是？ 萧靖川慢悠悠又抽掉一根羽毛，浑身笼罩着一股戾气：“是因为你废！你太无用了，我根本不屑于和你交手！” 萧政瑟缩了一下，想到儿时被萧靖川压着打的画面，也许是太久没回忆了，乍然想起他惊悚不已。 连拔羽毛的痛苦都感觉不到了：“你要做什么！” 萧靖川拿出一个黑色的密闭盒子，语调漫不经心，细品极恐：“放心，不杀你，就是让你面对自己的另一面罢了，等你出来了就把你送回将军府。” 盒子里黑气萦绕，望一眼，如临深渊，萧政胆怯的不去看：“你还是杀了我！” 第85章 白钦言呢？ 萧靖川把他装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萧政凄厉的叫声和求饶声。 他把声音封住，转眸扫了眼盒子旁边的灌溉小筒车模型，筒车一直在转，永不停歇。 他负着手离开，出去恰好碰到云霁，云霁步子顿住，怒道：“萧靖川，我师尊呢？是不是你把他带走了？” 那日师尊让他去拿心法，他从傍晚等到三更也不见师尊，师尊从不食言，最可能是出事情了，他把这事告诉孙旭，可没人见到洛瑜出过山门，孙旭不信洛瑜会出什么事情，派了几个弟子配合云霁在山里找。 萧靖川摸了一下下巴，自己现在是楚霸天，云霁怎么叫他本名，难道是洛瑜告诉他的？ “你怎么不叫我师弟了？”他好笑的问。 云霁一脸恶寒：“我不拿魔头当师弟，师尊呢？” “魔头怎么了？魔头也比你厉害。”萧靖川看他焦急的样子，道：“师尊在他屋里呢，我和你一起去。” 云霁马上跑开了，萧靖川哼了一声：“这小子比我还殷勤，不会对洛瑜也有心思？” 萧靖川不淡定了。 洛瑜总是很维护云霁，他每次欺负云霁被洛瑜知道都会遭到洛瑜无情的报复，以前是还手打他，现在是恨不得把他当空气，而云霁也是动不动就找洛瑜，师尊长师尊短的嘘寒问暖。 洛瑜最是看不惯他的强势和无礼，可他不强势点洛瑜根本不会主动瞧他一眼，虽然他陪着洛瑜经过了三天的苦熬期，但他心里明白，洛瑜心里的那段阻隔他们进一步发展的高墙一点也没被撼动。 而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又乖又体贴还守礼的云霁趁虚而入，洛瑜万一被迷惑…… 解决一个白钦言，又来一个云霁！ 萧靖川俊脸愈加难看，他嗖的一下比云霁先来到洛瑜的北屋。 他得把洛瑜看紧。 洛瑜正背着他蹲在地上找什么东西，萧靖川抬步要进去，突然意识到这不礼貌洛瑜不会喜欢，得止乎礼，于是他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洛瑜轻轻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这人每次都是大大喇喇毫无预兆出现，如今这样洛瑜只觉得他是受刺激了。 洛瑜继续找他的吊坠，萧靖川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不急，洛瑜应该是不希望他进去打扰，于是在门外站了不久，云霁来了。 云霁只看了他一眼，激动大喊一声师尊，门都没敲直接就进去。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洛瑜站起，被云霁一把抱住，而洛瑜也回抱他，萧靖川目眦欲裂，嫉妒疯了。 他立马上去一手按住一人的肩膀把他们分开，语气不说的对着云霁道：“云霁，对师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合适吗？” 洛瑜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霁吸了吸鼻子，大概也觉得不合适，没反驳萧靖川，他就是太激动了。 白钦言没回来，师尊和萧靖川也不见了，这三个非人族一起不见，云霁哪能不心慌，生怕师尊出事不回来了。 洛瑜变出几本之前备好的书道：“被事耽搁了几日，这是答应给你的心法，你拿回去。” 云霁一时红了眼，他哽咽道：“师尊，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要离开空苍山回神界，一定要告诉我。” 萧靖川背在身后的手握紧，眉峰悄然竖起。 这也是他心里一直回避的问题。 他当初进不去神界，找不到洛瑜，只好让人在空苍山和浣溪村盯着，因为他知道洛瑜答应孙旭要当道士，一定会回来的，可如果洛瑜腻了人界的日子怎么办？ 洛瑜不会和他回魔界的，萧靖川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他目光眷恋，神色忧伤的看着洛瑜。 洛瑜没有看他，云霁这样患得患失可不是件好事，他道：“你是我柏恒仙君的徒弟，没把你教成除恶一方的大英雄我不会离开的，放宽心！” 师徒俩旁若无人说着话，洛瑜意识到云霁心病更重了，他耐心开导几句，并让他无事可以去指导花月珊剑术。 云霁知道师尊对花月珊照顾，便答应了，他也想早点克服自己的恐惧，重新拿起剑。 云霁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萧靖川，问洛瑜：“师尊，白钦言呢？” 洛瑜疑惑道：“他没回来吗？” “没有啊，从您不见的那日，他就没回来。” 洛瑜立马看向萧靖川，白钦言和萧靖川打架却没回来，这个问题只能问他了，洛瑜本来觉得他们俩实力相当，应该不会出事，他那时唯一担心的就是白钦言回来之后楚霸天的身份会被曝光。 白钦言没回来！ 洛瑜突然难受起来：“白钦言呢？” 萧靖川一脸无辜，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他玩不过我，估计是回神界养精蓄锐了。” 对上洛瑜审视的目光，他微不可见的咬牙，眼神躲闪：“你觉得我把他杀了？” 很大的可能，洛瑜复杂的看着他。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洛瑜化作青烟离去，他得确认白钦言无事，那可是父亲的爱臣，神族主帅，要真被萧靖川害了，洛瑜不单原谅不了萧靖川，也原谅不了自己。 萧靖川侧脸被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云霁轻蔑道：“师尊才看不上你，就算找男人，那也得找白钦言，哼！” 萧靖川斜睨他，云霁不寒而栗，眼神太可怕了，让他如坠冰窟，可下一秒萧靖川却对他杨唇一笑：“云霁啊，早晚有一天你会承认，我是你师娘！” 云霁抱着书退后两步，只觉得他不正常：“神魔自古势不两立，你别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 萧靖川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对了，我不管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最好别宣扬出去，因为即使你宣扬出去了我也还是会来找洛瑜，你不傻，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 云霁暗啐他卑鄙，方才就想问师尊拿萧靖川怎么办，可师尊去找白钦言了，正如萧靖川所指，哪个门派养魔头，萧靖川缠着师尊，师尊的名誉会受损，空苍山也必不能承受压力。 算的真准，云霁道：“我等师尊的决定。” 萧靖川听着他走远的声音，深思涣散，不一会儿他坐在椅子上，双目阖实，脑袋低垂，仿佛睡着了。 通天河城池，洛瑜被两个士兵拦住，他出示神帝之前给他的令牌，“我要见白将军。” 第86章 不会接受他的 士兵不敢怠慢，领着洛瑜一路进了白钦言居住的府邸，洛瑜纳闷，白钦言没出事？ 白钦言讨厌萧靖川，如果没出事必然要来空苍山阻止萧靖川接近自己 ，这么不声不吭不像他的作风。 洛瑜入屋内，白钦言倚靠在床上，看见他来了，反应有些迟钝。 他面容灰败：“……阿瑜，你来了。” 受伤了？ 洛瑜面露担忧：“钦言你伤到哪里了？” 白钦言重重咳嗽：“咳咳咳……咳咳我没事咳咳。” 洛瑜在他身上逡巡几周，的确没受重伤：“通天河近日有大事吗？” 白钦言摇了摇头，看着洛瑜：“怎么专程从人界来看我？” 既然通天河无事，白钦言怎么不来人界？ “我以为你和萧靖川打完会回来劝说我，可你没回来，我怕你出事？” 白钦言解释道：“萧靖川确实不好对付，我受了点内伤，修养些时日便好。” 洛瑜松了口气，看他病容满面，心有愧疚：“钦言，我分得清局势轻重，你不必担心我会被萧靖川牵着走，我不会接受他的。” 白钦言眸光暗淡，瞧不出情绪：“……如此，甚好！可他一直徘徊在你身边，你一点都没有触动吗？” 触动很大，那又怎么样？ 洛瑜神色平静，“……我只希望他能识趣点离开。”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白钦言叹息般把头偏向一边。 洛瑜压着嘴角，看他侧脸，“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白钦言拉住洛瑜的衣袖道。 白钦言和萧靖川打一场，被传染了吗。 洛瑜微微皱眉，把衣角扯回来，“你问。” “在你心里，我和萧靖川谁更重要？”白钦言眼里执着。 洛瑜很疑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白钦言从不问他这种问题，难道真让萧靖川刺激到了？ 洛瑜道：“这个问题你心里清楚，别同萧靖川那般问我幼稚的问题。” 幼稚…… 白钦言一直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洛瑜回去时走正门和孙旭他们打了声招呼，被孙旭和钟凌拉着长篇大论教育一番，洛瑜左耳进右耳出坐在一边吃茶点。 好不容易能走了，来了委托任务，洛瑜又坐了回去。 一对夫妻掩面哭泣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弟子抬着担架上的人。 担架上的男子看着年轻，气息微弱，半张脸血肉模糊，仔细一看那被撕扯掉面皮的地方竟长出一片片薄薄的鳞片，混在血色之中，洛瑜拉下白布，男子半边身子都是鳞片，密密麻麻，尤为渗人，孙旭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妇女哭泣： “我们是临水村的的平民，平时靠着在乐清湖捕鱼攒钱过活，地上躺着的是我儿子，他昨天和村里几个大人出湖打鱼，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到半夜……他就喊痒，一个劲的抓，不知痛似的挠掉皮了也没有用，我们找大夫开药也不管用，绑着他，他还能把绳子拉断，发狂疯了一样。” 女人抹了抹泪水，压抑着哭声： “早晨的时候他就昏了，我俩以为他会好点的，哪知道，哪知道他就长了这些鬼东西啊，村里人都说是中邪了，大夫说也没有办法，我们就来你们这里，你们可要救救我娃儿，求你们了。” 男人也懊悔扇自己巴掌：“怪我，早知道我自己去，不让他逞强，我们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苗啊，道长们，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 夫妻俩把头磕得震天响。 钟凌赶紧搀扶他们：“起来起来，你们先起来，你们把人送过来，我们也会尽力帮你们的。” 孙旭眉头皱的把眼睛压成一条缝儿：“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柏恒啊，你怎么看。” 洛瑜用手触摸，鳞片虽小却坚硬异常，“我孤陋寡闻，不知是何种东西作怪。” 鳞片是紫蓝色的，扯一下，男子立马抽搐起来：“痛！！啊！” 孙旭，“看来拔不了。” 鳞片今天早上刚长，所以才小，看趋势还会长下去，洛瑜掀开男人的眼皮：“再长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空苍山请来的医术长老都看不出来，直摆头，这个时候去其他门派找援助已经来不及了。 患者撑不到那个时候，洛瑜道：“把他抬到空房间里，我给他看看。” 这种东西要追根溯源才好治，可明显这人已经撑不到了。 原本已经绝望的夫妻二人，抬头看这这位仙风霁月的道长如同看到救命恩人，“道长……拜托你了！” 洛瑜朝他们点头：“我尽力。” 洛瑜让人去叫云霁，然后把所有人请出去，他怕施法的时候吓到他们。 他捂住男人的嘴，拔下一片鳞片，男人痛吟的同时，其他鳞片呈收缩态，死死压着皮肤。 男人身体更抽搐厉害。 洛瑜捏了个花掌，给伤口注入一股冰凉清润的力量，男人挣扎变缓，剧烈喘息惊恐道：“蛇！有蛇……我身体里有蛇。” 洛瑜抿了抿唇角，满手的脏血让他蹙眉：“你瞧清楚了，是人还是蛇？” 男人的神情突然呆滞，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洛瑜捕捉到一些关键词，房间有三扇窗，其中一扇下面是池塘，他施法从中抓了一尾小金鱼。 他刚拿着鱼靠近床，男人霎时弹坐而起从洛瑜手里夺过鱼塞到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洛瑜森然杨唇，掐着男人的脖子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灌入法力从男人嘴里使劲的往外拔。 门外有争议声，八成是那对夫妻听不得儿子的喊叫，以为洛瑜在搞虐待呢。 不一会他从男人嘴里拔出一条鲶鱼大小，上半身是人形骨，下半身是长鳞尾的怪物。 好诡异的怪物！他确实没见过。 看样子这怪物靠寄生存活。 洛瑜捏住他的头骨，把本该碎尸万段的金鱼完好无损从他嘴里掏出来丢回池塘。 怪物剧烈摆动身体，身体发出嘶嘶嘶蛇的声音，洛瑜把他束缚在一根柱子上。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洛瑜先把他的命吊住，然后给他脱衣服。 门被打开，应该是云霁来了。 “过来搭把手，你……”洛瑜看过去，顿住。 进来的不止云霁，还有萧靖川。 第87章 魔骨鱼 他怎么来了？ 洛瑜确认白钦言无事，对萧靖川相伴 三日的羞赧又逐渐在胸腔里升起。 萧靖川和他对视一下，主动移开目光，把门拴上。 “师尊，是他非要跟来的。” 云霁愤愤道。 洛瑜眉眼一扫，恢复状态，“无事，云霁你把他衣物脱了。” 云霁看着男人，惊异“师尊，他怎么了？” 洛瑜目光示意他去看那只怪物，“被寄生了。” “现在要把他身上的鳞片拔除。” 云霁脱着男人的衣物，一知半解，“这么多鳞片，他受的了吗。” 那怪物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忍受，云霁没有多看。 云霁在脱上衣，洛瑜把手伸向男人的裤子，刚碰到裤腰带，萧靖川抓住他的手腕，面容冷峻，音色无情：“我来。” 洛瑜依他，回答云霁：“为师在，他死不了。” 男人全身上下三分之二的地方都长满了，洛瑜递给云霁和萧靖川镊子。 萧靖川二话不说立马撕下好几片，男人嚎叫，云霁有些犹豫。 洛瑜盘坐在边上施法，不一会满室丝丝缕缕的微光聚拢在一起，光辉掩盖日光，它们化成一条条透明幼小的鱼儿，循着血腥味在空气里游动。 所过之处，留下闪烁微光。 最后落在被拔出鳞片的伤口上，不停往里钻，直至消散，那伤口已经结痂，男人呼吸开始平缓，不再喊痛，云霁见状放心也开始拔。 萧靖川目光幽深的盯着这些鱼，原来这是水神之力的疗愈术。 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神力，果然厉害，可这项术法主要用于保持水域生命活力，用来救人效果虽不错，可消耗大，否则洛瑜肯定转行在在神界当军医？ 所以想要水神之力的那些妖魔，图的不是治愈术，而是封印术。 云霁拔的手酸，发觉旁边的人没动：“唉，你发什么呆，快点拔啊！” 萧靖川幡然回神，罢了，先不想这些了。 洛瑜把满屋子洒满鱼儿，应该够用了，他走到屋内摆放洗手盆。 没水。 手上的血迹半干半粘，他难受得紧。 好看的眉毛拧起，额间一个川字。 他在想要不要出去洗个手再回来，这里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何况，还有萧靖川呢，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靖川背对着他，一条腿踩在床上，他的衣服绷的有些紧，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里面贲张的肌肉，他动作撕扯的暴力又利索。 这样看来，不出半小时就能拔完。 洛瑜放心的去出去。 刚开门十几个人齐齐对着他。 洛瑜懵了。 这些人里有人担忧，有人期待，特别是那对夫妻，跪在地上拉着他衣袍问他：“道长，我儿子怎么样了？” 洛瑜哑然片刻：“还在治疗中。” 孙旭道：“柏恒，人能化险为夷吗？” 洛瑜点头，他就想洗个手。 其余人高兴的欢呼雀跃，孙旭也激动道：“那你出来干啥，快进去看着啊，你那两个徒弟哪有你靠谱，你自己得盯着，什么时候我们能进去了，要说一声啊。” 孙旭推搡着他，洛瑜烦他，“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情比人命重要。” 孙旭没再强迫他，疑惑地问。 洛瑜瞪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见夫妻俩一口鼻涕一把泪求他不要走开，怕出意外。 洛瑜心里不舒服，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想回去，花月珊清脆的声音传来：“柏恒君，等等。” 洛瑜看过去，花月珊捧着一大盆水走来。 洛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花月珊道：“这间宿舍无人居住，柏恒君在里面为人治病，我想该是备些水。” 她看了看洛瑜手上的血，知道他最是爱干净，朝他笑了笑。 洛瑜接过：“有心了。” 还好有个细心的小姑娘。 孙旭这几个大男人一点也不会看眼色。 他进了屋，把手洗干净，坐在一边看两个徒弟干活。 令他纳闷的是，萧靖川居然一眼也没瞧他，那神情就跟粘在男人身上似的，专心致志。 萧靖川在洛瑜移开目光时才瞥过去瞧一眼，等洛瑜转过头他就若无其事忙活。 半时辰过去，洛瑜开门放外面的人进来。 他嘱咐道：“人没事了，两个时辰之后会醒，如醒后 有疯癫迹象很正常，短则一小会，长则两天，会好转的，不必过于担心。” 他和孙旭去了议事厅，把怪物拿给众人看。 “这种怪物靠寄生在人体，吸食人体的精血从而幻化出肉身，这条只幻化出下半身，当他吸食完一个人时便会化出上半身，异常邪恶，我希望门派遣人去调查乐清湖是否还有此邪物，避免灾祸。” 众人打量着怪物，有人说，“总要知道他的来历，我愿意带人去查。” 一直沉默的萧靖川兀然开口：“这种东西产自魔界，原身就是一堆小小的骨架，扎堆出现，那片湖你们仔细点，最好别下水，这玩意灵活，一旦沾上不好脱身。” 他靠着柱子，目光眺望外面的天色，洛瑜只看到他半张侧脸。 钟凌喜道：“楚霸天，你竟知道这玩意，可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地方。” 萧靖川：“撒网，若能捞上十只以上，说明水里数量颇多，村民尽量别靠近。还有他怕酸，你们敌不过可以备醋。” 钟凌啧啧称赞：“你知道这么多，你和你刘师兄一同去。” 这玩意现在在魔界不多见，萧靖川小时候被咬过很多次，虽然咬他的都被他砸成粉末了，可他还是有阴影，这种阴影好比田间姑娘惧怕蚂蟥的那种感觉。 怕这种东西爬到自己身上，恶心的想刮掉自己的皮，一见到恨不得虐待弄死它。 他看到洛瑜手里抓着那个怪物，想劝他把它砸死，可他现在还兀自和洛瑜较劲儿，也不想让洛瑜看出自己怕这玩意。 让他去抓？ 不可能。 萧靖川心里冷呵，态度明确:“掌门，我也是游玩在魔域边时听说书的讲的，了解不全面，怕弄巧成拙，我不去逞强。” 洛瑜闻言，淡淡道:“我去。” 萧靖川猛的扭头看他，语气生急:“那你就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第88章 谁受得了太子这哭声 洛瑜单纯想离萧靖川远点罢了，见他不去，喜闻乐见：“好。” 萧靖川胸腔闷闷的走出去。 洛瑜留下讨论一番，决定明日出发。 曲径通幽处，青石板上爬满松软的青苔，洛瑜稳稳踩在上面，平时多是用法术飞回去，兴致来了他今日想走路，选的还是少人走的小路。 一步一台阶，偶然间抬头，看见山壁上有一簇山茶开了朵小花，洛瑜心情美丽，眉眼弯弯。 飞身上前把它摘下来。 不经意间一瞥，下方被竹林挡住的水塘边上，萧靖川坐在边上，身旁放了一堆石头，正一块一块往水面丢。 看起来心情很差。 洛瑜脑子转悠半晌，还是走下去找他。 萧靖川手一顿，头也没回：“你来劝我和你一起去？” 洛瑜站着看他的脑袋，头发被太阳晒得燥起来，这么热的天不会自己找个地方避暑吗？ “不是，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 萧靖川身体一僵，语气冷硬，“那你来干嘛？” 他生气了！ 洛瑜想，应该是因为自己怀疑他，然后去找白钦言，他不高兴。 不过自己不会给他道歉，他和萧靖川没有关系，这事不涉及是非对错。 他缓缓道：“你什么时候回魔界？” 石子掉在地上，萧靖川侧头看他：“你赶我走？” 眸子微眯，难以接受。 “你迟早要走。”洛瑜无视他锋利的眸光。 萧靖川忽然讽刺一笑，这笑多少带了苍凉，“这么绝情？我在温泉陪了你三天，你一点温情的时光都不给我，去找了一趟白钦言，转眼就下逐客令，太薄情了洛瑜，让人生厌。” 洛瑜忽视他话里的刺，单刀直入：“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萧靖川胸臆微凉，他感觉自己很狼狈：“我来去自由，你管我呢。” 他的皮肤被晒的通红，这样会生病的？ 洛瑜道：“太阳大了，去那边树下纳凉。” 萧靖川没听见一样，一颗一颗石子往水里丢，漂飞的很远。 “萧靖川，你听见没有。” 洛瑜蹙眉看着他，日头毒辣，他额头也渗出了汗。 别说，萧靖川这漠视态度真够让洛瑜烧心的，他一把抓住萧靖川拿石子的手腕：“你跟我过去！” 他这一抓，萧靖川心里的怒气也起来了，他狠狠一甩：“谁要你管我！” 甩完他就后悔了，洛瑜噗通一声掉河里去了。 他下意识要跳下去，步子顿住，洛瑜会水啊，他才不殷勤的伺候他呢，反正洛瑜也不稀罕，如今还要赶他走。 想到这里，他一屁股坐回去，继续若无其事扔石子。 等洛瑜自己爬上来。 视线里洛瑜白皙修长的手终于攀上岸沿。 萧靖川迅速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洛瑜湿漉漉的躺在他不远处，衣服也没有用法力蒸干，他拿一块黑布遮住眼睛一动不动。 就这么晒。 洛瑜上火了偏要较劲。 看谁先熬不住！ 萧靖川老忍不住拿眼睛瞟他，自己皮糙肉厚晒晒没关系，洛瑜皮肤那么嫩，他轻轻抓一下都会红，被太阳一晒，万一晒伤了可咋整？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把他拉起来，白色小天使道。 黑色天使道：别去！他这么对你，就该给他教训。 白：你忍心教训他吗？ 黑：心软这么多次，硬气一次怎么了，你想想他对你的态度有多伤你的心，你要是再对他心软，他以后还会肆无忌惮这么对你，长点心，在他心里神魔阻碍永远无法越过去，他不会回应你的。 白：可他对你的喜欢不是假的呀，没有他你会一辈子被嘲笑没有媳妇儿的，哎呀，我看到他的手出血了。 黑：流点血怎么了，又不会…… 黑天使被萧靖川一把拍飞，目光阴沉的看着洛瑜搭在额头上的手。 他目力极好，那个伤口是洛瑜被萧政的长鞭扎伤的口子，原本已经愈合，现在又开了。 他纠结一会，板着脸起身挪过去。 洛瑜感觉有阴影挡住阳光，“滚开，别当我晒衣服。” 萧靖川被他冷漠驱赶，愣了一下，嘴迅速一瘪，眼眶蓄积已久的存货蓄势待发，他委屈大哭起来。 自己憋着一口气，想学洛瑜冷战，可是又心疼他不想他受苦，拉下脸想抱他回去，可洛瑜还是这么冷漠，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委屈难堪死了。 从来没谁让他这么委屈过，洛瑜一点也不心疼他， 他扯着嗓子哭叫，面子里子尊严都不要了！ 洛瑜吓得坐起身，拿掉眼前的黑布，只见萧靖川跪在他身侧，目光幽怨的看着他哭，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个不停。 洛瑜心慌了一瞬，急忙道：“你哭什么？” “你欺负我！”他哭的很嚣张，也许是太久没有哭的经历，他把小时候哭的气势拿了出来：“你不要我，还每天对我冷暴力，无视我，嫌弃我，现在还想赶我走，我那么喜欢你，你却…………” 尽管他说的很多洛瑜都可以反弹，可他的哭声无法忽视，太可怜太委屈。 至少洛瑜是这么觉得。 他把萧靖川的脑袋抱在怀里，顺着他的毛发，轻声的哄他：“好了一大男人哭什么啊，你不走就不走，那我也赶不走你啊，不哭了。” 洛瑜很震惊他居然会毫无形象的在自己面前哭，把这么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 他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透出丝丝香气。 萧靖川吸了吸鼻子，抱着洛瑜的腰抽泣：“可是你想我走，谁赶我都可以，但你不行。” 洛瑜轻微叹息，摸着他的头发：“我不赶你。” 我等你自己走。 “那你喜欢我吗？”萧靖川似乎又要哭了。 洛瑜急忙道：“喜欢。”他真是怕了。 谁受得了魔族太子的哭声啊，洛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靖川抬起头，湿润的黑眸望进他心灵：“那你说，你说萧靖川，我喜欢你，说啊！” 他眸子从期待到暗淡再到失望，他准备垂眸的时候，洛瑜温润的声音穿透耳膜： “萧靖川，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可我也只能喜欢你，洛瑜悲哀的下半句没说。 萧靖川忍住泪水，强颜欢笑：“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你。” 也许是情到深处，洛瑜没有拒绝，低下头在他额头印下重重一吻。 “可以去那边纳凉了吗？”洛瑜问。 他的脸都晒红了。 萧靖川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里，闻言，把洛瑜像抱小孩的姿势一样抱着去那边树底下。 不远处的花月珊惊得差点把手中上好的青花瓷茶盏摔碎。 第89章 消除误会 阴凉驱散热意，洛瑜被萧靖川抱在怀里，洛瑜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轻微抽泣。 萧靖川亲亲他的头发，“如果神魔之间不会再打仗了，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洛瑜目光看着他肩膀上破了一块布的地方，露出露出一块蜜色的肌肤，他不由得想自己图萧靖川什么呢？ 怎么就喜欢他呢，小时候图他可爱，长大却和可爱一点沾不上边，霸道还幼稚。 洛瑜抬头看着他的脸，即使这张脸是楚霸天，依旧透过这张脸看到那张气质成熟稳重的脸。 很有男子气概，很英俊。 洛瑜心道：我应该就图他的脸。 外界可以给他一百个不喜欢萧靖川的理由，洛瑜却无法给自己一个理由不去惦记他。 这已经成习惯了。 他桃花眼里漾着丝丝情意，看得萧靖川心神俱荡，洛瑜说只喜欢他，他信！ 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他要拼一把。 洛瑜缓慢而坚定的道：“会的，如果真有那一天，即使你有了火魅，妖族公主或者其他新欢，我也会和你在一起，但不会娶你。” 神帝就有三宫六院，东海里的水君也是妻妾无数，洛瑜没见到萧靖川的时候幻想过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所以自己从未招惹过任何桃花债。 到底还是他单纯了，怎么能想着萧靖川同他一样呢？ 洛瑜胸腔里一股热气上涌，有些难过。 萧靖川脑子卡了几秒，眸光凝起，他把洛瑜脑袋往上抬，直视他道：“新欢？火魅？你什么意思？” 洛瑜一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的样子，萧靖川被他气笑了。 他把洛瑜的脸向自己靠近一气息喷在他脸上些，“你的意思是火魅是我相好？” 语气咬牙切齿，洛瑜品出了些无奈与宠溺。 洛瑜道：“你当初找花月珊寻求讨好女子之法，还总是在我面前维护她，那个时候你接触到的女子除了花月珊就只有她了，后来我被她伤了你也无动于衷，你想说你不喜欢她？别想用青楼瓦舍那套哄女人的方法忽悠我，我不吃那套！” 他的咄咄逼人里醋意横流，萧靖川高兴的晃了他两下，“你急了呀？” 随后认真而虔诚道：“你是我的唯一！六界这么大，除你之外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洛瑜偏头闭眼，哼了一声。 “至于火魅，”洛瑜仔细听着，萧靖川继续道，“你忘了她吗？洛瑜，她是我姑姑啊，她都那么老了，我很好奇你怎么把我和她想到一起去的，啊？” 洛瑜眼睛一开，和萧靖川四目相对，“姑姑？” 萧靖川好笑的睨着他，点头：“嗯。” 洛瑜仔细回想，火魅是那个穿着赤色华服，容貌清秀的小姐姐？洛瑜在魔宫水塘那几日，每天都同萧靖川玩的忘乎所以，小姐姐一到饭点准时来把萧靖川拖走，萧靖川当然不乐意，打也打不过，只能哭着被拖走。 有一次，萧靖川被小姐姐按在池塘边上，“哭哭哭，哭什么哭！你母后让我监督你完成作业，我才离开一会你又跑到这里来，池子里是有阿修罗美女还是有天仙，天天来！你给我死回去写作业去！” 洛瑜不忍心浮了上来，吐着泡泡，小姐姐一眼看到他，“那是什么东西？” 萧靖川气哼哼大声：“它是我养的鱼，漂亮！它比作业好看多了，我来看他有什么不对？” 小姐姐：“你不写作业，等会我把他捞上来，晚上煮了端给你吃。” 萧靖川和洛瑜都被吓到了，萧靖川乖乖的写完作业来看他：“不怕不怕，我姑姑开玩笑的，有我在不会让他煮了你的。” 他这番话并未安慰到对魔界有着恐惧阴影的洛瑜，何况他太小，给不了洛瑜安全感，那时的洛瑜连夜离开了。 原来他第一次见火魅的熟悉感来源于此，竟是萧靖川的姑姑。 萧靖川见他沉默，亲亲他侧脸：“傻了？说话啊？” 洛瑜不自然的偏头躲避，“说，说什么？” 萧靖川眼睫毛还湿润，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妖族公主我解释过了，火魅刚也说了，还有谁，洛瑜你一次性说清楚，我只有你一个！拜你所赐，老子现在还撒着包治百病的童子尿呢，这么冤枉我，要我命呢？” 洛瑜瞪着眼睛呆呆的任由萧靖川把他紧紧抱着，攥着他衣角的手收紧。 还没接触火魅的时候，他未把魔界传闻的太子当回事，后来大概是嫉妒疯了才会先入为主，给萧靖川刻上浪荡轻浮的标记。 可火魅这件事说清楚后，这个标记自动消失了，萧靖川依旧是他心里干干净净的模样，他在萧靖川面前竖起的屏障少了一层。 洛瑜忽然心慌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他挣脱萧靖川，强装镇定：“没了，这是你个人问题，和我说干嘛。” “不说给你听，怕有一天和平了，你会因此嫌弃我，不肯娶我。”萧靖川看着他泛着红的耳朵道。 这一刻他们之间就剩最后一道阻碍，萧靖川终于确信洛瑜和他一样心里只有彼此，他的心安了下来，再不像之前那般忐忑不安。 想到白钦言，他眸光暗了一瞬，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他要做的事情。 洛瑜更红了，他轻咳一声：“这种事情想想就好。” 估计再过几十万年他们都死了，神魔还在打仗，到那时如果萧靖川先死了洛瑜可能会去刨他的坟，把他偷回东海和自己同葬一穴。 萧靖川笑而不语，捏捏他的耳朵：“你这么害羞？” 洛瑜触电般站起来，“你，你，你跟我回去！” 萧靖川站起身来压迫感极强，低头看他：“遵命，师尊！” 刚才哭唧唧的人是谁？和现在判若两人。 洛瑜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哭泣的萧靖川不会是他的幻觉。 说好是他带萧靖川，现在却是萧靖川拉着他走，洛瑜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后头。 气都撒不出来。 洛瑜把衣服头发蒸干，变回那个超凡脱俗仙风道骨的柏恒君。 他们回到望月峰，看见花月珊抱着东西蹲坐在台阶上。 洛瑜不动声色挣脱萧靖川的手。 萧靖川握紧残余的温暖。 花月珊站起来微笑着喊了一声：“柏恒君。” 洛瑜点点头，“进来。” 花月珊余光看了楚霸天一下，眸光微暗，指尖攥紧盒子边缘。 第90章 乐清湖 “柏恒君，这是孙长老托我给你送的茶盏，他让我问你楚师兄带回来的茶叶可否分他一些，他念得紧。” 花月珊把盒子放在桌上，洛瑜不是小气的人，“孙旭好东西还挺多。” 他看眼茶盏，从抽屉里拿出最后一点茶递给花月珊，“最近功课学的如何？” 萧靖川恭敬的站在一边听他们聊天，心境不同，看待事情的自然不同。 花月珊道：“还行，各位师兄同门都很热心，我学的很轻松，柏恒君，今日云霁来陪我练了一会儿剑，是您授意的吗？” 洛瑜欣慰云霁是个上进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你学的好我也安心，月珊，云霁最近状态不好，我让他去找你一来是让他有点事情做，二来想让你开导开导他，别让他一直消沉。” 花月珊踌躇的问：“您，为什么找我？” 洛瑜想起孙旭说花月珊的那些话，再看花月珊，她衣着弟子服，脸比以前在浣溪村白净不少，气质上也有了变化，以前的农女形象在她身上再找不出。 唯一没变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之前那般恭敬，洛瑜道：“因为他是我徒弟，我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 花月珊受宠若惊：“我一定不负柏恒君期望。” “明日我去乐清湖，没让他跟着，估计这会儿他在自责，你若见了就和他说说话。” 花月珊应了声，“您是和楚师兄一起去吗？” 萧靖川下意识看过去，洛瑜淡淡看他一眼：“他不去。” “谁说我不去？”萧靖川挑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花月珊垂手：“柏恒君，我先走了。” 花月珊离开。 洛瑜：“你不是说不去吗？” 萧靖川脸皮厚：“我改主意不行吗！” 洛瑜往屋内走去，萧靖川站在屋外道：“你是喜欢我敲门呢还是喜欢我直接一点？” 洛瑜头也不回：“过来帮我找东西。” 今天走的时候吊坠没找到，萧靖川蹲到他旁边：“找什么？” “一根黑绳银吊坠，我从妖界带回来的，快帮我找找。” 萧靖川挠挠头，眼睛躲闪：“……是不是和血玉编制的锁魂架？” 他今天醒的时候捡到了，锁魂架邪性不适合洛瑜戴，萧靖川知道他喜欢稀奇的小玩意，以为洛瑜只是一时兴起买的，于是顺着窗户扔了。 见他如此上心，八成很喜欢锁魂架，萧靖川盯着他的脸色，果然难看了。 洛瑜沉着脸：“你拿了？” “……我扔了” 洛瑜瞪他，萧靖川哄道：“你是神仙，玩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你喜欢十字架我给你做一堆好不好？” 洛瑜脸色好起来，淡定：“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这就对了，回头给你找更好的。” 洛瑜摊手无所谓：“那东西是我要送给你的，既然被你扔了，那也算我给你送了，扔了是你的事。” 萧靖川仿佛喝了蜂蜜一样被甜滋滋呛到，抓着洛瑜肩膀一脸激动：“真的？你给我送，你去妖界就是为了给我挑礼物？” 洛瑜傲娇抬起下巴。 萧靖川立马喜上眉梢，放开洛瑜去找：“我得赶紧把它找回来，这可是你送我的礼物，可不能搞丢了。” 他翻出窗外，搜寻许久，终于在树枝上找到。 十字架沾了点干涸血迹，萧靖川随便抹几下，笑嘻嘻的往脖子上一挂，幸福感直冲天灵盖，他翻进去询问洛瑜：“我威武不？” 洛瑜被他傻样逗笑：“嗯。” 窗外忽而有风吹至，把衣袖吹起，长发如絮飘扬，他们相视一笑。 乐清湖山水环抱，水面涟漪荡漾。 刘勋指挥几艘船的弟子撒网，他们来的晚，视线所至有不少渔船，渔民刚撒网不久的样子。 他们探头望过来，好奇道人也来撒网。 刘勋御剑去问询他们的捕捞情况，可无一见过骨鱼的，他安心了些，嘱咐他们今日早点收网，他们要做法探查湖里是否有骨鱼。 “李大力还活着呢？”一个光着膀子的渔民急忙拦着要走的刘勋。 其他的也纷纷把船划过这边，刘勋道：“活着，我们把他送回来了。” 李大力就是被骨鱼寄生的男人。 渔民一听，个个面面相觑，还用了当地方言交流，刘勋困惑：“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啊，没有，我们就是好奇是怎么治好他的，我们都预感他活不了的，就想知道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治好他的。” 刘勋扫视这些人一圈，发现他们没一个人有替李大力松一口气的神色，甚至眉头锁紧，面有不虞之色。 他指着水面说：“这你们别管，只要把网收上来了你们回去问李大力也成，记住别逗留太久。” 刘勋待要起飞，一搜渔船里探头出来的女孩道：“阿爹，谁是李大力啊？我们村有这个人吗？” 刘勋看过去，男人直接把孩子推回船里：“你才多大，怎么晓得全村里的人。” 刘勋觉得这些人奇怪，明白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事情，便回去和柏恒君商量。 萧靖川划着桨和洛瑜到另一个方向，遇上的人不少。 “洛瑜，你猜他们是看你的多还是看我的多？” 洛瑜站在船头，飘飘呼如遗世独立，“看你的多，你最好看。” 好敷衍的语气！ 萧靖川道：“你盯着水面不会是想亲自下去？” 洛瑜转过身看他：“既然是魔物，那是你擅长的领域，不如你下去？” 萧靖川扯着笑：“这水底不像桃花潭那样清澈，下去了也瞧不清晰，横竖已经撒网，你下个神咒，只要有魔骨鱼肯定能捞上来，犯不着亲自下去。” “人界出现这种东西是灾难降临，你瞧这些人他们的身上的气味，你比我熟悉，所以有没有骨鱼一目了然，现在不是抓不抓鱼的事了，而是该怎么拯救他们。” 那些人往这边靠近，从面上看无什么异样，可全部人一起往这个方向就不对劲。 洛瑜冷眸微转：“你是纯天魔，他们是被你吸引来的。” 萧靖川把桨往肩膀一搭，走到他身边：“为什么不能是水神之力把他们吸引来的呢。” 洛瑜淡淡道：“也有可能。” “魔界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到人界来，这里已经泛滥成灾，是有人蓄意谋之。洛瑜，打吗？” 他们的船被另一条船撞上，两个渔民马上要踏上他们的船。 第91章 你还笑 渔民目光空洞，洛瑜道：“先看看，你拦着他们。” 李大力被寄生全身长满鳞片，而这俩人虽然被寄生，从外表看一丝异样也没有。 萧靖川用桨把两人拍晕了，“你看，还有许多呢，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干趴下？” 洛瑜上前查看，蓝光遍布两人的身体，洛瑜得出结论：“伤口都在脖子，是受人操控。” “不用动他们，我们先离开，等他们回村子再一探究竟。”在这里打不方便，渔民都还活着。 萧靖川拉过洛瑜，飞跃回刘勋那边。 那边也不妙啊，几艘小船被打翻，刘勋和一个弟子御剑在半空，底下好几个弟子在水里奋力游着，渔民们拿着桨追围着们。 刘勋附身冲下去救一个弟子，差点也被拽下去，见到洛瑜急忙呼救。 洛瑜和萧靖川把他们救下，带回岸上，刘勋气喘道：“柏恒君，他们都中邪了吗，连我们都攻击，哪有这样的愚民！” 其他的弟子脸色也不好，莫名其妙被攻击，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没反应过来渔民是真中邪了。 萧靖川蹲下身掀开一个弟子的衣领，吓得弟子花容失色：“你干嘛！流氓！” 萧靖川双手叉腰，呵呵笑道：“你脖子上有伤口，恭喜你被骨鱼咬了。” “哎呀，真有啊，快帮我看看。” “你也有……” 落水的弟子脖子上都有两个小点的伤口，他们焦急的看向洛瑜：“柏恒君，你快救救我们。” 洛瑜道：“这里的渔民都被骨鱼寄生了，除了需要被操控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么多人，洛瑜不能都用神力医治。 “啊，那个李大力呢？那他怎么那么惨?”刘勋问。 洛瑜凝重道：“先去看看李大力。” 萧靖川对洛瑜道：“李大力是把我们引到这里的诱饵。” 不惨一点，空苍山会注意吗？ 重点是洛瑜会注意吗？ 答案显然不会。 刘勋看着中招的弟子，“柏恒君，如果他们被操控那岂不是连我们也攻击，你先救救他们？” 萧靖川：“放心，要攻击也不会攻击你，别把救人想的那么容易，洛瑜救人很累的。” 他会心疼的。 “楚霸天你……”刘勋被萧靖川表情骇住，甩袖。 这个不好惹，他找洛瑜搓：“柏恒君，你就说你救不救？” 洛瑜目光凉薄，略过几个弟子愤然的神色：“抱歉，还未找到好的方法，诸位忍耐两日。” “你不救我们，我们回去找别的高人救，还柏恒仙君呢，全都是招人的虚假噱头。” “你救外人，对同门弟子生死视而不见，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不离开空苍山，我们就走！” 萧靖川拔出洛瑜腰间的剑，把一个弟子踹到地上，脚踩着弟子的胸口：“想治好啊？别找柏恒君啊，我也有办法的，想试试吗？” 那名弟子被吓得口不择言：“楚霸天，你，你想谋，谋害同门吗？你们师徒蛇鼠一窝，都道貌岸然，师傅，救我啊！！” 弟子突然痛叫出声。 萧靖川拿剑在指尖划出一滴血，滴到弟子脖子的伤口，那弟子阵阵痉挛，痛得脸色惨白，刘勋急的上前阻止，被萧靖川按住：“都看好了。” 洛瑜脸上没有变化，这批人里除了刘勋都是新招的弟子，要么是从别的门派来的，要么是平头老百姓没接触过修仙，对空苍山没感情，对洛瑜自然也不信任，有生命危险了第一时间顾的是自己。 没什么奇怪。 萧靖川把那弟子的上半身扒光，众人只见他的皮肉之下有一条东西往脖子的地方剧烈移动，像一把刀把骨肉分离那样看着就痛，特别恐怖，众人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按着他！”萧靖川对其他几人道，“想骨鱼出来，就不能乱动，否则这东西被压断了，只能在身上开口子取出来。” 刘勋第一个帮忙按住。 萧靖川拿剑给那弟子的脖子上的口子开大了些，不一会骨鱼的脑袋出来了，萧靖川用剑把他挑出来，好恶心。 这玩意竟然是先化出了脑袋，脖子以下都是骨头，舔着剑尖上残留的天魔血。 弟子已经痛晕过去了，萧靖川大声问：“你们谁还想用这种方法把骨鱼弄出来，我帮你，只要你能忍住痛。” 没人吭声，萧靖川又道：“不想遭罪就耐心等着。” 萧靖川看到洛瑜欲言又止，忙问他：“怎么了，你不满意我这样做？” 人族咄咄逼人，不杀鸡儆猴，洛瑜会被榨干的。 洛瑜道：“满意，只是你的手……” 洛瑜想提醒他，萧靖川已经抬起手看，一看之下目眦欲裂，惊恐非常。 骨鱼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不痛，但是恶寒，恶心席遍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萧靖川半边身子都冷了，一怒之下狠狠用另一只手把它扫到地上，“啊啊啊！！” 一个劲的踩，一个劲的叫，洛瑜咽了咽口水，很没道义的轻笑出声。 不是，萧靖川竟然怕这玩意！ 直到骨鱼真的变成粉末，萧靖川惊悸未消的看着被咬的地方，总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可怜巴巴的看着洛瑜，洛瑜居然笑他，他知道自己丢人了，冲刘勋他们道：“你们先去李大力家等我们。” 他和洛瑜走在后面，萧靖川道：“其实我不怕的，只是他长的太难看了，爬到我身上我觉得恶心。” 洛瑜憋不住笑，“哦，知道了。” “你还笑！洛瑜，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萧靖川箍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难道你没有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东西吗，他要是爬你身上你会一点反应没有？还笑还笑！不许笑！再笑亲你了。” 洛瑜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你手一直挠我，我怎么可能不笑，你，快放开！萧靖川，你混蛋。” 萧靖川迅速在他眼角亲了一口，放开他：“那个李大力的父母有问题，先从他们入手。” 洛瑜瞪了他一眼，萧靖川帮他理好额前的碎发，“这么瞧着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第92章 夫君～ 洛瑜控诉道：“你为什么总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萧靖川直接道：“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住不摸摸对方呢，你还说你喜欢我，我身材那么好，可你一点都不馋！都是我稀罕你！” 洛瑜漠然的拍拍他的脸：“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法不同，你的方式太流氓了。” “好媳妇儿好漂亮，不对你流氓对谁流氓！”萧靖川趁其不备一把将洛瑜撑起让他坐在自己一侧肩膀上。 洛瑜惊呼一声，为了稳住平衡抓住萧靖川的头发，“我不是你媳妇儿，你放我下去！” 萧靖川一手抱住他的腿，“又没人看到，你怕什么？” 萧靖川的肩膀很宽，洛瑜坐的很稳，但他都这么大了还骑人肩膀，难为情。 “你放不放？”洛瑜羞愤。 萧靖川抬头斜眼看他，“喊声夫君来听听。” 洛瑜突然弯腰，手臂圈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有转头的动作，洛瑜把脸贴近他：“不该是你喊我夫君吗，你叫声听听，我就不下来了。” 洛瑜打心里觉得在萧靖川不会屈居人下，必定是强势那方，这个称呼，他八成是要和自己犟。 谁知道萧靖川另一只手把洛瑜脑袋一压，洛瑜的唇压在萧靖川嘴角，他听见萧靖川宠溺的狎昵：“夫君~” 洛瑜猝不及防怔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萧靖川低笑一声，颠了颠他：“洛瑜，该多吃点饭了。” 太轻了！ 洛瑜回神松开他，不吵着下来了，双手抱胸闭上眼睛：“知道了。” 他也想重一点，不然被萧靖川这样一捞就上来，太没面子了。 湖边景色好，微风就没停过，洛瑜处于高处，睁开眼睛，满眼丽色，心里暖洋洋的。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出神，萧靖川也看着。 如果我们能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 彼时他们的心声重合在一起，虔诚而热切。 “啊！萧靖川，你看路！” 萧靖川光顾着看影子，被石头绊了一下，洛瑜差点被甩下去，还好及时稳住。 “一点都不靠谱。”洛瑜低声埋怨他，萧靖川不满：“你爷们有的是力气，摔不着你，安心坐着。” 他们来到李大力家，李大力居然死了！ 刘勋把盖着李大力的被子掀开给洛瑜看，今早还活生生的人，如今脸色发青，全身僵硬，萧靖川一看这人连灵魂都被抽走了。 冥界效率没有这么快。 “他父母呢？”洛瑜问。 刘勋也反应过来了：“来的时候就不见，柏恒君我今日听一小姑娘说村里没李大力这人，那他父母不会是……” 李大力来空苍山的时候除了洛瑜给他拔骨鱼会有反应，其余时间都是意识涣散，仔细想想，那对父母除了在众人面前卖惨卖哭，对李大力算不上关心，人治好之后夫妻俩一个劲的向掌门和孙长老询问如何感谢柏恒君，把儿子晾在房里不去看，早上坐马车的时候，刘勋骑马在马车边上，一句话都没有听见一家三口说句话。 洛瑜看到萧靖川出去了，对刘勋道：“这一家三口是假的。” 现在人死才看清，太晚。 洛瑜眉头微蹙，只有抓到那对夫妻才能知晓刘大力的事情。 不多时，萧靖川押着那对夫妻回来了。 “真能藏，他们藏在水井里。” 萧靖川把他们推地上去，手里的黄包裹一丢，里面的各色法器符纸哗啦啦掉出来，“水井里有个法阵，这俩人把村民招来了，估计一会儿这里要被围了。” 话音刚落，那几个弟子出手朝洛瑜袭击，洛瑜退到墙壁，萧靖川把他拉到身后踢麻袋似的把几人往墙上踢。 刘勋大声道：“他们都是我的弟子，你要把他们都踢死吗？” 萧靖川啧了一声，觉得和他们是累赘，“那你看好他们，再敢朝我师尊动手，我把他们腿打断。” “这并非他们的本意。”刘勋和未被操控的弟子一边阻止几人送死一边道。 洛瑜逼近妇人：“谁指使你把我们引来？” 洛瑜还被他们昨日的演技感动过，如今由衷愤怒。 夫妻俩被拆穿，不装了，恶毒道：“你们等死，都别想走，你们终将成为我儿子的养分！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 大人？幕后黑手？ “李大力是你儿子？”洛瑜咬着牙问，妇人露出阴险的笑； “我们的儿子是未来的神仙，他是要成神的，注定万众瞩目，怎么会是这个死鬼。” 她指着洛瑜，“只要你一死，我的儿子就能冲破最后一关，冲破阿修罗地狱，他就能成神！成神啊！神！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啊你们懂吗！整个大楚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能飞升，那是何等荣耀啊，你们这些修仙的有谁没幻想过成飞升，可惜你们只能做梦，你们没机会哈哈哈~” 她的声音刺耳，萧靖川掏掏耳朵，“等等，地狱？这么说你儿子死了？” 男人怒道：“那不叫死，那是脱离身体的束缚，换一种方式飞升。” 萧靖川讽刺笑道：“谁告诉你的？” 男人冷哼一声：“反正你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是冥尊大人亲自告诉我们的，地狱道的王！” 萧靖川狭眸微眯，丝丝寒光透出：“他教你们给村民下蛊你们的儿子就能飞升？” 时夜明可是冥王，这事要真是他做的那他可别想活了，他才和火魅团聚，怎么可能自掘坟墓。 可如果是为了火魅而不怕死把洛瑜引来，那也说得通…… 洛瑜从地上的法器里找到一个黄铜塑造的雕像，妇人急了，扑上来“把我儿子还给我。” 萧靖川在她碰到洛瑜之际，拿剑把她与洛瑜隔开一段距离。 洛瑜摸着雕像：“你们曾经是修仙的，如此荒唐的方法都信！” 夫妻俩不否认，这些法器没点功底是用不来的。 洛瑜逼问出全部的过程。 原来他们曾经执着于修仙，对成神有着极大地执念，后来在门派被发现私通怀孕，被赶下山。生了孩子后，成神的想法逐渐变淡，可随着孩子一步步长大，把幻想转移到孩子身上，孩子的能力和他们年轻时一样不突出，夫妻俩怕孩子最终无法帮他们实现愿望，四处求神拜佛还不够，还去拜了妖魔鬼怪。 第93章 你疼疼我吧洛瑜 于是某天晚上，他们口中那个大人出现。 告诉他们把自己的儿子杀了，用骨血喂养魔骨鱼撒到乐清湖里，魔骨鱼寄生到人身上可以把他们的气运养分给到在地狱里的儿子，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飞升。 这对夫妻只为夺人气运，不时常操控村民，可夺人气运纯属无稽之谈。 离大谱。 第四十天的时候大人说，出状况了，需要更强大的气运才能保证第四十九天的顺利飞升，让他们把柏恒长老引来。 于是他们从隔壁镇掳来李大力，把一条没有被他儿子的骨血喂养过的骨鱼寄生到李大力身上，所以李大力才这么快长出鳞片。 “我既然来了，你为何还把他杀了？”洛瑜质问，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怎一个气字了得。 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居然信这种怪力乱神的方法，把疼爱的儿子杀了，怎么会有如此扭曲的父母。 妇人桀桀笑道：“他不是我们杀的，是大人把他的灵魂带走了，大人说他为我儿子做出贡献，带他回地狱道封官，哼哼哼哈哈哈。” “疯子！你们两个疯子！”洛瑜横眉怒目，隔空把他们打到墙上。 萧靖川握住洛瑜颤抖的手，洛瑜眼睛都被气红，萧靖川：“洛瑜不气不气，这不值得！” 刘勋把那几个弟子捆住之后一直在听，此时也是怒不可遏：“邪魔歪道，理当诛杀！” “邪魔歪道？你是指妖魔鬼修炼的法术吗？”妇人的嘴角溢血，“肤浅！妖魔鬼飞升的几率比人高，如果这是得益于他们修炼的路子，那我取用又有何不对！” 洛瑜冷冷的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把那雕像碾碎成粉末。 “……儿子啊！！” 夫妻俩扑在一堆粉末里叫的撕心裂肺，大人说雕像是他儿子累积气运的载体，都没了，全都没了！ 所有一切，努力种种，化为泡影！ 门外一大堆村民靠近，刘勋急忙把门关上死死抵住。 另一个弟子去守着窗。 男人怨毒的眼神看着洛瑜，快速从地上拿起摇铃，卖力的摇出一阵有规律的铃声：“你们，休想活着离开，所有人都得为我儿子陪葬！” 砰砰砰 村民撞门了！ 刘勋看着洛瑜和萧靖川无动于衷，怒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赶紧把他那个破铃铛抢了啊，我要顶不住了！” 他这一路看出了柏恒君和楚霸天相处的不对劲，这个时候萧靖川死死握着柏恒君的手，满脸关切之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俩人肯定师徒相恋，虽然骇人。 可现在是紧急情况，“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点紧急意识！想死在这里吗？” 萧靖川放开洛瑜，一脸无所谓的看向他：“顶不住就别顶了，让他们进来呗！”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诶呀……” 哗啦一声门被撞开，刘勋闪到一边抵御。 一个拿着锄头的对着萧靖川砸下，男人眼神愈加兴奋，仿佛预见萧靖川脑浆四射的场面。 萧靖川冷笑，脚轻轻一压，“啪嗒”一声，有东西裂开了。 锄头没有砸下来，所有村民保持了几息僵硬的动作，而后逐渐恢复神志。 男人不可置信，使劲摇着铃铛，再没能操控。 “怎么可能？这是大人教我的，你怎么会知道如何破！”他疯了一般失声大吼，妇人还跪在地上摸那堆粉。 萧靖川从地上捏起一颗黑色珠子，眸色黯了黯，语气低沉道：“这种阵法我十岁就出师了。” 洛瑜也望着珠子：“这是什么？” 萧靖川笑道：“没什么，阵眼的装饰品。” 突然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刺向洛瑜背部，速度太快，刀刃上带着丝丝黑气。 萧靖川来不及出手，情急之下把自己和洛瑜对调。 他闷哼一声，侧腰开了个洞。 差点把他的肾捅破。 男人还待再击，一旁拿锄头的村民狠狠把他敲得头破血流： “陈耀，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老子今天砸死你！” 更多的人蜂拥上来，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操控，陈耀拿他们一家老小的命胁迫，令他们不敢自救，如今看到空苍山的道人来，见到了希望，个个都想报仇雪恨，出一口恶气。 洛瑜扶着萧靖川出去，萧靖川顺势搂着他。 把全身力气压在洛瑜身上，洛瑜又气又担心：“别装了，你有那么虚吗？” 萧靖川嘿嘿嘿直笑，然后故作气若游丝：“我现在是楚霸天，是脆弱的人族，哪有那么快就好，你疼疼我，多照顾照顾我一下洛瑜。” 洛瑜把他扶到院子的石桌上，看着他染血的伤口：“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这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被看到多尴尬啊。” 洛瑜看着他一句话的功夫就把上身脱光了：…… 在心里骂他一声，然后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口，洛瑜抬手要帮他治疗。 萧靖川抓住他的手： “不用，刘勋看着呢，要是一下子就好了，我可能就暴露了，到时候就不能光明正大来找你了，让他自己好，别担心，天魔血脉的治愈能力也很牛的，何况我那么厉害，不出一天他肯定就好了，到那时候我还得在人前装呢。” “你知道如果是我被刺中也不会有事。”洛瑜低落的说。 萧靖川蹙着眉：“可是会疼啊。” 说着他嘶的一声抽了口凉气：“是真疼，我哪里舍得。” 洛瑜抿唇看着他，眼里情绪未明，“把衣服穿上！” 萧靖川脸一垮，不情不愿： “嗷！你才摸了两下，腹肌和胸肌你都没摸呢，要不你摸一下我再穿？哎，洛瑜我开玩笑的，你别走啊！” 萧靖川套上衣服，看见刘勋和洛瑜站在一起，急忙捂着伤口假装很痛的挪步过去。 刘勋没有问洛瑜他和楚霸天的事，他觉得目前要紧的是村民体内的骨鱼。 修真界男男可以，可师徒之间若是单纯的双修没人说什么，要是扯到相恋，会遭人诟病的。 刘勋打算事情完结之后再和洛瑜说，如果洛瑜不停劝，他就告诉掌门和孙长老。 空苍山的柏恒仙君可是门面担当，岂能因私毁公。 洛瑜道：“晚上我下一趟乐清湖，里面或许会有答案。” 第94章 说了我不怕 “说得简单，谁下去啊？”刘勋道。 这个时候村民陆续出来，围着他们 “道长，我们这个样子有一段时间了，根本不敢出去与人来往，你有没有办法救我们吗？” 里面陈耀已经被奋起的村民打死了，而他的妻子切腹自尽了。 临水村偏僻，没有外乡人来，二人的死触犯的是众怒，他们不怕道士把这件事告知官府，前提是他们得恢复正常，如果这个样子被外面的人发现，很可能把他们当怪物对待。 洛瑜“放心，会有办法的。” 村民放了一半心。 洛瑜对刘勋道：“你们把李大力的尸体给送回去，乐清湖我去就行。” “不用我去吗，网都撒了，没有我你一个人能布阵吗？” 刘勋尤为不满，这一趟风头都让柏恒和楚霸天占了，最后都要收网了，居然让他送尸体？ 洛瑜眼神凝起：“撒网只是为了确认湖里有没有骨鱼，现在不需要确认了，我得下湖，你能和我一起下去吗？” 刘勋不吭声了，朝几步远的楚霸天走去：“伤怎么样？” 这个师弟年纪轻轻，本事可真不赖，不会得了什么涨修为的绝世秘籍？刘勋想和他套个近乎，搞好关系，日后说不定可以被师弟带着起飞。 萧靖川接过老婆婆递给他的一瓢水，“谢谢你”。 他喝了一口，回答刘勋：“死不了。” 刘勋借机道：“柏恒君让我把李大力的尸体送回去，也不算远，你和我一起呗？我御剑带你。” 萧靖川两口喝完水，拒绝：“不行，我要和师尊一起，你自己的活你自己干。” “你都受伤了，老凑近着你师尊干啥。”刘勋一想到他对洛瑜那个热乎劲儿，浑身难受。 萧靖川没好气道：“他是我师尊，我不跟他难道要跟你？” 语气可谓是相当不客气，刘勋气哼哼的走了。 银月如钩，湖面静谧。 偌大的乐清湖倒映着月色的光辉，一艘小船在前行。 萧靖川按了按伤口，冲正在划桨的洛瑜道：“我伤好了，是不是很快？” 洛瑜懒得看他，问“你们魔界是如何应对骨鱼的？” 萧靖川道：“没什么，那玩意也就在人界嚣张，在魔界掀不起风浪。他一般爬到身上喝血，很难进入身体，即使寄生了也没影响，通过自身法力可以逼出，我应对的话是见到一只弄死一只。” 即使是有草药可以克制魔骨鱼，必定是魔界的灵草，像这些没有修炼过的人族，用不了。 “有村民说亲眼看到陈耀把他儿子陈添的尸体葬在这条湖里，找到尸体或许能得到答案。” 洛瑜道。 萧靖川仰躺在船上，两手交于脑后，看星星：“我堂堂一太子，大晚上陪你在人界的小湖找尸体和魔骨鱼打交道，这算是什么事？你在人界有宫观加上自身感怀佛法，有义务为民除害，那我呢，啥也没有！你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洛瑜轻描淡写的看着他，“谁也没逼你留在人界。” 萧靖川把抬着的腿放下，勾着洛瑜的腿，洛瑜后退一步不容他放肆，萧靖川瘪嘴：“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你日月可鉴的不离不弃之情，你就不能奖励一下我嘛，扫兴！” 船划到正中央，洛瑜看着萧靖川道：“你下去吗？” 萧靖川一骨碌坐起来，“确定在这下面？” 洛瑜眸光凝起，“此处魔气最甚。” “我也感受到了，还等什么，下去！” 洛瑜迟疑的看着他，“你不是怕骨鱼？” 萧靖川步子滞留一瞬，为自己开脱，“我那不是怕！开着结界，我能让它碰到我？” 既然如此，洛瑜不再多言，率先跳了下去。 越往下沉水约越浑浊，萧靖川把自己的结界和洛瑜融为一体，“往那边走！” 在这里用眼睛找还不如用他的鼻子找，萧靖川拉着洛瑜往一个方向游。 没游多久，洛瑜见到水底某处散发着红色微光，应该就是这里了。 走近了一看，微光是从湖底一块石板缝隙透出，缝隙边还停留着一排排的骨鱼，这些骨鱼被骨血喂养，个个都长出了脑袋，看向他们面露邪笑，即使在水里洛瑜也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嘶嘶声。 密密麻麻的一堆让萧靖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攥着洛瑜的手不自觉抓紧，洛瑜余光看了一下他的侧脸，安慰性的回握他的手：“怕得话在边上看着！” 萧靖川举起他们紧握的手，扯了一抹笑：“说了我不怕！” 话音一落，十几只骨鱼飞快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口一口妄图撕开结界，萧靖川咬紧了牙，法力一震，把它们都给震开。 洛瑜来到石板边上，他尝试打开，试了几次没成功，这种邪术，萧靖川比自己在行，洛瑜帮他把骨鱼驱散，“你来试试。” 萧靖川盯着石板上残留的印记，两指交于眉心默念几句咒语，印记消失，他伸手直接掀开。 打开之后，他瞳孔微张，里面赫然是有一具尸体的，可尸体早已变成白骨，可怕的是无数骨鱼寄生在白骨之上，挤满了这一小片坑，阴险的小脸朝他们看齐，萧靖川蹙起眉头，转过脸直直看着洛瑜，这样他才能缓解那种浑身难受的感觉。 洛瑜拿刀把它们从骨头上刮开，惊奇的发现，陈添的四肢和脑袋被一根粗木钉钉在湖底，他身下躺着的地方埋了血咒。 陈添竟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钉在这里的，流出的血液顺着符纸的指引流成血咒，用血咒养魔骨鱼，血咒就是魔骨鱼的养分，毁了它，魔骨鱼必死无疑。 萧靖川道，“骨鱼原本是一堆有行动力的白骨，被喂养血肉之后，它就会开始长肉体，被他吃掉血肉的这个人是他的第一任宿主，在他没完全长出全身前如果第一任宿主死了，他也会跟着死亡。寄生在村民体内的骨鱼喂的是陈添的血，陈添虽然死了，可是这个血咒就像生命的源泉一样，维持着骨鱼的生命。” 洛瑜道：“所以只要毁了血咒，临水村的灾难便可解决。” 洛瑜指尖凝聚灵力，正要毁掉，手腕被一股力道握住，萧靖川平静略微严肃看着他：“洛瑜，真毁了血咒我们就危险了。” 洛瑜困惑，顺着萧靖川目光看去。 第95章 亲晕了 什么也没有？ 洛瑜不解道：“你想表达什么？” 萧靖川眉心突突直跳，这种感觉从把陈耀夫妇从水井抓上来的时候就隐约开始了，当时不以为意，直到看到石板上熟悉的纹路，他就知道这事不是时夜明干的。 明知道有危险，他没有阻止洛瑜打开，因为他知道洛瑜不可能放任人族不管，自己只能提醒他，和保护他。 萧靖川缓缓道：“幕后黑手摆明是要把你引来，你仔细瞧瞧血咒的画法，其中暗藏玄机。” 洛瑜看他把一块人骨掀开，突然发现少了一笔，不是完整的血咒，幕后黑手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设计，猜测这一小块地方是隐藏阵法的开关。 “那又如何，来之前我就预想会遭遇危险，此刻更是不会退缩。”洛瑜坚定道，对萧靖川道：“你离远一点，否则波及到你。” 萧靖川脸色一黑，遇到危险洛瑜不想着依赖自己，还时时刻刻想把自己赶远！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团火升起，把洛瑜的肩膀一扳，咬着牙道：“什么事都亲自来，把我当摆设？你就不能稍微靠我一下吗！去旁边站着，我来！” 他反手给洛瑜加固一道结界，萧无柬这个老东西十成是冲洛瑜来的。 谁知道设了什么陷阱！ 洛瑜讷讷的看着他，萧靖川没好气把他推远了一点：“听话，在这里等我。” 他返回坑边，干脆利落一掌下去，血咒消失，水中血雾弥漫，那些乱窜的骨鱼一个个失去活力，很快就都不动了，逐渐消散。 萧靖川等了一会，什么后招也没有？ 远处的洛瑜刚松了一口气，突然看到萧靖川一退三尺远，坑底伸出三只硕大的触手，萧靖川变回自己的模样，手中烈染骤现，横斩过去，触手处于兴奋状态，齐刷刷想往洛瑜的方向刺去，猝不及防被萧靖川砍断一只，发怒朝萧靖川攻击。 洛瑜岂会坐视不理，萧靖川给他的剑，洛瑜取名叫霜琊。 霜琊幻化成弓箭，洛瑜手一搭，一只水色利矢形成，视线里萧靖川正和触手缠斗，洛瑜一跃而起，瞄准触手底部。 一箭发出，正中红心。 只剩最后一只了，萧靖川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了它。 洛瑜走过去蹲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这是章鱼？” 萧靖川踢了一脚，“差不多，生长在魔界罢了，它有八只手，现在只砍了三只，指不定还会伸出另外几只呢，我们走。” 洛瑜点点头，萧靖川拉着他往上游，即将到达水面之际，洛瑜的脚踝被一只手拉住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这不是章鱼的触手，洛瑜回头看去，是一只人手，把他往下拽，还在吸食他的法力，感觉浑身力气被从身体剥离的无力，洛瑜头脑发昏。 萧靖川看着那条手臂上的纹身，眼眸一沉，一条手臂扣住洛瑜的腰不让他被拽下去，另一只手把烈染涨大几倍，眼神凝起，狠狠的往伸出手的坑丢砍过去，即使是在水里，速度依旧不减，带动巨大的水流。 那只手突然放开洛瑜，再要收回去已经来不及，手断了！ 沉落在湖底，不一会消失不见，萧靖川的刀他也没召回！ 此时的魔宫后殿里，魔尊捂着断了手臂的肩膀，狼狈的坐在地上，嘴里吭哧吭哧的发出痛苦出气声，眼神瞪大愤怒，死死看着萧靖川的刀。 烈染插在华丽的地砖里，嵌入的极深，可以感受到刀主人的戾气是有多狠，刀身明晃晃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身边站着的两位长老，把断臂捡起来：“魔尊，已经接不上了，只能等他再次长出来。” “……太子，太子！”萧无柬把手臂一丢，仰天大吼。 他们回到船上，洛瑜腿一软，萧靖川在他栽倒前把他稳住，扶着他坐下，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 洛瑜乖乖的没动，他看着月亮问：“那是萧无柬？” 萧靖川嗯了一声，他听见洛瑜叹息一声，然后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你一刀下去，可考虑过后果？” 萧靖川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洛瑜肩膀：“我和他之间没有父子情分，后果？考虑过的，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洛瑜闭上眼睛，把脑袋偏离萧靖川，殊不知他这个动作把自己纤美的脖子暴露在萧靖川的利齿之下，就差说一句：请享用美食，别客气！ 萧靖川眸色渐黯，嗅了嗅洛瑜的脖子，锋利的獠牙轻轻磨了一下洛瑜的皮肤。 后腰抵着一个硬物，洛瑜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萧靖川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月色之下的洛瑜愈发好看，散发着勾引他的气味，他低头吻了上去，有了上次温泉的经验，萧靖川无师自通，吻技突飞猛进。 吻得洛瑜不想推开他，五指抓着萧靖川的领子，他的腹部被萧靖川按着，真切的感受到侵略之意蓄势待发。 萧靖川的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洛瑜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靖川吻着吻着感觉不对，洛瑜怎么不动了？他还想进行下一步呢，洛瑜不配合他不敢的啊！！ 他松开嘴一看，脸有些皲裂，洛瑜被他亲晕了！ 萧靖川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他拍了拍洛瑜的脸，想把他叫醒继续，可洛瑜怎么都没睁眼，萧靖川委屈的在他下巴咬了一口，自己跳下水解决问题去了。 洛瑜睁开眼憋着一口气迅速逃离，愤恨的回头看了一眼萧靖川跳水的地方。 杀了他得了！ 就目前他俩的相处氛围来看，迟早要经历那档子事，他不是圣人，自己对萧靖川的触碰也是有反应的。 洛瑜觉得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发生那档子事很自然，可这个人偏偏是萧靖川，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唤回最后一丝理智的，如果再有下次…… 洛瑜一阵脸红心跳，不敢多想！ 空苍山，南屋。 云霁皱着眉推门而入，“你来楚霸天的房间干什么？” 花月珊一丝慌乱闪过，把手里的黑盒子放回去，“柏恒君让我没事来空苍山转转，我不知道这是楚师兄的屋子，看离门口近，想进来看看需不需要打扫。” 第96章 困了，睡觉 云霁蹙着眉不悦道：“你是空苍山的弟子，不是管洒扫的丫鬟婆子，日后只管认真修行，这些琐事不要再干了。” 花月珊欠身，“我欠柏恒君好些恩情这辈子怕是还不完了，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补偿他。” 被放下的黑匣子窜起一股浓黑的雾气，云霁快手将花月珊往前拉了几步，花月珊不明所以，毫无防备撞在他胸膛上：“云，云师兄，你这是？” 那道黑雾并没有持续多久，云霁知道楚霸天的身份，他房里有这种邪气的东西并不意外，但不能让花月珊发现，否则此事若是传出去…… 云霁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师尊的名誉，半晌才反应过来花月珊的状态。 他拉开了距离，略带歉意道：“对不起，方才瞧见窗外有一缕黑雾，怕伤着你，所以才唐突了你。” 花月珊略微垂下头：“没事，窗外有黑雾，难道有脏东西来了望月峰？” 云霁掩饰道：“许是我近日疲倦看错了眼，你先回去？” 花月珊的眼神不动神色瞥了几眼那黑匣子，“柏恒君嘱托过我照看好你，我煮了点莲子粥，师兄下去喝些？” 能让花月珊离开这里，那再好不过，云霁答应了。 临出去关上门时，云霁仿佛听见白钦言在叫他，不过那声音太微弱，他摇了摇头，难道是太久没见他幻听了吗？ 花月珊视线停在云霁半关门的手上，奇怪的问：“师兄？怎么了？” 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云霁闭眼用力把门关上：“没事，突然想到些事情。” 静谧的湖中央，一只被湖水泡的有些发白的手攀住船沿，另一只手也上来，紧接着一颗湿漉漉的大脑袋搭在手臂上，微微喘着气。 看着空空如也的船，萧靖川脸一垮委屈的要哭出来，他翻身躺在船里，洛瑜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居然装晕，可恨的是自己以为他真晕了，一点都没怀疑他装。 该拿洛瑜怎么办才好，离远了会自己忍不住想靠近，离得近了还是忍不住想要更近，可洛瑜不接受。 萧靖川侧过身子拿头撞击木板。 空苍山一行人忙活到后半夜，洛瑜给刘勋一个器皿，里头装的是蓝色液体，绕着村民走一圈，确认没一个人狂躁。 下结论，村民体内的骨鱼已无生命迹象。 至于李大山他们家，所有事情如实相告，村民们把陈耀夫妇的尸体残肢带去给李大山家人看，李大山母亲晕厥了三次，差点就没了，好在洛瑜及时医治。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天也快亮了，刘勋和弟子们忙活一晚上，一个个躺在湖边呼呼大睡。 洛瑜在水底被萧无柬抓住的时候让他吸走不少法力，此时想歇息，可附近没有客栈，到处都是村落，他做不到随地躺着睡。 总不能变成龙在水里睡觉？那样会被人察觉到神息，身份不保！ 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地上的人，他默默蹲下把脸埋在膝盖。 迷迷糊糊间有人伸展他的身体，他是在感觉身体一空的时候清醒的。 萧靖川正抄膝把他抱起，洛瑜眼神逐渐清晰，眼前的俊脸和昨晚的一模一样，洛瑜耳根子红了，他急切生硬道：“放我下来，你做什么！” 刘勋的鼾声突然停了，眼皮子一开，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 萧靖川眼神一凛：“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吃掉。” 刘勋闭上眼睛。 萧靖川道：“你们爱躺地上睡我管不着，我师尊可不能和你们一样邋遢。” 他胜利者的姿态抱着洛瑜大步离开，刘勋再也睡不着了，这该死的操心的命啊！ 有心跟上萧靖川，想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可根本找不到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萧靖川把洛瑜轻轻放在镇上客栈的大床上，洛瑜以为他会问昨晚的事情，没想到这家伙殷勤的伺候他洗脚，还给屋子下结界隔绝外面的声音。 萧靖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洛瑜床边：“你快点睡！” “你不睡吗？”洛瑜难得好心的问。 萧靖川盯着洛瑜那细腻漂亮的脸蛋，又觉得洛瑜的眼睛会说话，在勾引他。 他咬咬牙，拽过洛瑜搭在床边的手，玩捏他手指的肉，一本正经道：“我不睡了，我只要一和你靠近一点，就忍不住想?你，我睡不着的，还是你自己睡！” 洛瑜收回手，侧身背对萧靖川，“没让你和我一起，滚隔壁睡去！” 萧靖川注意到他的耳根子红了，稀罕的目不转睛，哑声道：“我看着你睡就不会困了。” 于是他就一直看着，越看越心痒，洛瑜起初如芒在背，后来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萧靖川小心翼翼把他放正，那红色的耳朵褪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浅薄的淡粉色。萧靖川觉得可惜，他咽下口水，缓缓朝洛瑜的耳朵靠近。 一口含住，吸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他躺在洛瑜身边，怕起反应，开始离得远，但是他总想抱点东西，不知不觉把洛瑜往怀里带。 “我好喜欢你啊，鱼儿。”他满足的窝在洛瑜的后颈，嗅着洛瑜的味道睡去了。 他这次睡着和以前不一样，他梦见那天磕药的洛瑜赤身裸体的样子，洛瑜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做尽媚态：“萧靖川，你来啊，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 他呼吸急促，周身滚烫，他知道洛瑜不是这样的，他在做梦，可他还是过去了。 之后的一切都很荒唐，他记不清了，也许是他没经历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只知道脸颊火辣辣的痛。 睁开眼和洛瑜四目相对，洛瑜脸涨得通红，那眼神恨不得杀了萧靖川。 萧靖川一惊，反应过来自己还死死搂着洛瑜的腰，赶紧坐起来：“怎么了，我们睡了多久？” 洛瑜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他，他俩都没盖被子，萧靖川忽然看到洛瑜的衣服湿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你，尿裤子了？” 洛瑜脸瞬间黑了，萧靖川赶紧道：“你这样也很可爱啊，你尿裤子我也喜欢！” 什么尿裤子！ 洛瑜气炸了，一巴掌再次拍到萧靖川那高肿的半边脸上：“看看你自己的裤子！管好你那玩意，还有你以后都不许上我的床！” 第97章 烫死了 萧靖川慢半拍低头去看下方的异样，咬着嘴唇把脑袋搁在洛瑜的下巴撒娇：“我给你洗衣服，你大发慈悲收留我好不好？” 洛瑜背过身，气还没平息，甩着肩膀不让他搭。 萧靖川笑了笑：“我血气方刚，这是正常。” 洛瑜咬牙切齿，侧过脸瞪他：“滚出去！” 他面红耳赤，三分愤怒，三分羞赧，剩下四分惊慌失措，看来真是给吓到了，萧靖川想。 他把自己挪远点距离：“好，我一会儿就滚，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拿去洗，醒了可以穿。”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眼神往洛瑜身上那块水渍上瞟，正好在洛瑜后腰连接腰臀那块，萧靖川看得脸发烫，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因着打了结界，外面天光大亮，隔绝街道的喧嚣，屋内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似乎都不太平稳。 洛瑜久久没有动静，萧靖川看着他凌乱的衣服和发丝，声音暗哑：“你脱啊，我，我一定帮你，洗干净。” 洛瑜指尖颤抖的搭在腰带上，他倒是想脱，但是萧靖川这个没眼色的一直盯着他，看样子不打算回避。 他声音冷淡，自己都没发觉有些颤音：“你这样瞧着我，我怎么脱？转过去。” “啊？”萧靖川反应过来后，“你不好意思？” “我……”洛瑜干脆不说了，大力扯下腰封，萧靖川只来得看那一闪而过的雪白肩背，然后被洛瑜的衣服盖住头。 他拉下衣服朝洛瑜看去，洛瑜已经把自己严严实实缩进被子里，一点肉都没露，光给他留下绵密黑亮的头发。 萧靖川的心忽然跳动的厉害，抱着洛瑜的衣服呆呆的看着被子裹成的人形粽子，洛瑜这是在和他闹脾气？ 这也太可爱了？ 他看了好一会，伸手拍两下洛瑜的脑袋：“睡，我给你洗衣服去。” 大步跳下床，萧靖川心情愉悦出了门，洛瑜悄悄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往门口看去，又狠狠闭上，脑袋缩得更厉害。 一点睡意都没有，烫死了！ 洛瑜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眼神从迷茫到空洞，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沉眠。 刘勋找到萧靖川的时候看到他和一群妇女蹲在镇上的大河边上洗衣服。 洗的还是洛瑜的衣服！ 刘勋抱着剑蹲在他上方的石头上：“楚霸天，柏恒君呢？” “在客栈休息呢。”萧靖川搓着手里的衣服头也不抬道，“你来干嘛？” 刘勋脸沉了下来，直截了当：“你作为柏恒君的弟子，希望你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萧靖川动作不停，他要洗的衣服不单有洛瑜的还有他自己换下的：“想说什么就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调调我听不懂，也没心思瞎猜，一会儿师尊起床了我还要伺候他吃饭呢。” “你……你和柏恒君什么关系？”刘勋咬牙问。 萧靖川顿了顿，冷哼一声：“他是我师尊我是他徒弟，什么关系不是明摆着吗？刘勋，你这么问我几个意思？” 这语气很冷淡，带着轻笑的眸子寒光熠熠。 刘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反应过来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被一个后生吓到？ 他哆嗦着，“你，你们师徒相恋！” 萧靖川挑着眉毛，“你可真是……” 高看我了！ 他在心里无奈道，他倒是想恋啊，洛瑜一点机会都不给，防他跟防贼似的。 “冤枉我了！”萧靖川扶额道。 刘勋一点不信，指着盆里的衣服：“你们两个的衣服搅合到一起，还说我冤枉你？” 徒弟给师尊洗衣服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刘勋心里对这对师徒的关系有疙瘩，看什么都觉得有猫腻。 萧靖川不耐烦了，一个小小的人族敢这么质问他，除了洛瑜谁也别想找他不痛快。 刘勋扬首等萧靖川的解释，突然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进河里。 两旁的浣衣女打趣声笑，萧靖川把衣服抓在手上，木盆还给旁边的妇女。 不顾水里破口大骂的刘勋，大步离去。 萧靖川甩着衣服绕到客栈后院，随意搭了个架子，先把洛瑜的衣服搭上去，然后把自己的两件衣服一左一右搭在洛瑜的两边。 “你是我的，别想跑，以后我来护着你好了。”萧靖川看着几件衣服乐出声。 “这么开心？” “当然！”萧靖川下意识道，然后脸色一变身子往右侧躲闪，啪嗒一声，刚晾上去的衣服掉在地上。 萧靖川与来人运拳较劲几番，擎杨君灰色的瞳孔里酝酿着怒意，萧靖川也不遑多让。 “找我有什么要事？”萧靖川收手，去捡他洗了一早上又被弄脏的衣服。 语气很冲。 擎杨君严肃开口：“你废了萧无柬的一只手！你还问我有什么要事？这件事已经在大殿上传疯了，不出三日整个魔界都会知晓。” “这能有什么影响，他处处针对挤压我，魔界大小都有预判我们父子之间有这么一战，何况我这一刀下去不是也能打破你和他之间的君臣和谐关系吗？我恨他，但你比我更恨他啊，日后不必给他好脸，光明长大斗下去！” 擎杨君看着他的背影，拳头紧握，忽然又松开：“你说的不错！但你可知道他在传你为了洛神之子，昏聩至极斩断父亲的手臂，这件事情性质就变了！萧靖川，还好这件事情只是在几个长老之间传播，否则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或许萧无柬想让人传播，但长老们对萧靖川寄予厚望，不会让萧靖川轻易陷入险境，即使有些站在萧无柬那边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传不出去，萧政在我们手里，萧无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和我们作对。” 萧靖川早就料到，萧无柬想置他于死地，但他傍身的儿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那些幕僚岂会轻易下手。 谁都不是傻子，两败俱伤这种事情谁愿意干？ 好脏，萧靖川摸着洛瑜的白衣，得再洗一遍。 第98章 罪恶 擎杨君拦住他：“但长老们需要一个解释！你跟我回去同他们说，你只是潜伏在洛瑜身边，为的是获取他的信任好夺取水神之力。” 萧靖川反感的皱眉，心烦意乱绕过擎杨君：“我还有事，再说！” “你必须这样做萧靖川！”擎杨君肃然道，“跟我回去！” 萧靖川松开手，白色的衣服掉进一洼低浅的泥水里。 魔宫大殿群臣下朝，远远的就看见太子殿下穿着时兴的黑色马甲装，光着两条健硕的手臂，脸色阴沉的朝这边走来。 他旁边是正装朝服的擎杨将军，脸色也臭的可以。 殿上刚才还群情激愤对萧靖川口诛笔伐，现在恭恭敬敬行礼问安，话都不敢高声！ 还好下朝了，否则在朝堂上打起来，遭殃的可是他们。 殿门紧闭，上位坐着脸色苍白的萧无柬，左右两边坐着十几位长老，萧靖川神色自然上前把被丢在地上地上的烈染捡起来，视线和萧无柬对上。 “想问什么赶紧问，我还有事要忙，没空陪你们瞎聊！” 洛瑜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迷糊睁眼，屋内视线昏暗。 意识告诉他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声音沙哑：“谁啊？” “客官，晚膳时间到了，您若是饿了可以随时传唤。”小二在门外道。 萧靖川去洗衣服之前就吩咐过等洛瑜醒了之后要吃的菜，小二看这人睡了一天还没醒，菜都热了七八遍，再晚一点打烊后可没人再伺候了。 听见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洛瑜裸着上半身，朦胧的意识逐渐清醒，他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身子，眉头轻蹙。 下床开门。 小二吓了一跳，看清眼前这个俊美到惨绝人寰的公子，光着身子的公子时，更是结巴了。 洛瑜道：“可否帮我买一身衣服来。” 小二不敢开口，怕侮辱了这位公子的耳朵，点头。 洛瑜桌子的钱袋里翻出一块银子给他：“去，顺带叫人把饭菜端上来。” 望着眼前一桌子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洛瑜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在想萧靖川去哪里了。 丢他一个人在客栈！ 直到菜凉，他也没动筷，小二买衣服回来了。 洛瑜给他十两银子他就买了一件十两银子的大红色衣袍。 洛瑜打算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衣服的颜色，小二已经下去了。 洛瑜不情不愿的穿上，窜出窗外翻上屋顶找人。 连片的屋顶上有几个白衣道人也在找寻着人，他们看到一大片妖冶大红色在夜幕里翻腾，还以为是有妖物作祟。 刘勋大喝：“何方妖孽，竟敢在人界作乱，还不快快受降！” 洛瑜灵巧躲避他们袭来的剑，朝他们奔近：“看到萧……楚霸天了吗？” 刘勋收回剑，下意识回答：“没有！” 随后打量着他：“柏恒君你怎么穿成这样？” 该不会和楚霸天那厮拜高堂去了？ 洛瑜说：“临时买的，你们在四周寻什么？” 说到这个，刘勋正色起来：“今日巳时，伏铃一直响个不停，附近恐有妖魔出没，我便带着几个弟子搜寻了一下午。” 洛瑜视线移到他手里散发着紫色微光的铃铛，铃声微弱，“别找了！伏铃还能响动是因为残存的魔息，魔物不在附近。” “我们找了大半天，白忙活了。”刘勋收起伏铃。 残留的魔气能让伏铃响动一个下午不停歇，对方不是普通魔物，结合昨晚萧靖川给魔尊的那一刀，萧靖川应该是被人带回魔界了。 刘勋问：“柏恒君休息好了吗，我们耽搁一天了，今晚该启程回空苍山了。” “楚霸天没回来。”洛瑜安之若素。 “……最多等他一晚，掌门和师叔还等着我们回报事情，”刘勋顿了下，悄摸摸压低声音问洛瑜，“柏恒君，我今早看到楚霸天抱你，还给你洗衣服，你们……” 洛瑜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冷若寒霜，眸子里锋利的寒光斜视刘勋。 刘勋打了个寒噤，一天之内被这师徒俩轮流吓一次，他是万万不敢问了，还是回去之后让师叔去问好了。 刘勋带着弟子们找地方歇息去了。 小镇很快暗了下来，基本上能亮着的地方都是店铺门前挂着的灯笼，洛瑜落到地面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红色和夜色交融在一起，生出朦胧的罪恶感。 罪恶感一阵阵涌上心头，洛瑜嘴唇哆嗦着，对萧靖川的爱意如同附骨之疽驱赶着所谓的凛然正义身份立场，叫他临近崩溃脚步虚浮。 萧靖川步步紧逼，将他逼到死胡同退无可退，端的是有恃无恐，就仗着自己心里有他。 洛瑜也有被他蛊惑到，会情不自禁喜欢闻他的味道，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神族，那他定会抚摸着萧靖川的脸，主动与他亲吻，同萧靖川一般用男人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喜欢。 而不是强压悸动，用装晕和暴力拒绝。 洛瑜蹲在角落抱住脑袋，人是欲望的产物，神也有欲望，洛瑜想要萧靖川，想和他平淡的过日子。 明明互相爱恋，为什么叫他们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个时候他该怨谁？ 凡人怨老天，他呢？怨神帝给了他这样的命吗？ 可洛瑜不但不怨他，还敬爱他。 没有要怨的人，那所有的不甘和愤懑都将变成自责和罪恶侵袭着他的内心，只要一看到萧靖川那双爱意热切的眼睛，他会被烫到，然后就开始煎熬。 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洛瑜恍然未觉，被打湿的眼帘簌簌扇动，最终缓缓阖上。 萧靖川伤了魔尊这事总要给外界一个交代，他被长老们强迫留在魔宫追问清楚事情起因，当然没什么好问的，都是做给外界看的。 如果不是擎杨君在旁边看着他，这会他早就回去跟在洛瑜身边了。 面对长老们问他洛神之子的事情，萧靖川如擎杨君教的那样说了，虽然不情愿，但这是能稳住局面的最佳手段。 还给了长老们一个他留在洛瑜身边的理由。 “萧政在哪里？” 出去大殿外，擎杨君见萧靖川想不打招呼就走，及时出声问。 萧靖川侧眸道：“干嘛？你还想亲自囚禁不成？” “你在人界鬼混，带着他算怎么回事？”擎杨君脸色深沉。 “我岂会饶过他。”萧靖川脸上有片刻狰狞。 擎杨君忽然心生不适，萧靖川顽皮，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上一次还是魔界溃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狞容，先是又凶又狠的一箭取了洛瑜的性命，再是发了狠一口气斩杀神族一百多将士。 他声调微促：“你把它怎么样了？” 萧靖川神色稍顿，不解道：“舅舅，你在担心他？” 第99章 就是个坏人 “他有罪理应带回魔界关押。”擎杨君酝酿片刻说，“妖界那边也在找他，放任在人界恐节外生枝。” 萧靖川注视着远处巍峨高山,叹息道：“他就算全须全尾回来短时间里也兴不起风浪了，把他交给你万一又跑了怎么办，舅舅，你还是先赶赶大事的进度，至于萧政，我会看好他不让他跑出来捣乱。” “他好歹是个皇子，”擎杨君道，“是你的弟弟！既然没了威胁，就别做的太绝。” 萧靖川桀然一笑，眼神瞟向殿内：“我都把里面那位手废了，我什么意思够明显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萧政是必须要死的。” 擎杨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觉他是真的长大了，可是萧政……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木拉善听着外边人通报，穿着碎花纱裙迈着款步迎上来。 女子的脸庞有着狐妖的媚态特征，眼尾斜上挑，眼睛又细又长，鼻子小巧玲珑，如果她硬是要勾引人必然有大把的男子上钩，可她却留在太子府当个伺候人的。 明明是媚俗横生的娇态，偏偏摆出清纯不黯人事的模样来，委实可人。 这是宿青对木拉善的评价。 允龙和他主子一样，甚至比他主子还不懂女人，听着这些评价雾里雾气的，他倒是觉得化出人形的宿青比木拉善还要勾人。 看着殿下冷淡的回复木拉善一个嗯就走了，允龙瞧向身旁的宿青。 宿青一头金色卷短发，额头上有两个短短的角，皮肤白里透红，此刻正瞪着翡翠绿的眼睛看向被主子冷落的木拉善： “诶，回妖界当公主多好，在魔界被冷落，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瞧着让人心酸。” 他们在院子角落的树上，宿青被洛瑜喂了药后，没几天就幻化出上半身。 下半身的青色蛇尾卷着树枝，他才两百岁整体看上去显得有点幼态，允龙老喜欢捏他的脸。 允龙欺负他无力反抗，伸手揉搓他的脸：“小小年纪懂什么，殿下有心上人了，木拉善再漂亮殿下也不可能会多瞧她一眼，话说你以前在妖界和她很熟？” 宿青由着他上手，含混道：“不熟，我哪有资格攀上她，不过是和伙伴聊起各界美人时，木拉善的名号很有争议性。” 允龙听得他这样一说心里一动，放开他：“那你觉得谁最好看？” “当然是你们魔界二殿下，这是公认的大美人永远排第一，谁能比过他啊？”宿青脱口而出。 允龙没法反驳，呼吸都不畅快了：“他毁容了！” 然后指着自己的侧脸：“这里，被划了一道。” “我知道啊。”宿青花痴地回忆第一次见萧政。 那是在洛瑜奄奄一息，被白钦言带回神界的时候，他从云霁的袖中掉到地上，恰好掉在萧政的怀里。 萧政那张脸即便是再被刀划个几道也依旧很美。 当时萧政和阿泰勒同骑一兽，阿泰勒要碾死它，萧政说：“放了。” 随后把他扔到一堆草木灰里，逃过一劫。 允龙不服，把自己的脸凑到宿青跟前：“他毁容了还能有我好看？” 宿青被他的胡茬扎痛，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被晒得黑乎乎的脸：“允将军，自知之明这点东西咱还是得有。” 看见允龙脸色阴沉，宿青唯恐他又要把自己丢到擂台上当沙袋打，转移话题道：“将军，你方才说将军的心上人，是指洛神君，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他，你能不能放我去人界好好感谢他？” 允龙呵呵道：“想得美，回去修炼去！” 孩子乖乖的拖着尾巴走了。 允龙往太子书房走去，路上遇着木拉善，说：“木拉善公主，关于妖魔联姻的后续事情我们早已通知妖王，你不必再留在太子府，随时可以回妖界。” 木拉善掩面轻泣：“明明说好要结亲的，为何临时反悔呢？我对殿下早已情根深重，你们叫我离开，无异于剜我的心脏呐。” 允龙冷漠说：“妖王都不敢有异议，公主还是识相些，况且你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损失，走的时候殿下会备厚礼送你回去。” 萧靖川换好了衣服，从库房里面搜刮一大堆好玩的好看的玩意揣兜里，然后把挂在最中央那幅彩绘图取下。 画的是洛瑜身着冷月白袍，腰间挂着霜琊，垂眸斜睨着的神情，眸中些微寒光，冷冷冰冰。 萧靖川和画中人对视久了，生出无限狎昵来，摸摸他的眼睫，在他眼里洛瑜就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坏人，冰冷的外表对萧靖川作用不大。 外面传来允龙的敲门声：“殿下！” 萧靖川收了画，道：“进来。” 允龙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殿下，一切如您所料，神界开始内乱，通天河防守愈发松懈，打探的将士多日不见白钦言出现。” 萧靖川翻看着纸张内容，闻言并无表示，看完把纸烧了，“继续观察，还有先不要告知擎杨将军。” 允龙突然抱拳跪下“殿下，此时是备战打上通天河的最佳时段，将士们未曾一日松懈，都盼着血洗神界为冤魂复仇，请殿下示下！” 萧靖川俯视他，沉吟片刻说：“不着急，神界正在内乱，魔界的内乱也在开始啊，允龙，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今年刚好是五百一十六年。”允龙回答。 “都这么久了。”萧靖川似乎在叹息，“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允龙不解，他只是想来提醒殿下战事比私事重要，怎么反倒和殿下聊上这种问题，但他仍然认真回答：“神勇。” 萧靖川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那你说，我适合做帝王吗？” 允龙头压低：“当之无愧！” 萧靖川笑而不语，示意他退下。 “他生得这样好看，不晓得是哪位神仙家的小郎君，成婚与否？” “快别说了，这人是厚土娘娘捡到的，事事躬亲，八成啊，是看上他了！” “啊，他们是要拜堂成亲吗？可是小郎君还晕着啊，都没问过人家。” 离镇上五里远的树林里，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后土庙，残缺的厚土娘娘泥像下有个地窖。 第100章 厚土娘娘 两个泥童娃娃一边敲核桃一边讨论床上的美男子。 男子一袭红衣，肌肤胜雪，正闭目躺在床上，他一直昏睡着，厚土娘娘去找土地爷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两个小泥人肆无忌惮的盯着洛瑜的脸。 绿叶的脸红了，他对红花说：“我想亲他。” 红花是个胖女娃，反对道：“你是男的，男的不可以亲男的。 ” “可土地爷爷也亲我啊。”绿叶不满道。 红花生气把核桃砸到绿叶身上：“我要告诉厚土娘娘你居然给男人亲。” “哼！别以为我没看到厚土娘娘亲你了！厚土娘娘也说过女的不许亲女的。” 俩泥人瘪瘪嘴，继续砸核桃，红花说：“我们都不要告状好吗。” 绿叶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想亲他，怎么办呀？” “那，那我们，一人亲一下他？” 俩小孩战战兢兢丢掉手里的石头，偷偷摸摸靠近洛瑜。 “你亲左边，我亲右边。”红花把绿叶推进墙那边。 绿叶迟疑了：“我们是泥人，会不会把他的脸弄脏？” “洗洗就干净了。” “我们不能碰水。” 红花：“不是你说要亲的吗？脏了你洗，回头和娘娘撒娇帮你补泥土就好了。” 说罢唧一口亲在洛瑜脸上。 白皙的脸蛋果然印上褐色的泥土唇印，红花高兴的跳起来。 绿叶犹豫的凑过去，嘴唇贴上去的瞬间内心是激动的，他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感觉浑身上下散架了。 糊不起来的那种！ 萧靖川路过演武场后的山顶时，往下看了几眼，看到刘勋带着弟子练功，以为洛瑜也回来了，加快往望月峰赶。 洛瑜并不在望月峰，萧靖川把从魔界带来的东西都给他堆在桌子上，然后把画裱在墙上，在几幅山水画之间很突兀，能让洛瑜一眼锁定。 他退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他眉宇轻蹙，眸光渐沉。 灌溉筒车还在，黑匣子不见了。 他走过去，食指搭在轮轴上，重重向下一拨，急速滚动。 往山下走去，变做楚霸天的模样去寻洛瑜。 令他焦急的是刘勋说洛瑜根本就没回来，云霁昨天还带着十几个弟子去那片地方找来着。 萧靖川才要下山，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洛瑜受伤了？ 他心里一紧，上了望月峰。 一抹红色的身影自上落下，萧靖川挡住他询问：“谁伤着你了？” 洛瑜站的笔直，冲他微微一笑：“没人伤我，就是取了点自己的血，没事的。” 泥娃娃被他拍散架了，洛瑜了解过后很是愧疚，好在后土娘娘把绿叶捏回来，洛瑜取了两滴心头血和进泥里让两个泥人有了人的皮肤，重获新生。 厚土娘娘是为数不多认得洛瑜的神仙，洛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睡，厚土娘娘建议他早日回天上让药王给他查看身体。 洛瑜浑浑噩噩的回来，他大概也能猜出自己身体逐渐脆弱，前段时间魂魄受了巨大损伤已经是死里逃生，在水里又被萧无柬吸去不少法力。 或许他真的需要认真修养一段时间。 那身红袍有些长，尾部拖地脏了，萧靖川给他提起来：“是没等到我给你送衣服，随便买了一件不合身的？” 说到这个洛瑜调子微促：“你还有脸提？衣服是你拿走的，回魔界之前你不能给我备好一件吗？” 萧靖川心虚地摸着鼻子，“我的错。” 然后他又狎昵的虚搂住洛瑜，“你刚下来的那一瞬间，我以为你要来娶我，我心脏都融成水了。” 洛瑜往屋里走，把萧靖川扔在门口，换好白衣后才让他进来。 他坐在桌子边上，蹙着眉看着那一堆的发光物件，“萧靖川，你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靖川还在看着地上的红衣，打量着一会顺走改小一点，以后让洛瑜再穿给他看。 “你这样聪明，应该猜得到，萧无柬发难了呗。” 洛瑜蓦的指尖停止敲击桌面，萧靖川转过头，发现洛瑜深深的看着他。 萧靖川局促的不知所措，干脆大步过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你想问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 洛瑜居然柔情的说：“我不问。” 萧靖川支棱起脑袋，委屈道：“你就问问呗。” 洛瑜是不是都不关心他？ 萧靖川难过的想。 洛瑜不轻不重扯他头发：“你爱说就说，不说我也不想听。” 萧靖川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洛瑜，你这两天没回空苍山，是去了哪里？” 洛瑜沉默须臾，搬开他的脑袋：“我要回一趟神界。” 萧靖川眉头倏地一紧，梗声迫切问：“出什么事了需要你回去？” “回去见我父亲。”洛瑜没打算对他说实话。 萧靖川再次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腰腹：“你还会回来的，是？” “自然。”洛瑜抗拒几下没弄开他，干脆由着他抱。 抱就算了，这家伙居然开始动手动脚，把洛瑜撩拨的耳根子蹿红，再不制止就会擦枪走火。 洛瑜拿手捂住他的嘴巴，聚齐灵力把他挤走，故作淡定：“我还有事找孙旭和掌门谈，你快些离开。” 他走之前，萧靖川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眼底猩红一片，他为什么要回神界？ 是打算离开我吗？不，不会的，洛瑜他爱我的，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 可是…… 他绝望的呜咽几声。 一想到洛瑜要回神界，萧靖川心开始慌乱，洛瑜是神帝的儿子，上回受了那么重的伤，神帝必然是知道的，肯定早已恨死他，洛瑜本来就对他有所防备，如果神帝再给洛瑜吹点风…… 他慌得手都在抖，不能让洛瑜回去，就算他要回去，自己也得想办法跟着。 萧靖川就跟决定了似的，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腿软了，一时半会起不来。 云霁和洛瑜在那片林子里碰到，难为徒弟惦记着他，洛瑜用传送阵把他们都送回来了。 面对孙旭和徒弟的质问，洛瑜只好编了和凶妖鏖战两天的理由，加上云霁见到他时身上确实很狼狈，糊弄过去了。 洛瑜告假，孙旭却说：“往后推几日再告，后日便是新晋弟子的比试，我们邀请了鹤山，常嵩，清云等几个门派过来领略风采，他们都想看你收徒，尤其是鹤山，这次来肯定要挖苦你。” 第101章 不可理喻 洛瑜答应下来，云霁跟着他回望月峰。 云霁记得在林中破庙找到洛瑜时，他跪坐在脏污破烂的蒲团上恭敬叩首跪拜，忍不住问：“师尊，我今日见厚土娘娘的泥像有不少开裂，需不需要我找人打一座石像。” 洛瑜身形停顿须臾，道：“不用。” 洛瑜认识厚土娘娘的时候，她还是天界小有名气的神仙，据说后来犯错被贬到凡间，神力消退，信奉她的人寥寥无多，即便修庙塑身作用也不大。 何况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和洛瑜谈话间有一股看淡一切，无欲无求的姿态，洛瑜和她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不太了解她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尊都这样说了，云霁自然不好追问，他嗫嚅道：“师尊，还，还有一件事，就是……” 洛瑜垂眸看他。 云霁：“我这些时日修息的差不多了，已经能重新提剑，我想问白钦言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他教我新术法。” 空气沉默须臾，洛瑜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白钦言是神界主将，有更重要的事情，前段时间因为担心自己才时常作陪，现在人家不来也是合情合理，只是看云霁的神情有些失落。 洛瑜道：“以后我亲自教你。” 云霁面上一喜：“真的吗？” 看到师尊点头，云霁乐坏了，其他弟子尊敬他是柏恒君的徒弟，背地里却吐槽他连教习术法都是白钦言一个外来人教，还不如没有师尊。 如今洛瑜说以后亲自教他，如何不激动。 洛瑜看着云霁喜悦的摩拳擦掌的模样，再次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师尊，以后得多留意徒弟才行。 “你想白钦言了？”洛瑜问他。 云霁的喜悦慢慢消失：“是啊。” 洛瑜展示对徒弟的体恤说：“那过几日你跟着我回一趟神界，说不定能见他一面。” 云霁一个激灵，结巴了：“真，真的吗？” 云霁去过神界，天上那种轻盈被灵气包裹的感觉他时常在梦里想起，一直期待着有机会再体验一次。 洛瑜失笑：“自然，这两日你多帮帮月珊，让她在比试上顺利一些。” 云霁：“遵命。” 云霁走后，萧靖川出现在洛瑜身后。 胸膛快碰上洛瑜后背，洛瑜往前走了一步，萧靖川大手捞住他将他后背往自己胸膛上撞;“把我也带上？” 他贴着洛瑜的耳边说。 这里是一处回廊，这个时候的弟子虽然都在上课，但不代表不会有人经过，洛瑜挣扎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放开！” “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若是被发现了，你就别想再来空苍山，也别想见到我！”萧靖川的手臂洛瑜撼动不了，发怒地说。 萧靖川松开手，冷静下来，黑黢黢的眼眸散发着幽光：“我也想去。” 洛瑜：“你进不去的。” 神界腹地的天门有一张鉴定妖魔鬼怪的镜子，基本不可能混进去，何况洛瑜去见的是神帝，萧靖川是想死吗！ 洛瑜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 萧靖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消失。 洛瑜独自生闷气回去望月峰，一进门就看到墙上的画的自己，方才回来换衣服太着急没往那个方向看。 他走近端详，那股子闷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心跳。 画的好丑，自己哪里有那么瘦？ 萧靖川画技水平真差！ 洛瑜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又把画取下来拿回卧室挂床头上，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满血复活到演武场和孙旭观摩弟子练习。 孙旭笑面虎凑过来说：“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做春梦了？” 洛瑜差点被茶水呛到，愠怒：“何出此言？” 孙旭指着自己的眼睑：“黑眼圈重啊，一大早心不在焉来找我，茶都被你喝了一壶，你不是早上不喝茶的吗？” 洛瑜闻言放下杯子，淡定的看向弟子。 他要装作若无其事，孙旭偏不如他的愿：“你看上你那小徒弟了是？” 洛瑜手倏地收紧，“刘勋说的？” 孙旭道：“我以为你会是一个钟情的人，没想到这样快就喜欢上别人，真为萧靖川感到……” 见洛瑜脸色黑了，他要出口的话变成一声叹息，“没事，这样也好，人的眼睛长在前面，你喜欢谁都行，我支持你，但是啊，你们毕竟是师徒，这事闹大了不好，我让刘勋不告诉掌门，你们悠着点啊。” 孙旭心中是不信柏恒这么快就把萧靖川忘了，转而和别人好上，一定是刘勋那小子胡乱猜测，但刘勋忍不住想调侃他两句。 洛瑜不理他，眼神往下方的云霁看去，楚霸天一直都不和下方的弟子一块晨练，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楚师兄，我今日得了师父给的心法，有许多地方看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演武场的台阶上，萧靖川被几个女修堵着，每人拿着一本书，争先恐后的要讨教，萧靖川哪里习过人界的心法，看着这么多女人头都大了。 “我不会。”他直截了当地说。 先问的女子有点沮丧，另一个女子说“都是同门，师兄不要谦虚啊，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连基础心法都不懂呢？” “是啊，你就教教我们，我们仰慕你很久了。” 萧靖川翻看着其中一本，“云霁会，你找他教。” 虽然心法不难，可不能夹杂一丝其他功夫的心法。 否则施展不出来。 笑话，让他来练那岂不是自曝他是个魔族吗？ 萧靖川迈步往前，恰好此时演武场的弟子们结束晨练，看到他们这边争执，一个个都走过来。 “怎么了啊这是？” “赵敏敏，你哭什么？” “楚霸天，你居然欺负一个女人！” 萧靖川沉着脸，看向那个哭泣的女人：“是我把你弄哭的？” 赵敏敏赶紧瑶瑶头，冲众人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来向楚师兄讨教门派基础心法，各位同门都夸赞楚师兄厉害，我鼓起勇气才来问他的，楚师兄说他不会，我想他可能是嫌我太弱了才不肯教我，一时伤心，所以才……，真的不关楚师兄的事嘤嘤嘤~” 萧靖川：你还不如不解释！ 第102章 那你听话吗 萧靖川想走，被拦住。 他居高临下俯视：“要打架？” 带头拦他的是刘勋的几个徒弟，乐清湖一行几人对萧靖川心生怨恨，认为他不过是个靠外门功夫立足的，张狂跋扈目无尊长，凭什么能当柏恒君的徒弟？ “赵师妹刚入门，你作为师兄指点一二不是应该的吗？” “说什么不会，我看你就是狗眼看人低啊……” “云师兄都知道带着花师妹练习，同样是柏恒君的徒弟，你怎么就不如人家学点好呢？” 萧靖川岂会由着他撒野，一记掌风打在说话那人的胸膛，人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刘勋闻声而来，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上涌，二话不说拔剑砍向萧靖川，其他对萧靖川有怨气的也加入其中。 十几号人围着萧靖川打，他游刃有余，云霁暗自啐了一口“就知道生事”，带着花月珊去后竹林练剑去。 这边阵仗太大，把洛瑜和孙旭吸引过去。 洛瑜一个掠身下去，周身灵力压制众人，顿时除了萧靖川所有人动弹不得。 孙旭板着脸走下来，对着萧靖川冷哼一声：“怎么回事？” 萧靖川冷眼相对，一点面子也不给。 洛瑜就这样盯着他看，给他看毛了，他才别扭的把事情一前一后交代。 洛瑜这才放开众人，那些人一得了自由，纷纷把矛头指向萧靖川。 萧靖川恨不得拉着洛瑜离开这群鸟人，居然还敢让他解释，他们配吗？ 迫于洛瑜的淫威，他垂头丧气：“我不会心法，对，的确是我先动手。” 孙旭和众人都看呆了，明明刚才还一副打不死你们的凶残模样，转眼就乖乖听话交代？ 孙旭怀疑地在萧靖川和洛瑜之间来回看，突然严肃道：“最基础的心法你都不会，柏恒君平时都教你什么了？” 一定是柏恒看不上这粘人的小徒弟，所以什么也没教。 萧靖川朗声说：“师尊教的可多了，是我不愿意习空苍山心法。”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哪有拜进山门却不习心法的道理，那还算是空苍山的弟子吗？ 孙旭脸色都变了，语气也不再是半玩笑的姿态：“柏恒，这是怎么一回事？” 柏恒君是空苍山的门面，他的徒弟自然备受门派长老关注，日后出去和各派翘楚打擂台，如果用的不是门派的功夫，那岂不成笑话了？ 洛瑜很是淡定：“我本来就没打算收他当徒弟，是你和掌门非要塞给我的，能收留他在望月峰就不错了，实在无心去管他习什么术法。” 萧靖川淡定的看着他，越瞧越心痒，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冰冷态度真是让萧靖川又爱又恨，好想撕掉他的伪装。 孙旭看着俩人心累，对楚霸天说：“不习心法你就不能待在空苍山。” 萧靖川眯起眼：“你管我！” “反了你了！我一个大长老还管不了你一臭小子了是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后生当众下面子，孙旭怒火中烧。 洛瑜问：“你还想留在空苍山吗？” 萧靖川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当然。” “那你听话吗？” 萧靖川：“当然。” 洛瑜又看向孙旭：“那么，你给孙长老道歉赔个不是。” 孙胖子也直勾勾的瞪着萧靖川。 萧靖川：“抱歉，是我不对，孙长老请见谅。” 孙旭仗着洛瑜的势，自然的不得了：“你动手打同门，定是要罚的，就罚你二十大板，到后山修炼心法一个月，一个月后必须学会。” 二十大板！ 萧靖川看向洛瑜，却见他一脸凝重，孙旭觉得洛瑜定会同意，谁知洛瑜却说：“二十大板就免了。” 孙旭愕然道：“不打怎么行？” 难以服众啊。 洛瑜冷飕飕道：“不打，你非要打的话，你问他乐不乐意。” 萧靖川面无表情，胸腔里涌现一股热流。 即日起，楚霸天一个月不能出现，得老老实实在后山修炼。 只要不是魔界有要事，谁也不能阻止他对洛瑜的狂热之情。 他光明正大进山洞，傍晚以本身面目出现在洛瑜的房间里，洛瑜一手拿书，一手誊抄着东西，他漠然掀起眸子看一眼倚坐在软榻上的萧靖川。 不看不打紧，一看笔画都写错了。 萧靖川身上湿漉漉的，鞋底满是泥泞，踩得地板一排脚印，室内泥土的咸腥味弥漫开来。 而萧靖川丝毫不觉有何不妥，跟个二愣子似的冲洛瑜抛媚眼：“洛瑜，萧政不见了，这空苍山又没有进妖物，你说会不会有细作？” 洛瑜阁下笔，掀袍起身来到他面前，萧靖川笑道：“这么快忙完了，要睡了吗？” 洛瑜唇线下弯，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萧靖川防不胜防被他从榻上丢到地上，他不满抬眼道：“做什么扔我？” 洛瑜一看那雪白的褥子也沾上些许泥点，上手扯下丢在地上：“你把我屋子弄脏了，滚出去洗干净！” 萧靖川下意识要反驳，然后洛瑜就说：“洗干净再回来。” 萧靖川眼睛缓缓睁大：“洗干净回来就能抱着你睡觉吗？” 洛瑜藏在衣袖下的指节捏的泛红，转过脸傲娇道：“随便。” 然后萧靖川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唧一口亲在洛瑜额头上：“那你等我。” 他欢天喜地的走了。 洛瑜赶紧回寝室里面换了一身新亵衣，又把头发放下来对着镜子看了好久，然后看着床发呆。 终于他蜗牛爬行般打开了床尾的一个木箱，拿出了披着《桃花吟》《修龙炼凤》正经名字的两本书籍。 这两本书是去鹤山派赴宴时收的礼，这些礼都该是孙旭帮他分类整理，可孙旭却特意挑出这两本书来调侃他，原因是书里夹着一封信，写信人言辞恳切的请求洛瑜同他结为道侣，一同双修。 洛瑜当时信没看完就撕了个稀巴烂，孙旭把书放在桌子上道：“我就给你放这了啊，哪天萧靖川回来了，你总有一天要用到的。” 阳光倾斜下来，落在书上，洛瑜怒气渐渐平息，于是这两本书离奇的被留到现在。 指尖抚在书封上，洛瑜悄悄打开，还好还好，不是想象中露骨的画面。 第103章 你不介意吧 一开始还挺唯美的，洛瑜不知不觉就陷进故事里去了，男女主亲吻拥抱，洛瑜的心跟着跳。 看着看着，画面就变成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小肉人，洛瑜贝齿咬着唇。 合上书不看了！ 把书锁回去，裹着被子吹了灯，等萧靖川来，他想自己应当是会一点事的，一会如果萧靖川想……他就顺从好了，听说鱼水之欢是令人愉快的。 回想起在妖界那一夜萧靖川的的水平，洛瑜说不定还能教教他。 这两天他都想明白了。 洛瑜惴惴不安的等着，从一开始的若无其事到安慰自己，再到身体发慌，萧靖川一直没来。 一晚没来！ 洛瑜瞪了一晚的眼睛，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而萧靖川是洗完之后，回忆起洛瑜装晕的事情，他只要和洛瑜躺到一张床上，就会热血沸腾，可洛瑜抗拒这种事情，萧靖川踟蹰不前。 最后决定把毯子还回去，和洛瑜打声招呼就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可他远远的看到洛瑜的屋子熄灯了。 果然是哄我的，他没打算等我。他叹了口气，深吸毯子上的味道，然后走了。 第二日，新晋弟子比试的日子。 第一名能当柏恒君的弟子，消息早在这些弟子入门之前就对外公布，因此参赛的弟子里有别的门派送进来的弟子。 他们先前就有功力在身，不是花月珊这种没有基础的打得过的。 云霁一直听她说想当师尊的弟子，但现实在眼前，又不好打击，帮她把剑擦了：“尽力就好。” 花月珊对他微笑，望向高台之上的洛瑜。 公子，我一定要拜你为师，无论用什么办法！ 她本就是烂命一条，早该死了，但是洛瑜救了她，让她灰暗的人生从此有了颜色。 让她知道，原来走出浣溪村这么容易，外面的人待她这么和善友好，原来她也可以得到那些知名女修和皇城贵女的称赞，那本来是她一辈子不敢肖想的东西啊！ 萧靖川戴着面具混在外来门派的人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哪个门派的？怎么坐前排？”鹤山派的弟子作势要驱赶他。 萧靖川不耐烦地看向他身后的高尚，“有规定我不能坐前排吗？” 鹤山派专横惯了，在附近几个门派特别有优越感，近来空苍山派的风头盖过他们，让他们有挫败感。 高尚抬起下巴冲其余几个门派的人喝到：“这他娘哪个门派的，如此不懂规矩！站出来，把你们家的人带回去好好调教。” 萧靖川穿的是紫色劲装，来这的门派中有个别弟子也没着弟子服，一时之间没人认领这个胆大包天的萧靖川，高尚恼怒了。 指挥几个门中人把人撵走。 萧靖川一脚一个，完全没有离开椅子的想法，高尚自知遇上硬茬了，让人把孙旭叫来。 孙旭说：“席位都是随便坐的，反正来的人不多，无论坐哪里都能看清，高道长何必揪着这位兄弟不是呢？” “好一个随便坐！”高尚气的指着孙旭，第一排代表的是地位尊贵的象征，鹤山派就是要占，“你告诉我他是哪个门派的！” 孙旭看着萧靖川戴着的面具：“道友师承何处，不妨说来一听？” 萧靖川把腿放下，眼眸带笑往洛瑜的方向看去，他今天本想静静地找位置看洛瑜，最好能看一整天没人打扰，可高尚浇了他的兴致，他忽然不想装了。 “无门无派。”他手指摩挲着面具边缘，似摘未摘。 孙旭凝重道：“若是无门无派，你应当到对面去找位置。” 顺着他指的方向是一群平民和外来看热闹的，里面大多是空苍山弟子的家属。 萧靖川慢慢摘下面具，那张极具辨识度，见过一次就忘不了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高尚顿时噤声，仿佛方才不依不饶的人不是他一样。 孙旭则是激动的想给萧靖川一个拥抱，被萧靖川抬脚抵住胸膛，“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萧弟啊，你可出现喽，想死我了，你不知道我一天念你八百回，你这突然就消失可是让我茶饭不思啊。” 萧靖川冷冷道：“大可不必。” 说完又把视线黏在洛瑜身上，按理说洛瑜也该察觉他的，可不知为什么一个余光也没分他，萧靖川后知后觉的认为洛瑜心情不好，难道是自己昨晚没去找他睡觉？ 萧靖川心热起来，但立马被他否定了。 定然不是的，洛瑜灯都灭了，怎么可能在等自己呢。 孙旭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笑意更甚，他就说嘛，这俩人哪有那么容易断，这不，要重归于好恩恩爱爱的节奏啊。 他道：“你怎么能坐这里呢，来来来，我带你上那去。” 他抬起下巴朝洛瑜的方向示意。 反正面具都下了，萧靖川顺从跟着他去了。 孙旭让人搬来一张稍微矮点的椅子，放在洛瑜左下的首位，这是和比长老还尊贵的位置。 钟凌不悦的质问：“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孙旭神神秘秘附在钟凌耳边道：“他，就是白玦的那位，我常和你说的。” 钟凌反对：“那你也不能坏了礼制，那位置是他坐的吗，你让善存长老怎么想？” 孙旭说：“他才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会我和他说，这萧靖川是柏恒的家眷，坐一下没事的。” 呵呵，家眷？ 洛瑜在心里冷笑，俩人自以为声音够小，全都被洛瑜听到了不说，孙旭还一脸堆笑的冲他点头。 接下来他就笑不下去了。 空苍山的上座有三个尊位，中间是钟凌，右边是孙旭，左边是洛瑜；尊位下一阶是两排长老席。 萧靖川勾着椅子离开长老席，在洛瑜边上坐下，凑近他的脸颊问：“我这样你不介意？” 他意是他暴露本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事。 可洛瑜感受着他炙热的气息，以为他要乱来，顿时想到昨晚苦等一夜君未归的凄楚，一个幽冷的眼神过去，接着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随后波澜不惊的移开目光。 第104章 收徒 比试还未开始，人群骚乱无章，有人来此为的就是看一眼传闻中的柏恒仙君，这番举动被不少人收入眼底。 顿时嘈杂的声音下降了几个度。 孙旭和钟凌面面相觑，刚想问洛瑜要不要到后面处理事情。 萧靖川已经收拾错愕的表情，委屈的把洛瑜的手一拉贴在自己的脸上：“我皮糙肉厚，你高兴就打。” 洛瑜无动于衷。 萧靖川就开始亲他的手，从手心亲到手背。 洛瑜膈应的不行，但是却抽不出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小两口闹别扭，实际是萧靖川桎梏着他的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那股压力压得难以挣扎。 萧靖川讨好的笑笑，实际坏透了。 洛瑜生出一股子怨气，运转灵力和他对抗，萧靖川一开始没放心上，认为洛瑜闹着玩，可随着那股子力量越来越暴躁，他才正色收手，捏着洛瑜的手心：“我错了。” 洛瑜气得睫羽颤抖，抽回手，愤怒地低声呵斥：“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萧靖川很享受别人看他和洛瑜亲密的样子，那样会让他有一种满足感，让所有人都知道洛瑜是他的，最好全六界的神佛魔鬼都知道。 可洛瑜太难伺候，老是开口怼他，他牙痒痒地想着把洛瑜按在床上教训一顿，看他还硬气得起来，想归想，他在这件事情上要看洛瑜的意思，怂就怂，总比没媳妇要好。 “我这就离远点。”说完他可怜巴巴地拎着椅子坐到最末尾的长老席去。 面对孙旭和各位长老探究的神情，洛瑜窘迫极了，再次把错怪到萧靖川头上。 萧靖川感受到那道凉飕飕的目光，顿时坐直，大气不敢出。 底下的云霁七窍生烟看着萧靖川，这家伙真是狗皮膏药，一刻不消停。 花月珊也看着萧靖川，或许是她目光太有力度，萧靖川往她这边偏头瞧了一眼，随后又转回去。 空苍山的下人很少，除了管园子里花木枝草的，就只有饭堂大婶。 所以今儿个上酒的都换成派里的弟子。 给萧靖川上酒的恰好是昨日哭哭啼啼的女子赵敏敏，他一来到萧靖川的桌前，就不小心跌倒，手里的酒盏前倾朝萧靖川砸来。 萧靖川接住，稳稳放在桌子，阴恻恻的看着她：“你故意的！” 赵敏敏连连摇头，萧靖川压迫感十足的盯着她，左手食指敲击着台面，不咸不淡道：“认得我？” 赵敏敏点点头：“认得。” “那你是个什么东西？”萧靖川身子前倾，没想到这女人想水蛇一样柔弱无骨顺势依偎在他怀里，萧靖川下意识要将人推开，但那女人暧昧的贴在他脸颊道：“川儿，想要推开我啊？你试试？” 萧靖川动作僵住，“你还敢出现！” 火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当日你要杀我，我当你不清醒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你清醒了，还想杀我吗？” 萧靖川血液都凝固了，回想起上回的事情恨不得弄死她，她僵硬的低下头冰冷的看着她，另一只手掐着火魅的脖子：“你说呢！” 火魅有恃无恐，“那你杀了我，先说好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弄死了算你的。” 萧靖川一把推开她，岂料他又倒回萧靖川的怀里。 萧靖川慌乱去看洛瑜，却和他幽冷的眸子对上，洛瑜直勾勾的看他，一点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像是在等解释。 萧靖川惊悚，拉着火魅往后山去。 洛瑜差点绷不住要站起来。 孙旭气愤安慰他：“肯定是误会，你别动气，我过去看看，门派的小丫头片子发春乱勾引男人也是有的，我过去敲打敲打。” 洛瑜：“不用去，他爱干嘛干嘛，与我无关。” “你这是气话。” 孙旭到底还是去了，只不过他翻了大半个山头也没见着萧靖川。 最后气哼哼的回来，洛瑜眼睛在看台下的比试，但目光空洞，显然在想事情。 以至于到最后花月珊赢了第一名他都毫无反应，如果他仔细看过比赛就会发现花月珊赢得过程太诡异，招式都是空苍山的，但她一招一式并不纯熟，甚至几场下来她都是被迫承受攻击，最后一刻险胜。 所以欢呼声不高，大都在骂她靠运气。 拜师仪式的时候，洛瑜才专心起来，他对收徒这件事情一向不热衷，单纯是因为自认为做不成合格师尊。 但这是门派刚需的事情。 比起收一个不认识的人当弟子，洛瑜更希望是花月珊，因此他也没多想。 接受了花月珊的跪拜。 高尚不满打断：“柏恒仙君，她是靠运气才得胜的，和她对弈的那个人能力在她之下，你这样直接收她对其他弟子公平吗？” 高尚也塞了两个鹤山派培养的弟子进来，都有机会夺第一，但是都输给花月珊。 洛瑜对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向来没好脸色：“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我们空苍山的长老都没说话，你鹤山派哪里来这么大意见。” 外来门派的弟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保持着中下水平，一到比试就拼命一路高歌猛进。 那两个从鹤山来的弟子分明是好苗子，培养的不错，怎么突然来空苍山？ 谁知道安得什么心思，钟凌宁愿让柏恒收花月珊，也不愿让他收那两个鹤山派来的。 他不开口，空苍山长老们也不开口，高尚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灰头土脸的甩袖：“没想到你们空苍山派是这样的做派，岂不是寒下面这些弟子的心，以后谁还敢拜在空苍山！” 底下参赛的弟子个个一脸不服，赞同高尚的话。 “就是啊，花月珊凭什么！” “花月珊平时虽然努力但能力和李平李安两位师兄差多了，能赢纯属靠运气，这要是都能当柏恒仙君的徒弟，那对师兄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 花月珊与洛瑜站在高台之上，看到的是一堆板栗头举剑抗议，这些反对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一点也不刺耳，站的高了，听到的声音很多，但也乱的听不清。 云霁带着人压制他们，“肃静！” 可是根本压不下去，高尚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明显，他还在煽风点火。 李平李安两人平日人缘不错，为他俩喊不平的也跟着扇动，甚至一些老弟子都加入其中。 第105章 回神界 孙旭一手叉腰，颤抖的手指指着高尚道：“你……这里是空苍山，岂能任由你撒野！” 高尚哼道：“事有不公，必生怨怼，你们做事欠妥，还不能让人说了？” 洛瑜走下一个台阶，音量灌入灵力，整个演武场都能听见： “诸位以为我选徒弟只是看实力？如若我想找实力强悍的人来当徒弟，那我会广发拜帖，请各派送一些有底子的弟子来挑选，而不是从刚入门的你们里面挑。李平和李安原来是鹤山派的，功力比你们都要深，所以你们都内定赢的人是他们其中一人。” “所以但凡今日赢的人如果不是李氏兄弟，你们都不服，那办比赛收徒有何意义！你们何不一开始请求掌门让我收他们好了！” “你们为李氏兄弟鸣不平，可如果是实战，他们俩已经死了，活到最后的才有资格当我的徒弟！” 场上落针可闻，高尚和李氏兄弟忿忿地看着他。 洛瑜平静继续道：“花月珊很聪明，在明知与对手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能静待时机出奇制胜，我收她合情合理，至于骂她的人，如果今天站在我旁边的人是你，你觉得自己不会陷入像今日的局面吗？” 说到最后洛瑜带上些许情绪，被萧靖川气得心情不佳，又被底下人吵嚷，表现的再滴水不漏，还是从语气里感受到丝丝凉气。 正是这股凉气镇住底下的人，他们平常见到的柏恒君不主动说话，行走在路上仿若青松直立，但给人一种温润儒雅的感觉。 别人不接近他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度，太高不可攀了。 洛瑜一番话下来给那些人的震撼不是一般大，原来柏恒君也是会训斥人的，说起话来让人不得不仔细听。 听完了之后下意识的觉得他说的好对，被云霁带人喊散了就自觉的散去。 孙旭和钟凌齐齐看着他，洛瑜目光放在高尚身上：“既然你对以前的同门念念不忘事事都要管，那便把他们带回去，空苍山不夺人所好。” 孙旭附和说：“对，这么好的苗子，我们空苍山消受不起，哪天要是再受个委屈擦破点皮什么的，鹤山派再来找我讨个公平，我可没空管，带走带走！” 高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最后扭对着李氏兄弟：“连个女子都敌不过，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夹着尾巴带人匆匆离去，在几个门派中闹了笑话，回去定是要受罚的，对洛瑜恨极了。 花月珊在洛瑜面前跪下：“谢谢柏恒君替我出头，谢谢！” 钟凌感慨道：“该喊师尊了，方才不是都喊过了，怎么又忘了？” 花月珊抬起头看洛瑜，洛瑜对他笑着。 花月珊怯生生地喊：“师尊。” 洛瑜：“起来。” 望月峰东南北三个方向有房屋，西边是水池和园子，三个院子都有人住了，花月珊又是女子，云霁只得从东屋搬到楚霸天的南屋一起住，让花月珊住东屋。 每个院子基本都有三间屋子，用不着挤一屋，花月珊帮云霁搬东西的时候，云霁一边数落楚霸天的不是，一边挑了一间离楚霸天最远的。 北屋正堂，孙旭走来走去：“你一点也不急？” 洛瑜蘸了墨水写字。 “搁了这么久他才来一次就离开，你什么感觉也没有？” 洛瑜眼皮子没看他一下。 “我找不到他，要真抓到他一定帮你审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前脚刚亲热完，后脚和美貌女子拉拉扯扯！我要不是看你实在念念不忘，我才懒得管，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又没别人，想哭就哭啊，别憋着。” 哭？ 洛瑜笔尖停顿一下，又继续写，他才不哭呢。 孙旭见他无动于衷，凑过去：“写的啥呢？‘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这都什么跟什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噗哈哈哈~我还道你真无感呢哈哈哈。” 洛瑜抬眸，冰冷道：“很好笑？” 孙旭脸上的肉剧烈抖动：“没有啊，写的好，你继续，我再去另外两座山找找，找回来让你和他相决绝哈哈哈。” 洛瑜越想越气，萧靖川竟然当众拉着一个女人走了，把他当什么了，居然还不回来解释？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萧靖川，结果萧靖川不费吹灰之力又让他陷入纠结，好得很，洛瑜把那张纸压在砚下，既然如此，他现在就回神界，如果回来还不能气消，萧靖川这辈子都别想和他行鱼水之欢了！ 洛瑜打定主意似的，狠狠地把笔折断，带着云霁上天去了。 萧靖川把火魅打成重伤，逼问才知道，她本是想让萧靖川的马甲暴露，逼他离开空苍山，好接近洛瑜。可楚霸天被关了，她想对策的时间，萧靖川明目张胆的现身，于是她在那一瞬想通萧靖川不可能离开洛瑜。 所以她就想打亲情牌，让萧靖川劝洛瑜给几滴心头血缓解，可萧靖川已经不和她讲亲情了。 冷漠地打伤她。 萧靖川扛着赵敏敏往演武场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去找洛瑜。 只看到断成两截的笔和那张满是控诉负心汉的纸！ 问过花月珊才知道，洛瑜带着云霁回神界了。 萧靖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神殿还在讨论事情，洛瑜和云霁穿过游廊，经过几个亭子，来到一处开满莲花的地方，云霁记得上次神帝亲自把师尊的神体从池子里面抱出来的，对着池子莫明有种敬畏之心。 莲池蒸腾着白雾，缭绕迷人眼，这里靠近神帝寝宫，不一会就有人把他们请进神帝的寝宫，洛瑜说：“我在这里等就好，你下去，累了我会进去的。” 那人恭敬道：“水神大人，天庭近来不太平，您在这里站久了会遭闲人嚼舌根。” 说完他又附在洛瑜的耳边轻声道：“您的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了，神帝陛下现在是焦头烂额，您还是避一避。” 洛瑜怔愣片刻后跟着进去了。 众所周知洛神之子出生那一刻就被洛神献祭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水神之位一直空缺，几年后神帝带着他，说他是与洛神有血脉联系的旁支，让小小年纪的他当了水神。 第106章 坦言 给他管的东海也是四海中最差的地儿，因此几乎没人反对。 众人可惜水神之力刚出现就消失，却没发现东海正一点点变好，不知不觉超过了其他海域，反应过来时还觉得是水神手底下的水君会管理，但紧接着水神就是上一任水神——洛神之子的消息一出。 大家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神帝的其他儿子，储君未定，有好几个儿子都在争储，这时候冒出一个影响力和能力比其他儿子大的私生子，那些妃嫔的母族都是肱骨之臣，一闹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都怀疑神帝藏着这个私生子是想把位置传给他，神帝被逼得穷途末路了，望向一旁的天后。 天后目光平淡，显然不打算搭理他的求助。 眼看着瞒不住，神帝调整了下表情：“水神的确是我与洛神的儿子。” 此言一出，堂下静默一会儿，随即议论声比方才大了几个度。 “臣斗胆问陛下，既然水神是您的儿子，为何要隐瞒这件事情？” 神帝：“希望他远离权力风波，一生平安喜乐。” 这是洛神的说过的话，神帝眼神追忆过去。 “如此，陛下是不希望他争夺储君？” 这个问题才是挑事人要问的关键。 神界的储君没有嫡庶的束缚，有能力者谁都有机会争。 神帝正色说：“我给你们一句准话，水神洛瑜永远不能争储，如此各位能消停了吗？” 他们自然不会消停：“他身怀上古神力，只掌管东海岂不是屈才，不若将所有的山川湖海都交给他管？几百年来很多水域都快成死水了，有了他水域定能恢复生机，还有通天河，被魔界污染严重……” 巴拉巴拉 神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这群人不会把水域掌管的权力交给洛瑜，这是让洛瑜给他们当长工呢。 他似是不懂其中意：“我方才才说水神不争权，你们就上赶着把水域的权力交给他管，你们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呢？” 东海水君是洛瑜的下属，以前洛瑜年幼神帝便把他扶持上来，东海一应事务由他到殿前汇报，说到底东海大权在他手上，他知道洛瑜身份，也乐于享受权力带来的权利，此时自然站在神帝一边。 “快成死水的水域那是你们管理不当，在其位谋其职，多大的官办多大的事，水神没有义务帮你们擦屁股。至于通天河，魔族虎视眈眈在对岸，而水神曾经就是在通天河被重创，他要是去了，呵，还能回得来吗！你们一个个安得什么心啊！” 西海水君义正言辞道，“水神之力的存在就是保证每片水域的欣欣向荣，他既然身怀此力，命中注定要为此付出。” “好一个命中注定！” 一道阴沉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看去，之见是白钦言， “水神之力消失上千年，四海八荒的水域不照样活着，如果命中注定水神是为水而生，就请你们给他与之实力匹配的尊荣，不要冠冕堂皇用道德绑架他！” 他脸色些许苍白，眉宇间有点阴沉，先是扫视四周，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把目光移到西海水君身上。 神帝疑惑地问：“你不是告假在边关休养吗？今日怎么回来了？” 老子自然是来找洛瑜的，白钦言腹诽道，不过洛瑜不在。 这不是白钦言，而是用着白钦言壳子的萧靖川。 那次和白钦言打过之后，他为了不让白钦言在他和洛瑜之间搅合，用了魔界的邪术，把自己三分之一的魂魄和法力将白钦言的神识封印起来，让他乖乖像个傻子卧床不起，而他随时可以放出自己的神识操控这具身体。 他经过大殿时听见里边讨论洛瑜，以为洛瑜在里面被欺负，一时冲动才进来。 这里面这么多双眼睛，再多待一会必然会有人察觉不对劲，得赶紧离开。 他说：“我听说了水神的事，以为他回来了，故而回来看看，既然他不在，我就先退下了。” 神帝本来对白钦言异常的说话方式有所疑虑，一听这话，顾不得多想，大手一挥退朝了。 白钦言不会无缘无故回来，听他的话应当是那浪迹人间的不孝子回来了，神帝一向知道白钦言喜欢他儿子。 应当是收到洛瑜的消息才回来的。 他往寝宫走的时候，白钦言往常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洛瑜的事情，如今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神帝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才豁然开朗：“钦言啊，你对洛瑜还有那种意思吗？” 萧靖川还在心里吐槽神帝走得太慢，忽然听到这句，“什么？” 神帝笑着叹气：“咱们神界一向开明，如果你有心照顾阿瑜，希望你心志坚定，别被魔界那孽畜扰乱心神，胡思乱想。阿瑜尚且年幼，他只是看走眼了，我的儿子我心里最清楚了，他对那孽畜有分寸，过个几十上百年就忘了，你不必太介意。” 萧靖川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是吗？” 神帝听出他的不悦，继续道：“罢了，你同他一起长大，比我了解他，我信任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萧靖川阴恻恻看着神帝后脑勺，“阿瑜会有他自己的选择。” 神帝见他油盐不进，道他还对洛瑜和萧靖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得低声暗骂：“魔界那孽畜真是毒瘤！” 萧靖川：…… 院子里有棵桃花树，下方建了石桌，洛瑜轻轻扫开落在石凳上的桃花。 云霁叹道：“师尊，这棵树该有多大年纪了？” 洛瑜轻声道：“父亲说，这棵树是我出生那一年种下的，想来该有七百多岁了。” 云霁欣喜的眸色变得暗淡，“同样是君主，我的父皇就从来不会为我做这些。” 气氛瞬间沉默，洛瑜叹息一声，正要安慰他，拱形门进来两道身影。 洛瑜叫他：“父亲，你来了。” 他分了一眼给白钦言，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回来。 神帝走到近背对他：“人界玩腻了就趁早回来。” 第107章 妖怪来袭 洛瑜实诚道：“还没腻。” 神帝都被气笑了，转身坐下说：“坐下，钦言也坐。” 洛瑜对云霁道：“你也坐。” 刚好四张凳子坐满，比起当初在东海闹的不愉快，神帝更思念儿子：“所以你是特意回来看我的。” 洛瑜觉得神帝的皱纹多了几条，心虚地点点头：“是。” 神帝一笑皱纹更明显了，洛瑜问：“大殿上出事了吗？我听说是因为我？” 神帝迅速变脸，凝重的把事情和洛瑜说了。 身份昭告众神，日后洛瑜的麻烦事只多不少，这与神帝想他不卷入权力纷争的意愿背道而驰。 真是放在家里怕累着他，放到外面怕遭妖魔惦记，神帝那个愁啊。 反倒是洛瑜没那么大的反应：“我在人界游历，不掺和政事，可如若有水域迅速坏死，我也的确不能置之不理。” 神帝心疼坏了：“上回那孽畜让你伤得那样重，差点就救不回来，如何有精力去理这些事情！你少说也得回东海修养几百年，恢复到原来的功力再说。” 萧靖川的手攥紧了，手心的桃花碾压的稀烂。 云霁一直看着白钦言，发觉他有点奇怪，不由得用脚在桌子底下碰他。 萧靖川回了他一眼。 洛瑜深知神帝在担心他，事事都要为他着想，但他自己也明白，身怀上古神力本身就是一种责任，神帝让他偷了七百年的懒，倘若真有需要他出手的时候洛瑜定会毫不犹豫的出现。 他说：“嗯，前几天我忽然晕倒，幸得厚土娘娘相救，她以前在战场上当过行军大夫，嘱咐我回神界找药王看看，父亲，我……” 萧靖川忍不住了，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你晕了，怎么不告诉我？” 洛瑜把手抽回，皱眉说；“我现在说了，你听见便是。” 神帝已经召唤蓝鸟传唤药王，扶着洛瑜进屋，并把云霁和萧靖川关在门外。 萧靖川脸色阴沉靠在门边，努力想听清楚里面的谈话，无果。 云霁越看他越不顺眼：“白钦言，你变了！” 萧靖川警铃大作：“胡说八道。” “你以前见到我都会夸赞慰问几句，还有见到师尊都是谦谦君子做派，可是你刚才居然摸他手！” 云霁吐槽着说：“怎么变得萧里萧气的！” 说完他恍然大悟：“你该不会在模仿萧靖川好吸引师尊的注意？” 萧靖川用白痴的眼神看他。 云霁摇着头，“我身边的人都是情种啊。” 过了一会儿，两个药王进去，再过了三个时辰，门才终于打开。 萧靖川见药王出来后门又关上了，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我师尊如何了？”云霁拉住其中一位问。 药王说：“该注意的我都和陛下说了，你们不用担心。” 话落在萧靖川耳朵里，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嘶。 他的头忽然剧烈疼痛起来，脑海里响起白钦言的声音：“休想掌控我的身体，萧靖川放我出去！” 不好，操控时间太长，他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变弱，得赶紧离开！ 否则一旦晕倒在原地，让药王一探查保证露馅。 云霁拦着他：“你去哪里，师尊一会就出来了，你不等等？” 萧靖川说：“我忽然想起边关还有要事急需处理。” 说完闪身离开。 空苍山南屋，萧靖川猛地睁开眼，扭头看旁边的筒车：“我又不是要窃取你神界机密，你急什么，害我不能多看一眼我媳妇，在里面多待一阵子你！” 白钦言周围都是黑暗，中间有一束光照亮七八条通道，无论他往哪边走最终都是转个圈回到原点，他怒道：“萧靖川，你卑鄙无耻不讲武德！” 萧靖川转动筒车：“武德只有在擂台上才显得崇高，照搬到实战里未免太不现实。” 白钦言一阵天旋地转：“放我出去！” 萧靖川试探问他：“厚土是哪位神仙？” 白钦言当然不会回他。 萧靖川本就不抱他会回答的期望，况且他说了自己还得考量是否需要相信。 于是他回到了挨近乐清湖的那片小镇，打听到附近的确有一座荒废的厚土庙，他敏锐的嗅到一丝魔气，将泥像推开，底下空无一人。 天空骤然阴沉，空气中多了丝丝骚味。 “这好好的天气，突然之间就变天了！”空苍山被笼罩在阴云之下，孙旭立在廊下，眯着缝儿眼想要看清天空。 苏志和花月珊在一旁疑惑，花月珊说：“算来秋季快过去了，有半月未下雨了。” 苏志说：“好像是这样。” 孙旭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去找师兄。” 空苍山的弟子们全都望着突然变脸的天，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几道刺眼的光束急速下落在地上，巨响过后，尘灰里能看清几道人形背影。 灰尘散去，只见他们双眼散发绿色荧光，个个威猛高大。 “有妖族入侵，快去禀告掌门！”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声，余下的人四下逃窜，紧接着旋涡里越来越多的妖落下。 他们见人就杀，不一会儿就杀到演武场来了，孙旭手指颤抖指着最中间的妖怪道：“是狼妖！” 这是钟凌带人从堂内冲出：“结阵抵御！” 花月珊掩在廊下看着阿泰勒，手指抠着木板，指尖渗出血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阿泰勒前脚刚从他这里得到柏恒君不在的消息，后脚就来攻打空苍山。 一个提着大砍刀的妖怪朝她面门砍来，花月珊稳稳避开身，手一抬掌上妖怪的下巴，妖怪猛地吐出一口血，再要扑上来，苏志拔刀相护。 二人同心弄死了妖怪。 两方对峙着，孙旭扶着受伤的钟凌，冲形态各异的妖怪们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敢跑到人界来撒野，谁准许你们这样做的！就不怕上天再降个雷劈死你们！” 妖群让出一条路来，阿泰勒一步一步上前，身后有两个仆从搬了张宝座，他一屁股坐下，手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他安抚拍了拍小东西的背，语气温柔：“阿政，别怕，我杀了这些凡人给你出气好不好？” 第108章 阿泰勒死亡 阿泰勒看着依然害怕得发抖的萧政，心疼极了，那个劳什子洛神之子不是在乎这些凡人吗？ 那他就把他在乎的东西都毁了，还有那萧靖川，竟然敢把阿政丢进心魔匣里…… 阿泰勒耳后青筋冒出来，阴沉的盯着眼前的人类，被雷劈又怎么样？ “把这里的人都杀了！”阿泰勒命令道。 孙旭冷汗淋漓，怒道：“慢着！我空苍山与……” “别废话了，他们是妖，你还指望他像人一样讲道理？”钟凌想要拿稳剑，无奈手越用力越颤抖。 孙旭赶紧捡起刀护着他，嘶声说：“他怎么偏挑了柏恒不在的日子来！狗娘养的，咱们好日子才开始，就这么死了也太憋屈了！” 苏志掩护花月珊，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苏志向来听花月珊的话，随着花月珊靠近阿泰勒，苏志拉住她：“师妹，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花月珊猛地回头看他，眼里坚定而荒凉：“如果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那我一定要杀了他！” 花月珊甩开愣住的苏志，眼眶一热，差点落泪。 阿泰勒误会她是萧靖川的女人而污了她的清白，令她本身平静的生活天翻地覆，说好的亲事被她推掉，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绝望的潮水淹没了她，她不敢说出去，也没有勇气让媒婆说亲。 好几次她爬上东山，在桃花潭上摸着冰凉的潭水，几度想跳下去了却残生。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恍惚看见公子的脸，如初见那样喊他“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一日又一日，她越来越沉默寡言，村里人都道她是失心疯了，兄长也开始嫌弃她。 直到他听到公子的消息，来了空苍山，当所有的东西都好起来的时候，阿泰勒再次出现。 花月珊再次噩梦连连，阿泰勒威胁她找人，她答应了。 阿泰勒似乎很在意那个人，怕她感应不到魔气，还特意传了点妖法给她。 花月珊看着他手里的白色毛球，手滑到腰间抽出一枚匕首，照着那团毛球射去。 阿泰勒一时不察，反应不过来，可萧政即使疯了也有着对危险预知的本能，唰的一下从阿泰勒手里跳到地上，在厮杀一片的腿脚里乱窜，最后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瑟瑟发抖。 匕首削掉了阿泰勒半个指节，他瞳孔骤缩，目眦欲裂瞪向花月珊，恶狠狠道：“贱人！臭婊子，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他接过狼牙棒，朝花月珊掷去，狼牙棒在空中横向旋转，力道威猛，这一下要是打中，花月珊必死无疑。 强大的威力逼近，花月珊屈膝拿剑格挡，却被逼得连连后退，苏志闪身在她后背：“我来帮你！” 初生牛犊哪里能斗得过虎狼，他们二人很快被逼到石壁上，花月珊嘴里不断溢出鲜血，她对苏志说：“我给你撑着，你快些走！” 苏志也没能好到哪里：“我不走！” 花月珊说：“我刚拜公子为师，师兄说回来给我带好吃的，我是等不到了，等，等他们回来，你记得帮我对师尊和云师兄说一声对不起！” 苏志大恸：“你不能死啊师妹，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花月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的痛，拼尽全力把苏志踹到一边。 狼牙棒在距离她眼睛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另一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 萧靖川衣发翻飞，把狼牙棒用更大的力道甩向阿泰勒。 花月珊喷出一口血，靠着墙缓缓滑落，苏志连忙上前扶住他。 萧靖川皱了皱眉，手心翻出一枚褐色丹药：“吃了它，把命吊着，撑到洛瑜回来你就还有救！” 苏志也不纠结他散发的魔气，把药往花月珊嘴里塞。 妖怪们感知到了强大的魔气，顿时集结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萧靖川这尊活阎王，是妖界诸将士的噩梦。 空苍山的人也不断后退，两方对峙，中间站着萧靖川，视线全都放他身上。 阿泰勒把自己从墙里挖出来，咬牙切齿：“萧靖川，拿命来！” 孙旭难以置信，“萧，萧靖川，你，你是魔族？” 萧靖川根本不理他，九环大刀，环环碰撞声宛如索命的丧乐，令妖怪们脸色煞白。 “阿泰勒，我不找你你倒是自己上赶着送死。”他眸光渐寒，“也罢，今日新仇旧恨一道算了！” 言罢主动出击，架肘格挡，横刀格挡，一刀削去阿泰勒的头发。 阿泰勒面目狰狞，脸上的疤痕显得穷凶极恶，不要命一般扑来。 萧靖川屈膝跃起，空中劈刀下斩，直接把阿泰勒劈成两半，半张脸上沾满血渍。 孙旭想起当初萧靖川把后山的猛兽杀光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当初他是怎么形容来着，哦，对，索命的将军！ 萧靖川厌恶地用手擦脸上的血，那些妖怪看见他们王爷都死了，一个个准备跑路。 萧靖川一刀过去插进石砖，“敢走一个试试！” “饶命啊，太子殿下，饶了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最后这些妖怪一个个被萧靖川收去大量修为，变回妖兽，然后他把收修为的囊带抛给孙旭。 在孙旭一干人等惊恐地注视下把这些妖兽赶进后山禁地。 临了他说：“孙胖子，当初弄死了你的猛兽，我还你妖兽，仗义？” 孙旭嘴角抽搐，“仗义仗义。” 毕竟萧靖川救了他们，眼下惊骇未消，对萧靖川还有着丝丝感激，没人在这个时候多说多问。 萧靖川洗干净自己，回演武场看他们处理现场，没人敢靠近他，就连一向见着他就巴拉个不停的孙旭也离得很远。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萧靖川望向声音处，几个人正在追着萧政，萧政四腿生风往他这边撞。 一头撞在他腿上，然后围着他的小腿仔细嗅嗅。 追它的人不敢往前，站在不远处看着。 萧靖川一脚把他踢到对面柱子上，岂料他晕乎一阵又跑回来，萧靖川就看他要干什么。 被关进心魔匣里，人心中的恐惧会慢慢变大，最后吞噬理智，萧政看样子是傻了。 第109章 放过 萧政舔他裤脚，萧靖川鸡皮疙瘩掉一地，把他拎起来从三丈高的楼台丢下去，然后小东西从垂直的墙面爬上来又开始舔他的裤脚。 萧靖川眼前恍惚浮现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幕，萧政小小一只，明明和他差不多年纪却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偷偷跟自己出宫，结果跟丢了，然后被一群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 萧靖川看他弱小从来不带他玩，但是看到他被欺负的窝囊样莫名气愤，于是把那群人教训了一顿，从那之后的一个月萧政总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赶都赶不走。 他和其他伙伴打架，萧政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在一旁鼓掌打气，有他在，萧靖川的伙伴个个勇猛无比，几乎每次都能打赢，迎着别人羡慕的眼光，萧靖川不由得觉得很爽，越看这个便宜弟弟越满意。 以至于后来主动叫上他一起玩，可是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了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后萧无柬当着他的面把萧政拉走，萧政一年都没再出现，再次出现，萧靖川已经淡忘了他，而且萧政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哥哥，好久不见！” 那个时候萧靖川准备翻墙出去，冷不丁看到他，差点认不出来：“萧，萧政？要一起出去打架吗？” 萧政一边后退一边看他，随后把他翻墙的事情告诉管着他的女仆，女仆告诉了母亲，害他被打了二十手板，还泡在水池里喂了一夜魔骨鱼。 之后他们就对上了。 如此模糊的过去，几百年都没有刻意回忆，今日却突然清晰得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晃晃萧政，喃喃道：“算了，不杀你了。” 他把萧政交给擎杨君，不知为什么本来还安安静静的萧政，忽然就暴躁起来，咬着萧靖川的袖子不肯到擎杨君怀里。 擎杨君抓着他尾巴吊在半空中时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萧靖川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擎杨君见过萧政的本相，但这是第一次捏在手里，何况还是缩小版的，这令他心里很是激动。 灰色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你不是说他傻了。” “你看紧点，有可能某天忽然好了也说不定。”萧靖川提醒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擎杨君捏着萧政的后颈，沉声说：“关着不让离开将军府。” 空苍山的人都在为萧靖川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哪曾想这口气没松完他又回来了。 面对毫无预料出现在面前的萧靖川，孙旭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还回来？” 萧靖川拿起茶壶往嘴里倒：“我媳妇在这儿呢，我等他回来。” 孙旭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魔，那，那白玦他，他不会也是……” “他不是。”萧靖川干脆答道。 孙旭走近两步：“那他知道你是魔吗？” 萧靖川扯下座椅上的狼皮擦鹿皮靴沾上的泥土：“知道。” 花月珊昏迷，靠萧靖川给的药续命，想来洛瑜也快回来了。 这场大战空苍山死了十五人，重伤二十人，损失惨重。 神界在人界的监察司汇报这件事给神帝，神帝又告诉了洛瑜。 洛瑜本来打算回趟东海的，眼下立刻赶回空苍山。 神帝拉住他：“急得按时服药，多回来看看爹。” 洛瑜行礼拜别：“好，爹保重身体。” 苏志一直寸步不离照顾花月珊，孙旭拿出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要把他劝走都不听，好在终于在第三天等到柏恒君回来的消息。 花月珊得到及时救治，估计半个月后才下得了床。 萧靖川躺在洛瑜床上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知道媳妇回来了。 洛瑜推开寝室的门，酒味扑鼻而来，他皱着眉头驱散酒味。 打开香炉点香，然后走到床边，“啧！” 床上沾了酒，洛瑜拍拍他的脸：“起来了，萧靖川起来了！” 萧靖川被打得咕哝一句，稍稍开出条眼缝儿看他：“媳妇儿你回来了？” 洛瑜道：“你叫我什么？” 萧靖川酒醒了一大半，躺平看着他，星眸里情意绵绵，声音轻而柔：“媳妇儿啊，我以后都这样叫可以吗？” “不可以。”洛瑜即便心里乐得冒泡，表现出来的得有理智。 他说：“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萧靖川想起那种充满怨妇气息的纸张，笑了笑道：“你过来。” 洛瑜不疑有他。 萧靖川一把他拉向自己，洛瑜半跪在地让萧靖川按着亲了七八下。 “那个赵敏敏被火魅操控了，他想让我拿你几滴心头血缓解火形封印的反噬。”他抱着洛瑜的脖子喃喃道：“我把她打跑了。” “洛瑜，你回去不带我。”他温热的鼻息游走在洛瑜的颈侧，带着浓烈的酒味。 洛瑜微醺地眯起眼“你是魔。” 萧靖川笑笑，一只手拍着洛瑜后背，带着酒后感慨的自嘲，“对呀，我是魔，我是魔。” 他觉得自己悲催极了，就因为是魔，连未来老丈人都厌恶他不看好他，明明他比白钦言厉害，比他有钱有势，还比他帅，而且洛瑜爱的的还是自己。 “媳妇儿，我爱你。”他亲亲洛瑜的鼻梁叹息道，酸楚与无奈堵在喉咙里。 空气静默，洛瑜心跳声震耳欲聋，“爱？” 他和萧靖川从来只言喜欢，“爱”这个词比“喜欢”更纯粹，也更沉重，就好像多了一种责任感在里头。 可他，和萧靖川真到了说爱的程度了吗？ 萧靖川指腹摩挲他的脸，“就是爱，我想疼你爱你，同你好好过日子，然后你给我生条小鱼小龙，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这家伙果然醉糊涂了，我怎么能生出孩子呢？ “痴心妄想！” 洛瑜打击他，“起来洗个澡再睡，你身上臭，把我床弄脏了，我要换被褥。” “你给我生，媳妇儿。” 洛瑜忽然被拉上床，萧靖川把他压在床上：“现在就生好不好？” 在他嘴唇贴贴，洛瑜不反抗也不拒绝，萧靖川较劲地看他，非要他点头。 第110章 凶猛 洛瑜仰起头亲他的喉结，声音沙哑：“先去洗澡，如果你还像上次那样失约，以后就别问了。” 萧靖川的酒算是完全醒了，洛瑜魅惑的嗓音让他浑身一震，灵魂止不住颤动，他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 洛瑜在他嘴唇辗转，呼出的热气喷在萧靖川脸上，“去，快点回来。” 萧靖川在一个重重的吻过后，急匆匆地出去了。 洛瑜换上干净的褥子，他再次换上那身亵衣，躺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 时间慢慢过去，四周静悄悄。 洛瑜逐渐黑脸，没了耐心。 再次觉得自己是傻逼，这家伙不会又食言？ 他从被子中解脱，准备出去找萧靖川算账的时候，萧靖川推开门进来了。 他太过于激动，在温泉里一时没注意踩到块石头，手臂开了道口子。 为了不让洛瑜闻到血腥味，他愣是等到那道小伤口愈合。 “你干什么要那么久？”洛瑜环胸生气地说。 香炉里飘出阵阵香气，萧靖川边走近边解开腰带：“你太香了，我不得洗得干净点，都是第一，次万一你嫌弃我怎么办？” “臊皮！”洛瑜脸红了。 萧靖川抱住他一直呢喃他的名字。 …… 凶狠地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嘴唇被狠狠地贴住，眼角溢出泪水。 洛瑜完全被压制，他忽然害怕了，他用手推萧靖川，可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哪里能停手，萧靖川一只大手把他两只手禁锢在头顶， 另一只手握~住他。 洛瑜崩溃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萧靖川眼中赤红一片“你床尾的画本学的。” 洛瑜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了。 他被骗了。 鱼水愉悦都是骗人的。 后半夜， 萧靖川用粗粝的手掌敷衍地擦掉洛瑜的泪水， 嘴里重复叫着：“媳妇儿，媳妇儿，我爱你。” …… 一夜无梦。 一直到第二天鸡打鸣，萧靖川才放过洛瑜，枕着他的发丝，一手搂着他，一手握着他的手腕睡去。 他醒来时已经下午了，洛瑜还没醒，萧靖川探探他的体温没异常，看着洛瑜熟睡的小模样，身心满足，俯身亲了一口洛瑜。 他去厨房，淘米煮饭，做了一碟腊肉炒笋片，牛肉小丸子汤，凉拌莴笋。 萧靖川还想做糕点，厨房却没有面粉。 一想到洛瑜醒来会瞪他，萧靖川开始郁闷，他不想媳妇瞪他，所以要在媳妇儿发火的第一时间想办法。 于是他跑到孙旭那里取了一碟洛瑜喜欢吃的糕饼。 床上吃饭的小桌子他备好了，就等着洛瑜醒来。 菜温了六七遍，萧靖川看他还没醒就把菜自己吃了，重新做新鲜的。 洛瑜醒来已经是深夜，动一下全身跟散架一样疼。 萧靖川殷勤扶起他，被子滑落，露出密密麻麻的痕迹。 两人俱是一愣，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份不好意思没有维持多久，当洛瑜发现自己下不了床之后， 破口大骂：“萧靖川，你是趁着我熟睡把我全身拆了个遍吗！” 萧靖川赶紧给他嘴里塞糯米糕：“媳妇儿，你不用下床，我伺候你吃喝。” “不要这么叫我，谁是你媳妇，谁是谁是！再叫你就滚出去！”洛瑜抓狂。 昨晚萧靖川像疯了一样把他往死里弄，还好意思说爱他？ 骗子！ 洛瑜把糯米糕咽下去，气得眼睛都红了，萧靖川一点也不心疼他。 萧靖川委屈地把糯米糕一点一点搬进洛瑜嘴里，识相等他气消再说话。 他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问洛瑜，他的心微沉。 洛瑜食量突然变很大，萧靖川给他做的全吃完，一粒米没剩。 萧靖川高兴极了，捧着他的脸要亲亲，洛瑜偏过头：“我要沐浴。” 身上根本就没清理，洛瑜身上的味道很重。 萧靖川亲在他脸上，眼神立刻热乎起来：“水给你烧好了，我去给你把浴桶灌满。” 他一出去，洛瑜绷着的脸突然扭曲，他不信邪地下地，哆哆嗦嗦站起来，尝试迈开步子。 他忽然想起他和萧靖川刚住到浣溪村时，萧靖川也是一步路都走不得，还要靠着拐杖走路。 洛瑜无力瘫坐在地上。 萧靖川把他抱进浴桶给他搓背，洛瑜懒洋洋的趴在边上昏昏欲睡，有人伺候还挺舒服的。 “媳妇儿，你……” “别叫！”洛瑜低声呵斥。 萧靖川问：“你回神界干什么？你是不是要离开人界，打算不要我了。” 洛瑜眯着眼睛轻声说：“回去看看父亲，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的，谈何要还是不要？” 萧靖川心里有疙瘩，他记得洛瑜说晕倒的事情，很担心却又不能贸然发问，“除了看望你父亲，就没别的事情了？” 洛瑜微不可察皱了下眉，缓缓吐出：“没。” 萧靖川低沉的说：“我要是知道你撒谎，绝对饶不了你。” 窗外灌进一阵风，洛瑜冷得颤抖了一下，随后不说话了。 他压根没把这威胁放心上。 萧靖川把窗关了，洛瑜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浴桶，萧靖川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渴了，他拿巾帕给洛瑜擦脸。 洛瑜没察觉他的异样，开口说：“阿泰勒袭击空苍山，虽然你功不可没，但是这么多人知道你是魔，你不能留在空苍山了。” 萧靖川说：“不是还有楚霸天吗？” “嗯，”洛瑜安静地说，“至少不要在空苍山以本来面目示众。” “除了云霁知道楚霸天是我，这空苍山里还有一人。”萧靖川给桶里添热水，放了两颗藻珠，伸手往洛瑜的胸口摸。 “还有谁？”洛瑜闷哼一声，打开他的手。 萧靖川笑笑：“花月珊，你的新徒弟。” “月珊，怎么会？” 第111章 散伙危机 萧靖川又去搓他，“那日我在边上看了许久才决定帮忙的，我这个人你知道，我不爱多管闲事。然后我突然想到你喜欢多管闲事啊，要是我不救……” “说重点！”洛瑜头疼地打断。 “重点就是，空苍山都是一群菜鸟，除了花月珊招式打得有看头点，我就注意了。” “有什么看头？” 萧靖川说：“她用的是狼族的妖术，寻常人难以看不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厉害招式，但放在她身上就不得不深思。” 洛瑜沉思，连萧靖川的手伸进水里对他动手动脚也没空理。 萧靖川眸色渐黯，循循善诱：“你还记得我们从乐清湖回来，我告诉你萧政不见了的事情吗？” 洛瑜想了想：“记得。” “后来，萧政出现在阿泰勒手里，就是花月珊放了萧政。” 他附身凑近洛瑜耳边吐息：“望月峰有结界，阿泰勒进不来，所以他找花月珊帮忙。” 洛瑜挠了挠耳朵，瞪他。 萧靖川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她能找得到萧政，自然也能认得出我。” 洛瑜移开目光：“月珊不是那样的人，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事实如何你可以亲自去问她。”萧靖川声音已经很哑了，“我最想说的是万一她把我是楚霸天的事情捅出去，我还要不停地换张皮来找你吗？” 洛瑜坚定道：“她不会，就算萧政是她放走的，定然是被逼无奈。” 萧靖川不想聊花月珊了，她问：“你洗好了没？” 水里舒服，何况锅里还有那么多热水，洛瑜想在热水里睡到明天早上。 门派遭了难，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孙旭见他脸色不好，给他放一天假，明日就要干活了。 但是他严重怀疑明天能不能行动自如。 “我困，我要在水里泡一晚，你在边上看着给我加热水。” 哗啦！ “放我下来，萧靖川你干什么！混蛋！” 洛瑜被萧靖川从水里捞起来，放到长桌上。 萧靖川身体拉满弓，洛瑜既后悔又委屈：“很痛，我不要了。” 萧靖川轻声在他耳边安慰：“舒服的。” 洛瑜怒了，劈头盖脸扇了他几巴掌，萧靖川就什么也不说，拉着他的手细细亲吻。 …… “够了，我，明天，要给死去的，弟子做法事……” “我帮你。” “叫相公！” “求我！” 洛瑜无所不应。 第二天，孙旭看着奄奄一息的洛瑜，油然生出一股怒气，很想把萧靖川劈开看看，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了？ 但是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端着滋补的药膳，一口一口喂洛瑜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骂不出口。 孙旭有些畏惧萧靖川，他说：“柏恒，你既然身体不适那法事就让云霁做，你再多休息几日。” 洛瑜知道，法事可以叫人代劳，但有一件事必须他出面。 新晋弟子比试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萧靖川和洛瑜的亲密，现在萧靖川是魔的事情那么多弟子知道了，即便孙旭警告门派弟子不准对外说，但还是泄露了出去。 鹤山派和常嵩派，清云宗等门派都派人来过质问，怀疑柏恒长老和魔族有染，要求一个解释。 孙旭给出的办法是让萧靖川离开空苍山，以后不要再出现，洛瑜再说自己是被萧靖川骗了。 洛瑜不置可否，他没有按照既定的去解释，也没有说实话。 面对其他门派的咄咄逼问，他丢下一句：“我空苍山的事情为什么要对你们解释？” 孙旭和空苍山的长老都没想到他会如此拆台，这无异于自掘坟墓，纷纷斥责他不负责任。 不解释，别人就真的会传他与魔族有染，那些崇拜他的同道中人也好，平民百姓也好，瞬间变成攻击他的对象。 空苍山也得跟着遭殃。 高尚离开的时候洋洋得意冲钟凌道：“等着空苍山散伙！” 孙旭气得拍桌子，流着眼泪质问洛瑜：“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惹祸了！” 洛瑜略微歪着脖子：“无非是些流言蜚语，过阵子就好了。” 善存长老叹气：“我的弟子今天又走了三个，我还是辞去长老一职，另寻他处。” 钟凌赶紧拉住他：“你是我们这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了，你怎么能走呢？” 善存长老原本是京城大门派出来的老修士，因为遭到门派不公平对待而外出远游，最终来到空苍山，他这算是屈尊绛贵低就了。 门派其他年轻的长老都很敬重他。 加上他们手底下的弟子也每天有人离开，现在这个局面闹得他们也想走了。 善存长老看着洛瑜，语重心长地说：“你年纪轻轻修为了得，又一身正气，不愿说谎话堵天下悠悠众口，这我们都能理解：但空苍山是刚起步的小门派，没有基础，比不得那些扎根百年的门派，我们什么都要事事小心谨慎，你今日的行为算是把空苍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林长老也道：“本来空苍山招徒的噱头就是你，现在传你和魔族有染，谁还敢来。” “就是啊，走，散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相识一场，日后如果有机会再聚，我请客喝酒。” 钟凌和孙旭拦在门口不让人走，场面滑稽。 云霁问：“师尊，真要散伙吗，那我们去哪？” 洛瑜打开折扇，音量不大不小，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你们当真要走？” 善存长老：“难道你以为老夫在开玩笑？” “那可惜了！”洛瑜漫不经心道，眼里流露出他们错过天大便宜的神情。 所有人都看向他。 洛瑜衣袖扫过桌面，桌面赫然出现一大摞古旧书籍。 “这是我来空苍山这些时日整理出来的心法和剑谱，糅合多家招式的精髓，有适合初学者的，还有适合长老们突破升阶瓶颈期的，你们确定不看看？” 离得近的云霁抓起一本，眼睛越瞪越大：“师尊，你为什么不教我这些。” 洛瑜有点苦恼揉揉鼻梁：“掌门和孙长老出自骊山派，所以空苍山的许多心法都是照搬骊山派的，我就想把这些交给掌门，把这一套独一无二的东西当成空苍山独有，唉，罢了，既然都要散了，云霁啊，你喜欢就拿去。” 第112章 虚惊一场 话已至此，钟凌和孙旭早就按捺不住走过来翻看了，越看越惊心动魄。 海上时常有翻船事件，洛瑜收集过不少人界书籍。 他习武的时候就喜欢翻看人界剑术，然后结合神界的一起练。 桌上这些东西多少有人神修炼的东西结合，既新颖又可预见威力。 孙旭俩人不理会还要走的几位长老，一个劲的惊叹。 “我要是练了起码半年内能升到七阶？”孙旭捧着一本道。 长老们不信邪也凑来。 他们其中最高阶的也才六阶，难再突破，“我就不信真有那么好的东西！” 每人手中拿着一本，议论声就没停过。 云霁给洛瑜添茶：“师尊，你怎么能给他们看呢，空苍山都要散了，这不是便宜他们吗？我才看了三页！” “胡说八道！谁说要散了！” 钟凌骂骂咧咧地说，然后指着一众长老：“你们还散吗？散的话放下手里的书赶紧走！” 除了善存放下书，其他人都很实诚表示不走了。 善存道：“我不否认你很厉害，后生可畏！可你拿出这些东西能解决此次的危机吗？过不了多久，空苍山就不会有人上门，严重的话，山门都会被平民砸菜叶！以后都不会有人上门委托，学艺再精用不到需要的地方，有何用！” 洛瑜缓缓道：“你觉得照着你们说的同那些人解释就能堵住悠悠众口？我们都现实点。” 善存横眉：“这话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洛瑜，惊叹过后也要面对现实困境。 洛瑜说：“在今天之前，你们早就把编造的那套所谓有用的说辞讲出去了，实际有用吗？他们还是逼到空苍山来了！” “那是你没有亲口解释！我们散播出去的和你这个当事人亲口说的效果不一样！”善存反驳。 “善存，你还是看不清局势！”洛瑜讽刺看了他一眼， “你们都说我是空苍山的表率，门面担当！如果我照你们说的承认是萧靖川这个魔头欺骗我，那我在别人眼里成什么了？被一个魔头耍得团团转的仙尊！一旦承认，这个头衔就就摘不下来了！” 众人一惊。 “到那个时候，整个空苍山都是笑话，他们会嘲讽你们曾经供了个笑柄在门派里，吹嘘得神乎其神，不过是个情欲熏心是非不分的东西！” “柏恒。” 孙旭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事急从权，他们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层面，如今想想冒了一层冷汗。 这个结果显然更具有毁灭性。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每天都有弟子离开，再这样下去空苍山不出一个月人走茶凉！”善存痛心疾首。 云霁帮洛瑜扇扇子。 洛瑜淡淡道：“空苍山把萧靖川骗我的事情解释出去，大家看到的是空苍山与魔族划清界限的态度，这点是好的；但只要我不表态，他们只能私下模棱两可猜测我与萧靖川，空苍山柏恒长老的颜面就还能保住，现在的局面是最好的。” 模棱两可，事无定论才能给外人想象空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件事才能顺利渡过。 “至于留住弟子，”洛瑜手指敲在那摞书上，“才多久就走了这么多，他们心里或许早就想走了，不留也罢！留下的那些，就用这套心法教他们，如果还要走，那……” “那就见鬼了！”云霁接道。 孙旭问：“我们得熬多久才能挺过去？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委托任务了。” 洛瑜说：“三个月。” 钟凌：“这么久？” “我听闻郝州的七大世家在三月后联合举办一场擂台赛，邀请了许多各州的门派参加，意在选出有能力和威望的门派供七大世家挑选结盟，说白了就是蔓延势力。” 洛瑜说。 如果有幸在台上崭露头角，攀上其中一个世家，那空苍山绝对能起死回生，可问题是…… “我们如何拿到邀请？” “就算有邀请，也没那个能力啊！” “邀请不用担心，这三个月咱们就闭门苦练我给的心法就行。” 洛瑜问：“还有问题吗？” 孙旭哈哈大笑：“好好好！没问题了。” 洛瑜带着云霁在一众侧目中离开。 云霁问：“师尊，邀请函我们怎么去拿？” “萧靖川应该已经拿回来了。”洛瑜不理会云霁的目瞪口呆，问“你师妹怎么样了？” “挺好的，多亏了师尊救治，她已经能下地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洛瑜这阵子忙，为了躲萧靖川基本都不敢回望月峰睡觉，都是随机找地方睡的，要么是河边，要么是深山老林。 想来两三天没去看花月珊了，“我去看看她。” 花月珊醒过来之后便不让苏志在旁照顾，听说阿泰勒死了她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精神有点恍惚。 洛瑜来的时候她表现得很高兴，拉着洛瑜聊最近发生的事情，使得洛瑜想问她之前是否和阿泰勒有勾结都没机会。 他是知道花月珊是想杀阿泰勒才受伤的。 洛瑜试探性不小心提到阿泰勒，花月珊都会嘴角僵住脸色发白，洛瑜就不忍心问下去。 嘱咐几句，洛瑜便朝北院走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板着，一定让那家伙吓得不敢上前乱来。 门才推开一条缝，一只大手把他拉了进去。 洛瑜一口咬在他肩膀，萧靖川袭击他腋下，洛瑜猝不及防松口，身子一软让萧靖川团进怀中搂着。 萧靖川咬着他耳朵低语：“为什么躲我？” “不为什么！”洛瑜抻长脖子不给他亲。 桌上放着邀请函，洛瑜脸色这才好点。 萧靖川买了点心，人界什么都不好，唯独美食多得让萧靖川叹服。 “媳妇儿，明天我要回魔界了，可能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下巴搁在洛瑜肩膀，有点委屈。 洛瑜心里几乎是喜极而泣了，赶紧走！ 萧靖川每次一逮到他就像狗舔屎一样凑上来，然后把他往死里弄。 洛瑜身体本就不好，每次都会昏睡很久，这么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死在床上！ 没出息。 “那你就回去呗。”洛瑜说。 “可是我会想你，我舍不得离开你这么久。”他黏糊上来了。 洛瑜无所谓：“反正你都是要回去的，舍不得我有用？” 第113章 夜哭 “走之前，你给我点奖励好不好？” 洛瑜拒绝。 洛瑜躺在他怀里，侧头在他敞开的胸膛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黑紫的齿印，萧靖川猝不及防抽了口冷气。 洛瑜说：“我这些天睡得不好，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很累，你懂？” 萧靖川一只大手帮他按着缓解疲劳的穴位，看着洛瑜眯着眼享受的样子，他低下头说：“我买了一些书。” 洛瑜没睁眼，“嗯？” “你要看吗，助眠的。” 萧靖川变出小画本，拿本子拍了拍洛瑜的鼻子，洛瑜睁开眼，他没接过来，而是就着萧靖川的手，随便翻到一页。 只一眼他就放下手，歪过脑袋闭眼，疲惫道：“我沾枕头就能睡，不用助眠。” 萧靖川看着洛瑜的喉结，洛瑜很喜欢亲自己的喉结，每次他都觉得很兴奋，他不自觉把洛瑜抱紧了些。 然后，手在洛瑜的喉结处摸索，“可我想让你享受，书上说……” “书上骗人！”洛瑜打断，随后趁他不备，离开萧靖川的怀抱。 他哪能真正摆脱，萧靖川再次把他抱着，带到床上。 “乖，我真的至少半个月不能回来了，临走前让我伺候伺候你？嗯？” 萧靖川央求。 洛瑜怒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做这种事，那我也可以伺候你！” 萧靖川停住手里的动作，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不行！” 说完狠狠贴上洛瑜。 “滚啊！” 萧靖川开荤之后，除了那档子事，在其他事情上都表现的像个大哈巴狗，洛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的穿的小事，事事亲力亲为。 看起来很不错，但洛瑜知道这都是有代价的。 一旦代价洛瑜还不起，会干出什么就是很令人遐想的事了。 夜已经很晚了，洛瑜根本就睡不着，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萧靖川。 满怀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靖川肩膀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控诉：“你就是！” 洛瑜攀上他光裸的后背，在他后颈处亲亲，“它又没断，你还要哭多久？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我累了，你非要逼我，怪谁？” 萧靖川脸色难看到极致，又委屈又伤心，生气地挪开自己，不给洛瑜靠，缩在床尾擦眼泪。 地上满是撕碎的画本纸张。 洛瑜看他还在哭，烦都烦死了，明明都给他道歉了，哭了一个时辰还不消停！ 洛瑜都哄了他一个时辰。 不过是拿把刀吓唬他，一不小心见了点红！ 至于吗？ 况且是萧靖川先不讲理，非要强迫他。 洛瑜又累又困，看着这么大个家伙哭，又烦！ 他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要出去找个地方睡。 萧靖川带着哭腔问他：“你去哪？” 洛瑜狠狠刮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就要走。 萧靖川一看，急了。 连忙跳下床拦腰把他抱回来。 两人侧躺在床上，洛瑜没有挣扎，只是气息还在起伏。 萧靖川抱着他能清晰感觉到，他眼眶还湿着，“生气的是我才对，你气什么？” 说完，他又觉得眼眶热了。 “我给你道歉了，道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不够吗？”洛瑜更气了。 萧靖川喉头梗涩：“你不爱我。” 洛瑜无语。 萧靖川继续道：“如果你爱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和我亲，我们都好几天没一起睡了，今天好不容易……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这样对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洛瑜皱眉，“你也一点不疼我，咱两半斤八两，别搁这儿悲春伤秋了，睡啊！” “我哪有不疼你？我把你当我的命！”萧靖川把洛瑜扳过身，“你居然说我不疼你！，你这么可以这样说？” 洛瑜平躺看着他，疲惫地说：“你要是真疼我，就不会逼迫我，也不会大半夜不让我睡觉，而且干那事的时候，你让我觉得很痛，萧靖川，我不喜欢这样，懂了吗？” 萧靖川震惊地瞪大眼睛，眼神闪烁，有点慌乱地说：“可是我，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感受，我，我对不起！” “别说了，我想睡觉。” 萧靖川方才差点断了命根子的委屈霎然变成深深的自责，他安抚洛瑜睡去。 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窗外，如果洛瑜都是痛苦的，那以后怎么办？ 都不干了吗？ 萧靖川又开始默默流泪了，他蜻蜓点水般在洛瑜的额头亲了两下。 然后踩着床从窗外离去。 他要回魔界请教这方面的事情！ 空苍山对拿到邀请函的事实很恍惚，做梦一般。 好像上天对他们伸的橄榄枝，不接都不行。 空苍山命不该绝！ 有了郝州这个机会，弟子们的修炼勤奋不少。 洛瑜一日有一半的时间在教花月珊和云霁，剩下半天让他们自己炼，空苍山分工明确，都在为郝州之行努力。 洛瑜不解释惹来了很多搞事的百姓和修士在门外辱骂，甚至有人欲图破开结界进来，洛瑜只好把结界换了。 这道结界连高尚请来的几个老道士联手都破不了。 聚集在山门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因为空苍山没人出来安抚他们，从早到晚，一个人都没出来。 这就很打击人。 一个多月过去了，萧靖川没回来，洛瑜开始想念了。 这日，他带着徒弟们在河边炼轻功。 云霁扶着花月珊在水面站稳，教她运用心法。 洛瑜看得无趣，便在一旁打坐。 “阿瑜，阿瑜，是你吗，你在吗？” 洛瑜猛地睁开眼，“钦言？” 云霁听到白钦言的名字，转头看向洛瑜：“师尊，怎么了？” 洛瑜道：“你有没有听到白钦言的声音？” 云霁摇头道：“没有啊，师妹你听到了吗？” 花月珊也表示没听到。 洛瑜却蹙起眉头：“我真的听到了。” “会不会是幻听？”云霁说，“我曾经也幻听过白钦言的声音。” 洛瑜最近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萧靖川，就算幻听也该是萧靖川。 何况他从不怀疑是幻听，“你是在哪里幻听的？” 第114章 好聚好散 云霁想不起来了。 云霁在四周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异常，他留下徒弟好好练习，自己上别处找去了。 当他找回望月峰的时候，看到萧靖川回来了。 萧靖川立在大门边上，抱胸看他：“做什么事，看你很急？” 洛瑜发现他胡茬子长出来了，显得稳重了些，他上前主动抱了萧靖川。 萧靖川坏笑回抱，“想我了吗？” “有点。” 洛瑜不想问他为何一个月在干什么，他不想知道有关于魔界的事情。 萧靖川胸腔淌过暖流，在魔界冷冻的心脏和血液都重新跳动和流淌。 他好喜欢怀里的男人，喜欢到只要抱着他就充满力量，就觉得拥有了全部，就能忘却所有不高兴，喜欢到整个灵魂都在为之颤抖。 真的好神奇，萧靖川贪恋地嗅着洛瑜发丝的味道，仿佛上瘾一般呢喃：“我很想你，想死老子了，快让我亲一个！” 洛瑜不等他附身，自己就勾住他的脖子贴上去。 小别胜新婚，这大白日的…… 一晃就到了黄昏。 萧靖川慵懒的侧躺在床上，手里把玩洛瑜胸前的十字架。 洛瑜则是穿戴整齐在桌边写字，他的领子遮住了一些，但没完全遮住，萧靖川的视线在上面黏了很久都没舍得拔出来。 “对了，刚才问你急着回来是要做什么？” 洛瑜闻言，笔尖一顿：“找点东西。” “找什么？” 洛瑜斜眼看他，“东西。” 他这般便是不想解释，萧靖川刚完事，也不想触霉头，枕着洛瑜的枕头呼呼大睡。 洛瑜视线落在他身上，眼中有挣扎和别的情绪。 他轻轻把房门关上，去书房打坐，他分出神识去神界通天河看白钦言。 检查他是否安好。 回想起最近几次看到白钦言的异常，他心里隐隐有种模糊不清的预感。 夜幕降临，花月珊和云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看到脸色很差的洛瑜站在门边，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云霁胆大包天用手拍了下他的衣袖，洛瑜眼神很冷：“回来了?” 云霁和花月珊预感有事，但都不敢私自过问，“嗯，回来了，师兄他教我教教的很快” 云霁说：“我也练了很久的。” 洛瑜道：“月珊你先回去。” 花月珊犹豫半晌，一步三回头走了。 云霁在原地不明所以。 洛瑜再次问他：“你努力想想是在哪里听到白钦言的声音？” 云霁抓耳挠腮许久，“我知道了！” 萧靖川在睡梦中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从床上弹跳起身，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两眼发白，头胀得要爆开。 顾不得多想，他奔回了南屋，手贴在门上。 里面洛瑜在拿着小筒车拆卸，脸色冷得像个死人。 萧靖川霎时间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果然还是让他给发现了。 洛瑜一字一句冷可砭骨：“把他放出来！” 萧靖川克制住反噬的痛苦，一步步走近，“你毁成这样，我解不开了。” 洛瑜满怀恨意的眼神盯着他，萧靖川难受到窒息，但还是说：“你想解开，还有一个办法。” 洛瑜咬着牙：“告诉我！” “很简单，用发力把轴条震碎就可以。” 洛瑜迫不及待要动手，忽而听见萧靖川短促笑了一声：“如果你把他震碎，我就要受伤，因为束缚白钦言的是我的意识和几缕魂魄。” 其实他可以自己解开，但他不想，他就要看洛瑜会怎么选。 洛瑜眼里全身怆然之色，然后开始麻木，他在确认白钦言像个傻子一样卧床不起的时候，心就开始痛了，到现在真的麻木了。 麻木得很冷静，冷静得令萧靖川心惊。 下一刻，洛瑜手中灵力一起，筒车轴条尽数断裂。 萧靖川口鼻流血，半跪在地，洛瑜没有看他，手里只剩下一个发烫的东西了，洛瑜松开手，那玩意呈现金色，往天空飞去。 萧靖川拉住他要离开的衣角：“洛瑜！” 洛瑜轻松地脱开：“从今以后我们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萧靖川半边身子都在发抖：“就为了一个白钦言？” 洛瑜蹲下身，拽着他的身子，眼神愤怒夹着疯狂：“白钦言是神族主将， 你控制了他这么久，萧靖川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是要控制他夺取神族机密，还是找机会一举攻下通天河？” 萧靖川冷笑：“如果我真想那样做，通天河已经被我攻下来了！我不过是想让他离你远一点，别在我们中间搅和罢了！” 洛瑜深深地闭上眼睛，无论萧靖川说的是真是假，洛瑜都不想去信，他临近崩溃。 无论信还是不信，对自己来说都是折磨。 一开始决定接纳萧靖川的时候，他就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 因为一时贪欢，他以为只要他们之间的往来只在人间，不谈神魔之间敏感话题，不涉及神魔恩怨是非，就能安稳地渡过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回避内心的负罪感，强迫自己用和萧靖川在一起的甜蜜麻痹自己。 可发现白钦言被萧靖川控制的一瞬，他仿佛被扼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炸开。 他不可遏制地想萧靖川这么做的理由，疯狂地想，往坏处去想。 重要的不是萧靖川的理由，而是让洛瑜看清了一个真相： 他麻痹不了自己忘记他和萧靖川的身份，萧靖川每次一回魔界他就会克制不住乱想。 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白钦言的事就像那层破碎的冰面，让洛瑜崩溃了。 “我该信你吗？”洛瑜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萧靖川看着他薄情的模样，忽然怒从心来：“洛瑜，你心里面一直是有白钦言的是！拿着战事当幌子来责骂我，要和我好聚好散，其实在掩饰你对他的心思！对！” “是啊，被你猜对了。”洛瑜叹息地，随他这么想，都无所谓了。 萧靖川抱着他的腿，绝望地问：“你后悔了，是吗？” 后悔？ 说不上。 洛瑜自己都觉得矛盾，他就像挂在绳子中间的那块石头，绳子两边分别是他的族人和萧靖川。 互相拉扯着，始终没有输赢。 但他是当事人，决断权在他身上。 萧靖川受了重伤，洛瑜很轻易挣脱他，“是，我后悔了。” 第115章 当谁稀罕你 “你不要走。” 萧靖川咽下一口血，慌乱地去拉住他衣角，“洛瑜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利用白钦言获取什么，你不要走，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不要你走！” 洛瑜蹲下身指腹擦去他嘴角的血，眼中平淡无波：“萧靖川，我原来以为喜欢上一个人，与他厮守一生是很普通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可放在你我身上，这件事就不普通了，这段日子谁也没吃亏，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萧靖川泪流满面，眼泪混杂着血水从下颚滴下，他伸手要触碰洛瑜，洛瑜忽然起身，后退几步。 萧靖川痛苦到极致，可灵魂重创的痛比不上心被挖了个洞，一种恐怖的感觉爬满全身，就此拉不住洛瑜的恐惧如此清晰。 他茫然无措，口齿不清：“我不是，我不是不甘心，你明明喜欢我的，我也，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们方才还在滚床单，你说要一起白头偕老的，洛瑜，你不要怕我，不能不要我。” 他话说的艰难，洛瑜心如刀割，他冷哼：“你就当是露水情缘。” “什么？”萧靖川 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人族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大部分人一生也不会只对一个人掏心掏肺。”洛瑜看着他说，“更何况我，萧靖川，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寿命，不要为眼前这段没有好结果的孽缘葬送前程。” 萧靖川终于再次抱住洛瑜的腿，他把血全蹭到上面去了，“这不是孽缘，洛瑜，我有在努力的，我一直在努力，我在争取两界不再发生战事，我只要你啊。” 洛瑜凄然半天，忽然听见自己笑了一声：“我从不参与政事，怎么你一个魔族太子脑子比我还不清醒。” 门外吹进冷风，但都比不过洛瑜冷，萧靖川抱了他很久：“不要闹了，好不好？” 洛瑜忽然怒起一脚将他踹开，萧靖川砸到墙上，砰的一声又落在地上。 “我不想和你耗时间再藕断丝连，萧靖川你坦荡一点，别像个怨妇似得！今日把话说开，日后再见就是敌人！”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跨过萧靖川的身体出去了。 萧靖川没有拦他，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或者是离死不远了。 他像个弃犬一样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不知过了多久，他踉踉跄跄起身，朝北屋望去。 门板被他抓烂了一大块，眼底越来越凉，最后他扯起一抹微笑。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真当我很稀罕你一样，喜欢老子的人多了去了。 洛瑜，我恨你 ，我以后再见你到一定杀了你，把你这个骗身骗心的薄情郎大卸八块喂魔兽。 萧靖川在心里骂完，抬手抹了一把脸，眼眶更热了。 真的比死还难受，自己这是伤心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哭出声，再次往北屋看去，一不小心脚滑从台阶上摔下去，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深一步浅一步往外走。 洛瑜站在最高的峰顶看着那落寞蹒跚的身影逐渐消失。 他捂住心口，微微躬身竭力忍耐绞心的疼痛， 这样的结局配不上他们当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但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萧靖川回了魔界，允龙看他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殿下，发生了何事？” 萧靖川闭上眼睛直接躺在平地上，宿青从树上跳下来：“主人，你答应给我带的糖葫芦呢？” 萧靖川上回想请教床笫之事，但又觉得让别人知道万花丛中过的他其实对此一窍不通，那也太丢人了！ 当他一筹莫展之时，想了个好主意，他让宿青去问大夫，宿青还是个孩子，怎么逼他都不愿意。 萧靖川只好跟他谈条件。 宿青看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反应，立马住嘴。 允龙出去找巫医去了。 宿青想起主人上次回来那是个春风满面，走的时候脚步生风，突然就反应过来：“主人，你是不是失恋了？” 萧靖川抬起眼皮，怨毒地看他一眼。 宿青没看到这个眼神，不怕死地说： “还真被我猜对了！主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我今天才和允龙打赌你跟洛神君迟早得断，你看，这才多久，立场不同，感情什么的都是瞎扯淡！哎呦，一会儿让允龙给钱，这钱赚的也太快了！” 萧靖川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眸光骤然一暗，手朝宿青抓去，落手之后宿青一下子变回原型。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看我笑话！”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要撕扯碎肉一样。 宿青被吓得不知所措，哆嗦着：“我错了我错了，主人，我下次不敢拿你打赌了，我再也不敢了！” 允龙带着巫医赶回来，看到这一幕，上前道：“殿下手下留情，他年纪小，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轻饶他。” 萧靖川掐着宿青的七寸，眼中的戾气散去了不少，他缓缓放开手，宿青就落在允龙手中。 本以为逃过一劫，宿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主人冷如撒旦的声音：“丢进蛇窟里去喂大蟒，三天后还活着，我就不计较了。” 宿青直接被吓晕过去。 允龙刚要开口求，却见萧靖川直直晕倒在地。 巫医见状赶紧和允龙把萧靖川搬到房间里。 巫医说萧靖川魂魄受到损伤，恐怕得修养几个月才能恢复，送走巫医，允龙揣着宿青去将军府禀告这事给擎杨君。 擎杨君听到允龙求见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给萧政换衣服。 桌上放着针线盒还有剪刀，桌上地上散落着零星碎布。 擎杨君摆弄着刚做好的小衣服，走到床边把被子掀开，紫晶白翼狮正四仰八叉在床上呼呼大睡。 擎杨君一张严肃惯了的脸，忽然就变得轻柔起来，灰色眼睛眯起，他用食指把小东西戳醒。 小东西翻了个身，缓缓挣开紫色眸子，看清眼前人一溜烟滚进被窝里瑟瑟发抖起来。 擎杨君拉住他的尾巴：“起来穿衣服。” 萧政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这个人，即使相处一个多月，骨子里的恐惧支配他下意识的举动。 第116章 哄骗 萧政死活不肯配合，擎杨君不耐烦，自己亲手给他做的衣服还敢不穿？ 于是他用法术固定住萧政不得动弹，无视他的哭声，擎杨君伸手给他套头。 眼前紫光一闪。 萧政变成人形了！ 他浑身赤裸，呈大字形被固定，方才套进去的衣服撑破挂在他的脖子。 再次看到这张漂亮到六界无可媲美的脸，擎杨君毫不掩饰地咽了咽口水。 萧政还在哭，一直叫着“放开，混蛋！” 擎杨君俯下身贴近他的脸，沙哑地问：“上次的事给你留了那么大阴影吗？一个月了还是这么怕我，可分明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啊，二殿下！” 萧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人的靠近让他更害怕了，害怕到一点声音不敢出。 擎杨君按了一把他的肚子，“这样憋着气，也不怕憋死，呼吸！” 又哭了，哭得发抖。 傻里傻气的！ 擎杨君看着他脸上那道伤疤，转身到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膏，这是受外伤的时候涂抹患处的，有防止留疤的作用。 虽然现在用没效果了，擎杨君下意识还是从里面挖了一坨。 萧政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边泪眼婆娑，一边僵硬地任其对自己的脸为所欲为。 “出息！” 他给萧政擦了下眼泪，萧政终于憋不住哇的大声哭起来。 擎杨君连忙捂住他的嘴。 外人还当萧政逃亡在外，要是被发现了就难办了。 “将军！将军！”外面传来允龙的声音。 然后是家仆的声音在屋外：“将军，允龙说有重要的事情。” “我马上就来，下去！”擎杨君被咬了一口，他忍着痛看着恨不得要咬掉他一块肉的家伙。 等他咬够了，擎杨君在他后颈劈了一下，萧政终于消停了。 擎杨君还是不放心，于是拿起一团废布塞进萧政嘴巴，又把他的四肢用缚灵绳绑在床头床尾，贴心地盖上被子才离开。 允龙看到他手上流血了，又想道来时隐约听见的哭喊声，不由得心惊了一下。 原来将军也好玩强取豪夺那一套。 他还以为将军是没有情欲的和尚转世呢。 擎杨君随便抓起桌上的纸张擦了下血，允龙把萧靖川的事情给他说了。 擎杨君冷哼一声，“能让他这么狼狈的，还能有谁！” 他想往太子府走，一想到屋子里还有个宝贝，他顿住脚步：“不用管他，我早就提醒过他不止十次，要是这次醒来还是执迷不悟，那才严重，你回去，明天我再去看他。” 走出将军府，他下意识往蛇窟走去，他对萧靖川的命令从来都是无一不从，可这次他一直在迟疑。 直到来到蛇窟，宿青被底下同类恐怖的嘶嘶声吓醒了。 允龙犹豫地捧着宿青，他这么小，这么可爱，才刚化形， 这么好的孩子就要永远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了，真的是舍不得！ 宿青弹跳卷住允龙的脖子，脑袋蹭着他的脸：“允龙，我不要死，我不想死，你放我走，求求你了，我要是下去了被被咬的魂魄都不剩，下辈子投胎都无望的。” 允龙本来还很伤感，听了他的话，想了想道：“不会的，这些蛇没那么大本事，不会啃食你的魂魄，你还是可以投胎的。” 这是重点吗！ 宿青泪目，“我不要死，我还没享受过世间美好，没占过二殿下的便宜，还没娶媳妇，我不要死，看在我们俩同吃同睡这么久的份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我保证走得远远的，不拖累你！” 允龙坐在地上。 宿青见他不说话，咬咬牙狠下心：“咱们今天的堵注我也不要你钱了，然后我把我三分之一的私房钱给你，你放过我，行吗？” 允龙把他扒拉下来，抓着他的尾巴晃荡在蛇窟上方：“我不缺钱。” 宿青快崩溃了，“那你要什么你说！我给！我有的我都给！救命啊！” “陪我睡觉！” “我都陪你睡了几个月了！” 允龙说：“我说的不是原来意义上的睡。” 宿青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他看到底下的蛇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那是恶毒的同类，没有感情的同类， 一群畜生。 他恐惧得口不择言：“随便你想怎么睡！睡一辈子都行，我们出去！我害怕！” 允龙终于满意了，抱着白捡的媳妇往家里去，连那点子纠结的情绪都不见了。 宿青小可爱莫明奇妙被允龙这个铁公鸡好吃好喝招待一顿，然后还帮他换了一身鲜艳的红衣裳，宿青觉得有点奇怪。 接着允龙把一条大金链子套在他脖子上，扭捏地说：“这是我娘给我留下的传家宝，现在，是你的了。” 宿青瞪大眼睛，摸着那串金子，高兴地合不拢嘴，接下来什么他都不想了，几乎是允龙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到最后他坐上允龙的床，允龙拿来两杯酒。 宿青开心地接过，允龙看着他，他这么积极，这么开心吗？ 难道他早就喜欢我了？ 宿青刚要一饮而尽，一只手穿过他的臂弯阻止他，允龙脸红道：“合卺酒要交杯喝才好。” 说完他就喝了。 宿青呆愣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就喝了。 然后他就被扑倒在床上。 他被吓到了，忘了反抗。 可怜的孩子到晕过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允龙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大哥哥的形象，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这不是夫妻间才做的事情吗？ 他不干净了，他以后再也不能干干净净地喜欢别的男人了。 好恐怖，呜呜呜！ 允龙把缠在自己腰上的蛇尾解开，抱着孩子去清理。 日上三竿，萧靖川迷迷糊糊醒来，“水，来人啊！” 没人理他。 萧靖川艰难走到桌上，拿起壶就往嘴里倒：“艹！他娘的！” 被酒味呛的五官扭曲，萧靖川心烦气躁一把摔了茶盏：“来人！你们都是死的吗！连水都不备！” 世间处处给他添堵！ 萧靖川趴在桌子上，擎杨君走进来。 萧靖川随便一瞥，看到他脖子上有暧昧的痕迹，差点哭出来。 连他舅舅这个万年铁树都能开花，看样子还春风得意， 而自己却被无情甩弃，萧靖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第117章 虐心 毫无意外，萧靖川被擎杨君看了半天笑话，剩下那半天他被指着鼻子骂。 字字泣血，简直让萧靖川悔不当初！ 萧靖川对天发誓，这辈子再和洛瑜这个狗娘养的纠缠，就不得好死！ 接着擎杨君感动得泪流满面，认为他这次过后是真的开窍了。 抓着他就是一顿敞开心扉的谈话，把萧靖川捧的高高的，把洛瑜贬低成烂泥。 把萧靖川安慰得不要不要的，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最后擎杨君实在受不了了，没见过萧靖川这蠢样，撩起桌布敷衍的给他擦两把脸，然后就走了。 他走出太子府还能听到萧靖川的仰天大哭。 真是见鬼了！ 萧靖川哭完了，蹲在地上轻轻抽泣，眼神变得又狠又坚定。 舅舅说的对，不该被儿女私情牵绊，他以后是要做魔尊的太子！ 而且，洛瑜配吗？配让他消耗情绪消耗精力念念不忘吗？ 长的一般，还没萧政好看，脾气差，性子倔，在床上从来不主动！ 为了一个外人把他的真心摔在地上粉碎！ 呸，什么东西！ “我真的不要洛瑜了，不能再想他了！” 萧靖川踉跄走出去找水喝。 殿里仆人少，萧靖川平时不怎么需要照料，便让他们不要靠近书房和寝殿。 他一路走到厨房都没遇见一个仆人。 把头埋进水缸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哎呀，太子殿下。” 萧靖川靠着水缸缓缓坐在地上，看着老仆人慌乱的神情，他冷声道：“住口！” “殿下可是饿了，炤上热着您的晚饭，奴婢正要端过去给您呢。” 萧靖川喃喃问：“是吗，都做了什么菜？” 仆人答道：“是您爱吃的红烧猪腿，鹿血汤，还有卤牛头，还有烤鸡。” 萧靖川听完眯起眼，疑惑地问，“我喜欢吃这些吗？” 仆人颤抖地说：“厨子留意过您的饮食习惯，发现殿下确实这几样菜吃得多些，而且，这几道菜每隔三天都会一齐送上您的餐桌。” 等仆人把所有的菜摆在厨房的桌上，萧靖川看这些油腻腻的食物，脸有点皲裂，情绪失控：“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些，你们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喜欢清蒸鱼，喜欢腊肉笋丝，喜欢白菜汤，还有凉拌黄瓜丝，你们这些骗子都给我滚！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搞不清楚，滚！” 仆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走了。 萧靖川眼眶又热了，他迅速抬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然后他把猪腿扛起来，大咬一口，一边流泪一边吃。 吃得香香的。 自己连饮食习惯和洛瑜都有天壤之别，他更伤心了。 他不禁怀疑那些陪洛瑜喝清汤寡水，吃粗茶淡饭的快乐是假的。 吃完了猪腿，他又吃牛头，烧鸡，鹿血汤。 然后他四处找厨房有没有蔬菜，有没有竹笋和黄瓜，但是除了满满一个房梁的腊肉之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做洛瑜喜欢吃的东西。 失神落魄地往回走，墙角突然跳下两个身影，萧靖川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允龙带着宿青跪在他面前。 萧靖川记性好，“我不是让你把他扔蛇窟了吗？” 允龙抱拳给他磕头，宿青害怕地也磕头。 允龙道：“殿下，宿青已经同属下结为夫妻，还望殿下能看在属下的面子上饶过他。” 头磕的震天响。 萧靖川震惊：“结为……夫妻？” “属下昨日便和宿青拜堂礼成了。” 萧靖川心梗：“还拜堂了？” “是的。” “……洞房呢？” 允龙脸红：“……嗯。” 萧靖川冷笑，问宿青：“你心甘情愿？” 宿青有苦难言：“……情愿。” 为什么自己失恋，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 允龙也是个粗爷们，凭什么这么快就有了媳妇，还拜堂了！ 而自己…… 心酸。 萧靖川恶劣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允龙你违抗我的命令，也该受罚，既然他不下蛇窟那就你下！” 允龙松了一口气，蛇窟于他而言不算重罚。 “至于宿青，关冰牢一个月。” 宿青磕头谢恩。 萧靖川被刺激得不轻，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 允龙扶起宿青。 宿青昨晚被折磨的狠了，蛇尾一下子就弓了下去，眼看着头要着地，允龙稳稳捞住他，接着一个公主抱。 萧靖川再次心梗，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洛瑜从来不会心甘情愿给他抱，每次都是自己硬来。 为什么允龙的媳妇那么乖，任由允龙抱。 看着他们的背影，萧靖川狠狠地闭上眼睛。 我都不要他了，干嘛要想他！ 这么抚慰自己，萧靖川侧身迈步，这一步没迈在平地上。 旁边是个水井，萧靖川被绊到，身子克制不住往水井里倒去。 “噗通” 一声巨响，在暗夜里无法忽视。 允龙连忙反应过来，把宿青放在原地，跑去救主子去了。 最后，萧靖川没需要人救，他自己爬上来了，在一众侧目下找了个角落发呆去了。 允龙去找宿青的时候才发现人找不到了。 他独自找了一个夜晚，最后丢了魂地来找萧靖川报告此事，请求萧靖川允许他调兵在魔界范围内搜索。 萧靖川心里这才高兴了一点，心里有了点安慰。 给了他兵马。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宿青没找到。 每每看到允龙不在状态的样子，萧靖川都会很高兴。 直到他自己一天天恢复状态之后，再看允龙，什么玩意！ 办事不上心，扣月例！ 擅离职守，扣月例！ 最后扣无可扣，萧靖川就给他停职一个月。 允龙也跟个没事人一样。 萧靖川就骂他不像样子，擎杨君讽刺地说：“跟你比起来，人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人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呢，呵呵！” 萧靖川又看到擎杨君脖子上有牙印了，他蹙眉道：“你给我找了舅妈？” 擎杨君写字的手顿住，身子也坐直了：“你什么意思？” “照照镜子，你脖子那块牙印谁咬的。”萧靖川手中凝聚一股黑气，成了镜子，他推过去给擎杨君。 擎杨君捂住脖子，抿唇不语。 第118章 过渡 萧靖川说：“不说？也好，我自己查。” 擎杨君眉头一跳， 默了半晌，他转移话题说：“近日萧无柬传召几次萧政党的肱股之臣，肯定是密谋反击我们。我记得你还要拉拢虞达侯和第三渊的亲王，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关心我的私事。” 萧靖川斜靠在桌角，手搭在膝盖：“这些人都是墙头草，风往我们这边吹，不用我出面，自然会来，先晾他们个几天。你知道厚土吗？” “厚土？”擎杨君想了想说，“耳熟，但没印象了，应当是位神仙，我同你说正事，你作何扯这些？” 萧靖川说：“我同你说你屋里的人，你也一样不好好回答。” “说了是私事，你别管！”擎杨君瞪了他一眼。 “哦，你不说，我自然会自己查。”萧靖川往外面走去，才走两步便停下，转头问：“萧政是关起来了吗？你怎么处置他的？” 擎杨君灰色瞳孔微缩，不消一瞬又恢复了来：“关着呢，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他在我这里不会有东西找的来。” 萧靖川束着高马尾，右手指尖把玩着一块白色玉石，那枚玉石青丝编成绳悬着，底下坠着青色流苏，仔细一看，是块玉玦，霎是好看。 他说：“随便问问。” 从将军府出来，萧靖川戴了顶黑惟帽，往人潮拥挤的街头走，把玩着的玉玦也塞回怀中的袖袋里。 萧靖川来到一座酒楼，径直上到二楼，推开一个包间，地上五花大绑的跪了四五个奇装异服五颜六色的妖魔鬼怪，嘴里塞着破抹布，正唔唔唔的冲他叫嚣。 旁边的两个便衣魔卫说：“殿下，这一个月里试图往空苍山里钻的东西大部分就地处决了，这几个是妖王和冥尊派去的，属下不敢私自处决，请殿下决断。” 萧靖川走到椅子边坐着，道：“继续回去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汇报，还有，下次再有东西过去，无论是谁派去的，一律格杀勿论！” 魔卫应声，正要出去。 “等等！”萧靖川换了个轻松的姿势，佯装不在意地问，“让你们守着的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魔卫想了想说：“前半个月还好，那人似乎一直在闭关，后半个月不知怎的加固了一层结界，咱们在外面根本瞧不清里面的事。” 萧靖川不满道：“你们没问下山的人里边的情况？” “殿下，空苍山近来是非多，里边修道的不知怎么回事都闭门不出，出来的都是些做杂事的下人，别说望月峰，连弟子寝室他们都是不能进去的。” 萧靖川闷闷的，“下去。” 魔卫走后，萧靖川看向地上的几个东西，他打了个响指，他们口中的抹布消失了，猪妖呱了一声，拱着身子朝萧靖川蠕动：“饶命啊，殿下大人饶命！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听说空苍山里边有好东西这次想着过去碰碰运气的，小的不知冒犯到您，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 他张嘴想咬萧靖川的靴子，萧靖川“啧”了一声，抬脚踩着他的肩膀：“滚！” 猪忙不迭地打了个滚。 萧靖川看向其他三只，有一只鬼修，和两只狐妖，他们脸上有畏惧，也有视死如归。 萧靖川岔开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低头看着猪妖：“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啊？”猪迟疑了一瞬，想点头说是，但没胆子撒谎，“……不是，不是啊，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萧靖川呵斥道：“滚！” 猪再次打了个滚，萧靖川皱眉道：“滚出去！” 猪感恩戴德地滚了出去。 “众所周知阿泰勒为我所杀，妖王不来魔界找我问罪，去空苍山干嘛？啊？你们能否告知我一下？”萧靖川不温不喜地说，眸光陡然阴暗起来，那捆着狐妖的绳索忽然收紧，狐妖张大了嘴巴，想发声却发不出来，另一只狐妖大惊失色，怒道：“你既已有答案，何必再问！要杀就痛快点，作何折磨人！” 萧靖川神色缓和下来，而那只狐妖已然没了生息，萧靖川斜眼阴恻恻地看向他：“莫非你也想死？” 狐妖闭了嘴：“……” 萧靖川松开他，冷漠地说“把你的同伴带回去报信，告诉妖王，下次想去空苍山，先来找我。” 狐妖夹着尾巴滚了。 还剩一个。 鬼修说：“太子殿下，我们冥尊和夫人一直念叨着你，有空过去看看，近来夫人吃的都是灵草，许久没吃生魂了，消瘦得厉害，幸亏有冥尊大人疼着，您好歹是他侄子，也疼疼她！” “我疼她？拿我媳妇儿的命去换她的命吗？”这个鬼修看着眼熟，萧靖川暂时不想杀他，但听这话火气很大。 鬼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疑惑道：“夫人说，洛神之子已经不是您媳妇了，你们不是一别两宽了吗？” 火魅是如何知道的？萧靖川半阖着眼皮，脑中警铃大作，难道她还附身在人族混在空苍山吗？ 应当不会，否则一个月来里边早出事了。 鬼修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斟酌道：“殿下，您失恋这件事整个魔界早在半月前就传遍了，冥界那边对这事也是热度不减，夫人还让小鬼特意编了戏曲叫《踹了魔太子后，他左拥右抱》，过几天就能开演了，您来捧个场，夫人一定能大赚一笔。” 萧靖川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坊间都在传他浪子回头，脱离脂粉堆了，似乎真的爱上了哪家年轻貌美的的女子，俩人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据说那薄情的女子却又看上了妖族唱戏的小黄鼠狼，脚踏两条船，最后被太子发现，把太子给甩了。 而太子伤心欲绝之下重病昏迷，醒来后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一段时间暴饮暴食，一会儿吃大荤，一会儿吃素斋，路都走不稳，还给摔井里去了，据那些守在太子府周边的侍卫或者仆人说，夜半尝尝能在树上，屋檐上看到太子惆怅的身影，或者嘶哑的哭声。 第119章 魔渣渣 萧靖川后躺在椅子里，“一群乱嚼舌根的。” 鬼修踌躇道：“殿下，那您来不来？” “讲的是什么的？如果是魔界传的那个就算了。”萧靖川随口道。 鬼修道：“绝对不是，这本书主要讲的是一位神界的小郎君踹了太子之后桃花不断，夜夜流光相交接的故事。” 萧靖川磨了磨牙，哼道：“真是难登大雅之堂，这和桃色戏文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冥界那等地方本就不是大雅之堂，杂七杂八的东西多的是，就喜欢看这些乱糟糟的。殿下，若不喜欢，去瞧瞧冥尊和夫人也好啊。”鬼修苦口婆心道。 萧靖川又说，“我没工夫和你说这些，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火魅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空苍山对付洛瑜，是不是还有别人？” 鬼修跪在地上：“没有，我们夫人只是让属下去打探情况，上回夫人自己去了还受伤了，可见那洛神之子不是个好对付的，又怎么会轻易动手？我真的只是去打探情况的。” 萧靖川在空苍山的时候，常常会背着洛瑜，守在结界之外除去一拨又一拨图谋不轨的妖魔鬼，其中有时夜明派来的人，妖界派来的，还有魔界。那时只有他一人，杀得多了，来的人就少了。 后来洛瑜还疑惑，明明妖魔鬼三界都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怎么日子如此太平？ 萧靖川说：“告诉时夜明和火魅，我过几天去冥界。” 出了客栈，他看到大街上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在对一只猪拳打脚踢，赫然就是刚才萧靖川放过的猪。 萧靖川打量了片刻，走过去；“怎么回事啊？” 他带着帷帽，没人认出他，猪抱着头缩在摊贩的推车边上瑟瑟发抖。 嘴里念叨：“放过我，不是我做的，和我无关。” 其中一只魔看了一眼萧靖川，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还要逞英雄救下这只妖吗？” 魔乙说：“当年我大哥二哥，跟随太子殿下攻打妖界时，就是被野猪妖害死的，看见哥哥们遗体的时候我就发誓，此生看见一只猪就要活刮了他。” “我爹也一样死在野猪妖手里，还有我哥哥弟弟们死在了神魔大战里，家里就只剩我一个断了腿的残疾人。我们看到野猪妖和神族的人就生厌，是他们害我们家破人亡！” 魔丙说：“就是！野猪妖强悍数量多，妖界参军最多就是野猪妖，明知道来了魔界没好果子吃，他上赶着来，我们就收拾了，怎么着。” 说罢一脚踢向野猪。 萧靖川看得五味杂陈，他并没有立即阻止，而是问：“既然战争带走了你们的家人，那为什么还要支持发兵攻打神界？那样岂不是还会死很多人？” 魔乙说：“为什么不打！不打，前面死的人不就白死了吗？再说，我们太子殿下那么神勇，打过那么多仗，区区神界，打下来是迟早的事。” 魔甲说：“我家就剩我一个，参军也不关我的事了，死的是别人家的，和我有啥子关系。你家死一个，我家死一个，这样才有平衡嘛！” 旁边围了几个妇人装扮的，听了他们的话，纷纷拿起篮子里的菜叶砸他们：“魔渣渣，说的都是什么话！他在咒我们呢，快砸死这几个混蛋，正常能过日子的谁愿意打仗啊，支持打仗的都是像他们这样，家人死在战场，不甘心，想报仇的人！” “他们高呼着血债血偿，却都龟缩着不动，就等着军队逼我们这些不想打仗的人上战场。” “哎，寡妇和流浪儿越来越多，我听说媚儿她娘在魔界不堪受辱，带着几个孩子去人界了，真是造孽啊。” “希望下次战争是我死了之后再发生。” …… 萧靖川站在原地，听了好久。 一队巡逻的魔卫过来了，见到此处交通拥挤，便来驱赶。 见萧靖川不走，刚想呵斥，萧靖川就撩起帷帽，魔卫脊背一凉，下意识要下跪。 萧靖川连忙制止了他，指着野猪说道：“将他送到妖魔交界处。” 魔族生性爱战斗，越挫越勇。萧靖川就是这样的类型。神魔大战结束的那天，他就发誓有一天要血洗通天河，而且这种感觉伴随着将士们仇恨的眼神而更加浓烈。 如果没有遇见洛瑜的话，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将百姓的声音听进心里。 他以为所有的魔族和军队都是同一条心的，都希望报仇。 如今他才想明白，仇报不完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已经打了十几万年，再打下去，仍旧是两败俱伤。 军队是为了保护百姓而成立的，可却为了打仗而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岂非本末倒置？ 萧靖川去了八渊，这里有一块贫瘠之地，无草无土，只有一片沙漠。 却罕见的聚集了一群妇孺老少，在架锅煮粥，几乎没有一个壮丁。 听说他们是家里男的死在战场，没有依靠，被从战场下来的外男骚扰，被迫之下只好躲到了这里。 这里靠近魔界深渊，巡逻的士兵较多，也会安全些，但条件也很恶劣。 就这？萧靖川冷笑，还打仗？ 与其继续打仗，不如把魔界整顿好。 他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忽而听到了深渊里魔兽的吼叫声。 步调一转，往魔界深渊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曾经被洛瑜冰封的火麒麟仍旧保持同一个姿势。 踩着冰面，寻找东西。 一朵冰花开在冰柱上，中心有点红色。萧靖川温柔地笑了笑，地上还有两朵。 这三朵玄冰花是洛瑜进来取火灵芝时，手臂受伤滴下的血形成的。 萧靖川抬起手掌，手心翻起一个球形的水晶冰罩，他小心翼翼地将三朵小花采了放进去。 “洛瑜啊，我他娘的可真是想你想疯了。” “我可以去找你吗？” “找你的话，你能不赶我吗？” 他对着花朵呢喃说，眼中满是落寞和委屈，他想一个人竟然沦落到不敢去找他，只能可怜地捡玄冰花来聊表相思。 第120章 墙头草 这几日，魔界下了一场大雨，萧靖川将守在府外要见他的虞达侯和其他两个亲王召见了。 魔尊自己断了臂，还失去了萧政，那些往他那边吹的墙头草可不得顺势往萧靖川这边倒。 几人为表忠心，奉上了无数金银财宝，珍奇草药。还指天发誓以后定会对萧靖川忠诚。 萧靖川坐在堂上，屈起左腿，悠闲地说：“少拍马屁，这种誓言你们在魔尊面前没少说？也没见雷劈死你们。” 虞达侯身形瘦小，尖嘴猴腮，下巴尖还留着一缕长长的胡子，他谄媚道：“殿下说的是，昨天就打雷了，还差点劈着我了。我忐忑不安，想着既然决定投靠殿下这边，即便被劈死也无憾了。哪成想，雷停了我还好好活着，想来是沾了殿下的运气，有殿下这颗福星照着。若我今日誓言有假，下次打雷可不一定有运气避开了。” 三渊亲王萧宗山没他这么会说话，拉着一张脸附和道：“是啊是啊，殿下英明神武，您才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魔尊，二殿下犯了罪还越狱，即便日后回来了，魔尊也不可能指望得上他了。说实话，我们跟着您，一是为了自保，二是确确实实想辅佐殿下您一统魔界，为您分担压力嘛。” 萧靖川嘁了一声，纵使心里看不上他们，面上还是要说几句场子话：“你们的心意我看到了，记住今日所说的，明日我会让允龙去带队去你们的地盘，查一些要务，顺带接管当地的一些事务……” “……这，这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三人慌了，这不就等同于要削弱他们的权力吗？要命的是，有些事情让外人来查，那可真的是要命的事了。 “……是啊，殿下，您要查什么，我们将案宗送过去给您就好了，您日理万机，何必这么麻烦？”三渊的另一位亲王萧力恒冷汗都下来了。 萧靖川眸色一凛，搭在膝盖上的手食指敲击着，漫不经心却又不失威压道：“不麻烦，你们既已投靠了我，作为你们的新主子，我可不像魔尊那样不管你们。他给你们一块地盘，让你们可劲造儿，也不替你们分担，太不负责任了。”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不用分担，不用的，我们自己能解决好。”两位亲王陪笑着说，无论如何都要垂死挣扎一番。 “萧力恒，萧宗山，”萧靖川拿起右手边的一沓折子，狠狠扔到他们身上，“身为亲王，管理着三渊，看看投到我这里的诉状，短短一个月不下五十封，你们在三渊魔民心中的地位堪忧啊，这种时候我来帮你们管管，不好吗？” 俩人看着散落一地的折子，没想到尽力拦截，还是到了太子手里。 噗通跪下，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殿下，这都是因为魔尊他要求我们每个季度要缴纳税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求您饶了我们，这都是听命办事，实非本意啊。” 虞达侯头都不敢抬，腿开始发颤，唯恐波及自己。 萧靖川好整以暇地说：“所以啊，萧无柬他管不好你们，我来管，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你都是对的，您所有的要求，我们一定配合，配合。” 萧靖川笑道：“这才对嘛。” 这三人眼见魔尊大势已去，以为攀附上他，就可以不痛不痒继续享受权力财力带来的好处，呵，哪有这么好的事。 俩人强颜欢笑向萧靖川道别，萧靖川正好打算去一趟冥界，见底下虞达侯没走，问道：“怎么，侯爷也不愿意让我的手下去查？” 他看似在询问，实则很笃定虞达侯没这个胆子。 虞达侯：“殿下，您要来查，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哦？那你赖在这里不走，干嘛呀？” 虞达侯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殿下，我听了坊间传闻，咱们都是男人，都不容易！” 啥？ 萧靖川：“？？” 他一脸不解，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虞达侯凑近了说：“我年轻时也被女人绿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多玩几个女人你就会忘掉她了，殿下是干大事的人，可千万要早点走出来。” 琢磨好一会儿，萧靖川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不过这小小的虞达侯居然还关心他的感情问题？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这尖嘴猴腮的说：“我为殿下搜罗了妖魔界的十几位绝色美人，都是雏儿，个个调教的乖巧温顺，歌舞乐器样样精通。殿下闷了可以让他们给您解闷，保管有用！” 萧靖川面无表情，这人就让外面的人进来。 十几名身着粉色紫轻纱襦裙，薄纱遮面的美人迈着有序的莲步，款款而来。 有男有女。 萧靖川最近想洛瑜想得确实很闷，日日看着水晶罩里的冰花发呆，有时候他都怀疑他死了。 那种感觉大概比死还难受。 所以，罕见的，在虞达侯说完那番话后，他没拒绝，反而把人留下了。 虞达侯走后，萧靖川往椅塌上一躺，闷闷地吩咐：“给本太子跳舞，会什么都给我上。” 美人们笑着应下，五人跳舞，五人奏乐，一人唱歌，剩下俩人在萧靖川面前跪下，想服侍他。 萧靖川吓得弹跳了一下：“别靠近我，离我远点！” 女美人欠身道：“殿下，我们都是您的人了，服侍您是我们的本分。” 男美人垂着眸子，声音略微清冷又很激动：“殿下，我按摩手艺是这里面人中最好的，您让我伺候您，我一定让您舒服的。” 萧靖川愣住了，这男美人露出的眼睛以上的地方让他仿佛看到了洛瑜，第一时间还以为洛瑜想自己了，伪装来看自己。 他就知道，洛瑜定然是舍不得他的。 激动得他一把扯下男孩的面纱，嘴角期待的笑凝固了…… 这男孩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郎君，男孩一双美眸睁得老大，错愕又羞涩地看着他：“……殿下，你好坏啊，我们那边的规矩是，谁揭了面纱，谁就能拿走我的，我的初夜……” 萧靖川一下子冷静了，男孩只是垂眸时神似洛瑜，别的再没一点像的。 “哦。”萧靖川愣愣的回答，随后抛下十三个美人，去了冥界。 洛瑜和云霁掩藏气息，混迹在鱼龙混杂的冥界大街上。 第121章 鬼界 洛瑜将一丝不苟，高领禁欲的宽袖白袍，换成了玄色窄袖的劲装，束紧的腰身，线条流畅的肩背线条将他身形衬得昳丽修长，即便是易容了一张很普通的大众脸，依然有不少鬼怪被他周身的气质吸引，频频回头观望。 云霁也一样换了张脸，穿了身灰白色的书生装束，“师尊，冥界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师妹啊？” 洛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抓走他们的定然在鬼界地位不凡，多留意那些鬼王首领的府邸。” 在郝州七大世家举办的擂台赛上，空苍山表现出彩，从一百多家门派里脱颖而出，顺利挤进前五名。 可在最后一场决赛开始前一天夜里，消失了十五名弟子，细细盘查才知道，消失的这些弟子都是水系灵根的修习者，其中就包括花月珊。 洛瑜和其他人一同追查，凶手并没有刻意掩盖行踪，别说洛瑜，单说郝州七大世家的长老们一看那满屋的阴气，就知道是鬼怪作祟。 但一路追到人鬼交界处，才知道这事并不容易，且不说那被拖进冥界的人是否还活着，就算是还活着，派人进去救援，那也是羊入虎口。七大世家丢了四个弟子，还都是重要培养的弟子，即便如此，都不敢妄下决断要进去找寻，何况小门派！ 最后都自认倒霉，世家赔了些礼，各自回家去了。 空苍山只丢了花月珊，洛瑜作为她的师尊，前往鬼界找寻，自然是义不容辞。 只是冥界鬼多口杂，大街上什么声音都有，壮汉打铁铛铛声，满脸蛆虫的脸满大街随处可见，这些人隔三差五疯狂地尖叫一小会儿，霎是惊悚奇异，赌坊里边人满为患，在门口摆起来四张赌桌，张张围满了魑魅魍魉，鬼怪骷髅，哗然声痛苦声，疯魔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吵得洛瑜脑仁疼，失了方向感。 迎面撞上一个踢毽子的小男孩，洛瑜伸手扶住他，男孩看着很正常，他滴溜溜的大黑眼睛好奇地看了洛瑜一会儿，笑了一下。 洛瑜见状，也笑了一下，说：“踢毽子怎么不找个人少的地方，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碰到你怎么办？” 男孩还是笑着，也不说话，洛瑜觉得奇怪，当男孩张大嘴巴他才知道，这孩子没有舌头。 口腔的白牙整齐显眼，但空荡荡的，黑沉沉的如同深渊。 云霁则是被吓得后退半步，稳住了：“也没有伤口，看着不是割掉的。” 洛瑜想到十八层地狱，看着男孩轻声说：“是拔掉的。” 男孩笑容更大了，越看越渗人。 云霁道：“这么小的孩子能犯什么错，竟会被拔舌？莫非这小孩被谁拿去顶罪了不成？” 洛瑜把视线从男孩身上移开，轻轻叹了口气，“走。” 云霁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男孩，男孩已经一边踢着毽子一边漫步在闹市里，那样子很是娴熟。 在冥界打探消息是件有技巧的事情，你不能明着问“嘿，问件事，最近有没有听说那只鬼从人界带了人回来？” 抓了人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大肆宣扬，不多见。在市井小鬼里头询问会显得很怪异，人家会怀疑你是别界混进来的探子。 洛瑜和云霁就吃过瘪，迎着整个茶楼和说书先生怀疑的目光，云霁集中生智，编了个八卦才糊弄进去。 摸索了几天，洛瑜带着云霁去了鬼界最大的茶楼，里边有三层高，一楼的大厅很宽敞，地上铺了绣金丝云纹的红毯子，大厅中间是一个连接着四道楼梯的舞台，楼梯连着二楼，三楼，两旁有席座，总的来说，华美又大气，布置的也很喜庆，红绸红花灯笼花瓣样样没落下。 舞台上已经有女鬼在跳艳舞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青楼楚馆，哪里有一点像茶楼？ 舞台下的鬼怪有一些模仿舞女跳舞，扭得很是来劲，云霁皱着眉说：“师尊，咱们该不是走错地方了？” 洛瑜往一楼左边走，寻找着空位，道：“能来这里的鬼才不简单，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最好找线索的。” “二位吃点什么？”送菜单的是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声音甜甜的。 云霁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翻开菜单，云霁忍着反胃，说：“师尊，咱们有多少钱？” 洛瑜示意姑娘先下去。 然后说：“鬼界的东西，人族不能吃，切记不能吃。” 云霁默默合上了菜单，松了口气。 这两天吃的是随身带的饼子。 “那师尊你可以吃吗？” 洛瑜道：“可以，但是为师不吃。” 冥界需要冥币，洛瑜没有，只好给了块金子那姑娘，让她帮忙换纸币。 他象征性地点了占桌该点的果盘和茶点，然后看都不看，就坐着听周围的动静。 云霁看着从饼子面皮里钻出来的，还在蠕动蚯蚓，忍不住胃酸开始泛滥。 地龙爆浆糕——好歹把东西蒸熟？就这样拿出来害人有意思吗？ 云霁强压下恶心，却又被一股腥臭腐烂味熏得胃里的东西到了喉咙，忽然背脊一寒，师尊正冷冷的看着他。 若是他敢当众吐出来，师尊定要打他一顿，他只憋屈地咽了下去。 发出味道的是“果盘”，说是果盘都算是虚假宣传，这玩意和果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它是由腐烂的人类心脏或者动物心脏切片摆盘制作成的拼盘，黑乎乎黏腻腻的，上边布着粘液，更可恶的是，还爬满了细小乳白的蛆虫。为了增加口味，切片的鬼特地撒上了一把椒盐…… 云霁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手舞足蹈地给洛瑜比划。 洛瑜挥手让他离开了，往旁边桌子看去，比他这边更离谱。 他扶着额头，揉了揉眉心。 袖中掉落一只小青蛇，被臭味熏得晕头转向的，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了。 宿青迷迷糊糊又爬回洛瑜的袖子，肚子有些饿：“神君，你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洛瑜把他放在桌子上，“吃的都给云霁了，你是妖族，要是真饿了把桌上的吃了？” 第122章 贵客 宿青看了眼盘子里的东西，敬而远之道：“我虽然也喜欢吃内脏，可这些也太重口味了，我吃不下。” 洛瑜就说：“我也没吃的了，你饿着。” 宿青默默垂下了脑袋：“如果允龙在的话，就不会让我吃这些。” 洛瑜冷冷地说：“那你回去，别跟着我。” 宿青说：“我是那种为了一口吃的抛弃你的人嘛？既然决定给你搭把手，神君放心，你收留了我，我就算是饿着，也不会掉链子的。” 洛瑜时刻在留意周围的声音，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再次见到宿青是在望月峰的院子里，这条蛇从结界外面挖了一条很小的地洞，给结界咬开了一个很小的裂缝，洛瑜去修复的时候，看到了他。 宿青泪眼婆娑说萧靖川精神不正常，居然要把他丢进蛇窟喂蛇，求洛瑜收留。 洛瑜仔细思考了片刻，见宿青身上有伤口，以为是萧靖川因为他说的“一别两宽”而迁怒这条洛瑜曾经让他收留的蛇。 想想也是自己让萧靖川收留的，如今逃出来无处可归，洛瑜也不会不管他，就这么让待在空苍山养伤。 洛瑜说：“既然不吃，那就干活，去看看这座楼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宿青嗖的一下，消失在桌子上。 不多时云霁回来了，他吐得胃都空了，洛瑜抬手一挥，锁住了桌子上的气味，云霁感激涕零。 但看着始终膈应，云霁打算偷偷把它倒掉，可这时那位地菜单的姑娘回来了。 洛瑜侧目问道：“何事？” 姑娘笑盈盈地地上了一份新的菜单：“方才收到消息，今日冥尊和夫人要在楼里宴请贵客，通知换菜单；不好意思，您桌上果盘和茶点我们得撤走，另外给您上一份新的菜品。” 撤走可以，但云霁怕换上更惊世骇俗的菜品来，他肚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怕一会儿绷不住将胆汁儿给吐出来。 急急摇头说：“可以撤走，但我们来此只为喝茶，你送些茶水来就好，旁的就不用了。” 姑娘略感歉意道：“不好意思，一楼的规定是每张桌子上必须有菜品，只要客人没打算走，吃完了就要重新消费，你们不点的话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洛瑜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张纸，姑娘留意到他的目光，“这是新的菜单，还没来得及做成册子，是我们夫人临时写的。” 洛瑜接过看了一眼，微蹙的眉头松懈了一些，菜单里菜品不多，但都是常见的猪肉牛肉鸡肉制作成的菜肴，名字和人界取名的方式有些像，他象征性地点了只烤鸡。 送上来的果然是只烤鸡，烤得外焦里嫩，香味四溢，另外果盘也是换成了一种黑黑的小小的果子，即使如此，洛瑜也没有多看一眼。 好像在他眼里，烤鸡和被撤走的地龙爆浆糕是同一种食物一般。 更惊奇的是，这里分明写的茶楼，那姑娘还给每张桌子上了两个坛子的酒。 云霁流着口水道：“师尊，我这次能吃了吗？” 洛瑜冷冷地睨着他，云霁缩了缩脑袋，好，鬼界的都不能吃。 原本歌舞升平群魔乱舞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门口腾起一股黑气，黑雾缭绕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墨绿锦袍的是冥尊，暴露红衣的是火魅，俩人牵手从红毯一路走过，拾级而上，停在了二楼的平台上。 “今天，有两件好事要宣布，第一件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踹了魔太子后，他左拥右抱》，这本书，是本尊的夫人所创，历时五天才写完，想必大家都看过这本书，今日是编改成戏文的头场戏……” 上边的魔尊笑着在讲话，洛瑜将视线锁在冥尊旁边的火魅身上。 脑子开始清明起来，这个火魅就是靠吸食生魂而生，第一次和她打上交道便是要吸了花月珊。 但那个时候，洛瑜并不知道花月珊是水系魂魄。 后来也不知道，火魅竟成了冥尊的夫人，如此说来…… “好！好！好！”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恭迎太子殿下来冥界做客！” 不知冥尊说了什么，堂内声浪迭起，一系列猥琐可笑的欢迎仪式在舞台上上演，底下的小鬼通通起身站在桌子上拍手叫喊，在欢迎着谁谁谁。 洛瑜往门口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高大挺拔，内穿浅色中袖轻衫，外搭玄色短袖外衫，腰间束着狮首扣绣金丝腰带，光裸的小臂垂着，正满脸嫌弃地扫视着那些欢迎仪式。 洛瑜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微微蜷起了手指。 萧靖川抬起头看向二楼笑吟吟的俩人，铁青着脸。 小鬼们一边欢迎，一边主动给他让出条道。 萧靖川忍无可忍，喝道：“闭嘴，都给我安静点。” 霎时间，堂内安静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上到二楼，那些鬼才散去，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萧靖川满含敌意地盯着火魅，时夜明见状拉着他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整这样苦大仇深做什么？来来来，你姑姑知道你要来高兴地两天没吃下饭，这不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火魅翻了个白眼，萧靖川冷哼一声，坐下了。 可怜时夜明，当初和萧靖川搞好关系，为的就是让萧靖川缓和他和火魅的关系，可到头来却要他来缓和这姑侄俩的关系，本末倒置了啊。 桌上摆着几乎都是荤菜，唯一的素菜还是鱼汤里搁着的几根豆芽。 萧靖川觉得厌烦，连拿筷子的兴趣都没有。 来这里纯属是为了给火魅一个教训，顺便警告她别再打洛瑜的主意，眼睛打量四周哪条房梁结实，好吊住时夜明，痛打火魅一顿。 漫不经心的眼神忽然一凝，鼻子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他忽而坐直了，眼睛往气味来源看去。 只见到一张空空如也的桌子，桌上还摆放着美酒烤鸡，那个位置似乎还残留着某人的气味，一丝一丝飘到萧靖川面前，又被他吸到肚里。 他靠在椅子里，呆呆地盯着那处，似乎在发呆，又或者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第123章 男孩 “洛瑜。”他轻声呢喃，鼻音透露出不易察觉的委屈。 台下正好出来一名穿白色道服的男鬼，画着神似洛瑜的妆容，正是神君的扮演者。 火魅捕捉到萧靖川的呢喃，嘲笑道：“看傻了，底下唱戏的小生是我精心挑选的，妆也是我化的，像？” 萧靖川回过神来，怔愣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呵。” 火魅又说：“喜欢吗？要是满意的话你就把他领回去养着。” 萧靖川往下方的小生看去，台下鬼怪声浪迭起，高呼：“好俊的小神君啊，简直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长在大家伙的心尖上了！” 萧靖川耐心看了看，实在看不出有哪里像，他的洛瑜瘦削高挑，仙风道骨，轻易不露笑的，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底下唱戏的却身姿如女人般柔弱，长得也不高，甚至略微驼背，脸上的妆本就有笑态，他还死命扯嘴微笑。 整一看就是卖笑的。 任凭小生如何招蜂引蝶，桃花连连，萧靖川始终无法把他带入洛瑜，甚至整个过程都是在发着呆的，连“魔太子”的出场他都没留意。 这让有意看他吃瘪的火魅格外恼火，居然刺激不了他？ 时夜明按住她捏杯子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萧靖川忽然站起来道：“无聊！我走了！” “这才刚坐下，戏还没唱完呢，走什么走？”时夜明拉住他，劝道，“你还没和你姑姑说上几句呢。” 萧靖川侧过脸，对火魅放狠话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没杀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他再因为你受到伤害，我一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时夜明脸色铁青怒喝：“小兔崽子，你怎么和你姑姑说话的，给她道歉！” 火魅端坐着，半眯着眼瞪着他。 萧靖川打开时夜明想抓他衣领的手，“道你妈的歉！上回的事情你也是帮凶，你也一样逃不掉！等着！” 说完，他大步下了楼梯，步子有些急促。 时夜明愣了一下，想追上去：“艹，把话说清楚，我一冥尊还能被你弄死不成！别等了，就今天，我看你怎么弄我！” 火魅喝道：“站着！” 时夜明只好站着，眼睁睁看着那个不敬长辈的大摇大摆走出茶楼。 “终于走了！”火魅叹息道。 时夜明说：“但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气死我了！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火魅冷哼道，“如果不是他突然要来，我们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老娘早就一巴掌抽死他了，上回居然差点让老娘变成瘸子！呵呵！” “对对对，现在他走了，咱们回宫，我这次从人界给你挑的魂魄都是极品，够你吃很多天了。”时夜明低声道。 火魅眸色一暗：“我要的是真极品。” 冥界废弃屋子的墙边长满了曼珠沙华，这附近都是荒废的泥瓦房，几乎没人住，洛瑜随意推开了一间。 积灰落下，洛瑜掩鼻轻挥去灰尘。 云霁掌心亮起火球，屋内有半根残存的蜡烛，云霁把它点燃。 “师尊，萧靖川居然也在这里，绑走师妹不会他也参与了？” “不会。”洛瑜垂下睫毛，而后将宿青放出来，“有没有异样？” 宿青身子有点颤抖，“没，没有异常，我能确定楼里没人族的气息。神君，萧靖川他会不会是发现我在鬼界，所以过来想把我抓回去喂蟒蛇啊？” 洛瑜思索这个可能，“应当不会。” “可是我好怕啊。”宿青说，“我不管，神君，你一定不能抛下我，不要让我被他抓回去，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报答大恩大德。” 洛瑜：“……倒也不必如此。” 洛瑜说：“去冥殿。” “师尊，难道您怀疑师妹是被冥尊绑走的？”云霁惊道，“不可能？好歹是阎王爷的上头司令，他也不能轻易害人的？” 洛瑜道：“你们可记得火魅？她在妖魔两界曾经是重点通缉犯，缉文里写，她本是水系灵根却修习火术，最后遭到反噬，必须吞食魂魄才能得以活命，结合以往她害死的人，妖，魔，通通都有一个特征。” “天生的水灵根！”云霁惊道，“她当初想杀师尊您，莫不是也看中了您的魂魄？” “不止如此。”洛瑜说，“走，早一点到，花月珊就少一份危险。” 走走停停半个时辰，云霁一边问路一边分开鬼怪给洛瑜开出条道。 因为鬼实在太多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宫殿，又被结界难住。 从结界散发的灵流光彩就能看出布结界的人实力有多强悍。 宫门口守着结界四个阴兵，两队阴兵在周围巡逻。 洛瑜立在屋檐底下，观察这道结界，这一看让他发现了漏洞。 可以顺着漏洞溜进去，问题是得找人引开巡逻的阴兵。 找谁呢？ 云霁，铁定不行，估计没跑多远就会被抓住，宿青也一样！ 正纠结着，一阵铜片碰撞声有规律地传来，越来越近，洛瑜好奇地看过去。 竟然是大街上踢毽子的男孩。 男孩腿脚还在跳跃，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洛瑜，忽然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 云霁头皮发麻：“师尊，他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到底想干嘛？” 洛瑜走过去随手接住了他的毽子，然后递还给他，“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男孩指了指宫殿那边，头折成诡异的直角，眼珠子对洛瑜转了转。 洛瑜皱眉揣测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男孩点头。 “你想帮我引开阴兵？” 男孩见他理解了，把毽子往他手里一塞，迅速往宫殿大门跑去，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很是兴奋！ 守门的阴兵一看是他，立马露出麻烦嫌恶的表情，拔刀破口骂道：“又是这个丧尽天良的杀人狂魔！小瘟神！你妈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活着杀了全家，死后还想杀鬼，妈了个罢了！” “拔舌都算轻的！这回抓了他，一定叫他把所有的酷刑都体验个遍，看他还敢这么无法无天！” 扑过去的男孩，一口咬在阴兵的刀刃上，眼睛黑幽幽的，似乎在笑。 第124章 鬼奴 另一个阴兵见状，拔刀往他的脖子砍，男孩牙齿使力将嘴中的刀咬断，然后快速转向朝他劈来的阴兵，嘴里的刀片倏地朝他吐去。 随后就势一滚，闪到一旁，被刀片扎中眼睛的阴兵，嗷呜大叫，俩人都捡起刀，嘴里谩骂着污言秽语，恶狠狠地朝男孩砍去。 男孩身姿灵活，频频躲过，他也不逃跑，就这么闪避着，像是在耍鬼玩儿。 阴兵怒了，这时巡逻的士兵恰好走过来，见状立马冲上去。 “快来啊，这小发瘟要闯入冥宫，还打瞎了我的眼睛！兄弟们，帮哥哥把他抓住，回头请你们吃酒赌钱，他娘的，弄不死这小鬼！” 男孩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撒丫子跑了。 守门的和巡逻队都去追男孩了，洛瑜快速飞身上前，往结界上左上角的阵点点去，结界会有几秒的消失时间，就这几秒，洛瑜拉着云霁进去了。 宿青道：“小鬼不会有事？” 洛瑜沉默着，那个男孩奇怪，想不通他帮他们的理由，也有可能是受指使故意引他们进来。 在这个地方，不能被鬼的外表所欺骗，虽然男孩看着年岁不超过六岁，但从他受了拔舌之刑来看，定然不是个善茬，阅历肯定也不会只是五六岁。 冥宫外围人不多，洛瑜和云霁躲在假山后头，看着几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鬼奴，洛瑜悄无声息来到落后的俩鬼奴身后，扼住她们的脖子，拖至假山之后。 鬼奴无论男女穿的衣服都是一个颜色，他们要大摇大摆混进去，得伪装。 鬼奴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洛瑜抬手想将她们劈晕。 “仙君仙君，是我呀是我呀，你别杀我傻。”鬼奴求饶道。 洛瑜皱了下眉：“我没见过你。” 鬼奴求生欲满满地将自己的头发弄乱，然后头伸进假山下边的水池里，再次把头伸出来，俨然一副水鬼的模样。 “您想起来了莫有？”她道。 洛瑜看着她：“……是你啊。” 当初在桃花潭里经常缠着萧靖川的那只女鬼，但是怎么会来了冥界？ 女鬼见他认出来了，求道：“能不能别杀我？我如今在这里，真滴是过得生不如死，我活着滴时候伺候公婆，好不容易跳水死了，以为能在水里修炼成灵，哪曾想会被抓来伺候人，你不知道，女主人脾气有多差，可难伺候了！我都过得这么苦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放了我？” 另一个已经被洛瑜打晕过去了。 洛瑜看着她，道：“要想活命，就好好回答问题，如果敢撒谎……” “不，不撒谎，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瑜说：“这宫殿里近来可曾有过人族被抓进来？” 鬼奴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最近伺候夫人洗澡，听冥尊说要给她抓洛……什么的儿子给她治病，不过她还吃人魂魄，冥尊隔三差五给她收集魂魄吃，可从未见过将人带入冥宫。” 洛瑜微微蹙眉：“没了？” 鬼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洛瑜一掌将她劈晕了。 云霁将她们的衣服扒拉下来，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将一套递给洛瑜。 洛瑜将宿青放出去，让他去打探，然后换上了衣服。 往正殿走去。 走上台阶，有一排拎着灯笼的鬼奴忽然下跪，洛瑜正疑惑之时，有个尖细的嗓音喊道：“冥尊和夫人回宫！” 洛瑜闪到一旁，同云霁一齐跪下，低着头，心里纳闷：他们不是在楼里招待萧靖川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是发现有人混进冥宫，特意回来吗？似乎不是，不然的话，四周不会这么安静。 冥尊和火魅回来，搜查冥宫的压力重了不少。 身边的鬼奴陆续站了起来，洛瑜也跟着站了起来，守在殿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许久，宿青回来了，从洛瑜的脚踝爬进他的外衫，最后在他的脖子处轻声说：“神君，里面有人，除了花月珊，其余十四人都在魔宫书柜后面的密室里。” 洛瑜心往下沉了沉，其他人都在，就花月珊不在？难道已经被…… 洛瑜险些喘不过气来，一股怒气陡然升起，就在他要现身大开杀戒之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喝；“来人呐！都给本尊滚进来！” 洛瑜跟着进去，就见冥尊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们，火魅则是脸色阴沉地从密室里出来。 领头的鬼奴跪下，其余的也跟着跪下。 “让你们看牢宫殿，别让一个人进去，也别让一个人出来，你们就是这么看的？最重要的那个女的呢，你们怎么看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丢进十八层地狱！” 鬼奴们哆嗦了一下，随后道：“奴一直守在这里，未曾半步离开过，奴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人就不见了。” “我们守在周围，也没见有什么人接近。” 冥尊怒气冲冲一脚踹翻最前面的几个：“没有人来把那女的救走，她会凭空消失吗？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要你们何用！” 洛瑜心道：看来花月珊没被吃掉，有可能自己逃出去了。 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冥尊和火魅是为了将他引来所以才抓花月珊！洛瑜蹙紧了眉，方才那个被自己打晕的鬼奴显然不是心腹，所以才不知道宫殿里藏着人，但这时候殿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所以这些都是心腹！ 那么，他和云霁再多留一会儿，定然要被发现。 被困的人既然都活着，就不能不救，可他现在只有云霁和一条蛇，贸然暴露，讨不到半点好处。 洛瑜将头低得很低，还是得先出去，从长计议才好。 火魅对冥尊说：“兴师问罪留着有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封锁城门，将那贱女人抓回来，说不定那个洛瑜也在城里，万一给他们遇见了，逃出冥界，咱们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冥尊冲鬼奴喝道：“还不去吩咐！” 鬼奴忙不迭地去了。 火魅脸颊上的印记隐隐发红光，她痛呼了一声，诅咒又开始了。 冥尊扶着她坐下：“我去把人弄出来，让你吃个够。” 第125章 穷奇 密室里很幽暗，不一会儿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十四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道人。 被控制了。洛瑜心道。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云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眸着急。 洛瑜回了他一个“别急，先观察一会儿”的眼神。 火魅的魔爪伸向最前面的男人，男人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顿时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啊，救命啊，别，别杀我！” 火魅阴笑一声，正打算吸干他的魂魄之时，门口一声激动的：“尊上，夫人，好消息！” 火魅只好停住了，鬼修说：“探子来报，洛神之子的确来了冥界。” 火魅激动道：“当真？” “人鬼交界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修补的痕迹是神力，而且据人界探子来报，洛神之子没回空苍山，错不了！” 火魅连连说：“好好好，务必守严实了，仔细搜查，谁先发现，重重有赏！”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鬼奴惊道：“你们俩是哪个院子的，怎么也来了正殿？” 洛瑜一惊，糟糕，被发现了！ 他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冥尊和火魅的火热的视线，洛瑜权衡了三秒利弊，最后发现无论如何，弊都大于利。横竖被发现了，只要冥尊有怀疑他的心思，必然很容易认出他。 洛瑜抬起头，说：“我是洗衣房的，过来想收昨日换下的旧衣裳，没成想碰着尊上和夫人回来，于是便跟着进来了。” 火魅扯着阴笑朝他走来，洛瑜微低头，余光注意她手中凝结了一团火光，他眼眸一暗。 在火魅的手往他脸上劈的时候，洛瑜抬手格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凝结水球灭掉她丢向云霁的火球。 云霁蹿起来，拔剑摆出防御姿势。 洛瑜操纵霜琊横陈在火魅的脖子。 火魅却一点也不怕，得意地笑道：“洛神君，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你好久了，真的好怕你不来啊！” 洛瑜手稍微用了气力，火魅的脖子顿时出血，小血柱沿着剑槽缓缓滴了两滴在地下。 时夜明眯起眼，墙壁上的暗格突然飞出几根利剑，朝洛瑜刺来，洛瑜不得不拿剑格挡。 火魅被冥尊捞走。 周围的鬼奴和鬼修齐齐朝云霁和洛瑜围过来，洛瑜提剑在其中厮杀，和云霁配合得还算游刃有余。 洛瑜朝那边夫妇二人挥出几百条冰刀，趁着他们应付之时，踩着云霁的背部跃起，跳到十四个道人那边，将所有人身上的控制符咒给解了，那些人刚醒过来，还没缓过来，又被眼前的景象吓愣了。 “云霁，带着他们离开！”洛瑜跳回去帮云霁，没用几下就将鬼奴和鬼修全撂倒。 云霁冲他们道：“别傻站着了，这里是鬼界，不想死的跟我走！” 十几个人回过神来，往云霁的方向去。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们都得给我留下！”冥尊洪亮的声音响彻殿内，下一刻他朝云霁扑过去，洛瑜冲过去挡在云霁身前，“记住我教你的，快走！” “师尊，我都记着呢！”云霁说。 洛瑜不放心他，“宿青，去护着他们。” 宿青现出人身蛇尾，护在队伍后面。 洛瑜独自挡住冥尊和火魅。 云霁出了正殿，迎面又遇上了一群鬼奴，好在那些道士回过神来，能抵挡一阵，他就飞身上结界，找阵点。 按照师尊说的操作了大半天才找到，好不容易出去了，却又遇上鬼修，鬼修比鬼奴实力高了几个级别，不是好应付的。 宿青冲上去抵挡，喊道：“我拖住他们一会儿，你快画法阵，将这些人传送到人鬼交界处。” 传送阵虽然能传送，但如果被困在结界内也是出不去的，不然师尊方才也能在大殿上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云霁手飞快地操作着，最后看着成品有些忐忑，这不是他第一次画，但确是第一次尝试这么远的距离，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 “画好了没，我撑不住了！”宿青展开一道绿色的屏障，拼了命地顶着。 云霁说：“好了，快进去！” 道士前仆后继进去了，云霁自己也走进去。 然而，宿青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出现在十丈远的地方，吐槽道：“不是，云霁你怎么回事？神君那么相信你，你就这么点能耐？” 云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了看天上若隐若现的结界，低声骂了句：“娘的，来得时候没结界！” 宿青顶不住了，干脆道：“那先解决这波鬼，然后再研究结界。” 说罢，他放弃了屏障，鬼修一拥而上，阴气包围着他们，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 云霁陷入困难的境地。 这时，一道类似于老虎咆哮的声音传来，“吼啊！！” 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旁边的瓦砾簌簌掉落，不止宿青他们愣住了，那些鬼修也是一个个四处观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噔，噔，噔”一下又一下重击着地面。 然后，一只足足有两个屋顶高，体型硕大，通体灰黑，毛发在黑夜里反光的东西出现了，最突兀的是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泛着凶恶的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面相看起来像猫又像虎，但又似乎和这两样东西不沾边。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云霁抬头道，在这玩意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有活路吗？ 有些道士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了，宿青则连忙将他们扶起，“别怂啊，站起来像个男人一点，不拼一把，怎么知道没有活路！” “穷奇！是穷奇！”有个鬼修惊恐道，“冥界哪里来的穷奇啊！” 其他鬼修都慌了神，这时，穷奇的头上跳下来一个小小的东西，那东西嘿嘿一笑，拔腿朝鬼修们冲去。 是那个踢毽子的男孩！他朝着鬼修攻击，而穷奇好像和男孩是一伙的，电光火石间，云霁觉得穷奇不是冲他们要他们命来的。 为了印证他猜想似的，穷奇居高临下得睨着他们，然后前爪一抬，一道流着黑雾的传送阵出现，云霁来不及思考，就连同其他道士一起被穷奇推了进去。 第126章 酒味 这一送，云霁感觉他在传送阵里根本站不住脚，几乎是被吸着走的，身旁的道士也没好到哪里去，疯狂大叫大喊着。 云霁勉强稳住了一点，出口越来越近，出去之后才发现，这传送阵竟然直接将他们送回了人界，还是空苍山附近的一座小镇，其他人劫后余生地感激云霁，但云霁此时听不进去，神色很慌张，原本的计划是将这些人送到人鬼交界处，把他们送出去，然后他回去帮师尊的。 现在被那只怪物丢了出来，云霁自己一人根本打不开人鬼结界，师尊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师妹还没找到，她去了哪里？宿青那小妖怪能护住师尊吗？ 还有那个穷奇，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对师尊不利？ 宿青也想滚进传送阵里，可身子刚跃起，就被怪物拍到一边，虽然怪物动作看起来很随意，没用力，但宿青就是觉得五脏六腑差点吐出来。 穷奇见这边用不着他了，脑袋往宫殿里看去，他前爪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结界就破了。 殿内的三人方才就感觉结界外面有异动，此时再看，就看到了那只庞然大物。 洛瑜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睛，皱了下眉，捂着剑的手攥紧了。 冥尊和火魅见了穷奇后，低声骂了句脏话。 召唤出更多的鬼修拦住他，然后立即对洛瑜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洛瑜旋身一斩，地板被劈开，两旁的木板飞起朝火魅扎去，火魅错身一跃，回旋弯刀朝洛瑜面门袭击，身后冥尊刀的锋芒也逼近他的后颈，太快了，洛瑜躲避不及，只好一只手拦住回旋刀，一只手拦住冥尊的刀锋。 火魅还算能应付，但冥尊这边，洛瑜有些力不从心，刀锋一点一点地压过他手上的灵气屏障，他的手掌能感觉到刀的锋芒，洛瑜银牙咬紧，忍得眉宇间皱的很紧。 穷奇几脚踢开拦着自己的鬼修，然后两只前爪高高抬起，复又重重落下，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足以引发地震。 正殿旁边的几座宫殿全部塌了，火魅被震得直接跌在地上，洛瑜也踉跄了一下，但也是这一下，让他脱离了方才的困境，一下子跳到殿外，趁火魅和冥尊愣神之际，他想离开。可他没走两步就被一条高大的肉柱拦住了——穷奇的腿。 穷奇两只赤眸怼到他面前，洛瑜神色复杂地和他对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玩意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獠牙泛着锋利的光芒。 洛瑜瞳孔微缩：“……！！” 在被黑暗吞噬之前，他还有点愣，紧接着他就闻到这玩意儿口腔里一股浓烈的酒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萧靖川！！” 时夜明怒叫道，举着刀对着穷奇，火魅也凶光毕露，整个人身上都冒着火，穷奇抬了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似乎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然后他前爪一抬，狠狠一拍，整座正殿顿时被拍塌了，火魅和时夜明也被压在废墟之中，穷奇后退微曲，跳跃离开。 时夜明从残垣断壁，瓦砾碎木中翻找火魅：“萧红！萧红！” 只见前方火苗烧了起来，火魅忽然蹿地而起，“萧靖川！妈的，又来坏老娘好事，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冥界！” 说完，她跳起来，追了出去。 时夜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毁了的老巢，不禁老泪纵横，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也追了上去。 洛瑜被熏得晕乎乎的，没一会儿，穷奇的嘴张开来，将洛瑜吐了出去，洛瑜一时没反应，还以为会摔在地上，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被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捧着放到了地上。 他站不稳，突然要倒下，然后眼前的怪物变成了人样，两只手环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 “放开！”洛瑜挣扎着，然而身上的男人不为所动，甚至还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酒，好香，再来一坛！” 他这是喝醉了？洛瑜狐疑地想，看不清他的醉态，不过他身上倒是有很浓重的酒味。 所以这家伙喝醉酒了，现出真身发酒疯把冥宫给毁了？ 洛瑜腿有些软，萧靖川又有些重，竟然将他压得身子往后倒在草垛里，不疼，但也叫他看清了萧靖川此时的状态。 这货脸颊很通红，眼睛也红，正半眯着眼睛迷离地看着自己，这副模样俨然是一副醉态，让洛瑜打消他或许是装的这颗疑窦之心。 他叹了口气，还是有点怀疑。 他手指摸上萧靖川的手肘，然后重重按上软穴，萧靖川手一松，洛瑜挣脱开来，刚想推开他离开，这货突然两手摸着他的脸不让他动，紧接着就亲了上来。 洛瑜头脑空白，温热熟悉的触感令他浑身一僵，瞬间想起记忆里同萧靖川的那些蚀骨缠绵，静修这么久的心忽然又乱了，萧靖川的味道无孔不入，充斥着他的脑海，压迫着他的神经。 洛瑜忽然就觉得很危险，不能这样下去，他狠狠咬了一口萧靖川，萧靖川顿住了片刻，复又更加凶狠亲吻上去，洛瑜胡乱挣扎起来，手劈头盖脸地扇了萧靖川几巴掌，浓重的酒香从萧靖川唇齿沾染到他唇齿，洛瑜憋得眼泪都出来了，就在他要缺氧窒息之时，萧靖川终于离开了，眼神湿漉漉的，发愣似得俯视着他。 洛瑜一时真的搞不清楚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可喷怒的心实在忍不住，他狠狠地甩了萧靖川一巴掌：“疯够了吗？给我起开！” 萧靖川脸上留下了个五爪印，脸半点未偏，仍旧盯着洛瑜看。 洛瑜：“……”应当是真醉了？ 洛瑜被他赤裸裸地目光看着有点尴尬，但又逃脱不开，不由得问：“你想如何？” 如果这货醉了，应当是认不出他的，他如今还顶着一张易容的脸。 “你香，我要抱。”萧靖川又将脸埋下来，然后又抱住洛瑜在草垛里打了个滚。 洛瑜：“……？” “认得我是谁吗？”洛瑜气恼地问，连他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萧靖川，我是谁？” 第127章 亲一下怎么了嘛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很香，我很爱很喜欢，我就要抱你。”萧靖川眯着眼睛，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居然能听出那种酒后吐真言的郑重感。 洛瑜怒从心来，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挣开了他，不知道是谁你还要抱！ 洛瑜站起身，照着萧靖川的后背踩了一脚，哪成想，萧靖川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然后扯着他坐起来，执拗地把脸贴在洛瑜的大腿上，不让他走。 洛瑜按着他的脑袋，“放开！萧靖川放开，你干嘛呢？” 他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像是片草场，很宽敞，除了几垛草堆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掩身了。也不知道云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是来找花月珊的，人没找到，可不能再搭进去一个。 萧靖川力气也太大，都喝醉了还让洛瑜难以挣脱。 看着萧靖川耷拉着像是昏睡的模样，洛瑜心道：他到底是不是装的？ 洛瑜勉强弯下腰，想把他扶起来：“站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起来。” 萧靖川却不愿意放手，执拗地嘟囔着：“别走，不要走！” 洛瑜很敷衍地说：“不走不走，走也是带你一起走，先起来好吗？” 萧靖川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洛瑜拉着他一条胳膊环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萧靖川大半的重量都往他这边压，嘴唇时不时蹭到他脖子，身上的酒味真的很浓郁。 洛瑜皱眉，总不会是掉进酒缸子泡澡了？ 没走多远，洛瑜愣住了，我干嘛要管他？不是已经好聚好散了吗？ 洛瑜越想脸色越难看，最后以这家伙也救了他一次为由，反手劈了一道传送门拖着他走进去。 出去之后感觉传送的不远，这里是冥界的大街，不过好在能躲藏的地方多，洛瑜将萧靖川带到一条小巷子。 巷子尽头摆了一堆木桩和破席子，两堆柴垛，席子盖着水井，走近一看，水井是干枯的。 洛瑜扶着萧靖川，要把他丢进去，可是这家伙居然不配合：“不要，我怕，我不要，你不要丢我！” 他死死缠着洛瑜，一条腿都要勾到洛瑜腰上去了，死都不愿意下去，声音居然带出点撒娇不成反而想耍赖哭泣的感觉。 洛瑜哪里会管他要不要哭，横竖是个醉鬼，用不着顾念什么面子，洛瑜拍着他后背轻声哄道：“不丢你，你自己下去好不好，一会儿坏人追过来，我护不住你，你得下去躲起来，听话。” 萧靖川吸了吸鼻子，呆呆地说：“那你先下，你在下面接着我，我怕疼。” 洛瑜想掰开腰上的大手，“好，你先放手。” 他似乎很不情愿，怕洛瑜骗他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洛瑜，贴过去就要亲亲，洛瑜皱着眉偏过头，一只手猛地推开他的脸，愠怒道：“你给我清醒点！” “我醒着啊，都说了你香，亲一下怎么了嘛。”说完放肆地在洛瑜手心舔了一下，轻轻拿牙齿硌了一下。 洛瑜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神情像被雷劈一样变幻莫测，想骂人，忍了又忍，最终掐着他的下巴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下。 只见萧靖川的脸更红了，整个人仿佛有点呆滞，眼神都渐渐变得有神采，不再是醉酒的迷离，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洛瑜瞅准时机，猛的在他后腰来了一下，然后给了他一脚：“下去待着！清醒了再出来！” 洛瑜出了口恶气般，在井口打了结界。 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巷子。 井底的萧靖川，捂着通红的脸，一脚把枯井里的破木桶踢得稀巴烂，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结界，弃犬般呜叫了几声，哪里还有醉酒的模样。 洛瑜还是不要他。 洛瑜换了副打扮，穿梭在鬼群中，他往冥宫那条路线走，方才被萧靖川含在嘴里，他看不清外面的局势，也不知道云霁和那些道士怎么样了？ 街上多了很多阴兵，急匆匆地拿着画像认人，洛瑜被拉着查看了两次，都没被发现。 洛瑜的衣角被轻轻扯住了，低下头看，是那个男孩，正抬起眼看着他。 最重要的是，他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条青蛇。 “宿青！”洛瑜轻声呼唤。 宿青奄奄一息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洛瑜对男孩说：“能把他还给我吗？” 男孩将宿青打成一个结，脸偏向一边，随后走到鬼少的小巷里，洛瑜只好跟上去。 洛瑜想起了什么，手里出现之前男孩给他的毽子：“我把你的毽子还你，你把宿青还我？” 男孩轻飘飘看了眼毽子，然后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新的，那是用魔界深渊里的恶鸟羽毛制作而成 ，比洛瑜手里的好上不少。 洛瑜蹙起眉，他看在男孩帮过他们所以才和颜悦色，但若是男孩执意不给，洛瑜只能暴力压制：“你要什么？” 男孩手指在空中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形成几道红色血雾字：“你带我一起离开冥界。” 洛瑜说：“抱歉，我还要找徒弟，带不走你。” 男孩：“冥界我熟悉，我能帮你一起找，而且，我为了帮你们，连冥尊都得罪了，投胎转世怕是还要等上几百上千年。” 洛瑜垂眸冷静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们？” 男孩：“我在这个地方，受人排挤殴打，不想待着了，可仅凭我一人之力，逃不走，只好找你们帮忙。” 见洛瑜有松动的迹象，男孩继续写道：“你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徒弟带着一群人，已经回了人界了，还是我帮他拦住阴兵的呢。” 洛瑜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除了人界，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去。” 男孩：“可以啊，不过我没想好去哪儿，说了要帮你找徒弟，等你找到了我再决定。” 写完，他特意把打成结的宿青解开，小心翼翼地还给洛瑜。 宿青叫苦不迭，躺在洛瑜手心里诉苦：“神君，你不知道那只怪物有多毒，我明明也能进传送阵离开，他却一掌把我拍开，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腰骨有没有断裂，我会不会落下终身残疾。” 第128章 世恒 洛瑜捏了捏他的身子，“放心，没断。” 宿青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身子，确认真的没事之后，朝洛瑜控诉道，“这个小孩也是和那只大怪物是一伙的！神君，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 怪物就是萧靖川，洛瑜看向男孩，“他说的是真的？” 男孩意味不明地看了宿青一眼，宿青汗毛倒竖，缩在洛瑜手心。 洛瑜皱了一下眉，男孩手指动了起来，“一面之缘，路上遇到的，我看他往冥宫来，所以就跟着他喽。” 洛瑜：“走。” 宿青说：“你就不管了吗，他很可疑诶。” 洛瑜说：“现在我们被困于此，还得靠他带路。” 男孩咧着嘴，领着洛瑜钻进另一条小巷。 洛瑜边走边说，“冥宫戒备森严，花月珊单靠自己不可能出得来，只能有人救她，会是谁呢？” 洛瑜清楚花月珊的底细，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后来上空苍山学艺，没什么特别的，那个人既然救走她，一定是有某种目的。 宿青卧在洛瑜的肩头，“会不会是仇家？” “仇家？”洛瑜疑惑地问。 宿青：“就是上回狼族袭击空苍山，最后阿泰勒死在了空苍山，你说会不会是，阿泰勒生前的手下……” 宿青大概是觉得这个猜测很离谱，阿泰勒虽然死在空苍山，可到底是萧靖川杀的，而且，花月珊只是一名小小的空苍山弟子，那只妖敢为了她闯冥宫啊？ “也有可能……”洛瑜喃喃道，然后问男孩，“花月珊是今日从冥宫不见的，你今日可否在冥宫附近注意到有妖族接近？” 他记得萧靖川同他说过，花月珊和阿泰勒曾经可能有勾结的事情，如今关于花月珊的消息一点也没有，洛瑜只好用这个来做突破口了。 男孩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很破很乱的木屋，木屋的床边柜子上摆放着一颗很小的夜明珠，在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勉强能让他们看见彼此的轮廓。 “这……这是你的家？”洛瑜问。 男孩点点头，只见他拾起那颗夜明珠，放到床脚的挖出的一个凹槽里，然后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接着床自动移开，床下的地板也缓缓打开，刺眼的火光照亮半个屋子，洛瑜看清下面是一直蔓延向下的楼梯。 男孩：“跟我下去拿些东西。” 宿青有些害怕，他一看见这小孩就浑身鸡皮疙瘩，见洛瑜要跟着下去，忙附在洛瑜耳边低声道“神君，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下去，万一，他是和冥尊一路的，故意把我们往下引要一网打尽怎么办？” 洛瑜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宿青说，“你若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 洛瑜将他从肩膀上拿下来，然后把他放在夜明珠旁边，“正好，你可以在这里放风，如果那些人追过来了记得通知我。” 宿青：“好，神君，你放心，我一定放好风！” 楼梯真的是一直向下的，走了很久，原来直直往下的变成了螺旋往下，洛瑜警惕心一直悬着，“你叫什么名字？” “世恒。” 洛瑜看到他写的两个字，然后又问，“你要带我下去拿样东西，是要拿什么？” 世恒：“我要跟你离开了，当然要收拾东西了。” 洛瑜疑惑，既然是收拾家当，那为何叫上我来？ “方才问你在冥宫附近可有见到妖族？” 世恒：“妖族没有见过，但是看到一个熟人，非妖魔鬼，不过我想应当不会是她。” 终于，世恒停在楼梯左边的一扇门前，从此开始，往下看去，底下视野开阔，灯火通明，且沿着螺旋梯往下还有无数的房间，“如果你要每个房间都走上一遭，那我还是先上去。” 洛瑜说。 世恒：“就这间。” 洛瑜跟着他进去，一眼看去，除了几框金银财宝惹眼之外，就属石壁上的壁画最显眼了，洛瑜一眼就被那迷离的色彩给吸引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壁画。 其中一面墙就只画着一个场景，一个女人飞跃到与太阳齐高的位置，左臂抱着一名婴儿，嘴角流着血，右手起着一团光，女子正视死如归地看着底下乌泱泱个色各异的猛兽，在猛兽其中，立着一位披着狼皮的少年，正弯弓搭箭对准女子。 世恒从一堆金银里翻找出一对石娃娃像，递给洛瑜。 洛瑜回过神来，不明所以。 世恒：“我东西太多，你替我收着先。” 洛瑜：“……”他总不能是故意叫我下来当搬运工的？ 洛瑜与两只石娃娃对视，总觉得有种很眼熟的感觉，还伴随着一种恶心想吐的欲望，他皱着眉，“这是什么东西？！” 世恒：“一个很重要的人托付给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他看了眼壁画，眼神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抬起手销毁了，洛瑜眉心直跳。 男孩又递给他一件斗篷，“披上它，可以躲避冥尊和火魅的追踪。” 世恒背了一个小包袱，临走的时候，洛瑜回头看了眼被销毁的壁画，然后跟着走上去。 从他下来的那一刻就想过世恒可能会对他下手，可是除了让自己帮他收放一些家当之外，一点要对他下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的那个熟人，带我去看看。”洛瑜说。 万一那个人能知道花月珊的下落呢。 世恒点点头。 宿青等久了觉得无聊，于是靠在夜明珠上昏昏欲睡，忽然察觉有一道阴影覆盖了下来，他睁开眼睛一看，瞪大了蛇眼，惊恐地想跑，可来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七寸，“宿青！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我的命令，擅自离开魔界？” “主主主，主人……”宿青被吓得颤抖不已，“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呜呜呜~” 萧靖川用了点力气，宿青顿时发不出声音，萧靖川说：“我弄不清楚，我都说了让允龙下蛇窟，你关个月就好，你跑什么啊？” 这破蛇一跑，允龙办事都不上心了，萧靖川有气无处撒，看到宿青才这么气愤。 而且，宿青居然跟洛瑜待在一起，连他洛瑜都不收，这小破蛇哪里有资格入洛瑜的眼了？ 尤其是宿青居然还和洛瑜贴的那么近，要是宿青没化形，萧靖川还不会那么酸，“你要是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就算你是允龙的媳妇儿，我也宰了你！” 第129章 粉红泡泡 “我不敢我不敢！我就是无处可去，想起和神君有点交情，这才去空苍山投奔他的，他是您的夫人，也就是我的主人，我哪里敢对他有想法啊。”宿青求生欲满满。 萧靖川松开了它，宿青一下子摔在地上，他想跑但又跑不掉。 只能委屈巴巴祈求萧靖川放过自己。 萧靖川冷哼道：“谅你也不敢！我问你，他下去干嘛呢？” 宿青知道萧靖川不会对洛瑜做什么坏事，便如实说：“那个小哑巴跟他下去取东西去了。” 萧靖川抿了抿唇，目光幽深地看向黑黝黝的通道，过了一会儿，他凶巴巴地问，“你们来冥界做什么？” 宿青不敢逃跑，也不敢敷衍萧靖川，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给说了。 花月珊失踪了？ 萧靖川蹙着眉，站起来，轻轻踢了一脚宿青，“你跟我回魔界。” 宿青大惊失色，“神，神君他让我放风来着，我不能丢下他的，而且现在他身边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小鬼，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陷身于危险之中。” 萧靖川一个狠戾的眼神瞪着他，“你走不走？” 宿青几乎是要磕头了，他真的不想回去面对允龙，一想起那些尴尬地让他脸红心跳的事情，他就犯迷糊，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而且，他逃了这么久，万一回去以后允龙把他打残怎么办？ 他颤颤巍巍地说：“万一神君上来看不到我，他会着急的，他不见了一个徒弟已经很伤心难过了，万一他把我搞丢了，他会更加良心不安，万一伤心自责到生病怎么办？” 萧靖川脸色铁青，“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算什么，他甩了我，把我弄得这样惨，让我成了三界的笑话，也没见他良心不安，你能有多重要？” 萧靖川越说到最后越委屈，想起刚才还被洛瑜一脚踹进枯井里，他就郁闷得想哭。 洛瑜是真的一点都不想他，能为花月珊闯冥界，对自己这个陪他睡过的男人却那样无情。 宿青说：“不是啊，在神君心里面主人你才是最重要的。” 萧靖川掀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宿青继续道：“是真的呢。” 萧靖川瞪着他，宿青以为他让自己闭嘴，岂料萧靖川凶狠地催促着：“你停下来干什么，继续说。” 宿青只能道：“我来空苍山的时候，他就一直问我你的事情，问我你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没有很想他之类的。” “当真？” 宿青心虚地说：“真，当真，您要是不信的话，一会儿他上来了，你就问他。” 宿青猜以萧靖川目前的状态应该是不敢面见洛瑜的，他也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关系闹得这样僵。但是最主要的是哄好萧靖川，不让自己再次回到魔界。 哪知萧靖川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变得一点也不机智一点也不现实了，“好好好，原来他竟如此关心我，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日日想着彼此，等他上来我一定跟他好好道个歉” 萧靖川想掩饰脸上的激动，但掩饰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傻里傻气的，这货脑子里已经幻想着和洛瑜和好的场面了，一定要抱他抱久一点，哭诉这些天的委屈，亲亲抱抱洛瑜，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了才好。如果洛瑜还是气不消，对他和很早之前那样冷淡怎么办？那就让洛瑜打一顿好了。萧靖川喜滋滋地想，自己脸皮厚，定能把洛瑜伺候得身心满足。 看着萧靖川冒着粉红泡泡的模样，宿青脸色开始皲裂了，这是那个手握军权，统领魔界大军征战的浴血战神太子殿下对？ 可是为什么，此刻的他和那些军士的形容以及自己认知里那个阴晴不定暴虐嗜血爱把人丢蛇窟的太子不一样呢？ 这看起也太接地气……太傻了？ 当然，宿青没敢编排，但他也不能让萧靖川真的留在这里，自己可是骗他的，万一神君上来雷霆震怒，他们打起来，他岂不是两边都得罪了，到那时他蛇命不保啊。 可是要怎么说啊，宿青咬着牙齿，紧张兮兮地想，“……主人，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神君他思念你是没错，但是我有好几次问他要不要去找你，他都说不想见你，” 眼见着萧靖川逐渐变阴沉的脸，宿青赶紧说：“我猜啊！我猜的！肯定是因为你们之间存在问题，所以他才一边思念你一边却不愿意去见你，你如果在这个找花月珊的档口出现，神君怕是会更烦恼，你要不还是等他把现在的事情办了再找他好好说说？我帮你在他身边照看着，您先回魔界等消息？” 萧靖川默默地垂下了眸子，眼底的情绪剧烈翻滚。开始回归现实，身上的粉红泡泡也不再冒了。 按捺住想要跑下去找洛瑜的欲望，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那条幽黑的密道。 正当宿青以为萧靖川要放过自己之后，萧靖川隔空把他抓了过去，宿青眼睛瞪得滚圆，开口求救：“神君！！救命啊！” 萧靖川目光忧伤而又有着坚决，他喃喃道：“洛瑜，来魔界，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靖川踏上了回魔界之途，路上宿青身子都在发抖，忐忑不安道：“主人，要不，我们还是暗中跟着神君，保护保护他也好啊，你不是喜欢他说他是你媳妇儿嘛？时夜明和火魅那么记仇，万一花月珊没找着，神君落入他们手里怎么办？” 宿青现身，被萧靖川拿着一条缚灵绳捆住手，萧靖川也不牵制他，宿青被捆着双手跟在萧靖川后面。他不敢跑。 萧靖川听了宿青的话沉默，不置可否。 宿青以为他态度有所松动，继续说：“而且，花月珊若是找到了，神君就回空苍山去了，我在那里呆了许久，好多人都不喜欢你的，神君也不希望你去那里找他的，对？所以，你得赶在他回空苍山之前把你们俩的事情给完结，不然，神君腻了人界的日子回神界，那你和他岂不是要玩玩？” 萧靖川听得脑门一抽一抽的，这破蛇一字一句都在戳他心窝子，他恶狠狠地说：“用不着你教我做事，我自己的媳妇我有办法哄好，至于你，哄不好允龙，老子剁了你！！” 第130章 熟人 宿青抿了抿嘴，不敢说话了，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允龙，他漂亮的尾巴就不由自主要颤抖。 萧靖川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说：“赶紧走，别说那么多废话，要是让我发现你故意拖慢速度，我也剁了你。” “是。”宿青害怕地说。 萧靖川走在很前面，宿青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想从他身上看出他是不是真的不管神君自己先回魔界了？ 结果发现还真是！！ 马上就要跨过冥界和魔界交界的地方了，宿青步子慢慢慢了下来，他内心纠结万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主人。” 萧靖川沉着脸转过来，“嗯？” 宿青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没事，我什么也没干！” 终是一句话不敢说，宿青被带回了魔界，萧靖川自个进了府门，而宿青则是在跟着萧靖川踏入府门的时候就被守在门口的守卫给拿下了。 宿青挣扎怒骂：“你们干什么绑我？！！主人又没说要把我们怎么样，你们凭什么绑我，放开，主人，救命啊！！” 萧靖川已经走远了。 守卫们在过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在帮允龙找宿青，别说允龙，就是他们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想帮允龙把宿青给抓回来。 太子早就对允龙这些日子的神思不属，办事潦草而烦心，他们会看太子脸色办事，见太子并没有多管，这不赶紧把人绑了交给允龙大人。 “闭嘴你！！我们允龙大人有哪里亏待过你，你要这样负他！”守卫毫不留情把宿青的嘴给堵了，然后宿青被迫躺在地上，其中一魔说：“你看好他，我去找允龙大人来。” 宿青一听，呜呜呜挣扎起来，守卫阴森森一笑，仿佛在说“等死你！” 殿内传来几种乐器奏乐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又传出清脆婉转含情脉脉的歌声，宿青默默在心里为神君哀思一瞬，然后祈求神君赶紧来救他，魔界太可怕了。 萧靖川刚才进去之后，发现虞达侯送的那十三个舞姬还守在殿内，他站着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立马就有两个粉色衣裙的舞姬上来把他迎了进去，有个眼熟的要拉他的衣袖，萧靖川眯起眼，将衣袖收远了些，那美人惊愕地抬起那双美眸，“殿下，让奴婢来服侍您？” 萧靖川皱了下眉，这男美人这副眸子垂着眼的时候当真像极了洛瑜，但是洛瑜不会这样奉承他。 萧靖川说：“你会跳舞吗？” 美人眸子亮了亮，羞涩地说：“会的。” “那你去跳！” 萧靖川坐上了宝座，支颐看着舞池上翩翩起舞的几个舞姬，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和那名男美人多说了几句话的缘故，主角变成了男美人。 萧靖川努力想着那个跳舞朝他抛媚眼的人是洛瑜，一开始他还乐在其中，然后他就失落了，眼睛在欣赏舞蹈，其实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外面一阵吵吵嚷嚷，殿内的丝竹声慢慢停下了。 先是传来了几个守卫混在一起的怒骂，然后就听见允龙的怒喝，接下来就是宿青的鬼哭狼嚎。 几声拳打脚踢的声音过后，宿青没声了。 然后就听见原本骂骂咧咧的守卫忽然的劝诫：“大人，万万不可再打了，万一死了，你以后还是得守寡啊！” “是啊，出了气就行，你看人家孩子都被你打晕了，你这样家暴，一旦成瘾可就不好了，试问谁愿意被打一辈子呢？” 萧靖川啧啧摇了摇头，然后吩咐：“停下来干嘛，继续奏乐！” 允龙看着脆弱到才打了几拳踢了几脚就晕过去的宿青，马上开始有点后悔，但是因为他以前带宿青的时候也经常打他，所以没太在意，加上宿青消失了这样久，一不小心用大了力气…… 他把宿青抱起来，往家里走，忍了一路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 洛瑜和世恒上来之后发现宿青不见了，洛瑜蹙着眉，在附近找了一圈，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个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花月珊还没找到，宿青也不见了？ 自己的寻找进度太慢了，照这样下去，哪里知道花月珊或者宿青不会遇见危险。 世恒写道：“不是冥界的人抓的，有可能抓他的和抓您徒弟的是同一人，目的怕是要引你前去。” 洛瑜披上了世恒给他的斗篷，原本是黑色的，洛瑜披在肩膀上的瞬间消失无踪。 “走，你说的那个熟人带我去看看。”洛瑜垂下系缨的手指，目视前方说。 世恒往着一个方向走，洛瑜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世恒直接走到大街上，洛瑜皱了一下眉，他警惕地看着巡逻的鬼兵，意外的发现，居然没有被发现，这和来时没有人发现的那种意义不一样因为冥尊为了抓住他，在天上置放了鬼鼎，只要被鬼鼎释放出来的光芒一照，只要非鬼者都掩藏不住。 洛瑜惊叹于身上这件已经披上但无形的斗篷随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那位熟人不是鬼，那是否也会被鬼兵抓起来？” 世恒摇着头：“只能去他常在鬼界栖身的地方看看了，碰碰运气？” 也只能这样了。 世恒带他去的地方是奈何桥外围的长街，那里阴气极重，洛瑜对这个地方有着条件反射的抵触，他步子慢了下来，好在世恒并没有深入，而是在一块棚子前停了下来。 洛瑜问：“就是这里吗？” 这个地方聚集着很多流浪汉，这些鬼多是生前就是流浪汉，死后没人烧钱。 世恒一个一个看过去，邋遢脏污的流浪鬼们也好奇地打量着洛瑜，世恒他们都见过，但是突然来了一个气质出众的男子，就好像猪群里混进了一只长颈鹿的感觉。 因为他们都知道世恒是灾星，所以没人敢去找晦气，但是洛瑜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说上两句话那也够吹好几年的了。 立马就有人来问他，“这位贵人，怎么称呼你呢？” 洛瑜觉得世恒这样子找定然是不好找的，于是朝问话的鬼笑了一下，“区区小名不足挂齿，我来此处找人，你等一下。” 他喊了一声，“世恒！！” 小鬼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回头，洛瑜感觉他的眼神里绝对飘过了什么复杂难懂的东西，但消失得太快了，他没看懂。 洛瑜说：“问问他们。” 世恒嫌恶地瞥了一眼那个站在洛瑜边上的人，然后开始写写画画问那人。 第131章 再次去魔界 那鬼知道他说的熟人，摊手道：“你们来迟了，找那个婊子，你们来早一点兴许还能见到，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就走了。” 洛瑜追问：“你可知道她的来历？还有她去了哪里，有没有带着什么人？” 那鬼摇着头，“来历？！非妖非魔非鬼，就只剩两种可能，一他是人界强修诡道然后走火入魔的怪物，二是，可能是神仙。但是最后一种实在太离谱，神仙哪里有混得这么差劲的？我们都觉得是第一种。” “至于去了哪里，有没有带人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鬼吼了一嗓子：“老莫！！过来回贵人的话，贵人，那个婊……呃女人走了，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老莫跑过来后，听清楚他们问的话，扯着嗓子道：“哦，那个婊子带着一个小婊子去魔界了！！” 洛瑜问：“她带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老莫下意识地说：“那个小婊子……额女人长得挺清秀的，小丫头看着像修仙的，身段还是不错的，艹！那个婊子看得太紧了不然我早就得手了！” 洛瑜皱了一下眉，“那女孩自愿跟她去魔界的？” 老莫脑中淫荡的画面因为洛瑜的打断而终止，他说：“看样子像是被喂药了，神志不清的，看着病恹恹的。” 洛瑜心下一紧，然后想起自己的虚囊里有给花月珊画的小像，他赶紧拿出来，有两张帕子，一张画着云霁一张画着花月珊，都是在左下角的一小片位置。 人界已经快深冬了，就要过年，徒弟们都在给师尊们准备拜师礼，洛瑜也不好空手无赠。钱的话到时候包在红包里就好了，心意也要有的。 所以他就画了徒弟们的肖像在手帕上。 这样小的画画空间，洛瑜几乎就是几笔就勾勒出了，不能说惟妙惟肖，神似是能看出来的。 果然，老莫看了之后，连连说：“就是她，没跑了，就她。那婊子看得紧我连摸一下小丫头都不给，急匆匆就带着走了，走得时候我还拦着她问她去哪，这女人还不说，嘿呦，我一巴掌下去她就交代了，人家说去魔界！” 老莫越说越起劲，“我说让她把丫头留下来给兄弟们耍耍，她居然打我？一跨啦把我撂到一边跑了！呸，臭娘们！要是敢再来，老子第一个拆了……” “砰砰！！” 老莫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像一道残影飞出棚子重重砸在外面的大树上，然后又重重地砸到地上。 没动了。 动手的人还维持着出招的手势，洛瑜淡定地将手收回，穿过鬼群自动让出来的道。 出了那个杂乱的地方，洛瑜往魔界的方向去。 世恒跑到他眼前，“你真的要去魔界吗？” 洛瑜说：“你也听到了我的徒弟就在魔界呢，你的那位熟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我徒弟带去魔界？” 世恒：“只是故人罢了，偶尔会拜托我一些琐碎的事情，也常常带些我想要的东西来，除此之外我不了解她。” “但愿她不会伤月珊。”洛瑜深沉地说。 再次来到魔界外的结界，洛瑜的心是忐忑不安的，他总是害怕，心中对这里存在着畏惧，上回来这里取火灵芝他目的一直明确，绝不多滞留，也不贪恋风景。 这次，他为了找徒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魔界这么大，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更不要提这件事对于洛瑜来说了。 “你这件斗篷，在魔界能发挥作用吗？”洛瑜垂下眸子，眼神有些涣散。 直到看到肯定的答案，洛瑜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在害怕？” 洛瑜忽然看到世恒这么问自己。 他看向小鬼那张有些担忧的脸，说：“我没有害怕，我们进去。” 魔界和鬼界交界处是两个极端，鬼界靠近结界的地方鬼少得可怜，坟包零星得看不到，而魔界则是一条闹市街，房屋林立。 魔界在六界中普遍颜值最高，洛瑜易容之后整体看起来不算太突兀，但是世恒那张惨白的脸让魔一看就知道他是只鬼。 因为腿短，洛瑜不得不把他抱在臂弯里，外人看来，这画面很正常，洛瑜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世恒，直溜溜地盯着洛瑜的侧脸看，像是要透过那张假皮看到他的真面目一样。 洛瑜问：“你怎么了？” 世恒感受到洛瑜紧绷的肌肉：“你来过魔界？” “来过。” 世恒托腮沉默了一会儿，“先去太子府找。” 洛瑜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上下牙齿碰到一起，眸子里盛满了愕然和些许的茫然无措，“为什么？！” 洛瑜一点也不想和萧靖川碰上，虽然在冥界的时候打过照面，但萧靖川不清醒，就算他那个时候是装的，洛瑜也不想和他碰面。 害怕一见面…… 洛瑜攥紧了手心，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语气有些不悦地问：“不去太子府，你没有办法找她出来吗？” 世恒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办法，然后他又画道：“传闻太子好色成性，从异界搜罗些美人伺候也说不定，去碰碰运气？” 洛瑜抿了抿唇，憋了半晌才说：“他没有好色成性！” 感觉说出来气氛似乎不对，洛瑜赶紧又正了正严肃的脸，加了一句，“都是以讹传讹的，我也是听混迹在魔界的探子们说的。” 说完洛瑜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也认识萧靖川？！” 萧靖川在冥界醉酒现形的时候，宿青就说过世恒是和萧靖川一起来的。 世恒：“不认识啊，听说过他的大名，没见过。” 洛瑜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半晌他才说，“太子并非好色之人，且我曾经与他有段交情，我对他还算了解，他不会绑我徒弟的。” 话音才落下，就听见旁边两个女子议论的声音。 “太子殿下居然摸了阿司，还夸他跳舞好看，一个男人！再好看能比得过女人？” “就是，我们俩姿色差点就算了，可梅儿姐姐长得最好看舞也跳得最好，太子殿下都没正眼瞧，真不知道阿司哪里来的福气能讨殿下欢心。” “殿下今晚还叫他去房里伺候，要是先让他爬上了殿下的床，那我们……” 女子的声音被另一个打断，“闭嘴！” 两个女子身材婀娜，衣着轻盈清凉，和旁的普通魔女比起来更加的美艳，女子轻轻地取下头上的发簪放回摊位上这个动作优美有力，可以看出是个练舞的舞姬。 她们走远了。 洛瑜沉默了，唇抿得更紧了些，脸上的严肃似乎正慢慢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不悦，就连世恒都感受到了洛瑜身上肌肉越来越紧绷，气息也变了。 这时摊子上的老板说了，“听说那俩个女的是虞达侯送到太子府的舞姬，以往只听说殿下在青楼楚馆里风流，没想到如今都发展到光明正大在府里风流了！” “可不是嘛，听说一下子进去十三个呢，殿下能应付得过来嘛？”旁边的摊主也跟着八卦起来。 “你可别小看从战场下来的，别说殿下，就我家那位啊上回打完仗回来，我滴那个腰啊…………更别提殿下了……” 第132章 难过 世恒推了推洛瑜: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一下子十三个还不算好色成性？ 洛瑜气息有些乱，不过是被气出来的，他睫毛有些颤抖地闭上，冷冷地说：“你安静点！” 世恒无奈又写道：我不会说话，很安静。 洛瑜咬紧了唇，慢慢睁开了眼睛，清亮带着怒意的的眸子竟然染上几分委屈的薄红。也许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可笑又莫名其妙，他偏过头，手一松，把世恒放了下来，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明明都说了好聚好散，这样难过算怎么回事？人家离了你总不能孤身寡男一辈子？玩男人玩女人是萧靖川的自由，你有什么理由愤怒的呢，是你自己先不要他的。 虽然但是，因为所以，尽管还是，这样那样…… 洛瑜还是差点缓不过来，抬起头忍了很久那点子氤氲出来的泪水才勉强憋回去。 世恒扯了扯他的袖子，洛瑜低下头看他，世恒正蹙着眉，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写道：所以去不去太子府？ 洛瑜目视前方，坚定地说：“不去！先去别的地方打听。” 也不一定花月珊在太子府，就算在的话以花月珊和萧靖川以前的关系，萧靖川应该犯不着和她过不去，怎么样也不会对花月珊不利。 洛瑜在心中分析道，能避免遇见萧靖川就尽量避免。 世恒点头。 走了两步之后，洛瑜看着十字路口犯了难，稍加思索后问了一遍周围的摊子，“有没有见到一位年纪较长穿着破烂的妇人带着另一名年轻女子？” 结果皆是没有。 洛瑜扶了扶额，“这比在冥界困难加大了不少。” 他选了一个方向带着世恒走。 “魔界怎么那么多乞丐？”洛瑜从十字路口沿着街道一路过来接连看到了七八个衣衫褴褛拄着拐杖的老弱魔民和形容枯槁的妇女，疑惑了一会儿洛瑜一下子就想通了，即使心中悲悯之心涌起，洛瑜还是尽量不去靠近这些魔族。 他曾因为善心在魔界帮助过一位行动不便的老魔，后来结局颇为凄惨。 “也许是我们方才形容要找的人的形象在这里并不罕见，所以他们没有留意。”洛瑜轻声说道。 世恒几乎会在他说完话的时候就在他面前写一些字作为回应，洛瑜没看到熟悉的红色血雾。 世恒不在身后，他不见了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洛瑜警惕性拉满，他往回走，目光在四周各个角落扫视了一遍，皆没有找到。 洛瑜有些着急，在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世恒。 世恒正踮起脚脸色严肃地看着墙上的一点红褐色印记。 洛瑜有些生气，板着脸来到他身后，“以后离开记得说一声！” 世恒应该是知道身后是洛瑜，所以没什么反应只斜眼看了一眼洛瑜。 他用手指捻了一些凑近鼻子嗅。 洛瑜看了看说，“是冥界的泥土，奈何桥外的棚子里就是这种土。” 世恒：没错，看印记的方向，应该是往这里走的。 世恒指向一条寂寥的街道。 二人越往里走能见到的摊子和魔族就越少，渐渐的又是四通八达的住宅区了，而且看着气派的院墙和大门能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百姓的居所。 洛瑜发现前方一面墙上似乎也有红褐色的痕迹，他快步过去，发现还真是。 面前这座府邸离周围有些距离，四周环绕的道路比方才狭窄的宽敞了许多，地面铺的石子也都是狠漂亮的鹅卵石。 像是象征着地位的显赫，这座府邸看上去气派得很。 世恒：来都来了进去查查？ 洛瑜：“好。” 突然转角一队巡逻的士兵脚步声传来，洛瑜心里一紧，赶紧跳上围墙，本想试探一些结界难不难破开，却没想到竟然没有设结界，这令洛瑜着实诧异了一下，他朝世恒道：“赶紧上来！” 岂料世恒留下一句话之后居然跑开了。 “谁在那里？！赶紧追！” 洛瑜靠着墙听着墙后面的声音，感觉有些无奈。 世恒留的那句话是：我帮你引开他们，你打探这里，我去别的地方打探。 世恒明明来得及进来的，洛瑜想不明白，就算要分开找消息，他也不该故意引起那些士兵的注意，这样岂非把事情闹大？惹人注意？ 洛瑜倒不担心他出什么事情，关键世恒都没说要怎么汇合呢。 脚底下的草松软，这里是一处简陋的院子，长起来的草不是一般的高，都到洛瑜的膝盖了，可能是最近下雨的缘故，底下湿滑松软，洛瑜的衣裙沾到水渍。 院子里种了几颗叫不上名字的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遒劲的筋脉从地上凸出来蔓延了大半个院子，地上全部都是落叶。 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洛瑜边走边想，这到底是什么人的府邸，竟然这般荒凉？ 洛瑜正疑惑，忽听得一阵嬉闹声，他立马闪身躲避在一闪朱红大门后面，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原以为这样荒凉的地方不会有人，谁想到那只是个小小荒废的后院，这扇门后才是真正能住人的居住地。以洛瑜的观察，这可能只是这座府邸其中的一个偏远的小院落而已。 嬉闹的是一群衣着粉色霓裳的女子，待他们声音远了，洛瑜才走出去。 “今夜换这身可好？” “布料太多了，这么厚穿着有效果吗？” “那这身呢？” 洛瑜靠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女声粗哑讨好，男声娇嗔傲慢。 “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做衣裳，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我穿着能好看吗？土死了！就这样我怎么会有机会侍寝完成侯爷交代的事情？！” “这些都是花儿和紫儿姑娘今早去集市上挑的，都是最时兴的料子。” “她们？她们嫉妒死我了，怎么可能会用心挑好的？” “好我重新让人去准备新的。” 接着传来拍打水的声音，和靠近的脚步声，洛瑜翻身撑住房梁往下看，一个年迈的老嬷嬷捧着一叠衣服走了出来。 目送那嬷嬷出了大门，洛瑜想自己还不知这里是哪里呢，要不抓个人问问？ 第133章 阿司 他刚跳下来，忽然门口又响起了几个女子的声音。 “什么？！他竟敢嫌弃我给他选的衣服？！这明明是最好的，这个阿司仗着自己入了殿下的眼居然开始给我们脸色来看了！看我今天不教他什么叫安分守己！” 女子气势汹汹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啊唔！”阿司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一双骨节分明但有力的手捂住。 眼前划过一道白影，他甚至连来人的脸都没看清，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阿司正在沐浴，洛瑜不得不也跳了进去，他把阿司沉入浴桶底下，好在浴桶够大，底下藏着个人，洛瑜也能把水浸到脖子处，水面上还铺了很多的花瓣。 门哐当一下重重砸在墙上然后又反弹。 情急之下，洛瑜随手拿了隔在桶边的粉色丝巾盖住脸。 花儿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你居然敢嫌弃我给你带的衣裳？！我和紫儿都是精心挑选的，你还敢不满意，你是想当主子让我们伺候你吗？我警告你——” 花儿突然压低了声音，身子前倾拉住洛瑜死死抓着遮住脸的丝巾，他很难为情，没应付过这样急声厉色的女子，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脸，于是闷声不吭，蹙着眉听她说。 “你不过是跟殿下说了几句话罢了，传你过去说不定了只是为了让你跳跳舞，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也配给殿下侍寝？摆清楚你的位置，我们都是侯爷的人，身家性命都在侯爷身上，谁也不比谁高贵，能被殿下看上不算运气，能笼络住殿下的心才算，就你那冒失蠢笨的模样，你哪里来神气的资本？！” 紫儿也进来了，她只是不厌烦地看了洛瑜一眼，然后说，“花儿，提醒提醒总归是没错的，但是你言语过激了，还有小声点，这府里谁知道有没有隔墙耳什么的。” 花儿狠狠一拉丝巾的一头，洛瑜拽的很紧，她没拽动，“遮遮遮遮什么遮？！当谁愿意看你那张脸，你怎么不说话？那些衣服你喜欢也得穿不喜欢也得穿，听见了没有？！！” 洛瑜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学着阿司的音色，说：“知道了。” 无波无澜，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半分气馁不服的模样，这令花儿更怒了，因为这在她看来就是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神情。 天知道，洛瑜一向如此，叫他模仿阿司，着实有些困难。 “紫儿姐姐，你看他这是什么表情？！” 紫儿和花儿在房里大概教训了洛瑜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才离开。 最后还命令嬷嬷把方才的衣服重新拿了进来，要他一会儿穿去见萧靖川。 其实那两个女子就是洛瑜和世恒在集市上见到的那两位舞姬，萧靖川的舞姬。 原来这里是太子府。 桶中水汽蒸腾，氤氲出洛瑜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庞，神情倦怠地仰靠在浴桶边缘，脸颊稍微被热气熏出些红晕，看着颇难过的模样。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房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来还有个阿司。 洛瑜把他捞了出来，看清了这个马上就要送去给萧靖川侍寝的男子的脸，很阴柔，不得不说是纤细漂亮，能激起男性保护欲的那种模样。 把阿司摆正之后，洛瑜拖着沉重的步伐出来，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是。 他得赶紧离开这里，一秒都不能多待，想着想着眼尾都红了。 他一边施法蒸干一边往外走。 可是天不遂他愿，外面居然来了一群乌泱泱的魔族，目测至少二十个。 其中带头的就是那个嬷嬷。 “阿司公子，您洗好了没有？要是好了，奴该进去给您梳妆打扮了，车子都来了门口了，耽搁时辰让殿下等急了该不好了。” 时间慢慢地流淌着，洛瑜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说话，直到外面又问了一声，隐隐有推门而入的紧迫感之后，洛瑜才说，“等等，我穿衣服。” 这种情况众目睽睽之下逃跑显然不利，阿司还在昏迷，洛瑜也不能挟制他，这该如何是好？ 按理来说这里是魔界，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该感到恐惧才是，出乎意料的洛瑜很冷静，甚至潜意识里做好了外面的人推门而入自己落魄逃跑的准备了。 但磨蹭了好一会儿，除了那个嬷嬷有些急生怕接阿司的侍卫等得不耐烦走了似的，一直催，竟然没人敢说一句。 终于嬷嬷忍住不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被一个侍卫厉声呵斥：“你干什么？！阿司公子没让进去你推门干嘛？！” “我，我进去催催啊，这不是怕殿下等急了！” “我们办事的都没急你急什么？！殿下说了，一切以公子的意思为主，不可有半分懈怠！” “是是是！” 洛瑜听见后紧绷的身子慢慢松缓，然后他转头走过去细细盯着阿司的脸看，越看，洛瑜心里破了的洞就越大，正四处漏风，他的贝齿咬紧了内嘴唇。 阿司一袭紫色清凉的着装出来了，衣裳上配有同样颜色的丝巾，他遮住了半张脸，手臂上戴了臂钏，风吹得有些大，固定在臂钏里的布料脱了，嬷嬷赶紧给他重新固定。 他出来的时候，在场的魔族均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他们知道来迎接的是一个舞姬，也在脑海中想像过这个舞姬会是什么样子，或妖媚或清丽，对着他们这些下人或是咄咄逼人或是冷眼嘲讽又或者是轻声细语卑微讨好。 但当阿司出来，虽然脸遮着，但感觉和舞姬一点也不搭边，这人两条均匀白皙修长的手臂随意垂落在在身体两侧，手掌微微蜷着，脊背很直，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很—— 士兵词穷，不知道那叫矜贵清冷，傲骨凌霜。 “走。”洛瑜轻声出口。 虽然很轻，却让在场的人听出了了主子吩咐奴才的意味来，有点理所应当但仔细品品居然能读出几分对下人的尊敬来。 这令领头的士兵找不到一点错处。 不禁感慨，殿下喜欢的果然绝非凡品。 “还没上妆呢，怎么就走了？公子，你头发也没弄，这样怎么能去见殿下？” 洛瑜冷冷道：“不用上妆！” 第134章 再见面 “不行！一定要上妆的，平日里给殿下献舞唱歌都装扮了，今儿这么大的日子怎好不上妆。”嬷嬷拉住洛瑜的胳膊，执拗地说。 嬷嬷的手一碰上洛瑜的胳膊，洛瑜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然后触电般甩开了嬷嬷，看着嬷嬷惊愕的神色，洛瑜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垂着眸子不悦道，“你别碰我。” 士兵打量了洛瑜一圈，然后目光又落到他没遮的上半张脸，皮肤好的那是没话说，于是大手一挥说：“不上妆就不上妆，殿下也说了一切由着公子，公子高兴了便好，走上轿。” 洛瑜坐上矫辇，看着前后左右围着的士兵，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他应该立马就跑的。 穿上阿司的衣服出来可不是要去见萧靖川的，而是想伺机在路上寻找机会逃跑。这里靠近围墙，趁着士兵不注意他能够一跃逃之夭夭。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士兵们都配备了精良的武器，是高手，且排列在他四周的方位很有讲究，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而又不被抓到，难度有待商榷。洛瑜不禁想，来接一个舞姬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还是说萧靖川对这个阿司很看重，怕有外人来抢了杀了？洛瑜鼻子酸酸的，风一吹，那酸楚就从鼻子吹到了心里。 更令洛瑜绝望的是，头顶居然缓慢地升起了一道墨色的结界，灵流充沛，流转了一会儿过后慢慢淡去，最终和天空融为一色，只在仔细看时能看出结界的那一层屏障，并不清楚。 洛瑜心乱了，怎么也忍不住，他问离得最近的士兵，“这个结界为什么现在才设啊？” 士兵说：“哦，昨天殿下兴致起来，招了新来的十三位舞姬在府里奏乐唱歌作舞，殿下说好的歌舞应当让更多的观众看见听见才是，于是殿下便撤了结界，让路过的百姓或者来拜访的官员进来一赏，大概忘了，今儿才设上。” 士兵忽然才反应过来，这位公子不就是昨日跳舞的舞姬吗？怎么会不知道，他才要问出疑惑，就看见洛瑜脸色不好，吐出了两个带着怒气的字：“荒唐！！” 声音不大不小。 在场的士兵都愣了，轿子不再挪步，领头地疑惑地说：“你说什么荒唐？” 士兵赶紧说：“没什么，我就是和他开了个小玩笑！” 轿子继续往前走，那个士兵压低声音说：“你可不要再说这种诋毁我们殿下的话了，悄悄告诉你一句，我们殿下往日不这样，要不是……” 士兵想到了关于殿下被甩的传闻，也不是光彩的事情，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 洛瑜被送到了萧靖川寝殿门口，士兵说：“就是这儿了，你进去。” 萧靖川的院子很大，四周打扫得很干净，纤尘不染的，洛瑜手放在门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案桌，和两盏九层莲花灯，上面摆满了红烛，案桌上放了几张纸，毛笔搁着，尖上面还湿着，笔的主人方才应该还在这里挥墨，现在却不见人，洛瑜好奇那张摆开的纸上写的是什么，于是又走了两步。 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是被划了两笔，看笔锋的走势和以及效果，洛瑜觉得他是想画画的，只是从这两笔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东西。 洛瑜继续往里面走，路过一面置物的墙，上面放了各种值钱的玩意，洛瑜淡淡地扫过，忽然他的视线被一块搁置在架子上的玉玦吸引住了。 玉玦表面光滑，洁白无瑕，青绳作的系带绑着，底下垂着青色流苏。 洛瑜拿起来看了看，目光柔和。 须臾，他又放下了。 横竖外面的人守着，他出不去，洛瑜慢慢地踱步观察着萧靖川的房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世恒给的那件无形的斗篷，同阿司亲近的魔都认不出，说明斗篷在魔界也是能发挥作用的。萧靖川不一定会发现他。等明天或者一会儿寻个由头出去便是了。 想法一冒出来，洛瑜就跟决定了似的，愈发胆子大了起来。 萧靖川的寝室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还设有浴池？尤其是一个角落里堆满了金银财宝，洛瑜数了一下那些小山，有点头晕。 还有点生气。 干脆不去看，扭头往左边走去，路过一排的柜子，柜子的门没有关上，洛瑜看到了那些清一色的魔界服饰，简直没眼看。 旁边还有一大面镜子，洛瑜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不由得脸色一黑。 穿的时候洛瑜就知道会是这么回事，但真自己瞧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恶寒。 衣服挑的是那堆里最保守的了，只露了胳膊和很大一片的脖子锁骨，腿部都有布料遮盖，但是那布料特别地透，洛瑜膝盖上面一小节到膝盖以下都是透明的。 镜子里的自己，和一只剥了壳的螃蟹有什么分别。 洛瑜咬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沉的脸，居然红了。 “不知羞耻！” 洛瑜也不知道是在骂阿司还是骂自己。 正当洛瑜对着镜子自我厌恶的时候，一声吱呀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洛瑜站直了，脊背绷紧，咬牙看着镜子。 不一会儿，他就从镜子里和昨天才见过面的萧靖川四目相对了须臾，隔远了些，洛瑜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立马垂下了眼皮，睫毛簌簌地颤抖着，像是受伤了的蝴蝶。 背后陡然接触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膛，萧靖川的手环住了他，将他的手臂以及整个人都温柔地抱进怀里。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脑勺。 是熟悉的感觉。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洛瑜听见萧靖川潮湿又隐忍的嗓音在他身后呢喃，他的耳朵忽然就被萧靖川轻轻地咬了一口，面上一凉，面纱被萧靖川撤掉了。 洛瑜惊愕之余愤怒之极，他狠狠地挣开了萧靖川，打破了暧昧而诡异至极的氛围。 他抬起了眼皮看清了镜子里的萧靖川，一身骚气的黑衣，披着披风，愣了一会儿后，又阴鸷地盯着自己。 萧靖川怀中正抱着人呢，忽然一空，心里的不满全都写在脸上，“才一天没见，就认不得我了？” 洛瑜易容成阿司的模样，他瞪着镜子里的萧靖川，看见萧靖川忽然笑了一下，他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萧靖川朝他接近了一步，洛瑜警惕他的动作，可惜没有用，还是让他重新捞回了怀里。 洛瑜挣扎着，萧靖川一只手将他抱在臂弯上，不顾洛瑜的挣扎低骂，将他放到宽大的大床上，随即整个人覆身压住。 洛瑜又焦急又难过，急得是怕萧靖川乱来，他已经说了不再纠缠，断断不能再纠缠。 难过的是，萧靖川此刻想要的是阿司，不是他。 “放开，别动我！走开！”洛瑜破口大骂。 萧靖川被洛瑜打了一巴掌后，那熟稔的感觉就上来了，他习惯性地把洛瑜的两只手握住压在他头顶，喘着气问他，“我这床被子好不好看？专门为你选的，像喜被吗？” 萧靖川另一只手掀起大红被子一角给洛瑜看。 没想到洛瑜眼睛立马红了，眸中的眼泪要落不落，嘶哑但固执地说，“放我走！我不要和你一起了！” 萧靖川拼命忍着想要安慰哄他的心，咬着牙，低劣地在洛瑜耳边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哪个男子揭了你的面纱，那个男子就能拿走你的初夜，我没记错？” 第135章 负心汉 “我没有初夜！” 洛瑜怒气冲冲地说，“走开！” 萧靖川眸子愈来愈深，唇贴着洛瑜的脸庞划过，低沉沙哑地说，“没事，没有初夜我也喜欢你，只喜欢你，只要你。” 萧靖川忍不住亲了洛瑜的脸颊一口，然后咬了他下巴一口。 “呜呜……”洛瑜低沉地哭了，闭着眼睛，睫毛湿润，咬着嘴唇一副被欺负了的屈辱模样，身子都在细微地颤抖。。 萧靖川撑起压在他身上的身子，理智勉强回笼，他心疼地看了洛瑜半晌，伸了两次手想帮他擦去眼泪又心生怯意，怕洛瑜用仇视的目光看自己。 萧靖川忽然就难受起来，松开了钳制洛瑜的左手，手一松洛瑜立马就捂着脸，把脸侧到一边，萧靖川从他身上翻身下来之后，洛瑜更是躲他远远的，身子挪到最靠边。 洛瑜哭声只有最开始那几声低呜，现在没声了，萧靖川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颤抖，眼泪也一定还在流。 他侧着身子看着洛瑜的后背，这没近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洛瑜柔软细滑的发丝。 你哭什么呢？ 你为什么哭啊？ 难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吗？ 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一想到最后一个可能，萧靖川心里一滞，心脏钝痛，难受得整个灵魂都要从中间分裂成两半，在这股疼痛继续蔓延扩大之前他伸手一捞，把洛瑜捞了过来。 果然，整张脸跟刚洗过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洛瑜甚至没料到萧靖川会突然袭击，脸上还挂着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显然没反应过来就和，萧靖川四目相对。 萧靖川心疼地皱着眉头，“你哭什么？” 洛瑜又闭上了眼睛，“不关你事！” 这个答案萧靖川不满意，他又一条长腿一下子跨在洛瑜身侧作势要重新压住他，洛瑜惊骇地睁开眼睛怒瞪着他。 萧靖川：“好好说话咱俩就能盖着被子睡到明天早上，不然，你就别想睡了。” 他恶狠狠地说，到最后那几个字莫名带出狎昵的意思。 洛瑜气得不行：“你不能碰我！” “你自己说喜欢我的，你也答应了今晚陪我，我为什么不能碰你！” 洛瑜被噎住，说不过干脆就偏过脸不说。 萧靖川摇了他一下，“说啊，你哭什么？！不说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啊？” 萧靖川撅起嘴就想贴洛瑜的唇，他念了很久的，想洛瑜的味道想的都快疯了，现在美色当前他还不敢下手，实在窝囊，可是没有办法，谁叫他喜欢得紧呢，想一下都喜欢得心尖发颤。 “说不说？”萧靖川想亲一下嘴应该没关系的，他舔了舔嘴巴，不受控制地贴过去。 还没碰到，啪地一声就被洛瑜扇到了嘴唇和下巴。 脸上火辣辣地疼，萧靖川脸色瞬间黑了。 洛瑜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忍受不了萧靖川把自己当成别人亲近，他会恶心会心痛。 当他反应过来这一巴掌打得也太重了之后，看见萧靖川下巴上明显的痕迹，以及萧靖川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以前他打萧靖川，萧靖川从来没有还过手，还贱兮兮地凑脸过来给他打，但他不确定萧靖川对阿司是否也是任打任骂。 若是萧靖川和阿司只是逢场作戏或者感情不深厚，会不会杀了自己，亦或者打入大牢？ 洛瑜镇定地看着他，手不自觉攥紧了。 只见萧靖川咬牙切齿地说：“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洛瑜说，不过萧靖川表情的确很恐怖，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萧靖川的脸越靠越近，就在洛瑜以为他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萧靖川突然就一把咬住他他的嘴唇，又吸又咬了好一会。 洛瑜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靖川才放开，“你打了我，我也咬了你，扯平了。” 洛瑜喘着气，两眼一闭，睫毛都在颤抖，被萧靖川咬过的唇红彤彤的充着血，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勾引萧靖川的气味。 萧靖川笑吟吟地凑过去亲了一口，洛瑜立马就抿紧了唇把半张脸埋进被褥里。 洛瑜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眼前的萧靖川和以往跟自己相处的模式很相像，一样地死皮赖脸，惹自己生气时一样想让自己消气的小伎俩……他伤心难过之余，居然冒出了一个可笑的想法：萧靖川会不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捉弄他的？ 念头一出立马就被洛瑜给否定了。 先不说萧靖川他们早就一拍两散了，萧靖川怎么知道他来了魔界，就算知道，萧靖川一定会把自己给赶出去的。 毕竟自己曾经说过那么绝情的话。 洛瑜突然又想起了萧靖川在魔界醉酒亲了自己事情，难道他……“你！” 洛瑜思绪被打断，萧靖川忽然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阿司，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嘛？” 洛瑜眸子暗了暗，不语。 他的后颈有一小块突出来的骨，连接着修长的脖颈和肩膀，萧靖川在那处嗅了嗅，察觉到洛瑜的躲避后，萧靖川恢复淡笑。 他正色道：“因为十三个舞姬里只有你长得最合我胃口。” 洛瑜睫毛颤抖，不置可否。 萧靖川又说，“你长得有点像他，我老是见不到他，所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他来找我了，” 说到此处，萧靖川自嘲地笑了笑，“那时我可激动坏了，可惜揭下面纱后你长得又不像了。哎！都是我在做梦罢了，他亲口说不要我了，怎么会来找我呢，他真的不要我了。” 洛瑜心神巨颤，鼻尖一酸，咬紧了牙。 萧靖川腾出一只手帮洛瑜顺着头发，失落地喃喃道：“罢了不说那个负心汉了，你快些睡，我看着你睡。” “你说谁是负心汉？！” 洛瑜本来酸酸的难受的心情，被一句负心汉弄得烟消云散，下意识就质问出声。 甚至今晚第一次正视萧靖川，不满地看着他。 萧靖川嘴角弧度慢慢扩大，他佯装惊讶，“阿司，我不是在说你，我说的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你不要误会。” 洛瑜已经准备好再给他一巴掌了，乍然听见“心心念念”四个字，心情又开始复杂了。 “心心念念？” 第136章 洛瑜……别走 萧靖川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得了的大话，不动声色地改口道，“是啊，心心念念，不过，他既然都说一拍两散了，我也不能沉浸过去无法自拔不是，总得找些新人，我看你就挺不错的，你愿不愿意替代他成为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人呐？” 洛瑜眉宇逐渐冷了，狠狠地瞪着萧靖川，这模样萧靖川可太熟悉了，他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其实发怵得厉害，他有预感洛瑜下一秒一定会打自己，然后怒气冲冲摔门就走。 打骂没关系，但洛瑜不能走，萧靖川细微地磨着牙齿，手臂绷直了，随时准备把预备动作的洛瑜制服。 可洛瑜瞪了他半晌过后，居然没有发作，而是叹了一口气，吐气的时候像是要把那股在胸腔内横冲直撞的怒气强行给吐出来一样。 洛瑜一字一句清晰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你就当前人死了，别一直念着，你再念他也不会回头看你！太子有那么多的美女美男，不只是阿司，这府上大到十几万岁的嬷嬷，小到几百岁的娇娥都愿意成为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洛瑜说完后直直地瞪着他。 萧靖川咬着牙，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洛瑜：“再说一百遍都一样，自己慢慢回味。怎么这样看我，你是要杀了我吗？” 洛瑜气得神志不清，看萧靖川怎么都不顺眼，一骨碌推开他横陈在自己身侧的腿，然后爬起来准备下床跑路，他真的是连自己这会儿是谁都不想去考虑了，果然方才就应该在来这里的路上拼死翻出结界走的，省的他这会儿难受。 萧靖川拉住他身后的衣服，稍微一用力居然就从臂钏里脱落了下来，洛瑜也因为惯性的缘故，摔回了柔软的床里。 没了固定在臂钏里的那块布料，洛瑜整个人显得更加局促了。 白皙肌肉流畅的上半身躺在鲜红色的褥子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视觉冲击了，更何况床上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萧靖川时刻对洛瑜虎视眈眈。 洛瑜再可口，萧靖川也没心思去想那些了，他此时脑海中回荡着洛瑜方才的话，洛瑜伤他心了，很难受。 这会儿洛瑜还要走，萧靖川更害怕了，爬过去两手撑在洛瑜脸颊两侧，“我还没让你走呢，你想去哪里。” 洛瑜：“我爱上哪里上哪里，需要问你？” 萧靖川差点让他给气笑，还好他忍住了，吓唬道“阿司，你是我府里的人，要是不听话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他一提醒洛瑜奔逃的理智才回笼，自己现在是阿司，他来魔界是找花月珊的。 洛瑜恼恨自己的冲动。 照萧靖川现在这个样，自己万万是不能暴露的。 洛瑜挣扎的动作小了，他看了一眼萧靖川又别开视线，“我今晚有些不适，想出去找大夫看看，你——” 洛瑜难为情地说，“要不我让紫儿来服侍你？” 萧靖川眸色暗淡，他当然知道洛瑜在找借口离开，可是这个理由让他生气，干脆沉着脸：“不许去！躺下！” “我真的不舒服！”洛瑜还想再挣扎一下。 萧靖川却问，“哪里不舒服，我传巫医来，你哪里都不要去。” 遂算了。 萧靖川把洛瑜按在怀里抱着，那点子不高兴慢慢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满足的快乐像一颗颗沙子慢慢撒在他的全身。 他今天处理了很多的事情，狂喜过后身体也疲惫了，慢慢地他就幸福地睡了过去。 洛瑜听着身后规律的呼吸声，诧异心道，他居然真的睡了？ 那一直在纠结耿耿于怀的自己算怎么回事？洛瑜控制着自己险些崩溃的神情想，他难道都没有一点负罪感吗？ 洛瑜咬着牙想拉开萧靖川钳子似的手，奈何弄不动，反而让这人抱的更紧了，原来只是一只手环着自己的腰，现在他的另一只手从洛瑜压着床的一侧伸过来和另一只手紧扣，做成拥抱姿势，就好像怕洛瑜跑了一样。 洛瑜斜眼睨了萧靖川一眼，罢了，自己奔波这么多天的确也该休息休息了，睡一晚，明天就找机会出去。 洛瑜安静下来，萧靖川的脑袋忽然就埋进了他的颈窝。 睡着了呼吸都那么重吗？ 洛瑜有些迷糊的意识因为萧靖川的动作而清醒。 萧靖川像是做了噩梦，眉毛不安地蹙着，洛瑜干脆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靖川呼吸有些潮湿，一句梦中的呢喃就这么脱口而出：“洛瑜……别走……” 洛瑜深深地看着他，萧靖川不安地一直蹙眉，呼吸也更粗重，眼睫毛根部隐隐有泪水溢出。 洛瑜抱紧了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痛难当，喉咙仿佛有千斤重般，“好了，不走了。” 他说得很轻也很沙哑，萧靖川要是还醒着离这么近估计也听不着，可奇迹般地萧靖川像是感受到了洛瑜的安抚一样，眉头逐渐放松，呼吸也恢复正常。 洛瑜慢慢地也睡了。 第二日，萧靖川先睁开了眼，先是感受到了下巴毛绒绒的脑袋，然后就是洛瑜的呼吸喷洒在他喉结那处。 萧靖川看着洛瑜微红的脸和光溜溜的肩膀和锁骨，再联想到他们此刻的姿势，心里一软，下身一，硬。 低下亲了洛瑜脸蛋几口。 要命啊，萧靖川想。 最后他还是幸福地下了床，去已经冷却的浴池里泡了个澡。 上来的时候头发湿哒哒地往地上滴水，洛瑜被声音搅得睡不下去，睁开了眼。 “虞达侯今日和三渊的那两个废物要过来，你一会儿跟我一起过去。” 萧靖川当着洛瑜的面套上了裤子，然后拿起两件衣服问他，“哪件好看？” 洛瑜看白痴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下了床，“给我找件衣服。” 萧靖川看了看洛瑜身上那件，脸色一黑，所以，洛瑜昨日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被人抬了一路，也看了一路吗？ 它胸腔里点燃了小火苗。 “你穿这身衣服丑死了！”萧靖川酸啦唧的说。 洛瑜没有反驳，“我知道。” 萧靖川开始替他找衣服。 找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件合适洛瑜尺寸的衣服。 洛瑜看着那大红色，脸上的不情愿都写着呢。 “这是我一百岁的时候穿的，那个时候魔界流行红色，我记得我有很多，现在就找到这一件了，你穿上一定好看的。” 衣服虽然该裹住的地方都裹住了，但是上面的刺绣和那层薄纱相衬，加上洛瑜穿上会有紧身的问题出现，就更骚气了。 他怎么喜欢这样的衣服？ 洛瑜看萧靖川的眼神都变了。 第137章 早饭 不情愿归不情愿，除了这件红衣裳，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了，总比穿着身上这件好太多。 洛瑜默默地换上了，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炙热的目光，洛瑜手有些发抖地系紧腰带。 “给我擦干头发！”等洛瑜穿完，萧靖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根白色的毛巾举过头顶，示意洛瑜。 洛瑜眯起了眼睛，他不能自己蒸干吗？ 萧靖川：“别磨蹭，赶时间呢。” 洛瑜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咬着牙低头瞧着他的脑袋，眼神犀利。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体验，洛瑜没伺候过其他人擦头，力道把握得不好。 萧靖川说：“明天你也要这样子给我擦，知道了吗？” 洛瑜心道，一会儿自己就走了；嘴上敷衍地“嗯”了一声。 萧靖川听他答应了，心里别提有多乐呵了，随便把半干的头发囫囵扎上，拉着洛瑜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吃早饭！” 洛瑜被迫地被他带着去了前厅，此时的前厅空无一人，萧靖川拉着洛瑜上坐，拍着洛瑜的手说，“你饿了吗？” 洛瑜说：“还好，不太饿。” “那我们可以再等等，他们应该正在做早点呢。”萧靖川撑着脑袋看着洛瑜道，“都怪我们起得太早了。” “哦。” “你好冷淡啊，”萧靖川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洛瑜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无语道：“是啊，你别强人所难，放我走。” 萧靖川把洛瑜一抱，笑嘻嘻地说，“谁都能放，就你不行。” “那你问我不是多余问！” 洛瑜撇过脸。 萧靖川蹭了蹭他的脸，“多余我也问，谁让我离不开你呢。” 洛瑜推不开他，只好说，“我饿了。” “啊？饿了？”萧靖川抬起脸，注视着洛瑜的眼睛，“那我去看看厨房好了没有。” “你快去！” 萧靖川放开洛瑜，走了两步回头说，“你和我一起去？” 洛瑜冷冷道：“不去！” 萧靖川木讷地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你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会过来的，这里很大的，你别乱跑！” 洛瑜依旧冷冷道：“知道。” 然后萧靖川走到拐弯的时候，又回了一下头，看到洛瑜脑门上都贴满了不耐烦三个字，想说什么的唇，终究只是颤动几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来到了厨房，萧靖川整个魔都不好了，居然一个魔都没有？！！ 他揭开盛水的缸，连水都见底了，到处都是冷的，根本没有魔做早点。 这可如何是好？ 萧靖川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为什么这些奴仆不做早饭，居然敢偷懒？！ 厨房离奴仆居住的地方不远，萧靖川一脚踏进去，想象中那些奴仆惊慌起床的场面没有发生，因为里面空无一魔。 萧靖川眸子微沉，须臾他才想起来，昨日交代了士兵，让他们带着府中的奴仆今日一早去难民区帮忙。 算了，还是带洛瑜去外面吃。 萧靖川回去的时候没看到洛瑜，心有一点慌，但也只有一点而已，早就料想洛瑜不会乖乖地等自己回来，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很快就循着气味找到了洛瑜，洛瑜站在檐墙下望着结界，脸上是苦恼的神情。 萧靖川走过去，洛瑜余光瞥见了他，没说话。 萧靖川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日我带你出去外面吃。” 洛瑜微微睁大了双眸，“出去？” 萧靖川说，“嗯，出去吃。” 洛瑜求之不得，“好。” 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涌现了一嘻嘻闹闹的男男女女。 “殿下，你也带我去嘛？” “干嘛只带阿司啊，我们也没有吃早饭，您就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嘛？” “奴是没有阿司好看吗？殿下你该不会以后只疼阿司不要我们？” “殿下，嗯~，不要不带人家嘛！” 萧靖川和洛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萧靖川沉着脸警告着他们不能靠近，“站着！想吃什么自己出去买，别打搅我们！” 舞姬们有些畏惧萧靖川的，但是阿司不一样，舞姬里女子居多，她们本身就有些看不起男舞姬，加上阿司的性子是个不讨喜的，时常被她们打压欺负，所以即使此刻的阿司在气质上和她们印象中的阿司天差地别也没让她们觉察出不对劲，只当是阿司被宠幸之后故作清高。 于是一群人对阿司上下其手，两个女的一人抱住阿司的一只胳膊，“阿司，您就替我们求求殿下？！我们也想陪着殿下一起吃早饭，你帮帮我们！” “阿司，姐平日里对你好，教你化妆，有时候我还指导你跳舞呢，关键时刻你也要帮姐啊。” 还有一个男的，趁乱在洛瑜耳边说，“阿司，昨晚爽不爽？殿下厉不厉害？” 洛瑜哪里体会过这种修罗场，倒不是他斗不过，只是一个一个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洛瑜实在下不去手。求助般看着萧靖川，萧靖川此刻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些个对洛瑜动手动脚的东西，“放开他！想滚出去太子府的就继续！” 此话一出，洛瑜浑身顿时松快了，萧靖川立马把他护在怀里。 花儿看到阿司居然这么得殿下欢心，气的鼻子都歪了，她用手捅了一下旁边的梅儿，“姐姐，这男狐媚子得宠了也不帮衬咱们，一会儿侯爷来了你得和他汇报这件事！” 梅儿轻蔑地看了洛瑜一眼，轻声道：“知道了，有他好受的。” 眼看着萧靖川要带着阿司走了。 有个男舞姬不甘心道：“殿下，你把我也带上？” 声音清亮不失稚嫩，很好听，萧靖川皱着眉，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他想停，而是洛瑜！ “你看他干嘛？！”萧靖川警惕地说，洛瑜居然直勾勾地盯着那男舞姬。 阿春立马软声说：“阿司，我饿了，以前我们都是一起吃饭一起练习的。” “你闭嘴！”萧靖川呵斥他，然后咽了咽口水对洛瑜说，“宝贝儿，你不是饿了吗咱们走，这个点街上好吃的都热乎新鲜着呢，去晚了可就没了。” 宝贝儿！！ 在场的都惊呆了！宝贝儿这称呼常听，她们其中也不乏有被这么称呼过的，可殿下的这声宝贝儿可是和色欲敷衍随口一说不一样，语气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而是很认真而又虔诚，甚至带着一些央求的语气，就…… 让在场的有种很珍贵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阿司这个贱婢有什么能耐能得到殿下的感情呢？一定是她们听错了。 洛瑜看了阿春半晌，说，“把他带上。” 萧靖川看他这样紧，洛瑜需要一个人转移一下萧靖川对自己的注意力。 这番举动在萧靖川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愕然地看了洛瑜一眼，又不高兴地瞪了阿春一眼。 洛瑜该不会是对这个小娘炮有意思？ 第138章 茶煮鸡汤 “咱俩去吃饭带他干嘛？”萧靖川不乐意极了。 洛瑜打量了阿春一会儿，说“他，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一起吃。” 一句话说完，洛瑜说得有些艰难。 阿春脸上带着笑，洛瑜这一句说完，阿春立马挽住洛瑜另一边的手臂。 “殿下，阿司都让我一起了，您就答应了奴？” 萧靖川，“滚！” 洛瑜把手臂从阿春手里抽出来，“你别动我！” 萧靖川手臂揽过洛瑜的肩膀，将他整个身子都搂在怀里，警告这些人：“他以后是我的，算是你们的主子谁他妈的敢碰他一下，老子剁了你们的手！” 众魔吓得脸色发白，再也不敢乱来了，扑通跪下，“殿下，奴婢知错！” 萧靖川震怒的效果很不错，至少没有人再缠着要一起出去吃饭了。 洛瑜有些郁闷，偷偷瞥了一眼旁边黑着脸的萧靖川，这些该怎么逃？ 萧靖川也瞥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洛瑜说：“我们要去哪里吃？” 萧靖川出了门，带着洛瑜去了一家小馆子，从外面看着简陋，里面也没有多少客，但胜在清静，里面的布置很像人界的茶楼。 整个馆子除了他们，还有两桌有客。 萧靖川点了两份早茶。 先是一位瞎眼的老奶奶给洛瑜和萧靖川上了一壶茶，然后过了没多久，一个小伙计送来了一碟子各式各样的点心和两盅桂圆梨花粥，和一碗酒酿圆子。 洛瑜望着那老婆婆的背影，总觉得很熟悉，萧靖川给他倒了一杯茶，“快喝。” 洛瑜不喜欢在早上喝茶的，但看了倒出来液体的颜色和气味都不像茶，便问这是什么。 萧靖川：“是茶煮鸡汤，味道不错的，你试试？” 洛瑜恶寒了一下，但是也好奇，然后就端起来喝了一小口，他眉头皱成一条，这味道又苦又甜，还有一股鸡腥味。 实在是难以下咽。 萧靖川看出了他不喜欢，赶紧倒了杯水给他漱口，“你怎么这么娇气呢，这玩意最近卖得可好了，进店的魔都要点的。” 洛瑜把那碗茶煮鸡汤推给萧靖川，“那你就多吃点。” “哦。”萧靖川失落地把碗拉过自己这边，殷勤地推了桂圆梨花粥给洛瑜，“这个你绝对喜欢。” 洛瑜看了卖相，的确可以，尝了一口，很可口。 萧靖川看他喜欢，把自己那份也推给了他，“你多吃点，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都瘦了，等一会儿咱们去集市上买点菜，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洛瑜低头喝粥，从萧靖川这个角度看，洛瑜的睫毛垂打着，在他眼睑下方留下一排细细的影子，看着特别乖巧。 也许这张脸是阿司的缘故，才会显得乖巧，若是洛瑜本来的模样，定会是冷冷冰冰的样子。 想着想着萧靖川的心都踏进一个软软的窝，真想看洛瑜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 萧靖川戳了戳洛瑜的侧脸，洛瑜瞪他：“食不言，闭嘴！” “干嘛凶我？”萧靖川愕然大了眼睛。 洛瑜看他这个傻样，轻轻地把勺子放回碗里，“不吃了。” “一半都没吃完你这就不吃了？！”萧靖川生气道，“你看你浑身上下都瘦成什么样了，吃完再走！” “不是你打扰我吃粥的吗？”洛瑜冷冷地道。 “……好，我的错，你吃，我保证不说话了。” 洛瑜吃饱了，萧靖川果真带着他去了集市，全程都紧紧地牵着他地手，洛瑜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 他苦恼地看着萧靖川在跟买菜的砍价。 “最少三十，少不不了！” “二十！” 洛瑜心中担心花月珊的安危，还有世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洛瑜手悄悄地捏了个诀，打在身后一面白墙上。 如果世恒经过就能看到，希望他能和自己里应外合，救自己出去。 萧靖川：“你在干嘛？” “没干嘛。” 萧靖川一只手拎了两捆菜和一只新鲜宰杀的鸡。 “那我们回去。” 说罢他拉着洛瑜往太子府走去，这里离得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洛瑜跟着他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脸上明晃晃地不情不愿。 萧靖川心里咯噔一声，手心都紧张地冒汗，“我最近从人界学了好几样你肯定没吃过的菜，跟我回去，我做给你吃。” 洛瑜垂着眸，似乎有些难为情，嗫嚅了半晌，他抿紧了唇，然后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萧靖川！” “不要这样叫我！！” 萧靖川这么大声把洛瑜吓了一跳。 萧靖川将他一拉，两人挨近到一起，萧靖川星辰般闪烁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叫我殿下，阿司，我可没允许你直呼我的大名。” 洛瑜目光复杂，他在想跟萧靖川摊牌后萧靖川会不会放自己离开，或者，让萧靖川帮忙找花月珊他会不会帮忙？ 即便萧靖川同意帮他找，洛瑜也知道萧靖川身边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就算找到了，洛瑜怕是也要暴露。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找人这么容易的了。 权衡利弊之后，洛瑜想还是觉得不声不息地找比较保险，前提是他得是自由的才能去找花月珊啊。 想要逃开是不可能的，除非萧靖川自己愿意放他走。 萧靖川想来想去也只有自爆身份，以他和萧靖川以前的交情，也不至于太为难自己。 只要不把花月珊的事情和萧靖川说就是了。 “萧靖川！其实我是……唔……” 萧靖川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洛瑜要说什么，他在心里疯狂叫嚣：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洛瑜，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了！我也不想这样啊，要是你说出来了，你就会又要离开我的，又让让我滚开对不对？！我不要你走！ 他不愿听洛瑜说出绝情的话，所以堵住了他的嘴，直亲到洛瑜身子软了，萧靖川紧紧托住他。 早晨来来往往的魔可多了。 当街亲吻这样的事情在魔界很常见，有一只魔打着哈欠从他们旁边经过，本来都不打算给个眼色，实在是那洛瑜身上那件红衣服实在是太惹眼了，这只魔当年也穿过。 他吹了一声口哨，“都过时了还当宝贝穿来逛街呢？我，艹！太子殿下！！！” 第139章 月珊现 萧靖川旁若无人地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情深深地望着咳得脸色涨红的洛瑜。 萧靖川被认出之后，四周频频有视线黏在他们俩身上，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笑一下。 洛瑜掩着唇咳嗽脸色涨红地瞪了萧靖川一眼，愤恨地擦了一下嘴唇，“滚！别跟着我！” 洛瑜气极转身就走，萧靖川连忙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哪家的少年郎竟能让殿下这么上心？” “不是说殿下被甩了，情伤难愈吗？今儿这出算怎么回事？” 种种议论猜测被当事人远远抛在身后，洛瑜逃得很快，欲图逃离萧靖川的视线，往后没看到萧靖川的身影，他背靠着墙用手背遮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本太子宠你，吻得重了你就闹脾气？怎的如此娇气？” 萧靖川的声音响在耳边，洛瑜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萧靖川就在旁边。 洛瑜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萧靖川眸光黯淡，撑着笑意，“你在，我觉得意思极了。” 洛瑜气得呼吸紊乱，目视前方的视线都有些看不清了。 萧靖川轻轻地推他的肩膀，暧昧地在他颈侧迅速蹭了两下，眷恋着那点子温暖的感觉，他克制不住地伸手想捧他的脸，却被洛瑜打开了。 萧靖眼神落寞，把脑袋移开。 见洛瑜垂着眼睫，轻抿唇不语的样子，萧靖川两只手撑在他脸颊旁的墙面上，低下脑袋看他，“好了好了，下次我轻点，你别生气了，缓过劲儿来了没？” 萧靖川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眉心，心疼道，“别皱眉。” 洛瑜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胸腔中涌起一股悲伤之气，蔓延到全身，卡在喉咙里，涌上鼻头，酸涩异常。 情绪难受到达快要崩溃，他强撑着让自己表现得冷漠正常些，怕一开口就会暴露情绪。这一刻，他的自尊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强到洛瑜决定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萧靖川知道他的身份。 他慢慢地靠着墙滑落着坐在地上，看着地上嵌在泥土里的鹅卵石，萧靖川还在说话，可洛瑜已经不想听了，伸手去抠那块澄黄色的石头，抠了满手泥也没抠下来。 一双温暖的大手把他的手裹住，无奈又宠溺地说，“都多大了还玩泥巴？洗干净手跟我回家。” 萧靖川强行拉着他拐了半条街，来到一家院门外的大水缸，他舀了一盘水，把洛瑜的手放进去仔细地揉洗着，连指甲缝也没放过。 他摩挲着洛瑜虎口的厚茧，觉得比上回摸的时候厚了不少。 洛瑜抽回手，没给萧靖川脸色，往衣襟里掏了掏，没掏出手帕，他才想起穿的是萧靖川的衣服。 萧靖川又攥住他的手，拿自己的袖子细细地把他的手擦干，“先将就拿我的衣服擦，回去我让人给你裁几块手帕。” 洛瑜仍旧是没给他好脸色，转身自己先走了，逃不出萧靖川的视线，他只能尽力想办法联系世恒。 街上的魔多了起来，萧靖川看着洛瑜淡漠中满是拒绝的背影，锋利如狼的眸中染上丝丝哀伤。 一路沉默地回到府中，两人气场都很低，萧靖川悄悄伸手想勾洛瑜的手，只是刚碰到就被洛瑜缩回去了。 他再次伸手拉了拉洛瑜的袖子，这次洛瑜没闹，居然真就给他握住了手，萧靖川嘴角终于有了点笑意。不曾想洛瑜一动不动，眼睛看向廊道尽头，萧靖川顺着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队手臂扎着红带的士兵往正厅的方向去了，这些士兵是虞达侯麾下的，今日想是跟随虞达侯过来的。 萧靖川挑眉：“想见前主子了？” 洛瑜：“……嗯。” 他好像看到了花月珊的身影。 萧靖川意味不明：“想去叙旧？” 洛瑜掀起眸子看他，阿司的眼睛许是训练过，再冷淡都离不开风情万种这四个字。萧靖川低声笑了一下：“你这双眼睛很会说话……” 陡然一股寒气窜上萧靖川脸上，他收起笑，“你明明生着气，这样瞧着我，却像在撒娇。” 洛瑜移开视线，“……嘴在你身上，你喜欢怎么说都行！” “不对，那种盛气凌冷若冰霜，眼中带着喜怒哀乐的桃花眸才是我的最爱，被那双眸子瞪一眼，我心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像是随口一说，神情却在追忆着什么，颇为享受的模样，洛瑜横竖看他不顺眼，冷讽道：“自找罪受！” 萧靖川瞥了他一眼，悻悻闭嘴了。 洛瑜说：“可以走了吗？” “走。” 两人并肩行至正厅，门口单膝跪着两列士兵，队列中有两个身影被捆绑住手强迫下跪。 花月珊狼狈的小脸出现在其中，洛瑜的心被揪了一下。 萧靖川不动声色地用手裹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洛瑜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花月珊头发凌乱面色蜡黄，像是饿了很久，被按在地上也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力。 看到另一个女的，洛瑜瞳孔倏地放大，厚土娘娘怎么会在这儿？ 其狼狈程度不亚于花月珊，上回在厚土苗庙分别她还有着几分的风姿神采，怎么…… “殿下回来了！” 先说话的是紫儿，一群舞姬跪在虞达侯面前娇嗔说着各自在太子府过得如何，个个楚楚可怜邀人疼惜，听见紫儿的声音，都没声了，规规矩矩地跪步退到角落 。 虞达侯尴尬地站起来迎萧靖川进去，“殿下，他们都是我一手调教的，多少有些感情，一来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您别介意。” 萧宗山萧力恒也站起来朝萧靖川行礼。 洛瑜收回粘在花月珊和厚土身上的视线，准备绕过虞达侯去萧靖川边上。 “阿司，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虞达侯开口教训。 洛瑜顿住步子，垂眸看了他一眼。 虞达侯已经听梅儿说了阿司恃宠而骄的事，本来他还不信，看阿司这眼神他信了，于是更加怒不可遏：“到那边去跪下！我送你来是伺候殿下的，居然这么不懂规矩！” 洛瑜顺着虞达侯短小的手指看去，他让他和那群舞姬跪一起？ 洛瑜蹙着的眉舒展，望向主位上的男子：“殿下，你舍得让我跪吗？” 语调冷冷冰冰，虞达侯吓了一跳，这可不像是他调教出来的货色敢发出的声音，这句话原是让人听着心生怜惜的，这个阿司硬是说出挑衅威胁的感觉。 该死的阿司，万一惹恼了太子，别怪他把错都推到他身上，要死只能他自己死。 第140章 小贼？ 萧靖川往宽阔的王座边上挪了挪，拍了两下旁边的位置，“哪舍得呢，过来坐本太子边上。” 洛瑜觉得花月珊变成这副样子，绝对和虞达侯脱不了干系，轻飘飘地说，“可他让我跪。” 虞达侯噗通一声跪下，汗如雨下：“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您如此抬举阿司，既如此，阿司你还不赶紧服侍殿下去！” 萧靖川朝洛瑜伸开了手，待他走近将人捞进怀里，“虞达侯，下面那两人是你带来的？” “是，按照殿下你给的画像，我第一时间遣兵搜查，这不没费多大功夫给找着了，只是她身边跟着另一个女的，有可能是一伙的。” “嗯，做的不错！”萧靖川忽视某道炽热的目光，故作镇定地赞许虞达侯。 “带上来！” 花月珊和厚土被拖了上来，粗暴地摔在地上，虞达侯说：“殿下！这等人界混进来的小贼直接杀了就行，怎么还让我带到您面前呢？” “小贼？”洛瑜咀嚼这两个字。 萧靖川放在扶手边的手抠了抠，那时他察觉花月珊来了魔界，判断出大概的方向后让虞达侯去找，只说了是贼，且要活口。 看花月珊的惨样，萧靖川识趣地没敢看洛瑜的脸色，更不敢接话，若无其事地责怪虞达侯：“让你留活口，没让你把人弄得半死不活！” “来个人去弄点吃的喂下去，把人弄得话都说不了你让我怎么审问？！！” 洛瑜端起桌上的空杯，倒了点茶出来，借着袖袍的遮掩，一缕蓝色灵流洒在杯子里，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花月珊，把茶水给她喂了下去，悄悄探了脉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饿惨了。 厚土身上露出许多伤痕，人只是虚弱，还算清醒，她有气无力地抬眸看了一眼洛瑜，转而去看主位上的萧靖川。 虞达侯见洛瑜把肮脏不堪的人族女子抱在怀中，心中着急他怎么这么蠢，想呵斥，还得先观察上面那位的脸色。 太子眉宇微凝，似乎是不愉快，但也没有愤怒的预兆，想来不会因此迁怒阿司，虞达侯想，送进太子府的只有阿司能入得了太子的眼，还如此专宠。此番阿司惹了太子不悦，即便太子没有怪罪，往后说不定会疏远。 疏远了，他想再找一个合太子胃口的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思及此，危机感顿起，虞达侯咳嗽两声，“殿下，阿司他生性善良，以前在我府上的时候也是最见不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受伤，更何况这是一个人族，他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我这就帮您劝劝他。” 洛瑜担忧地看着花月珊，闻言斜乜了一眼虞达侯。 虞达侯上前伸手要把洛瑜从地上拉起来，手即将碰到之际听见一声漫不经心的命令：“住手！” 萧靖川锋利的目光刮在他的手上，恍惚痛觉横生，虞达侯赶紧缩回手，“是是是。” 萧靖川来到洛瑜边上，把花月珊从洛瑜怀里拎出来推给旁边的侍女，“带下去好生照料，别怠慢了。” 洛瑜站起来，指着厚土说，“还有她！” 萧靖川挥挥手，厚土也被带下去了。 虞达侯以及在场的魔大气不敢出声，殿下就因为阿司同情怜悯那两个贼，所以不仅放过了小贼，还好生照料？ 虞达侯手都在发抖，阿司如此得宠，他何愁不能拿捏太子，早日重现往日辉煌？ 洛瑜眼前是萧靖川伸过来的大手，黑曜石般有光泽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洛瑜走神了，他疑惑萧靖川如何得知花月珊的事情？如何知道花月珊来了魔界？ 是不是早在冥界的时候他就跟踪他…… “你在想什么？” 脸颊覆上温热，萧靖川手掌摩挲他的脸，洛瑜偏头躲了一下，“没什么。” 萧靖川搂着他，“既然没什么，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洛瑜再次被萧靖川揽着坐上王座，并强迫洛瑜依偎在他怀里，可洛瑜身子绷得僵硬，即便肩背挨着萧靖川的胸膛，脖子也是硬的。 无奈，萧靖川只能放开他，冲底下轻咳一声，“有事说事，别杵着跟个木头一样。” “殿下，允龙大人已经开始接手三渊一半重要的事务，文书和卷宗也已经都交给他了，这些年缺的钱我们都补上了，冤假错案也已经下令重审，您看剩下的那部分能不能别让允龙大人操劳了，我们是三渊亲王，没事干这有名无实也坐不住啊！” 萧宗山和萧力恒苦口婆心地说，从萎靡的精神上来看，这些日子他们受到的打击不小，跪得诚诚恳恳，说话小心谨慎。 “钱补上了？”萧靖川不吃买苦这一套。 “……确实补上了。” 萧靖川：“我记得空缺的钱比你们两个五千年俸禄还多，你们哪里来那么多钱填补亏空？” 萧宗山两手交于额前跪拜：“我……我们活了几万年，这，这点积蓄还是有的。” 萧靖川：“我没记错的话，三百年前你老爹死了你才袭位的，在那之前你欠了不少钱。” “……是我老爹给我留的遗产。” “啪！” “还敢狡辩！！” 萧靖川毫无预兆地将酒杯摔到堂下，杯子先是在地上砸碎，碎片划上萧宗山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洛瑜抖了一下，萧靖川手时刻放在他腰上，洛瑜呼吸了几下他都清清楚楚。 “吓着你了？”萧靖川语调拐了个大弯，温柔地说，“别怕，我面对你的时候不这样，以后也不会凶你的。” 洛瑜不想参与萧靖川的正事，连听一下都没兴趣，闻言说：“我不放心方才那两位女子，想去看看他们，我先走了。” 萧靖川知道他的心牵挂着小徒弟，心里再不舍他离开，也只能轻声答应：“好，你先去，一会儿我去找你，今儿午饭我亲自下厨。” 洛瑜不置可否，跟着侍女走了，与舞姬错过时，梅儿眼神怨毒地盯着他。 直到再也看不到洛瑜的影子，萧靖川又摔了一个杯子，“萧宗山，这些年你不仅帮着萧无柬横征暴敛，自己还搜刮民脂民膏！同妖族勾结买卖奴隶，我说三渊的难民怎么就比其他渊的少，还当你是安抚到位，治理有方，不曾想那些子民都被你用来换钱了？！！” …… “拖下去斩了！” 第141章 震怒 萧靖川扶着额头气得不轻，昨天允龙把证据呈给他的时候他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站不稳。允龙说这件事隐藏得很好，若不是他深夜思念宿青睡不着在三渊乱逛发现萧宗山带着几个乔装的士兵形迹可疑地进了远郊的一座山，恐怕这种肮脏的事情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被查出。 萧宗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殿下！！臣冤枉啊！殿下！你以为就只有臣做这种事情吗？魔界九渊，每年都有那么多……唔唔唔……臣不服！” 萧宗山被拖出太子府，刽子手宣读他的罪行之后，一闸刀了结了他。 一时之间魔心惶惶。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可是亲王啊！” “我姐姐的儿子前两个月也失踪了，报官也找不着，他们全家都到人界去找了一番，怎么都没找到，难道也是……” “又不是贩子，萧宗山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之前魔尊大加赞扬了三渊难民数量控制得当，按时缴纳税供，我呸！！原来心这么黑！” “我那些在三渊的亲戚都找不到了，听说是魔界活不下去悄悄去了人界，也不知道真假。” “去了人界也活不下去，人家有神族那帮好事者管着，就算你不伤人族，安安分分躲着也能被那些修仙的找着，不降雷劈死你就不错了！” 厅里气氛冷峻低沉，舞姬们受不了萧靖川的威压，都趴跪地上，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萧力恒和萧宗山是一个地方的，自然不会例外逃过一劫。 收拾了主谋，这个参与者同样不可轻饶，“刚才他说那话什么意思？” 萧靖川手指敲击着扶手，微眯的眸子迸射出锋利的寒光。 “回……回，回殿下，臣，臣不知啊啊……！！”他的手指被一旁戴着兜鍪的冷面士兵剁了两根，萧力恒鬼哭狼嚎了一会儿，眼见着士兵又举起了刀，顾不得骨肉之痛，叫道：“我知道，知道！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 虞达侯已经冷汗涔涔了，他官位比不上两位亲王，可他胜在机灵，一张嘴会说话，做事会多考虑，贩卖魔口这桩生意，萧力恒找过他，他承认心动了，只不过因为他官位不大，要交的税供不多，他也有钱，压力没那么大，所以犹豫的时间久了些，一直没下定决心干。 “是魔尊！” 刀碰触皮肉的瞬间，萧力恒喊出了令在场所有魔都不可思议的话。 “萧力恒！你胡说也得有个限度，魔尊是你能污蔑的？” 虞达侯厉声道，萧力恒说的话足够有除了萧靖之外，在场的人全都灭口的威力。魔尊指引亲王二人这件事不奇怪，魔尊的心机有多深聪明点的都能猜出来，那位也是喜怒无常的主，这件事若是传到他耳朵里，到时候萧力恒要死，他们也难逃死罪。萧靖川同魔尊一向不和，现在还隐隐有了上位的举动，也难保不会为了王室的面子灭口。 虞达侯不意外这件事和魔尊有关系，萧靖川自然也早有猜测，“哦，除了你们俩，还有谁参与其中？” 最后在威胁加恐吓中，萧靖川从萧力恒那里得到了一份名单，名单整整二十八个名字！每一个在地方的权力都不小，难以想象他们底下还会又多少参与谋划者。 萧靖川俯视着血淋淋的萧力恒，“你不配姓萧！” 接下来是杀猪般的痛嚎，舞姬们恐慌地抱在一起，虞达侯低着头发抖，等待他最终的处置。 眼睛闭了许久都没听见殿下的声音，壮胆抬眼只见太子已经走远，两个士兵正在处理萧力恒的尸体。 “我这算是没事了？”他自言自语。 花月珊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打自己，一会儿感觉很饿，然后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谁？ 好像除了师尊，没有人会这么温柔地抱着她了。 师尊对他这么好，是她生命里的贵人，而她又让他失望了，跟着去世家比赛，结果连自己都护不好，让鬼掳了去，后又轻信别人，跟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师尊？” 洛瑜将她上半身扶起，好让侍女喂点粥下去，花月珊的梦呓让洛瑜顿了顿，想应一声，在场有几双眼睛盯着，只能安抚地拍了拍花月珊的手臂，半碗粥灌下去，洛瑜估计花月珊得今晚才能醒，醒来还不一定有力气跟自己逃，怎么着也得休养几天。 思及此，阿司还被他藏在昨日那个房子里，想来这会儿也该醒了，不能让他跑出来！ “谢……谢这位公子，你救了我们，谢谢。”苍老破碎的声音随风灌入洛瑜的耳朵，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只见是侍女扶着厚土从门外进来了。 “不用谢，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以他现在这张脸只能含蓄地问。 厚土继续用她那有些苍老的声音缓慢地说：“小姑娘被冥界的鬼囚禁，我救了她，她说想回人界找师尊，我带她回去的途中被冥兵追杀，只好逃到魔界，然后就莫明被魔界通缉。” 原来是这样！洛瑜本来还有点疑心厚土，听了解释，疑云消散，同时伴随着些许怀疑长辈的愧疚。 他说，“你身上伤得比她重，不用特意过来的。” “主要是想谢谢救命恩人。” 寒暄了两句，洛瑜迫不及待地走了。 沿着走过一次的记忆，洛瑜很快找到了那个小院。 站在门外就听见里面传出哐当哐当的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 洛瑜推门进去，果不其然，阿司被五花大绑地蜷缩在地上，口中塞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阿司看到洛瑜后，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唔唔的声音，煞是激动。 洛瑜迅速地扯下他嘴里的衣服，又迅速塞了颗药丸进阿司的嘴，阿司只来得及说“大胆”二字，便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洛瑜说：“抱歉，先暂时借用你的身份几天。” 这次的药够阿司睡三天的了，洛瑜觉得三天够了。 柜子已经不安全了，洛瑜将阿司藏在了最隐秘的房梁上，耐心遮掩好，他一跃而下。 拍了下衣服上的灰尘。 萧靖川突然闯了进来。 第142章 你真好 “你怎么来了？”洛瑜故作镇定地问，不确定萧靖川是不是早就来了躲在外面看。 萧靖川脸色稍差，不过看样子不是因为他，洛瑜想到堂上萧靖川发的火，顿时明了。 “我找不到你了，不是让你等我的吗？” 萧靖川语气中带着些疲累，洛瑜心中酸涩，“我回来拿点东西。” “拿什么了？” “……忘了。” “想吃什么？” “你不是买了菜？” 萧靖川嗯了一声，突然抱住了洛瑜，什么也没做，洛瑜发现他的呼吸有些颤抖，“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想要你抱抱我。”萧靖川埋在他脖颈说。 洛瑜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回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你累了，换我给你做饭！” 洛瑜看着厨房的菜说。 萧靖川手中拿着锅铲，正在打算洗洗干净下菜，闻言手顿住，回头看他：“你还会做饭？” 洛瑜有些不高兴，“这有何难？” 萧靖川来了兴致，让出位置给洛瑜，期待道：“好，你来。” “起火！”洛瑜吩咐。 萧靖川凝指，灶中顿时燃起火来。 见洛瑜动作小心翼翼，乍一看不是完全不懂，但也看得出是生手，挺有模样的，萧靖川拿过墙上的围裙帮他系上。 “把鸡砍了！” 萧靖川：“……好。” “房梁上的腊肉洗干净！” “这些白色的小苗子是什么？” “……豆芽。” “也洗干净。” 好不容易萧靖川把所有的菜都收拾好，等着洛瑜大显神通，只见那人蹙着眉像是在做着很难的决定。 锅里的水已经滚了，萧靖川提醒他，“先做汤？” 洛瑜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整盘鸡放了进去，放进去就算了，他还拿铲子不停地翻来翻去，搅得汤汁四溅，看得萧靖川眼皮直跳，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还是我来给你做！” 谁知洛瑜很有自信的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坐着看火，等能吃了我叫你。” “你这样……”萧靖川欲言又止。 洛瑜：“不对吗？” “……没有，做得对，只是不用搅这么用劲儿，慢点儿，其实拿盖子盖着就好。”萧靖川斟酌道。 洛瑜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从旁边拿了一个罐子，他尝了尝，是糖。 萧靖川唯恐他把糖倒进去，还好洛瑜放回去了，“左边那个罐子才是盐。” 洛瑜：“哦。” 萧靖川都说是盐了，洛瑜没尝，打开罐子顺手一整罐罐全倒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目光继续寻找其他的调料。 整个动作特别丝滑，他好像觉得没有一点不对劲，理所应当似的。萧靖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提醒他少放一点，谁知道洛瑜根本没给他机会，他咬了咬牙，重重地扶额叹息一声。 洛瑜不解地看他，“你躺柴垛上睡一会儿。” 洛瑜还是见不得萧靖川的倒霉样，见了难受，会忍不住心软，就像现在，他觉得萧靖川一定是被手底下的糟心事弄得心疲神倦，都这样了还要给他做饭，他觉得自己在欺负人的同时也不忍心再让他操劳，所以决心这顿由自己做。 萧靖川想把锅里的东西给倒了，可一看到洛瑜全神贯注地又把几个瓶罐全部倒进去后，他想还是算了，怎么说洛瑜都是在关心他，其次他们早上的关系还僵持着，吃了这一顿…… 萧靖川看着锅中变换了三次颜色的汤汁，吃了这一顿，也许他们能缓和一些，今晚说不定能…… 萧靖川亮晶晶的眸子变得深沉。 如果当着洛瑜的面倒掉，再呵斥他，批判他，萧靖川光是想想都怕得要紧。 真要是那样，洛瑜自然不会打他，萧靖川最怕的就是洛瑜不理他，要离开他。 萧靖川顺势往柴垛上躺下，看着洛瑜忙碌的背影，也好，这样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姜呢？” “那个角落里。”萧靖川指道。 姜上带着泥，他想叫萧靖川洗干净，见萧靖川很温柔地看着自己，洛瑜不自然地避开视线，同手同脚地拿出去洗干净，进来的时候也装作无视他，把姜直接丢进锅里，重新盖上盖子。 他听见萧靖川轻笑了一声，洛瑜瞪他。 萧靖川说，“你真好。” “哼！”洛瑜冷哼，再好听的话又不是说给他的。 汤汁变得浓稠的时候，洛瑜把豆芽倒进去，翻炒了几下，盛出。 萧靖川站起来，好家伙，说是做汤，实际上能倒出来的汤不到半碗，颜色褐中带黑，白生生的豆芽一掐还是脆的，他瞧着洛瑜的脸色，洛瑜也盯着盆里的鸡肉，像是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他拿起筷子想尝尝，萧靖川连忙抢过筷子，“干嘛？这不是给我吃的吗，你不许碰！！” 洛瑜说，“我也没吃饭，尝尝味儿总行？” 萧靖川拿东西把盆盖住，“这样，我吃你做的，你吃我做的，现在，我给你做一碗打卤面。” 洛瑜恼怒地看着萧靖川把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鸡汤放到了他够不到的高处，他自己做的都没吃一口！ 洛瑜乌沉沉的眸子剜了萧靖川几眼，萧靖川动作熟练地揉面拉面，“吃我做的面，你不亏，别瞪我了，把你身上的围裙帮我系上？” 洛瑜扯下围裙，扔在萧靖川身上，萧靖川没手接，围裙直接掉到了地上，他露出受伤的表情，洛瑜以为他要控诉自己时，萧靖川只是垂下了眸子，强行弯起唇：“没事的，我衣服脏了也没事的，反正我一个粗鲁的大老爷们就不配弄这么爱干净，脏脏的才好。” 说完，他继续做手上的动作，嘴闭上不说话了，连背影都落寞了几分。 洛瑜先受不了了，捡起围裙，粗鲁地给他围上，当他的手环绕萧靖川精壮的腰身时，萧靖川用力按住了他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你对我真好。” 洛瑜：“……放手。” 萧靖川放手，等洛瑜给他系好之后，萧靖川迅速转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厨房里只剩下萧靖川忙碌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洛瑜森然地问，“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子，你如何看？” 萧靖川茫然了须臾，认真地说：“我一般用眼睛看。” 感受到洛瑜的死亡凝视之后，萧靖川改口说，“我又不是那种男子，怎么知道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男子，我很专情的。” 第143章 专情 “你专情？”洛瑜讽刺道。 “嗯，我只喜欢你。”萧靖川把面下进锅里，搅动几下，然后深情款款地朝洛瑜走来。 洛瑜心突突直跳，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手碰上萧靖川的胸膛，是结实有力的，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野性和攻击性，洛瑜不让他再靠近，“你敢发誓从始至终你没有过别人？” 萧靖川的深情散去，和洛瑜拉开距离变回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为什么要发誓？你不信算了。” 洛瑜说：“魔界这么多美丽的男女，你府上的舞姬都有十多个，比我模样讨人喜欢的多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萧靖川两手一摊，顺口溜，“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长得像他啊。” 洛瑜目射寒光：“你既然说只喜欢我，那么这个他又是谁？” 萧靖川大惊，被洛瑜套住了！ 他转过身不敢看洛瑜，把煮好的面抄起来放碗里，挪步打开卤肉的锅，浇上一勺汤汁到面上，然后切葱花，热油爆香。 “心虚了？骗子！！”洛瑜冷冷地说。 萧靖川有些生气道：“我的事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的苦！！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就是一个被我看上的舞姬，我哄着你纵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好好伺候我，你还敢质疑我对你的真心……给你脸了！再这么没规矩，我……我就……就……” 他就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结果来，气势都弱了下去，听见洛瑜说他骗子的时候他委屈得要死，他明明只喜欢他，只念着他。却还要被他误会。 “就杀了我，还是把我赶出去？”洛瑜冷淡地问。 “……我，你……你真以为我不敢吗？”他声音颤抖。 “那你来，杀了我。”洛瑜上前一步，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指尖指着纤细的脖子，轻声说，“杀了我就没人冒犯你了。” 萧靖川气得直接把手里的筷子砸地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不肯服软，总是要拿刀子伤他的心，总是把爱他的那颗心封闭了，总是气他！！！ 明知道他不会伤他，还拿生命威胁他。 萧靖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脑袋埋在手掌中，他想哭。 洛瑜慢慢睁开了眼，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风把厨房门口的门帘吹的发出猎猎声，他身子被吹起一层鸡皮疙瘩，轻微叹息一声，说：“如果你心心念念那个人知道你找了一个他的替身，也许，大概……” “……会很难过的。” “……我只是说大概。”洛瑜语气都不正常了，“我先走了，你自便。” 徒留萧靖川在原地，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洛瑜的话挖出主要的意思：他难过了，他以为他喜欢的是阿司，所以难过了。 萧靖川捧着面追了出去，路上碰到虞达侯和梅儿紫儿花儿聚在一起说着话，他风风火火地从中穿过，“别挡路，让让！” 虞达侯愣了愣，待要下跪，就见萧靖川忽然回头问：“看到洛……阿司了吗？” 虞达侯看了看那碗鲜香四溢的面，咽了咽口水，说“没见着，怎么了殿下，是阿司哪里惹您不快了吗？” 见他没看到，萧靖川正想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对着虞达侯说：“我今晚有事问你，别急着走。” 庆幸逃过一劫的虞达侯又开始冷汗涔涔，“殿下可否告知什么事情？” 抬头早已不见了萧靖川的身影。 “侯爷，那个阿司也不是什么好的货色，一个带把的，狂妄自大恃宠而骄，殿下怎么瞎了眼偏瞧上他？”梅儿酸溜溜地说。 花儿在一旁附和：“侯爷你是不知道，那男狐媚子有多得意，殿下前天才说让他去伺候，当天他就摆起了谱，竟然让我跟紫儿给他挑衣服，结果挑了还不满意，还有今儿个，殿下带他出去吃早点，求他帮我们说说话都不愿意，连一向和他交好的阿春他也瞧不上了，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您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怕是连您都不放眼里。” “混账！！他居然这样目中无魔？！”虞达侯怒气冲冲道。 他这效果正是她们想看到的，紫儿推波助澜道，“何止呢，侯爷，你看他今天面对您的态度，有多敷衍！他居然还敢瞪您呢，也没问候您一句。怎么说他也是侯爷您一手培养的，如今飞上枝头了就该报答您，可他这……” “由不得他随心所欲，想摆脱本侯，做梦！”虞达侯甩袖，“我倒要看看他翅膀有多硬！” 话音刚落，洛瑜恰好走近他们面前，眼圈红红的，睫毛尚有余湿，方才怕萧靖川追上看到他的窘迫，洛瑜故意往反方向的拐角躲着，等萧靖川离开了他才慢慢走出来往回走。 “站住！！” 洛瑜步子顿住，“有何事？” 三个女子噙着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虞达侯拉住洛瑜的手臂欲图把他拉进旁边隐秘的小通道。 洛瑜皱眉，稍微用点力就把虞达侯震得后退到梅儿怀里，“反了天了你？！” 洛瑜拍了拍被弄皱的衣服，不悦地看着他们。 虞达侯站起，指着他，气得连连说了十几个好字。 照往常洛瑜碰到这样的，定然少不了一顿打，可阿司和虞达侯的关系令他不得不谨慎隐忍，“有事说事。” 虞达侯心道，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他让洛瑜跟他进了边上的小道，梅儿跟了进来，紫儿和花儿在外面放风。 虞达侯开口先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洛瑜淡定：“嗯。” “呵呵，阿司啊阿司，你知道本侯看你这样心里有多难受吗？你别被萧靖川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他是什么样的魔整个魔界都知道，眠花宿柳风流成性，什么好听的话不会说，你信以为真的都是他编排了不下几百遍的，你要是当真了吃亏的就是你自己！送你来之前本侯是怎么说的？你明面上的主子是萧靖川，但你心里只能有本王一个主人，在本侯面前发誓说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的不是你吗？本侯可是听了你的誓言才让你来的，你本来是不够格的！！可现在的你，不仅不帮衬这些姐妹兄弟，反而处处给他们脸色瞧！！你们舞姬最忌讳的就是把主子哄你的话当真，而且恃宠而骄是大忌！你太令本侯失望了！” 洛瑜面无表情：“说完了吗？说完我先走了。” 第144章 药瓶子 “阿司，别怪本侯没提醒你，你的爹娘和弟弟还在本侯手里！”虞达侯实在没辙了，阿司油盐不进，只好亮出底牌。 别说这招真的好用，洛瑜果然不走了。 若是阿司的亲眷因为他而失去生命，他就是罪魁祸首。 洛瑜向来悲悯生灵，此刻也不会无动于衷。 “你的弟弟也快长开了，你要是不好好听话办事，我就把他送到各种各样显赫的家族里当禁脔！你也不想年幼可爱的弟弟受辱受折磨！”虞达侯残忍的说。 洛瑜没想到他这么阴险，“你说，想要我做什么？” 虞达侯和梅儿都露出得逞的笑容，虞达侯奸笑着围着洛瑜转圈，“你这身段再好终归是个男的，生不出孩子来，等哪天殿下厌弃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阿司，到那时你可就是他萧靖川不要的垃圾，下场会是怎么样不用我提醒你了？” 洛瑜始终一语不发，虞达侯觉得他是被吓傻了，“只要你帮助梅儿她们获宠并生下殿下的孩子，她们会保护你在府中安稳度日的，就算他们失宠，有了孩子，殿下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留情，你懂吗？” 洛瑜脸色有些发青，呼吸不畅，还生孩子？呵！ “……嗯。”他终归是应了声。 梅儿轻蔑地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虞达侯哄了梅儿两句，然后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给洛瑜，“诺，就是这个药，等晚上你自去祈求让梅儿同你一起给殿下献舞伺候，然后你把这个药撒在香炉里，中途再寻借口离开，给梅儿和殿下独处的机会。” 洛瑜垂眸看着那个药瓶，半天没伸手去接。 虞达侯耐心将尽，“一会儿本侯写信让你弟弟来侯府做客……” 洛瑜拿过放在袖子里，“可以了吗？” “……你什么态度你！” 虞达侯气急败坏地说。 洛瑜：“告辞。” 梅儿：“他靠谱吗侯爷？” 虞达侯看着洛瑜消失的身影，冷笑一声：“绝对靠谱，你不知道阿司谁都可以不在乎，只拿他弟弟当宝贝珠子一样疼，本侯曾经见过他弟，想把他弟买来，他磕破头求了几天还赔了一年的例份才作罢！” “你就等着今晚殿下的宠幸，以后别跟阿司一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最后一句他颇有威胁的的意味。 梅儿赶紧表态：“绝对没有那一天，侯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萧靖川火急火燎地走了很久依然不见洛瑜，他冷静了一些，往回走，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到洛瑜站在一棵大树下背对着他，他刚要开口喊，就见洛瑜手中飞出一个小瓶子，扔到了草丛里。 “诶！！我找了你好久，跑哪里去了？”萧靖川不想叫洛瑜阿司，又不能真叫洛瑜的名字，只好喊诶。 他端着面跑过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洛瑜看了眼他滑稽的样子，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冷冷地说，“等你来找我。” 萧靖川受宠若惊，“哈啊哈，我来晚了吗？虽然面还热着？” 洛瑜说：“不算晚。” “你吃。” 洛瑜接过萧靖川手里的面和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两人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洛瑜吃到一半的时候主动问他：“我煮的鸡汤，你吃了没有？” 萧靖川茫然无措，然后紧张地接茬：“还没来得及，我一会儿就去吃。” 洛瑜夹了一筷子递到萧靖川的嘴边，“来，你不是饿吗，吃，热的。” 萧靖川愣住了，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热，他想掩饰，可话一出口鼻音出卖了他：“我不饿，都是给你的。” 洛瑜却执拗地看着他，萧靖川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我今天才说过以后不对你凶，结果我连一天都没有做到。” 洛瑜抬起袖子给他轻轻地擦去眼泪，“傻子，是我喜怒无常，容易吃醋，你受不了很正常，是我的错，是我不知所谓不懂你心还追根究底，对不起啊。” 萧靖川被洛瑜如此温柔的话给弄得哭傻了，有种全部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被终于被洛瑜理解的感动。 他坐在树根地下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颤一颤的，洛瑜把碗放在地上，从后面抱住他，感到萧靖川的僵硬后他抱得更紧了。 萧靖川吸了吸鼻子，无比真诚地扭头问他，“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 “……难道是白日梦？”萧靖川喃喃道。 洛瑜没听清，于是绕到前面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萧靖川下意识回应他，洛瑜的吻总是很温柔却不得章法，萧靖川总像饿狼扑食般狼吞虎咽，他在别的方面总想要洛瑜的柔情，但在于情事上，他又希望洛瑜能够如他一般热烈。 两人缠绵着吻了很久，直到感受到不对劲后，洛瑜勉强找回理智，躲避萧靖川的追吻。 洛瑜面容酡红，对上萧靖川溢出情欲的眸子时，羞涩地扭过视线，萧靖川捧着他的脸，把他转回来：“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梦。” “那你现在能和我去床上吗？”如此直白的话语出口，那浸透情欲的嗓音沙哑得令人心惊胆战。 洛瑜身体记忆是是可怕的，令他下意识的发着抖，挤出点理智说，“我有一个条件。” 萧靖川呼出一口气，放在他腰上的手抓紧了些，疼得洛瑜低喘了一声。 萧靖川：“……你说。” “不急，你先答应我。”洛瑜红着脸说，娇羞的小模样一下子令萧靖川兽血沸腾。 “好，都听你的。” 他此刻全然被眼前的小妖精迷了理智，潦草地应付完，抱着洛瑜飞身上屋檐，不一会儿就到了寝殿。 洛瑜猝不及防地被扔到了浴池里，他在水里扑腾好几下才勉强站住，下一刻又是砰的一声溅起更大的水花，洛瑜眼睛没睁开就被萧靖川按在池子边缘，肌肤相贴。 他一边亲吻一边撕扯着他的衣服。 洛瑜腾不出手，只能气急败坏地控诉，“我只答应了你在床上！！呜呜呜呜，放开呃……” 他所有的控诉都淹没在令人遐想千百遍的水声中。 洛瑜抱住了萧靖川，萧靖川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洛瑜洛瑜，洛瑜！” 温柔而虔诚，急切又暴躁。他像是要将这段日子来的痛苦委屈和不甘，愤怒，难以言明的心声和别的情感全部寄托在这次酣畅上一样，不诉完不罢休！ 洛瑜看着脑袋上晃动的帘子，萧靖川还在呼唤他的名字。 这件事即使一早猜到会是这样，但真当被印证时，他的身心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和柔软。 萧靖川，你怎么能是这个样子的呢？ 你这样，叫我如何忍心…… 第145章 算计 窗外下了一场小雨，细雨裹挟着冷风将枝叶上挂着剔透的水珠吹落。屋内旖旎的味道也一同慢慢散去。 “睡了吗？”萧靖川问。 洛瑜背对着萧靖川在微微喘气，双腿颤抖，脸上泛着潮红，有些涣散的神采说明他没有从余韵中脱离出来，听着萧靖川问他，洛瑜肩膀动了一下，想翻身对着萧靖川。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上被盖上了被子，萧靖川紧接着贴上来将他连人带被子抱住。 洛瑜呼吸深重了一下，“不用抱那么紧。” 萧靖川埋在他的颈窝，喉头攒动：“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怕没说两句你就不见了，抱紧了你就跑不掉。” “……我不跑了，你要说什么就说。”洛瑜用侧脸蹭了蹭萧靖川的脑袋，这种时候他是说不出狠话也做不出狠事来。 “我……我……我很想你……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你……”萧靖川哽咽道，他在此之前想过能和洛瑜说上三天三夜的委屈和愤怒不甘，可临了这一天，他除了说出想他之外，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你……我想你……” 洛瑜闭上眼睛用手握着萧靖川搭在他腰上的手，问道：“你想谁？” “……你！”萧靖川在他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 洛瑜还是翻过身面对他，水润的眸子里映出萧靖川痛苦茫然的样子，洛瑜摸了摸他的脸，循循善诱：“我？我是谁？” 萧靖川忽然笑了一下，洛瑜这个傻瓜不会还以为自己会把他错认成阿司？他一只手固定住洛瑜的脑袋，认真地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里面的是谁？” 洛瑜视线涣散在萧靖川的鼻子和嘴唇上，听了他的话就和他对视上，萧靖川的眼珠子很明亮，一下子就映出他的脸。 洛瑜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靖川把易容成阿司的伪装撕掉，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洛瑜面色涨红，尤其是看到萧靖川含笑的眼神后，洛瑜面子更是挂不住，第一时间撇开了目光。 他不自然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萧靖川亲亲他的眼皮，“这不是算计，最多算将计就计，我帮你找花月珊，你帮我实现夙愿，这不是两全其美的！” 洛瑜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夙愿？什么夙愿？” “我想见你啊，就这么简单！” 洛瑜其实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了，他轻咳一声，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 萧靖川一听他语调变了，立马辩解：“不不不，我没有一直，没有一直！” 洛瑜瞳孔散发着等他解释的光芒，萧靖川没底气道：“就，就从魔界那时候才开始的，你记得的，就是你把我踢进井里的时候，其实我没醉，我只是故意往身上倒了一坛酒而已。” 洛瑜目光犀利地刮在他脸上，“你是如何知道花月珊会被带入魔界？” “我不知道啊，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把你诓了来。”萧靖川观察着洛瑜的脸色，小心地说。 洛瑜有些不高兴，“你还理直气壮！！” “我派人跟踪了，如果她有危险我的手下会出手，原以为那个帮她的会带她回人界，谁知道居然真来了魔界，我的人跟丢了，所以我才派虞达侯去找的！！” 听他解释的话，洛瑜疲惫地让揉了揉眼皮，谁知眼皮上湿哒哒的都是萧靖川的口水，洛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猛地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么说，世恒也是你的人？” 萧靖川：“世恒？你在说谁？” 他咀嚼了几下，然后豁然开朗，“你是说小鬼头吗？就是那个跟你一起来魔界那个小鬼！！是啊，我和他认得，就是我让他指引你来的。” 洛瑜脸色变了又变：“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引我来魔界？！！” 萧靖川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洛瑜一下子推开他的手，冷漠地说：“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我与你们魔界任何一个……包括你……都不想再有接触！！” 话到最后洛瑜说得有些费劲儿，“我再也不想被你们落入这片虎狼之地，被你们争夺！！” 萧靖川抬起手擦了擦洛瑜溢出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笨蛋！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落入那样的境地呢！” 洛瑜避开他的手，“那你放我走，我明天就走，不，我一会儿……我现在就走！” 洛瑜滚出他的怀抱，撑着酸软的身子下床，萧靖川没拦着他，只是木讷的坐在床上看着洛瑜穿衣服，洛瑜在忍着眼泪，他看得出来，即使心里再不忍，萧靖川还是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洛瑜没回应他，穿好衣服就推门出去了。 萧靖川过了好一会儿才跟出去，才推开门就发现头顶的结界被被捅了一个窟窿，他一惊，没想到洛瑜还有力气折腾，连忙飞升上去，这才发现不是洛瑜干的，洛瑜正一脸高深莫测地在底下看热闹。 底下的士兵乱作一团，萧靖川查问才知道原来是陪同花月珊一起被抓进来的那个老的逃跑了。 这么有能耐逃脱！ 萧靖川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枣红色手帕。 “去查！”萧靖川冷声吩咐。 “是！” 能从冥界把花月珊救出又带到魔界，究竟有何居心？花月珊是洛瑜的弟子，只要牵涉到洛瑜，他就不得不慎重。 府中的混乱很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洛瑜本来是有些挂不住面子和被萧靖川算计而生闷气，没打算真的离开。意外目睹了厚土逃脱的一幕，他眸中带上深思的凝重。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力道不算重，但绝对是故意的。 洛瑜身子被萧靖川那样折腾了那么久，这毫无防备的一推就给推地上了。 “呦，这就倒了？一个男的怎么比女子还弱不禁风，别是装的？我可没用力！！”花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说，她身边依旧是紫儿和梅儿。 洛瑜摔的这一下着实有些难堪，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此刻恼怒的对象竟不是面前这三个女的……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平淡：“有什么事？” 紫儿视线落在洛瑜下颌线处的紫红上，尽管洛瑜已经尽量把领子扯高了，但身上这件衣服的领子比他常穿的低了不少。 紫儿阴阳怪气地说：“你答应侯爷什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找你找不到，我当你去哪了，原来……呵！”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但花儿和梅儿已然瞥见他的脖颈，嫉妒的眼神怎么都掩饰不掉，花儿直接扬起手呵了一声：“贱婢！！我让你张扬！！” 她这一掌没能落下。 洛瑜稳稳地截住了她的手，目光依旧是平淡无波，应付一个女子不在话下，可……女子间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他一个男子插进去实在是不合理，如若这是个男的，估计已经被他打得半死不醒了。 洛瑜没放手，花儿瞪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他还敢还手，僵持间，一声低沉愤怒的声音打破僵局。 “你们在干什么？！谁敢动他！”萧靖川吩咐完事情之后，想着怎么哄洛瑜，所以走得慢悠悠的，见到眼前这一幕，哪里受得了，直接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一把搂住洛瑜的腰将人带进怀里，恶狠狠地瞪着三个女的，难以置信，“你们欺负他？！” 第146章 还不都是你 太子此刻神情的恐怖程度比处置两大亲王时更甚，三人吓得当场跪在地上，紫儿声音都在瑟瑟发抖，“殿下，我们没有欺负他，是阿司身体不舒服……摔，摔倒了，花儿，她，她只是扶阿司，起来而已……” 花儿立马附和：“……没错，我只是扶他……” 萧靖川锋利的眼神刮过他们三个，显然不信，他冷笑一声，低下头问洛瑜，“是这样吗?” 洛瑜面上有难堪之色，眉心微蹙，他把身子的一半重量都靠在萧靖川身上，实在没力气争辩了，只希望萧靖川能带他离开这里，“是这样，她说得没错。” 萧靖川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洛瑜在他的地盘上被欺负了，作为他的……咳咳夫君，怎么能视若无睹呢？“你不用替她们遮掩，放心，有我在，谁也威胁不到你！” 梅儿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阿司。 洛瑜却狠狠的拧了萧靖川的胳膊，萧靖川疼得五官扭曲了一下，低下头才发现洛瑜面色发白，额头溱出薄汗。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靖川一连串的迭问，一只手捧着洛瑜的脸仔细检查，脸上的焦急无措是那么的毫无遮掩，他这番面目又是多少人都不曾见过。 洛瑜则是直接往他身上靠，虚弱的说：“带我回房。” 萧靖川一把将他打横抱，疯了似的回了房。 他还想叫巫医，却被洛瑜抬手制止了。 “你到底怎么了？”萧靖川眼睛拉满了红血丝，他想起了上次洛瑜身子抱恙回神界被几名药王秘密探看的事情，药王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洛瑜回来后的只字不提，这些事情都在他的心里绷着一根弦。所以，洛瑜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担惊受怕。 可洛瑜依旧是咬着牙隐忍不说，萧靖川没由来的一股愤怒，将他按在地上，“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洛瑜疼得眉眼都不好看了，每次和萧靖川做那档子事身子都不利索，何况这货憋了这么长时间，这一次…… 洛瑜真的是羞愤加痛苦，低吼道：“你还有脸问！！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萧靖川脸上神情顿了顿，茫然地问:“我做什么……” 接着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腾的烧红了，手抖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不起，我，我这就带你去清理……” ……一番折腾过后，洛瑜终于干干爽爽地躺回了床上，萧靖川蹲在床边给他按按手臂。 洛瑜说：“你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我不知道……”萧靖川小声地说。 洛瑜轻轻地别开他的手：“别按了，我没事！你不放我走难道也是想拿我去召唤那些畜生吗？” 萧靖川眼眶顿时红了，“你怎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 洛瑜看他那样，没有再咄咄逼人，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在这里陪我半个月，半个月后我放你离开，可以吗？”萧靖川恳切地问，目光诚挚热烈，好像洛瑜不答应的话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期盼一样。 有必要吗？洛瑜心情复杂，眉间染上几缕烦躁，张牙舞爪的萧靖川明显要比眼前这个好处理。 静谧的房内只有窗边吹进来的风声，烛光在微微摇晃，萧靖川把头埋在洛瑜的掌心里，声音带着厚重的湿润：“我尝试过不去想你，但是我好像做不到像你一样……没良心，我忘不掉啊！你这么绝情，可我还是想和你长相守，想和以前一样，我还是爱你……洛瑜，别不要我，不要抛下我，好吗？洛瑜……” 他哀求着，他分明在外人面前狠厉到令人发指，唯独在洛瑜这里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掌心似乎有温热湿润的东西，洛瑜怔了怔，食指动了动，刚好摸到萧靖川的鼻尖，他坐了起来，垂首看着萧靖川的脑袋，这个时候拒绝，说得出口吗？ 他说不出，他的一颗心里能装的东西不多，萧靖川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他一哭，洛瑜心都软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他抬手去触碰萧靖川的头发，动作带着叹息般的轻柔，似是服软，又像是无声的答应。萧靖川感应到了却没把脸抬起来，只是眼泪流的更多了，企图洛瑜能多抱抱他。 洛瑜果然安抚的动作更大了：“哭什么？！像个孩子似的……幼稚！” “……你留下来吗？”萧靖川含糊着问。 洛瑜“……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吗？” 萧靖川终于抬起那涕泪横流的脸了，以为洛瑜想借机提走人的条件，声音有点大：“反正我不放你走！” 洛瑜刚升起的那丝带着情意的愧疚顿时消散了一半，脸顿时拉下来了，“不是要走！” 萧靖川脸上一喜，只要不是想走，怎么都成。他声音立马弱回去：“你说。” “阿司的家人你能不能帮我安顿好？”洛瑜脸色开始凝重，如果走不了，免不了要以阿司的脸示人，这样的话也免不了要和虞达侯周旋，想起今日虞达侯用阿司的家里人威胁他给萧靖川床上送美娇娥，洛瑜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还有，阿司你能不能也一同安排了。”洛瑜再加上一句。 萧靖川明白他后面一句的意思，前面一句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家人？” 洛瑜于是把今儿虞达侯堵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靖川眉眼陇上一层阴云，阴翳的眼眸闪烁着寒光，“我在外头好色成性的名声传播得这么广，他也出了不少的力呢，我私底下是什么样他也该有点数，还送这么多舞姬进来，还想生下我的种？痴心妄想！蠢货！” 说完，他眉目一朗，笑着补充：“我没有好色，我只好你!只有你能生下我的种！” “我没那个能力！”洛瑜略微偏过头，“你答不答应？” “好，我会派人把阿司跟他的家人秘密藏好，那个蠢货跟你说什么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话音才落，外面就有人敲门：“殿下，虞达侯已经在前厅等您了。” 虞达侯比萧宗山萧力恒脑子好使一点，也该庆幸他有点脑子，否则，萧靖川断然不会留着他。 洛瑜说：“你有事就去忙，我一会儿去看看月珊。” 萧靖川却说：“晚一点再去看她，你和我去前厅，我要让那些家伙再也不敢不尊重你，你看你今天都被她们欺负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第147章 师徒叙话 洛瑜还是拒绝了萧靖川让他跟着去前厅的提议，他不在意舞姬和虞达侯对他怎么样。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徒弟的身体状况，以及给自己留点时间想想厚土为什么在魔界？ 上回跟神帝提了厚土，他的神色很难看，还兴师动众地找了那么多的药王给他把脉检查，后面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神帝脸色还是不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浮现在洛瑜的脑海。 关于厚土，他了解的不多，只记得厚土以前是神族的军医，据说还给洛神请过脉，也是伺候洛瑜的一位龙女的朋友。 洛瑜认识她正是因龙女带自己在东海后园玩耍的时候，厚土突然出现和她叙旧。 厚土那个时候还风韵犹存，他见着小小的洛瑜，很是欢喜，有一段时间常常来看他陪他玩耍看书。 洛瑜性子虽静，但年幼丧母，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逾矩，突然出现这么个关心她，让他受宠若惊的女子，很难不记住。 后来，厚土被罢黜不能再来看他，他还伤心了许久，问身边的人原因，没人敢说的。等他长大一些了，慢慢地这些事开始淡忘褪色。 等他差不多已经忘了厚土，突然就听见龙女们议论她说她是被神帝强加了叛变的罪名贬到凡间的。 他去找神帝询问的时候，神帝严厉地说： “洛瑜，我的一切决策都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你是我的儿子，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平白无故贬她，外界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别乱了心神。” 神帝不愿意和他多解释这件事情，洛瑜因此更是觉得他父亲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让厚土背锅受罪，他发了一通脾气，神帝那几个月每次来看他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洛瑜冷眼相待。 洛瑜把这些描绘着厚土色彩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没觉得有何不对劲儿的。只是厚土从太子府逃了，她能逃出魔界吗？ 她又为什么把花月珊带来魔界？ 他沿着夜色往花月珊所住的院子里走，路上遇到的侍卫也好，仆从也好，都知道他是萧靖川的心尖尖，对他毕恭毕敬的。 花月珊已经苏醒了，见着洛瑜后谨慎小心地询问：“你是什么人？” 洛瑜让照顾她的仆人下去，然后站在床前。 花月珊时刻紧绷着身子，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那个老婆婆骗了。眼前这人应当就是救了自己的，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是不能放松紧惕。 洛瑜解了脸上的术法，花月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脱口而出：“师……”洛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又戴上了阿司的假面。 花月珊压低了声音，“师尊，你怎么在这里？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花月珊边说边打算起身下床给洛瑜行礼，洛瑜上前按住她：“不用起来了，好生养着，等你好了我们就回空苍山。” 洛瑜把从冥界追到魔界的事情和她大致讲了一遍。 花月珊担忧地问：“师兄他们也不知道平安回去了没？都是因为我才让师尊和师兄为我犯险。” 时夜明和火魅是因为想抓他所以才把矛头先指向花月珊的，该是他拖累了她才是，洛瑜说：“放心，云霁会护送他们回去的，你已经把事情做得很好了，这件事不怪你。” 花月珊见着洛瑜很高兴，拉着洛瑜叙旧聊天，当然大部分都是她在说，洛瑜只是听着，偶尔会给些回应。 临了洛瑜要走了，花月珊毫无预兆地问：“师尊，我刚才晕倒之前好像看到了萧靖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 洛瑜身形顿了一下，外人不知道他和萧靖川在望月峰南屋狠绝分别的事情，花月珊和云霁是最清楚的。那天的打斗声和萧靖川哭泣的挽留声都很大，萧靖川走后，洛瑜还生了一场病，凡间的医生说是短时间内大喜大悲，事后忧思成疾导致的。徒弟俩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前后一联想就知道跟萧靖川脱不了干系。 他们之后都没有在洛瑜面前提萧靖川。 “这里是魔界，正好是他把你找回来的。”洛瑜陈述道。 花月珊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洛瑜只当她是觉得太巧，又说：“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你放心好了。” 花月珊垂下眸子，“师尊，你为什么还和他……你不是已经……”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激，花月珊把头垂得很低，“师尊莫怪，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明明一开始只涉及冥界和人界，魔界为什么也会牵涉其中？还偏偏救她的人刚好是萧靖川？而师尊明明现在就能带他走，为什么还要留半个月？ 师尊喜欢萧靖川，可是她，对他即便没有多大的仇恨，可也始终不可能不去怨恨，看到萧靖川他就会想起阿泰勒。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洛瑜不知道她所想如此复杂，只是说，“我与他的事情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楚，你若是不想待了，我明日就送你离开。” 花月珊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质问道：“师尊，他有什么好的？！世上这么多好男儿，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对你那么不好，总是让您伤心让您受伤，我讨厌他！” 洛瑜愣了一下，似是被眼前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花月珊搅得思绪混乱，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萧靖川反应这么大，如果是云霁这个样子，洛瑜不会觉得奇怪，可花月珊…… “上次在空仓山，是他救了你。”洛瑜皱着眉头，用着教训的口吻说。 花月珊眼中蓄泪，似乎觉得难有些愧疚，但不后悔说了那些话，她艰难的说：“……可我宁愿我在那场大战中死了，师尊……” 即使死了我也不想要他救。 花月珊太反常了，洛瑜问她：“月珊，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了，和为师说说？” 花月珊被洛瑜温柔的询问弄得彻底破防了，她一头倒进洛瑜的怀抱中嚎啕大哭，喉咙里发出破碎难听的哭声，那件事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村民们面对她的反常，自然都问过她怎么了，她知道如果说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直以来都憋着，上次受过后，师尊来问他关于阿泰勒的事情，她紧张无措，害怕师尊看出了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出来。 这次，师尊温柔耐心地询问，加上她身子此刻很虚弱，很容易情绪上头，所以就哭了。 她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倒出来，她知道师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嫌弃她，更不会说出去。话到嘴边，她用一声哽咽咽了下去。 她悲哀地想，若是说了，以后她如何再有资格当柏恒君的徒弟？如何有脸面对慈爱的师尊？ 第148章 睡了 花月珊一直哽咽含糊地重复着那句“他配不上你。” 傻丫头。 洛瑜是等她睡着帮她擦了泪水才离开的。 留在魔界这很危险，花月珊身体羸弱，若是什么变故，自己不一定照顾得到她，还是应该把她先送回空苍山。 明日。 洛瑜边走边想。 路径上的灯亮堂堂的，洛瑜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停在岔道上。 一条是回寝室的路，一条是去大厅的路——萧靖川在那边。 洛瑜往那灯火通明处看了几眼，抬步欲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丝竹之乐，和女子情意绵绵的歌声。 洛瑜眉头微皱，本来要回寝室的步子，调转到去大厅。 侍卫见是他，连拦都没拦直接让他进去了。 “哈哈哈，承蒙殿下如此信任，臣一定不负殿下嘱托，一定把事情做好。” 洛瑜刚进去就听见虞达侯颇为得意地声音，他举杯向萧靖川敬酒，萧靖川随意地抿了一口。 离得有些远，舞池中央跳舞的女子把长袖甩来甩去的，他们都没注意洛瑜进来了。 虞达侯显然是从萧靖川那里捞得了好差事，整个人意气风发的，“殿下，臣送您的这些人可还满意吗？” 萧靖川敷衍地嗯了一声。 虞达侯笑得更奸了：“殿下满意就好，他们几个都是臣千挑万选的，个个都是个顶个的才艺好。要说这最出挑的当属，紫儿了。” 他仔细观察萧靖川的脸色，见他目视前方，嘴角轻轻勾了起来，虞达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这个位置在台阶之下，只见到被围绕在中央舞姿婀娜的紫儿。 紫儿跳得更卖力了，恰好一舞终了，她一个下腰提腿，眉目深情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 虞达侯朝他使了个眼色，紫儿立马上前跪下，柔情似水地道：“殿下~” 萧靖川看了她一眼，虞达侯说：“这便是紫儿了，她会跳各种舞，身子软得跟没骨头一样，殿下今夜若是得空，可以让她为您跳上几支赏心悦目的异域舞。” 舞池空了，洛瑜才缓缓走了上来。 萧靖川看到他嘴角就一直噙着笑，站起来下去牵着他上来。 “怎么过来了？” “无事来看看。”洛瑜淡淡道，虞达侯的话洛瑜自然是听到了，想到虞达侯威胁他，他瞥了紫儿一眼。 “别跪了，起来？”洛瑜说。 紫儿心里恨得要命，却不敢抬眼，只能慢慢站了起来。 虞达侯在洛瑜看过去的时候，眸子微眯，警告洛瑜。 萧靖川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佯装对紫儿感兴趣说：“呦长得挺可口的嘛。” 手却按了按怀中人的细腰，洛瑜面无表情地说：“挺赏心悦目的，留着。” 萧靖川轻佻地亲了他脸蛋一口，笑嘻嘻：“宝贝儿，我留着她你不吃醋吗？” 这么多人看着，洛瑜脸皮子薄，耳尖染上了淡粉色，他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你喜欢就好。” 萧靖川又亲了一口洛瑜，转而对虞达侯说：“那就留下，让她准备好今晚服侍。” 虞达侯和紫儿大喜。 洛瑜的脸色有瞬间僵硬，很快便恢复过来了。 紫儿下去之后，萧靖川朝虞达侯说：“紫儿虽然不错，但本王最喜欢的还是阿司。” 虞达侯自然懂，男子大多这样，新欢旧爱哪个都不能冷落了，他这是在安慰阿司呢，紫儿在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这句话。 “是是是，阿司在殿下心中无人能比。”虞达侯狗腿地附和着。 萧靖川笑道：“你也这样认为？” “是啊。” 萧靖川嘴角都弯了起来，搂着洛瑜说，“本太子的宝贝最近想念家中幼弟和父母，一整天茶饭不思的搞得我心里揪疼，所以啊，本太子已经命人前去请他们过来，以聊表本太子对他们的敬意。” 虞达侯脸上黑得跟锅底似的，僵硬地看了一眼微微靠在萧靖川胸膛的阿司。 气得鼻翼都在剧烈地颤动。 萧靖川又说：“我记得他们都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先跟你说一声，免得日后闹误会。” 洛瑜冷然地和虞达侯对视上，眸子里一丝起伏都没有，平淡得令人心惊。 虞达侯陡然生出了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好像哪里不对，阿司他…… “虞达侯这是不乐意？！！” 虞达侯未来得及蔓延的思绪被萧靖川粗暴打断，太子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萧宗山和萧力恒刚死，他就得到三渊全部的管理权这种肥差，而且还在萧靖川面前留了紫儿这个眼线，若是此刻惹太子不悦，一切都有可能化为泡影。 “臣没有，三渊虽是臣在理事，但臣终究在为殿下做事，三渊是殿下的三渊，殿下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萧靖川：“知道了，退了，本太子乏了。” 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洛瑜静静地靠着他，呼吸清浅。 萧靖川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目视自己，“满意了吗？” 洛瑜垂下眸子，脖子放松，整个脑袋往萧靖川手上靠，略带疲惫说：“还行。” 萧靖川松开手，让他重新躺在自己怀里，一只手不轻不重地给他捏着肩膀。 谁都没说话，洛瑜闭上眼睛，暖黄色的烛光打在他们身上，萧靖川头低下来一些，唇角碰着他的发丝。 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萧靖川听见洛瑜有规律的呼吸，低头一看，果真睡着了。 他轻轻一笑，抱起他离开厅堂。 紫儿一袭清凉的盛装跪在太子的房内，因着太子让她今晚服侍，房中被稍微布置了一番，汤池中撒着花瓣，床的四周挂上了红色的丝蔓，床下铺着一层洁白的地毯…… 紫儿打扮得盘靓条顺，看着那张大床，立马变得娇羞起来，脑中开始想着未来孩子的名字了。 房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认出是太子的后，她调转方向跪向门口，“太子殿下，您……” 门被打开，萧靖川抱着阿司进来了。 “……回来了！”紫儿把后半句补上。 萧靖川对在房中看到她顿了一下，然后做口型：“别出声，他睡了。” 第149章 送花回人界 紫儿指甲掐进肉里，难堪点头。 萧靖川把洛瑜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下去抱住。 纱幔轻拂中，里面依偎在一起的两具身体若隐若现。 紫儿尴尬地跪着，太子不允她出声，阿司这个不成器的，难不成是在装睡，不愿意听侯爷的下药？ 贱人！ 她说得没错，洛瑜就是装睡。 在萧靖川在厅堂把他抱起的那刻他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罢了。 虞达侯让他下的药，早就被他扔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儿都没接到太子对她的指示，心下按耐不住，跪着往床那边移动，嘴里轻声说：“殿下，您睡了吗？” 萧靖川拿过枕头枕上，外面女子的身影隐隐绰绰，他的眸子却冷若冰霜。 他记仇，洛瑜不介意，可他却不可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醒着呢，差点把你忘了！”他慵懒地说。 紫儿委屈道，“殿下可还记得您让奴来做什么的？” “跳舞嘛，记得。” “你跳，我看着，动作小点，别把我的心肝吵醒了。”他语气含笑，眼中的不怀好意隔着一层轻纱都能读懂。 紫儿身子轻颤，但还是壮着胆说：“奴只想跳给殿下一个人看。” “他睡了，你跳他也看不到，跳，别让我说第二遍。” 紫儿神色僵硬，只得慢慢跳了起来，还得注意下脚不能太重，否则她就能感受来自太子强大的威压。 “舞跳得真好，我没叫停就继续！”他残忍地说。 洛瑜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萧靖川拍了拍他的后背，生怕自己声音大把他吵醒，安抚地亲了他的额头。 洛瑜却蹙起眉，“吵！” “啊，把你吵醒了？”萧靖川低头去看他的脸。 洛瑜没睁眼，“吵，让她出去！” 他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外人在。 萧靖川对紫儿说：“出去跳！” 紫儿察觉阿司醒了，连忙说，“阿司你醒了就和我一起给殿下跳舞？” 洛瑜不理她。 萧靖川：“你是耳聋吗？” 于是乎，萧靖川直接让守在门外的侍卫把她带出去，原来是让她在房门外跳的，这下直接让她到太子府大门跳，还让侍卫监督她。 “明天我送花月珊回去。”洛瑜说。 “挺麻烦的，我帮你。” “不用，我亲自送。” “小丫头身体都没养好，在我这里又不会亏待她，走那么急干嘛？” 没了外人在，萧靖川心情好了，和洛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洛瑜睁开眼，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和花月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不明白花月珊对萧靖川怎么那么大的敌意。 “……我和她能有什么事？”萧靖川不明所以，想了半晌，又说：“我和她的所有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萧靖川的样子不像说谎，洛瑜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干脆不问了。 “对了今日那个老家伙，你是不是认得？”萧靖川问。 “那是厚土。” “……是她！” 清晨的外街渐渐热闹起来，太子府这一块地方是比较宁静的，可今日几个挑大头菜去卖的男子路过见门口有个香汗淋漓的绝色美人在跳舞，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便在原地看了很久，了解到美人是惹了殿下不快，可能还要跳很久之后，他们就一路跑回家，逢魔就叨叨个不停，折腾了许久才到家，叫上兄弟姐妹一块去看，去到的时候，现场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在往常，聚了个人在太子府门口都是要被驱赶的。 现在居然没侍卫赶。 洛瑜送花月珊的路上，萧靖川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生怕他也跑了。 “师尊，你不跟我一块儿离开吗？”花月珊披着黑色的斗篷，苍白的脸血色不多，仿佛风一吹就倒。 洛瑜看着眼前这道结界说：“我现在还不走，那边就是人界了，过去之后用结界符回空苍山。” 他掏出一张符纸递给花月珊，“教过你们怎么用的，还记得吗？” 花月珊点头。 洛瑜把她送过人界了，亲眼看着她从结界门消失才放心。 “去玩玩吗？上次来得匆忙都没好好逛逛就离开了。”萧靖川从他身后走来。 洛瑜说：“你总不是让我来玩的？” “差不多。” 洛瑜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原以为他有正事找自己，结果这货真就是带他来玩的。 熙熙攘攘的街上，洛瑜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拎着几个小玩意，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水珊瑚珠子。 他开始还忐忑不安，埋怨萧靖川的不靠谱。 但萧靖川很谨慎，自己也易容了，打量他们的目光少了许多。 洛瑜不知怎的慢慢生出几分悠闲和愉悦来，好像他们俩就是在人界闲来无事随意逛逛一样。 逛完了就能一起牵手回家做饭。 悠闲又向往的日子。 “老板，你这腰带怎么卖？”萧靖川一只手提着许多东西，另一只手拿起摊上的一条白底蓝丝纹龙腰带。 突然，他感觉提着东西的手一轻，是洛瑜把东西接过去了，他笑了一下，然后还是把腰带买下后才问洛瑜：“心疼夫君了？” 洛瑜懒得接话，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收纳进袋子里，转身欲走。 却被拦腰抱住，洛瑜瞪他：“放开！” 萧靖川调皮地眨了下眼，举起腰带在他眼前晃了晃：“戴上我看看，我现在想看。” 虽是民风开放的魔界，可洛瑜还是难以接受他这么黏糊。 洛瑜总是争不过他。 借着外袍的遮掩，萧靖川解开他的腰带，手不轻不重地揉搓了一会儿，直到洛瑜耳根子红透了，眼看着就要羞愤欲死，萧靖川才给他换上新买的。 “果然，宝贝媳妇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 他真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这一刻，洛瑜看着他若星辰璀璨的眸子想。 萧靖川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柔情，心尖一颤，待要凑过去亲他一下，洛瑜却偏过脸，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接下来去哪儿？” 萧靖川轻咳一声，“魔界九渊大着呢，我想带你逛完。” 洛瑜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半个月逛不完。” 萧靖川：“……那，实在不行你多留几个月呗，我伺候你，管吃管住，待遇绝对比空苍山好几百上千倍。” 第150章 良辰美景 洛瑜张嘴咬下一颗糖葫芦把剩下的那颗递给萧靖川，“不留。” 萧靖川就着洛瑜的手把那颗糖葫芦咬得嘎嘣脆，“哦。” 魔界夜晚的闹市比鬼界热闹，高楼之上，火红的灯光下有两具飘逸的身影挨得很近。 从这里俯瞰下去，其实和人界的晚市没什么不同，好像下面的也都是淳朴的人族一样。洛瑜这么想。 萧靖川坐在围栏上，背靠柱子，“这地方是我的专属，在这里看风景美？” 洛瑜：“尚可。” 此处有七层楼，最高楼层被萧靖川匿名买下，这里不仅是最佳观赏位，且配置齐全，一点不输他太子府里的寝殿。 萧靖川说：“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洛瑜额头布满黑线，这栋楼就是一座青楼，虽然隔绝了下面几层的欢声笑语，但房间装饰处处充满了暧昧的气息，造型奇怪的椅子和床，和一柜子穿了还不如不穿的衣裳，满墙的…… “滚！” “萧靖川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萧靖川被捶了一拳，不但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包裹住他的手，用低沉的嗓音说：“你才不是鬼东西，你是我的宝贝媳妇儿，我想什么你会不知道？” 他的手掌很大很热，洛瑜被他握得身子都软了下来，力气更使不出了，“你……给我正常点！” 洛瑜被他一把拉到怀里，两个人胸膛贴着背坐在围栏上…… 洛瑜声音变了调，央求：“回府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回去再……行吗？” “我不要，就在这里！”萧靖川霸道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做这种事的吗？！”洛瑜手按住他乱摸的手，气息不匀道。 “……良辰美景，只看多没意思，咱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多好。” 萧靖川一开始的确只是想带他上来看看风景，谁知道往常觉得很美的景色，今日都入不了眼。 他站在灯火通明处遥望远山，俯瞰着大地，那一刻，好像所有的美景都只是他的陪衬。 这样的洛瑜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站在那里，萧靖川都有足够的理由把他扒光。 他真这么干了。 “你她娘……萧靖川我恨死你了！！” “你真好看，宝贝媳妇儿给我生个孩子！” “……要求不高，一个就行，你生，生一个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滚……” 洛瑜先醒的，被折腾成那样还能比萧靖川先醒，洛瑜也觉得挺神奇的。 看着满室的狼藉和身上的狼狈，洛瑜脑壳疼了起来，他有点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到了这一步，他之前为什么又要答应他留下来？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当初两人在空苍山分别的时候说得那么决绝，好像此生不复相见那样，这才多久就又搞在一起了。 洛瑜在被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萧靖川的大腿：“滚起来，走了！” 劲儿用大了，扯了一下，洛瑜疼得咬紧了嘴唇。 萧靖川揉了揉眼睛，带着睡眼惺忪的模样，一脸餍足地说：“昨晚太累了，一会儿我让楼下的送些热水上来洗洗再走。” 说完，他把脸凑过来贴在洛瑜洁白的肚皮上，手抚摸着他的细腰。 洛瑜眯起了眼，手里的蓝光悄悄汇聚，“你干嘛呢？” 萧靖川丝毫未察觉洛瑜的语气不对劲，认真地对着洛瑜的肚皮仔细端详，然后亲了一口，再然后拿耳朵听了听，带着些落寞的语气说：“没动静啊，好像没怀上，我们再试试？说不定能……” “砰！！” “萧靖川你这个禽兽，滚啊！！” 床塌了，也不知道洛瑜是不是故意偏了手，蓄积的力量全都避开萧靖川打在了床上，而萧靖川处于懵逼状态，躲避不及。 两个人躺在一堆狼藉里。 洛瑜头上还挂着几块破布，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向萧靖川。 萧靖川噗嗤一笑，伸手拿开他头上的布片，“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你这是何必呢哈哈哈！” 他实在忍不住了。 洛瑜咬牙：“你再笑。” 萧靖川笑声降了几个度，“不笑了哈……呃啊，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双双收拾得衣冠楚楚离开了。 玩归玩，萧靖川太子的位置摆在那里，每天都会有许多公事，把洛瑜安置好，他就带着几个侍卫出门去了。 洛瑜闲不住，在床上打坐，不求功法能大增，只想尽量修复自己身上被造出来的痕迹。 治愈术他用了这么多年早就游刃有余，可今日，越运用，胸口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以为是体力不支的原因，并没太留意，直到他越来越力不从心，喉咙里痒痒的，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一手撑着床，看着床上的血，眼眸锋利，料想到了什么，手掌向上一翻，掌心上赫然翻出一对石娃娃，是这个东西一直在影响着他…… 世恒…… 那个小鬼！ 洛瑜眼眸黑沉沉的，盯着手里的石像看了一会儿，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闭上了眼睛，再次收好。 紫儿和花儿见到洛瑜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梅儿跳了一天一夜的舞累瘫到现在都没醒来，听说太子还要把她遣返回侯府，这样具备羞辱性的惩罚对于一个舞姬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余生都不可能有大造化了。 花儿上前拦住他，往日的洛瑜不会计较，甚至还会停下来听他们说一会儿话，可这会儿他脸色不太好，见到她们俩就当没看见一样，拂袖把花儿挥开了。 “你……”跌在地上的花儿扭过身来指着洛瑜的背影正准备口吐芬芳一番，哪知道见着自己袖子上沾上了鲜血，一时愣住，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 血量不多，到底是魔族，不至于把她吓到。 她举着袖子给紫儿看，“这狐媚子受伤了？” 紫儿嗤道：“最好趁早死了。” 这两日诸事绊住了他，让他想不起来还要把那个小鬼找出来算账，今日却被他的东西摆了一道，洛瑜更是决意要找到他。 他先是去了上回留了标记的那堵墙，想看看小鬼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第151章 定情信物 然而世恒并没有给他回信。 也对，他本就是和萧靖川算计他，敢泄露行踪就怪了。 洛瑜转而向府里的守卫打探了萧靖川的去向，萧靖川定然能找到他。 “殿下去和擎杨将军府上了。” 将军府里，萧靖川和擎杨君对坐着，允龙把桌面上的堪舆图收了起来。 擎杨君：“虽这个做法太冒险，而且以目前的状况，萧无柬失势，你大可以摄政，我们没必要多此一举留下污点。” 萧靖川说：“不过是除了他养的几条狗，起到震慑作用罢了，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有权力对我们的发号施令。你瞧他干的那些事，配为尊位吗？不拉他下来，都是对我天魔一族，乃至全魔族的惭愧！” 擎杨君还惦记着要攻打神界的事情呢，可萧靖川居然惦记着要逼宫上位？ “你为什么要那么急呢？！萧无柬他翻不起风浪的，先是被你一刀弄残了，单凭这个，少不得多少臣子和魔民给他闲言碎语呢。接着萧政也被你弄傻了，他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你就让他先在那个位置上坐着，等哪天时机到了找几个刺客神不知鬼不觉了结了他就是哪儿有必要大张旗鼓。” 萧靖川冷笑一声：“找刺客和我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 擎杨君被噎了一下。 除了萧靖川，谁有胆子杀魔尊？即便有，旁的人也会觉得是萧靖川动的手。 “反正我不同意！”擎杨君反对。 萧靖川坚定的黑眸看着某处：“我们一早就说好了要他命的，不是吗？母亲是他杀的，姑姑也是他害的，还有我的洛瑜……” 他喉咙忽然变得紧涩起来，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他自恢复记忆后每逢想起都会对萧无柬恨之入骨的回忆。 “鱼儿，小鱼儿，你在里面吗？你不要吓我，快出来？！” 魔界深渊的入口，小川川捡到了鱼儿随身携带的玉玦，伴随着里面凶兽此起彼伏的嗥声，他焦急大喊，硬生生给吓哭了出来。 他擦了擦眼泪，捧着的那块玉玦洁白无瑕，那个时候洛瑜已经被他的母亲发现了。擎杨幸玉年少时曾得到过洛神的帮助，所以她正打算悄悄把洛瑜送回神界。 而小川川川舍不得他，拉钩承诺了以后结为夫妻之后，非要交换定情信物，洛瑜当时身上只有一块玉玦。 是神帝送给他一百岁的生辰礼。 小川川看到后眼睛都亮了，他兴奋地说：“你等着，我把我最宝贝的东西拿出来送给你。” 他跑回寝室，跳到床上，然后掀开被褥，把床板拆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很精致的棍子。 他这个年纪好玩好打架，但又因为太小，还不能舞刀弄枪，他就自己做了武器。 别小看这根棍子，棍子外身用银片包裹着，两端箝上金圈，棍芯是从魔尊床上偷偷锯下来的千年海玄木，有市无价。上手一摸都能感受到他的实用性以及价值。 最特别的是棍身纹了一只很萌的穷奇图案，是小川川的专属。 然而，当他高高兴兴地拿着定情信物去找他的小鱼儿时，却惊怒地看见魔尊身边的护卫把他掳走了。 定情信物摔在原地，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奋力追了上去。 中途他跟丢了，只能一遍一遍地问遇到的魔是否遇见过。 他太小了，浑身脏兮兮的，愿意认真回答他问题的没几个。 他身上没带钱，饿了就跑到酒馆里面问能不能赊账，换来的是掌柜的冷笑，“小叫花子，外面的泔水那么多，吃那些又饿不死你。说要赊账，你还得起吗？滚滚滚！再不走我打断你的腿。” 小川川自然看不上泔水，趁掌柜的不注意，把小二刚给客人上的烧鸡抢了。 最后他被打了一顿，差点被拖去卖掉。 “鱼儿，你千万不要有事，我一定会找到你，我带你回家吃烧鸡，母亲做的烧鸡可好吃了，我把鸡腿都给你，你要等我要到你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眼泪逼回去，忍着疼痛继续前行。 几天之后，一路找到了八渊，从魔民们的讨论中得知萧无柬入了魔界深渊。 这个入口的守卫全部都死了，他正好发现了玉玦。 哭了没多久，他把玉玦贴身收好。 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尸体遍布，小川川从最初的害怕到冷静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视线快速地甄别这些尸体里有没有他想找的人。 庆幸的是没有，越往里走，凶兽的嗷声越大，尸体也越多。 他开始边走边喊，“鱼儿，小鱼儿！” “嗷啊！” “咚！！咚！” 巨兽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底下的冰面有巨大的鱼怪在撞击，头顶也有多脚动物爬行的窸窸窣窣声。 小川川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黑蜘蛛正用饥饿的绿眼睛盯着他看。 他心慌了一瞬，身子僵住不动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眼珠子四下观察，有了主意。 蜘蛛这种恶心的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快，喷出的丝浆粘性很强，若是一不小心被粘住了，小川川必死无疑。 底下的冰快被撞裂了，就是现在，小川川做了个假的逃跑动作，顶上的蜘蛛果然扑了下来，硕大的身躯撞在冰面上。 冰面破碎，蜘蛛和鱼怪撞在了一起，他们激烈地打斗了起来，蜘蛛被鱼怪不停地拖进水里，鱼怪则被蜘蛛脚上的尖刺扎进皮肤里。 而小川川则奋力地游向岸边，他学会游泳不久，游得特别慢，等他慢吞吞地上了岸，那俩怪还在打。 他心有余悸地跑了，没多久，他听见了活人大声讲话的声音。 通道的两面由断崖组成，越走越窄，走到尽头就只剩一条缝儿，缝里透出火光，他凑近了瞧。 “他受了重伤跑不远，就在这一片，把他给我找出来！”萧无柬伤到了左臂，他阴毒的目光扫视地上猛兽和将士的尸体，吩咐还活着的将士道。 “尊上！我们不能再继续找了，再找会全军覆没的！！太可怕，他究竟是什么怪物……我带来的将士都死了……”一员大将显然不知情，只是被萧无柬坑来的，此刻面容惊恐地哀求。 第152章 无助落泪 萧无柬冷漠地抽出剑把他杀了，一脚把尸体踹到一边：“给你们一句忠告，谁先抓到那小孩，本尊给他记一等功，封王进爵！” 这么重的赏砸得众人都回过味儿来了，那个小孩身上带着的都是致命伤，却还能跑进深渊。最离谱的是，被封印了上千上万年的凶兽突然成群结队的解封攻击他们，这究竟是…… 有聪明的已经猜到了，眼中喷出浓浓的渴望。 “尊上！难道真的是……” 萧无柬眸子微眯，“机会摆在面前，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下血本去挣这一份一等功了。” 此话一出，那些霜打了茄子般没精神的都满血复活，眼中尽是贪婪。 他们说的难道是鱼儿？ 小川川似懂非懂，知道萧无柬讨厌他，他不会蠢到现身质问。 当务之急他要比他们先找到鱼儿。 “谁！！” 萧无柬敏锐的眼神倏地射了过来。 小川川身形灵活地往回跑，身后是巨石炸裂的声音。 “抓住他！别跑，站住！” 道路四通八达，他七拐八拐地逃亡。 前方突然出现那只本该和鱼怪鏖战的蜘蛛，看来是它赢了之后循着气味找了过来。 他跑得太快，而蜘蛛又是突然出现的，小川川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现出原形从蜘蛛的腹下滚了过去。 这一滚似乎滚进了一个很窄小的空间，特别阴暗，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有一只手重重地掐在他的脖子上，令他呼吸困难，只得不断地挥舞着四只小爪子挣扎起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之际，扼着他脖子的力道忽然消失，他跌在地上剧烈地呼吸。 玉玦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竟能散发出暖蓝色的浅浅光辉，成了阴暗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把它捡了起来。 小川川：“……嗷呜嗷呜。” 这是我的！！ 他跳上去追抢，张嘴咬在那只手上。 “萧……萧靖川……是你吗？” 声音沙哑微弱，毫无生气。可那声线小川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这才借着微光抬起脑袋去看清面前这个人，刹那间，大大圆圆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呜” 小鱼儿的前胸插了五支箭矢，支支箭头没入血肉，骇人的出血量把身上的白衣染成了红色，找不出一丝白色的痕迹。最可怕的是，他的裸露的脖子上硬生生被扎出了几个匕首窟窿，巨大的血块凝结在伤口处，整个脖颈的血有的干涸了，有的还湿粘成块，分布不均，斑驳狼藉。 尤其可怖。 精致的脸上也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皮开肉绽血肉外翻。 他垂着眸子看着小川川时，一动不动的，如同死了般。 小川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不久前还那么美好的人此刻被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心疼死了！！ 他一边流泪，一边不知所措地舔他胸口的伤。 洛瑜眼睫毛动了动，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小川川现形，特别小心地摸了摸他身上的箭，哽着声音问：“疼吗？” 看着小孩脸上的伤痛，洛瑜伪装的冷静彻底绷不住了，垂着沾血的睫毛，喉头紧涩，鼻子酸涩。 慢慢地，心底那浓重的悲伤和身体的疼痛都化作了晶莹的泪珠汇聚眼底，再默默落下。 “……疼！真的很疼！”伤势太重他甚至都发不出声音，只是用那无神的眸子表达此刻的绝望。 “那……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川川听到他说疼，无助得眼泪噼啪地掉在地上，神经质地凑到伤口旁吹了几下。 连吹出来的风都是颤抖的，终于他剧烈地抽泣起来，“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要是我能拉着你一起进寝殿，我们就不会分开，要是我早一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受伤……呜呜无，对不起！” 洛瑜摇了摇头，他动了动唇，想说不是你的错。 初来魔界见识世道险恶，之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魔尊要这么费尽心思地抓他，直到进到这里，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召唤般躁动不安。 被逼入绝境之人往往不需要多加思考，凭着本能就逼出了体内潜藏的力量——召唤百兽。 可惜，此刻的他没有余力再召唤了。 可足以让他明白他们的目的。 这些事情岂是小团子能干预的。 不过他能跑到这个地方来找自己，洛瑜冰冷的心还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张了张嘴，想说“别哭。” 却没发出声来。 小川川拉住了他的手，把口鼻掩埋在他的手心里，强行止住抽泣。 外面传进了打斗的声音，是后来的将士和蜘蛛。 等战斗结束，声音散去，他也止住了抽泣，“是萧无柬干的吗？” 那一刻小川川的心境无疑就是此刻萧靖川的心境的写照，砭骨之恨。 不用洛瑜回答，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坚定的回答：“我帮你报仇！！” 洛瑜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视死如归，他拉住他，摇头，口型：“不要！”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是跑不掉了，可萧靖川是被无辜牵连的。 他不忍看他落难。 “他是你父亲……你去求他……让他带你……带你出去！” 洛瑜强忍着喉咙的剧烈痛苦，发出了一点微弱的气声，小川川不得不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巴。 听清鱼儿说的话后，他眼睛突然变得血红，额间的印记瞬间就出来了，凶狠的“他把你伤成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他！我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开的，要走一起走！” 可当他再次看到鱼儿那些伤口，眼中的血红瞬间褪去，额间印记也淡了，带着哭腔小心地问，“你还能走吗？” 洛瑜伤得实在太重，听见他的问题却没力气回应了，身体的疼痛让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慢慢的垂落下去。 再也不动了！ 小川川轻轻地摇了他几下，没反应，“鱼儿？你睡着了吗？” “别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醒一醒啊，求求你了，你不能走也没关系的！我抱着你走背着你走都行！说句话啊，你这么安静我害怕！！” 泪水已然决堤…… “……怎么还没醒？睡够了就醒来了，我都没你那么会赖床……” “你说要娶我的，还算数吗？” 第153章 复流 崖壁上嗒嘀滴答的水落在这黑暗而静谧的空间，把小川川的哭声慢慢吞没。 他现出原型蜷缩在洛瑜手边，舔他手心里的血迹，时不时发呜呜的低叫。 他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他想把这些血都舔干净，想让他的鱼儿变回干干净净的样子。 怎么能这么脏呢？ 泪眼模糊间，他好像觉得鱼儿手心里的那道刀伤浅了一些了，他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这是幻觉，下一刻仿佛老天可怜他似的，鱼儿的无名指颤了一颤。 小川川瞪大了眼睛，甩了甩眼泪，扭头去看鱼儿。 眼睛依旧闭着，于是他又把脑袋轻轻地趴在鱼儿的手腕上，微微跳动的脉搏令他的血液重新热了起来，“嗷呜！” 他激动地跳上洛瑜枕着的石头，轻轻地舔他脸上的血，还有眼睛，想让他快点醒来。 等他把洛瑜脸上的血渍都舔干净后，惊奇地发现，他脸上的那道伤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大半，这令他更加激动，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于是舔得更卖力了。 终于，鱼儿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他一把抓住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别闹！” 小川川恢复身形，“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呜呜呜？！” 洛瑜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的情况属实令他没有头绪，伤口在慢慢地愈合，体力也渐渐回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洛瑜手握住胸前的一根箭，陡然发力一拔，鲜血喷涌而出。 “你疯了！！”小川川惊叫，捂住他喷血的伤口。 “都拔掉！”洛瑜咬牙伸手去拔第二根。 小川川不许他动，“不行，不能这么拔，会出事的。” 洛瑜：“不会，你拔。” 小川川：“……” “不拔就让开！” “……你……” 小川川哪里能让他自己动手，鱼儿那不要命的样儿，可能没拔完，血都流干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箭头往外拔，尽量使出血量降到最低。 鱼儿面色苍白，唇色与脸色融为一体，他咬着牙，额上和手背上的青筋爆现。 小川川也下了满头的汗。 五支箭都被拿了下来，小川川把自己的衣服撕下帮他包扎。 “过来，让我抱会儿。”洛瑜道。 小川川裸着上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前，蹙着眉，眸中很是无措的迷茫。 他乖乖地躺在鱼儿的臂弯，避免碰上他的伤口，两个人不说话睡了一会儿。 “把这里围起来！！” 萧无柬终究是找到这边来了。 他们俩被惊醒，听着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洛瑜抓紧了手里的箭。 小川川从夹缝中看到不断搜查逼近的将士，握紧了拳头，他迅速地捡起一支箭，用撕烂的衣服简单制作了一把弓。 他一只脚压着箭身，牙齿咬着布条一端，手慢慢缠绕好。 洛瑜说：“即便你不求萧无柬带你出去，你也有机会逃跑！不要和我折在这里。” 小川川斜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的母亲还在等你……” 小川川弯弓搭箭，试了一下，不怎么满意，但这也是唯一的利器了。 他走到夹缝处，箭头对准了外面的火光，“别废话，把嘴闭上，小爷马上就给你把仇报了！” 洛瑜猜到他的动机，强撑着身子挪到他身边。 小川川啧了一声：“真麻烦，你是想死吗？过去躺下！” 洛瑜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用手扳正了他的姿势，“没学过？” 小川川恼羞成怒：“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都懂制弓吗？” 洛瑜没拆穿他，看了眼外面的形势，此刻他们无论谁都跑不了了。 当萧无柬那张脸出现在俩人视线里时，洛瑜本能地哆嗦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小川川的手，瞄准了他；“箭头再往上抬一点，对，就是这样！” 他慢慢松开了手。 被瞄准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里面投来的灼热视线，眯了眯眼，勾起一抹笑。 “别躲了孩子，出来！你听话一点，叔叔不会害你的。” “你想回家吗？叔叔可以送你，送你回你父帝身边，自己出……” “唰！！” “噗呲！” 一只利箭疾速扎入他的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伤口处渗出一条小血柱。 身边的大将上前查看他的伤，因为穿了战甲，只穿透了外层皮肉，并无大碍。可这也让萧无柬雷霆大怒。 “禁酒不吃吃罚酒，拖出来！”他怒吼。 第二支箭往他的面门射来，他及时侧避，可还是擦到了脸。 第二支箭是小川川自己射的，他有点沮丧，还待搭第三支箭，猛然被洛瑜拖开。 砰的一声，夹缝被炸开。 碎石砸在他们俩人身上。 “竟然是你！！” 萧无柬震怒地指着小川川，“太子不好好待在宫里，私自跑到魔界深渊干什么？！谋杀亲父吗？！！” 小川川和洛瑜被团团围住。 洛瑜时刻拉着他的手。小川川瞪着萧无柬说：“你把我的朋友带走了，我来找他，你先伤了他，我伤你又怎么了，你来我往，天经地义！！” 萧靖川眼中迸射出寒光，“好一个你来我往，既然这样，传本尊令，太子误入魔界深渊，不幸落入幽冥蜘蛛口中，身陨。” “……这，这不妥……” “万万不可，尊上三思啊，太子只是误入，我等派兵护送回宫就是！” 太子的背后是整个擎杨家，擎杨家世代手握兵权。萧无柬能稳坐尊位靠的都是擎杨家的扶持，也因此，擎杨家在朝中的地位身份何其尊贵，他们对萧靖川寄予厚望，岂能轻飘飘一句话就杀的？ 此外，还有八大氏族的长老和王后，他们岂会善罢甘休不查个天翻地覆？！ 等了许久，身边的人都跪下了，没人敢当出头鸟。 萧无柬最痛恨擎杨家的人，认为他们在掣肘他，处处妨碍他，想把他这个魔尊变成傀儡好摄政！ 恨屋及乌，连带亲生儿子都恨上。 他拔出剑：“照着本尊的话对外说就是了。” “你们怕，本尊可不怕！”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 第154章 赶尽杀绝 “尊上三思啊！！” 眼看着萧无柬是铁了心要杀太子，跪着的齐声做着最后的挽回，似乎这样就能让萧无柬住手一样。 洛瑜把小川川护在身后，用残伤的身子去挡住他。 萧无柬的剑伸到洛瑜的颈侧，“恢复得真快，不愧是洛神的儿子！” 洛瑜目光中带着仇恨，但畏惧更多，身子都在细微颤抖还要护着萧靖川。 萧无柬目光一沉，见到洛瑜脖子上的伤愈合，特别想再插几刀。 他真就这么做了…… 可惜这回他没能如愿，小川川一头撞在他的肚子上，人小劲儿大，把萧无柬给撞地上了。 小川川手里还攥着一支箭，照着萧无柬的腿快狠准扎了进去…… 小川川被萧无柬一脚踹出几丈远，他的后背撞在一块碎石上，咔嚓一声，不知道哪根骨头断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小川川目光阴冷地看着萧无柬，萧无柬被箭扎中了。 洛瑜艰难地走过去，眼眶发红，替他擦着嘴边的血，“你怎么那么傻？” “我……哇……” 蓦地又吐出一口血，小川川捂住胸口，疼痛难当。 “……这下我是不是……要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了？” 洛瑜的泪滴在他脸上，声音哽咽，难过得喉口发涩“我不要你死……” “……鱼儿，我们死了当夫妻，好不好？” 小川川头次出那么多血伤那么重，真以为自己一会儿可能就咽气了，急忙想让鱼儿答应，于是把重新佩戴回鱼儿腰间的玉玦解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洛瑜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别怕，别怕，你坚持一会儿，你不会死的。” “当夫妻，夫妻，你是我的夫妻……” 小川川一遍一遍地说。 萧靖川怒吼：“你们都是死的吗？把他们给本尊分开！” 萧无柬站了起来，腿上的伤令他走路蹒跚，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想分开洛瑜和萧靖川…… “萧无柬！！!” 一道疾速的白光一闪而过。 擎杨辛玉赶到了，她发丝凌乱，白色的衣摆上沾了不少灰尘，见到自己的儿子伤势惨重，二话不说先是给了萧无柬一个耳光。 然后才从颤抖地伸手去摸儿子，“川儿，川儿” “……母亲，我，我要死了，你以后不要想我……” 辛玉看了眼更惨的洛瑜，眼泪没忍住，在洛瑜松手把小川川给她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孩子，你父亲在外面等你，我送你回去！” 小川川懵懂地听着，窝在母亲怀里，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母亲……我要死了……” 辛玉没看他，背对着萧无柬给了洛瑜一个眼神，嘴唇无声地动着。 洛瑜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小川川，刚想说什么，被辛玉猛地一推…… 待萧无柬反应过来洛瑜被辛玉送走了，目眦欲裂，身上的伤都不顾，在洛瑜消失的地方快步转了几圈，结界门早消失了，他蹲下攥着辛玉的衣领：“说！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他该回的地方！”辛玉性子刚硬，推开他的手。 她把小川川抱起来，斜眼看他“萧无柬，你敢动我儿子，我们擎杨家跟你没完！这账我回去跟你算！！” “还有你们这群走狗！！”辛玉是将门虎女，话一出能让在场的腰弯几个度。 她想先把儿子送回去医治，以为萧无柬会像以前一样畏惧擎杨家的势力而不敢翻脸。 可惜这次她赌错了，萧无柬能从庶子一步步走到尊位，又怎么会一直受人掣肘，下了如此大的血本抓洛瑜，为的就是逆风翻盘。 然而，洛瑜被这个蠢妇人放走了！ 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冷笑一声，等那蠢妇人行至十步后，快速拿过侍卫的弓箭，朝她后背射了一箭。 利箭从后肩胛骨刺入，箭头刺破血肉，从前胸破出。 那一幕恰好被小川川看清，“……母亲” 母亲脸上的神情很难看，虽然伤不至命，她转过身，双目通红地看着萧无柬。 萧无柬放下箭：“今日，你们母子俩都别走了，留下！” 他继续：“上官钟！！” “臣在。”一位大员被点名，他是萧无柬这边最得力的大将，跟擎杨家结过仇，因此他在萧无柬要杀太子的时候没有反对。 “本尊记得你有一个妹妹，让她来做继后！” 上官钟猛地抬起头，激动地说：“臣谢尊上对上官家的隆恩！” 上官钟带着自己的将士，朝辛玉走去：“王后，太子，你们安息。” 辛玉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年少时就喜欢萧无柬，从前他对萧无柬抱有很多幻想，也爱过他，但在萧无柬一次次的冷漠下，那些幻想都灰飞烟灭。 可是爱依然是有的。 “萧无柬，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萧无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余下的将士说：“日后会有新后，二殿下会是新太子，你们怕什么！擎杨家没了他们，在魔界有何立足之地，那些兵权本尊迟早收回来，到时候受益的是你们啊！” 一番话说得底下人蠢蠢欲动。 小川川不记得萧无柬后面又说了什么，他只记得母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双眼睛里的装的东西太多。 后来她被母亲放到一旁，母亲提剑加入战斗。 母亲单膝跪着，受了些内伤，除了胸口的血，身上几乎没有沾上一丝红。 而以上官钟为首的都死了。 就像辛玉不知道萧无柬可以如此冷血一样，萧无柬也不知道辛玉的战斗力这么强。 萧无柬手一挥，刚刚被他洗脑的那一批冲辛玉杀过去。 而萧无柬则拉箭，再次对准了辛玉。 “母亲！！小心！”小川川惊呼。 辛玉没能躲过，左肋骨受伤，身躯也没之前那么灵活了。 “萧无柬，我一定会杀了你！！！”小川川竭尽全力地喊道，怒目瞪着他。 萧无柬蹲在他面前，端详着这个儿子，虽然长得像他，可活的太好，命太好，又不像他了。 “你放了母亲！我求你放了她！！别打了！！” 小川川突然泪目哀求，只因他看到母亲背后被划了一刀，“萧无柬，你放了她，你杀我！！母亲！” 萧无柬见他这窝囊样，终于笑了：“不行啊，你跟她都要死，谁叫你们烦着我了！” 第155章 是舅妈吗？ 他抬起没受伤的脚，残忍地碾在小川川的手上。 小川川痛叫起来，眼中的仇恨攀升到了一个无法到达的高度，他知道萧无柬不可能会在意他的诉求了，咬着牙忍着痛：“我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真的把我杀了！！” 萧无柬那一刻真的被他眼里强烈的恨意震慑到，随即更加愤怒，碾压的力道更大，“不自量力！” 辛玉身上挂了彩 ，转眸见到这一幕，不管不顾地杀过去，“他是你的儿子啊萧无柬！！” 有个将士又是一刀划在她手臂上，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剑将挡路的都震开，接近了萧无柬，剑朝萧无柬刺去。 萧无柬没躲，冷漠地看着她。 而辛玉也如他所料没有动手，剑尖在离他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她犹豫了，又或许他没有打算对他动手。 萧靖川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声嘶力竭地要求母亲动手，那声嘶吼如今依旧回荡在他脑海里，“母亲，你杀了他！！！如果你不杀他，来日我定亲自杀他！!” 之后他便晕了过去，后来是萧红及时通知了擎杨君，他们母子才获救。 醒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对身上的伤感到莫名其妙，那块玉玦他一直握在手上，舍不得给别人。 擎杨君叹了口气，“当时我的确气疯了想杀了萧无柬替你们报仇，可阿姐不让，回去之后，你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那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萧无柬早有预谋把我支离魔界。魔界深渊里发生的毕竟是件丑事，所以成为禁忌，知情的要么死了要么疯了，而阿姐为了保护你，封了你的记忆。那几年，萧无柬明面上对她很好，可她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反应过来后已经没用了，只能把你托付给我，彼时萧无柬羽翼已经丰满，在朝中我已护不住你，所以才把你往战场上带。” “所以他必须死！”萧靖川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 擎杨君：“ 没说他不用死，但你不能用这么冒进的办法！” 萧靖川白了一眼他：“你真以为我是直接带人杀进魔宫？” 萧无柬：“……” 聊了这么久难道不是？ 萧靖川无语了一会儿，“连你都知道这个方法蠢，我又不是白痴！” “那你是……” 萧靖川说：“造势，让他倒台！” “造什么势？现在有何势可造？” 萧靖川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萧无柬脸色青了又青，“你想都别想！！” 萧靖川挑衅一笑：“早就想好了！” “有我在，你做梦，我告诉你，我可一直在筹备着下一场和神族的战事！” “有我在，你想都别想！”萧靖川把话反弹回去。 萧靖川前脚刚离开，洛瑜就到门口，介绍了自己然后表明了来意。 侍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都知道殿下最近喜欢上了一名男舞姬，他还想去看看长什么样呢，原来就这样啊。 他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殿下虽然已经离开了，但将军昨天才说过想见见殿下的新宠。 过了一会儿，侍卫让他跟着进去。 洛瑜袖子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只见到擎杨君一个，洛瑜微微蹙了眉。 擎杨君没太把他放在眼里，以为他不过就是萧靖川被白龙甩了之后不甘心被群嘲，所以拉来撑面子的。 他摆摆手，“坐！” 洛瑜还真坐下了，这令擎杨君在他身上留的目光久了点，啧啧，别说眉眼有点像，似乎连走路气质都有些像。 看来是找了个替身。 啧啧。 “太子殿下呢？我找他。”洛瑜问不卑不亢地问。 感觉说话语气也像。 擎杨君说：“他走了，现在是本将军找你！” “将军找我何事？” “听说你近来服侍殿下很是得力，太子愿意宠你是你的福气，你要懂得珍惜，可别浪费了这份运气。” 洛瑜：“将军何意？” 擎杨君：“你能有如今的盛宠不过是靠运气，但运气若没了你就什么都不是，想要长盛不衰的荣华富贵要靠自己争取，懂了吗？” 擎杨君再次惊叹这个男舞姬的定力之好，也许真能是个有用的，他最好能有本事让太子把神界那个不该想的人忘掉！！ 洛瑜点点头，“懂了！” “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 洛瑜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岂料这时门外突然冲过来一个身影，一把撞到了他的身上。 洛瑜扶住门框，避免了摔在地上。 “神仙哥哥，你救救我！你带我走！！” 那人抱着他的腰，身上穿了白色的亵衣，带子没系，披头散发地求着。 洛瑜一只手扶住他，把他拉起来。 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紫色的眼瞳蒙上水雾，洛瑜觉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萧政，以前看到这张脸也没觉得有多好看，可如今的萧政戾气退却，傻傻呆呆的，还透着股可怜的感觉，就…… 洛瑜有些一言难尽，别过头。 突然看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他眼睛倏地瞪大了。 萧政雪白的脖子上胸膛上全都是深深的吻痕和浅浅的咬痕。 擎杨君皱着眉一把将萧政拉回怀里，把人裹严实了，可萧政被他一碰，就挣扎了起来，朝洛瑜投来求助般的眼神。 “救救我……” 他身上是谁弄得，不言而喻。 洛瑜：“我先走了。” “站住！” 擎杨君不知道萧政为什么会跑出来，但他和萧政的事情，只有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连萧靖川他都没敢说。 洛瑜：“今日之事，我绝不外传。” 擎杨君哪里能信他：“二殿下失踪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他的行踪不便让多余的人知道，可惜你了，我还让你好好地照顾太子，可惜你没有那个命！” 擎杨君朝他打一掌，洛瑜抬掌轻松接住，再转化掉，两人手臂互搏起来。 洛瑜受了些伤，而擎杨君一只手还抱着萧政，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 “洛瑜！！” 未闻其声先见其人，听见声音打斗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萧靖川急冲冲得跑进来，直冲洛瑜而去，一把拉着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了，我看见床上有血，你哪里受伤了？哪里不舒服要说，你不要吓我！！” 洛瑜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只是练岔气了。” 萧靖川松了半口气，搂着洛瑜，看着屋子里的情形，下意识笑嘻嘻地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看到擎杨君怀里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看样子身段不错，就是不知道脸怎么样： “这是你给我找的舅妈？” 第156章 禽兽 洛瑜和擎杨君沉默了。 萧靖川继续说：“你这金屋藏娇藏得够严的，上回我说自己查都没能查出来，怎么，这回既然遇上了，舅妈露个脸呗，让外甥和外甥的媳妇儿见见？” 洛瑜和擎杨君依旧沉默。 但萧政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求饶：“别打了，饶了我。” 萧靖川愣了一下，都没听清人家说了什么，自己就下意思地说：“还别说这声音真耳熟，像极了我那便宜弟……” “萧政？” 萧靖川的笑容僵住，脸色猛然变了，只见萧政抬起头，红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过来：“救救我！！他打我！” 看清萧政脖子上骇人的战绩，萧靖川看向僵着脸的擎杨君，脑子里有什么突然坍塌了，瞪了他良久，咬牙道：“解释！！” “……我”擎杨君才吐出一个字，萧靖川立刻暴起抄起一旁半人高的花瓶朝擎杨君脸盘上砸了过去：“你这个畜生！！禽兽！！老不知羞的！你敢搞他，你怎么敢！” 花瓶砸地应声而碎，擎杨君知道免不了和萧靖川一战，便把萧政放下。 “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再说了我又不会亏待他！！”他心虚地说。 这话没错，当初萧政因阿泰勒被判了一百年关在将军府的地牢里，擎杨君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隔三岔五地去地牢看看他，说几句讽刺的话，说着说着居然还下令把人的链子给解了，就只关着。没过多久，还带着饭菜来跟人家一起吃，他觉得自己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一个好长辈了。 可萧政居然敢勾引他，令他放松警惕把地牢里的守卫全部撤走，之后还欲图灌醉他逃跑…… 醒来，萧政就不见了…… 再次相见，萧政怕他怕得要死，只是一靠近就会抗拒，擎杨君不高兴的同时还有些懊恼。 萧靖川可不管这些，虽然也讨厌这个便宜弟弟，可也接受不了擎杨君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和他弟弟搞一起去了：“你还要脸吗？” “我不要脸，你就要脸了，你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楚，你跟他藕断丝连你就有脸？你还来管我们？！”擎杨君指着洛瑜说。 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言语互相攻击。 快傍晚的时候，洛瑜和萧靖川走出将军府，萧靖川脸上阴云密布，洛瑜手里捧着一个可爱的小团团。 擎杨君和萧靖川打得不相上下，最后是洛瑜上去帮忙，才把萧政抢回来的。 “你，没事？” 洛瑜问。 “没事。” 洛瑜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萧靖川：“找个别的地方扔了。” 洛瑜知道他是气话，便做主把萧政收着了。 回到府上后，萧靖川把下巴搁在洛瑜的肩膀上，“一天天的破事都找上我，这都什么货色啊老牛吃嫩草就算了，找谁不好找萧政！” “辈分都乱了他娘的！” “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卑鄙！” “媳妇儿还是你好！” “给我亲一个。” 萧靖川照着他的脸蛋来了一下，，“你抱抱我好不好！” 洛瑜皱着眉：“萧政还在！” 萧靖川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把他带进来干嘛？丢给允龙就是了。” 萧靖川提溜起他，洛瑜拉住他，打开囊袋把萧政收进去，“算了，放我这里。” 萧靖川抱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儿，躺到床边的时候又看到了血，顿时清醒了，按住洛瑜的肩膀，“你，真的没事？上回你回神界的时候说身体抱恙，到底怎么回事？！” 洛瑜转过脸：“我没事啊！只是神魂损耗后没完全修复好，出现了些小问题而已，现在都好了。” 萧靖川不敢错过他一个细微的表情，“当真？” “嗯。” 萧靖川环抱住他的肩膀：“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这么久你不告诉我，我也无从查起，我的心就这么悬着，难受死了！” 两个人沉默良久，洛瑜终于想起来正事，推开他。 脸上的神情又变冷了。 萧靖川倏地坐直了。 洛瑜：“知道我为什么会练功练岔气吗？” 萧靖川居然还努力地想了，大姑娘似的扭捏：“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洛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把冥界那个小鬼头找出来，我有事找他！” “啊？”萧靖川道，“现在找他不行。” “他在哪儿？”洛瑜问，“你告诉我我自己去。” “这……他也是受了我的威逼利诱才诓你的，你要打要骂要恨就冲我来！” “你不说是？”洛瑜凉凉地说，“那我自己去找！” “别别……”萧靖川把他拉回来，“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不高兴。” 洛瑜和他四目相对，萧靖川想了想还是说了：“他在魔界深渊。” 见洛瑜脸色还不算差，他继续说：“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甚至比擎杨……那个禽兽的年纪还要大。” “当年我常去冥界，常常见到他，起初还不在意，见多了就觉得他奇怪。意外的是跟他很有话题聊，他说他原来是天上的神仙，因为犯了错被神帝打入地狱，在地狱酷刑中被拔舌，后投胎多次都是哑巴，且都活不过十岁。” “犯了何错？”洛瑜不解地问。 “他没说，他只跟我说了这些，他接近我也是为了让我帮助他脱离酷刑，最好的办法就是摆脱鬼的身份，让他成魔，所以我给他送了几百年的魔结草和灵丹妙药，他体内早有魔丹雏形，去魔界深渊是为了修炼化出身形。” “那地方危险啊，我不想让你去 ，你在等几天他就出来了，到时候我让他来见你。” 洛瑜：“你又为什么肯帮他？” “啊……这？”萧靖川似乎觉得丢人，“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被他骗了呗，等回过味来才发觉他好像也挺可怜的，就，就不计较了。”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良？”洛瑜嘲讽。 “我一直这样，你没发现说明你对我的关注太少了，媳妇儿，你得把目光留我身上才行。” “把眼睛挖给你要不要？” 第157章 阿司家人 梅儿被遣送走的当日也是阿司家人到来之日，萧靖川既然把话放出去了，自然顾着场面请他们吃一顿。 阿司的父母衣着华丽，进入太子府眼睛四处张望，见到什么稀奇物件就走过去摸上一摸，那池子里雕塑上镶嵌的几颗宝石他们摸了半天，要不是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他们怕是能当场扣下来。 阿司的弟弟阿晨谨慎地走在身后，看到两个侍女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也觉得丢人，赶忙上前拉住父母：“阿爹阿娘，快点走了，别让哥哥和太子殿下等急了。” 阿晨长相清秀，脸蛋饱满，一看就是被保护得相当好。 “对对对我们先去看你哥还有殿下，一会儿再回来这里，嘿嘿嘿嘿……” 其中一个侍女真的是当场翻了个白眼。 吃饭是在堂上招待，洛瑜和萧靖川在高高的主位上，他们仨被安排在下侧。 洛瑜毕竟顶着阿司的脸，想不出席也难。 妇人想学魔域贵妇那般敬酒的姿态，一站起来，不料酒却撒了一半，她当即将手上的酒渍往裤衣服上一抹，满脸尴尬地举杯：“草民敬殿下一杯，祝殿下和我们阿司长长久久，美美满满！” 萧靖川微微抬起酒杯，算是回应。紧接着堂上又恢复了沉默，只剩下轻微的杯盘筷子的轻碰声，显得方才说话的人很可笑。 她把视线放在阿司身上，想让这个儿子救救场，给她点面子。 洛瑜却以为她也想敬自己一杯，便举起杯子对她敬了一杯。 阿晨轻轻扯了母亲的手，示意她懂点规矩，不要那么丢人。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久，毕竟也不是他的亲岳父岳母，萧靖川想拉着洛瑜离场。 堂下的三口见他们要走，齐齐站起来，阿晨道：“哥哥，你不留下来陪陪阿爹阿娘吗？”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太子殿下。 萧靖川挑了一下眉，对洛瑜道：“你去吗？” 洛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萧靖川便先出去外面等他。 “哥哥，你真厉害！居然能把太子殿下拿下，我好崇拜你！”萧靖川一走，阿晨激动地说。 洛瑜勉强扯了扯唇，摆手道：“哪里……” 阿晨态度还算好，恭维一番过后问起阿司的近况。倒是那对夫妇上下打量他几眼，十分不悦，阴阳怪气地说：“攀上了高枝了就是架子大，连我这个亲娘放个屁都得看你脸色，你可真出息！” 男的立马接腔：“我们可是你亲爹妈，刚刚你就这么对我们，连说句话表现的机会你都不懂给我们制造，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洛瑜皱了皱眉，夫妇俩粗俗的言语举止都令他感到颇为不适，后悔没跟萧靖川离开。 阿晨抱住洛瑜的手臂，责怪地看向父母：“你们别说哥哥了，他不是把我们接过来了吗，以后我们就不用受欺负了，这都是哥哥的功劳，娘，你们说话别太难听！” 看来，这个叫阿晨的跟阿司关系不错。 洛瑜话不多，看在阿晨的份上忍下了夫妇的冷嘲热讽，也算是好好扮演了一次阿司。 “走，带你们去住处。” 给他们住的地方是洛瑜初来乍到藏阿司的那个小院，萧靖川已经差遣人收拾好了，连阿司他都给藏别的地方去了。 “哇，好气派啊！” “气派什么啊气派！你年纪小懂什么！府里那么多好的院子不让我们住，偏偏住最偏远最破的，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的！” “这里清静，且住你们三人有余！”洛瑜说。 妇人闻言，骂骂咧咧道：“你还有理了，养你这么大为的什么？！为的是让你出息，给我们挣面子，给你弟弟娶媳妇儿，现在你被太子殿下看上，荣宠一时，你不赶着多捞点，以后太子厌了你，把你扫地出门，你让我们怎么办，流落街头吗？你让你弟弟怎么办？跟你一样爬男人的床给男人?吗？！” 说着说着她似乎是气急了，抬起手就想掐洛瑜，洛瑜冷冷地闪开，妇人没站稳摔在地上。 洛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自便！” 他气愤地走了。 阿晨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妇人，纠结再三，还是朝洛瑜的地方追去。 “哥哥，哥！”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追上。 洛瑜停下来看他：“何事？” 阿晨看得出哥哥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哥哥虽然对爹娘也有怨气，但却很胆小不敢表现出来，只会偷偷地跟他说。 也许是哥哥有了太子殿下撑腰的缘故！ 他没多想，“娘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她一直都这样！” “没什么！”洛瑜摆摆手，“你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 阿晨说：“哥哥，太子殿下真的对你很好吗？” 洛瑜点点头，嗯了一声。 阿晨继续道：“哥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侯爷的嘱咐？” 洛瑜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你不用理这些，安心住下便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哥！”他解释，“来之前，侯爷找到我，他说……” 阿晨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洛瑜好脾气地道：“他说什么？” “他说你对殿下动了情！”阿晨慌乱地说，“殿下他不可能会一直喜欢我们这样出身卑微的人，哥哥！切勿感情用事，我们好好的，只听侯爷的吩咐，回了三渊之后就能得到一座房子和够我们稳定生活的钱！” 看来是虞达侯请来的说客。 洛瑜敷衍地答应了，阿晨终于露出笑容，问洛瑜：“哥，你有没有伤药？” 洛瑜：“你伤哪里了？” 少年背部都是深深的伤痕，有鞭伤刀伤，还有踹伤。 洛瑜看得头皮发麻，倒不是说这伤有多棘手，只不过少年从出现就是一副小太阳的模样鲜嫩活泼，谁能想到他身上顶着一身伤。 “怎么回事？”洛瑜询问出声。 阿司闻言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咱们家不是一直都被欺负吗？因为咱们家不用服兵役，村里都看咱们不顺眼，以前都是踹门破坏东西，现在三渊流民加多，家里的粮食都没了，只能跟他们出去抢，挨打都是家常便饭，我这还算好的，爹娘身上伤更多！哥，你以前被打得比我还惨，怎么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就忘了？” 第158章 和擎杨君争吵翻脸 洛瑜给他上完药并嘱咐他带药给父母，然后让他离开。 阿晨走时深深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洛瑜想，还是不能跟他们有过多接触，否则就露馅了。 殊不知，阿晨转过身后脸色猛得就变了。 在家里他最受宠，哥哥是最辛苦的，但他们兄弟俩却没有隔阂，哥哥虽然讨厌爹娘，但也和爹娘一样宠他。 他对哥哥最熟悉。 再次相见的轻微变化可以有理由解释，但方才说那番话后，“哥哥”脸上的茫然刺痛了他，好像从吃饭时萦绕在身边的怪异感都有了答案——这个人不是他的哥哥！ 哥哥不可能会有那么沉稳的气质，他见到自己不会不开心，也没有胆子敢躲母亲的毒打，更不会忘了他们曾经的苦日子！ 他才猛然发觉，这个哥哥和记忆中的哥哥相差得有多大！ 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转到拐角的时候把洛瑜给的伤药全扔进池塘里去了。 想到洛瑜还帮他擦了后背，他也把衣服脱了进池子洗一圈。 这些洛瑜全然不知，他听说擎杨君找上门来了，萧靖川到后花园应付去了。 八成是来要萧政的，萧靖川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交给他？ 洛瑜想归想，想到擎杨君也猜到他身份了，便也不避讳，直接过去。 才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激怒的争吵声，允龙带着几个忠心的护卫守在外面，做好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见洛瑜来了，允龙赶忙拦着他不让他进去，“里面情况不好，你还是请回！” 洛瑜扯谎说：“太子让我来的。” 允龙上下扫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忠诚地说：“殿下没交代，目前这个情况，你也进不去!” 洛瑜没执着，自己也不是非要进去掺和人家的事情，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想和擎杨君接触接触，好让心里有个底，既然被他识破了，对自己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现在萧政在他手上，看擎杨君的模样应当是很宝贝他，如此他觉得有的是机会和擎杨君谈，不必急于一时。 何况还有萧靖川这个二愣子呢。 “站住！！” 洛瑜没走出一步，便被一声厉喝给叫住。 擎杨君发现了他。 洛瑜还是被叫进去了。 萧靖川坐在椅子里，手背狠狠地擦拭唇上的鲜血，目光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进来的洛瑜，然后又恶狠狠地瞪向擎杨君。 洛瑜走向他，却被擎杨君伸出手臂拦住。 “白龙，在魔界死里逃生两次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就不怕这回我让你有来无回？”他威胁道。 萧靖川：“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 萧靖川声音凛冽地说，他冷漠地推开擎杨君的手臂，将洛瑜拉到身边。 擎杨君继续攻击洛瑜：“白龙，你跟魔头搅和在一起的事情神帝知道吗？神界子民会同意吗？！原以为你是个识相的，不承想你们俩是同一种货色！做出这等不知廉耻叛忘亲族的事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愧疚？ 洛瑜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咀嚼这个词，愧疚自然是有的，但凭什么被外人拿来咄咄逼人的质问他？ 萧靖川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把案上的砚台朝他脑门砸，因为擎杨君太愤怒了，只顾着骂洛瑜，并未注意萧靖川的小动作。 一下就被砸了，萧靖川怒骂：“你再敢骂他一句试试？！老子敬了你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成最亲的长辈，你说什么我都听，可你呢？！你一边耳提面命冷血无情地教导我断情绝爱，自己背地里觊觎萧政？！萧政多好看啊！那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被刮了一刀依旧有数不清的男人前仆后继，所以你也起了心思，对不对？！你他娘的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他也是你名义上的外甥，老子的弟弟！你杀了他我还能理解，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他娘的当我舅舅当腻了要当我弟媳是？老子成全你，从今天起你就在将军府休养，别回军营了！” 擎杨君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怒容怎么也压不下去，眼球爆红，“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他猜到萧靖川知道他和萧政的事情会生气到难以接受，所以他这两天说什么大逆不道忤逆他的话，擎杨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计较，毕竟心虚的是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萧靖川居然要收回他的兵权，削他的职。 这于他而言是一项重大的打击，也是一种羞辱。他气得神志不清，手指颤抖地指着萧靖川：“你，你好样的，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走！” 萧靖川毫不畏惧地说：“不好意思，我才是主帅，你只是我麾下的一员大将。” 擎杨君看着眼前冷血无情却霸气全开的萧靖川，血都凉了一半，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带大的孩子真变成自己希望的模样时，会给他致命一击。 洛瑜蹙着眉，眼看着这两人即将闹掰“萧靖川，你别说了！” 萧靖川没理洛瑜，继续说：“这件事你最好别反抗，我知道你在军中的威严比我大，但我要是把你和萧政的事情抖露出去，别说军中威严，你怕是会连家门都出不去！” “砰！” 擎杨君冲上来一脚把案台踹碎，萧靖川抱着洛瑜轻松避开。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萧靖川和洛瑜：“萧靖川，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威胁我？你活的不耐烦了，老子这就送你去见你娘！” 萧靖川眸子微眯，眸中寒光熠熠，“你以为我是在唬你？连你府上的兵符我都让允龙取了来，外面都是精兵强锐，你出不去！” 擎杨君眼睁睁地看着萧靖川手掌翻出的兵符，这一刻身上的戾气瞬间卸掉了一半，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问出一句：“你能威胁我，别忘了还有他！” 他手指和目光陡然对着洛瑜：“他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萧无柬知道，魔界很多元老都知道！” 这赤裸裸的威胁没有让萧靖川色变，他冷笑一声，“他要是出事，哪怕是不小心掉了根头发，我就拿萧政出气！” 果然，擎杨君脸色白了又白，憋了半晌，憋得脸都黑了，也只骂了一句：“畜生！” 擎杨君被允龙“护送”走了。 洛瑜不明白萧靖川到底在干什么，擎杨君可是他舅舅，是得力的左膀右臂，他这么做岂不是寒了人心？ 他不认为萧政会是令萧靖川这么做的理由。 “他娘的，吓死我了媳妇儿！”萧靖川脸上伪装的冷漠狠厉瞬间消失殆尽，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把身子歪向洛瑜，“太凶了他，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了！” 第159章 养病 果然…… 洛瑜无语地将他推到一边，萧靖川的大脑袋贱兮兮地又凑回去，“我腿都软了，你让我靠一下。” 洛瑜说：“解释解释？” 萧靖川扶额，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不用解释了，刚才说的那些的是真的。” 洛瑜知道他没说实话，没拆穿他，而是冷笑：“那你可真是够蠢的！！” 说完他就走了，萧靖川辩解：“我聪明着呢，才不蠢！” 直到洛瑜的身影快消失在视线他又喊了一句：“晚上我带你出去玩，别乱跑！！” “我不跟蠢货玩！！” 萧靖川幸福地笑了笑，揉了一把脑门上的乱发。 “殿下！” 门外的守卫见他出来，抱拳跪下。 萧靖川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只是这样做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暴动……” 萧靖川说：“魔界早就需要这么做了，既然没有先例，那我就做这个先例。” 守卫似乎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殿下这件事太大了，如今将军也不支持，单凭您一己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望您慎重考虑。” 萧靖川幽黑的瞳孔微微闪烁，“谁说我只有一个人。” “传令下去，擎杨将军在夜袭通天河受了重伤，现旧疾发作，在府中休养，暂时革职！” 魔界的军营设在各界交界处，其中神魔交界处的兵力最多，擎杨将军抱病的消息一出，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营帐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声音。 一个个的都不敢相信，还有些抱团请求去看望的士兵，萧靖川自然不会让他们去，没过几天就都闹起来了。 当然都是老将或者和崇敬擎杨君的士兵煽风点火，某些老将可能看出哪里不对劲了，执意央求萧靖川准他们去看望。 萧靖川为难地解释了一通，然后委婉地表示是擎杨君不愿意让他们去看望，但老将们压根不吃萧靖川这套，他们也算是看着萧靖川长大的，猜到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越是有隐情，越是不让他们去看，他们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无奈，萧靖川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前几天有东西乔装进了魔界深渊，怕是外界奸细混入，让他们进去找找。几个老将一听，顿时乐了，进了魔界深渊生死难料，闯进去的大多是求灵药或者修炼的，除非修为级别很高，否则能活着出来都算奇迹。压根用不着仔细找，带人随便转悠就行了，到时候说死了找不着尸体不就行了？ 老将们简直怀疑萧靖川是在给他们走后门，一个个乐呵呵地抱团去了。然而事实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美好，进去没多久，经过冰岩界线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攻击了他们。 交手间其中一将才看清眼前的家伙模样，全身赤裸，头发一半白一半黑，惨白的脸上是斑驳的裂痕，裂痕里一半流着冰蓝色的光一半流着岩金色的光，黑发披散，瞳孔很小，大部分是眼白，看起来异常邪恶。 他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骁勇善战的大将们都被他封在冰块里。 他脑袋歪向一边肩膀，诡异地扭动了一会儿，黑瞳慢慢地扩大，这下眼黑的范围超过了眼白，远远看去就像两个窟窿。 萧靖川猝然见到他这个模样，吓得一激灵，“整这出儿吓谁呢你，大白天的。” 那人见到萧靖川，慢慢将脑袋复位，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发出的声音很奇怪。 萧靖川慢悠悠地敲了敲那些冰块，说：“行了，不习惯先别说话。” “……这份……恩我会还……你……” “算你有良心，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好了，我媳妇儿想见你，一会儿出去了你先跟我去见见他，好好解释一下，省得以后他拿这事冷暴力我。” 世恒眼神黯了黯，他的这副新身体是修炼中一点点幻化的，他用得不习惯，加上他已经很多年没说话了。舌头是用一头十阶魔兽的舌头安装的，说得更不清楚了，因此他只说了一个字拒绝：“不。” “不？”萧靖川疑惑道。 “除了，这个，其他我，都，行。” “这可是大事！你任重而道远，必须向他解释，哪里那么多理由！你不仅要解释，还要为我多说说好话，别怕他打你，他这个人向来对外人宽容，不会打人。就算他打你，我也会拦着。”萧靖川不高兴地教训他。 世恒低着头，沉默不语，萧靖川看不清他的表情，当他默认了，“你快修成了，这几天好好想想想修水火哪个属性，下次进深渊更深一层修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这时，空旷的地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嗷叫，头顶一块巨石被震落，萧靖川堪堪躲过，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世恒则是朝声音来源看过去，眼神迷茫中带着些许追忆和痛苦。 萧靖川吩咐：“把他们都扛出去，你把脸遮上，衣服也穿上。” 世恒从回忆中脱离，听话地用绳子把老将们绑成一团，跟在萧靖川后面拖着走。 出去的路上看到了一头被封印的火麒麟，两人步子都慢了下来。 “……水神……之……力” 萧靖川闻声看了他一眼，“你道行不浅，知道的还挺多。” 他没打算多说，怕给洛瑜惹来麻烦，催促他快走。 世恒抚摸火麒麟后腿下的封印符咒，一滴刺眼的血从眼里流出。 今夜的月亮格外迷人，没有浓重的云遮挡，适合喝酒赏月。洛瑜披了件外衣便从窗口掠上屋顶。 风吹衣袍猎猎，墨发轻飘，如玉郎君眉间愁随风散，萧靖川未归，洛瑜睡不着，想了很多事。 他望着远处高高的建筑，脑袋靠在飞檐顶上，食指虚空画了个圆，先给空苍山的徒弟报个平安，然后问了一声神帝关于厚土的详情。 他觉得神帝隐瞒了些事情。 正想着事情，眼前突然一黑，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 “萧靖川，你幼稚不幼稚！给我放开。” 萧靖川不甘心这么容易就给他猜出来了，脸耷拉下来，手也不安分地环抱住他的腰：“洛瑜，对不起啊，回来晚了，你想我了？” 洛瑜：“萧靖川，厚土找到了吗？” 第160章 八渊 萧靖川身子僵了僵，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松开手与他并肩坐着，“查到了，不过你跟她很熟吗？” “是长辈。”洛瑜想了想，这样说道。 之前在厚土庙时他就闻出了萧无柬的气息，原以为是巧合，可那日厚土逃走掉落的帕子他就觉得眼熟，那种帕子布料昂贵，非魔族王氏不可用，曾有一段时间萧无柬在用，几乎是用完就丢。萧靖川之所以能记起，是因为儿时见萧无柬牵着萧政的手，他壮着胆子去拉他另一只手，结果被甩开，萧无柬厌恶地看了看手，侍女在这时候递上了一块帕子，萧无柬擦了擦手，然后扔在了池子边上。 恰好那块帕子也是枣红色。 他顺着这个思路一查，果然在魔宫附近发现了厚土，她鬼鬼祟祟地想进去，每次都不成功。萧靖川打算明天让守卫放个水让她进去，好顺藤摸瓜。 “你怀疑他和萧无柬勾结？”洛瑜闻言，也是满脸的惊疑。 “明天再看。”萧靖川说。 如果真证实了萧靖川的猜想，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厚土把花月珊带来，目的就是为了引洛瑜来魔界，然后通知萧无柬。 他们互相聊了一会儿正事，萧靖川问他想去哪里玩，洛瑜见他眉眼的倦态，便说不去了，让他下去睡觉。 萧靖川把洛瑜抱在怀里躺下的时候还在想，明天办事要勤快点，早点办完早点回来陪洛瑜，半个月都过去一半了。 他舍不得。 一下一下地摸着洛瑜柔顺的发丝，那触感好得仿佛要把他的手给融进去，令他爱不释手。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军营？”他心中一动，忽然这样问。 洛瑜昏昏欲睡，闻言，含糊地应了。 第二日他果真被萧靖川带去了军营，萧靖川还给他搞了个新的身份——军师。 脸上也被萧靖川戴上了一块银质半脸面具，洛瑜问他，“你就不怕我是神界的探子，趁机把你们的机密泄露？” 萧靖川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捏了捏洛瑜的手指，最终没说什么，洛瑜任由他拉着回了营帐。 军中的军师就有十多个，平时要开战时会聚在一起讨论，讨论的最终结果也是由位份高的几个呈上去。 如今没有战事，军师们回家的回家，浪荡的浪荡。见有新的军师加入，他们原本没多大热情，只因见太子与其亲密过度，传到都是他俩关系的窃窃私语。 两日之内，擎杨君革职，以擎杨君为首的老将们因在魔界深渊受伤也被革职养伤，职位空缺，顶上去的都是萧靖川的心腹。 萧靖川今日聚集了一万将士前往八渊，看着声势浩大的场面，阵容强大，声势浩大，瞬间让人以为百万雄师要踏平某个国家了。 而谁能想到，萧靖川只是让他们到八渊修建难民营。 “此地荒凉，水源稀缺，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洛瑜观察了八渊的地势说。 他们站在高耸的崖顶，所见一片荒漠，零星见着几个几个成群的难民组织在一起。 八渊这个地方适合居住的地方很少，且靠近魔界深渊，胆小的根本不敢过来住，因此也成了每年臣下讨论热度最高的话题。 萧靖川跟洛瑜分析了下原因，然后说：“八渊虽然生活苦了些，住在这里的大多也是从战场上下来无家可归的士兵和难民。但其实地理位置很好，他临人界鬼界，还有九渊，往来的商贩因此地不好的传闻往往绕开，可如果将八渊开发来，不仅解决了困扰多年的问题，还创造了巨大的利益。” 洛瑜说：“还让难民有了栖息之地，这个想法很好。” “魔界常年战乱，无家可归的太多，我已经下令把分布在九渊和各界的都召回来，顺利的话，他们都能定居此地。” 洛瑜怜悯地望着远处几个难民，是一个小孩正在被两个大汉和一个妇人拳打脚踢，小孩手里紧紧握着吃食，他施法弹指，将施暴的三个弹到一边，小孩惊慌不定地四处张望，随后撒丫子跑到一颗枯树下把吃的喂给了躺到在地的亲人。 他了解魔界好战记仇的性子，他们无法心平气和地放下那在外界眼中本就不看好的胜负欲，分给破碎百姓家庭的目光少之又少。而魔界重淫，每年产下的魔童数量很大，大部分都是流民生下的，这些孩子生下来受了无数苦楚，体会到的家庭温暖少之又少，加上服役之后吃饱喝暖，又有上位者日复一日地在他们心底浇灌仇恨之花，令他们把自身的不幸全部归结到外界。 洛瑜说：“饮鸩止渴就算不死，得到的效果也是事倍功半。” 简言之，战事如若不断，难民也不断，魔界不会有第二个八渊能容纳他们。 洛瑜等了许久没见萧靖川答话，扭头去看却发现他亮晶晶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 他开口：“嗯，你说的对。” “要是不打仗了我就去向神帝求娶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你当我的王后！” 洛瑜抿着唇，好好说着正事，他突然说这个，打得他措不及防，故作镇定地说：“你当我的夫人差不多！” 洛瑜以为萧靖川只是脑子一热随便说的浑话，哪知他激动地一把将他抱起，颇为认真地仰望着他，“那说好了，真到那一天，我娶你，或者你娶我！” “你说什么疯话！”洛瑜又羞怒又尴尬，把脸别到一边。 萧靖川一只手放到他后颈，将他的脑袋按下与自己额头相抵。 “到时候不许赖账！”他看着洛瑜的眼睛强调。 这晚洛瑜正在帐中帮萧靖川看建筑图纸，萧靖川领了一个蒙面人进来。 取下蒙面，洛瑜见了他的长相微微愣了下，随后不解地看向萧靖川。 世恒突然单膝朝他跪下，磕了三个头。 “你要找的小鬼头就是他了。” 洛瑜低头看了他须臾，手掌翻出那对石像，扔在地上：“你让我收着的东西！” 世恒伸手要去拿。 “慢着，在拿走之前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萧靖川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材质是混沌岩？产自神界啊。” 第161章 洛神 “这玩意看着挺新鲜的，不是旧物。”萧靖川分析道。 洛瑜严肃的冷眸盯着世恒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 但世恒脸部僵硬得很，压根没有太多的表情。 世恒终于开口了，“交给你之前我说过这是一位朋友嘱托我收着的。” “……他是谁？” “……” 他沉默低下头。 洛瑜见他如此，再结合自己之前的猜测，肯定地说：“是厚土，是吗？” 世恒握紧了拳头，半晌微微放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萧靖川敏锐地察觉到了洛瑜语气的凝重，问：“怎么了？这对石像有什么问题吗？” 洛瑜：“石像与我相斥，上回打坐运功便是被他所伤。”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后来再尝试了一次调动体内的力量运行的时候，身体血液开始逆流，巨大的压迫力笼罩在侧，睁开眼那刹那就见到石像眼睛发红，嘴角咧着再笑，异常邪恶，然而再一眨眼就消失了。 听到他说受伤二字，萧靖川和世恒齐齐朝他投来焦急担忧的目光。 “它伤你了？！”世恒不可思议地大叫一声，随后噗通一声跪下，跪行到洛瑜面前，先是焦急地上下扫了几眼，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洛瑜和萧靖川大吃一惊，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洛瑜发力震开他的手，萧靖川趁机踹了他一脚，宣告主权般坐在洛瑜身边，怒气冲冲瞪着世恒，“干嘛呢你！!他是我媳妇儿，你摸什么你摸？！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鬼！品行恶劣！” 世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眉宇间的担忧未消，语气稍微冷静些了：“对不起，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想给神君把把脉，查看伤情。” “还狡辩！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医术！滚出去！”萧靖川都震惊了，这小鬼居然还敢撒谎？之前在鬼界陪他玩毽子，被他踢伤让他帮忙处理伤口都说不会，就这还会医术？ 真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淑啊。 某人痛心疾首地想。 洛瑜睨了萧靖川一眼，“闭嘴。” 萧靖川蔫了。 洛瑜对世恒道：“我的伤无碍，我现在只想知道厚土为什么制作这个石像，偏偏这个石像又只对我有伤害，其他人则不会受影响。” 若事实的确如此，太子府的几个侍卫怀里放着这玩意运功练功都无碍，除了他。 营帐里灯火通明，世恒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嘴里喃喃着什么，突然看向洛瑜：“不，不会，厚土她不可能害你，她不会，这玩意可能是在我那阴冷邪恶的地下室待久了沾上不好的东西了！” “不是她，她怎么会害你，不是的。” 他喃喃低语道，转过身子去捡石像，手颤抖地检查着，“你看没问题啊，可能就是你练功时上面有邪祟，现在什么都没了。” 洛瑜眉宇皱的更深了，铿锵的问：“你怎知她不会害我？” 世恒猛地抬头看洛瑜，刹那间四目相对，许多久远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记忆像无数破碎的铜片拼凑成型，火树银花间只凝成一张女子回眸淡笑的脸，五官柔和，桃眸中永远带着温柔和仁慈。 那是记忆里的。 现实的桃花眸里冰冷薄情，一点也不温柔，和记忆里的相差甚远。 萧靖川哼笑：“厚土挟持花月珊来了魔界，被我抓住后丢下花月珊自个跑了，我的手下查到她现在已经进了魔宫，你说她不会害洛瑜，那你说说他这一系列的行为背后究竟意欲何为？” 世恒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萧靖川嫌弃嘁了声，正要骂他几句时，世恒放下一只手，另一只则是捂着下半张脸，越来他方才不是在哭而是在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小神君，你和你母亲差远了！” 洛瑜瞳孔骤缩，仿佛受到了刺激般，胸腔里弥漫起一股酸胀的感觉，身子不自觉微微前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洛神美丽优雅，善良大方，她倔强坚韧，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她肩上扛着族人的希望，以一己之力复兴一族，就算是对待和神帝的感情也从不怯弱自卑，敢爱敢恨，甚至宁愿为了苍生，为了你！而献祭生命！” 说到洛神他的脸上很柔情，一只眼睛里涌出血泪，又转而讽刺道：“可是你呢！哼，就是被神帝老儿养歪了，继承不到洛神的优点，空有水神的名号却一件实事都没干过，全靠爹养！如今，还和魔头厮混，神帝老儿和洛神的面子怕是都被你丢……” 话音未落，萧靖川猛然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大脚踩着他的脸，阴沉道：“我他娘的小瞧你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你也配说他？！” 萧靖川怒火冲到头顶，一个劲地烧着他的理智，尤其是他还看到了洛瑜惭愧隐痛的神情，世恒撕开的不仅仅是洛瑜的创伤，同时也是他的，痛得他眼眶发红，只能用愤怒来掩盖他的脆弱。 世恒抱住萧靖川的小腿，稍微移开一点，用力固执地看着洛瑜说：“你就不该活着，当初死的应该是你才对！” 萧靖川再次用脚压了下去，世恒闷哼了几声，萧靖川俯下身子，将他扯起来，一拳砸在他脸颊上。 刚修成未稳固的身体是经不住重击的，萧靖川这一下，世恒的左脸凹进去一个窝，不仅唇角流血，五官都错位了。 世恒也不甘示弱和他较起劲来，两人互殴着对方。 “都住手！” 洛瑜喝道。 两人僵持着，世恒也许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长辈不该像萧靖川这样幼稚失仪，便先收手，哪知萧靖川在他右脸上又砸了一个窝。 这下两边对称了，世恒本就诡异的脸此刻居然有种邪恶的可爱。 “洛瑜，你别听他乱说，你才不是靠爹养！我们也不是厮混，我以后一定娶你的！！”萧靖川大着舌头安慰洛瑜，将他的脑袋按到腹前。 “痴心妄想！”世恒道。 萧靖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一只手不停的抚摸洛瑜的发丝。 洛瑜推开他，解释：“我确实是靠爹养！” 萧靖川：“你那么好，一定是他死皮赖脸要养你，我也想求你给我养。” 第162章 洛神2 营帐中沉静了须臾，洛瑜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与世恒对视，“你说的都没错，我自是不能和自己的母亲相比，但这和我问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我不管你是母亲的崇拜者也好旧相识也罢，我只问你和厚土是何关系？你为什么觉得她不会害我？” 世恒凹陷的脸慢慢也恢复，他扭了扭脖子，瞪着洛瑜，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是洛神的妹妹！也是你的亲人！” 洛瑜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瞬间反驳：“胡编乱造！！” 简直是什么胡话都能说出来，如若真如此，为什么神帝不说？厚土也不说，没人人告诉过他！ 世恒：“你一定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对？” 洛瑜轻轻咬了咬牙，等他说下去。 “我来告诉你，其实无非是神帝老儿……” 世恒还没说完就见洛瑜眉目愠怒地盯着自己，他改口道：“无非是神帝保护你洛神之子的手段罢了！” “谁都以为洛神之子死了，神帝瞒过了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他投鼠忌器，谨慎过头了，等厚土自己发现你的存在之后，上天庭找神帝大闹了一回，势必要和你相认。可神帝表面上说时机未到，想等你年纪大些再认，结果没过多久，她就被贬下了凡，那个时候是她风头最盛的时期，就被神帝以叛徒的罪名贬了？！简直是笑话，若证据充足证明她的确给魔族通风报信，怎么可能只是被贬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 世恒说到这，又讽刺地笑了一声，“是你父帝徇私枉法，故意给她罪名好死死守住你洛神之子已死的风声！让你窝囊地被保护一辈子！永远也不让人瞧见了才好！我呸，当初死的该是你才对！” 他像是气急了，脸上蓝金两种裂缝里的光芒彼此互相蹿动，交相辉映。 洛瑜瞧着他疯魔的模样，冰冷的眸子暗黑一片，他也讥笑：“这些都是厚土被贬后跟你说的？你没有求证过就这么相信她，你们关系很好啊？” 世恒突然沉默了。 洛瑜虽然已经被他的话弄得心下烦躁，可断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而怀疑神帝，尤其是世恒时而对自己表现出关心，时而又痛恨自己，这让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脑中闪过一帧画面——壁画。 恍惚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敲击扶手的食指微微颤抖，声音悚然：“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我母亲，对不对？！是你！” 他站了起来，想走过去，却被萧靖川一把按回椅子里：“洛瑜，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洛瑜猛地推开他，可萧靖川只是身子稍微后仰了一点，随后又按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被气昏头了，洛神是献祭而死的，你忘了吗？” 这几乎是全六界都知晓的事。 洛瑜尤带愤怒的脸上挂了迷茫，转而看向了世恒，“你房间那幅壁画……” 壁画记述的画面是一位怀中拖着婴儿的女子飞身在高空中，底下是火海与聚集发难的百兽，少年则举起手中的弓箭指向空中的母子。 他当时看只觉得挺好的，未觉得有不妥。如今怕是也和他有关。 他死盯着世恒。 世恒深深地闭上了眼，“画面就是你想的那样，可我想杀的从来不是她，是你！” “等等等——”萧靖川打断然后笑了一下，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世恒一圈，接着说，“越说越离谱，让我猜猜接下来该是怎么样的发展，首先，你一定暗恋我丈母娘！” 世恒瞳孔骤缩，仿佛被针扎到一样，立刻躲开萧靖川揶揄的视线，“不要这么称呼他，你不配！” 萧靖川露出得意的笑容，对洛瑜说：“你看，实锤了。” 他继续猜，“可你为什么要射杀洛神的孩子呢？原因我总结了两个，第一，你爱而不得，眼见着心爱女子生下了别人的种，你想报复。” 见世恒不屑的表情，萧靖川揉了揉鼻子，继续道：“不过你房里的壁画我也见过，当时的神魔战争无疑是十万年来最激烈，也是最惨的，那种情况下，你不杀敌，你还能分心去想这些爱恨情仇，这不像你！所以只能是第二种了——” 洛瑜也看着他。 “——第二，局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洛神只能献祭自己，可她战中产子的消息神魔两界都晓得了，难保她死后儿子会成为众矢之的，将来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一个母亲临死前产子，心中装的都是孩子的将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所以她找你帮忙了……” 萧靖川停顿了一下，见世恒脸色愈来愈难看，心道真给自己猜中了，啧啧，故事像话本！ 他又说：“我猜，她一定是把自己要献祭平息战争的想法告诉了你，你难以接受，但还是答应了她，你射的那只箭——” “应该是假的——” “你懂什么?!!”萧靖川话音才落，世恒嘶吼道，他漆黑的瞳仁慢慢缩小，眼白爆出血丝，狠狠地瞪着萧靖川和洛瑜，“那只箭是真的！是真的！！我就是不想她死怎么了！她那么好……” 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如果真的要身怀水神之力的躯体才能献祭，为什么不能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你刚出生就流着她的血，体内也有水神之力的基元，献祭你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把她给我的箭换了成了真的利箭。” 他的语气平息下来了，慢慢低下头，像是陷入了噩梦的沼泽，嘴角扯了下，声音很轻：“可惜，被她察觉了，箭伤了她，她只能自己完成让你假死的过程，但这也让她死得更早了。” “为着这件事，神帝老儿震怒，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回归神位。” “哼，我本以为她没告诉神帝这个计划，后来才明白，他一开始就知道，不然他不会那么快找到你，我满腔怨愤，怨他竟舍得让她去死，可惜迟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了。” 洛瑜嘴唇翕动了两下，眸中泛着泪光，睫毛一扫，豆大的珠子滴落，洛瑜把头低了下来，泪还在滴，却没发出声音。 他难受萧靖川也跟着难受，悄悄坐他边上，将他揽入怀中，“乖，咱不哭，丈母娘少你的那份陪伴，我来补你！” “我会像她一样用命来护你！” 洛瑜将脸埋在萧靖川的胸膛，开始轻微地抽泣起来。 第163章 不哭了 洛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神帝将他照顾得很好，至少在他童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没有过对缺失母爱而沮丧过。但不代表他对素未谋面的母亲没有感情。 神帝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常常拿着母亲的画像来向他讲述他们相识的故事，每年都会带他去祭拜母亲。母亲洛神的身份，是从魔界死里逃生之后才知晓的。 从此对她也更加的敬佩。母亲为救他而死，洛瑜是愧疚的，但那愧疚中似乎又掺杂了丝丝的庆幸。 那点庆幸又是罪恶的，它染着母亲的鲜血。 每年去拜祭母亲他会虔诚地给她磕上几个响头，她的牌位供奉在东海的珊瑚之颠，牌位上写着“思吾妻姜云落”。那是神帝为她立的衣冠冢。她的遗体葬在不周山，那里葬的都是位高权重的神族功臣，轻易进不得。 无论去哪里祭拜，他的心境无疑都是一样的。 都带着愧疚，只是身边人的爱护让他短暂地忽略了，神帝能原谅他，可是世恒不会原谅，他是第一次受到了这么强烈的谴责，而世恒所骂他的那些字字句句泣血诛心，他不但害了母亲，最后还一无所成。 世恒眼里的恨意和不甘如同一柄利箭穿越时空，刺破所有的障碍直朝他而来，他仿佛看到而母亲慌张的脸，看到母亲为自己挡下那支——原本能让她活下去的箭。 也许真如世恒所言，他是个废物。 死的是自己就好了。 洛瑜埋在萧靖川肩膀上轻轻抽泣。 萧靖川叫人把世恒扔进魔界深渊最凶险的地界，能不能活就看他造化了。 他一遍遍安抚着洛瑜的后背，轻声说：“洛瑜啊，你知道吗？我母亲也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和你一样——觉得很惭愧。” 洛瑜咬了咬牙，想强行止住抽噎，身体却猛地颤了一下，萧靖川将他搂的近了点，继续说：“我小时候老是惹她生气，她会拿鞭子抽我，拿魔骨鱼吓唬我。我不服，就总是离家出走，常常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她也不来找我，我以为她也和萧无柬一样不喜欢我，甚至可能很讨厌我。过了没多久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派人跟着我。” 洛瑜的抽噎慢慢停了下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某处，他在听。 “于是，后来有一次我学乖了，在寝殿的大床下挖了一个地道，往里面存了许多的吃食，伪造爬墙离宫的假象，然后趁没人注意又回到了寝宫躲起来，那一次我才躲了三天。整个王宫都乱了，而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很自得，心里想他们要几天才能找到我，出去的时候母亲脸上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只要一想想，我的耐心就会越来越好。” “床被找过，但我没被发现。那几日城中混入了抓魔童修炼的妖邪，丢失孩童的就有十多户。侍卫在城外找到了我的鞋子。那天我在地下睡得昏昏沉沉的，隐隐就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她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川儿，她诉说着她不该对我太严厉，不该没有护好我，还说宁愿死的是她。我一边听一边哭，犹豫着不敢出去，但母亲一个剧烈的咳嗽，我隐约察觉到了她可能吐血了，顾不得害怕拉开床板跳了出去。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狼狈，手里攥着我的衣服，嘴角上确切染了血……” “她见到我，居然还以为我是幻觉，哭着跪着求我回来，我当时吓哭了，也跪下给她磕头道歉，直到侍女和侍卫们把我们俩拉开。那次她有两天都没回过神来，一整天眼睛都看着我，直到真确认我活着，她就把我丢进水牢关了一个月。” 说到这，萧靖川笑了一下，“这事过后，我知道在母亲心里我永远排第一，我再也不敢离家出走，她生气了我就哄她。” 萧靖川低头看洛瑜，发现他呼吸起伏稳定，揉了下他的头发。 许是萧靖川一时没继续说，洛瑜就低低回了一句：“活该。” “后来，她为了救我独自闯入魔界深渊，身负重伤，落下病根，还给我下了封忆咒，把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才离开。她为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只希望我平安活着。” 洛瑜的泪水又下来了，萧靖川的肩膀濡湿一片，萧靖川最后也有些哽咽了，“你看，你没见过你的母亲，但我见过我的母亲，她们一定都一样。” 洛瑜迷茫地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问他：“什么？” “洛瑜啊，你是洛神拼了命护下的孩子，如果她看到你为了这件事而自责，会不会伤心？” “不哭了，她能看到。” ………… 那天洛瑜还是求萧靖川饶世恒一命。 世恒不会害他，他只是把多年的怨愤通通对着自己发泄出来而已。 翌日，因粮食分配不济，难民暴动，死了几个孩童。 萧靖川有事出去了。 暴乱还在继续，允龙只好请洛瑜过去坐镇，毕竟他可是萧靖川的——军师。 洛瑜过去时，现场一片混乱，士兵和难民打了起来，八渊不小，每个区域负责的士兵有限，而这一块恰好士兵最少，设下的粥棚全被毁了，甚至建筑到一半的房子也被拆了，伤亡数量还没确定。 他们不远不近地观察着这场混战，允龙忙道，“大人，我们快些过去，再等一会儿怕是镇不住了。” 洛瑜压了压眸，冷静地看了一会儿，“走。” 允龙带兵围了他们，这次勉强能控制得住，不过难民里的刺头不少，一个个嚷嚷得嚣张无比。 “领头的来了！赶紧给大家伙添点好的，清粥稀得跟水似得，包子一堆沙子，谁吃得下！！” “不是说要我们回来振兴八渊吗？你们就拿这些东西来敷衍我们？！” “本来在其他渊州捡破烂还能捡到些别人不要的兽肉和丹药，来了这里不但吃不饱，连个桥洞都没有，天天睡沙窝，哪天被沙子埋了都不知道！” “喂，戴面具那个是领头的对不对？你看看你手底下这些兵，你们让他们来建房子，结果他们呢，整天偷懒，照着速度，咱们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就算我们住进去了，你们还得给我们发钱，不然我们活不下去！！” 在场的士兵平日里就算不操练也有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太子的吩咐，谁愿意来这里受苦，可辛苦了一天一夜听到这些话不要脸的话，心都寒了。 第164章 寻衅 有个被打的士兵两手一摊，啐道：“老子不干了！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 说完他就破开推开拦着的士兵，独自走了，士兵是个急性子，旁的人怎么劝都没用。 他这一走，其他的士兵开始蠢蠢欲动，倒不是想躲懒，着实是这些难民太气人了。 允龙说：“大人，现在怎么办？” 洛瑜指了几个最闹腾的刺头，说道：“假的，你看他们的衣着。” 允龙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怎么了，穿的不都挺破挺脏的吗？ 洛瑜道：“表面功夫虽做得到位，可衣服的料子是云丝麻，这种料子虽然不贵，但在难民堆里却是很突兀的存在。再有你看那豁口，分明是剪出来的；身上的脏污也是临时弄上去的。” 允龙先前还不懂，将那几个和旁的一比，顿时醍醐灌顶，真正的难民身上穿的衣服都脏的出浆了，假的那几个穿的就像是临时找了坨泥巴抹上去一样。 洛瑜没提到的，他也看出来了，难民饥一顿饱一顿，声音低哑无力，面黄肌瘦，连法力都无法运用，怎么会声如洪钟，面色康健，还有能力打架？ “把他们抓起来？” 允龙问。 洛瑜道，“不急，单凭他们几个不可能挑起混乱，其中不乏有伪装到位的同伙，也有被收买的难民，想要排除，会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洛瑜想了想，道：“让士兵们别建房子了，把粥棚弄好，原地休息。另外，找几个可靠的盯紧那些混进来的。” 允龙觉得不妥：“那就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吗？” “放心，没有食物，他们闹不了多久。” 允龙和洛瑜走上高台，允龙从士兵手里接过椅子，让洛瑜坐：“也不能一直不给发吃的，这些粮食都是殿下拉拢来的，开发八渊这件事全魔界都知道了，众筹的官员也派出去了，如果饿死难民，百姓一口口的唾沫能把殿下淹死。” 有人往高台上丢了一只破鞋子，“当官的都去死！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我不信这么大的魔域筹出来的钱粮就只能让我们吃清粥馒头！一定是你们贪了！还钱！还钱！” 洛瑜皱了皱眉头，朝他扔鞋子的刺头捡起地上沾了沙子的馒头预备朝他砸来，允龙刚想替他挡下，却只来得及看清一道残影，跟着残影，又只见一道亮白刺眼的剑光。 刺头站着愣了几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脖子上有点微微的刺痛，又凉凉的，然后头就掉了下来，瞪着眼睛看自己接着倒下的身体。 身首异处，血流了一地。 离得近的吓得连连后退，骂声渐渐弱了不少。 洛瑜站在尸体旁，掏出雪白的帕子，细细地将霜琊擦拭干净，收剑入鞘。 淡漠的眸子慢条斯理地看着四周的人，寒声道：“再敢寻衅滋事，这就是下场！”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又有人煽风点火：“当官的竟然当众杀百姓，还有没有王法，兄弟姐妹们，他今天能杀我兄弟，明天就能杀我们，如果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这一声吼，顿时把其他人从恐惧的深渊拉了出来，“太子假慈悲，啃着我们的血馒头，我们到魔宫去向魔尊陈情！” 挑事的正招呼着难民，只觉得身后一凉，回头一看，见那带着面具正盯着自己，想到他杀了自己的同伙，不免有些害怕，慢慢地掩入人群中，不再出头。 可愤怒已经被挑起，现场又打了起来。 洛瑜飞跃高台边上的柱子之上，霜琊幻化作一支玉箫，他轻将放置唇边，悠扬的诡曲慢慢流出。 除了士兵，听到曲子的人，瞬间失去了战斗力，捂着头在地上痛苦哀嚎。 洛瑜收好箫，等他们缓过劲来了，才说：“太子仁慈，念你们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多年之艰辛，所以才开发八渊这块苦寒之地。开发之路不易，所费钱粮一铜一饭皆记录在册，轻易不得浪费，可你们不仅毁了粮食，还惹出这么大的事端，若不严惩，规矩何在！” “从今日起，你们这片区域，士兵不会再帮助盖房子，要么自己动手，要么——” “自己想办法离开八渊！且粮食从一日两顿改为一日一顿！” 洛瑜的话清楚地传到每一个难民耳中，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的他们瞬间被洛瑜的话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来了八渊的难民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八渊虽苦，但布防兵力大。进来还好说，守卫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人多了对八渊也有好处。但出去的话需要驻守八渊的官员发下通行证，因为八渊人烟稀少，来的人干的事大都不普通。难民没有通行证，只能靠钱色买通。 那还算好的，至少有法子能出去，但现在振兴八渊的规划已经开始，太子更是下令不准任何难民离开，外渊也不会接纳难民。 他们傻眼了，横竖跟着闹了一通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丧失了的劳动力和晚餐！ 这如何能干？ “大人，我错了，求您别这样啊！”一妇人跪地而泣，声泪俱下地祈求道，“我们能干活能抗饿，孩子们不行啊！” “我们不敢了，再不敢闹事了，我们也是一时被怂恿迷了心窍！” 陆续有难民开口求饶，但大部分或躺或坐在原地，脸上的不服气如果有杀伤力，洛瑜早已被千刀万剐，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想再次煽风点火，可方才被诡曲所伤，令他们五脏六腑剧痛，根本发不出声音。 忏悔的难民，期盼得到洛瑜的怜悯，可大人从柱子上缓缓落地，面具掩盖了脸上的神情，只见薄唇轻启：“今日一顿饭既然被糟蹋了，断没有补上的道理，饿着！” 于是地上那些沾了沙子的馒头纷纷被抢夺。 允龙问：“这样能行吗？里面那么多小孩，万一真饿死了……” 洛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别问我，我只负责解决眼下困境。” 允龙:“……” 洛瑜回营帐后，坐在案前，开始分析今日之事。 他脊背挺立，一手取下面具，一手沾墨书写，眉宇凝重严肃。 虞达侯接管三渊后，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美好，死的俩亲王亏的空子太多，百姓之前被要求提前交了一百年的税，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压根榨不出银子来。他不仅要自掏腰包填补，还被太子要求重审各路冤假错案，居然还派了条蛇妖来监视。又要到年末了，太子振兴八渊从国库支走了很多钱，魔尊昨日旁敲侧击，这次年末送的礼要有分量。 虽说跟了太子，大可不必太给魔尊脸面，但虞达侯这种两面三刀的，总喜欢把场面做足，明面上他是跟了太子，但暗地里总想着能两全的策略，保证太子出事，最后他也能独善其身的做事风格。 宿青手里捧着本子，一手拿笔，跟在虞达侯身后，见他不动，不高兴道：“还没点完呢，侯爷，你干嘛停下！这些都是明天要送去给主人的筹款。” 第165章 策略 三渊筹出来的钱特少，有三成还是虞达侯自个儿填进去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他心里依旧不平衡，眼中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估算着投靠萧靖川是否真的值得。 他之所以选太子，是因为当今形势是倒向太子这边，二殿下失踪，魔尊断臂，这种情况下自然得另寻大树庇佑。可跟了太子，明面上他得了风光，实际上他总感觉是被萧靖川耍了，不仅钱财损失严重，连塞进王府的梅儿也被送了回来，这让他本就没多少的底气，更加没底。如今，就连一条蛇都敢对他颐指气使。 这官当得实在憋屈。 宿青继续说：“侯爷，你要是累了就交给我，自个回去歇着，我自己也可办妥。” 宿青靠在装钱的箱子边，捂着嘴打哈欠，如果不是虞达侯速度太慢，他早就把差事干完了。 虞达侯背对着宿青，脸拉得长长的，摸了把胡子，“也罢，你是殿下的人，我不该担心会出错才好，那本侯先走了，你数着。” 宿青慢慢站直，朝虞达侯远去的背影“嘁”了一声。 虞达侯出了库房往回走，经过花园过道时遇见心腹匆匆而来，他道：“出什么事了？” 心腹递上一封信，道：“阿司的弟弟今早寄来的。” “哦？眼下太子在三渊，太子府那边能有什么事？”虞达侯想起上回阿司装清高的嘴脸，嘲讽地笑道，“八成是他们一家子有事求我。” 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打开信：“真是有脸……什么？！” 虞达侯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把信来回看了几遍，确认没看错之后，他站了一会儿，把信撕了递给心腹，“烧了。”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似得，突然朝天大笑了几声。 午夜时分，夜色寂凉，沙漠地带时不时回响几声乌鸦哀鸣，连片的营帐驻在此，里头的灯光一盏一盏渐渐熄灭，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仅剩最后仅剩一盏。 洛瑜提笔勾画纸上的重要内容，时不时蹙眉，似是不满意，将写了许久的东西扔到地上，地上的纸张铺满了整个营帐。 萧靖川进来的时候，弯腰捡了一张，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目光沉沉地望着埋首笔墨的洛瑜。 他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大掌轻轻拍在案桌上，“干嘛呢这么晚还不睡？” 洛瑜抬起头见是他，疲倦地闭眼，揉了揉眉心，“在等你啊。” “不是留了纸条，说今晚可能回不来让你别等了吗？” 他边收拾桌子，边说。 “哦，我忘了。” “看你累的，没吃饭？”萧靖川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了桌，都是洛瑜爱吃的菜系，“回来的时候路过家酒楼，让他们随便做了点，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你胃口。” 洛瑜闻着香味，顿觉饿了。他接过饭，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萧靖川坐在地上，手撑着案桌，“你在写什么？” 洛瑜吞下一口菜，随便捡起地上的一张纸递给他，“自己看。” 趁他看的功夫，洛瑜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干完一碗饭，温声道，“今日你不在，八渊几个区域都有蓄谋者煽动引发发生了暴乱，死伤二十多人，我在想是否一开始帮忙建房子的策略就是错的。” 萧靖川赞赏道：“你继续说。” “现在无战，让士兵过来干体力活的初衷是省钱，这个钱虽然省下了，但也滋生了不少麻烦。难民什么都不用干，有人给建房，到点了能领饭，如同被伺候。在这种情况下心气难免不会助长，被外头的人一忽悠，可不是要闹事？事闹大了倒霉的就是萧靖川你，你倒霉了，这八渊就干不成，背后阴你的人就高兴。” 萧靖川昨晚就想到了这一层，只不过他还没想好对策，今日去魔宫议事完他就去找老军师谈了这件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军师，请他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军师说，“此策虽可行，但细节处还需完善，要考虑八渊的地形、资源、难民分类等等” 洛瑜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令他惊艳的是，洛瑜规划得很详细，连实行后会出现的突发状况都写了出来并带上解决的方法。他甚至把八渊的地形图记了个透，在图上标出日后要开河引流的坐标点。 “你想这么远？住的问题都没解决，就想开河？”萧靖川笑着捏了捏他脸上的肉，满脸都是欣慰和幸福，他有一种直觉，洛瑜能这么做，说明洛瑜在心里对他更加认可，对他做的事也在认可。 洛瑜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标出来的水流坐标道：“这里有多缺水你不是不知道，现在难民靠绿洲湖水和植物补充水分，士兵们则是有九渊运进来的水。九渊难民这么多，湖里的水不够，从九渊运水也要费钱。” 萧靖川道：“目前也只能这样应付了，修好房子，安排好他们再开河引流。” 洛瑜却摆头，“开河引流是大工程，可以留到日后。可如今没有水，从开工到竣工，再到他们入住这段时间会因此死去很多难民。” 他弯腰在地上翻找写过的其中一张纸，边找边说：“今日，我探查了附近的地下河，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地下河干了都不知道几百年了，萧靖川心道，但他还是心怀期待道：“发现什么呀？” 洛瑜终于翻出了想要找的纸，只见上面画了地下河的走势和源头。 洛瑜说：“地下河三个源头，襟连妖界的雪山底下，九渊连通的地下河，再有魔界深渊的冰河。其中除了连通九渊的地下河是干涸之外，其余的都是受到结界的干扰才干涸。” 他忽然凑近萧靖川，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魔界深渊的结界我能解决，妖界那边你来？” “……好。”萧靖川也看着他，手指微微颤抖，心都是滚烫的，偏他藏住了不让洛瑜看。 洛瑜唇角带着点笑，眸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野心和算计，惹人得很，萧靖川都快被他撩死了，强忍下巨大的惊喜和喜悦，垂着眸看洛瑜的唇，他咽了咽口水，“你吃饱了吗？” 狭小的营帐里的气温骤然上升，洛瑜顿了顿，眯起眼，故意勾他：“你觉得呢？” 萧靖川凑近了想吻上去，洛瑜退开半寸，就是不让他够到，桃花眸漫不经心地和他对视一眼。 “说着正事，你突然来什么劲儿？！”洛瑜冷冰冰地推开他的脸，他还要将今日写的都总结好，跟萧靖川讲一遍，再让他照着去做，若有不妥，还得修正，马虎不得。 他自顾着收拾桌上的碗筷，铺纸沾墨，嘴里还和萧靖川念叨着些什么。 萧靖川眼神幽深地踅摸他的脸，显然说什么听不进去。洛瑜身上洒了层暖黄的光，袖子挽上去一截，拔出修长的一截小臂，漂亮的手指穿插着毛笔，正迅速地罗列着什么，这副可口的模样，萧靖川舔了舔唇，最终忍不住扑了上去。 瞬间，案桌翻了，墨水染了洛瑜的白衫…… 第166章 翼狮之魇 翌日清晨，议事的营帐内，萧靖川集结管事的军士，把昨日洛瑜罗列出来的方案说出并布置下去。 八渊难民这么多，有浑水摸鱼的，有来煽火闹事的，总不能一个个抓出来，倒不如让这些难民自行加入的修建房屋的行列里，干活才能得到食物，日后才有分配房子的权利。 这样一来，真心想要落户，想要米粮的难民和那些假扮的就能区分了。士兵们负责指挥和维护秩序便好。 此方案一出，受了憋屈的将士们纷纷奉承，他们抄起武器大摇大摆地回去跟自个手底下的兵汇报好消息去了。 难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聚集到一起，等领头的宣布完。 寂静的人群里如同冷水入油锅，登时炸了，本以为能安安静静等着房子住，谁知竟叫他们自个儿动手？大部分都不愿动手，只有少部分的撸起袖子干。 闹了几天，也饿了几天，他们终于发现，上头的人是真不管，不干活真不能吃饭，渐渐地反对的声音就少了。 有些不大不小的孩童，被安排去挖井和照顾没有行动力的婴儿。 至于闹事的鬼鬼祟祟想要趁守卫松懈之时逃跑，被允龙当场抓获。 压着一排排闹事的往回走时，一顶轿辇一颠一颠地闯入允龙视线，轿辇后边抬着一顶轿子，再后边是一车箱子和四车粮。 坐在轿辇上的宿青撑着脑袋在打盹，尾巴卷在轿子的杠上，即将陷入梦乡之际，轿辇忽然不摇晃了。 他不满地睁开眼睛，冷不丁地和允龙对上视线。 宿青移开视线，有些怕他，“你怎么不在主人身边？我正要过去呢。” 允龙说：“奉命抓捕逃犯，现在要回去，一起？” 他那天把宿青打到胃出血，宿青醒来之后不仅怕他还不愿意和他多说话，都没以前活泼了，允龙很后悔，但也知道是自己莽撞。 虞达侯在后面的轿子里，听下属说是允龙，他也没动，不过是个副将。 来到营地，虞达侯卸下此番征来的钱粮，和萧靖川道：“殿下，臣只能凑出这么多了，三渊的困难您也清楚，我们已经尽力了。” 萧靖川正看着洛瑜绘出的流域坐标图，闻言只点点头，没太为难他。 虞达侯借机道：“殿下，臣听说您把阿司也带来了？” 萧靖川终于看了他一眼：“我的人，我想带哪里带哪里，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殿下您误会了，臣只是听说殿下让他在身边做军师，连难民发生暴乱他都能处理，我就疑惑，阿司素来大字不识几个，只会唱唱曲跳跳舞，怎的能替殿下分忧军事？您不觉得奇怪吗？” 虞达侯弯着腰边说边偷偷掀起眼皮观察萧靖川的神色。 萧靖川有一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随即眸子一扫，只剩下坦然：“你的意思是阿司是别处派来的奸细？笑话，人是你送来的，就算有问题我也该头个怀疑你才对！” 他的语气表面上毫无波澜，底下却能感知暗潮汹涌。 虞达侯不敢再言，他根基不稳，怕萧靖川怀疑他。 他此番只为试探太子是否早知阿司是假扮，如此看来并不知。 退下之后，他四处打探假阿司的去向。 洛瑜被萧靖川欺负狠了，已经连续两天没搭理他了。 他抱着萧政坐在一处陡坡上，远处的难民有秩序地干着各自手里的活，虽然挥汗如雨，但也甘之如饴。 一个村庄的雏形已经显现，所有的辛苦都会得到回报。 怀里雪白的团子把洛瑜的囊袋咬破了，不得已才让他出来。 萧政出来后化不出原型，不吵不闹地窝在洛瑜腿上，紫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坡下几个玩闹的孩子。 他们没有交流，过了一会儿，洛瑜面前忽然出现了几行发光的字：“师尊？你能看到吗？” 是云霁。 洛瑜欣慰地笑了笑，这孩子终于学会如何运用灵力给他传送消息，这门术法和天魔族的传音差不多，都是需要关系亲近之人才可使用，不同之处是，天魔族的关系亲近指有血缘联系的亲近之人，而洛瑜教云霁的则是需要用秘术在两人之间打下契约，即便这样云霁联系的时候也困难极了，学了好久都不得章法。 洛瑜回了个“能。” 空气中金光还在浮动，想来云霁刚学会还不能很好的运用，洛瑜过了大半天才收到一句：“空苍山一切都好，望师尊早归。” 洛瑜回：“为师也一切安好，你好好带着月珊修炼。” 洛瑜回完这一句，怀里一空，萧政竟朝着坡下孩子们跑过去。 他站起身，在萧政跑下去之前瞬移到它面前，将他拎了起来。 有孩子看到萧政了，纷纷围了过来，但又不敢靠太近。 “那是什么？好漂亮啊，是军师哥哥的灵宠吗？” “是紫晶翼狮诶！我只在画本里见过，真的好可爱，他能陪我们玩吗？” 洛瑜心有余悸地将萧政掩进衣袍内，好在这些都是孩子，如若是有点见识的大人，见了紫晶翼狮必然会联想到那失踪了的二殿下，翼狮常见，可紫晶的屈指可数。 他说：“你们看错了，因为我喜欢紫晶翼狮，所以把这只猫伪装成紫晶翼狮的模样而已。” 说完他匆匆回到陡坡的另一面。 远远的，有个身影往这边来，洛瑜眯起眼才看清是宿青，上回从地道出来就不见他了，还道他被什么人追杀，原来是回了魔界。 宿青来到他面前，因为洛瑜带着面具，所以没有认出，语气也有些不善，“就你是阿司？” 洛瑜点点头，宿青说完这句便没有说话了，惊讶地瞪着他手里的紫晶翼狮，洛瑜道，“何事？” 宿青有些不舍地挪开视线，“是这样的，殿下说他让人从人界弄来了你爱吃的菜，让你过去呢！” 洛瑜皱了皱眉，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抿直了，“烦请你回他，我吃过了，让他自个儿吃。” 宿青腹诽：这舞姬和主人拿乔呢？主人也真是的，明明喜欢的是神君，转头就看上了这入不得台面的，啧啧。 腹诽归腹诽，他面上答应着，正要走，便见那本来闭着眼睛的翼狮忽然睁开来眼，刹那间，他似乎又看到记忆里那双眸子，呆愣间不由得脱口而出：“魔界二殿下？” 岂料宿青这一句，便让萧政耳边顿时响起那宛若恶鬼索命般的喘息和呢喃，“二殿下……二殿下，放松点，别怕，就快好了……” “忍一忍……” 男人手掌掐着他的脖颈，炙热的喘息喷洒在他的耳边，意乱情迷地重复着一声声来自地狱的召唤：“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二殿下，我给你的，你全部要受着……” 萧政头痛欲裂，仿佛脑海中还有什么东西在对抗着噩梦，想要将他从深渊那头拉回来光明的这头。 好痛。 紫晶翼狮忽然尖利地嘶吼一声，“咻”的一声挣开洛瑜的怀抱，飞窜了出去，他跑得飞快，两扇翅膀甚至都飞了起来，转瞬间绕过几个金字塔，消失在洛瑜的视线里。 顾不得怪宿青，洛瑜也追了上去。 宿青恍然觉得自己闯祸了，忙拖着蛇尾帮着洛瑜着。 虞达侯听说阿司在这边，独自一人前来，转了几个崖壁，后才恍然看见阿司的的身影。 他不在意原本的阿司在哪里，他只关心现在的阿司有把柄在他手上，会不会为他所用。 可当他认出从阿司怀里逃走的竟然是消失已久的二殿下时，所有的想法悄然改变。 第167章 又遇厚土 宿青拖着沉重的蛇尾跑得慢，洛瑜早已离开他的视线，焦急地四处张望，竟就看到虞达侯扒在崖壁上，这一发现令他毛骨悚然，赶紧佯装没有看到他。 然而，多疑的虞达侯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洛瑜一路追到了魔界深渊入口，恰好就看到萧政躲开守门士兵的攻击，溜了进去。 洛瑜眉心狠狠一跳，对守门的命令道：“今日之事给我守死了，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说完他就追了进去。 “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殿下？” “我见殿下很在意新来的军师，夜夜都要宿在一块，万一进去有个凶多吉少，咱们脑袋别要了！你！还有你！悄悄去告诉殿下，记住别声张！” 不巧的是，当两个士兵回到大本营时，萧靖川已经不在了。 “地下河马上就要疏通了，殿下去妖界那边找妖王商议妖界雪山地下河开放到八渊的事了。” 士兵不死心，“那允龙大人呢？” “当然跟着去了。” 回话的守卫拉着他，问：“你问完了该我问了，你看到军师了没有？殿下说让我们找他回来吃饭，找了一大圈都不见人，宿青也去找了，都不见回来。” 士兵哀莫大于心死。 洛瑜对魔界深渊心有余悸，这不一进来，身体开始燥热，血液都在微微逆流，地下的冰发出隆隆的响声，骨子里的本能叫嚣着让他冲破禁锢，他仿佛能听见野兽在向他臣服的声音，“我们愿意为您所用！” 也有怨恨的声音：“伟大的神啊，请放我们出去！我们本是一体，该凌驾六界之上，你为何要封我们在此多年，你忘了我们征战的那些岁月了吗？你的心不会痛吗？” “解封，让他们去死，都下地狱去！” 洛瑜猛地闭上眼睛，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他捂住耳朵，睁开眼刹那，眼红如厮。 他上回进来也是这样，不小心解封了火麒麟，还好最后重新封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水神之力召唤凶兽的能力他没学过，因此当他来到这里总是会被蛊惑，洛瑜只能强压制住本能。 “闭嘴！！”洛瑜咬着牙道。 他摇了摇头，清醒过来，胸膛微微起伏，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追去。 魔界深渊能自由活动的凶兽，有一部分凶残的是当年被萧无柬驱逐的时候洛瑜解封出来的。 希望萧政不要碰上。 萧政爬上了一座小型的山上，山上长了些植物，小家伙似乎跑累了，居然不动了，洛瑜松了口气，放轻脚步走过去。 不对！ 萧政颤抖的频率太大了，洛瑜抬起的步子放下，下一瞬，挨着石壁的一排石头忽然朝着他的面门扫了过来，洛瑜弯腰避过，身子灵巧地飞跃过去抓起萧政，然后落到远处。 “轰隆”一声。 方才萧政爬上去的那座山忽然拔地而起，灰尘弥漫，遮掩了洛瑜的视线，他闭眼，一手掩住口鼻，两只耳朵悄然竖起，仔细分辨怪兽的脚步声。 怪兽步伐沉重，每一下都将悬崖上的碎石震落。 洛瑜暗道，这东西不好对付。 风声急速破空而来，那尾巴准确找到了洛瑜的位置，又 一次扫了过来。 洛瑜再次避过。 灰尘散开，洛瑜终于瞧清楚了怪兽的面目，远观像乌龟，背后长满了杂草野花，脑袋上立着一根犀牛角。 他朝洛瑜逼近，动作缓慢，洛瑜心道既然打不过就只能跑了。 哪知这怪物居然把尾巴上的石头甩出去堵住了出口，将洛瑜逃生之路堵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逼近，洛瑜身陷囹圄，骨子里的本能又在叫嚣，他又听到了凶兽的蛊惑。 理智告诉他，如果召唤他们，自己不能很好地控制召唤的数量，且还会面临暴露。 他忽然想，这只怪物会不会也能被他控制？ 躲避间，洛瑜尝试控制它，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僵持间，堵着出口的石头突然炸开，爆发出一声清脆的石破天惊。 “快出来！” 洞口处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只知道是个女的。 洛瑜二话不说立马飞身掠了出去。 哐当！！ 怪兽也冲了过来，却因为体型过大，出不来。 洛瑜瞧清了救他的人，瞳孔骤然收缩，“厚土娘娘？” 几日不见，厚土已然白发苍苍，脸上变化不大，瞧着和民间四十多岁的妇人差不多，说话带着沧桑：“是我，洛瑜。” 洛瑜见她有些佝偻的身形，又想到世恒说她的那些遭遇，心下开始复杂，没了一贯在她面前的轻松。 世恒说的有待考究，但萧靖川查到的那些疑点他总不能不考虑。 “你怎么在这里？”他语气平静地问。 厚土抬眼看他，过了好一会儿，移开视线道：“有个故人在这里，我找他取回我的东西。” 洛瑜马上就猜到了世恒，她为何会知道世恒在此？难道是他们俩之间有通信的方法？可她又是如何避开萧靖川的眼线进到深渊的呢？取东西，取的难道是那对石娃娃吗？可那不在世恒手里，早就被他收起来了。 这些疑惑，洛瑜不知从何问起。 厚土看向他手里抓着的翼狮，嘴角勾了勾，笑道，“这是二殿下萧政？” 洛瑜没答话，将萧政收进乾坤囊内。 “方才多谢娘娘出手相救，我听说你是我姨母，不知可否真如此？” 厚土垂下眸子，从洛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发和一段侧脸，压根看不见她的眼神。 “不重要。” 自从被贬，她一向少言少语，在厚土庙再遇洛瑜时，言语上也冷淡了很多。 她茫然地仰望，眼中染着浓浓的悲伤，自嘲道，“事到如今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你母亲是万人敬仰的洛神，又是继共公之后的第一任水神，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生前死后都享有无限尊荣，作为她的妹妹，我落到如此凄惨地步，你就不要提醒我还有这么一个姐姐了，我已经认命了，但每每想起她，我又不甘心。” 她的声音苍凉，透露着无限的遗憾和自嘲。 洛瑜说：“我并无此意，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 厚土闭上眼，“你别不依不饶。” 洛瑜停止了这个话题，跟着她往前走。厚土并非胡乱找寻，看样子像是知道该走哪一条路找世恒一样。 当走进一处山谷，见着打坐修习的世恒时，洛瑜确认他们见过面了。 世恒睁开眼睛，眸子不再有夸张的变化，而是恢复正常了，身上所有两极化的特征消失，他选了水灵根修习，身上的邪气都消失了一半。 “回来了？他没伤到？”世恒问厚土，却只是凉凉地瞥了洛瑜一眼。 第168章 吃饭 厚土说：“你也不用这么小瞧他，我不去他也能出来。” 山谷顶上长了灯笼花，每朵花挨得近，凑成一大团，花芯散发着柔白的光芒，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逃生的出口般，因此山谷比外面明亮许多。 世恒从石头上下来，示意厚土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他说：“亏你还去救他，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呢。” 洛瑜面无表情地坐在他们对面的石头上，手里萧政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洛瑜不擅长弯弯绕绕，直白地开口：“娘娘是怎么知道世恒在深渊的？” 厚土眼皮子轻轻动了下，没说话。 世恒说：“她是你姨母，刚刚又救了你，你还怀疑她？” 洛瑜：“你多虑了，只是好奇。” 世恒说：“厚土知道我来了魔界，他也知道我要进魔界深渊修炼魔丹，所以就来了。” 厚土表情总是带着些沧桑，似乎并不在意洛瑜对她是什么态度，询问道：“我的石娃娃呢？” 世恒指着洛瑜说：“他拿了。” 洛瑜道：“萧靖川拿了。” 厚土闻言脸色微变，但也只是刹那，很快她又恢复神色：“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洛瑜礼貌道：“好说，你跟我出去，我叫他拿给你。” 厚土和洛瑜对视着，彼此都感应到对方的防备心，厚土先移开目光：“我并不知道那女子是你的徒儿，我去冥宫是想偷一样东西，瞧她可怜把她带出来罢了。” “那为什么来魔界？” 厚土平静地陈述：“因为你在冥宫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人鬼结界处布满了阴兵，我出不去所以来了魔界，本来想带着她从人魔结界出去的，却被抓到太子府去了。那种情况下，我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只能丢下她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一并问了？” 她这副坦然，仿佛任洛瑜一问到底，什么都不怕的模样让洛瑜不知该如何往下问，何况世恒在一旁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八渊守卫森严，你如何进得来？”洛瑜还是开口问下去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厚土不愿多说。 “那两个石像是用来干嘛的？”这才是洛瑜最想问的。 “看来你感受到了，”厚土笑了下，继续道，“他们是红花和绿叶，之前你见过的，身上有你的心头血，因此灵性大增，我想趁机让他们修炼出血肉之躯。人间寂寞，若能有两个孩童相伴也能消遣度日。” 红花和绿叶是泥捏成的娃娃，因为洛瑜的血让他们有了灵魂，厚土将她们的灵魂护在石像里，比在泥土里安全些。 她说的滴水不漏，洛瑜眉梢眼角的疑虑更深了：“即便如你所说，既然有我的血，那更该与我融合才对，为何我带在身上会被压制法力？” “什么？！”厚土惊讶道，然后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有什么脏东西附上面了也不一定，冥界那地方邪性的东西多。” 世恒看着洛瑜道：“我也觉着是这样，洛瑜，你就别问了，她一个弱女子，法力都没有多少，能有什么坏心思？” 洛瑜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算起身出去。 门口守卫见自己太久没出来，怕会去叫萧靖川，亦或是闹出大动静，那就不好了。 横竖厚土的东西在手里，她总会来找他的。 他刚站起来，厚土就问他：“这就走了，不吃顿饭再走吗？” 洛瑜讶异地望了她一眼，世恒嗤道：“这深渊里的饭菜哪里比得上魔太子给他做的好吃，反正他没良心，你让他走。” 不知为何自从上回吵翻之后，他跟洛瑜说话就夹枪带棒的。 厚土自顾自地从墙上的洞里取出个袋子，里面装的是米面和腊肉，然后问世恒：“锅呢？” 世恒指着角落的黑暗道，“在里面。” 厚土叹息：“上回一别也没吃上，我最后见你的时候你才过一百岁，都多久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一顿再走。” 洛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等厚土把锅拿出来的时候，洛瑜不小心瞥了一眼，差点吐出来，他脸色微僵。 那锅实在是太脏了，像是煮了一顿饭最后没吃完，锅就丢在一边，一直没洗，发霉都是小事，魔界深渊里面不止有大型怪物，也有奇形怪状的小虫子。 当洛瑜看到大半锅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红色蛆虫时，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吊得他想晕。 他与厚土齐齐看向世恒，世恒尴尬地偏过头，“练功入迷了，忘了吃了。” 洛瑜的心理阴影留下了，等厚土洗干净锅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法接受，“我自己做口锅。” 他飞身到崖壁取下一块石头，手中凝聚力量，慢慢地打磨，一盏茶的时间，一口石锅就成了，指尖点火，没一会儿就把石锅烧得通红。 厚土倒水放米，等饭熟了，她拿刀子将肉切成不大不小的片状，放在石锅边缘烤，烤到肉滋滋冒油她才喊洛瑜和世恒吃饭。 吃饭间，洛瑜只慢慢地吃了几口米饭，肉全部都喂萧政了，并非他无礼，只是被那些虫子搞得没胃口。 厚土不经意间问：“你是不会用水神之力吗？方才见你对付那只怪物很吃力的样子？” 世恒讽道：“他弱不禁风的，神帝恨不得把他当女孩养，哪里舍得让他学这些危险的东西。” 洛瑜说：“没学过，怕控制不好。” 厚土：“用不着怕，这股力量既然在你身上就要好好的运用，万一哪天当年的惨况重现，你也能有点准备。” 说的容易，如果没有修炼的秘法，那只能自己摸索着练，而能触发窍门的地方就是魔界深渊，洛瑜要是在这里修炼，万一控制不住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洛瑜：“再说。” 世恒在一边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说：“如果你要练的话，我记得一些口诀，或许对你有帮助。” 话一出口，洛瑜和厚土齐齐看向他。 “当年洛神修炼的时候我时常跟在旁边，我过目不忘，看过的都记得。”他说。 洛神的女子身躯只能承受治愈术，而霸道的封印术她根本承受不住，但她不服输，经常独自练习，世恒那段时间经常陪在她身边，偶尔也会琢磨口诀给她一些建议，可惜没用。如果她会封印术，能控制凶兽的话，也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世恒走向洛瑜，他比洛瑜高些，洛瑜抬起眼的时候发现他眼眶竟然湿润了。 世恒将食指中指并在一在洛瑜额间，闭上眼睛，脑海里念着口诀。 洛瑜也闭上眼，在心里跟着世恒默念。 厚土本来是面无表情的，看见洛瑜皱眉认真的模样，柔和地笑了。 在打盹的萧政看到了，瑟缩了一下。 第169章 出来 洛瑜缓慢地睁开眼睛，那口诀甚至都不用他刻意去记，就跟找到归宿似得直接刻在脑子里了。 厚土：“罢了，东西既然在你那里，我就和你一起出去。” 世恒还要修炼几天，他重新盘坐，闭上眼睛。 一路走出去，凶兽在耳边盘绕的声音小了许多，洛瑜大惊，难道他只过了一遍口诀就有如此效果吗？ “都齐了了吗？报数，快点报数！” “你们几个在这里给我看紧了，千万别让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是！” 洛瑜和厚土快出洞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外面的士兵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进来。 洛瑜将腰间的面具戴上，领头的看到他，瞪大了眼睛，喜极而泣地跑过来：“大人，你没事太好了！！” “你们这是？” “啊，我们见大人迟迟未出来，正打算下去找您呢。” “有劳了。” 领头的松了口气，殿下去妖界，少不得要晚上才能回来，他偷偷瞥了大人怀里的紫晶翼狮，那是二殿下啊！难怪大人叫他不能声张，既然不声张又找不到殿下，只能自己下去了，还好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他一口气没松完，又看到大人后面的厚土，问道：“这位是？” 厚土混迹魔界这么多天，身上的魔气早已和普通魔民差不多了，她用沙哑地声音说：“我是三渊过来的难民，上个月被追打，误打误撞进了这里，还好遇到这位大人将我带出。” 士兵一听，心里忐忑不安，上个月的守卫的确没现在这么严，他们又常常懈怠偷懒，有难民混进去很正常，但…… 他偷偷观察大人的神色，但人家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他更不敢再追问了。 洛瑜快到军营的时候，遇上虞达侯的马车，擦肩而过时，虞达侯喊停了马车，撩开窗帘，“阿司。” 洛瑜礼尚往来喊他：“侯爷，这就回去了？” “可不是，东西都送到了，殿下又不在，三渊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呢，哪儿像你这么有空闲，傍上太子就是不同了，不仅脾气改了，脑子也变聪明了，听说你还能给殿下出谋划策，是不是？”虞达侯说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瞥向洛瑜的双手和宽大的袖袍。 洛瑜抬眼深深地看他一眼，回道：“哪里，不过是殿下抬举我乱说的，至于脾气改了？” 他勾起唇，淡淡道：“那倒没有，不过跟的主子不一样，性子也由着变罢了。” 虞达侯握紧拳头，阴沉地看着他，语气尽量正常地问：“方才我听几个孩子说你养了只翼狮？” 洛瑜说：“是猫。” “那怎么不见了？” 洛瑜：“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说长得像紫晶翼狮，想开开眼罢了。” 洛瑜神色不变，可惜道：“你怕是看不到了，方才它溜进魔界深渊里去了，那地方我不敢去，想来我与那猫无缘。” “什么？！！”虞达侯大惊，瞪大了眼睛，对洛瑜说：“你怎么不追进去，进了那地方就是九死一生啊，那可是……” 他声音戛然而止，洛瑜好笑地问他：“一只猫罢了，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虞达侯怕他看出点什么，连忙收敛神色，摁住颤抖的手，恶狠狠道；“本侯是猫奴。” 洛瑜：“要不，你去魔界深渊找找，说不定它还没死。” 虞达侯脸色铁青地走了。 洛瑜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厚土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洛瑜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回头看了虞达侯的队伍一眼，然后拉住旁边的一个士兵：“宿青为何不跟虞达侯一块儿走？” 士兵摸了摸脑袋说：“想来他任务完成了，殿下没派他跟着，不过从中午宿青出去找您，他就一直没回来过。” 洛瑜吩咐道：“派些士兵出去背子坡那边找他。” 进了营帐，厚土说：“萧靖川不在，等他回来再给我拿也成。” 洛瑜说：“不用。” 他走向角落的杂物箱里，将那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厚土，厚土像抚摸自己的孩子那样，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你说与你相斥，可这上面分明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你误会了？” 洛瑜没有解释，“你说没有就没有，现在物归原主。” 厚土却执意让他试试，看看是否如他所言相斥，洛瑜蹙着眉很抵触，但厚土执意说：“你既然说我是你的长辈，却在心里怀疑我害你，你至少给我证明清白的机会？还是你怕自己伤了，我会反手给你一刀？外面都是你的人，我害你，我又走得了吗？” 洛瑜便不再说，抓起石像，丹田法力，掌心聚齐力量，只是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灵流愈来愈暗，而是灵力充沛，愈来愈亮。 怎么会这样？ 洛瑜困惑到了极点，转过头见厚土笑了一下，“你看，没事，说不得就是沾了脏东西，现在那脏东西又没了，和红花绿叶没关系。” 洛瑜想得头疼，摇了摇头松开手，“好，是我误会你了，你先在这里住下，等萧靖回来再说。” 士兵安排厚土住了尽头的帐篷，士兵一走，她就将石像放在地上，嘴里念咒，手上施法，不一会儿红花和绿叶的灵魂从石像里钻了出来。 “娘娘。” “娘娘。” 俩小孩有气无力地说，他们眼下乌青，目光涣散，俨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厚土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毕竟是陪了她多年的孩子，但还是狠下心，掏出符咒打在他们身上，俩孩子当即凄厉地叫了起来。 因为他们是魂体，叫的再大声也没人听见。 红花捂着肚子，看向厚土，求饶道：“娘娘，我们做错了什么？” 绿叶：“我要土地爷爷，我不要你！呜呜！” 厚土说：“好孩子，再忍忍，你们都是娘娘的好孩子，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有身体了。” 与此同时，洛瑜坐在帐中的桌子上，萧靖川准备的饭菜已经凉了，洛瑜倒了杯水刚递到唇边，腹部一阵剧痛，他来不及捂住，眼前一黑，手中的杯子摔落。 “大人，我们在背子坡寻了三圈，并未发现宿青的踪迹，请大人示下。” 夕阳时分，士兵在帐外汇报，喊了三声都没动静，于是悄悄问守卫，“大人在里面吗？” “在啊，一直没出来过，可能睡了。” 士兵觉得没道理睡得这么沉，于是悄悄掀开帘子。 “大人！！来人啊救命了！快去叫巫医！！” 第170章 不成了 洛瑜被士兵搬上床，模糊间，感觉脸上的面具被取了下来，耳边杂音很多，不一会儿，他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萧靖川才踏入八渊的地界，就被告知洛瑜出事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见洛瑜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痛苦地皱着眉，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疼得他眼眶发热，声音发颤：“洛瑜。” 他趴在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却见洛瑜很痛似得眉头皱的更紧了，冷汗顺着他的鬓边淌到脖子里。 萧靖川质问巫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医自从萧靖川进来就一直是慌乱的，他知道萧靖川有多在意这个神族，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接受不了，手脚都成筛子，萧靖川一逼问顿时跪了下来，颤抖地哭诉：“殿下，不成了！不成了啊！” 萧靖川当时脑子一白，血都凉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 “殿下，这这……他是神族……” 萧靖川攥住他的领子，“别管他是什么，我要你现在治好他，听清楚了吗？他要是死了，我要你全家陪葬！” 巫医崩溃极了，“不是臣不救他，而是他气息已弱，且臣压根就瞧不出病因，无从下手啊！！殿下，臣无能！” “你说什么？！怎么会瞧不出病因，你可是魔界资历最老的巫医，我警告你，若是拿他是神族当理由骗我，老子现在就斩了你！”萧靖川吼完，又绝望地看向床上的洛瑜，早上还好好的跟他闹脾气，怎么就这样了呢？ “殿下，老臣不敢啊！！”巫医一个劲地磕头。 “滚出去！！叫别人来！” 巫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殿下，您这是不信我吗？我从您出生时就跟随着您，您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僭越的，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孩子一样，我虽然也不同意您和神族的搅和在一块，可是断然不会拿您在乎的人的性命开玩笑。您当然可以叫别的军医来瞧，他们定然也瞧不出什么来，但到时候，这个神族的身份一旦泄露，届时您又该如何自处？” 萧靖川握住洛瑜的手，却见洛瑜痛极了，他连忙松开，颤声问：“他还有多久时间？” 巫医摇着头，叹息道：“就今晚了。殿下，为了避免麻烦，您还是将他送回神界去。” “把今日值守的叫进来。” 守卫进来后，面对萧靖川的质问，如实说了今日的事情。 萧靖川：“带回了一位女的？” “是的，他们在帐内说了一盏茶的话，其中似乎有些争执，然后大人将那女子安排住下了。” 萧靖川通过士兵描述，推断出那人是厚土，眸中燃起杀气，“带上来！” 厚土见着萧靖川，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头低下，谁知就看到了榻上的洛瑜，“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今日和他去了哪里？！”他现在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想到洛瑜的病可能就是这个女的害的，他就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但他得忍住了，洛瑜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今日去了魔界深渊，那里阴冷潮湿，可能打斗的时候被什么虫子咬了。”厚土着急地上前，“你让我看看他。” 萧靖川拔刀横在她脖子上，寒声道：“别动！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里有数？！” 厚土深吸一口气，“你这样不让我看他只会拖着他，我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被麒麟蚁咬了。” 麒麟蚁毒性很强，咬人时不痛不痒，被咬了查不出症状，被咬的若是人族两个时辰内必死，可麒麟蚁出没在魔界深渊最深层，洛瑜进了魔界深渊深层吗？ “我有解药，如果你信我，就把药给他吃了。”她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鲜红的药丸。 萧靖川眯起眼盯着那颗药丸，心中迟疑不定，一边的巫医见状，拿过药丸细细检查，“殿下，无毒。” 萧靖川接过，拿在手里掂量着，眸子晦暗不清，看着床上痛苦的洛瑜，手臂隐隐抖着，他不信厚土，一点也不信。 可…… 巫医看出他的担心，劝道：“横竖无毒……” 他话没说完就见萧靖张嘴把药丸给吞了。 “殿下您这是何必啊？！” 萧靖川沉着脸将厚土手中的瓶子抢在手里，佯装轻松地回答巫医的话，“我给我媳妇儿试试药。” 然后他垂眸给了厚土一个凉凉的眼神，厚土攥紧了拳头，目光移向萧靖川手中的瓶子。 “我不知哪里得罪你们两个了，一个一个都对我防备心如此重！” 萧靖川没有理她，走到床头细细端详着洛瑜，好像，这个人自从跟着他就总是受苦，他逼迫他迎合自己，他却一次都没有好好地保护过他。 萧靖川后知后觉地想，是自己太贪心了。 过了两个时辰，洛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巫医说：“殿下，不能再拖了。” 萧靖川吃了药丸后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但他还想再等会儿。 但厚土显然等不及了，夺过药瓶直接倒出一颗喂给洛瑜。 萧靖川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她，连忙爬起来去看洛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洛瑜的脸色忽然变得青紫，身子不安地扭动，嘴里痛哼，萧靖川刚握住他的手，洛瑜骤然一个翻身，吐出一口黑血，萧靖川勃然大怒：“你不是说无毒吗？！” 巫医连忙搭上洛瑜的手腕，“殿下，无事了，脉搏正常了！” 萧靖川松了口气，将洛瑜扶抱在怀里，用手擦掉他脸上的血，“没事了，不疼了。” 巫医自觉地退下，厚土也想走，被萧靖川叫住了。 “把药留下！” “他已经无事了，这药留着无用。” 萧靖川却不松口，“我说，留下。” 厚土死死不放下药，让萧靖川心中更不安了，“来人！” 外面进来两个守卫，厚土见状只好把药留下，萧靖川说：“将她绑了关地牢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洛瑜落入了一个宽大的环抱里，这个味道他熟悉，忍不住往里缩了下，萧靖川抱紧了他，很不争气地流着眼泪。 “对不起。” 一声呢喃，没人听见。 第171章 养蛊 魔宫上空阴云笼罩，偶尔闪过几道雷电。 虞达侯被身后的侍卫推进大殿内，身后的门砰的关上，昏暗的大殿静悄悄，他四处张望，霎时一道闪电将四周照亮，照亮魔尊阴森的脸。 虞达侯手忙脚乱地跪下，“臣拜见尊上。” 萧无柬坐在雕花王椅上，独臂撑额，阴鸷地看着他：“虞达侯有什么事要深夜找本尊？你跟了太子，不怕他找你麻烦？” 虞达侯赶紧道：“尊上有所不知，臣并非真心实意跟太子的，都是他逼臣的。” “哦？”萧无柬站了起来，手摸着刀柄。 虞达侯：“太子杀了两位亲王，他无可靠的人接手三渊，他说您大势已去，让臣给他办事，臣对尊上忠心耿耿自是不愿的，可太子见臣不肯就要将贩卖难民到妖界的罪名往臣头上扣，臣实在是被逼无奈了。” “跟本尊说这些没用，你还是背叛了本尊！” 刀横在虞达侯颈上，他视死如归道：“尊上要杀臣可以，但臣并未做有害尊上的事。临死前臣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您。” 萧无柬：“死到临头了还挣扎呢？” 虞达侯闭上眼迅速地说：“臣知道二殿下在哪？” 萧无柬拿刀的手一顿，克制着声音道：“在哪？” 虞达侯轻轻地把颈上的刀推开，“就在八渊，被太子的男宠养着。” “你为何不将他带回来！” 虞达侯战战兢兢地说：“不是臣不带，是那个男宠把二殿下丢魔界深渊里去了，臣想去的，可是人马不够，臣……” 话没说完，萧无柬一脚踹翻他，“你这个废物！区区一个男宠敢这么胆大包天你就该亲手杀了他将政儿夺回来，竟让他落入魔界深渊！杀了你全家都不够偿命的！” 虞达侯傻了，拼命磕头：“尊上尊上，你不知道太子把那男宠当眼珠子似得宝贝，我哪儿敢动手呦！二殿下聪明绝顶，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是要派人去救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要是二殿下在八渊出事的话，太子也逃脱不了罪责！” 萧无柬胸膛一起一伏，半张脸拢在阴影中，“你说太子很宝贝那个男宠？长什么样？” 虞达侯：“这个男宠是臣送进太子府的舞姬，后来换了芯子，臣也不知他的真正模样。” 大殿屏风后有风吹动，萧无柬摆摆手：“你先出去。” 虞达侯走后，厚土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萧郎，你给我的结界符纸不太顶用啊，烧十张才能从八渊回来见你一次。” 萧无柬瞥她一眼：“不是说没事不要随便使用吗？你的事做完了？” 厚土变了性子似得，手攀上萧无柬的胸膛，撒娇道：“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粗哑，连宫里最普通的洒扫宫女都比不过，萧无柬皱了皱眉，还是揽住她的腰，“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厚土说：“我不但将母蛊拿回来了，我还给洛神之子下了蛊呢，他也真是的，同我那姐姐一样单纯好骗，说几句软话就放松警惕。” 萧无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事情竟然如此顺利，水神怎么会在魔界。” “都是情种呗。” 萧无柬看着怀里的厚土，突然觉得也没那么膈应了，起码是个有用的。 “当年你说我助你夺得姐姐的心头血让你坐稳尊位，你就娶我，可最后你骗了我，娶了擎杨辛玉。”厚土埋在他胸膛上哭诉。 萧无柬：“可当年一战不是败了吗？我还是要靠擎杨家的扶持，你那时候也说不怪我了，你现在提是什么意思？” “等洛瑜体内的子蛊养成了，水神之力随我们召唤，攻下神界都不在话下，一切都胜券在握，到那个时候我就立你当王后，不是都说好了吗？” 厚土眼眶湿润，“姐姐死后，我一边在神界当我的厚土娘娘，一边乔装来魔界见你，可你都没见我。直到我把洛神之子还活着的消息递给你，你才肯见我，你让我把洛神之子引来魔界，又拿娶我当条件，我信了。可东窗事发，神帝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勾当，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绝望吗？我以为我就此要死了，多希望能见见你。可你没来救我，幸亏神帝怕彻查下去会给洛瑜惹麻烦，所以没证据杀我，只废了我的法力，将我贬下凡间，将近七百年你没有找过我一次。在我要忘掉你的时候，洛瑜又出现了，我本来没打算对他做什么的，可你又突然出现，用同样的理由让我相信你。” 萧无柬冷静地听着，厚土抬起头看他，抚摸他的脸，吻他的唇，萧无柬没躲，也没主动。 厚土说：“我真怕你又骗我。” “不会。” “你娶我，现在就娶！我要当了你的王后，才会帮你操纵洛瑜，否则，我什么也不干！”她眼中浮现浓烈的悲伤。 萧无柬：“你在威胁我？” “对啊，威胁你，萧郎我不会再那么蠢了，你是帝王，擎杨将军现在被萧靖川拘禁，他阻止不了你，没人敢干涉你娶谁。” 萧无柬咬牙道：“不行，政儿现在还在魔界深渊生死未卜，我要去救他，还有子蛊没养熟，下一场战还要筹谋，我哪里有时间娶你。” 厚土说：“萧政在水神身边养得极好，你不用担心。子蛊的事我操心，战事有你的属下筹谋，娶我不用太复杂，你只需昭告魔界，与我拜祖宗拜天地入洞房即可。” “你疯了，你一个神族怎能拜我魔族的列祖列宗！” “不拜也行！” 结界门还在开着，大殿内依偎的俩人毫无所觉，萧靖川立在屏风后面，握着烈染的手隐隐发抖。厚土狡诈奸猾，他信不过，安置好洛瑜就去了地牢，谁知恰好看到厚土打开了结界门。 结界符的制作很复杂，除了要考虑地域和路中遇上的结界之外还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能从他的地盘逃遁，符纸的主人除了萧无柬也没别人了。因为八渊的结界是历代魔尊所设，他最懂制作自由出入八渊的结界符了。 萧靖川预料到进来会听到他们的阴谋，只是没想到厚土竟然给洛瑜下蛊。 什么麒麟蚁都是骗人的！ 洛瑜是中蛊了，中蛊了，他们要在洛瑜身上养蛊…… 养蛊…… 第172章 口诀 萧靖川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地牢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耗了多大的定力没动手杀了他们。 恍恍惚惚往回走，士兵跟他说洛瑜醒了。 他在帐外吹了一会儿冷风才进去。 巫医把完脉将洛瑜的手放回被子里，“殿下，他就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萧靖川看了眼洛瑜，问巫医：“你确定他没事了吗？” 这话怪怪的，巫医想了想还是认真道：“从脉象上来看他是无事了。” “劳您帮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被人下蛊的痕迹。” 巫医脸色一变。 洛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若不是听到凄厉的哭喊声，他是没那么早醒来的。 “来人！”他虚弱地喊道。 外面的士兵见他醒了，冲另一个守卫道：“你去禀告殿下。” 洛瑜问：“何事喧哗。” “是允龙大人在哭，宿青找到了，只是他被削掉了两只角扔到流沙里，那流沙之下是地下河，探地下河的兄弟找到时就他剩一口气了，现在救是救回来了，只是伤势太重还在昏迷。”、 洛瑜挣扎着起身：“带我去看看。” 萧靖川掀开帘子走进来，按住他：“有巫医给他治疗，你不用操心，好好躺着。” 洛瑜有几分病后的脆弱，脑袋晕沉沉的，“我这是怎么了？” 萧靖川躺在他旁边，将他揽进怀里：“你让麒麟蚁咬了，差点救不回来。” “不对啊。”洛瑜仔细想了想，“麒麟蚁是成群结队出现，我没有遇到啊。” “那你为什么晕倒？”萧靖川凶巴巴地质问他。 洛瑜被他严肃的神色骇了一瞬，随即一拳头砸他脸上：“你这么凶干嘛？！” 萧靖川笑了两声，低头吻住他：“没事了，都过去了！” 萧靖川这次格外缠绵，没了以往的凶狠，洛瑜还挺不习惯，抱住他的脑袋气喘吁吁地问他怎么了。 萧靖川脸色就会变，说：“怎么了，弄得你哪里不舒服吗？” 洛瑜没脸问下去了，总觉得萧靖川变了，那种变化又让他生不起气来，萧靖川好像怕弄碎他似的。 洛瑜心道不过是晕倒一次而已，至于这么小心吗。 他不知道的是萧靖川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差点失去他，又得知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随时可能会死，这种情况下，他如何浑起来，如何敢莽撞。 结束之后，萧靖川穿上衣服，背对着洛瑜说：“后天就满半个月了，到时候你就走！” 洛瑜正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眯着，闻言睁开眼眸，错愕地看着萧靖川。 “怎么这样看着我？舍不得我啊？”萧靖川扭头问。 洛瑜心里闷闷的，重新闭上眼睛，“没有。” “那我走了，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洛瑜睁开眼，望着萧靖川离去的背影，他已经料到萧靖川让他留这半个月的用意了，萧靖川想实行变法，他开发八渊，给难民一片栖息之地，还想利用这块地做生意，是为了让难民成为这块地的主人，让他们能养活自己。他把精力都花在这里，还怎么打仗？外面的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而八渊的难民奉他如神明。 萧靖川想让魔族朝堂将目光转移到百姓身上，而不是虎视眈眈地想着侵占神族的土地。他想让自己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的态度。 他不说，洛瑜却能懂。 可是他懂了，他不想走了，他甚至做好准备想陪他一起。 萧靖川竟然让他走？ 一群人的反对萧靖川尚且可以对抗，但若是全魔界呢？他扛得住吗？ 还有脸让他走？ 洛瑜都快被他气死了。 撑起身收拾好想出去走走，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殿下说了你哪里也不能去。” 洛瑜在心中对萧靖川咬牙切齿，面上波澜不惊道：“我就在周围走走。” 士兵死活不松口，洛瑜忍不住了，“萧靖川在哪？让他来见我！” “属下不知道。” 一通气没处撒，洛瑜硬生生憋了半天，然后想到什么，“那天我带回来的那女的，把她带过来。” 士兵不是那天的守卫，不知道洛瑜说的是谁，“殿下说你谁也不能见。” 这下洛瑜是真的生气了，“你们太子殿下这是要软禁我？” 不知道不懂不让不行。 无论洛瑜说什么，守卫就只会说这些。 洛瑜回到屋内，盘腿坐在床上，气愤极了。 想起世恒教他那些口诀，罢了，等萧靖川回来再找他算账，现在好好练习一下封印术。 灵力在筋脉间流转，身体一半灵流顺转一半逆转。最后都汇入心脏。 水神之力的源泉在心脏，心脏蓄满力量，猛地爆发至全身，冲入识海，冲上脑中。恍惚间洛瑜仿佛置身魔界最深渊，他明明没去过那里，却仿佛置身其中。 金木水火土五种麒麟排兵布阵，中间的是火麒麟，再往深一点，有九头朱雀，上古玄武，和许多不曾见过的凶兽。这里的随便放出去一只都是巨大的灾难，他们是最早一匹神，但因为善恶不分杀戮成性被共公创造的水神之力封印在此上千万年。 水麒麟相对来说比较温顺，洛瑜施咒将他解封，下一瞬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水麒麟一脚朝他踩了下来，洛瑜来不及闪躲，突然听见世恒的声音：“不要躲，释放力量！” 洛瑜下意识照做，水麒麟的脚掌离他鼻尖一寸堪堪停住，它向后退了退。 世恒从角落走了出来，解释：“这是我专门为你创造的基础识海训练，以后你每日都要进来，直到能彻底控制自己和凶兽才算能理解口诀的意思。” 洛瑜问：“你是真的吗？” “别自负，水神之力的精妙之处够你学上万年的，能融会贯通估计等你死了之后，这里的场景是我模拟创造的，和魔界深渊的凶险根本不在一个程度，你好好练……” 看来，他是世恒留在口诀里的意识，并不会什么都能解惑。 才一小会儿，洛瑜觉得都没到一盏茶，怎么就天黑了？ 萧靖川也回来了，坐在案桌边处理公务。 洛瑜瞪他。 萧靖川过来，在床下的篮子里掏出一坨土，作势往洛瑜脸上砸。 洛瑜怕脏，身子往后缩，“作死啊你！” “吓你呢，这是好吃的。”萧靖川蹲在床边。 洛瑜嫌弃道：“要吃你自己吃。” 萧靖川将泥土砸开，拨开荷叶：“看，这是叫花鸡，闻闻香不香？” 第173章 一命换一命 萧靖川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洛瑜，期待地看着他。 洛瑜确实饿了，鸡肉很香，也没沾上泥，他别过脸说：“筷子。” “没有筷子，吃叫花鸡用手才香呢，快点拿着！” 萧靖川催促道。 洛瑜何曾这样粗鲁过，且那鸡腿汁水油水滴滴答答的，脏。 萧靖川：“不吃是？不吃我自己吃。” 他囫囵几口把鸡腿吃得只剩骨头了，罢了还舔了舔手上的汤汁。 洛瑜咽了咽口水，转开视线，背对着萧靖川躺下。 萧靖川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人寻了筷子来，好说歹说才把洛瑜哄好，他把鸡肉撕好摆放在盘子里让洛瑜夹着吃。 可好吃是好吃，洛瑜吃了几口嫌腻，萧靖川伸手从篮子里拿出生荷叶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竟然是藕片，上头搁了辣椒。 萧靖川说：“这是酸辣藕片，你一定没吃过。” 洛瑜板着脸说：“我不吃辣。” 萧靖川道：“这个不辣的，就那么一丢丢的辣子，很好吃的，吃点嘛，你一定会喜欢的。” 洛瑜生他的气，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但萧靖川捡起一片，趁他开口之时塞进他嘴里，他想吐，萧靖川却捂住他的嘴，挑眉道：“你不吃辣不会就是因为怕辣？” 洛瑜推开他，证明自己似得，嚼了吃了，然后开始频繁地下筷，鸡还剩半只，藕片只剩下些姜片和辣椒段。 萧靖川笑哈哈地看着他，满心怜爱，看着看着眼神变得哀伤深沉，他突然伸手去捏洛瑜的脸，叹息道，“你说说你啊，怎么就……” 洛瑜早有准备，一个手刀劈在他的手肘上，萧靖川猝不及防痛叫一声，捂住胳膊往床上靠，洛瑜掐住他脖子，将他脑袋按在床上，冷冷地质问他：“你今日为什么软禁我？！” 萧靖川快喘不上气来了，手还放在洛瑜的腰上不老实地滑动着。 洛瑜手松了点，“说！” 萧靖川道：“我没有！巫医说你身子要休养，不能乱走动，可能是我传达命令的时候外面士兵理解错了，我怎么会软禁你呢，我后天还要放你回人界呢。” 听到此处，洛瑜放开了他，缓缓站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你别拦我。” “好好好，我不拦你，我跟着你好。” “不要你跟。” 萧靖川眉头下沉，在洛瑜转身之际，拦腰将他摔回床上，然后狠狠扑了上去，“都要走了还不让我亲近亲近，你这是要我命呢？！不给跟？好啊！那就陪你相公睡！” 洛瑜推他胸膛：“你发什么疯呢？！我不让你跟你就不会偷偷跟吗？玩这招你算什么男的！” 萧靖川猴急地撕开衣裳，居高临下道：“老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吗？还偷偷跟？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到底是不是男的！” 洛瑜要死了，被萧靖川给折磨死的。 这下别说出去走走了，床都不一定下得了。 迷糊间，他听见外面有人找萧靖川。 不一会儿，身上的体温被抽离…… “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您今晚做了，日后万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萧靖川回想起昨天晚上。 巫医对萧靖川的话感到震愕，仔仔细细检查了洛瑜都没发现蛊虫的痕迹。 萧靖川笃定说有。巫医想到了什么，问萧靖川要厚土留下的红色药丸。 他将药丸给洛瑜喂了下去，没一会儿洛瑜胸膛上的皮肉鼓起来一颗椭圆状东西，那东西移动很慢，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萧靖川拔出匕首想将它挑出来，被巫医拦住了，“这是蛊，不是魔骨鱼！你以为挑出来就没事了？蛊死了，他也会死。” 萧靖川说：“有什么办法吗？” 巫医脸色复杂，“这是人界的吞心蛊，没毒，但会在人的心脏产卵，等卵孵化会把心脏啃食，彻底操控这个人。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等子蛊养成且心脏处的卵还未孵化那一刻，找到母蛊，将母蛊吞了！” 萧靖川说：“我现在把母蛊找出来，直接杀了不行吗？！” “此正是吞心蛊的特别之处，寻常蛊只要杀了母蛊便能解。但吞心蛊未成熟之前与母蛊是一体的，就像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样，孕妇死了孩子也活不成，但孩子死了孕妇不一定死。” 巫医还道：“必得是养成之时，且卵未孵化才可。” 萧靖川听得头皮发麻，“卵孵化了呢？” “卵孵化了就会被蛊彻底操控，届时身心不由己，如何吞母蛊？” “现在他身上的蛊还有很长的时间才能脱离母蛊，当务之急要找到母蛊。” 萧靖川恍惚地问：“那卵是一定会在子蛊成熟之后孵化吗？” 巫医叹了口气，“不一定。” 萧靖川攥住他的领子，低吼道：“不，我不能拿他的性命去赌！你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巫医扭过头，脸上神情复杂。 萧靖川知道这是还有救的意思，跪下求他，“求你告诉我，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 巫医慌张地拉他起来：“殿下这不成规矩！您快起来！” “不，你先答应告诉我。” 巫医脸色沧桑，“这哪是什么办法啊，一命换一命罢了！给吞心蛊找个新宿主，将他身上的蛊移到另一个人体内。” 萧靖川想，这么简单？魔界有那么多死囚犯，随便找个不就行了？ 随即巫医的脸色，说明了这事不简单：“吞心蛊有极强的感知能力，如果找的新身体比不上原来的身体，它是不愿意进去的。而他是水神，不说体内那股原始的力量，单是绝佳的水系魂魄，六界又有谁能比得过？” 萧靖川绝望地捂住头，半晌，喃喃道：“我可以啊，我是纯种天魔，我比洛瑜能打，身体比他好，我可以！子蛊会愿意来我的身体的，对！你帮我！” “你糊涂！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巫医不可思议地爆粗口，“你要是死了，偌大的魔界怎么办？” 萧靖川又磕头了，“你放心，我命硬死不了，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把母蛊找出来，在那个时间把它吞了！” 第174章 取卵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殿下！”巫医道。 萧靖川威逼道：“如果你不听我的，我杀你全家！” 巫医说：“你就算杀了我全家，我也不干！” 萧靖川绝望的眼神中流露脆弱，“你知道吗，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何至于此啊！” “你不会理解的。如果他没死，我会拼命地想着怎么活下去，反之，他死了，我在这世上没了念头，怎么活？” “……那你没他之前的这么多年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那是之前，遇上他之后哪里都不一样了，就好像本来冰冷的血突然热了，本来四处流浪的狗突然有了归宿。你看我现在干的这些破事，放在以前能干得出来吗？都是他，只有他能让我这样。” 说到最后萧靖川眼眶蓄满泪，要落不落地。 巫医已经很多年没见他哭了，心有不忍，“可你还有擎杨君还有我们整个军队，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让我连仗都不想打了，和他比？这些算得了什么？” 昏头了昏头了！ 巫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破口大骂混账！ 但他能看出萧靖川此刻深陷愧疚和绝望的深渊中，像走投无路的巨兽。 巫医真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便为难的答应了他。 洛瑜胸膛凉凉的，睡梦中蹙紧了眉头，那是利刃游走在皮肤上的感觉，霎时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萧靖川无表情的脸，他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手脚都被固定住了，怒骂道：“萧靖川你干什么绑我？” 萧靖川收起手里的匕首。 这里不是原来那顶营帐，而是萧靖川的太子府，他什么时候将自己带回来的，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殿下，动手！” 洛瑜此时才发现屋里还有巫医，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以及萧靖川前一日的不正常，他心中毛骨悚然，“你们要干什么？！萧靖川！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萧靖川低下头亲他鼻尖，哄道：“没事，不疼的，忍忍就过去了。” 说完他拿过一边的巾帕堵住洛瑜的嘴，洛瑜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萧靖川拿匕首划开他的心口。 那一瞬间，心脏先是钝痛，接着就像被铁箍狠狠地抓碎捣烂。 其实上了麻药，痛感并不强烈。但洛瑜就是疼得不能呼吸，他想开口质问，为什么？他想反抗，身子却软的像没骨头一样，定是被喂了药。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淌入脖颈里，他仇恨地看着萧靖川，绝望无助痛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恨他骗自己！伤害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柔情蜜意竟就是虚妄的，如镜花水月一般。剖他心口，为的还能是什么？ 划开心口后，能看到跳动的心脏了，萧靖川手开始抖，扭头看洛瑜，只见洛瑜绝望又仇恨地看着他，发丝贴在脸上，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 萧靖川心疼得差点想反悔不干了，他满脸焦急地俯下身，不停地给他擦泪水亲脸，和安慰。 洛瑜见他这样只觉得恶心，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挣扎，却也于事无补。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扭着脖子不让他碰，脆弱的脖颈一直绷着，如同他崩溃的情绪。 萧靖川为何要这样骗我？！ 他双目猩红，恨到极致在心中怒吼。 “殿下，别分心！看到了，在这里！” 萧靖川忍痛移开视线，目光随着巫医的手指，看到洛瑜心上紧贴的蛹，看来虫卵都在里面。 萧靖川之前钻空子说，将卵取出来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只要等卵快孵化了就剖一遍取出，这样虽然子蛊在体内，但没有卵，就不会被彻底操控。 巫医打断了他的幻想，取卵的前提下得是吞心蛊已经不在这个躯体内了。 否则取了，虽不致死，但吞心蛊会疯狂报复宿主的身体，然后往心脏更深处产比上一次更多的卵。心脏越深的地方越热，孵化也会更容易。 洛瑜突然不挣扎了，萧靖川心惊胆战地看过去，洛瑜瞪着血红的眼看床顶。 这一次，误会大了。 将来没有机会解释清楚，洛瑜怕是会恨他一辈子。萧靖川想。 “你来，我手抖。”萧靖川把匕首递给巫医。 巫医在洛瑜的心脏上划开一道细细的伤口，麻药上不到心脏，洛瑜疼得扬起脖颈，额头两侧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牙齿死死地咬着巾帕。 心头血细细地流淌着，巫医拿瓶子一点一点接起来。 接了满满一小瓷瓶，然后递给萧靖川，“喝了！” 从洛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萧靖川的侧脸，他看到他拿起自己的心头血仰头喝了，没有一丝停顿，一丝犹豫也没有。 他浑身上下的血像是停流了，往日种种，那些让他高兴的欢呼雀跃的美好回忆突然破碎，变成一根根银针将他扎成刺猬，萧靖川怎么同恶鬼一样青面獠牙，竟比萧无柬那等阴险恶毒的东西还要虚伪善变面目可憎。 洛瑜那时候就已经猜到，这幅画面会一直存在他脑海里，是做梦也会被吓醒的心理阴影。 剩下几滴血，萧靖川洒在自己的右手掌心里做引子。 巫医将洛瑜和萧靖川的一只手划了一道口子。 萧靖川扣上洛瑜的手，鲜血交融。 没伤的手扣住洛瑜另一只手，缓慢地灌入灵力，这是要给吞心蛊制造一种危机感，灵力虽缓，力道却大，如同滚磨生生碾过身体一样，血肉内脏挤压的感觉，将洛瑜的痛苦推上高潮。 他全身红透，眼睛大睁，喘气声很重，萧靖川见状怕他受不了，脑袋探过去，用嘴扯开他嘴上的巾帕，吻着他，哽咽地说；“一会儿就好了，别怕，我不会害你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洛瑜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忍到极致了，他充满怨恨的眸子怒视萧靖川，费尽全力地说：“萧靖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萧靖川心脏痛极，脑袋埋在他颈窝，下一秒洛瑜发出一声惨叫昏了过去，与此同时，萧靖川掌心的伤口突然一痛，那东西成功钻进来了。 萧靖川大汗淋漓地撑起身子，第一时间将洛瑜心上的虫卵抠了，烧成灰烬！ 将现场处理好之后，萧靖川跟灵魂出窍似的，呆呆看着床上的洛瑜。 巫医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原委？” 第175章 魔尊大婚 “等他醒了会有人告诉他的，”萧靖川沙哑的开口，“魔界要变天了，我得把他送回去，不能亲口告诉他了。” 他低下头，咬着唇。 巫医见状叹息一声，出去了。 萧靖川跪在床边，摸摸洛瑜裹了纱布的手，“怪我没用，护不好你让你遭了这么多罪，你就先恨我。” 身后门被打开，世恒见到奄奄一息的洛瑜，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靖川眯起眼看他，“我剖他心了，你带他走。” 世恒拔刀斩来，萧靖川不躲反抬掌握住刀身，“你想打架我可以陪你，但事情闹大了谁都走不了！” 世恒冷哼一声，将洛瑜抱起，临走时忽听得萧靖川说了句：“洛神已经死在你面前一次了，别让她唯一的孩子也步她后尘。” 世恒身子僵了僵，大步走了。 他背着洛瑜乔装打扮，快走到人魔交界处时见一队官兵朝他而来，世恒钻进两户人家之间的檐墙下，等官兵走了才动了动腿。 腿却被一双手给抱住，低头一看，竟是浑身伤痕的宿青。 世恒受磋磨多年，同情心弱的可怜：“你不是跟萧靖川手底下去了吗？混得这么惨？” “神君救我……救我……” “神君现在听不到你说话，我先把他带出去，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你的诉求，然后再来救你好不好？” 宿青觉得自己悲催极了，差点被虞达侯弄死，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没躺两天就被萧靖川吩咐跟着神君回人界。 “鬼大哥，你就带我出去，我本来就是神君的爱宠，是神君让我跟萧靖川的我才暂时跟他的，现在神君走了，我定然要跟他的啊。” 世恒对萧靖川怨气大，“谁知道你带着什么目的跟他，背地里对神君下黑手也说不定。” 说完也不管宿青，直接走了。 宿青头晕脑胀的，头上裹了纱布，纱布渗出血来，他实在没力气追了，扶着墙趴下。 冰凉的脸突然贴上一片温热，允龙的大手摸着他的脸，宿青委屈极了：“我脑袋疼。” 允龙将他抱坐在地上，替他换纱布。 宿青原来的两只青角很可爱，摸在手里滑滑的，现在没了，只剩下血淋淋的伤口，好在伤口被头发挡住，不影响他的脸。 宿青安安静静地让他换，大大的眼睛看着地面，忽然胳膊上被滴了水。 宿青知道是允龙的泪水，他说，“不要哭，我现在已经不痛了，不过你说过会给我报仇，要说到做到呀。” 允龙说：“我一定会做到，殿下让你去人界除了让你照顾洛瑜，更重要的是那边安全，你可以好好养伤。” 宿青说：“我知道的，但我走不动了，鬼大哥没带上我。” “傻瓜，不是还有我吗？我带你出去。” 允龙单手将他抱起，宿青搂住他脖子，他们穿过了结界，又开了结界门进到空苍山外门。 宿青变得跟蚯蚓一般大小，允龙替他打开结界让他进去：“保重。” “你也是。” 魔宫上下张灯结彩，门上挂上了红绸。 厚土得偿所愿让萧无柬同意娶她，但萧无柬以时间仓促和国库紧张为由要婚礼一切从简，不昭告魔界，也不开祠告祖，连邀请来的宾客都是些闲散的官员，可谓是敷衍至极。 厚土神族的身份如果昭告出去，必定引发民愤，所以萧无柬给厚土安了了魔界的身份，某个小官的干女儿。 厚土虽有不满，但萧无柬绝不会退让，她无可奈何。能嫁给他，了此生夙愿就好。 憔悴暗黄的脸上完妆，镜子里的她有一瞬间回到年轻时，她笑了笑，可当她看到自己的白发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红盖头披上，由着宫人的牵引，来到大殿，透过盖头看到萧郎，她的心微动。 拜天地，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魔尊娶王后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大殿外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太子的脸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 萧靖川嘴角微微笑着，手里拖着大刀，大刀上的铁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你这娶的是哪儿家的小女子啊？这么见不得人？”萧靖川似笑非笑。 “哪儿有来庆贺的拿着刀的，好吓人！” 有个官员嘀咕一句。 萧靖川没看他，嘴里却在回他的话：“拿刀算什么，还有更吓人的呢，你一会儿怕是没命看。” 萧无柬和厚土脸色骤变，萧无柬阴沉开口：“太子，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来了就这个位置坐着吃席！” 萧靖川收敛笑意，眯起眼从萧无柬的脸打量到厚土身上：“比你们的喜宴我更喜欢参加你们的丧宴！” 话落，大殿外响起阵阵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士兵们身上的甲胄兵器摩擦震动的声音。 浩浩荡荡围了大殿，允龙带着一队手持甲盾的士兵冲进来。 “太子你这是要谋逆吗？！”离萧无柬最近的大臣控诉萧靖川。 八大长老个个蹒跚地走进来，见了这场面，皱起眉，“太子让我们来有何用意啊？” 萧无柬娶妻的消息，八大长老是最迟收到的，王后人选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萧无柬却擅自决定，他们对此不满，但萧无柬却执意如此，八大长老对他失望至极。 萧靖川恭敬地给他们行礼，幽幽道：“我此番并非要谋逆，只是接到消息说咱们尊上娶的新后是个神族呢，所以来一探究竟罢了。” “什么？竟有此事，萧无柬，你怎么说？” “神族？！苍天啊，大逆不道啊！” 血族长老震惊地看向萧无柬。 萧无柬磨着后槽牙，死死盯着萧靖川，厚土突然拉住他的手。 萧无柬用平静的语气说：“本尊的新后乃是巴图家的干女儿巴图月，正儿八经的魔，哪来什么神族！” 巴图渐并不知道厚土的真实身份，连忙站出来替魔尊说话：“正是我那在闺阁中嫁不出去的女儿，承蒙尊上喜爱，这才得了这无上尊荣。” 的确，厚土身上无一丝神气，倒是魔气挺足的。 周围的人顿觉是萧靖川搞错了。 萧靖川说：“争执没用，是不是的验验不就知道了。” 萧无柬喝道：“他是我的王后，岂是你想验就……” 话未说完，萧靖川没了耐性，将大刀朝厚土甩了过去，厚土大惊，却见大刀贴着耳侧带飞头上盖头，她的脸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眼中。 单这么瞧，除了窥见她不再年轻的容颜外，也看不出她是神还是魔。 萧靖川故作惊讶：“呦，这不是厚土娘娘吗？” “厚土？好耳熟啊！但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她，七八百年前人间到处都是厚土庙，可谓风光一时。” 第176章 上位 “我没去过人间，听都没听说过，谁都说仙女在神界，就长这样？也太磕碜了？都没我婆娘好看。” 厚土看着眼前情形，知道今日的婚礼还是泡汤了，心中涌起怨恨，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家伙要在这个时候来捣乱，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和萧郎成为夫妻了，袖子滑落一柄匕首，她凶狠地瞪着萧靖川。 萧无柬不愿妥协，狡辩道：“你们弄错了，厚土不长这样，也许她们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萧靖川走了过来，“是吗？” 他迅速掏出一个瓷瓶，往厚土身上倒。 霎时，神光从厚土身上散发，她额头上的神印闪烁了几下。 身上的魔气也被一一驱散。 “这是显形水，老东西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护着她！”萧靖川挑衅道。 现场如同冷水入热油，炸了，八大长老被气得差点吐血。 血族长老怒骂萧无柬一顿，然后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萧靖川心情复杂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顿感后背生风，厚土朝他刺了来，不用萧靖川出手，旁边的允龙一脚将她踹开，士兵拿刀架着她。 萧靖川恨毒了她和萧无柬，烈染回到手中，他故作轻松地说：“长老们别太气了，也许魔尊只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并非出自本心做此等大逆不道，背德忘祖之事。” “太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现场还不够明了吗，萧无柬分明就是蓄意的！太子何故替他开解？！” 长老们气愤道。 萧靖川刀横在厚土脖子上，“咱们魔尊手都断了，估计眼睛也瞎了，看不出这女人是神族也很正常，长老们多担待着点。把这魅惑魔尊的女人杀了就好了！” 萧无柬气得浑身发抖，萧靖川看似在替他开脱，实则每一句话都在逼他。 如果他接了萧靖川的话，他还可以坐在魔尊这个位置上，但那样的话厚土就必须死。 厚土死了，就没人能操纵吞心蛊，那么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凭他如今的处境，日后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萧无柬在心中权衡良久，走到萧靖川面前：“太子说的没错，是本尊残废眼盲。”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发出的。 萧无柬抬手握住萧靖川的大刀：“那么让我来亲自杀了她！” 萧靖川扬起唇角：“好啊。” 他一松手，萧无柬猛地发力将压制着厚土的士兵震开，扔掉刀，抓住厚土的手，几个闪现跑了出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的走向，慌乱地东躲西藏。 允龙喝道：“魔尊包庇神族钦犯，打伤我魔族将士，众怒难平，特下令抓捕！给我上！” 萧无柬跑到外面，被士兵包围，他松开厚土的手，“你先撑一会儿。” 他掏出两张符纸，在校场上空打开结界门，冲厚土道：“快走！” 萧靖川有条不紊地从士兵手中拿过弓箭，瞄准他们，两箭齐发。 他们即将进入结界门，厚土瞥见飞来的箭矢，匆忙推了一把萧无柬，那本来朝萧无柬后心的箭硬生生偏了，从萧无柬肩胛骨整根箭没了进去，又从萧无柬身前贯出。 从空中落到地上。 厚土本来都做好死的准备了，那只箭却在离她心口半寸之际生生停住，然后落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朝萧靖川看去，萧靖川眼中似在隐忍着强烈的痛苦，四目相对，滔天怒火。 最后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萧无柬因为这件事引发了百姓的众怒，一时之间万民唾骂，萧靖川就是在这种时候被推上魔尊之位。 洛瑜醒来半个月了，他仿佛和以往在空苍山的生活别无二致，该吃吃该睡睡。 孙旭教训他，他就耐心听着。有弟子鼓起勇气向他请教心法，他没推辞，虚心教导着。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弟子找他，无论是真心不懂的还是装不懂想来占便宜的，洛瑜一一接纳，花月珊和云霁急死了，找到孙旭求他帮忙。 孙旭本来还不以为意，觉得洛瑜这是在往好的方向改变，直到有一天，洛瑜从早上到太阳下山，都在给请教的弟子提点解惑，整整一天无间隙地讲解和演示，末了，一个人孤独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场，眼神迷茫站了两个时辰才回望月峰。 花月珊和云霁根本不知道师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天，他们同往常一样在竹林修炼剑法，练着练着，花月珊的剑被云霁打掉，插在石壁上。 师尊一袭清冷月袍站在石壁旁边，把剑拔了出来，丢给花月珊，“臂力不足，入门基础心法第二页回去再多练几遍。” 俩徒弟激动地跑上前一阵嘘寒问暖，还拉着洛瑜下山吃了一顿好的，玩了整整两天。 心细的花月珊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但又沉浸在师尊平安回来的喜悦中，来不及细想，现在想来师尊就如同被抽掉魂魄一样，连笑都是僵硬苦涩的。 萧靖川！一定又是他！ 花月珊站在校场上方，看着师尊，愤恨地想。 孙旭驱散了闹事起哄的弟子：“都走走走！心法哪里不会找自己师傅去，柏恒君是什么身份，你们再找他麻烦我见一个罚一个！” 弟子们一哄而散，洛瑜淡淡道：“你把他们都吓跑了。” 孙旭看着他，“前天才到的好茶，上去喝一杯？” 洛瑜随着他上去，坐在亭阁里，孙旭把茶杯推给他：“柏恒啊，你来我们空苍山也挺久了，觉得怎么样？” “甚好。” “我和掌门对你怎么样？” “一般。” 孙旭不满地说：“我对你跟亲兄弟似的，还一般？” 见洛瑜只喝茶不说话，孙旭又说：“我平时虽然对你要求多了点，但都是为了你和我们门派都好。再说了你有几次真心听我话的，是不是？那我也没怪你啊，我是真的关心你。” “嗯，我知道。”洛瑜说。 “所以啊，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我说，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我会开解你啊。你要是什么都不说，会憋疯的。” “说出来就好了。”孙旭说。 洛瑜瞥了他一眼：“说出来就好了？” “是的，跟我说，我保证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洛瑜说好，身子往孙旭方向倾斜，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孙旭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凑了过去，洛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孙旭抿直了唇，震惊得无以伦比，脸都气红了，气冲冲地杀回卧室，照镜子，果然门牙上贴着两片青菜叶。 第177章 不重要 北屋内，松香萦绕，门被轻轻推开，世恒踏步进来，打眼瞧见洛瑜盘腿打坐。 他在屋内唯一的躺椅上躺下，双手枕于脑后，闭上眼睛。洛瑜伤得并不重，稍加睡两日就醒了，由于身份原因，他这半个月一直在禁区里过，晚上才会来督促洛瑜练心法。 时间静悄悄流逝，趴在床下的宿青早已昏昏欲睡。 晨曦微亮，洛瑜睫扇动了动，随后打开，一双眼睛比平时更清隽冷峻。 世恒说：“没想到你还挺自觉，看来不用我来盯着你也会自己练？你用不着那么拼，该休息就休息。” 洛瑜从床上下来，轻轻甩了几下袖袍，说知道了。 世恒严肃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萧靖川说他剖你心了，是否真这样？” 乍然听到萧靖川的名字，洛瑜身子僵硬好久，半晌才缓慢道：“我不记得了，可能是。”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世恒道，“魔界那边传出消息，萧无柬包庇神族钦犯触犯众怒，已经下令追捕，太子萧靖川后日即位。” 洛瑜拿剑的手一松，哐当一声，霜琊砸下地面。 宿青跳出来道：“神君，这下你该信我说的了？厚土勾结萧无柬，他们给你下蛊，其实那天主人就是为了把你身上的蛊引出来才那样对你的，他也想亲自告诉你，但来不及了，他要趁萧无柬和厚土成亲的时候反击报仇，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送回来的，你就别生主人的气了，好不好？” 他爬上神君的肩头，这半个月里他都要说吐了，除了第一天神君发怒之外，之后没再理过他说的话，除了每天提醒他伤后就走之外，神君从未理他。 “你凭什么说是厚土？！”哪料世恒先不干了，“人说的是神族钦犯，没指名道姓你怎么就知道是厚土？再污蔑她，我将你砍成几段炖羹汤！” 有神君在，宿青不怕他：“我可是太子殿下的左护法兼副将的允龙的家属，允龙隔三差五在外面等我，我知道的当然比你道听途说来的真实。” 世恒面上阴沉，瞪着宿青。 宿青说：“神君你怕是还不知道，厚土和萧无柬早就认识，且俩人狼狈为奸多年，洛神之死便是厚土一手促成……” 世恒捏紧了拳头。 宿青把当年洛神之死的原委讲了出来，以为能看到神君落泪，却见他脸上没什么变化。 洛瑜阴阳怪气地说：“你说这是萧靖川告诉你的，谁知他是不是自己编的。” 宿青又说：“别急，还有一件事，神君当年落入魔界深渊也是厚土奉萧无柬之命诓你去的，也许您还有印象，或者神帝一定知道，您也可以问他。” 洛瑜抬头，不知何时世恒离开了，“宿青，你伤好了就走，别赖我这儿。” “啊？可是魔界正乱哄哄的，我修为太低，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宿青说。 洛瑜：“想留下就闭嘴，我不想听的话你再说我亲自赶你出去！” 宿青闭嘴，打量洛瑜的神色，“神君，那个，我保证不提了，但还有一事，就是那个，二殿下是不是还在你这儿？擎杨将军和主人撕破脸了，主人要我提醒你小心点……” 洛瑜凌厉的眼神飞过，宿青缩着脖子爬出去了。 房间里没有别人，洛瑜痛苦地弯着腰，指甲掐入桌子板里，除只蛊虫而已，有必要瞒着他吗？如果事先说一声，萧靖川是怕他闹脾气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愿意将那该死的虫子取出吗？ 萧靖川什么都不说，一刻不等就派人将他送回人界，他自己呢？拿着刀杀上魔宫，说得好听是替他报仇，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自己。 叫宿青来解释，他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做的事值得被理解吗？ 他那日痛不欲生的折磨就跟笑话一样，在萧靖川心里他洛瑜的感受根本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也许在他心里他就是个时时刻刻需要被保护的累赘？ 此后半年，萧靖川没有出现过。 宿青说他上位之后政务堆积如山，一面要追捕萧无柬，一面还要处理萧无柬留下的的烂摊子。 此外，宿青还带来了一件洛瑜在意的事，八渊的难民已经安定下来，运河两个月后开始动工，运河的线路正是当初洛瑜设计的。 他抚琴的手指停顿了下：“宿青！” 宿青乖乖闭上嘴巴，心道，我都说完了你才让我闭嘴，心里明明想听偏要装得不耐烦。 “哎呦！”宿青脑袋一疼，“谁砸我？” “我砸的，怎么了？”花月珊站在廊道，手中抛着一颗石头，不爽的看着他。 她旁边的云霁说：“师尊在练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跟我们过来！” 宿青惊恐道：“我不要！我就待在这里，保证不打扰师尊练琴！” 废话，跟他们走每次都被折磨地半生不死。 花月珊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手抓了他，“师尊也是你叫的。” 然后她和云霁朝洛瑜行礼：“师尊，您今天教的那一招石破天惊我和师兄找不到感觉发挥不好，想带宿青去辅助一下，求师尊应允。” “去。” 花月珊和云霁欢天喜地地拎着宿青朝后山跑，宿青大喊：“救命啊！神君你不能不管我啊，他们会把我玩死的，允龙救我，主人救我！” 宿青一着急就变回人身蛇尾，哭唧唧地掉在地上，云霁拿剑指着他：“你来我们空苍山白吃白住大半年，是不是萧靖川指使你的？” “师尊每回沾上他就没好事！”花月珊怒道。 宿青欲哭无泪，轻轻地摇了摇手腕上带着的铃铛，这是主人托允龙带给他的，戴上之后，宿青随时能和主人传音，汇报神君的一举一动。 “发生什么事了吗？”主人低沉略带疲惫的声音响在耳边，平时多是他找宿青想知道洛瑜的情况，宿青很少主动传音。 宿青不敢让他们发现这个秘密，向云霁解释说：“不是啊，我早就不回魔界了，萧靖川也不是我主人了！你们饶了我！” “你每次在师尊耳边说一大堆话，师尊听了心情就不好，我们早就注意到了，今天你们说话时，我们就躲在廊亭外面的石头后面，都听到了！你还狡辩！我师尊是什么人物你不清楚吗？啊？你居然撺掇他和魔头相好，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云霁气冲冲地指着宿青说。 第178章 怎么养的人啊废物们 花月珊斜眼瞧他：“我听云霁说，当初是师尊救了你，算我求你，能不能看在这点救命之恩上离开空苍山，不要在师尊面前提那个魔头了行吗？！你知道他从魔界回来之后每天跟行尸走肉一样，他白天教我们剑法心术，晚上一个人打坐到天亮，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花月珊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师尊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知道师尊不对劲后，花月珊夜不能寐，常常爬到屋顶遥望北屋，每次都能看到窗户映出师尊打坐的身影，第二日她去送早饭时师尊还在打坐，送来的早饭也没吃几口。 以前花月珊做了吃的给师尊，不管好不好吃，师尊都会每样菜吃上几口，然后评价每道菜哪里不足。可这半年来，花月珊厨艺每天都在精进，师尊却每次都只吃几口，有时候甚至只吃饭，菜压根没动过。 见状，花月珊怎能不心疼。 “如果不是你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师尊早就忘了那厮了！萧靖川对师尊做了什么我管不了，但请你们这些魔界的杂碎离他远点。”花月珊流着眼泪说。 宿青这次没有被打，但他被云霁和花月珊丢出空苍山了，云霁还想方设法让善存长老多设了一层结界。 “主人呜呜呜，”宿青跟个破烂一样被丢在山坳里，他对着铃铛哭诉，“我突然觉得他们说的好对，你就是个负心汉……” 萧靖川深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花月珊这个混丫头！宿青！你不是说他一切都好，没什么事的吗！为什么花月珊说他吃不好睡不好？” 宿青吸了吸鼻子：“神君每天都有吃饭啊，他打坐的时候闭着眼睛，怎么叫他都不应，这不算睡觉吗？” 萧靖川恨不得将宿青抓了扒皮抽筋，他知道洛瑜还在怪他，但他现在分身乏术，吞心蛊每个月都要折磨他几天，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对洛瑜始终怀有愧疚之心，害怕见到他疏远的面孔，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做出伤他心的事情来。 更怕见到他之后自己就不想回魔界了。 如今的他不是自由身，至少没做完他最想做的事之前，他并不自由。他原来想，等事成之后当个甩手掌柜再去找洛瑜，就算要几千上万年才能把他哄好也没关系，前提是事成之后。 但知道洛瑜吃不好睡不好之后，他整颗心都疼得揪了起来。 一定瘦了，怎么养的人啊空苍山的废物们！ 看来，计划要缓缓了。 萧靖川轻轻敲着冰罩，里面的玄冰花都快化了，他掌心聚起寒气，又将他们恢复到最灿烂的样子。 宿青被召回魔界了，天天跟着允龙在八渊做苦力。 洛瑜见花月珊和云霁回来了，没见着宿青，“宿青刚化形没多久，你们不要欺负过头了。” 俩人有点心虚，花月道：“我们这次没有欺负他。师尊，刚刚在演武场苏志跟我说掌门和孙长老要派您出任务，让您过去商议呢。” 洛瑜走后，云霁拍了拍花月珊的肩膀，调侃道，“苏志那小子对你不错，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反正都是同门，嫁给他既不耽误终身大事，也不耽误修炼，赶紧嫁了，再挑挑就老了，看谁敢要你？” 花月珊抬头看他，开玩笑似的：“不是还有师兄呢吗？要是没人要我，我就死皮赖脸赖着你！” “行啊，你打得过我，想怎么样都行！” 花月珊看着云霁远去的背影，眸子黯淡下来，睫扇簌簌如同受伤的蝴蝶。 景平县有百姓上门求修士除祟，空苍山近来名气高，有能耐的长老和弟子都派出去了，孙旭本想这次亲自出马，这关节家里却出了事。 只好柏恒出马了。 洛瑜对此求之不得，自从孙旭驱赶那些来请教的弟子之后，他白天除了教俩弟子之外无所事事，便主动请缨，以带徒弟历练为由把空苍山的任务全接了。 结果就是周围万事太平，来上门的百姓都是从偏远的地方来的，孙旭就不让他去了。 景平县遥远，洛瑜带上徒弟白天御剑，晚上坐船。 三天之后船靠岸，码头上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来求助的是当地镖局青龙帮的帮主，他瞎了只眼，眼角的皱纹很深，见来的只有三人，重重地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小弟们接待。 小弟手足无措地望着帮主离去的背影，只得上前将仙师们接下船。 不怪帮主这么生气，他求遍了周围所有的修真门派都没用，甚至已经没门派敢接这活，听某些散修说起空苍山派的传奇，帮主才派人千里迢迢去请，得知空苍山接了委派，激动得准备了两天，结果才来了三个人。 要知道，来人最多的门派足足五十人，结果活下来只剩八人。 云霁道：“师尊，刚才他们还一脸高兴冲我们招手，怎么下来了反而挎着脸？难道我们是什么很丑的人吗？” 花月珊：“兴许是觉得我们看起来像菜鸟。” 洛瑜依旧淡淡的。 “青龙帮帮主来信讲明的情况并不全面，只说二月时下了一月的雨，水渗进陵墓太多，冲垮了墓门，雨停后派人去疏通排水时工人全部失踪。请来的修士说，他家祖宗从阴间回来，见自家被水淹后化作厉鬼将工人全部抓进深墓陪葬去了。修士做了场法事，说事情解决了，再派去陵墓的工人果然没出事。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半年内，帮主的两个女儿陆续离奇死亡，身体健壮的儿子突然一病不起，孙子变成傻子，更离奇的是帮主夫人和儿媳妇每夜梦游到墓前。整个家只有帮主是正常人。” “这个帮主一定很痛苦。”花月珊说。 “别轻易下结论，如果真是陵墓里的祖先发怒，一定是这个帮主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扰乱了风水。”云霁说。 这么一会儿，张明跑到他们面前，“仙师，一路辛苦了，后面是不是还有没到的仙师呀？” “没了，近来门派事务繁多，只派了我们三人。”洛瑜道。 张明脸有些绷不住，“不知仙师的名号叫什么？” “柏恒。” 张明一路将他们送进了青龙帮旁边的客栈，安排好一切之后，拉过一边的小弟：“柏恒？你听过这名号没？” “没。”小弟说，“我瞧着倒像个有本事的。” “以往来的哪个不是有本事的，最后屁用都没有，行了，你飞鸽传书让那边的人去打探打探，看看这柏恒到底靠不靠谱，要是没几把刷子就打发回去，别又来送死了！” “别查了，我拿性命担保他很厉害的。”门口进来位穿着破道袍的男子，男子长得很有压迫感，声音轻快有磁性，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 张明一看，这他娘的瞧着更有本事，“道友从哪里来？” 萧靖川拿斗笠扇了扇风，淡笑道：“蜀中，跟你们方才说的那人一样。” 第179章 真瘦了 张明手掌一拍，“道友跟柏恒道长难道是同一门派的？” “不是，他名号响亮，我哪儿配跟他比。”萧靖川靠在掌柜台边上，“是我偷偷崇拜他。” “哦，他真有那么厉害？”张明问道,“有道友厉害？” 萧靖川点点头，“我就是个捡破烂的散修，别看我长这样，其实一身病骨杀只鸡都费劲儿。人家柏恒是空苍山的长老，你要让人去查就查腾溪县一夜之间上千只狼妖是谁弄死的，再查郝州七大世家擂台赛失踪的那些弟子是谁找回来，不说别的，单这两件修真界没人能与之匹敌！” 郝州七大家那事张明听说过，据说是一位年轻的长老带着自己徒弟闯入冥界将人救回来的，莫非真如他所言？ 萧靖川莫明感觉有点自豪，又夸了洛瑜一大堆品质，就和张明找了个角落喝了几碗小酒，吹了半晌牛，就和张明称兄道弟了，“张弟，你们这客栈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张明说：“我们这边不怎么吃辣，可能萧兄吃不惯，但你别担心，刚刚我吩咐厨房让他们做菜多放辣椒送上去给三位道长，一会儿让他们往我们桌上也放几样辣菜，我们景平人都好客，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萧靖川眉头皱了起来，洛瑜不吃辣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符递给张明，说：“张弟，这是我特制的护身符，你戴上可保你一生不被邪祟侵扰，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张兄，你这就见外了，收回去收回去，你这东西那么贵重，我哪能收啊，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能帮上忙我绝不推辞！”张明一看那玉符就不是凡品，先不说是否真有避邪祟的作用，玉符本身就价值不菲，他刚认识萧兄，怎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 萧靖川将玉符硬塞到他怀里，哥俩好的揽住他肩膀，“为的就是你这句话！这个玉符贵不在本身，在我的一片心意，就当是我给张弟的见面礼。” 张明见他这么说了只能收下，有一说一，他穿得虽破烂，却也不会将他同穷人几个字联想到一起，想来并不缺钱，这样想张明接受起来也心安理得些。 萧靖川成功进了厨房，熟练地开始做菜，切土豆丝的声音不绝于耳，见他做得格外专注，张明不由得好奇道：“你和道长不是不熟吗？怎么要亲自为他做一顿菜呢？” “我崇拜他啊。”萧靖川越做越起劲，连话都少了，“一会儿你想个办法让他们下来吃，我要在旁边看着。” 张明张二摸不着头脑，“崇拜他应该到他跟前说啊，多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敢我替你说。” “我不是不敢，只是时机未到，”萧靖川打着鸡蛋，认真道，“我就这条件去见他，人家肯定看不上，没个两天就忘了，反正呢，对于此事我有自己的计划，你可别瞎掺和。” 洛瑜有点水土不服，头晕晕的，正迷糊地躺了一会儿，张明就来敲他的门喊他下去吃饭，说是要边吃边和他们说明一些具体情况。 他神情恹恹的下去坐好，花月珊和云霁分别坐在他两侧，张明坐在对面，桌上的有八个菜，大部分都是辣菜，只有洛瑜面前摆了三碟清淡的小菜，酸土豆丝，豆芽炒肉末，还有一道蛋花汤。 不知为何，洛瑜心情舒缓了许多。 躲在帘子后面的萧靖川一瞬不眨眼地盯着洛瑜看。 瘦了，真的瘦了，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他心疼得眼眶都热了，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了，花月珊是怎么照顾人的啊！ 萧靖川坐立难安，只能瞪大了眼睛看洛瑜下口，然后在心里数他吃了几口。 土豆丝三口，豆芽一口，蛋花汤喝了一碗，吃啊，再多吃点，别放下筷子啊，这不是你爱吃的菜吗，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啊…… 洛瑜鼻子有点塞，吃着菜也尝不出什么味儿，他意料到自己可能要生场病了，张明不是帮主，说的东西和信里的差不多，没什么参考价值，洛瑜便找了借口上楼休息去了。 花月珊放下碗筷，说：“师尊脸色不太好，我上去看看。” “去，”云霁说，然后问张明，“这李帮主有没有在外面和人结过怨？” 张明说：“帮主在景平县可是大好人，我们走镖的，总会遇上劫镖的，那这怨劫的可多了？” 云霁说：“你没说明白，我自然不好判断，李帮主叫我们来却一直不露面，究竟是何意思？” “本来帮主今天也去接你们来着，但少爷病重所以赶回来了，你别着急，你们风尘仆仆这么多天，今天先休息，青龙帮就在边上呢，明日我再来请仙师们过去。”张明道。 云霁冷哼一声，出去了。 张明招呼小二打扫了桌子，走进帘子内，“萧兄，你说的在边上看着，看出花来了吗？！好歹站在桌子边离得近点，说不定道长能多看你一眼……我去，你怎么哭了？不至于？！” 萧靖川眼睛肿肿的，他擦干泪痕，出去了。徒留张明在原地震惊，他哭什么？！是见到偶像太激动所以哭了？ 萧靖川脸易过容了，魔气也收敛了，他佯装隔壁的房客倚在洛瑜门口的栏杆边，铆足了劲想听清楚里面的声音。无奈没声。 “这位公子，我师尊要休息，烦请你脚步声轻点。”花月珊端了盆冷水从楼梯上来，见到门口立了陌生男子，开口提醒。 萧靖川“好”了一声，就见花月珊打开洛瑜的房门，瞥见她木盆的水是冷的，萧靖川急忙道：“现在虽是八月，但景平的昼夜温差大，用冷水擦身子会生病的。” 花月珊疑惑地看着他。 萧靖川一本正经地与她对视，“里面人既然是你师尊，你该为他的身体着想。” 花月珊自责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怪我没有照顾好师尊，才让他发烧的。” 言罢，她低着头要关门，萧靖川用手挡住，“我是大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师尊看看。” 花月珊皱着眉，警惕心拉满，“不用麻烦了，师尊就是轻微的发热而已，我们是修仙之人这点小毛病不用请大夫，最多敷冷毛巾就行。” 四目相对，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萧靖川败下阵来，“好，有事的话可以叫我，我就住对面。” 第180章 打探 夜晚，萧靖川站在窗边喝酒，眼前有道黑影闪过，仔细一看竟是云霁那小子从客栈窗口一跃而下，落在人家屋顶，这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萧靖川摇了摇头，仰头喝了酒，杯子向后一扔，也跳了下去。 云霁算准了时间守在青龙帮后门外，帮主夫人和儿媳妇夜里梦游会去陵墓，师尊让他跟着去打探一下情况！ 果不其然，门口两个妇人出来了，眼睛半开，两只手向前伸的直直的，她们走路的步子一致，就像落入了同一个梦境，被梦魇控制住了一样。 她们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青龙帮服饰的护卫，其中一个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我是个人啊，半夜三更去那种地方，我不怕鬼的吗？！”另一个抱怨道。 “行了，有钱拿就别抱怨了。” 云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行至湖边，俩护卫先将船备好，再引着主子上船。 过了湖后，就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小山。 云霁躲在草垛里，他们停在一扇石门前，看来这座山就是帮主家丧葬的陵墓了，陵墓门开关在门旁边的暗格里，石门缓缓升起，两个女的进去了，护卫就守在门口。 他们为何不跟着进去，不怕主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吗？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云霁又等了半个时辰，她们终于出来了，看样子依旧没脱离梦魇，忽然，年轻的少夫人扭过头看向云霁的方向，云霁瞪大了眼睛，猛地低下头将自己掩藏好。 她们的嘴角牙齿全有血的痕迹，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在里面吃了什么。 云霁等他们走后，来到门前，打开暗格。 里面有很多木头格子，要按对其中的三个才能打开，否则…… 云霁第一次按错了，触发机关，门上出现许多小孔，咻咻咻的银针一根根飞出，云霁轻松躲过，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试第二次了，岂料手刚碰上格子，最中间的木格子周围突然朝他喷出一股绿色的气体。 不好…… 云霁瞪大了眼睛，一股很大的力道突然将他拖离，后背砸在门口的大石头上。 云霁慌忙站起来，朝来人鞠了一躬：“多谢道友相救。” 萧靖川侧过脸也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嘲讽：“连这道门都开不了还想进去，自不量力。” 云霁虽不服却也没法反驳，只能仔细看着他操作。 萧靖川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云霁说：“道友懂开？” 他想这人定是听说了李帮主家的事，所以跟他一样不怕死偷偷来试探凶险的。 萧靖川说：“不会。” 云霁道：“不会你还说我自不量力，你不也是！” 萧靖川懒得理他，弯下腰，膝盖微曲，一只手重重压在石门上，紧接着往上一推，石门发出轰轰响声，然后固定住了，萧靖川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云霁目瞪口呆，缓了好久才跟上去。 萧靖川鼻子动了动，“墓道潮湿，死物腐烂气味很重。” 云霁努力闻了闻：“我怎么闻不到？” 墓道四通八达，每一个墓室摆放着一口棺材，墓室和过道之间设了一条半步宽的水槽，清明重阳后人都会进来祭拜祖先，陵墓阴气重，尤其是存放棺材的内室，所以通常是隔着水槽祭拜内室的祖先，水槽可以阻隔人的阳气，也可以阻隔死人的阴气。 萧靖川循着气味拐了好几个弯，并未察觉有危险，一个转身却不见了云霁。 他蹙了蹙眉，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放轻脚步往回走。拐了两个弯之后，听见云霁细碎的声音，他追了上去，看见云霁被一群穿着统一白衣服的尸体扛着走。 萧靖川飞速上前，踹上其中一只的腰，整个队伍都散了，云霁被抛出两丈远，他顾不得痛，连忙将嘴里的死老鼠扯出来，然后对着水槽就是一通乱吐，“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呕！” 萧靖川蹙着眉，看着眼前这些没见过的怪物，从后面看觉得是死尸，但转过身看又不是一回事了，他们的头像老鼠，偏偏没有毛，同人的皮肤一样，身体是人体。 发出老鼠一样的叫声，朝萧靖川冲来，萧靖川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加入了战斗，打着打着他发现不对劲。 这些东西不仅打不死，似乎衣服里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他眉毛下沉，抓住一只的后领将其狠狠往旁边的墙上一砸，那墙不堪重负轰然塌了，露出室内的棺材，萧靖川飞身过去，拎起那东西头朝棺材打了下去，头断了。 萧靖川捏了捏手腕，沉着眼看那东西的脖子，无数只绿色的蝎子鱼贯而出，身上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体，令他陡然一阵头晕目眩。 萧靖川立马捂住口鼻，退了出去，却见外面的东西头一个个掉在地上，云霁还在那里吐。 “快过来，撤出去！”萧靖川朝他吼道。 云霁朝他看过来，还以为是萧靖川把他们的头砍下来的，顿时放松了身体，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无数的蝎子包围了。 他手掌翻出火焰，朝满地的蝎子打去，顿时烧死了一大群。 “你再烧下去，毒气蔓延得更快，不想死就别恋战！” 萧靖川话音一落，云霁眼前一黑，单膝跪在地上，他撑着剑慢慢站了起来，想飞身跳跃出包围圈。可是蝎子密密麻麻，他找不到任何借力的点，“道友，救我啊！” 他呼救完，头更晕了。 萧靖川暗骂一声，一个飞檐走壁冲过去，拽起云霁的头发将他拎到安全的地方，身后的大军又追了上来，“跟着，跑丢了我可不管。” 云霁头皮差点被他拽掉，但生死攸关，还是先跑为妙。 跳脱之后，萧靖川将石门关了。 云霁揉着头皮，龇牙咧嘴说：“道友救了我两次，这救命之恩，我会铭记在心。我叫云霁，来自空苍山，若将来有难可以来找我。” 萧靖川心道，你要知道我是谁就不是这态度了。 “知道了，有空会去的。” “不知道友师承何处？” “散修，四处化缘。” 萧靖川和云霁一前一后回了客栈，萧靖川偷偷潜进洛瑜的房间，花月珊不在了，洛瑜还没醒。 萧靖川蹲在床边，目光缱绻眷恋，洛瑜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薄毯，手放在身体两侧，嘴唇还有点苍白，萧靖川一看他那瘦削的脸，心又开始密密匝匝地疼了起来。 他抬手去摸摸他额头，看看还烫不烫，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摸上去的。 第181章 被踹 “月珊……我没事了，你回去睡……”洛瑜偏脸，迷糊道。 他没迷糊多久，便察觉到花月珊的手哪有那么粗糙？ 他猛地睁开眼睛，抽出枕边的剑搭在萧靖川脖子上，厉声质问：“你是何人？” 萧靖川缓缓举起手，看着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那个，我是大夫，你徒弟说你发热，我就来看看。” 洛瑜收起剑，缓缓坐了起来，眸子幽深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微不可察地磨了磨牙。 萧靖川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往后退了一步，“我看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要走，身后人叫住了他。 “我腿疼，你既然是大夫就帮我看看。”洛瑜将右腿从薄毯里伸出来。 萧靖川盯着他那只漂亮白皙的脚看了一会儿，感觉耳朵有点烫，他想拒绝，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手在洛瑜的腿上按摩。 腿也瘦了。 萧靖川难受地想着。 “不用脱裤子吗？”洛瑜幽幽问道，“你光捏能捏出什么结论来？” 萧靖川的脸腾地烧红了，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慌忙收回来，结结巴巴道：“啊……那个，我，我忘了，你要脱……就……脱。” 侧颈疾风袭来，萧靖川本能地闪避几步开外，只见洛瑜提着剑赤脚站在床上，眸子锋利地看着他，萧靖川像个呆子一样和他对视了好久，眼神懵懂错愕。 洛瑜飞身一剑刺来，萧靖川终于反应过来了，同他在屋里打斗起来，洛瑜招招致命，攻势猛烈；萧靖川都是在躲，手臂被洛瑜的刀柄砸一下后又被一脚踹上床，洛瑜扔了剑跨上床，用身体死死压着他，手掐上他的脖子，眼睛拉满血丝，咬牙切齿质问：“萧靖川，是不是你？！” 洛瑜没了剑，身上又那么轻，萧靖川很容易就掰开他的手将他反压在身下，洛瑜怒容满面，死死瞪着他：“萧靖川，是不是你！你这个混蛋！” 萧靖川一急，哪儿敢承认，连忙站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摆手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萧靖川的！” 洛瑜狠厉地瞪着他，发了狠将床上的毯子枕头朝他扔去，“滚出去！” 萧靖川默默不语，将东西接下，小心翼翼地挪回床边替他摆放好，哪知他这个动作将洛瑜的怒火烧到了顶峰，在他转身之际，洛瑜一记猛力侧踢将他顺着窗户踢了出去。 洛瑜自个儿也提着剑飞了出去。 萧靖川一时不察，落在了隔壁人家的水塘里。 水塘很浅，只到他大腿处，但淤泥很厚，萧靖川爬起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成了一泥人，他把脸上的泥一抹，头发上的又流了下来，根本抹不干净，干脆甩甩手，郁闷地看着几步远的洛瑜，毫无威势地质问，“干嘛扔我？” 洛瑜不知道底下是水塘，见他变得这么脏，顿时没了战斗的欲望，冷漠地把剑一收准备回去。 但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院子里的护卫提着灯笼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张明。 张明认出了柏恒道长，当然站在他那边，拔剑对着萧靖川：“道长，出什么事了？” 洛瑜冷冷看了眼萧靖川，薄唇轻启：“他潜入我房中。” “原来是个贼啊？！”张明了然，招呼几个弟兄，“绑了，明日送衙门去！” 萧靖川烦躁地将脸上的泥往脑后推，辩解道：“我不是贼，我就是进去看看你烧退了没有。” “哎呀，萧兄！怎么是你？！”张明蓦然一惊，顺口喊了出来。 萧靖川几步上前捂住他的嘴，见洛瑜脸色更冷了，他无比后悔没有想个假名字。 “你别误会，只是碰巧姓都一样罢了，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个人的。”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试图挽回他漏洞百出的谎言。 说完他都觉得自己蠢，洛瑜一定认出他了。 眼见着洛瑜走了，他松开了捂着张明的手，落寞地跳上围墙。 徒留脏兮兮的张明和一众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张哥，咱追吗？” “追个头啊追，那是我刚认的兄弟，怎么可能是贼，一定是误会。” 萧靖川找了个湖将身上洗干净了，又回房间洗了一遍，确保自己干净没异味之后，忐忑不安地去敲洛瑜的门，谁知门没反锁，一推就开了。 洛瑜背对他侧躺着，萧靖川看了他好久，慢慢躺在他边上，食指戳了戳他肩膀，“解气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洛瑜冷冷地说：“因为你看着我的那个眼神这辈子没人能模仿。” 萧靖川贴近了他一点点，试探性地问，“是充满爱意的眼神吗？” “不，”洛瑜残忍地说，“是清澈的愚蠢。” 像狗看主人的眼神一样。后半句没说。 萧靖川有点不高兴，但没敢反驳，他又贴洛瑜近了一点点。 洛瑜却往里挪了挪，轻微叹息：“你又为什么还来找我？魔尊大人？” “因为我爱你。” “你不是现在才爱我的，半年前你也爱我，可你还是将我送离你身边了，”洛瑜叹息着强调，“既然这么久都没来，那就别来了，反正你来了没几天又要回去，挺没意思的。” 萧靖川脸上浮现伤痛，“那天的事，是因为你要两天才醒，我等不了……” 他忽然不想解释了，反正洛瑜都知道，他说，“我想做的事情你知道，我本来想利用八渊的难民来对抗战争，想慢慢将一些珍惜和平的思想注入诗书课本，戏文歌曲上，想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思想，然后再找人从中制造一些思想纷争，让百姓和朝廷产生分歧，引发暴乱，这时候我就有了合格的理由站出来，领导他们杀上魔宫，继位上任。” “这个计划我一直在实施，但耗费的时间太长，目前没可观的成效。萧无柬和厚土的婚礼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最后也成功了。我不是不想去找你，我就是……” 洛瑜打断了他，“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不就是想自己把事情都干完了再来找我吗，不就是怕我整天把神魔对立没好结果挂嘴边膈应你吗，是？” “……是。”萧靖川闷闷地说，但又好像不是。 第182章 你没错 “这不是正好，你把我扔回空苍山，没人膈应你，你能少操点心，不用担心我会被谁害，安安心心在魔界干你的千秋霸业，为神魔两界挣下万世太平！这是多大的丰功伟绩啊，你干成了吗就来找我？！没干成就赶紧滚回去！” 萧靖川感觉脸皮有些烫，洛瑜说的这些确实就是他内心所想，但让洛瑜说出来，感觉就……一言难尽！ 他支支吾吾道：“说的容易，哪有那么简单啊！” 洛瑜不说话了。 空气静默着，萧靖川问，“那天的事你还怪我吗？” “宿青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洛瑜醒来之后，愤怒过，癫狂过，但他冥冥之中也知道萧靖川有苦衷，只是他刨他心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将痛苦和怨恨无限放大了，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尤其是萧靖川喝他血的那一幕，宿青没解释前洛瑜真的恨毒了他，但清醒之后，他才意识到喝了他心头血只能起到治疗作用，萧靖川根本不是蓄谋取他血来干坏事。 萧靖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若是事先告知洛瑜，他会同意一命换一命这个方法吗？ 洛瑜在他面前表现得任性随性，忽冷忽热，就像没有心的混蛋一样，可萧靖川知道，那只是洛瑜的一层保护色。 洛瑜对他有防备心，一边爱他，一边又怕因为爱失去本心，替族人惹祸。 萧靖川将这些看得清楚。 洛瑜嘴上说难听伤人的话，实则刀子嘴豆腐心。他累了洛瑜会给他按太阳穴，他被烦心事烦的趴在桌子上想计策想到睡着时，洛瑜会给他盖上披风，往往这个时候他会醒，但他又喜欢装没醒，悄悄睁开一点缝看洛瑜心疼自己的样子…… 不止这些，奈何桥落入凡间，洛瑜不计前嫌多次救他，以魂身抵挡十道天雷，取火灵芝勇闯魔界，练丹遭火魅重创，一桩桩一件件，他早已明了自己在洛瑜心中的地位，又怎敢告知他那凶险的法子。 见他不说，洛瑜也麻木了，“不说就算了。” 萧靖川不再忍耐，贴上他，将他搂住，“我错了。” “你没错。” “……我错了。” “……你没错。” “那你原谅我？”萧靖川鼻音有些重。 “我原谅你了啊，早就原谅你了，你还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等你把事情办完再来找我，把我娶回去当媳妇儿，没关系，我就在这儿，反正这辈子我也就你一个了，跑不了，爱干什么干去，我绝对不妨碍你。” 洛瑜很平静地说，语气毫无波澜，却让萧靖川脊背寒毛倒竖，他特别害怕，身子隐隐发着抖，觉得心脏似乎又被吞心蛊咬了一口。 他眼睛胀胀的，拿开搂住洛瑜的手，默默下了床，语气落寞沙哑，“那什么，我，我其实就是听宿青说，说你瘦了，就想来看看你，本来只想看看的，没想到会让你发现。我看也看了，既然你不想见到我，那我现在就走……” 说到最后他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你的确瘦了好多，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记得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将来，我娶你的时候，不想看到一只瘦猴儿，知道了吗？” 他咬了咬唇，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走了，下次见面可能又要好久了，我会每天想你的。” “萧靖川！”洛瑜压抑声音，喝道。 萧靖川回过头，却见洛瑜跳到他身上，表情又凶又恼恨，连眼睛都是红润湿透的，他掐着他脖子，与他额头相抵，低吼道：“你又要推开我对吗，萧靖川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她娘就是个蠢货！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了！” 萧靖川一手托住他，一手替他揩去眼泪，他们鼻子蹭到一起，泪水互相交融，萧靖川喉咙发紧：“我是蠢货，你别哭。” “你混蛋萧靖川！”洛瑜嘶哑地骂他，手却抱他脖子抱得很紧，要将他弄死一样，“你为什么推开我啊？” 萧靖川哑然道：“我没推，抱着你呢。” 俩人泪眼滂沱，互看着对方。 “你是为了我才做的那些事，我本来不知道，是你非要让我明白。我明白了你却赶我走，”洛瑜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眸子和萧靖川对视，越说越难受， “魔界那么大，你自己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对抗着所有人，一旦败了，别人不用拿刀杀你，百姓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敢我走？我不明白，明明是我们两个的事，你为何要自己扛？” 洛瑜觉得难堪极了，他向来不是个擅长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泪水止不住流出，洛瑜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颤抖地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萧靖川，在你眼里，我真的弱到没有资格和你并肩作战吗？” “啊？我想知道答案，我在这件事上于你而言，就是累赘，对吗？” 洛瑜的眼泪砸到萧靖川脸上，热的，很快又变凉。 萧靖川仿佛石化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洛瑜怎么会…… 他没想过把洛瑜拖入这件事中，很多原因，其中洛瑜的安危排第一，其次，洛瑜是神族，如果被神族发现他和自己在魔界做这些背族忘祖的事，洛瑜落入的境地会很惨。 最后，是萧靖川打心里觉得洛瑜不会跟他一块。 洛瑜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他看得清楚利害，也会权衡利弊。他向来是理智的。 萧靖川也从未想过把他扯进来，他只是急切地想要洛瑜的认可，想要他能对他们的感情坚定一些。 想要洛瑜在道路的那边等着他，不要走开。 他从未对独自一人通往洛瑜的道路上披荆斩棘而埋怨过，他甘之如饴。 然而，道路尽头的人却对他说，他不想站着，他也想朝他走来，和他一起扫清障碍。 萧靖川觉得他对洛瑜说过的情话，远远比不上洛瑜话里要表达的意思来得动听，以至于，他喉咙哽咽到发痛，皱着眉，流着泪，却是在笑着。 洛瑜又问：“我是累赘吗？” “不，你不是累赘，你是我前行的动力！” 第183章 好洛瑜，睡吧 夜里下了场小雨，屋顶上细微的响动屋内听得清晰，洛瑜背对着萧靖川，合上湿润的眸子，轻微的抽泣着。 萧靖川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抚摸他顺滑的长发，轻轻叹道：“好洛瑜，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别一个人闷着。” 洛瑜闭着眼道：“你说我不是累赘，那为什么不同意我在魔界陪着你？” 萧靖川：“……” “你是在唬我，”洛瑜轻声说，“我是累赘。” 萧靖川将他翻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啊，只是前阵子，通天河畔传来密信，白钦言已醒，你说他会不会来人间找你？” 肯定是会的。 萧靖川将他封在筒车这份屈辱，白钦言不可能简单了之，定是对他恨之入骨。 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洛瑜跟他去魔界。 萧靖川对白钦言没有以前那样大的敌意，洛瑜从身到心都是他的，外人垂涎的模样再怎么可恶，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威胁了。 他希望洛瑜能跟白钦言回到神界去，那里更安全。 厚土发现子蛊转移到他身上了，难保不会再对洛瑜下毒手。 洛瑜鼻子轻微翕动，静默了许久，忽而埋在他胸膛上，抽泣一声，“你总有这么多堵我的借口。” 萧靖川抱紧他，苦涩地笑了一下：“你男人现在是魔尊，干什么事比当太子那会儿容易多了，现在谁不听我的？放心，过个十年八年的，这六界最安静的保准是魔界。到时候我就让允龙啊他们去管，我当一闲王，每日带着你在六界闲逛，累了就寻个像浣溪村那样安逸平和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无聊了，咱们就带孩子们去打打山精野怪……” “……我生不了孩子！”洛瑜忍不住打断他。 萧靖川又笑了，将他搂紧了些：“我说你的徒弟们！哎呀，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肯定都老了进坟墓了！你要实在舍不得花月珊跟云霁，到时候我去求时夜明，让他俩能再世为人，最好他们一出生被抛弃，然后我去把他们都捡回来，咱俩当自己的孩子养，你说好不好？” 洛瑜被他说的话逗得轻笑一声。 萧靖川拍着他后背继续道：“怪我第一次见孩子时欺负他们，现在他们都对我怀有敌意。说实话如果从小把他们养大的话，我一定会当个好爹……” 雨声渐渐停了，萧靖川一直在说话，洛瑜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萧靖川将他泪痕抹去，在他额上印上一个吻，“我的好洛瑜啊，睡。” 萧靖川心脏骤痛，他捂着心脏艰难地下了床，靠在床边从怀里拿出丹药，倒出颗鲜红色的药丸吞了，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溢出点黑血，萧靖川牙关咬紧强行咽了下去。 这药丸正是当初洛瑜昏迷危在旦夕那晚，厚土喂给洛瑜的那瓶。当时查不出是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这东西是从母蛊身上提取出来喂养子蛊的饲料。 子蛊刚进入一具身体，往往没那么快适应，这个时候它吃不下宿主的血肉，只能靠这种饲料来喂养。 洛瑜上回被下蛊之后，厚土没有及时给他吃药丸，蛊虫都快饿死了，才导致洛瑜气息微弱。 药丸只剩半瓶了，萧靖川体内的子蛊对药丸的渴求渐弱，若不是有急事他不会服用药丸，生生捱过去就成。 “萧……萧靖川……”洛瑜睡梦中在喊他，“你去哪？” 萧靖川苍白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翌日，洛瑜在萧靖川怀里醒来，男人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背后的呼吸很沉重。 洛瑜坐起身，萧靖川脸色不太好，眉心紧紧蹙着，伸手搭在他额头上，摸到薄薄的冷汗。 洛瑜心下一紧，推了推他，“萧靖川！醒醒！” 他又拍他的脸，摇他的肩膀，萧靖川呼吸更重了，眼皮睫毛不安地动着，嘴唇微微颤抖。 洛瑜连忙去探他的脉象，发现萧靖川的心跳特别快，骨骼都在细微的颤抖，洛瑜突然慌了，疯了一样的拍他的脸：“萧靖川你起来！起来啊，你醒醒！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洛瑜惊慌到声音都带上哭腔，“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去魔界了！我听你的好好在人界待着，我哪里也不去了！” 洛瑜一边把灵力注入他的识海，一边唤他，声音微弱颤抖：“你看一看我啊，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萧靖川，我错了，你不要吓我了……” 洛瑜哽咽得不成样子，萧靖川的胸脯剧烈起伏，喉咙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像陷入了巨大的梦魇出不来，又像是胸膛被捅了一刀，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不能这样，得带他回魔界看大夫。 洛瑜擦了擦眼泪，把他扶起来，下床脚一软，洛瑜摔在地上。 萧靖川仿佛被惊醒般，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瞪着眼睛吃力地喘息几声，反应迟钝地转向洛瑜，愣了好久，忽然跳下床一把抱住他，恨不得将他肋骨勒断，“你还在……你还在！” 洛瑜声音沙哑地问：“做噩梦了？” “我梦到神魔大战，你不在了……” 洛瑜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在他鬓边蹭了蹭，“那是假的。” 萧靖川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看到了…… “假的，我还在。” 临近午饭，洛瑜和徒弟被请进青龙帮。 李帮主脸色憔悴，仅剩的一只眼睛锐利地打量走过来的洛瑜。 青龙帮是他一手创立，年轻时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活计，不说见多识广，但在看人这方面，他常常一看一个准。 看清道长第一感觉就是太嫩了，道行肯定不行！ 待人走近再看，道长周身散发的成熟稳重的气质，眉宇淡淡，不好接近，有点高深莫测。 张明把柏恒的事迹都说了出来，虽然飞鸽还没核实，但他信萧兄。 “帮助，现在除了他们，还有哪家会接我们的委派？您就别板着脸了，把道长吓走了，谁来给您解决问题！” 李帮主冷哼一声，冲洛瑜抱拳：“在下李莽，道长请坐！” “柏恒！”洛瑜坐下，花月珊跟云霁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基本情况道长都了解了，我李莽自问没有做过滥杀无辜的事情，不知何故家中遭此重灾，如若道长能替李某摆平，救我一家，李某定当重金酬谢，永世不忘道长大恩。” 第184章 她们怎么会怀孕 洛瑜单刀直入：“ 我想知道帮主夫人和少夫人入陵墓后，有没有人跟进去瞧见她们做了什么？” 李莽复杂道：“刚发现的时候派人跟进去，那些人都死在里面了。” “帮主进去也是这样吗？” 李莽意外道，“不单是我，只要身上流着我李家血脉的进去，都能平安出来。有一次我跟着夫人进去，还未深入，她们就都消失不见，我找寻不到就出去了，出去后发现她们出来了，口齿布满鲜血，嘴角沾着老鼠毛！” 李莽神色复杂。 洛瑜：“夫人醒来可有任何不适？” 李莽叹了口气：“嗜睡，心情燥郁，还有……喜食生肉……” 洛瑜：“可否带我去见见她们。” 李莽站起来，领洛瑜到后院，夫人和少夫人被安排到一处院子住着。 两个妇人端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见他们来了，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她们举止得体，单看都是常人。 洛瑜坐下，温和道：“二位夫人不用担心，在下只是想来给你们把把脉。” 她们对视一眼，眉宇间锁着愁绪，随后看向李莽。 李莽道：“听他的。” 洛瑜手搭上夫人的脉博，须臾后，瞳孔骤缩，几乎是立刻他就把手指抬起来，眸色深沉地看着夫人，夫人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李莽也是：“道长有什么问题吗？” 洛瑜摇了摇头，然后又搭上少夫人的脉，结果都是一样。 洛瑜凝重地问：“帮主可有请过大夫来看？” “当然请过，连京城里的名医也是来过的，当然还有其他道长都有检查过脉象，都只说是惊吓之后的心病，没什么大碍。” 少夫人见洛瑜方才那番神色，心中不安：“道长可是探出什么了吗？” 夫人也说：“现在外面闲言碎语很多，都传夫君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惹得祖宗发怒，所以才降灾，青龙帮的生意日渐下滑，道长你可得救救我们家。” 洛瑜说：“夫人安心，在下能保证的是此事与你们祖上先人无关，乃是精怪在陵墓内做法作祟。” 李莽暗自心惊，“你还未进去就能看出来？” 洛瑜垂下眸子，并未答话。 去看了李莽的儿子和孙子。 李莽沧桑地说：“我还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已经说好人家了，下个月就是婚期，还有一个才十二岁，都没了。上一位道长死里逃生出来后说，墓里面混进了一只千年鼠妖，扰乱了陵墓内的风水，招惹来四面八方的煞气，这煞气就落在了我的孩子们身上，女儿们哪里承受得住……儿子和孙子现在也变成这样了……老夫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洛瑜疑惑：“你为何没事？” “我命格硬，道长说我本身就煞气重，所以没影响。” 洛瑜替他看手相，的确如此。 花月珊递上来两张符纸，李莽道是何物。 花月珊解释说：“贴在贵公子和孙子床头上可抵挡煞气，至少他们的病不会加重。” “李帮主，今晚我们会跟着夫人和少夫人一同进墓。”云霁道。 他们离开青龙帮时，洛瑜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夫人和少夫人。 明明是青天白日，那两个女人嘴角却弯出点弧度，脸色死白。 洛瑜默默回过头，他方才探脉居然探到胎心跳动。 她们怎么会怀孕？！ 若真是鼠精的孩子，少夫人也就算了，帮主夫人五十多了，怎么可能生育？ 更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脉象只有他摸出来了。 客栈内，云霁把昨天晚上入墓的细节再梳理了一遍，花月珊说：“蝎子身上被涂了毒，又不能用火烧……蝎子怕薄荷和艾蒿，若是在身上熏了这两种味道，是不是它们就靠近不了？” 云霁：“你说的是普通蝎子，幕里的蝎子一个就有拳头那么大，还认主。” 云霁问：“师尊，你有好办法吗？” 洛瑜指尖敲击桌面，眉宇微拧：“区区蝎子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藏在墓深处的东西。” “师尊是说鼠精？”花月珊问。 洛瑜说：“这也是个难对付的。” 这时，他们桌上有两个人上来送菜，云霁边倒水边说：“师尊，难道除了鼠精还有别的妖怪吗？” 洛瑜也不好下定论，“今晚去探就知道了。” 云霁将水盏递给其中一个伙计：“凉了，去弄些温的来。” 看清伙计的脸后，云霁倏地站起来，“道友，你也在这？！” 洛瑜和花月珊朝他们看去，云霁拉着人说：“师尊，昨日就是这位道友救了我！” 洛瑜嗯了一声：“道友坐下一起吃。” 萧靖川在心里暗笑，和云霁互相推辞了几句就挨着洛瑜坐下了。 花月珊看着他，忽然问：“诶，你昨日不说你是大夫吗？” 萧靖川：“修仙修到一定的时间，肯定会些基本的医术，小丫头你再多修几年肯定也会的嘛！我看你师尊道行不浅，他肯定会。” 花月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洛瑜：“师尊，他说的是真的吗？” 洛瑜说真的。 花月珊又问：“可是师尊，我们一点没接触过……” “回去就教你们。” 花月珊大喜，“谢谢师尊！” 云霁问萧靖川的名字。 萧靖川看了眼洛瑜，本来想编一个名字，正好瞥见张明走进来，他说：“我姓萧。” 张明：“萧兄，你还在啊，太好了，我昨晚找你找不到，还以为你走了呢。” 萧靖川挤眉弄眼道：“我走什么，本来就是误会，你别提了。” 张明心领神会，自来熟地坐下跟他们一块吃饭。 “萧兄，今晚你也跟着一块去吗？” 云霁也这么问，然后向洛瑜吹嘘萧道友的厉害，洛瑜正在喝着汤，闻言瞥了眼萧靖川，“随意。” 萧靖川一乐，顺势夹了块肉给洛瑜。 桌上的声音霎时间消失，所有人都看着萧靖川和洛瑜碗里的肉。 花月珊手里的勺子啪嗒掉进汤碗里，张明满嘴的饭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这么看着萧靖川。 好在云霁反应快，把洛瑜的碗放到自己面前：“师尊，我重新去给你盛一碗。” 洛瑜轻轻咬了下嘴唇，接了云霁新盛来的饭，然后亲手给桌上每个人都夹了一块肉，“吃。” 花月珊和云霁面面相觑。 萧靖川都要憋出内伤了，在桌子底下拿腿碰了碰洛瑜的腿，洛瑜也推了他一下。 第185章 入墓 圆月高悬，清风荡漾。 洛瑜站在船头，月白衣袍和墨发随风飘散，萧靖川则半躺在船尾看他，嘴里咬着根随手扯来的野草。 花月珊和云霁在划桨，花月珊苦笑说：“师兄，你昨夜自己一个人来不怕吗？” 虽然月亮很亮，他们不用点灯都能看清脸，可周围萦绕的森森鬼气真的让人浑身发凉，花月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阴寒可怖，想找个能转移注意力的视角都没有。 云霁昨夜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跟踪上了，根本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的确有点毛骨悚然，但师尊在这，更不能说怕了。 他道：“现在用不着怕，可怕的东西都在墓里。” 花月珊深吸一口气，“就是像现在这种夜黑风高，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的环境才可怕，因为不知道那阴暗处藏着什么，会不会在下一瞬忽然跳出来个什么东西，要是让我自己一个人来，我肯定没现在这么淡定，至少会边划船边在心里念咒。” 云霁说：“胆小鬼，我就不怕。” 花月珊无奈地眨眼，“我不信你一点点都不怕。” 云霁说：“合着说不怕的你都不信呗，你看看师尊你觉得他怕吗？” “你和师尊能一样吗！” 云霁又指着萧靖川说：“道友，你昨夜来的时候怕吗？” 萧靖川闻言，挑了挑眉，将嘴里的草拿出来丢进湖里，凝重地说：“这要怎么跟你们说呢……本来，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路过这片湖的时候，我在御剑，飞的特别低，就贴着湖面飞的，经过前面那块石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云霁和花月珊全神贯注听着，身体紧绷，连划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就是湖面忽然噗通一声溅出一滩水把我鞋袜弄湿了，当时以为是鱼跃出水面带的水，回头一看……我滴娘嘞那是一颗黑漆漆的头浮出水面，给我吓得差点从剑上摔下来……” 他说得煞有介事，脸上时不时浮现害怕夸张的神情，一脸后怕地捂胸口，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恰好远处飘来几声乌鸦声，把恐怖灵异的氛围感拉满，花月珊手里的桨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手，飘在了湖里，他抓着云霁的手臂。 云霁的桨虽然还在，但早就忘了划。 洛瑜见状，叹了口气，指尖弹出一簇蓝光，船又开始开动起来。 “等我站稳之后，立刻就溜，谁知那玩意居然慢慢浮出水面，起初只是头，然后身体全部都出来了，是一个全身红衣的女水鬼，她一动不动，手变得十丈长，拉住我的脚踝，我拼命呼救……” 萧靖川肩膀抖了一下，眼神随便一望，像是看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一样，猛然指着那边道：“你们看！就是那块石头，就是在那里！等一下她就会浮出来！” 云霁和花月珊哆嗦了一下，朝他指那块石头看去，他们两个不至于真被吓到，顶多只是当一个恐怖故事听，但当意识他们都没有划桨，而船竟然自己动了，还是朝萧靖川指的那块石头方向驶去的。 事情就变得悚然起来了。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突然，花月珊旁边的水面噗通一声，跃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花月珊再也克制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师尊！！” 云霁和花月珊均被水里的东西浇了一头水，云霁当即就把剑拔了出来。 萧靖川笑得肚子疼：“那就是一条鱼，看把你们吓的哈哈哈……” “你们别闹了，快到了！”洛瑜提醒道。 花月珊捋着额前的头发，忿忿地瞪着萧靖川：“你也太可恶了！” 萧靖川说：“你们胆子太小了，帮你们练练。” 云霁反驳：“我可没被吓到。” 萧靖川跳到船头，坐在洛瑜脚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船靠岸，两位夫人下了船，张明和另一位护卫引着她们往陵墓走。 洛瑜跟着走，小声说：“她们肚子里有胎。” 萧靖川：“妖胎？” 洛瑜和他挨得很近，几乎是头靠着头，“我没探出来，一会儿进去了再探。” 张明将墓门打开，对他们说：“我没真功夫，就不进去给你们添乱了，你们保重，要是对付不了就跑出来。” 说完，张明拉住萧靖川，“萧兄，你行不行？你要是不行的话，跟我一块儿在这等他们，你别白送死了。” 萧靖川啧了一声，问：“我给你的玉符带了吗？” “带了啊。”张明将玉符从脖子里拿出来，“真能保平安？” 萧靖川笑了声，进去了。 洛瑜给徒弟们使眼色，云霁和花月珊分别上前拦住她们。 她们像是被下达命令的傀儡一样，原地踏步。 洛瑜再次给他们把脉，萧靖川也搭上另一位的。 “胎儿没有灵魂！”萧靖川惊讶道 洛瑜皱眉：“你也能摸出来？” 萧靖川茫然道：“我为什么不能？这脉感这么强烈，刚学医的小学徒都能摸出来。” 萧靖川脸色猛然僵住，是啊，这么强烈的胎动，别人为什么摸不出来？ 就算妖胎鬼胎魔胎，寻常大夫摸不出来就算了，但李莽寻了那么多德高望重的道士，怎么可能一个都看不出来！ 偏偏就叫他跟洛瑜看出来了，这也太奇怪了。 萧靖川脑海朦胧地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但那感觉太虚无缥缈，他抓不住。 “她怎么样？”萧靖川示意洛瑜面前的少夫人。 洛瑜说：“一样。” 两个女人继续前行。 云霁问：“李帮主说李家血脉的人进来无事，但她们身上流的都不是李家的血，为什么她们能自由来去？” 花月珊：“师兄，背后操纵她们的人留着她们肯定有用，岂会轻易杀掉。” 萧靖川说：“老鼠进别人家的墓，就算再横，有些规矩也是要守的，比方，他在墓里杀了人家后代，你觉得这满室的祖宗能视若无睹？” “可老鼠破坏墓地风水，间接害死了帮主女儿，儿子孙子都不正常了，都这样了，这些祖宗就能视若无睹？” 云霁问道。 萧靖川：“这么说！人死后化作鬼，在冥界最多待个两百年就投胎转世，也就是说这些鬼最多只能做两百年祖宗！就这点阅历他能斗得过一只千年大妖？若是祖宗多一些，对后代的安危在意一些，集结在一起也许能应付，可冥界是什么地方！云霁你去过的，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哪只鬼还记得自己的后代。” “也就只有每年清明重阳上来拿的钱票才会记得后代了。你也说鼠妖是间接害了李家的，所以只要李家人没直接死在墓里，能管的鬼基本没有。但死在墓里就不同了，届时葬在此处的所有祖宗就算不愿，也必须回来，那鼠妖再厉害…” 云霁：“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鬼界？” 萧靖川张了张嘴，灵机一动：“是张明跟我说的，他说你和柏恒君力挽狂澜从鬼界把郝州被掳的弟子全部救了出来。” 第186章 要不你再亲我一下 云霁语气带了点骄傲，“道友也听说了，看来我也算是小有名声的。” “嗯，你有那么个厉害的师尊，出名还不是迟早的事。”萧靖川轻笑道。 “那我以后岂不也会出名？”花月珊问道。 云霁说“必须的！诶道友你刚刚说若是李家人死在墓里他的那些祖宗不想回都要回来，为什么？” 萧靖川悠悠道：“你师尊没教你们吗？每座墓都埋有血煞阵，血煞阵一旦触发，葬在此处的祖先都会被传送回这里，在煞气中短暂化作厉鬼。” 云霁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只有后人的血才能触发阵眼。” 花月珊醍醐灌顶道：“原来这就是鼠精要守的规矩，这里少说葬有百来位先人，若都化作厉鬼，鼠精肯定斗不过。我之前还好奇，他要借腹生子为什么不选帮主那位妙龄女儿，而是年迈的夫人，原来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这墓内不仅不能杀李氏后人，连伤害都会遭到反噬！” 萧靖川赞赏道：“脑子还算机灵！” 墓道两旁烛光摇曳，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两位夫人在前面，中间是花月珊和云霁。 萧靖川和洛瑜则在后排肩并肩走着，萧靖川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眉间微拧，萧靖川忍不住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 洛瑜给了他一个“别闹”的眼神，萧靖川闷笑，迅速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绷这么紧，搞得我都害怕了。” 洛瑜站住不动了，严肃地看着他说：“里面的具体情况还未知，谨慎点是有必要的。” “谨慎归谨慎，但你都把我给忽略了，我心里难受。”萧靖川将他的手握紧了些，含情脉脉地说。 洛瑜扫了眼，见前面的徒弟没有停顿的可能，于是悄悄地踮脚，回亲了萧靖川一下，他说：“行了。” 萧靖川手掌托着洛瑜的下巴，轻轻摇了摇，眸子含笑，“你变了。” 洛瑜拍开他的手，“还是你想我骂你？” 萧靖川：“都行，只要你在意我，打骂都随你。” “松手，别让孩子们看到了。”洛瑜甩了甩，没甩开，提醒萧靖川道，俩徒弟对萧靖川的怨气挺重的，尤其是花月珊，他不敢想象这个节点，若是萧靖川身份被看出来了，现场会变得有多乱。 萧靖川捏了捏他的指节，依依不舍地放开，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后，萧靖川摸了摸刚刚被洛瑜亲的下巴，说：“要不你再亲我一下？” 洛瑜不理他，又过了一个拐弯，两位夫人所过之处，墙上的油灯就会自动亮起，花月珊和云霁的一只手死死按着剑。 洛瑜轻声问：“萧靖川，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萧靖川当时身体都僵了，心咯噔一下，但那仅仅只是一刹那，很快他就恢复状态，镇定地问：“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受伤了，对吗？”洛瑜语气有些淡，眸子隐隐透露出担忧，“我探过你的脉象，你身体虚弱了不少，是不是在魔宫和萧无柬的混战上受伤了？” 洛瑜一想起今日早上萧靖川深陷噩梦，怎么都叫不醒的事情，心脏就像被摄住般疼痛恐慌。 他这般正经地问，本以为萧靖川能别隐瞒，好好回答，岂料这人当即就不干了，压抑着声音愤怒辩驳：“你说我虚？我怎么可能虚？可笑！全天下的男人都虚了我都不会虚！我真是太久没收拾你了竟敢这么说你相公，等出去了让你知道我到底虚不虚！” 说完，他见洛瑜板着脸，萧靖川火急火燎地凑过去再三保证：“我不虚，真的媳妇儿，回去我们就试试行不？” “啊！”花月珊低喝一声，唰地拔出剑。 洛瑜把萧靖川的脸推开，四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四面八方的蝎子全都围了上来。 远远的就闻到那股有毒的气味，云霁和花月珊捂住口鼻，云霁勉强道：“师尊，怎么办？” 洛瑜神色淡定，睫扇压下，眸中闪烁过几缕寒光，他薄唇轻启，“别慌。” 两个女人依旧是向前走，毫不意外，蝎子都绕开了她们。 眼看着她们就要离开视线，花月珊有些着急，“师尊，御剑飞过去。” 洛瑜说：“不用。” 说完，他走到前面，垂眸看了眼脚边的蝎子，然后一脚踩了上去，下一瞬，以洛瑜的脚为圆心，一道蓝色光圈猛地扩散。 所有的蝎子如潮水般退去。 洛瑜快步追上夫人们，“跟上。” 又走了半个时辰，路上还会遇到蝎子和老鼠试图挡路攻击，可最后像是畏惧什么似的，全都溜了。 萧靖川看着洛瑜的背影，欣慰地笑了，他的洛瑜终于懂运用水神之力了。 那个梦应该是假的……萧靖川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对啊，这墓怎么这么大啊？”花月珊道。 云霁说：“我们一直在转圈，师尊，我们这是……被困在阵里了？” 洛瑜说：“准确来说，跟着她们就不算被困，这是找到答案的必经之路。” “李帮主进来后找不到她们，是因为她们进阵了。”萧靖川解释，“如果不设阵，这座一盏茶就能绕着跑三圈的山，根本什么都藏不住好。” 萧靖川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女人笑声回荡在墓道内，同时，两位夫人也停下步子，扭过头看他们。 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长，你们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很危险的呐，你不知道吗？” 她们的脸在火光下惨白，嘴唇鲜红，神情和语气怪异的一致，齐齐上前一步：“很危险的哦，你知道吗？” “会死人的，你怕吗？” “我们要吃了你们的，怕吗？” “怕的话，就跑！” “我喜欢逃跑的食物！” 墓内回荡着女人们的声音，她们每说一句话，肚子就大一分，一步一步朝洛瑜逼上来。 洛瑜没动，云霁和花月珊拔剑指着她们，然而，她们像是看不到一样，依旧往上撞。 肩膀渗出血来，萧靖川上前，拉着俩人的剑放下，上前一步，两手掐住她们的脖子，将她们提起来撑在墙上，戏谑道：“你顶着两张女人脸有什么好怕的，再不出来的话，我剖了这肚子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玩意！” 第187章 我现在尿不出来 “你剖啊！随便剖，你剖了她们也会死，我无所谓！” 像是笃定萧靖川不敢剖，那道声音里得意的笑声更甚。 “好啊！”萧靖川扯起一个诡异的笑，把少夫人扔在地上，手中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跟夫人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神情中带着犹豫和迟疑，他的笑容慢慢扩大，声音带着渗人的寒意：“我们的任务是来清理墓道，为此杀个人而已，有何难的！” 言罢，他毫不犹豫一刀朝夫人的肚子捅去—— 少夫人冲上前死死拉住他的手臂，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喊：“混账羔子，住手！你们道士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杀人了？不怕遭天谴吗？！” 花月珊和云霁看得直皱眉，“你不会是真要杀她们？” 萧靖川的匕首距离夫人的肚子仅有一寸之遥，他说：“连你都不怕，我有何可惧，一边儿待着去，我剖完了她就轮到你，急什么！” 言罢，萧靖川一脚把她踹开，眼神凌厉坚定，握刀捅的架势根本就是冲要人命去的。 一团黑雾从墓道深处疾速朝萧靖川袭来，萧靖川扬起唇。 洛瑜当机立断，一剑朝黑雾斩散了黑雾，落下一只死老鼠，紧接着更多的黑雾袭来。 萧靖川不得不放下夫人抵挡应付黑雾。 等黑雾散去，两位夫人均不见了，徒留满地的死老鼠。 同时四面八方的墓道在不停的变化，原本只有一条通道，现在的他们仿佛站在十字路口，有四个方位选择。 花月珊说：“这是让我们选生路和死路？离为日，东方为离；坎为月，西方为坎……” 云霁也念叨着：“师尊，我来走八卦阵步法！” 说罢，他举起剑就要念口诀，洛瑜拦住他：“现在走没任何意义，你只能找到出去的路，事情还没解决。” “跟我来！”洛瑜早在她们身上做了手脚，在他的视线里能看到一缕蓝色光线绵延到左边墓道尽头。 洛瑜抬脚往左边走，萧靖川拉住他的胳膊，眼角带笑，“别走那边。” 洛瑜沉默。 萧靖川指着前路，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那边更近！” 跟着萧靖川走，很快就来到一扇大石门前，石门高达三丈，有两扇门。 根本推不动。 云霁满怀希望地看向萧靖川，萧靖川拍了拍石门，“别指望我！阵里的东西和真实的不同，它是可以随阵主人的意愿随意变换的，好比这扇门，人家不让我们推开，你使出吃奶的劲儿都开不了。” “用蛮力不行，那智取！”花月珊，“我们在外面骂他，把他引出来！” 萧靖川说：“这办法好，我擅长！” “这…从何骂起？”云霁说，“都不知道鼠妖的来历，戳不到他心窝子，他怎么出来？” 萧靖川轻咳两声，“你不懂，只要你能连续骂一个时辰，总能骂中一句戳他心窝子的，再不济在他门前撒一泡尿，挑衅他！” “咦，撒尿这个可以，云霁你先试试，要不行我再来开骂！”萧靖川推了云霁一把，然后把花月珊推到洛瑜那边，“女孩子回避啦！” 云霁窘迫得不行，求饶地眼神询问师尊，可师尊眉眼微拧，望着石门若有所思，像是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云霁道：“我…我现在尿不出来，咱俩换换？” 萧靖川啧了一声，嫌弃地瞄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云霁有些羞恼，就这么和他对瞪了一会儿，萧靖川眼神更嫌弃了，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怕，我来就我来！” 说罢，他撩起长袍，利落地扯开腰带，伸手往里—— 手被洛瑜攥住，“你给我放回去，系上！” 萧靖川小腹一紧，天真地笑着问，“……我不来，你来啊？” 说着，视线从洛瑜的脸往下，洛瑜叹了口气，忍住没一耳光抽他。一边替他把腰带系好，一边说：“我有办法开门!” 萧靖川被洛瑜温柔的动作弄得头脑晕乎乎的，低下头看他，洛瑜垂着眸子，睫扇在眼睑下打下阴影，嘴唇一张一合，萧靖川忍不住低头想在他脑袋上落下一吻，系腰带的过程其实特别快，快到云霁根本就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暧昧。 如果花月珊看到的话…… 但花月珊背着身，什么也没瞧见。 洛瑜猛地一抬头，萧靖川嗷呜一声，磕到下巴，“啊——痛！” 洛瑜：“活该！” 几人飞到空中，洛瑜在空中捏了个诀，食指和中指点在眉间，周身被几束蓝光围绕，光晕下美得不可方物， 一阵强风裹挟而过，四周仿佛在剧烈地变换，除了眼前的门依旧在原位。 不一会儿，门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有东西在门内敲击撞摇，震感越来越强，仿佛再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门马上就会倒塌。 “砰砰！”两声，两扇门猛地被震开，哗啦一声，无数的老鼠蝎子如流水般从门口倾泻而出，流向四面八方。 既然开门的主动权在鼠妖身上，那他就要他不得不开门！ 老鼠和蝎子是从外面放进来操控的，洛瑜自然也能操纵，令所有的鼠蝎都来撞门送死。 鼠妖必然舍不得这波大将全军覆没，只能开门。 他们飞身进去，落在圆台上，圆台四周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上空还漂浮着两个很小的圆台。 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幽暗中一双黄绿色的巨大眼睛正看着他们。 一只和山洞一样大的老鼠出现在他们面前，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声音一圈圈扩大，相撞产生回音，听着头晕目眩。 “把耳朵捂上！”洛瑜吩咐徒弟，他踩着萧靖川的肩膀，跃到老鼠背上，剑直刺他脖子。 “洛瑜当心！” 老鼠的尾巴朝洛瑜后背打来，关键时刻萧靖川拉着他的胳膊，两人跃上上方的小圆台，老鼠见他们上去，就要去对付花月珊和云霁。 两个徒弟全力抵挡，然而根本不是对手，被拍到墙上。 洛瑜犹如一道光影俯冲而下，手掌凝聚力量打在鼠妖侧腹。 只听鼠妖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周身散发黑色的雾，现出了人身。 萧靖川此时发现对面的小圆台上，两位夫人手中举着香，正在跪拜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很小，隔得远还被遮挡，萧靖川看不清楚，他跃过去。 看清楚那东西的瞬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剧烈颤抖—— “道友，鼠妖已经被师尊制止了，你快下来啊！” 第188章 红花绿叶 她们拜的是厚土那两尊石像，石像眼睛和她们的肚子之间有道黑色灵流连接。 萧靖川体内感应到石娃娃就是母蛊！ 电光火石间他灵光一闪，明白厚土究竟想做什么！ 厚土是要给母蛊一具血肉之躯。 萧靖川来不及想厚土为何多此一举，手已经把石像抓起来，五指用力石像化为齑粉。 “萧靖川，你晚了一步，我已经不在石像里了！”老夫人捂着嘴笑道，这具身体里的是母蛊，厚土通过操控母蛊来操控老夫人的身体。 萧靖川阴冷地看着她，“不碍事，你不是还在这里吗。” “你以为破坏我的计划，把蛊虫转移到你自己身上，我就没有办法了吗？萧靖川，你等着看，我要让你费心建立起来的八渊夷为平地，要让这六界血流漂杵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你以为你能阻拦得住，还是你以为你保住了洛瑜，深渊地下的凶兽就没有机会出来肆虐，你太天真了哈哈哈！”厚土五官扭曲到错位，句句锥心泣血。 萧靖川胸膛起伏，心中的不安更甚。 他与她打斗，食指画符，复又打在她的腹部。 老夫人的身体飞出两丈远，厚土远程操控实力不济，已经消失。老夫人慢慢清醒，惊恐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不停的尖叫。萧靖川掠到她面前，手掌凝聚灵力将她点晕。 此时洛瑜上来了，少夫人跌跌撞撞地拉住他，“道长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这是怎么了？啊啊肚子好痛！” 萧靖川丢出一块石头将她打晕。 洛瑜扶住少夫人将她放平在地上，萧靖川上前按住她的脉。 洛瑜按另一边。 “有灵魂了。”洛瑜说。 萧靖川心想，母蛊只在大夫人体内的胎儿身上，那少夫人肚子里的呢？有什么用？ “老夫人那边也一样，先把东西取出来。” 这种胎并非是人妖的身体结合而成，而是将妖怪的精气置入女人的宫腔内温养，久而久之形成的一团血肉，它不需要母体费劲地生下它，它会自己爆开母体的肚皮出来。 洛瑜撩开少夫人的衣服，两指起火在她的肚皮上画符，洛瑜蹙眉闭眼，耳边响起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他手掌聚力打在符纸处，灵流抓住胎儿，将它往外扯。 扯出来的东西人身鼠头，约莫有六岁小孩的模样，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坐在少夫人旁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洛瑜用缚灵索把她给捆了。 反观萧靖川那边，他拉出来的是一个绿色衣服的孩子，同样人身鼠头，远远看着，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洛瑜走过去，待要用缚灵索也捆住男孩，那孩子的嘴里猛然朝他吐出一口黑气。 萧靖川一脚踹在男孩肚子上，黑气偏了，没波及洛瑜。 但同时萧靖川肚子也一阵剧痛，微弯下腰，差点缓不过气。 洛瑜上前抓男孩，没有察觉萧靖川的异样，男孩眼见洛瑜要追上自己，看见萧靖川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嘴唇一勾，在洛瑜的一道灵力球打来的时候没有躲，硬生生受了。 打了几个滚跌在地上。 洛瑜待要将他收服，却听见萧靖川的一声闷哼，转头见萧靖川痛苦的跪在地上，他心里一急，洛瑜朝他跑过去。 把萧靖川的脸捧起来，看到那极差的脸色，神色担忧：“你伤哪了？” 萧靖川闭着眼睛摇头，强撑起精神，“没事，刚才从上面掉下来一块碎石砸后脑伤了。” 他睁眼就看到男孩想要去把红衣服的女孩救走，萧靖川立刻推搡着洛瑜：“快，别让他们走，拦住他们！” 女孩神志不清，只能被男孩拖着走，跳下圆台，落到下方的时候，被花月珊和云霁拦住。 洛瑜和萧靖川齐齐跃下，男孩被团团围住，他将女孩丢到一边，目光触及萧靖川的时候笑了一下。 萧靖川自然知道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不让男孩走，男孩就不会让他萧靖川好过，这么多人打男孩，万一失手打死了，萧靖川也只能死。 萧靖川眉稍下沉，指骨微响，洛瑜终于察觉到了萧靖川的不对劲，方才要上去的时候隐约听见了萧靖川在同谁说话。 他正要问，萧靖川却如同一道幻影飞身上前将男孩的一条手臂反拧压在地上，萧靖川压低声音怒道：“受点伤流点血算什么，把你放回去那才可怕呢！” “你们两个上去把两位夫人带下来。”洛瑜沉声吩咐徒弟。 鼠妖被绑在一条石柱上，他穿着灰色袍子，同俩小孩一样，头没化出人形，而是鼠头。 他的声音就像是七十岁缺牙的老妪，“你们以为做到这份上就能活着出去了吗，哈哈哈，魔尊马上就要来了，你们都等死！” “你说什么？”洛瑜质问道，“你是说萧无柬？他也参与进来了？” 没等到鼠妖的回答，洛瑜猛地把脸转向萧靖川：“你是不是知道！” 萧靖川在他的注视下，实在扛不住，指着孩子说：“他们是厚土的那两尊石像。” 别的他不敢让洛瑜知道。 “红花，绿叶！”洛瑜喃喃地把名字念出来。 红花呆滞的神情微动，绿叶仍旧是一片漠然，“对，是我。” 厚土曾经说过，红花和绿叶开了灵性，她想让她们修炼出血肉之躯，如果搁在以前，洛瑜看到红花和绿叶与初见大相径庭的样子，估计只会觉得她们是长大性情变了。 见识厚土的险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明红花和绿叶定是被厚土刻意弄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萧靖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洛瑜笃定地问，眼眸锋利地刮着他。 萧靖川有一瞬间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要不还是告诉他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洛瑜知道顶多会伤心会感动，当然还会骂他打他，但那又怎么样呢？ 继而，他又有些绝望，嘴唇颤抖着，最终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不能说的，这种事情是不能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就可以解决的，说了只会多一个承受痛苦的人。 “我们先出去，如果萧无柬真的来了，在外面打比在这里胜算大。”萧靖川没有躲开洛瑜的注视，对他微微一笑，“这样看着我，是不信我？” 第189章 记得的，我亲过你 洛瑜望着他的眼睛，睫毛轻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靖川总喜欢用轻松的语气来面对他的质问，让他分不清萧靖川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垂落睫毛，再抬起眼的时候凌厉地看着萧靖川：“你最好没骗我！” 萧靖川后背生汗，手心都热了，“我，我真没有，走走，该走了！” 云霁和花月珊一人扶着一位夫人下来。 洛瑜手掌翻火，走进鼠妖的洞穴，鼠妖脸色大变，“你站住，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出来！” 萧靖川跟进去洞穴内的气味很难闻，他掩袖捂鼻，另一只手也想给洛瑜捂一下鼻子，被洛瑜无情拍开。 “你如果要找阵眼的话，大可以拿刀架老鼠脖子上威胁他，用不着浪费时间！”萧靖川提醒道。 洛瑜道：“阵眼我已经找到了，可一旦阵破了，里面的毒蝎子和老鼠就会逃窜出去，到时候会危及一方百姓。我们得把这些东西都解决掉。” 洛瑜在墙上摸到一块凹下去的石头，他用力下压，墙壁轰隆，开出一道门，里面是一个绿色的池子，边上有一棵贴满符纸的枯树，池子里面漂浮着很多雕成蝎子状的木雕，全都染成了绿色，墙上密密麻麻的洞，洞口上还摆了各式各样的老鼠雕像。 “巫蛊之术！”洛瑜想到厚土给他下蛊，眉梢下沉，语调清冷，“该杀！” 他将手里的火种扔下毒液池中，顷刻间火焰喷薄而起，从池子内像烟花一样炸开落到墙上的每一具雕像上。 洛瑜和萧靖川把门关上，隔绝毒气的蔓延。 鼠妖遭到反噬，已经一命呜呼了。 洛瑜破阵带着他们出去，张明见夫人们是被扶出来的，跟另一名护卫上去帮忙。 张明看到红花和绿叶的时候，吓得蹦起来，走到萧靖川旁边，“萧兄，这是作祟的妖怪吗？怎么长得这么渗人呢？” 绿叶恶狠狠地朝张明龇牙咧嘴，口中发出老鼠的吱吱声，云霁扯着缚灵索，冲绿叶喝道：“给我老实点！” 花月珊碰了碰红花的肩膀，红花扭过头来看她，“你是谁？干嘛碰我？” 洛瑜眯起眼，看向红花，“你认得我吗？” 红花眨巴下小小的眼睛，点点头，小声说：“记得的，我亲过你。” 萧靖川瞪大眼睛，拔高音调，“什么儿？！谁准你亲他的，谁准的？你什么时候亲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红花瑟缩了下，退到花月珊脚边，恐惧地望着他，“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 “你闭嘴！”洛瑜把他往后推，不让他靠近红花。 此时天光破晓，天空灰暗，萧靖川被洛瑜推得烦了，兀自走到一旁跟张明他们查看晕倒的夫人们。 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元气，日后得养一两年才能恢复，想来她们晕倒之前的事情醒来后必然会慢慢记起。人族女子不仅要注重外界的名声，自身还被女德规束着，即便她们并没有被鼠妖实质性的玷污，但在墓穴内身怀六甲的屈辱经历必定能逼死她们。 萧靖川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此刻居然生出些许悲悯，他悄悄在她们背后捏了个诀，将她们所有有关于墓穴的记忆通通消除。 洛瑜看见了，隔了十步远看萧靖川，眼神柔和，萧靖川却不领情：“别这样看我，你最好给我解释那玩意什么时候亲的你！” 你怎么能给别人亲呢，你只能是我的！ 萧靖川愤恨地在心里咆哮。 直到上了船，萧无柬都没有出现。 洛瑜他们的船上多了两个被绑着的小孩，花月珊和云霁依旧充当划船的，师兄妹对视一眼，愤恨地瞪着萧靖川缠着师尊的背影。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不明白是，云霁恭恭敬敬当救命恩人叫了一天道友的，居然是萧靖川那混蛋！ 这人来时还一副高深莫测谦和识进退的模样，现在呢，一点都不装了，恢复了之前那副浪荡不要脸的做派！ “别说小孩了，就算是一只没开智的小动物都不可以亲你！”萧靖川宣誓主权似的把洛瑜往怀里一搂，垂下眼睫跟他四目相对，脸贴近想亲他。 另一条船上张明惊呆了，“萧兄，没想到你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真是小看你了！” 洛瑜伸出两根手指挡住他的唇，冷冷地说：“把你的爪子拿开，离我远些。” 萧靖川嘻嘻一笑，按着他在船头坐下，早晨的微风在湖面吹起涟漪，洛瑜没有扎马尾，用一条蓝色发呆把鬓边和前边的头发绑在脑后，发带松了，鬓边的发丝滑落，飘拂在萧靖川脸侧，他抓住那缕长发，和记忆中的一样顺滑。 “乱了，我给你绑好。”萧靖川说。 花月珊闻言，把桨塞给云霁，“我经常给师尊束发，还是我来！” 他把萧靖川挤走，捞起洛瑜的长发，熟练地操作着。 洛瑜斜着眼和萧靖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靖川笑道，“你怕我吃了你家师尊啊这么着急？” 花月珊轻轻地咬着牙齿，当着师尊的面，她不知道要对萧靖川说什么，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头发很快绑好，但花月珊显然没打算给萧靖川腾位，蹲在洛瑜边上聊关于放在在墓内的事情，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 萧靖川委屈地看着洛瑜，洛瑜有些无奈，嘴角压不住，微微笑着。 云霁在划船的时候被绿叶狠狠地踹了一下，船身左右摇晃起来。 “师兄！”花月珊喊道。 萧靖川适时道，“还不快点去帮你的师兄，万一被小妖怪一脚踹下去，你只能下水捞了。” 花月珊把绿叶劈晕，萧靖川撕了声，扭了扭脖子，深吸一口气。 在花月珊没回来之前从洛瑜身后抱住他，下巴垫在洛瑜的肩头。 洛瑜有些窘迫，耳朵都红了起来，“有人看着，你别这样。” 萧靖川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说：“别管别人，我很快回去了，让我多抱抱你。” 萧靖川脸颊被风吹得微凉，但心是烫热的，热的有点疼，他忍不住咬着洛瑜的肩膀来缓解一些疼痛。 洛瑜皱起眉，鼻子酸涩，语气微弱得有些哑：“带上我，求你……” 第190章 刺青 洛瑜没有得到回应，萧靖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洛瑜望着远山，晨风吹在他的脸上，眼中弥漫起泪水，他缓缓后靠在萧靖川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左肩，头微微扬起。 “萧靖川，你一定要我亏欠你吗？”洛瑜眼皮下垂，萧靖川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 萧靖川说“我不这么认为，但如果你要还的话，就用往后的岁月来还，岁岁年年，沧海桑田，你我执手白头，永不相离，行不？” 洛瑜脑袋稍微移动，语气平缓，“永不相离？很好！” 萧靖川幸福地露出笑容，侧过头亲吻洛瑜的额头，岂料他还没幸福完，就听洛瑜来了一句，“既然不能分离，那你就带我回魔界。” 萧靖川“……媳妇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 “我不听！”洛瑜闭上眼睛，眉宇不耐烦地蹙起。 李帮主得知事情已经解决，跪地而泣，给洛瑜磕了三个响头。 洛瑜有些心不在焉，余光一直追随着门外的萧靖川，生怕他撇下他离开。 李帮主泪眼滂沱，问及自己的儿子孙子时，洛瑜说：“陵墓已经无事，你派几个风水术士进去修复被扰乱的风水布局，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好起来的。” 萧靖川从树上扯下来一根小树枝，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把树枝掰成一段一段，在地面摆出一个图案，洛瑜在他身后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也没发觉。 洛瑜看着那个图案，觉得熟悉，他似乎在东海的杂书上翻到过，具体叫什么他忘记了。 “这是什么？”他问。 萧靖川手顿住，扭头仰视他，“我想在身上纹一个刺青图案，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想了好久呢！” “刺青？纹那个做什么，不许纹！”洛瑜想也没想道。 “我们一起纹好不好？洛瑜，就纹在你我能看见的地方，不给外人瞧见，好不好？”萧靖川甚至还撒起娇来，洛瑜一阵恶寒，往客栈走，“说了不能纹就是不能纹！” “为什么？”萧靖川跟在他后面，一直跟进洛瑜的房间。 “谁家好人纹那个。”洛瑜随便扯了个理由，他倒不是觉得有刺青的都是坏人，只是不想让萧靖川遭那份罪，况且他也确实不喜欢。 “那我又不是好人。”萧靖川讷讷地说，“我是好魔。” 说着，他手心翻出弄刺青的用具和颜料，目光灼灼地看着洛瑜，“来嘛，媳妇儿，你身上那么白，纹上一定好看，夫君下手会轻点的，别怕昂。” 洛瑜气得不轻，“你走远点，我不纹，滚开！出去！” 萧靖川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挑起洛瑜的下巴，邪魅地蛊惑道，“不只是坏人会纹这个，好人爱美的人也会用它来装饰身体，还有一种人会在身上纹具有纪念意义的刺青图案，比如悼念已逝的伴侣，比如纪念一段感情……洛瑜，我想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你也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印记？” 洛瑜偏过头，被他肉麻得耳尖透粉，“你，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 萧靖川如愿地坐在桌子旁调色，给工具上火消毒。 洛瑜趴在枕头上，神情恹恹的，一不小心就瞥见萧靖川拿针在他自己的手指头上扎出几滴血，混入颜料中。 萧靖川解释道，“一会儿你帮我纹的时候，你也要扎自己的血，你不觉得这样纹出来的图案更有意义吗？” 洛瑜不懂萧靖川口中所谓的意义，他只觉得荒谬，望着那些针头，听说很痛！他开始后悔，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 被萧靖川抓回来束缚在床上，他动弹不得趴着，萧靖川跨坐在他两条腿上，把他的衣服推高露出后腰，白皙紧致的腰身闯入萧靖川黑梭梭的瞳孔中，他喉结滑动，忍不住俯首亲吻。 这一亲差点擦枪走火，萧靖川稳住心神，抄起笔在洛瑜后腰连接着左臀那个位置画图。 洛瑜痒得有些崩溃，又恼怒又羞耻“萧靖川……你不要在那里画，你往上，在我肩上，后背，你不要画那个地方！” “哎呀，我已经画完了，”萧靖川贱兮兮地说，手上快速地动着，把笔一扔，拿起那几根针，“你忍一忍啊，不会很痛的。” “嗯呃……嗯！”随着萧靖川开始纹，洛瑜发出几声闷哼，他紧紧地咬住枕头，两只手也死死地抱住枕头。 刚开始是痛的，但慢慢的会转化为一种舒爽的刺激感，洛瑜全身都泛起红晕，尤其是刺青的周围，身上下了薄汗。 萧靖川纹完的时候，洛瑜松开牙齿，发出一声低吼，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整张脸都红透了，“你坐得我腿麻了，起开。” 萧靖川眸色愈深，眼中的欲望让洛瑜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他撕碎。 洛瑜伸手扯他的腰带，眼眸含波，暗示意味十足。 按照以往，萧靖川指定就扑上来了，还搞什么刺青！ 根本就没有洛瑜主动邀请的机会好！萧靖川他自己就如同饿狼扑食般把人吃干抹净。 但是现在，他眼中的欲望明显都要溢出来了，然而稍垂下眸子，再抬起眼时欲望被打落，挑起眉，在洛瑜臀部用力拍了一下，翻身下来，“别急嘛，你夫君我的刺青还没上，你给我弄好了，到时滚在一起更得趣儿。” 洛瑜深吸了一口气，扭着身子往后看那块刺青的部位，不悦道，“你为什么选这个图案？” “书上说，纹这个图案的两个人，不会互相伤害，不会见异思迁，一生一世都会锁在一块儿，幸运的话下辈子也会在一起。”萧靖川将上衣脱了。 拉过洛瑜的手取了两滴血，在胸膛画下图案，把针递给洛瑜。 他教洛瑜怎么下针，洛瑜整个过程都是蹙着眉十足认真。 洛瑜的呼吸和温暖的手碰在他身上，萧靖川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听见洛瑜问他痛吗，他闷笑着说不痛。 洛瑜纹完后，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扭过头看自己的，由于是纹在后面，他要来回多对比几次才发现萧靖川的比他的多一笔。 第192章 你说我是姑娘？ 萧靖川像是才发现一样，“怪我太急了，一不小心就多画了一笔，罢了，就这样，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洛瑜微叹了口气，“既然要纹就要一样的图案，横竖一笔而已，你再给我添上就好。” 萧靖川眉梢扬起，幽幽地看着他，洛瑜瞪了他一眼，转身趴好，催促道：“快点！” 萧靖川目光从他的后颈一路踅摸到他的后腰，皮肤还透着点点红晕，亵裤包裹着的浑圆挺翘，他的视线停在那处。 炙热的掌心覆上去。 洛瑜一个激灵想爬起来，萧靖川却按住他的后颈，低沉的嗓音说：“颜料没了，咱不纹了，做事。” 洛瑜的裤子被扒掉…… “有点硌人了，要多吃饭，知道吗？” “……嗯你……大爷……！” “还敢说我虚吗？” “……你虚！” “现在呢？” “……” 萧靖川忙活大半天，终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很猛很强大的事实。洛瑜已经昏睡过去，整个人都是迷糊的，萧靖川帮他清理后，给他换衣服床单。 他坐在床边，眷恋地伸手抚摸洛瑜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令他一刻都不想移开手，恨不能永远将时间定格在这一瞬，只有他们。 随后他低下身子与他额头相抵，“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傍晚，楼下食客的哄闹声将洛瑜吵醒，他身子酸软，翻了个身，下意识嘟囔：“萧靖川。” 脸颊处碰上一个微凉的东西，洛瑜清醒了几分，爬起来，发现脖子上挂了个坠子。 材料有点像洛瑜送给萧靖川的那块和血玉编制的十字架，但形状不一样，这是水滴状的，中间是块白玉，内里透出些红，像血一样，玉的周边镶嵌了银。 用红绳串着。 不用想都知道是萧靖川给他戴上的，洛瑜默默的贴身放好，整洁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 他走了。 洛瑜茫然地望着黑暗的角落，好一会儿他从床头拿过虚囊往外倒。 只倒出了萧政，红花和绿叶已经不见了。 洛瑜摸着翼狮的毛发，叹道：“他怎么不把你带走呢。” 翼狮的眼睛眨巴两下，忽然张口咬住洛瑜的手指。 洛瑜手都被咬出血了，却只是微微皱着眉，以为萧政是太久没出来所以气性大，他出另一只手去顺他的毛发，眼神空洞地任由萧政咬。 萧政本来以为会被洛瑜一掌拍飞，然后可以趁机逃走，可洛瑜却是这样的反应，他愣住了，慢慢松开嘴。 他恍惚想起，是洛瑜和萧靖川把他从擎杨君那个老家伙手里抢出来的，是洛瑜闯进魔界深渊救的他。 顿时心绪复杂，洛瑜将他带出魔界深渊后他其实就已经后知后觉地恢复记忆，苦于洛瑜总把他放在虚囊里，他根本没机会逃脱。 也不知道现在魔界局势变化如何，父亲是不是还在找他，朝中还有人支持他当太子吗？ 最重要的是，擎杨君有没有死掉！ 他龇牙咧嘴的，洛瑜被他的叫声唤回神，掐着他的脖子，给他上了一道咒锁，“你自去玩，记住不能离我超过百步，否则咒锁会把你勒死。” 萧政跳下床，翅膀扑扇着飞出窗外，他落在隔壁李家的院子，一道紫色浓雾升腾，他化出人身。紫眸清冽，他蹲在池子边上端详自己的脸，眉宇间的傻气退却，换做浓重的戾气，尤其是他看到侧脸的那道疤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时，眼睛痛恨得拉满血丝。 老家伙格外喜欢他这张脸，每日都要给他涂很多修复疤痕的灵药，甚至去妖界买来露妍丹强迫他吃，在床上的时候总是要吮，吻啃噬这道疤…… 他胸膛剧烈起伏，固然要恨老家伙的，但他也知道归根结底都是这张脸的错！阿泰勒，紫虚，甚至更多的男人，哪个不是因为这张脸对他怀着肮脏龌龊的心思，一口一个爱和喜欢，不过都是想上他的借口罢了！ 如果他要是长成萧靖川那样英朗健壮，谁还会冒犯他！ 萧政捡起池子旁尖锐的石头，对准疤痕原来的走向—— “你是谁！” 萧政正处于悲愤和自我厌弃中，陡然听见声音惊得手中石头掉落，他不耐地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族，身后还有个下人在推着轮椅。 他没太放在眼里，转身去捡那块石头。 男子正是李帮主病重的儿子李正，因为花月珊给的符纸，他今天感觉身体大好，便让下人推自己出来赏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萧政，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上，呼吸都停了。 下人把书捡起来递给他，“少爷？” 李正咽了咽口水，把小厮拨到一边，强撑起身子走近萧政，十分有公子做派地做了个揖，“敢问姑娘芳名，来自何处？” 萧政眼中杀意顿起，狰狞道：“你说我是姑娘？” 他握紧了石头，一步一步走近李正。 他的嗓音虽细，但也是个男子的声音，李正反应过来后，居然没有立刻跑掉，而是由衷地感慨：“公子这张脸当真艳绝天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洛瑜听见窗外的打斗声，走过去往下看，李家公子被小厮死死抱住往后拖，花月珊挥剑和萧政在打斗。 萧政鞭子挥舞得出神入化，花月珊明显招架不住，被逼到了池子边上，随后云霁从房间窗口飞身落下，去帮花月珊。 萧政显然是恢复记忆了，洛瑜一看便知，每一鞭子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洛瑜脸上淡然，一丝神色都没变，五指一收。 萧政陡然跪在地上，捂住脖子，窒息感席卷大脑，没一会儿他就现出了原身。 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花月珊瞳孔骤缩，拿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看到这个东西她就想到阿泰勒，当初她想杀了这个东西让阿泰勒痛苦绝望，最后却没办成。 虽然阿泰勒早就死了，可是她一样好恨…… 她提剑刺去，剑却被打开。 洛瑜在窗口道：“把他带上来。” 云霁抱起萧政，“算你命硬！师妹，这东西长得挺可爱的，我都舍不得下手，你居然能下手！” 花月珊垂着眼睛冷漠地看着萧政，语气冷冷地说：“它和阿泰勒是一伙的，当时你不在，你不知道那个惨烈的场面，空苍山很多弟子都会认得它，而且阿泰勒貌似就是为了它才上空苍山的。” 云霁闻言，顿时不觉得手里的东西可爱了，把抱改成了抓，像抓鸡一样，抓着萧政的两只翅膀。 第192章 想走？ “师尊，这是魔物，方才差点杀了李少爷，万万不可轻易放过他。”花月珊见师尊并未有要严惩翼狮的意思，焦急地说。 萧政紫瞳闪着寒光望着花月珊，他被洛瑜丢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洛瑜眨了下眼，轻声对徒弟们说，“他身份不简单，杀了会很麻烦。” “可是——” “别可是了，师尊自有处置，咱们出去。”花月珊还要说，云霁却扯着她出去了。 萧政现出原型，居高临下地俯视凳子上坐着的洛瑜，“开个条件，怎样你才肯放我走？” 洛瑜食指敲击桌面，眸光微动，“眼下你除了待在我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萧政轻轻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你管我。” 他嗅到空气里有萧靖川的气味，不禁皱眉道：“哥哥成天忙着跟你混一块，人魔两界来回跑，他这般做事能尽心吗？他迟早会被从太子之位上赶下来！” 洛瑜嘴角漾起丝丝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太子之位已经空着了。” “当真？！！”萧政瞳孔放大，激动道。 洛瑜点了点头，余光注意着萧政激动的神色，食指停止不再敲击。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太子之位终于空了出来，我回去了就会是我的，父亲终于成功了，我回去了一定要把擎杨君那个老家伙碎尸万段。神君你放我走！” 洛瑜说：“凭什么？” 萧政眼底疯魔，忽然甩出鞭子朝洛瑜脸颊打来，洛瑜抬手截住，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鞭子如果被截住，会随着主人的意志猛地竖起倒刺，上回在妖界洛瑜中了情毒就是中了此招。 萧政狡黠一笑，却不曾想整根鞭子被一道蓝色灵流疾速包裹，压迫出滋滋的细微闪电，嘭的一声，整根鞭子瞬间化为齑粉。 萧政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你关着我干什么？啊，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想走？” 也不是不行。 洛瑜睫扇一开一合，眼底的情绪复杂地让人瞧不真切，“做梦！” 当天下午他们吃过晚饭后，就打算御剑离开，李帮主带着一家老小在码头上跪着恭送他们。 要上船的时候，李少爷咳嗽着问花月珊今日那公子怎么样了，花月珊神色不悦，冷笑着说：“李少爷是有家室的男子，还是安分些好。至于那位公子，他已经死了！” 李少爷如遭雷噬，还想追问是怎么死的，可整个人却往后倒，昏了过去。 洛瑜回过头，责怪地看了眼花月珊，花月珊立马低下头。 上船离开后，花月珊对洛瑜说，“师尊，那李少爷分明是个见色起意之徒，我那样说一点也不后悔。” 洛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月珊，我知道你是仇恨翼狮，所以迁怒李正才说那些话。但出门在外需要谨言慎行，李正那样显然是对翼狮动了情，他身体太虚弱了，你那番话说得再重点，都有可能会要他的命。” 花月珊平日不会这般拎不清，洛瑜知道她心思很重，所以说话点到即止，没有过多地跟她强调。 夜晚，洛瑜拿了根狗绳把萧政的脖子套住，拴在门外的柱子上，柱子贴了张防止萧政逃跑的符纸。 花月珊独自坐在船头听着水声，看着漆黑的水面，仿佛她内心深处一样，一滩死水。 在空苍山快乐的日子是真实的，可在此之前被伤害的记忆也一直存在，无论现在的日子多么好，多么幸福，只要某一刻回想起那些事，她的世界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暗下来。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唱歌。 绕着船走到另一边，见坐在师尊门口的萧政轻哼着歌，花月珊轻声呵斥：“闭嘴！” 萧政果真闭嘴，掀开眸子望着她，“来帮我把上面的符纸拿开。” 花月珊不欲多言，便听萧政又说，“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你被阿泰勒玩过的话。” 花月珊呼吸停滞，不可置信地扭过头隔着夜色望着他。 一直驱动船前进的灵力消失，船停在岸边，洛瑜手持霜琊下船，云霁听到动静也跟了来。 岸边茂密的丛林里，萧政挟持着花月珊乱窜，他怕洛瑜追上来，到时候好拿花月珊挡挡。 花月珊骤然挣开他的五爪，抬脚踢在他的手臂上，萧政没料到她居然敢偷袭，“我本来没想杀你，是你不知死活！” 花月珊几个利落的闪避动作避开他的灵力攻击，来到他面前，一剑朝萧政的颈侧斩去。 萧政徒手去抓剑，将剑扭成麻花，然后一脚踹在花月珊的肚子上，花月珊当空吐出一口鲜血，狠狠地撞在树干上，她仇恨地看着萧政，“阿泰勒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死！” 萧政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一点血，有些惋惜道：“难为你了，明明是个好性子的姑娘，硬生生叫阿泰勒给毁了。如你说的，他死了就死了，就算是为我死的，我都不惦记他，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难不成真看上他了？” 花月珊倔强地和他对视，“你不会懂的！我有亲人朋友，有喜欢的人！我还没成亲，一旦这种事情被发现我的下场只能是活活被逼死！你叫我如何不耿耿于怀？！你这种魔物根本不懂人族女子的艰难！” “呵！”萧政讽刺地挑起眉，“可笑！那你可以去死啊，别当人，当鬼，冥界没人会在意所谓的贞洁。” 萧政扬起匕首朝花月珊脸上扎去，花月珊闭上了眼睛，从把萧政放出来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和萧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她败了，死的是她。 然而，她内心却浮现了师尊那张温润的脸庞，他对待自己永远都是那么温暖，在她每次失意的时候安慰她，会奋不顾身地来救她。 如果自己死了，师尊一定会很难过的，还有云师兄，我还没打过他呢，至少在我死之前能赢他一次。 花月珊凭着强大的感知能力，在刀尖刺进脖子的瞬间，抬手抓住，仿佛没了痛觉似的另一只手打在萧政的手肘关节处，将萧政手里的匕首夺过，反手捅进了萧政的腹部。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萧政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瞪着血红的眼睛踉跄起身，刚要说话嘴角渗出鲜血。 花月珊的意识已是强弩之末，眼前的萧政都是重影摇晃，她说，“你跑不掉的……” 师尊会来的，她早就猜到师尊故意把萧政放在门口是有用意的，且……萧政在门口说的话，师尊一定也听见了…… 第193章 把萧政交出来 花月珊昏过去，萧政正要杀她，却瞥见洛瑜追过来的身影。 他暗骂一声，捂住伤口逃跑。 “师妹！！”云霁急切地把花月珊扶抱起来，拍着她带血的脸。 洛瑜查看花月珊，然后用帕子把花月珊脸上的血都擦干净，“她受了内伤，你带她回师门，我去追。” 洛瑜喂了颗丹药给花月珊，转身离去。 云霁把花月珊抱回船上，花月珊慢慢睁开了眼睛，“师兄……” “这么快就醒了？”云霁有些意外，师尊的丹药见效如此神速的吗？ 自然不是，花月珊只是不愿意在那时面对师尊而已。 洛瑜不紧不慢地跟在距离萧政百步远的地方，他都想好了，等见到萧靖川的时候，他就说是萧政逃跑，他不得已追踪到魔界，是萧靖川自己说让他看好萧政的，萧政跑了，他自然要负责。 他这么悠闲地想着，前面的萧政都快崩溃了。 他受着伤，跑这么慢，身后的人却慢悠悠地追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心里升起无数念头，逼得他烦躁至极，一不小心就撞到树干，他随便擦一下额头血，抬眼却看到林子前方一个熟悉的影子。 后边的洛瑜顺手治愈一株被萧政踩断的珍稀药材，站起身，却看见萧政疯狂地朝他跑来，仿佛见了鬼似的。 “神君！救我！！” 他甚至太惊恐跑到半道上就变回原形，飞扑到洛瑜身后，然后又化出人形，声音带着他自己都觉察不出的颤意：“你帮我这一次，你帮我我就不跑了，行吗？” 洛瑜望向林间远处的黑色身影，身影越走越近，洛瑜道：“擎杨将军。” “白龙！把萧政交出来！”擎杨君银色的发丝被风吹起，眼里寒意凛冽，他穿着魔界象征着尊贵身份的白色华服，即便不是战甲，也能感受到征战多年身上自然散发的戾气。 洛瑜眸光不停闪烁，也不知道魔界的局势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擎杨君和萧靖川有没有和好，如果擎杨君还对萧靖川软禁他的事耿耿于怀，处处掣肘萧靖川，那萧政必然不能交给擎杨君。 萧政刚才跑得快，震到腹部的伤口，他痛苦地蹲在地上。 擎杨君见状，大步过来，“二殿下！” 眼前寒光一闪，若不是擎杨君躲得及时，半张脸都能被划开，他眯起眸子，“白龙，你今天硬要跟我抢人，你是抢不过我的！” 霜琊回到洛瑜手上，他没有废话，操控着霜琊去袭击擎杨君，自己则手法娴熟地在地面画阵法，擎杨君他不一定能打赢，但他不想恋战一争高下，当务之急要摆脱他才是。 霜琊被打得插回剑鞘中，洛瑜掌中的灵流将他半张脸照亮，眸光都被映成蓝色，随着灵力灌入地下，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飞鸟惊起，树木嗖嗖嗖地摩擦响动。 “唰！” 无数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朝擎杨君袭去，擎杨君道：“雕虫小技。” 他召来偃月刀，跃起横斩，将面前的藤蔓腰斩，不屑道：“把人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的下场也和这些东西一样。” 洛瑜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指尖一挥，“方才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动真格的。” 这次破土而出的藤蔓足足有一个人的腰那么粗，坚韧无比，几十条将擎杨君包围在一个圈内。 洛瑜扯起萧政，慢悠悠地说：“恕不奉陪。” “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杀！！”萧政吼道。 “我放你进去，你杀？”洛瑜反问道。 萧政哽住，以擎杨君的实力迟早能出来，他要是进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洛瑜说：“你走！” 萧政不可置信，“你要放了我？” “我可没说，你走不走？” 萧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哪儿成想，洛瑜竟然又和开始那样在百米处跟着他。 洛瑜见他跑得慢了就好心提醒他，后面的擎杨君很快就会追上来，搞得萧政带伤拼命地跑，跑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行至河边，萧政掬起水喝一口，水面倒映出天上一道白色身影，他还以为是擎杨君追上来了，仔细看并不是，那人身上有神光。 正想着，那人落在他不远处，冷漠地看他一眼，然后视线转向洛瑜。 是白钦言。 洛瑜和他对望，没来得及说话，擎杨君追上来了。 擎杨君先对洛瑜发起攻击，白钦言也加入进来，在这当口，萧政趁他们不注意逃跑，然后擎杨君立马脱身去追。 洛瑜也想追上去，却被白钦言打晕。 将他膝弯抄起，往东海去。 东海水神殿，安神香早已燃尽，守门的珊瑚精打起瞌睡，忽然面前一暗，抬头看去，珊瑚精立马清醒：“陛下。” 神帝进到殿内，望着床上的洛瑜，“起来，别装了。” 洛瑜坐直身体，漆黑的眼珠看着他，“父亲，你要我回来可以传信，没必要这样。” 神帝心道，要是传信你就能回来，谁愿意这样？是非不分的小白眼狼，白养这么多年了。 但他终归不舍得对洛瑜说这么重的话。 “我这次带你回来，就没打算让你回去。” 洛瑜微微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别以为你在魔界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了不让你一错再错，从今以后你就给我在东海好好反省，哪里也不许去！”他挥袖，不容拒绝道。 洛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伤神道：“萧靖川他……他现在是魔尊了，他说过不打神界了，父亲……” “你给我闭嘴——”神帝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打翻了茶盏，指着洛瑜骂道：“到现在还替那个孽畜说话！他把白钦言害成那样你没看到吗？你有想过白钦言如果没了神族军心会动荡不安吗，你还有心思和那孽畜厮混，在魔界替他办事，我养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为我分心！你对得起神族这片土地，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母亲吗？” “对不起。”洛瑜泪水滴到手心，这次他没有反驳神帝。 神帝心痛地看着他，放缓了语气，“天魔一族最是善于攻心，往往真实面目残忍狡诈，他哄你的话不能当真。你听话些，和他断了。” 第194章 你打我？ “可是我爱他啊。”洛瑜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 “别忘了你的身份！洛瑜，上次你去人界，我以为你心里有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才放你离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这么……这么是非不分！” 洛瑜被关起来，守门的是白钦言派来的精锐士兵，神帝走后，洛瑜尝试逃出去，无果。 白钦言进来的时候，洛瑜在桌边看书，看到他来了，放下书，招呼他坐下。 茶香飘出，两人饮茶，白钦言先开口，“你看什么书？” “上古十大禁术合集。” “在东海觉得无聊吗？”白钦言眼神熠熠地看着他。 洛瑜目光落在茶水里，缓缓道，“萧靖川伤了你，我代他向你道声歉，对不起。” 白钦言拳头紧握。 洛瑜又说，“来日有机会的话，我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你是故意说这些，让我心里难受的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声‘对不起’也是我自己想对你说的，我放不下他，眼睁睁看着你受辱却不能为你报仇，抱歉了。”洛瑜真诚地说。 “阿瑜！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就算他对你真情实意，你们两个真心相爱，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白钦言第一次凶洛瑜，自己就被气得眼睛发胀。 他单膝跪在洛瑜身前，语重心长地说，“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我从不强求你喜欢我，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你能不能也像我一样，把你对萧靖川的感情放在心上就好，别去做无用的挣扎，那样最后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无用的挣扎？”洛瑜喃喃道，白钦言说的也是他曾经想的，可是萧靖川不同意，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和自己在一起。 神魔两界僵持已久的场面早就该打破了，萧靖川已经着手做了，就算这是无用的挣扎，最后两败俱伤的也只会是他和萧靖川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岂料，白钦言听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说出这样的话，岂非想叛逃神界！” “我没有！” 神帝和白钦言一致认为洛瑜是疯了，病了，要么就是魔界那孽畜给下蛊了。 连夜召集四大药王过来给洛瑜看诊，谁知最后身子没问题，倒是让药王查出了别的。 药王退去，白钦言也识趣地走出去，神帝脸色阴沉到极点，洛瑜解释道，“我在冥界遇到了——” “啪！！” 洛瑜被这一耳光打得猝不及防，脑袋一片空白，缓了好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打我？” 神帝的手还在颤抖，这个儿子他从小就疼爱，从来不舍得打他骂他，用世恒的话来说，他真就是想把洛瑜当公主养，恨不能事事都替他考虑周到。他把他对洛神的爱和愧疚之情全部移到洛瑜身上。 因为害怕洛瑜重蹈洛神的覆辙，所以对他基本没要求，只要心底善良不作恶就行，但这孩子却异常刻苦自律，天赋极佳，什么都能自学。 他怕了，他不敢告诉洛瑜他的母亲是洛神，害怕他有样学样，将来某一天会离开自己。 后来洛瑜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身怀水神之力，神帝仍旧没把修炼封印术的古书给他。甚至暗中找如何在不伤害洛瑜的情况下摧毁水神之力的办法。 “谁教你练的！！”他愤怒地吼道。 洛瑜本来还想告诉他，被他打了耳光又被这一吼，一句话都不想解释，咬着牙道，“你这么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神帝怒不可遏，想起魔界传来的消息，“是厚土？不，她不可能会这些。” 他在脑海中迅速搜索可能会的人，眼神一凝，看向洛瑜，无比肯定道，“你去了冥界，是遇上十痕了，对啊，也就只有他了。” 洛瑜脸颊被打红，眼神倔强地说，“你不教我，还不允许别人教吗！父亲，我见过人情冷暖也体验过情爱纠葛，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听你的话了。我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我必须学会这门术法，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横竖于我而言没用。” 神帝气乱了方寸，手指颤抖地指着洛瑜说，“逆子！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洛瑜闭上了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我身为洛神的骨血，生来就肩负着她留下的责任，维护五湖四海守护神界安宁。这七百多年的安生日子，是你为我偷来的，终有一日我还是会站在我该站在的位置，做我该做的事。父亲，这是命，你阻拦不了的。” “可你也是我的骨血！！你的命我说了不算？！” 神帝喊道。 他平复了下呼吸，道：“你母亲的遗愿要你一生平安喜乐，她不希望你掺与进这些纷争里，所以我把放在东海好好养着，养成玉一般洁白无可挑剔！可你偏要待在人界，偏要瞧上魔头！！偏要往风波里闯！你跟我说这是命？分明就是你自找罪受！” “随便你怎么说。”洛瑜坐在岸边，喝口茶降降火气。 神帝低头看了他半晌，严肃的眸中，流光慢慢暗淡，“子不教父之过！事情到这一步，再任你胡闹下去，难免你将来会闯下祸事葬送性命，我会尽快想办法摧毁你体内的水神之力。” 洛瑜瞳孔扩大，手一松，茶杯摔在桌面，茶水流了一桌，“摧毁？你要杀我？” 洛瑜不信神帝会杀他，可他说的话令洛瑜震惊困惑。 水神之力如何摧毁？ 那些要取水神之力的人往往是生挖他的心脏食用，食用者身体差的，都驾驭不了，会死掉；身体能承受的也是暂时而已。 因为他们体内没有原始水神之力的基元，水神之力到他们体内会慢慢消散，短则十年，长则不过百年。 消散的神力会回归山川河海，随着岁月流逝重新凝聚，最后再转移到下一个有共公血脉的后代身上。 “你想多了，”神帝说，“我自有方法，最长两个月，到时候你就和普通神仙一样了，安心在东海做你的水神。” 神帝的话还回荡耳边，他似乎非常有把握，到底是什么办法呢？洛瑜两天内翻遍了屋里所有的书籍，都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记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短时间内想找到答案并找到解决方法简直天方夜谭。 还是得赶紧逃出东海才是上策！ 第195章 海浪翻腾 萧靖川正在魔宫内批改奏折，士兵来报说擎杨君把萧政带回府里，笔尖墨水滴落染黑了一坨。 “你亲眼瞧见的？”他问。 士兵道：“很多兄弟都瞧见了，擎杨将军是抱着二殿下光明正大回府的。” 萧政跟洛瑜在一块，萧政被带回来，那洛瑜呢？ 会不会被擎杨君打伤了？ 萧靖川心头一紧。 自打他登基以来，擎杨君官复原职，他在军中势力有所减弱，对萧靖川的态度经常冷嘲热讽。 萧靖川心大，不甚在意，反正擎杨君办事也很尽心。 但那是替魔族办事擎杨君所以才尽心做事没有给他使绊子，可难保他在洛瑜这件事情上不会报复自己。 萧靖川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去找人问清楚，可擎杨君此时已经站在殿门外，他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魔尊大人，不必来找我，我也有事找你。” 他还要说，萧靖川打断了他：“洛瑜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擎杨君灰白色的眼瞳慢慢弥漫起丝丝怒气，“以后我和萧政的事情你别管！” “我问你洛瑜呢！” 擎杨君捏紧了拳头，眼前的萧靖川实在太陌生了，他试图从他的神情细微的动作找到从前的他，然而，并没有。 擎杨君松了拳头，冷漠道：“你同意我说的，我就告诉你。” “可以。” 就这样，萧靖川不管萧政和擎杨君的破事了，以如今的局面，除了洛瑜那里，也就只有擎杨君身边对萧政来说是安全的。 “白钦言把白龙带回神界了。” 一句话过后，擎杨君懒得多待，转身就走。 萧靖川眼眸幽深，垂在身侧的拳头缓慢松开，也好，神界那个地方比人界安全，他也能更放心些。 之前激世恒在洛瑜身边保护他，让他教洛神水神之力，结果在景平的时候，世恒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可见是个不可靠的。 此时的世恒浑身是伤的回到空苍山，他得知当年洛神之死的真相后，潜入魔界寻找厚土和萧无柬，无果。 也对，萧靖川派出这么多人找都找不到，他只身一人如何寻找。 但他猜厚土必然还会对洛瑜下手，所以他一直偷偷跟着洛瑜，不让任何人察觉。果然，在景平县的时候，洛瑜他们入墓，他就在远处观望。 远远的就感知到了厚土和萧无柬的气息，他拦截他们，逼问厚土，厚土不肯承认，妄图牵制住他，好让萧无柬搞偷袭。 可世恒早就不信任她了，自嘲扯了扯嘴角，三人打在一块，萧无柬独臂打不过他，厚土也没了神力，没多久就被他拿下。 一头紫色的狼忽然蹿出，将他打成重伤，带走了厚土和萧无柬。 世恒吐出一口血，他在洛瑜的屋内翻找出灵药，大半瓶咽下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霁看到世恒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骂道：这什么啊！ 随即他想逃跑拉警报，门却凭空关上，云霁镇定地拔剑：“何方魔物！胆敢擅闯我空苍山！” 也怪世恒来无影去无踪，云霁和花月珊大半年内愣是没见过他一次。 世恒说：“在冥界，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 “哑巴，毽子。” 云霁想起来了，“那孩子不是鬼吗，你分明是只魔！” 世恒站起身，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我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师尊呢？” 云霁大概感觉他没那么可怕，说话轻松多了，“师尊的行踪岂是我这个当徒弟的能知道的。” “我有急事找他，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我不耐烦了，就屠你空苍山满门。” 他嘴里蹦出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云霁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权衡了一下，两手一摊，还是告诉了他：“你知道的，我师尊是神仙，他回神界去了。” 那天在船上，林子里的打斗让四周吹起了大风，船都被吹离了行程路线。 云霁安顿好花月珊，追上去想看看能否帮忙，却没找到师尊。只见到天上一抹神光照亮了这方寸之地，曾经在白钦言身上看见过这种光，他想，一定是神界有事，白钦言才来找师尊回去的。 云霁抬头，世恒已经不见了。 浩瀚无边的东海，电闪雷鸣，巨浪翻腾。 洛瑜化出龙身，卷起海浪将身后追来的虾兵蟹将掀翻。在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方式逃脱均被抓回来之后，洛瑜彻底没了耐性，直接用最粗暴的方式，一路打了出来。 龙身在空中飞腾，躲避着闪电，洛瑜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逃脱，却看见眼前的海面迅速升起一道金色的栅栏，将他困牢笼里，笼子不断缩小，将洛瑜束缚。 神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以为我还会纵着你吗？！你哪里也去不了！” 洛瑜眼底赤红，龙身痛苦地在笼子内扭曲，他吼道：“你说了不算，我今天执意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话落，洛瑜身上爆发出蓝色刺眼的光芒，蓝金两种光芒交相辉映，互不服输。 他在试图撑破牢笼，神帝不屑道：“别白费力气， 这是金刚佛枷。” 佛，凌驾于神界之上，是六界中最神秘的存在，也是最强大的存在，成神难，成佛更难。 金刚枷是佛界常用来困住十恶不赦的囚徒凶兽的，坚固无比，如果没有施咒人解开，被困的人根本就无法解开。 洛瑜却笑了，“何谓水神？！万水之王！金刚枷在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海面翻腾得更加汹涌，仿佛滚烫的热汤，闪电也越来越多，场面已经脱离神帝的掌控。 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无数闪电汇聚在一起迅捷地朝洛瑜身上的金刚枷劈去，金刚枷开成无数截，落入海中。 洛瑜站在海面，白袍沾满血迹，眼中的红尚未褪去，他凌厉地抬起下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金色的光芒破开云层，神帝落了下来，身后站着白钦言和百来名士兵。 “拿下。” 神帝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 洛瑜垂下眼皮，轻微地叹了一口气，腰间利剑飞出，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巨大的水屏，高可通天，宽一望无边，士兵一头扎进去，仿佛入了迷魂阵般，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洛瑜足尖在海面轻点，几个闪身消失。 第196章 这便宜弟弟 昏暗湿冷的地牢，红花和绿叶分别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内。 红花趴在栅栏，看着对面牢房的绿叶，绿叶被绑在十字架上，下半身被冰封住了，他脸上的神情让红花感到陌生。 “你不是绿叶。”红花这么说。 绿叶眼白多于眼仁，他因为被束缚而显得很愤怒，整张脸都皱起来，“你闭嘴！” 红花说：“我就要说，绿叶才不像你这样凶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厚土娘娘制造出来的怪物，你们把绿叶带到哪里去了！” 绿叶眼中冒火，身上的锁链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勒得他格外的疼，摆明了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萧靖川好过。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士兵一掌将绿叶劈晕。士兵把红花带到萧靖川面前。 红花怪异的脸庞让她一路上遭到了很多士兵宫人的侧目，她拘谨地低下头，想拿手挡住脸，但又觉得太不稳妥了，便罢了。 萧靖川目光凌厉地看着刚过他膝盖的红花，“说，厚土把你们弄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红花腿一软，豆大的眼睛流出眼泪，“我……我也不知道。” 萧靖川复杂的眸光中深思流淌，绿叶是母蛊也就算了，但这个红花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多余弄出来的？ 站在一旁的巫医收到萧靖川的眼色，上前给红花检查身子，结果是与萧靖川体内的蛊虫毫无关联，也探不出究竟有什么问题。 萧靖川问：“你上次说……你和洛瑜见过？还亲了他？” 红花哇地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忍不住了，他太好看了呜呜呜，可他最后还把我和绿叶打散了呜呜……” 殿内女童的哭声回音很大，萧靖川不耐烦地喝道：“再哭把你丢出去乱棍打死！” 红花泪汪汪地仰头看他，用力止住声音，不敢再哭。 萧靖川问了她以前和厚土的事情，红花说，她和绿叶是厚土和土地爷一块捏出来的泥人，四人一起生活了近百年，听起来很温馨。 直到洛瑜出现之后，厚土就变了，大半夜把他们的魂魄从泥胚里抽出来，骗他们说要给他们找新的身体，结果他们就被封进了石像里，每日被厚土泡在一堆奇怪药材汤水中，痛苦煎熬，生不如死，最后一次被放出来，是在八渊那次，从洛瑜手中拿回石像，那时他们虚弱到七窍流血，没了意识…… 直到在墓里苏醒。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也把绿叶放了，可以吗？” 萧靖川不理会她的诉求，直接道：“你能找到厚土在哪里吗？” 红花摇头。 这时，殿外进来一位内官，“尊上，妖王派来的使臣到了。” 八渊的房屋已经建好，有一些设施还在建设完善，但与妖界通商的计划也要同步进行，好让难民能够有机会自力更生。 “传。” 萧靖川挥手让士兵带红花下去。 红花庆幸逃过一劫，走下殿外的台阶时，她不小心崴了脚，差点摔倒，一只手扶住她。 红花抬眼看去，这个女人全身白色衣袍，脸被遮着，露出一双眼睛。 红花想将手抽出来，女人却捏着她的手臂，露出了一个红花能读懂的眼神。 厚土娘娘！ 是她！ 红花下意识后退半步。 士兵回头道，“走快点，别磨蹭。” 这时红花脑中响起厚土的声音：红花，你看，娘娘没骗你，你现在有了身体，这是我一早答应你和绿叶的。放心我会把你和绿叶救出来的，在那之前，什么都别声张，听清楚了吗？ 红花吓得踉跄地滚下台阶。 “贱婢，看你把小孩吓得！”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厚土是跟着紫虚混入魔界的，她和萧无柬那日就是要去抢回红花绿叶，可谁知被世恒偷袭，紫虚救了他们。 酬劳是，他向萧无柬讨要萧政。 “还不快站好。”紫虚再次道。 厚土欠身，站到清一色的白衣婢女队列。 她们守在殿外，站了没多久，厚土找借口脱身。 萧靖川看见紫虚的时候，眸色变得微妙。 紫虚是妖族排名前五的富商，曾经却甘愿当阿泰勒的部下，而阿泰勒全然不知道紫虚的目的就是通过他接近萧政。 这些事情，萧靖川当年一查就查出来了，而阿泰勒却一点不知，还对紫虚很是重用。 萧靖川想，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为了萧政。 啧，这便宜弟弟…… 妖界的使臣坐在靠近萧靖川的尊位，紫苏和另外几个妖界大商户坐在靠后的位置。 等萧靖川和使臣们说的差不多了，紫虚开口道，“如果尊上愿意答应臣一个条件，妖界关税可以再降半成，那半成税我来缴。凡是从八渊来妖界雪山做生意的魔族必会得到比其他关口更好的待遇。” 魔族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在心里感慨这头狼大气，虽然很诱人，但也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紫虚目光落在上位上的萧靖川身上，“我仰慕二殿下已久，想见见他。” “就这么简单？见一面二殿下就成？” 大臣们议论。 “尊上，不若现在派人去将军府把二殿下带来？”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擎杨将军岂会放人。” “关乎国家大事，擎杨将军不会不肯的！” “那可难说。” 萧靖川道：“怕是要让阁主失望了，萧政逃走一年有余，现在抓回来了，自然要按规矩在将军府的地牢里待够一百年才能放出来。这份泼天的好处我们魔族注定受不了。” “我听说八渊正在修水渠运河，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擎杨将军爱民如子，想必不会计较。若实在不行，我也可自行去牢里看望二殿下。”紫虚说。 去牢里？ 擎杨君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会把人关牢里？床上差不多！ 你去看见的话，怕是会吓死。 萧靖川在心里吐槽，刚打算拒绝，就见紫虚抬手拍掌。外面一群下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打开，三大箱黄金，还有几箱贵重的首饰钗环和一些珍稀的极品丹药。 在场的深吸了一口气。 萧靖川一个会把自己家底随意堆在寝室角落的魔，自认为对金钱毫无感觉，直到他登基，大权在握，魔界九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拨款时，他才知道没钱有多痛苦，多少能理解萧无柬为什么要横征暴敛了。 萧靖川望着那几箱东西，纠结的脸庞很快露出笑容，“阁主如此大礼，叫本尊如何拒绝，来人啊，将紫苏阁主的心意收进国库！” 不就是让他见一面萧政嘛，那就让他见好了！ 至于见了之后是何种场面…… 那就不是他萧靖川能管的了…… 第197章 你有病吧，本尊有媳妇儿 事情谈妥后，萧靖川坐在奢华轿辇上，带紫虚去见萧政。 紫虚在他侧后方走着，他身后的宫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着的东西是圆的，被一块锦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紫虚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说：“这是夜明珠，想送给二殿下。” 萧靖川哦了一声，“这么大？值不少钱呢，萧政在将军府是用不着了，让本尊替他收着，等他出来了再还给他。” 紫虚满脸便秘，在心里骂萧靖川不要脸，嘴上却道：“殿下有所不知，您颈上挂的十字架正是水神用这颗夜明珠跟我换的。” 萧靖川穿的衣服胸襟大敞，黑绳十字架挂在脖子上显得很野，闻言倒是一愣。 他摩挲着十字架，眼中流出些许柔情，嘴角漾起丝丝笑意。 声音依然冷漠，“他那次去你地盘一趟回来就中了毒，你怎么说？！” 紫虚顿感踩到自己挖的坑了。 萧政鞭子上有毒他根本就不知道，而且他那次被洛瑜打成重伤，事后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 他说这句话是想提醒萧靖川别这么不要脸，你媳妇给出去的东西你却要收回，哪天你媳妇儿知道了，脸上也没有光啊。 萧靖川一双锋利的眸子刮着他，紫虚硬着头皮说，“二殿下那会儿逃狱来投奔我，乍然看到水神，想抓他回魔界戴罪立功，我心悦他，自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况且现在水神还好好的不是吗？尊上若真要跟我计较起来，事情闹大了恐怕对您的影响也不好。” 萧靖川哼笑一声，幽幽道，“是很不好。” “把夜明珠送进国库里，还有后面那些……这么多？都是送给萧政的？说了他用不上，都先存放国库。” 紫虚脸色黑如锅灰，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样……太过分了！” “你冤枉我了，”萧靖川胡扯道，“他戴罪中，殿里的钱财都要充公，你给的这些，本尊还能帮他存着，真要到了他手里，也会充公的。” “你……” 萧靖川非常高兴，闭眼哼着曲调，来到将军府。 守卫给萧靖川行礼，萧靖川问：“将军呢？” “将军在八渊重新部署兵力。” 萧靖川挑眉，擎杨君居然不在家，那萧政会不会也不在？ “萧政呢？” 想来擎杨君得到了萧靖川的保证之后，以为萧政不会有危险，便放他在家里关着。 守卫有些为难道，“尊上，您进去可以，可这……这位……” 萧靖川摆摆手说没事。 士兵领着他们一路走到擎杨君的寝室。 紫虚问：“他不应该在牢房吗？” 萧靖川指着门说，“你推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里面发出一声闷响，紫虚听出是萧政的声音，当即有些激动，一脚踹开门进去，下一刻脑门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砸中，血流如注，他眼神阴鸷，朝砸他的人看去。 萧政一身亵衣，披头散发如同恶鬼般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块不小的玉石。 他看清紫虚，手里的玉石一松，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扑了上去，抱住他。 “紫虚！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快带我离开这里，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出去，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紫虚被他一抱，受宠若惊，立刻回抱住他，脸上的血也顾不得擦。 “二殿下，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萧政看到了门外似笑非笑的萧靖川，眸中喷火，用力推开紫虚，朝萧靖川冲过去，“萧靖川你谋权篡位，你不得好死！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魔尊？！我今日要为父亲铲除你这个逆子！！” 他处于毫无理智癫狂的状态，打架一点脑子都没带，萧靖川陪他过了两招便没了继续交手的兴致，直接一脚把他踹到院子里的水缸边上。 “二殿下！”紫虚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扭头控诉萧靖川，“他好歹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踹他！” 萧靖川无语极了，“你说呢？” 萧政曾经还要杀他，他能留他一命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萧政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胸腔的亵衣，紫虚抬手帮他擦，无意间撩开萧政的领子，看到了里面的淤青和咬痕，顿时僵住了。 “这是什么？”他颤抖着问。 萧政却没想理会他，而是目眦欲裂地瞪着萧靖川，天知道他被擎杨君带回来之后得到的每一个消息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一心想当上太子，结果萧靖川已经成了魔尊，而父亲成了魔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无法想象自己日后在魔界还有何立足之地，走在大街上都可能会被扔鸡蛋，随时可能被暗杀。魔界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将军府，但萧政厌恶擎杨君，如果要他一辈子都依附擎杨君的庇护，他宁可去死。 紫虚见萧政不理会自己，情急之下，两只手扯开萧政的领子，萧政惨不忍睹的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紫虚脑中嗡的一声。 “你给我滚开！”萧政一掌将紫虚打开，拉好衣服遮住身上的痕迹，尊严碎了一地，他眼中的屈辱都快溢出来了。 萧靖川揉了揉眉心，有点无聊，“看也看了，该走了，一会儿老东西回来，你不一定走的了。” “谁干的！”紫虚无能的怒吼，“萧政！你说，是谁干的！” 萧政作为妖魔鬼三界公认的第一美人，这张脸祸害了多少人紫虚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深陷其中出不来了，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萧政素来厌恶垂涎他的男人，他也许骗过很多男人，但从来没有人真正得到过他。 所以紫虚格外耐心，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萧政。他曾以为萧政最后只能是他和阿泰勒其中一人的，阿泰勒死后他兴奋极了，以为现在终于只有自己才配得上萧政。 可是萧政身上那些东西都在示意他，萧政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如何能忍，如何能不疯？ 空荡的院子传出紫虚的怒吼，“是不是你！” 他问萧靖川。 萧靖川一脸惊恐，鸡皮疙瘩都下来了，差点跳起来，“你有病！” “本尊的有媳妇儿！” “简直没带脑子，这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还我干的……你他娘别恶心我了，我敲……”萧靖川鸡皮疙瘩怎么都退不下去，无法想象紫虚怎么会质疑他的！ 他可是有着漂亮媳妇儿的好丈夫，他的好洛瑜还在等着他团聚呢。 第198章 想也没用 “不是你……是擎杨君，”紫虚拽住萧政的手，激动道，“是他对不对！” 听到擎杨君的名字，萧政的身子嘴唇细微颤抖，他望着不正常的紫虚，发狠地甩开他的手，“是他！紫虚，我被他强了，你说怎么办？你还要我吗？” 紫虚心尖一颤，眸中杀意弥漫 萧政见状很满意，背对着萧靖川，用嘴型道：那就给我杀了他。 萧靖川看穿了一切，在心中嗤笑，就凭紫虚也想杀擎杨君？还是再多修炼几万年？但他没想戳破，走上前将萧政提溜起来，随手一抛，抛回房间，隔空把门关上。 屋里霎时传来萧政的痛叫和呼救，紫虚跑过去拍打房门，“萧靖川你放他出来！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你放他出来！” “我只答应让你来见他，没答应别的。” 萧靖川率先走出去，紫虚还在徒劳的拍门，几名士兵上前拔刀驱赶，他才怒气冲冲地来到萧靖川的轿辇前，“你们这样对他不觉得禽兽不如吗！擎杨君……也是他的长辈啊！！你把他给我，我娶他，横竖他现在对你没了威胁，你报个数，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萧靖川哂笑，“萧政是给你和阿泰勒下迷魂药了吗？你也赶来为他送死？！” “你给不给？”紫虚脸色铁青。 “我倒是想给啊，但他现在不归我管，你要实在想要，去找擎杨君！” 厚土劈晕进牢房送饭的狱卒，换上衣服，佝偻着身子潜进去。 她将绿叶救了下来，绿叶看着在打开红花牢房门锁的厚土，不悦道：“救她有什么用？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厚土眸色微变，看来这个母蛊化出血肉之后并没有之前那么好操控，他的自我意识太强了，她说，“她的用处不比你小。” 红花抗拒厚土的触碰，不情愿地被厚土夹在咯吱窝里，“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厚土哄骗道“红花，你知道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那个魔头会放过你？别天真了，他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过不了多久发现你没有用处就会把你剥皮抽筋！” 红花瑟缩了下，抽抽噎噎地问道，“你把绿叶放到哪里去了？” “他就是绿叶，你认不出来吗？”厚土指着母蛊说。 “不，他不是。”红花反驳道。 “我没空跟你解释，要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厚土厉声道。 “等等！”绿叶顿住脚步，“地牢防守如此严，你居然能进来？” 厚土察觉到不对劲，她混进来的也太轻松了，按理来说萧靖川既然知道绿叶是母蛊，一定会加大兵力守着不让她得手。 “不好！我们中计了！” 话落，阴暗走廊尽头传来一声“轰隆”，石门缓缓上移。 “可算蹲到你们了！” 宿青和允龙逆着光从石门上拾级而下，宿青接着道：“不枉我们在此不眠不休蹲守这么多天。” “萧无柬呢！”允龙质问道。 厚土将绿叶往身后拉，警惕的看向允龙，那条小青蛇没什么威胁，允龙的威胁性更大些，她说：“他好着呢，你让萧靖川等着，过不了多久，魔尊的位置他要双手奉还给萧无柬！” “好大的口气！” “拿下！” 允龙吩咐身后的士兵，事到如今，厚土反抗没意义了，她被单独关押起来。 宿青冲厚土做鬼脸。 允龙瞥见宿青可爱的动作，心尖一颤，伸手去牵宿青的手，“走。” 宿青甩开他，张嘴骂厚土，循坏来去就几个骂人的词，他还骂上瘾了，大有骂上大半时辰的架势。 允龙干脆将他抱起，宿青身子失重，蛇尾立马缠在允龙腰上：“你干嘛呀大白天的，正事都没忙完，快放我下来！” 宿青脑袋略微低下，望着允龙的眸中含着几分羞涩之意，允龙最喜欢他这副模样，抱着宿青腰的那只手收紧，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缓缓移到额前，指尖掐入发丝，摸到那两道伤口。 他问：“以后还会长出来吗？” 提到这个，宿青的情绪顿时失落：“长不回来了。” 允龙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没事，你这样也很漂亮。” “真的吗？” “嗯。” 宿青觉得允龙和以前不一样了，允龙以前就是个莽夫，从来不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好像就是从他两只角没了之后，他才变成这样的。 宿青以前对他又怕又恨，现在却一点也不怕，他捏着允龙的脸，“别自责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你还帮我报了仇，你现在在我心里可是大英雄呢。” 是啊，萧靖川登基的第二天，允龙就把虞达侯大卸八块了。 这是家喻户晓的事。 允龙将他放下，招来两个士兵，道：“我要去向尊上汇报，你和他们回府等我。” 允龙汇报的时候，萧靖川和紫虚刚出将军府，后者顶着一张黑脸，闻言，脸色更是难看。 萧靖川则是春风满面，“今天是个好日子。” 不仅得了不少钱，还抓住了厚土。 萧靖川对早日摆脱吞心蛊有了更大的信心，他仿佛能看见洛瑜在前方冲他招手。 这才多久没见，真是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去想他。 萧靖川觉得自己堕落了。 但这种堕落却让他精神倍增，如同瘾君子般。好想抱一抱洛瑜，想看看他。 萧靖川深吸一口气，强行阻断不受控的脑子，不能再想了，再想要出事的。 洛瑜在神界呢…… 想也没用，又去不了…… 也不知道他骤然离了人界会不会不习惯，还有白钦言是不是又死皮赖脸想挑拨他和洛瑜的关系…… 阴冷潮湿的溶洞里，洛瑜盘腿坐在石头上，他身上被金刚枷勒出来的伤口不好愈合，一夜过去了还在渗血，就是不结痂，白色衣衫都被染红了一半。 伤口能治愈，只是需要时间，洛瑜他只能躲在这里疗伤，避免被神界的人找到。 静谧的山洞传来咔嚓一声细响。 有人来了。 洛瑜以为是神帝找来了，猛地抬起眼皮，发现是世恒，他松了口气，“你怎么找到我的？” 第199章 一滴血而已 世恒查看他身上的伤，见不算严重，将手收回，“我去了一趟东海，知道你受伤，寻思着你这会儿不会去魔界或者回人界，定是躲着养伤，找了两天，碰巧找着了。” 碰巧？ 洛瑜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字，面上不置可否，他身子还是有些虚弱，道：“你来找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世恒把遇见厚土和萧无柬的事情说给他听，道：“他们躲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现身泄露行踪，那日你们入墓是否搜到什么？” “是那两尊石像，已经有了血肉之躯。” 世恒蹙眉，“她复活石像干嘛？” 接着又说，“那玩意没有灵魂，脱离了石像如何能存活？怎么还能有血肉之躯？” 霎时，世恒瞳孔放大，想起在深渊时洛瑜质问厚土，厚土的解释。 是了。 那玩意本是泥胚，是因为沾了洛瑜心头血的缘故才化出灵魂的，且那玩意还和洛瑜相斥，他那时相信厚土，对此不以为意。 可此时，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点子念头快得他捕捉不及，只晓得是不好的预感。 “那东西呢？” “被萧靖川拿走了。” “你……有没有想过，”世恒斟酌语气，“厚土弄出那两个玩意来究竟想做什么？那俩玩意身上有你的血，她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为了什么？” 血，水神之力…… “一滴血而已，没那么大威力。”洛瑜立马否认了这种可能，“就算能引起凶兽躁动，却不可能解封它们。” “厚土曾经下蛊妄图操控我，后来被萧靖川识破，”洛瑜双手垂落在双膝，思考过后说，“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会气急败坏，寻找机会再度对我下手，可半年来，一次没出现。” 实在可疑。 难不成她都在忙着孵化红花和绿叶吗？ 红花和绿叶究竟能有什么作用，洛瑜此时此刻决计不会认为厚土只是单纯的想复活这两个陪伴过自己的泥娃。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世恒道，“萧无柬的母亲是血族，魔界十大邪门的族类，他们天生通对邪术触类旁通，族内更是遗留有很多的邪术宗卷。” “也许他真有法子用你留下的那滴血，大肆作孽。”世恒对血族了解并不多，这只是他的一个想法，只是想想就足够恐怖，他不得不提醒洛瑜。 洛瑜神情严肃，两根眉毛锁在一块，显然是愣住了。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回想起乐清湖底，陈添的尸体…… 陈添已化作白骨，萧无柬却能通过他死前流的血制作血咒，从而控制魔骨鱼和整片村子的人。 彼时他只当自己见识短浅，暗中感叹过。 此时再想，脊背微微发凉。 尽管还是不太相信一滴血能掀起什么风浪，但洛瑜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他得立马去魔界找萧靖川，告诉他这件事，探查红花和绿叶身上是否有异常。 否则，若是深渊动荡，往轻了说，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八渊必然要遭飞来横祸，往重了说，六界将不得安宁。 洛瑜站了起来，“走，我们去魔界。” 世恒说，“你现在还不能去，神族的士兵伪装在魔界结界边缘，就是为了堵你，一旦你出现，你必然会被抓回去。” “……你上次给我的斗篷能用吗？”洛瑜听他这么说，心下烦躁，忽而想起曾经帮他躲过鬼兵追踪的隐形斗篷。 “如果只是寻常追捕的话，倒也能蒙混过去，但神帝老儿为了找你，士兵人手一只显形镜，照到你，什么都藏不住。” 洛瑜抓着世恒手臂的手紧了紧，他一直垂着眼皮，眸光望着地面流转，“既然我不能去，那你帮我去告诉萧靖川，然后你让他……” “这能行吗？”世恒觉得萧靖川不靠谱，“别是你一厢情愿，人家现在是魔尊了，说不准之前就是跟你玩玩，这个时候就别总惦记他了，我把那俩玩意抓出来给你不是一样的吗？” “你照做就是。”洛瑜不欲多说，他和萧靖川在一块从来就没有谁是真心看好他们的。 管他们怎么想，反正他都习惯了。 看不上萧靖川就看不上。 他的人，他喜欢就好。 三日后，他披上斗篷，在距离人魔结界三里远的了望台上眺望。 他让世恒去通知萧靖川，让萧靖川带兵在结界的地方游走一圈，神魔仇怨颇深，双方见面免不了要干一架。 当然，若是神族派来的人太少，寡不敌众，他们自然会为了避免无谓牺牲而提前撤离。 旭日东升，烈日当空，夕阳就要西沉。 怎么会没有动静？ 难道是世恒没有见到萧靖川吗？ 洛瑜的额角渗出些许汗水，手指微微捻着袖子，萧靖川不会不见世恒的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越想越心急，凝眸望着远处的结界，要不，直接闯进去？ 洛瑜猜的对，但凡和他有关的人，萧靖川都不会不留意。 世恒成功见到萧靖川，世恒把和洛瑜的猜测讲给萧靖川听，并说了洛瑜的诉求。 萧靖川摩挲了下掌心，他神色凝重，半晌过后才道：“你说的我会留意，但让洛瑜来魔界这件事不妥，你让他回去，别来了。” 世恒冷哼一声，“果然，当了魔尊就是不一样。我懒得说你，这样正合我意，但那俩东西你得让我带出去让他探查。” 萧靖川摆手说：“没必要，我已经打算杀了他们，无论厚土和萧无柬制作他们的目的是何，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昨日巫医给他诊断说，子蛊成熟的速度大过卵孵化的速度，约莫还有七八天，届时他吃了绿叶，就能摆脱吞心蛊了。 因此，这几日吞心蛊闹得厉害。 这也是他不愿洛瑜来魔界的原因之一。 世恒沉默，“既然是要杀，那你现在就拎出来杀，死了我好回去给他交差，否则他日日惦记这事怎么着？” 金碧辉煌的堂上只有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和回音，萧靖川指尖敲击扶手，绿叶要留着，红花和厚土就无所谓了。 他摆了摆手，“把厚土和红花带上来。” 第200章 杀了我就没事了？你做梦 绿叶脑袋微微下垂，全身放松，看起来悠闲不以为然。 厚土目露复杂，如果不是子蛊转移到萧靖川身上，控制洛瑜无望！她和萧郎岂会挺而走险将母蛊转移到肉体里？ 有了自主意识不说，还很难操控。 绿叶抬眼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露出嘲讽的笑，“我和你是一伙的，主人。” 厚土造出了他，未有血肉时他是通过感应厚土情绪变化和意念操控做出反应。 现在虽然不被控制，厚土的想法他还是能感应。 厚土眯起眸子，浑浊的眼睛露出笑意，她看着绿叶：既然承认我是主人，那就想个办法让我们出去。 她没有说话，绿叶却听到了。 军甲摩擦声越来越近，几个士兵把厚土和红花放了出来，并赶他们出去。 厚土见状，拳头对着绿叶，问士兵，“他为什么不去？” 士兵：“遵命行事，快点走！” 临走前，厚土深深看了绿叶一眼。 世恒再次见到厚土的那一刻，目眦欲裂，握紧了手里的刀。 厚土没料到他会在，害怕地僵在原地，士兵推了她一把，她顺势跪在地上。 红花也颤抖地跪下，头匍匐在地。 “都拖出去杀了。” 萧靖川漠然道。 厚土和红花猛地抬起头。 厚土死死瞪着萧靖川，“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摆脱吞心蛊的控制了吗？！你做梦！” 堂上的人不多，除了萧靖川就还有世恒和几个侍卫。 世恒闻言，目光转向萧靖川，“你中了吞心蛊？！” 萧靖川面目阴沉，“没事。” “吞心蛊这么大的事，你没和洛瑜讲？”世恒心里已经有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质问，并且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怒气。 他一点都不看好洛瑜和萧靖川这对苦情夫夫。 萧靖川的做法，他明明应该是乐见其成的，立场不同的人，就该早点被世俗毒打，早点一拍两散才好，洛瑜那孩子也该早点从情情爱爱中脱离出来干点正经事儿…… 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厚土还在孜孜不倦地攻击萧靖川，红花也在磕头求饶：“放了我，我什么也没做，我是无辜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萧靖川头脑忽然一阵刺痛，两根眉毛拧在一块，很快疼痛感就消失了。 他回答世恒的话：“没事，很快就能摆脱了，之后我会跟他解释。” 世恒闻言，止住要脱口骂出的话，目光看向厚土，“她，就让我亲自动手，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还骗了我这么多年，是该有个了结了。” “自便。” 世恒拖着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你算计她！害死她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厚土是真的怕了，拖着身体不停的往后退，“我也是被逼无奈，十痕，十痕不要杀我，你忘了我们曾经也是好朋友吗？你在地狱苦熬的那些年难道不一直都是我陪着你吗？你怎么忍心杀我？你不能杀我……” 说到最后，她十分的害怕驱散了三分，想起曾经的回忆。 世恒本叫十痕，在战场上为洛神所救，洛神把他带到厚土面前，让她治疗。 十痕是个懂感恩之人，隔三差五来找洛神，厚土也常在。 那时十痕还只是个小兵，厚土不怎么瞧得上他。 但洛神待见十痕。 恰逢厚土想沾洛神的光捞个好差事，但洛神知道她有些心术不正，私下不怎么待见她。 所以厚土接近十痕，借着恩情与他交好，虽然洛神并没因此给她走后门，但十痕在洛神的帮助下十年内成了大将军。 是十痕帮厚土摆脱军营大夫的低级身份，成了受民间追捧的后土娘娘。 她第一次感受到香火供奉的快乐，低头仰望她的信徒，对他们的祈愿无所不应。 她也是一直像信徒一样去仰望洛神，可她却不愿拉自己一把。最后帮他的竟然是她一直在心里看不上眼的十痕。 她打心里感激十痕。 即便后来他们俩都跌落尘埃，她心里仍旧惦记这个朋友，隔三差五会去冥界看望他。 “难道这么多年的交情，都比不过一个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洛神吗？”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世恒说：“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所有都是假的，包括你口中所谓的交情！何况你连残害手足眼都不眨一下，交情在你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厚土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我从未想过害你，我曾经救过你……” “可你杀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让我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 “你救的是十痕，他已经和洛神死在那场大战里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世恒。” “也许你该去和她道声歉的……” “唰！！” 鲜红的血溅了红花满脸，她呆呆地瞪着小眼睛看向从厚土腹部穿刺出来的刀身。 厚土咬紧牙根，五官紧绷，却还是吐出鲜血，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她意识到大限将至，抬手握住十痕拿着刀柄的手，恶毒地说：“我即便是死了……也绝不低头道歉……我诅咒她的儿子……一定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神魂尽毁，不得……善终！” 世恒本来是闭着眼睛，一听到恶毒的诅咒，眼睛打开，正欲多加几分力道，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劲风。 他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被打翻到一旁。 “萧靖川！你干什么？”他捂着肩膀怒道。 萧靖川眉眼阴鸷，扭了两下脖子，二话不说就朝世恒打去，世恒见状隐隐察觉不对，在地上一个翻滚，跳出殿外。 萧靖川沉声吩咐：“格杀勿论。” 士兵马上追出去，萧靖川先是看向红花，红花说：“别杀我。” “不想死啊？”萧靖川倏地掐住红花的脖子，一把摔在地上，“那你跑啊！废物！” 红花咳出一口血，害怕得站不起来。 “红花……红花！”厚土倒在地上，身下满是血，撑着一口微弱的气道。 红花见识到这骇人的场面，和萧靖川的凶残相比，厚土对她做过的事似乎都不算什么，她赶忙爬了过去。 贴在厚土耳边，“娘娘，娘娘，我怕。” “别怕，跑出去，到魔宫外的三娘……包子铺，那里有人会安排你，快走！” 红花抬起头看了眼萧靖川，萧靖川仍旧挂着渗人的笑，“再不跑，杀了你！” 红花跑了。 萧靖川蹲在厚土身边，食指摸了摸地上的血，“主人，你要死了。” 厚土就像望着战利品一样望着他。 母蛊操控子蛊需要精神力，因为刚化出血肉，加上厚土的存在会掣肘他的力量，所以他一直无法控制萧靖川。 厚土的濒死，给了他莫大的精神力。 虽说只是暂时操控，但都到这一步了，后面还不是时间问题吗？ 萧靖川，我说过，想摆脱吞心蛊的控制，做梦！ 第201章 不至于要他命吧 厚土脑海中浮现萧无柬的脸庞，她恍惚地抬手想触碰，“……萧郎……” 母蛊打掉她的手，“他不在这儿，你该说点别的。” 厚土缓慢转动脖子看着他，艰难道：“……你的任务……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母蛊对着死不瞑目的厚土轻嗤了声，厚土的目的就是要他操控萧靖川的身体，从而胁迫洛神之子，替萧无柬卖命。 他不会对萧无柬唯命是从，顶多合作。 魔宫乱了，都在抓拿世恒，红花东奔西窜，拐弯时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士兵举起刀砍杀她，她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发抖，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眼前的士兵通通倒下，一手把她拎起来打晕。 紫虚的随从将厚土塞进紫虚的马车内，一路人顺利出了魔宫。 世恒边逃命边回想萧靖川的异样。 厚土没来之前，萧靖川都是正常的，言辞神色间也没表示出异常，到底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不想见洛瑜，嫌烦，故意把自己赶走？ 一支利箭擦着他的侧脸飞过。 艹！ 不至于奔着要他命来。 他躲进巷子，打开一间空荡无人居住的矮房，等追兵离去。 “嘶嘶。” 青蛇忽然出现在昏暗的角落。 介于宿青是萧靖川的属下，世恒飞速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把嘴闭上！” 宿青眨巴着眼睛，他只是想问他躲什么？那些追兵又为什么追他？ 此刻被扼住，他呼吸困难，脸也因为充血涨红。 世恒见状默然地松开他，宿青捂着嘴咳嗽，缓过劲后，他张口就骂，触及世恒凶狠的目光，他又怂了。 弱弱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世恒森寒的眸子盯着他，心生一记，“宿青，洛瑜对你好吗？” 宿青点头：“嗯。” “他现在有难，你是不是应该帮帮他？” 世恒循循善诱，他本来一气之下想回去拉着洛瑜，再不让他来魔界的，但细想萧靖川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能与他体内的吞心蛊有联系。 吞心蛊是什么东西？！ 一旦沾上九成九要丧命的邪恶之蛊。 搞不好洛瑜这次没见着萧靖川，下次见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洛瑜的未来该是光明灿烂，世恒不希望这件事让他有遗憾。 所以只能委屈宿青了。 宿青很好骗！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世恒从摊贩的摊子上拿了顶草帽压在头上，往另一个方向去。 陡峭崎岖的山道上，一辆牛车不仅走得慢，还走得歪歪扭扭的。 洛瑜不会赶车，本想装扮成赶牛车的农民糊弄神界的探子，眼下这样恐怕更遭怀疑。 他弃了车，只扛着一柄锄头。 路上遇到几个，洛瑜提心吊胆，生怕被认出来，好在伪装彻底，他们没怀疑他。 忽然，结界的天边掀起一阵罡风，掀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丝，连粘上去的胡子都差点被吹飞。 洛瑜赶紧压回去，见没人往他这边看，才放下心来。 想着此刻的狼狈，洛瑜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臭骂了萧靖川一顿，他最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否则…… 不过，这风不对劲，他望向远方，风沙扬起，连天上的白云都变成乌云了。 显然打起来了。 洛瑜第一反应就是萧靖川才来。 他一下子有了底气，锄头一扔，也不怕被发现，足尖轻点朝那边飞去。 打斗处地势空旷，他一落地就看到允龙带着几个士兵和十几个神族打起来，地上还有几具魔族士兵的尸体。 而草堆旁的宿青身上血迹斑斑，紧闭双眼，生死不明。 洛瑜心中一紧，连忙跑去将他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打斗中的人注意到他，没人认出他，也抽不开身去对付他。 允龙见状，以为洛瑜要对宿青做什么，嘶吼一声，飞身朝洛瑜后背砍去，半道上被两个神族合力挡了回来。 允龙刚从魔宫出来，就被士兵告知萧靖川的命令，要抓那个世恒。 允龙只得放下回家的念头，追杀世恒。 没想到世恒自己送上门，并告知他再不去救宿青，宿青就死了。 他当即什么都顾不上，把当时能叫上的人手都叫上了。 宿青意识缓慢清醒，伤口处的灼热疼痛缓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的伤口似乎在愈合。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宿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好丑，可是为什么他的怀抱这么温暖，让他不自觉想到了…… “你是，神君？”宿青试探着问。 “是我。” 听到是洛瑜的声音，宿青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整个身子都靠在洛瑜怀里，忽然想起什么，他严肃道，“你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进魔界找主人，允龙应该还能挡一会儿，你快走。” “萧靖川让你们来的？”洛瑜感觉不对劲，他明明是让萧靖川带人来。 若萧靖川实在有事分不开身吩咐允龙的话，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 “是世恒，那个鬼大哥。”宿青看着手臂上愈合的伤口说，“他说，你和神族闹翻被追杀，在人界无处可躲，想来魔界投靠主人，但魔界外面有神族的探子在蹲你，让我出来帮帮你。” 他当时说要去找允龙一块儿，但世恒说，那几个人能力不大，有洛瑜在，他不用担心，还说为了节省时间，他帮他去叫允龙。 但是宿青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洛瑜，并且还被几个神族打成重伤，要不是允龙来的及时，他会没命的。 洛瑜闻言，眉毛蹙得更紧，他把宿青扶起来：“能走吗？” “能。” 允龙带来的士兵全部死完，他一人独自面对十多个神族，并且神族的数量缓慢增加，埋伏在附近的听到响动一个个都往这边来。 允龙虽然骁勇，但面对这么多神族精锐也应付不过来。 眼看着处于下风，宿青着急地喊了他一声，允龙下意识朝他看去，就这一分心，他的刀就被对面的神族震断，人也飞出几丈远摔在地上。 宿青泪水夺眶而出，想爬过去，却被洛瑜摁住：“神君你救救他，我求你了，你救他！！” 神族领头的面容冰冷肃穆，挥戈飞身而起。 第202章 萧靖川简直就是个流氓 洛瑜见状，比他更快地拔剑上前拦住他一刀，对地上的允龙说，“带着宿青回去！” 允龙二话不说爬起，岂料迎面冰凉的刀架在他脖子处，宿青也被两个神族押着。 那个神族冲洛瑜道：“水神殿下，把刀放下！” 现场气氛僵持着，洛瑜挣扎着不愿放下兵刃，一旦放下，他就会失去自由。 如果不放，允龙和宿青就会死。 “殿下，请跟我们回去。”士兵说话恭敬，架在允龙脖子上的刀却一点不客气，刀刃渗进皮肤，流出血液。 宿青急得大喊大叫。 洛瑜垂下眸子，“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 “好。”领头的道。 其余的神族一脸不服气地想上前劝说，那条蛇没见过，放了就放了，但允龙这混蛋，跟着萧靖川杀了多少我方将士，岂能放过？ “头儿！不能放！”一个士兵红着眼睛说。 领头说：“服从军令，我们的任务是奉命带水神回神界，此外，别的……都不重要！” 领头的最后几个字是瞪着允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 闻言，士兵都红了眼看着洛瑜，他们只是奉命来抓他，对洛瑜并不了解，“你也是神族，你怎么能为了一个魔族而胁迫我们呢？！” “你还是尊贵的殿下，五湖四海的水神，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神族的英灵都在看着呢！” 洛瑜神色不变，仿佛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掩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握紧了。 领头的踹了说话的一脚，喘着气喝道：“闭嘴！” 转而看向洛瑜，想掩饰眼中的怒意，话一出口却暴露了，“殿下，请您见谅，毕竟没几个神族能做到像您一样宽宏大量，连残害族人的仇人都能放过。” 话落，他贴在允龙脖子上的刀又压进了一点，他企图唤出洛瑜身为神族的良知，想让他愧疚到无地自容，并允许他们杀了允龙。 洛瑜周身散出淡淡青烟，恢复本身的模样，他垂下眸子，语气冰冷，“依你所言，剑已放下，你也该守信放了他们。” “……你！” 洛瑜见他不放，捡起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领头见他以死相逼，怒气冲冲地放了允龙和宿青。 允龙和宿青相拥。 洛瑜望了望结界，然后看向宿青他们，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走。” 领头的说。 洛瑜转身随着他们走，每一步腿都像是灌了铅。 父亲说要毁了水神之力，洛瑜一想到回去之后要面临这个，他的心就如同万蚁噬心般煎熬。 世恒没有把萧靖川喊来，反而来的是宿青和允龙，这些反常，让他产生一种敏锐的直觉，魔界出事了。 萧靖川出事了。 万一世恒的猜测是对的，魔界深渊的凶兽被放出，届时六界生灵涂炭不得安宁，而水神之力又没有了的话，还有什么东西能压制这些畜生。 到时哪怕是他献祭都于事无补了。 神帝自私，洛瑜不能。 他必须要逃，不能回去。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阵强大的压迫力自身后的结界处袭来。 洛瑜踉跄了几步，站稳。 转身，结界前的空地上凭空多出了乌压压的魔族士兵，兵刃对准他们。 洛瑜被神族的士兵护在中间。 “敢在魔界门前撒野，今日让你们有来无回！” 萧靖川低沉的声音传入洛瑜耳中，他脊背一僵，只见萧靖川一步一步走到最前面，目光冰冷阴鸷。 母蛊目光所在洛瑜身上，他不经意地舔了舔唇，本来听说神族闹事，他刚掌控这具身体，想试试效果怎么样。 没想到居然碰上洛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原因，他看到洛神之子浑身都热了起来，他记得他在绿叶躯体的时候很讨厌他的。 可是现在只是看一眼那双泛冷的桃眸，脊背就窜起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 简直有病…… 这萧靖川就是个随时随地发，情的流氓。 “你怎么在这儿？”母蛊率先发问。 洛瑜想朝他走去，却被拦住，“殿下！您疯了，那是魔头！” 洛瑜停住脚步，回答萧靖川的话，“我在等你来接我。” 母蛊勾唇，“我都站你面前了，你快过来。” 神族士兵拦在洛瑜面前，母蛊不耐烦地朝手下挥挥手，一队士兵拔刀上前。 洛瑜还以为萧靖川只是要压制住他们，解救自己，谁知，这些士兵是动真格的。 洛瑜一个翻身挡在神族士兵面前，凝起一道屏障阻挡，然后将他们通通震开。 “萧靖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蛊没有萧靖川的记忆，也不知道萧靖川面临这种事的做法，他只是遵循神魔见面互杀这个规律，因此面对洛瑜愤怒的质问，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 他脑子转了个弯，“别生气啊，跟你开个玩笑的，这不是太想你了，一时冲动，做了蠢事。” 允龙离尊上有点远，但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允龙跟在他身边多年，萧靖川曾经说不打神族的时候，他反对过，但没用。 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跟随。 萧靖川选了一条更难走的路，他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且誓有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 萧靖川巴不得能有个主动和神族缓和关系的机会。 现在怎么反而对神族动手，这不是加深矛盾吗？ 宿青趴在允龙肩上，“主人是不是活腻歪了，敢当着神君的面对神族动刀？” 洛瑜看着萧靖川，沉声说：“你过来！” 母蛊往前走了一半路，忽而停住，“洛瑜，你也要替我考虑考虑，万一他们对我动手怎么办，还是你过来，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不舍得伤你的。” 洛瑜眸光闪烁着难以读懂的光芒，“他们拦着我，我过不去。” 母蛊怀疑洛瑜故意在整他，他耐心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你到底想怎样？！他们拦你？！我让人去处理他们你又不肯，非要我过去，那我过去了，你们神族的人是不是就要把我抓了绑了！杀了埋了！真当我蠢吗！” 洛瑜的眼神尚存迷茫，他警惕地绷紧了身子。 他是萧靖川吗？ 是的话，怎么感觉那么陌生。 不是的话，怎么壳子都一个样，那天自己在他脖子咬出的痕迹还隐约可见。 难道，萧靖川是想让他死了进魔界这条心，而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恶心他的？ 洛瑜更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第203章 带他走吧 可他刚不是叫他过去吗？ 洛瑜抬手压下拦在面前的手，“抱歉，我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 领头的继续拦着他，“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今日哪怕战死都要带您回去。” “得罪了。”洛瑜道。 神族士兵眼前一晃，反应过来时洛瑜几个瞬移已经来到萧靖川面前。 母蛊唇角勾起，伸手去抓他胳膊：“真听话！过来。” 洛瑜躲开他的触碰，神色冷漠，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忽然，洛瑜一耳光重重抽在母蛊脸上。 脆生生的巴掌不仅让魔族的士兵目瞪口呆，连神族这边也是一脸茫然。 母蛊本体是绿叶的缘故，有着孩子心性，加上本身邪恶，众目睽睽下挨了巴掌，哪儿受得了这委屈，当即顾不上伪装，抬起腿就朝洛瑜踹去。 洛瑜躲开，母蛊不管不顾地跟他打起来。 母蛊凭借这具身体的本能打，但掌控得不好，落在下风，不甘示弱的他转而吩咐身后的士兵一块上来抓洛瑜。 他喊人的瞬间，脖子一凉，洛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还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了。 洛瑜下巴抬起，眼眶微红，呼吸微促：“萧靖川！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你还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是的，洛瑜还是觉得萧靖川是装的。 母蛊见状道：“我的错，你先把剑放下。” 洛瑜想说的太多，此时问又不妥贴。 母蛊见他半垂睫毛，身体也放松下来，伸手去推脖子上的剑。 剑身的血槽，颜色鲜艳，仿佛真的喝饱血一般。 “这剑是宝物啊。”他感叹道。 洛瑜收剑，“想要？” “从哪儿来的？” “我还给你也行？” 两人异口同声道。 洛瑜神情僵住，后背发凉，掀眸凌厉地刮着他的脸。 母蛊赶紧自圆其说：“我就是逗逗你，既然是我送你的，怎么能要回呢。” 洛瑜眸中含笑，一步一步挨近他，“逗我啊？” 他手顺着萧靖的脸往上抚摸，做着轻柔的动作，偏偏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柔情。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洛瑜的手摸到他的后脑，声音清冽，“萧靖川在我面前，不会像你一样能演那么久！！” 那个傻子望着他的时候，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想法，他在客栈的时候才会说萧靖川的眼神是清澈而愚蠢的。 蠢到洛瑜一眼就能看穿他。 洛瑜心脏难受极了，他怎么能认不出来呢？萧靖川一定出事了，他强压下胸腔弥漫的痛楚，眼神陡然变狠。 洛瑜抓住他的马尾狠狠一扯，然后一个肘击打在他胸前，母蛊措不及防被洛瑜单膝摁在地上，但他没忘记自己是要把洛瑜骗回魔界的，“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萧靖川吗？” 他这话又把洛瑜砸懵了，是啊，身体还是萧靖川，芯子却换了。 意味着什么…… 洛瑜全身的骨骼下意识地颤抖，“萧靖川呢？” 魔族的士兵纷纷上前挥戈砍向洛瑜，洛瑜毫无所觉，拉满血丝的眼睛和地下的母蛊对视，他嘶喊道：“你把他还给我！滚出他的身体！！” 洛瑜后背挨了一刀，身子向前倾，嘴里发出一声痛哼。 萧靖川猛然清醒，见此情景，瞳孔骤然一缩，伸出左手把洛瑜拉下来翻身挡住他。 士兵收不住，好几刀都砍在了萧靖川身上，士兵们慌忙后退下跪。 萧靖川背肌结实，这点伤压根不放在眼里，他跪在地上把洛瑜捞起来，沾了满手的鲜血。 “洛瑜！”他触及洛瑜悲伤愤怒的眸子，失声道。 他彻底清醒了，母蛊操控他做的那些事，他都有记忆，“是我，我还在。” 洛瑜一眨不眨的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生怕这又是那个假货伪装的。 “是我。”萧靖川紧接着又说了两个他和洛瑜之间的小秘密，洛瑜才相信。 “你究竟怎么了？别瞒着我，我会疯的！”洛瑜哽咽地问，拼命压抑的泪水不要钱般一颗一颗砸落，此时他根本忘了现在的场面，抱着萧靖川的脑袋痛哭流涕。 方才，他真的以为萧靖川回不来了…… 魔族士兵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他们尊上这副模样显然和这个神族有一腿，此举跟叛逃的萧无柬是一样的罪过吗 神族士兵对洛瑜失望至极。 允龙喊了一声“尊上”，试图提醒萧靖川。 萧靖川感受着洛瑜在他怀里颤抖，那么清高自傲的人此刻却为了他哭得这么狼狈，萧靖川的心脏仿佛被铁丝束缚住，痛到难以呼吸。 他轻轻地抚摸洛瑜的后背。 看似在安慰洛瑜，实则也是在抚慰自己。 他做过一个梦，梦里他被吞心蛊彻底操控，丧失心智，失控之下杀了洛瑜。 从那之后，他日夜提心吊胆。 生怕噩梦发生。 对体内的蛊虫愈发上心，直到前两天巫医带来的好消息说，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吞母蛊，彻底摆脱了。 他松了一口气，岂料这口气没松完，这次母蛊的操控让他感觉到了子蛊和卵的巨大变化。 恐怕，所谓的彻底摆脱是等不到了。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顾虑这些人看他和洛瑜的目光呢？ “你还想瞒着我吗？”洛瑜眼眶通红水肿，见他还是沉默，洛瑜愤怒中带着哭腔，“你想我回神界吗？那说好，我回去了，我们俩就到头了。” “那哪能啊，”萧靖川苦涩道，“你是我媳妇儿。” 洛瑜站起来，手臂上肩膀上都沾了血，他丝毫不管后背的伤，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萧靖川，“你能说出这话，就起来带我回去。” 萧靖川也站起来，他出奇的话变少，视线从未离开过洛瑜。 看一眼少一眼，洛瑜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啊，再让我自私一回，我真的是怕了。他想。 怕洛瑜在身边会被母蛊欺骗控制，怕他会死于自己之手。 他曾以为自己很勇猛，天不怕地不怕，战场上官场上都是勇往直前，向来只有别人怕他。 自从爱上洛瑜，他什么都怕，是个怂货。 萧靖川自嘲地勾起唇，察觉洛瑜阴鸷的目光，他轻咳一声，声音带着无限温柔和宠溺“好，带你回去！媳妇儿。” 洛瑜闻言松了口气。 萧靖川隐瞒的秘密现在逼问不出来，等回了魔界只剩他们俩的时候，他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让他吐出来。 附身捡起地上的霜琊，收回鞘中。 萧靖川掌中聚起黑雾，在洛瑜脑后一扫而过，洛瑜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萧靖川将他抱住， 臂力道大得令洛瑜的肋骨发出不可承受的咯咯声。 萧靖川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埋在洛瑜颈窝里印下一个吻。 他将洛瑜交给神族，“带他走。” 第204章 不必再说了 神族士兵不知道萧靖川此举何意，上前接过洛瑜后就匆匆离开。 萧靖川追上去几步，忽又顿住，垂落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士兵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两个脸色难看至极，上前想去质问他们尊上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老子和神族搅和，你也和神族搅和呗？ 魔族骨子里的劣性与生俱来，萧靖川曾经是带领他们征战沙场的主帅，现在又是魔界之主，他们一方面是从心里顺从臣服，一方面也是惧怕这个男人。 但若是魔尊和神族有了不清不楚的纠缠，神魔恩怨之深，他们即便再畏惧，也不会视若无睹。 萧靖川和洛瑜的关系在魔界，起初只是八大长老和几个大臣知道。 他们为了萧靖川着想没有昭告百姓。后来萧无柬找人散播这个消息，也只是在少部分人的地方传，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士兵朝萧靖川走近，正欲开口，就被允龙伸手挡住，士兵也是个不服输的：“护法大人，兄弟们都有疑问，合着您也知道，你不让我说，那你来问！行吗！” 允龙喝道：“你他娘的敢以下犯上！” 他踹了士兵一脚，抬脚欲踹第二脚，萧靖川说了句：“住手！” 允龙悻悻收回腿，“尊上，他们……” “不必再说了，正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萧靖川转过身来望着他们，他语气毫无波澜，眉毛轻轻蹙着，最后一句声音很轻柔，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喜欢上了神族。” 顿时现场就像冷水入了油锅，士兵们都炸了。 脾气火爆那几个开始言语的，见他们尊上半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还以为是他听进去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士兵也加入言语。 “尊上！你这样做擎杨将军知道吗？上一场大战才过了多久，五万将士死了三万多，其中将近一半都是刚才那条白龙杀的，你忘了吗！” “尊上，我从进军营第一天就是你带的，是你跟我说神族是六界中最恶心的玩意儿，他们该死，他们不配存在于世，神族的土地最终只能是我们魔族的，是你说的啊，如今你在干什么？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喜欢神族？天亡我魔界啊！”头先那个士兵仰天感慨喊了一声，喊完发现萧靖川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声音立马弱了下来，“尊上，我们都是在提醒您，别忘了前魔尊。” 萧靖川隼目凌厉地扫过他，“天亡魔界？我问你一句，你家里还有多少个亲人？” 士兵顿住，嚣张的表情立马变了，气息明显变乱，“两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父亲，但是，他们陆续死在战场上了，我只有一个病弱的母亲了。” “都怪该死的神族！还有那野猪妖！如果不是他们，我的家人现在都还在。”怒道，“不只是我，尊上问问在场的人，他们的家人又有多少是死在神族的兵刃下？” “殿下一句喜欢说得轻易，可曾替魔界考虑过？” “他们是我们的仇人。” 萧靖川收回锋利的目光，迟缓了稍许，开口问士兵：“依你所言，他们是我们的仇人，但神魔之间的战争延续了这么多年，依你看需要多久能分出胜负？” 士兵咬着牙，眼珠子看着地面，想了半天，“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无论多少年都要打下去，死去的同胞不能白死，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话。” 萧靖川冷笑一声，“所以就为了最初死去的那些同胞，不停地让新的同胞丧命？愚蠢至极！说这句话的祖宗的牌位早该被拿掉。你家里只剩你一颗独苗，下次战争你用不着上战场，可以回家娶妻生子，等将来你的儿子出生，你就要被迫与妻儿分离再次上战场，若再碰上运气不好，你丢了命，你的妻儿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你自己心里有数！” 士兵脸色死白，不止他，很多人的脸色霎时也变了，如果这番话换个人来说他们可能会嗤之以鼻，再把说这话的人揍一顿。 但说话人是魔尊，他的声音始终带着一股上位者压迫感，他们见识多了，听多了，自然而然就听进去了。 什么下场？ 妇女无非是沦为男人的玩物，且如果怀孕了妇女擅自打掉被发现，会被关押一百年；孩子则是流浪，到了可以参军的年龄他们为了温饱基本上都会主动参军。 他们的孩子以后要经历他们的苦日子一代又一代，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魔界先前到处都是流浪的孤儿和妇女，那副景象才是天亡魔界的征兆！！”萧靖川残忍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本尊想清楚了，过两天把通天河的兵力全部收回。” “什么？！” 士兵们本来被萧靖川说得有些感触，但那点子感触还未来得及蔓延，蓦然听见尊上要收回通天河的兵力，他们又开始炸锅了。 好不容易打到通天河，撤回兵力意味着把这来之不易的地盘还回去，这谁愿意啊…… 萧靖川没有和他们吵太久，留下给允龙善后，他独自回魔界。 允龙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到处乱说话，将他们迷晕后统一关押起来。 面对他们愤怒的目光，允龙也只是摇了摇头，其实他开始也是接受不了的。 后来跟着萧靖川做这件事，走访整个魔界，见识到人间疾苦，渐渐的心境就不一样了。 他走出牢房，在假山后面坐了半天，细细想来，他活了这么些年最自在的日子竟然是在八渊和难民一起劳作那半年。 萧靖川将他扔到八渊，本以为会是个苦差，实际上，因为魔尊变成萧靖川之后，难民们更加觉得有希望，很自觉地参与到重建家园。 他们感染了守在八渊的士兵，士兵们也不再冷冰冰地监督，而是热情地帮忙。 允龙每日在八渊走上一圈，难民和士兵相处融洽，对允龙更不会厚此薄彼。 唠嗑问问题熟了之后，就什么都能聊了。 半年里，允龙对八渊有了感情，很多孩子喜欢叫他哥哥，他每每一听，心中很高兴。 看着那些妇女辛勤劳作的背影，他想到了记忆中母亲的身影。 允龙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失踪了，直到如今也没一点消息。他颠沛流离多年后，跟随同龄人一块参军，最后受到擎杨君赏识，当场将他拨给了年幼的萧靖川。 萧靖川虽然也对他很好，但那种好需要他仰视，他不能笑，需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萧靖川那个时候还小，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捣乱，他作为他身边的士兵自然得跟着，后果常常是他们俩一块儿被罚。 被罚的萧靖川总是不服气，事后想方设法要去报复，还想拉他一块儿，允龙第一次敢反对：“我不去！殿下您要是这么做的话，我只好去告诉擎杨将军了。” 萧靖川嫌他窝囊，摆摆手道：“不去就不去。” 转头，他就背着允龙偷偷跑到擎杨将军议事的帐篷外，听着里面的讨论声，他从兜里拿出一串长长的爆仗，点燃了撩起帐篷底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第205章 七天啊…… 那次萧靖川没有被罚，擎杨将军把允龙和其他跟着萧靖川的护卫押到校场，每人抽了一百鞭子。 萧靖川则是被押着眼睁睁看着他们承受他犯的下的罪过，自那之后，萧靖川就收敛了。 再不敢随意乱来。 允龙也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能力，步步高升成为萧靖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很多人都眼红他达到了普通士兵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允龙以为自己是高兴的，立志要一辈子跟随萧靖川，早日拿下神界。他刻苦练兵，对战事比萧靖川还谨慎上心，他以为他就该这样。 但宿青的出现常常让他动摇，在八渊呆的那半年，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渴望在劳累了一天后，从军营里走到大街上，买点小菜，再和路上的商贩邻居打招呼聊会儿天，回家了能抱着宿青亲热。 这么点平凡的日子，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会腻！实则反之，会上瘾，会贪恋。 魔宫地牢里，绿叶龇牙咧嘴地对坐在面前的萧靖川作凶恶的表情。 “你这副想杀我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当真是好看极了！我今日操控你，你是不是很意外？”绿叶恶声道。 萧靖川脸色苍白，他的心脏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细密的隐痛，听了绿叶这番话，他怒气上涨，心火翻腾，心脏也一阵一阵的剧痛来袭。 绿叶感受到了，“别硬撑了，你还是别抵抗卵的孵化了，好让我占据你的身体，这样你还能少受点罪。” 萧靖川忍痛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绿叶一只眼睛都被砸破了，黑色的红色的液体流了半张脸，他痛得惨叫，想捂住眼睛，双手却被缚住，“萧靖川！你疯了！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 萧靖川的眼睛和脸也传来剧痛，但那只是疼痛而已，忍忍就好了，并不会流血爆眼球。 “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阴沉着脸一拳一拳地打在绿叶身上，“你想操控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要是死了，那死之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看你怎么操控我！！” 他眼眶通红，分不清是痛的还是恨的，一边说一边无力地想，他要是死了，洛瑜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爱人，他说过要娶他的，他们还承诺过永不相离，好多事情都还没做呢，萧靖川忽然就后悔了，后悔刚才把洛瑜交给神族的人。 他都要死了，合该把人时时刻刻锁在怀里不让离开才对。萧靖川曾经幻想过他和洛瑜最美丽的死亡方式，就是白发苍苍的他伏在洛瑜膝上，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 白头偕老的浪漫也不过如此了。 但那竟也成了奢望。 洛瑜那么爱他，知道他死了会很难过的。 他的洛瑜千岁未满，往后的数十万年没有他该怎么过啊！ 也许伤心欲绝，年纪轻轻随他而去。 也许难过个数千年，洛瑜从伤痛中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然后身边出现另一个男人…… 无论哪一种，萧靖川只稍加想想，便浑身发痛，骨骼震颤。 他爱洛瑜早已爱到骨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最后是守在外面的巫医听到了动静，叫了士兵把他拉开的。 绿叶已经奄奄一息，萧靖川也好不到哪里去，喘了两口气，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寝殿里，萧靖川躺在床上，巫医跪在地上，手搭着他的脉象。 萧靖川问他：“我还有多长时间？” 巫医红了眼，扇着自己的脸哭道：“我没想到啊，我没想到！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用，我有罪！” 萧靖川有气无力瞥了他一眼，“行了！事已至此，追究那些没用，何况厚土的法子那么阴险，寻常人哪能事事预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巫医泣不成声，他这半年来日日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却又让这点希望被更大的黑暗吞噬。 萧靖川也想哭，但有人在旁边，他还真矫情不起来，只能烦躁地坐起来，皱眉道：“问你呢，我还能活多久！” “……殿下，最多……七天了。”巫医掩面擦泪。 萧靖川眉头如同无力的身体一样松懈下来，眼中微弱的光一点点消散，“七天啊……我还以为，至少能有一两个月呢。” 巫医不语。 萧靖川沉默了许久，道：“舅舅来了吗？” “应该快了。” 话落，寝殿的门被一脚踹开，擎杨君铠甲未卸，急匆匆从军营里赶回来，冰冷的铁靴踩在木质地板上蹬噔作响，他身后还跟着一身黑的世恒。 擎杨君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如鹰潭，连嘴角都是愤怒的。 萧靖川起初还有些心虚，半低着头不敢说话，但意识到此刻自己只穿了亵衣，还病痛无力，处于弱势，那种曾经被擎杨君制裁的恐怖感觉不知怎的又回来了，让他极度不习惯。 他扬起眉毛，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腿上，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气派，语气不善地说：“懂不懂规矩，本尊的寝殿你岂能未经通传擅闯！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就把你拖出……” 话音还没落地，萧靖川就被擎杨君一手推了一下脑袋，倒在床上，脸埋进红色的被子里，他没挣扎着爬起来，而是闷笑两声，忽又叹息：“舅舅，对不起。” 擎杨君推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什么时候的事儿？” 萧靖川重新坐起来，靠在床头，把事情一股脑给他说了一遍。 越听，擎杨君耳朵嗡鸣，眼前阵阵发黑，差点站不稳，萧靖川伸手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到床边。 “我这几天会把事情安排好，你……” “安排好？！这么大个魔界，就这么几天你怎么安排！”擎杨君打断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靖川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也怒道：“这怪谁啊？！你这大半年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没？几次让你陪我吃顿饭，你来过一次吗！你让我怎么说！是你自己不待见我，反倒赖我没跟你说！” 擎杨君死死瞪着他，瞪得眼睛都红了。 萧靖川见状，摆手道，“我现在不想跟你扯旧账，我死了之后，你扶萧政上位！” 擎杨君明白萧靖川想表达的意思，萧政没有做魔尊的能力，扶他上位有两个原因：一是萧靖川死后，难保那些旁支宗亲会争夺尊位，唯有萧政上位才可最大程度避免这种事的发生；二是，萧政当了魔尊，大权只会落在擎杨君手里，萧政顶多是个傀儡。 第206章 别逼我恨你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萧靖川陆陆续续又说了很多，他语速轻松，仿佛说这些毫无压力，毫不难受一样。 擎杨君仰着头，竭力将眼泪逼回去。 “八渊那边我估摸过两年日子就能好起来，你要把心思多放在那边一点，信我，不用一百年，八渊能创造出巨大的财富。还有啊，整个朝堂我已经正风肃纪过几番了，估计很长时间内他们都有阴影，不敢再结党营私，官员调配也没问题……努力了大半年还是有收获的，你看现在的魔界大街小巷，是不是比萧无柬在位时好多了……你只要按照我的打下的路走，未来几百年都是轻松的，信不信？” 擎杨君说：“你死了解脱了，我们呢？” “啧，这话说的，”萧靖川语气沉重，“说的我想死一样。” 世恒知道吞心蛊的危害，他通知允龙去救宿青之后，就去找擎杨君了，他不知道萧靖川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唯一能主事的只有擎杨君。 他跟着进寝殿后，以为会在这里看到洛瑜，可是没有，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洛瑜呢？” “他回神界了。” 萧靖川回答说。 世恒冷眼对着他，只丢下一句，“连他都瞒，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神界有一座仙宫修得很气派，却一直没人住，连名字也没题，每每路过的神仙都会驻足停留在门外，纷纷猜测这是为谁建的。 仙宫周围仙鹤盘旋起飞，华光溢彩的建筑反光打在仙鹤和鸟儿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流光。 这样美丽的地方却锁着一位俊美少年。 院中立了根巨大的铁柱，洛瑜被跳链束缚在上方，他晕着，脑袋耷拉，发丝垂落挡住脸。 神帝负手和白钦言立于下方。 白钦言仰头看着洛瑜，想到神帝说的，他反对道：“陛下，此举不妥，以阿瑜的性子，若真引雷劈去神力，阿瑜和您之间的父子情分危矣！” 神帝摸了一把下巴稍短的胡子，“你言重了，我是他父亲，我所做的都是为他好，他现在不理解，以后他慢慢就懂了。” 他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金符纸，上面有佛印： “这是我上佛界求来的，可以引来雷劫。我求了好久的，自他百岁时从魔界死里逃生回来，我就在计划这件事了，水神之力是好东西啊，谁都想要，所以谁都盯着阿瑜，这可不是好事。如果没了，虎视眈眈者自然而然就散了。” 白钦言听得头皮发麻，他跪了下来，“陛下三思啊，这么大的事你该和阿瑜仔细商量，您这样强迫属实不妥。” 神拂袖哼道：“商量？在东海时我和他商量过了，他转头就跑了，商量有用的话，我何至于此！” 神帝离去。 白钦言奉命带兵守在这里，他飞身上前想把洛瑜解下来，可惜这种铁链只有神帝能解，他伸手摸了摸洛瑜的脸，“阿瑜，你快点醒来。” 他眼底杂糅着几种情绪，怜惜，痛苦还有迷茫。 “你那么要强，要是神力没了，你该有多绝望。”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洛瑜从老师口中了解水神之力的厉害之后，眼中满满的都是憧憬和崇拜，白钦言也鼓励他，让他好好练，将来他们能一块儿去战场为神界做贡献。 洛瑜兴奋地跑去问神帝，“你会让我练的，我以后也能像哥哥们一样为你做很多事，我会比他们还厉害的，再也不会被抓去魔界，对吗？” 神帝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慈爱地对洛瑜说：“你听听老师说说就好，别当真！而且我也不会，怎么教你？” 说完，神帝皱着眉看了眼白钦言，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说这些话。 “不是有书吗，我能自己练的。”洛瑜眼中的希冀之光熄灭了一半。 神帝敷衍说：“很难寻，父亲寻到了就给你。” 神帝把白钦言单独叫出去，“以后不要和他讲和水神之力四字有关的东西。” 洛瑜死里逃生回来，神帝觉得该让他了解他他母亲的事。 谁知，洛瑜缓过劲来后，把重点放在水神之力上。 神帝只能请个老师来给他讲讲，但也仅限于此。 白钦言不理解，洛瑜明明是天选之子，还是个男孩儿，体格强劲儿，有天分，有血性，为什么要让明珠沉东海，削弱他耀眼光芒？他本该站在洛神的位置上大放光彩，不该沦落到这一步的？ 白钦言想放他离开，铁链虽无解，但耗些力气也能劈开。 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听命于神帝，是所有将士的表率，他不能…… 手终是缓缓落下。 萧靖川下手重，洛瑜被绑了两天才悠悠转醒。 发现自身处境时他并不惊讶，脖子后仰，脑袋靠在柱子上，他望着天上的白鹤。 “萧靖川……” 你又这样！ 他无声地哭泣，哭得唇和脸一个色，他发现他连怨萧靖川都没力气了，比起这个，他笼罩在萧靖川会死的恐惧中，比起死亡，其他的恩怨都不算什么。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萧靖川不告诉他，就是在折磨他！ 混蛋！ 他扯了扯铁链，白钦言见他醒了，把神帝的话告诉洛瑜。 洛瑜的脸毫无血色，“你让他来。” 神帝来了。 洛瑜哀求了他一个时辰，神帝就是不为所动，“雷劫对你无害，等结束了我会昭告六界，你在东海待个几百年，等风头过了之后随便你去哪里，我都不管了。” “别逼我恨你！” 洛瑜的声音微弱，甫一出口就消散在风中，可神帝还是捕捉到了。 他身体一颤，脸上严肃的神情差点维持不住，“三天后，雷劫会来。” 神帝转身欲走，洛瑜望着他的背影，隐忍的牙齿咯咯作响，终于崩溃大喊：“你放了我，我有急事，我真的有急事！等我回来了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神帝回头看他，洛瑜扯着哭腔哀求说：“你让我去一趟魔界，我就看看他，看他一眼……” 神帝毫不留情地走了。 白钦言替他擦眼泪，“何必呢。” “钦言！”洛瑜望着他的眼睛，急切道，“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魔界，你去看看他，他一定出事了，你……” “他一个魔尊能出什么事！！”白钦言说，“是他亲手把你送回来的，你也该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的！你就当帮帮我，你去看一眼，你不去也行，你派人去，行吗？”洛瑜口不择言。 他不知为何心痛得难受，是实实在在的痛，仿佛某种预兆一样，萧靖川给他纹身的地方也像针扎一样痛。 第207章 烧给我知道吗 白钦言看不得他凄惨的模样，扭过头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白钦言！”洛瑜用尽全力挣扎，铁链愈收愈紧将他身上即将愈合的伤口勒破，血痕汨汨顺着垂落的指尖淌下，滴在地面上，渐渐地，白色轻衫上浮现血迹。 “……我求你了。”洛瑜说。 白钦言瞳孔放大，感觉脑子里好不容易筑好的巍峨楼宇顷刻间坍塌，他眉梢间有些恍惚，“你求我？” “你为了他求我？洛瑜！” 他转过身，朝洛瑜逼近，对洛瑜痛苦的神情视而不见，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掐着，眼神却像个疯子一样，“我要是知道你会有今天，我当初在妖界救你的时候就不该听你的放过他！我就该杀了他！是他毁了你，我早就跟你说过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洛瑜，你疯了！你脑子不正常！” “你刚才哪怕是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求我放了你，我或许真能忤逆神帝带你走！”他第一次对洛瑜如此疾言厉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可你呢！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张口就要我替你去看那个孽畜！说他出事了？！我巴不得他死，他对我做过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恨透了他，可我爱的人却爱惨了他！你考虑过我的痛苦吗？”他似是将积压在心底的暴戾情绪统统释放了出来，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感觉到掐着洛瑜的那只手湿了。 定睛一看，洛瑜整张脸惨白到透明，泪水布满整张脸，流到下巴，脖子，还有白钦言的手上。 白钦言松开了手，洛瑜的脸色才没那么难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即便如此了，白钦言还是残忍地说，“我早该明白，无论我做得多好，在你心里永远不及他万分之一。既然如此，我何必再帮你这个忙呢。阿瑜，等他死了，你就会好了，你就能恢复正常。” “……”他望着洛瑜毫无生气的脸，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明显感觉到了洛瑜的不对劲，捧起他垂落的脸，“阿瑜，你怎么了？” 肌肤相触的刹那，白钦言感受到洛瑜脸上冷得可怕，就好像一具尸体般。 洛瑜眼眸半阖，睫毛湿润，毫无意识地喊着萧靖川的名字。 白钦言手僵住，半晌，垂下手。 “去叫药王！” 他飞身下地，神色疲倦地吩咐士兵，士兵走后，他就靠坐在铁柱下。 药王匆匆赶来，见了洛瑜被绑在上面，惊得手脚直抖，还以为是白钦言擅自绑的，白钦言解释了几句他才同手同脚上去给洛瑜探脉。 好在只是失血过多和伤心过度引发的晕厥，药王看着勒着洛瑜的铁链，道：“这个最好还是解开。” 白钦言不置可否，药王又问，“殿下做错了什么，神帝要如此惩罚？” 白钦言模棱两可道：“我奉命行事，其他的不清楚。” 药王走后不久，白钦言又去叫神帝过来，洛瑜可以关着，但再这么勒着，血都要流干了。 神帝毫不为之所动，只将铁链松了些，又帮洛瑜止了血，“就这样，免得跑了。” 洛瑜遭遇的萧靖川一无所知，他所能想到洛瑜回去之后最惨的也就是被禁足而已。 萧靖川这两天脚不沾地地忙，他不敢停下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事情做好，现在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擎杨君和允龙。 就差一个他下位的理由了。 看着萧靖川轻松思考的模样，宿青忍不住哭了，“主人，你不怕死吗？你不难过吗？” 萧靖川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几乎都难以接受，个个都丧着脸，偏偏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让人看得心酸。 萧靖川手里捏着玉玦把玩，他腿边放着一堆纸张，上面画的都是洛瑜，他一张一张地翻看，“难过有何用，还不如多做几件有用的事来得实在，我媳妇儿真好看！” 萧靖川边说边在纸上亲了一口，“以后来拜本尊不用烧钱，你就把和我媳妇儿有关的东西烧给我，知道了吗？” “……”宿青瘪着嘴说，“我不想让你死呜呜呜！” 他把萧靖川哭烦了，命了两个人把他拖走。 他一走，萧靖川的眉眼耷拉下来，再没有半分轻松姿态，目光放在手中的玉玦上，脸轻轻地贴上去。 魔宫上下笼罩着一股灰败的死气，不同于宫外的闹市，熙熙攘攘，处处都是生机。 世恒并没有回去找洛瑜，他那天闯进魔宫地牢想把红花和绿叶带走，却只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绿叶，红花已经不见了。 绿叶是母蛊，他带不走。 现在整个魔界都贴满了红花的通缉令，偏偏就是找不到。 世恒也在找，当他得知红花失踪那天那头叫紫虚的狼也在魔宫之后，他马上让萧靖川联系妖王，抓拿紫虚。 紧接着，妖王给出消息称紫虚目前不在妖界，据说外出采购玉石了，至于去哪里，他的手下也不清楚。 萧靖川明目张胆地派人去妖界搜寻，世恒也跟着去了。 他隐隐不安，让擎杨君派兵去严守魔界深渊的各个入口。 当天，他上朝时昭告了自己退下尊位，让弟弟萧政上位旨意。 退位的理由本来想编个好听点的，但想想还是说实话比较稳妥。 一时哗然，争论四起。 八大长老早知道内情，个个脸上都写着痛惜二字。 这是历来下朝最快的一次，交代完，萧靖川匆匆离去，将所有的声音抛之脑后。 心脏处的卵已经孵化出一大半了，刚开始的时候很痛，慢慢地就没什么感觉了，但只要萧靖川一躺下来休息，耳边就能听到他们啃噬血肉的声音。 每每这时，萧靖川总是忍不住在手心翻出匕首，暴虐地想把心剖开，把那些该死的虫子抓出来捏死。 刀尖抵在胸口，视线触及心口的刺青时，他又下不去手了。 将刀扔开，萧靖川趁着夜色正好，偷偷去了通天河一趟，他没告诉任何人。 通天河里立着三十八座塔峰，萧靖川站在最高的那座，眺望远处神族的城池。 这里是他离洛瑜最近的地方，天上繁星成堆聚集，明月高照，清冷光辉洒在河两岸。 第208章 你也别想活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一面面厚重的城墙到达神殿看到洛瑜的脸，他在干嘛？有没有像他一样也在思念着他？ 萧靖川站了一夜，看了一夜，想了一夜。 天光破晓之际，他跃下塔峰。 地下有个全身裹得很严实的人在等他，那是安插在神界的探子。 “水神被带回来后就一直没露过面，被锁在宫殿里，门整日都是紧闭的，只有白钦言和神帝能进去。” “还有吗？” “对了，期间药王进去过一次。” 萧靖川心提了起来。 “但没多久就出来了，应该没什么事。” 天空陡然变得阴沉，乌云悄悄地聚集，看来要下雨了。 萧靖川打发走探子，又站了很久，直到打雷下雨了，他才回了魔界的地牢。 母蛊单眼闭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唇角不可控地扬起，尽管他的脸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露出的那双眼睛也丝毫没有一丝害怕。 萧靖川站立在他面前，匕首挑起他那张恶心的脸，和他肮脏的眼睛对视。 母蛊预知到他要做什么，目光闪过慌乱，少顷，他循循善诱：“你真的舍得死吗？萧靖川，你千岁不到，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见萧靖川有些松动，他继续道：“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爱人！想想洛瑜……” 听到洛瑜的名字，萧靖川冷漠的表情开始崩裂，神情隐痛。 母蛊见有戏，“他多爱你啊，你们俩天生珠联……” 话音尚未落地，母蛊腹部被匕首捅穿，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一只眼睛看向萧靖川。 萧靖川脸上溅了血，“我怎么可能舍得抛下他呢？可我要是不死，不光他不得安生，魔界也不得安生。” “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 萧靖川语气陡然变狠，绿叶死不瞑目，头歪向左边。 萧靖川跌坐在地上，靠着墙面，感受着生命缓慢流逝。 昨天晚上，他无数次想要闯入神界，最后再见他一面。 但是那很难，明明在塔峰上远远地就能看到神殿散发的神光，他心心念念的洛瑜就在那儿，如果可以过去的话，他用不了多久的，很快。 弥留之际，他今生经历的一切走马观灯地呈现在眼前，他这一生，初时年少自负，后来也改不了这个毛病，现在要死了，他依旧自负，不通知任何人，想安安静静体面的死去。 他曾经想过，死前一堆人围着掩面痛哭，那样的场面想想就有点恐怖，都要死了还不让死者安心地走，哭哭啼啼的闹人烦。 哎，不对！他萧靖川要是死了，在他床前的也只能是擎杨君和允龙还有宿青了，擎杨君的话，应该不会哭出声；允龙和宿青会哭，但自己又不想听他们哭。 要是洛瑜哭的话…… 萧靖川本来都要失去意识了，结果一想到洛瑜伤心哭泣的模样——清冷哀怨泪满面，了无生气忧愁容！ 不行，不能这样！ 这样多可怕啊！ 他的洛瑜就应该每日摆着张冷脸，没心没肺的，最好隔三差五来祭拜他时臭骂他一顿，骂他负心汉，骂什么都行！只要活的舒坦就行！ 怎么能天天哭呢？ 身体会受不住的！ 他硬生生被吓得清醒过来。 他还没死吗？ 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萧靖川尝试催动法力，结果指尖只能凝起一点小火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他站起来往前走，许是躺了很久，他没站稳，踉跄了一步，手中凝起的火苗掉在地上。 霎时间，火苗以燎原之势冲起一大片火光，将四周照亮。 萧靖川下意识躲闪到旁边一块没燃烧的石头上，谁知脚却没踩到实处，他也感知不到火的灼热。 低下头一看，自己的双腿在火苗之下若隐若现，想踩的石头也穿过自己的腿。 他死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就像一处峡谷，四周都是山，火的燃烧有方向。 为了能看清方向，搞清楚自己的灵魂来的是什么地方，萧靖川飘到山顶上。 向下俯瞰，火光燃烧成了一个“生”字。 当那个字切切实实落在他眼前时，萧靖川魂体震颤，他知道这是哪里…… 萧政在得知萧靖川让位的原因之后，是兴奋的！ 这代表着萧无柬一直在努力对付萧靖川，夺回失去的尊位。 自己现在能上位，多好啊。 虽然可能会被控制，但他不信擎杨君的一双眼睛永远只盯着自己，他总有松懈的时候，就像擎杨家族当初控制萧无柬一样，最后萧无柬不也是摆脱他们了吗！ 萧政觉得父亲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等他真的做到了，跟父亲里应外合，杀了擎杨君，让父亲风光回来！ 他这几天都在配合擎杨君准备继任大典，看向擎杨君的目光也不再那么畏惧了。 他心里想什么，自然瞒不过擎杨君，但擎杨君近来因为萧靖川的事情心神俱疲，没空管萧政这些小事。 他不愿放弃，找了巫医和几位鬼医，逼着他们想办法。 可哪里有什么办法啊，巫医自觉愧疚，觉得是自己间接害了萧靖川，一直求降罪！ 鬼医们怕死，俯首跪地。 擎杨君两只手捂着脸，浑身散发的气息仿佛老了十岁，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 鬼医们忙不迭滚了。 巫医欲言又止。 “报！！”牢狱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动静很大，“将将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擎杨君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 “尊上他，他打死了看守牢房的几个兄弟，带着那个小孩走了！” 士兵似乎是被什么恐怖的画面吓到了，整个人惊慌失措，手脚直抖。 “坏了！” 与此同时，前往妖界抓拿紫虚的世恒，在联合妖魔两族的士兵都找不到紫虚的情况下。 世恒无意间掉进了妖界雪山的一个陷阱，就一个很简单的狩猎坑，他轻轻松松就可以上来。 却在上去时发现脚下的泥土过于松软，于是让士兵挖开，发现下面是一块木板，将木板打开，地下是一条通道，很黑，丢火进去也看不起究竟有多深。 世恒找来一块手掌大的石头，丢进去，然后屏息凝神听着，直到听到水流声才睁开眼睛。 士兵说：“下面应该是地下河，连通着八渊。” 世恒深吸了一口气，“去通知擎杨君，紫虚和萧无柬已经潜入八渊。” 第209章 五殿下楠桉 神界入口，士兵远远的就看见一位身穿白甲的男子步履沉重地往这边来。 那白甲有些年头了，不是现在军营士兵穿的，待人走近，他们拦住他，“你是哪支队伍的？有无诏令？” 世恒如今的样子和他当年的模样一般无二，将身上的魔气收敛，就好像他还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惜没人认得他了。 如若不是来找洛瑜，他可能到死都不会再踏足神界。 士兵见他不说话，觉得可疑。 另一个士兵想抬头去看门上方的镜子，看是否照出异样。 只是没来得及，就听世恒说：“我是外西城守城大将军十痕。” “外西城不是赵鸣将军……”士兵疑惑道，随即反应过来，“你敢冒充——” “——等等！”士兵话音一转，目光看向世恒军甲襟前的蓝色，那蓝色不明显，有些褪色了，加上褪色后露出的铁锈，很难看清。 现在看清，士兵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身白甲奇怪，这是千年前神族的战甲，他那时候还没参军呢！ 参军后，士兵都会被要求学习神族的历史，千年前的战甲没现在这么好，都是统一的白色轻甲，区分等级高低的方法有三种，一是看兜鍪，二是看甲的厚度，三是看胸前甲的颜色，黄色为大将，蓝色则是受过大封的将军。 另一位士兵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下跪：“将军勿怪，是我等眼拙，这就放您进去！” 世恒迈步进去。 神宫很大，巡逻的士兵也很多，世恒清楚，虽然他已经被神族淡忘，但要是遇到一些老将，总归会对他有印象的。 为了掩护自己，他跟着一群宫娥进了浣衣阁，取了一套淡黄色轻衫正装。 猫着腰翻出宫墙，到底是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久了，他走在这么明亮的宫道总觉得格格不入。 转角遇到几个宫娥，还吓得人家把托盘里的桃子都给丢了，跌坐地上。 世恒不明所以，他分明什么都没做，也没撞上她们，为什么她们反应这么大，再这么僵持怕是会把士兵引来。 世恒背在身后的手中凝聚灵力，打算解决这几个碍事的宫娥。 胳膊忽然一重。 世恒瞳孔骤缩，一把就给甩了出去，来人啊了一声，被甩到墙面，“好痛！” 宫娥们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去搀扶他，“五殿下！你没事？有没有哪里摔疼啊？” 五殿下？ 神帝的五儿子？ 世恒来了点兴趣，他很好奇洛瑜和神帝其他儿子的区别。 所谓的五殿下身穿黄色轻衫，腰间揣了一朵牡丹，头发半扎，头饰比宫娥们还多，耳朵上还带着金色耳坠，俨然不男不女，和宫女们言谈间，一句话转了好几个调。 还是洛瑜好多了。 世恒心里终于平衡了。 他转头想走，却被那五殿下叫住了。 “哪里来的小贼！”楠桉啪得一声打开折扇，遮住脸上被墙擦出来的伤口，愤怒地来到世恒面前。 世恒波澜不惊，“误伤了殿下，是我的罪过，但说我是贼，实在不敢当！” 宫娥们小心道：“五殿下，我看他不像好人，要不要我们去前面喊侍卫过来？” 楠桉眼神狡黠地扫过世恒的脸，没破绽！但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这贼人想动手杀了这些宫女，不简单啊这人！ 楠桉摆手，“不用，我来处理就好，桃子都摔坏了，你们赶快重新去摘，耽搁了要挨罚的！” 宫娥们一边夸楠桉善解人意，一边匆匆走了。 “你不是贼？”楠桉摸了摸脸上的伤，嘶哈一声，故作娇嗔道，“你不是贼你偷我衣服干嘛？” 世恒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和他的是一样的，脸上顿时摆着嫌弃，“我还给你。” 说着，他二话不说当场脱了，只留下一条亵裤，然后转身跳上墙，重新去拿一身衣服。 再出来时，穿的是一身青墨染色的轻衫，楠桉靠着墙，扬起脖子，眼神在世恒的身上开始拉丝，“这也是我的！说你是贼你就认嘛，一身衣服而已，我又不是给不起。”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这贼的身材是极品。 他楠桉不爱美貌女子，就爱身材健硕的男子，以前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殿里的猛男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就是好这一口！ 只要事情不闹大，没人会管他这些事。 他围绕世恒走一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是妖界的？我在妖界那些年怎么都没见有你这样……可口的？” 世恒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爆，与他在狭窄的宫道上动起手来。 他本以为这会是个不堪打的，谁料，对方功夫实在是好，一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世恒压根招架不住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最后被楠桉手中打开的折扇抵住脖子，“说，你是来干嘛的？有什么目的？” 世恒不语，楠桉眯起眼，语气上扬：“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乖乖跟我交代，我会酌情从轻考量你的罪过。如若你不说，我可就把你交给侍卫，他们可没有我好说话。” “我来找水神洛瑜！” 世恒垂眸歪过头，不想和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对视。 “你找他干嘛！”楠桉不屑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世恒不耐烦地说，“你管不着！我的目的是见他带他离开！我现在说了，你想怎样，是关我还是杀我？” 楠桉眼珠子微微转动，“你做我的男宠，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世恒恨不得一拳砸死这个恶心的家伙，他其实并非打不过这玩意儿，只是他现在是魔，在神界会被束缚四成的功力。 楠桉的脸越贴越近，“快点决定！” 世恒：“好！” 楠桉眼眸一暗，他当然知道世恒只是缓兵之计，但他不在意，他看上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将世恒往洛瑜居住的宫殿走，越走，天上的乌云越多。 “怎么神殿也会下雨吗？”楠桉觉得奇怪，喃喃道。 神界会下雨，但神族腹地的神宫不会，这里常年都是晴朗的白昼。 伴随着一道闪电，楠桉和世恒朝闪电的方向看去，前方的宫殿上空一个黑旋涡，将方圆的乌云全部卷了来，一道一道的闪电划破四周。 不只是他们看到了，感知异样的神仙们或从楼阁上探头，或在平地上抬头眺望。 “洛瑜被关在里面，对吗？”世恒想保持冷静，但话一出口就暴露了。 楠桉点头。 “你们想对他做什么？！”世恒抓住楠桉的肩膀质问。 楠桉一脸懵，推开他，抱胸说：“我怎么知道！他自从被带回来就没出来过，一直都是父帝和白钦言在看顾他，至于要做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 第210章 他死了 世恒将楠桉一推，拔腿往宫殿方向奔去。 楠桉低声一声，忙追着他：“你疯了！无诏私闯是死罪！你和洛瑜是什么关系，为了他你敢去冒死！” 楠桉对自己的轻功向来自信，今日却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追不上世恒，就只能高声喊四周的侍卫帮忙围堵追杀。他现在没心思去管这人的死活，主要是让世恒闯进去，他这个五殿下逃脱不了罪责，责罚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在神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前程。 世恒跃上屋檐，健步如飞，轻松地躲过飞来的箭矢。 远处的镇妖塔缭绕起阵阵黑气，被镇压的妖魔鬼怪仿佛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在里面欢腾，塔四周的锁链剧烈地摇晃，十几个神仙正在合力压制。 世恒见状，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他手中幻化出长刀，自檐墙跃起朝守在宫殿门口的士兵纵斩，刀气逼得士兵们摆的阵脚错乱，世恒趁着他们倒地没缓过来，一刀把门劈了。 神帝手指间的金符已经引燃，手指一松，灰烬落地，金色符文缓慢飘向空中的黑色旋涡。 他听见动静，往门口看去，见是世恒，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震怒：“你还敢回来！” 世恒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生死不明的洛瑜，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怒意，朝神帝吼道：“你要对他做什么？！他是云落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把他绑在这里，弄得不死不活的，你还有良心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白钦言，把他拿下！”神帝竖着眉喝道。 “是。” 白钦言拔刀冲上去。 世恒却略过他，朝洛瑜飞去，劈了几刀都斩不断铁链。 他把洛瑜的头抬起来，抓着他的头发摇晃：“洛瑜！清醒点！看着我！” 洛瑜脑子一直都是迷糊的，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世恒的一刹那，他逐渐恢复清明，嗓子嘶哑：“你来了，难为你了。” 他说的牵强，带着点无奈。 世恒快速地说：“魔界出事了，我们得赶紧去一趟深渊，你告诉我这锁链怎么解，我救你出去！” 洛瑜看着他着急地想解开锁链，说：“只有神帝能解，这里是神界，你一个人救不了我，你自己跑，我走不了了……也不想走了。” 世恒手一顿，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洛瑜万念俱灰地看着他，语气很轻哑：“他死了，我也没力气了……” 世恒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心中几种情绪翻滚，想张口骂他，最终只是轻声道，“谁告诉你的？连我都不知道，别胡思乱想，他在魔界好好的呢，萧靖川还活着。他只是被吞心蛊操控了，还没死呢，还有救的，你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去救他！” 吞心蛊吗？ 洛瑜心想，本该下在他身上的蛊…… “他也中了吞心蛊吗？” 世恒给他解释了一遍吞心蛊的知识。 洛瑜脸色灰败，难怪萧靖川帮他除蛊之前没有提前告诉他……原来所谓取蛊，只能从一个人体内换到另一个人体内。 原来如此，洛瑜垂落眼睫，隐忍着不让落泪。 可惜知道晚了。 后腰的刺青，许是萧靖川早知有此遭，故意给他的提醒，让洛瑜感知到他已死，再见的不是真的他，而是被操控的他的躯壳，让他有个防备心。 洛瑜想说：萧靖川啊，你多此一举了，是你说从今往后，你我执手白头，永不相离的！你忘了，我没忘，你死了，等同于把我也杀了！ 你真他娘的狠！ 白钦言心底里还是希望洛瑜能被救走，所以僵在原地没有去打世恒。 神帝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他两次，白钦言只得飞身去打，但白钦言有意放水，几招就被世恒打中肩膀，他落在地上，不去看神帝漆黑的脸，担忧地望着洛瑜。 此时，楠桉带着一堆侍卫冲了进来。 天上的雷劫就要下来了，楠桉正准备上去把世恒打下来，神帝怒喝道：“回来，别去！” 楠桉止住脚步，“父帝，这人擅闯神宫，待孩儿抓了他定刮了他的皮丢进锁妖塔当饲料！” 神帝朝世恒道：“十痕，你要继续站在那里，一会雷劈下来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世恒大惊失色，问洛瑜：“他要杀你？” 洛瑜抬起头，黑漆漆的乌云里闪电密布，是在酝酿力量摧毁一切，他说：“他要毁掉水神之力。” 世恒来不及思考神帝是如何找到这种法子的，他下意识地抱住洛瑜，眼眶都红了，“水神之力不能毁，你知道吗孩子，萧无柬带着红花进深渊了，这意味着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你想看到六界动荡，民不聊生吗？” 洛瑜都放弃挣扎了，眼下听见他说这些，心中涌现更多的是酸涩和无力，事到如今他不知道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六界的存亡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反正等水神之力没了，他也好自戕追随那个傻子而去。 洛瑜想推开世恒，不想让他无辜遭受牵连，他道找借口“我不想！可是我动不了，我跑不掉，我只能接受！你快走！！” 一道惊雷响起。 世恒喊道：“你能走！你可以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而已！洛瑜！孩子！” 世恒捧着他的脸，毫无意外，他的眼中仍旧是毫无波澜一片死寂，世恒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急又怒地说: “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情爱吗？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天，就要变了！你死了一了百了，可这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人，你在人界的伙伴，徒弟，你的东海，还有曾经你救下的所以人，甚至八渊的那些难民！他们都会因为这场你没有阻止的灾难而死！你问心无愧吗？” 时间紧迫，世恒眼看着洛瑜眉眼大恸，继续道：“还有……还有萧靖川，我不知道他到底死没死，但害他的人是萧无柬，你总得替他报仇啊！你这样什么都不做……” “啊！！” 第一道雷终于是劈在了世恒身上，佛界的雷，他区区一只魔如何能抵挡，估计再挡一道就灰飞烟灭了，但他抱着洛瑜死不松手。 “孩子，用我教你的，挣开铁链！！” 就算是死，也要护住他，萧靖川说得对，他已经眼睁睁看着洛神死在他面前了，他不能让她唯一的孩子再步她后尘。 在下一道雷劈下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震开，世恒的身体砸在宫墙上，差点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但他没在意，目光落在洛瑜身上。 第211章 好，我慢点儿 洛瑜身上缓缓升起一道屏障和闪电对抗着，他双手用力抓着铁链，头发被两股力量碰撞起的风吹起。 “洛瑜！！不要试图反抗！”神帝见他抵挡雷电的攻击，担心会出意外。 洛瑜忽视一切来自外界的声音，耳朵里只有方才世恒说的那些话，霎时间这些日子的低迷都消散了，仿佛如梦初醒。 他不该，也不应在此时自暴自弃，让萧无柬逍遥法外！ 这样，他就算去见了萧靖川，那混蛋恐怕也不会给他好脸。 洛瑜脑海中浮现很多人的脸庞，神帝的，云霁，花月珊，还有孙旭的，最后只定格成萧靖川的脸，那家伙笑着冲他招手，说他会等他，让他慢点儿。 洛瑜微微一笑，“好，我慢点儿。” 他的骨骼细密地震颤，全身开始发烫，雷电的攻势比他想象的要猛烈，屏障开始出现裂缝—— “——啊啊！！！” 洛瑜嘶吼一声，浑身青筋暴起，眼珠子泛着刺目的蓝光，四周罡风骤起，四面八方的黑气朝他笼罩—— 与此同时，镇妖塔轰然一声炸碎，周围的建筑遭到邪气横斩，轰然倒塌。无数的妖魔鬼怪赤着眼睛朝黑旋涡方向飞来，盘旋在空中，他们失去了理智，奋不顾身替洛瑜挡掉每一道劈下来的雷电。 一道，两道，三道……十五道…… 神帝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了洛神，如果她当初能学会这项法术，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洛瑜一样，连佛界降下的雷劫都能对付。 他的心有些动摇，或许真的是他做错了。 世恒欣慰地看着洛瑜，丝毫不顾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 这一刻，就算是死，他无憾了。 三十三道雷劫劈完，镇妖塔的妖魔鬼怪所剩无几，天上的乌云没有要散的意思。 白钦言看了眼洛瑜握紧锁链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再也控制不住，腾起想劈断，可在他跃起之前，洛瑜身上的锁链当啷从高空落到地上。 白钦言看向神帝。 洛瑜没有看任何人，他抬起头化出龙身，在乌云里腾跃，很快乌云逐渐散去，伴随乌云散去的还有来自天地间的灵气，丝丝缕缕包裹住龙身，将他的前爪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通通治愈。 世恒也被灵气围绕，感受着灵气的滋润，他靠在墙上笑了，朝天上的洛瑜骂道：“本来都想死了，你还多此一举救我！” 洛瑜落在他面前，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衣服仍是血迹斑斑，面上透着坚毅，“你说得对，我要去给他报仇。” 话一出口，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狼狈，更加凄凉。 世恒站起来，“走。” 他们并肩想走，神帝却喊住了洛瑜。 洛瑜没有回头，他步子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坚定地跟着世恒出了大门。 “父帝，我去拦他们！”楠桉请命道。 神帝眼神隐忍，似乎在权衡利弊，一直盯着洛瑜远去的背影，他有预感，洛瑜这一走，也许如白钦言所言，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也就到头了。 他心痛难当，万分悲伤涌上鼻腔，捂着心口往后趔趄了一步，“追！带他回来，不要让他走！” 楠桉带兵去了。 白钦言看了神帝一眼，也走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士兵告知，通天河即将沦陷，白钦言来不及追问，就见远方的天空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 楠桉追洛瑜的途中也看到了天象，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往通天河去，但他没想到洛瑜和世恒也往那边去。 洛瑜和世恒赶到通天河的时候，通天河的城门已经被攻打开，而攻打城门的不是魔界的士兵，居然是上古凶兽。 只见上空盘旋三只火焰鸟，它们的喙很长很大，牙齿锋利，正张大嘴巴朝城墙上的士兵喷火。 洛瑜跃上城墙，火焰鸟目光锁住洛瑜，它们既畏惧洛瑜身上的力量，又痛恨这股力量束缚他们的自由，想进，怕打不过；想退，不甘心。 洛瑜没耐心跟他们大眼瞪小眼，三两下将它们冰封。 此时楠桉和白钦言都来了，堪堪将城门重新关上。 站在城墙上眺望，能看到对岸还聚集了一大堆上古凶兽，城门口这十多只就能把通天河击溃，可想而知，若是全部一拥而上，魔界不用一盏茶就能被夷为平地。 又一波凶兽袭来。 洛瑜环视周围的惨况，手里的剑幻化出萧，飞身至半空。当曲子奏出没多久，凶兽们全部化作冰块。 有些在空中的，砸在地上马上就碎尸万段了。 上古凶兽不能大肆屠杀，因为天道赋予了他们强大的恶力量，他们本身就是恶力量的载体，杀了，不过是毁了载体而已，这股恶力量最终会以各种报复手段回馈给六界。 所以即便地上被冰封的凶兽杀了很多士兵，也鲜少有士兵去破坏杀害他们。 只有把他们封进魔界深渊，历经千万年，让他们自然消散方为正解。 “轰隆！！” 通天河里的两座塔峰倒塌，士兵在叫喊着说水里也有凶兽肆虐，而神族的船朝魔族对岸开，已经开到一半了，顷刻间，船在洛瑜的目光下四分五裂，船板撑开，几个士兵被飞起的船板扎穿。 白钦言御剑有条不紊地指挥，世恒和楠桉配合着救落水的士兵。 洛瑜猛地扎进水里，解决了几头锯齿怪鱼，发现倒塌的塔峰把通天河砸穿了。 通天河之下，是人界！ 他神色凝重，朝窟窿钻下去。 短短片刻，人界无数的房屋被冲毁，一个一个的村子被淹没，有的人拖家带口往高处跑，有的人刚伸手呼救就被卷入洪流。 妇人站在半山坡，望着在水里挣扎的孩子，崩溃大哭，旁边的人试图往水里扔东西给孩子抓，然而一不小心砸到孩子的头，孩子就这么沉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白影掠过，水里的孩子被捞了起来，洛瑜把孩子还给妇人。 “师尊！！” “柏恒！！” 洛瑜闻声望去，远处空中一群空苍山的道人御剑而来，他们的剑上，怀里都带着落水的百姓。 云霁和花月珊飞过来：“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孙旭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破了个洞，要的是我们人的命啊！一点预兆都没有，这得死多少人喽，遭罪啊遭罪啊！” 花月珊看着洛瑜衣服上的血问：“师尊，现在水势没漫到空苍山，我们现在要把他们转移过去，师尊，你怎么了？” 洛瑜说：“我没事。” 孙旭还在愁眉苦脸地怒骂老天。 云霁眸子微动，有些急切地问；“师尊，是不是神界出事了？” 洛瑜点头，回头看受难的百姓，郑重地嘱咐云霁：“等水退去，你和月珊，你们两个要帮这些受难的百姓重建家园，听清楚了吗？” “师尊……”花月珊敏锐地察觉到洛瑜话里的意思，“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第212章 再等等 洛瑜柔和地笑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完，他不顾徒弟们的挽留，往水柱飞驰而去。 孙旭只来得及看清他的残影，“柏恒，你往哪儿去干啥？那地儿都淹了，就算有人也救不回来了！！” “师尊！！”花月珊和云霁大喊。 花月珊想追去，云霁拦住她，“别去了。” 空苍山的柏恒君立于巨大的水柱前，所有在高处的幸存者都在看着他，他们都在期望他能给他们带来奇迹，但同时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柏恒只是一个修仙的，他再厉害，都不是神仙，这天，一介道人如何能补？ 孙旭不住地摇头。 花月珊问云霁，“你知道师尊要干什么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云霁说。 只见柏恒忽然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身子围绕着水柱盘旋而上—— 孙旭头皮发麻，惊得从剑上掉进洪水里。 他还来不及淹死，身上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所有从天上落下来的水，就这么被白龙逆转回流到天上。 白龙在天上翻腾几圈，发出几声嗥吼，仿佛在道别，然后他跟着水流消失在窟窿里，紧接着一道白光在窟窿处闪过，天空恢复本来的模样。 仿佛这场灾难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但被水淹过的村庄，泥泞的道路，死去的村民，毁掉的房屋庄稼无不在昭示着这场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场灾难短暂得不超过一盏茶，来去匆匆。 为什么魔族没有跟着凶兽一块儿攻打通天河？ 洛瑜心底的疑问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他带上来的水冲到了魔族军营，扑灭了大火。 他在魔族军营上方，看到了擎杨君允龙也在带兵抵御凶兽。 死了好多魔族。 萧无柬把凶兽放出来，可又控制不住它们，连自己人都杀！ 而此刻的萧无柬立在魔界后方的山头观战，身边站着紫虚，还有一只火麒麟。 萧无柬脸色不好，“前辈，说好的我放你们出来，你们帮我移平神界，为何戕害我魔族将士！” 火麒麟用那苍老而远古的声音道：“他们被压抑了太久，刚出来，总要见见血，这时候，他们不会听我的，再等等。” 他身后的结界门又出现两只火麒麟，全身冒火，双眼冒着凶光，抬起前足高高立起，嘴里喷出的火焰瞬间把周围的山全部点燃，霎时间火光冲天，通天河都被照成火红色。 那火焰避开魔族军营，淌过通天河，往神族的地界烧，萧无柬看到这才满意。 火麒麟朝天上嗷叫一声，那攻击魔族的凶兽后知后觉地去打神族。 要过河时，被从天而降的冰符打在身上，地面浮现一个巨大的八卦阵，缓慢地转动。 当他们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跑已经来不及了，躯体僵硬动弹不得，被八卦阵传送回魔界深渊，此后至少几十万年，若无人干扰，他们都会保持冰块的形态。 “可恶！”火麒麟怒道，“萧无柬，你不是说有办法克制水神不让他捣乱吗？” 这也是他愿意跟萧无柬合作的原因。 萧无柬道：“先别急，再等等。” 等等，等来就是洛瑜一道千里冰封，把方才两只火麒麟喷出来的火全给冻了。 山也变冰山了。 火麒麟格外讨厌低温，较起劲来，喷火把冰块融化。 洛瑜回头看了一眼神界的方向，那边没事了，世恒和白钦言来到他身边，擎杨君看见他，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他们齐齐望向萧无柬所在的方向，神魔双方暂时达成一致的共识，一起攻上去。 前面那批被火麒麟一口火烧成灰烬。 然后萧无柬身后的结界门继续涌现一批凶兽，这些看着比上一批的更强。 几条各色的巨龙在天上盘旋，一条喷火，一条喷水，还有喷闪电，喷岩浆的。 他们身姿灵活，反应灵敏，而且有意防备着洛瑜，只要洛瑜一靠近，他们就很有默契地想办法躲开，短短几息间，死了几百人。 洛瑜看见了那个源源不断涌出凶兽的结界门，眉头一沉，先是封了在地上跑不太聪明的那一批。 然后迅速进了那个结界门，里面是魔界深渊底层，第一眼看到的是地面一个法阵，中间坐着一个耷拉的小孩。 走近一看，是红花，他的脖子歪向一侧，已经咽了气，眼睛看着某个角落，上方漂浮着她的灵魂，丝丝黑气从她的灵魂溢出，飘散到四周被封印的凶兽身上，凶兽身上的封印慢慢被解开。 有一些已经解到一半了，洛瑜把法阵破坏，又将所有凶兽的封印加固。 红花的灵魂开始消散，最后凝聚成一滴血融入洛瑜的身上。他抱起红花小小的尸体，放在冰面上。 走出结界门。 他意外萧无柬怎么没进来阻止他，出去一看，原来是冥界的鬼兵帮他挡住了，时夜明和火魅也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萧无柬，洛瑜的目标也是萧无柬。 萧无柬身边有火麒麟，时夜明近不了身，火魅可以，但她身上的火和火麒麟的火压根不能比。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火麒麟见洛瑜又开始画符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侵袭而来，生怕又被封印起来。 一道闪电将洛瑜画好的符摧毁，是天上那条黑龙。 洛瑜拔出腰间的剑，剑瞬间幻化成弓箭，他冷冰冰地看着黑龙，一箭没射中，第二箭将他射了下来。 天上还有三条，有些神仙和魔族也幻化出自己的真身飞上去制服他们。 但凶兽嘴里喷出来的东西很致命，洛瑜盘腿坐下，双手合十，眼眸阖上。 萧无柬见状，示意紫虚和另外两只火麒麟去杀了他。 紫虚只是想要萧政而已，没想到会被带来见识这么骇人的场面，不免心生怯意，但现在反悔不干已经没用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站在了萧无柬的一侧。 他出剑，被时夜明挡住。 火麒麟抬脚朝洛瑜后心踹去。 洛瑜喷出一口血，喘息紧促，往山坡下滚了几圈，与此同时，一朵巨大的水莲从地面升起，将天上喷火的和喷岩浆的两条龙裹住，水消散之后，他们也消失不见。 天上只剩下一条水龙。 洛瑜捂着心口咳嗽，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毫不在意地站起来，火麒麟喷在他身上的火没用。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眸中淡漠不似活人。 “洛瑜！”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仿佛来自天边，让他差点失去所有的力气。洛瑜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头酸涩，久久没有回头。 第213章 这里面的不是心脏吧 “洛瑜！”男人又叫了一声。 洛瑜脖子僵硬，不敢回头。 男人的脚步声震耳欲聋，他站到了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是我啊，叫你都不应，还在为上回的事生我的气吗？” “我给你道歉，上次的事对不起！但我是有苦衷的！” “萧靖川……”洛瑜喉咙仿佛哽了一块石头，眼前人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材…… 是萧靖川啊…… 是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的爱人啊。 泪眼模糊间，洛瑜伸出颤抖的手去摸萧靖川的脸，是冰凉的。 他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喊到最后整个人虚脱地抱着萧靖川的腰痛哭。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洛瑜还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些强行压下去的思念和悲痛在这一刻十倍反扑到身上，洛瑜埋在他腰间剧烈地抽噎。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这儿不是好好的吗？不知道还以为我干嘛你了呢。洛瑜啊，起来。”男人抬起粗粝的手掌替他抹去泪水，一下一下轻拍着洛瑜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别提多有耐心了。 洛瑜止住哭腔，抬起头来望着他，刚哭过的眼眸本该楚楚动人……可这双眸子泛出来的却是寒冷的微茫。 男人的神情逐渐凝住，随后露出阴险的真面目：“哭的那么伤心，我还真以为我演的很好。” 洛瑜灌满灵力的手心贴着男人心口，就要压下去，手心在覆上他胸口那块刺青时，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 男人也不反抗，等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脸上冰冷的眼眸逐渐融化而后转变成惊愕。 “还舍得杀我吗？”他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不……”洛瑜感受着掌心的心跳，心里不停地有个声音在问，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他茫然，纠结，痛苦无措…… 直觉告诉他这是假的，可他又打心里希望这是真的。 男人没给他太多时间，攥住他的手，强迫他对视：“我和萧靖川已经融为一体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他一直在想你，每天闭上眼睛都是你的身影，他很爱你啊洛瑜！你不该想着杀他的。” 洛瑜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睫毛根部又湿润了，隐隐颤动着：“你骗我！” 他情绪激动，手中聚起灵气朝萧靖川打去。 却被他轻易化解，反手摁住洛瑜的脖子，强迫他看向山下激烈的鏖战：“我没骗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洛瑜，如果不是你插手，神界现在已经是魔族的囊中之物了。神魔统一有什么不好，你若帮了我，助我成为神魔两界之主，你我之间便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人敢反对，到那时我风风光光娶你，不好吗？” 他先是愤怒，而后又强迫让自己的声音变柔和：“洛瑜，你知道吗，如果不把神族那些杂碎都杀了的话，他们就会杀了我。你想让我死吗？” 他说的情真意切，重新抓着洛瑜的手按在心脏上。 洛瑜情绪波动没那么大了，摸着他的胸膛，听着，感受着。 他以为洛瑜被他说动了，然而洛瑜露出一抹很轻柔的笑，按了按他的胸膛：“里面的……不是心脏！” 战火肆虐的战场，他们站在半山坡上，炙热的风吹散两人的头发，四目相对间，两双眸子里的色彩都变了。 唰的一声！ 男人反应灵敏地闪身，只见他刚才站着的地面突然伸出一根巨大的红色藤蔓，即便他躲过了，藤蔓依旧对他穷追不舍。 看见这一幕的萧无柬和火麒麟，心里都慌了，“他居然真的能下死手！疯了！他不是个情种！不是喜欢萧靖川吗？！” 萧无柬得到过厚土自我牺牲式的爱，所以就以为天地间的痴男怨女都是像厚土那般愚蠢。 此时，萧无柬身边站上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赫然是母蛊，他腹部还插着萧靖川捅的那把刀，望着萧靖川的身影，想起那日的情形，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萧靖川体内的子蛊已经完全成熟，且心脏里的卵在那一刻已然全部孵化，苏醒的子蛊救了他。 “他已经知道萧靖川死了，再也回不来了。看来策反他是无望了，为了断绝日后的麻烦，不如杀了！”母蛊森森然说。 火麒麟斜着眼睛说：“能杀吗？如果能杀了他，你们就是我们全体凶兽的恩人，我们会记住你们的恩情的。” 萧无柬虽然和火麒麟能合作，是因为共同的敌人是神族，但若是神族攻打下来了，照这些凶兽的品性，不见得会不会兔死狗烹，也来踏平魔界。所以他才会想着利用萧靖川来策反洛瑜，让他掣肘这些凶残的孽畜。 萧无柬久久不语，火麒麟和母蛊有耐心地等他决断，看这情形，策反洛瑜确实没用了。 他脸色铁青地对母蛊点了点头。 母调动意念对子蛊发号施令。 一直在躲避藤蔓的子蛊回头，掌心一个灵力暴击将藤蔓斩断，而后手中幻化出萧靖川的烈染，朝洛瑜脑门劈来。 洛瑜灵活躲避着，他恍然发觉，子蛊确实是和萧靖川融为一体的，不过只是和这具身体融合而已，一招一式都是萧靖川未曾让洛瑜见识过的狠辣，曾经的烈染只是架在洛瑜脖子上，萧靖川都能惊得下跪；而今就算划破了他的衣裳，划破他的血肉，那要他命的趋势仍旧不减。 洛瑜将山下那些凶兽招来，号令他们攻击子蛊，随着几只大凶兽的加入，子蛊变得力不从心，一下子就被凶兽群给淹没了。 洛瑜身上划出来的刀伤很多，但他没有处理，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他问刚走到他旁边的世恒，“他的心还在跳。” “他的心脏已经被啃噬了，跳动的不过是孵化的卵虫。”世恒残忍地回答。 天上那条水龙也被打下来了，士兵高兴的喊声传上来。 洛瑜没再说话。 世恒道，“你去收拾那三只火麒麟，我去对付萧无柬，这一次，就让前尘恩怨有个了断。” 世恒朝萧无柬飞去。 萧无柬那边刚被逼退的鬼兵又卷土重来，时夜明首当其冲，质问他火魅在哪里？ 萧无柬冷笑，一个女人而已，还妄想杀他，简直不自量力，已经被他推下山涧的岩浆里了。 时夜明闻言目眦欲裂，杀意大起，兵刃碰撞擦出火花，铿铿锵锵的声音不间断回荡在山间，时夜明有意想把萧无柬往岩浆底下推，可萧无柬哪能如他的意。 有火麒麟的帮忙鬼兵很快就被烧的所剩无几，时夜明也被重创，单膝跪地咳血。 第214章 永不分开 三只火麒麟和萧无柬围绕在时夜明周围，俯视着他。 萧无柬没有多余的废话，单臂挥刀想了结他，可是视线落在地面上，那原来黑色带着点火星的地面突然结了一层冰，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冷到他的知觉都退化了，他敏锐地感知到身后的劲风，侧身躲过。 这才发现，那三只火麒麟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冰封了，浑身上下冒着渗人的寒气，一看就知道是被下了不止十道封印。 萧无柬危机感顿起，本能想跑，却被身后的世恒一刀劈在肩膀上，时夜明也站起来帮助世恒，“萧无柬，你早就该死了！” 萧无柬被推下山崖，下落中他抓住了崖壁上的石头，单手支撑的他有些困难，受伤的肩膀也在渗血，底下的岩浆炙热无比，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他头晕目眩，差点就松手。 他缓慢往上爬，再爬两丈就有一个可以避难的山洞，他觉得天不亡他，就在此时，岩浆池中沸腾地冒泡，一只金红色的巨鸟冲天而出，掠过萧无柬的时候，翅膀划过萧无柬的后背，硬生生将他割成两半，然后落入岩浆中，须臾，没了动静。 红鸟在天上飞，时夜明望着她，喊着萧红，萧红的本体是一只魔翎孔雀，本来是褐色的，如今却变成了金红色。 萧红落地和他时夜明抱在一块儿，她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萧无柬把她推下过一次岩浆，那一次都没死，这一次又怎么会死呢？不但没死，她还因此练出了凤凰骨，脸上的火型诅咒也消失了。 洛瑜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幸存下来的人都互相抱在一块痛哭，劫后余生的庆幸写在他们脸上。 真好…… 现在是结束了吗？ 他目光落在萧靖川消失的方向，他朝那边走去。 “吼吼吼！！！”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传来，方才去攻击萧靖川的凶兽被震开，四散飞落。 灰尘滚滚间，一只巨大的黑色穷奇出现，他的眼睛冒着红色的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脚边的洛瑜。 突变惊起，所有人还没从高兴中脱离又被迫进入紧绷状态。 洛瑜及时退开，看着被振飞的凶兽，萧靖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实力能同时对付这么多凶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来不及细想，子蛊就朝他而来，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体型差距过大，洛瑜就算躲避得再灵活，终究是敌不过，无奈，他只能化出龙身与他争斗。 飞到高空，能看到的也越多，很快洛瑜就被坐在小石头上施法的绿叶吸引了目光，是了，除了红花，这个绿叶的魂也是他的血修成的，也是能短暂压制凶兽的。 洛瑜附身朝绿叶冲下去，子蛊察觉到他的动机，跃起将他撞开，两只前爪压制住白龙的身体，洛瑜的龙尾将他的身体缠绕，带他飞到高空，然后又重重地朝地面砸下。 双方都受了重伤，洛瑜更甚，穷奇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身体咬住，那地方接近喉咙，雪白的龙鳞被他咬破，汨汨流出血。 白龙的身体剧烈挣扎，却挣不开身上笨重的躯体，“萧靖川……” 朦胧浮泪的龙眼与赤红的眸子对视上，穷奇眼中似乎有些迷茫，咬合的力度有所减缓，可洛瑜仍旧摆脱不了。 插在地上的烈染感受到召唤般剧烈地抖动，歘地拔地而起，朝穷奇的腹部刺去，噗呲一声插进血肉，穷奇的身体歪到一旁，洛瑜顺利地飞回空中。 再次朝绿叶袭击，世恒大喊：“不要杀他！！” 洛瑜转了个身，在世恒头顶盘旋，世恒喊道：“你杀了母蛊，子蛊会变得更强！你想办法让子蛊吃了母蛊，这样他们都会死！！” 穷奇已经缓过神来了，将身上的烈染甩开，然后踩成两截，随后又朝洛瑜袭来。 绿叶被洛瑜的前爪抓住，洛瑜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巨兽，不知怎的想起了久远的一幕，他们俩刚认识躲在王后宫中的日子，萧靖川知道他喜欢他的本体，总喜欢化成毛茸茸的小穷奇同他打闹，他们钻进被子里，萧靖川软软的爪垫放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 洛瑜说他长得像小猫，萧靖川说猫吃鱼，并恐吓他，说他要是不听话再乱跑就吃了他，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是了，洛瑜当时笑了，他说，那我们岂不是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了？ 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当时的一句玩笑忽然被记起，洛瑜好像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般，他如当年露出一样的笑，随后把绿叶含在嘴中，腾起，奋不顾身朝穷奇的血盘大口中飞去…… 洛瑜听见很多人在喊他，神帝，白钦言，世恒，宿青，允龙，可很快他们的声音连同天光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 痛苦并不会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感觉自己变轻了，置身于火海之中。 “你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洛瑜看见了萧靖川，就在他面前，洛瑜轻轻地笑，“我知道你会等我，所以我来了。” 萧靖川张开双臂，洛瑜骂了一声傻子，然后奋不顾身地跳到他身上，埋在他颈窝里，他哭不出来也闻不到属于他的傻子的气味。 他很难受，也许死了之后就是这样的。 萧靖川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媳妇儿，你今天真的很勇敢很厉害，但自戕这种事咱以后可不兴做了，我承受不住！” 萧靖川自从灵魂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是能看到洛瑜所经历的一切，感知洛瑜所有情绪波动的，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死了，这一幕就不会发生，殊不知他每走的一步都在顺应命运。 也许在洛瑜身上下生死结是他做的唯一一件不被命运控制的事。他望着这片写着“生”的火海，贪恋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洛瑜说：“不会了，不会自戕了，我都死了，还能再死一次？” 萧靖川将他放了下来，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如果我想你活着呢？” 洛瑜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渐渐地他就笑不出来了，惊恐地想拉住他，可手却穿过了萧靖川的身体，洛瑜惊慌得手都在颤抖：“你在干什么啊？你都死了让我怎么活？” 他跪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却没流出一滴眼泪。 萧靖川蹲在他身前，“好洛瑜，我死不了！” 洛瑜抬起头看他，根本不信。 “我骗过你吗？” “……你说呢？”洛瑜冷笑。 萧靖川啧了一声，感觉有些头疼，但还是认真说：“那我这次不骗你，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活着，我会拼尽全力回到你身边。” + 第215章 我等不到了 “你别说了！！”洛瑜缓慢抬起头，“你又要抛弃我，对吗？” 萧靖川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这么垂头看着他，蹲下来，想摸他的脸，可他的手已经趋近于半透明，摸不到了。 洛瑜悲伤地说：“所以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不愿意带我走是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你活着……” “我也想你活着！”洛瑜大喊道，喊完发现萧靖川已经虚透得几乎看不清了，他又慌了，卑微地哀求，“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萧靖川萧靖川…别走别走！” 萧靖川消失了，但他的声音还回荡在他耳边，那声音很轻柔有力量，“洛瑜，等我回来。” 洛瑜看见一颗发光的小球掉在火海里。 然后火苗将他包裹住，他神情呆滞，想着萧靖川最后那句话，他说会回来，会回来的……会的…… 会的？ 洛瑜反复在心里问自己，他的眼前恢复了黑暗，肉体上的痛苦再度袭来，耳边只听见一声巨响，眼前一片血红，血光中他看到了灰沉的天空。 但那灰色不比红色多，红色的就像雾一样轻，一样缥缈，占据了洛瑜的视线，洛瑜呆呆地看着，直到他摔在地上，被尖锐的石头戳痛他才反应过来那些红色的是什么—— ——是萧靖川的血肉！！！ 萧靖川的身体！！！！！ 洛瑜好不容易爬起来，张开双臂望着血雾，血雾避开他的脸，丝丝缕缕落在他的衣服上，将白袍染红，染到一点白色都不剩，比火还红，仿佛一件红嫁衣。 洛瑜无力地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他没有哭，甚至还带着点自嘲的笑，“你连身体都不给我留下，还叫我等你，我还等得到你吗？可笑！！萧靖川……骗子……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他笑着笑着就落泪了，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了前方的悬崖，擦掉眼泪，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三年后，洛瑜醒来。 那山崖底下的岩浆没杀死他，却也让他重伤昏迷了三年，这三年他一直被安放在冥界地宫的寒池里疗伤。 世恒和白钦言过来看他，洛瑜基本没怎么说话，直到白钦言说云霁和花月珊来看过他之后，洛瑜才问：“他们还好吗？” 白钦言点点头，“他们一切都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洛瑜说好。 空苍山的柏恒是神仙下凡这事传遍了整个人界，按照规矩洛瑜已经不能以柏恒长老的身份回空苍山了。 他只打算看看他们就好。 他隐身走遍了整个空苍山，看到了很多老面孔和新面孔，孙旭已经娶妻生子，性格还是老样子，洛瑜看着婴儿床上的孩子，轻轻地在他脖子上戴了个长命锁。 云霁外出游历去了，望月峰只有花月珊。 她正在往门口的树上挂红飘带，一根写着“师兄平安归来”，另一根写的是，“望师尊安好”。 洛瑜看了眼，树上几乎全都是关于他的愿条，云霁写的也有。 苏志过来了，“师妹，过几日师傅说要带几个弟子去京城帮忙请愿，你去吗？我让师傅带你一起。” “我不去了，我等师兄回来一起去寺庙为师尊祈福。” 花月珊拿着木勺替树浇水，苏志见状道：“柏恒君是神仙，法力无边，还用得着祈福吗？他不回来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一介凡人就别操心神仙的事了。” 如果师尊真的是好好的，花月珊和云霁也不会这么频繁地去寺庙，但他们是真切知道师尊目前还在昏迷，怎么能不牵挂呢。 但这些他们不能说，苏志也不知道，苏志喜欢了花月珊这么久，见他总是围绕着师尊和师兄，心里很是不好受，柏恒君他是不敢多想，但云霁就不一样了，他直接就问：“师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云霁？” 花月珊放下手里的木勺，冷静地看着他，“苏师兄，慎言！” “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好，我不问这个，我换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或者说你从来都没考虑过我？” 花月珊垂下眸子，没什么表情，苏志等不到他的回答，拂袖而去。 苏志一走，花月珊的眼眶就红了，他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压抑地哭泣。 洛瑜想起在船上时听到的那些话，他轻微地叹了口气。 花月珊哭着哭着，发现面前有双白色的鞋，“师尊？” 抬头一看，果真就是，花月珊绷不住大哭，抱着洛瑜的腰语无伦次地哭诉思念。 花月珊带着洛瑜回到北屋，她擦了擦眼泪，“师尊，这三年，北屋我每天都有打扫，就等着有一天你能回来。” 洛瑜摸了摸她的脑袋：“有心了。” 洛瑜本想好好看看这间屋子，可抬眼就看到挂在墙上的自己的画像，他仿佛被刺痛般移开双眼，逃避似的说：“月珊，我以后不住这了。” 花月珊也明白，洛瑜是回不来空苍山了，她咬着唇，“那师尊可以像现在这样偶尔回来看看我和师兄吗？” 洛瑜点头，花月珊笑了笑，“师尊你真好，这三年来，徒儿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师徒俩在北屋外面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最后洛瑜要走了，花月珊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洛瑜笑了一下，挥手告别。 白钦言见他要回冥界，问道：“你不去看云霁？” 洛瑜想了想，“不去了。” “都是徒弟，区别对待不好，当初他寻你无门，去当地香火最旺的安定庙里连续磕了一个月的头说要找我，安定才给我传信的。” 洛瑜说：“他是天选之子，将来有的是时间见。往后几年是他渡劫最难的时间段，我见他会让他的路更难走，你也别见他了。” 当初云霁来妖界寻洛瑜的时候，洛瑜要把他送回去，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云霁身上一闪而过的神光，那是上天特意降在有潜力飞升的人身上的神光，但这只是一个机会，不代表最后都能成，关键还是要靠自身。 所以洛瑜后来有意磨炼云霁，云霁也实在争气。 “你打算一直待在冥界吗？不回神界？”白钦言看着他的侧脸问。 洛瑜摇了摇头。 白钦言试探道：“那你是想去魔界吗？” 第216章 你可知生死结 “还不知道，到处走走。”洛瑜说。 白钦言说，“神帝他政务繁忙，所以，没有来看你。” 洛瑜说：“无妨。” 神帝三年里每个月都会来两次，现在洛瑜醒了，他反而不愿意来面对。 火魅成了冥王的夫人，不用靠吸食魂魄维持生命，对洛瑜的也变了，变得有些温柔，“日后若是没地方去了，可以回来，这里随时恭迎你。” 洛瑜点头，拱手告辞。 一走又是三年，三年里无人知道他的踪迹，洛瑜游走在六界，去了很多曾经在书上看到却没去过的地方，他想忘掉心底深处的伤痛，却又反抗不了自己的本能，经常钻进一些危险怪悚的地方，想看看有没有奇迹，会不会遇上那个说会回来的家伙。 他就这么一边试图忘记，一边自欺欺人的寻了三年。 八渊这块土地在上次大战被破坏过一次，但上一任魔尊在八渊花了很多银钱，大战过后，魔界很多地方都要用钱，拨不出多少银子给八渊，八渊如今还是很贫苦。 如萧靖川所想，萧政上位之后的确只是个摆设，魔界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擎杨君手中，允龙帮擎杨君稳固朝中局面后，带着宿青定居在八渊，帮忙重建这里，但他的强项是打仗，在这里发挥不出他的优势。 洛瑜带着帷帽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这里大多数人穿着耐脏的布料，他一袭单薄的青衫显得很突兀，且他没有掩藏身上的神息。 但也只是在他身上打量而已，没敢乱来。 整个魔界对神族没有那么强的敌意了，在其他渊的魔族在街上看到神族，也许还会上手打一架，但八渊不会。 洛瑜来到允龙府上，很是简陋，宿青知道他来了，欣喜得恨不能通知六界，“神君你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吗？” 允龙拍了下宿青的脑袋，拉着他一块朝洛瑜跪下磕了三个头。 洛瑜说：“起来，此番回来，我想留在八渊。” 允龙惊愕地抬起头，“这恐怕不妥，神界那边也不会同意的。我知道神君是为了尊上……但这……” 洛瑜明白他是怕神帝会找魔界的麻烦，若是再引起两界争端，魔界接受不了再次受创。 他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这是神帝的意思，你不用担心。” 允龙有些懵了，“你说……真的？” 其实不然，洛瑜只是在回来之前，给神帝修书一封，告诉他这个决定，他做出这个选择不止是因为私心，更多是为了缓解神魔两界的关系，神帝只回了他一个字：“好。” 擎杨君知道后，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他在朝中说了这事，无外乎七成的人反对，同意那三成都是曾经拥趸萧靖川的。 擎杨君力排众议，还是让洛瑜留下了。 “你以神族的身份在魔界生活，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其中不乏要你命的，挑拨离间的，我能给你派的兵不多，你好自为之。”擎杨君对洛瑜说。 洛瑜只有一个请求，“我想住在曾经的太子府，行吗？” 擎杨君叹息一声，“去。” 望着洛瑜远去的背影，擎杨君又想起了萧靖川，眼眶不经意间湿了。 萧政的声音传来，“老东西，你哭了？” 擎杨君转身后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奏折看完了吗？怎么出来了？” 萧无柬死了之后，萧政暗中刺杀过擎杨君，奈何没成。后来想想，萧无柬也不是擎杨君杀的，若是擎杨君死掉，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遂算了。 再后来，他发现只要他学着软一点，不再大吼大骂，而是学会享受顺从，擎杨君就会变得很听话，对他很好，至少让他不再害怕。 就像最近，萧政被擎杨君宠飘了，坏心思又起来了，想参与政事，拉拢朝臣，学萧无柬那一套，而擎杨君也没阻止他，反而很热衷教他。 萧政觉得没劲儿，而且，他确实看不懂奏折，想放弃了，但擎杨君不让。 萧政说：“看完了，六年没去过妖界了，老东西，明天你陪我去一趟？” 擎杨君危险道：“你想去找那头狼？” “你说紫虚？他不是被关进妖界极狱，一辈子不能出来吗！我就算想见也见不着。” 他说的很轻松，脸上带着点玩味和嘲笑，擎杨君复杂地看着他，再一次确认，这个男人就是一个薄情郎，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没有人例外。 擎杨君说：“不许去！” 太子府门前没有守卫，洛瑜推门进去，里面倒是还有几个奴仆在打扫，他们看到洛瑜，愣住了。 洛瑜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并说明来意，他们脸上还挂着不解和警惕，直到巫医出现见了他，并解释了一番，他们才放下戒备，重新审视洛瑜。 “他们都是自尊上儿时就开始伺候的老人了，舍不得离开，就一直住在这里，神君别见怪。” 洛瑜摇头，“无妨，怎么也在这？” “我和他们是一起的。”巫医给洛瑜倒了杯茶，“你日后若是闲着无事可以来这小院落寻我下下棋喝喝茶，反正你也住这儿。” 洛瑜拈起杯子喝了一口，“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你。” “但说无妨。” “六年前我被萧靖川吞进肚子里，为何最后我活下来了，他却死了？醒来后很多人都说是水神之力的反扑救了我，但我不信这种说法。” 巫医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何不信？” “因为我见到过他……准确来说，见到的应该是他残存的魂魄，他让我活下去，他似乎也知道我能活着，他还说会回来找我……隔了这么久，我有时候恍惚想那也许是我做的一场梦，但却很真实。所以，我总觉得我能活着，是他的安排。” 洛瑜垂着眸子，眸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你可知生死结？”巫医问。 “生死结？”洛瑜喃喃道，“我不知。” “你看，”巫医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出两个图案。 洛瑜瞳孔放大，这不就是他和萧靖川身上的刺青吗？ 他呼吸有些急促，“这，这是……” “你和尊上曾经弄过，是？我见过尊上胸膛上的，他的是‘死’，你的一定是‘生’。下了生死结的两个人，若是一生安好，和和气气，那么永远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若是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起了歹念，最后受伤的、死去的只能是身上有死结的那个人。” “你见到的那个魂魄，其实只是他留在生死结里的一缕残识而已。他的存在只是触发生死结生效，杀死他自己的身体，然后给予你生机。至于他说的会回来……” 巫医摇了摇头，沉重道，“那只是一缕残识，说的话只是尊上生前的意愿罢了，不可当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往前看……” 第217章 撑不住了 洛瑜拈着杯子的手轻微颤抖地放下，四个字说的艰难，“……原来如此。” 那刺青竟是生死结，萧靖川死了，结也没了，所以旁人才会以为他是水神之力护体活下来的。 洛瑜觉得自己平静这么久的心境隐隐要崩塌，他狼狈地走出了这间院子，循着记忆来到萧靖川住过的寝殿，他的手撑住门边缘，一只手捂着心口，微微弯下腰，他隐忍地哭，哭到唇瓣颤抖也不发出声音，最后靠坐在门槛边上。 寝殿里一切都没有变，香应该是刚熏上的，汤池也是热好的，床上的红褥子很是熟悉，萧靖川喜欢红色的花被子，说喜庆，两个人滚到一块儿的时候就像在洞房一样。洛瑜觉得花里胡哨，他还是喜欢素一点的。 他轻轻地抚摸被子，然后躺上去给自己盖上，他揪住一角嗅了一下，是皂角的气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么的，洛瑜闭上眼睛，怀里紧紧抱着被子，睫毛在灯烛下泛出水光。 这一觉没睡多久，他梦到了他，梦到了那天的场景，他一直叫他等他，这几年来，洛瑜时常会梦到，他恍惚地爬下床，外面的仆人询问他是否传晚膳，洛瑜说不用，他自己出去。 厨房旁边立了个小厅，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有个香炉，插着三柱香，弄成了个供台，就是不知道供的是什么。 洛瑜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厅，他望着那个小香炉，会不会是这些仆人怀念萧靖川特意弄的呢？ 他走了进去，隐约看见香炉前摆放的是一个食盆，盆壁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曾经装的是什么，厨房的老妪手里拿着托盘，“大人，饭菜已经摆好，可以吃饭了。” 老妪走了过来，见他一直盯着那个盆，老妪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什么？”洛瑜问。 老妪说：“这里面本来装的是尊上心爱之人做的鸡汤，尊上舍不得吃，就设了个供桌，让我们每日下厨前拜一下。后来尊上去了，温养鸡汤的灵力断了，就变成如今这样了，但我们还是按照规矩，每日都会上香。” 老妪忍不住心道，这该不会就是大人做的？ 洛瑜脸色变幻了三次，手指都捏紧了，盯着那个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亲手把那个盆拎起来，扔到了前面的水塘里。 老妪慌忙扯着嗓子喊人，喊来了一个年轻一点的妇女，两个人拿着根竹竿在岸边捣鼓半天才把那个盆捞了上来，然后又恭恭敬敬地放了回去，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洛瑜连饭都不吃了，掉头就去了八渊。 八渊正儿八经设了一个专门纪念萧靖川的衣冠冢，用石头砌成的，跟一座小岛一样高，像金字塔一样。 洛瑜是去找宿青的时候发现的。 宿青盘着蛇尾见他来了，高兴地招手，洛瑜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你在干嘛？” “给主人烧纸钱啊，神君，你也来点。”宿青递给他一沓纸钱，他看着神君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来伤心，他有些不懂，为什么神君能这么淡定自若，他不是爱主人吗？爱的话，见到这个衣冠冢，会哭的？ 洛瑜拿过纸钱，低头看了一会儿，还给了宿青，“你来。” 宿青哭了，“神君，你不爱主人了吗？” “他是个骗子，有何可爱的？”洛瑜冷笑。 “呜呜呜……”宿青难受得不知道能说什么，“主人，你好可怜……” “别哭了。”洛瑜冷漠地说。 宿青一边哭一边烧纸钱，洛瑜就一直盯着那个火盘，盯着，盯着……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被火烧了一半，他才回过神来，宿青手里的纸钱已经换成了一沓画纸，纸上画的都是洛瑜。 洛瑜抢过来，头皮发麻地质问他，宿青说：“这些都是主人留给我的，他让我以后来祭拜他的时候给他烧你的画像，原本有两大箱子的，现在就剩这点了，神君，你还给我好不好，这么点了，主人在那边收不到会不高兴……” 他越说越小声，偷偷打量洛瑜的神色，然后视线又落在那些画纸上，真的就这么点了，宿青还愁烧完了，以后再来祭拜可如何是好，转念一想，神君不就在八渊吗，他可以去找画师来偷偷画呀。 洛瑜把那些画撕得细碎，怒道：“烧给他，他也配！” 他气息不匀，找不到发泄口，就一脚把火盆踹得远远的，然后发怒化出龙身在云里翻腾，引来阵阵乌云，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间，十几道闪电汇聚起来把这座衣冠冢给劈得连渣都不剩。 八渊下了十几年来的一场最大的雨，不知情的人以为老天有眼，终于眷顾他们这片贫瘠之壤，欢呼雀跃地在雨中跳舞接雨。 宿青被吓得一动不动的，眼睁睁看着面前开阔的视野，反应过来后，蛇尾支撑着站起来，指着天上的洛瑜边哭边骂他绝情。 洛瑜后来在太子府又发现了萧靖川遗留的很多与他有关的东西，几乎每一样都能让他暴跳如雷，一个骗子，一个死人，就该安安分分地消失，他已经在努力地忘掉他了，为什么总要让他想起他呢？总要让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让他念得万蚁噬心求而不得？让他经历在期待和绝望中苦苦挣扎？！ 真是死了也不让他好过，就是个混蛋！ 这天，洛瑜喝醉了，在寝殿里发了疯地东翻西找，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就这么翻，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仆人，他们焦急地站在殿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巫医见状摇了摇头，让他们别管。 洛瑜甚至把床板都掀了，都没找到能让他安静的东西，他抱着枕头坐在床下，失语喃喃道：“你就没有什么要留给我的东西吗？你给宿青留了，给萧政，擎杨君都安排了后路，我呢，什么都没有我的吗？一封信没有？我的呢，我的没有？为什么没有我的？为什么不给我留……” 他把脖子上的玉坠掏出来，紧紧捏在手心，“就只有这个了……萧靖川，你快点回来，我要撑不住了……” 他一撑，撑了一千年。 这一千年里，他兢兢业业地经营八渊，如今的八渊成了神魔两族的友好交流圣地，神族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和，已经开始通商，重大节日时也会互相送礼。 魔族百姓也开始向往和平，千年来没有开过战。洛瑜望着这片乐土，萧靖川当初开发八渊，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如今都实现了，萧靖川啊，你人在哪里呢？ 世恒千年来，一直留在魔界帮洛瑜，他现在在魔界混的不错。 云霁顺利在三十岁那年飞升，刚开始过得不如意，也不知道是谁缺德，把他安排到狐仙胡奈儿手下做事，那胡奈儿和云霁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云霁自尊心强，没有求助洛瑜和白钦言，那一年里被欺负羞辱得连狗都不如，最后还是五殿下楠桉留意到了，去魔界给洛瑜说了一嘴，洛瑜才知晓此事，让白钦言给云霁升到比胡奈儿高一级的神位。此后，云霁和胡奈儿展开了长达四百年的明争暗斗，最后胡奈儿妄图寻找皇帝而大肆杀害人族的事被别的神仙曝光，她被除去神籍，打入畜生道轮回去了。 花月珊一生未嫁，在空苍山混到了长老的位置，苏志在云霁飞升后等了花月珊五年，最后熬不过也成亲生子了。 花月珊临终前一晚，洛瑜和云霁守在她床前，花月珊看着师尊和师兄仍旧年轻的脸庞，而自己已然枯瘦老去，她伸出手，洛瑜握住她。 “师尊，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洛瑜点头，“师尊和师兄会送你入轮回。” “那我还能当你徒弟吗？”她的声音苍老嘶哑，眼中却带着点茫然和期待，就像洛瑜第一次在桃花潭边见她的时候一样。 “你永远是我徒弟，只是，月珊啊，”洛瑜眼角泛泪，耐心道，“你下三世，与我无缘，你耐心等等，好吗？师尊永远会为你保驾护航……” 花月珊的下三世都是人。 第一世她是亡国公主，这个命运牵扯到家国，洛瑜改不了，只能在她亡国后，让她活的好一些。 第二世，她是个父母疼爱的渔女，但婚姻不幸，洛瑜给改了，亲自为他选了一个好夫婿。 第三世，她是个流浪的孤儿，洛瑜闲着无事，干脆就化身凡人，给她当了几十年的师尊兼干爹，云霁知道后，化身小孩，给她当哥，师徒三人在当地又随便找了家门派，修仙！ 花月珊的第四世是一只小花妖，芍药花妖。 只是她还太小，养了两百年才化形，洛瑜和云霁一直在用神力温养她，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前世的记忆。 虽是一只小花妖，但她的家庭很幸福，洛瑜每次去看她，她都笑嘻嘻的，乐观又开朗，脑子也聪明伶俐、 而且有云霁的照顾，她以后也能平安顺遂，洛瑜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每个人都有了归宿，即使没了他，也能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真好…… 一千年了，洛瑜真的很累，他想休息了。 今日是重阳，冥界奈何桥上一只鬼都没看到，孟婆也不在，四周透露着寂寥荒凉，洛瑜一步一步往桥上走，环顾上方。 他记得，上次站在这里时，亡灵散发的荧光布满头顶，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萧靖川，手中的亡灵被吓得乱飞，从萧靖川脸庞拂过，就像梦里的场景一样。 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但那一幕深刻洛瑜脑中，就算死了都会记得。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无论他回头多少次，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桥是真的，忘川河水是真的，他纵身一跃…… 忘川河水的寒冷也是真的…… 寒可砭骨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针扎般的刺痛渗进血肉，真好，如果能就此死去就更好了。 他张开双臂，任由自己沉下去。 当年天漏没淹到浣溪村，千年后，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县城，每年三月，桃花开满了浣溪县周围的几座山，慕名而来的文人画客齐聚于此，为当地的居民带来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最近几年，京城里某位达官显贵也设了一片桃林，虽然那几十年的桃树比不上千年的，因着“达官显贵”四字，文人墨客都奔着去了。很少人会来浣溪县这偏远地带，也就只有附近的人会来。 但一年前，村里进了十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汉，刚开始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就宿在半山腰那间供着柏恒长老的小木屋里，据说是当天夜里，来赏景的一对男女不知情况，抱着啃得火热，淫词骚语间在木屋院里就把持不住了。 突然被窜出来的十几个大汉给围住，囫囵赶下山去了。 事后，那个男游客的到县衙大肆张扬此事，说浣溪县进了土匪。县令为了名声，带了十几个衙役去木屋，只见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脸庞。 县令哑然，硬着头皮问了情况，没想到为首那个，长得最俊的那个居然还挺好说话，花言巧语间编了一套话术，说他们曾经是土匪，现在从良了。巧妙地隐去了自身的来历，言辞间还故意让你半信半疑，让你半信半疑的同时，还能让你必须选择相信。 否则，脑袋不保。 他们要在浣溪县落户，给了县令一大包袱的金银细软，县令本来还摸了一把胡子，准备拒绝的话止于口中，他又摸了一把胡子，推辞几下，就收了。 十几个人都分到了不错的房子，但为首的那个，不知为何不愿到山下去住，执意要住在这个木屋。 县令有些为难，他示意男人看那边的牌位，上边写着柏恒长老，“这里曾经是柏恒长老的居所，你住怕是不妥，会被村民戳脊梁骨的，您还是到山下去，山下方便，有酒有肉还有销魂窟，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就住这儿！”男人翘着二郎腿，掰着桌上的烧鸭美酒大快朵颐，“谁要是敢说我，老子宰了他！” 县令悚然，紧张地对柏恒长老的牌位拜了又拜，重新看向男人：“……敢问您姓甚名谁？” “……二赖！” 县令：“……” 这什么鬼名字，这名字和你的长相搭吗？ 县令一言难尽地在契书上写下二赖两字，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二……赖，呸不是！这是新契书，您要不想个新名字也成？” 第218章 捡到一条白色的小鱼 分到房子的陆陆续续和本地的女子成了亲，就剩二赖和另外两个叫三狗和八毛的没成亲。 这三人游手好闲，平日里头没个正经事干。 二赖眼看着酒馆老板不愿意给他赊账，于是带着三狗和四毛专门为赌场和青楼楚馆解决一些棘手的事，因着办事干净利落，手段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年时间他们三在这一片声名大噪。 “赖哥，你真不干了？” 千娇阁二楼栏杆处，三狗和四毛焦急地问道，“干这个来钱快，而且我们又不伤人性命，这不都做得好好的吗？你为啥不跟我们一块干了？” “是啊，赖哥！咱们再努力个两年，就能盖一座大院子，你就不用住那间小破屋了，到时候咱兄弟三人都能娶上媳妇儿。” 二赖靠在椅子上，屈起一条腿，拿过桌上的白玉酒壶就往嘴里灌，慵懒地说，“没意思，之所以干这个，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能做事能养活自己了，以后可别再来我耳边念叨了。” 三狗语重心长地说：“话不能这么说，赖哥，你不能光想我们，你要想想你自己啊，你这么俊一大老爷们，兄弟里就你最出挑，可为什么偏偏就你还没媳妇儿呢，你想过这个原因吗？” 二赖皱眉，手中的酒壶也慢慢放下了，似乎还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一脚往三狗腰上踹，“去你大爷的，你们俩不也没媳妇儿。有资格说我？” 四毛支支吾吾道，“那个……其实我俩就是……” 三狗也有点心虚，和四毛对视一眼，说道，“我们俩，有人了……瞒着你，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那个赖哥，我们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我们快要有媳妇了！你也要赶紧！” 二赖盯着他们看了须臾，故作倔强地移开视线，顿时觉得喝到嘴里的酒没味儿了，说了一句没劲儿就把酒放回桌上，然后起身要走。 四毛忙问，“赖哥你上哪去？” “回家，钓鱼！” “那，那明天老鸨让我们去找任老爷讨要拖欠的三百两嫖资，赖哥，你明天去吗？” “明天再说！”二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虽然他不是很想娶媳妇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膛上怎么都拿不开。 在一堆庸脂俗粉间穿梭，眼看着就要走出千娇阁，新来的花魁娘子拦住了他。 纤纤玉手轻轻地揪住他的衣襟，女人媚眼如丝，但是脸却显得很清纯，给人一种纯欲的姿态，这样的长相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顶上天的绝色，更遑论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尽显大家教养。 有人会疑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浣溪县的青楼里，但二赖就知道原因。 “干嘛？”二赖不耐烦道。 花魁望着眼前的男人，“听说你以后不来了？” 二赖嗤笑，“我又不跟你睡，你管真宽！” “我喜欢你，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女人眼睛湿润润的，委委屈屈道，“我没想管你，我就是想每天看你一眼。” “别来这套！你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有数，”二赖觉得不可理喻，想张口骂狠一点，但考虑到周围的目光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不喜欢男的，你死了这条心。” 花魁愕然，泫然欲泣地撒泼，“你说我是男的？！！我长这样哪里像男人了，赖老大你说清楚，否则别想走出这里！” 他的声音惹来许多人的围观，但没人敢上前拦。 他走到门口，突然小声咕哝了一句，“公狐狸的居然也有狐臭！” 虽然很小声，但花魁还是听到了，他身体一僵。 二赖回到小木屋，拿上套换洗的衣服和钓鱼竿，上了桃花潭。 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下去洗了个澡，洗完上来后发现岸边的桃花树下坐着个瓷白如玉的少年，二赖恼了：“你偷看我洗澡？” “刚来，还没来得及看。”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木拉良问质问他。 二赖把换下来的衣服扔的远远的，扔之前还在木拉良面前晃了晃那衣服，“因为有狐臭啊，一里地都能闻到。” 木拉良脸色难看：“你的鼻子真灵。” “天生的。” “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呵，就你这样的！”二赖摇了摇头，“你还是滚。” 二赖长得是真的好，很高，很壮，无论是身形还是脸都长得像极了死了很久的那个人。 那个他所谓的姐夫！ 他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候他还太年少，是只未化形的小狐狸，被姐姐木拉善抱着。 萧靖川受伤在床，姐姐照顾他，他就偷偷趴在床头旁的桌子上，看着他的脸，虽然没多久就被女仆抱回妖界了，但他仍旧念了很久。 后来姐姐被退婚，他还高兴过，但听说萧靖川爱上了一个神族的男子，还爱的死去活来，他不甘心，努力化形，可他却死了。 他遇见过很多长得相像的，眼前这个二赖却是最像的。 木拉良道，“你说你不喜欢男的，你如何得知，我听你兄弟说，你还是个处？” 二赖脸都黑了，“你有病！放着那么多女人不要，我要个男的，男的能干嘛，能生吗？全身上下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一样！” 木拉良又开始委屈了，“我是软软的，不信你摸摸……” “摸你个头！你滚不滚？”二赖抄起鱼竿对着他，“以后你要是再敢骚扰我，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木拉良躲开他的鱼竿，“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干嘛要动手！” 木拉良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妖怪，他是小王子，生性善良，原先听二赖说不喜欢男的，他已经隐隐有放弃的念头了，如今见二赖居然舍得对他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动手，那更是更不喜欢了。 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桃树下。 二赖索性就靠在树干上，随意将钩子往潭里抛，竿放腿边，两只手交于脑后，闭目小憩。 只要他在钓鱼，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他的心情。 鼻尖痒痒的，将他本来就浅的睡眠打断，伸手一摸，摸到躲桃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树上的桃花落了一地，他腿上全都是，还有一些飘落在水面上。 嗅着淡淡的桃花香，他慢慢地开始清醒，坐直收竿，钓上来一条叫不上名字的鱼，有点小，他又给放了回去。 第二条鱼比较大，他捡了几根枯木，就地烤了，吃完觉得还没饱，继续钓。 水潭边缘有一抹白吸引他的目光，他走过去定睛一看，似乎是条死鱼，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二赖把它捞了起来，发现这就是一条全身雪白的小鱼，还没他一只手掌大，软乎乎的，还没死，肚子还在轻轻地一起一伏。 “嘶哈~” 一阵透骨的寒冷扎进他的手掌，痛得他把手里的鱼给甩了出去，这一甩就给甩到了火堆里，他下意识冲过去。 鱼就躺在火堆里，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火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 二赖觉得神奇，再次伸手去摸鱼，奈何那触感实在是太冷，他拿在手里，一边哈气一边左右手迅速轮换着。 捧着一条鱼回了木屋，他把鱼丢进锅里，加上水，开始生火。 这鱼一动不动又翻起了鱼肚白，八成是冻晕了。 但二赖不管，他不知道这鱼为什么这么冰，想着煮一下是不是就能热乎了，他还没吃过这么漂亮的鱼呢，煮一下，看看能不能活过来，能活的话就养着。 火生到最大，他盖上了盖子。 他给院子里的桃树浇了点洗澡水，又把地上掉落的桃子和桃花清扫掉。 忙完后，一揭锅，顿时傻眼。 锅里的鱼连同水一块结成冰了，他直接扔掉了锅盖，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晚上，三狗和四毛架着喝得醉醺醺的二赖往东山上走，三个人都喝了酒，走路歪歪扭扭的。 三狗说，“说好了，赖哥，兄弟给你介绍个媳妇儿，今天去收债的时候遇上的，长得可水灵了，我都帮你问了，人家姑娘愿意！” “滚！我不要，我有媳妇儿的……” “哥，咱们穿一条裤子长大，你有没媳妇儿，我们还能不清楚，没有的！别想了！” “诶哥，你知道吗？东子他媳妇儿怀孕了！” 东子也是他们兄弟，二赖笑了一下，“这不挺好的嘛……明天给他封红包！” “孩子不是他的！”四毛喝得最少，说起这事气愤道，“是他们镇上的刘老汉的，这事下午你回家那会儿就传开了，刘老汉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东子拿着把菜刀到处找他呢，他让我们看到的话帮忙抓刘老汉！” 二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含混地说，“知，知道了。” 三狗喝得也多，肚子里憋了一泡，道：“四毛，你扶着赖哥，我要撒尿！” 四毛说好，三狗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颗桃树下放水，月光很亮，加上前方小木屋的院子外面有灯笼，三狗朦胧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酒意都醒了五分，“刘老汉！！” 他赶忙系上裤子，冲二赖和四毛道，“赖哥，刘老汉在你家院门口趴着，快点，帮东子抓他，娘的，搞我兄弟媳妇儿！看我不宰了他！” 四毛见状，拉着三狗，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过去，嘴里嚷着刘老汉的名字，样子实在滑稽。 二赖没人扶，一下子栽倒地上，好半天才站起来，以走两步退一步的龟速进了院子。 他想回屋睡觉，但每次回家他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院中的桃树，即使是醉酒状态也不意外。 这一看，了不得，树下居然躺着一个人。 他艰难地走了过去，这人伤痕累累，白色的外衣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好可怜的样子。 二赖站着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清醒一点，但下一秒，他就站不稳，倒在了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干脆趴在地上，醉笑着看那人的脸，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去摸人家的脸，“呀好冷。” 他把手收了回来，改为用食指去戳，东戳一下西戳一下，乐不思蜀道：“真好看啊。” 他戳累了，看困了，翻身躺下，慢慢凑近那人，伸手去把人捞到怀里，温柔的话语不经脑子思索就这么吐了出来，“不冷了啊，不冷了，我给你暖暖，好好睡，不冷了。” 他抱得很紧，即使小麦色的皮肤被冻得发白仍旧不愿意松手，不知为何抱着抱着，他眼睛有点难受，胀胀的，他抱得更加用力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二赖的眼睛上，他骂了一声，翻身起床，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赖哥，吃早饭了！” 四毛和三狗在他家灶房忙活，二赖想了一会儿他们为什么会在他家。是了，虽然他昨天说不干了，但昨日喝了酒，好像又同意继续干了。 他以为脱离了以前的日子，来到这个地方就能重新开始，可来到这之后，每天都很无趣，还不如以前呢，但他这些兄弟喜欢现在的日子，他也不好煞风景。 算了，反正都这样，就再干一段时间，等三狗和四毛成亲了，稳定了，他就找个由头换个地方继续流浪，反正他活着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 三狗跑了进来，“赖哥，出来吃早饭了，四毛下了面条，再不吃就坨了。” 二赖穿鞋，懒洋洋地走出去。 四毛抱怨道：“哥，你这锅一茬子冰，我铲了好久才铲完，结果铲完了锅就破了，我是用你家院子角落那口生锈的锅煮的面条，味道不太好将就着吃啊，吃完了咱还要去收债呢！” 二赖应了声，然后猛地想起什么，扑到灶台那口锅前，“我的鱼呢？” 锅底破了个洞，上面还挂着些冰碴子，但鱼确实不见了。 “鱼呢？”二赖着急地问四毛，“我这锅里有条白色的鱼，现在呢，不见了，你们把他放哪里去了？” “哪有鱼啊？”四毛说，“我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有鱼，就一锅冰，啥都没有。” 三狗也说，“还白色的鱼，做梦了赖哥！” 二赖皱着眉，脸色有些无措，“可能。” 端起碗扒拉了一口，直接把面条给吐了出来，二赖直接把碗给摔了。 “锅里的锈你不洗干净直接用，想死吗？以后给你媳妇儿做饭你也这样，那你一家子都不用活了！草！” 他今日火气格外大，三狗和四毛都不敢惹他。 三人下山到城里的馄饨铺子吃了早饭，付钱时，见对面医馆进进出出的，两个伙计手中还沾了血，二赖问，“怎么回事？死人了里面？” 三狗道：“哥，里面那人昨日是从你院子搬出来的。昨晚我们追着刘老汉，半道上找不见他，就往回走了，一进你院子就看见你躺在地上还抱着个男人喊媳妇儿！” 四毛想到昨晚的场景，忍不住笑道，“赖哥，你不会不记得了？我们俩死命地掰开你的手，结果还被你踹了几脚，后面见那男的伤势太重了，三狗就到山下找了医馆里的大夫和伙计一块上来把你们分开的。” “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被你勒死！不过那人也不知怎么了，浑身上下冷得吓人。” 二赖神色变幻莫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有这事儿，见他们都在笑，以为是他们故意编的，上去揍了他们几拳，“再胡说八道，我揍死你们俩！还去不去收债，不去我可回家钓鱼了。” “去去去！不过赖哥，你真不进去看看，好歹你还叫过人家媳妇儿呢，去看看。” “你再恶心我一下试试！” “不是哥，人家长得真的很好看，我就没见过长成那样的男人，我就算是个男的，我也喜欢看，进去看看，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二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索性不管他们了，掉头往家里走，三狗四毛见状，忙求饶，回去拉着他去收债去了。 第218章 捡到一条白色的小鱼 分到房子的陆陆续续和本地的女子成了亲，就剩二赖和另外两个叫三狗和八毛的没成亲。 这三人游手好闲，平日里头没个正经事干。 二赖眼看着酒馆老板不愿意给他赊账，于是带着三狗和四毛专门为赌场和青楼楚馆解决一些棘手的事，因着办事干净利落，手段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年时间他们三在这一片声名大噪。 “赖哥，你真不干了？” 千娇阁二楼栏杆处，三狗和四毛焦急地问道，“干这个来钱快，而且我们又不伤人性命，这不都做得好好的吗？你为啥不跟我们一块干了？” “是啊，赖哥！咱们再努力个两年，就能盖一座大院子，你就不用住那间小破屋了，到时候咱兄弟三人都能娶上媳妇儿。” 二赖靠在椅子上，屈起一条腿，拿过桌上的白玉酒壶就往嘴里灌，慵懒地说，“没意思，之所以干这个，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能做事能养活自己了，以后可别再来我耳边念叨了。” 三狗语重心长地说：“话不能这么说，赖哥，你不能光想我们，你要想想你自己啊，你这么俊一大老爷们，兄弟里就你最出挑，可为什么偏偏就你还没媳妇儿呢，你想过这个原因吗？” 二赖皱眉，手中的酒壶也慢慢放下了，似乎还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一脚往三狗腰上踹，“去你大爷的，你们俩不也没媳妇儿。有资格说我？” 四毛支支吾吾道，“那个……其实我俩就是……” 三狗也有点心虚，和四毛对视一眼，说道，“我们俩，有人了……瞒着你，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那个赖哥，我们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我们快要有媳妇了！你也要赶紧！” 二赖盯着他们看了须臾，故作倔强地移开视线，顿时觉得喝到嘴里的酒没味儿了，说了一句没劲儿就把酒放回桌上，然后起身要走。 四毛忙问，“赖哥你上哪去？” “回家，钓鱼！” “那，那明天老鸨让我们去找任老爷讨要拖欠的三百两嫖资，赖哥，你明天去吗？” “明天再说！”二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虽然他不是很想娶媳妇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膛上怎么都拿不开。 在一堆庸脂俗粉间穿梭，眼看着就要走出千娇阁，新来的花魁娘子拦住了他。 纤纤玉手轻轻地揪住他的衣襟，女人媚眼如丝，但是脸却显得很清纯，给人一种纯欲的姿态，这样的长相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顶上天的绝色，更遑论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尽显大家教养。 有人会疑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浣溪县的青楼里，但二赖就知道原因。 “干嘛？”二赖不耐烦道。 花魁望着眼前的男人，“听说你以后不来了？” 二赖嗤笑，“我又不跟你睡，你管真宽！” “我喜欢你，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女人眼睛湿润润的，委委屈屈道，“我没想管你，我就是想每天看你一眼。” “别来这套！你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有数，”二赖觉得不可理喻，想张口骂狠一点，但考虑到周围的目光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不喜欢男的，你死了这条心。” 花魁愕然，泫然欲泣地撒泼，“你说我是男的？！！我长这样哪里像男人了，赖老大你说清楚，否则别想走出这里！” 他的声音惹来许多人的围观，但没人敢上前拦。 他走到门口，突然小声咕哝了一句，“公狐狸的居然也有狐臭！” 虽然很小声，但花魁还是听到了，他身体一僵。 二赖回到小木屋，拿上套换洗的衣服和钓鱼竿，上了桃花潭。 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下去洗了个澡，洗完上来后发现岸边的桃花树下坐着个瓷白如玉的少年，二赖恼了：“你偷看我洗澡？” “刚来，还没来得及看。”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木拉良问质问他。 二赖把换下来的衣服扔的远远的，扔之前还在木拉良面前晃了晃那衣服，“因为有狐臭啊，一里地都能闻到。” 木拉良脸色难看：“你的鼻子真灵。” “天生的。” “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呵，就你这样的！”二赖摇了摇头，“你还是滚。” 二赖长得是真的好，很高，很壮，无论是身形还是脸都长得像极了死了很久的那个人。 那个他所谓的姐夫！ 他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候他还太年少，是只未化形的小狐狸，被姐姐木拉善抱着。 萧靖川受伤在床，姐姐照顾他，他就偷偷趴在床头旁的桌子上，看着他的脸，虽然没多久就被女仆抱回妖界了，但他仍旧念了很久。 后来姐姐被退婚，他还高兴过，但听说萧靖川爱上了一个神族的男子，还爱的死去活来，他不甘心，努力化形，可他却死了。 他遇见过很多长得相像的，眼前这个二赖却是最像的。 木拉良道，“你说你不喜欢男的，你如何得知，我听你兄弟说，你还是个处？” 二赖脸都黑了，“你有病！放着那么多女人不要，我要个男的，男的能干嘛，能生吗？全身上下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一样！” 木拉良又开始委屈了，“我是软软的，不信你摸摸……” “摸你个头！你滚不滚？”二赖抄起鱼竿对着他，“以后你要是再敢骚扰我，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木拉良躲开他的鱼竿，“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干嘛要动手！” 木拉良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妖怪，他是小王子，生性善良，原先听二赖说不喜欢男的，他已经隐隐有放弃的念头了，如今见二赖居然舍得对他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动手，那更是更不喜欢了。 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桃树下。 二赖索性就靠在树干上，随意将钩子往潭里抛，竿放腿边，两只手交于脑后，闭目小憩。 只要他在钓鱼，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他的心情。 鼻尖痒痒的，将他本来就浅的睡眠打断，伸手一摸，摸到躲桃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树上的桃花落了一地，他腿上全都是，还有一些飘落在水面上。 嗅着淡淡的桃花香，他慢慢地开始清醒，坐直收竿，钓上来一条叫不上名字的鱼，有点小，他又给放了回去。 第二条鱼比较大，他捡了几根枯木，就地烤了，吃完觉得还没饱，继续钓。 水潭边缘有一抹白吸引他的目光，他走过去定睛一看，似乎是条死鱼，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二赖把它捞了起来，发现这就是一条全身雪白的小鱼，还没他一只手掌大，软乎乎的，还没死，肚子还在轻轻地一起一伏。 “嘶哈~” 一阵透骨的寒冷扎进他的手掌，痛得他把手里的鱼给甩了出去，这一甩就给甩到了火堆里，他下意识冲过去。 鱼就躺在火堆里，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火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 二赖觉得神奇，再次伸手去摸鱼，奈何那触感实在是太冷，他拿在手里，一边哈气一边左右手迅速轮换着。 捧着一条鱼回了木屋，他把鱼丢进锅里，加上水，开始生火。 这鱼一动不动又翻起了鱼肚白，八成是冻晕了。 但二赖不管，他不知道这鱼为什么这么冰，想着煮一下是不是就能热乎了，他还没吃过这么漂亮的鱼呢，煮一下，看看能不能活过来，能活的话就养着。 火生到最大，他盖上了盖子。 他给院子里的桃树浇了点洗澡水，又把地上掉落的桃子和桃花清扫掉。 忙完后，一揭锅，顿时傻眼。 锅里的鱼连同水一块结成冰了，他直接扔掉了锅盖，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晚上，三狗和四毛架着喝得醉醺醺的二赖往东山上走，三个人都喝了酒，走路歪歪扭扭的。 三狗说，“说好了，赖哥，兄弟给你介绍个媳妇儿，今天去收债的时候遇上的，长得可水灵了，我都帮你问了，人家姑娘愿意！” “滚！我不要，我有媳妇儿的……” “哥，咱们穿一条裤子长大，你有没媳妇儿，我们还能不清楚，没有的！别想了！” “诶哥，你知道吗？东子他媳妇儿怀孕了！” 东子也是他们兄弟，二赖笑了一下，“这不挺好的嘛……明天给他封红包！” “孩子不是他的！”四毛喝得最少，说起这事气愤道，“是他们镇上的刘老汉的，这事下午你回家那会儿就传开了，刘老汉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东子拿着把菜刀到处找他呢，他让我们看到的话帮忙抓刘老汉！” 二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含混地说，“知，知道了。” 三狗喝得也多，肚子里憋了一泡，道：“四毛，你扶着赖哥，我要撒尿！” 四毛说好，三狗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颗桃树下放水，月光很亮，加上前方小木屋的院子外面有灯笼，三狗朦胧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酒意都醒了五分，“刘老汉！！” 他赶忙系上裤子，冲二赖和四毛道，“赖哥，刘老汉在你家院门口趴着，快点，帮东子抓他，娘的，搞我兄弟媳妇儿！看我不宰了他！” 四毛见状，拉着三狗，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过去，嘴里嚷着刘老汉的名字，样子实在滑稽。 二赖没人扶，一下子栽倒地上，好半天才站起来，以走两步退一步的龟速进了院子。 他想回屋睡觉，但每次回家他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院中的桃树，即使是醉酒状态也不意外。 这一看，了不得，树下居然躺着一个人。 他艰难地走了过去，这人伤痕累累，白色的外衣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好可怜的样子。 二赖站着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清醒一点，但下一秒，他就站不稳，倒在了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干脆趴在地上，醉笑着看那人的脸，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去摸人家的脸，“呀好冷。” 他把手收了回来，改为用食指去戳，东戳一下西戳一下，乐不思蜀道：“真好看啊。” 他戳累了，看困了，翻身躺下，慢慢凑近那人，伸手去把人捞到怀里，温柔的话语不经脑子思索就这么吐了出来，“不冷了啊，不冷了，我给你暖暖，好好睡，不冷了。” 他抱得很紧，即使小麦色的皮肤被冻得发白仍旧不愿意松手，不知为何抱着抱着，他眼睛有点难受，胀胀的，他抱得更加用力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二赖的眼睛上，他骂了一声，翻身起床，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赖哥，吃早饭了！” 四毛和三狗在他家灶房忙活，二赖想了一会儿他们为什么会在他家。是了，虽然他昨天说不干了，但昨日喝了酒，好像又同意继续干了。 他以为脱离了以前的日子，来到这个地方就能重新开始，可来到这之后，每天都很无趣，还不如以前呢，但他这些兄弟喜欢现在的日子，他也不好煞风景。 算了，反正都这样，就再干一段时间，等三狗和四毛成亲了，稳定了，他就找个由头换个地方继续流浪，反正他活着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 三狗跑了进来，“赖哥，出来吃早饭了，四毛下了面条，再不吃就坨了。” 二赖穿鞋，懒洋洋地走出去。 四毛抱怨道：“哥，你这锅一茬子冰，我铲了好久才铲完，结果铲完了锅就破了，我是用你家院子角落那口生锈的锅煮的面条，味道不太好将就着吃啊，吃完了咱还要去收债呢！” 二赖应了声，然后猛地想起什么，扑到灶台那口锅前，“我的鱼呢？” 锅底破了个洞，上面还挂着些冰碴子，但鱼确实不见了。 “鱼呢？”二赖着急地问四毛，“我这锅里有条白色的鱼，现在呢，不见了，你们把他放哪里去了？” “哪有鱼啊？”四毛说，“我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有鱼，就一锅冰，啥都没有。” 三狗也说，“还白色的鱼，做梦了赖哥！” 二赖皱着眉，脸色有些无措，“可能。” 端起碗扒拉了一口，直接把面条给吐了出来，二赖直接把碗给摔了。 “锅里的锈你不洗干净直接用，想死吗？以后给你媳妇儿做饭你也这样，那你一家子都不用活了！草！” 他今日火气格外大，三狗和四毛都不敢惹他。 三人下山到城里的馄饨铺子吃了早饭，付钱时，见对面医馆进进出出的，两个伙计手中还沾了血，二赖问，“怎么回事？死人了里面？” 三狗道：“哥，里面那人昨日是从你院子搬出来的。昨晚我们追着刘老汉，半道上找不见他，就往回走了，一进你院子就看见你躺在地上还抱着个男人喊媳妇儿！” 四毛想到昨晚的场景，忍不住笑道，“赖哥，你不会不记得了？我们俩死命地掰开你的手，结果还被你踹了几脚，后面见那男的伤势太重了，三狗就到山下找了医馆里的大夫和伙计一块上来把你们分开的。” “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被你勒死！不过那人也不知怎么了，浑身上下冷得吓人。” 二赖神色变幻莫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有这事儿，见他们都在笑，以为是他们故意编的，上去揍了他们几拳，“再胡说八道，我揍死你们俩！还去不去收债，不去我可回家钓鱼了。” “去去去！不过赖哥，你真不进去看看，好歹你还叫过人家媳妇儿呢，去看看。” “你再恶心我一下试试！” “不是哥，人家长得真的很好看，我就没见过长成那样的男人，我就算是个男的，我也喜欢看，进去看看，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二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索性不管他们了，掉头往家里走，三狗四毛见状，忙求饶，回去拉着他去收债去了。 第219章 眼睛看不见了 洛瑜清醒后，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坐起身，耳边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有摊贩的叫卖声，鼻尖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药材味儿。 他这是在哪儿？ 这里应该是人界。 “公子醒了，你在我这躺三天了，”一道浑浊的的声音传来，“你一直不见好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感觉怎么样？” 大夫边说边想给他把脉，洛瑜下意识把手往回收了一下，知道对方是个大夫，又把手轻轻递了过去。 “我感觉，眼睛看不见了。”洛瑜语气平缓，没有起伏，他运作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只能激起一点点的波澜，看来要恢复又得好久了。 但没关系。 “眼睛看不见了，如何造成的？还有你这身伤，你要一一讲清楚我才能帮你治好啊。”大夫连忙查看他的眼睛，还想拔针给他扎一下头上穴位。 洛瑜挡住了他，“不用麻烦了，眼睛是旧伤，治不好的。敢问劳驾这是哪儿？” 大夫把针放回去，“这是浣溪县，公子家住何方，我让人送你回去。” 一看洛瑜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夫想着把人送回去，顺便把医药费给讨要回来一些，毕竟这小公子这三天用了许多上好的药材，很贵的，能要回来一些是一些。 洛瑜摇头：“没有家了。” 大夫有些为难，“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洛瑜鼻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桃香，忽然问了一句，“人间桃花开了？” “啊……是啊，现在三月，开得正盛，附近几座山都是千年桃树，开得可美了！”大夫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这小公子眼睛又看不到，闭嘴了。 许久，他听见小公子笑了一下说，“往后，我就留在这，我略懂医术，或许能帮上你。” 大夫心道，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帮我？但他到底是于心不忍，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直言道：“这样，你既然无家可归落到此处，何不在此安家呢。我有个女儿，跟你年龄相仿，你若不嫌弃，就与我女儿结为夫妻，我们做一家人，怎么样？” 话语刚落，外面就响起一道粗犷的女声：“爹！！！你说什么呢，你不要这样跟人家说话！” 女子长得甚是好，就是嗓子比男人还粗一些，身体也壮一些。 大夫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了，她就是性子野了些，别的倒也还好，是个能过日子，要不你俩试着相处一下。” 女孩叫黄姝，脸上带着些红晕，瞧着洛瑜那只垂在膝盖的手，不自觉着了迷，怎么比女人还白。 这位公子看起来真的是，不沾人间烟火啊。 黄姝端正姿态，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然后还许下了一大堆婚后的承诺。 洛瑜站起身，说道：“抱歉，我没有成家的打算。” 父女俩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障碍地跨过了门槛和下了台阶，这哪里像个瞎子！ 大夫觉得自己受了骗，忙追上去拦住他，“你不说自己看不见了吗？” 洛瑜的眸子的确是涣散的，但不排除他是装的。 大夫想到这儿，也不想当好人了，直言道：“我是为了你着想才想让你娶我女儿的，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那你要把在我这里待了三天的医药费还我！” “多少？”洛瑜问。 “这金疮药啊，人参啊还有其他药材，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着都有十两银子。” “好，明天还你。”洛瑜说。 大夫：“你能明天还为什么不今天还？谁知道你有没有同伙，明天跑了我也不知道啊。” “今天也行！”洛瑜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听说山上有座桃花潭，你能带我上去吗？钱在上面。” 大夫半信半疑地带着他上去了。 老鸨混在围观的百姓里，团扇掩唇目送洛瑜的身影笑个不停。 “是好货？我跟你说，李大爷最近爱上玩男人了，你要是把这宝贝送过去，搭上李大爷这条人脉，你就发达了。”刘老汉佝偻着身子说。 他那日躲藏中跑到东山，从二赖家路过，就看见了这么个好货，当时都想带下山卖给老鸨的，谁知道竟这么不巧碰上了三狗和四毛，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老鸨说：“这事要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老汉问老鸨要了点人手，老鸨下意识就说找二赖，刘老汉忙道：“别，不行。” 老鸨鄙夷道：“谁让你惹他们的，这次事办完你还是赶紧离开浣溪县，惹了他们几个，你不断条腿他们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黄大夫下山的时候人都是哆嗦的，黄姝刚好出门去找他，一打眼就见他爹一脚踩空扑倒在地上，怀里揣着的一块金灿灿的石头滚到她面前，黄姝愣了一下，赶紧捡起来揣到袖子里，紧张地东张西望，还好这个时辰周围没人，他赶紧去把他爹扶起来。 黄大夫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慢悠悠地晃荡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坛酒。 他跑过去，“赖老大!赖老大！” 二赖瞥了他一眼，仍旧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干嘛？” “三天前从你家搬下来的那个男人他现在在你家呢。” “啥？他在我家干什么？” “他说他想住你家，他给了银钱，让我通知你一声，你想换什么样的房子都行，或者你自己开条件，他会尽量满足。你看能不能就让给他？”黄大夫带着商量的语气问道。 二赖一听，都笑了，“就这么个破房子，我以为除了我想住，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跟我换，我倒要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他把酒喝完，坛子一摔，大步往山上跑。 步履踩在青石板上，一阶又一阶的，落在上面的花瓣被踩成一滩，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沾到二赖身上。 进了院门，他就看到了木屋窗内立着个人，那人穿着白衣，脑袋靠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二赖大步走了进去。 洛瑜听见脚步声，恍惚分不清岁月，他回过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刚准备开口的二赖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回来了啊！” 洛瑜僵硬地转过身子，朝声音来源摸索过去，终于站在他面前，他颤抖的手附在他胸膛上摸索着，一路往上去摸他的脸，“你真的回来了？” 二赖脸眼睛都不会眨了，死死盯着那张脸。 怎……怎么，长这样啊？ 他咬着牙，看着看着忽然心就慌了，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有点想逃避，于是握住了那往自己脸上摸的手，强装镇定：“别乱动！就是你要住我这房子？” 洛瑜好像根本听不到，他身子往来人身上压，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摸一摸他的脸，急道，“你放开我的手！” 二赖也发现了他眼睛看不见，松了手，刚要问，结果男人对着他的脸又摸又捏，眼睛都红了，声音也湿润了，“是你吗？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萧靖川！” 二赖的腰被男人环抱，他看着男人清瘦的身子，僵着手不知道该干嘛。 “那个，我不叫萧靖川。”他虽然很想抱他，但他真不是那个叫萧靖川的。 他没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洛瑜抱着他一直哭到很晚，二赖觉得他很可怜，见他哭得伤心，他心里也难过，于是也抱紧了他，大手抚摸着他柔顺的黑发，瞧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他心里一戳一戳的疼。 他帮他揩去泪水，“眼睛疼吗？” 洛瑜摇了摇头，哽咽道，“不疼的，会好，你别走。” 二赖觉得自己的眼睛想尿尿了，他努力憋着，朦胧地看着怀里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他分明是第一次见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心好像被剖成了两半一样。 好痛，他想把人推开，可能推开就好了…… 推开就不痛了。 可泪眼都模糊了，他也没动手，只是把人抱去了床上：“别哭了，我就在这儿，你先睡，有事明天说。” 洛瑜不愿意放手，“你骗我，我一放手你就会走，萧靖川，你骗我太多次了。” 洛瑜抱着他，忽然就放开手，坐到他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二赖托住他的腰不让他掉下去，“我不骗你。” 看着男人越凑越近的脸庞，二赖心砰砰直跳，他不由得抓紧了男人的腰，喉结艰难地滚动，这，这么近，是要干嘛呀？ 他不停地往后退，男人就追上来，直到他躺到了床上，男人冰凉的唇贴在他的嘴角，他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里只能看到男人纤长的睫毛，鼻梁优美的弧度，还有冷白的皮肤。 男人急切地亲吻他的脸，嘴唇还有喉结，二赖闷哼一声，气息不均地推开他，“你干嘛呀？” 一声拒绝毫无威势，他脸红的滴血，身体滚烫发热，刚想坐起来，就又被男人堵住唇。 “艹！”二赖是真的恼了，直接把他掀到一边，嫌弃地呸了两口口水，怒道，“老子是男的！没有龙阳之好，你赶紧给我滚，滚出我家院子啊，我不换，不跟你换，也不给你住我家！” 他着急忙慌地说完，人还没赶走，他先落荒而逃，一溜烟跑到山顶上跳进水潭里泡着。 他看着身上的异样，再一次崩溃了，他真的不喜欢男人啊！可脑子总是不受控地想起方才那冰凉的触感，男人可怜兮兮哭泣的模样，就连那身上叫不出名字的香气此时还萦绕在他鼻尖，怎么都散不下去。 ……要命啊！ 他难受得都要哭了，发了狠地对待自己，“我喜欢女人，喜欢女人，喜欢女人，要娶女人，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喜欢不了他，不能喜欢，不能……不能，不能干嘛来着？” 没用！ 又崩溃了。 半夜三更，他才从水潭起身，回了木屋。 他想，那人应该睡了。 手放在门上，万一他还没睡呢？ 为了保险起见，他偷偷摸摸绕到窗子边，一瞧，没人，再瞧一眼，还是没人。 他顿时站不住了，直接从窗户跳进去，连床板都掀起来，人还是找不到。 走了？ 二赖一想到这个可能，心慌了，连忙跑出院子。 第219章 眼睛看不见了 洛瑜清醒后，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坐起身，耳边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有摊贩的叫卖声，鼻尖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药材味儿。 他这是在哪儿？ 这里应该是人界。 “公子醒了，你在我这躺三天了，”一道浑浊的的声音传来，“你一直不见好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感觉怎么样？” 大夫边说边想给他把脉，洛瑜下意识把手往回收了一下，知道对方是个大夫，又把手轻轻递了过去。 “我感觉，眼睛看不见了。”洛瑜语气平缓，没有起伏，他运作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只能激起一点点的波澜，看来要恢复又得好久了。 但没关系。 “眼睛看不见了，如何造成的？还有你这身伤，你要一一讲清楚我才能帮你治好啊。”大夫连忙查看他的眼睛，还想拔针给他扎一下头上穴位。 洛瑜挡住了他，“不用麻烦了，眼睛是旧伤，治不好的。敢问劳驾这是哪儿？” 大夫把针放回去，“这是浣溪县，公子家住何方，我让人送你回去。” 一看洛瑜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夫想着把人送回去，顺便把医药费给讨要回来一些，毕竟这小公子这三天用了许多上好的药材，很贵的，能要回来一些是一些。 洛瑜摇头：“没有家了。” 大夫有些为难，“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洛瑜鼻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桃香，忽然问了一句，“人间桃花开了？” “啊……是啊，现在三月，开得正盛，附近几座山都是千年桃树，开得可美了！”大夫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这小公子眼睛又看不到，闭嘴了。 许久，他听见小公子笑了一下说，“往后，我就留在这，我略懂医术，或许能帮上你。” 大夫心道，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帮我？但他到底是于心不忍，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直言道：“这样，你既然无家可归落到此处，何不在此安家呢。我有个女儿，跟你年龄相仿，你若不嫌弃，就与我女儿结为夫妻，我们做一家人，怎么样？” 话语刚落，外面就响起一道粗犷的女声：“爹！！！你说什么呢，你不要这样跟人家说话！” 女子长得甚是好，就是嗓子比男人还粗一些，身体也壮一些。 大夫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了，她就是性子野了些，别的倒也还好，是个能过日子，要不你俩试着相处一下。” 女孩叫黄姝，脸上带着些红晕，瞧着洛瑜那只垂在膝盖的手，不自觉着了迷，怎么比女人还白。 这位公子看起来真的是，不沾人间烟火啊。 黄姝端正姿态，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然后还许下了一大堆婚后的承诺。 洛瑜站起身，说道：“抱歉，我没有成家的打算。” 父女俩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障碍地跨过了门槛和下了台阶，这哪里像个瞎子！ 大夫觉得自己受了骗，忙追上去拦住他，“你不说自己看不见了吗？” 洛瑜的眸子的确是涣散的，但不排除他是装的。 大夫想到这儿，也不想当好人了，直言道：“我是为了你着想才想让你娶我女儿的，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那你要把在我这里待了三天的医药费还我！” “多少？”洛瑜问。 “这金疮药啊，人参啊还有其他药材，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着都有十两银子。” “好，明天还你。”洛瑜说。 大夫：“你能明天还为什么不今天还？谁知道你有没有同伙，明天跑了我也不知道啊。” “今天也行！”洛瑜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听说山上有座桃花潭，你能带我上去吗？钱在上面。” 大夫半信半疑地带着他上去了。 老鸨混在围观的百姓里，团扇掩唇目送洛瑜的身影笑个不停。 “是好货？我跟你说，李大爷最近爱上玩男人了，你要是把这宝贝送过去，搭上李大爷这条人脉，你就发达了。”刘老汉佝偻着身子说。 他那日躲藏中跑到东山，从二赖家路过，就看见了这么个好货，当时都想带下山卖给老鸨的，谁知道竟这么不巧碰上了三狗和四毛，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老鸨说：“这事要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老汉问老鸨要了点人手，老鸨下意识就说找二赖，刘老汉忙道：“别，不行。” 老鸨鄙夷道：“谁让你惹他们的，这次事办完你还是赶紧离开浣溪县，惹了他们几个，你不断条腿他们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黄大夫下山的时候人都是哆嗦的，黄姝刚好出门去找他，一打眼就见他爹一脚踩空扑倒在地上，怀里揣着的一块金灿灿的石头滚到她面前，黄姝愣了一下，赶紧捡起来揣到袖子里，紧张地东张西望，还好这个时辰周围没人，他赶紧去把他爹扶起来。 黄大夫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慢悠悠地晃荡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坛酒。 他跑过去，“赖老大!赖老大！” 二赖瞥了他一眼，仍旧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干嘛？” “三天前从你家搬下来的那个男人他现在在你家呢。” “啥？他在我家干什么？” “他说他想住你家，他给了银钱，让我通知你一声，你想换什么样的房子都行，或者你自己开条件，他会尽量满足。你看能不能就让给他？”黄大夫带着商量的语气问道。 二赖一听，都笑了，“就这么个破房子，我以为除了我想住，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跟我换，我倒要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他把酒喝完，坛子一摔，大步往山上跑。 步履踩在青石板上，一阶又一阶的，落在上面的花瓣被踩成一滩，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沾到二赖身上。 进了院门，他就看到了木屋窗内立着个人，那人穿着白衣，脑袋靠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二赖大步走了进去。 洛瑜听见脚步声，恍惚分不清岁月，他回过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刚准备开口的二赖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回来了啊！” 洛瑜僵硬地转过身子，朝声音来源摸索过去，终于站在他面前，他颤抖的手附在他胸膛上摸索着，一路往上去摸他的脸，“你真的回来了？” 二赖脸眼睛都不会眨了，死死盯着那张脸。 怎……怎么，长这样啊？ 他咬着牙，看着看着忽然心就慌了，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有点想逃避，于是握住了那往自己脸上摸的手，强装镇定：“别乱动！就是你要住我这房子？” 洛瑜好像根本听不到，他身子往来人身上压，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摸一摸他的脸，急道，“你放开我的手！” 二赖也发现了他眼睛看不见，松了手，刚要问，结果男人对着他的脸又摸又捏，眼睛都红了，声音也湿润了，“是你吗？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萧靖川！” 二赖的腰被男人环抱，他看着男人清瘦的身子，僵着手不知道该干嘛。 “那个，我不叫萧靖川。”他虽然很想抱他，但他真不是那个叫萧靖川的。 他没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洛瑜抱着他一直哭到很晚，二赖觉得他很可怜，见他哭得伤心，他心里也难过，于是也抱紧了他，大手抚摸着他柔顺的黑发，瞧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他心里一戳一戳的疼。 他帮他揩去泪水，“眼睛疼吗？” 洛瑜摇了摇头，哽咽道，“不疼的，会好，你别走。” 二赖觉得自己的眼睛想尿尿了，他努力憋着，朦胧地看着怀里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他分明是第一次见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心好像被剖成了两半一样。 好痛，他想把人推开，可能推开就好了…… 推开就不痛了。 可泪眼都模糊了，他也没动手，只是把人抱去了床上：“别哭了，我就在这儿，你先睡，有事明天说。” 洛瑜不愿意放手，“你骗我，我一放手你就会走，萧靖川，你骗我太多次了。” 洛瑜抱着他，忽然就放开手，坐到他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二赖托住他的腰不让他掉下去，“我不骗你。” 看着男人越凑越近的脸庞，二赖心砰砰直跳，他不由得抓紧了男人的腰，喉结艰难地滚动，这，这么近，是要干嘛呀？ 他不停地往后退，男人就追上来，直到他躺到了床上，男人冰凉的唇贴在他的嘴角，他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里只能看到男人纤长的睫毛，鼻梁优美的弧度，还有冷白的皮肤。 男人急切地亲吻他的脸，嘴唇还有喉结，二赖闷哼一声，气息不均地推开他，“你干嘛呀？” 一声拒绝毫无威势，他脸红的滴血，身体滚烫发热，刚想坐起来，就又被男人堵住唇。 “艹！”二赖是真的恼了，直接把他掀到一边，嫌弃地呸了两口口水，怒道，“老子是男的！没有龙阳之好，你赶紧给我滚，滚出我家院子啊，我不换，不跟你换，也不给你住我家！” 他着急忙慌地说完，人还没赶走，他先落荒而逃，一溜烟跑到山顶上跳进水潭里泡着。 他看着身上的异样，再一次崩溃了，他真的不喜欢男人啊！可脑子总是不受控地想起方才那冰凉的触感，男人可怜兮兮哭泣的模样，就连那身上叫不出名字的香气此时还萦绕在他鼻尖，怎么都散不下去。 ……要命啊！ 他难受得都要哭了，发了狠地对待自己，“我喜欢女人，喜欢女人，喜欢女人，要娶女人，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喜欢不了他，不能喜欢，不能……不能，不能干嘛来着？” 没用！ 又崩溃了。 半夜三更，他才从水潭起身，回了木屋。 他想，那人应该睡了。 手放在门上，万一他还没睡呢？ 为了保险起见，他偷偷摸摸绕到窗子边，一瞧，没人，再瞧一眼，还是没人。 他顿时站不住了，直接从窗户跳进去，连床板都掀起来，人还是找不到。 走了？ 二赖一想到这个可能，心慌了，连忙跑出院子。 第220章 不住你家，你可以滚了 二赖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那人的一点点痕迹，他失落地站在树下，手撑着树干，低着头，开始怀疑方才发生的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都是一场绮丽的梦。 但他又确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是人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因为他让他滚，所以他就滚了吗？ 那他娘又不是他的心里话，谁让他吓自己的！ 两个大男人亲什么亲啊真的是！真要亲先跟他说一声啊，他又不一定会拒绝。 一个瞎子，能跑去哪里呢？ 万一出点什么事…… “赖哥！！那刘老汉抓住了！” 三狗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见赖哥一副伤心郁闷的模样吓了一跳，“哥，没事？” 二赖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神情，“抓到了？通知东子了吗？在哪儿抓住的啊？” “就在山下，四毛在看着呢。” 二赖不想下去，还想再找找方才那人。 于是就说：“抓住了就把人交给东子处置，鸡毛大点事儿也找我。” 三狗抓住他衣角，“等等啊哥，还有件大事，你媳妇儿被老鸨送李大爷府上去了！！还是刘老汉把人抓给老鸨的，我们到楼里的时候，人刚好被送上马车，我们本来去拦的，被老鸨和她那两个走狗挡了回来……” 话被二赖打断：“我哪里来的媳妇儿？你没事就赶紧滚，什么人啊被送给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啊，没事赶紧滚，别耽误我，我还有重要的事。” “那我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听你喊过媳妇儿，人家长得跟块白玉似的，占便宜的是你才对。” 二赖脚步一顿，浑身上下一凉，“你说的是谁？” “就是先前从你院里搬到医馆的那个男的啊。” 二赖焦急无比，当即脚底生风跑下了山，生怕自己慢了一步，那小瞎子会遭受不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李大爷家住在城西。 平日里二赖晃晃悠悠的要走半个时辰才走到，这次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李府门前的轿子还在，里面却没了人。 门口的打手们领了赏钱高高兴兴地出来，打眼就瞧见了二赖，当即害怕加心虚。 毕竟那人是从二赖家抓到的，看二赖这脸色，八成是来找那人的。 “赖哥，你怎么来了？” 王平是打手中比较能说话的，怕二赖硬要插手这事，这样他们到手的赏钱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被二赖记恨上，还不如搏一搏，说服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呢？” “……在李大爷床……” 话音未落，他就被二赖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腾空飞回去，把其他几个打手砸倒在地上。 二赖一路走到李大爷的房间，路上的人都不敢拦他，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甚至守在李大爷房间门口的小厮还特意为他把房门打开。 他心提到嗓子眼，见到床上安然无恙的男人时心才落了回去。 瞥了眼倒在床下的李大爷，再看看安静到在床上打坐的男人，二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小瞎子还挺有本事的。 洛瑜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儿，问道：“你不是让我滚吗？你还在我面前晃荡是什么意思？” 二赖语塞，“我……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吗？” “我怎么样，与你无关，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欺负我，你走。” 二赖愣了一下，没从他这冷漠的反应中回过神来，分明之前见他还那么热情。 “那你，住哪儿啊？”他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放心，不住你家。” “……”二赖抿了抿唇，转身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又慢吞吞地返回，“你要实在想住……” “我现在不想了，你可以滚了。” “……那，那你，那我帮你找个房子住？” “不需要，你什么时候滚？” 洛瑜缓慢掀开眼皮，他还是看不清，但依稀能看清烛光和朦胧的人影，他看见男人踌躇不前地身影，想靠近却又止步于前。 这是个凡人，和萧靖川很像的凡人。 声音像，身影也像，就连五官的触感都一样。 “你过来。”洛瑜见他不滚，出声道。 二赖豁然开朗，那点子郁闷一下子跑没影了，走过去，站在床边。 洛瑜伸手去拉他的腰带，二赖下意识想拨开，但又怕他会生气，于是就不动。 算了，他要亲就亲，反正都是男的，亲一下谁也不吃亏。 他美滋滋地宽慰自己，忽然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脆生生的，很响亮。 脸偏到一边，他懵了。 把脸正回来，错愕道，“你敢打我？” “你不该被打吗？” 洛瑜一想到方才在木屋里亲他时，他那万般嫌弃的模样，居然还敢吐口水，吐就算了，还让他滚！ 仗着自己失忆就可以这么对他吗？ 萧靖川，你怎么敢的？ 你欠了我多少，我要你加倍奉还！ 二赖瞪他，瞪得眼睛都红了，也下不了手。 他泄气般伸出一条手臂，把人拦腰捞起来，“行行行！服了你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滚，我活该被你打，行了！现在，我们回家！” 洛瑜听到“回家”二字，彻底不闹了，安静地让他抱着，脑袋靠在他怀里，他在他胸前摸索，摸到一个凉凉的滑滑的东西，心尖微微一颤，是那个十字架。 二赖见状，干脆解下来给他玩，“你喜欢啊？” 洛瑜不说话，他就边走边说， “这玩意儿，我生来就有，人都说含玉出生的人一定是大富大贵家族兴旺的好命，结果我一出生就成了孤儿，四处流浪，后来跟了个白胡子老道学艺，结果还没出师老道就被我气死了。” 说到这点，他都想笑了，低头见洛瑜在认真地听，他有点不好意思，闭口不想说了。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上的月光洒落在东山上，照亮青石板台阶，也照亮了怀里人的脸。 洛瑜把玩着十字架，“继续说啊，我想听。” “行啊！然后我就去参军了，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挣下了泼天的功劳，可这份功劳被上头记在了他儿子头上，兄弟几个气不过就把占了功劳的那些人一窝杀了，连夜逃离了，一路逃到这儿，改名换姓生活了一年。”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就叫二赖。” “以后你就姓萧。” “……萧二赖？” 洛瑜：“萧靖川，你叫这个名字。” 二赖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可以听你的姓萧，但这个名字就算了。” “为什么？” “这是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那是我爱人。” 二赖抱着他的手都松了，幽怨地盯着他的脸，吃味道：“真难听，我不要这个名字！” “萧靖川。”洛瑜喃喃念道。 “萧二赖！” “萧靖川！” “……你再这么叫我生气了？” “萧靖川。”洛瑜眼眶湿润了。 于是二赖就舍不得凶他了。 抱回家后，把人安置在床上，贴心地盖好被子，就打算出去。 “我冷。”洛瑜说。 “我要下山再买一张床，顺便多给你带一床被子，行了？” 洛瑜啜泣一声，鼻子微红，涣散的瞳孔蒙上水汽，他背过身不说话。 被窝拱起的身影显得单薄孤寂，散在枕被间的头发凌乱破碎，就好像二赖真欺负了他让他受委屈了一样。 二赖步子都挪不动了，“我给你买被子，你安心先睡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给你盖上。” “冷。” 二赖走过去，被子挺厚的啊，他平时不盖被子就能睡，这人真是娇气！一点苦都受不得！ 洛瑜抓住他的手，躺平，偏着脸说，“你身体热，上来给我暖暖。” 洛瑜也不央求，就这么轻轻握着他越来越烫的手，等他回应。 过了许久，男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了。 洛瑜说：“你离远了，靠近点。” “……” “再近点，不要背对我。” 洛瑜也翻身，和他面对面，两个人挨得极近，空气中他俩的气味纠缠在一起。 二赖觉得好热，他想掀开被子，但洛瑜凑近了他的脸，好像想亲他。 那就让他亲了再掀被子，不然这人又该生气了。 但洛瑜只是凑得很近，好几次都擦着他的唇和脸颊而过，就是不亲，一直在蹭他。 二赖受不住了，看着他淡色略显苍白的唇，脑子不受控地追了过去，当唇贴在一起的时候，脑中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碎了一地，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压着身下的人亲吻。 他吻得痴缠绵长，这种事情难道是无师自通的吗？ 好像是，但又似乎不是，久远朦胧的记忆里，他曾经被嫌弃过什么都不懂。那记忆就像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脑海中，再也寻不到。 他撕开洛瑜身上繁琐冗长的白袍，喘息间，二人唇瓣分开。 二赖的手停住不动了，他脸上浮现纠结和无措。 洛瑜扬起脸，靠近他，在他喉结脖子上亲吻，二赖的喉结艰难滚动，他的手停在洛瑜的裤头上。 洛瑜喘息着命令：“继续。” 二赖不知道该不该脱他裤子，难以启齿道：“可你是男的！” 洛瑜都快被他气死了，“我是男的？那你刚才在干嘛？你和我一个男的在干嘛？” “我……我不知道……”嘴里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又凑上来要亲洛瑜。 洛瑜推开他的脸，不给他亲，“我是男的，别亲，男的有毒。” “你没毒，你很香，真的很香，我好喜欢你……”洛瑜不给他亲脸，他就去亲他的肩膀和手臂。 拉扯间，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 关键时候，二赖手又停了。 洛瑜怒了，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自己解决。 结果，男人把他重新捞回来，压上去，用浑浊的语气在他耳边不断地念叨：“媳妇儿媳妇儿……” 洛瑜终于满意了。 第220章 不住你家，你可以滚了 二赖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那人的一点点痕迹，他失落地站在树下，手撑着树干，低着头，开始怀疑方才发生的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都是一场绮丽的梦。 但他又确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是人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因为他让他滚，所以他就滚了吗？ 那他娘又不是他的心里话，谁让他吓自己的！ 两个大男人亲什么亲啊真的是！真要亲先跟他说一声啊，他又不一定会拒绝。 一个瞎子，能跑去哪里呢？ 万一出点什么事…… “赖哥！！那刘老汉抓住了！” 三狗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见赖哥一副伤心郁闷的模样吓了一跳，“哥，没事？” 二赖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神情，“抓到了？通知东子了吗？在哪儿抓住的啊？” “就在山下，四毛在看着呢。” 二赖不想下去，还想再找找方才那人。 于是就说：“抓住了就把人交给东子处置，鸡毛大点事儿也找我。” 三狗抓住他衣角，“等等啊哥，还有件大事，你媳妇儿被老鸨送李大爷府上去了！！还是刘老汉把人抓给老鸨的，我们到楼里的时候，人刚好被送上马车，我们本来去拦的，被老鸨和她那两个走狗挡了回来……” 话被二赖打断：“我哪里来的媳妇儿？你没事就赶紧滚，什么人啊被送给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啊，没事赶紧滚，别耽误我，我还有重要的事。” “那我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听你喊过媳妇儿，人家长得跟块白玉似的，占便宜的是你才对。” 二赖脚步一顿，浑身上下一凉，“你说的是谁？” “就是先前从你院里搬到医馆的那个男的啊。” 二赖焦急无比，当即脚底生风跑下了山，生怕自己慢了一步，那小瞎子会遭受不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李大爷家住在城西。 平日里二赖晃晃悠悠的要走半个时辰才走到，这次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李府门前的轿子还在，里面却没了人。 门口的打手们领了赏钱高高兴兴地出来，打眼就瞧见了二赖，当即害怕加心虚。 毕竟那人是从二赖家抓到的，看二赖这脸色，八成是来找那人的。 “赖哥，你怎么来了？” 王平是打手中比较能说话的，怕二赖硬要插手这事，这样他们到手的赏钱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被二赖记恨上，还不如搏一搏，说服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呢？” “……在李大爷床……” 话音未落，他就被二赖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腾空飞回去，把其他几个打手砸倒在地上。 二赖一路走到李大爷的房间，路上的人都不敢拦他，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甚至守在李大爷房间门口的小厮还特意为他把房门打开。 他心提到嗓子眼，见到床上安然无恙的男人时心才落了回去。 瞥了眼倒在床下的李大爷，再看看安静到在床上打坐的男人，二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小瞎子还挺有本事的。 洛瑜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儿，问道：“你不是让我滚吗？你还在我面前晃荡是什么意思？” 二赖语塞，“我……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吗？” “我怎么样，与你无关，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欺负我，你走。” 二赖愣了一下，没从他这冷漠的反应中回过神来，分明之前见他还那么热情。 “那你，住哪儿啊？”他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放心，不住你家。” “……”二赖抿了抿唇，转身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又慢吞吞地返回，“你要实在想住……” “我现在不想了，你可以滚了。” “……那，那你，那我帮你找个房子住？” “不需要，你什么时候滚？” 洛瑜缓慢掀开眼皮，他还是看不清，但依稀能看清烛光和朦胧的人影，他看见男人踌躇不前地身影，想靠近却又止步于前。 这是个凡人，和萧靖川很像的凡人。 声音像，身影也像，就连五官的触感都一样。 “你过来。”洛瑜见他不滚，出声道。 二赖豁然开朗，那点子郁闷一下子跑没影了，走过去，站在床边。 洛瑜伸手去拉他的腰带，二赖下意识想拨开，但又怕他会生气，于是就不动。 算了，他要亲就亲，反正都是男的，亲一下谁也不吃亏。 他美滋滋地宽慰自己，忽然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脆生生的，很响亮。 脸偏到一边，他懵了。 把脸正回来，错愕道，“你敢打我？” “你不该被打吗？” 洛瑜一想到方才在木屋里亲他时，他那万般嫌弃的模样，居然还敢吐口水，吐就算了，还让他滚！ 仗着自己失忆就可以这么对他吗？ 萧靖川，你怎么敢的？ 你欠了我多少，我要你加倍奉还！ 二赖瞪他，瞪得眼睛都红了，也下不了手。 他泄气般伸出一条手臂，把人拦腰捞起来，“行行行！服了你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滚，我活该被你打，行了！现在，我们回家！” 洛瑜听到“回家”二字，彻底不闹了，安静地让他抱着，脑袋靠在他怀里，他在他胸前摸索，摸到一个凉凉的滑滑的东西，心尖微微一颤，是那个十字架。 二赖见状，干脆解下来给他玩，“你喜欢啊？” 洛瑜不说话，他就边走边说， “这玩意儿，我生来就有，人都说含玉出生的人一定是大富大贵家族兴旺的好命，结果我一出生就成了孤儿，四处流浪，后来跟了个白胡子老道学艺，结果还没出师老道就被我气死了。” 说到这点，他都想笑了，低头见洛瑜在认真地听，他有点不好意思，闭口不想说了。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上的月光洒落在东山上，照亮青石板台阶，也照亮了怀里人的脸。 洛瑜把玩着十字架，“继续说啊，我想听。” “行啊！然后我就去参军了，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挣下了泼天的功劳，可这份功劳被上头记在了他儿子头上，兄弟几个气不过就把占了功劳的那些人一窝杀了，连夜逃离了，一路逃到这儿，改名换姓生活了一年。”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就叫二赖。” “以后你就姓萧。” “……萧二赖？” 洛瑜：“萧靖川，你叫这个名字。” 二赖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可以听你的姓萧，但这个名字就算了。” “为什么？” “这是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那是我爱人。” 二赖抱着他的手都松了，幽怨地盯着他的脸，吃味道：“真难听，我不要这个名字！” “萧靖川。”洛瑜喃喃念道。 “萧二赖！” “萧靖川！” “……你再这么叫我生气了？” “萧靖川。”洛瑜眼眶湿润了。 于是二赖就舍不得凶他了。 抱回家后，把人安置在床上，贴心地盖好被子，就打算出去。 “我冷。”洛瑜说。 “我要下山再买一张床，顺便多给你带一床被子，行了？” 洛瑜啜泣一声，鼻子微红，涣散的瞳孔蒙上水汽，他背过身不说话。 被窝拱起的身影显得单薄孤寂，散在枕被间的头发凌乱破碎，就好像二赖真欺负了他让他受委屈了一样。 二赖步子都挪不动了，“我给你买被子，你安心先睡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给你盖上。” “冷。” 二赖走过去，被子挺厚的啊，他平时不盖被子就能睡，这人真是娇气！一点苦都受不得！ 洛瑜抓住他的手，躺平，偏着脸说，“你身体热，上来给我暖暖。” 洛瑜也不央求，就这么轻轻握着他越来越烫的手，等他回应。 过了许久，男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了。 洛瑜说：“你离远了，靠近点。” “……” “再近点，不要背对我。” 洛瑜也翻身，和他面对面，两个人挨得极近，空气中他俩的气味纠缠在一起。 二赖觉得好热，他想掀开被子，但洛瑜凑近了他的脸，好像想亲他。 那就让他亲了再掀被子，不然这人又该生气了。 但洛瑜只是凑得很近，好几次都擦着他的唇和脸颊而过，就是不亲，一直在蹭他。 二赖受不住了，看着他淡色略显苍白的唇，脑子不受控地追了过去，当唇贴在一起的时候，脑中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碎了一地，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压着身下的人亲吻。 他吻得痴缠绵长，这种事情难道是无师自通的吗？ 好像是，但又似乎不是，久远朦胧的记忆里，他曾经被嫌弃过什么都不懂。那记忆就像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脑海中，再也寻不到。 他撕开洛瑜身上繁琐冗长的白袍，喘息间，二人唇瓣分开。 二赖的手停住不动了，他脸上浮现纠结和无措。 洛瑜扬起脸，靠近他，在他喉结脖子上亲吻，二赖的喉结艰难滚动，他的手停在洛瑜的裤头上。 洛瑜喘息着命令：“继续。” 二赖不知道该不该脱他裤子，难以启齿道：“可你是男的！” 洛瑜都快被他气死了，“我是男的？那你刚才在干嘛？你和我一个男的在干嘛？” “我……我不知道……”嘴里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又凑上来要亲洛瑜。 洛瑜推开他的脸，不给他亲，“我是男的，别亲，男的有毒。” “你没毒，你很香，真的很香，我好喜欢你……”洛瑜不给他亲脸，他就去亲他的肩膀和手臂。 拉扯间，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 关键时候，二赖手又停了。 洛瑜怒了，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自己解决。 结果，男人把他重新捞回来，压上去，用浑浊的语气在他耳边不断地念叨：“媳妇儿媳妇儿……” 洛瑜终于满意了。 第221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第二天傍晚，洛瑜下了床，顺着光影走到门口，在门口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 洛瑜一侧肩膀和脑袋靠在门边，身上的衣服没穿好，松松垮垮的，胸膛上脖子上斑驳的痕迹一览无余，他就这么望着那个影子，努力想要看清。 这双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他听见男人给他自己打了一巴掌，洛瑜眉心蹙起：“后悔了？” 萧靖川吓了一跳，站起来，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了昨晚那些事，他连忙上前给他把衣服整理好，给腰带系好，然后低头看着他说：“昨晚，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然后呢？你后悔了？”洛瑜好笑地说。 “有点……” 洛瑜嘴角的笑凝固，“如果这事让你这么为难的话，那我还是自觉离你远点。昨晚那事你我就当没发生过，日后再见到就当不认识。” 萧靖川呆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走出院子。 他控制不住脚步，慢慢地跟着他身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啊，我没后悔的！我是想说有点奇怪，我们是刚认识，可我每次看到你……这里——”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会很难受。” “难受？”洛瑜轻声笑着问。 萧靖川点头，“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难受了多久？”洛瑜摸着他的心口，手用力压了压。 “从……昨天见到你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以前……认识吗？” “呵！”洛瑜放下手，喉咙发紧，垂下头说，“你只是难受了一天，可过去一千多年，我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你却非要让我活着，让我等你，你又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无法不去恨你怨你。萧靖川，你现在难受是你活该，你都要受着！” 萧靖川伸手去接住他掉落的眼泪，“别哭别哭，你一个大男人别老是哭啊！我嘴笨脑子也不太好使，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你说我活该我就活该，你让我受着我就受着，好不好？别哭啦，本来眼睛就瞎了，再哭要是治不好了可怎么办呀？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要好好的啊，这山上的景色很是美丽呢，等给你治好眼睛，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洛瑜呜咽着埋在他的颈窝，咬着他的肩膀，含混地骂他：“混蛋。” 萧靖川都不敢再刺激他了，说几句就哭，说几句就哭，跟水做的一样，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人！偏生他还就吃这一套，就是见不得他哭。 “想吃什么？”等人哭得差不多了，他把他抱到院子里的桃树下，洛瑜没醒的时候他就下山买了个躺椅，里面铺了柔软洁白的毛毯，他扫开掉落的桃花，把人放上去，蹲在他面前问。 洛瑜又想哭了，萧靖川当即揉了他的脸一把，笑嘻嘻地问，“吃什么呀吃什么呀？” 洛瑜脸被他揉疼，吃痛地打了他的手一巴掌，“鸡汤。” 萧靖川家里没养鸡，但山下的人养的鸡经常会跑到山上来觅食，于是他跑进桃林里抓了一只老母鸡，在外面杀了处理干净，他生好火准备要做的时候。 洛瑜走到他旁边，“我来。” “眼睛都看不见，你会吗？” 洛瑜点头，“我学过很多次。” “那我在旁边看着你。” 洛瑜全程都是自己动手，萧靖川在旁边看着，生怕他磕着碰着。 等一锅汤做好的时候，萧靖川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两个人对坐着。 洛瑜声音里有点期待：“你先尝一口。” 萧靖川喝了一口，眼睛亮了，“看不出来你厨艺这么好？” 洛瑜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我就会这个，别的没学过。” “为什么？” “因为曾经做这个给心爱的人吃，结果他没吃，八成是看起来就不好吃。” “……”萧靖川幽怨地盯着他，“你还爱他吗？” “爱啊，我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爱上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了。” “那你昨天晚上……你还，你这样，我……”萧靖川把碗放下，想控诉他，又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整话来。 他干脆跪坐在他面前，脑袋搁在他膝盖上，抱着他的小腿，“那我呢？那我算什么？” “鸡汤，我只做给心爱之人喝，”洛瑜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就是他啊，傻瓜。” 萧靖川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一下一下，很重，很有力量，“我，是你心爱之人吗？” “是的。” “我是那个萧靖川吗？” “嗯，萧靖川。” “那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没关系，我都给你一一记着。” “那我以前对你好吗？” “不好，特别不好，你一走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啊，那确实不好！那我们以前是神仙吗？你能活那么久？” “我是神，你是魔。” “那你以后岂不是还能活好久？我最多只能活到百岁，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洛瑜哂笑，见他错愕地抬起头，洛瑜又说，“所以你别死，努力活着。” 萧靖川呆愣地看着他，“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你们神仙一样活的久啊。” “能的，我的寿命与你平分。”洛瑜身子窝在躺椅里，手交于脑后，望着天边的彩霞说，他再低头时，看清了萧靖川的脸，深邃的眉眼一般无二。 “寿命还能平分？” “可以啊，”洛瑜摸着他的眉眼，温柔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就是过程有点费劲儿。” 萧靖川心里闷闷的，“分给我了，你不就只剩半条命了？我不要这样，我想你好好活着。” 我想你好好活着。 又是一样的话！ 洛瑜眼神变得冰冷，放在萧靖川头上的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拉扯到身前，“想我好好活着？你死了一了百了，让我自己熬一辈子？是这个意思吗？” 萧靖川瑟缩一下，有些想逃，怂的摇头，不敢说话了。 洛瑜见状放过他，“喝汤，要凉了。” “你能看见了？”萧靖川问。 “能了。” 萧靖川坐直身子，扬了扬脖子，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洛瑜环顾这个院子，这里和千年前的格局一样，据说因为柏恒长老的缘故，千年来房子不断被翻新，所以才留了下来。 “你平时在哪里洗澡？” “山上的水潭，或者河里啊。” 洛瑜道，“我先上去洗个澡，你到山下给我买身衣服。” “你不是怕冷吗？一会儿我给你烧热水洗。” 洛瑜头也不回地上山了。 萧靖川到裁缝铺的时候，人家正要关门，他取了身布料好点的衣服，又去买了个超大的浴桶，火速就往山上跑。 第221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第二天傍晚，洛瑜下了床，顺着光影走到门口，在门口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 洛瑜一侧肩膀和脑袋靠在门边，身上的衣服没穿好，松松垮垮的，胸膛上脖子上斑驳的痕迹一览无余，他就这么望着那个影子，努力想要看清。 这双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他听见男人给他自己打了一巴掌，洛瑜眉心蹙起：“后悔了？” 萧靖川吓了一跳，站起来，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了昨晚那些事，他连忙上前给他把衣服整理好，给腰带系好，然后低头看着他说：“昨晚，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然后呢？你后悔了？”洛瑜好笑地说。 “有点……” 洛瑜嘴角的笑凝固，“如果这事让你这么为难的话，那我还是自觉离你远点。昨晚那事你我就当没发生过，日后再见到就当不认识。” 萧靖川呆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走出院子。 他控制不住脚步，慢慢地跟着他身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啊，我没后悔的！我是想说有点奇怪，我们是刚认识，可我每次看到你……这里——”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会很难受。” “难受？”洛瑜轻声笑着问。 萧靖川点头，“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难受了多久？”洛瑜摸着他的心口，手用力压了压。 “从……昨天见到你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以前……认识吗？” “呵！”洛瑜放下手，喉咙发紧，垂下头说，“你只是难受了一天，可过去一千多年，我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你却非要让我活着，让我等你，你又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无法不去恨你怨你。萧靖川，你现在难受是你活该，你都要受着！” 萧靖川伸手去接住他掉落的眼泪，“别哭别哭，你一个大男人别老是哭啊！我嘴笨脑子也不太好使，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你说我活该我就活该，你让我受着我就受着，好不好？别哭啦，本来眼睛就瞎了，再哭要是治不好了可怎么办呀？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要好好的啊，这山上的景色很是美丽呢，等给你治好眼睛，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洛瑜呜咽着埋在他的颈窝，咬着他的肩膀，含混地骂他：“混蛋。” 萧靖川都不敢再刺激他了，说几句就哭，说几句就哭，跟水做的一样，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人！偏生他还就吃这一套，就是见不得他哭。 “想吃什么？”等人哭得差不多了，他把他抱到院子里的桃树下，洛瑜没醒的时候他就下山买了个躺椅，里面铺了柔软洁白的毛毯，他扫开掉落的桃花，把人放上去，蹲在他面前问。 洛瑜又想哭了，萧靖川当即揉了他的脸一把，笑嘻嘻地问，“吃什么呀吃什么呀？” 洛瑜脸被他揉疼，吃痛地打了他的手一巴掌，“鸡汤。” 萧靖川家里没养鸡，但山下的人养的鸡经常会跑到山上来觅食，于是他跑进桃林里抓了一只老母鸡，在外面杀了处理干净，他生好火准备要做的时候。 洛瑜走到他旁边，“我来。” “眼睛都看不见，你会吗？” 洛瑜点头，“我学过很多次。” “那我在旁边看着你。” 洛瑜全程都是自己动手，萧靖川在旁边看着，生怕他磕着碰着。 等一锅汤做好的时候，萧靖川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两个人对坐着。 洛瑜声音里有点期待：“你先尝一口。” 萧靖川喝了一口，眼睛亮了，“看不出来你厨艺这么好？” 洛瑜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我就会这个，别的没学过。” “为什么？” “因为曾经做这个给心爱的人吃，结果他没吃，八成是看起来就不好吃。” “……”萧靖川幽怨地盯着他，“你还爱他吗？” “爱啊，我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爱上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了。” “那你昨天晚上……你还，你这样，我……”萧靖川把碗放下，想控诉他，又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整话来。 他干脆跪坐在他面前，脑袋搁在他膝盖上，抱着他的小腿，“那我呢？那我算什么？” “鸡汤，我只做给心爱之人喝，”洛瑜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就是他啊，傻瓜。” 萧靖川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一下一下，很重，很有力量，“我，是你心爱之人吗？” “是的。” “我是那个萧靖川吗？” “嗯，萧靖川。” “那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没关系，我都给你一一记着。” “那我以前对你好吗？” “不好，特别不好，你一走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啊，那确实不好！那我们以前是神仙吗？你能活那么久？” “我是神，你是魔。” “那你以后岂不是还能活好久？我最多只能活到百岁，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洛瑜哂笑，见他错愕地抬起头，洛瑜又说，“所以你别死，努力活着。” 萧靖川呆愣地看着他，“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你们神仙一样活的久啊。” “能的，我的寿命与你平分。”洛瑜身子窝在躺椅里，手交于脑后，望着天边的彩霞说，他再低头时，看清了萧靖川的脸，深邃的眉眼一般无二。 “寿命还能平分？” “可以啊，”洛瑜摸着他的眉眼，温柔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就是过程有点费劲儿。” 萧靖川心里闷闷的，“分给我了，你不就只剩半条命了？我不要这样，我想你好好活着。” 我想你好好活着。 又是一样的话！ 洛瑜眼神变得冰冷，放在萧靖川头上的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拉扯到身前，“想我好好活着？你死了一了百了，让我自己熬一辈子？是这个意思吗？” 萧靖川瑟缩一下，有些想逃，怂的摇头，不敢说话了。 洛瑜见状放过他，“喝汤，要凉了。” “你能看见了？”萧靖川问。 “能了。” 萧靖川坐直身子，扬了扬脖子，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洛瑜环顾这个院子，这里和千年前的格局一样，据说因为柏恒长老的缘故，千年来房子不断被翻新，所以才留了下来。 “你平时在哪里洗澡？” “山上的水潭，或者河里啊。” 洛瑜道，“我先上去洗个澡，你到山下给我买身衣服。” “你不是怕冷吗？一会儿我给你烧热水洗。” 洛瑜头也不回地上山了。 萧靖川到裁缝铺的时候，人家正要关门，他取了身布料好点的衣服，又去买了个超大的浴桶，火速就往山上跑。 第222章 你还真把男人当媳妇儿了？ 他上到桃花潭打算把人带回去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平静的水面只有花落在上面漾起的波澜。 一股慌张自脚底袭遍萧靖川全身，他张口想喊那人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喊不出来。 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潜意识里他又好像知道，那个名字刻在了脑海的最深处，需要他层层剥开血肉去翻找。 他捂住头，疯了一般围绕着谭边找了一圈，嘴里发不出何声音。脑子一阵一阵的刺痛，他缓慢地蹲下身，潭水很深，他会不会摔进去了？ 他凝神往水里看，其实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不知为何他似乎看到了那人唇色苍白，双目紧闭，无意识地悬浮在水里的一幕。 他头皮发麻，骨骼在细密地颤抖，当即大喊一声。 他来不及想自己喊的是哪两个字，直接纵身跳了进去。 深处有光，他就朝光处游。 终于，他找到了他。 洛瑜身上发散着柔和的蓝光，脆弱的漂浮着，如他脑海中的一幕一般双目紧闭。 萧靖川呼吸微窒，触摸他的脸，没见有任何反应，又给他渡了一口气，还是没反应。 萧靖川一只手抱着他往岸上游。 上了岸后给他做人工呼吸，但他发现，这人似乎没喝水，摸一摸脉搏还在有力的跳动，他放了一半的心。 回家后，他烧了一桶热水，把浑身冰凉的洛瑜放进桶里，让他泡一泡，去去寒气，中途洛瑜喊热。 萧靖川大喜，给他添了点凉水，“你醒着吗？现在还热吗？” 洛瑜掀开朦胧的眸子，水汽氤氲间，隔着水雾看萧靖川，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手臂，“你破坏了我的疗伤法阵。” 萧靖川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他说：“谁让你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差点被吓死，还以为你是掉下去的。反正这不怪我！” 洛瑜轻哼一声，感受着水的温暖，他问萧靖川：“你洗了没有？” “你洗完我再洗。” 洛瑜就不再理他，木屋的门开着，洛瑜看着外面的落花，他说：“那棵树是你种的，后来不知道你发什么疯把它掰断了，我又给治好了。你看它现在是不是花开得是不是比其他树开得要好？” 洛瑜说了一堆他俩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萧靖川看看他，又看看角落里不知道多久没上香的柏恒长老的牌位，他说，“那柏恒长老不会你？” 他本来想说会不会是他自己的，但民间有人传柏恒长老是神仙下凡，而这人说自己曾经是魔，于是就改了口。 洛瑜也望着那个牌位，目光追忆，微笑道：“嗯。” “我明天去买香，以后天天供着你。” “过来。” 萧靖川凑过去，洛瑜在他脸颊处印了个湿漉漉的吻，然后附在他耳边说：“抱我到床上。” 萧靖川洗完澡后，两个人又躺到了一块儿，踅摸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萧靖川灭了灯，翻身抱住洛瑜。 早上，萧靖川早早起床给洛瑜做了清粥小菜，然后带着他一块儿下山。 医馆的门开着，黄姝和她爹在门口摆着今日要晾晒的草药，打眼见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眼珠子都瞪大了。 “公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黄姝艰难地问道。 萧靖川眉头逐渐凝起，黄姝一连说了三句“我多嘴了我不问了”，迅速退到他爹身后。 黄大夫见他能看见了，诧异极了，但碍于萧靖川的脸色太黑，他没敢问。 街上越来越多人往这边看，洛瑜抓紧了萧靖川的手。 萧靖川低头问他，洛瑜就在众目睽睽下亲了萧靖川一下，萧靖川也回亲他一下。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拎着个背篓赶集去了。 徒留身后的人目瞪口呆，一阵鸦雀无声过后，便是冷水入油锅，沸腾了。 见过搞断袖的，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搞的…… 那人是赖老大，你小声点。 也没听说赖老大喜欢男的啊，前些天狗哥还问了我家闺女能嫁赖老大不！我现在还在想聘礼要多少合适，这还没想清楚就来这出？ 你也不看看你闺女长什么样！人家身边那个什么样？那一看就是个……就是个，哎呀我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说，人家长得那叫一个得劲儿，别说，这俩人走一块还挺养眼的。 养眼个屁！我闺女什么样？我闺女再比不上，好歹是个女的，能生娃，他一个男的能吗？迟早被唾沫淹死他们！ 呦呦呦，别人也许会被淹死，但那可是赖老大，你现在说的这话要是传他耳朵里，你就看着啊。 萧靖川和洛瑜还没走多远，他们俩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半座县城。 经过千娇阁的时候，老鸨看见他们都想把门关了，但被里面的三狗和四毛强行阻止了，“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关什么门！” “我……我这开了一个月了，楼里的姑娘们也该放假休息一天了。”老鸨心虚地说。 萧靖川凉凉地看着她，老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赖老大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我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敢动，我多看一眼都不敢的！都是刘老汉他怂恿我的，是他，就是他！” 萧靖川对三狗道：“千娇阁换个妈妈。” 三狗就把老鸨拖下去了。 这千娇阁在一年前其实就是个很小的瓦子，这老鸨没什么本事，很多客人都是赊账，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挣的钱还不够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钱。是赖老大带着兄弟帮着她收债才慢慢好起来的，因为有他们这群打手在，楼里的姑娘基本上不会受什么委屈，因此从其他县城挖了不少优质的姑娘来。 但是老鸨心比天高，背着他们去找人贩子拐卖少女逼良为娼，甚至软刀子磨人，让人家姑娘嫁给老头子做妾，收取高额的聘礼。 吃相实在是太难看。 千娇阁虽然是老鸨当家，但姑娘们其实更依赖这群以赖老大为首的打手。 老鸨刚被拖走，木拉良就满脸不悦地走了过来，瞪了一眼洛瑜，然后对萧靖川说：“你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那他是谁？” 洛瑜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嘴微微扬起，等萧靖川说。 “我什么时候说的？”萧靖川好像根本不记得一样，“我好像说的是不喜欢你！他嘛，我媳妇儿！” 木拉良不服：“他哪里比我好?！” 萧靖川挑眉，单臂抱起洛瑜，双目缱绻地望着洛瑜的眼睛，说给木拉良听：“你没有不好，只是我媳妇儿太好了，好到我看不见你的好，不好意思哈！” 洛瑜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谁料到就这？ 他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掴了萧靖川一耳光，“说的什么浑话！放我下来！” 洛瑜对木拉良说：“我看过你的画像，狐妖一族找你找到魔界去了，你一直躲着不是个办法，还是早些回去。” “……”木拉良惊愕地看着他，“你是魔？不对呀，你身上没有魔气。” 洛瑜拉着萧靖川要走，木拉良追上来叫道，“你不会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已经很苦了，他们还要我娶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但是我喜欢男的，如果是你，你愿意吗？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娶别人！” 洛瑜说：“我不多管闲事，我只是提醒你，他——” 他把和萧靖川牵着的手给他看，道：“是我的，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不是真的对他有意啊，是我喜欢的人和他很像，诶，你在魔界，那你见过那位逝去很久的魔尊吗？他叫萧靖川，我喜欢的是他，如果你见过，你应该会发现赖老大和他很像！” 萧靖川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内嘴唇，悄悄瞥了眼洛瑜的神色。 洛瑜脚步顿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珠子转向木拉良，目光冷冰冰的。 木拉良顿感不妙，周身气压都变了，他身体动不了了，害怕地看着洛瑜。 许久，洛瑜才问：“你知道魔界子民口中的水神，是萧靖川的爱人吗？” 木拉良艰难地点了点头，“……知道。” “见过吗？” “……没。” “那你现在见到了，就是我。” 直到洛瑜走远，身上的威压消失，木拉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一片混乱，总结到最后，只得到一句： 水神也和他一样找萧靖川的替身，好可怜。 原来他们都同病相怜。 洛瑜走在萧靖川前面，本来互相牵着的手分开，萧靖川很不习惯。 试探地去勾他手指，被洛瑜甩开。 “……洛，”他舌头转了个弯，“那个媳妇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和他没什么，是他自己非要往我身上凑，我拒绝他了，我不会喜欢除了你之外的任何男人，你相信我昂！” “嗯，我相信你。”洛瑜说。 萧靖川喜滋滋地以为翻篇了，又要去牵他的手，洛瑜却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吃了一口的烤地瓜。 他直觉洛瑜还生气，不由得啧了一声，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好哄，娇气。 三狗跑过来问他，新的老鸨要选谁好，萧靖川咬了一口洛瑜咬过的地瓜，剩下的塞给三狗，“我还要哄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 三狗眼睁睁地看着他家赖哥跟条哈巴狗似得跟在个男人身旁，人家打他脸，他还笑嘻嘻地给人家呼呼手。 三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觉天都塌了。 “不是，我们就开个玩笑，你怎么真把男人当媳妇儿了呢？” 第222章 你还真把男人当媳妇儿了？ 他上到桃花潭打算把人带回去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平静的水面只有花落在上面漾起的波澜。 一股慌张自脚底袭遍萧靖川全身，他张口想喊那人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喊不出来。 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潜意识里他又好像知道，那个名字刻在了脑海的最深处，需要他层层剥开血肉去翻找。 他捂住头，疯了一般围绕着谭边找了一圈，嘴里发不出何声音。脑子一阵一阵的刺痛，他缓慢地蹲下身，潭水很深，他会不会摔进去了？ 他凝神往水里看，其实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不知为何他似乎看到了那人唇色苍白，双目紧闭，无意识地悬浮在水里的一幕。 他头皮发麻，骨骼在细密地颤抖，当即大喊一声。 他来不及想自己喊的是哪两个字，直接纵身跳了进去。 深处有光，他就朝光处游。 终于，他找到了他。 洛瑜身上发散着柔和的蓝光，脆弱的漂浮着，如他脑海中的一幕一般双目紧闭。 萧靖川呼吸微窒，触摸他的脸，没见有任何反应，又给他渡了一口气，还是没反应。 萧靖川一只手抱着他往岸上游。 上了岸后给他做人工呼吸，但他发现，这人似乎没喝水，摸一摸脉搏还在有力的跳动，他放了一半的心。 回家后，他烧了一桶热水，把浑身冰凉的洛瑜放进桶里，让他泡一泡，去去寒气，中途洛瑜喊热。 萧靖川大喜，给他添了点凉水，“你醒着吗？现在还热吗？” 洛瑜掀开朦胧的眸子，水汽氤氲间，隔着水雾看萧靖川，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手臂，“你破坏了我的疗伤法阵。” 萧靖川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他说：“谁让你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差点被吓死，还以为你是掉下去的。反正这不怪我！” 洛瑜轻哼一声，感受着水的温暖，他问萧靖川：“你洗了没有？” “你洗完我再洗。” 洛瑜就不再理他，木屋的门开着，洛瑜看着外面的落花，他说：“那棵树是你种的，后来不知道你发什么疯把它掰断了，我又给治好了。你看它现在是不是花开得是不是比其他树开得要好？” 洛瑜说了一堆他俩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萧靖川看看他，又看看角落里不知道多久没上香的柏恒长老的牌位，他说，“那柏恒长老不会你？” 他本来想说会不会是他自己的，但民间有人传柏恒长老是神仙下凡，而这人说自己曾经是魔，于是就改了口。 洛瑜也望着那个牌位，目光追忆，微笑道：“嗯。” “我明天去买香，以后天天供着你。” “过来。” 萧靖川凑过去，洛瑜在他脸颊处印了个湿漉漉的吻，然后附在他耳边说：“抱我到床上。” 萧靖川洗完澡后，两个人又躺到了一块儿，踅摸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萧靖川灭了灯，翻身抱住洛瑜。 早上，萧靖川早早起床给洛瑜做了清粥小菜，然后带着他一块儿下山。 医馆的门开着，黄姝和她爹在门口摆着今日要晾晒的草药，打眼见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眼珠子都瞪大了。 “公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黄姝艰难地问道。 萧靖川眉头逐渐凝起，黄姝一连说了三句“我多嘴了我不问了”，迅速退到他爹身后。 黄大夫见他能看见了，诧异极了，但碍于萧靖川的脸色太黑，他没敢问。 街上越来越多人往这边看，洛瑜抓紧了萧靖川的手。 萧靖川低头问他，洛瑜就在众目睽睽下亲了萧靖川一下，萧靖川也回亲他一下。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拎着个背篓赶集去了。 徒留身后的人目瞪口呆，一阵鸦雀无声过后，便是冷水入油锅，沸腾了。 见过搞断袖的，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搞的…… 那人是赖老大，你小声点。 也没听说赖老大喜欢男的啊，前些天狗哥还问了我家闺女能嫁赖老大不！我现在还在想聘礼要多少合适，这还没想清楚就来这出？ 你也不看看你闺女长什么样！人家身边那个什么样？那一看就是个……就是个，哎呀我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说，人家长得那叫一个得劲儿，别说，这俩人走一块还挺养眼的。 养眼个屁！我闺女什么样？我闺女再比不上，好歹是个女的，能生娃，他一个男的能吗？迟早被唾沫淹死他们！ 呦呦呦，别人也许会被淹死，但那可是赖老大，你现在说的这话要是传他耳朵里，你就看着啊。 萧靖川和洛瑜还没走多远，他们俩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半座县城。 经过千娇阁的时候，老鸨看见他们都想把门关了，但被里面的三狗和四毛强行阻止了，“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关什么门！” “我……我这开了一个月了，楼里的姑娘们也该放假休息一天了。”老鸨心虚地说。 萧靖川凉凉地看着她，老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赖老大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我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敢动，我多看一眼都不敢的！都是刘老汉他怂恿我的，是他，就是他！” 萧靖川对三狗道：“千娇阁换个妈妈。” 三狗就把老鸨拖下去了。 这千娇阁在一年前其实就是个很小的瓦子，这老鸨没什么本事，很多客人都是赊账，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挣的钱还不够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钱。是赖老大带着兄弟帮着她收债才慢慢好起来的，因为有他们这群打手在，楼里的姑娘基本上不会受什么委屈，因此从其他县城挖了不少优质的姑娘来。 但是老鸨心比天高，背着他们去找人贩子拐卖少女逼良为娼，甚至软刀子磨人，让人家姑娘嫁给老头子做妾，收取高额的聘礼。 吃相实在是太难看。 千娇阁虽然是老鸨当家，但姑娘们其实更依赖这群以赖老大为首的打手。 老鸨刚被拖走，木拉良就满脸不悦地走了过来，瞪了一眼洛瑜，然后对萧靖川说：“你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那他是谁？” 洛瑜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嘴微微扬起，等萧靖川说。 “我什么时候说的？”萧靖川好像根本不记得一样，“我好像说的是不喜欢你！他嘛，我媳妇儿！” 木拉良不服：“他哪里比我好?！” 萧靖川挑眉，单臂抱起洛瑜，双目缱绻地望着洛瑜的眼睛，说给木拉良听：“你没有不好，只是我媳妇儿太好了，好到我看不见你的好，不好意思哈！” 洛瑜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谁料到就这？ 他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掴了萧靖川一耳光，“说的什么浑话！放我下来！” 洛瑜对木拉良说：“我看过你的画像，狐妖一族找你找到魔界去了，你一直躲着不是个办法，还是早些回去。” “……”木拉良惊愕地看着他，“你是魔？不对呀，你身上没有魔气。” 洛瑜拉着萧靖川要走，木拉良追上来叫道，“你不会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已经很苦了，他们还要我娶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但是我喜欢男的，如果是你，你愿意吗？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娶别人！” 洛瑜说：“我不多管闲事，我只是提醒你，他——” 他把和萧靖川牵着的手给他看，道：“是我的，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不是真的对他有意啊，是我喜欢的人和他很像，诶，你在魔界，那你见过那位逝去很久的魔尊吗？他叫萧靖川，我喜欢的是他，如果你见过，你应该会发现赖老大和他很像！” 萧靖川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内嘴唇，悄悄瞥了眼洛瑜的神色。 洛瑜脚步顿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珠子转向木拉良，目光冷冰冰的。 木拉良顿感不妙，周身气压都变了，他身体动不了了，害怕地看着洛瑜。 许久，洛瑜才问：“你知道魔界子民口中的水神，是萧靖川的爱人吗？” 木拉良艰难地点了点头，“……知道。” “见过吗？” “……没。” “那你现在见到了，就是我。” 直到洛瑜走远，身上的威压消失，木拉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一片混乱，总结到最后，只得到一句： 水神也和他一样找萧靖川的替身，好可怜。 原来他们都同病相怜。 洛瑜走在萧靖川前面，本来互相牵着的手分开，萧靖川很不习惯。 试探地去勾他手指，被洛瑜甩开。 “……洛，”他舌头转了个弯，“那个媳妇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和他没什么，是他自己非要往我身上凑，我拒绝他了，我不会喜欢除了你之外的任何男人，你相信我昂！” “嗯，我相信你。”洛瑜说。 萧靖川喜滋滋地以为翻篇了，又要去牵他的手，洛瑜却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吃了一口的烤地瓜。 他直觉洛瑜还生气，不由得啧了一声，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好哄，娇气。 三狗跑过来问他，新的老鸨要选谁好，萧靖川咬了一口洛瑜咬过的地瓜，剩下的塞给三狗，“我还要哄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 三狗眼睁睁地看着他家赖哥跟条哈巴狗似得跟在个男人身旁，人家打他脸，他还笑嘻嘻地给人家呼呼手。 三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觉天都塌了。 “不是，我们就开个玩笑，你怎么真把男人当媳妇儿了呢？” 第223章 你好像……有话要说 清澈见底的河面上，一艘竹筏荡漾在水面，萧靖川亦步亦趋追着洛瑜，洛瑜从拱桥上跳到竹筏上。 萧靖川见状也跳了上去，但他跳的那下太重，水没过竹面，浸湿了洛瑜的鞋袜和袍尾。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萧靖川挠了挠头，“你等我一下。” 萧靖川上岸寻了张小竹椅，放在竹筏上让洛瑜坐下，然后蹲下去抓洛瑜的脚。 洛瑜抽回脚，“你做什么？！” “脱了啊，穿着多不舒服啊。”萧靖川顺利地给他脱了，掌心托着洛瑜的一只足，眼神露骨地盯着。 洛瑜不悦地用另一只脚踢他的肩膀，却被萧靖川另一只手抓住，他说，“别动气，我就看看！” 说着他偏下头，迅速在洛瑜的脚背上亲了一下，坏心地说，“我又不做什么！” 话落，他做了个躲避的动作，然而洛瑜却未如预料般踹他，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甚至主动把那只被亲过的足放在萧靖川的肩膀上，脚趾头轻轻地摩挲着他肩膀。 有点痒。 洛瑜倾身靠近，桃眸若深潭，唇启：“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萧靖川愣了下，茫然地与他对视：“……什么？” 洛瑜靠回椅背，自嘲地笑道：“没什么，我们去哪儿？” 萧靖川背过身，垂下眸，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顺着河流可以出城，城外有面湖，逆着往上就能回到东山脚下，你想去哪边？” “回东山。”洛瑜说。 水流算不上湍急，要逆流也需要费好大一番力气，但对萧靖川而言，都不算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耳边只有水流声，洛瑜光着脚，断断续续有水淌过脚面，带上来一些小虾米，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萧靖川的背影。 萧靖川后背生汗，日头并不大，他说：“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啊？” “还好。” “……哦哦，你能，别一直看着我吗？” “不能看？”洛瑜反问。 “可以看……”萧靖川语塞，只能沉默地滑动竹筏。 他有点心事，后背一直在流汗，脸上带着烦躁，想要忽视身后人炙热的目光，努力地想着……想着……心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手还在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视线触及漫山遍野的桃花，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们回来了。” 他往后一看，身后只剩个小竹椅，洛瑜已经不见了。 他松了竹竿，慌张地喊着：“洛瑜！！” 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鸟儿的几声鸣叫，仿佛这片天地就剩他一人，他颤抖地喊着，“你别吓我啊，我知道错了！洛瑜！别走，别离开！！” 他跪在了竹筏上，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他知道洛瑜一定就在附近，看着他，等着他认错。 一千年啊！ 这个数字甚至比洛瑜当年的岁数还要大，他让他等了那么久，他确实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回来，他临死前只是希望洛瑜能好好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他只想着洛瑜还会有很多个一千年，却唯独没有想过洛瑜只熬过了一个一千年，就跳了忘川河。 想到被冻得结冰的小鱼，还有医馆门前送出的一盆一盆的血水，还有洛瑜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萧靖川的内心仿佛被一根铁箍狠狠桎梏着，窒息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 “洛瑜……”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岸边的桃花树下，洛瑜赤着脚在望着他。 萧靖川扑进水里，不管不顾地朝他而去，他爬到岸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激烈地亲吻他。 两个人抱在一起，泪水混杂流到双方的脸上，脖子上…… 分开时，洛瑜声音哽咽地问他，“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靖川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没睡，你说了很多话……我都听着……” 洛瑜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昨晚上，萧靖川一直在说梦话，梦里喊的是他的名字，最后被梦惊醒，然后就抱着洛瑜一直在说话，边说边哭。 洛瑜自己也忍不住情绪，就佯装太热，翻离他的怀抱，然后萧靖川下了床，去院子哭。 洛瑜则边听他说，边在床上哭。 萧靖川：“我就知道！” “昨晚说的，都是想对你说的……”萧靖川垂眸苦涩地笑了下，怜爱地掏出帕子给洛瑜擦眼泪。 洛瑜坐靠在树下，萧靖川躺在他的腿上，两个人平复了下心情。 洛瑜曾以为真等到了萧靖川想起来的那天，他会疯狂，会愤怒，会报复这个骗子。可实际上，他很高兴。 失而复得，焉能不喜？ 他怨恨萧靖川。 但说到底，他恨他，远不及他爱他的千万分之一。 那点子恨，在此刻算得了什么。 对于萧靖川而言，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后，在人间度过二十几年，遇见洛瑜后又醒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恍如昨日一样。 萧靖川，你一定要让我亏欠你吗？ 萧靖川想起洛瑜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唇角浮现一抹自嘲，侧头把脸埋进洛瑜的腹部，轻嗅了一口。 兜兜转转，实则是他萧靖川亏欠了洛瑜。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洛瑜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帮他蒸干，目光柔和地垂目看着他的侧脸。 “现在乐的清闲，不用当魔尊，没有那些糟心的事儿，我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萧靖川深邃的眉眼笑吟吟地和洛瑜对视。 洛瑜轻笑着说：“我去儿你就去哪儿？你现在啥也不会，你跟得上我再说？” 萧靖川有些苦恼，“你说我都恢复记忆了，怎么法力就恢复不了呢？” 洛瑜：“别妄想了。过段时间，咱们把事儿干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修炼。” “啥事儿？”萧靖川茫然问。 洛瑜脸垮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他。 萧靖川是真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又不好问洛瑜，于是只能拧起眉冥思苦想，忽然福至心灵，“啊，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准备，这种事情你也要一起的，你可别想躲懒！”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躲懒，”洛瑜的脸色总算好些了，他叹了口气，“出发前，你要不要和在这里的朋友打声招呼？” “……打招呼？那必须的，人多点热闹嘛，你想在哪里办啊？要不咱先把酒楼包下来，让全城的人都进来祝贺咱，然后我把你从酒楼接回家，这样可以吗？还是你不喜欢热闹？那我就叫几个兄弟过来，咱在木屋简单吃个饭就成？” 萧靖川自己给自己说激动了，从洛瑜腿上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越说越起劲儿。 洛瑜觉得，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儿，但萧靖川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却一点没不高兴，反而星星点点的喜悦像沙子一样，一颗颗落在他的心头上。 这也是一件大事，很重要的事儿啊。 洛瑜说，“那现在回城里买东西。” 洛瑜光脚踩着满地的残花，萧靖川脱下自己的鞋给他，“媳妇儿，你的鞋好像被水冲走了，先将就穿夫君的，下山了给你买双好的。” 洛瑜看了眼萧靖川那又大又脏的鞋，嫌弃道，“谁要穿你的，拿开！” 说完，他一只手搭在萧靖川的颈上，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环住萧靖川的脖子。 满怀香气扑了萧靖川满鼻，他胡乱趿上鞋子，弯膝抄手将他抱起，亮晶晶的黑眸望着他，克制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洛瑜能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地发颤，却将他抱得很稳，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侧脸线条，上方长了点胡茬，洛瑜用手背碰了碰，扎的很舒服。 “你不喜欢我回去就刨了。” 洛瑜却说喜欢，萧靖川低头扎他的脸，洛瑜都没躲，萧靖川低头一看，被扎红了，当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就刨了。 两人去衣铺定制喜服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在暗处怒骂他们不知羞耻，但围在一块儿时却一句都不敢多说，只能含沙射影地说上两句。 而最上火的无过于他的一群兄弟了，三狗和四毛带着其他的兄弟一窝蜂涌上东山，势必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给赖哥使了什么迷魂术。 一到木屋门前，就看到院外的篱笆墙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树上也挂了不少红包，大门挂了红绸，窗子屋子贴了喜字。 赖哥就站在屋前的梯子上，把大大的红灯笼挂上，三狗见状，大喊一声赖哥。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他面门砸来，三狗反应迅速，连忙躲过，但他后面的四毛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砸中了额头。 好在砸人的是个小红沙袋，赖哥的劲儿也收着，四毛只是额头红了一片。 三狗和四毛，怨愤地瞪着他，眼神在询问他。 萧靖川视而不见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旁边花树，然后若无其事地挂上灯笼，把梯子搬到另一边，将另一个灯笼也挂上。 一群人往花树下看，躺椅上躺着个人，脸被书盖住了，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看书看累了，在小憩。一只白皙颀长的手垂在扶手旁，蜿蜒向上是一小节手腕和被淡蓝色袖子遮盖住的小臂，透露着股清冷优雅的书香之气。 三狗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好赖哥也走过来了，他就问，“赖哥，你是怎么说服他跟你一块儿胡闹的？” 萧靖川洗好手，瞪着他，“谁她娘胡闹？！我们认真的，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啊，谁不来我记谁的仇！” 四毛道：“哥，你们这样不好。你不知道现在城里传的多难听，咱能娶姑娘还是娶姑娘的好，你要实在担心他将来没个好去处，那黄大夫不是说了要把他女儿黄姝许给他呢嘛。再不济，我听说马员外家的马小姐昨儿在街上也瞧上他了，您何必牺牲自个呦！” 兄弟们也跟着附和。 萧靖川哭笑不得，便望着洛瑜，轻声说，“你们觉得有哪儿个女子能比得上他嘛？” 三狗沉思道，“女人能生娃，单这一点，他就比不上。” “你懂什么！”萧靖川觉得跟他们聊不来，都是一群俗人，天天就知道生娃传宗接代，“我媳妇儿的好，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兄弟们就开个玩笑，赖哥，男人他当不得媳妇儿的啊，你晚上抱着睡觉，那一身都是硬邦邦的，你不硌得慌！”四毛焦急地说，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望着躺椅上的那个人，希望他赶紧自己醒来，懂点事的话就离开赖哥！ 萧靖川还没张嘴反驳，洛瑜就轻轻地拿开脸上的书，慵懒的歪头朝他们看来，“怎么来人了也不叫醒我。” 萧靖川说，“不用管他们，你累了就继续睡，我把他们赶出去！” 洛瑜责怪地看了眼萧靖川，走过来在他胸上捶了一下，“说什么鬼话！人家来了就要好好招待，哪有赶出去的道理！来，都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茶。” 萧靖川捂着被捶的心口，直愣愣地瞪着洛瑜走进屋的背影，好家伙，你都没给我沏过茶，老子爬上爬下地忙活一天，没见你动一下不说，连水也没见你递一口，现在却要给不相干的人亲手沏茶？ 萧靖川心里有气，见一堆男人也是愣神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听见啊，让你们坐呢！都傻站着干嘛！”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坐在地上，萧靖川恼了，“你们这样子坐是想让他觉得我亏待你们吗？还不赶紧去厨房拿个凳子坐！” 三狗说，“厨房凳子不够！” “那就拿块木橔坐，总之别坐地上！他爱干净，看见了会不高兴。” 洛瑜出来就看见十几个男人在院子里坐成一排，手里捧着个空碗，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洛瑜皱起眉，朝若无其事的萧靖川吩咐，“把里面的矮桌拿出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就这样坐着就行，不用麻烦的……” 三狗推辞着说，主要是看赖哥脸色不怎么好。 但赖哥还是听话地拿了矮桌来摆在他们面前。 洛瑜给他们每人斟了碗茶，喝茶间，洛瑜又道，“晚上在家里吃完再回去，我家的这位很会做菜，我一会儿让他准备去。” 萧靖川他这辈子就伺候过洛瑜吃饭，现在居然让他给这么多人做，他怒火蹭蹭蹭涨，却在听到洛瑜那句“我们家这位”，火气又熄了。 算了，他就给洛瑜一个面子，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难堪了。 萧靖川吩咐两个人下山买酒肉，然后让剩下的人跟他一起布置新房。 洛瑜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萧靖川看见三狗悄悄靠近洛瑜，和洛瑜在篱笆外面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洛瑜笑了一下，两个人就一起下山去了。 萧靖川一惊，从梯子上摔下来。 第223章 你好像……有话要说 清澈见底的河面上，一艘竹筏荡漾在水面，萧靖川亦步亦趋追着洛瑜，洛瑜从拱桥上跳到竹筏上。 萧靖川见状也跳了上去，但他跳的那下太重，水没过竹面，浸湿了洛瑜的鞋袜和袍尾。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萧靖川挠了挠头，“你等我一下。” 萧靖川上岸寻了张小竹椅，放在竹筏上让洛瑜坐下，然后蹲下去抓洛瑜的脚。 洛瑜抽回脚，“你做什么？！” “脱了啊，穿着多不舒服啊。”萧靖川顺利地给他脱了，掌心托着洛瑜的一只足，眼神露骨地盯着。 洛瑜不悦地用另一只脚踢他的肩膀，却被萧靖川另一只手抓住，他说，“别动气，我就看看！” 说着他偏下头，迅速在洛瑜的脚背上亲了一下，坏心地说，“我又不做什么！” 话落，他做了个躲避的动作，然而洛瑜却未如预料般踹他，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甚至主动把那只被亲过的足放在萧靖川的肩膀上，脚趾头轻轻地摩挲着他肩膀。 有点痒。 洛瑜倾身靠近，桃眸若深潭，唇启：“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萧靖川愣了下，茫然地与他对视：“……什么？” 洛瑜靠回椅背，自嘲地笑道：“没什么，我们去哪儿？” 萧靖川背过身，垂下眸，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顺着河流可以出城，城外有面湖，逆着往上就能回到东山脚下，你想去哪边？” “回东山。”洛瑜说。 水流算不上湍急，要逆流也需要费好大一番力气，但对萧靖川而言，都不算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耳边只有水流声，洛瑜光着脚，断断续续有水淌过脚面，带上来一些小虾米，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萧靖川的背影。 萧靖川后背生汗，日头并不大，他说：“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啊？” “还好。” “……哦哦，你能，别一直看着我吗？” “不能看？”洛瑜反问。 “可以看……”萧靖川语塞，只能沉默地滑动竹筏。 他有点心事，后背一直在流汗，脸上带着烦躁，想要忽视身后人炙热的目光，努力地想着……想着……心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手还在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视线触及漫山遍野的桃花，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们回来了。” 他往后一看，身后只剩个小竹椅，洛瑜已经不见了。 他松了竹竿，慌张地喊着：“洛瑜！！” 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鸟儿的几声鸣叫，仿佛这片天地就剩他一人，他颤抖地喊着，“你别吓我啊，我知道错了！洛瑜！别走，别离开！！” 他跪在了竹筏上，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他知道洛瑜一定就在附近，看着他，等着他认错。 一千年啊！ 这个数字甚至比洛瑜当年的岁数还要大，他让他等了那么久，他确实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回来，他临死前只是希望洛瑜能好好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他只想着洛瑜还会有很多个一千年，却唯独没有想过洛瑜只熬过了一个一千年，就跳了忘川河。 想到被冻得结冰的小鱼，还有医馆门前送出的一盆一盆的血水，还有洛瑜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萧靖川的内心仿佛被一根铁箍狠狠桎梏着，窒息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 “洛瑜……”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岸边的桃花树下，洛瑜赤着脚在望着他。 萧靖川扑进水里，不管不顾地朝他而去，他爬到岸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激烈地亲吻他。 两个人抱在一起，泪水混杂流到双方的脸上，脖子上…… 分开时，洛瑜声音哽咽地问他，“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靖川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没睡，你说了很多话……我都听着……” 洛瑜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昨晚上，萧靖川一直在说梦话，梦里喊的是他的名字，最后被梦惊醒，然后就抱着洛瑜一直在说话，边说边哭。 洛瑜自己也忍不住情绪，就佯装太热，翻离他的怀抱，然后萧靖川下了床，去院子哭。 洛瑜则边听他说，边在床上哭。 萧靖川：“我就知道！” “昨晚说的，都是想对你说的……”萧靖川垂眸苦涩地笑了下，怜爱地掏出帕子给洛瑜擦眼泪。 洛瑜坐靠在树下，萧靖川躺在他的腿上，两个人平复了下心情。 洛瑜曾以为真等到了萧靖川想起来的那天，他会疯狂，会愤怒，会报复这个骗子。可实际上，他很高兴。 失而复得，焉能不喜？ 他怨恨萧靖川。 但说到底，他恨他，远不及他爱他的千万分之一。 那点子恨，在此刻算得了什么。 对于萧靖川而言，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后，在人间度过二十几年，遇见洛瑜后又醒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恍如昨日一样。 萧靖川，你一定要让我亏欠你吗？ 萧靖川想起洛瑜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唇角浮现一抹自嘲，侧头把脸埋进洛瑜的腹部，轻嗅了一口。 兜兜转转，实则是他萧靖川亏欠了洛瑜。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洛瑜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帮他蒸干，目光柔和地垂目看着他的侧脸。 “现在乐的清闲，不用当魔尊，没有那些糟心的事儿，我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萧靖川深邃的眉眼笑吟吟地和洛瑜对视。 洛瑜轻笑着说：“我去儿你就去哪儿？你现在啥也不会，你跟得上我再说？” 萧靖川有些苦恼，“你说我都恢复记忆了，怎么法力就恢复不了呢？” 洛瑜：“别妄想了。过段时间，咱们把事儿干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修炼。” “啥事儿？”萧靖川茫然问。 洛瑜脸垮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他。 萧靖川是真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又不好问洛瑜，于是只能拧起眉冥思苦想，忽然福至心灵，“啊，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准备，这种事情你也要一起的，你可别想躲懒！”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躲懒，”洛瑜的脸色总算好些了，他叹了口气，“出发前，你要不要和在这里的朋友打声招呼？” “……打招呼？那必须的，人多点热闹嘛，你想在哪里办啊？要不咱先把酒楼包下来，让全城的人都进来祝贺咱，然后我把你从酒楼接回家，这样可以吗？还是你不喜欢热闹？那我就叫几个兄弟过来，咱在木屋简单吃个饭就成？” 萧靖川自己给自己说激动了，从洛瑜腿上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越说越起劲儿。 洛瑜觉得，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儿，但萧靖川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却一点没不高兴，反而星星点点的喜悦像沙子一样，一颗颗落在他的心头上。 这也是一件大事，很重要的事儿啊。 洛瑜说，“那现在回城里买东西。” 洛瑜光脚踩着满地的残花，萧靖川脱下自己的鞋给他，“媳妇儿，你的鞋好像被水冲走了，先将就穿夫君的，下山了给你买双好的。” 洛瑜看了眼萧靖川那又大又脏的鞋，嫌弃道，“谁要穿你的，拿开！” 说完，他一只手搭在萧靖川的颈上，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环住萧靖川的脖子。 满怀香气扑了萧靖川满鼻，他胡乱趿上鞋子，弯膝抄手将他抱起，亮晶晶的黑眸望着他，克制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洛瑜能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地发颤，却将他抱得很稳，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侧脸线条，上方长了点胡茬，洛瑜用手背碰了碰，扎的很舒服。 “你不喜欢我回去就刨了。” 洛瑜却说喜欢，萧靖川低头扎他的脸，洛瑜都没躲，萧靖川低头一看，被扎红了，当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就刨了。 两人去衣铺定制喜服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在暗处怒骂他们不知羞耻，但围在一块儿时却一句都不敢多说，只能含沙射影地说上两句。 而最上火的无过于他的一群兄弟了，三狗和四毛带着其他的兄弟一窝蜂涌上东山，势必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给赖哥使了什么迷魂术。 一到木屋门前，就看到院外的篱笆墙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树上也挂了不少红包，大门挂了红绸，窗子屋子贴了喜字。 赖哥就站在屋前的梯子上，把大大的红灯笼挂上，三狗见状，大喊一声赖哥。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他面门砸来，三狗反应迅速，连忙躲过，但他后面的四毛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砸中了额头。 好在砸人的是个小红沙袋，赖哥的劲儿也收着，四毛只是额头红了一片。 三狗和四毛，怨愤地瞪着他，眼神在询问他。 萧靖川视而不见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旁边花树，然后若无其事地挂上灯笼，把梯子搬到另一边，将另一个灯笼也挂上。 一群人往花树下看，躺椅上躺着个人，脸被书盖住了，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看书看累了，在小憩。一只白皙颀长的手垂在扶手旁，蜿蜒向上是一小节手腕和被淡蓝色袖子遮盖住的小臂，透露着股清冷优雅的书香之气。 三狗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好赖哥也走过来了，他就问，“赖哥，你是怎么说服他跟你一块儿胡闹的？” 萧靖川洗好手，瞪着他，“谁她娘胡闹？！我们认真的，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啊，谁不来我记谁的仇！” 四毛道：“哥，你们这样不好。你不知道现在城里传的多难听，咱能娶姑娘还是娶姑娘的好，你要实在担心他将来没个好去处，那黄大夫不是说了要把他女儿黄姝许给他呢嘛。再不济，我听说马员外家的马小姐昨儿在街上也瞧上他了，您何必牺牲自个呦！” 兄弟们也跟着附和。 萧靖川哭笑不得，便望着洛瑜，轻声说，“你们觉得有哪儿个女子能比得上他嘛？” 三狗沉思道，“女人能生娃，单这一点，他就比不上。” “你懂什么！”萧靖川觉得跟他们聊不来，都是一群俗人，天天就知道生娃传宗接代，“我媳妇儿的好，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兄弟们就开个玩笑，赖哥，男人他当不得媳妇儿的啊，你晚上抱着睡觉，那一身都是硬邦邦的，你不硌得慌！”四毛焦急地说，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望着躺椅上的那个人，希望他赶紧自己醒来，懂点事的话就离开赖哥！ 萧靖川还没张嘴反驳，洛瑜就轻轻地拿开脸上的书，慵懒的歪头朝他们看来，“怎么来人了也不叫醒我。” 萧靖川说，“不用管他们，你累了就继续睡，我把他们赶出去！” 洛瑜责怪地看了眼萧靖川，走过来在他胸上捶了一下，“说什么鬼话！人家来了就要好好招待，哪有赶出去的道理！来，都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茶。” 萧靖川捂着被捶的心口，直愣愣地瞪着洛瑜走进屋的背影，好家伙，你都没给我沏过茶，老子爬上爬下地忙活一天，没见你动一下不说，连水也没见你递一口，现在却要给不相干的人亲手沏茶？ 萧靖川心里有气，见一堆男人也是愣神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听见啊，让你们坐呢！都傻站着干嘛！”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坐在地上，萧靖川恼了，“你们这样子坐是想让他觉得我亏待你们吗？还不赶紧去厨房拿个凳子坐！” 三狗说，“厨房凳子不够！” “那就拿块木橔坐，总之别坐地上！他爱干净，看见了会不高兴。” 洛瑜出来就看见十几个男人在院子里坐成一排，手里捧着个空碗，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洛瑜皱起眉，朝若无其事的萧靖川吩咐，“把里面的矮桌拿出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就这样坐着就行，不用麻烦的……” 三狗推辞着说，主要是看赖哥脸色不怎么好。 但赖哥还是听话地拿了矮桌来摆在他们面前。 洛瑜给他们每人斟了碗茶，喝茶间，洛瑜又道，“晚上在家里吃完再回去，我家的这位很会做菜，我一会儿让他准备去。” 萧靖川他这辈子就伺候过洛瑜吃饭，现在居然让他给这么多人做，他怒火蹭蹭蹭涨，却在听到洛瑜那句“我们家这位”，火气又熄了。 算了，他就给洛瑜一个面子，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难堪了。 萧靖川吩咐两个人下山买酒肉，然后让剩下的人跟他一起布置新房。 洛瑜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萧靖川看见三狗悄悄靠近洛瑜，和洛瑜在篱笆外面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洛瑜笑了一下，两个人就一起下山去了。 萧靖川一惊，从梯子上摔下来。 第224章 聒噪 萧靖川爬起来，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望眼欲穿地看着青石板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下去。 他不认为三狗和洛瑜能有什么聊得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给洛瑜介绍姑娘，拆散他俩！ 他想嘲笑三狗不自量力，却笑不出来，因为如果是这种无聊的小事，洛瑜怎么会跟他下山！ 萧靖川在这边抓心挠肝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买菜的兄弟回来了，他询问是否见过三狗和洛瑜。 那两人说看见了，但狗哥说让他们先回来，并且那人让赖哥先做饭。 萧靖川对着一厨房的菜，心不在焉地站了半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扭头往院外走，看不见洛瑜他心定不下来，饭菜也没心思做。 才下了两阶，就见洛瑜和三狗出现在转角处，洛瑜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抬头看见他时，眼中闪烁几下，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萧靖川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三狗。 三狗忙不迭地跑了。 他上前拽过洛瑜的一只手揉搓几下，质问道：“背着我干嘛去了？！” 洛瑜似乎格外高兴，毫不吝啬地露出开心的笑容，笑眸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不告诉你！” “我就要知道，你不说，我就……我就……”他就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抱住洛瑜的腰，凶狠中带着点子狎昵，“我现在就睡你！” 他是个行动派，离洛瑜这么近，怎么能不被蛊惑，洛瑜都被他亲得腿软了，哭笑不得地躲他的亲。 萧靖川本来就想恐吓洛瑜，谁承想一亲上去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洛瑜虽然在躲，实则更像是撒娇。 萧靖川如狼的目光盯着洛瑜透红的脸，嗓音沙哑：“还不说？洛瑜，你要死犟，你知道我会继续！现在……” 萧靖川顿住，因为洛瑜刚才的眼神很迷离，他不确定洛瑜是不是故意勾引他，喉结艰难滚动：“……现在后悔还——” “我不告诉你！”洛瑜一字一顿地吐出，眼中带着挑衅。 紧接着，他就被萧靖川急不可耐地拖进了桃林。 真的是拖！ 洛瑜痛叫一声，才被他单手捞起扛在肩上，这个姿势萧靖川的肩膀卡在洛瑜的胃部，实在是不好受。 洛瑜其实可以挣脱，但他不想。 两个时辰后，天黑了，月亮出来了，清冷冷的月光洒落在他们两个身上，萧靖川给洛瑜把宫绦系好，然后跟个怨妇似得抱着自己的双膝，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啥。 洛瑜忍不住笑了一声，萧靖川瞪大眼睛不可理喻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别过头，看起来更郁闷了。 “想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洛瑜靠在萧靖川背上。 萧靖川冷哼一声，方才他把洛瑜折腾狠了，狠到洛瑜泣不成声了，逼他求饶他都不说，究竟是什么事？ 他在意了。洛瑜有事瞒他。 “反正你也不说。”他幽怨道。 洛瑜说：“我告诉你，先扶我起来。” “你自己起来！”萧靖川还是怨妇的口气，“才弄了两个时辰你就要我扶，你以前一整晚你都……哼，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我才不惯着你！” 洛瑜哎着长叹一声，不靠着萧靖川了，而是靠在树干上，“好，这样坐着也可以看到。” 萧靖川不理他，维持着怨妇姿态好一会儿不见洛瑜有反应，他才问：“看什么？” “看天。” “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 “什么东西？”萧靖川来了兴致，“难道是有邪祟？我现在看不见那种东西，媳妇儿你跟我说说长什么样，我来给你出主意怎么收拾！” 洛瑜瞥了他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靖川一张口洛瑜就知道他要胡说八道，眼神刮着他，“想好再回答！” 萧靖川被他凶的没脾气了，当真蹙眉认真思索。 “今日是……”他眉宇舒展，“我的生辰！” 尾音才落，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天际，一朵朵炫丽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绮丽梦幻，映在他们眼底。 其实萧靖川这一世的生辰和前世是同一日，洛瑜只是和三狗确认了一下。 县城的夜晚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以至于他们在山上都能听见山下的喧闹声，就连林子里的桃花也受不住这热情纷纷掉落。 待到烟火接近尾声，空中又升起了连片的孔明灯，将四周照的恍如白昼，萧靖川视力好，一眼就看见灯纸上印着一只黑色的穷奇印章，代表的是他，下方写的是生辰喜乐。 他心下微烫，目光灼热地看着洛瑜。 洛瑜说，“有些简陋，凑合着看。” 萧靖川仰起头眨了下眼睛，末了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才不喜欢看呢！烟火和灯都是经别人之手，你说说哪顶是你做的？” 我去打下来，收藏。 洛瑜说：“我没有做。” “哼！”萧靖川偏过脸，“真没诚意。” “我给你做个不一样的。”洛瑜有些无奈，用灵力编制了一个精巧漂亮的长明灯，这灯本就散发微光，没一会儿将四面八方的萤火虫招了来。 洛瑜松开手，萤火虫托着灯缓缓往上飘，载着灯主人的心愿飞往远方—— ——下一瞬，被萧靖川摁在地上。 被困住的萤火虫：“……” 洛瑜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要这个灯！”他把灯抱在怀里，理直气壮地说。 洛瑜抬手又做了几个，萧靖川来不及去抓就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洛瑜道：“只是普通的长明灯而已，你要来干嘛？” 萧靖川失落的坐在他旁边，“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要。” 洛瑜放下手，不做了。 成群的萤火虫在等待，洛瑜挥了挥手，他们就散开在四周。 等两人回到木屋时，那群人早就不见了踪迹，但厨房里的酒肉少了一大半，估计是他们等不到萧靖川回来就自己做来吃了，吃完还不忘给他们俩留菜。 洛瑜飞上屋顶，萧靖川拎了两坛小酒，爬梯上去。 两人一夜未眠，在屋顶上喝酒聊天，洛瑜跟他说了千年来魔界的变化，萧靖川很欣慰，洛瑜问他要不要回去见见熟人。 萧靖川说：“稍微等等，我这个样子回去，会被打的。” “有我在，没人能打你。” 萧靖川和洛瑜成亲的那天，没有繁琐的礼节，两个人穿着新郎的婚服从城门外牵着红花绸一路走到东山，宾客就是全县城的人，他们站在路边，每人手中拿着一碗酒，等新人走过，说上一句贺词，再把酒喝完。 三狗他们就站在新郎的前后撒花撒糖。 萧靖川见到这场面，有点想笑，瞥了眼黑脸的洛瑜，说：“你要不要盖头？” 洛瑜羞愤欲死，“拿来！” 萧靖川从胸襟里取出早已准备良久的盖头，给洛瑜盖上，透过若隐若现的薄纱和洛瑜四目相对，萧靖川心一动：“你真好看！” 洛瑜觉得这实在是个很糟糕的婚礼，白日的窘迫就算了，回到木屋还要招待萧靖川的兄弟和县衙的人还有千娇阁的一众女人。 面对这些人的敬酒和贺词，洛瑜有心想板脸，但一想到今日是他们俩的好日子，他也就忍耐着不发作，敷衍地虚抬酒杯。 萧靖川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大手一挥驱散了围观的人，让他们吃饱喝足赶紧滚。 最后只剩下萧靖川的兄弟们了，他们喝得七倒八歪的。 萧靖川冲他们招手，“有缘再见了。” 喝得醉醺醺的他们理解不了，口中含混地发出几句咕哝就互相搀扶着下山了。 等第二天上山的时候，木屋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早已没了人。 没过几天，城上来了好几拨人，他们拿着洛瑜的画像寻人。 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谁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认得洛瑜。 妇人说：“他前几天还和赖老大成亲了，我当然没看错，长这样的我这辈子都遇不见几个，不信我的话，你问问其他人。” 云霁一连问了好几个人，确定他们说的是师尊，但是师尊成亲了？ 和谁成亲的？ 不会是失忆了，被人骗了！ 云霁在东山上捡到一个熄了的孔明灯，看到上面的穷奇印记和生辰，顿时脸色变得复杂。 他手中幻化出一张萧靖川的画像，给一个百姓看，“你们口中的赖老大是他吗？” 那人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就是他。” “罢了！”云霁将画像收回，带着其他人回了神界。 “媳妇儿，我们现在去哪里？”萧靖川抱着洛瑜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他们底下就是汪洋大海。 洛瑜专心御剑，“东海瀛洲。” 萧靖川头皮一紧，“干嘛去那种地方！不是带我去修炼吗，那地方哪里适合修炼啊。” “谁说是去修炼的，你现在的躯体根本修炼不了，去给你换骨。” “我不要。” “你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就是怕，洛瑜，咱们回去好不好，总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要冒这个险。” 萧靖川下意识想操控霜琊往回飞，但忘了自己现在啥也不会。 洛瑜说，“要么跟我去，要么你就跳下去。” 萧靖川瞪着他，眼睛通红，然后跳了下去。 洛瑜眼神一冷，萧靖川没被大海淹没，而是被一头鲸鱼托了起来，洛瑜也落到鲸鱼背上，萧靖川怒气冲冲张口：“我不去——” 洛瑜把他打晕了：“聒噪！” 第224章 聒噪 萧靖川爬起来，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望眼欲穿地看着青石板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下去。 他不认为三狗和洛瑜能有什么聊得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给洛瑜介绍姑娘，拆散他俩！ 他想嘲笑三狗不自量力，却笑不出来，因为如果是这种无聊的小事，洛瑜怎么会跟他下山！ 萧靖川在这边抓心挠肝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买菜的兄弟回来了，他询问是否见过三狗和洛瑜。 那两人说看见了，但狗哥说让他们先回来，并且那人让赖哥先做饭。 萧靖川对着一厨房的菜，心不在焉地站了半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扭头往院外走，看不见洛瑜他心定不下来，饭菜也没心思做。 才下了两阶，就见洛瑜和三狗出现在转角处，洛瑜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抬头看见他时，眼中闪烁几下，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萧靖川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三狗。 三狗忙不迭地跑了。 他上前拽过洛瑜的一只手揉搓几下，质问道：“背着我干嘛去了？！” 洛瑜似乎格外高兴，毫不吝啬地露出开心的笑容，笑眸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不告诉你！” “我就要知道，你不说，我就……我就……”他就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抱住洛瑜的腰，凶狠中带着点子狎昵，“我现在就睡你！” 他是个行动派，离洛瑜这么近，怎么能不被蛊惑，洛瑜都被他亲得腿软了，哭笑不得地躲他的亲。 萧靖川本来就想恐吓洛瑜，谁承想一亲上去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洛瑜虽然在躲，实则更像是撒娇。 萧靖川如狼的目光盯着洛瑜透红的脸，嗓音沙哑：“还不说？洛瑜，你要死犟，你知道我会继续！现在……” 萧靖川顿住，因为洛瑜刚才的眼神很迷离，他不确定洛瑜是不是故意勾引他，喉结艰难滚动：“……现在后悔还——” “我不告诉你！”洛瑜一字一顿地吐出，眼中带着挑衅。 紧接着，他就被萧靖川急不可耐地拖进了桃林。 真的是拖！ 洛瑜痛叫一声，才被他单手捞起扛在肩上，这个姿势萧靖川的肩膀卡在洛瑜的胃部，实在是不好受。 洛瑜其实可以挣脱，但他不想。 两个时辰后，天黑了，月亮出来了，清冷冷的月光洒落在他们两个身上，萧靖川给洛瑜把宫绦系好，然后跟个怨妇似得抱着自己的双膝，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啥。 洛瑜忍不住笑了一声，萧靖川瞪大眼睛不可理喻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别过头，看起来更郁闷了。 “想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洛瑜靠在萧靖川背上。 萧靖川冷哼一声，方才他把洛瑜折腾狠了，狠到洛瑜泣不成声了，逼他求饶他都不说，究竟是什么事？ 他在意了。洛瑜有事瞒他。 “反正你也不说。”他幽怨道。 洛瑜说：“我告诉你，先扶我起来。” “你自己起来！”萧靖川还是怨妇的口气，“才弄了两个时辰你就要我扶，你以前一整晚你都……哼，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我才不惯着你！” 洛瑜哎着长叹一声，不靠着萧靖川了，而是靠在树干上，“好，这样坐着也可以看到。” 萧靖川不理他，维持着怨妇姿态好一会儿不见洛瑜有反应，他才问：“看什么？” “看天。” “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 “什么东西？”萧靖川来了兴致，“难道是有邪祟？我现在看不见那种东西，媳妇儿你跟我说说长什么样，我来给你出主意怎么收拾！” 洛瑜瞥了他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靖川一张口洛瑜就知道他要胡说八道，眼神刮着他，“想好再回答！” 萧靖川被他凶的没脾气了，当真蹙眉认真思索。 “今日是……”他眉宇舒展，“我的生辰！” 尾音才落，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天际，一朵朵炫丽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绮丽梦幻，映在他们眼底。 其实萧靖川这一世的生辰和前世是同一日，洛瑜只是和三狗确认了一下。 县城的夜晚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以至于他们在山上都能听见山下的喧闹声，就连林子里的桃花也受不住这热情纷纷掉落。 待到烟火接近尾声，空中又升起了连片的孔明灯，将四周照的恍如白昼，萧靖川视力好，一眼就看见灯纸上印着一只黑色的穷奇印章，代表的是他，下方写的是生辰喜乐。 他心下微烫，目光灼热地看着洛瑜。 洛瑜说，“有些简陋，凑合着看。” 萧靖川仰起头眨了下眼睛，末了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才不喜欢看呢！烟火和灯都是经别人之手，你说说哪顶是你做的？” 我去打下来，收藏。 洛瑜说：“我没有做。” “哼！”萧靖川偏过脸，“真没诚意。” “我给你做个不一样的。”洛瑜有些无奈，用灵力编制了一个精巧漂亮的长明灯，这灯本就散发微光，没一会儿将四面八方的萤火虫招了来。 洛瑜松开手，萤火虫托着灯缓缓往上飘，载着灯主人的心愿飞往远方—— ——下一瞬，被萧靖川摁在地上。 被困住的萤火虫：“……” 洛瑜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要这个灯！”他把灯抱在怀里，理直气壮地说。 洛瑜抬手又做了几个，萧靖川来不及去抓就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洛瑜道：“只是普通的长明灯而已，你要来干嘛？” 萧靖川失落的坐在他旁边，“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要。” 洛瑜放下手，不做了。 成群的萤火虫在等待，洛瑜挥了挥手，他们就散开在四周。 等两人回到木屋时，那群人早就不见了踪迹，但厨房里的酒肉少了一大半，估计是他们等不到萧靖川回来就自己做来吃了，吃完还不忘给他们俩留菜。 洛瑜飞上屋顶，萧靖川拎了两坛小酒，爬梯上去。 两人一夜未眠，在屋顶上喝酒聊天，洛瑜跟他说了千年来魔界的变化，萧靖川很欣慰，洛瑜问他要不要回去见见熟人。 萧靖川说：“稍微等等，我这个样子回去，会被打的。” “有我在，没人能打你。” 萧靖川和洛瑜成亲的那天，没有繁琐的礼节，两个人穿着新郎的婚服从城门外牵着红花绸一路走到东山，宾客就是全县城的人，他们站在路边，每人手中拿着一碗酒，等新人走过，说上一句贺词，再把酒喝完。 三狗他们就站在新郎的前后撒花撒糖。 萧靖川见到这场面，有点想笑，瞥了眼黑脸的洛瑜，说：“你要不要盖头？” 洛瑜羞愤欲死，“拿来！” 萧靖川从胸襟里取出早已准备良久的盖头，给洛瑜盖上，透过若隐若现的薄纱和洛瑜四目相对，萧靖川心一动：“你真好看！” 洛瑜觉得这实在是个很糟糕的婚礼，白日的窘迫就算了，回到木屋还要招待萧靖川的兄弟和县衙的人还有千娇阁的一众女人。 面对这些人的敬酒和贺词，洛瑜有心想板脸，但一想到今日是他们俩的好日子，他也就忍耐着不发作，敷衍地虚抬酒杯。 萧靖川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大手一挥驱散了围观的人，让他们吃饱喝足赶紧滚。 最后只剩下萧靖川的兄弟们了，他们喝得七倒八歪的。 萧靖川冲他们招手，“有缘再见了。” 喝得醉醺醺的他们理解不了，口中含混地发出几句咕哝就互相搀扶着下山了。 等第二天上山的时候，木屋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早已没了人。 没过几天，城上来了好几拨人，他们拿着洛瑜的画像寻人。 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谁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认得洛瑜。 妇人说：“他前几天还和赖老大成亲了，我当然没看错，长这样的我这辈子都遇不见几个，不信我的话，你问问其他人。” 云霁一连问了好几个人，确定他们说的是师尊，但是师尊成亲了？ 和谁成亲的？ 不会是失忆了，被人骗了！ 云霁在东山上捡到一个熄了的孔明灯，看到上面的穷奇印记和生辰，顿时脸色变得复杂。 他手中幻化出一张萧靖川的画像，给一个百姓看，“你们口中的赖老大是他吗？” 那人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就是他。” “罢了！”云霁将画像收回，带着其他人回了神界。 “媳妇儿，我们现在去哪里？”萧靖川抱着洛瑜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他们底下就是汪洋大海。 洛瑜专心御剑，“东海瀛洲。” 萧靖川头皮一紧，“干嘛去那种地方！不是带我去修炼吗，那地方哪里适合修炼啊。” “谁说是去修炼的，你现在的躯体根本修炼不了，去给你换骨。” “我不要。” “你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就是怕，洛瑜，咱们回去好不好，总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要冒这个险。” 萧靖川下意识想操控霜琊往回飞，但忘了自己现在啥也不会。 洛瑜说，“要么跟我去，要么你就跳下去。” 萧靖川瞪着他，眼睛通红，然后跳了下去。 洛瑜眼神一冷，萧靖川没被大海淹没，而是被一头鲸鱼托了起来，洛瑜也落到鲸鱼背上，萧靖川怒气冲冲张口：“我不去——” 洛瑜把他打晕了：“聒噪！” 第225章 助他成神 萧靖川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溶洞中，洞中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渗出些许透明的粘液。 脑子一片混沌，他看见洞中有东西探出脑袋，立刻警觉起来。 洞里的东西瞬间缩回头，仿佛在畏惧什么。 他刚爬起来，就看见洛瑜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青衫染了些许鲜血。 他瞳孔一颤，狼狈地跑过去将洛瑜抱起来。 洛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很烫，眉宇紧蹙。 萧靖川探他脉象的手指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瑜痛苦的脸庞，想到了什么，眼眶迅速爬满血丝，在看到水面上惨不忍睹的黑色翼龙尸体后。 猜想被印证—— 洛瑜把万年妖兽的骨头换给了他。 但是这不够。 用兽骨，萧靖川寿命最多不过万年，还需要点东西。 所以洛瑜硬生生抽了身上的三根肋骨换给他。 想起洛瑜说过要和他平分寿命这种话，萧靖川不禁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手颤抖地朝洛瑜肋骨上摸，缺的那三根刚好是护着心口的三根。 萧靖川按着那儿，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喉咙哽着一块石头，他手颤抖到几乎抱不稳洛瑜，“回家……我们回家。” 东海瀛洲不是个好地方。 这里汇聚了太多六界里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还有祸乱各界的妖兽，这一片地方看似荒芜，实则暗藏玄机。 六界内很多藏污纳垢的事情都牵扯在内，神族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修理过这片地方。 早些年，洛瑜专爱闯这些地方，加上岛上有很多妖兽受他控制，洛瑜毫不避讳地将此处的脏污全都翻了出来。 此处有恶人，自然也能有高人，洛瑜受人指点，知道黑翼龙骨能让常人脱胎换骨。 同时也知道了，兽骨加上神骨能让人修炼突飞猛进，达到事半功十倍的效果。 洛瑜问：“我若是想让那人与我活的一样久呢？” 在那时他就想过，若是萧靖川投胎成了人，他又当如何？ 总不能如同对花月珊那般每一世都细心呵护，洛瑜自问对萧靖川没那么多的耐心，毕竟萧靖川又不是女的。 所以当那高人慎重地看了他许久，说出法子后，洛瑜细细想了几百年。 “殿下身负神力，若是平安顺遂，能比世间神族活的久，那等换骨之人顶破了天也撑不过十万年，殿下何苦执着。” 洛瑜眼神无光，睫毛在脸上打落一小片阴影。 毕竟萧靖川还下落不明，说再多都是空话。 他起身告辞。 转身时高人说了四个字：助他成神。 洛瑜翻了很多古书，请教了许多元老，最后才得出抽出龙骨这个办法。 甚至临了真到了这一天，为了万无一失，他抽了身上最重要的那三根，距离水神之力最近的三根。 当然，这都是三个月后，洛瑜醒来同萧靖川说的。 萧靖川哭唧唧的，洛瑜烦他，不轻不重甩了他一耳光。 萧靖川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泣不成声地说，“那你是不是原来可以活一百万年的，现在只能活五十万年了？真的就没了半条命吗？” 洛瑜的手沾了萧靖川的泪水，他有些心软，宽慰道：“不是这个意思。幸运的话，我会活的比你久，但若是你先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是要跟你同生共死的意思。” 萧靖川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难过了。 洛瑜哄了半天哄不好，干脆拔剑逼他修炼。 好在，真的在三个月之内，萧靖川体内有了神族基元。 萧靖川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魔，突然告诉他他即将成为一名神族，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住在瀛洲岛上，萧靖川搭了个草棚，昨天晚上俩人因为鸡皮蒜毛的小事拌了几句嘴。 这不，洛瑜直接跑到海里睡觉去了，连家都不回。 萧靖川潜进海水中，鼻子一如前世敏锐，很快就确定了洛瑜的方向。 几颗璀璨的夜明珠环绕着一个打开的贝壳，洛瑜就躺在贝壳里，眼眸轻阖，在水下的光影里美得让萧靖川恨不能将天底下所有形容好看的词汇砸在他身上。 他伸手动了动结界波，洛瑜慵懒地掀起眸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睡觉。 萧靖川委屈极了，可洛瑜瞧不见他这副模样，他便细细研究起这层结界，想练练手。 结界营造的氛围很温馨，水底的光晕昏暗，平白让洛瑜添了几分睡意，在他即将睡着之际，结界破了，冰凉的海水直接朝他压来。 洛瑜一个激灵坐起身，眼眸喷火地瞪着罪魁祸首，手指重新捏出一个结界。 只不过这次把萧靖川也归纳进来。 洛瑜：“萧—靖—川！！你就是这么见不得我好吗？连休息一下都要来打扰！” 萧靖川又露出那副委屈的神情，他按着洛瑜重新躺在枕被里，他盘腿坐在洛瑜边上，给洛瑜的一条胳膊按摩，失落地说：“我难受。” 洛瑜扶额闭眼：“何事？” “我能不能不修神道，我……我……” 他难以启齿的模样落在洛瑜眼中，洛瑜恍惚了一下，心里堵得慌，这个问题他想过，但是无解。 “你不想修神道，那你想修什么？” 萧靖川看到他眼里落寞的星光，心尖一颤，拿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释然一笑，“逗你的，你废了这么大的心血为我铺路，我岂能辜负你。神就神呗，不过先说好，我骨子里还是记得我是魔族萧靖川，你也要一直给我记得。” 洛瑜说：“我不会忘的。” 洛瑜逆着光看萧靖川，恍若虚影般，瞧不真切，仿佛千年来他做的美梦一般，他指尖动了动，摸上他温热的脸，让萧靖川跟他一块躺下。 两个人贴在一块儿，贝壳缓缓合上，遮掩住里面的旖旎春光。 离开瀛洲，洛瑜带萧靖川去了江南水乡，在那寻了个风水宝洞，萧靖川需要在里面修炼数十年。 洛瑜在山脚下开了家茶馆，白天招待路过的旅人和商队，夜里回山洞陪萧靖川。 尽管萧靖川十年来没醒过一回。 艳阳高照，茶馆生意冷清，洛瑜给小二放了一天假，自己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阴凉处，拿着本书看。 没看两页，书被抽走了。 来人是世恒。 “八渊和魔界一大堆破事忙得我喘不过来气！你倒是清闲了！” 云霁把洛瑜遇到转世的萧靖川这件事告诉了神帝和白钦言，却没对魔族透露一点。 世恒以为洛瑜只是忙了这么多年累了，想在六界游玩散心。 想想也是，洛瑜心里总是有很沉重的心思。 他不说，懂得人都懂，世恒也心疼他。 但这心疼随着魔界那些破事一起被消磨殆尽，他得把人带回去镇住局面。 “你也玩了快十年，够了？自你走后，神族派楠桉过来接管你的事务，结果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混账玩意！现在八渊的百姓怨声载道，总是拿你与他对比，说楠桉不如你，让你回去！楠桉已经被气走了，允龙和宿青不知道躲哪里玩去了，八渊就我一人撑着，你赶紧回来帮我！” 洛瑜眨了下眼睛，把书抢回来，“现在还不行，再过两个月，我带一个人回去。” “两个月？！”世恒一言难尽，“我现在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第225章 助他成神 萧靖川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溶洞中，洞中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渗出些许透明的粘液。 脑子一片混沌，他看见洞中有东西探出脑袋，立刻警觉起来。 洞里的东西瞬间缩回头，仿佛在畏惧什么。 他刚爬起来，就看见洛瑜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青衫染了些许鲜血。 他瞳孔一颤，狼狈地跑过去将洛瑜抱起来。 洛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很烫，眉宇紧蹙。 萧靖川探他脉象的手指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瑜痛苦的脸庞，想到了什么，眼眶迅速爬满血丝，在看到水面上惨不忍睹的黑色翼龙尸体后。 猜想被印证—— 洛瑜把万年妖兽的骨头换给了他。 但是这不够。 用兽骨，萧靖川寿命最多不过万年，还需要点东西。 所以洛瑜硬生生抽了身上的三根肋骨换给他。 想起洛瑜说过要和他平分寿命这种话，萧靖川不禁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手颤抖地朝洛瑜肋骨上摸，缺的那三根刚好是护着心口的三根。 萧靖川按着那儿，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喉咙哽着一块石头，他手颤抖到几乎抱不稳洛瑜，“回家……我们回家。” 东海瀛洲不是个好地方。 这里汇聚了太多六界里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还有祸乱各界的妖兽，这一片地方看似荒芜，实则暗藏玄机。 六界内很多藏污纳垢的事情都牵扯在内，神族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修理过这片地方。 早些年，洛瑜专爱闯这些地方，加上岛上有很多妖兽受他控制，洛瑜毫不避讳地将此处的脏污全都翻了出来。 此处有恶人，自然也能有高人，洛瑜受人指点，知道黑翼龙骨能让常人脱胎换骨。 同时也知道了，兽骨加上神骨能让人修炼突飞猛进，达到事半功十倍的效果。 洛瑜问：“我若是想让那人与我活的一样久呢？” 在那时他就想过，若是萧靖川投胎成了人，他又当如何？ 总不能如同对花月珊那般每一世都细心呵护，洛瑜自问对萧靖川没那么多的耐心，毕竟萧靖川又不是女的。 所以当那高人慎重地看了他许久，说出法子后，洛瑜细细想了几百年。 “殿下身负神力，若是平安顺遂，能比世间神族活的久，那等换骨之人顶破了天也撑不过十万年，殿下何苦执着。” 洛瑜眼神无光，睫毛在脸上打落一小片阴影。 毕竟萧靖川还下落不明，说再多都是空话。 他起身告辞。 转身时高人说了四个字：助他成神。 洛瑜翻了很多古书，请教了许多元老，最后才得出抽出龙骨这个办法。 甚至临了真到了这一天，为了万无一失，他抽了身上最重要的那三根，距离水神之力最近的三根。 当然，这都是三个月后，洛瑜醒来同萧靖川说的。 萧靖川哭唧唧的，洛瑜烦他，不轻不重甩了他一耳光。 萧靖川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泣不成声地说，“那你是不是原来可以活一百万年的，现在只能活五十万年了？真的就没了半条命吗？” 洛瑜的手沾了萧靖川的泪水，他有些心软，宽慰道：“不是这个意思。幸运的话，我会活的比你久，但若是你先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是要跟你同生共死的意思。” 萧靖川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难过了。 洛瑜哄了半天哄不好，干脆拔剑逼他修炼。 好在，真的在三个月之内，萧靖川体内有了神族基元。 萧靖川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魔，突然告诉他他即将成为一名神族，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住在瀛洲岛上，萧靖川搭了个草棚，昨天晚上俩人因为鸡皮蒜毛的小事拌了几句嘴。 这不，洛瑜直接跑到海里睡觉去了，连家都不回。 萧靖川潜进海水中，鼻子一如前世敏锐，很快就确定了洛瑜的方向。 几颗璀璨的夜明珠环绕着一个打开的贝壳，洛瑜就躺在贝壳里，眼眸轻阖，在水下的光影里美得让萧靖川恨不能将天底下所有形容好看的词汇砸在他身上。 他伸手动了动结界波，洛瑜慵懒地掀起眸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睡觉。 萧靖川委屈极了，可洛瑜瞧不见他这副模样，他便细细研究起这层结界，想练练手。 结界营造的氛围很温馨，水底的光晕昏暗，平白让洛瑜添了几分睡意，在他即将睡着之际，结界破了，冰凉的海水直接朝他压来。 洛瑜一个激灵坐起身，眼眸喷火地瞪着罪魁祸首，手指重新捏出一个结界。 只不过这次把萧靖川也归纳进来。 洛瑜：“萧—靖—川！！你就是这么见不得我好吗？连休息一下都要来打扰！” 萧靖川又露出那副委屈的神情，他按着洛瑜重新躺在枕被里，他盘腿坐在洛瑜边上，给洛瑜的一条胳膊按摩，失落地说：“我难受。” 洛瑜扶额闭眼：“何事？” “我能不能不修神道，我……我……” 他难以启齿的模样落在洛瑜眼中，洛瑜恍惚了一下，心里堵得慌，这个问题他想过，但是无解。 “你不想修神道，那你想修什么？” 萧靖川看到他眼里落寞的星光，心尖一颤，拿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释然一笑，“逗你的，你废了这么大的心血为我铺路，我岂能辜负你。神就神呗，不过先说好，我骨子里还是记得我是魔族萧靖川，你也要一直给我记得。” 洛瑜说：“我不会忘的。” 洛瑜逆着光看萧靖川，恍若虚影般，瞧不真切，仿佛千年来他做的美梦一般，他指尖动了动，摸上他温热的脸，让萧靖川跟他一块躺下。 两个人贴在一块儿，贝壳缓缓合上，遮掩住里面的旖旎春光。 离开瀛洲，洛瑜带萧靖川去了江南水乡，在那寻了个风水宝洞，萧靖川需要在里面修炼数十年。 洛瑜在山脚下开了家茶馆，白天招待路过的旅人和商队，夜里回山洞陪萧靖川。 尽管萧靖川十年来没醒过一回。 艳阳高照，茶馆生意冷清，洛瑜给小二放了一天假，自己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阴凉处，拿着本书看。 没看两页，书被抽走了。 来人是世恒。 “八渊和魔界一大堆破事忙得我喘不过来气！你倒是清闲了！” 云霁把洛瑜遇到转世的萧靖川这件事告诉了神帝和白钦言，却没对魔族透露一点。 世恒以为洛瑜只是忙了这么多年累了，想在六界游玩散心。 想想也是，洛瑜心里总是有很沉重的心思。 他不说，懂得人都懂，世恒也心疼他。 但这心疼随着魔界那些破事一起被消磨殆尽，他得把人带回去镇住局面。 “你也玩了快十年，够了？自你走后，神族派楠桉过来接管你的事务，结果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混账玩意！现在八渊的百姓怨声载道，总是拿你与他对比，说楠桉不如你，让你回去！楠桉已经被气走了，允龙和宿青不知道躲哪里玩去了，八渊就我一人撑着，你赶紧回来帮我！” 洛瑜眨了下眼睛，把书抢回来，“现在还不行，再过两个月，我带一个人回去。” “两个月？！”世恒一言难尽，“我现在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第226章 阉了 世恒嘴皮子磨破也磨不掉洛瑜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在餐桌边吃着饭时，他问：“你要带回去的人是谁？” 洛瑜给他倒水，眉眼舒展了几分，“我找到他了。” “……谁？你找到谁了？” 世恒粗鲁地将水一饮而尽，大着嗓子问，喝完才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气氛陡然沉默，他用复杂的眼神看洛瑜：“什么时候的事？” 洛瑜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把和萧靖川重逢的事情讲给世恒听。 中间略过了他怎么给萧靖川换骨的过程。 然而当洛瑜领着他去山洞看萧靖川的时候，世恒一眼就明白了洛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手有些颤抖，手指着洛瑜半天说不出话来。 洛瑜显得很平静，他一直望着打坐沉睡的萧靖川，“别说剜骨了，便是剥夺去我的神格，摧毁我的健康，甚至要了我的性命，那又如何？” “我只有看到他，才感知到自己还活着。你不用替我感到惋惜，我和他加在一起实力不会弱，只会更强，还是能为六界的安宁奉献力量的。” 洛瑜抽骨，不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神力也会被削弱不少，日后的造化比之康健时大打折扣。 世恒痛惜的正是这点，他不甘心地瞪向萧靖川，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 终究转过身，逆着光朝洞口走去，“洛瑜，你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不稳重了！世上人心易变，或许你们现在情深以往，可日子过着过着难免生出嫌隙，最后沦落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洛瑜稍稍捏紧了拳头，“你是旁观者，所以你理所应当地用这副语气告诫我，换做是你所爱之人，你一定会做一样的选择。” 世恒步子顿了一瞬，继而继续往前走，“我回去了。” 他走后，洛瑜枕着萧靖川的腿，脑中想着世恒方才说的话。 他真的会和萧靖川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吗？ 他想起了天后，据说她曾经和神帝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孕育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他们的爱情故事，只要有心，还是能翻出一大摞的。 可神帝最后还是爱上了他母亲，洛瑜甚至记得天后不在正式场合时看神帝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苍蝇。 他忽然难受极了，忍不住掐了一把萧靖川的大腿，“真到了那天，我就把你阉了！” 萧靖川疼得眉眼都不好看了，偏洛瑜没注意。 半个月前，他已经开始苏醒，身子动不了，但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方才洛瑜和世恒的对话自然也听见了，感动的同时，内心涌现无尽的酸涩。 若他此刻能张口，他一定会对洛瑜说，那个终日惶惶不安，唯恐被抛弃的人永远只能是他萧靖川，洛瑜可以永远安心。 若真要阉了他才能让洛瑜放心，那……那就……那就随他好了。 忽然，下身一紧，洛瑜的手摸上了那里，萧靖川冷汗簌簌…… 不能? 不能现在就阉，他还没表明立场呢，至少得经过他亲口同意? 洛瑜的手在比划…… 萧靖川欲哭无泪，洛瑜，媳妇儿，宝贝儿，饶命…… 洛瑜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靖川布满冷汗的脸，眉毛拧作一团，呼吸声很急促粗重，手心一摸全是汗。 洛瑜的手劲儿紧一点，这人就浑身紧绷，劲儿小，这人脊背就松懈。 来回试探了两轮，洛瑜心里就有了底，他手里化出一把匕首，在萧靖川脸上耍了几下。 萧靖川对利刃的感知很敏锐，遑论洛瑜还将刀刃贴在他下巴。 萧靖川心惊胆战的，生怕他把刀移到下边。 然而洛瑜只是在帮他刮新长出来的胡茬，“久未练功手不太稳，没想到能刮得这么好，反正闲着没事，我帮你把别的地方一块清理了。” 洛瑜解下萧靖川裤子的时候耳朵有点红，但想到萧靖川听到看不到，挺有趣的，于是胆子愈发大了。 利刃终究是贴在萧靖川最害怕的地方。 情急之下，他睁开了眼睛，寒声：“你在做什么?” 洛瑜没想到他自我意志这么强，能这么快醒！ 被吓得手一偏，那小兄弟差点被他割喉。 他匆匆看了一眼萧靖川那要吃人的黑脸，心虚地把刀一扔，两腿生风就要跑。 洞口被一块巨石挡住，洛瑜止住脚步，催动神力想移开，双手就被萧靖川反剪推到石头上。 “你胆子大了，当真以为我挣不开你？快给我放开！”洛瑜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萧靖川却不放过他，“你方才在对我做什么？” “我……”洛瑜难以启齿，脸憋成猪肝色，“你知道还问？” “当真想阉了我？”萧靖川眸子盯着他雪白的后颈，意味不明道。 洛瑜反驳：“我没有！我就是……给你刮刮，吓唬你一下！” 萧靖川拨开他后颈的头发，将那片雪白完全呈现，他在那处闻了闻，随后落下一个吻。 洛瑜闭上了眼睛。 一场情事歇了，萧靖川把洛瑜抱在怀里，“洛瑜，不会有那天的。” 洛瑜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早晨，萧靖川在院子里给洛瑜剪指甲的时候，洛瑜忽然说要回八渊去。 当年那一场大战虽说惨烈，却也换回了神魔两界如今友好的局面，萧靖川乐见其成，只是想到要见那些故人，那他转世回归的消息很可能会泄露，这件事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甚至有可能会破坏这种友好的局面。 洛瑜也考虑到了这点，“此事可徐徐图之，入了八渊你就如我先前那般给我当军师，真实身份你只对你信任的人展露便可。” “给你当军师？”萧靖川笑嘻嘻地抵着他额头，“在这等我呢是” 洛瑜推开他，轻轻地打了他下巴，“不当军师你还能当什么？” “贴身侍卫，行不？”萧靖川被打了一点也不恼，反而顶着一张稍显严肃的脸，说出含带着狎昵语气的字句。 洛瑜冷冷地偏过脸，“那也行。” 真正踏上久违的八渊，萧靖川眼眶却湿润了，站在原地望着这片沙漠中建立起的乐土，步子久久挪不动。 洛瑜伸手牵住他，十指紧扣，共同踏上大路。 第226章 阉了 世恒嘴皮子磨破也磨不掉洛瑜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在餐桌边吃着饭时，他问：“你要带回去的人是谁？” 洛瑜给他倒水，眉眼舒展了几分，“我找到他了。” “……谁？你找到谁了？” 世恒粗鲁地将水一饮而尽，大着嗓子问，喝完才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气氛陡然沉默，他用复杂的眼神看洛瑜：“什么时候的事？” 洛瑜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把和萧靖川重逢的事情讲给世恒听。 中间略过了他怎么给萧靖川换骨的过程。 然而当洛瑜领着他去山洞看萧靖川的时候，世恒一眼就明白了洛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手有些颤抖，手指着洛瑜半天说不出话来。 洛瑜显得很平静，他一直望着打坐沉睡的萧靖川，“别说剜骨了，便是剥夺去我的神格，摧毁我的健康，甚至要了我的性命，那又如何？” “我只有看到他，才感知到自己还活着。你不用替我感到惋惜，我和他加在一起实力不会弱，只会更强，还是能为六界的安宁奉献力量的。” 洛瑜抽骨，不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神力也会被削弱不少，日后的造化比之康健时大打折扣。 世恒痛惜的正是这点，他不甘心地瞪向萧靖川，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 终究转过身，逆着光朝洞口走去，“洛瑜，你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不稳重了！世上人心易变，或许你们现在情深以往，可日子过着过着难免生出嫌隙，最后沦落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洛瑜稍稍捏紧了拳头，“你是旁观者，所以你理所应当地用这副语气告诫我，换做是你所爱之人，你一定会做一样的选择。” 世恒步子顿了一瞬，继而继续往前走，“我回去了。” 他走后，洛瑜枕着萧靖川的腿，脑中想着世恒方才说的话。 他真的会和萧靖川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吗？ 他想起了天后，据说她曾经和神帝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孕育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他们的爱情故事，只要有心，还是能翻出一大摞的。 可神帝最后还是爱上了他母亲，洛瑜甚至记得天后不在正式场合时看神帝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苍蝇。 他忽然难受极了，忍不住掐了一把萧靖川的大腿，“真到了那天，我就把你阉了！” 萧靖川疼得眉眼都不好看了，偏洛瑜没注意。 半个月前，他已经开始苏醒，身子动不了，但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方才洛瑜和世恒的对话自然也听见了，感动的同时，内心涌现无尽的酸涩。 若他此刻能张口，他一定会对洛瑜说，那个终日惶惶不安，唯恐被抛弃的人永远只能是他萧靖川，洛瑜可以永远安心。 若真要阉了他才能让洛瑜放心，那……那就……那就随他好了。 忽然，下身一紧，洛瑜的手摸上了那里，萧靖川冷汗簌簌…… 不能? 不能现在就阉，他还没表明立场呢，至少得经过他亲口同意? 洛瑜的手在比划…… 萧靖川欲哭无泪，洛瑜，媳妇儿，宝贝儿，饶命…… 洛瑜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靖川布满冷汗的脸，眉毛拧作一团，呼吸声很急促粗重，手心一摸全是汗。 洛瑜的手劲儿紧一点，这人就浑身紧绷，劲儿小，这人脊背就松懈。 来回试探了两轮，洛瑜心里就有了底，他手里化出一把匕首，在萧靖川脸上耍了几下。 萧靖川对利刃的感知很敏锐，遑论洛瑜还将刀刃贴在他下巴。 萧靖川心惊胆战的，生怕他把刀移到下边。 然而洛瑜只是在帮他刮新长出来的胡茬，“久未练功手不太稳，没想到能刮得这么好，反正闲着没事，我帮你把别的地方一块清理了。” 洛瑜解下萧靖川裤子的时候耳朵有点红，但想到萧靖川听到看不到，挺有趣的，于是胆子愈发大了。 利刃终究是贴在萧靖川最害怕的地方。 情急之下，他睁开了眼睛，寒声：“你在做什么?” 洛瑜没想到他自我意志这么强，能这么快醒！ 被吓得手一偏，那小兄弟差点被他割喉。 他匆匆看了一眼萧靖川那要吃人的黑脸，心虚地把刀一扔，两腿生风就要跑。 洞口被一块巨石挡住，洛瑜止住脚步，催动神力想移开，双手就被萧靖川反剪推到石头上。 “你胆子大了，当真以为我挣不开你？快给我放开！”洛瑜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萧靖川却不放过他，“你方才在对我做什么？” “我……”洛瑜难以启齿，脸憋成猪肝色，“你知道还问？” “当真想阉了我？”萧靖川眸子盯着他雪白的后颈，意味不明道。 洛瑜反驳：“我没有！我就是……给你刮刮，吓唬你一下！” 萧靖川拨开他后颈的头发，将那片雪白完全呈现，他在那处闻了闻，随后落下一个吻。 洛瑜闭上了眼睛。 一场情事歇了，萧靖川把洛瑜抱在怀里，“洛瑜，不会有那天的。” 洛瑜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早晨，萧靖川在院子里给洛瑜剪指甲的时候，洛瑜忽然说要回八渊去。 当年那一场大战虽说惨烈，却也换回了神魔两界如今友好的局面，萧靖川乐见其成，只是想到要见那些故人，那他转世回归的消息很可能会泄露，这件事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甚至有可能会破坏这种友好的局面。 洛瑜也考虑到了这点，“此事可徐徐图之，入了八渊你就如我先前那般给我当军师，真实身份你只对你信任的人展露便可。” “给你当军师？”萧靖川笑嘻嘻地抵着他额头，“在这等我呢是” 洛瑜推开他，轻轻地打了他下巴，“不当军师你还能当什么？” “贴身侍卫，行不？”萧靖川被打了一点也不恼，反而顶着一张稍显严肃的脸，说出含带着狎昵语气的字句。 洛瑜冷冷地偏过脸，“那也行。” 真正踏上久违的八渊，萧靖川眼眶却湿润了，站在原地望着这片沙漠中建立起的乐土，步子久久挪不动。 洛瑜伸手牵住他，十指紧扣，共同踏上大路。 第227章 回来了 经过集市的时候，凡是看到洛瑜的魔族，都会自动避让出一条道，并且很激动地说“公子回来了”“公子您终于回来了”之类的话。 洛瑜冲他们颔首。 百姓们激动过后才把注意力放在与公子十指相扣的高大男人身上。 萧靖川的脸被洛瑜做了高度易容，就连身形也比正常时缩水了一些，百姓很难会把他联想到已故魔尊。 只会以为洛瑜是走进了一段新感情里。 他们一直以为洛瑜一个神族屈尊绛贵来到八渊一守就是千年，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前任魔尊萧靖川的缘故。 如今洛瑜有了新欢，还公然带来魔界，怕不是来辞行的？ 八渊百姓心里都抓狂了。 瞪着萧靖川的眼神恨不能将之灭了。 萧靖川内心诸多感慨无法言表，接触到周围视线时一下子冷了脸，他毫不客气地还了一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 这下，没人敢瞪他了。 萧靖川回来后第一个要看的人自然是擎杨君。 来到魔宫时，里面正在议事，擎杨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整个广场都能听到。 萧靖川坐在殿外的石栏上，身后就是一小片池子，他伸手捞了朵红莲递给洛瑜。 洛瑜接过，“这个点里面应该还没结束，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吗？” 红莲与洛瑜的青衣很是相配，萧靖川从花上取下一片即将掉落的花瓣，放在嘴里嚼了，“里面至少还要议论一个时辰，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跳下来，拽着洛瑜的手直往后宫奔走。 洛瑜知道他想带他去哪儿。 萧政以前是有很多美妾的，后来犯了事，那些妾室都被处理掉了，现在登位有擎杨君管着，后宫永远没人住。 他先是带洛瑜去自己儿时的寝宫，从寝宫的床上打开那个地道，取出了当年没送成给洛瑜的金身海玄木棍。 “当年打算用这个换你的玉佩，刚拿出来你就被抓了……希望现在送给你还不算太迟。”他目光灼灼。 洛瑜看着棍子上快要褪色的穷奇图案，仿佛看到了小川川，风一吹，他就长这么大了。 “不迟。”他这样说。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很喜欢。” 洛瑜极少在萧靖川面前表露出这么温柔感性的一面，萧靖川不由得看痴了眼。 和洛瑜都老夫老妻了，此刻居然被撩得心跳声擂鼓喧天。 他掩唇轻咳，“你，你喜欢就好。” 他又带洛瑜去了当年相遇的水塘，以前看觉得很大，如今再看，倒显得小了。 萧靖川兴奋地说，“当时就是在这儿我，我先瞧见你的，媳妇儿你还记得吗？” 洛瑜点头，“记得。” “那你快变回小鱼，我再把你捞上来一回，行吗？” 洛瑜：“不行！” “为什么？！” “我没你那么幼稚！” “你怎么这么不懂风情啊，咱们重现一下相遇的场景怎么了嘛？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来嘛来嘛！” 洛瑜想甩开萧靖川拽自己的手，可这家伙用劲儿太大，直接把他给拉到怀中抱着，然后双双朝水中砸去…… 擎杨君下朝后听守卫说洛瑜回来后朝后宫去了。 于是他来时就看到池子里嬉戏玩水的俩人。 洛瑜正被萧靖川按在水里死命挣扎。 擎杨君瞳孔骤缩，挥刀一个闪现就朝萧靖川后颈砍去。 骤变突生，萧靖川抱着洛瑜一个跃起，俩人衣衫不整的落在池子边上。 洛瑜见擎杨君还要攻击萧靖川，于是挡在他前面，抬掌接住他的招式。 拦下这一击后，擎杨君与洛瑜各自收手。 擎杨君甩袖，阴沉的目光从洛瑜身上移到萧靖川身上，恍然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他下意识凝眉想要看清，却不料这人突然朝他咧嘴露出一个愚蠢的笑容：“舅舅！多年不见，您雄姿不减当年呀！” 一声“舅舅”可是把擎杨君这老家伙的眼眶给叫红了，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怒气冲冲质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着本将军乱认亲戚，就不怕本将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萧靖川本来听到这威胁的语气还挺不高兴的，可见他都哭红眼了，挺可怜的，一时间他心里也是酸酸的，愧疚的，不忍的。 洛瑜抬手解了他脸上的易容法术，萧靖川就顶着他那张让无数魔族铭记心底的脸笑嘻嘻地站近擎杨君两步，“有什么好怕的，你本来就是我舅！” 萧靖川上一刻还嬉皮笑脸，下一刻见擎杨君弓着身子捂脸痛哭，他立马就跪地上磕头了。 擎杨君的四周还跟着一队暗卫，他们就在不远处，瞧见了这边的情景，默默地也跪了。 洛瑜觉得这一幕很好，很温馨，如果再来个抱头痛哭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擎杨君缓过来后率先抹干了泪水，把自己拾掇好，怒火滔天，先是一脚踹翻了满脸愧疚磕头的萧靖川，然后提着砍刀追着萧靖川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洛瑜大惊失色，擎杨君就跟疯了一样，要是下手没个轻重真把萧靖川伤了可不得了。 萧靖川确实不敌，擎杨君却以为他是心虚不敢打，正怒火攻心想给萧靖川一刀逼出他的血性，洛瑜就挡住了他，“他才刚回来，你就要打死他吗？” “我们魔族的事轮不到你做主，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也打！”擎杨君说。 他们打起来了，越打越激烈。 萧靖川确认擎杨君不是洛瑜的对手后，心惊洛瑜这些年实力进步神速的同时，也放了一把心。 擎杨君狂喜过后，了解了萧靖川的状况，他崩溃极了，根本接受不了萧靖川即将变成一个神族。 萧靖川说：“我能活着已是万幸，万不敢奢望一切如初。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魔族利益的事情。” 事已至此，人还能回来的确是万幸，可萧靖川毕竟是擎杨君一手培养起来的帝王之才，他心中的遗憾和愤懑又如何能轻易平了？ 萧靖川伸手扶擎杨君起来，然后他望向洛瑜的方向。 魔界白日向来都是阴天，今日居然有了太阳，阳光铺在洛瑜身上，脸上背光，他看不清洛瑜的眼睛，却能感知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间萧靖川心底笼罩已久的薄雾散开了，有阳光落在上面。 他想起当初他开发八渊起头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为了能让洛瑜安心，让他接受自己。 归根结底，他拼命想要的其实是一个能和洛瑜站在一块儿的身份。 就这么一件看似简单，其实很困难的愿望，无形中要了他的命，也辜负了很多人。 假若当年他没有死，依然是魔尊，即便如今神魔局势缓和了不少，但六界的目光依然聚焦他身上，魔族的血统论与祖制仍在，他与洛瑜依然很难走到一起。 而今，他可以完全抛开这些束缚，与洛瑜走到阳光下，和他携手为神魔两界的和平努力。 这才是最好的局面，萧靖川想，这次是真的释然了。 可擎杨君表示，朝堂只是一时风平浪静，他们都在逼我放权，我若松懈，朝堂必定免不了一番波诡云谲。 “我不可能一直这么悬着！萧靖川这是你萧氏王族的事，你别想置之事外！” 萧靖川没想到萧政是真的这么没用，这么多年居然一点权力都没从擎杨君手里夺回来一点。 他捂着脸叹了口气：“容我想想。” 洛瑜和萧靖川讨论了一夜。 魔尊宝座的尊荣应该由萧氏王族嫡系血脉来继承，萧无柬是庶出，亲手害了自己的嫡兄这才上位。 萧靖川本意是把宝座还给那死去的大伯的后代，他有个儿子叫萧昱，洛瑜说此人深藏不露，心计颇深，短短千年居然从发配的穷乡僻壤一路升回魔宫，估计是寻仇的。 于是萧靖川便歇了这个心思。 几个月后，他接触了萧氏一没落的旁支，有个叫萧旸的小官，不光血脉纯正，且长得一表人才，人品学识都不错。 他急匆匆回去把正在看策论的洛瑜打包过去，让他给掌掌眼。 洛瑜咬牙切齿地陪他在小镇待了许多年，就是为了考察萧旸。 结果自然是好的。 萧靖川是个行动派，当即就找了擎杨君把想法说了，征得同意后，又花了许多年，让萧旸一路升上来成为朝堂新贵。 萧旸为了向擎杨君他们表示诚意，把萧昱斗倒了。 两年后，擎杨君把家族里适龄的女子许配给萧旸，既是抬举，其实也是为了掣肘。 时机一到，魔界换了新主。 擎杨君的地位回归到原来的大将军，在朝中的威望却始终居高不下，他带着萧政回了将军府，萧政却嫌弃这里小，骂他没用，连个王位都守不住。 擎杨君无奈，只能把人按在床上好好教训几顿才出了气。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萧靖川躺在八渊的沙坡上，嘴角泛滥着淡笑，远处并肩慢行的两道身影很熟悉。 萧靖川收住笑，沉着脸走去。 “阿瑜，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神帝他很想你，回去和他好好聊聊。”白钦言道。 洛瑜已经想不起上次和神帝单独交谈是什么时候了。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注定回不到没发生之前的样子。 洛瑜说：“上元节我回去，云霁怎么样了？” 白钦言：“挺好的，就是每次说起你，他都要骂某个人几句。” 洛瑜不高兴了，蹙着眉，“骂谁？” “你看你那护犊子的模样，他哪儿敢当着你的面骂，又寻思怕忍不住，这才没跟我来见你。” 白钦言，“不说他了，说说你，萧靖川如今身份还不能暴露，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前方萧靖川正大步走来，洛瑜眯起眼看他的身影，道：“八渊挺好，我和他守在这里一日，两界就能安宁一日。” “那东海呢？神界呢？” “只要有需要，我会回去的。” 话落，萧靖川到了跟前，他眉头下沉，很自然地勾着洛瑜的肩膀，对白钦言阴阳怪气：“神界不开战当主帅的是真的闲的没事干啊，不像我们，时间恨不得分两半用，忙都忙死了，还要挤出时间应付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和事。” 白钦言脸色立马变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洛瑜恰好伸手揪住萧靖川的耳朵，他看不惯萧靖川这副小心眼的面孔，直把萧靖川揪得嗷嗷叫疼才松手。 萧靖川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先是委屈地看了洛瑜一眼，而后又不屑地看向白钦言。 洛瑜大概还想不明白，时局无论怎么变，他和白钦言永远都不可能会有心平气和聊天坐在一块喝茶的可能，不是因为争风吃醋那点子小事，而是因为他们这一辈牵扯出来的恩怨。 别看白钦言表现得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实际上他对萧靖川的恨不比萧靖川本人对他的恨少，只是他比萧靖川会装。 洛瑜离开的间隙，白钦言先开口了：“如今的你和一只丧家之犬毫无区别，我要你死就跟碾一只蚂蚁一样，这种时候你该懂得躲起来韬光养晦，哪来的底气对我阴阳怪气？” 萧靖川轻哼一声，丝毫不带怕的，“自然是洛瑜给我的底气。” 要不是看在洛瑜的份上，萧靖川知道白钦言会立马把他千刀万剐。 白钦言眼底浮现一抹杀气，阴森森道：“我不杀你，有的是人想杀你。” 这赤裸裸的威胁似乎真把萧靖川吓到了，他脸色白了白，煞有介事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说，“那我要一天十二时辰都贴在洛瑜身上，我们还要好一辈子呢，可不能平白无故就死了。” “你……”白钦言被他的不要脸气得不轻，挥舞拳头朝萧靖川的脸颊打去—— “住手！”洛瑜回来了。 白钦言走的时候洛瑜没送他，甚至一眼也没看他，光顾着去查看萧靖川脸上的伤口了。 他听到洛瑜的声音时就已经收了力道，根本不严重，萧靖川偏要捂着脸演得好像一拳要了他半条命一样，把洛瑜心疼着急忙慌的。 允龙和宿青消失的这些年，是为了让宿青修炼出腿。 他们一回来，看到易容的萧靖川后都愣住了。 萧靖川也看着他们，六目相对，宿青和允龙觉察出了点什么，直到宿青看见萧靖川的一只大掌落在洛瑜腰间。 这看似不经意其实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宿青曾经无数次窥探过，他两条腿激动地蹦跶，大叫，“主人！！！” “呜呜呜，主人你终于回来了？是你吗主人……” 宿青边哭边胆大包天想去扯萧靖川的脸，结果被萧靖川不轻不重地一脚踢到边上。 他眼眶也红了。 允龙连媳妇儿都顾不上，从洛瑜那确认了眼神后，朝萧靖川跪下，痛哭流涕的。 第227章 回来了 经过集市的时候，凡是看到洛瑜的魔族，都会自动避让出一条道，并且很激动地说“公子回来了”“公子您终于回来了”之类的话。 洛瑜冲他们颔首。 百姓们激动过后才把注意力放在与公子十指相扣的高大男人身上。 萧靖川的脸被洛瑜做了高度易容，就连身形也比正常时缩水了一些，百姓很难会把他联想到已故魔尊。 只会以为洛瑜是走进了一段新感情里。 他们一直以为洛瑜一个神族屈尊绛贵来到八渊一守就是千年，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前任魔尊萧靖川的缘故。 如今洛瑜有了新欢，还公然带来魔界，怕不是来辞行的？ 八渊百姓心里都抓狂了。 瞪着萧靖川的眼神恨不能将之灭了。 萧靖川内心诸多感慨无法言表，接触到周围视线时一下子冷了脸，他毫不客气地还了一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 这下，没人敢瞪他了。 萧靖川回来后第一个要看的人自然是擎杨君。 来到魔宫时，里面正在议事，擎杨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整个广场都能听到。 萧靖川坐在殿外的石栏上，身后就是一小片池子，他伸手捞了朵红莲递给洛瑜。 洛瑜接过，“这个点里面应该还没结束，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吗？” 红莲与洛瑜的青衣很是相配，萧靖川从花上取下一片即将掉落的花瓣，放在嘴里嚼了，“里面至少还要议论一个时辰，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跳下来，拽着洛瑜的手直往后宫奔走。 洛瑜知道他想带他去哪儿。 萧政以前是有很多美妾的，后来犯了事，那些妾室都被处理掉了，现在登位有擎杨君管着，后宫永远没人住。 他先是带洛瑜去自己儿时的寝宫，从寝宫的床上打开那个地道，取出了当年没送成给洛瑜的金身海玄木棍。 “当年打算用这个换你的玉佩，刚拿出来你就被抓了……希望现在送给你还不算太迟。”他目光灼灼。 洛瑜看着棍子上快要褪色的穷奇图案，仿佛看到了小川川，风一吹，他就长这么大了。 “不迟。”他这样说。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很喜欢。” 洛瑜极少在萧靖川面前表露出这么温柔感性的一面，萧靖川不由得看痴了眼。 和洛瑜都老夫老妻了，此刻居然被撩得心跳声擂鼓喧天。 他掩唇轻咳，“你，你喜欢就好。” 他又带洛瑜去了当年相遇的水塘，以前看觉得很大，如今再看，倒显得小了。 萧靖川兴奋地说，“当时就是在这儿我，我先瞧见你的，媳妇儿你还记得吗？” 洛瑜点头，“记得。” “那你快变回小鱼，我再把你捞上来一回，行吗？” 洛瑜：“不行！” “为什么？！” “我没你那么幼稚！” “你怎么这么不懂风情啊，咱们重现一下相遇的场景怎么了嘛？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来嘛来嘛！” 洛瑜想甩开萧靖川拽自己的手，可这家伙用劲儿太大，直接把他给拉到怀中抱着，然后双双朝水中砸去…… 擎杨君下朝后听守卫说洛瑜回来后朝后宫去了。 于是他来时就看到池子里嬉戏玩水的俩人。 洛瑜正被萧靖川按在水里死命挣扎。 擎杨君瞳孔骤缩，挥刀一个闪现就朝萧靖川后颈砍去。 骤变突生，萧靖川抱着洛瑜一个跃起，俩人衣衫不整的落在池子边上。 洛瑜见擎杨君还要攻击萧靖川，于是挡在他前面，抬掌接住他的招式。 拦下这一击后，擎杨君与洛瑜各自收手。 擎杨君甩袖，阴沉的目光从洛瑜身上移到萧靖川身上，恍然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他下意识凝眉想要看清，却不料这人突然朝他咧嘴露出一个愚蠢的笑容：“舅舅！多年不见，您雄姿不减当年呀！” 一声“舅舅”可是把擎杨君这老家伙的眼眶给叫红了，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怒气冲冲质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着本将军乱认亲戚，就不怕本将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萧靖川本来听到这威胁的语气还挺不高兴的，可见他都哭红眼了，挺可怜的，一时间他心里也是酸酸的，愧疚的，不忍的。 洛瑜抬手解了他脸上的易容法术，萧靖川就顶着他那张让无数魔族铭记心底的脸笑嘻嘻地站近擎杨君两步，“有什么好怕的，你本来就是我舅！” 萧靖川上一刻还嬉皮笑脸，下一刻见擎杨君弓着身子捂脸痛哭，他立马就跪地上磕头了。 擎杨君的四周还跟着一队暗卫，他们就在不远处，瞧见了这边的情景，默默地也跪了。 洛瑜觉得这一幕很好，很温馨，如果再来个抱头痛哭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擎杨君缓过来后率先抹干了泪水，把自己拾掇好，怒火滔天，先是一脚踹翻了满脸愧疚磕头的萧靖川，然后提着砍刀追着萧靖川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洛瑜大惊失色，擎杨君就跟疯了一样，要是下手没个轻重真把萧靖川伤了可不得了。 萧靖川确实不敌，擎杨君却以为他是心虚不敢打，正怒火攻心想给萧靖川一刀逼出他的血性，洛瑜就挡住了他，“他才刚回来，你就要打死他吗？” “我们魔族的事轮不到你做主，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也打！”擎杨君说。 他们打起来了，越打越激烈。 萧靖川确认擎杨君不是洛瑜的对手后，心惊洛瑜这些年实力进步神速的同时，也放了一把心。 擎杨君狂喜过后，了解了萧靖川的状况，他崩溃极了，根本接受不了萧靖川即将变成一个神族。 萧靖川说：“我能活着已是万幸，万不敢奢望一切如初。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魔族利益的事情。” 事已至此，人还能回来的确是万幸，可萧靖川毕竟是擎杨君一手培养起来的帝王之才，他心中的遗憾和愤懑又如何能轻易平了？ 萧靖川伸手扶擎杨君起来，然后他望向洛瑜的方向。 魔界白日向来都是阴天，今日居然有了太阳，阳光铺在洛瑜身上，脸上背光，他看不清洛瑜的眼睛，却能感知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间萧靖川心底笼罩已久的薄雾散开了，有阳光落在上面。 他想起当初他开发八渊起头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为了能让洛瑜安心，让他接受自己。 归根结底，他拼命想要的其实是一个能和洛瑜站在一块儿的身份。 就这么一件看似简单，其实很困难的愿望，无形中要了他的命，也辜负了很多人。 假若当年他没有死，依然是魔尊，即便如今神魔局势缓和了不少，但六界的目光依然聚焦他身上，魔族的血统论与祖制仍在，他与洛瑜依然很难走到一起。 而今，他可以完全抛开这些束缚，与洛瑜走到阳光下，和他携手为神魔两界的和平努力。 这才是最好的局面，萧靖川想，这次是真的释然了。 可擎杨君表示，朝堂只是一时风平浪静，他们都在逼我放权，我若松懈，朝堂必定免不了一番波诡云谲。 “我不可能一直这么悬着！萧靖川这是你萧氏王族的事，你别想置之事外！” 萧靖川没想到萧政是真的这么没用，这么多年居然一点权力都没从擎杨君手里夺回来一点。 他捂着脸叹了口气：“容我想想。” 洛瑜和萧靖川讨论了一夜。 魔尊宝座的尊荣应该由萧氏王族嫡系血脉来继承，萧无柬是庶出，亲手害了自己的嫡兄这才上位。 萧靖川本意是把宝座还给那死去的大伯的后代，他有个儿子叫萧昱，洛瑜说此人深藏不露，心计颇深，短短千年居然从发配的穷乡僻壤一路升回魔宫，估计是寻仇的。 于是萧靖川便歇了这个心思。 几个月后，他接触了萧氏一没落的旁支，有个叫萧旸的小官，不光血脉纯正，且长得一表人才，人品学识都不错。 他急匆匆回去把正在看策论的洛瑜打包过去，让他给掌掌眼。 洛瑜咬牙切齿地陪他在小镇待了许多年，就是为了考察萧旸。 结果自然是好的。 萧靖川是个行动派，当即就找了擎杨君把想法说了，征得同意后，又花了许多年，让萧旸一路升上来成为朝堂新贵。 萧旸为了向擎杨君他们表示诚意，把萧昱斗倒了。 两年后，擎杨君把家族里适龄的女子许配给萧旸，既是抬举，其实也是为了掣肘。 时机一到，魔界换了新主。 擎杨君的地位回归到原来的大将军，在朝中的威望却始终居高不下，他带着萧政回了将军府，萧政却嫌弃这里小，骂他没用，连个王位都守不住。 擎杨君无奈，只能把人按在床上好好教训几顿才出了气。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萧靖川躺在八渊的沙坡上，嘴角泛滥着淡笑，远处并肩慢行的两道身影很熟悉。 萧靖川收住笑，沉着脸走去。 “阿瑜，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神帝他很想你，回去和他好好聊聊。”白钦言道。 洛瑜已经想不起上次和神帝单独交谈是什么时候了。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注定回不到没发生之前的样子。 洛瑜说：“上元节我回去，云霁怎么样了？” 白钦言：“挺好的，就是每次说起你，他都要骂某个人几句。” 洛瑜不高兴了，蹙着眉，“骂谁？” “你看你那护犊子的模样，他哪儿敢当着你的面骂，又寻思怕忍不住，这才没跟我来见你。” 白钦言，“不说他了，说说你，萧靖川如今身份还不能暴露，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前方萧靖川正大步走来，洛瑜眯起眼看他的身影，道：“八渊挺好，我和他守在这里一日，两界就能安宁一日。” “那东海呢？神界呢？” “只要有需要，我会回去的。” 话落，萧靖川到了跟前，他眉头下沉，很自然地勾着洛瑜的肩膀，对白钦言阴阳怪气：“神界不开战当主帅的是真的闲的没事干啊，不像我们，时间恨不得分两半用，忙都忙死了，还要挤出时间应付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和事。” 白钦言脸色立马变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洛瑜恰好伸手揪住萧靖川的耳朵，他看不惯萧靖川这副小心眼的面孔，直把萧靖川揪得嗷嗷叫疼才松手。 萧靖川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先是委屈地看了洛瑜一眼，而后又不屑地看向白钦言。 洛瑜大概还想不明白，时局无论怎么变，他和白钦言永远都不可能会有心平气和聊天坐在一块喝茶的可能，不是因为争风吃醋那点子小事，而是因为他们这一辈牵扯出来的恩怨。 别看白钦言表现得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实际上他对萧靖川的恨不比萧靖川本人对他的恨少，只是他比萧靖川会装。 洛瑜离开的间隙，白钦言先开口了：“如今的你和一只丧家之犬毫无区别，我要你死就跟碾一只蚂蚁一样，这种时候你该懂得躲起来韬光养晦，哪来的底气对我阴阳怪气？” 萧靖川轻哼一声，丝毫不带怕的，“自然是洛瑜给我的底气。” 要不是看在洛瑜的份上，萧靖川知道白钦言会立马把他千刀万剐。 白钦言眼底浮现一抹杀气，阴森森道：“我不杀你，有的是人想杀你。” 这赤裸裸的威胁似乎真把萧靖川吓到了，他脸色白了白，煞有介事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说，“那我要一天十二时辰都贴在洛瑜身上，我们还要好一辈子呢，可不能平白无故就死了。” “你……”白钦言被他的不要脸气得不轻，挥舞拳头朝萧靖川的脸颊打去—— “住手！”洛瑜回来了。 白钦言走的时候洛瑜没送他，甚至一眼也没看他，光顾着去查看萧靖川脸上的伤口了。 他听到洛瑜的声音时就已经收了力道，根本不严重，萧靖川偏要捂着脸演得好像一拳要了他半条命一样，把洛瑜心疼着急忙慌的。 允龙和宿青消失的这些年，是为了让宿青修炼出腿。 他们一回来，看到易容的萧靖川后都愣住了。 萧靖川也看着他们，六目相对，宿青和允龙觉察出了点什么，直到宿青看见萧靖川的一只大掌落在洛瑜腰间。 这看似不经意其实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宿青曾经无数次窥探过，他两条腿激动地蹦跶，大叫，“主人！！！” “呜呜呜，主人你终于回来了？是你吗主人……” 宿青边哭边胆大包天想去扯萧靖川的脸，结果被萧靖川不轻不重地一脚踢到边上。 他眼眶也红了。 允龙连媳妇儿都顾不上，从洛瑜那确认了眼神后，朝萧靖川跪下，痛哭流涕的。 第228章 能生娃的 允龙身上的戾气退却了不少，多了几分为人夫的随和，能看得出来，他和宿青很恩爱。 晚上四人在院子里喝了酒，多是萧靖川和允龙在大碗大碗喝，宿青拿着个鸡腿在啃，洛瑜则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一千年，他的酒量还是没能练出来，小半碗酒就能让他头晕目眩。 一碗下来，他直接就趴在桌子上动不了了，迷离的眼神盯着还在说话的萧靖川。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到了什么，视线朝屋顶上瞥，看见世恒正站在上面冷冷地看着他。 脑子里的醉意顿时被吹散几分，他强撑着坐直，和他对视，脑海中回想起世恒在山洞和他说过的话。 洛瑜古井无波的眼眸被酒碰撞出了些许惶恐不安。 此时世恒的声音通过内力传到他耳中，“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世恒走了，剩下茫然的洛瑜，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顶，喃喃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洛瑜把世恒当长辈一样敬重，他以为世恒会理解他的做法。 可惜并没有，世恒要理性得多，他不信萧靖川，在他心里，洛瑜的安危和未来的成就远比萧靖川的命重要。 萧靖川正举着碗呢，听见他说话，下意识转头：“说什么呢？” 不料看到洛瑜眼眶红了，一副好像要碎了的样子，萧靖川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细的铁箍缠绕，冰冷窒息。 他让允龙和宿青退下，将洛瑜揽进怀里，用布满薄茧的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担忧道：“怎么哭了？喝了多少？” 洛瑜望着他满脸焦急的样子，醉意一上头，他用力扯了一把萧靖川的马尾，听到萧靖川痛叫之后，又立马松手帮他揉揉脑袋，嗓音濡湿：“疼吗？对不起……” 萧靖川根本发不出火来，他只觉得现在的洛瑜可怜的紧：“……你想说什么？” 洛瑜攀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嘴上鼻子上亲了几下，问了一个他从来没想过要问的问题，“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萧靖川眨巴两下眼睛，“喜欢你这样的。” 洛瑜不满足他这敷衍的回答，醉醺醺地给了他一耳光，凶巴巴道：“好好回答！” 被打的萧靖川很郁闷，抓住洛瑜挥舞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思考起来，然后说，“能生娃的。” 洛瑜备受打击，眼泪又下来了，暴力挣脱萧靖川的怀抱，将桌上的杯盏全给砸了，激动地说：“生娃？！我不会生娃，我生不出娃你是不是就要去找别人生了？！” 萧靖川傻眼了，眼看着洛瑜激动到面部充血，他赶紧冲过去抱紧他，“没有的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洛瑜洛瑜，宝贝媳妇儿，冷静点，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过的，只有你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别人都不行。你就算生不出，我也不要别人。” 洛瑜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居然又抱着萧靖川的脖子亲，嘴里呢喃着，“你要是敢找别人就阉了你”之类的话。 萧靖川算是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把洛瑜抱回房间。 洛瑜清醒后懊悔不已，躲了萧靖川两天，被萧靖川堵在狭窄的巷子里。 “……你……” 洛瑜以为他会追问那晚的事，没想到萧靖川只是牵起他一只手，“我刚学了一道新菜你肯定喜欢，跟我回去。” 洛瑜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萧靖川委屈道：“可是我想你了，这两天没你我吃不下饭，媳妇儿，跟我回家。” “我一会儿还有事，不吃了。”即便知道是萧靖川特意给他台阶下，但洛瑜还是觉得面子丢大了，不想下这个台阶。 萧靖川一条手臂撑在洛瑜脸侧的墙壁，另一只手按住洛瑜一侧肩膀，将人面对自己，但洛瑜低着头，萧靖川视线落在他被几缕发丝遮住的额头上，往下，是洛瑜轻颤的眼睫毛。 他那炙热的眼神让洛瑜脸上像被火烧一样灼热，忽的，他听见萧靖川轻笑了一声，他怒不可遏地抬头，“萧靖川！” 萧靖川却一把将他抱起，脑袋搁在洛瑜颈侧蹭了蹭，“我真吃不下饭，早上允龙给我拿图的时候，我连站都站不稳，和我回去，就当疼疼我，好吗？” 洛瑜将脸埋在他肩头，沉默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 二人重归于好。 只是，萧靖川说喜欢能生娃的，这件事一直埋在洛瑜心里。 以目前萧靖川把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事实来看，洛瑜的耿耿于怀颇显得无病呻吟。 萧靖川也知道这点，怕说出来会让洛瑜生气难堪，所以他不提，只会在意识到洛瑜又在思考这件事时，用尽全部体力和精力去疼爱他，让他无暇分心。 某一天，他办完事回来，忽然看到廊下的洛瑜抱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婴儿，洛瑜低下头与婴儿额头相抵了一下，很快分开，唇眼含笑，神情温柔。 那一刻，萧靖川心里是激动的，步伐都有些不稳了，他越过栏杆，与洛瑜相视，他问：“媳妇儿，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想抱抱此刻的洛瑜，那心情就像看到自己妻子成功分娩后的喜悦与感动。 怀里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看了一下，是个女婴。 洛瑜眼神淡淡的，萧靖川看出了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以后这孩子就给你养！”洛瑜坐在石凳上，一改方才萧靖川没来时柔和的模样，自顾自的喝茶。 萧靖川马上意识到洛瑜又“犯病”了，随手把婴儿放在小小的石凳上，急忙凑过去蹲在洛瑜身前哄他：“我哪是喜欢孩子呦，我是喜欢我跟你的孩子，咱俩生的孩子，这概念不一样的，你别搞错了。” “我生不出！再说了不都是孩子吗？我已经带回来了，你必须看好她。” 洛瑜坚定地认为萧靖川就是对孩子有着某种执念，才不信他不喜欢孩子。 洛瑜转头看他，没看见萧靖川怀里的婴儿，惊道：“孩子呢？” “哇哇！” 几乎是洛瑜话音刚落，被放在石凳上的婴儿狠狠地摔在地上，爆发出剧烈的哭叫。 夜晚，萧靖川独自一人在洛瑜隔壁的房间照看女婴，三更了，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脑门上有一个被摔出来的大包。 洛瑜生气，不让他进房间，还把孩子丢给他一人。 萧靖川没带过孩子，孩子不睡，正好他心里也惦记着洛瑜，睡不着就时不时伸手去按孩子头上的大包。 等孩子哭了，他怕吵醒洛瑜，生生地把孩子捂晕了过去。 “终于消停了。” 他悄无声息地进了洛瑜的房间，心满意足地躺在洛瑜身旁。 半梦半醒的洛瑜没想太多，习惯性地滚进萧靖川怀里，“回来了……” 萧靖川手伸进他的亵衣，捏洛瑜肚子上的薄肌玩。 洛瑜迷迷瞪瞪就醒了，“孩子睡了？” “啊，当然睡了，你还没说你从哪弄来的孩子。” “早上巷子里捡的，被搁在装着腐烂果蔬的木桶里，百姓讨论说像是被父母遗弃的，我便带回来了。” “你带回来干嘛？八渊不是设置有收容孤儿的大院吗，带回来多麻烦呀。” 洛瑜转了个身，面对他，“萧靖川，是你说喜欢娃儿，你养她，她就是我们的孩子。” “那不一样！”萧靖川也生气了，“我要你生的！” 洛瑜坐起来，眼眶渐渐红了，“说白了，你不是喜欢娃，你就是喜欢能生娃儿的！” 萧靖川捂住了额头，再也不想惯着他，下定决心今晚要收拾洛瑜一顿，结果，他打不过。 还把洛瑜气得离家出走了。 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把孩子送走，而是让人找了奶妈和婆子伺候。 冷静后的萧靖川后悔了，但他没去找洛瑜，他觉得洛瑜也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 一天天数着日子，第三十二天的时候洛瑜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天。 萧靖川嗫嚅着，“那个……我——” “洞溪山适合你下一重修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洛瑜顿了下，继续说，“自己选个日子去。” 萧靖川感动极了，终于敢主动去抱他，“你离家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找地方去了，你怎么这么好。” 洛瑜仍旧是板着脸闷闷不乐，他推开萧靖川，躺在院中的藤椅上。 “你为什么说你喜欢能生娃的？你是喜欢女的吗？”洛瑜没看他，话却是问他。 若是这样，那他们的感情注定长久不了。 洛瑜心就像被泡在忘川水里一样疼痛难忍。 洛瑜被世恒的话影响太深了，这些日子这件事把他逼得像一个敏感多疑的怨妇。 第228章 能生娃的 允龙身上的戾气退却了不少，多了几分为人夫的随和，能看得出来，他和宿青很恩爱。 晚上四人在院子里喝了酒，多是萧靖川和允龙在大碗大碗喝，宿青拿着个鸡腿在啃，洛瑜则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一千年，他的酒量还是没能练出来，小半碗酒就能让他头晕目眩。 一碗下来，他直接就趴在桌子上动不了了，迷离的眼神盯着还在说话的萧靖川。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到了什么，视线朝屋顶上瞥，看见世恒正站在上面冷冷地看着他。 脑子里的醉意顿时被吹散几分，他强撑着坐直，和他对视，脑海中回想起世恒在山洞和他说过的话。 洛瑜古井无波的眼眸被酒碰撞出了些许惶恐不安。 此时世恒的声音通过内力传到他耳中，“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世恒走了，剩下茫然的洛瑜，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顶，喃喃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洛瑜把世恒当长辈一样敬重，他以为世恒会理解他的做法。 可惜并没有，世恒要理性得多，他不信萧靖川，在他心里，洛瑜的安危和未来的成就远比萧靖川的命重要。 萧靖川正举着碗呢，听见他说话，下意识转头：“说什么呢？” 不料看到洛瑜眼眶红了，一副好像要碎了的样子，萧靖川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细的铁箍缠绕，冰冷窒息。 他让允龙和宿青退下，将洛瑜揽进怀里，用布满薄茧的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担忧道：“怎么哭了？喝了多少？” 洛瑜望着他满脸焦急的样子，醉意一上头，他用力扯了一把萧靖川的马尾，听到萧靖川痛叫之后，又立马松手帮他揉揉脑袋，嗓音濡湿：“疼吗？对不起……” 萧靖川根本发不出火来，他只觉得现在的洛瑜可怜的紧：“……你想说什么？” 洛瑜攀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嘴上鼻子上亲了几下，问了一个他从来没想过要问的问题，“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萧靖川眨巴两下眼睛，“喜欢你这样的。” 洛瑜不满足他这敷衍的回答，醉醺醺地给了他一耳光，凶巴巴道：“好好回答！” 被打的萧靖川很郁闷，抓住洛瑜挥舞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思考起来，然后说，“能生娃的。” 洛瑜备受打击，眼泪又下来了，暴力挣脱萧靖川的怀抱，将桌上的杯盏全给砸了，激动地说：“生娃？！我不会生娃，我生不出娃你是不是就要去找别人生了？！” 萧靖川傻眼了，眼看着洛瑜激动到面部充血，他赶紧冲过去抱紧他，“没有的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洛瑜洛瑜，宝贝媳妇儿，冷静点，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过的，只有你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别人都不行。你就算生不出，我也不要别人。” 洛瑜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居然又抱着萧靖川的脖子亲，嘴里呢喃着，“你要是敢找别人就阉了你”之类的话。 萧靖川算是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把洛瑜抱回房间。 洛瑜清醒后懊悔不已，躲了萧靖川两天，被萧靖川堵在狭窄的巷子里。 “……你……” 洛瑜以为他会追问那晚的事，没想到萧靖川只是牵起他一只手，“我刚学了一道新菜你肯定喜欢，跟我回去。” 洛瑜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萧靖川委屈道：“可是我想你了，这两天没你我吃不下饭，媳妇儿，跟我回家。” “我一会儿还有事，不吃了。”即便知道是萧靖川特意给他台阶下，但洛瑜还是觉得面子丢大了，不想下这个台阶。 萧靖川一条手臂撑在洛瑜脸侧的墙壁，另一只手按住洛瑜一侧肩膀，将人面对自己，但洛瑜低着头，萧靖川视线落在他被几缕发丝遮住的额头上，往下，是洛瑜轻颤的眼睫毛。 他那炙热的眼神让洛瑜脸上像被火烧一样灼热，忽的，他听见萧靖川轻笑了一声，他怒不可遏地抬头，“萧靖川！” 萧靖川却一把将他抱起，脑袋搁在洛瑜颈侧蹭了蹭，“我真吃不下饭，早上允龙给我拿图的时候，我连站都站不稳，和我回去，就当疼疼我，好吗？” 洛瑜将脸埋在他肩头，沉默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 二人重归于好。 只是，萧靖川说喜欢能生娃的，这件事一直埋在洛瑜心里。 以目前萧靖川把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事实来看，洛瑜的耿耿于怀颇显得无病呻吟。 萧靖川也知道这点，怕说出来会让洛瑜生气难堪，所以他不提，只会在意识到洛瑜又在思考这件事时，用尽全部体力和精力去疼爱他，让他无暇分心。 某一天，他办完事回来，忽然看到廊下的洛瑜抱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婴儿，洛瑜低下头与婴儿额头相抵了一下，很快分开，唇眼含笑，神情温柔。 那一刻，萧靖川心里是激动的，步伐都有些不稳了，他越过栏杆，与洛瑜相视，他问：“媳妇儿，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想抱抱此刻的洛瑜，那心情就像看到自己妻子成功分娩后的喜悦与感动。 怀里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看了一下，是个女婴。 洛瑜眼神淡淡的，萧靖川看出了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以后这孩子就给你养！”洛瑜坐在石凳上，一改方才萧靖川没来时柔和的模样，自顾自的喝茶。 萧靖川马上意识到洛瑜又“犯病”了，随手把婴儿放在小小的石凳上，急忙凑过去蹲在洛瑜身前哄他：“我哪是喜欢孩子呦，我是喜欢我跟你的孩子，咱俩生的孩子，这概念不一样的，你别搞错了。” “我生不出！再说了不都是孩子吗？我已经带回来了，你必须看好她。” 洛瑜坚定地认为萧靖川就是对孩子有着某种执念，才不信他不喜欢孩子。 洛瑜转头看他，没看见萧靖川怀里的婴儿，惊道：“孩子呢？” “哇哇！” 几乎是洛瑜话音刚落，被放在石凳上的婴儿狠狠地摔在地上，爆发出剧烈的哭叫。 夜晚，萧靖川独自一人在洛瑜隔壁的房间照看女婴，三更了，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脑门上有一个被摔出来的大包。 洛瑜生气，不让他进房间，还把孩子丢给他一人。 萧靖川没带过孩子，孩子不睡，正好他心里也惦记着洛瑜，睡不着就时不时伸手去按孩子头上的大包。 等孩子哭了，他怕吵醒洛瑜，生生地把孩子捂晕了过去。 “终于消停了。” 他悄无声息地进了洛瑜的房间，心满意足地躺在洛瑜身旁。 半梦半醒的洛瑜没想太多，习惯性地滚进萧靖川怀里，“回来了……” 萧靖川手伸进他的亵衣，捏洛瑜肚子上的薄肌玩。 洛瑜迷迷瞪瞪就醒了，“孩子睡了？” “啊，当然睡了，你还没说你从哪弄来的孩子。” “早上巷子里捡的，被搁在装着腐烂果蔬的木桶里，百姓讨论说像是被父母遗弃的，我便带回来了。” “你带回来干嘛？八渊不是设置有收容孤儿的大院吗，带回来多麻烦呀。” 洛瑜转了个身，面对他，“萧靖川，是你说喜欢娃儿，你养她，她就是我们的孩子。” “那不一样！”萧靖川也生气了，“我要你生的！” 洛瑜坐起来，眼眶渐渐红了，“说白了，你不是喜欢娃，你就是喜欢能生娃儿的！” 萧靖川捂住了额头，再也不想惯着他，下定决心今晚要收拾洛瑜一顿，结果，他打不过。 还把洛瑜气得离家出走了。 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把孩子送走，而是让人找了奶妈和婆子伺候。 冷静后的萧靖川后悔了，但他没去找洛瑜，他觉得洛瑜也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 一天天数着日子，第三十二天的时候洛瑜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天。 萧靖川嗫嚅着，“那个……我——” “洞溪山适合你下一重修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洛瑜顿了下，继续说，“自己选个日子去。” 萧靖川感动极了，终于敢主动去抱他，“你离家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找地方去了，你怎么这么好。” 洛瑜仍旧是板着脸闷闷不乐，他推开萧靖川，躺在院中的藤椅上。 “你为什么说你喜欢能生娃的？你是喜欢女的吗？”洛瑜没看他，话却是问他。 若是这样，那他们的感情注定长久不了。 洛瑜心就像被泡在忘川水里一样疼痛难忍。 洛瑜被世恒的话影响太深了，这些日子这件事把他逼得像一个敏感多疑的怨妇。 第229章 死性不改 萧靖川十岁遇见洛瑜那会儿就瞧上他了，后来失忆也没对什么人怀过那种心思，直到情窦初开再次遇见洛瑜，他眼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吗？ 院子光秃秃的，摆在边缘的盆栽零星的只剩几片叶子，刮着风，快下雨了。 洛瑜躺着的椅子轻微晃动，有些萧瑟。 “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 洛瑜又问，“那娃儿呢？你不喜欢为什么非要？” 萧靖川：“我什么时候非要了？！是你自己非要我说的，啊对，我是说了，但你又不能生！” “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不能生，你还说你喜欢能生的！你心里不会计划好等什么时候厌了我，好去找女人生孩子成家？” “洛瑜！你脑子成天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事干我给你找事干！” “好啊！你现在都敢冲我这么大声说话了，你……”洛瑜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膛起伏不定，颤抖地指着萧靖川，“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萧靖川见他气成这样，身体比脑子快，就要过去安抚他，结果洛瑜反手就在他们之间劈了一掌，地板裂了一条大沟。 萧靖川瞪他，“这里是我们两个的家，我凭什么滚！” “好！我给你滚！” 洛瑜转身疾步地走，萧靖川攥紧了拳头，“洛瑜，我们就不能好好聊吗！你非要这么疾言厉色的，你！” 洛瑜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萧靖川气得内脏都在扭曲。 这还是洛瑜吗？ 一定是被夺舍了。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洛瑜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涉及到他萧靖川的事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洛瑜浑身紧绷，紧了一千年的弦还未彻底松懈。 他太怕再次失去他。 洛瑜缺乏安全感。 萧靖川顺完气马上追出去找他，走了两步，洛瑜又急匆匆地出现在月洞门，隔了段距离遥望，洛瑜往前走三步，脸上怒气未消。 “洞溪山你最晚得下月十五前去……” “好！我要你陪我一块去！”萧靖川打断他，又将他按在怀里抱着。 卧室里，萧靖川一边在他身体上作乱，一边在他耳边不断重复说，“我只要你，只喜欢你，就爱你一个！生不出也没关系，你要一直有乐意为我生的心意就行了！媳妇儿……” 洛瑜，“……” 萧靖川大概也疯了。 几十年后，萧靖川出关了，和洛瑜过了几个月不到的安生日子，结果洛瑜又开始患得患失。 萧靖川想破脑袋，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让洛瑜彻底不再“犯病”。 他学着洛瑜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比如，洛瑜在人界摆摊义诊，遇上了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的书生替母亲求医，洛瑜给他母亲治好后，书生连续半个月送礼上门感谢洛瑜。 洛瑜全程以礼相待，但萧靖川还是挺吃味儿，和洛瑜拌嘴，非要说洛瑜对书生有想法，是不是移情别恋，指责陈世美之类的屁话。 洛瑜气到无语，一次还能忍，后来萧靖川越来越过分，洛瑜终于意识到萧靖川是在内涵他。 那天晚上，他们心平气和地盖着棉被聊到凌晨，萧靖川最后轻拂洛瑜的发丝，他说：“我们来世上走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属于我们俩在一起过的东西，六界史书上写的不算，几笔带过能留下什么好话。所以我才说想要孩子。你怕什么呢？你那么好，我才怕呢，你看，这么多人喜欢你盯着你，我日日唯恐你跟哪个小姑娘小男人跑了。” “我没怕！”洛瑜嘴硬，把头发扯回来不给他摸。 “耳朵红了，洛瑜。”萧靖川调侃他，魔掌往他亵衣里钻，“你说说你这些年折腾自己也折腾我，累坏了！夫君给你按按。” 洛瑜在萧靖川一年又一年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变得不再那么粘人，常常为了给萧靖川找上佳的修炼地点而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 哪怕回来了，也是累的倒头就睡，醒来急匆匆把萧靖川赶去修炼。 每次修炼都是五十年起步，期间，萧靖川也就醒个两三次。 最后一次修炼是在魔界深渊里，整整一百五十年，他出来的那一刻，天降祥瑞，异彩漫天。 上千只彩凤盘旋在深渊上空经久不散，神魔两界还以为深渊出事了，出动好大阵仗来此观望。 当萧靖川的脸出现在的一瞬，六界轰动。 死去多年的魔尊萧靖川又回来了？！ 还修炼成了神？！ 这可是给神魔两界出了个难题。 彼时，萧靖川身上散发出金色的神光，额间的神印却是红色的，那代表了他灵魂里散不去的魔族天性。 洛瑜立在一块很高的断崖上，周围不知情的人都在等着他这位萧靖川的老情人的反应。 萧靖川朝洛瑜微笑，赤脚踩上灵气阶梯，一路踩到洛瑜面前。 他脸色很红，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洛瑜也脸也热了起来，偏还要装镇定：“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萧靖川胸膛剧烈起伏，直勾勾盯着他，突然将他一把扛起，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 “你知道吗？这些年在床上都是你说了算我有多憋屈！现在老子出息了，你欺负我的，我都要欺负回来，以后这事儿我说了算……” 床幔落下，洛瑜边打边骂：“你扪心自问！我何时欺负你，萧靖川啊……你！你这个混蛋，一醒来什么都不问不关心，就惦记这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做的啊！！” “魔性本淫。” “你现在是神，要改的！” “不改！死也不改！” 第229章 死性不改 萧靖川十岁遇见洛瑜那会儿就瞧上他了，后来失忆也没对什么人怀过那种心思，直到情窦初开再次遇见洛瑜，他眼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吗？ 院子光秃秃的，摆在边缘的盆栽零星的只剩几片叶子，刮着风，快下雨了。 洛瑜躺着的椅子轻微晃动，有些萧瑟。 “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 洛瑜又问，“那娃儿呢？你不喜欢为什么非要？” 萧靖川：“我什么时候非要了？！是你自己非要我说的，啊对，我是说了，但你又不能生！” “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不能生，你还说你喜欢能生的！你心里不会计划好等什么时候厌了我，好去找女人生孩子成家？” “洛瑜！你脑子成天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事干我给你找事干！” “好啊！你现在都敢冲我这么大声说话了，你……”洛瑜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膛起伏不定，颤抖地指着萧靖川，“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萧靖川见他气成这样，身体比脑子快，就要过去安抚他，结果洛瑜反手就在他们之间劈了一掌，地板裂了一条大沟。 萧靖川瞪他，“这里是我们两个的家，我凭什么滚！” “好！我给你滚！” 洛瑜转身疾步地走，萧靖川攥紧了拳头，“洛瑜，我们就不能好好聊吗！你非要这么疾言厉色的，你！” 洛瑜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萧靖川气得内脏都在扭曲。 这还是洛瑜吗？ 一定是被夺舍了。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洛瑜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涉及到他萧靖川的事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洛瑜浑身紧绷，紧了一千年的弦还未彻底松懈。 他太怕再次失去他。 洛瑜缺乏安全感。 萧靖川顺完气马上追出去找他，走了两步，洛瑜又急匆匆地出现在月洞门，隔了段距离遥望，洛瑜往前走三步，脸上怒气未消。 “洞溪山你最晚得下月十五前去……” “好！我要你陪我一块去！”萧靖川打断他，又将他按在怀里抱着。 卧室里，萧靖川一边在他身体上作乱，一边在他耳边不断重复说，“我只要你，只喜欢你，就爱你一个！生不出也没关系，你要一直有乐意为我生的心意就行了！媳妇儿……” 洛瑜，“……” 萧靖川大概也疯了。 几十年后，萧靖川出关了，和洛瑜过了几个月不到的安生日子，结果洛瑜又开始患得患失。 萧靖川想破脑袋，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让洛瑜彻底不再“犯病”。 他学着洛瑜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比如，洛瑜在人界摆摊义诊，遇上了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的书生替母亲求医，洛瑜给他母亲治好后，书生连续半个月送礼上门感谢洛瑜。 洛瑜全程以礼相待，但萧靖川还是挺吃味儿，和洛瑜拌嘴，非要说洛瑜对书生有想法，是不是移情别恋，指责陈世美之类的屁话。 洛瑜气到无语，一次还能忍，后来萧靖川越来越过分，洛瑜终于意识到萧靖川是在内涵他。 那天晚上，他们心平气和地盖着棉被聊到凌晨，萧靖川最后轻拂洛瑜的发丝，他说：“我们来世上走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属于我们俩在一起过的东西，六界史书上写的不算，几笔带过能留下什么好话。所以我才说想要孩子。你怕什么呢？你那么好，我才怕呢，你看，这么多人喜欢你盯着你，我日日唯恐你跟哪个小姑娘小男人跑了。” “我没怕！”洛瑜嘴硬，把头发扯回来不给他摸。 “耳朵红了，洛瑜。”萧靖川调侃他，魔掌往他亵衣里钻，“你说说你这些年折腾自己也折腾我，累坏了！夫君给你按按。” 洛瑜在萧靖川一年又一年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变得不再那么粘人，常常为了给萧靖川找上佳的修炼地点而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 哪怕回来了，也是累的倒头就睡，醒来急匆匆把萧靖川赶去修炼。 每次修炼都是五十年起步，期间，萧靖川也就醒个两三次。 最后一次修炼是在魔界深渊里，整整一百五十年，他出来的那一刻，天降祥瑞，异彩漫天。 上千只彩凤盘旋在深渊上空经久不散，神魔两界还以为深渊出事了，出动好大阵仗来此观望。 当萧靖川的脸出现在的一瞬，六界轰动。 死去多年的魔尊萧靖川又回来了？！ 还修炼成了神？！ 这可是给神魔两界出了个难题。 彼时，萧靖川身上散发出金色的神光，额间的神印却是红色的，那代表了他灵魂里散不去的魔族天性。 洛瑜立在一块很高的断崖上，周围不知情的人都在等着他这位萧靖川的老情人的反应。 萧靖川朝洛瑜微笑，赤脚踩上灵气阶梯，一路踩到洛瑜面前。 他脸色很红，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洛瑜也脸也热了起来，偏还要装镇定：“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萧靖川胸膛剧烈起伏，直勾勾盯着他，突然将他一把扛起，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 “你知道吗？这些年在床上都是你说了算我有多憋屈！现在老子出息了，你欺负我的，我都要欺负回来，以后这事儿我说了算……” 床幔落下，洛瑜边打边骂：“你扪心自问！我何时欺负你，萧靖川啊……你！你这个混蛋，一醒来什么都不问不关心，就惦记这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做的啊！！” “魔性本淫。” “你现在是神，要改的！” “不改！死也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