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重生冷面长官超宠娇娇老婆》 第1章 结婚对象 在火车上待了好几天,江听夏觉得自己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她秀气的眉毛拧着,心里更是烦闷。 她才不想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样,特意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拎着皮箱慢悠悠从火车上走下来。 才刚下车就有人凑到她跟前,这人穿着绿色军装,一张朴实憨厚的脸上挂着笑,“是文海市来的江听夏同志。” 江听夏看了看他笑得挤在一起的五官,心想,这就是她的结婚对象? 她笑不出来,冷冰冰应了一声,“嗯。” 那人毫不在意,依旧亲切热情,“终于等到你了。” 说完他转过身子喊道,“老厉,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呀。” 江听夏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儿还站着一个同样穿着一身军绿色衣服的男人。 他外形条件出色,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有型,合身的就像在走巴黎时装秀场。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同伴对他说话,长腿迈开走了过来。 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赵勇看见两人一个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一个则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早上出门前领导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厉菖蒲天生一张冷脸,又不会跟小姑娘说话,一张口跟冰碴子似的,又冷又硬,让他在中间周旋周迅,可千万别把他好不容易娶来的老婆给得罪的跑回去了。 气氛凝固下,赵勇:得,咱就是来干这个的呗。 他开口缓和气氛,“江同志,这就是厉菖蒲,你的结婚对象。” 江听夏没说话,之前他寄过来一张照片,江听荷和她都不肯看,毕竟两人都不想嫁过来,最后那张照片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所以她不知道厉菖蒲长什么样子。 她也不关心。 赵勇的巴掌重重拍在厉菖蒲背上,“快给江同志提上行李,多重啊。” 厉菖蒲个子高,弯下腰,大手一伸要接箱子,江听夏也就放了手,真挺重的,提了这一会儿胳膊都酸了。 看两人互不搭理,赵勇还以为是新婚夫妻的羞涩,谁也不跟谁对视,羞羞答答的,他笑了两声,调侃厉菖蒲说,“看见漂亮媳妇你小子都傻了,话都不会说了,这入洞房可咋办,让人小姑娘看不起你。” 他说完挤眉弄眼的看着两人。 厉菖蒲沉着脸,“老赵,别胡说了。” 江听夏看见两人交谈,皱起眉头,心里暗骂,真是粗人,然后拉下脸快步走在前面,小皮鞋的鞋跟踩的噔噔作响。 赵勇看出江听夏恼了,嘀咕道,“明天就结婚了,有啥不能说的,这城里来的娇小姐真是气性大。” 看见停在路边的绿色大轮胎汽车,赵勇赶紧快走两步,打开驾驶座车门招呼道,“江同志,上车。” 这时候的大马路上开这样一辆车,老神气了。 要说领导这媒人做的没说的,啥啥都顾及到了,他们那儿偏僻,平时出来办点儿事,从市里回队伍上,得转几趟车再走小路,小路又长又陡,要不走着去,要不搭老乡的板车晃晃悠悠过去,昨天领导找他们一合计,这城里来的大小姐肯定受不了这个,领导当下就说要把这么威风的汽车借给老厉接新娘子,哪个随军的家属有这样的待遇,真是够给这大小姐面子了。 厉菖蒲也跟着上了车,赵勇看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赶忙推他,“你坐这儿干什么?去后排跟你对象一起坐。” 厉菖蒲动也不动,赵勇这才看出他不对劲,虽然厉菖蒲这个人平日里话不多,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对女同志黑着脸一句交谈也没有,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他想问点什么,江听夏坐上了车。 汽车启动,一车三个人就有两个人虎着一张脸,连一向爱说爱笑的赵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专心开着车。 汽车在一家国营饭店前停下,赵勇逃一样下了车,吐出一口气,娘唉,这俩人谁也不说话,脸是一个比一个板的厉害,这结婚了,俩人日子可怎么过。 他赶紧打开车门,对江听夏说,“早都是饭点儿了,你大老远来,总不能饿着肚子,咱们吃了饭再回去。” 江听夏看着这黑乎乎的饭馆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动也不动,“我不饿。” 听着这冷冰冰的一句话,赵勇也懵了,咋能不饿呢,从文海市到这里可远的很,虽说能自带干粮,中途也能买些东西吃,可是到底风餐露宿的吃不好。 况且领导交待了,点菜的时候就挑那贵的,好的,千万不能小气,他还想试试坐在饭店里随便点菜的感觉呢。 看见江听夏纹丝不动坐在后座上,他求助似的看着厉菖蒲,用眼神说着,“你这对象怎么了?你给说说让下车吃饭。” 厉菖蒲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压低声音说道,“下车,就算看不上也吃两口。” 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江听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弓着腰看她,一双眼睛犀利的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 他说的看不上是什么?是说她看不上这饭馆还是看不上他? 管他呢,管他怎么想。 江听夏不想跟他们这么僵持在马路上,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这看了,他们都好奇这两个当兵的小伙子站在车边干什么,一个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则黑着脸不大高兴。 这时他们看见一个小姑娘下了车,她肤色白皙,面孔粉白,穿着青色的连衣裙,有细细的腰带做装饰,显得腰身纤细,不盈一握,在这灰扑扑的人群里好看的就像天上的仙女儿。 两个男人为她推开饭店的门,她抬着脸,眼风都不扫一下周围的人,径直走了进去。 江听夏看见这里头也不过七八张大方桌,长条凳上还有黑乎乎的油渍,她的眉毛拧得更厉害了。 赵勇招呼着,“坐啊。” 江听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蓝格子的手绢,仔细擦拭着她要坐的凳子,边擦边想,早知道是这样,随他们说什么自己也坚决不进来。 服务员看她这挑挑拣拣的样子,心想,这饭店在当地也算叫的上号的了,多少人想进来吃饭还吃不起呢,这人还嫌弃上了,再看江听夏一身打扮,连衣裙,小皮鞋,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女士手表,她前段时间想买一块,还专门打听过,简直是天价,即使是有正式工作的她一听那价格就再也不想的买了,而这女孩手上戴的比她看中的那一块看着还好。 一看来头就不小,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威风凛凛的军人,她也就没说什么,反而走上前热心问道,“吃点儿什么?” 第2章 吓人 饭店里已经走了一批人,现在人倒是不多。 赵勇豪爽问道,“有什么菜?” “还有猪肉,鸡肉,还有鱼,哦,今天还有酱牛肉。” 服务员说着把墙边挂着写着羊肉和几样卖空的菜式的木头牌牌卸下来,“你们自己看吃什么。” 赵勇大手一挥,“弟妹,吃点啥,随便点。” 江听夏恨得咬牙,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随便,谁就是弟妹了。 她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说话。 厉菖蒲站在赵勇前面,正好堵住江听夏的冷脸,他拍了拍赵勇的肩膀,“老赵,你点。” 赵勇没看见气鼓鼓的江听夏,什么也不知道,嘿嘿一笑,“行,我先点,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俩再加。” 接着开始豪横的点单,“就要你说的酱牛肉,再来个红烧肉,鲶鱼茄子,四喜丸子,凉拌菠菜木耳,油豆腐粉丝汤,再来三碗大米饭。” 服务员一算账,这一顿饭下来得花四块五,还不加粮票。 三个人吃六个菜够奢侈了,平时谁敢这么点菜。 其实赵勇就是故意多点几个菜的,还专挑肉菜荤菜点,他想,可是领导交待让他放开了点的,他可不得大吃一顿,但主要也不是为这个,那他成啥人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是给自己兄弟争面子的大事,出手这么阔绰,哐哐几个大菜,一下子把这小姑娘震住,让她看看以后跟上我兄弟,就是过这样的好日子。 江听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观察着周围环境,剥落的墙皮,坑坑洼洼的地面,她坐在那儿难受的像有蚂蚁在身上爬。 厉菖蒲和赵勇一起坐在江听夏对面的长凳上,赵勇也就不赶他过去坐了,反正他们以后结婚了,有的是时间接触,不急这一时半会,看俩人羞得都不敢说话,催的太急了反而坏事。 客人不多,很快他们这边就开始上菜了,服务员先端着凉菜上桌,“酱牛肉,凉拌菜你们这桌的。” 赵勇给厉菖蒲递眼色,看看桌子上的筷子又看看江听夏,意思是,给姑娘递筷子啊你。 厉菖蒲干脆把筷子篓推到江听夏旁边,“吃饭。” 江听夏就算心里难受,也还是拿出两根筷子,道了一声谢,她夹着几粒白米饭送到嘴边做了个样子,像是吃了但其实没送到嘴里。 赵勇和厉菖蒲吃得香,他俩一大早就出来接人,早饿了,加上长时间的部队生活养成争分夺秒的速度感,吃饭都要快,两人风卷残云的吃着,看着他们的吃相,江听夏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跟猪一样。 赵勇擦了擦满嘴的油,觉得自己有点吃得太投入了,不好意思说道,“你尝尝这个红烧肉,跟米饭一起吃,香。 “尤其是大口吃,更香了。” 江听夏皱眉的看着冒油的大肥肉,“我不想吃了。” 赵勇心想,可能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夹肉吃?这老厉怎么也不照顾着点儿,他一看,厉菖蒲就顾着埋头吃饭,看也不看他对象一眼,赵勇心想,幸亏领导给他保媒,不然就他这样的一辈子别想有个媳妇了。 这时赵勇看到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海碗过来,他顺势说道,“那喝点汤。” 江听夏看了一眼,服务员的大拇指都伸到汤碗里了,她吓得赶紧拒绝,“你们别管我,你们自己吃。” 看见厉菖蒲和赵勇喝着汤,她想起服务员油浸浸的大拇指,内心一阵干呕。 江听夏再没动过筷子。 桌子上的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还剩下两个丸子,一小盘酱牛肉和五六块红烧肉,还留下了肉最多的鱼肚子,素菜也剩下盘子边留出来的小半盘,汤她说不喝就没给她留。 其实俩人都还能吃,就是怕江听夏不够吃特意没碰那几块,没想到她也不吃,最后就给剩下了。 两人注意到她碗里还是满满的米饭,一直不说话的厉菖蒲问道,“你不舒服?” 江听夏也不看他,“没有。” 厉菖蒲扒着碗里最后的几粒米饭,“那就多吃一点。” 江听夏心想,管我干什么?没好气说道,“我饱了。” 似乎不在意她的语气,他依旧说道,“别浪费。” 江听夏听他啰嗦了这么一堆,原来是为了这个,心疼钱! 她从口袋里拿出钱和票放在桌子上,“我自己付钱行了。” 她盯着厉菖蒲的脸,“现在,我可以不吃了吗?” 突然,一直沉默安静的厉菖蒲眼神变得锐利,像一把散发寒光的匕首,骇人恐怖,江听夏的身子下意识往后躲去。 她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男人,以前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满腹诗书,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她哪见过这样浑身杀气,一双眼睛能吓得人腿软的杀神。 厉菖蒲什么也没说,伸手就把她的碗拿了过去,然后夹起一大筷子米饭送到自己嘴里。 看他这样,江听夏心里又急又气,脸都涨红了,但是又碍于他身上迫人的气势什么也没敢说,心里暗骂,要是没吃饱再点一碗不就行了,那是自己吃过的,谁让他吃了,他们可还没结婚呢,再说了,结了婚也不行,她膈应。 厉菖蒲也不吃菜,一筷子一筷子的扒拉碗里的米饭,没一会儿一大碗饭就下了肚,没留下一粒米,碗干净的能反光。 “老赵,车里有饭盒,把这些都打包。” 厉菖蒲说的是桌子上那些残羹冷炙。 赵勇一听,就出去拿饭盒去了。 江听夏抬手叫服务员,“结账。” 她刚想把钱给服务员,钱就被一双大手按在桌子上,厉菖蒲的声音闷闷的,“不用你给。” 他从口袋里另外取出钱和票交给服务员,算完账之后跟江听夏说,“把你的钱收起来。” 江听夏一句话也不想跟这个凶巴巴的男人说,她选择把钱放回口袋,不跟他争执。 赵勇拿饭盒回来了,他小心翼翼把盘子里的菜都倒在饭盒里,一点儿没浪费,认真的态度像对待什么珍宝。 而江听夏看着黏糊糊混在一起的吃食,心想,这还怎么吃啊。 赵勇收拾好要结账,厉菖蒲说,“我结过了,走。” “啊,老厉,不是昨天说好的,你抢着结账干什么?” 昨天他和厉菖蒲还有老领导三人关于接新娘的事情商量了好几个钟头,他怎么不按说好的走。 厉菖蒲无所谓道,“谁给都一样。” 赵勇把钱和票塞到厉菖蒲身上,“那你回去把钱还给首长。” 第3章 养不起 三人走出饭店门,江听夏觉得身上越来越难受,那股在火车上闷出来的味道还有饭馆里的油烟味儿让她有点儿受不了自己,快上车时还是张开嘴问道,“这附近有没有旅店?” 赵勇疑惑道,“你说招待所?” “咱们这就回去了,住什么招待所?”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不喜欢这儿,她脸上是已经忍耐到极点的表情,她要走。 厉菖蒲打断赵勇的话,率先坐上驾驶座,“上车,送你过去。” 江听夏依旧坐上后排的位置,赵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小声问道,“这又是哪一出?” 厉菖蒲专心开着车,“你就别管了,回去我自己跟首长交待。” 如果江听夏就这么走了,盼着他们结婚的领导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只是赵勇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小夫妻说话怎么一个比一个让人听不懂。 汽车在招待所门前停下,厉菖蒲单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给江听夏开门。 江听夏习惯被人这么对待,理所当然的走近大门。 厉菖蒲让前台坐着的女人开间房,女人看了他们一眼,边嗑瓜子边说,“单间八毛,大间五毛。” 江听夏被屋子里的烟熏味呛得咳嗽起来,她连连摆手,“太臭了。” 女人听她这么说,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就这样,爱住不住。” 江听夏扬着脸看她,“环境差,服务态度差,请我住我还不住呢,谁稀罕。” 江听夏一张脸又好看又矜贵,自带大小姐气质,加上现在她心里也是一团火气,坐了几天火车到这么个偏远地方来,嫁给一个凶巴巴的男人,还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阴阳怪气。 她带着不高兴抬起脸看人,这时的表情就像看不起人似的。 那女人感觉受到了侮辱,这么多年来住店的哪个不是看她脸色,还是第一次碰见敢回嘴的,她腾的站起来,“我说你是住店的还是来捣乱的?” 赵勇和厉菖蒲赶紧挡在两个女人中间,赵勇对着那女人说道,“我们当然是住店。” “别因为几句话伤了和气。” 那女人双手叉腰,“住满了,没屋子了。” 赵勇听她这么说,问她,“刚才不是还有房间吗?” “现在没了。” “你这同志怎么不讲理,刚才我们进来你说能住,这么长时间我们就在这儿没看见有人进来,你就说人住满了,谁信你?” “我说没了就是没了。” 江听夏看她这态度转身就要走。 “我就不信,全市就这一家旅店,我还不住了。” 那女人得意道,“除了这儿倒是还有,梧桐广场跟前的招待所,那地方你进的去吗?就算进去了,你住的起吗?” “反正这儿是不要你,你有本事住那儿去。” 那个地方住一次就要普通人半个月的伙食费了,谁会当那个冤大头,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地方就是对像江听夏这样不缺钱的人开放做生意的,她就是要住那种环境特别好的地方,钱不是问题,心情好最重要。 三人又驱车到了梧桐广场,果然不一样,这楼四层高,进去时还有专人给开门,江听夏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楼内布置典雅堂皇,挂着水晶吊灯,脚下踩着毛绒绒的地毯。 赵勇感叹:“在这儿待了两年,他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看过江听夏的介绍信,微笑服务的前台说道,“你要住几楼?楼层越高环境越好,相对的费用就越高。” “要最高层。” “好的,九块。” 赵勇吼出声,“多少?九块?你这儿是金子建的屋子还是银子建的屋子?” 要知道他一个月才给老家寄十块补贴生活,这都够一家老小将就活下去了。 江听夏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我需要三个小时,要不要给你们也开一间休息一会儿。” 赵勇连连摆手,他可不住这么贵的地方,这不纯纯冤大头嘛! 厉菖蒲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迟疑着问了一句,“三个小时,是让我们等你的意思?” 江听夏听他这意思只觉得他是个很不绅士的男人,“不想等的话……” 厉菖蒲看着大厅的沙发,“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哦” 江听夏进了房间后,看着眼前软绵绵的大床,兴奋的跳上去,弹簧床把她弹起来,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一身的疲惫终于缓解了些,不过她心心念念的还是要洗个澡。 她去看卫生间,价格在那儿摆着,到底没让她失望,马赛克瓷砖铺满的屋子亮堂堂的,还有浴缸,抽水马桶,洗手池应有尽有。 只是她还是觉得在外面用浴缸这种私人的东西不卫生,她又跑去大厅。 厉菖蒲和赵勇正舒服的坐在沙发上。 赵勇,“我说兄弟,娶这么个败家女人,你那点儿工资够花吗?谁家能养活得起这样的?” 刚才厉菖蒲掏钱的时候,他看着都心疼。 没听见回答,他一看,厉菖蒲已经睡着了,他也闭上了眼睛,你别说这沙发还真舒服,没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厉菖蒲闭着眼睛假寐,他还以为她找招待所是要住下休息,等到明天打一张回文海市的车票直接就走了,没想到,她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她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想着江听夏皱着眉头的样子,她在市里都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更别说跟他去山里过那样的日子了,不知道她看到他生活的环境会是怎么样的看不起。 厉菖蒲有些头疼,他是不想让她去那一趟的,何苦呢,大家都不舒服。 他睁开眼,看见江听夏站在不远处一脸纠结,他站起身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江听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要是他问起让他给自己买脸盆儿的用处,她怎么说呢?要是他不愿意去,拒绝了她,她又能怎么办呢? 他那么凶。 江听夏侧着脸开口说道,“你能去给我买个脸盆儿吗?” 意外的是,厉菖蒲什么都没问,“行”。 话刚说完就大步走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递给她一个银色的厚铝盆儿,江听夏心想,丑了点儿,但是能用,这种时候就不挑了。 她说了句谢谢,就拿着洗脸盆儿上了楼。 第4章 真假千金 江听夏站在浴缸里,打开水龙头用洗干净的铝盆儿接上半盆锅炉房里烧好的热水,兑的水温合适后,往自己身上倒去,又这么倒了两三盆儿水后,她用自己行李箱带的毛巾浸湿后仔细擦洗,之后涂了香胰子,最后再用水冲洗干净。 洗完澡后闻着自己身上香喷喷的味道,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从行李箱挑出一件白底紫花的连衣裙穿上,至于那件带着汗臭味道的旧衣服,她早就嫌弃的用脚一钩就扔掉了。 她又倒在舒服的大床上,说好的三个小时还没到,她还可以眯一会儿,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房间里竟然有一部电话,江听夏几乎是从大床上蹦了起来,这钱花的也太值了。 她离开家也有几天了,一直没办法联系家里,给家里打个电话,一是为了报平安免得他们着急,二是问问家里的情况。 江听夏拿起听筒,再把摇把摇了几圈,听筒里响起接线员的声音,“接哪里?” “请接文海市康北路七十七号。” 接电话的人是江听荷,“这里是江家公馆,你找谁?” “是我,江听夏。” 江听荷听见江听夏的声音,想到她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应该已经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准备要结婚了。 嫁到乡下她很快就会熬成黄脸婆,每顿吃糠咽菜,穿带补丁的衣服,哦,对,还要跟她嫁的那个粗野汉子过日子,生一堆哇哇哭喊的孩子,想到江听夏以后的落魄样子,她心情大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嘲笑道,“是你啊,那小破地方还有电话?” 江听夏气不打一处来,这婚事明明是她的,自己是不得已替她嫁过来,她还幸灾乐祸起来了。 不过她还真对江听荷没什么办法,谁让是自己占了她的位置呢。 在江听夏十六岁那年,在江家帮佣了半辈子的林妈病了,她死之前吐露了一个大秘密,江听夏至今都记得那恐怖的一天。 林妈拄着根木头颤颤巍巍走进来,她病得已经很严重了,面色发青,连说话都虚弱无力,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喝下午茶的李绣和她的女儿江听夏,这女儿她养的可真好,十六岁的姑娘耳朵上戴着的是莹润的大珍珠,穿着的是轮船送来的国外洋装,李绣这么多年对她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娇养了十六年养出的花儿一样的女儿。 或许是回光返照,林妈突然有了精神,喊了一声,“夫人,小姐好。” 李绣不大高兴,沉着脸问带林妈进来的管家,“林妈病得这样重了,还让她来干什么,乱跑身体更好不了了。” 管家知道夫人是嫌林妈脏了她们江家的地才这么说的。 他刚刚其实也有些犹豫,只是林妈在这儿干了一辈子,大家又都知道林妈和夫人关系亲近,就这么的他以为林妈是有几分面子的佣人,才把她带进来的。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他就一把拽住林妈想拉走她,“林妈,我送你出去。” 他力气大,林妈又拖着一副病体,一下子就被拽倒在地上。 林妈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江听夏心里不忍,吩咐管家把她送到医院去。 林妈看着她忽的笑了,枯木一样的手指指着江听夏,“夫人,老婆子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疼了十六年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李绣听她这么说根本不信,只觉得林妈病糊涂了胡言乱语,示意管家把她带出去,可林妈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疯掉。 “你恐怕不记得了,那年冬天有个要饭的跑到江家,你也是这样嫌弃的让我把她赶走,我看她可怜把她藏在下人房里,谁知就那么巧,你和那大肚子的乞婆一天生娃娃,还都是个女儿。” “老爷不在家,你又一直是我伺候的,换个孩子费不了什么事。” 李绣如遭雷劈,林妈一家子都是在江家做事的,自己对她向来是比别人多几分信任,她生孩子也是她在忙前忙后,她说的不被人察觉的换个孩子这件事情她确实做的到。 当下她就对林妈说的话信了七八分。 李绣失去了贵妇人的风度,嘶吼道,“林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林妈喉咙里堵着一口痰,呼噜呼噜的说话很费劲,可她还是强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那个小孙女吗?” 李绣愣在原地,林妈怨毒的说,“你不记得了。” “那年你给你儿子过生日,请了一大堆人办生日宴,我就带着我那三岁的小孙女来玩,可谁知孩子不见了,我急着去找,你却一定要我给你儿子做长寿面,还说让其他的人去找我的孙女,可是后来我问了,你根本就没让人去找,我那孩子就那么丢了。” 林妈说出心里的怨恨,“在你们心里我孙女命贱的抵不上一碗面。” 李绣不以为然,“你是我掏钱请来做事的,我让你给我儿子做碗面你竟然怀恨于心这么多年。” “你还敢打我孩子的主意!” “况且你有那么多孩子,孩子又生了那么多孩子,你的孩子怎么跟我的孩子比。” 林妈怨毒的看着李绣,“你真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的孩子命贵,我的孩子就命贱。” “那你生的女儿被我用一个乞婆的孩子换了,你不是也看不出来吗。” 林妈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她笑着笑着一口气上不来,眼看就要断气。 李绣也顾不上嫌弃,抓着她问道,“我的女儿被你抱到哪儿去了?你这个疯婆子快告诉我。” 林妈头一歪就晕了过去,李绣大叫着让管家把人送医院,不管用什么法子先吊着她的命。 一群人呼啦啦拥着林妈走了,包括李绣,江听夏则愣在原地半天没办法消化这件事情,她和江家竟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大哥不是她的大哥,爷爷也不是她的爷爷,那她是谁呢? 晚上李绣回来了,江听夏听见她和爷爷对话,她哭得很厉害,原来真正的江家大小姐被林妈送到乡下养大,江家赶紧派管家去接她回来。 江家老爷子看见江听夏招手让她过去,他和蔼的面孔与平时对待江听夏并没有什么区别。 “孩子,我们养了你十六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还是一家人。”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她看了一眼李绣,她哭得很厉害,正拿帕子擦脸。 江听夏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妈,李绣也哭着握住了她的手。 第5章 致命电话 江听荷被带回家的时候整个人怯生生的,穿着李绣专为她准备的洋装,看着十分的不合身,她不自在的伸手想将衣服拽平些,刺啦一声,粗糙的手指将柔嫩的布料划出一道口子,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泛黄的一张脸腾的红了。 这是江听夏对江听荷的初印象。 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江家的生活,抹上雪花膏,润肤油,她的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找文海市最好的裁缝专为她做的衣服,剪裁做工保证适合她,她学会了喝咖啡,听交响乐,参加舞会,短短几个月她就变得大不相同,成为了真正的江家大小姐。 包括养成大小姐脾气,尤其是对江听夏,她处处针对,时时挑衅。 而江听夏对江听荷确实有几分内疚,她选择让着她,这么多年,江听荷愈发的狂妄不讲理。 江听夏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心知自己嫁过来她一定会看自己的笑话。 她对着听筒问道,“妈妈的身体怎么样?” 江听荷答道,“好着呢,刚刚出门了,说要去铺子里给我买一颗大钻石庆贺我结婚。” 江听夏紧张道,“她身体不好,怎么能出门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江听夏绝不会替她出嫁,就算自己顶了她的位置,她也绝不会拿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做补偿。 江听荷和厉菖蒲的婚事是爷爷在世时就约定好的,两边说好等到女方成年就结婚。 当催婚的书信寄到家里时,江听荷一哭二闹坚决不肯嫁过来。江听夏还为她说话,她提议要不然写信说明情况,婚事作罢好了,可大哥又不同意,他说爷爷走后江家本就走下坡路,男方那边为这桩婚事等了三四年,男方年纪也耽搁大了,现在江家说退婚就退婚,人家可是军官,保媒的地位更别说了,得罪了他们,江家以后还怎么立足。 江听夏也无能为力,本以为江听荷不嫁也得嫁了,可正好李绣碰巧查出血液病,严重的不得了,全身发热卧病在床,医生说需要配型做手术,而江听荷配上了,所以她得陪着妈妈到国外去。 所有人把主意打在了她头上,江听夏进退两难,在看到李绣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样子后,她终究是心软答应了。 江听荷却无所谓说道,“老毛病了,医生开两副药就没事了。” “没事了?不是说要到国外做配型?” “你还不明白?妈妈心疼我,所以想出这个法子骗你嫁过去喽。” 听见江听荷这么说,江听夏声音哽咽,“不可能。” 江听荷得意道,“你还没搞清楚,我才是妈妈的亲女儿,你不是。” 江听夏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这手表江听荷也有一块,妈妈送给她们两个人时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对你们一样的疼爱。” 都是骗人的吗? 江听荷迫不及待炫耀道,“你知道我要跟谁结婚吗?是瑞文哥哥,我们还打算去欧洲。” 江听夏喃喃道,“去欧洲”,那不是她和贾瑞文的约定吗? 怪不得,她写给他的信一封都没有回应。 “江听夏,妈妈不要你了,瑞文哥哥也不要你了,江家不要你了。” “你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这都是你偷来的,你一个臭乞丐的女儿,你凭什么?” 江听荷越说越气,想到自己悲惨的前半生,她开始在听筒里嘶吼,“你在江家当大小姐的时候,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现在咱们两个该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了。” “我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而你要一辈子待在山里洗衣做饭伺候男人。” 江听夏被一个又一个的真相打击得脑子都懵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江听夏?” 是厉菖蒲的声音,“你还在里面吗?” 江听夏打开门,或许是她的面色很不好,少言沉默的厉菖蒲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江听夏不说话,浑浑噩噩往外走着,厉菖蒲见状拿起房间里的行李箱跟上她。 坐上汽车后座,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空洞的可怕,赵勇看着游魂一样上了车的江听夏,悄悄问厉菖蒲,“她怎么了?” “不知道,先回部队。” 他们这支队伍是被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汽车走的小路颠簸得人几乎都要飞起来,江听夏感觉自己像个货物一样在车里被甩来甩去。 她心头的忧愁感还没褪去,精神刚被伤害了一遍,身体上的折磨又把她打倒。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统一服装的士兵敬礼欢迎,汽车一路向前在一处小院前停下。 虽说是小院,推开门也不过三四间平房,用灰黑的砖墙搭起来,只能算干净整洁。 有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 厉菖蒲和赵勇跟在江听夏身后,毕恭毕敬叫了声嫂子。 被喊嫂子的女人迎上来,先跟江听夏热情打招呼,“是小江,真是欢迎你来,一路上辛苦了,先进屋歇歇。” 江听夏这一路上被路况折磨的脸色苍白,像生了一场大病,双眼无神。 也不说话,木木的立在原地。 赵勇嘻嘻哈哈的,“嫂子,我的任务圆满完成,就不进去了。” 南芳也就不留他了,带着江听夏和厉菖蒲进了屋子。 客厅里摆着一张沙发,一个木桌,南芳招呼两人坐下,嘴里倒豆子一样说着,“老何今天开会去了赶不回来,不然肯定是要见见小江的,毕竟他还是你俩的媒人。” 南芳看着站着的两人,一个英姿飒爽,一个亭亭玉立,真是登对极了,站在那儿跟看电影似的,多么养眼。 她调笑着说道,“老何这媒没保错,看你俩多般配。”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光闪了一下,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江听夏吓得叫了一声。 南芳赶紧说,“别怕,是停电了,发电不稳定,我去把煤油灯点上。” 厉菖蒲阻止道,“嫂子,我去点。” 利落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阵拿东西的响动,火柴棍呲的一声在火柴盒侧面一擦,乌黑的屋子里有了那么一点亮光。 厉菖蒲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他熟练的点上了煤油灯。 只是煤油灯的光就一小点,连这个简陋的屋子都照不全,怎么跟亮堂的灯光比。 江听夏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偏远贫瘠到竟然会停电。 但,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江听夏绝望的想。 第6章 寒心 江听夏的状态更不好了,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南芳以为她是累坏了,就让厉菖蒲带她快去休息。 给她临时准备的屋子离南芳家不远。 江听夏走近了才看到房子的墙上已经贴上了红色的囍字,应该是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 厉菖蒲没进门,只把行李箱还有那个白天给她买的铝盆儿放下,转身要走。 江听夏突然叫住他,“哎……” 厉菖蒲转过身,她就那么站在门边看着他,又不说话。 “怎么了?” “没事了。” 听江听夏说没事,他转身大步离开,人慢慢和黑夜融在一起。 看着厉菖蒲离开的背影,江听夏想这是一个多么冷酷的男人。 刚才自己叫住他,他立马用冷冰冰的眼睛看她,脸上的肌肉紧绷,一副警惕的样子,她想起白天在饭馆里他那骇人的气势,原本想说的话过了下脑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们明天的婚事就算了,能不能送我回文海市去。” 被他一瞪,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她想起江听荷说的话,“江家已经不要你了,你就不是妈妈的女儿。” 她心下一阵无力,转身进了屋子。 枯坐了半宿,她还是从行李箱掏出纸和笔,对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钢笔在纸上留下娟秀的字迹。 江听夏一笔一划写下心里的控诉,“妈妈,听到你身体健康的消息我是高兴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对我说的谎言,为了江听荷,您竟然会做出把我骗来这个地方结婚的荒唐事情。 这里的条件脏乱差,简直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我已经几近崩溃,这是你和江听荷预料到的,所以你们选择让我来遭这个罪。 我从小在江家长大,你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就算我的身世是一件我自己也无法接受的事情,可这从未改变我对家人的爱。 您知道吗?得知您放弃了我之后,我的世界都崩塌了,难道您真的不把我当做是你的女儿吗? 从知道我的身世后,您对我说的话又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江听夏用手绢抹去眼泪,又继续写了一封: “瑞文哥哥,我们从小孩子的时候就相识了,我们俩人爱好相同,即使你离开文海市去了别的城市,我和你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打电话,写信几乎从不间断,除了家人我想我们是最亲密的了,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对我说,我给你的信都石沉大海,你从未回复我只言片语,你还要带着江听荷去实现我们说好的未来? 你知道吗?你背叛了你的誓言,让我觉得感情就是这么易碎的东西,这太糟糕了,我得承认,这比你和江听荷的事情还要打击我。 我实在想不到你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大,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我的身世,难道我是假的江家小姐,我们的过去都是不作数的吗?” 江听夏把两封信都折起来,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文海市几个大字,事情做完,她已经是满脸咸湿的泪水,她的脸被蚀的发疼,还有凑在昏黄煤油灯下写字的原因,她的眼睛又酸又涩。 看着屋子里简陋的摆设,她想起江听荷的嘲讽,“你就一辈子待在山里洗衣做饭伺候男人。” 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对她能有几分温柔。 与其让江听荷看自己的笑话,还不如…… 盆架上摆着一个白色搪瓷盆,盆儿底是五颜六色的喜庆图案,还有正中间手掌大的囍字,她用水洗了把脸,她爱干净,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洗脸盆里的金鱼栩栩如生,红色的鲜血滴进去,水面打出涟漪,那红色的鱼尾就像活过来一般。 那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感受到报复的快感,我死了,他们会不会为我流眼泪。 江听夏闭上了眼睛,她以为一切就到这儿结束了,可她却被一阵争吵声吵醒。 “她就是来跟你结婚的,怎么不算你的老婆。” “还没结就不算。” “她家里说了,不要她,你还大老远送过去,你小子贱的慌,还是绿帽子你戴的舒服。” “现在满大院都笑你是个乌龟王八蛋,你还管她算逑。” “再说了,这是什么,尸体,你背那么远早臭了。” “我自己想办法。” 中年男人一愣,接着大吼,“你能告诉我你图什么?啊?” 年轻男人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 “你个倔驴,你就倔你。” 江听夏看见年长的男人带着火气抬脚在厉菖蒲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厉菖蒲不敢躲,硬生生挨了。 他身子晃了一下勉强稳住不倒,臭骂他一顿的男人气冲冲走了。 许久,江听夏才看见厉菖蒲挪动脚步,他把自己写的那两封信收起来,又把行李箱收拾好,接着江听夏看见他带着自己出了门,一阵火光之后,他带着装在瓶子里的白色粉末上了路。 不知道为什么江听夏的游魂必须跟着他,难道是因为那个装骨灰的瓶子? 去文海市的一路上,江听夏发现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行动力很强,没多久就找到了江家。 她把信交给他们,江家众人敷衍着看了几眼,就把信丢在一边。 江听荷赶紧解释,“江听夏故意写这些冤枉我们,厉同志,她就是你的结婚对象,不信你问别人,江家的大小姐一直是她。” 江听夏看她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当初她回江家不久,爷爷就找了老朋友为他定下这门婚事,这里头的具体情况当然是能藏就藏,江家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总不好拿个大喇叭满世界宣传,干脆对外一直说是给江家大小姐说亲,没想到这倒成了她的借口了。 贾瑞文也帮腔道,“念书的时候她就因为爱说谎,先生们总是罚她,品行不端的人说话不好信。” 她尸骨未寒,贾瑞文竟然这样编排她,以前他对她无微不至,温文尔雅,可现在说起她,他那张脸满是鄙夷,江听夏在这一刻才认识了真正的他,了解了他的真实想法,什么绅士,什么世家公子,都是装出来的。 厉菖蒲站在他们面前,一字一句,“我只是让你们把她葬在文海市,这也算她的心愿。” “不行”,李绣立刻拒绝,“已经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家的人。” “做事不考虑后果,这样不懂事的孩子,我对她真是失望,既然已经跟你结婚了,你带她走是最合适的。” 所有人都急着把责任往她身上推,没人为她的死伤心,哪怕流一滴眼泪。 江听夏看见众人的反应,心寒到彻底清醒,只觉得自己为他们轻生实在是不值,简直蠢爆了。 他们死活不肯接受她,文海市又繁华,墓园难找,厉菖蒲只好把她葬在城外的墓园里,只是这里规定依旧很多。 墓园管理人一脸为难,“什么身份都没有,我们怎么敢接收。” 厉菖蒲:“要什么身份?” “既然是位女同志,要是未婚,你就说清楚她是谁的女儿,要是已婚,你就说清楚她是谁的妻子,再把对应人的保证书和相关证件交给我就行了。” 江听夏飘在空中,心中一片悲凉,江家不承认她。 她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妻子,入不了土。 她看着厉菖蒲为难的样子,大喊道,“别管我了,不如直接找个空旷地方一把撒出去干净。” 可惜他听不见。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想了一会儿,板着一张脸看着管理员,郑重其事道,“她是我妻子。” 管理员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 厉菖蒲穿着一身军装,目视前方,利落的下颌线条无比坚毅,“我可以用我的职业保证,她是我的妻子。” 第7章 一刀两断 骨灰被安置好后,江听夏的双腿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也动不了,她看到厉菖蒲在她墓前放了些吃食酒水就离开了,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厉菖蒲的背挺直得像一棵扎根地底的大树,坚韧,沉默。 江听夏想起那些对他的议论声。 军属大院关于她的死众说纷纭,有说厉菖蒲娶的媳妇跟别人好了的,有说新娘子婚前暴毙的,人们把他被戴了绿帽子,克妻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他在这件事情中实在是无辜,他们不过刚认识一天,自己还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百般挑剔。 绝望之下做出消极的选择也没考虑过这件事会带给他什么不好的影响,害他名声受损,是自己对不起他。 可事情发生后,江听夏没见他发过一次脾气,没听他骂自己一句,还千里迢迢为她跑这一趟。 这让她更是内疚。 看着墓碑上写着的【妻江听夏,厉菖蒲立】 江听夏感觉心脏在慢慢收缩,又疼又涩,多么讽刺,到了最后,她期望的将她狠狠抛弃,她逃离的竟然是她对这人间最后的慰籍。 不止是心脏,她的全身都剧烈疼痛起来,她眼前一黑,再睁眼,竟然重新回到那间燃着煤油灯的小屋。 自己的手腕流出鲜血,猛地一疼,江听夏突然回神,顾不上疼痛,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手绢在手腕上绑了一圈,幸亏伤口不深,血立刻被止住。 她竟然重生了! 上辈子犯蠢,好在老天爷又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江听夏感谢各路神佛后,保证这辈子绝对珍爱生命,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胡闹了。 她又看到桌子上写满字的纸张,上面还沾着她的泪水,想起江夫人和贾瑞文冷漠的嘴脸,她伸手拿起那两封信,掀起煤油灯盖子,将信燃了。 火舌立刻将纸张燃尽,女孩的声音坚定,“从此以后,我江听夏再也不会期望你们那点感情上的施舍,就此与你们一刀两断。” …… 赵勇提着饭盒进了家门,正赶上家里吃晚饭,他把饭盒交给自己老婆张红香,几个孩子看见有好吃的立刻尖叫着围了上来。 赵勇在几个小崽子屁股上各踹了一脚,“喊什么,坐那儿等着吃。” 张红香是个做事麻利的妇女,把饭盒放在蒸笼里后,往炉灶里加了一把柴,把火烧旺,没一会儿锅里就热气腾腾的。 饭盒一上桌,几个孩子更兴奋了,“这么多肉。” “爹,你去城里下馆子了,这么多好吃的,咋不带上我们。” “吃你的,那么多话。” 赵勇这么说了,三个儿子纷纷争抢起来。 张红香和赵勇都没动筷子,都紧着孩子吃。 张红香看着油亮的饭菜,咽了一口口水,狠狠咬了一口玉米面窝头,“怎么能剩下这么多好菜?你偷偷给孩子留的?” 大伙儿肚子里油水少,馆子里的菜又油又香,难得去一次,谁舍得剩下。 赵勇中午吃得饱,现在基本不动筷子了,他说,“我可不是那种人,连吃带拿成啥了,就是吃不完剩下的。” 张红香猜测道,“新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吃。” 张红香想起和赵勇见面的情况,俩人也是扭扭捏捏的,话还没说先红了一张脸,更别说夹菜吃了,生怕吃的多了留下个嘴馋的名声。 张红香知道赵勇今天是去做什么的,好奇的打听,“你给说说,厉团长的新媳妇啥样,听说是大地方来的大小姐,是不是可漂亮了。” 赵勇哼了两下,想起江听夏的样子,不满道,“拉拉着一张脸,跟吃不饱一样,不说话也不笑,问她啥,她就会个嗯,哦。娘的,吓我一身汗。” 张红香想起自己刚嫁人那会儿也不习惯,不好意思说话,这些老爷们知道啥。 她说,“新娘子都这样。” “我是问你她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有屁用,就是个败家娘们。” 赵勇想起白天的事情还是不能理解,更气愤了,“都到地方了非要住店,你说累了要歇歇也行,普通地方不能住?非要住那贵的要命的招待所。” “你猜猜多少钱?” 张红香心想住个店能花多少钱,至于那么夸张吗?可看赵勇一脸激动,不由得好奇问道,“多少?” “九块!九块!” 张红香啊了一声,“九块,疯了呀,九块钱住店。” “前段时间我们娘几个来随军,路上也住店了,娘四个才花了七毛。” 孩子大人挤在一张床上,也能将就,关键是省钱。 张红香大吃一惊,想到什么问道,“是厉团长给掏的钱?” “那不然呢,头一次见面,老厉不得硬着头皮上。” 赵勇义愤填膺,“要是老子,立马不干了,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的败家娘们谁养的起。” “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赵勇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白天的事情一说,心里才舒服了点儿。 吃完晚饭,赵勇去队部上了。 张红香还刷着碗呢,家里就来人了。 张红香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赶紧去接人。 “爱凤嫂子,冬梅嫂子,进来屋里坐。” 两人坐在炕沿边上,问道,“你家老赵回来过了?” “回来了,吃完饭又出去了。” 串门的两人神秘兮兮问道,“厉菖蒲新媳妇他见过了?人咋样?” 张红香一听这事儿就来劲儿了,打发几个儿子去洗碗,自己坐下来说道,“嫂子,你可不知道,我家老赵说……” 几个人正说得津津有味,脸上表情时而嫌弃,时而惊讶,时而愤怒,赵家又进来人了,“红香嫂子在家吗?” “在在在,快进来。” 来人问道,“嫂子,见新媳妇没?” 屋里的几个人异口同声,“正说这事儿呢。” “你是不知道……” 大家这两天正对厉菖蒲的结婚对象好奇着呢,没一会儿功夫江听夏的事迹就口口相传的传遍了。 江听夏还不知道,就在她来的第一天,她的名声就臭了。 第8章 结婚 即使睡得是她没有睡过的土炕,这一夜江听夏睡得还是很好。 心态转变后,周围的生活环境看着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听夏就起床了,毕竟是她结婚的日子。 她找出为结婚准备的红色连衣裙,当初因为不满这桩婚事,这些东西都是随手在商场买的,她心里懊恼,早知道应该托人从国外订回来的,她去国外的同学结婚寄回来的照片上穿的就是婚纱,篷大的裙子拖地,看着好看极了,新郎则要穿西服打领带,可惜,她都没有给厉菖蒲准备。 不过他是那么严肃的军人,应该不会学国外那一套,他一定是穿他的绿色军装,胸前再戴一朵大红花,这么一想,自己这件红色裙子正合适。 江听夏描了眉毛,涂了口红,再穿上喜庆的红衣,准备好之后,南芳和一众军属院的家属们才来了。 南芳在门外说话,声音洪亮还带着喜气,“新娘子起床了吗?” 接着门外响起妇女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江听夏听到外面的动静,突然红了脸。 她起身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十来个妇女,南芳走进来,其余人站在院子里偷偷看她,没有进屋。 她们看见江听夏,先是哇了一声,然后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羡慕的说,“城里结婚都兴穿这样的衣服?” 有人反驳,“谁说的,我表妹上个月结婚,他们就戴大红花,和咱们没什么区别。” “地方不一样,你表妹就是普通县城,人家可是文海市来的,到底不一样。” “切,我看是有的人就爱整点不一样的,爱做异端。” 年纪大些的妇女看不上这副样子,不满道,“就是,穿的跟个妖精一样。” 年纪轻些的则喜欢的很,“我觉得这么穿挺好看,要是再让我结一次婚,我也这么穿。” 有人调侃道,“冬梅妹子,你都生了三个娃了,这衣服给你穿你也穿不上啦,老老实实和你男人过日子。” 周冬梅很是不服,“你又没看我穿怎么知道穿不上。” 众人谈论的时候,只有杨金凤沉默的站在一边,她想起破败的木头门一打开,里面露出的那张璀璨夺目的脸,乌黑的眼珠,白皙的皮肤,还有一身扎眼的红,简直让她差点把牙咬碎。 出门前她特意扎了两条辫子,还抹了桂花头油,可跟她这么一比,自己简直像土鸡见了凤凰,完全不够看了。 从小到大,她就是村花,没人比她俊俏,本来她自信满满的过来,却没想到见到新娘子的第一面就是这样的沉重打击。 她张嘴对着还在对新娘子好奇的人群说道,“大城市来的,她的衣服一定很贵,哪儿能借给咱们穿呢?怕是摸一摸都怕咱们弄脏了。” 江听夏的名声早传开了,没礼貌,脾气大,所以杨金凤这么说,大家都默认江听夏一定会如此嫌弃大家。 有人立刻接话,“切,有什么金贵的,这衣服哪儿能穿的出去见人,伤风败俗的,腿啊,胳膊啊,白花花的都露出来了,我可不敢穿。” “伤风败俗”这算很严厉的指责了,这下那些原本觉得裙子好看的人也不敢说喜欢了,就像说了喜欢裙子就跟喜欢伤风败俗,不正经的东西一样,大家通通调转矛头一致指责着江听夏那条红裙子。 她们不进屋,但是要从大门和窗户看着里头坐着的江听夏,不时交头接耳。 江听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当她以为这是什么新人结婚前的习俗时,南芳朝她们招手,“你们都堵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啊。” “以后听夏和大家就一起住在大院里,她刚来有不习惯的地方,大家要多帮助。” 南芳的爱人是这里最大的领导,她这么说,众人都走进来,纷纷应和。 结婚场所在学习室里,那里位置宽敞,江听夏被众多妇女围在中间慢慢走向厉菖蒲。 他果然如江听夏猜想的一般,穿着他的绿色军服,再戴一朵大红花。 两人先按照流程对屋子里的伟人头像鞠躬,再夫妻对拜。 接着众人涌上来,哄笑着要糖吃。 人们把分糖的厉菖蒲和江听夏挤在中间,两人被挤得胳膊贴着胳膊,江听夏都能感觉到他热哄哄的体温。 厉菖蒲从口袋里抓出满满一把糖果,朝人群扔过去,五颜六色的糖果从空中落下来,江听夏害怕被砸到,缩了缩脖子,朝厉菖蒲身边一躲,厉菖蒲反应快,下意识伸出胳膊挡在她头上半米远的位置,糖果还是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 接下来,人们就等着吃婚宴了,一家交上三两粮票,帮忙的小伙儿高高兴兴把炖好的白菜猪肉粉条一盆一盆端上桌,一人先热气腾腾的来上一碗,配上管够的白面馒头,吃的真叫一个香。 江听夏看着眼前场面,又是眼前一黑,她幻想的婚礼不说在草坪上放气球这么罗曼蒂克,怎么也得在文海饭店开十几桌,一桌标准怎么也要二十块。 要是以前她看到自己的婚宴会上几盆猪肉炖粉完事,一定会觉得那就是一场噩梦,可现在,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江听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周围人招呼她,“别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吃。” 江听夏笑着看向大家,咬了一口馒头。 “嗯,吃,吃。” 婚礼仪式结束,两人被簇拥着到了批给厉菖蒲的房子,一间低矮的平房。 大家送完贺礼后都离开了。 原本拥挤的屋子现在只剩两个人,一下子开阔起来。 屋子里有一张火炕,再就是为结婚准备好的,崭新的脸盆,暖瓶,毛巾还有被面。 这个小家就是这么简陋寒酸。 厉菖蒲观察到江听夏的表情,她低着脑袋心情低落。 江听夏确实很难接受眼前的屋子,难以接受以后她就要在这里生活。 她看见厉菖蒲熟练的生起火,熬了一大锅开水,他往脸盆里舀了半盆水,说道,“洗把脸休息。” 江听夏浸湿毛巾,用毛巾擦脸。 厉菖蒲则找出几张长条凳拼在一起。 第9章 新婚夜分凳子 江听夏洗漱完,正看见厉菖蒲从炕上拿走一卷铺盖,江听夏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 厉菖蒲抱着铺盖走到他刚刚拼好的凳子上,“我今天睡这儿。” 江听夏明白了,他这是要跟自己分房睡,因为只有一间房,所以只能分床睡。 甚至这屋子简陋的连床也没有,他就分凳子睡。 江听夏疑惑道,“为什么?” 新婚之夜为什么要分房。 又是他们这儿什么奇怪的习俗吗? 厉菖蒲专心把褥子铺在凳子上,看也不看江听夏,冷漠的很,“你不是自愿嫁我,我也不是自愿娶你,只是有各种原因把我们往一起凑,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装了。” 所以他是说,他也不是自愿结婚的。 江听夏不明白了,那他为什么大老远把她送回文海市,为她的事情尽心尽力,说真的,她一直以为是厉菖蒲对自己一见钟情,爱的不得了才会做这种事情,原来是她自己脑补的! 她看着他离开时那爱而不得的背影,她当时在心里痛骂自己辜负了一个那么爱她的好男人,所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时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对他。 天哪,她都在想什么啊! 对一个只和自己接触了一天的男人,而且还是对她凶巴巴的男人,她竟然会觉得爱情发生了。 他现在红口白牙,清清楚楚说,他不是自愿娶她的,甚至宁可睡在窄小的板凳拼成的床上,也不愿意和自己有接触。 江听夏明白过来了,就算嫁过来的是江听荷,作为准丈夫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她,他的那些让自己感动不已的点,纯纯是因为,他、就、是、个、老好人! 那自己在自作多情什么! 她站在一个看都不肯看她的男人面前,对他面带羞涩,询问他为什么要分床睡,显得好像她倒贴似的。 因为她是个要面子的人,江听夏意识到自己表错情后,立马接住他的话,“嗯,对,毕竟我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这样最合适了。” 她还补充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转身爬上了火炕,十分顺滑的钻进了被窝,用被子把头一蒙,内心默默呐喊,丢死人了! 自恋是种病,得治。 她记得,白天在结婚仪式上,她还对着他笑了,笑得可不值钱了。 他板着脸不看她,江听夏还以为是她沉稳内敛的性格作祟。 而且,她还主动挽了他的手臂。 宾客们把新人往一起推的时候,她站不稳,自己的脸划过他的衣襟,她就顺势挽住他的手臂,然后就一直没放开。 他当时的表情是不是特别不愿意,特别不耐烦。 江听夏脑子里想到一张含羞带怯的脸,是自己,一张躲闪的脸,是厉菖蒲,自己往他身边凑,而他在往旁边躲。 好丢人! 她好像还牵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粗大,虎口上老茧的触感让她印象深刻。 说结婚誓词不是都要牵手吗? 好,真夫妻是应该牵手的,假夫妻不用。 所以自己想跟他做真夫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听夏心里在哀嚎,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才没有要跟他做真夫妻的想法。 啊! 她对自己的愚蠢行为可以说是后悔不已,那个,可以说那不是本人吗? …… 厉菖蒲关了灯,今晚的月亮很亮,透过窗户把屋子里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炕上的红被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厉菖蒲想,一定是因为睡不习惯,泥糊成的炕对她来说太硬了。 他想,遭这个罪之后她可能第二天就要闹着回去了。 他盘算着,如果明天要送她走,汽车不好借,知道的人多了有麻烦,传到领导耳朵里还得被他收拾一顿,说不定就走不了了,还不如搭板车偷偷摸摸把她送走。 不舒服点也只能这样了。 厉菖蒲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们早上要训练,而江听夏因为晚上的时候脑子东想西想的睡不着,现在睡得正沉。 厉菖蒲把铺盖一卷,轻手轻脚出了门。 他人高马大的,晚上蜷缩在小凳子上将就了一晚,现在觉得浑身难受。 他用手在腰上揉了两把,邻居赵勇刚好出门,看他这样,哟了一声,说道,“老厉,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行了,晚上可悠着点儿。” 厉菖蒲看着笑得贱兮兮的赵勇,沉着脸骂道,“滚一边儿去。” 江听夏有点认床,竟然大早上就起来了,她想洗把脸却发现没有热水用。 她用冷水将就的洗了,然后肚子就饿了,细算下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从文海市坐上火车出发,她就闷闷不乐没胃口了,一直到今天。 现在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可她又不会做饭,只能这么忍着饥饿坐在板凳上,一脸无奈的看着灶台。 厉菖蒲晨训回来,刚进门就看到江听夏委委屈屈坐在小矮凳上,一脸纠结。 他个子高,进门还要弯腰,他边踏进门槛边说,“走,我送你……” 江听夏看见他回来,一脸高兴,她本来以为今天又要饿一天了。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去哪儿,带我去吃饭吗?” 厉菖蒲:吃饭?不急着走吗? 江听夏从凳子上蹦起来,“你不知道我真的快饿死了,但是我不会用这个灶台做饭。” 厉菖蒲这才明白,原来她坐在灶台边一脸纠结是在想该怎么做饭。 门外进来个小战士,“团长,给嫂子准备的车找好了。” 江听夏问道,“吃个饭还要坐车,食堂这么远吗?” 厉菖蒲含含糊糊对小战士说道,“你先过去。” 小战士答了声是,然后问江听夏,“嫂子你行李呢?我给提过去。” 江听夏更疑惑了,“还要行李?你是说拿饭盒和筷子吗?” 小战士解释,“不是,你不是……” 厉菖蒲一脚踹在小战士屁股上,厉声道,“我说让你先过去。” 小战士看厉菖蒲发火,吓得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嘀咕,好好的生什么气呀? 江听夏看着兔子一样跑远的人,再看看厉菖蒲,指责他的野蛮行为,“你怎么打人呢?” 厉菖蒲也不解释,他那一脚又没有用劲儿,再说这新兵蛋子怎么连服从命令这么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他们班长怎么带的。 看着厉菖蒲乌云密布的脸,江听夏小声嘀咕,“那么凶!” 江听夏摸着自己饿瘪的肚子,埋怨道,“他走了,咱们怎么去吃饭?” 厉菖蒲终于有反应了,他转身走向炉灶,“我做饭。” 第10章 什么都不会 厉菖蒲做事麻利,三两下生起了火,锅里下一把小米,蒸笼里放几个白面馒头和土豆红薯,切好土豆丝后,又拿出一块猪肉打算切了和土豆丝一起炒。 江听夏饿得眼睛直直的盯着厉菖蒲在灶上忙活。 看见他要切的那块肉肥的多瘦的少,她连忙开口制止,“太肥了,我不吃。” 厉菖蒲切肉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颐指气使的江听夏,她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自然呢。 他又把那块肉收了起来,单炒了一道土豆丝出来。 江听夏看见菜出锅,麻利的坐在了饭桌前。 厉菖蒲递盘子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后,他把菜盘端到了桌子上。 他又盛了两碗米粥上桌,顺带把筷子拿了过来。 江听夏拿起馒头啃了一口,然后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别说,厉菖蒲做饭的手艺还不错。 米粥浓稠细腻,碗上面飘着一层米油,江听夏从不吝啬夸奖,喝了一口赞道,“好吃。” 在厉菖蒲眼里,恼了几天的江听夏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连吃饭都有胃口了,还张口夸这粗茶淡饭好吃。 不知道她又搞什么? 厉菖蒲什么也没说,埋头吃饭。 这白面馒头个大瓷实,江听夏吃了四分之一,再喝了半碗粥肚子就差不多饱了,只是她还记得那天在饭馆厉菖蒲因为一碗米饭凶她的事情。 她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厉菖蒲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情你就说。” 他已经做好准备送她回家了。 江听夏犹豫道,“那个,我吃不下了,饱了。” 在饭馆的饭菜有标价,那厉菖蒲亲手做的呢,如果她不想吃了,要怎么算钱呢?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冷硬的面孔都带着无可奈何。 “不想吃就别吃了。” 江听夏回嘴道,“不是你嫌我浪费?” 厉菖蒲耐心解释,“吃不下和故意不吃不一样,就像粮食可以用钱买,但不可以用钱衡量。” 江听夏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浪费粮食?” “不然呢?” “没有不然,就是这样。” 江听夏指指自己面前的碗,“那怎么办?” 厉菖蒲伸出手,“给我。” 江听夏端起粥碗递给他,他呼噜呼噜两口喝了,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只是他归队时间要到了,只好问道,“不会做饭,会洗碗吗?” 江听夏连连点头,“会。” 饭是他做的,洗碗总不能也让他干,就算以前没洗过,现在硬着头皮也得上,再说不就是洗碗吗?放水里洗干净而已有什么难的。 江听夏一股脑把碗放进锅里洗了一遍,想换水的时候发现这锅是嵌在灶台里的。 她只好求助在门口穿衣服要出门的厉菖蒲,“这锅怎么取出来呀,我要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厉菖蒲震惊了两秒,“你……这个是……” 他意识到眼前人是个从不做事的大小姐,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别动了,等我中午回来洗。” 中午休息时间,厉菖蒲想到早上的事情,干脆提着饭盒去食堂打菜。 有人看见他调侃道,“老厉,结婚了还来跟我们抢食堂。” “还打两份,不够吃啊。” 厉菖蒲面不改色,“嗯,食堂饭好吃。” 章鸣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城里来的大小姐不会做饭。” “我说厉哥,找老婆不能光看脸,她不照顾你,还得你照顾她,你看你吃大亏了,还得是咱们纯朴的乡下姑娘好,会疼人。” 厉菖蒲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说,“我看是你急着结婚了,你娘也因为这个事找过我几次,我正好跟她说说,让她多给你介绍几个姑娘,争取这个月就成家。” 章鸣听他这么说赶紧求饶,“厉哥,厉哥我错了,我不瞎说了还不行,我还小呢,我不着急,你可别跟我娘说我结婚的事儿。” 厉菖蒲新婚就跑去食堂打饭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谁都知道他娶的懒媳妇不做饭,还让上了一天班的男人把饭端到她跟前给她吃。 大家纷纷指责这老婆当得太不够格了。 …… 厉菖蒲带着饭菜回家,把饭盒摆在桌子上,菜式很简单,就是炒白菜萝卜,一碗菜里混着两三片猪肉。 江听夏吃不惯这个味道,但是看着灶台上一锅早上没洗的碗还有专门打饭回来的厉菖蒲,感觉内疚的江听夏又往嘴里放了几口菜,装样子也要吃几口嘛。 结果,吃了不到三口,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然后冲出院门吐了出来。 厉菖蒲慌张的跟出来,看着蹲在地上哇哇直吐的江听夏,以为她怎么了,问道,“你哪儿难受?” 江听夏眼圈泛红,“不是难受,饭不好吃。” 厉菖蒲:? 厉菖蒲跟在江听夏身后进屋,看了一眼两人吃的一模一样的饭菜,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肠胃是娇弱到什么地步。 他把两份菜都吃完后,开始立在灶边洗碗。 江听夏以为他因为自己把饭吐出来生气,一时间有些无措,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却见他洗完碗后,拿出三颗鸡蛋敲碎,往碗里撒些盐和鸡蛋一起搅匀。 江听夏知道是自己的错,找话题说道,“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做饭?” 厉菖蒲专心搅和鸡蛋液,“给你做的。” 一边生气还能一边给她做饭,确认了,他就是纯纯老好人。 锅中油热后厉菖蒲把蛋液倒入锅里,刺啦一声,金黄色的蛋液慢慢凝固起泡,形成饼状,翻个面之后,等到颜色变成浅色焦黄再从锅里盛出来放进盘子里。 厉菖蒲又把白馒头切成片,顺便用煎过鸡蛋的锅煎了点儿金黄色馒头片。 装着鸡蛋饼和馒头片的盘子被递给她,“吃饭。” 江听夏这顿饭就吃的很心虚,看着凶巴巴的男人,就算东西好吃也是食不下咽。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下定决心不这样了。 刚才厉菖蒲洗碗的时候她一直在跟着学习,所以吃完饭后,厉菖蒲打算洗碗,江听夏斗志昂扬道,“我洗,我学会了。” 江听夏把碗洗干净后,得意的向厉菖蒲表示,“洗碗一点都不难,很快就学会了。” 如果厉菖蒲知道这小小的鼓励会让她对自己膨胀,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她洗碗的。 第11章 娶个祖宗 由于很容易就学会了洗碗,并且这项工作完成的不错,江听夏表示,区区家务活,根本没什么难的。 想当初她学古筝的时候,因为起步晚,老是被一起上课的女孩子嘲笑,她不服,每天加练三个小时,不到一个月她就是弹的最好的那个了。 连这么难的乐器她都可以学好,更别说连大字不识的村夫村妇都会的生火做饭了。 于是她信心满满的凭着观察厉菖蒲的一举一动的记忆开始捣鼓炉灶。 先把柴火扔进去,再用火柴点燃麦秸秆,扔进去。 江听夏一拍手,也没什么难的嘛。 她高兴的叉腰,夸奖自己道,“江听夏,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还没高兴两秒,就看见炉灶里的麦秸秆熊熊燃烧的火光越来越小,最后灭了火,炉灶里又恢复一片平静。 江听夏见状又蹲下来,再多点了几支麦秸秆扔进去。 还是很快就熄灭了。 江听夏判断是火太小,根本不够点燃柴火的,她这次干脆狠狠抓了一把麦秸秆点着了扔进炉灶。 她探头去看火有没有升起来,这时,炉灶里因为放了太多麦秸秆,火烧的太大,火舌轰的一下冲了出来。 江听夏只觉得面皮一热,哇的一声站起身来,红色的火光已经冲出来。 江听夏吓坏了赶紧朝门外跑去。 火舌冲出来正好点燃了炉灶周围堆放着的,刚才生火剩下的木柴和麦秸秆,这下通通烧着了,火势越来越大。 江听夏刚走出门,听见有人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周围住着的人家纷纷跑出来。 “哪儿着火了?” “是厉团长家。” “好好的咋就着火了。” “谁知道,去看看。” “快去帮忙灭火。” “提桶水去。” “快” 人群闹哄哄的,有人提着一桶水,有人端着脸盆,有人拿着扫把……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火就灭了。 看着厉菖蒲家的一片灰雾,有人庆幸的说道,“幸亏没烧起来。” 屋子里的火就是在灶台那一块,几桶水,几扫把下去火就灭了。 有人问人群里的江听夏,“弟妹,怎么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 江听夏:“我想做饭,然后火生不起来,我就……” 在场的妇女哪个不是做家务的好手,她们看着乱七八糟的灶台,不可思议道,“咋搞得,做饭能把家给烧了?” 够新鲜的,他们可一辈子没听过这事。 …… 刚刚众人跑着去救火的时候,杨金凤朝反方向跑去。 她听魏东说今天他们要在附近训练。 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一堆穿着统一绿色衣服的军人,她朝他们小跑过去。 临近中午休息,众人这时刚好散开。 杨金凤长得好看,跑起来更是腰肢纤细,随风摇摆。 有人好事的喊了一嗓子,“魏东,你老婆找你来了。” 魏东看着走过来的杨金凤,回了句,“你小子,羡慕去。” 然后快走两步迎了过去,“金凤你来……” 杨金凤直接躲过了他,朝着他身后的厉菖蒲走过去。 她一喘一喘的,顺势拉着厉菖蒲的衣袖,斜着眼睛看厉菖蒲,声音放缓,急促中夹杂着丝丝柔柔的魅惑,“厉大哥,你快回家,听夏妹子把屋子给点了,你家都烧着了。” 魏东也凑过来,“啊,厉哥,那你快回去看看。”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厉菖蒲早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 杨金凤看着被他甩开的手指,眼里闪过不甘,提议道,“走,咱们也过去。” 魏东立马同意了,夫妻二人也跟着赶去。 厉菖蒲在他们前面越跑越快,慢慢的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杨金凤着急了,她生怕错过等下厉菖蒲痛骂江听夏的场面,步子越走越快。 厉菖蒲走近院门看见他家果然围了一大圈人,江听夏被围在中间,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一脸狼狈,原本粉嫩的小脸被熏上了烟灰,黑乎乎的,一哭,脸上泪水冲出来两道直溜的白色的印子。 他看看她,又看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颇有些头疼。 有人走过来对他说道,“还好这边人多,大家立马把火灭了,不然这屋子都全烧了。” 江听夏风评本来就不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人考虑她的想法。 “你娶的是老婆,还是祖宗?做个饭能把家给烧了?” “就是,我家远房亲戚有个傻女儿,傻的爹娘都不会喊,还能生火做饭呢。” “城里来的大小姐就这样?倒贴也不要。” “真够笨的。” 江听夏听她们说话火大,她很感谢大家帮忙救火,但她们现在是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她抬起被熏黑的一张脸,大吼,“说够了没有。” “我烧的是你们家吗,你们话怎么那么多?” “城里来的怎么了?得罪你了吗?你嘴怎么那么臭?” 她指着一个嚼舌根的妇女,“不会生火怎么了?不会做饭又怎么了?我会的多着呢,我会说英文,会弹钢琴,会弹古筝,还会画画。” “你们会做饭很了不起吗?我也会,我会煮咖啡 会烤蛋糕,还会烤好吃的派,你们会吗?” 江听夏身形娇小,语气软软绵绵,还是新娘子,大家默认她脸皮薄,谁知道她一下子变得跟个疯婆子一样,吓了众人一跳。 被她这么一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厉菖蒲站到江听夏身前,堵住歇斯底里的她,朝着被江听夏突如其来的改变震惊到愣在原地的众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帮忙,有时间过来坐,我们先把屋子收拾收拾。” 众人被这么一骂,慌乱的想赶紧离开,“哦,对,你先收拾收拾,我们就、先走了。” 江听夏都发疯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对着四处逃窜的人群吼道,“你们别走,有本事你们就接着说,看谁说得过谁?” “you long tongued won” “vo, fes aux longues ngues” 厉菖蒲以为她鬼上身,“江、听夏…” 江听夏什么也不管,继续对着院门慷慨激昂。 “Вы, 6oлtyhы” 厉菖蒲有些无助,“江…” “听不懂,我说的是,你们这群长舌妇。” 厉菖蒲试图阻止她,可她情绪激动,完全拦不住,厉菖蒲最后只能用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用蛮力压制。 “她们已经走了。” “唔” 江听夏发不出声音,下一秒,狠狠咬在他手上。 厉菖蒲痛呼出声,“江听夏,你属狗的。” 江听夏终于被放开,她想骂他,却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眼前高大的男人拎起来扛在了背上,进屋子去了。 江听夏用尽全力拍打着他宽阔的肩背,“厉菖蒲,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咬死你。” 院外的杨金凤看着眼前一幕,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又快步走了。 魏东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金凤,你等等我。” 第12章 烫头 一进屋,厉菖蒲就把江听夏放下来。 江听夏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也闹不起来了,本来她犯错是认的,可那群人说话太难听了。 她乖乖站着,等待被厉菖蒲臭骂一顿。 她抬头想看他的脸色,却看见厉菖蒲的一只手乌漆麻黑的。 哎?那不是他刚刚捂自己嘴的那只手吗? 江听夏又炸毛了,“你手那么脏,就来碰我的脸?” 厉菖蒲看看手上的烟灰,再看看眼前倒打一耙的花脸猫,冷哼一声,“不是我手脏,是你脸脏。”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立刻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啊的尖叫出声。 厉菖蒲捂住耳朵,挡住魔音攻击。 江听夏顷刻间犹如五雷轰顶,她刚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在外面和人争执了半天! 她们到底是被她骂跑的,还是被她吓跑的! 厉菖蒲把盆架放到门边,舀了半盆凉水,命令道,“把脸洗干净。” 然后自己去收拾一团乱麻的屋子。 江听夏略有几分感动的时候,听见他丢下一句,“别吓着人。” 吓人?!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江听夏已经用眼神杀了他千万次。 可厉菖蒲依旧淡定,他把燃烧过的灰烬和烧了一半的柴火扔出门外,地上的灰尘垃圾清扫干净后,又打了盆清水用抹布把周围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打扫完后一切恢复,只是墙面被熏黑了一块,也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闯祸的人双眼无神,颓败的像一个受害者。 因为镜子里那副丑样子被江听夏牢牢记在心里,她被打击的饭也不想吃。 她江听夏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 厉菖蒲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他没好气说,“吃饭” 江听夏本来就理亏,不想再惹他生气,磨磨蹭蹭的走过去,随便吃了两口,又游魂一样飘走了。 厉菖蒲觉得她一定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差点被火烧,还被一群人围在一起指责了一通。 刚才他匆匆赶回来,就见她魂不守舍,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 现在也是那样,两只大眼睛愣愣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厉菖蒲心想,别是吓傻了。 他有些担心,试探的喊她名字,“江听夏?” 还好她还有反应。 她慢慢走过来,“厉菖蒲” 厉菖蒲稍微放下心来,他回道,“嗯” 女孩突然腾一下靠近他,面面相对,近的能看清少女脸上的绒毛。 “你能……给我找一根铁棍子吗?” 她伸手白嫩纤细的手指,“要一根手指这么粗的。”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脸前晃悠,“你看,大拇指这样粗的。” 她又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就行了。” 女孩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扇起的微弱的风落在他脸上。 看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哪儿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厉菖蒲微微侧脸,离她远了些,咬了一口窝窝头,面无表情的说,“要干什么?” 江听夏认真看着他,“别管这个,能不能给我找来呀?” 厉菖蒲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安安静静待着,别瞎折腾。” 江听夏的要求被驳回,脸色一下子变了,扭头就走,嘴里嘀咕道,“这也叫折腾?” 江听夏看他板着一张脸,又冷又硬的样子,以为他这边没戏了,只好在心里盘算别的办法。 厉菖蒲吃完饭,收拾好,然后蹲在墙角叮铃咣啷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江听夏没空操心他,正坐在一边长吁短叹,突然眼前伸过来一根铁棍,就是她要的那种。 她如视珍宝的接过去,“哇,太厉害了!” 厉菖蒲揉揉鼻子,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娇憨非常,又带着俏皮的尾音,像小奶猫在手心里一挠一挠的,让人心都化了。 “其实就是、随便找的。” 江听夏就是故意逗他的,马上接话,十分做作的说道,“好厉害,好完美的,” “铁棍” 厉菖蒲刚扬起的嘴角一秒钟绷紧。 江听夏看他这副不自然的样子,狡黠的笑了。 让他说她吓人。 …… 上班时间还没到,厉菖蒲躺着短暂休息。 江听夏拿出一个小铁盘,倒上一层白酒,点燃之后上边燃起蓝色的火焰。 她把铁棍子的一头用毛巾裹住,手握住毛巾的一边,把它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然后对着镜子揪起一缕头发左瞧右看。 刚才灶台起火,火喷出来的时候燎着了额头前面的一点头发,虽然说不严重,仔细看才能看见,可江听夏哪儿能受得了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她可是最看重自己形象的,以前就算是出门遛狗,口红眉毛首饰都要全套,更别说这样不得体的发型了。 她想到烫成卷发,这样可以把瑕疵完美隐藏起来。 说干就干。 她把一缕头发用水打湿,然后在烤热的铁棍上缠了几圈。 反复几次之后,刚刚被火燎到的头发完美的和卷发融为一体。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这一系列动作,实在不明白她神神叨叨的在干什么,在他的视角里,江听夏把铁棍在火上烧热,然后把头发一遍又一遍的缠上去,最后好端端的头发变得跟个弹簧一样…… 男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用冷冰冰的后背对着她。 江听夏才懒得管他,臭美的看着镜子里的卷发,美滋滋的想,想不到她还有做理发师的天赋。 为了雪耻,下午的时候,江听夏特意换了一条裙子出去逛了一圈。 看见一堆妇女围在一起摘菜聊天,她走到跟前假装看风景,停了下来。 众人瞬间被江听夏新奇的打扮吸引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 “快看那不是厉菖蒲媳妇吗?” “她穿的是啥?” “不知道,电影里的人才这么穿呢。” “她头发真好看!” “哼,好看什么,跟个妖精似的。” 有人好奇的凑到她身边,笑着说,“妹子,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这卷也好看,真漂亮,这是怎么弄的?。” 江听夏心里正得意,她就是要这个效果,让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现在这样又时尚又漂亮,才不是中午被烟熏的狼狈落魄样。 她笑着回道,“是我自己烫的。” 那女人一脸羡慕,连连夸赞,“你手可真巧。” 因为江听夏中午发疯的很彻底,这会儿没人敢当面说她,不满的人就阴阳怪气的对着正跟江听夏说话的妇女说,“冬梅啊,咱们这儿都是过日子的女人,可没有瞎折腾的,咱们谁顶着这样的头发回家,家里男人孩子还不得吓死。” 江听夏明白,虽然她是跟冬梅嫂子说话,但话里话外就是冲着她来的。 第13章 你挨打了 江听夏也不看她,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男人那么没用,老婆烫个头发就吓死了。” 刘英听了,立马回嘴,“你家男人才没用呢。” 江听夏可不惯着她,“大姐,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江听夏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你看我这样子,怎么也不能是我家的。” 她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我就站这儿,看今天谁能被我吓死。” 刘英一时语塞,她就那么一说挤兑她的,谁知她还真的上纲上线,让她占了个没理。 众人听了江听夏的话也觉得好笑,顿时笑倒一片。 张红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行,看谁吓死了,正好咱们在这儿,直接抬回家还方便呢。” 眼看没人帮着她,刘英被怼得哑口无言,偷偷嘀咕道,“小妖精,不要脸。” 只有春苗笑不出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众人的笑声中走到江听夏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悄悄提醒道,“你还敢出来呢,快回家安分待上一段日子。” 江听夏没听懂她的话,一脸疑惑,“啊?” 春苗小声说道,“你挨打了?” 江听夏更迷惑了,“什么意思?” 春苗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你把房子都烧着了,闯出那么大的祸,就是你男人脾气再好能不打你?” 被这么一问,江听夏想起自发生着火这件事情后,厉菖蒲虽然板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倒是也没对她怎么样,反而一句责怪她的话也没说。 刘英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她顺着春苗的话接下去。 刘英笑了一声,“我说春苗,就是挨打了谁能往外说啊?” 其实大家都默认,这女人闯了这么大的祸,别看她在人前多光鲜亮丽,指不定在家怎么挨收拾呢。 春苗一听心里舒服多了,脸色有几分缓和,“我就说嘛。” 可她却听见江听夏坚定的说,“没有啊,没挨打。” 江听夏觉得理所当然,有天大的事情都要冷静下来慢慢谈,怎么可以动手呢? 可春苗一脸不信,满脸我知道你没说实话的表情,还对着江听夏半真半假安慰道,“这算个什么事儿,更别说是你自己犯错了。” 江听夏越听越奇怪,她这话就像默认她是挨了厉菖蒲的打,然后嘴硬不肯承认一样。 江听夏想解释,可她却不停嘴的说着,“我们村前两年还有打死老婆的呢,还有打得牙都掉了的,那才可怜呢,那些女人哭得我心里都害怕,一比,住在这里算好的了。” 比?她说的是谁?她自己吗? 江听夏看她那样子反应过来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在家挨打?” 春苗听了这话一脸慌张,连忙解释,“不是打,一巴掌那怎么能是打呢,那就是……” 可她终究是没说下去。 只是又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打,可不是打。” 可她一双胆怯的眼睛暴露了一切。 有人帮腔,“就是,一巴掌算个啥。” 说到这个事,也没人想着江听夏那不合时宜的装扮了,纷纷开始八卦的交谈。 “男人嘛脾气大,平时火上来了谁能忍住不动手。” 冬梅嫂子压低声音,“前面住的那个老马,看着老老实实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上次我去他家串门,还看见他捣了马家嫂子一拳头,使了好大的力气,马嫂子被打得坐地上半天起不来。” 有人一脸惊恐,“男人那么大劲儿,手上又没个分寸,真打出个好歹了。” 张红香啧啧了两声,“脾气再好,看着再老实的男人,结了婚没有不对自己老婆动手的。” 春苗吐出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过日子嘛,谁家不磕磕碰碰的。” 随军的家属天南海北的,但这些事情在哪里都大差不差。 有人说,“我老家邻居,他老婆全身被打得没一块好皮了,见了人就哭,可怜呀。” “我也见过……” 江听夏在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世界观崩塌。 张红香的男人赵勇和厉菖蒲是多少年的好兄弟,张红香不想和江听夏关系搞得太僵,并没有当面对江听夏甩过脸色。 两家是住的近的邻居,妇女交谈散场后,两人相伴着一路走回去。 江听夏已经有点被影响了,脸色发白,她这两天过得晕晕乎乎的怎么把这些给忘了。 当初定了和厉菖蒲的婚事,按说是爷爷千挑万选的人,还是个威风的军官,江家两姐妹不该太过抗拒,可坏就坏在这个厉菖蒲是农村出来的,没念过书,连初中文凭都没有,再加上他信里写的结婚地点是一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大山里,江家两姐妹死都不肯嫁他。 而江听夏对农村这个词的所有印象就是江家一个洗衣服的四十多岁的婆子,她说她是跑出来的,她男人打她打得受不了,她就跑了,江听夏那时还小,一脸懵懂问,“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管你吗?” 婆子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小姐,我们那个村子都是这样的,谁管你的死活,疼得实在挨不住了,往井里一投,就不用受苦了。” 婆子孤身一人,总爱跟人唠叨她的苦命,别人早就听烦了,只有江听夏年纪小,好奇心重,会偶尔送些糖果糕点给她吃,她就又追着她说那男人是怎样的暴躁,她是怎样的可怜。 因为这个,在江听夏心里村里的男人形象差极了,一想到他们就会想到那婆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今天这些家属们的聊天,让江听夏突然想起了这些事情,不禁觉得遍体生寒。 重活一世,她处于对厉菖蒲上辈子有恩于她的感动中,一时忘光了对他该有的戒备。 江听夏不由得想,一个没上过学的糙汉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像下午从众人那里听到的那些抽烟酗酒打老婆的农村汉子一样吗? 张红香见她脸色不对,叫了她两声,“妹子?你怎么了?” 江听夏苦笑着回了她一声,“没事。” 眼看要进家门,屋里窗户已经有了光,想到是厉菖蒲回来了,江听夏心里打鼓。 她拦住要回家的张红香,想再确认一遍,“嫂子,下午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张红香哪儿还能不明白,下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事儿都说了个遍,难怪江听夏害怕了。 张红香笑着安慰她,“哪个村子没个这样的,只是一次性说出来可不就吓人了。” 她又挤了挤眼睛,笑得怪怪的,“你还是新婚,甜蜜还不够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江听夏的心忽的落在地上,就是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男人真的那么恐怖吗? 进了家门,厉菖蒲正在洗菜做饭,他蒲扇一样大的巴掌握着菜刀,手背连着小臂青筋爆起。 多有力的一双大手! 江听夏打了个寒战,要是他真的动手,她这小体格子可挨不了几下就被打死了。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呜呜~ 只是她的户口都迁过来挂在他名下了,她还能往哪里去呢? 江听夏站在门边不肯进屋,厉菖蒲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江听夏靠在门框边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 江听夏啊江听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生存,没什么可耻的。 终于,她挺直腰背站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声,“厉菖蒲” 一声吼叫让厉菖蒲终于直视她。 然后,厉菖蒲看见,江听夏郑重的朝他鞠了一躬, 她的声音又响又亮,但厉菖蒲能听出有几分虚张声势。 “对不起” “是我不小心把屋子烧起来的,我认罚,我就站在这儿随便你怎么骂我。” 厉菖蒲看她这样反常,手里切菜的动作停滞了半天,乌黑的眉毛皱成一团,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又怎么了?” 江听夏:骂了我出气之后就不可以动手了哦。 第14章 有老鼠 春苗回家后赶紧把火升起来,因为在外面多聊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眼看她男人就要回家了,她心里一着急,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郭刚走进家门,春苗还在切菜。 看男人不高兴,春苗心虚的赶紧解释,“饭马上就好。” 郭刚哼了一声,“你一天在家连个饭都做不好。” 春苗手脚麻利的切菜炒菜,听郭刚这么说,不服气道,“一天在家我也没闲着,家里的活儿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由于春苗是小声嘀咕的,郭刚没听清,但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郭刚脾气暴躁,火一下就起来了,他扯着喉咙吼道,“你说什么?还敢跟我顶嘴。” 说着走过去,一脚踹在春苗的侧腰上。 春苗被踹倒在灶边,胳膊撑地试着站起来,可她又疼又怕,半天没起来,干脆坐在地上哭喊起来,“你打,你把我打死算了,我天天累死累活的跟你过日子,给你们老郭家生孩子,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你个没良心的还打我。” “你把我打死你娶个厉菖蒲媳妇那样的,做个饭把房子点了的,你就知道我的好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春苗已经想到了等她死了,这家里冷锅冷灶,郭刚和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趴在她坟头上号啕大哭的场景。 郭刚急了,这周围住的都是战友同事,让这婆娘一嚎,满世界都知道了,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踢了春苗一脚,这次没敢用力,“别嚎了,你想让别人都来看热闹是。” 春苗也要面子,怕别人笑话她,不敢让人知道,立马收了声,呜呜呜的哭着。 郭刚听得心烦,“还哭什么哭,爬起来做饭,再有下次我回来吃不上饭,有你好看的。” 春苗也不敢耽误,立马站起来接着做饭。 按郭刚的脾气既然动了手就不可能一脚就结束,刚刚春苗也是看这顿打躲不过去,就破罐子破摔了,没想到就这么逃过一劫,她赶紧见好就收,该干啥干啥去了。 …… 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依旧分开睡,江听夏睡火炕,厉菖蒲还是蜷缩在长条凳上。 睡在宽敞温暖的火炕上,江听夏依旧睡不安稳,她一时想起下午妇女们说的各种农村汉子打老婆的事情,一时又想起江家那个婆子悲惨的哭诉,一时想起厉菖蒲那高高大大的体格,甚至想到他们结婚第二天他一脚踹在那个小战士的屁股上。 想到厉菖蒲的举动,江听夏越来越心虚,看来他是有暴力倾向的,以后跟她动手不是没可能。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见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一双闪着光的绿豆眼在盯着她看。 黑暗中那幽幽的光看得她发毛。 江听夏哪儿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脑子轰的一下,反应了几秒钟后,大叫起来。 “啊!!!” 厉菖蒲听见动静,半梦半醒间条件反射掀开被窝,他是当兵的,身形矫健,像只猎狗一样噌一下跳上了炕,“怎么了?” 江听夏看他过来,裹着被子往厉菖蒲那边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有老鼠” 厉菖蒲听见是老鼠,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火,“大半夜的,看见老鼠有什么好叫的。” 厉菖蒲想拉电灯线,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起来的着急,只穿着一条短裤,不禁面皮发烫。 厉菖蒲又看了看还裹着被子抽泣的江听夏,她还什么都没看见,他放心了。 厉菖蒲干脆没开灯。 这时,江听夏想从被子里出来,小脑袋动了动,“我……” 厉菖蒲眼疾手快撑在她的脑袋两边,用被子捂得更严实了些。 他现在这个样子,被看见了不就是耍流氓。 江听夏被闷的脸色涨红,不满的声音从棉被里透出来,“厉菖蒲,你干什么?你想捂死我吗?” 江听夏反抗着,正想从被子的另一边钻出来时,听见厉菖蒲惊叫了一声,“老鼠”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惨叫了一声,蜷成一团,待在被子里再不敢动弹了。 厉菖蒲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因为说谎还是因为什么,脖子有些发红,他听见江听夏可怜巴巴的问,“老鼠在哪儿呀?” 他随手拿起手边的钢盆扔在地上,一声钢盆落地的噪音过后,他说道,“吓跑了。” “老鼠胆子小,吓一吓它们就跑了。” “赶紧睡。” 厉菖蒲家里家外一把抓,累了一天,虽然大个子蜷缩在长条凳上很不舒服,但也很快就睡着了。 住的近的赵勇和张红香两口子也被闹醒了。 张红香推了推赵勇,“这叮铃咣啷的,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赵勇看见一脸八卦的老婆,“你管呢,睡你的觉。” 张红香竖着耳朵,“这动静可不小,吱哇乱叫的,肯定是因为白天烧房子的事儿,厉菖蒲跟他媳妇儿算账呢。” 听见那边一声半哭半喊的惨叫,张红香摇摇头,“这厉菖蒲平时板着一张脸就够吓人的了,发起脾气来不是更要命,这动静我听着都腿软。” 赵勇躺下,不以为然道,“老厉够能忍的了,要是我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我下手比他还狠。” “就是欠收拾。” 张红香一听赵勇这话咂摸出不一样的味儿来,她也顾不上凑热闹了,在赵勇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你想娶谁?” 赵勇顾不上疼,推了张红香一把,“你胡说什么?” 厉菖蒲可是他好兄弟,说这话不是发神经吗? 张红香反手推了回去,“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你看你刚刚不就说漏嘴了。” 赵勇抬起手,“再胡说我抽你。” 张红香看他这样,直接把脑袋凑过去,在赵勇胸膛上蛮牛一样顶着,“来来来,你打,你往死的打,打死我你再娶个又年轻又漂亮的进门,我给你腾地方。” 听张红香这么说,赵勇哎呀了一声,重重躺下给张红香留了个背影,行行行,随她闹。 她这个蛮劲儿上来了根本不听人说话,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老厉他们家吵架怎么就把他也给扯进来了。 赵勇看着哭天喊地的张红香,知道今天晚上闹得他是不用睡了。 第15章 白瞎他这个人了 厉菖蒲早上有早训,起得早,一般他都是轻手轻脚出门,毕竟同屋的江听夏还在睡觉。 可今天早上,他刚起来就发现江听夏披着被子,坐在炕上,一双眼睛跟个大熊猫一样,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 厉菖蒲问,“你一晚上没睡觉?” 江听夏有气无力的点头。 “终于到白天了。” 说完一倒头睡了过去。 厉菖蒲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没滋没味的,江听夏那个小体格就这么枯坐了一夜,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抗住。 他轻轻走了两步,看没有吵醒熟睡的江听夏这才放心出了门。 他这两天睡在凳子上,不止身体要蜷缩起来,加上一晚上翻个身都不行,早上起来全身难受,又麻又疼的不舒服。 厉菖蒲伸展伸展了身体,正看见赵勇哈欠连天的走出了家门。 赵勇媳妇昨天也跟他闹了半夜。 赵勇问,“老厉,没睡好?” 厉菖蒲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他心里还在想早上江听夏那昏睡过去的模样。 厉菖蒲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屋子里有几只老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能想到她就为了这个一晚上不睡觉,厉菖蒲又想,现在这老鼠都算少的了,胆子又小,拿个东西一扔不就把它们吓跑了,他小的时候人都吃不饱,老鼠饿疯了,在脚面上爬来爬去的,人们看一眼懒得管它们一倒头不就又睡过去了。 她这是闹什么呢? 赵勇看着兄弟乌云密布的脸,想也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和老婆吵架,他顺嘴说道,“你家那个是不像话。” 赵勇这话都算客气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好吃懒做的婆娘,厉菖蒲才结婚几天,忙完工作还得赶回来给家里躺了一天的老婆做饭,张红香可跟他说了,那个江听夏什么也不做,天天就是打扮自己,天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谁娶了这样的老婆谁倒霉。 不过接着他又拐了个弯安慰道,“不过到底是城里姑娘,没接触过咱们这儿的环境,让她多适应适应就好了,没必要动气。” 那赵勇能怎么说,婚都结了,还能离?看兄弟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自己也只能这么安慰安慰他。 厉菖蒲听赵勇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了,是了,江听夏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那自己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 厉菖蒲一早上就想着这个事,训练一结束就往家赶去。 江听夏还在睡,他也没叫她,直接做早饭去了。 厉菖蒲还特意蒸了一碗鸡蛋糕,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这样,跟哄小孩儿似的,小时候他病了或者是闹腾,他娘就给他蒸一碗鸡蛋糕哄他。 一直到他吃完饭收拾好快要走的时候,江听夏才幽幽转醒。 厉菖蒲吩咐道,“早饭在锅里热着,你睡好了起来吃。” 江听夏嗯嗯了两声又闭上了眼睛,一晚上没睡,现在她脑袋还晕乎乎的。 张红香昨天听见邻居半夜吵架,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跟江听夏打交道不多,突然过去串门,一下就让人家看出来她是看热闹去的,给张红香急得在自家门前走来走去。 两家住的其实是一个院子,只是用半人高的砖墙分成了两户人家,要是有心往另一家凑,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张红香这时正看见江听夏端着脸盆出来倒水,她赶紧打招呼,“听夏妹子,起来了。” 江听夏其实还是犯困,就是躺着也难受,干脆起来洗把脸看看能不能舒服点。 听见有人给她打招呼,她也点点头回应,“早上好啊,红香嫂子。” 刚认识也没什么话题,江听夏没多寒暄,拿着盆又进了屋。 张红香得了八卦,也不在门口盯着了,拿着一团毛线出了门。 男人们早上出了门,女人们没事做的时候就到西南角的空地上坐上一会儿,织毛衣的织毛衣,摘菜的摘菜,一边忙活一边聊会儿家常。 刘英惊讶道,“真的,真的收拾她了?” 张红香织毛衣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可不是,我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厉菖蒲发起脾气来也是吓人,又摔盆又摔碗,叮铃咣啷的。” “今天早上我一看,听夏妹子哭得眼睛都肿了,那小脸刷白。” 周冬梅啧了一声,“才刚结婚就闹成这样,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李春苗麻利的摘着菜,嘴上说道,“谁娶个那样的女人回家能不糟心呢。” 杨金凤也适时插话,“厉大哥多好的一个人呢,都压不住脾气,这听夏妹子可真是……” 杨金凤没接着说下去,刘英接话道,“这小厉的条件多好,每月拿工资的军官,当初我就想给他介绍个对象,我娘家侄女多能干一个人,家里地里的活儿那是一把好手,要是他俩能成,这日子可过不成这样。” 杨金凤在心里切了一声,骂这刘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前段时间她把她那侄女领过来住了一段时间,又黑又丑,还老往厉菖蒲跟前凑,厉大哥能看上她!? 张红香,“可不是吗?当初多少人盯着厉菖蒲这块肥肉。” “可惜了,再给他介绍对象也是白费功夫。” 张红香惋惜道,“人家早多少年前就定了亲,还是大领导给保的媒,说是等女方年纪到了就结婚,这厉菖蒲还真打光棍等了好几年。” “要不就人家这条件,能等到二十五六了还没结婚。” 刘英因为介绍侄女给厉菖蒲的事情没成,心里憋着一口气,阴阳怪气道,“瞧着,以后有他后悔的。” 谁都知道刘英是个小心眼,周冬梅笑问,“刘英嫂子,在你心里这厉团长非得娶你娘家侄女才能不后悔。” 刘英被说中心思,连忙找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那侄女又不是嫁不出去,我是说十里八乡的找哪个都比现在这个强,我就是觉得白瞎厉菖蒲这个人了,这才说了两句。” 众人看刘英慌乱的样子,哈哈笑了一通。 只有杨金凤恨得揉乱了手里的毛线,要不是他早早订了婚,当初她和厉菖蒲的事儿就能成,但她也怪不起来厉菖蒲,还张嘴替厉菖蒲说话,“后不后悔的,这婚事厉大哥一开始就不是自愿的,坏就坏在那乱点鸳鸯谱的。” 众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明面上可不敢接这话,毕竟厉菖蒲的婚事是谁拍板决定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大家都默认厉菖蒲又能干又有前途,小伙子长得又俊,最后就便宜了这么个人,江听夏除了一张脸能看,没什么能配得上厉菖蒲的,那厉菖蒲心里指定也是八百个不愿意,不过是碍于婚约不得不娶她就是了。 第16章 劝架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听夏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要走,虽然白天躺了一天,但是睡不着也没什么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她轻飘飘留下一句,“你吃完放那儿就行,我来洗碗。” 她对这些家务活一窍不通,也就剩个洗碗还勉强能做,所以这事儿她就承包了。 厉菖蒲嗯了一声,本想问她哪里不舒服,看见她脸上那两个大黑眼圈又什么也没说。 洗漱完休息的时候,厉菖蒲在摆他那两只凳子,看见江听夏又披着被子坐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又打算一晚上不睡觉?” 江听夏噢了一声,“躺下了也睡不着。” 厉菖蒲把褥子铺在凳子上,心中说不上来的烦闷,手上动作变重,听在江听夏耳朵里就成了敲敲打打的发火。 江听夏不解道,“你生什么气?我又没烦你?” “我坐在这儿,还能影响到你的睡眠?” 厉菖蒲站起来看着她,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大晚上的折腾。” 江听夏看着他的冷脸,心里三分不解七分愤怒,自己这是碍着他什么事情了? 厉菖蒲这边则是想了一天后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不就是想离婚吗?借着几只老鼠的由头在这儿闹腾。 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大小姐瞧不上他,对这门婚事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听说人坐着火车来跟他结婚,他心里就存疑,在火车站接到人,看小姑娘那满脸的挑剔和不愿意,他哪儿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要离婚他没意见,只要她开口,他立马打报告。 只是天天这么闹腾算什么事。 江听夏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是不是我说出来你就能办到?” 厉菖蒲冷哼一声,“只要你说,我就能办。” 江听夏:“行,那你把家里的老鼠都抓起来。” “没问题,我明天就去……” 厉菖蒲话说出来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老鼠?怎么又是老鼠?” 江听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回道,“不是老鼠还能是什么?反正你答应了。” 都抓起来也好让她睡个好觉。 她本来不想向厉菖蒲提这个要求,毕竟他一天也够忙的,而且两人的关系这么生疏,江听夏从死过一次的事情中回过神后,在察觉这个环境里生活的厉菖蒲可能有家暴倾向后,她已经开始考虑两人是否合适做夫妻,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江听夏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呢。 江听夏:“不过你刚才说你明天就怎么?” 厉菖蒲:“抓老鼠要准备什么呢?” 听江听夏这么问,厉菖蒲把之后的话咽回去,他不想先提起这个话头,含含糊糊道,“明天去……去搞点药药耗子。” 江听夏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厉菖蒲说什么她信什么。 她问,“什么药?” 厉菖蒲:“什么药?呃,农药。” 江听夏不疑有他,“噢,那你明天可别忘了。” 厉菖蒲:“那今天呢?又这么坐一晚上?” 江听夏裹紧被子,“反正老鼠没抓起来,我害怕,睡不着。” 厉菖蒲被她说的话气到,“没听过老鼠吃人的,有什么怕的。” 江听夏嘴上可不饶人,“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老鼠是杂食动物,它们会乱啃的,吃掉你的手指头,脚趾头,还有耳朵。” 江听夏脸上显出恐惧的表情,“你睡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耳朵破个洞,这还不恐怖吗。” 厉菖蒲呆呆看着她的样子,不是被她说的话吓着了,只是他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人,多看了两眼。 江听夏依旧喋喋不休,“老鼠身上很脏的,携带很多病菌,万一被抓伤或者咬伤,得了什么传染病怎么办?” 厉菖蒲十分无语,“照你这么说,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江听夏知道他不把这个放在心上,也懒得跟他解释。 却看见厉菖蒲搬着凳子在屋子中间坐下了。 “你坐这里干什么?” 厉菖蒲一摊手,“我给你看着,你可以睡了。” 江听夏摇摇头,“不用,我白天补觉就好了,你白天还有事情要做,不要熬夜。” 厉菖蒲疲惫的捏捏眉头,“你大半夜再叫喊起来,我也一样不用睡。”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知道是自己给他找了麻烦,不过她依旧嘴硬,小声嘀咕道,“你睡你的,我不叫了还不行。” 厉菖蒲一脸不信。 江听夏被他看得心虚,眼神飘忽,其实她就那么一说,真看见那东西,确实没办法保证。 两人正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一只黑乎乎的软体动物飞一样的从地上飘了过去,在离江听夏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上肢离地,两只溜溜转的绿豆眼好奇的看着被吓傻的江听夏。 下一秒,江听夏的喊叫响彻屋内外。 厉菖蒲赶紧站起来,那老鼠发觉到他的动作,吱溜一下就跑没影了。 厉菖蒲心里暗骂,这玩意儿也真神了,他刚才看得一清二楚,老鼠就那么站在原地,江听夏看它,它也看江听夏,一点没害怕的样子,反倒是江听夏胆子都快被吓破了,直到他起身,那玩意才一溜烟跑了。 这东西还欺软怕硬的。 看着被吓得蔫蔫的江听夏,厉菖蒲才相信她是真的怕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找出铁锹和扫把,说道,“你睡你的,它今天再敢出来,绝对跑不了。” …… 隔壁的张红香拍了拍赵勇,“哎,那边又打起来了。” 赵勇睡得迷迷糊糊的,“啊!昨天不是闹过一次了?” 张红香啧啧道,“这厉菖蒲脾气够大的,你听你听,听夏妹子哭的这叫一个惨。” 赵勇还记得当初接江听夏的时候,她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高傲样子,来了句,“就得这么收拾她。” “要不了两天就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张红香看热闹之余还有些担心,听着隔壁砸东西的声音,她推了赵勇一把,“要不咱们过去看看,你也劝劝厉菖蒲,就是心里再有气,也没有这么对自己老婆的,别真出了什么事。” 赵勇则毫不在意,倒头就睡,“能有什么事,谁家过日子不是吵吵闹闹的。”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坐等了一夜,那老鼠就像提前知道消息一样,再没出现过,只有他们两个人顶着个黑眼圈一夜没睡。 第17章 气性真大 张红香就是个闲不住的,嘴又快,一大早的就跟一帮人聚在一起,把她昨天晚上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 而江听夏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就算是大白天,一想到跟个老鼠生活在同一空间里,她这心里还是十分膈应,干脆出来逛逛。 住在偏僻的地方也是有好处的,安静,偶尔听见几声鸟叫,还有点归隐田园的意境美。 江听夏沿着大路走了一段,就看见一帮嫂子媳妇聚在一起咬耳朵,一群人嘀嘀咕咕的,脸上带着或好奇或可怜的表情,可江听夏刚走过来,就看见她们好像吓了一跳的样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说话了,接着很不自然的散开了。 江听夏正奇怪呢,就听见张红香讪讪的笑着,跟她打招呼,“听夏妹子,出来逛?” 江听夏回了几句,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刚刚散开的嫂子媳妇们一下子又七嘴八舌起来。 “看她那眼睛肿得,一看就是哭过了。” “脸色也不好,白刷刷的,大老远的过来,我以为看见鬼了。” “红香,你再给说说,那两口子怎么吵的?” 众人都看向张红香,张红香一下子成了人物中心,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这奇妙的感觉让她立刻满足起来,她不自觉挺直了背,“就摔碗摔锅的,家里东西全砸了,她就哭呗。” 众人催促道,“然后呢,你快给说说。” 张红香看众人都想让她再说两句,她又说道,“她男人骂她了。” “我知道挨骂了,红香嫂子你快想想是怎么骂的。” “就是,说话别大喘气,大伙儿都等着呢。” 张红香呃了两声,说道,“还不就是嫌弃她不做家务活那点事儿吗,她男人骂她,骂她是个蠢婆娘,烧火能把屋子点了,家里家外的活儿一点儿不沾手,反正骂得可厉害了。” 又有人问,“动手没?” 张红香无比肯定,“那肯定的,你没见哭成那样,肯定动手了。” “我早上看见扫把都打坏了。” 张红香想到早上她看见隔壁院子里靠在门边的扫把,无比肯定的说道。 众人感叹道,“这厉菖蒲那张脸看着就脾气不好,能下得去手倒也不稀奇。” 张红香点点头,忍不住说道,“就是他这新媳妇的小体格,看着风一吹就倒,哪儿能抗得住这么个打法。” “我让我家老赵过去劝劝,可男人都那个样,不把这当回事儿,非要等以后真闹大了,他们才知道厉害。” 刘英接话,“也不能怪你家老赵不去,别人家的事儿谁敢管。” 李春苗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当嫁了人的日子好过呢,慢慢熬。” 江听夏想到什么,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喊了句,“红香嫂子。” 众人听见她的声音,一心虚,哄的一下又散开了,就剩被江听夏点名的张红香愣在原地,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敢留。 张红香身上冒着虚汗,这才说着江听夏的事儿呢,她就出现了,能不心虚吗。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问道,“听夏妹子,有事儿?” 江听夏走路都是晃悠来晃悠去的,对周围不感兴趣的人事物都不上心,哪儿能注意到这群人围在一起说她的小话。 她走到张红香跟前,“对,红香嫂子我是想问你这附近哪里能买东西呢?” 张红香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她听见自己说她家的事儿,“你说供销社,咱们这儿偏,得到镇子上去。” 江听夏问,“远吗?” 张红香想了想,回道,“搭个板车也得一个时辰了。” 接着张红香热情的给她指了怎么去供销社的路,生怕江听夏找不到,连怎么搭老乡的板车都说了,还告诉她到了镇上怎么找,七拐八拐的大路小路都说的清清楚楚。 江听夏听完后不由得说,“这也太麻烦了,过去买点东西不够折腾人的。” 张红香附和道,“可不是吗?还好这附近还有几个村子,隔一段时间赶一次大集,包括供销社那边也拿着东西过来卖呢。” 江听夏不想跑那么远,问道,“大集什么时候能去?” 张红香算算日子,“他们刚来过一次,下次来得等十天半个月了,谁知道呢?得等他们村里自己组织好才能卖呢。” 现在不允许投机倒把自己做买卖,但是通过大队组织买卖和供销社参与那就是正常营业了,这还是因为他们这个地方地处偏僻,供销社离得远,为了方便军人军属和几个村子的村民,才有了这么个办法,每隔一段时间组织上一次,只是要是有什么急用就只能自己跑到镇子上去了。 张红香说完看江听夏一脸失望,她倒是大方又热心的说道,“你是急着要买什么东西?你说说是什么,要是我这儿有,你先拿着用,以后再还我就行。”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一脸感激,“那就谢谢你了,嫂子。” “你家有农药没?” 农药! 张红香热心的表情呆滞在脸上。 江听夏看她这样,猜想是没有,又问,“没有农药,杀虫粉,六六六也行。” “带点毒性的都行。” 厉菖蒲早上回来那一趟,江听夏问他买到药没,厉菖蒲愣了愣,江听夏就知道他是忘了,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再问他,他就说想别的办法,江听夏猜想是不是这个药很难搞或者是很贵,她就自己试的打听打听。 张红香听她这么说,真是吓都吓死了,她就多余张这个嘴,这东西谁敢给她,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哎呀,要了命了,她还热心的把走哪条路,怎么走,说的清清楚楚的,万一江听夏真怎么了,她就作孽了。 张红香赶紧说,“还用上农药了,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不敢冲动。” 江听夏看张红香和厉菖蒲态度大差不差,就知道在他们的意识里,都觉得和老鼠生活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可她接受不了,那可恶的老鼠,虽然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一条,可想到那无骨的触感,那粗黑的尾巴,那滴溜溜转的盯着她看的眼睛,江听夏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了,我忍不了,早完早了,别怪我狠心。” 张红香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说道,“哎呀,你一个小丫头,这……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嫂子你家要是有先借我用用,以后还你……” 江听夏话刚说出口,就见张红香疯狂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家可没有那玩意儿。” 江听夏看她这反应,心想,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什么,她眼睛看向周冬梅,她平时倒是和和气气的一个人。 可周冬梅被这么一看,一改往日的和气模样,一样的拨浪鼓一样摇头摆手,“我家也没有,我家也没有。” 周围人纷纷附和,“对对对,都没有,家里都没有。” 众人作鸟兽散,“快快快,快走。” 这可是沾人命的事情,谁也不敢留下来,生怕被江听夏拦住了,这地方瞬间跑空。 江听夏一个人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难道农药,杀虫药是什么不可提的违尽品,说一说大家就吓得脸都白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江听夏往家走去,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转身一看,是李春苗。 李春苗快走两步追上来,“听夏妹子,你要农药?” 江听夏点点头。 李春苗笑笑,递给她一个小瓶,“我家还剩了一点,听说你要用,就给你拿过来了。”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伸手接过药瓶,冲她笑笑,“那就谢谢嫂子了。” 第18章 想不开 江听夏拿着李春苗给的一小瓶农药进了屋子,她打开那瓶子,里面褐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下江听夏头疼了,老鼠鬼的很,而且嗅觉比人还要灵敏,农药有这么大的味道它肯定不会吃的。 江听夏在家里翻翻找找,想找出点味道大的东西遮盖遮盖。 一通忙活也没找见什么东西,没办法,江听夏就地取材,拿了个小碗倒了些吃剩的菜汤,把借来的农药倒进去小半瓶,只是味道还是很明显。 江听夏想了想,丢进去几截大葱,大蒜什么的,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对这味道还是不满意,再撒了把胡椒面进去,再把所有调味品醋啦,酱油啦都倒进去搅合搅合,到了最后再一闻,味道虽然很奇怪,但好在没有一开始那么刺鼻了。 大功告成,就等着老鼠上钩。 她美滋滋的想如果这次抓住这臭老鼠,就能睡个好觉了,每天成宿成宿的不能睡觉,熬鹰一样,她还真有些坚持不住。 想着想着,她还真有些困了,眼皮越来越重,让江听夏奇怪的是,怎么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慢慢的还有些发晕,屋子在她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她察觉到不对劲,强撑着一点力气慢慢往屋外走,只是刚打开门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砰一声结结实实倒在了地上。 此时,张红香正在她家里急得走来走去,刚才她被江听夏要喝农药的事情吓坏了,她心里直犯嘀咕,这厉菖蒲老婆一脸认真的样子,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刚才自己还给她把路指的清清楚楚的,要是她真的去供销社买了那玩意儿给喝了,自己手里还摊上条人命。 想了半天,张红香还是走出了家门,踮起脚看向隔壁的院墙,这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的。 只见江听夏维持一个向前爬的动作,脸着地的倒在了门框子上,一动不动。 张红香大喊了声,“菖蒲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见江听夏没有回应,张红香心知不好,赶紧跑了过来,想要扶起江听夏。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张红香扶也扶不起来,再一看江听夏已经面无血色,脸色苍白中还隐隐发青。 张红香大喊了声,“哎呀” “妹子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她也不敢耽误,赶紧冲着门外大喊,“不好了,快来人呐,厉菖蒲家的喝农药了。” 现在男人们还不到下班时间,所以张红香几嗓子下去,只跑来了几个住在附近的嫂子。 都是妇道人家,看见这场面都吓坏了,好在有几个年纪大些的能镇住场面,招呼道,“快去把板车推出来,先把人送诊所。” 不知是谁说,“要不找个人跟厉团长说一声,看他安排。” 年纪大些的人已经忙活着去抬江听夏了,反驳道,“这喝了药快着呢,等他安排人都没了。” “这样,先把人往诊所送,再另外留个人跟他男人报个信,让他直接到诊所去。” 就这么着,毫无意识的江听夏被送到了诊所。 张红香留下来报信。 只是军区的男人们出什么任务,做什么事情都是保密保密再保密,即使是家属也不例外,除了他们经常待的那座办公区,张红香这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厉菖蒲。 没有办法,张红香赶紧朝南芳家里走去。 她记得南芳和她丈夫最近住在这儿。 南芳的丈夫是总区领导,应该在总部住着才对,只是他们分区这里地形条件特殊,所以何志国对这里特别上心,有工作任务时就来这儿住,即使条件艰苦也不在乎,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南芳则跟着丈夫的安排,丈夫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而且她为人不错,平日待人接物都挺平易近人的,从来不端着,张红香就想起向她求助。 南芳听了张红香的话,惊讶道,“啊!” 南芳停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来,急急忙忙道,“老何也没跟我说他今天有什么安排,这样,我去他办公室用他们的内部电话问问。” 两人急匆匆出了门,一路朝办公点走去。 南芳步子极快,还不忘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了?” 张红香也不敢隐瞒,反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是,厉菖蒲打老婆,听夏妹子也是个有脾气的,这不就……” 南芳听了这话,心里气坏了,骂道,“这太不像话了,解放了这么多年,现在打老婆这种陋习竟然出现在军营里了。” 同为女人,南芳对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她的步子更快了,她要跟老何反映反映,必须给厉菖蒲一个大处分。 打了好几通内部电话,终于找到了何志海。 他的警卫员敲门进来,“首长,是您家里的电话。” 何志海觉得奇怪,南芳可不是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电话给她的性格,他想起家里的老人小孩,心里咯噔一下,“接进来。” 他拿起电话,慢慢的脸越来越黑,砰的一声,何志海拍了一下桌子,警卫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 何志海心里像烧着一团火一样,要不是要顾及着领导形象,他早扯着嗓子开骂了,憋了半天骂了一句,“简直是混蛋!” “厉菖蒲呢?这个王八蛋,让他滚过来见我。” 警卫员接了任务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了回来。 何志海想了想,站起身打算过去看看江听夏的情况,他粗着嗓子骂道,“算了,你跟他说让他直接去军医那儿。” 第19章 他人挺好的 厉菖蒲这边,听了警卫员传的话,问了句,“出什么事儿了?” 警卫员也一头雾水,看何志海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恨不得原地消失,哪儿敢多嘴问呢。 厉菖蒲没搞清楚情况,但也不敢耽误,服从命令,拔腿就跑。 只是他今天是出来做外派任务的,距离有些远,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时候,诊所那儿已经乌泱泱围了一群人。 厉菖蒲刚想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已经有人看见了他,不知谁喊了一声,“厉团长来了。” 就有人引着他到了病床边,厉菖蒲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竟然是江听夏,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厉菖蒲吓了一跳,早上他离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他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何志海突然猛地一脚踹在他腿上,“你还好意思问。” “我告诉你,幸好人救回来了,你媳妇要是有什么事儿,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爷爷,江老爷子把孩子托付给我的这份心,我也先扒了你的皮。” 厉菖蒲:? 南芳见状赶紧去拦何志海,悄声说,“老何,这么多人,怎么能动手呢?” 虽然她知道何志海和厉菖蒲的关系不单单只是普通的领导和下属,她家老何简直把厉菖蒲当半个儿子看待,可到底是在外面人多嘴杂,影响不好。 南芳,“就算要教训这臭小子,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厉菖蒲:?? 厉菖蒲知道何志海脾气大,被他揍也习惯了,可是以前有什么事情,嫂子都是站在他前面替他说好话的,这次怎么也…… 厉菖蒲看眼前这情况,低着脑袋认了,声音闷闷的,“是我没照顾好她。” 江老爷子把孙女嫁给他,没几天人就进了医院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有责任。 江听夏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这样一副场景,暴怒的何志海眼里喷火一样的看着厉菖蒲,南芳也是一副责怪的眼神,还有站在人群中间被埋怨的抬不起头的厉菖蒲。 何志海还在指着他骂,“组织上栽培你,培养你,是为什么?是让你保家卫国,冲锋陷阵的,你倒好,在家里犯上浑了,打老婆逼得你老婆喝农药自砂,你就不配当我的兵,趁早脱了这身衣服,别给军队丢人。” 厉菖蒲听了这话,迅速提取中心词,声音都变了调,“她喝了农药?” 再然后厉菖蒲的声音更大了,一脸疑惑反问道,“我打她?!” 厉菖蒲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家都在指责他,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没照顾好江听夏,他们以为是自己逼得她成这样的,这简直太荒唐了,厉菖蒲赶紧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打她。” “真的,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何志海更火大了,“敢做不敢认,还跟我撒谎。” 说着不顾南芳的阻拦向厉菖蒲走去,又要动手。 也在附近的赵勇和几个战友看这情况,赶紧在何志海面前挡着,老领导戎马半生,打起人来那力道真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又在气头上,别把人真给打坏了。 厉菖蒲梗着脖子奋力解释,何志海更气了,认定他是在狡辩,扑腾着要揍他,赵勇一行人在两人中间拦着,挨了好几下也不敢躲,一时间,小小的病房里乱作一团。 幸好,江听夏被这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见这种情况,好半天才从众人的争吵中搞清楚来龙去脉,她撑着无力的身体要爬起来,气息微弱,“不关他的事。” 看她醒了,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南芳赶紧去扶她,“妹子,你别心软,就该让老何好好教训教训他。” 何志海也不急着收拾厉菖蒲了,郑重其事对着江听夏说道,“小夏,你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做主”。 江听夏看着被众人误会却解释不清楚的厉菖蒲,他脸色涨红,一米九的大个子,此刻腰都带着些佝偻,面对暴怒的老领导,一堆议论纷纷的嫂子媳妇,他无从解释。 江听夏强撑着力气为他解释道,“他没有打我。” 江听夏身体还没有恢复,说两句话就觉得累的不行,声音都颤颤巍巍的。 南芳看着泪眼朦胧的江听夏,以为她是吓的,拿眼睛剜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厉菖蒲,安慰她说,“你不要怕他,咱们这么多人在呢,难道他还敢跟你动手。” 何志海听了这话,气得指着厉菖蒲的脑袋,带点警告意味,“对,他要是敢犯浑,我第一个收拾他。”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扒在床边那只发抖的手,就知道她已经撑不住了,大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自己身上,借给她几分力气。 “没事,我叫医生过来。” 江听夏摇摇脑袋,“没事。” 看见厉菖蒲裤子上还留着一只被何志海踹过的带土的脚印,江听夏很是过意不去,她又给他惹麻烦了。 江听夏看着屋子里的人,慢慢开口,“这是个误会。” “他……人挺好的” “没有……欺负过我” 短短几句话她说的很困难,断断续续的。 厉菖蒲担心的看着她因为疼痛拧起来的眉头,“难受就别说话了。” 小两口亲密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南芳和何志海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这不是感情挺好的吗? 南芳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喝药呢?” 幸好医生正好走进来,听见这话,及时替江听夏解释道,“不是喝药,你们搞错了,人要是喝了农药送来的,可救不回来。” “她的状况是轻微中毒,是因为不小心接触到才这样的。” 江听夏听了医生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医生问江听夏,“你想想你晕倒前是怎么个情况。” 江听夏回忆起来,“我把那个药倒出来后,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然后我把它放在一边,大概十几分钟后就觉得头晕。” 医生:“是了,有的药物不是喝到肚子里才有反应的,有时候闻到了,或者是皮肤接触都会导致中毒。” 真相大白。 南芳看向张红香,有点生气她乱传话,“小厉打老婆的事情你听谁说的?” 众人都看向张红香。 张红香呃呃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人群中看热闹的妇女中,有人跳出来说道,“我是听老段家的说的。” 老段家的被点名立马说道,“我听燕子说的。” 燕子也一激灵,“我听刘英嫂子说的。” 刘英也急了,“红香,不是你跟我们说的吗?” 周围几个人附和道,“对呀,红香嫂子也跟我们说了。” 原来源头在张红香这儿呢。 张红香知道坏事了,赶紧为自己开脱,一张脸似哭似笑,“是我弄错了,我也是因为听见你家闹得动静太大,我以为是你们小两口闹起来了,谁知道这事情就这么巧,第二天你问我要农药,没过一会儿你就倒在地上了,家里还有用过的农药,我可不就以为你……” 赵勇推了张红香一把,骂道,“一天天的,一点正事没有,就会扯老婆舌。” 张红香被赵勇骂,再不敢闹了,默默的认了。 赵勇:“哭什么哭,你给老厉和他媳妇认错。” 张红香抹了把眼泪,“对不住,听夏妹子,对不住,厉团长,这事都怪我。” 张红香呜呜的哭了一会儿,江听夏听得心烦,“算了,也幸亏你及时发现我,不然我可真就救不回来了。” 赵勇听她这意思是不计较了,赶紧顺坡下驴,恶狠狠对张红香说道,“你以后再犯这毛病,干脆回老家去。” 张红香可不想回老家去,赵勇的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都不是好惹的,回去了就是受他们磋磨,哪儿有在自己的小家里当家做主来得舒服,她吓得连连保证,再也不敢乱传别人家的事儿了。 南芳知道是误会一场,松了一口气,圆场道,“人没事儿就好,不过,小夏,你好端端的碰毒药干什么?” 厉菖蒲抢先开口替她解释,“家里闹耗子,毒老鼠的。” 打耗子这一说真是少见,所以没人想到这里。 周冬梅看向张红香,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那些叮铃咣啷的动静,不是打老婆,是打老鼠啊。” 张红香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第20章 信得过 江听夏看见要悄悄离开的李春苗出声喊住了她,“春苗嫂子,我还没谢谢你给的农药呢。” 在张红香说她误会了以为是厉菖蒲打老婆的时候,江听夏就意识到了李春苗心里揣的是什么心思。 “早上我问其她嫂子们打听农药的时候,你也在。” 江听夏虽然病歪歪的,可一字一句都问得李春苗无法反驳。 周冬梅看李春苗不回答,急性子的她着急,干脆替李春苗回答了,“在呢,我记得很清楚,她早上就在那儿跟我们一起聊天。” 有几个早上也在场的人跟着附和道,“我也记得,她在呢。” 江听夏又说道,“我问其她人借农药的时候,大家都不肯借我,我还奇怪呢,现在才明白,她们是怕我想不开喝了,可你呢?还特地追上来给了我一瓶,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春苗知道事情败露了,眼珠子一转,狡辩道,“我以为你拿那药有用,好心给你,你怎么还冤枉我呢?” 她又说,“我可不知道你是要拿来喝的,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 江听夏看她狡辩,接着问,“大家都以为我要喝药,只有你不知道?” 李春苗现在就是打死不承认,反正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人又看不出来,“我脑子笨,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你要拿来喝,我可不敢给你。” 江听夏觉得有几分好笑,“那你以为我要农药干什么?” 李春苗抓耳挠腮的,想不出个答案。 江听夏适时提醒,“这农药大家平时也就一个用途,难道你以为我要拿来种菜打虫?” 李春苗忙不迭跟着这个思路说道,“可不是嘛,我就是以为你要拿来打菜地里的虫的。” 这本来就是江听夏的话术,钓鱼的钩子,李春苗一试就被试出来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胡说,现在这个季节,谁家菜地都是空的,要是我是在夏秋两季借农药,其她嫂子也不会多想了。” 在江听夏咄咄逼人的质问中,李春苗不自觉跟着她的思路走下去,不小心踩到了她留下的坑,她只好又来了老一套,“是我笨,是我没想到这些。” 江听夏看李春苗不肯承认,也不再问了,确实如李春苗所想,只要她打死不承认,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心里想想的事情,定不了罪。 只是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通过江听夏问的几个问题,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这李春苗就是心里发坏。 郭刚看大家的表情知道李春苗再不承认也没用了。 刚才他回家的时候,李春苗正把饭往桌子上端,看着外面乱哄哄的人群,他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李春苗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哦,厉菖蒲那个媳妇喝农药送诊所了。” 听见跟厉菖蒲有关,郭刚瞬间有了兴趣,问清楚事情经过后,他想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厉菖蒲这次可麻烦了,下次的晋升没厉菖蒲的份儿,他的希望可就大了。 于是两口子各怀心事,随便扒了几口饭就都过来了。 只是这最后事情绕了一大圈,绕到他这里来了。 看到何志海黑了的脸,郭刚急了,一巴掌甩在李春苗脸上,“臭婆娘,你净给我找事儿。” 李春苗捂着脸哭了,这别人还没定她的罪呢,她男人倒抢着收拾她。 何志海看这乱哄哄的场景发话道,“行了,有什么事回你家说去,这不是你处理家务事的地方。” 郭刚拉着李春苗就要走,李春苗跟个待宰的年猪一样发出凄惨的叫声,她知道自己被带走后将会发生什么。 江听夏被这场景吓得有几分心慌,同为女人,看到了男女力量相差竟然如此悬殊,李春苗几乎被扯到地上,她的哭喊和狼狈让江听夏生出了几分物伤其类的悲哀,她看了一眼厉菖蒲,难免担忧,这种环境下的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南芳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看把人吓得。” 听南芳这么说,郭刚不敢动了,放开了抓李春苗的手,冲李春苗吼了两声,“回家” 看李春苗那副哭喊的样子,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南芳叹了一口气,“回家,然后呢,关了门的打老婆。” 郭刚听了这话有些心虚,“没有……” 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们的家务事,李春苗又只顾着呜呜哭什么也不说,谁又能使上力,最后,郭刚领着李春苗走了,其他人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江听夏,厉菖蒲,南芳和何志海四人。 南芳想起刚才的事情,对何志海说,“你看看,有的人职位上来了,素质还没跟上。” 何志海知道南芳说的事情和他有关,下意识反驳,“放……” 意识到江听夏还在,他硬生生收了后半句,改为,“咱们都是上过军校的,上过战场,进过学堂,放古代,正儿八经的文武状元。” 何志海又说道,“小夏还在这儿,让人家听了,以为咱们这儿都是文盲大老粗呢,我倒是不在乎,他们小夫妻再因为这个闹别扭。” 何志海一副眉眼弯弯,与有荣焉的样子,指着厉菖蒲说道,“小夏,你别看这小子不爱言语,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军校优秀毕业生,没给咱队伍丢人。” 何志海又问,“唉,小夏,你是什么学历?” 他记得当初定亲的时候,江听夏才十六岁,还在念中学,何志海这才好奇她后来读了什么大学。 江听夏面露难堪,这是她不愿意提起的一桩事,当初她在一所国际学校读书,还有一年毕业的时候,正赶上时局紧张,江爷爷嗅到些不一样的硝烟味,赶紧让家里所有孩子都不要去学校,就在家里待着,虽然躲过了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牵扯,但是学业就这么耽搁了,所以江听夏只有初中毕业证。 这东西也瞒不住,江听夏只好回答道,“我是初中学历。” 何志海啊了一声,很是惊讶,毕竟江听夏长了一副文人模样,很有书香气,谁能想到她连个高中学历都不是。 对何志海这样的反应,江听夏只好尴尬笑笑。 何志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补了几句,“初中学历也不错,能认得字就行了嘛。” 南芳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个老何真不会说话,就没看见人家小夏不愿意提这个事儿?她赶紧带过这个话题,“老何,一个人的学历再高,文化知识再好,也不代表他做人的道德品行是过关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素质问题。” “你们会打仗,会认字,会战略军法,那还不够,还得有素质,就像你,多少年还把脏话放嘴边上,多不好听。” “这还不算严重的,顶多是招人烦,可那打老婆的呢,你看看今天这事,幸好是个误会,要是真的你怎么处理?” “再说了,这样的人对自己枕边人都做不到尊重爱护,你怎么能相信他,把各种任务交到他手上呢,这可不是小事。” 何志海很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想了想,说道,“行,我下通知,严查作风问题,以后谁敢打老婆,一定严肃处理。” 何志海看了一眼厉菖蒲,“听见了?” 厉菖蒲站直敬了个礼,“是,要是我跟媳妇动手,我就脱了这身军装,不给您丢人,不给军队丢人。” 何志海斜了他一眼,“你小子什么意思,挤兑我?” 刚才他就是这么骂他的。 厉菖蒲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声音洪亮,“报告领导,我说的是真心话。” 何志海怀疑的看了他两眼,实在不知道他是给老婆表忠心呢还是在表达对自己这个老领导不分青红皂白给他定罪的不满。 他觉得,二者都像。 这臭小子。 江听夏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说话,心里放心了不少,敢拿自己的职业发誓,一定是心里没鬼的,这次进医院还算有收获,至少知道了厉菖蒲不打人。 江听夏傲娇的想,不打人,也算将将挨到她选丈夫的门槛。 南芳临走前,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小夏,他真的没欺负你?” 江听夏朝她笑笑,“真的没有。” 南芳这才信了,“行,你离家那么远嫁过来,以后受了委屈尽管找我说,我和老何第一个收拾这小子。” 南芳说完,话锋一转,“不过,菖蒲待在老何身边十几年了,他的人品我们都是信得过的。” 厉菖蒲看了一眼自己裤子上的脚印,没说话。 南芳接着说,“当初你爷爷让给你介绍结婚对象,我们尽心的挑来挑去,周围人都筛选了一遍,还是菖蒲条件最好,跟你最合适。” “我这两天还想着问问你的情况,怎么样?结婚以后各方面都适应?” 江听夏想到这两天,点点头说道,“嗯。” 南芳笑了,“行,你们小夫妻过得好就好。” “刚刚你还说菖蒲人好,看来我和老何这个媒人没看走眼,当得合格。” 第21章 你看他们感情多好 听了南芳的话,江听夏开始选择性失忆。 我有说过他人好吗?没有,怎么可能! 可南芳笑盈盈的看着她,江听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直接不承认? 突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江听夏弱弱的说,“我想吐” 南芳哎呀了一声,“医生刚刚不是说给她喝了催吐药吗,是不是这会儿那药还有作用呢。” “有盆儿吗?让她吐那里面。” 只是江听夏是意外进诊所的,什么都没准备。 几人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个容器,何志海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就让她直接吐地上,等会儿收拾了就行。” 南芳也表示赞同,药劲儿上来可忍不住。 只有江听夏抗拒的摆手,一只手掌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 厉菖蒲知道她是为什么,大小姐嫌吐在地上脏,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讲究这个。 跟自己的身体都较劲。 没办法,他赶紧把江听夏拦腰抱起来冲向水池。 男人身材高大,臂膀有力,女人白皙娇嫩,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宛如小鸟依人的具体化,南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仿佛沉浸在粉红色泡泡里,还不忘了跟何志海感概,“还是新婚好,你看他们感情多好,多甜蜜。” 何志海心里嘀咕,当初让厉菖蒲把人娶回家,厉菖蒲就很不乐意,还是他看时间一拖再拖,和这小子一般大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最后拍板定了婚期。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一开始那不乐意劲儿,能安静过日子就不错了,还能甜蜜?还能感情好? 何志海问,“感情好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南芳一瞬间无语,“用眼睛。” 何志海依旧一脸不明白。 南芳再次耐心解释,“就是一种感觉。” 何志海:“用眼睛感觉?你还大学生呢,用词都用不对,还没我有文化。” 南芳:…… 到了水泥砌好的池子边上,厉菖蒲本来想把江听夏放在地上,可看见她露出的两只白嫩如玉的双脚,出来的太急,没顾得上给她穿鞋。 他就用了保持拦腰抱她的动作,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腰,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保证她脚不落地,而是轻点在他的脚背上。 江听夏的手肘撑在水池边上,顾不上腰被厉菖蒲的铁臂勒得生疼,哇哇的吐了个痛快。 几分钟后,江听夏打开水龙头,结果不出水,她一脑袋问号,水呢? 厉菖蒲看见她的动作,松开揽在肩膀上的那只胳膊,改为让她踩在自己的鞋面上,空出的另一只手掀开跟前一个大水缸的盖子,舀了一盆水出来给她,解释道,“还没通水。” 江听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艰苦,听了这个解释,也不会大惊小怪。 她平静的接受了水龙头也会不出水的情况。 厉菖蒲慢慢倒着水盆里的水,江听夏把手放在下面清洗,好,智能水龙头,只此一家,还是声控的呢。 等江听夏把脸上和手上的水珠都擦干后,闻到了她吐出来的奇怪的味道,那种胃酸的异味,让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好臭。” 厉菖蒲:自己都嫌弃,那看来嫌弃嫌弃别人也正常。 他侧着站在水池边,把江听夏换到右胳膊上,把人调了个方向,让她背部向外,她的脑袋刚好埋在他胸膛里,挡住一切视线,远离她吐出来的呕吐物,他的力气足够大,健壮的军人体格,臂膀自然强壮,一只手承担江听夏的重量也只觉得她轻飘飘的,似乎一用力就能被折断了腰,他不自觉想,太瘦了。 厉菖蒲的另一只手空出来,舀了几盆水把池子冲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又把江听夏横抱在怀里,往回走去。 想呕的感觉消失,身体的不适有所缓解,江听夏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有多么亲密。 江听夏揽着他的脖子,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紧绷着的一张脸。 “谢谢你”,女孩儿在他怀里,脸色微红,对他说道。 厉菖蒲快步走着,“不客气” 这个时候人们思想还很保守,连拉拉手都害羞的不行,更别说抱着了,一堆人好奇的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 刚才是难受到暂时忘了外界感知,现在吐出来,身体好受了一些,江听夏察觉到众人好奇的目光,再加上身体感受到的紧实的肌肉,让她不由得面红耳赤,她埋在他怀里,害羞的说,“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江听夏两只白嫩的脚交叠在一起,话虽然这么说,可江听夏的脑袋往厉菖蒲的胸膛又靠近了几分。 厉菖蒲抱着一个人几乎不费什么事,说话气息都没乱了一丝,“不行” 江听夏的心砰砰跳了几下,不由得抬头去看他的脸,还是被惊艳到了,多好看的一张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线条利落坚毅。 而且,他冷声拒绝的样子更帅了。 接下来,他的脸冷,声音更冷。 “你没穿鞋,光脚怎么走路。” “你要穿着鞋,就自己走。” 乱撞的小鹿撞死了。 男女之间旖旎的氛围感瞬间消散。 吐过一次之后,江听夏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厉菖蒲把她接回家,他把剩下的农药都处理了,让江听夏再也别碰这些东西。 抓老鼠的事情还是他来。 赵勇看着又熬了一夜,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厉菖蒲说道,“那耗子还没抓住?” 厉菖蒲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赵勇忍不住发牢骚,“你这个老婆真能作,耗子也要抓,村里的耗子多的很,抓的完吗?” 众人跟赵勇都是一样的想法,一只耗子而已,只要把自家粮食藏起来别被偷吃了,耗子爱咋咋,可这厉菖蒲的新媳妇偏不,又是闹进了医院,又是成宿成宿点灯熬油的蹲守耗子,眼看她家男人被折腾的脸色一天天憔悴起来,江听夏就这么稳坐家属区最作的女人头把交椅。 “我说老厉,你应付应付得了,我看你命都快搭上了,哪一天真让她把你作死。” 厉菖蒲可不是自愿每天晚上蹲点耗子的,江听夏也不开口跟他提要求,可一到了晚上,她就披着被子坐起来,大有成宿成宿不合眼那架势。 难道他能看她那么折腾自己,没办法,只能换他不睡觉坐起来看耗子了。 能抓着耗子就抓,抓不着她也能睡个好觉。 只是这么熬了两三天,厉菖蒲就病了。 倒也不是这两天熬夜熬的,就是从结婚后开始他就睡冷板凳,又硬又冷,被子还容易掉,加上白天任务重,一来二去的就病了。 江听夏看他拖着病体还要照顾她,又生火又做饭又上班的,她也是有良心的,难免愧疚。 在他晚上咳嗽着拿走铺盖要铺在长条凳上时,江听夏愧疚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她犹犹豫豫说道,“要不……你就睡这儿。”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江听夏懊恼的咬住嘴唇,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大胆,太主动了。 怕厉菖蒲误会,江听夏赶紧解释道,“这地方这么大,睡四五个人都行。” 厉菖蒲拿着褥子和被子要走,“不用,咳咳…咳,我就…咳咳…咳……” 都病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江听夏快速决定,“就这样,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你要不放心,中间再放两条被子。” 厉菖蒲觉得这话怪怪的,皱着眉头问,“我有什么不放心。” 江听夏侧过脸,反问道,“对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22章 洗衣服 两个人躺在一张炕上,不过,一个睡在最左边,一个睡在最右边,中间像隔了一条银河,谁也没有看谁,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躺着,内心带着些尴尬和羞涩。 江听夏侧身躺在枕头上,听见厉菖蒲说道,“你睡,我看着有没有老鼠爬过来。” 他还在不断咳嗽,江听夏心里有几分不忍心,“你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这么下去身体更好不了。” 厉菖蒲并不在意,“正好我明天轮休,有时间做几个抓鼠器,以后就不用熬了。” “那太好了,你也休息。” 听着男人低沉的嗓音,江听夏喃喃了这么两句,疲倦劳累的身体慢慢陷入沉睡。 她本以为和一个男性同榻而眠,自己一定会警铃大作,多有防范,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厉菖蒲的铺盖叠的整整齐齐,屋外传来交谈声。 “厉团长,在家呢?” “啊,今天休息。” “哟,一大早洗了这一院子的衣服,你可真够勤快的。” “顺手的事儿。” 江听夏没把屋外的动静放在心上,起床后,叠了铺盖,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窗果然看见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 等等,五颜六色,厉菖蒲哪有这样颜色鲜艳的衣服,他都是以部队发的军绿色衣服为主,偶尔有几件常服,颜色也是灰扑扑,不扎眼的那种。 江听夏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因为她意识到外面挂的不只有厉菖蒲的衣服,还有她的,此刻她的各式各样的裙子正在院子里迎风飘扬。 江听夏赶紧在屋里翻找,果然,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都不见了。 天哪,不只有外面穿的,还有贴身衣物,他肯定是一起拿走了,难道要给她洗,这也太尴尬了,江听夏一阵发窘。 她赶紧推开门,厉菖蒲坐在院子里搓洗大盆里的衣服。 一双古铜色皮肤的大手里正握着一件她的外套。 江听夏惊讶的问,“你怎么给我洗衣服?” 说完她也蹲到了洗衣盆边,眼疾手快的寻找着,然后手死死的按住那两件衣料很少的小衣,试图把它们沉到水里,不让厉菖蒲看见,“我自己洗。” 现在这个季节天已经开始冷了,厉菖蒲图方便,没有烧热水,用的是直接从井里打来的水,冷水冰凉刺骨,江听夏原本白皙细嫩的双手浸到水里后,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双手已经开始发红。 厉菖蒲抿了抿唇,说道,“我马上就洗完了。” 然后江听夏看见厉菖蒲当着她的面拿起她藏在水下的一件小衣,然后,揉搓起来。 看着那件单薄的小衣在他的大手里被用力揉搓,江听夏心里又羞又窘,面色发红,心想,这个人脑子里是不是就没有男女之间的那根弦。 他坦然自若的样子反倒让江听夏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而且,她能怎么办,从他手里抢小衣服吗?那不更尴尬了,江听夏干脆起身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厉菖蒲却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他一开始拿着洗的那件无袖背心看着和普通衣服没什么区别,直到他拿出了一件下半身穿的,他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意识到江听夏刚才别扭的神态是为什么。 顿时,原本凉到刺骨的水温变得滚烫起来。 厉菖蒲此刻被架到这两难境地,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手握着单薄的衣物,却仿佛有千斤重。 等他把衣服都洗完挂在院子里,走进屋的时候,江听夏递给他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着温水。 “拿着暖暖手。” 江听夏刚才就把手放在洗衣盆里那么一小会儿,都感觉冻的骨头疼,别说他洗了这么久的衣服了,虽然他面上不显,可厉菖蒲两只小麦色皮肤的手都已经显现出通红的样子,一看就是冻着了。 江听夏跟他说,“一冷一热皮肤受不了,你先拿温水缓缓,等差不多了再拿热水洗手。” 厉菖蒲接过温热的罐头瓶,两只手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皮糙肉厚耐磋磨,吃的苦多了就不苦了,习惯了就好,用冷水洗个衣服算什么事儿,他就没放在心上,可当他触碰到江听夏递给他的温暖后,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双手竟然不自觉握紧水瓶汲取着温度。 往往都是身体比心更诚实。 江听夏刚才往蒸笼里放了几个馒头窝头,现在也差不多热了。 “吃饭。” 江听夏说着要往炉灶那里走。 厉菖蒲这才看见已经搭上了锅子,他有些不可置信,“你做的?”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她只是不习惯乡下的炉灶,生火对她来说很困难,可今天早上厉菖蒲一起来怕炕冷掉,就先生起了火,现成的热锅热灶,她只是捡了几个窝头馒头放在蒸笼里而已,他竟然会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做不了,自己在他眼里是有多蠢。 她想去把早饭拿出来,厉菖蒲出声制止,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这锅烫的很。 厉菖蒲练出的一双无情铁手把锅子里的东西端了出来,看见她做的早饭,问了一句,“不吃菜?” 江听夏这才意识到锅里都是主食。 好,她原谅他刚刚把她看成一个蠢货。 江听夏不好意思说道,“我忘了。” 厉菖蒲没说什么,转身去找两颗蔬菜,想炒了吃,这时,江听夏肚子咕噜一声,她捂着肚子说道,“算了,随便吃点,我饿了。” 厉菖蒲想起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还等他把衣服洗完才开饭的,这么长时间了,可不是饿了。 可现在炒菜还得一会儿。 他转身抱起一罐黑色的小坛子,开盖之后,里面传出咸咸辣辣的味道,是一罐腌菜。 他用一双干净筷子夹出来一碟腌菜,“吃这个。” 这腌菜用料丰富,有萝卜,包菜,笋丝,黄豆,海带,芹菜,辣椒,生姜,蒜瓣,味道酸辣开胃,江听夏吃了一口,赞道,“好吃,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第23章 明年 江听夏问,“这怎么做的?” 她对美食很有求知欲,吃到好吃的东西,会不自觉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个食物的做法,比如用了什么食材,什么调味,什么工序,是先烤后炸,还是先煮后蒸,等她猜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叫来厨师对一遍,每回都让她说的八九不离十,连腌肉用了柠檬还是苹果都逃不出她灵敏的舌头。 厉菖蒲回道,“不是我做的,是结婚的时候隔壁嫂子随礼送的。” 江听夏哦了一声,说出自己的猜想,“那做这腌菜的嫂子一定是中山一带的人,他们那儿吃的就是这种口味。” 江听夏眼睛亮晶晶的,面带得意,“我说的对不对?” 厉菖蒲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想扫她的兴,但还是开口道,“我不清楚。” 他不爱打听这些事情。 江听夏一脸不在意,还是自信满满,“你只管问去,我说的肯定是对的。” “我这双舌头,五湖四海,酒楼小吃都尝过,见多识广的很。” 厉菖蒲看着她这副得意模样,只觉得她要是和狐狸一样身后长一条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 他再一看,还真别说,她的眼睛一亮,笑得眉眼弯弯,还真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江听夏吃了一口翠翠的萝卜,品评道,“咸味够了,可惜甜味少一些,按我的口味来的话加一些梨子和白醋进去味道更好,鸬南那边的小馆子都有这样做法的腌菜。” 她两手一拍,“对呀,两边做法融合一定更好吃。” 江听夏已经想到了泡菜按她的口味改良后的口感,馋的不得了,她几乎要等不及了,她带着期待说道,“可惜现在不是腌菜的季节了,到了明年就按我想的这个法子做。” 厉菖蒲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一双本来沉静如海的眼睛,此刻晦暗不明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女孩儿。 明年? 她明年还在这里? 江听夏洗完碗,收拾东西时,看见他刚才抱腌菜罐子的地方还有一堆杂七杂八,问他,“这些都是随礼送的?” 厉菖蒲正往门外走,听她问,于是停下脚步回她,“是,所有随礼都在,没地方放就一直在那摆着。” 江听夏看着这些东西跟他说,“就这么摆在这儿,看着好乱,要不收拾收拾,归置起来。” 厉菖蒲只说,“随你,你看着收拾。” 别人送的新婚礼物,两个人都有处置权。 江听夏翻了翻,都是些小玩意,如今衣食住行是人们心中头等大事,所以多是些吃的,咸菜,咸鸭蛋,花椒干辣椒,海带蘑菇,小袋的绿豆,红豆,黄豆,几把红枣什么的,还有两三张年画,图案来来去去都是为了图个喜庆,区别不大,无外乎是写着红喜字画着胖娃娃的,除了这些还有几尺花布,都属于实用类的东西。 江听夏把吃的东西归置到一处,那几张年画刚好能挂起来,遮住她前几天生火失败烧黑了的墙面,也省得收起来占地方了。 她又从花布里挑出一块浅色花纹的,剩余的都收在了屋后的木箱里。 她打算在炕上中间拉一块布,这样晚上睡觉翻个身或者换个衣服什么的方便。 江听夏站在炕上,用腿和胳膊量了大概的宽度高度,裁好了一块,只是她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满意,这光秃秃的一块布太不美观了,她想了想把自己带的一件白色蕾丝蓬蓬裙拿出来拆了,又把裙子里面的布料剪成了长长的一条。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件专门为了去跳舞买的衣服,在灯光下会闪闪发光,可现在下手拆起来也不心疼,反正以后也没有穿它的机会了,能把它挂起来天天看着也是好的。 蕾丝布料叠在花布上面,再把裁出来的长条布料放在上方,用浅蓝色线在长条布上下左右缝了细密的针脚上去,把两边蕾丝布料都从中间剪开,再另外剪出来四条花布,把蕾丝布料绑在两边做个装饰,就像庄园里白天挂起来的窗帘那样,颇有田园风味。 这时厉菖蒲也拿着一堆东西回来了,江听夏眼尖看见有几条铁丝,她跟厉菖蒲说,“你这铁丝有多余的没有?” 厉菖蒲把东西放地上,“怎么了?” “哦,我想在这儿挂个帘子,等一会儿你往中间拉一条线,要用那种粗麻绳拉,好看一点。” 总之其它要求可以往后放一放,这美观感是万万马虎不得。 江听夏又把她缝好的帘子拿给他看,她指着花布上面一条白色的布料说道,“你看,我等会儿在这儿打几个洞,你就用细铁丝弯成小圆环挂到麻绳上,这样帘子一拉就能拉开了。” 厉菖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又不是没见过城市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窗帘,他不喜欢这些小资情调的东西,但是让他张嘴批评她,他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算了。 江听夏没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一是因为厉菖蒲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二是因为他高兴了也是一张冷脸,不高兴了也是一张冷脸,在江听夏看来毫无区别。 她指指摆在一边的年画,“你把它挂到墙上去,就灶台那块。” 江听夏没有明说,但手指分明指的是烧黑的墙面。 厉菖蒲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位置就行了,他动作快,拿着锤子钉子,没一会儿年画就挂好了,又做了一大把铁环,找出一条两指粗的麻绳把江听夏做好的帘子也挂了上去。 他踩在炕上挂绳子的时候,江听夏负责盯着他干活,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快活的小鸟, “高了,要低一点。” “不对不对,歪了,左边一点,对对对,就是这儿。” 厉菖蒲板着一张脸被支使的团团转,但下一秒还是准确完成她的指令。 飘逸的帘子和喜庆的年画同时存在在一个屋子里,雅致的浅色与喜庆的花花绿绿搭配,像用雪铺盘衬托出半剥壳的晶莹透明的荔枝果肉,像用筷子夹起西餐厅的牛排,像刚从火灶里出锅的炒花生配上一瓶葡萄酒。 奇怪又和谐,出乎意料的合适,就如大雪落在荔枝树上,相遇就是可能。 第24章 伺候 等到江听夏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厉菖蒲开始收拾他拿回来的一堆木材和金属片还有铁丝,不一会儿手里的东西已经初具雏形。 江听夏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一块木板上面缠绕着许多粗的细的铁丝,她问,“这是什么?” 厉菖蒲还在忙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抓老鼠。” 江听夏一听更有兴趣了,她蹲在厉菖蒲身边,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的手指灵活穿梭在制作原料中,江听夏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个东西的原理。 她指着木板前端的弹簧,“好巧妙的设计,在这里放食物让老鼠上钩,然后弹簧连着的铁丝就会弹开,这时铁丝压着的这个铁丝网就会罩住踩中陷阱的老鼠了。” 厉菖蒲挑眉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如霜似雪的五官此刻仿佛冰山消融,有几分不同以往的亮眼神色。 他这个东西还是个半成品,她竟然把原理都说出来了。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看她,这无时无刻不冷着脸的男人脸上正显现出一些奇怪的表情,江听夏对这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很是陌生,而遇到未知事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 江听夏立刻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少小瞧人,这么简单的机关,你都知道,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本来江听夏就很敏感学历问题,这会儿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大学毕业,而自己只是初中学历,他就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了? 江听夏心里有些发恨,偏偏和他相处的短短一段时间里,自己一直表现得不太聪明,不是放火烧了屋子,就是误中毒药被送进医院,什么都不会做,他心里一定在笑自己,笑她笨的不得了,自己随便说两句话,他就用那种表情看她,哼! 厉菖蒲看着女孩气恼得站起身离开了,头顶全是问号,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厉菖蒲加快手里的动作,捕鼠夹做好后他举在手上,然后刻意地咳嗽了两声,想要用声音引起江听夏的注意,可江听夏此时正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丝毫不想理这个嘲笑她的男人。 见讨了个无趣,厉菖蒲也觉得没意思,把捕鼠夹收起来,他忖量过后提议道,“我去镇上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 江听夏吐出一口气,“没有。” 厉菖蒲耐着性子又问,“饼干,奶粉什么的,你吃得惯吗?” 听他又问,江听夏也不好意思再恼了,“要给我买?” 江听夏说完,看见厉菖蒲点头表示同意,她摇摇头,“我不需要,买你需要的东西就好。” 江听夏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住在他家,每天吃他的喝他的已经觉得很难为情了,也不能再开口,她正这么想,听见厉菖蒲说,“还是买一些,不然我不在家你就得挨饿。” 今天早上自己洗衣服做饭晚了一会儿,她就饿得狠了。 江听夏:? 怎么还追上来挤兑人呢? 她不就是用不惯乡下的土灶吗?后来她想学烧火,还不是他怕她再火烧房,严厉制止她碰灶台,所以她就没学会。 她赌气般说,“不用,我抗饿。” 厉菖蒲小时候在老家,每天心心念念就是吃一顿饱饭,后来参军,也是为了有口饭吃能活命,更别说上了战场,要想抗得动枪打得过敌人,体力脑力一等一重要,还是得吃饱饭,所以吃饭对厉菖蒲来说就是头等大事,听江听夏不吃饭他当然会生气。 厉菖蒲语调生硬,他说,“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你还是个病人,怎么能不吃饭。” “我看着买些给你。” 说完他穿上外套出了门。 厉菖蒲借车去的镇上,径直去了供销社。 他先买了些苹果梨子,又去副食区看了一圈,镇上供销社一定没有大城市的品种齐全,临出门前江听夏挑剔不满的模样还在眼前,小城市的东西怕是入不了她的眼,于是厉菖蒲挑了些包装看的过去的,买了三罐麦乳精,几瓶糖水罐头,大虾酥,大白兔奶糖各来了两斤,铁皮罐子的金鸡饼干也买了五罐,这些东西不用开火,饿了随手拿来就能吃。 看他买的都是些零食,售货员笑着说,“同志,买这些哄你家孩子吗?” 江听夏那张气鼓鼓的脸出现在眼前,厉菖蒲脸上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含含糊糊的嗯了两声。 售货员看着眼前站在柜台前生疏的男人,一看就是不常买东西的,好心说道,“买这么多东西,家里孩子多?那边有散装的饼干,我跟你说,买罐子饼干的钱能买散装的两三斤了。” 供销社的售货员赚的是死工资,卖什么东西拿到手的钱都是一样的,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军人,她不由得劝了几句。 “这东西就是卖包装的,回家媳妇见你花了这么多钱买这些,肯定得跟你生气。” 售货员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些不常买东西的男同志来了后随便买了一大堆,回家后没一会儿老婆就扭着他的耳朵又回来了,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供销社还得给他们把东西退了。 厉菖蒲站在柜台前掏钱,“就拿这个。” 他递给售货员钱和票,结账后走了。 售货员啧啧了两声,跟同事说道,“嫁人要不就选工人要不就选军人,你看看出手多大方,一次花了我一个月工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厉菖蒲回去后把车钥匙给何志海家送去,拎着一大堆东西进了门,他放下了一罐麦乳精,两罐饼干,剩下的糖和水果也分了一些。 南芳不肯收,让他拿回去,厉菖蒲动作快转身就要走,何志海听见门边的动静过来一看,看见厉菖蒲叫住了他,“你小子,跑什么,过来,我有事问你。” 厉菖蒲乖乖站直身体,听见何志海问道,“这些东西给谁买的?老子认识你八百年了,没见你吃过这些,是不是给小夏的?” 厉菖蒲如实答道,“是” 何志海脸颊上的肉垮下来,又问,“听说你家的衣服都是你洗?” 八卦的传播速度在哪里都是极快的,不过是早上的事情,这就传到了何志海耳朵里。 厉菖蒲又答,“是。” 何志海看他仰着头坦坦荡荡的样子一时气闷,又问,“你家劈柴生火,洗衣做饭都是你?” 厉菖蒲:“是” 何志海听着他洪亮的回答一阵无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牙缝里挤出一句,“给你能的,有劲儿没地儿使!” 南芳看见何志海这么说,横了他一眼,“小夏大老远嫁过来,肯定要好好照顾她,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跟江老爷子保证过,不让这孩子受委屈的。” 何志海指着厉菖蒲反驳道,“他们没结婚的时候,我就跟这小子说了,让他结婚以后别欺负媳妇。” 何志海看着自己的爱将,一阵肉疼,“谁知道现在可好,反过来了,媳妇欺负他。” 何志海对厉菖蒲说话,不是领导对部下的语气,毕竟厉菖蒲半大孩子时就在他手下当兵,简直是当半个儿子养的,语气里带着提点和心疼,“你这小子也是,心眼也太实了,我让你照顾小夏,谁让你这么个伺候法了,一个大男人有点儿出息没有。” 南芳看何志海这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就生气,推着他进了门,跟门外的厉菖蒲说道,“小厉,回家去,你别理他。” 厉菖蒲抓住机会,兔子一样溜了。 何志海还生气地嚷嚷着,南芳把厉菖蒲给的东西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我看小厉就很好,不知道你哪儿来那么大意见。” 何志海叉着腰,大声说,“你懂什么?哪个男人一天天围着锅炉灶台转,我看就是他娶的那个媳妇太刁了。” 南芳对何志海略有嫌弃,说道,“我看小厉挺乐意的,心里高兴了干活都有劲儿,就你老古板什么都不懂。” 何志海不认同南芳的话,“屁,伺候人家还乐得颠儿颠儿的,那不傻小子吗?” 第25章 吵架 厉菖蒲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箱子上,花花绿绿的一大堆,显眼的很,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听夏对那些都没兴趣,左右不过是水果饼干的,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东西,瞥了一眼注意力再也不在那上头了。 厉菖蒲见她看不上这些,眼眸一沉,早知道她看不上这小地方,自己又有什么好气的,可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两人都带着情绪,闷声不响的吃过晚饭,就打算休息了,这两天事情太多,又是抓老鼠,又是进医院,加上两个人都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都累坏了,再者说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方式,所以天一黑就收拾收拾睡觉了。 江听夏拉上挂在炕中间的帘子,然后钻进被窝里,看见厉菖蒲把他做的捕鼠夹放在地上,然后脱鞋上炕。 江听夏没忍住,哎了一声。 厉菖蒲脱鞋的动作停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又不想跟自己躺在一张炕上了,这时听见江听夏说,“你还没洗脚。” 听见这话,他脸沉了下来,凛声问了句,“嫌我脏。” 第一次相见时,大小姐趾高气昂的样子和现在眼前人慢慢重合在一起。 江听夏没看出他的表情变化,嗯了一声,解释道,“你白天在外面跑了几趟,可不是脏了。” “再说睡觉前就要洗脸洗脚。” 厉菖蒲听见她嗯的那一声,心里积攒的怒火一下子爆发,想到之前种种,毫不留情的把她说的话还了回去。 他冷冷的说,“我一个乡下的泥腿子没那么多讲究。” 江老爷子他见过,拄着拐杖亲去前线,捐赠大量物资给他们提供帮助,厉菖蒲本人更是受过老爷子的恩惠,当时他受伤住院,多亏江老爷子的医疗物资才捡回一条命,他感念江老爷子的恩情,也钦佩江老爷子的为人,只是没想到她的孙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大小姐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她戴着满头的首饰,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由珍珠链子缚住,厉菖蒲甚至觉得她走路都叮当作响。 后来,厉菖蒲无意间听到她拉住江老爷子,在走廊里抱怨,“爷爷,那个人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土死了,你让我嫁给他?我不嫁。” “你看他那个吃相,我看他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江大小姐语气里满满的鄙夷。 江老爷子严厉呵斥了她。 没一会就传来江大小姐的啜泣声,呜咽道,“反正我不嫁。” 这桩亲事本以为就此作罢,没想到过了几年突然传来消息,婚事照旧,而这个时候,江老爷子已经过世,江家情况江河日下,并不是从前的光景了。 江家大小姐已经坐上火车来跟他结婚,在车站接到人,这次,江大小姐没有满身首饰,也卸了厚厚的脂粉,他才看清她的模样。 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惹人生厌。 只是她的行为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眼睛长在头顶上,看向他的眼神也如从前一般嫌弃鄙夷,本以为她会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江听夏这才从这话里琢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在发脾气。 看见厉菖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江听夏心里也不舒服了,钻进被子里赌气般说道,“你爱洗不洗。” “谁稀的管你。” 江听夏躺下,自管自睡去了,反正他那双臭脚是要进他自己被窝的,关她什么事。 江听夏生着闷气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却听见厉菖蒲的脚步声响起,在他走到江听夏能看得见的地方的时候,江听夏动作极大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这时身后响起了霹雳乓啷的脸盆碰撞的声音,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拿盆,舀水……重重的打击声就像在对江听夏发泄自己的不满。 江听夏忍无可忍,把被子一掀,坐起来,小脸涨红,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始作俑者,“你不想洗就不要洗,我又没有逼你。” 厉菖蒲也不说话,端着半盆凉水打算洗脚。 江听夏对着沉默寡言的男人,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气闷的想要捶他两拳,不就是让他睡觉前洗个脚至于生那么大气嘛。 江听夏横了他一眼,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等一下。” 江听夏白嫩的脚丫寻到了地面的鞋子,着急的跑到了厉菖蒲身边,把他手里的盆儿抢了过来,“你怎么能用这个洗脚!这是我洗脸的。” 江听夏把自己的脸盆收好,指了指放盆的地方,那里并列放着两摞一模一样的盆儿,“这边是我的,你的在那一边。” 她从另一摞盆儿中拿出一个红色盆,压下心中的不满,解释道,“咱俩的都是一样的,洗脚用这个红色的,洗脸用这个白底带花的,还有这个纯白的是……” 江听夏面色一红,没继续说。 厉菖蒲一时无语,谁家过日子,一人七八个盆摞那么老高,洗完脸洗脚又怎么了,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分什么高低贵贱,又看她吞吞吐吐,说道,“有什么要求就一次性说清楚,省得以后再麻烦。” 江听夏听他那不客气的教训的口气,面上的红晕立即褪去,那点羞涩早就烟消云散。 她瞪着他,生气的拔高声调,“洗屁股的。” 听了这话,厉菖蒲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后,漆黑的眼神晃了晃,不敢看她,喉结却不自然滚动了一下。 他安静了半晌,被这么一打岔,已经气焰全消,一肚子气转而变为尴尬,半天才艰难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哦” 江听夏微微仰脸盯着他的下巴说道,“我的和你的是分开用的,你自己的我不管你,你别动我的东西。” 说完后上了炕,被子一蒙睡觉去了,心里默默发誓,再管他的事情,自己就是狗。 睡到半夜 江听夏听到啪一声,然后是吱吱吱的喊叫,她想到厉菖蒲睡觉前放下的老鼠夹,整个人一激灵,这臭老鼠总算抓到了。 她想起身开灯,脑袋刚一动就听见黑夜里厉菖蒲的声音,“你别动。” 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等他下了地这才拉开了电灯线,灯光亮起,江听夏看见捕鼠夹上一只乌黑油亮的大老鼠正在挣扎。 厉菖蒲竟然徒手就要去抓。 “你干什么?”江听夏问。 厉菖蒲伸出了手,“扔出去。” 江听夏顾不上那点不愉快,惊讶道,“就直接用手拿?” 两个人正在说话,那老鼠可能是见到人受了惊,竟然真的用力挣脱了捕鼠夹,惨叫之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就要跑。 厉菖蒲眼疾手快一脚踩了上去。 “嘭”的一声过后,江听夏叫得比耗子还惨。 厉菖蒲喝道,“别看。” 江听夏又钻到被子里,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一脚下去,老鼠的心肝脾肺肾一定都被踩爆了,一定炸得哪里都是血。 过了一会儿,厉菖蒲的声音响起,他倒是平静的很,“好了。” 江听夏慢慢睁开眼睛,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地上干干净净的。 向来寡言少语的厉菖蒲摸摸鼻子,破天荒的先开口说道,“这下能安心睡觉了。” 睡前两个人吵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架,江听夏一副气得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厉菖蒲躺在炕上,看着两人之间隔的帘子,他迟迟没有睡着,直到抓住那只老鼠,江听夏问了他几句话,隐隐有忘了那场不愉快的苗头,他现在不自然的开口,想将那些不愉快一笔带过。 可半天没等到江听夏的回应,因为她的心思不在这儿了,在这巨大的冲击下,她哪里还记得睡前的争吵,只顾着死死盯着厉菖蒲的鞋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把那鞋扔出去。” 她只觉得老鼠的内脏一定血糊糊的粘在他的鞋底上,想想都要吐了,她苦着一张脸,“我给你买新的。” 厉菖蒲吐出一口气,脸色铁青,另外拿出一双鞋换上,把脚上那双直接扔了出去。 江听夏看着要上炕的男人,颤颤巍巍的说,“要不……再洗个脚。” 厉菖蒲动作一顿,又是这个事,“刚才不是洗过了。” 江听夏皱着眉,振振有词道,“可是你踩了老鼠,很恶心。” 厉菖蒲被她气得胸闷,他又不是光脚踩的,穿着鞋呢,鞋又扔了出去,怎么又要洗脚! 只是刚刚才因为这个事情闹了不愉快,大半夜的还能又闹? 厉菖蒲翻身下去,舀了两瓢凉水随意洗过站起来,裤脚卷起,露出没擦干的小腿,深色皮肤上还挂着几滴水珠,男人语气是无奈的妥协,“可以了。” 江听夏这才心满意足,胃里那股不适感消失了一些,她也知道给厉菖蒲添麻烦了,脸上不自觉带着些讨好的笑,“睡睡,我关灯。” 黑暗中,她脑海里都是老鼠被捕鼠夹捉到后痛苦害怕的吱吱声,感叹了一声,“老鼠也挺可怜的。” 帘子那边的厉菖蒲还没睡,眼睛都没睁开,直接翻了个身,用宽阔的背对着江听夏,无言以对。 江听夏看着天花板还在喋喋不休。 “叫得惨兮兮的,多疼啊!” 她又说,“一脚踩死有点太残忍了。” 厉菖蒲只觉得气血翻涌,觉得他残忍! 他腾的一声坐起来,“不是你没办法跟那玩意待一块,折腾好几天不肯睡觉,说什么老鼠会吃掉你的手指头,脚趾头,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还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去,现在又说我残忍。” 他咬牙切齿道,“江听夏,你好样的。” 江听夏关注点又歪了,她翻了个身,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说道,“厉菖蒲,你怎么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 厉菖蒲:…… 他说,“闭嘴” 厉菖蒲又补了一句,“你不许说话了,睡觉。” 江听夏看着帘子透过来的黑乎乎的影子,弱弱的开口,“我是想说你那个机关能不能改一改,把那个铁丝网改成铁片,像大铡刀一样,这样老鼠就跑不出来了,直接给它个痛快。” 厉菖蒲看着屋顶,内心一阵无语,到底是谁残忍…… 江听夏中毒不深,好好休息了几天,身体就恢复好了,只是她遇见了一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 两人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屋子,当然没有澡间让江听夏洗澡,所以她准备了一个水盆做卫生清洗用,以前她要用,都是等厉菖蒲上班后关上门清洗的,可是现在因为她中毒的事情,厉菖蒲留在家里照顾了她三天,这三天她根本没有机会独处。 忍了几天,江听夏终于不能接受脏兮兮的自己,这天,洗完脸和脚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钻进铺盖。 小小的身影站在地上,不时看一眼厉菖蒲,心里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 厉菖蒲观察力很强,很快察觉到江听夏的反常,率先开口问,“有事儿?” 江听夏点点头。 磨磨蹭蹭走到自己的盆架前,拿出一只纯白色水盆,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你能出去待一会儿吗?” 电光火石间,厉菖蒲想到那天,两人因为用盆儿的事情吵架,女孩盯着他,面色绯红,脆生生的说,这是洗…… 厉菖蒲身体反应很快,一句话也没说,蹭的就往门外走,等他出了屋门,听见屋里轻微的一声响动。 是江听夏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闩。 厉菖蒲往外走了几步,快出院门的时候,又止住了步子,心想,丢下她一个女人在屋子里,不合适,家属院里串门的人多,万一有人进来就糟了。 于是厉菖蒲就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没有走远。 偏他是当兵的,身体素质极好,相应的,听觉十分灵敏,他听见水盆放在地上的声音,过了会儿,屋里传来林籁泉韵的水声,脑海里不自觉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 厉菖蒲抬头看向夜空,试图用天上璀璨的星空转移注意力,可是,身体升起燥热,他呼吸都重了几分,哪里还顾得上今晚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刻钟后 屋门被打开,刚被热气蒸腾过的女孩,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唇红眼亮,温软生香,江听夏身上披着淡色风衣,轻轻说了句,“进屋。”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寒气冲向江听夏,这个时候的夜里竟然已经开始冷了。 江听夏被风一吹,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衣服,催促道,“外面可真冷,你快进来。” 厉菖蒲面颊还在发烫,丝毫没感觉到冷,听了她的呼唤,一步步走进屋子。 进了屋子,他看见地上留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渍,厉菖蒲只觉得视线像被火烫到一般,快速挪开眼神。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分毫不显,语气和往常一般严肃,“休息。” 嗒一声,他拉了电灯线,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第26章 疙瘩汤 这天,天大亮之后,阳光透过帘子照在她身上,江听夏才悠悠转醒。 厉菖蒲已经早训离开了,她伸了伸懒腰,老鼠这个心结解了之后,她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从被窝里钻出来,叠好被子,脚尖寻到地上的鞋子走了几步,她才清醒了几分,这时看到桌子上摆着铁皮罐子的饼干,碗里已经放好了麦乳精,旁边是暖壶,拿水一冲就是一顿早饭。 这些东西昨天晚上睡时还没有摆出来,厉菖蒲早上起那么早,还有功夫做这些! 江听夏走到跟前揉了揉眼睛,轻笑了两声,他下手也太实诚了,那么大的一个碗足足放了一半的麦乳精,哪里冲的开,冲出来估计都成疙瘩汤了。 江听夏洗了把脸刚打算吃早饭,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厉菖蒲推门进来,看见早上他准备的东西还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面色沉了几分。 “吃不惯?” 江听夏开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看见他边走边打量桌子上那些没动过的吃食,她想,天南海北卖的饼干麦乳精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他问的这话真奇怪。 她解释说,“哦,我起的晚了,早饭你随便做些,加上这些也够吃了。” 说完她用勺子舀出一半麦乳精放在另一个碗里,拿起暖壶倒热水进去,屋子里立刻变得甜甜香香的,她用秀气的鼻尖嗅了嗅,面带笑容轻轻说道,“好香啊!” 那样子像极了一只小馋猫。 厉菖蒲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翘起,往炉灶里加了两把柴,火烧的旺旺的,争取快点吃饭,看样子她是真饿了,不然他买来的这点东西怎么会入了大小姐的眼,还哄得她如此高兴。 早饭又是窝窝头和馒头,外加一盘炒菜,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菜,白菜,土豆和萝卜,江听夏有些吃腻了,但她在心里默念,吃现成饭就闭嘴,乖乖吃,除了夸奖不许发表任何意见。 厉菖蒲每天工作结束还得赶回来做饭,难得的是他从没有抱怨过什么,不过他不说江听夏也能感受到,他确实辛苦,她想了想,拿起水煮蛋敲在桌子上,剥开蛋壳然后把白白嫩嫩的水煮蛋递到厉菖蒲眼前,“这个给你。” 厉菖蒲不解的看着她,看她一直举着,他脑袋还愣着,手已经把那个剥了壳的鸡蛋接了过来。 江听夏笑了笑,然后又拿起一个鸡蛋敲碎剥壳,然后自己小口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厉菖蒲又走了,江听夏正打算把家里收拾收拾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听夏妹子在吗?” “在” 江听夏应声走出去开门,看见是张红香领着她的三个儿子站在门前。 张红香一脸局促,“听夏妹子,你病了这一场,我来看看你。” 这一句话张红香说得扭扭捏捏的,上次她传江听夏家的事儿,没想到传错了还闹了个大误会,被南芳怪了两句,她男人也骂她,可把她臊坏了。 张红香想,她男人和厉菖蒲关系不错,又住得近,这要是人家记恨了她,这事情可大了,搞不好真要被赵勇送回老家,于是想着借江听夏出院自己先过来走一圈,看望看望,缓和缓和关系,随她怎么收拾自己,自己都认了。 只是,没有张红香预想到的冷言冷语,反倒看见江听夏笑了笑,说道,“是嫂子啊,进来坐。” 其实是张红香想多了,上次的事情江听夏也说了,还要谢谢她赶过来救了她一命。 只要她心里不生那些害人的坏念头,江听夏也不会拒人千里之外,毕竟住得这么近,到底还碍着厉菖蒲的人际关系,人家都亲自上门了,她也得看厉菖蒲的面子不是。 张红香一身冷汗被风一吹,精神了不少,应了两声,然后把自己带的东西递过去,是一兜鸡蛋,能有十几个,“妹子,这个给你补身子。” 江听夏下意识摆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嫂子还是拿回去。” 张红香:“你拿着,看病人空手来算怎么回事儿。” 江听夏这才收了,请张红香进屋子里坐,顺便给三个孩子抓了一把糖。 那是厉菖蒲昨天买回来的糖,他专挑贵的好的买,几个孩子看见眼睛都亮了,他家逢年过节才买糖果这些东西甜嘴,而且买糖舍不得买像大虾酥大白兔这种贵的,多是买些水果糖,他们闹着要吃奶糖,大人没办法,买上一点收在柜子里,偶尔给他们分一颗,他们经常是握着那一颗奶糖舍不得吃,偶尔拿出来剥开糖纸舔一舔,再放回去,捂上一天快化了才终于舍不得的塞在嘴里,没想到江听夏这样大方,直接满满一把分给他们几个孩子。 三个孩子刚想分抢了,张红香立刻喝住,“你们三个干什么?饿死鬼投胎,不许拿。” 说完又向江听夏解释,“我们吃过饭来的。” 现在粮食珍贵,到了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是要遭人嫌的。 三个孩子委屈巴巴的,眼看糖果就在眼前却不能吃,听了张红香的话,三只小手收了回去,眼睛却还眼巴巴的看着江听夏手里的糖。 江听夏一人分了一些塞给三个孩子,跟张红香说,“还是小孩子呢,吃几颗糖怎么了。” 三个小孩子一喜,齐声道,“谢谢姐姐。” 张红香立刻纠正,“这是你们厉叔的新媳妇,得叫婶婶。” 三个孩子又齐刷刷叫了一声婶婶。 张红香看出来江听夏是真心给的,所以也就没再阻止,看着孩子馋成那样,她也心疼,再看儿子们手里握着糖果开心的样子,她对着江听夏有了几分感激,这厉菖蒲的新媳妇是有些手大,不会过日子,但是也是个好人。 她玩笑般开口,提醒道,“妹子,你要这么个发东西法,见人就塞一把糖,我看你家厉团长的工资几天就霍霍光了。” 江听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给她递了一颗糖过去,“嫂子说的是了,那我以后就这么一颗一颗的给了。” 三个孩子听见这话,啊了一声,张红香一人脑袋上赏了一巴掌,“啊什么啊,你们仨也太贪了。” 大柱年纪大些,摸着脑袋说道,“娘,怎么又打脑袋,打傻了怎么办。” 两个弟弟嘴里含着糖,并不在意刚挨了一个大巴掌,只顾着嘴里香甜的味道,看两个傻弟弟不搭话,大柱一人打了一巴掌,“二柱,三柱,是不是?” 两个弟弟才有了反应,嗯嗯了两声附和哥哥的话,“嗯,傻了。” 张红香又反手给了大柱一巴掌,“现在你就不怕把他俩打傻了。” 大柱捂着脑袋嘟起了嘴。 江听夏被他们母子的互动逗笑了,笑了几声。 大柱看得呆愣了,新婶婶笑起来可真好看,跟仙女一样,他嘴里还嚼着糖,甜丝丝的,是婶婶给的,所以,婶婶比仙女还美,毕竟仙女可没给他这么多糖吃。 第27章 有小偷 张红香还在屋子里坐着呢,这时江听夏又听见有人在敲门,张红香说,“应该都是来看你的。” 这个地方的随军家属人少,拢共几十户,自家男人都是一个部队的都认识,所以人情味更重一些,江听夏这情况在大家看来就是鬼门关走了一趟,可不得过来看看。 除了张红香,其余人都是结伴而来,没一会儿这屋子里就坐了一堆人,乱糟糟的。 有几个孩子围在大柱他们身边,“大柱,你哪儿来的糖?” 大柱人机灵,看见张红香冲他摇头,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谁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还把两个弟弟的糖也拿了过去放在自己口袋里,他们两个人小还傻乎乎的,被抢走了咋办,还是他拿着放心,他跟两个弟弟说,“哥口袋大,哥给你俩拿着,你俩要吃问我要。” 当然这糖他最后昧了几个,两个弟弟记性不好记不住的。 几个孩子看着哥仨吃的香,委屈巴巴的,江听夏心里后悔分糖的事情,她以为就那三个孩子随手一发,谁知道后来来了这么多人,看了看厉菖蒲昨天买回来的糖果,再看看十几个孩子,都拿出去也不够分的,要是她自己的东西,分了也就分了,只是厉菖蒲昨天才买回来,今天不跟他打招呼就分完了不太好。 幸好两人结婚时还剩了些水果糖,江听夏把那些拿出来给孩子们分了。 孩子们年纪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看见有糖吃,拿着欢欢喜喜散开了,只有李春苗的儿子不拿,站在江听夏跟前不满的说,“跟大柱的糖不一样,我要吃大柱那个。” 大柱听见有人提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袋,才不给他呢。 江听夏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不怎么喜欢孩子,对这些陌生的,不懂事的孩子更是没什么耐心,所以没哄他,什么也没说绕过了他,把糖袋子放在了其他小孩那边,其他小孩又一人抢了几颗,转眼糖袋子就空了。 李春苗儿子看江听夏不理他,糖果又被分抢完了,十分委屈,噔噔噔跑到李春苗身边,指着江听夏告状说,“娘,她不给我糖吃。” 张红香立马回嘴,“不是你自己不吃?” 别的小孩都乖乖吃糖,就他一口一个大柱咋的大柱咋的,怎么,还想抢她儿子的,张红香可不就不乐意了。 身边的媳妇嫂子们都看见了,又怕李春苗面子过不去,圆场道,“哟,这孩子真机灵,也胆大,这声音多亮。” 李春苗听见有人夸他儿子,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认同道,“男孩胆子大了好,有出息。” 众人附和,“可不是么。” 那孩子听人一顿夸,更得意了,有人塞给他一颗水果糖,他啪一声扔地上,“我要吃大柱那个糖。” 李春苗捡起来,剥开糖纸,“这个也好吃,也甜。” 他儿子又一巴掌打掉,糖滚了两圈掉在地上沾了尘土,“大柱那个贵,我吃贵的,不然吃亏。” 众人一阵哄笑,有的是嘲笑,有的是附和,“春苗,你这孩子真聪明,还知道捡贵的吃。” “不但聪明还心眼多呢。” “春苗你以后可等着享福了。” 李春苗笑笑,他儿子多厉害,人见人爱的,拍拍儿子说道,“你去问小夏婶子要。” 江听夏听见这话眉头皱了皱,孩子不懂事,家长也不懂。 那孩子还真朝她跑了过来,“我娘问你要糖,大柱那样的糖,给我。” 江听夏:“没有了。” 那孩子竟然突然一把抓住江听夏的手,“骗人,大柱他们就有。” 江听夏躲开他,却还是被抓了一把,看见他手上黑糊糊的,江听夏心里一阵恶心,也不管他闹不闹,转身离开去洗了把手。 李春苗儿子恶狠狠地盯着江听夏。 李春苗看见江听夏的动作,说道,“没事,小孩的手不脏。” 江听夏打了一遍肥皂,“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嫌,不代表别人也不嫌。” “我就嫌脏。” 江听夏懒得应付她,当时她给她那两瓶农药怀的是什么恶毒心思她自己知道,她这种人自己懒得搭理,偏今天人多让她混了进来。 江听夏说话直接,李春苗被说得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坐了一会儿黑着脸领着孩子走了。 众人看气氛不对,没一会儿也纷纷离场。 众人都离开后,江听夏开始收拾家里。 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糖果纸,瓜子皮丢了一地,她一边抱怨一边打扫,收拾完了,刚坐了一会儿,发现有点不对劲,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她的手表呢? 刚才洗手的时候她好像摘下来了,可到了脸盆那边一看,一样是空空荡荡,她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哪里都没有,她不禁怀疑,难道是刚刚有人顺手牵羊。 …… 大柱正要往外走,手里还拿着江听夏给的糖,一颗又一颗数了好几遍,张红香看他这样在大柱身后骂道,“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有那点东西一天得瑟八百遍,得瑟丢了你就美了。” 大柱:“丢不了。” 张红香:“有人给你一把抢了你就哭去,不许拿出去,就在家里吃。” 大柱挥了挥拳:“谁敢抢我的啊,娘你不知道,志高他娘也给他买了,正跟人得瑟呢,我拿出去气他。 母子俩吵起来都是大嗓门,江听夏在屋子里都能听见隔壁的对话,大柱说的志高,不就是李春苗的儿子。 江听夏想到了什么,离开屋子往张红香那边走去。 “啊,竟然有人偷东西,这是哪儿啊?它可真敢,嫌命长了!” 张红香惊讶道。 江听夏:“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我那块手表找回来。” 张红香:“是了,就是你家那会儿有那么多人,怎么知道是谁?可不好找。” 江听夏低声说了几句,张红香眼睛都睁大了, “真是她?” “我也不确定,但是她最有嫌疑。” 张红香又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江听夏对大柱笑了笑,“大柱,你帮婶婶个忙行不行?” 大柱呵呵一笑,“行。” 下午一堆妇女依旧在西南角的空地上做些活儿,张红香领着李春苗走了过来,李春苗有些不耐烦,“你非叫我出来干什么?” 张红香:“我给孩子们织毛衣,袖子这块怎么也弄不好,你给我补上几针。” 李春苗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给她上手补几针,只是张红香问题越来越多,李春苗脱不开身,她一边织毛衣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偶尔才会出现在这里的江听夏,心里觉得十分心虚。 江听夏察觉到李春苗的眼神,心里又有了几分把握,还真是她干的。 …… “大柱,你怎么有罐头吃?” 大柱吃得高兴,“听夏婶婶给我的。” 小孩子们馋的口水直流,要不是大柱长得壮实,他们真就上手抢了,“她怎么对你这么好,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吃。” 李春苗儿子拿着一大把奶糖也没心情吃了,眼巴巴看着大柱手里的罐头。 大柱喝了一口罐头汤,“那是因为我帮听夏婶婶忙了,她就给我罐头吃。” 小孩子们立马问道,“什么忙?” 他们也去帮不就行了。 大柱低下头要说话,看见李春苗儿子也往过凑,喝了他一声,“你走开,你不能听。” 大柱武力压制十分管用,李春苗儿子灰溜溜的躲在一边,切了一声,谁稀罕听,他看见其他小孩嘀嘀咕咕的,有个人嗓门高,“真的?明天就来?” “太好了,明天就能看见警察了。” 李春苗儿子眼睛突然瞪大,“警察!明天要来!” 等大柱走了,他随便拦住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小孩,“刚才大柱说什么了?” 第28章 捉贼拿赃 李春苗儿子急得团团转,他刚才拦住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说江听夏手表丢了要报警,更严重的是大柱看见是谁把手表拿了,明天要跟警察说,警察就去抓小偷把表拿回来,所以江听夏才给他罐头吃。 李春苗儿子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就是看见江听夏跟他娘说话的时候,那块表明晃晃地放在一边,他人小手快,随手就把那块表装口袋里了,谁让她不给自己糖吃。 没想到竟然被大柱看见了,怪不得刚才大柱不让他听,李春苗儿子往家走着,越想越觉得害怕,回想起他拿表的时候,好像是看见大柱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了,那小孩儿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想: “等警察来了把那小偷抓去枪毙,到时候咱们都去看。” 李春苗儿子加快脚步,推门走进家门,“娘” 李春苗现在正被张红香缠着脱不了身,屋里哪儿有她的身影,只有李春苗的大女儿在家。 “娘呢?” “串门去了。” 李春苗大女儿说完看了弟弟一眼,惊叫道,“啊呀!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李春苗儿子心里烦着呢,“一边去,关你什么事。” 说完把姐姐往门外一推,关上门闩,“你出去,不许进屋。” 弟弟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姐姐什么也没说,默默走远了。 李春苗儿子在家里走了几圈,心里埋怨李春苗怎么还不回来,终于他害怕的等不了了,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嘴里念叨着,“娘到底把那玩意放哪了?” 他把那块手表装起来后,半路上就拿给李春苗看了,李春苗先是惊讶,然后笑着亲了他好几口,说那东西可贵了,她先给他收起来,以后卖了钱留着给他娶媳妇,他才不要什么媳妇,他就要吃糖,李春苗为了奖励他,把藏在柜子里舍不得吃的糖都给了他。 对,柜子里,娘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那儿藏,只是那黑漆漆的柜子上了锁,李春苗儿子干脆拿起斧头一劈,锁子断了,他打开柜子翻了半天,粮食,布料,钱,票丢的哪里都是,终于找见了那块手表。 现在手表拿在他手里变得烫手,李春苗儿子脑瓜子一转,他把这东西扔了,到时间警察来了找不到手表,他再哭得闹一闹就没事了,以前他拿了别的小孩的东西,他娘说要是有人找到他身上,就让他把东西一扔,捉贼拿脏,东西不在他手里谁也不能说是他拿的。 这么想着,他出了门,往小河边走去,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大柱带着一伙儿小孩拦住了去路。 “志高,干什么去?” 李春苗儿子略有些心虚,大柱可是看见他拿手表了,他心一横,反正谁问他都不承认就是了,“你、你管我。” 大柱给其他小孩使了使眼色,大家围成一个圈把李春苗儿子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 突然,周围的小孩都朝李春苗儿子围过去,扑在他身上,李春苗儿子感觉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上翻找着,他死死护着口袋,大柱看他这样,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手表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拿来你。” “偷东西,真丢人” “呸” 小伙伴们看着趴在地上,一身土的李春苗儿子,纷纷鄙视他,一人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大柱一把把他拎起来,“走,跟我去见听夏婶婶。” 李春苗儿子急得哭了,“不不不,不去。” 他心想,这下完了,那女人那么凶,要是真的枪毙他怎么办。 可谁也不管他的哭喊,拉着他到了江听夏跟前,李春苗也在,她还在给张红香织毛衣,看见一帮小孩浩浩荡荡朝这边来了,她再一看,被围在中间连拖带拽,哭得很厉害的小孩竟然是她的宝贝儿子。 她站起来朝儿子走过去,边走边骂,“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怎么打我儿子,快放开他。” 大柱听见她骂,声音又响又亮,“他偷了听夏婶婶的手表,是个小偷,我们把他抓起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坐着的妇女纷纷面带鄙视,朝李春苗看了一眼,大家都住在这儿,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小偷小摸的人最遭人恨了。 李春苗心里咯噔一下,又听见儿子哭着喊,“娘,都怪你,我都说把那手表扔了,你不让,非要藏起来,现在好了,他们要把我抓去枪毙了!” 众人的眼神又多加了几分鄙视,她儿子还小,人们可以觉得是他还不懂事,可李春苗呢,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 李春苗脸腾得红了,“你这孩子别胡说,什么手表,娘根本不知道。” 要是偷东西的罪名落实了,她在这地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所以她尽力狡辩。 江听夏听见这话,对大柱笑了笑,“大柱,婶婶的手表找到没?” 大柱赶紧把手表拿出来,小跑着给江听夏送了过去,“婶婶,给你。” 江听夏接过手表,跟大柱说,“你怎么找到的?给大家说说。” 大柱于是大声说起了事情经过,他先是故意装作不让李春苗儿子听他们说话,然后跟小伙伴们说了一堆吓唬人的话,李春苗儿子好奇就拦住一个人问,他一听,果然被吓唬到了,大柱就领着人在他家守着,没一会儿就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出了门,他就带着人把他拦住,从他口袋里找到了这块表。 江听夏捡着重点又问了一遍,“这块表你是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 大柱点点头,“嗯,他死活不给我,我抢过来的。” 刚才参与的小孩子们纷纷作证,“是了,就是从他口袋里找见的,我们都看见了。” 江听夏看着李春苗,“人账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春苗听了大柱的话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看他儿子年纪小诈他吗?要是她在绝对上不了这个当,她看了张红香一眼,好啊,敢情她刚才一直缠着她不让她走是为了这个,这对母子真可恨,联手骗了她和她儿子。 李春苗看了一眼江听夏手里的手表,脑瓜子飞速旋转,一模一样的东西就一定是她的? 反正一定不能承认她和她儿子偷东西就是了,不然名声都毁了。 第29章 下跪 李春苗嘴硬道,“从我儿子口袋里找到块手表就说他偷东西也太可笑了,那手表是我家的东西,我儿子拿着玩玩怎么了?” 江听夏冷笑一声,“这表是你家的?” 李春苗梗着脖子,“对,就是我家的,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许你买不许我买。” 江听夏站起来,看着李春苗打补丁的上衣说道,“李春苗你真敢说,把你身上这几斤骨头打包一起称了,都卖了,也买不起这块表。” 周围人没忍住嗤笑出声,没想到江听夏这小媳妇看着文文气气的,骂人还挺毒。 李春苗难堪地捂住了衣服上的补丁,憋红了眼,“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娃他爹和你男人一样是军官,每月领工资的,你家买得起我家就买不起?” 江听夏看她狡辩的样子,问道,“李春苗,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和你儿子偷了我的手表?” 李春苗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进退两难,最后心一横说道,“不是,这表就是我家的东西,是你冤枉人。” 江听夏听了这话,不想再继续跟这种厚脸皮的人纠缠,她把拿在手里的表侧过来,走到几个离她近的妇女跟前,把表递给她们,“各位嫂子好好看看,这上面可是有我的名字。” 几个认字的妇女凑过去一看,金属表壳上面赫然写着江听夏的姓名缩写。 江听夏:“李春苗,你没话说了,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这次,你儿子和你偷东西的事情赖不了。” 上次农药的事情凭着李春苗的厚脸皮不了了之,这次人证物证都有,她肯定赖不了。 江听夏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被人围在中间看热闹让她有些不自在。 李春苗这才慌了,“你别走,你要干什么去,找警察去?” 李春苗拦在江听夏面前,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态度完全变了,“听夏妹子,是小孩子不懂事拿了你的表玩,这不是都还给你了,你就别跟个孩子一般计较了。” 江听夏:“你刚才还说这表是你家的呢?” 李春苗哀求地看着江听夏,“是我记错了。” 江听夏重复了一遍,“记错了?” 李春苗赶紧说道,“不是记错了,是我胡说,是我胡说。” 江听夏:“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省省力气留着跟警察解释。” 李春苗儿子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娘,我不想被枪毙。” 李春苗害怕地说,“听夏妹子,你看把孩子吓得,只要你不报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听夏一看,玩道德绑架这套,她心里冷笑,说,“行,那你拿一百块出来赔给我,这事就算了了。” 李春苗啊了一声,一百是她男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立马拒绝道,“我家哪有那么多钱。” 江听夏把她刚才的话还了回去,“不是你说让我别门缝里看人把你看扁了,买表的钱都有,一百块就拿不出来了?” 李春苗被呛住,“我家真的没钱,要不……要不”李春苗卡了半天,把儿子叫了过来,“我们母子给你跪下,你看成吗?” 江听夏:? “你们跪我,我是能多块肉还是能长生不老啊?!” 李春苗不听,领着儿子就跪在了江听夏跟前,“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放过我们这一次。” 江听夏躲到一边,“我可没让你们跪。” 李春苗以为这一跪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没门。 “前一秒还说,只要能放过你们母子怎么都行,我提出一百块补偿,你又不愿意了,这么轻轻一跪就能又不出钱又把这事掀过去,里外里都是我吃亏,李春苗你打的好算盘啊。” “你愿意跪我不拦你,可这事不是这么算的。” 江听夏说完,抬脚离开了。 郭刚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气得也顾不上前两天刚强调的纪律,扇了李春苗一个耳刮子,“这事闹大了,我在队里还怎么做人,我告诉你,影响到我以后的仕途,有你好果子吃。” 郭刚骂骂咧咧了半天,把儿子也揍了一通,领着李春苗,又拿着一百块钱出了门。 “老子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跪下磕头也好,还是哭也好,求也好,总之这事必须解决了。” …… 厉菖蒲和另一个熟人在路上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句,“李哥,你是哪里人?” “中山人。” 厉菖蒲想到江听夏的话,又问,“那嫂子呢?” “我家隔壁村的,媒人介绍结的婚。” 那天江听夏信誓旦旦说送腌菜的嫂子一定是中山人,还真被她说中了。 “我说菖蒲,咱俩认识三四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关心我。” 厉菖蒲平时不爱说这些家常,跟人交往多是谈任务上的事情,今天这么一问多少有些突兀,要说他有什么变化,不就是前几天刚做了新郎官。 “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才几天,人都落地了,还知道跟我聊家常了,怎么样,还是结婚了好。” 厉菖蒲被这么一调侃,笑了声,“李哥,我随口问的,你扯哪儿去了。” 刚好到了岔路口,李哥慢慢悠悠走了,留下一句,“看你笑得,还不承认。” 厉菖蒲:他笑了? 厉菖蒲继续朝家里走去,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是郭刚和李春苗两口子,他们急匆匆过来,跑得满头是汗。 郭刚把厚厚一沓大团结塞到他手上。 厉菖蒲:“郭哥,你给我钱干什么?” 厉菖蒲资历虽老,但是年纪小,不以职位相称的时候,有些职位比他低的他都要叫声哥。 郭刚搓着手掌,“你跟弟妹好好说说,钱我是送来了,你让她消消气。” 厉菖蒲警惕起来,面容冷峻,没了刚才唠家常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看厉菖蒲这副样子,郭刚两口子的目的也达到了,一个新媳妇还翻天了,让她家男人管她去就是。 郭刚故意避重就轻道,“就是我那小儿子,你也见过,皮得狗都嫌,今天去你家,看见弟妹的手表拿着玩了玩,弟妹不高兴了,这钱是给她赔礼道歉的。” 厉菖蒲想着江听夏那脾气,确实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她的东西都不让人碰的,更别说这些山沟沟里她看不上的人碰了她的东西了。 厉菖蒲有些替她脸热,把钱又推了回去,“郭哥,你把钱拿回去,她那个人……就是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没事了。” 厉菖蒲想,江听夏可不就是小孩脾气,前一秒气得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下一秒又没事了,生气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气消了又自顾自凑上来和你说话,和他这样相处倒还好,和外面的人也这样相处怎么行,别人会记恨她的。 郭刚却怎么都不肯收钱,“不不不,你一定收着。” 一旁的李春苗哭得伤心极了,屈膝就要跪下去。 厉菖蒲立马扶住要跪下的李春苗,大惊,“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春苗:“厉团长,你可好好跟听夏妹子说说,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娃还小呢,让她别跟个孩子计较了。” “只要她别计较,为了孩子,别说给你们跪下,我给你们磕头都行,只是你媳妇是个心硬的,不管我怎么做,她就是不肯放过孩子,我只能来求你了。” 厉菖蒲眉头紧缩,看见李春苗膝盖上两个黄土印子,刚刚自己拦住了她,她没跪到地上,看这印子,难道在这之前她已经跪过了,再听她这意思,嫂子给江听夏跪下了,就因为孩子碰了她的手表。 厉菖蒲面色阴沉,“嫂子,是她让你给她跪下磕头的?” 李春苗装作害怕的样子,“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跪。” 李春苗这惊恐万分的样子,就算说的是实话,落在厉菖蒲眼里也变了味。 厉菖蒲:谁好好的愿意下跪求人,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连做人的骨气都顾不上。江听夏这臭脾气。 厉菖蒲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嫂子,这事是她不对。” 李春苗又装模作样的哭诉,“你别怪她,你媳妇说她那表贵,我这一身贱骨头赔不起,但是这钱真是家里最后的积蓄了,你别嫌少一定拿着。” 厉菖蒲胸腔里一团火噌得烧到了头顶,太不像话了,她说的是什么话?她这又是什么做派?让人给她下跪,跟旧社会地主一样可恶,恶劣,不把人当人! 厉菖蒲气得顾不上郭刚李春苗夫妻,怒气冲冲向家里走去。 郭刚两口子本想着直接找厉菖蒲,只要他说不用赔钱了,这事也就这样了,家里总是老爷们说了算的,可这厉菖蒲气势汹汹地直接走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跟上他。 第30章 大小姐脾气 厉菖蒲的步伐疾速而有力,犹如暗夜里裹挟着疾风的闪电,无端让人生畏。 江听夏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见他走来,刚想打招呼,就看见厉菖蒲用一双眼睛瞪着她,像头发怒的狮子直冲她而来。 “江听夏,你做的好事。” 听着他带着怒火的质问,江听夏一脸疑惑,他说的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我做什么了?” 厉菖蒲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逼近,骇人的气势分外压迫,“耍威风耍到这里来了!” 江听夏被他的样子吓到,伸手要推开他,对着健壮的男人,声音却有些发虚,“你别过来,你走开。” 只是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厉菖蒲抓住了手臂,纤细的手臂被他轻而易举控制住,江听夏根本动弹不得。 厉菖蒲咬着牙,因为愤怒脸上皮肉紧绷,“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这儿没人吃你这一套。” 江听夏一听他说这话,像有根刺扎到了她心里,他叫她,大小姐,还是用这种愤怒,奇怪,阴阳怪气的语调。 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悲凉,自从得知被哄骗着替嫁的真相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江听夏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鸠占鹊巢多余的那一个,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一个被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毫不留情抛弃的赝品。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来路没有归途,命运犹如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稀里糊涂嫁给他,只能依附着他生活,她还能有什么脾气,她这段时间还不够夹起尾巴做人吗?可换来的是他用这样恶劣的口气指责她耍大小姐脾气,耍威风。 “厉菖蒲,你说清楚,我耍什么威风了?” 厉菖蒲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语气冷冽,“你说嫂子一身贱骨头赔不起你的手表,是不是?” 江听夏听了这话皱着眉头,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她刚想张口解释,“那是因为……” 厉菖蒲突然拔高音量,很凶的打断了她的话,“这话你说没说?” “你还让人给你下跪?” 厉菖蒲抓着她手臂的手更加用力,“是不是?” 厉菖蒲愤怒的脸上带着痛惜,“我以为你只是有些小脾气,可是,江听夏,你比我想得更刁蛮,更可恶。”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微颤的睫毛,内心揪成了一团,这个女人,生着如此灵动美丽的一双眼睛,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江听夏只感觉到手臂被一双铁钳控制住,像是透过皮肉捏紧了她的骨头,疼得她泪眼婆娑。 江听夏忍着不哭出声,但一开口还是带着哭腔,“所以呢?别人偷了我的东西我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不然就是可恶?你要我怎么办,笑脸相迎?还是把东西拱手送上?” 厉菖蒲的手松了几分力气,“偷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听夏立刻将胳膊抽回,看着他,死死忍着不让泪珠从眼睛里掉落,看着自己手腕上被勒出的青紫的手印,眼眶里溢满了泪珠,“我可以解释了?你能听我的解释了?” 刚刚他气势汹汹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看着她这副样子,厉菖蒲的心忽的漏了一拍,他的胳膊还来不及收回,留在空中的手掌空空荡荡,手心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然后,一瞬间冷了下来。 江听夏平复了情绪后,慢慢说起发生的事情。 郭刚李春苗夫妻也赶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郭刚李春苗见院子里站着的两人气氛不对,厉菖蒲高大的身影略显落寞,江听夏则眼眶红红,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就是打定主意,厉菖蒲不会为了女人得罪同僚,而江听夏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拗不过当家的。 郭刚推了一把李春苗。 李春苗走上前来把准备好的钱递到江听夏跟前,“妹子,你说的一百块钱,我给你送来了。” 江听夏不接,瞪了厉菖蒲一眼,又瞪了他们夫妻一眼,转身要往屋里走,李春苗急了,连忙拉住她,“妹子,这钱你就收了,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了。” 李春苗拉住江听夏的衣角,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还不忘了偷瞄一眼厉菖蒲的反应。 李春苗死死拽住她的衣角,江听夏被她的拉拉扯扯气着了,“李春苗,我什么时候让你下跪了?” “你自己非要跪,然后又找到他面前编排我。” 李春苗听了,摇头否认,“我没有。”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那你跟他说什么了?让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话一出,厉菖蒲一个大男人站在自家院子里,生生站出了几分局促。 李春苗看厉菖蒲毫无反应,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反正她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是厉菖蒲自己想偏了怪得着谁,“不是我说的,我就说了几句话厉团长就气冲冲走了,我猜想是没听明白闹误会了,这不是赶紧来解释了。” “我可真的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求厉团长在你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家孩子还小,弟妹你就别跟个孩子计较了。” 江听夏听李春苗这话,就知道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无非是事情败露不得不认错,“李春苗你口口声声是孩子不懂事,可是你儿子都承认了,是你教他把手表藏起来的,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你也不要狡辩了,难道要我把白天在的那些人都叫来跟你对峙。” 李春苗立刻阻止道,“不行,别去叫人。” 她白天都够丢脸的了。 江听夏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孩子不懂事,大人不去教他,还鼓励他犯浑,你不过是心怀侥幸,拿孩子还小做借口,其实从始至终想要昧下我那块表的人就是你。” 事情掰开揉碎了的说出来,李春苗无从抵赖。 这会儿没了看热闹的人,她心理负担没那么重,认罪认的十分到位,“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昧下了你的手表,你生气是应该的,骂我两句算什么,只要你解气不追究这件事了就行,我随你打,随你骂还不行。” 江听夏看了厉菖蒲一眼,“我没打你没骂你就挨了一通批,我还敢打你骂你,我跟谁耍威风呢?” 厉菖蒲的脑袋越来越低,江听夏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 李春苗则是看见江听夏不肯收钱,急了,“妹子,你快把钱收了别跟我们计较了。” 江听夏:“这钱你不是说拿不出来吗?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能拿出来了。” “李春苗,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李春苗都要被问哭了,“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年,家里那点积蓄都在这儿了,我求你收下。” 江听夏:“一百是刚才的价格,现在得翻倍。” 李春苗和郭刚同时大吼,“为什么?” 江听夏扫了厉菖蒲一眼,“当然是因为我刁蛮,我可恶,我不讲理。” 厉菖蒲立在院子里,脊背板正得像一株白杨,沉默无言。 这话明明是冲他来的,把他刚刚对她说的话都还给了他。 二百块啊!郭刚疼得心都在滴血,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江听夏吼道,“你别太过分了。” 还没等他走到江听夏身边,一直一动不动没什么表示的厉菖蒲长腿一迈挡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像暗夜里嗜血的狼,“郭刚!” 他的声音里带着被欺骗的怒火,刚刚他们两口子说的话分明是故意带偏他的思绪。 厉菖蒲这个人日常生活中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沉默寡言的,只是郭刚跟他一起执行过任务,看过他对敌人下手多么狠厉,利落,眨眼间就能拧断人的脖子。 看着厉菖蒲眼睛愤怒得仿佛在冒火,郭刚吓得腿都软了,再也不敢向前一步,只得好声好气的说,“兄弟,你跟弟妹好好说说,二百真的太多了,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大家还是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厉菖蒲恶狠狠地盯着他,直盯得郭刚心里发毛,这厉菖蒲怎么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听说他跟个散财童子一样,周转不开就找他,没有拒绝的,而且从没催过人还钱,郭刚觉得他一定是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在钱的事情上斤斤计较,可现在,怎么突然也盯着钱不放了? 厉菖蒲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春苗,“江听夏提的条件你已经听清楚了,现在,带着她走,以后别再登我家门。” 厉菖蒲连哥都不叫了,这么说显然是动气了,和郭刚撕破了脸。 郭刚心里一慌,钱不钱的和厉菖蒲的交情一比,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厉菖蒲能力在那儿摆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后还大有作为,以后少不得需要他关照,他也不敢再盯着钱说事,赶紧向厉菖蒲解释,“厉兄弟,多大点事,不至于……” 厉菖蒲冷着脸,不留一丝情面,“还有,管好你们的嘴。” “你们可以走了。” 第31章 别哭 江听夏不管外面如何,自己先进了屋子,她气鼓鼓的洗漱完,打算睡觉的时候,厉菖蒲才推门进来,江听夏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厉菖蒲伸手递过来一把大团结,“郭刚家赔的二百。” 这确实不是一笔小钱,郭刚和李春苗都不情愿给,冲厉菖蒲说了不少好话,希望这次放他们一马,但是厉菖蒲一直板着张脸冷冰冰的,一言不发,郭刚看这情况只好按江听夏的要求赔钱。 话说完,厉菖蒲见江听夏还是不理睬他,他只好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谁也没再说话,两人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僵持了许久,厉菖蒲双脚一碰,响亮的鞋跟相碰的声音响起后,男人直直站立,更显得严肃,江听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军人模样。 厉菖蒲表情紧绷,语气却带着诚恳,“江听夏同志,刚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江听夏盯着他看了几秒。 厉菖蒲误会了她,心里愧疚,再被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么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让他有一种站在悬崖边的惊险感,他握了握拳,身体依旧站得笔直,但是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这时屋子里响起江听夏恼怒的声音,“误会!只是误会?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到别人的三言两语你就给我定了罪,怎么能是简简单单误会两个字可以解释的,根本是你对我这个人有偏见!” 听了这话,厉菖蒲大惊,下意识想要反驳,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确实如江听夏所说,他对她有偏见,无论是两人在文海的相亲,还是他去火车站接她的那次,江听夏娇蛮霸道的大小姐形象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所以在遇到今天这件事情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江听夏会做出来的事情,既然事实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听夏等了半天没等到厉菖蒲说话,苦笑了一声,又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糟糕的人,那些坏事一听就像是我会做出来的,是不是?” 厉菖蒲没有说话。 江听夏看着他,“厉菖蒲,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想我。” 江听夏看他默认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得不把这口气憋在心里,谁让一开始下火车的见面自己对他态度不好,留了个坏印象,更别提上辈子作为他的新娘结婚当天留书自杀,害他名声受损,被议论纷纷,一个大好的青年莫名其妙成了二婚,还背上了克妻这样的倒霉污点,怎么都是自己对不起他。 对上那张沉默寡言,没什么表情的脸,江听夏没什么底气,上辈子他就是这样送了她一路。 一股被冤枉的火气莫名其妙发不出来,加上她的户口关系早都转到了这里,江家把她骗到这儿结婚,对她也是抛弃状态,回也回不去,情理道理都在这儿,除了待在这里,她又能去哪儿?无论是上辈子的歉疚和恩情,还是这辈子的现实情况,她对他发不出来脾气,也不能发脾气。 经过今天这一遭,江听夏气都气不起来,她心里更多的是悲哀,认清自己处境的悲哀,她目前只能依附着厉菖蒲生活,但这样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人,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这怎么能不让她难过。 厉菖蒲对她有偏见,就像一开始自己对他有偏见一样,那么他真的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吗? 江听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的样子,“我承认,一开始是我对你态度不好,不过结婚之后,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在这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地方,一间走不了十步就到头的土屋里,和老鼠虫子待在一起,连个澡间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洗澡都只能是拿块湿毛巾擦擦应付了事。” 话头一起,这些日子的委屈漫上心头,江听夏说的停也停不下来,“外面还有一群盯着我的长舌妇天天嚼舌根,等着看我的笑话,还有吃饭,每天不是白菜猪肉,就是猪肉白菜,这些我都忍了,可到最后就换你一句大小姐脾气。” 说着说着江听夏已经泪眼朦胧,想到自己身若浮萍,漂泊无依,泪水早已溢满了眼眶,她背过身去,不想被厉菖蒲看见她流泪的样子,“什么大小姐会来过这样的日子?” 江听荷骂过她,说她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大乞丐生的小乞丐。 江听夏不由得想起那个众人口中狼狈产子的乞丐母亲,林妈说在她生产后,就已经不行了,她找几个人草席一包,偷偷埋了,至于埋骨之地早没人记得了,连祭拜都不知道到哪去。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后脑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已经从她呜咽的几句话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看着江听夏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呜呜的哭声被她压抑着,仿佛鼓槌敲打在他心上,他无措的看着她的背影,双拳握紧又松开,一双眼睛浓雾一般失去了光泽,他的喉头干裂的似乎要出血,艰难的从嘴唇里蹦出几个字,“委屈你了、别哭。” 江听夏咬着自己的手背,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哭了一会儿,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心情平静下来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处可躲的难堪。 好好的在他面前哭什么,只能显得软弱。 她打了一盆冷水,用手帕打湿了敷在眼睛上,要不然明天肿成核桃那样才难看呢,她看到厉菖蒲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秋天里枯败的大树一样,萧瑟凄凉,她不自然的说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哭了这一场,我也不是冲你,是我心里有难受的事情。” 她憋了这么长的情绪,在今天厉菖蒲冤枉她之后,彻底忍不住,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厉菖蒲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摇摇头,“是我的错。” 江听夏把帕子拧干,装作无事发生,“都说了不是,这点事情也值得我这样。” 江听夏说完径直上炕,铺好床要睡觉。 厉菖蒲没话找话道,“吃了饭再睡。” 江听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吃了,我累了。” 第32章 扯坏了她的衣服 早上起来,厉菖蒲不在屋子里,江听夏拿起圆形的红色塑料镜子照了照,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得微微肿起,她赶紧又用凉水敷了敷。 转身看到桌子上李春苗赔的二百块钱,江听夏伸手拿了起来,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被江家抛弃骗来替嫁,厉菖蒲又因为初印象厌恶她,不想跟她做夫妻,她又何必上赶着呢。 看得上你的人自然看得上你,看不上你的人再怎么着也没用,就像当初她的身份被林妈挑明,她也试着谨小慎微多加讨好,无事发生自然是千好万好,一有事情,她还不是被推出来顶包。 尽人事听天命,到真有那么一天,厉菖蒲要和她离婚,赶她走,她绝不会赖着不走,既然这样,现在她能做到的就是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 她把那二百块钱收好。 她不做江家的大小姐,就要自怨自贱,自己看低自己么?她偏不,她做自己的大小姐就是了,厉菖蒲说她是什么大小姐脾气,那她就再不忍着了,一切以自己舒坦为主。 房门被推开,是厉菖蒲。 他看见江听夏醒了,也不用刻意放轻动作,大步走进来,“有要洗的衣服没有?” 江听夏回道,“没有。” 厉菖蒲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噎了一下。 这两天江听夏跟他在一起,无论是笑是闹,开心还是不开心,眼里总透着股狡黠,突然变成这样板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厉菖蒲一时不大习惯。 他快速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疏离与拒绝,眼睛看向她换下来的外套,“反正我也要洗衣服,顺手的事。” 这次不等江听夏回答,他胳膊长,一把把江听夏的衣服拿起来走向屋外,动作快得江听夏都反应不过来,江听夏无奈追出去,“我自己会洗,不麻烦了。” 听了这话,厉菖蒲却没有放手的打算,紧紧抓着手里的衣服不松手,“不麻烦。” 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怎么干这么赖皮的事情,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他连拒绝的话都听不出来?江听夏懒得再跟他说,直接上手抢自己的衣服,结果一用力,丝制的料子刺啦一声,竟然被两人扯裂了。 江听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她来时,轻装简行,就只带了一个手提行李箱,本来就没两件衣服,现在又毁了一件,现在好了,换洗都费劲。 江听夏气得瞪了厉菖蒲一眼,怒气冲冲地把破了洞的衣服朝厉菖蒲身上丢去,“洗去,给你了。” 厉菖蒲站在原地,一团衣料被扔在他怀里,看着被扯坏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一时懊恼不已,昨天的事儿还没完,今天又因为自己手劲儿太大,弄坏了她一件衣服,看着江听夏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他赶紧追上去,“我赔你一件。” 话音刚落,江听夏进了屋子,还顺手关了门,厉菖蒲被堵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他哪里有哄女孩子的口舌,看着紧闭的木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些响动。 厉菖蒲警惕的看去,却看见赵勇正扒在两家人相隔的墙头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厉菖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从屋门口走开,迈步到小院中间,“看什么?” 赵勇嬉皮笑脸的,“看你这副贱骨头样,人都说了不用你洗,你还抢。” 赵勇看了一眼厉菖蒲抱着的衣服,两手一摊,“马屁拍马腿上了。” “要不你给老哥洗,老哥承你的情……” 话还没说完,赵勇就看见眼前黑乎乎一片,什么东西带着水花直朝他的面门而来,一时间没躲过,那玩意竟然直接拍在了他脸上,冰凉一片。 赵勇糊了一脸水,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清楚袭击他的暗器是一件厉菖蒲的湿答答的外套,他也不生气,和厉菖蒲认识几年了,没见过他这副上赶着还吃瘪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嘴贱开开他的玩笑。 赵勇抹了一把脸,“噗” “好兄弟,就当你大早上给我洗脸了。” 厉菖蒲作势要端起洗衣盆,“还要吗?顺便给你洗个澡。” 赵勇急忙跳下了矮墙,“算了算了,你这水太凉。” 张红香听见动静走进院子,一把拽住赵勇,看他身上湿了大半,随手扯下院子里晾衣绳上的毛巾给他擦水,手上使了些力气,有些埋怨,“人家两口子吵架心情不好,你上赶着找收拾干什么。” 厉菖蒲尴尬的咳了两声,走过去叫了声“嫂子。” 他和赵勇是老朋友,随便怎么闹,但是家里媳妇看见了,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红香抢先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嫌我家老赵嘴笨,不会说话,惹得你心里不舒服不是。” 厉菖蒲和赵勇两家本来是一个院子,但是他们部队情况特殊,因为是临时派的驻扎点,条件不好,人多地方小,住房紧张,就在一个大院中间象征性的搭了堵矮墙,算是分开两户人家,但是一探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像厉菖蒲这样的大个子,更是啥也挡不住。 所以不耽误几个人隔着墙说话。 昨天郭刚,李春苗闹得那一遭,张红香和赵勇蹲在墙角听的清清楚楚。 张红香看了一眼厉菖蒲家的屋子,跟厉菖蒲说道,“弟妹跟你闹别扭了。” 自家的事情,厉菖蒲不想跟外头说,但是又怕张红香他们误会是江听夏闹脾气,对她风评不好,他家的风言风语够多了,只好解释,“没有,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赵勇看了厉菖蒲一眼,感叹他就是长了张正经脸,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那刚才鼻子都差点让门撞扁的人是谁。 张红香自顾自说着,“就该跟你闹,你说说你,事情都没搞清楚,回来就发脾气,多吓人,我隔着个院子看你那样都吓得心里直突突。 张红香这话是真的,昨晚上厉菖蒲那脸色,五米开外没人敢靠近他。 听了这话,厉菖蒲忍不住回忆昨晚他的样子,说话都有几分磕巴,“有、那么吓人吗?” 第33章 你还生气了 他就是声音大了些,表情冷了些,说话狠了些…… 是挺……糟心。 厉菖蒲越想越难受,因为洗衣服沾了凉水的粗糙的大手,被风一吹,像裂开了无数小口子,不见血,但又疼又痒。 张红香看见厉菖蒲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厉菖蒲刚才说了什么,啊了一声,“不对,你刚才说弟妹没跟你闹。” 厉菖蒲机械般的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走神,又连忙补了句,“没。” “就一开始说了几句,后来就没事了,她还说是她心里不舒服,不是冲我。” 没想到,张红香忽然两手一拍,紧张兮兮说了句,“那可糟了。” 厉菖蒲:糟了?什么糟了? 张红香接着说,“这女人心里不舒服了,痛痛快快骂一场哭一场那是最好的,最好还能锤自己男人两拳,心里的不舒服发出去,也就没事了,最怕的就是那不声不响的,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的。” 厉菖蒲脸色都变了,他小小年纪没了娘,然后就离家投军,战场上跟一帮老爷们出生入死,跟女同志打交道不多,有那也是公事公办,和江听夏这样的同吃同住的关系,去了解她的心绪想法,还是头一遭,没经验,听张红香说了才知道里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张红香没看见厉菖蒲的表情,接着说,“不声不响,不骂不吵的还算好的,要是把被子一蒙,倒头就睡的,我跟你说,那才是完了。” 被子一蒙!倒头就睡!!完了!!! 厉菖蒲的心就像在那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的高处,慢慢的往下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勇看了一眼厉菖蒲的脸色,推了一把张红香,“完什么完,你胡咧咧什么。” 张红香甩开赵勇的手,“就是么,你看着她是睡觉了,可是你想,受了气谁能睡着,你不哄好了,可不得自己哄自己了,一晚上啊,那么长的时间,不定琢磨出点什么。” 赵勇:他这老婆怎么不会看场合说话呢,没看见厉菖蒲人都愣了。 赵勇赶紧对着张红香骂道,“臭婆娘,你说的都是些啥疯话,赶紧回去,少在这儿神神叨叨的。” 张红香被这么一骂,想到了自己,越说越来劲,对着赵勇委屈道,“老赵,真的,你有时候气我,气得我一夜睡不着,我是真后悔跟你,连你死了把你一埋,我改嫁给谁我都想好了,连生几个娃娃,娃娃叫啥也想好了。” 赵勇气得脸色猪肝一样红,憋半天憋出一句,“屁话。” 张红香:“你别不当回事,我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赵勇气得七窍生烟,指指一边吓愣的厉菖蒲,“这说老厉家的事儿呢,你说这些干什么,不嫌丢人。” 张红香情绪上头,都忘了厉菖蒲也在,发现不对劲,赶紧往回圆话,“厉团长,我说我自己呢,不是说弟妹,不是弟妹要改嫁,是我,也不是我……不是,就是想想,也不是想……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好了,反正你别多想……” 厉菖蒲一头黑线。 赵勇冲着张红香嚷嚷道,“你这臭婆娘,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滚滚滚,进屋。” 张红香瞪了赵勇一眼,一脸:行啊,老赵,你威风了,外人面前给你个面子,你等回去的,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张红香走了,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在院墙边。 赵勇伸手想拍拍厉菖蒲的肩膀,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合适,收回了抬起来的胳膊,说道,“老厉,我媳妇,说话不过脑子,说的不知道都是些啥疯话,你可不敢当真。” “两口子吵架那还叫个事,你还是新婚你不知道,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你就习惯了。” 厉菖蒲声音闷闷的解释,“没吵架。” 赵勇明显不信,但他会察言观色,看了眼厉菖蒲明显不太好的脸色,顺着老朋友的话说道,“哦,知道了,没吵架。” …… 江听夏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她也没把心思放在外面,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儿。 厉菖蒲洗完衣服进了屋,手被冷水冻的通红。 江听夏一动不动,没了上次的关心。 厉菖蒲先开口,“吃了饭出去一趟,给你买件新衣服,赔你那件。” 江听夏皱皱眉,“不用。” 厉菖蒲转身去开抽屉,家里的钱票都放在那,抽屉上挂着一把小锁,结婚以后钥匙给了江听夏一把,结婚以后,跟她说有需要自己取钱用,不过江听夏还没出过门,这里的钱她一次都没用过。 厉菖蒲拿出一个黑色小包,钱都在这里放着,他想了想,干脆都拿着,“镇上的衣服不喜欢,去市里买,总能……” 江听夏一听这话,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哼了一声,“对,我大小姐,我挑剔,哪里能看上这里的东西。” 厉菖蒲动作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听夏不想再跟他说这些,直接打断他的话,“别再说了,都说不要什么新衣服。” “还有”,江听夏拿出郭刚家赔的二百,放进抽屉里,“算我交的伙食费。” 厉菖蒲看着那叠钱,又看看江听夏,“什么意思?” 江听夏一脸自在,“我总不能白吃白喝你的。” 其实,这几天老觉得欠他的,说话都没有底气,这样好多了。 厉菖蒲急了,把钱拿出来,像那几张纸烫手一样,要还回去,“什么白吃白喝,你胡说什么?把钱拿回去。” 江听夏不肯收,这一刻,厉菖蒲慌的顾不上男女有别,抓着她的手,把钱塞到她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让她把钱收好,“每天就吃那几口粮食,我还养不起你吗?” 江听夏拼命想挣脱开他的手掌,只是他的力气太大,被他握住的手怎么也抽不出来,她有几分恼火,“我不用你养。” 两人靠的很近,大手包着小手,厉菖蒲低头看着她,跟平时不疾不徐的语调相比,他说话的速度有些快,气息喷在她白净的额头上,“我们结婚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是个很传统的人,男人就是要赚钱养家的。 江听夏也不挣扎了,抬起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神盯着厉菖蒲,“没这个必要,我想你是忘了,我们是假结婚。” 两手相握的暧昧气氛被一瞬间打破。 火炕上拉着的那面帘子随风轻摆,提醒着两人的非事实婚姻。 厉菖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说出那句话,什么结婚,什么义务,完全忘了她根本不需要这些。 他的眼神落在江听夏手腕上,虽然被手表带遮掩着,但细看还是能看见一道疤痕,他的心里一阵刺痛。那天在火车站接到人的时候,她的手腕还光洁平整,可就在结婚那天,她的手腕那里多出了一道蜿蜒的疤痕,婚礼现场人声鼎沸,入目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他却生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观察力太过敏锐,太过多余,如果在她下了火车时,在同行的一路上,他再少看她几眼,别把她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模样在脑海里过个千百遍,就那么骗自己,也许那道鲜红的伤疤是她以前就有的旧伤,不是因为要和他结婚百般不愿,才做出这种绝望举动。 他偏偏记得清清楚楚,少女温润如玉的肌肤,那里原本一丝划痕都没有。 他不愿再看。 他想,她穿着红裙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们就这么结婚了,她就成了他的妻子。 还有,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说好的,谁也不能变。 可是,可是,她不愿意,他得给她一条后路。 只要她提出来离婚,他一定同意。 厉菖蒲双手在江听夏的手上重重按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吐出一口憋在心里的浊气,“我知道你有钱。” 厉菖蒲面色冷凝,“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一个钢筋铁骨的大高个,站起来比门还高,此刻竟有几分被抛弃的怨夫感。 江听夏:??? “我用钱解决什么了?” 厉菖蒲并不回答,看了江听夏一眼,男人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听夏握着一沓钱,对着他离开的屋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你还生气了!” 第34章 金凤姐 江听夏心里的那点疙瘩还没消,厉菖蒲又莫名其妙的不对劲了,每天埋头干活,忙前忙后的,却不怎么和江听夏交谈,顶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只说些日常必要的话,“吃饭了”,“我出门了”,“晚上我不在家你锁好门”之类的,总之生活的方方面面他都能照顾到,虽然吃食还有居住的条件不好,但江听夏生活得还算过得去。 不过,他的照顾是无处不在的,态度却是冷淡疏离的,这冰火两重天的落差,让江听夏觉得特别的不自在,两个人就这样尴尴尬尬的相处着。 厉菖蒲虽然话少,但家里有个人走动着,好歹显得没那么冷清,等厉菖蒲一出门,这屋子里只剩下江听夏一个人,才是静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江听夏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心情能好起来才怪。 这日,隔壁的张红香上门了,她的大嗓门在院外喊着,让江听夏开门。 江听夏对这里的人和物都还是陌生的,所以她不爱出门,有个像张红香这样健谈的人,能偶尔陪她说说话也好。 江听夏走出屋,看见张红香挎着个小竹篮在院门外等她,她边开门边说,“嫂子来了,进屋坐。” 张红香摆摆手,“我不是来串门的,这不是听人说南沟村今天有大集,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给你捎回来。” 江听夏正待着无聊呢,听见这话,连忙说道,“大集?” “我也想去,要不嫂子你等等我,我锁了门跟你一块出去走走。” 张红香只是过来问一嘴,没想到江听夏竟然提出要跟她一起逛大集,啊了一声,“你要去?” 江听夏:“大集,听着挺热闹的,我还没逛过呢,过去见识见识。” 这地方的治安顶呱呱,军属大院肯定不担心有小毛贼,江听夏往大院子里挂上一把大锁,临出门前,还跟正在隔壁院玩得开心的大柱交待说,“大柱,要是我们回来的晚了,你就跟厉叔叔说,我和你妈出去赶集去了。” 大柱响亮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江听夏就放心和张红香一起出门了。 张红香则是心里打鼓,江听夏是从大城市嫁过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山脚旮旯里的东西真能入了她的眼? 江听夏好奇的问,“嫂子,大集上都有什么?” 张红香看着江听夏那副欢喜雀跃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怀着对大集的期待,于是她提前降温,解释说,“也就那样,主要,咱们住的这儿,偏,部队也是才搬过来不久,各方面条件还没跟上,平时想买点东西,跑一趟镇上就得大半天,为了方便大家伙,这才弄出个大集来,隔上一段时间,镇里的供销社和附近大队就过来卖些东西,那话咋说的来着,叫……哦……特事特办,东西就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江听夏明白了,依旧兴致勃勃的走着,能出去透透气她还挺开心的。 江听夏挑起话头,“嫂子打算买点啥?” 张红香:“我怕今年冬天冷,提前买点新棉花,给大柱爹和几个孩子的棉袄絮上点新棉花。” 张红香说完了提醒江听夏说,“大柱爹跟我说了,去年冬天给他冻坏了,听夏妹子,你是南方人,怕冷,更得提前准备了,那冬天冻起来,人真没招。” 江听夏捂了捂单薄的衣服,是了,还真有点冷,虽然这两天她的东西也该到这儿了,可她用来过冬的衣服不多,那是因为文海的地理位置冷不到哪里去,冬日里还有大太阳,穿单衣单裤也行,就用不上冬衣了,她就没置办过。 感受着阵阵凉风,这里的气候是不一样,这才几月,就冷了起来,江听夏寻思着,看这样子,是该早早为过冬准备起来了。 两人正走到村口,听见路上有人在喊她们,江听夏回头一看,是个俊俏的女人,甩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朝她们小跑了过来,“这不是红香嫂子吗?这是要去大集上?” 张红香笑笑,“是了,去逛逛,金凤你这是干啥去?” 杨金凤笑得和善,“这不是巧了,我也是说去大集上逛逛。” 张红香:“那可是巧,咱们三个人正好一道过去。” 杨金凤脸上带笑,春风和煦,“是听夏妹子,平日你不爱出门走动,见得少,不过咱俩还是碰见过几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江听夏笑笑,“记得。” 这就是客套话了,没说过几句话,自然没什么印象,不过表面功夫总得做好,“见过几次面,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张红香想了想说,“那要看怎么论了,如果按男人这边来论呢,厉团长比魏连长年纪大,金凤你得喊听夏一声嫂子,要是按你们自己论,听夏妹子比金凤年纪小,听夏你又得喊金凤一声姐。” 杨金凤先做了决定,“我不讲究这个,要我说就按咱们自己的论,我叫你听夏妹子,你叫我金凤姐就是了。” 怎么称呼倒不重要,江听夏点点头也表示同意。 杨金凤指了指她来时的那条小路,“咱就算是认识了,我就住在这跟前的连梗村,妹子你有空来找我玩,我闲了也去你家坐坐,咱们常走动。” 随后,二人行变三人行,结伴往大集去了。 这大集就在南沟村村头,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块空地上,商户分开在两边,给买东西的人们留出一条路。 江听夏第一次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竟然看见有人席地而坐,还挺新奇的。 张红香看她东张西望的样子,问道,“没见过这场面?” 江听夏笑笑,“嗯,第一次见。” 张红香见江听夏的笑并没有什么嫌弃嘲笑的意思,心里暗骂,都是赵勇一直说江听夏怎么怎么难伺候,事儿多,看不起人,张红香才会下意识觉得她会嫌弃这乡下的大集,自己就多心了,还莫名紧张了半天。 现在看来,江听夏顶多是有几分好奇和惊讶,张红香心落进肚子里,小声给她解释,“你看左边那一堆,人多东西也多,那就是供销社的,东西放在小推车里,你要什么他们给你拿什么,除了不好搬动的大件货,商品还挺全的。剩下的是附近村里大队组织起来的零散户,把村子里产的东西拿出来卖,他们的东西种类不多,一般就两三样,好处呢就是价格比供销社的便宜一点。” 张红香又说,“你慢慢逛,慢慢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35章 真热心 张红香:“走,咱们先去供销社那儿问问价格。” 三人于是朝着供销社的推车走去。 江听夏还奇怪呢,张红香明明说是来买棉花的,却左问问右问问,问了面粉,大米,猪肉,布料,迟迟不问棉花,半刻钟都过去了,张红香才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棉花怎么卖?” 售货员:“一斤是一块八毛三。” 张红香抱怨道,“真够贵的。” “大姐,这棉花可好了,”售货员说着,用手握住一团棉絮,然后松开,棉絮立刻恢复原状,“你看,多有弹性,做成棉袄,棉被,暖和着呢。” 张红香也挺满意这棉花质量的,就是还是嫌贵,“我再看看。” 说完就要走,江听夏确是心动了,她没有过冬的棉衣,“我买一些。” 售货员:“你要多少?” 江听夏也不知道,干脆问道,“做件棉袄需要多少棉花?” 售货员:“看是谁穿了?” 江听夏:“我穿。” 售货员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在柜台卖东西也几年了,整日里就是和人打交道,她看出来了,女人呐,就是操心的命,小时候操心父母兄弟,嫁人了操心男人孩子,老了老了还多了孙子孙女,就比如这买新棉,哪个女人不是先紧着家里人,哪个舍得先吃先用,眼前这姑娘倒好,说话脆生生的,一句“我穿”,谁也不想,就想着自己,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售货员震惊是震惊,面上不显,打量了下她的身形,眼前的女孩儿虽然个子高挑,但身形纤细,尤其是一把细腰,不盈一握,省棉花,售货员回道,“给你做的话,一斤都用不了。” 江听夏:“那我就买一斤。” 售货员应了声,又问,“家里其他人呢,今年冬天可冷啊。” 江听夏想到厉菖蒲,他不肯收自己的钱,家里开支都是他出,给他做件棉衣也是应该的,她不自在的说道,“给一个成年男人做要多少棉花?” 看江听夏面皮微红,售货员笑笑,“给你男人做?” 江听夏觉得这称呼有些粗俗,这些日子还没听习惯,但也没多余纠正,只是点点头。 售货员:“那你得告诉我他啥身形,我给你估摸估摸。” 江听夏踮起脚,拿手在自己头顶更高处比了比,“大概这么高。” 江听夏脑子里回想着厉菖蒲的样子,又伸出两只手对着自己的肩膀比了比,想的想的,面皮就开始发烫,他的肩膀竟然比一个半的她还要宽。 售货员哟了一声,“是个大个子,这样,你买上三斤半,俩人怎么也够了。” 江听夏:“行。” 售货员又问,“就只做件棉袄,棉裤棉被呢,你家要是没有这些,干脆一起买了,以后省得你再往镇上跑。” 最后的结果是,江听夏买了很多棉花,另一个售货员对着自己同事小声说,“行啊,张姐,咱们带来的棉花都让这小姑娘包圆了,这个月的先进铁定是你了。” 江听夏皱了皱眉,倒不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而是因为,太多了,她根本拿不了,她开口说,“先只拿做棉袄的,那么多我拿不了。” 张红香呼出一口气,“对对对,先别买那么多。” 售货员张姐也不在意,“行,我给你称。” 反而是站在一边的杨金凤沉默着,像是在想什么,最后走上前,对着售货员说道,“我们买这么多,你们就给送上一趟呗。” 江听夏看了一眼杨金凤,对哦,要是不用自己拿,她是乐意买的。 售货员想了想,一来这小姑娘买得多,二来他们从镇里来,一会儿也是要回去的,送货上门跑一趟也划得来。 “行,你要能把这包圆了,我们就给你送。” 江听夏报了地址,就这么定了一桩买卖。 三人又去别的地方逛逛,一离开供销社的地盘,张红香确定售货员听不见,拉了江听夏一把,“你也太手大了,人家忽悠你几句,你就买那么多,那得多少钱呀!” “还有,金凤,她好不容易说不要了,我这心刚放肚子里,你又说那话干啥,十里八乡的谁这么买东西。” 这么多棉花的买,谁不得在背后笑她败家。 杨金凤一脸无辜,“嫂子,我是看听夏妹子想买,我才多嘴的。” 说完又对着江听夏,“听夏妹子,我没想那么多,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江听夏一头雾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些棉花用得着,我还得谢谢金凤姐替我说话呢,要不我也不知道这里还能送货上门。” 张红香哎呀了两声,看出江听夏是个心眼儿大的,也无可奈何,说道,“我看以后还是由你家厉团长管家,让你管,你家没两天,准让你造的溜干二净。” 江听夏:有那么夸张吗?也没几个钱。 三人又到别的地方看了看,还真有一家卖棉花的。 张红香问了问价格,眼睛都亮了,顺带埋怨了江听夏几句,“你看,这就比你买的那个便宜,下次买东西别那么着急。” 江听夏笑了笑,知道人家也是为她好,“行,下次我跟着嫂子买。” 张红香试着讲价,“你这还能便宜不?” 那汉子摆摆手,“那不行,妹子我跟你说实话,这是村子里专门划出地种的任务棉花,可惜成色不好,没人收,村里这才拿出来卖的,不然大伙不就白干了吗,但是你可别嫌弃,这棉花只能是说没达到标准,自家用绝对划算,加上村子里收成少,全村统共就这么点儿,能卖出去就卖了,卖不出去,就打算留着,全村一家发上点儿。” 张红香听他这么说,也不讲价了,爽快的拿上钱和票,拿了三斤。 她喜滋滋地买上棉花走了,得意道,“今天可捡便宜了。” “本来我打算买上一斤,旧袄子配点新棉,也能行,谁让这个划算呢,多拿点,给我家那大小子做件新的,他那棉袄好几年了,棉花都成片了。” 周围有看见江听夏买棉花的过程的人,知道这是个有钱而且耳根子软的,纷纷招呼道,“妹子,来我们这儿看看。” 于是江听夏买了一大堆东西,惹得张红香直捅她的胳膊。 张红香:“行了,行了,别买了。” 江听夏也同意,“不买了”,看着自己左手右手都提着东西,苦笑道,“我也拿不了了。” 话音刚落,杨金凤立马接过江听夏手里的东西,“听夏妹子,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哪里拿得了,我给你拿上就是了。” 江听夏哪里好意思让杨金凤这个刚认识的人给她拿东西,推了几回,实在拗不过,杨金凤几乎是用了一股蛮力把江听夏手里的东西抢走的。 江听夏双手一空,不禁想:这么热心吗? 一圈逛下来,江听夏还好,搂着个小包裹,轻轻松松,再看杨金凤,怀里搂着,背上背着,手上还挂着个篮子,甚至都看不见眼前的路,腰都佝偻了起来,走得很是费劲。 江听夏不好意思的说,“金凤姐,你真能拿得了吗?” 杨金凤一下子挺直了背,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能行,听夏妹子,你还有想买的尽管买,我能拿得了。” 张红香:“金凤,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干活的好手呢,有这一把子好力气。” 杨金凤苦笑着,“呵呵,谁说不是呢。” 第36章 比划得正好 江听夏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将近傍晚,天色渐暗,院门的大锁已经打开了,想必是厉菖蒲早回来一步。 供销社送货的汽车这时也到了。 站岗的小战士引着汽车过来,“就是这儿。” 听见外面的动静,厉菖蒲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出来,刚才他正在生火,为了方便,脱了外套,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骨肉匀称,肌肉紧实,怕碰到头,出门的时候他需要微微弯腰,走出门后,看到最前头走着的江听夏,说了句,“回来了。” 江听夏胳膊酸麻,着急地把她手里拿的东西放下,应了声,“嗯。” 售货员张姐走上前,对着厉菖蒲感叹了一句,“真高啊!”,然后对江听夏说,“小同志,你还别说,你比划得正正好,这身形,可以说分毫不差。” 张红香听了这话,想笑,又碍于厉菖蒲那张冷脸,一肚子话都憋在了肚子里,她心想,那可不,两口子天天抱一块,身形还能摸不准? 厉菖蒲不知道张姐在说什么,眼睛带着疑惑,看向江听夏。 江听夏则尬笑了几声,说得好像她多关心他似的,随口说着别的,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张姐,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进屋喝口水。” 来送货的售货员纷纷摇头,“不了,这天也不早了,我们把东西放下,就得走了。” 说着,几个人把那几大袋子的棉花从车里往下卸。 江听夏走进屋去拿钱,她带去的都是些零钱,在大集上都花完了。 厉菖蒲紧随其后进了屋,“你买了什么?” 江听夏打开自己的箱子,正在里面找钱,头也不抬说道,“买的棉花,过冬用。” 两人自从上次因为李春苗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这还是第一次算得上和和气气的交谈。 江听夏找到钱,合箱子的时候看见厉菖蒲伸手打开了抽屉,又拿出了他那个装钱的包包。 他说,“多少钱?我去付。” 江听夏:“不用,我有。” 厉菖蒲看了眼江听夏手里握着的一大把钞票,又看看她那没有锁子的手提箱,提醒道,“财不露富,你不知道吗?” 江听夏也不客气,“你不是也是吗?” 这才几天,他那装钱的小包拿出来几次了? 厉菖蒲:“那不一样。” 男人正色道,“你应该警惕些了。” 听了这话,江听夏脑子里轰的一声,看他面孔冷硬严肃,她突然想到,江家是做生意起家的,江老爷子虽然没有被整治,但是到底不该这样明晃晃的露出家底,她的身份,有钱是罪。 江听夏慌了神,看向厉菖蒲问道,“我不会被人盯上?” 厉菖蒲只是提醒她,没想到她吓得小脸煞白。 他说道,“还不至于。” 向来言辞简单的人,破天荒补充道,“这些东西在正常消费水平。” 厉菖蒲说完转身走了,江听夏吐出一口气,把钱收在一边,也出了屋门,正好看见厉菖蒲在和张姐交谈,随后他把一把钞票和棉花票交给张姐。 卸下来的棉花就在地上摆着,这院子本来就小,这么一放,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江听夏的心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这可太扎眼了。 正当她慌乱不已的时候,厉菖蒲凑过来,声音压的很低,“这么多棉花,冬眠也够了。” 江听夏听了更是后悔不已,面上已显焦躁。 厉菖蒲:不好笑吗?怎么她看起来更紧张了。 几人放下棉花就要走,江听夏没有多留,客气地说,“张姐,路上黑,你们开车小心。” 作为主人,厉菖蒲和江听夏一起把他们送到院外,看他们上了车,才回去,一转身,江听夏看见杨金凤竟然还是那副快被压垮的样子,身上一堆东西,她惊了一下,赶紧走过去,“金凤姐,你怎么不把它们放地下,多重啊。” 江听夏说着就去帮杨金凤“卸货”,厉菖蒲和她一起朝杨金凤走了过去。 杨金凤看着江听夏和厉菖蒲并肩走来的身影,眼睛闪过一抹怨毒,她是家里的小女儿,父母娇养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背着重重的东西走了好久,现在身子都僵了,要不是为了在厉菖蒲面前阴江听夏一把,她何必受这个罪。 大集上,售货员几句忽悠,江听夏就花出去那么多钱,杨金凤断定这是个败家的,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厉大哥那样的男人,生活简单、朴素,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媳妇,所以,杨金凤大包大揽的,又是提议送货上门,又是主动要帮忙拿东西,就是为了让江听夏多花钱,多买东西,厉大哥看了肯定要不高兴。 就在杨金凤被江听夏买的东西压得几乎力竭的时候,不禁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吭哧吭哧扛货的驴子,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耍心机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苦力活。 杨金凤握了握拳,不过,只要是为了厉大哥,她什么委屈都能忍。 一旁站着的张红香也过来帮忙“卸货”,嘴里念叨着,“金凤你怎么人都呆了,你说你一进院子先把这堆东西放下呗,就这么傻愣愣的站了老半天,别是给累傻了。” 江听夏着急地把杨金凤背上的包裹提到地上,果然是有些重量,再一看,杨金凤的粉色外套上面沾的都是灰,还有几缕头发被汗打湿,贴在杨金凤泛白的脸上,狼狈非常。 男女有别,厉菖蒲不能上手帮忙,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听夏脑子里电光火石,她在他那儿可不是什么好人形象,别是又误会她了,碍于杨金凤和张红香都在,她赶紧走到厉菖蒲身边,低声解释道,“我可没有欺负人,当时我都说拿不了不要买了,是金凤姐主动帮忙的,我都拦不住她,而且,刚刚在路上我跟她说,给我几个包袱我拿着,她死活不给我。” 江听夏不知道杨金凤心里那点小九九,眼看就要到家了,她怎么可能把东西给她,杨金凤恨不得都拿着,堆在她身上,让厉菖蒲能直观感受江听夏的花钱如流水。 江听夏有些着急,眼眶微红,“我真没有欺负人。” 厉菖蒲皱了皱眉: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他就站在一边什么都没干,她就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第37章 悄悄话 江听夏眼眶红红,厉菖蒲冷脸皱眉。 一旁站着的张红香看见这场景,心里万分后悔进了他家院子,早知道刚刚她就该提着篮子径直回家,现在碰见小夫妻吵架,她不好直接走人,干看着也不合适,得,只好劝架了。 张红香赶紧说,“厉团长,有什么话好好说。” 其实张红香已经提醒过江听夏了,让她买东西的时候悠着点儿,她不听啊,现在大家生活困难,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花,江听夏倒好,一天花的赶上别家一个月生活费都不止,也难怪厉菖蒲脸冷得跟结冰一样。 张红香早就猜到隔壁两口子又得因为这个吵一架了,只是他们要吵架好歹等她和杨金凤这个外人走了,关上门再吵呀,还累得她在中间劝架。 张红笑开玩笑一样地说,“听夏妹子刚嫁过来,年纪小,还跟个孩子一样,第一次逛咱们这边的大集,样样东西看着都新鲜,是左买一点,右买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等回过神来就买了这一堆东西。” 她把手里的篮子一掀,里面也是满满当当,“你看我不也是,我说去买点棉花就回来了,谁知道今天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听人家一说,心里就想啊,不买不就吃亏了嘛,结果口袋都叫掏得一干二净。” 张红香以调侃自己的方式,试图给江听夏解围。 杨金凤则在心里偷偷埋怨,这个张红香就好管闲事,没事跳出来,和什么稀泥,偏要给那个江听夏说好话。 怕厉菖蒲被说动,杨金凤赶紧添了一把火,“是了,这些个东西加起来快赶上听夏妹子那小身板重了,怕把她压坏,我就帮忙送回来了,厉大哥快别为这个生气。” 杨金凤说这句话时,把东西重这几个词咬得特别重,试图激怒厉菖蒲。 而厉菖蒲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三个女人说话,是又快又密,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一边,愣是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等三人要说的都说完了,他才开口说,“我们两个刚结婚,家里什么都缺,本来已经商量好,过两天就去镇里一趟,把东西补全,是我工作忙,一直没抽出时间。” 江听夏的身份特殊,虽然为她隐瞒了一部分信息,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已经有人在背后喊她是资本家小姐了,厉菖蒲不得不谨慎一些,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把事情都往他身上推,直接向众人点明,江听夏买这么多东西是他支使的,这样,别人要批评他家存在吃喝享乐问题,尽管找他。 杨金凤怎么会信这话,江听夏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哪个买哪个,随性得很,怎么像是提前商量好的样子,这会儿,厉菖蒲分明是为她遮掩,杨金凤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内心又愤怒又嫉妒。 本来应该嫁给厉大哥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婚约,自己就会成为他的妻子,那么此刻他的维护,该是在维护她杨金凤,而不是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江听夏。 张红香却对厉菖蒲的话深信不疑,“哦,原来是你俩商量好的呀,那就不奇怪了,以前厉团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宿舍,吃食堂,现在不一样了,成家了,这过日子,茶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不得准备齐全。” 张红香见两人没因为这事儿吵起来,也就放心了,说了两句话,赶紧提着篮子回家去了,“行了,我也回家了,家里孩子等着吃饭呢。” 张红香走了,杨金凤也没理由留下来,只是挑拨离间没成功,她不甘心,装作要走的样子,对江听夏说道,“对了,听夏妹子,明天我就过来帮你做汤圆,保证让你吃一口热乎的,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说完,杨金凤偷偷观察厉菖蒲的反应,厉菖蒲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所以这汤圆一定是江听夏想吃。这世上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女人,糯米粉是多么金贵的东西,更别说做馅料的猪油,白糖,芝麻,花生这些了,不年不节的,家里男人又不爱吃这一口,偏她馋,比小孩子还馋。 而一个馋女人,是会被厌弃的,就这么说,婆家把馋媳妇撵回娘家,娘家是绝不敢说什么的,还会因为这个馋女儿被骂得抬不起头。 她就是故意在厉菖蒲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让厉菖蒲知道这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如果是她,她会把厉大哥放在第一位,操持家务,勤俭持家,做个让他满意的妻子。 这些事情江听夏能做到哪一样?她不过是一个连烧火做饭都不会的蠢货! 可厉菖蒲并没有什么反应。 杨金凤不甘心,想多留一会儿,止住了要离开的脚步,故意呀了一声,“我都忘了,听夏妹子,今天就得把红豆泡上,不然明天煮不软,不好吃。” 说着就要去拿刚从她身上卸下来的,装红豆的袋子。 江听夏只觉得杨金凤过分热心,让她觉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制止道,“不用了,金凤姐,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是。” 杨金凤笑眯眯的,“你哪是干活的人,不像我们乡下姑娘,这样的活天天做,早做惯了,根本不算个事儿。” 同样的,不会干活可不是什么好词。 生活环境不同,三观就塑造的不一样,江听夏还真没听出杨金凤的话外之音,把袋子抢先一步拿起来,“金凤姐,怎么好让你做这些。” 杨金凤上一秒还在得意洋洋,这江听夏真是个傻的,自己话里话外嘲讽她不会干活,她却什么都没听出来,还对她一脸感谢,以为自己为她好呢。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她看见厉菖蒲无比自然地接过了装红豆的袋子,“我来。” 江听夏则自然地把袋子递给男人,娇气地甩了甩胳膊,然后挥手示意,让厉菖蒲俯身,然后亲昵地靠上去,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什么悄悄话。 不过,杨金凤怎么也猜不到,眼前让她羡慕嫉妒恨的场面,其实是…… 江听夏:“这汤圆还能吃吗?会不会影响不好?要不我现在说一声,让金凤姐明天不用过来帮忙了?” 厉菖蒲看她眼睛清润,带着期待看着他,这狡猾的小狐狸,明明是在以退为进。 她说的可全是反问句。 全是违心的反问句。 明明想吃的不得了。 厉菖蒲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到那种地步,一口吃的还谈不上影响。” 这话说的合江听夏的意。 似乎已经想到了汤圆在嘴巴里,那香甜软糯的口感,江听夏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再次小声问道,“真的能吃。” 厉菖蒲觉得有几分好笑,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只等着被投喂的喵喵叫的小猫,他斩钉截铁道,“能吃。” 江听夏眉眼弯弯交待他,“行,你记得把红豆泡上,我去送送金凤姐。” 两人交谈的时候,江听夏刻意侧过身子,还全程用手掌挡着两人的脸,杨金凤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厉菖蒲弯腰凑到江听夏脑袋旁边,两人挨得很近…… 杨金凤气得牙痒痒,她不愿再看,扭身出了院门。 这两人却偏要给她添堵一样,跟着她出了门。 第38章 两对小夫妻 江听夏:“金凤姐,我送你。” 杨金凤忍着心里的难受,挤出一个笑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会儿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得待在江听夏身边慢慢筹谋,就是装也得装出个笑脸来。 江听夏:“那怎么行呢?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江听夏指指旁边的厉菖蒲,“这样,让他送你。” 杨金凤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立刻笑成一朵花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厉菖蒲,“这多麻烦。” 突然被点名的厉菖蒲:??? 江听夏这女人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呢? 竟然让他送杨金凤回家,孤男寡女,影响多不好。 厉菖蒲适时开口,“你也一起。” 江听夏有些不情愿,她走了一天,好累啊,两条腿都快没有知觉了,根本不想动弹,不过,厉菖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 三人刚走到村口,远远看见有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迎面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浓眉大眼,长得挺精神的。 似乎是认识,厉菖蒲先开口喊他,“魏东” 魏东听到声音,朝着他们小跑过来,“厉哥”“金凤” 厉菖蒲:“那你就带着弟妹先回去。” 弟妹!杨金凤听着这个称呼,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险些就要哭出声来,心里又怨又恨,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故意找了个由头不叫江听夏嫂子,可到头来,他这一声‘弟妹’狠狠扎了她的心。 魏东丝毫没有察觉到杨金凤失魂落魄的样子,笑得纯朴,“行,厉哥,嫂子,你们也回去。” 两对小夫妻就此分开。 杨金凤看着厉菖蒲,江听夏离开的背影,狠狠一跺脚,转身走得极快,魏东赶快追上去,他喊着,“金凤,金凤,你慢些走。” 魏东一看,杨金凤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着急地问,“这是咋了?你哭啥?” 杨金凤只觉得眼前的人聒噪,伸手推了他一把,“都怪你,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找我,多管闲事。” 魏东没使力,被杨金凤推得后退了几步,但还是好脾气地说,“就为这个?” 杨金凤长得漂亮,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姑娘愿意嫁给他,是他魏东有福气,所以即使杨金凤有些小脾气,不知怎么就跟他闹一场,每次魏东都只会一副笑得老实憨厚的样子。 “行行行,是我不好,我多管闲事了,你别哭了啊,哭得眼睛都疼了。” 杨金凤听魏东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心情更不好了,两条腿走得更快,魏东跟在她身后,给她打手电,照着她脚下的路,还不忘叮嘱,“你慢点,别摔了。” 杨金凤快速走着,没好气道,“你别管我。” 眼看杨金凤走了另一条路,魏东急忙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杨金凤:“我回我爹娘家。” 杨金凤娘家就是连梗村人,两人结婚后,因为魏东军龄不够,不能申请住房,于是就在附近的连梗村住了下来,因为离得近,杨金凤时不时就回一趟娘家,魏东也习惯了。 魏东没有多想,说,“行,我送你过去。” 等到了杨金凤娘家,金凤娘看见杨金凤哭得稀里哗啦的,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魏东,心里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女儿的心思,她明白。 金凤娘先伸手啪一巴掌,拍在杨金凤背上,又向魏东赔笑脸,“我这疯闺女,真叫我给惯坏了,动不动往娘家跑。” 说完又对杨金凤埋怨道,“想娘家了,就回来看看,你哭成这样,好像谁不让你回一样。” 魏东这才明白了,“金凤,原来你是想回娘家了,是我不好,我太忙,没顾上陪你回来看看。” 金凤娘胡乱找了个借口,说道,“咋能怪你,是我跟她说,结婚了不许老往娘家跑,她就不愿意了,跟我闹脾气呢。” 说完拉着杨金凤进了屋,边走边大声说,“别哭了,进屋去洗把脸,你还跟你娘置气呢?” “行行行,你以后想来就来,我不说你了就是,我的祖宗。” 老太太生怕魏东看出不对劲来,死命把问题往另一边引,反正她就一口咬定,她这女儿哭成这样,就是想娘家了,也幸好魏东是个好糊弄的,换个人早发现不对劲了。 拉着杨金凤进了侧屋,老太太给倒了一盆热水,边忙活,边压低声音责骂道,“你作什么?魏东多好的人,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欠收拾。” 杨金凤哇的一声哭出来,“娘,我心里难受。” “看见他结婚了我更难受了,当初我俩的事儿差一点就成了,我怎么能不难受。” 杨金凤娘急忙去捂她的嘴,“你可小声些,别叫魏东听见。” 杨金凤也知道这事不能声张,只好改成呜呜呜的哭。 杨金凤娘是个疼女儿的,索性跟着女儿一起流眼泪,等杨金凤哭够了,给她洗了把脸,“等会儿就跟魏东回家去,把你的心思断了,好好过日子,不该想的就别想了,啊。” 杨金凤娘家晚上多做了几个菜,留杨金凤和魏东吃晚饭,席间,杨金凤娘不停地给魏东夹菜,又是鸡腿又是肥肉的,连她五岁的小孙子都只能眼巴巴看着魏东碗里的鸡腿。 魏东心里一股暖流,嘴里不住感谢岳父岳母。 杨金凤娘听了,更是内疚,在饭桌底下,偷偷拧了杨金凤好几把。 …… 厉菖蒲和江听夏往家走着。 江听夏走得极慢,厉菖蒲配合她放慢了步子,慢慢落在了她身后,这才看到她一瘸一拐的姿势,问道,“脚怎么了?” 江听夏早就感觉脚被磨出了水泡,刚刚让厉菖蒲去送杨金凤,也有疼得受不了,想赶紧把这双鞋脱下来的缘故。 只是看出厉菖蒲的暗示,想起这里风气还不大开放,连夫妻在外面走路,都不能太亲密,两人之间要留半个人的距离,注意影响,更何况他和杨金凤一男一女呢,两人结伴走在黑黢黢的路上,更不合适了。 她只好跟着又走了这一段距离。 不过她时刻注意形象,忍着痛走路,没有走得很狼狈,怎么就让他看出来了。 不过,告诉他又能如何,江听夏干脆只回了句,“没事。” 话刚说完,就被厉菖蒲挡住去路,他站在她身前,指着路边的大石头,“坐那儿,我看看。” 他这个人不爱说话,说出口的话,别人就别想轻易改变,江听夏不跟他犟,顺势坐在大石头上。 正好她也快疼得受不了了,歇歇也好。 第39章 假动作 厉菖蒲半蹲在江听夏面前,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一只手脱去她的鞋子,只见白色的袜子上有一团墨迹大小的暗红色血渍。 厉菖蒲眉头紧皱,本来以为是江听夏走路扭了脚,结果竟然是鞋子硬生生把脚给磨破了。 他看着她的伤口问,“刚才怎么不说。” 江听夏看了他阴沉沉的面孔一眼,这是怪她刚刚不说自己脚疼? 她黑色的眼眸闪了闪,故意阴阳怪气说道,“当然不敢说了,省得又有人嫌我大小姐脾气。” 一说这个,厉菖蒲就蔫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挺记仇。” 厉菖蒲本来以为她愿意跟自己好好说几句话,就是消气了,没想到在她心里,一码归一码,分得明明白白。 厉菖蒲默默记下,江听夏这性格,对你笑了,跟你说话了,不代表消气了。 江听夏看他难堪的样子,心里也算出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不饶,“是啊,我这种大小姐就是这样,难缠哦。” 江听夏语气里带了嗔怪和俏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冤枉我?” 厉菖蒲听了这话,也不反驳,反倒盯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不会有下次。” 男人眼神炙热,亮晶晶的眼瞳在暗夜里显得真挚坚定。 江听夏被他的眼神一烫,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认真,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将眼神移开。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厉菖蒲的眼神下落,注意力集中在她匀称玲珑的脚上,专心看着她的伤口,大手握着她的脚跟,把袜子褪下来大半,等到了脚趾的伤口那里,那儿的血渍已经干了大半,布料粘在伤口上,他刚一有动作,就听见江听夏嘶一声,嗓音带着几分痛苦,“你别动,疼死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先回去,回去我自己弄,你手劲儿那么大,没轻没重的,我不用你来。” 厉菖蒲稀里糊涂被埋怨了一通,手也没放开她的脚,解释说,“出血后袜子和肉粘在一块,要撕开动作就要快,我保证,就一下,根本就不疼,等你回去,血干了彻底黏住,到时候更麻烦。” 江听夏最怕疼,死活不同意,挣扎了好半天,厉菖蒲只好投降,“好,我给你穿鞋,回去你自己弄。” 江听夏这才放心了。 没想到,厉菖蒲借着给她穿鞋,用一个假动作骗过了她。 江听夏正看着他拿鞋的手,完全没发现他另一只手已经拽住了她脱了一半的袜子,不到一秒钟,伤口被他活生生撕开了。 江听夏感受到短暂的疼痛,吓得啊了一声。 听见她喊,厉菖蒲疑惑道,“不疼?” 她这个伤口还没指甲盖大呢,用最快的速度撕开,这种疼痛程度跟被蚊子叮一样。 可他忘了,那是对他而言,江听夏那真是小半辈子,皮都没破过一点,娇气非常,哪里能忍?气恼之下,凭着位置优势,直接一脚踹在他肩膀上,“疼死了!!!” “厉菖蒲,你这个骗子!!!” 厉菖蒲一时不防,竟然被她一脚踹倒,摔坐在地上,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江听夏,她竟然踹他!!! 不过,在她大叫着臭骂他的时候,厉菖蒲也顾不上其他,急得爬起来想去捂她的嘴。 他说,“别喊,让别人听见了。” 虽然天黑了,这会儿是大家的吃饭时间,没人在外面闲逛,路上安安静静的,但是万一有个人走过来,看见两人这样,影响不好。 江听夏脑袋往一边躲,不让他靠近,双手挥舞,拍打着他的手,“你手脏死了,走开。” 厉菖蒲突然停了动作,看了看自己的手,简直要被她气笑,“刚刚我碰的是你的脚。”结果一转脸,她先嫌弃上了! 江听夏理直气壮,“那也不行。” 厉菖蒲可算领教她翻脸不认人的功夫。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嫌弃向来明明白白,理直气壮,一视同仁,他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过了一会儿,厉菖蒲蹲在她面前,“我背你回去。” 江听夏坚持要穿鞋,“不用,我自己走。” 厉菖蒲见状,把她脱下来的一只鞋子立刻扒拉到一边,让江听夏够不着自己的鞋子,又催促道,“快点上来。” 接着又补了一句,“就你这个样子,走回家天都亮了。” 原来是嫌自己磨蹭,耽误他的时间,江听夏幽幽开口,言语中有几分哀怨,“你不是最瞧不上这种人,不能吃苦,挑剔,娇气,动不动就喊累喊疼,奢靡享受。” “现在你要背我,那我连路都不用走了,更让你看不起了,你们啊,连坐个黄包车都不许,更别说把人当代步工具了,我还是自己走,省得落个把柄在你手里。” 他们两个人由于生活环境不同,想法理念天差地别,江听夏从自己的角度看,刚到这里时,自然而然对他抗拒,不满,她却忘了,换了角度,厉菖蒲对她,也是一样的充满偏见,厌恶和不理解。 说到底,他们两人只是被一纸婚约意外绑在一起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呐。 江听夏说着这些话,心里一阵失落。 厉菖蒲同样不愿意再听这些,可他理亏,江听夏还在生气,她说什么他受着就是。 可她说到什么看不起,什么把柄时,这些词用到两人身上,好像他们两人不是夫妻而是敌人一样,他有几分生气,只能尽力压下情绪,声音沉了几分,说,“越说越离谱,说什么黄包车?有什么关系?” 江听夏:“在你眼里都是压迫,都是剥削。” 厉菖蒲:“这怎么能一样,我们……” 他及时住嘴,不然呢,又要说,我们是夫妻吗?又要再次被事实提醒,只是假的吗? 厉菖蒲改口道,“我不收你的钱。” 他又说,“是我自愿的,算不上把柄,你放心。” “还有”,江听夏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落寞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背,宽阔坦荡,背脊刚硬,下意识的,江听夏就觉得他不会说谎,这时听见他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而蹲在她身前的厉菖蒲,好似自愿矮了半截。 半天等不到江听夏的动作,厉菖蒲胳膊向后环住,反手把江听夏抱住,直接站了起来。 江听夏怕摔,只能乖乖趴在他的背上,不敢再动弹。 走了两步,江听夏适应了在他的背上,缓过神来,拍着他的后背,焦急道,“我的鞋没拿。” 厉菖蒲没停下来,依旧赶路,“磨脚的鞋子还要来干什么?” 江听夏急得都快要勒他的脖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耐心向厉菖蒲解释道,“这双鞋子好看。” 厉菖蒲并不理解她说的“好看的鞋子”,提醒道,“鞋是用来穿在脚上走路的。” 江听夏不耐烦命令道,“好了,你不要这么多意见,现在,去拿我的鞋。” 厉菖蒲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但还是原路走过去,略一弯腰,江听夏惊呼一声,抓住他肩膀的手扒得更紧。 下一秒,厉菖蒲已经把那只鞋拎在手里,背着江听夏回家去了。 第40章 做汤圆 两人回到家,江听夏让厉菖蒲拿个大盆把红豆泡上,然后带着期待美美入睡,明天她就能吃到香喷喷甜丝丝的汤圆了。 如果是以前,汤圆这样的寻常东西还真入不了她的眼,什么时候想吃吩咐一声,小厨房随时准备着的,可是在这儿,吃食单一,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只能勉强算饿不死,她又不会用这里的炊具,可不就亏了嘴了。 在看见有糯米面时,她眼睛都亮了,想吃汤圆的念头怎么也止不住,干脆买了材料,自己回家做。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江听夏算看明白了,不管到了哪儿,首先第一条就是吃好喝好住好,别的都是虚的,对自己好是实打实的。 第二天,杨金凤早早的就来了,江听夏正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剥花生,她打算做三种馅料,芝麻,花生和红豆的。 江听夏正在剥花生,剥好的红皮花生已经装了大半碗。 她笑着招呼杨金凤,“金凤姐,你来了,今天要麻烦你了。” 杨金凤也是满脸堆笑,“可别跟我客气,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金凤娘昨天对闺女是千叮咛万嘱咐,杨金凤的心也在动摇,她想,干脆就跟魏东好好过日子算了,可是今天一大早她就坐不住了,这腿不受控制地一路走了过来。 杨金凤在心里冷哼道,就算结婚了又怎样,只要厉菖蒲跟他现在娶的这个不和睦,她就有机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取得江听夏的信任,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反正这个江听夏是个傻的,好赖话都听不懂,看来这事情不难办。 江听夏不知道杨金凤心里的弯弯绕绕,两人进了屋,她指着灶台,“金凤姐,咱们先把芝麻和花生炒熟了,等会儿做馅料用。” 杨金凤应了一声,抢先去拿柴准备生火,结果木柴上一根小刺扎进了她的手心,杨金凤立马疼得跳了起来。 江听夏赶紧要拉杨金凤离开灶台,张口道,“金凤姐,你别弄了,我来。” 杨金凤捂着受伤的手刚想抬脚离开,就听见江听夏又说,“你教我怎么生火,这事让我来。” 杨金凤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让江听夏学会了可怎么好! 她生火把房子烧了的丑事现在还被大家当做笑话传来传去的,厉大哥也一定因为她不会干活对她有意见,怎么能让她学会。 杨金凤立刻停下脚步,放下了捂着的手掌,“我这点小伤不碍事。” 她转身又回了火灶边,抽出一把柴火,“你不用管生火的事情了,听夏妹子,你就安心坐在一边就行。” 江听夏不大放心,“金凤姐,你可不要强撑。” 杨金凤说起瞎话来无比自然,“真没事,我呀,干这种活儿都习惯了,不像你们城里来的姑娘,身娇肉贵的。” 杨金凤眼珠子滴溜溜转,开始恭维江听夏,“你看你那双手,白白嫩嫩的,再看我的手,跟你一比都不能看了,妹子,你听姐说,女人的手得保养,可不敢干活,一干活手就糙了,小姑娘爱美,手跟脸一样重要,你说是不。” “再就是,姐看呐,你就是个享福的命,听姐的,啥也别干,尽管等着吃。” 江听夏:“金凤姐,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先看看伤口。” 突然炉灶里冒出一股浓烟,杨金凤呛得咳嗽起来,却还不忘了赶江听夏出去,她一个劲把江听夏往外推,说道,“快快快,听夏妹子你快出去。” 两人推搡了一会儿,嘭的一声,江听夏被关在门外,她看着合上的木门,大脑开始凌乱,金凤姐怎么奇奇怪怪的? 等屋子里的烟散了,江听夏才又进了屋。 杨金凤招呼道,“听夏妹子,咱们炒花生?” 江听夏看着杨金凤被烟熏得通红的一双眼睛,劝道,“金凤姐,要不你歇一会儿。” 杨金凤本人却毫不在意道,“不用,生火算个啥,一点儿都不费事。” 说着,把江听夏提前准备好的芝麻,花生放在灶台上,一盘接一盘炒制起来。 江听夏见拦不住她,就由杨金凤去了,她拿出糯米粉开始做面团。 先往糯米饭里倒入开水,用筷子搅成絮状,再加温水,接着用手开始揉面,糯米饭成团后,呈现出一种一掰就开的状态,这样的面团做汤圆皮不好包且易碎,要让糯米粉团有延展性,江听夏有个小窍门,还是一位江南阿嬷告诉她的秘方。 她从面团里掰出半个手掌大的一块面,捏成片状,放进滚水里煮熟后,再和之前的糯米粉团融合,重新揉出一块新面团,这样做出来的糯米粉团不断裂且呈拉丝状态。 面团做好后,江听夏往上面盖了一块湿抹布,放在一边饧半小时备用。 等她这边完活,杨金凤的黑芝麻也炒好了,满屋飘香。 隔壁的张红香闻着味儿就来了,昨天买原料的时候她也在,知道江听夏今天鼓捣好吃的,她一进门,看着炒好的芝麻还有和好的面团,开口说道,“大早上的事儿太多了,我是紧赶慢赶,到了还是没赶上,你们两个人都弄出这么多东西了。” 江听夏笑笑,“金凤姐来得早,动作还麻利,一来了就抢着干活,给我省了不少事。” 张红香夸赞道,“金凤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接着又问江听夏,“还有啥活?我给你帮忙。” 江听夏拿出石臼,又递过去一盘黑芝麻,“嫂子,你来把这些芝麻捣碎。” 张红香一口应了,开始卖力捣了起来。 等芝麻被捣成面状,江听夏往里头加了猪油,绵白糖,混合均匀。 这时张红香的第二份任务,捣碎花生也完成了,江听夏如法炮制,加了猪油和红糖进去,混合均匀。 空出来的火炉子咕嘟咕嘟煮着泡好的红豆,一时半会熟不了,三人就开始先包芝麻和花生馅的。 张红香和杨金凤没包过汤圆,都是江听夏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江听夏让杨金凤把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一个的柱状,她随手拿起一个给两人做示范,粉白的手指轻轻一按,那面团就成了一个小窝窝,舀起一勺馅料放进面团的凹处,收口,接着用掌心滚圆,一个白白胖胖的汤圆就做好了。 第41章 嫁妆 江听夏动作细致,力求每一个经手的汤圆都圆圆滚滚,形状完美,张红香和杨金凤两人则是刚学会,还不熟练,这样一来,三人动作都不快,所以等花生和黑芝麻馅料包完时,时间也过去了很久,好在锅里的红豆也煮好了。 煮好的红豆用勺子一捻,就变成了红豆沙,再放白糖进去混合均匀,这东西简单但是费力。 张红香开口,“金凤可是有一把子好力气,昨天那么多东西,好家伙,一口气扛回来了,捣豆馅对你来说还不是顺带手的事儿。” 杨金凤跟着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是,顺带手的事情。” 所以杨金凤直接包揽了这个费力气的活,江听夏和张红香则给正在包的汤圆收尾。 杨金凤边捻豆馅边把刚刚说她力气大让她弄豆馅的张红香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豆馅做好后,三人又另做了几十颗红豆馅的汤圆。 江听夏伸了伸累麻了的腰身,不禁感慨,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一颗小小的汤圆,做起来费时又费力,她们三个人一早上的功夫都搭进去了。 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张红香要回去给男人孩子做饭,江听夏就给张红香和杨金凤一人装了一碗汤圆,叫她们回去煮着吃,两人稍微推辞了下,最后端着个碗回家去了。 与张红香珍视的态度不同,杨金凤端着碗大摇大摆的,特意挑了一条大路走,碰见熟人就问好,然后故意说起这碗汤圆的来历。 没一刻钟,谁都知道厉菖蒲的媳妇是个馋鬼。 杨金凤没料到的意外之喜是,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李春苗耳朵里,顺带给江听夏拉了一波仇恨,李春苗恨恨地想,她家饭都吃不饱了,江听夏还有闲心吃汤圆,又是白糖,又是猪油的,都是金贵东西,得花多少钱? 一想到钱,李春苗就肉痛,江听夏这么舍得,花的一定是她家给她的钱,李春苗牙都快咬碎了,江听夏吃的哪儿是汤圆,吃的是她家省吃俭用攒出来的二百块钱!!! …… 厉菖蒲中午回家,第一次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上饭,还颇有些意外。 江听夏看到他的表情,一边煮汤圆一边说,“放心,我没生火,是金凤姐帮忙起的炉子,我就把汤圆放进去煮而已。” 江听夏想,何止是他,连自己都还没有从火烧房的阴影里走出来,这生火的事情她是不想了。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江听夏往里点了三次清水,汤圆就熟了。 她煮的汤圆不多,盛了两碗,她吃三个,厉菖蒲五个。 不多,尝个味,光吃这个肯定不行,腻。 江听夏另外揉了一块面团,分成小剂子刷油放在一边,现在已经醒好了,十分有韧劲,一扯就开,煮面的时候,吩咐厉菖蒲拿小锅热油。 面盛出来,上面放上切好的绿色葱末,白色蒜末还有火红的辣椒面,热油一泼,刺啦一声,香味被激发出来,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油泼面算是个简单的快手饭,又不用准备其它材料,好吃简单,江听夏早上的时间都用来包汤圆了,做这个正好。 厉菖蒲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头,江听夏做饭的动作麻利,能看出来她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两人吃过饭后,厉菖蒲说道,“市里来消息,你的嫁妆到了,下午我请假过去一趟把东西带回来。” “行。” 当初结婚的事情定得匆忙,江听夏的嫁妆是江家准备好,另外送来的,连她都不知道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江家是富裕过的家庭,最看重繁文缛节,那六个沉甸甸的樟木箱被拉回来的时候,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纷纷羡慕女方带来这么多陪嫁,毕竟陪嫁越多,女人过日子越有底气。 只是等人群散开,江听夏打开箱子就有些傻眼,这里头只有一床大红色龙凤被和一只红脸盆是新的,其余的多是她做女儿时在江家用过的,江家只做了面子,里子不过是应付她。 江听夏气得咬牙,江家虽然落魄了,但不至于连基本的嫁妆都准备不出来,更别提当初江爷爷分下来的属于她的那笔遗产,她都交给了他们,想到那笔钱,江听夏更觉心寒,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在算计她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厉菖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东西数量对不上吗?” 江听夏摇摇头,“没有”,她看了看摆在院子里的箱子,有些头疼,“我只是在想这些东西该放哪里,屋子里摆不下了。” 这些东西估计是江家人直接从她卧室里拿出来的,虽然都是些旧物,可是都是她用惯的衣服,鞋子,还有些生活用品,连牙刷毛巾都有,还是要好好收起来的。 厉菖蒲点点头,“先挤一挤,盖屋子的师傅明天就过来。”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惊讶道,“盖屋子?” 厉菖蒲指指侧面院墙,“嗯,我看了,就在这儿搭两间屋子,一间放东西,一间做澡间。” 江听夏想到上次两人争吵,她一时委屈说了很多,问道,“是因为我上次跟你抱怨不能洗澡吗?” 厉菖蒲的表情算是默认,他说,“是我疏忽了这些问题,以后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提出来,我尽量去做。” “厉菖蒲,谢谢你。” 看着女孩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厉菖蒲大脑短暂空白,只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后,竟然再不知道说什么。 第二天太阳好,江听夏干脆把樟木箱子里边的被子褥子和衣服都拿出来晒一晒。 杨金凤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满院子的衣服,眼里的嫉恨一闪而过,一抬头又换上和善的笑,“听夏妹子,这么多衣服啊。” 她情不自禁在那些丝绸料子上摸了两把,“这料子真好,滑滑的,凉凉的。” 江听夏看着这些漂亮裙子不免有些沮丧,“再好也不能穿了。” 杨金凤:“怎么就不能穿了?” 江听夏笑笑,“我可不想穿这些走出去被人当成马戏团的猴子那样,追着看。” 江听夏在这里住了几天,妇女们多是穿灰扑扑的颜色,衣服版式也就那样,没什么变化,她穿这些洋装旗袍可不就格外凸出显眼了。 杨金凤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又开始了,江听夏越是特立独行,她的名声就越差,“你管那些人说什么呢?这么漂亮的衣服,要换了我,我可必须得穿出去炫耀炫耀。” 江听夏笑了,“金凤姐,你要是喜欢,挑几件拿走。” 漂亮衣服穿在身上是最好的,压箱底了多可惜。 杨金凤听江听夏这么说,顿时忘了自己刚刚的打算,眼睛贪婪的看着那些好衣服,“真的,那我就挑两件。” 第42章 盖屋 杨金凤拿了件暗红色旗袍,又拿了件白底碎花裙,迫不及待的进屋子里试衣服,她看着这梦寐以求的屋子,再对着镜子看着穿着裙子的自己,心里竟有些将江听夏取而代之的眩晕感,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院外响起男人的声音,是厉菖蒲回来了,在和院子里的江听夏说话。 杨金凤本想出门,转念一想,把碎花裙脱了下来,换上了更显身段的旗袍,扭着走出房门,“听夏你看我这衣服……” 杨金凤心里想的就是靠这一身衣服勾一勾厉菖蒲,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院门外忽然平地惊雷,响起众多汉子的起哄声。 一溜平头的年轻小伙儿,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看母猪都清秀的时候,更别提这么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妇。 杨金凤的脸霎时红了,她看了一眼别过脸的厉菖蒲,羞得跑回了屋子,想让看的人不看,便宜都给别人占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 魏东毫不留情的在起哄的小伙屁股上一人给了一脚,“再看戳了你们眼睛。” 众人不敢再闹,嘿嘿笑了几声,把东西放下又去搬东西去了。 魏东跟两人打了招呼,进屋去找杨金凤,院子里就剩江听夏,厉菖蒲两人。 江听夏看他们刚刚放下的砖头水泥,知道这是给盖屋子准备的。 “你动作还挺快的,买这些东西要不少钱,我那儿还有,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厉菖蒲瞪起了眼睛。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屋子是因为她要盖的,而且都是靠厉菖蒲忙前忙后,买材料找师傅,出力气,那她出钱也是应该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起钱的事情,厉菖蒲的反应很激烈,看这情况,江听夏没再往下说,“那你自己看着办。” 杨金凤跟魏东走了。 临走前,魏东还说等会儿再过来帮忙。 魏东把脸色难看的杨金凤送回家,杨金凤看他迟迟不走,没好气的说,“不是要去帮忙?你还不走?” 魏东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扑了过去,去扯杨金凤衣服上的扣子。 杨金凤推了几下没推开,身上也没了力气,转而幽幽问道,“刚才,我穿那身衣服好看吗?” 魏东在她脖子上又亲又咬,忙得头也没空抬,“好看,好看。” 杨金凤看着自己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多么美好的身体,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人的影子,他肯定看见了,不然他怎么会偏过脸去不敢看自己呢。 杨金凤心里甜甜的,闭上眼睛,想着那人的样子,身体慢慢火热起来…… 江听夏把院子里的衣服都收了起来,厉菖蒲也去帮忙收衣服,“你等会就去隔壁待着。” 江听夏看看腕上的手表,“马上就中午了,你请人帮忙,要做饭招待的,我走了合适吗?” 厉菖蒲早就想到了,说道,“你别管了,我跟食堂师傅说让他们做好饭直接送过来。” 张红香本来还想着帮忙做饭,听江听夏说厉菖蒲早安排好了,羡慕道,“真看不出来,厉团长心可真够细的,连这些事情都想好了。” “不止心细,最主要疼媳妇,舍不得你受累,宁可找食堂做一桌席面,那得花不少钱呢。” 江听夏心里腹诽,由不得他不操心,就是把她架到灶台上让她做,她也做不出来啊。 张红香一边铺棉花一边说,“不过好好的盖什么屋子,多费钱,万一调走了,这屋子不就白盖了。” 江听夏解释道,“调走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主要是屋子太小,住不开。” 张红香哎了一声,“你家就两个人,有什么住不开的,我家算上那几个小萝卜头,五个人都能挤挤住,也就是你俩新婚,厉团长对你那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你说什么都随你折腾。” 江听夏脸上飘上了两朵红霞。 张红香注意力都在棉花上,没注意江听夏的害羞,“就算不调走,新的家属区也都划出来了,很快就会盖新屋子,到时候不就能搬过去了,这事你家厉团长能不知道?现在花钱盖屋子那纯属浪费。” 江听夏也有了疑惑,她从没听厉菖蒲提过新家属区的事情,以后问问他。 江听夏注意到张红香铺棉花,趴在衣服边,沾了满身棉絮,她想到自己买的那一堆棉花,又要做棉衣,又要做棉被,费时费力,她也没兴趣做,干脆都交给张红香做,她给手工费。 张红香听到有挣钱机会,况且江听夏给的比市场价还高一些,忙不迭答应了。 临近中午,厉菖蒲拿着几个饭盒进来,大柱几个孩子拥着他走进屋子。 厉菖蒲把几个饭盒递给张红香和孩子们,另一盒单独给了江听夏。 张红香笑得开心,看着厉菖蒲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啧啧道,“这么好的男人,全家属院都找不出第二个。” 江听夏拿起筷子,不好意思道,“嫂子,你也太夸张了,我看赵大哥也很好啊。” 张红香瞬间从星星眼变成黑了脸,“他?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你看他管我和孩子吃没吃饭了?你去看去,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吃得正香呢,我能吃上这现成饭,都是沾你的光。” 张红香神神秘秘道,“妹子,你说实话,你在家真是跟外头说的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江听夏又羞又恼,“嫂子,你也笑话我?” “你可别听外头瞎传。” 张红香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厉团长对你咋样,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家里家外的活儿不让你操一点儿心,连吃饭都是打好了巴巴的送过来,对你真是没说的,你嫁过来才几天,就起新房子,出钱出力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的妹子哟,这男人是真疼你。” 江听夏扒拉着饭盒里的食物,里面找不出一丁点儿肥肉,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厉菖蒲好像,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哎。 厉菖蒲赶着时间,多请了人,三天不到屋子就盖好了,江听夏看着两间小小的屋子,虽然并不精致,但用来放东西和洗澡足够了,她想到新家属区的事情,问了一句。 要是是她出钱盖房,那么不管新家属区盖不盖她都可以不在意,主要是这件事是厉菖蒲从中出钱出力,还是问问的好。 厉菖蒲正收拾着院子,头也不抬说道,“是有这么个事儿。” 江听夏不解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她不在乎这笔开销,可按照厉菖蒲的经济状况,这个钱花的有点亏。 看江听夏皱眉头,厉菖蒲还以为她是心疼钱,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个,安心住着就是。”看她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厉菖蒲又说,“新家属区的事情只是刚有个苗头,等真的盖好能住,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江听夏听明白了,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第43章 讨回财产 江听夏把樟木箱里的东西规整好,放进了院侧的屋子里,顺带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 除了李春苗赔的二百块,还有她从江家带走的钱,前几天在大集买东西花的只剩一百二十七块,还有嫁妆里的压箱钱五十块,总共是三百七十七块。 就这么点钱。 她不禁想到爷爷留下的足够她过下半辈子的那笔财富,心疼的在流血,早知这样,当初不该为了讨好江家那些魑魅魍魉把钱交出去,这下这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回来的了。 还有她卧室里的相机,留声机,还有几盒子首饰,他们竟然都给吞了。 以前的江听夏碍于假千金身份,总是活在愧疚讨好中,被他们拿走多少东西都默默忍了,这次她要把所有本该属于她的都拿回来。 江听夏找厉菖蒲帮忙,给江家打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江听荷回话,她的趾高气昂隔着话筒都掩盖不住。 “江听夏,你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在乡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来找我们哭,”江听荷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不过跟我们哭也没用,你都嫁过去了,这就是你的命,慢慢熬。” 江听夏懒得反驳她,“家里只有你在?我找大哥。” 江听荷最见不得江听夏这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哼了一声,“大哥那么忙,哪有时间跟你说话。” 这时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听夏打电话来了?” 江听荷不情愿道,“是” 接着江海接过了电话,“是听夏啊,有什么事情吗?” 江听夏装作慌里慌张道,“大哥,不好了!” 江海紧张的问,“怎么了?” 江听夏:“昨天我的嫁妆箱子到了,厉菖蒲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说爷爷当初答应他的条件都没给他,说要去找当时保媒的领导好好问问呢。” 江海心脏猛的一跳,这桩婚事是江老爷子托了人说成的,里面掺杂了许多人情,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得罪不起,只是当初江听荷哭闹得厉害,甚至以死相逼,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她们重新找了替死鬼,只是这替嫁的事情还悬在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雷,他那糊涂的妹妹和妈妈又在嫁妆上出问题了! 江海赶紧问,“嫁妆怎么了?” 江听夏把嫁妆都是些旧物的东西说了,“大哥,里面也没有按规矩准备龙凤镯和项链耳饰之类的,床上用品一看也是敷衍,就连压箱钱也只有五十块,我听厉菖蒲的意思,好像是当初爷爷许了他一笔钱,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他肯定要闹的,这可怎么办呢?” 江听夏和江海做了许多年的兄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为人胆小怕事,偏偏家里条件好,出手最是大方,在他看来,钱跟纸一样,多到用不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在他看来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李绣和江听荷吞了的钱,从他这里下手讨回来是最容易的。 果然听到江海说,“钱的问题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爷爷当初许了他多少?” 江听夏见缝插针,“好像是五万块,这笔钱他拿不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他说咱们江家骗他,还要去文海找你要说法呢,你说到那个时候,咱们江家就为了区区一点小钱,面子都没有了,去参加饭局都要被人笑死了,到时候还怎么出门呢!” 江海常年混生意圈子,要是闹到被人指指点点,那就真完蛋了,他可是最爱面子的。 他赶紧说,“听夏,你跟妹夫说,让他冷静一点,不过一点小钱,我给你们就是,江家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耍赖,还有缺了的嫁妆,是手底下人做事粗心放错了,我再补一份给你们就是,你劝劝妹夫,让他千万不要生气。” 五万块是爷爷分给她的遗产,江听夏目的达成,怕夜长梦多,又添了一把火,“好,大哥,那你可要快一点,你不知道这厉菖蒲脾气可火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找你,我可拦不住。” 江听荷在一边听着不愿意了,“大哥,咱们凭什么给他们钱?” 江海心里对江听荷很有意见,还不是她闹着不肯结婚惹了麻烦,他捂着话筒,当即低声喝道,“你闭嘴,你都不用嫁过去了,还有什么不满,何必在嫁妆这种小事上留把柄,肯定是你撺掇妈没好好准备,敷衍了事,我知道你跟听夏一直不对付,在家里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能拿江家和我的面子开玩笑,我可是要出去应酬的,名声不好怎么做生意?” 江海性格执拗,不容他人反驳,江听荷见他这样,知道多说无用,噔噔噔上楼找李绣去了。 江海拿着听筒对江听夏解释道,“钱肯定会给你们,只是现在资金被套牢,暂时取不出来,你跟妹夫说,最迟两个月,我肯定把钱给他。” 江听夏又装作为难的样子对江海说,“厉菖蒲正在气头上,还要他等,不知道还肯不肯信咱们家?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最冲动了。” 江海信了,谁让这个妹夫在江家人的印象里就是个当兵的乡下人,五万块他得累死累活干一辈子才能赚到,为这笔钱闹太有可能了。 江海傻眼了,“那怎么办?” 江听夏又说道,“要不用东西抵押,毕竟口说无凭,有了保证他自然就信了,大哥你签字画押之后,发个电报过来,我给他看了,这事才有余地。” 有了江海拿江家不动产做抵押的证明,不怕他们不给钱,不然她反手把东西一卖,得到的钱远远超过五万块。 …… 昨天夜里风大,结果第二天起来,村子里学校塌了。 杨金凤住得近,熬了两壶开水送了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魏东突然冲到她面前,说道,“你不用来送水,你看我忙得根本没功夫喝,现在还得到食堂说一声,午饭让他们送到这里来。” 杨金凤拉住他,“你们是给村子帮忙,会管你们饭的。” 魏东忙摆手,“那可不成,我们有纪律,不能在老乡家里吃饭。” 杨金凤知道这个,又说,“那也得跟家属院的嫂子们也说一声,她们有想送饭过来的就早早准备着。” 魏东觉得有道理,刚想走,又被杨金凤拉住,“你一个人跑得了那么多家吗?家属院那边交给我,你跟食堂说完早点回来帮忙。” 魏东只当是媳妇心疼自己,呵呵笑了两声答应了。 第44章 送饭 杨金凤通知了几家,看见刘英家时,抬腿走了进去。 她记得刘英的侄女前两天来了,指定是来相看人家的,可这些日子,没有刘薇跟谁相看的消息传出来,想必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呢。 加上她还在刘薇跟前说了些煽风点火的话,刘薇更不甘心了,她记得当时刘薇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如果给她一些机会,她一定会给江听夏添堵的。 她把事情急匆匆地说完,“刘英嫂子,我就不坐了,还有好几家还没通知呢,许政委那一片,还有厉团长家那块我都得跑一趟,把消息带到了。” 刘英想了想,“这俩都不是一个地方,一个东面一个西面,你可有的跑了。” 杨金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偷偷看刘薇的反应,看见她在听到厉大哥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杨金凤笑道,“可不是,就靠我这两条腿了。” 坐在炕上的刘薇突然开口,“金凤姐,我替你跑一趟,正好我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儿。” 杨金凤心想根本不用她费力,鱼儿这么轻易就上了钩,面上笑得更是开心,“小薇,多亏有你,不然我都累死了。” 等出了门,立马朝刘英家啐了一口,心里骂道,这个刘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那副模样,还敢惦记厉大哥,真是痴心妄想。 江听夏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书,看见隔壁的张红香提着个竹篮子走了过来。 看见江听夏悠闲的样子,张红香开口说道,“妹子,这都啥时候了,你没给你家厉团长准备午饭吗?” 江听夏没听明白,问道,“怎么突然要准备午饭?平时他们不都是回来吃吗?” 张红香解释说,“隔壁村子学校塌了,今天一批人过去帮忙修学校呢,这不是通知咱们家属准备好午饭送过去。” “难道你是想让你家厉团长吃食堂?” 张红香知道江听夏在家不做饭,所以她不给厉菖蒲准备午饭,也不稀奇。 江听夏:“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早上厉菖蒲走的时候没跟我说。” 张红香:“临时的事儿,谁能提前知道,我也是刚才刘英她侄女过来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江听夏没多想,“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就让他跟着别人吃食堂,总不会饿着的。” 张红香走进江听夏家的小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听夏妹子,我这个人有话憋不住,你别怪我事儿多。” “我觉得今天,你应该去一趟。” 张红香看了一眼江听夏迷茫稚嫩的脸,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呢,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 她又说,“你想啊,今天吃饭是露天的,一堆人坐一块,免不了对比,你去看,各家肯定做的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硬菜,更别说你这直接不去的,一人一句闲话,口水都能把你淹了。” 江听夏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她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天天被人议论纷纷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见江听夏没有因为自己说的话甩脸子,张红香也就放心了,“再说,你家厉团长对你多好,天天惦记你没吃饭,饿了渴了的,你给人家送个饭怎么了?” 江听夏无奈苦笑,“嫂子,不是我不想给他送,我没准备啊。” 张红香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再加上江听夏托她做棉衣棉被,出手大方,她也赚了一笔,当即说道,“我做的辣椒炒肉片,给大柱爹装了一碗,剩下的本来想留给那几个小子吃,不然你拿上过去。” 江听夏也没有扭捏,进屋拿了个篮子,装了半包桃酥,还有麦乳精,跟着张红香进了她家门,把吃的给几个孩子放下,让他们中午拿麦乳精泡桃酥吃。 张红香连忙拒绝,江听夏只说,“我把孩子们的口粮拿走了,总不能叫他们饿着。” 张红香半是责怪半是开心地说,“你呀,就是手大,厉团长的光景可经不住你这么败。”毕竟肉要隔段时间才吃一次,就这么给人,她也有几分舍不得,幸好江听夏不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还知道拿东西换。 张红香说着把留出来的一碗炒菜放进江听夏的竹篮里,本想给半份的,想了想,江听夏拿过来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一点不比她的便宜,于是一点没留都给江听夏拿上了,然后两人结伴去了连梗村。 两人耽误的这一段时间,等她俩到了,学校周围的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 张红香看见赵勇,跟江听夏说了一声就走了。 江听夏还在人群里找寻那道身影。 …… 章鸣走在厉菖蒲身边,“厉哥,食堂送饭过来了,我给你打饭。” 厉菖蒲点点头,结伴走着的马大伟一笑,“咋了,媳妇不管你饭?” 这调侃的话语,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周围响起一阵笑声,谁不知道厉菖蒲娶的那个婆娘多不像话,别说给他送饭了,怕是还等着厉菖蒲给她送呢。 厉菖蒲冷冷地看了周围的战友一眼,众人立刻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刷地跑开了。 马大伟讪讪道,“小厉,开个玩笑。” 这时刘英带着刘薇送饭来了,“老马,吃饭了。” 刘薇看见了和马大伟站在一起的厉菖蒲,他因为干活解开了几颗扣子,脖颈间还流着汗珠,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刘薇心脏砰砰跳了起来,羞涩地拉了一把刘英的衣袖。 刘英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立即说道,“厉团长吃了吗?我们准备的多,一起吃。” 马大伟没多想,跟着说道,“是啊,小厉,一块吃饭。” 刘薇面露期待。 厉菖蒲语气淡淡,“不用了,我跟章鸣他们一块吃点就行。” 听他这么说,刘薇急得挡在他面前,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别等她了,我听说她不会做饭,你下午还要出力气呢,吃饭不能随便对付,就跟我们一块吃……” 刘薇口中的“她”,说的就是江听夏,她开不了口喊她,就用了一个她。 厉菖蒲在刘薇站在他面前时,身体已经下意识避开了,男女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 与此同时,刘薇说的话让他眉头紧皱。 这时拿碗筷的章鸣喊道,“厉哥,过来吃饭。” 厉菖蒲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了。 刘薇话还没说完,人就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刘薇十分不甘,如果厉菖蒲娶的是她,她怎么会让他累了一天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这么好的人,偏偏摊上了个又懒又馋的婆娘。 马大伟看见刘薇这样,横了刘英一眼,“厉菖蒲都结婚了,你侄女还惦记呢?你快点再给她介绍一个,成天盯着个有妇之夫像什么样子。” 第45章 相亲对象 江听夏挎着篮子在人群里寻找厉菖蒲,杨金凤突然拍了拍她的后背,“听夏,来找厉团长?” 江听夏应了一声,杨金凤手一指,“喏,人在那呢。” 江听夏顺着杨金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厉菖蒲正在和一个女人交谈。 那女人穿着桃粉色外套,黑色裤子,两根油亮亮的麻花辫梳的整整齐齐,是敦厚朴实的打扮,她和厉菖蒲说话的时候并不正视他,反而低着头,眼睛却要不时抬起来瞅一眼厉菖蒲,羞羞答答的样子。 女人的直觉让江听夏心里警铃大作,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对厉菖蒲有意思。 这时江听夏听见杨金凤说,“呀!那不是刘薇吗?” 江听夏觉得杨金凤的语气带着惊讶和慌乱,更好奇这个刘薇的身份,她问道,“刘薇?她是谁?” 杨金凤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脸上带着尴尬的笑,“你看我这张嘴,没谁。” 江听夏自然不信。 杨金凤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要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慢慢解释道,“这个刘薇是刘英的娘家侄女,从乡下来找姑姑住两天,说是来玩的,其实就是来相亲的,从部队里找个青年军官,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江听夏笑笑,对杨金凤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为什么你看见她反应那么大呢?” 杨金凤心里得意,算你问到点上了。 她装作不好开口的样子,呃呃了两声就如实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瞒你,就是刘薇跟你家厉团长相过亲。” 江听夏面色一滞,又听见杨金凤说,“两人差点就成了。” 江听夏听了,想到厉菖蒲和刘薇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竟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相亲嘛,有成的有没成的,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没成,我怎么会在意这个呢,金凤姐你想多了。” 杨金凤见江听夏脸上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心想难道她真不在意,刘薇刚刚看着厉菖蒲发浪的模样她没看见? 杨金凤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死心的又说了句,“是了,相过亲也没什么在意的,就是,厉团长条件好,多的是人给他保媒拉纤,可是他就跟刘薇相过一次亲。” “唯一一次,”杨金凤将这四个字咬得极重,重点强调。 “所以我就多心了,看见厉团长和她说话,吓一跳,毕竟你都跟厉团长结婚了。” 杨金凤边说边观察江听夏的反应,看她眨巴眨巴着眼睛,全身好像僵住了一样,心想,还装不在意呢,看你听了这消息还不得跟厉大哥闹腾,闹得多了,感情有了裂缝,自有她上位的机会。 杨金凤又悠悠说道,“不过,你不在乎就行,是我小心眼了不是,要说起这刘薇啊,那真是个好姑娘,洗衣做饭家务活样样拿手,种地插秧也下力气不比男人差,看看那体格,多壮实,一准生个大胖小子,咱们乡下人找媳妇,不看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找人家刘薇这样的,谁看了都喜欢。” 听了这话,江听夏心里涌出一股酸水,嘴里吐出几个字,“是吗?谁看了都喜欢?” 两人说话的功夫,厉菖蒲已经走了,只有刘薇呆呆在原地站着,活像一座望夫石。 杨金凤看江听夏盯着刘薇看,心知她是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又添了一把火说道,“而且,这姑娘可热心了,刚才我去家属院通知大家中午送饭的事儿,刘薇看我忙不过来,主动要帮忙呢,你家住的那一片就是她通知的。” 江听夏听出了不对劲,“她通知的?她没跟我说。” 杨金凤先是惊讶的“啊”了一声,又说道,“不能,她是不是忘了?” 江听夏:“谁知道。” 杨金凤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的捂住了嘴,“难不成,她是故意不告诉你,想离间你们夫妻感情,这小贱人还想跟厉团长……” 杨金凤骂道,“这个不要脸的,听夏,走,咱俩这就去找那个狐狸精,朝她脸上吐口唾沫,让她记住,以后离厉团长远远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就要拉着江听夏朝刘薇走过去,江听夏挣脱开杨金凤的手。 心里觉得杨金凤这个人怎么这么情绪化,听风就是雨的,“金凤姐,两个人站在那儿说两句话有什么不正常的,还值得过去骂一通。” “好了,我拿的饭菜都要凉了,我先给他送过去。” 杨金凤傻眼了,还指着江听夏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腾开,好好丢丢她的人呢,合着她前面说那么多话都白说了,真是浪费唾沫。 再说了,要换成别家媳妇,哪个女人敢把手伸到自家男人身上,一准剁了她这贱蹄子。 这江听夏性子真软。 不过,杨金凤转念一想,性子软也好,她好拿捏。 江听夏朝着厉菖蒲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哎,厉菖蒲。” 厉菖蒲听见有个女声在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江听夏,她小跑着朝他跑过来,到了他跟前扬了扬手上的篮子,说道,“吃饭了。” 厉菖蒲看着这场景一时竟有些发怔。 人多地方小,大家都是随便找个地方,或蹲或站,端着碗随便扒两口。 江听夏和厉菖蒲也是如此,找了个空地,江听夏把篮子里的吃的都拿了出来。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拿出来的吃食,表情凝重,“你做饭了?” 江听夏摇摇头,“没有,隔壁嫂子给的。” 厉菖蒲悬着的心放下了,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哦” 看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江听夏想骂人,他就是怕她把房子点了! 只是刘薇一行人的位置就在不远处,江听夏不想被她看见两人闹别扭,生生把要说出的话忍了下去,掏出一块手帕,倒了点水把手帕浸湿,递给厉菖蒲,笑吟吟说道,“你先擦擦手。” 厉菖蒲伸出手,早上捡石头,扛木材弄得手上脏兮兮的,他从江听夏手里接过手帕,认真的擦拭起来,只是他的手上沾了泥土,一擦,那原本洁白的手帕立刻多了几道黑乎乎的印记。 江听夏是最爱干净的,一天擦洗好几遍,恨不能擦破皮,因为洗不上澡都能委屈哭了,想到这个娇气的女人,厉菖蒲竟然觉得白色手帕上的脏污如此刺眼,他用手挡住手帕擦拭,擦完手后,立刻把脏了的帕子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看着厉菖蒲把自己的手帕贴身收了,动作还那么热切,江听夏死命咬着嘴里的软肉都控制不住想笑的嘴唇。 真是,一个手帕而已,有那么喜欢嘛! 第46章 拒绝她 厉菖蒲拿起馒头啃了几口,江听夏只从张红香那里拿了一盘菜,馒头是自家拿的,凉的。 厉菖蒲没有任何疑问,大口大口吃着饭。 这时,刘薇端着个竹编簸萁走了过来,她蹲下来把东西放在厉菖蒲旁边,“厉大哥,姑父让我端来给你们尝尝,这是我烙的饼。” 远处的马大伟翻了个白眼,对着刘英低声骂道,“你也不管管,不够丢人的。” 刘英切了一声,“好心给他们送吃的,还能送出错?” 马大伟哼了一声,“你们是好心吗?” 刘英嘴一撇,没话说了。 江听夏看了一眼刘薇端过来的大饼,烙得金黄油亮,卖相不错。 只是她还在这儿呢,刘薇就跑过来献殷勤,真够可以的,这就是‘唯一的’相亲对象的底气吗? 江听夏带着笑问厉菖蒲,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 想 吃 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人明明笑得无比灿烂,却莫名带着一股杀气。 厉菖蒲差点被馒头噎住,若无其事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说道,“我不吃,你拿回去。” 江听夏将竹编簸萁朝刘薇那边推了一下,笑道,“谢谢你啊,不过他馒头够吃了,就不吃你的大饼了。” 刘薇看了一眼厉菖蒲手里的馒头,并不松软,看着干巴紧实,还会掉渣,一点都不松软,明明就是个凉馒头,紧张地劝道,“怎么让你吃凉馒头呢?吃了胃会不舒服的,吃我这个,大饼刚出锅,还热乎的,里面放了猪油和葱花,好吃着呢。” 江听夏十分无语,呵呵,踩我捧你是。 章鸣戳了身边的梁满仓一下,两人眼神一对视,默默走到离这里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在一边端着碗看戏,你别说,还挺下饭。 两人悄声交流。 梁满仓:“你说这结了婚的男人走桃花运,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章鸣:“还得是厉哥,这场面,刺激。” 眼前的景象可以说是火花四射,硝烟滚滚。 江听夏皮笑肉不笑,看着厉菖蒲说道,“到底是人家一番好意,你也别推辞了”,说完,江听夏伸手在金黄的烙饼上扯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笑着对刘薇说,“你手艺真不错,好吃。” 刘薇的手艺得到认可,脸上有几分得意,但一想到夸奖她的人是江听夏,一张脸又垮了下去。 江听夏并不在意,说完又扯了一小块大饼递到厉菖蒲嘴边,“你也尝尝。” 这举动过于亲密了,厉菖蒲看了眼周围的人,已经有人在往他们这边看了,他咳了一声,低声提醒江听夏,“在外面呢。” 这么多人看着,给他递到嘴边都不吃,自己多没面子。 江听夏咬牙笑着,“对呀,在外面呢。” 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厉菖蒲硬着头皮张嘴把那块饼吃了,可就在一瞬间,他的唇不经意间碰到江听夏冰凉的手指,两人都感受到了这轻轻柔柔的触感,指尖,唇瓣全都快速躲开,空气都滚烫起来。 站在一边看戏的两人 梁满仓捂着心口,“我去,怪不得厉团心甘情愿给媳妇当牛做马,这场面看得老子都热血沸腾,能出去犁两亩地。” 章鸣反驳道,“什么当牛做马,厉哥那程度是当孙子好不好,”章鸣模仿江听夏喂食的动作,把手放在了自己嘴边,“就为了这个,换我我才不干呢。” 梁满仓:“你小子懂个屁。” 江听夏感觉到自己手指上的触感,心里有几分害羞,一偏头,注意到了脸色铁青的刘薇,心里又开心起来,哼哼,跟我斗,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好不好。 刘薇被两人恬不知耻的亲密行为气到,起身就走。 厉菖蒲脖子发红,若是此刻解开他的衣服扣子,就会看到不止脖子,他的整个胸膛都在泛红,他对江听夏说,“在外面别这样,人多,不好。” 刘薇走了,江听夏不装了,哼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刚刚那个人对你有意思。” 厉菖蒲一愣,沉默着没有说话,刘薇的表现很明显,只是他没想到江听夏这么快就有所发觉。 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江听夏更好奇他的态度,试探着问道,“你们不是相过亲,那怎么没成,这姑娘看着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做饭那么好吃,穿衣打扮都很纯朴,看着有力气还很健康,看着会跟你合得来。” 或许江听夏自己都没发觉,她说的那些都是她所欠缺的。 厉菖蒲:“没有相亲。” 江听夏抬眼瞥了他一眼,“相亲很正常的,你不用瞒我。” 厉菖蒲面色认真,“我有婚约,不需要相亲。” 江听夏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默腹诽,知道,你跟江听荷的婚约嘛,要不要一直挂在嘴上,这大哥知不知道江听荷根本不想嫁他啊! 他还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的。 江听夏更不爽了,难道是他们之前见的那一面,他对江听荷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咦,那他眼光真够差的。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一张小脸扭曲起来,解释道,“刘薇姑父是政委,我去他家吃过一顿饭,我不知道刘薇也在,后来就有人误会我们是在相亲,但是不是相亲,真的,我们没什么交流。”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问道,“这么说,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厉菖蒲郑重点头,“没有。” 江听夏哦了一声,又说,“可是她对你很不一样,如果你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你就应该拒绝她,立刻,马上拒绝。” 发觉自己在催促厉菖蒲和别的女人斩断关系,江听夏觉得事情不太对,还没等到回答,江听夏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她喜欢你,现在我又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她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找我麻烦,给我添堵,就像刚刚那样,所以,我认为你有必要解决这件事情。” 厉菖蒲点点头,“我会的。” 江听夏诚心发问,“你会拒绝人吗?” 毕竟他老好人来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说话的样子,眉头轻挑,看来对这种事,她很有经验。 江听夏看着沉默不语的厉菖蒲,正在认真思考,这么勾人的一张脸,从相貌入手让女人对他死心是行不通的,那么只能通过品行。 江听夏说,“你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刻薄,毒舌,品行恶劣,以此断绝她对你的不轨之心。” “这样好了,我大方一点,让你拿去做个借口,你跟她说,你的妻子我呢如花似玉,跟我相比,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保证,这种话说出来,哪个女人听了都不会喜欢你,只会想抽你两耳光。” 厉菖蒲有些生气,“江听夏,谈论别人的外貌很不正经,尤其是对一个女同志。” 江听夏不以为然,“对啊,就是要这个效果,拒绝就应该是直截了当的,利落一些,狠一些,难道你还想维持一个良好形象,为这段关系留有余地?” 厉菖蒲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 江听夏知道厉菖蒲是个会豁出一切乐于助人的大好人,肯定不愿意说这些伤人的话,她安慰道,“相信我,在感情问题里呢,拖泥带水比狠心决绝更残忍。” 第47章 演戏 吃完饭,江听夏提着篮子要走,厉菖蒲跟在了她身后,抢先把篮子提了起来,“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这里人很多,有村里的村民,也有部队的战士,抬着粗重的木材,推着装满材料的推车步履匆匆,加上土路崎岖不平难免碰撞,厉菖蒲走在江听夏身边,时刻注意周围环境,怕伤着她。 走出了一段距离,江听夏本想说不用送了,却发觉有个红色人影跟着两人,厉菖蒲同样有所发觉。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快走一步,找了个偏僻些的地方,确保那个身影跟了上来,江听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拿过厉菖蒲手里的篮子,“好了,就送到这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厉菖蒲嗯了一声,却在下一秒被江听夏拉住了胳膊,她问道,“刘薇给你送的饼好不好吃?” 厉菖蒲:“好……” 江听夏在他胳膊上悄悄拧了一把,厉菖蒲立刻改口,“不好吃。” 江听夏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嗲得很,“骗人” 厉菖蒲闭了闭眼,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紧紧握拳,硬朗的声音严肃的就像是在喊训练的口号,“再好吃的饼也没有媳妇香。” 江听夏看着男人脸色涨红说着自己教的话,完全不敢睁眼,睫毛轻颤,耳尖通红,差点忍不住笑场,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然后一巴掌轻柔地拍在厉菖蒲胳膊上,“讨厌。” 她忙前忙后的,收点酬劳不过分。 好结实的肌肉,触感不错。 江听夏短暂花痴之后,接着敬业演戏,“我好看是?” 厉菖蒲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才说道,“好看。” 江听夏笑了,“别的女人都比不上我?” 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了,之后的事情显得如此简单,厉菖蒲说道,不对,是吼道,“比不上,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别人我看不上。” 被这么夸,江听夏心里美得冒泡,‘以权谋私’的感觉还真不错。 江听夏一看,躲在不远处的刘薇也不躲了,捂着脸十分伤心地跑开。 江听夏对厉菖蒲说道,“行了,人走了,你可以睁眼了。” 厉菖蒲缓慢睁眼,神情落寞,有种被抽去灵魂的空虚感。 看他这样,江听夏阴阳怪气道,“你怎么这副表情,后悔了?舍不得你的追求者?她还没走远呢,我再给你把她叫回来。” 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哎了一声,好像真要把刘薇叫回来。 厉菖蒲急了,要去拉她。 江听夏躲开,笑了,随即正色道,“这次呢多亏有我帮你解决,要是你再招蜂引蝶,不守男德,被女人纠缠上,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总之你以后注意一点。” “不要害怕伤了姑娘的心,你记住,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接近你,就一把推开,拒绝人一定要果断,明确,不可以心软。” 江听夏吸了一口气,又说,“但是,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接近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允许她靠近你,”说完,江听夏往厉菖蒲的方向迈了一小步,给两人之间留下了另一步的距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厉菖蒲既不后退,也没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 他若有所思,说,“我会和别的女同志保持距离的。” 江听夏愣了半天,“哦”了一声,随即看着厉菖蒲笑了。 笨蛋。 江听夏要走,厉菖蒲才从刚刚的尴尬中回过神来,叫住江听夏说道,“你不用专门给我送饭,这几天我就在这边跟着食堂吃。” 说完又嘱咐道,“到了饭点就去大院食堂打饭,钱票从抽屉里拿,要是嫌麻烦就记我账上,月底我去结账。” 听完这番嘱托的江听夏:她看起来有手有脚,机灵活泼,怎么也不像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智障,还要他一脸认真来操心她的吃饭问题。 以前厉菖蒲的冷脸很是严肃,吓人,如今不知道怎么了,江听夏看着他的表情不仅不怕,还有几分想逗逗他。 江听夏故作忧愁说道,“还是送,我的名声够不好的了,这两天我努力努力,争取扭转风评。” 厉菖蒲想起有关江听夏的风言风语,眉头拧了起来,“这个事我去解决。”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闪起了星星眼,有点帅怎么回事。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好插手,搞不好起反作用,还是她自己和风细雨慢慢来,江听夏调侃道,“怎么解决?打上门去挨个捂别人的嘴?” 江听夏提着篮子,扬着一张娇俏明艳的小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就是装贤妻良母吗。” 江听夏放轻声音,面带微笑,说一句弯一下腰,“好的,是的,都听你的,”她两手一摊,“多容易。” 厉菖蒲看呆了,莫名其妙答应了她,“那你……小心……” 江听夏笑得灿烂,“多谢关心。” 厉菖蒲噎了一下,后面那半句“别点了房子”硬生生吞了回去。 …… 刘薇听见两人谈话,哭了一场,没想到厉菖蒲是一个那么肤浅的人,竟然在背后嘲笑她的长相,还说她连江听夏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早知道那张大饼拿去喂狗都不给他吃。 哭过之后,她回了家,晚上就对着刘英说道,“姑,你给我找的那几个相亲对象我去见。” 刘英:“咋突然想明白了,你不是以前就想着厉……” 刘薇眼睛红肿,立刻打断刘英的话,“姑,别提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只当是我瞎了眼看错人。” 刘英看她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以为她是为中午送饼的事情难过,她拍拍刘薇,“你想明白了就行,部队那么多好小伙,咱们干嘛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姑这就跟你姑父说,让他给你留意着,就让厉菖蒲跟他娶的那妖精过去,等以后你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有他后悔的。” 马大伟一听刘薇主动要求相看,立刻想起了他这两天正头疼的一件事,一个刚来不久的研究员,顾允谦的婚事,当即就提了出来。 只是他说完这个人的情况后,刘薇当时就挂了脸,刘英看出她不乐意,把马大伟赶出门后,问刘薇为什么不愿意。 刘薇气得声音都冒着火,“我刘薇这么好强一个人,下地劳动都要拿最多的工分,织的毛衣,纳的鞋底,一个村的没谁能比过我,可是,姑父就给我介绍了一个离婚的,让我去给两个孩子当后妈?” “我要是同意了,以后,我都没脸回家去。” 马大伟在屋外听着姑侄的交谈,暗骂这个刘薇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以顾允谦的条件,她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技术员现在吃香着呢,领导当宝贝一样看,工资开得比他还高,要不是他有两个孩子急需人照顾,配个大学生都不费劲,这好事能落她头上。 只是他一个姑父,到底隔着一层,刘薇这么闹腾开也是公开对他表示不满,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家,一门之隔而已,还能听不见她说的这些话?怕不是就是说给他听的。 马大伟决定不劝了,他还懒得费心。 第48章 包包子 村里的学校紧锣密鼓修了几天,眼看到了尾声,也送不了几次饭了,江听夏打算有个收尾的结束感,准备做荤素两种馅的包子。 她早早揉了一大块面团,醒发,再将竹笋去皮,腌雪里蕻清水洗去部分咸味,蔬菜切丁,五花肉切段备用。 接着喊来隔壁张嫂子帮忙烧火,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克服上次家里起火的阴影,能找人帮忙就找人帮忙,这几天做的饭食大都是她拿着材料去张红香家做的,今天做包子耗费时间,她就在自家起了炉子。 好在张红香热心,几下子就生起了火。 张红香拍拍土问道,“这是给你家厉团长做什么好吃的呢?” 江听夏指着准备好的材料答道,“素菜用来做个雪笋包,五花肉炖成红烧肉,做红烧肉大包。” 张红香听得晕乎乎的,“哎呀,你还怪会取名的嘞,就包子呗。” 江听夏笑笑,“对,就是包子。” 江听夏把竹笋丁和雪里蕻放进锅里煸炒,再放各类调料,炒香后出锅装盘。 素馅准备好,开始料理肉馅。 把五花肉和姜片白酒放进锅里焯水,出锅后热水洗净,再起锅烧油,加入冰糖炒化,把五花肉放进去翻炒上色,加入酱油后猪肉变得红亮有食欲,接着翻炒几下。 差不多了,加开水没过猪肉,小火慢煮入味。 这步有个小窍门,加水炖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加开水,冷水温水都不行,会让肉变紧,不入味不说,还炖不软烂。 张红香看花了眼,心疼道,“直接调馅,包起来就行,你这又炒又炖又煮的,又费油又费事。” 江听夏观察着红烧肉的汤汁,“这么做好吃,等会儿你尝了就知道了。” 张红香撇撇嘴,“那肯定好吃,这么费工夫费材料还能不好吃。” 红烧肉炖煮的时候,江听夏开始准备面剂子,她在江家偶尔会亲手准备吃食,习惯了做小包子,一口一个,讲究小巧精致有格调,吃起来方便又优雅,要是边吃边流的哪里都是汤汁,那样太不好看。 不过,她想到厉菖蒲的饭量,做成那样的小包子他还不得按屉的吃,少说几十个起步,想到那场面,江听夏就想笑,手上分面剂子的动作就没客气,最后蒸出来的包子个个有她两个拳头那么大。 蒸汽混着包子香味飘过来飘过去,馋得人口水直流,大柱几个孩子早早就在锅前围着,等着要吃包子了。 江听夏拿了个大瓷碗装了包子给他们,张红香推着不要那么多,拿出来一个,把碗递给三个孩子,“大柱,你们仨分两个包子,别欺负弟弟啊。” 大柱啊了一声,带着弟弟们跑了。 张红香在后面喊,“慢点儿,别摔了,饿死鬼托生啊你们仨祖宗。” 江听夏顺手就把张红香拿出来的包子递给她,叫她也尝尝,张红香再不推辞了,一掰开,肥肉duang duang了两下,油汪汪的内馅染得面皮都是红的,一股香气直冲入鼻尖,张红香忍不住立刻咬了一口,肉香麦香酱香混在一起,都顾不上烫嘴,三口就吃了半个。 “听夏,你这玩意儿咋研究的呢,真好吃啊。” 江听夏又给她装了三个肉的两个素的,让她等会儿给赵勇送过去。 张红香本来不好意思拿,就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实在是想让她家那口子尝尝,红着脸接了,不过她也把自己今天准备的杂烩菜给江听夏匀了一海碗。 江听夏又把上次做好的汤圆拿出来,每次吃饭她都会给她和厉菖蒲一人煮上几颗,现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次,她想换个吃法。 江听夏往锅里倒入一层油,下汤圆煎,刺啦一声,倒入淀粉水,接着拿铲子按扁,闷煮几分钟后,盛出装盘,汤圆已经粘在一起,表面是淀粉水形成的一层金黄色硬壳,看着很有食欲。 江听夏足足装了一篮子包子,只好再拿另一个篮子装汤圆,顺便把张红香给的烩菜装进去,又盛了一小碗腌菜,清口解腻用。 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现场条件没那么凑和了,好歹吃饭能给提供几个凳子。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艰难的提着两个篮子过来,赶紧走上前把东西接过来,江听夏轻呼一声,“小心点,里面带汤的,别撒了。” 厉菖蒲放慢了动作,把篮子放好,走到水桶边,叫跟前的小战士给他舀了一瓢水,洗手。 洗了两遍,手上的脏污都看不见了才离开。 小战士:团长他变了,吃饭都不积极了,他们这帮兄弟,上次训练出问题,吃饭犯蔫磨磨蹭蹭的,被他碰见好一顿训,此刻,小战士在心里默默把厉菖蒲训他们的话还给了他,内心一阵舒爽。 等厉菖蒲回去的时候,江听夏已经把饭食都摆好了,满满当当很是丰盛。 旁边就是赵勇和张红香两口子,他们面前摆着的基本上是和江听夏准备的差不多的菜式,这几天两家都是如此。 厉菖蒲也知道是张红香做饭,江听夏提供食材,顺便帮点忙。 赵勇吃了两口包子,一脸惊喜,顾不上嘴巴塞满,含含糊糊道,“这包子包得不错,你手艺突然变好了!” 张红香接话道,“这包子不是我做的,是听夏做的。” 刚拿起包子啃了一口的厉菖蒲瞬间忘记咀嚼,问道,“你做的?” 江听夏掰了半个素包子在手里,问道,“好吃吗?” 江听夏看厉菖蒲一脸认真,说的话就略带调侃,“放心,你的房子还好好的,我找嫂子过来帮的忙,不过面是我和的,馅是我拌的,算我做的。” 厉菖蒲没再说什么,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 厉菖蒲面冷心狠,别看年纪不大,训兵很有一套,他手底下的人对他又敬又怕,不过总有几个意外的头铁之人。 有人慢慢凑过来,脸上带笑,“团长,吃什么呢?香味都飘二里地了。” 厉菖蒲无奈的看着他,一张脸比江听夏平日看到的冷十倍不止,“郭彪,往我跟前凑,你皮又痒了是?” 郭彪笑笑,“谢领导关心,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厉菖蒲显然对他的嬉皮笑脸习以为常,挥挥手说道,“有事儿说事,没事,”厉菖蒲停顿了一下,碍于江听夏在场,把没事滚蛋这话又咽回肚子里,说道,“吃你的饭去。” 第49章 谢谢嫂子 郭彪不肯走,两眼直勾勾盯着篮子里白胖的大包子,一个肌肉大汉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扭捏,“食堂那边饭不够了,我没饭吃。” 厉菖蒲黑着一张脸,“饭都抢不上,还能干点啥?不管你肚子里有食儿没食儿,等会你给我扛大梁,打头阵去。” 郭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厉菖蒲最不喜欢自己的兵没冲劲没血性没能力,改口道,“不是抢不上,咱这实力,抗着锅跑,我吃完了把锅刷了,别人都追不上。” 厉菖蒲:“吹,接着吹。” 郭彪呵呵一笑,“这两天食堂都是大锅菜,真吃腻了,就想改善改善伙食。” 郭彪边说边伸长了脖子往篮子里瞅,意图实在太明显,江听夏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厉菖蒲心里暗骂这货丢他的人,哈喇子都快甩地上了也不知道收一收,他面上表情自然不好,没好气说道,“吃不惯咋,我给你炒俩菜。” 郭彪:您做饭的手艺还值得人死皮赖脸过来讨骂? 问:领导有时候过于自信怎么办? 答:捧着他呗。 郭彪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哪有那福分。” 郭彪站在一边插科打诨就是不走,厉菖蒲放下筷子,竟然有些气闷,真想给他两脚,没出息,真没出息,他怎么带出了这么一个馋货! 被他盯的自己饭都吃不下去,他看了一眼江听夏,又看了一眼大包子,眼神示意,给他俩包子呗,让他走。 江听夏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说话也好玩,点头表示同意了。 厉菖蒲捏了仨包子给郭彪,“走。” 郭彪接过包子,笑了,暗自感叹,顶着领导那张黑脸讨点吃的,真不容易啊,好在还是让他吃到了大包子。 郭彪笑得憨憨的,对着江听夏,“谢谢嫂子。” 他可是看见了,团长刚才拿包子前是江听夏点了头,他才给自己拿的。 厉菖蒲递包子还未收回的手臂僵在原地。 郭彪赶紧笑眯眯补了一句,“谢谢团长。” 江听夏被这人耍宝逗得不行了,脸有些红,她捂着脸笑着回道,“别客气。” 厉菖蒲:“还不走?等我喂你?” 郭彪立刻走了,边走边把包子塞进嘴里,他是出了名的狗鼻子,人在训练场,食堂的风一往过吹,他鼻子一动,就能给大家报菜名,刚才他一闻,就知道这包子错不了,果然如此,郭彪嘴里吃着包子,幸福的都想流泪,让领导一顿呲,值了! 厉菖蒲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一连吃了三个肉包,二个菜包,外加一海碗杂烩菜,江听夏都怕他吃撑了。 江听夏则慢悠悠啃了半个菜包,饱了,厉菖蒲对她的饭量同样很难理解,她天天吃的那点东西,跟猫食一样,身上真能有劲儿吗。 一边的赵勇突然想到什么,和张红香一起走了过来,对着厉菖蒲说道,“都几天了,那个研究员的事儿可还没着落呢。” 厉菖蒲:“顾允谦?马大伟那边不是接过去了?” 赵勇面色难看,“他撂挑子不干了。” 赵勇催促道,“你也赶紧上心寻摸,这事弄不成,留不住人家,首长第一个收拾你。” 厉菖蒲面露难色,“我给他说媒?” 这事儿他可使不上力。 听到“说媒”两个字,张红香兴奋道,“说什么媒,给谁说?” 赵勇觉得她好打听的老毛病又犯了,并不搭理她,张红香不乐意了,“保媒拉纤的活儿你俩干不了,我能啊,谁家有没出嫁的闺女,我保准给你打听到。” 赵勇脸都愁得皱成了一团,“要真那么简单,这事早成了。” 张红香:“少放屁,到底咋回事赶紧说。” 赵勇白了自己媳妇一眼,还是说了,“新来的研究员,离婚自己带两个孩子,但是这边等着他解决的工作太多,时间紧任务重,人几乎不着家,他就向上级提了一个要求,找个女人结婚,替他照顾孩子。” 张红香:“就这?这有什么难的?” 赵勇哼了一声,“给你能的。” “这人有要求,他说怕自家孩子不接受别的小孩,所以女的这边不能有孩子,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再生。” 张红香听明白了,“这是让女方给他孩子当一辈子后妈啊。” 赵勇满腹唠叨,“他家孩子没人照顾,我看研究员坚持不了几天就要打申请调离了,这可是咱们盼了几年才盼到的宝贝人才啊。” “这地方适龄的女方本来就少,来相看的姑娘要不就是不满意,要不就是太满意,不满意的一口咬死不当后妈,太满意的是什么也不管,上来就问工资多少,存款多少,目的都写脸上了,顾允谦那边肯定不干,就这么的,几天了,愣是没找见一个合适的。” 张红香:“我给留意着,”说完悄悄问道,“我要是真给说成了,有没有媒人钱?” 赵勇:“媒人钱你都惦记上了!你真以为能给说成!” 厉菖蒲则答应了,“嫂子,只要能介绍个合适的,我给你申请奖金。” 张红香更积极了,开始问顾允谦的各种条件。 这时学校那边震天响的轰隆一声。 厉菖蒲,赵勇立刻速度极快地跑去,拉着个人问道,“怎么了?” 那人被厉菖蒲拦住,慌张地指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声音都在发抖,“塌了!” 人群里喧闹了几声,有人喊着,“砸着人了!” 厉菖蒲目眦欲裂,快速朝乱糟糟的废墟跑去。 江听夏和张红香把东西收好,自觉往外躲了躲,担忧的看着远处激起的黄尘。 她们可是看见厉菖蒲和赵勇冲进去了。 没过多久,有人抬着伤者出来了,陆陆续续抬了三个人,厉菖蒲跟着跑了出来,他身上,头发上都是黄土,整个人就像在土里滚了一圈一样。 厉菖蒲注意力都在伤员身上,上了车径直离开,江听夏隔着人群已经盯了他一路,他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张红香刚才看了一眼伤员,叫了出来,“我的天哪,人给砸得血乎刺啦的。” 江听夏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 此时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几丝血腥气,剩下的众人乱糟糟的喊叫着,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张红香拉着江听夏离开,“咱们回,在这待着帮不上忙还添麻烦。” 江听夏白了一张脸,跟着张红香走了。 第50章 矫情 张红香和江听夏结伴回家,等到了家门口,张红香对着失魂落魄的江听夏说道,“吓着了,回去洗把脸歇歇。” 江听夏点点头回去了。 把午饭用过的碟子碗都洗干净,江听夏洗了把脸,躺下睡了。 好不容易勉强睡着,却做了个噩梦,她的耳边都是伤员在痛苦地喊叫,他们捂着胳膊,捂着腿,疼得又哭又喊,脸上又有血又有泪,江听夏一下子被吓醒,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江听夏慢慢回神,满头的汗珠一点点冷下来,冷得她直发抖。 她才意识到,无论江家如何,她前半辈子都是在一个富足安乐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亲眼目睹这一次意外时,她瞬间被吓破了胆,同时,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 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止有温暖的阳光,还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这种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江听夏这一觉睡得太久,四肢都在发麻,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隔壁的张红香也出了门,“刷”一盆洗脚水倒在了自家院子里。 她看见江听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到两家的围墙边,说道,“你不用等他们回来。” 江听夏看她误会自己在等厉菖蒲回来,解释说,“没等人,我就是在院子里走走。” 张红香知道新婚夫妻脸皮薄,也不戳破,接着说道,“今天出那么大事,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估计是把人送县里医院去了,我看得待几天。” 江听夏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张红香又说,“我记得你结婚以后,厉团长还没出过任务。” 不等江听夏回应,张红香自顾自说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老赵出门几天,我就吃不下睡不好,他回来身上带点伤,我都哭死了,就怕他出什么事,把我们一大家子撂下。”张红香说着这些话,脸上表情却很平静,“出去拼命是他们当兵的命,操心他们是咱们当家属的命,慢慢的总能习惯。” 张红香说的说的也不看着江听夏了,似乎是说给江听夏听,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今天还算好的了,你还能猜到他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有时候,人收拾个包袱就走了,什么也不让问,再有时候,早上还在家吃,中午就不回来了,锅里还做着他的饭呢,人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但是,以后的每一顿饭都要给他做上,你得让他回来了有口热乎饭吃。” “你以后就知道了。” 灰蓝色的天上,江听夏盯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若有所思。 晚上她一个人睡了,厉菖蒲不在,炕上的帘子也不用拉,只是刚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种恐惧感笼罩心头,江听夏又赶紧把电灯打开。 有了光,就没那么害怕了,可今天偏偏是一个雷暴天。 窗外轰隆隆响起雷声,几道闪电划过,电灯刷一下灭了,屋内又被黑暗占据。 这里电压不稳定,家里经常停电,厉菖蒲就会点起煤油灯或者蜡烛。 江听夏以前没做过这些事情,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放着,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终于找到箱子,她点起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出蜡烛。 蜡烛点燃,屋里有了一团暖黄的光,她举着蜡烛走回去,把这唯一的光亮放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坐在炕上,静静看着那点摇曳的火光。 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天破了个窟窿一样,突然,嘭的一声,江听夏随即惊叫出声,发现是狂风带着暴雨,把窗户给撞开了,蓝绿色的窗帘立刻湿了一片,被风吹得胡乱摇摆。 蜡烛也被这股风吹熄。 更糟糕的是,雨水顺着被撞开的玻璃处进入,先是打湿了窗台,接着和风一起飘在江听夏身上,脸上。 江听夏只好半眯着眼,忍着风雨,爬到炕边,抬手关住了玻璃窗。 就这么一个动作,她已经狼狈的满脸都是雨水,头发湿了贴在脸上,又冷又黏。 这一夜,江听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听见窗外有几声鸟叫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醒来了,看了一眼窗外,天终于亮了,风雨也停了。 …… 县里医院 赵勇站在洗手池边,拍了厉菖蒲一把,看着他熬红了的眼睛,有些担忧,“一晚上没睡?怎么不眯一会儿。” 厉菖蒲摇摇头,面带愁容,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章鸣情况不好,我给几家医院打了电话,京院那边的医生说有几分把握,就是他现在不能乱动,我得去一趟,把专家请回来给他做手术。” 赵勇知道这件事没有厉菖蒲说得那么容易,犹豫道,“真能把人请来?” 那可是京院的医生,京都那么远,去了还不得抓瞎,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托多少人情才能做成这件事? 厉菖蒲捧起一把凉水,泼在自己脸上,“不行也得行,章鸣才多大,把腿给锯了就不能再当兵,他下半辈子都毁了。” 厉菖蒲用手在脸上擦了两把,人稍微精神了些,“我这就走了,这事拖不得。” 赵勇嗯了一声,把自己身上的钱和票都给了他。 厉菖蒲接过去,又对赵勇交待道,“找人去我家里给她报个信,还有,这两天我不在,你让嫂子多过去照顾照顾。” 赵勇点点头,“放心。” 赵勇回来了一趟,江听夏这才知道厉菖蒲去了京都的事情,她追问赵勇,“他还说什么了?” 看江听夏要哭不哭的表情,赵勇以为遗漏了什么重要消息,又认真想了一遍厉菖蒲临走时和他说话的场景,最后确认他确实没说什么,才答道,“没有。” 江听夏想到昨晚下暴雨,自己就那么诚惶诚恐待了一夜都没有哭,此刻听着赵勇的话心里却难受得鼻头泛酸。 那么大的雨,他都没有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江听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赵勇眼神示意张红香说句话,张红香赶紧岔开话题,“老赵,你去看看灯泡,怎么不亮了,是不是因为昨天停电的时候把电线烧坏了?” 赵勇听张红香这么说,跟找见救星一样,拿着工具就去修灯泡了,他跑得飞快,生怕江听夏下一秒哇哇大哭,赵勇心里琢磨着,老厉这媳妇嫁过来这么久了,还那么矫情,也不知道他在家是怎么伺候这祖宗的。 第51章 大狗 这些日子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窗外一直在落雨,江听夏没出门,捧着本英文小说在看,这是和她的嫁妆箱子一起送来的,是她原来的东西,现在解闷用正好。 只是纤细的手指刚翻过一页,江听夏却怎么都想不起书里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她又无奈地把书翻了回去,重新再看。 温度不高,她觉得有些冷,把自己披着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江听夏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透过窗户向外面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冒着雨推门走了进来。 阴沉的天气,雾蒙蒙的一片,那道绿色显得更加透亮。 江听夏趿着鞋子往外走,打开门,厉菖蒲刚好站在了屋檐下。 “你回来了!” 江听夏声音脆生生的,宛若黄莺出谷。 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扑闪着,显得脸越发的小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不见,她的身量更小了一些,披着个大外套,裹住小小的身子,落在厉菖蒲眼里有几分凄惨可怜。 “嗯,回来了。” 厉菖蒲冒雨走了几步,肩头已经变成一片深绿色,头发也被打湿,说话时冷到能呼出一片白气,他说,“外面冷,进屋。” 江听夏这才注意到他一只胳膊一直僵硬地放在胸前,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露出灰色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狸花猫,小家伙看着可怜极了,发出几声细弱的喵喵的叫声,听着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奶猫。 厉菖蒲抱着小猫说,“在外面捡的,你不是怕耗子吗,不如就养着。” 江听夏看着这只羸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猫,担忧地问了句,“它看着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厉菖蒲抱着小猫,想到自己在医院楼下捡到它的时候,小家伙可凶了,冲着他呲牙咧嘴,还扑向他撕咬他的裤腿,不知怎么,抱回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厉菖蒲猜测道,“可能是冷着了,暖和了就好了。”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着淋湿的厉菖蒲说道,“你去澡间洗洗,我给你拿一身换洗的衣服,你把湿衣服换了。” “还有,顺便把这只猫也洗干净。” 厉菖蒲答应后朝澡间走去,把暖壶里的热水都倒进浴桶里,澡间瞬间升起白色蒸气,他整个人泡了进去,多日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江听夏拿给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到家的氛围感让他脑袋里紧绷着的弦,瞬间松弛下来,舒服的都能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只是旁边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小猫。 他拿起毛巾胡乱擦去身上的水渍,换上干爽的衣服,把一边的小猫抱起来在小盆里好好洗干净。 这猫估计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厉菖蒲换了三次水才把它收拾干净。 他抱着小猫进了屋,把猫放在了软乎乎的被褥上,当然,是他自己的被褥。 江听夏顺手给了他一块毛巾,“头发还滴水呢。” 说完用另一块毛巾去擦小猫,它并不反抗,任由江听夏揉搓,不时喵喵喵地叫两声,还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江听夏看,很是享受。 感受到小猫瘦骨嶙峋,身上没几两肉,江听夏把动作放轻,问道,“它有名字吗?” 厉菖蒲把毛巾盖在头上,擦拭湿发,他的手法十分暴躁,毛巾的剧烈摩擦让头发立刻毛燥起来,比起平日板正的发型,此刻的厉菖蒲更柔和了一些。 他停下动作,说道,“没有。” 江听夏看着毛绒绒的小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能养宠物呢,难免有几分兴奋,“那我给它取一个名字?” “嗯” 听到回答,江听夏立刻扶额思考起来,想了半天,灵光一闪,指着小狸猫说道,“你以后就叫大狗。” 厉菖蒲愣了半天,才问,“大……狗?为什么?” 江听夏:“因为它是一只小猫,所以取名叫大狗。” 厉菖蒲:因为?所以?有关系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江听夏已经把擦干的小狸猫抱在了怀里,大狗大狗地叫了起来。 小猫感受到人体传过来的温暖,努力地往江听夏怀里钻了钻。 厉菖蒲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裂痕。 天冷时吃些热乎乎的东西最好,晚上两人一人吃了一碗汤面。 江听夏给大狗冲了一碗麦乳精,本以为小家伙会进食困难,没想到大狗几下就喝完了一碗,还喵喵叫着,像没吃饱,江听夏又给它冲了小半碗,江晚猜测大狗可能已经二三月大了,只是营养跟不上,所以长得格外小。 天黑了,大狗窝在江听夏拿碎布和剩棉花做的猫窝里呼呼大睡,江听夏和厉菖蒲则按老规矩,一人睡一边,江听夏看着许久没拉上的帘子,有了几分心安,隔壁已经响起鼾声,江听夏想了想,侧了身子枕在枕头上,看向隔壁。 她摸着那颗怦怦跳的心脏,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变化,或许从她重来一遭,自愿和他走进婚姻礼堂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人有好感了。 那日看见刘薇,听到他们相过亲还差点成了,刘薇还用那种羞答答的眼神看厉菖蒲,她就控制不住和她斗嘴,还诓着厉菖蒲和她划清界限,厉菖蒲离开了,她闷闷不乐,还怨他都没有回来看她,可他回来后,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开心,不自觉盯着他的脸看,似乎一颗心都被这个人牵动。 江听夏认真地看着对面,就像能从黑暗中看到他的轮廓一样,他这个人生了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脸部线条刚直冷硬,皮肉瘦削紧实,加上职业原因,浑身透着严肃。 可他看着一丁点大的大狗时,眉目舒展,眼神温柔,江听夏这才发现这男人生了一双很善良的眼睛,只需看一眼就能轻易让人为他心软。 无论自己之前如何嘴硬,眼神却骗不了人,她总会控制不住偷偷看他,他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脑海里,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是喜欢吗?她喜欢厉菖蒲吗? 好像是有一点,她想。 第52章 仙女 这月津贴发放之后,厉菖蒲跟以前一样,去邮局汇钱,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只给老家寄了十块,给妹妹的则是照旧,并附上一封信,告诉家里自己结婚了,以后给老家的补贴都改为每月十块。 他以前不在乎这个,够吃够用就行,所以对老家那边的要求都是听之任之,只是现在每次打开家里放钱的抽屉时,都觉得装钱的袋子竟然只有可怜的薄薄一层,他有几分懊恼自己这么多年没能多攒一些积蓄。 回家后当着江听夏的面把钱票放进抽屉里后说道,“这月的津贴。” 江听夏淡淡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厉菖蒲这一举动在她看来是没必要的,因为她对他拿回来多少钱并不在意,反正她也不会拿去花,也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这里偏僻到根本没有可以大肆消费的地方,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三百多块的小金库不够花,谁知道一个多月过去,只是偶尔被张红香带着在附近村民家里,偷偷摸摸换些鸭蛋鹅蛋这些常见的东西,但是家里衣食住行有关的东西还不用自己操心,厉菖蒲就买回来了,所以这些日子她拿了一笔‘巨款’却花了不到五块。 江听夏都不知道钱能这么禁花,放在以前,三百块只是几件洋装丝袜的价格。 厉菖蒲又说,“给家里和我妹妹那边寄了三十块,剩下的钱都在这儿。” 江听夏并不关心这些,听他这么说,双手晃晃,回道,“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跟我交待。” 站在江听夏的角度看,在从小接触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下长大,她深知巨大的一笔财富足够有诱惑力,所以只能属于自己,不能与任何人共享,尤其是枕边人,所以,太太和先生各自管理自己的资产,再正常不过。 而厉菖蒲的婚姻观是最传统的那种,婚姻就是家庭,而一家人不分彼此,江听夏急切回避他说的事情,落在他眼里,就成了假夫妻冷冰冰的疏离。 …… 赵勇接了个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就急匆匆找厉菖蒲去了。 他在走廊截住厉菖蒲,急忙道,“老厉,医院的小陈打电话,说章鸣家来人了。” 厉菖蒲想了想,“章鸣受伤给家里写了信,算算日子他家里人也该到了。” 赵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栏杆解释说,“不是,他娘和大姐都没来得及去看章鸣,下了火车径直往家属区来呢,而且,还点名说要找你。” 赵勇着急地说,“是不是因为章鸣受伤,他们家闹意见,要找你麻烦。” 院门外响起拍门声,江听夏走出门开门,外面是三个女人,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衣服上还打着几块补丁,一个看着特别苍老,能有七十多岁,另外两个年轻一些,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又高又壮,十分抢眼。 江听夏还没开口,那位老妇先说道,“是厉团长家?” 江听夏点点头,“是。” 老妇看江听夏面露戒备,于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章鸣的家里人。” 章鸣,江听夏想起了这个名字,不就是在那次修学校中受伤最严重的小战士吗?他的家里人找到厉菖蒲家要干什么?难道是找厉菖蒲要说法?又或者是让他为章鸣的受伤负责任?赔钱?闹事? 江听夏冷着脸,“他现在不在家。”说完就想把门关上。 那老妇却满脸带笑,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你是厉团长家的,哎呀,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媳妇,长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江听夏关门的动作一顿,看着说话的老妇,其实仔细一看,这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应该不是那种没理搅三分的人。 她面上的表情温和了几分,问那老妇,“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江听夏看明白了,这三个人中,这个老妇人才是中心人物。 老妇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一看,是厉菖蒲跟赵勇走来了。 他们两人本想去看看情况,却看见岗亭那儿已经把章鸣家属放了进来,赵勇大喊不妙,觉得她们一定是直接找到厉菖蒲家了,两人匆匆赶回来,果然看见章鸣的老娘和姐姐。 章鸣娘看见厉菖蒲,立刻泪眼汪汪扑过去,“厉团长,你救了我家章鸣一条命,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 章鸣娘走了几步就要在厉菖蒲跟前跪下,她带着的两个女人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厉菖蒲赶紧先把离他最近的章鸣娘截住,“大娘,可不敢。” 赵勇也去扶起另外两个女人。 章鸣娘站了起来,那两个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章鸣娘被厉菖蒲扶着,像失了力气一样软趴趴站着,哭着说,“章鸣给我们写的信上都说了,要不是您去京都给他请了专家给他治病,他就不行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厉菖蒲尽力扶着老人,“不用谢我,章鸣是我的兵,我就应该对他负责。” 江听夏没见过这场面,站在门内远远看着。 三个女人哭作一团,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哭。 厉菖蒲引着他们进屋,江听夏站在门边,点头微笑示意。 章鸣娘看了一眼江听夏,说道,“你们结婚大娘还没恭喜你呢。”说完解开裤腰带,慢慢把裤子翻开,在秋裤里有个缝的夹层,撕开,拿出一个红纸包。 厉菖蒲把钱推回去,“心意到了就行,这个我不能收,”说完,挥手示意江听夏站到他身边,顺势介绍道,“大娘,这是我爱人,江听夏。” 章鸣娘笑着说,“般配着呢,真好。” 说完又要把红包塞给江听夏,江听夏立刻躲到厉菖蒲身后,刚才她拿红包出来的时候,江听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别说她要把从贴身处拿出来的东西放在她手上,江听夏绝不想碰到,速度极快地躲开了。 江听夏说着客气话,“大娘,这个我们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 看着两人坚决不肯收钱的样子,章鸣娘只能无奈把钱又收了回去,又招呼两个年轻女人把两个包袱拿过来,“是家里晒的海货,咸鱼虾米什么的,不值钱,拿来给你们吃个新鲜,这个你们要是再说不要,大娘真生气了,这是我们从老家背了一路带过来的,你们不要才是糟蹋我们的心意。” 厉菖蒲想了想,收了,“那就谢谢大娘了。” 第53章 滑头 把章鸣家里人请进家里,江听夏给倒了三杯水送去,“大娘,您喝水。” 章鸣娘接了,看着江听夏一脸羡慕,说道,“多好的媳妇。” 说完了把水杯放下,长叹一口气,“我家章鸣都二十二了还没娶媳妇,可给我愁坏了。” 她看着厉菖蒲,说道,“我这次来,一是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二就是还是想让您跟章鸣那小子说说他的婚事问题。” 章鸣家的情况,厉菖蒲很了解,家里七个姐姐,到他终于是个小子,他娘四十才得了他,一家子看重得不得了,章鸣娘甚至早就来部队见过他,让他多照顾章鸣一些,然后就是章鸣的婚事问题,他记得章鸣才到这里当兵,那时不过十八九岁,他娘就急得不行了,见他一次就提一次章鸣的婚事问题,甚至写信让他给章鸣做思想工作,后来,这个章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催得太厉害,产生了逆反心理,这些年家里给他介绍了几十个对象,他一个也不满意。 厉菖蒲只好说道,“大娘,现在是自由恋爱,章鸣的婚事问题,我也不能做主。” 章鸣娘很是激动,“你咋不能做他的主?” 说完指指她带来的那个高壮的年轻女人,“这次章鸣受伤,把我吓坏了,你知道我家就这一个独苗,我不放心呐,这不是,我给他在老家找了一个媳妇,让他们就在这儿结婚,我抱上孙子,以后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被章鸣娘点名的女人更年轻,身材很是健壮,可却远没有章鸣娘有精神,反倒十分的低眉顺眼,一脸茫然。 章鸣娘接着说,“章鸣不知道咋回事,就跟我对着干,这么多年相看了多少个,没一个愿意的,这次我不管他怎么想,必须结婚,就是……”章鸣娘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说话他不听,还是你说话管用,不如你去跟他说说这个事。” 厉菖蒲拒绝道,“大娘,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章鸣娘:“咋不能,你是他领导,就给他下命令,他要是还犟,你就拿枪指着他,告诉他再不结婚就毙了他。” 章鸣大姐听了这话,抬起头弱弱地说,“就吓唬吓唬他,可不敢真毙了他。” 她俩一唱一和,说得好像厉菖蒲真能拿枪抵着别人的脑袋逼人结婚似的。 看着厉菖蒲一言难尽的表情,江听夏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努力憋着笑。 厉菖蒲咳了一声,说道,“大娘,这可不行。” 章鸣娘仿佛浑身冒火,“这个不孝顺的东西,二十二还不结婚,想气死他老娘,不枪毙他枪毙谁。” “厉团长,你说是不是?” 厉菖蒲见章鸣娘问他,说了句,“大娘,我二十五结的婚。” 江听夏咬着嘴唇,活生生笑成了振动模式。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笑到颤抖的肩膀,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无奈。 滔滔不绝的章鸣娘一下子停了下来,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才磕磕巴巴说道,“你跟那小子……不一样……” 厉菖蒲只好说,“大娘,在结婚这个问题上,还得是他自己愿意才行,我不能强迫他。” 章鸣娘脸上还带着尴尬,说话语速也慢了起来,“大娘把孩子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该打打该骂骂,该教训就教训,大娘对你一百个放心,他的事儿,你能说了算,再说,章鸣那是真佩服你,你要开口让他结婚,他肯定听你的。” 章鸣娘又对高壮女人说,“欠男,你来。” 高壮女人走过去,章鸣娘对厉菖蒲说,“这孩子可能干了,家里家外干活一把好手,结婚了还能照顾章鸣,多好。” 厉菖蒲:“他自己愿意,才能过到一块去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 章鸣娘自顾自说着,“这样的媳妇,勤快,能干,知根知底,肯定能跟他过一块去,你说章鸣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 厉菖蒲看反对没用,也不说什么了,只坐在一边赔笑,不紧要的地方就点头附和几句,但绝不松口答应要插手章鸣的婚事,章鸣娘看他这样,就知道没戏了,还得自己去跟那个不孝子斗,最后也只好起身告辞。 只是临走前,还求了厉菖蒲一件事。 江听夏跟在一边听着,原来是章鸣手术后恢复得差不多,不用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就会转到部队医院休养,章鸣娘和大姐是专门来照顾章鸣的,只是住房紧张,她们没地方住,就找厉菖蒲帮帮忙。 江听夏一听这话,就知道厉菖蒲一定会答应,果不其然。 江听夏抱着大狗,小家伙毛绒绒的,抱在怀里又暖和又舒服。 她喃喃道,“他怎么谁的忙都帮啊!” 不管是趾高气昂,挑挑拣拣的新婚妻子,还是雨天里淋湿的小猫,还是推门找来的老人家,他都会帮一把,一张脸长得那么冷酷,看不出来,人还挺善良。 江听夏摸着大狗脑袋上的毛,“善良,善良好啊,对谁都这么好。” …… 章鸣转回部队医院的时候,厉菖蒲,赵勇,马大伟一帮领导去看望伤员,在走廊里走着,就听到了章鸣娘的大嗓门。 “你说,欠男那么好的姑娘你都不愿意,你愿意谁?你愿意啥样的,你说,我看你是要上天。” 章鸣中气十足,看来恢复得不错,“她是我表妹,近亲不能结婚,我娶了她生一堆傻子你才要哭呢。” 章鸣娘:“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欠男是你爷爷的兄弟的儿子的后老婆带来的丫头,跟你就没关系,生什么傻子!” 章鸣吼道,“我就是不要,说破天来也不要。” 章鸣大姐打圆场:“弟,看你把娘气得,你想要个啥样的你说,我们再给你找行了,不能不结婚,娘就指着你抱孙子呢,她年纪大了,可不着急了么。” 章鸣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就想要个……一看见就挪不开眼睛的。” 章鸣大姐:“漂亮的?弟,你咋这样,过日子漂亮能吃还是能喝?那天你领导,厉团长都说了,娶媳妇最重要姑娘人好,俩人能过到一块去,我看欠男就挺好的。” 章鸣面红耳赤,干脆把被子一蒙,“你不懂,我不跟你说了。” 章鸣娘不乐意了,虚抱着捂着被子的章鸣,冲章鸣大姐带点责怪地说道,“你弟咋就不能喜欢好看的了?厉团长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看他媳妇长得多好看,我看他滑头得很,给自己占了一个模样最俊的,还说便宜话,咱们就给我儿子找好看的,娘回去就把十里八乡姑娘都看一遍,就挑那模样俊的,行了。” 章鸣娘朝大姐挤挤眼睛,这么多天了,看样子让章鸣娶欠男是不行了,还是回去重新打算,好不容易他自己开口要漂亮的,这下再介绍姑娘给他,就给他挑模样好的,看他还说什么。 门外,赵勇一行人听着章鸣娘这话,简直要笑疯。 赵勇拍了拍厉菖蒲的肩膀,噗嗤笑出了声,调侃道,“老厉,说一套做一套迟早是要翻车的,你看看,人民群众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虚伪。” 第54章 老家 厉菖蒲老家,高山村 厉家日子过得不错,这些年靠厉菖蒲补贴,起了三间大瓦房,这条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此时,一家人坐在一只黑漆漆的木桌前,油灯的烛火昏黄微弱,厉旺田脸色漆黑啪嗒啪嗒吸着旱烟,周围是他的两个儿子,厉二狗,厉三狗。 木桌上摆着厉菖蒲寄回来的钱和信。 三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厉二狗吃得膘肥体壮,一脸蠢笨,最先坐不住开口说道,“爹,你说句话,这以后可咋办呀。” 厉旺田因为这事儿,本就心烦意乱,又听见儿子吱哇乱叫,甩手在厉二狗后脑勺上扇了两巴掌,“叫什么?你爹死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老子放眼里,还有这狗东西,娶了媳妇连爹都不要了,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厉旺田指着厉菖蒲写的信大声骂着,口水四溅。 厉三狗一双耗子眼滴溜溜转,看着很有心机,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在脸上擦了一把,他爹骂老大,倒喷了他一脸口水,厉三狗忍着带烟味的涎水臭,说道,“爹,你别气了,以前大哥给咱家三十,给二姐二十,现在只给咱家十块,那咱们把二姐那钱拿了不不行了,咱们还是能花三十,和以前没区别啊。” 厉旺田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几年前的事情,想了想没有同意。 以前寄钱回来,他们也贪过花儿的钱,结果老大回来,一顿折腾,钱都吐回去了不说,他还被村长书记叫过去收拾了一顿,村里人才把这事忘了没几年,他可还记得,前些年都是一帮乡亲跟在他屁股后面笑话他的。 要是这钱能昧下,这些年自家就不是一月三十块,那就是一月五十块,他厉旺田早富得流油了。 厉三狗看厉旺田摇头,心知他是怕村长又收拾他,他爹这个人尖懒馋滑,干活的时候总是偷懒,村长和大队长看不上他,上次遇见老大回家,告他昧了自己给花儿的钱,村长借着那次机会给他好一顿收拾,还让他按手印拿大瓦房做抵押写了保证书。 厉三狗看自己老爹那样,知道说不通,又把主意打到了蠢笨如猪的二哥身上,“二哥,咱把花儿的钱拿了呗,你也该娶媳妇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厉二狗听见给他娶媳妇,脸上的肉笑得叠在一起,本想答应,却想到了厉菖蒲那张能冻死人的脸,飞快摇了摇头,“不行,让老大知道我拿了花儿的钱,他真能把我打死。” 上次厉老大回来,自己冲在前面打头阵,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浑身疼,他是再也不敢了。 厉三狗看厉二狗这窝囊样,也不跟他说了,又对厉旺田说道,“爹,你跟二姐说呗,让她主动把钱交出来孝顺您,二姐不是最孝顺了。” 厉旺田直接骂了厉三狗一个狗血喷头,“这钱能要下我早要了,还用你说,你姐这死丫头别的事听我的,可这钱是给她男人治病的,她看得比她命还紧,死活不给我,我是要不下,你能要下你去。” 厉三狗被骂了也不恼,唉了一声,说道,“那咋办,咱们三个老爷们一个月十块钱能干啥?爹你身体不好不能下地,二哥眼看又要娶媳妇,总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还有我,学校又让交钱了,这钱从哪儿出,大哥也真是的,以前寄的钱才勉强够用,现在就给这么一点儿,这不是逼咱们一家去死么!” 厉二狗突然急了,“爹,我不打光棍,我要媳妇,你让老三别念书了,念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有什么用,家里钱都让他霍霍了,你把家里钱留着给我娶媳妇。” 厉三狗本想蹿蹿他爹的火,谁知厉二狗这个傻子竟然嫌他花钱不让他念书,他这下可急了,也不装样了,直接骂道,“老二,你说啥,我念书用钱那是用在正经地方,你娶媳妇才是白瞎了,长得跟个猪一样,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厉旺田被兄弟俩气得冒火,但谁让他疼这俩儿子呢,他心里自有自己的算计,老大是个养不熟的,心里记恨着他,每次看他那眼神不像儿子看老子,倒像看仇人,那是个靠不住的,以后养老还得靠跟前这俩。 厉旺田只好说道,“一个个急啥,我能让你们没钱用,老大不想管他爹,想得美,这钱不管咋都得让他吐出来。” 两兄弟立刻不吵了,凑到厉旺田身边,“爹,你有办法?” 厉旺田抽完了烟,把烟斗在鞋底邦邦磕了两下,得意道,“老大现在出息了,在队伍里混得有模有样,咱们泥腿子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我趴在他领导门前闹上一闹,他还能有脸,还不得乖乖把钱送到我手上。” 厉三狗还是有几分担忧,“爹,老大那个人可狠啊,又有手段,咱们能在他手里讨着便宜吗?” 厉旺田又说,“他敢?儿子收拾老子,他得占理,不然就是不孝顺,顶着这大帽子我看他以后咋活。” 厉三狗又说,“一个月问他拿三十块钱,咱们也占不着啥理,谁能帮咱们说话。” 厉旺田笑了,“笨,谁说咱们是问他要钱去了。” 厉三狗:“那是……” 厉旺田一把把桌子上的信拍在手底下,“老子让他把他娶的那媳妇休了。” 厉二狗厉三狗惊呆了,“啊!” 厉旺田眼里冒火,“老大是个手松的,手里又有钱,这么多年稍微费点心思就能从他手里拿出来不少,突然不给了,能是为啥?还不就是他娶的那个女人搞鬼,看来那是个精明的,一结婚就撺掇老大断了给老子的钱,这女人留不得。” 厉三狗:“老大能听你的?” 厉旺田:“我是他老子,他结婚我同意了?” 厉二狗厉三狗齐齐摇头,“没” 厉旺田一拍手,“那不就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它就不算数。” “等把这女人赶走,再给老大寻摸个听话的,性格软的,以后老大的工资就是咱们说了算。” 厉三狗一听,立马恭维道,“还是爹有办法。” 第55章 说媒 江听夏刚出院门,刚好看见那天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高壮女人,她肩膀上架着个扁担,提着两个空水桶,正往前走着。 应该是章鸣回来养伤,他家里人就跟着过来照顾了,看她这样应该是要到前面的水井去担水。 高壮女人看见江听夏了,她停下了动作,点了个头,江听夏笑笑回应,那女人就架着扁担走了。 隔壁的张红香看见,问了一嘴,“那是谁啊?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江听夏告诉她,那是章鸣的家属。 张红香“哦”了一声,“是她啊。” 江听夏问,“你认识?” 张红香:“不认识,就是听孩儿他爹回来说过几句。” 张红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出来,“怎么,厉团长回来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江听夏有了几分好奇,“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笑成这样?” 张红香没往下说,“我不敢告诉你,等你家那个回来了,你问他。” 江听夏更是一脑袋问号,又看见张红香对着高壮女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听说,这是章鸣娘给他找的对象,结果章鸣嫌她不好看不要她。” 张红香说完,又愤愤骂了句,“他还挑上了,就知道盯着一张脸看,我看这姑娘就挺好的,多能干。” 张红香遗憾了一会儿,突然眼睛发亮,“哎,你说把她介绍给那个研究员咋样,也别让人家姑娘大老远白跑一趟不是。” 张红香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再一想到媒人钱,更是浑身有劲儿。 看见江听夏家院子里靠在墙上的扁担,顺手一拿,“我看那姑娘打水去了,走,你跟我过去看看。” 江听夏不想掺和,“嫂子,你去。” 张红香:“你不是认识她吗,你去了给我介绍介绍也行啊,不然她以为我是骗子呢。” 江听夏:“我就见过她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张口就要给人家说亲,这到底是件奇怪的事情。 张红香面露哀求,“好妹子,去,你帮我介绍介绍,这事要是能成,媒人钱咱俩一人一半。” 江听夏还是不想去,可张红香是个热心人,她有什么事情人家都会过来帮忙,相处了这么久,江听夏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好。” 张红香一只肩膀架着扁担,一只手还能拉着江听夏,走得四平八稳,欢欢喜喜出门追人去了。 前面路上,高壮女人飞快走着。 张红香对着江听夏说道,“我这就喊住她,跟她说两句话。” “哎” “哎” 张红香喊了两声,前面的女人终于回头了,她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张红香,一脸警惕,又看见了张红香旁边的江听夏,面上表情放松下来,停下了脚步。 张红香,江听夏两人快走了几步,赶上她。 张红香推了江听夏一把,江听夏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挑水去?” 女人:“啊” 沉默…… 女人看见张红香肩膀上的扁担,“你们也挑水?” 江听夏:“啊” 张红香看不下去了,急着开口道,“那不巧了吗?顺路,一起走呗。” 一路上,张红香十分热情,巴拉巴拉问了一堆,最后终于问到了重要之处,“妹子,今年多大了,说婆家没有?没有的话姐给你介绍介绍?” 高壮女人眉头一皱,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见水井边有人喊,“救命啊,有人掉井里了!” 高壮女人二话不说,扔下扁担就往过跑,江听夏张红香紧随其后。 江听夏看见水井里有个人乱扑腾着,高壮女人已经扑在了井边,水离井口有段距离,女人把胳膊都伸出去还够不着落水的人,她干脆半个身子都往前探,看着摇摇欲坠,周围人看见这一幕,纷纷抱住高壮女人,防止她掉进去。 终于抓住落水人的衣服,高壮女人稍微一使力气,一把就将人拽了出来。 张红香看着躺在地上吐水的女人,喊道,“这不是秀英吗?她咋掉井里去了。” 有人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就在这儿打水,结果身子一晃,一头就栽进去了。” 女人吐干净水,慢慢醒了过来,大家伙儿把她移到大树下坐着,张红香在一边陪着,“秀英,你天天在这儿挑水,咋就能掉下去呢?” 秀英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嫂子,我身上没劲儿,往上提水桶的时候一用劲儿,就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已经掉里头去了。” 江听夏看见她颤颤巍巍,脸色发白的样子,感觉她有点低血糖,把口袋里的奶糖拿出来递过去,张红香剥开糖纸,喂给她吃了,人果然慢慢好了一些。 张红香,江听夏又去看高壮女人的情况,她好像刚刚救人的时候在井边磕了一下,下巴那儿破了一大块皮,伤口粘着泥土,江听夏用浸了水的手帕给她擦,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还不忘关心落水女人的情况。 张红香叹了一口气,“秀英也不容易,在家连口饭都吃不饱,身上能有劲儿吗?” 江听夏有些奇怪,“军官每月的津贴连吃饭也不够吗?” 张红香解释道,“那倒不是,家里男人发的钱,每月吃得好不敢说,吃饱肯定够了,不过秀英不一样,她家里孩子多。” 张红香叹了一口气,又说,“话说回来,这年头谁家不是四五个孩子,也没见几个把日子过成这样,主要是因为她男人只顾着补贴他家里,都不管自己媳妇孩子的死活了。” “每月的钱都补贴爹娘兄弟了,秀英能咋办?饿肚子呗。” 高壮女人神情落寞,“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张红香:“可不是。” 高壮女人看着张红香,问,“你说给我介绍对象?” 提到这个,张红香高兴起来,“那可不是,对方条件可好了,每月工资小一百。” 张红香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就是男的有两个孩子,你嫁过去主要照顾孩子,而且……男方以后也不想生孩子了,你看看行不行?” 高壮女人只问,“一顿能管两碗饭吗?” 张红香一愣。 高壮女人又说,“粗粮我也不挑。” 张红香心里一阵心疼,这孩子是遭了什么罪。 高壮女人看她表情,又改口道,“一碗也行。” 把张红香说得都要流眼泪,放话道,“别说两碗饭,嫁过去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张红香还高兴着呢,就被刚刚落水的女人叫过去,她临走前还不忘跟江听夏使眼神,让她再帮着劝劝。 第56章 她在那儿 女人一脸如释重负,说,“我同意了。” 江听夏看着眼前高高壮壮的女人,想了半天还是开口,“结婚是大事,你不再考虑考虑。” 女人一片坦然,“别觉得我没出息。” “能吃饱比什么都强。” 听了这话,江听夏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看江听夏欲言又止,一脸纠结,女人开口,“你肯定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 女人像陷入了什么回忆,“走两步路就头晕眼花,我记得有一次,我走在桥上,饿得直想吐,就把裤腰带绑紧点,结果劲儿使大了,脑袋嗡嗡地响,当时看着哗哗的河水,脑子里一片白,心想跳进去算了,还能舒服点。” “所以,我啥也不求,只要能有个吃饭的地儿,我就满足了。” 江听夏沉默了,就像眼前这女人说的,她不知道饥饿的感觉,又能对一个饿肚子的人提什么建议呢。 …… 厉菖蒲正在往家走,突然听见几个孩子叫嚷着,“有人掉井里了,有人掉井里了。” 赵勇拦住他们问,“小孩,掉井里的人怎么样了?救上来没?” 小孩子们很是兴奋,“救上来了,被按着肚子往外吐水呢。” 听到人救上来了,赵勇放心了,又问,“哪家小孩掉井里了?” 小孩们纷纷摇头,“不是小孩,是个大人,是个长辫子的女人。” 赵勇疑惑道,“怪了,咱们这儿哪个担水的女人不是天天干这活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大人掉井里的。” 两人说着往家走去,正好路过井边的位置。 厉菖蒲一眼就看见倒在路边的扁担,就是他家的!他常常用,绝不会认错。 他的心猛地一跳,难道那群小孩口中落水的女人是江听夏? 她没做过担水的事情,再加上那一点小细胳膊,能有什么力气,一拉水桶,肯定被扯到水里去。 他脑子一热,顾不上其它,朝井边快跑过去,没看见江听夏的身影,却看见挤在人群里的张红香。 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江听夏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只跟张红香走得近些。 他眼睛瞪大了问,“江听夏呢?她人在哪儿?” 张红香被这么一吼,再配上厉菖蒲那张情绪上头的脸,人也懵了。 厉菖蒲没听见回答,急得直接往人群正中间走去,他那副杀神模样,没人敢往他身边凑。 他挤开众人,很顺利地越走越近。 直到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脸,并不是江听夏,厉菖蒲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成错愕,又转过脑袋看向张红香。 张红香这才反应过来,厉菖蒲是把躺在地上的人错认成江听夏了。 张红香伸出手,指了个方向,因为太过紧张,喉头发紧,只出了个嘴型,出不了声儿,“她在那儿。” 厉菖蒲风一样朝着张红香指的方向走了。 而张红香还在愣神,主要是因为厉菖蒲这个人她认识时间也不算短,还以为他就是那么寡淡一个人,虽然待人接物挑不出毛病,但太过冷淡严肃,脸上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连她家几个皮猴子见了他们厉叔也听话几分,她也早习惯了,只是厉菖蒲刚才太不一样了,整个人跟头暴躁的狮子一样,鬃毛竖起,怒目圆睁,吓了她一跳。 江听夏还在和女人说话,突然被拽住胳膊,回头一看,是厉菖蒲,他的样子很奇怪,眼眶泛红,呼吸急促,连抓着她胳膊的手都像铁钳那样发紧。 疼得江听夏嘶了一声,声音里有几分恼怒,问道,“你干什么?” 看到眼前人,厉菖蒲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回家。” 接着不由分说带着江听夏离开了。 他人高腿长,江听夏还得小跑几步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她嗔怪道,“你别拉着我,我自己走。” 厉菖蒲停下脚步,这才放开她,两人慢慢往回走去。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问,“你到井边干什么?” 他这么一问,江听夏就想起了刚刚说成的那件婚事,对着厉菖蒲说,“那个研究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厉菖蒲皱起眉头,“哪个研究员?”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研究员?据他所知,部队里的研究员都是男人。 江听夏答道,“顾允谦呀,他人怎么样?” 厉菖蒲眼里划过一丝警惕,“问他做什么?” 江听夏只觉得他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差,修学校她去送饭的那次,他还谈起过顾允谦令他头疼的婚事,还把这事托给了张红香,这才几天,她还记得,他倒忘了。 “不就是那个研究员结婚的事情,刚才跟我说话的女人你看见没?前两天来过家里的,隔壁嫂子跟她说了这件婚事,她同意了。” 厉菖蒲回想了一下,刚刚江听夏确实在跟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很眼熟,是……章鸣娘给章鸣介绍的对象。 江听夏还在说,“所以我问问你,那个要结婚的研究员,他人怎么样,适不适合结婚?” 厉菖蒲想了想,实话实说道,“顾允谦这个人工作能力强,生活上无不良嗜好,适合结婚。” 听了这话,江听夏还有几分迷惘,“这些就是结婚需要的吗?” 厉菖蒲很是不解,这些还不够吗? 江听夏想起那个女人,无端生起了几分淡淡的忧愁。 而厉菖蒲的注意力早不在顾允谦的婚事上了,他想到那个落水的女人,叮嘱道,“你以后不要到井边去。” 家里的水都是厉菖蒲担回来的,他特别勤快,随时去看,都是满满一水缸水的状态,没有缺水用的情况。 何况那个叫扁担的玩意儿,她也不会用,还有那两只大铁桶,她更是举不起来。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认真的样子,突然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脸上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女人担水的,你一个大男人混在里面多不好,我都听见你那些战友拿这事开你玩笑了,要不以后还是我来做。” 厉菖蒲听她这么说,警铃大作,大声道,“我说不需要,你乖乖在家待着。” 江听夏可怜巴巴道,“没关系的,虽然我没什么力气,以前也没做过这些事情,那两个装水的铁桶又那么重,井口又那么深,但是,好在井边人多,就算我一不小心掉下去,总有人来捞我的。” 厉菖蒲沉了声音,低吼道,“江听夏!” 江听夏这次没有因为男人这一吼被吓到,反而继续装着可怜,“掉下去也没什么,顶多湿一身衣服,躺在地上叫太阳晒一会儿也就干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厉菖蒲气得额上的青筋直跳,“你非要跟我对着干吗?不叫你做什么你非要做,你是小孩子吗?” 看着男人黑了的一张脸,江听夏目的达成,立刻适可而止,改口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话不去就是了。”见厉菖蒲依旧在生气,江听夏软了声音轻哄道,“你放心,我一定离井边远远的,家里担水的事情不是有你在么。” 江听夏伸出三根手指立誓,表情带着几分俏皮,说道,“我向你保证。” 厉菖蒲听到她的保证,神色缓了缓,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这些事情我会做,你不用管。” 江听夏听着他说的话,周身莫名像挤满了一堆粉红泡泡一样,甜蜜得几乎快要飞起来,她说,“嗯,我知道。” 有你在。 第57章 大狗过来,姐姐抱抱 两人回了家,窝在猫窝里的大狗喵了一声,就钻了出来。 厉菖蒲走在后面,听见江听夏喊了一声,“大狗,过来。”他腿下意识向她挪动,最后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正在朝走过来的小猫拍手,嘴里说着,“大狗过来,姐姐抱抱。” 听着她脆生生的语调,厉菖蒲想到了些什么,脸刷得红了。 猫儿走了几步就被江听夏一把拎起,抱在了臂弯里,一人一猫很是亲密,江听夏又在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上么么地亲了两下,“大狗真乖。” 厉菖蒲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江听夏把这猫的名字给换了。 正在纠结的时候,江听夏抱着小猫看向他,“它饿了。” 猫儿似乎听懂了,喵了一声。 江听夏又说道,“我也饿了。”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可怜巴巴盯着他。 厉菖蒲走向灶台,看了下家里还有什么食材,说道,“中午炒个牛肉,吃面条怎么样?” 江听夏点头同意,看见厉菖蒲拿出一块鲜红的牛肉出来。 她一边给大狗冲麦乳精,一边说道,“你以后不用专门准备这些东西了。” 江听夏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就是从她抱怨这里伙食不好之后,厉菖蒲总会给家里准备一些瓜果蔬菜,牛羊肉之类的东西,而且白菜猪肉上桌的频率越来越低。 她解释道,“那天我说吃够了白菜猪肉的事情,你别在意,其实就是话赶话。” 江听夏对饮食不满是基于和江家伙食对比的情况下,可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家家户户基本都在温饱线上挣扎,而且这里地处偏远,想搞到些食材需要费一番功夫,厉菖蒲要不就出钱拜托食堂给他带一些,要不就要花费一两个小时进城自己去买,不够折腾的,她说,“我并不是在吃食上那么挑剔的人。” “吃什么用什么按你以前的习惯来就好。” 厉菖蒲拿刀切着牛肉,没有技巧,全靠一股蛮力,牛肉的纹理都切乱了。 他说,“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会自己看着办。” 江听夏摸着大狗的脑袋,“我说的是真话,还是跟大家吃差不多的就好了,前天你拎了一只鸡回来,至少有三个女人旁敲侧击地跟我打听,这还是当面,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毕竟我的身份”,江听夏停了停,才说,“太显眼了不好。” 厉菖蒲拿刀切着牛肉,手背青筋鼓起,原本韧劲十足的牛肉被一刀切开,他说,“我知道了。” …… 章欠男和顾允谦的婚事很是顺利,没几天就定了下来,张红香让江听夏跟着去一趟镇上,给女方扯几尺布回来做新衣服。 江听夏就跟着去了。 欠男这个名字,江听夏不喜欢,以至于这名字在喉咙里绕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江听夏依旧是对着女人笑笑算是打招呼。 女人还穿着前几日那身打着补丁的衣服,不过面色红润了几分,比起之前有了几分神采,张红香笑着说,今天去镇上给新娘子买东西是男方提出来的,连钱都是他给的。 江听夏也为女人开心,看来这个顾研究员人还不错。 他们的婚事仓促,准备时间短,从定下婚约到结婚的正日子只留出了三天时间,为了方便就直接在供销社里一次都买齐。 张红香和章欠男都在选布,江听夏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神一转,发现一个陌生女人正直直地盯着她看。 被发现自己在偷看,女人尴尬一笑,走开了,只是没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小声对江听夏说道,“小同志,你这手表真好看,商场里都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呢,是舶来品。” 这块手表她戴了几年,都习惯了,被人猛地提起,江听夏才看了手表一眼,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手表是江听荷回到江家那年,李绣送的生日礼物,她和江听荷都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可十几年的相处不是假的,李绣依旧会把她当女儿看待。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她以前只是在自欺欺人。 陌生女人解释道,“小同志,你有买这女士手表的路子没有?” 听了这话,江听夏察觉到有几分危险,现在搞这种买卖是要坐牢的,她不再答女人的话,转身要走。 女人赶紧拦住江听夏,自报家门道,“你别害怕,我叫许梅,是咱们谊山塑料厂的工人,就住在这附近,我就是想给我女儿买一块手表,她要嫁到外地去了,我当母亲的得给她准备点装门面的东西,我见过这手表,我女儿有个本子,书皮上就贴着这个手表的图样,我才来问你的。”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稍稍放下了心,说道,“这手表是别人送的,我不知道在哪里买。” 许梅有些失望,她女儿算是高嫁,婆家本来就很有意见,如果嫁过去不带上些有分量的东西,被婆家看不起磋磨她怎么办,许梅为这件事心焦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已经在县里和镇上寻摸了好几天,除了黄金首饰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了,这要带过去让亲家看见,又要笑她女儿小门小户,拿不出好东西,这不,看见江听夏手腕上的手表,她登时眼前一亮,即使在大城市的百货商店也找不出这样好的东西了,而且女儿小心翼翼从杂志上剪下来收起来,不时看看,她一定很喜欢。 许梅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那你这手表卖吗?我可以多出钱。” 江听夏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表情有些复杂。 许梅看出她的不情愿,连忙说,“我不是要强人所难,实在是我有需要,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 许梅说完,失望地走开,本以为这事没戏了,突然听见江听夏在后面叫住她,“等等。” 许梅赶紧回头,江听夏说道,“我这手表戴了几年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卖给你。” 许梅看有希望,喜上眉梢,连连说道,“不介意。” 江听夏把手表摘下来,让许梅看表盖上浅浅的一道痕迹,“上面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字,tx,是我的名字。” 许梅看那痕迹藏得很好,不专门指出来是看不见的,表示并不在意。 江听夏说道,“好,那就卖给你了。” 不是为了卖钱,只是在看见这块手表时,她就会想起,得到这块手表时,自己那点雀跃得意的小心思。 那天,她得意洋洋把手表戴在手腕上,走到生日宴的草坪上,故意露出李绣送她的礼物,给每一个到场的宾客看,她甚至记得自己是怎样装作很自然地撩起头发,又是怎样对别人喋喋不休,炫耀李绣对她有多么疼爱,现在想来让她难堪不已。 而令人难堪的记忆,总是连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提起就难受。 第58章 买猪肉 江听夏给买表的女人算了一个折旧价,二百二十块,钱货两清,女人拿着手表欢天喜地走了,这价格够优惠了,还不需要工业票,她也算捡着便宜了。 江听夏拿着一沓钱,心里有些闷闷的。 正好张红香和章欠男拎着买好的东西出来了,看见站在供销社拐角墙边的江听夏,叫上她,三人回家属院去了。 在回去的板车上,章欠男说起三天后的婚宴,让江听夏和张红香都去坐坐,张红香一口应了。 这时,板车上坐着的一个小媳妇看着章欠男,眼睛亮亮的,盯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硬是跟着她坐到了家属院跟前。 下车后,张红香看着眼生的女人,问了句,“你也住这儿?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家属区统共那么些人,张红香又爱出去串门子聊家常,住在这里的军嫂都认识得七七八八,有这么个眼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女人一脸紧张,看着章欠男才说,“我是有事问你。” 章欠男一脸疑惑,她才来没几天,都不认识几个人,能有什么事情问她。 女人咽了咽口水,把章欠男拉到一边,问道,“刚才在车上,我听见你要办婚宴,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猪肉?” 原来是投机倒把,想卖东西的。 张红香在一边听着倒是见怪不怪,她也经常在附近村子里买些东西,小心些就是,别让那大嘴巴好管闲事的人看见就行,也没什么稀奇的。 张红香拉着章欠男说道,“在她手里买肯定比在食品站买划算,不用票呢。” 章欠男也有几分心动,女人见状就叫她们等等,她说,“我是附近柏子村的,你们要是买猪肉,我就回去跑一趟,让我家那口子来跟你们说。” 三人怕被人看见,找了个隐蔽些的地方,站着等女人回来。 不到半个钟头,女人领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来了,比起女人的慌张无措,男人明显能说会道一些。 他提着个篮子,把上面一层蓝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鲜肉来。 “大姐,你看看,这都是好肉,你要多少?你要是拿的多,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章欠男看了看肉的品相,确实不错,这才问了价格,比镇上食品站一斤贵三毛五,但是不要肉票,她问道,“多拿些能便宜多少?” 那男人回道,“你要是能拿二十斤以上,一斤便宜一毛。” 章欠男拒绝说,“哪能用得了这么多,我结婚请的人少,十斤肉都富裕了。” 男人想了想,“十斤也行,我给你一斤便宜三分。” 章欠男还了一次价,“给我便宜五分。” 男人怎么也不同意,苦着一张脸说道,“说实话我就是图一次能多卖出去点,不然这价格您打听打听,再没有这个价了,十斤我都是勉强卖呢。” 张红香说道,“这样,我拿三斤,你看能不能便宜些。” 张红香看向江听夏,“听夏,你要不要,这肉看着真不错呢。” 江听夏想了想,在这儿买了,厉菖蒲还能少往镇上跑几次,于是说道,“那我也拿三斤。” 章欠男估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钱,买这些肉还是富裕的,加上家里人口多,有她和顾允谦还有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抛去婚宴要用的肉,自家也要吃,不如再多买些,于是说道,“那我拿十四斤,加上她们俩的六斤,这就二十斤了,你按便宜的给我们算。” 卖肉的男人和女人都高兴了,连连答应一斤便宜一毛钱。 张红香又说,“那我们跟着你去拿肉。” 几人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他们说的柏子村。 江听夏心里叫苦不迭,走得真够累的,而且这两夫妻可能是怕被人看见,专门挑那杂草丛生的小路走,一路走得磕磕绊绊不说,江听夏还被树枝在胳膊上划了好几下。 好在是到了。 男人家建在村子边缘,只有一户孤零零的平房,这就是他敢做这生意,还把人领家里来的原因。 男人在低矮的院墙边低声喊了句,就有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出来开了门。 院子里黑色的土地上,流淌着红褐色的一摊血水,血腥气很重,男人和女人招呼道,“进来。” 男人走到侧屋,把一堆干枯的苞米杆子挪开,露出里面破旧的桌子,再掀开上面的黑布,里面竟然是半扇猪。 江听夏看着院子里未干的血迹,心里有了猜想,这人竟然在自己家养猪杀猪,胆子够大的。 男人女人招呼说,“你们过来看,要哪块给你们切哪块。” 男人又补充道,“不过只能选一刀啊,你们看是要哪一块,我直接给你切够了,不然一块一块的选,都想挑那油多肉厚的,剩下一堆骨头,我没法卖了。” 江听夏嫌味道大,捂着鼻子不肯过去,跟张红香她们说,“你们先去选。” 张红香没看出她的异样,心里只想着即将到手的猪肉,开心道,“行,那我先选了。” 说完拉着章欠男先过去了,毕竟她和江听夏都是添头,还是要让章欠男先选。 章欠男果然选了猪肚子上的那一块,男人一刀下去,油腻腻的一片白,看得张红香心里着急,生怕都给了章欠男,没自己的份儿了,好在男人刀口一转,带上了几块大骨头,一上秤,足有十六斤。 虽然加了几块大骨,但看在这肉质真不错,而且还这么便宜的份上,章欠男也没说什么,直接都要了。 张红香又接着一指剩下的猪肚子肉,男人依法炮制,先是切那块油多肉厚的,接着手一转顺带上了一侧的大骨。 张红香抱怨了几句,男人也不恼,笑嘻嘻道,“大姐,都是这么卖肉的。” 张红香也清楚,这肉都卖一个价,不可能指哪块就只称哪块,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钱不情不愿地给了。 江听夏这才走过去,看见这肉还是鲜红色,估计是现杀的猪肉,一时间想到了许多美食,于是指指猪背那块,“给我拿这儿。” 男人有些疑惑,少见的有人挑瘦肉多的地方,他反应快,毫不犹豫立马下刀,“好勒。” 猪身上这块是里脊肉,全部是瘦肉,无肥肉,无筋膜,看见这个,江听夏就想起了葱烧大排,一时间有些馋。 眼看男人要手起刀落,张红香唉了一声,提醒道,“听夏,那块全是骨头,你再换一块。” 江听夏心里想着酱红色的葱烧大排,哪还顾得上张红香的反对,说道,“就这块。” 男人笑了,“行,这块骨头多,我多给你一些,肯定不让你吃亏。” 江听夏见男人果然大方地多给了一刀,猪扒连着排骨,称了一下有五斤多。 江听夏也是都拿了,她肯定不亏,因为连着里脊肉的还有一块小里脊肉,这块肉是猪身上最水嫩的一块了,一头猪身上统共能有个一斤多的样子,打个汤十分嫩滑。 江听夏想着想着馋虫发作,又把两个猪蹄都拿了,想着回去焖一锅黄豆猪蹄,补补胶原蛋白,厉菖蒲驻军的地方偏远,风大太阳也大,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都粗糙了。 她又问道,“猪肝还在的话也给我。” 做个猪肝粥,补气血。 男人听江听夏这么说,知道她看出来自己在家杀猪的事情了,也不隐瞒,反正她们几个都买了,不怕她们举报,于是说道,“在呢,我给你拿去。” 江听夏赶紧说道,“拿东西裹住再拿过来,不然血糊糊的。” 男人给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赶紧拿去了。 男人又说,“你放心,上午才杀的猪,这会儿猪肝还新鲜着呢。” 张红香说道,“这么多肉,我们三个又没个装东西的,咋拿?你给我们送一趟,记得天黑了再来,悄悄的,别让人看见。” 男人应承了。 第59章 一起做饭 新买的猪肉送到,江听夏叫厉菖蒲拿烧红的铁钳给猪蹄褪了毛,和排骨一起放在冷水里去血水,至少要泡一夜。 今天的晚饭先吃里脊肉和猪肝,先蒸了一锅大米饭,然后把猪里脊切成手掌大的薄片,用刀背不停地敲打肉片,加葱姜水,鸡蛋,白酒,抓拌均匀腌制一会儿,接着给肉片均匀裹上一层淀粉后,放进油锅里炸至金黄。 当然,江听夏生怕油溅到自己身上,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要交给厉菖蒲的。 等大排炸好,江听夏干脆也不上手了,站在一边,指挥厉菖蒲再给锅里加油,吩咐他先煎葱白,煎一会儿后,再放葱叶,最后铺上大排。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旁边看着,时候到了,往锅里扔进去一把冰糖,舀了一勺酱油调色,跟掌勺的厉菖蒲说,“加开水进去,要没过大排,闷煮十分钟收个汁就好了。” 江听夏俯身,把朦胧的水汽朝自己这边扇了扇,带着几分得意对厉菖蒲说道,“按我的菜谱来做,香?” 厉菖蒲看她得意的样子,活像身后生了只毛绒绒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他浅笑道,“嗯,香。” 江听夏越来越饿,焦躁地围着锅台打转。 厉菖蒲则听江听夏的吩咐,找了根水管对着猪肝冲水,直到猪肝由红色变为白色才算好,拿回去给江听夏看了。 江听夏看了一眼猪肝状态,表示可以了,然后就把它切成了薄片。 切好的猪肝控好水后,加入姜粒,白酒,盐,糖,胡椒粉,翻拌均匀,去腥调味。 再把腌好的猪肝和小里脊肉加在熬好的浓白的大米粥里,再加姜丝,煮开几秒钟,直接出锅。 江听夏盛了小半盆猪肝粥,搅和凉了后,放在了猫窝边,“大狗,吃饭了。” 厉菖蒲正在盛米饭,因为是背对着江听夏,只听见江听夏说话,没看见她在喂猫,随口说道,“嗯,米饭盛出来就开饭。” 江听夏摸着大狗的脑袋,对着厉菖蒲笑了一声,“不是说你,我跟它说话呢。” 突然,厉菖蒲无来由地咳了一声。 这猫的名字该改了。 随后,他把盘子端到桌子上,说了句,“别摸猫了,过来吃饭。” 江听夏应了一声,洗过手后跑到桌边,拿起了筷子,率先夹了一块大排,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她还不忘招呼厉菖蒲,“你也吃啊,真的好吃,这个大排是我最爱吃的菜了。” 江听夏眼巴巴看着厉菖蒲动筷子,平日里吃饭最利落的人,硬生生被她的眼神盯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只见他与平日大口大口吃饭格外不同,特别斯文地咬了一口肉,江听夏急切问道,“好吃吗?” 两人口味并不相同,厉菖蒲不喜欢甜口的东西,嚼了两口,还是回道,“好吃。” 江听夏狠狠咬了一口大排,“我就说好吃嘛。” 她吃得心满意足,眉眼弯弯,随口说着,“对了,今天章欠男请我参加她的婚礼,顾研究员那边请你了吗?” 厉菖蒲回道,“请了,那天我也去。” 江听夏一脸苦恼,“你说,他们结婚,我们送什么东西好?” 厉菖蒲:“就按当地规矩来,一家随礼一块。” “还有去吃婚宴的粮票,我拿了一起交上去。” 江听夏:“好,除了这些,我记得还要送一些日用品的,我记得咱们那会儿有人送腌菜,咸蛋,花布什么的。” 江听夏想了想,提议道,“上次买的棉花做了衣服之后还有一些,要不然送棉花怎么样?” 厉菖蒲:“可以,快到冬天了,能用得上。” 江听夏:“好,那你一会儿去把棉花装起来,放在显眼的地方,去参加婚礼的时候不要忘了拿。” 厉菖蒲:“好。” …… 陈向东一瘸一拐走进院门,魏红霞吓了一大跳,赶紧走过去搀住他,问,“这是怎么了?” 陈向东骂了两声,“呸,今天运气不好,一单生意没做成还让市管会的人盯上了。” 大柏村靠近大山,加上陈向东家里住得离村子偏远,正适合偷摸上山打猎,本想着打到些山鸡兔子好给家里老人小孩吃两口肉,补补身体,可前两年家里老人病了,收成又不好,大队按他家两个劳力发下来的粮食根本吃不饱,夫妻俩就起了上黑市的心思,换些钱补贴家用。 也是他们之前运气好,陈向东在山里发现一个天然大坑,他把各个村里那种生出来就体弱,没人要的小猪崽捡回去,放在大坑里头,从小养着,最后真给活了三只,虽然长得不大,一只有个一百二三十斤,但要是能卖出去也不是一笔小钱。 愁就愁在怎么卖? 猪杀了,肉顶多放个把礼拜,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他们又没有批发的门路。 陈向东只好上黑市,结果这才第二天,不过卖出去半头猪,倒让市管会的人给盯上了。 魏红霞吓得脸色发白,这要是被抓住了,不折腾掉半条命都算好的。 她着急地问,“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陈向东有些沮丧,说道,“他们一直追我,我没办法,把带的猪肉往后面一扔,一堆人去捡,把那帮人拦住,我才有机会跑出来的,就是跑得太快,摔了一跤。” 陈向东重重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我带的那些肉了,二十来斤呢。” 魏红霞扶着陈向东坐下,“没被抓到,比什么都强。” 虽然她也心疼那些肉,那可是钱呐,但事情都这样了,也没办法,只好这么说,安慰安慰陈向东。 魏红霞还被陈向东差点被抓去的事情吓得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说道,“你以后也别去做这种事情了,咱家老人小孩就指着你活了,你要是出啥事,家里可怎么办。” 陈向东握着拳头,“我也怕,可咱家还有两头猪,再卖不出去,这个冬天只能白白撂在山上。” 魏红霞想到这里也是很着急,两头猪一百多块,小二百了,这实在是一笔巨款,难道能眼睁睁看两头猪就这么冻死在山上,自家吃他们又舍不得,还是想尽力换些钱。 魏红霞突然想到什么,“要不然你别去镇上了,就在这附近村子里卖,前两天那几个军嫂,她们出手不是挺大方的,毕竟是部队里的,她们不缺钱。” 陈向东只好同意,说道,“怕市管会的人把我认出来,这几天镇里是不能去了,也只能先这样了。” 第60章 叔叔 吃过饭,厉菖蒲又烧了一大锅水,倒在澡间的大木桶里,这木桶是他找村子里的老木匠打的,老人家手艺很好,木桶结实耐用,倒进热水后还会发出淡淡的木香。 他等热水蒸腾了一会儿,浴室里起了白雾,温度也跟着上去了,这才喊江听夏先去洗澡。 江听夏特意在箱子里选了一件衣服,神秘兮兮地抱着睡衣去了澡间。 江听夏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抹上肥皂再洗干净,最后拿毛巾擦干身体,慢慢套上睡裙,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那道刀疤,没了手表遮挡,伤口直接显露出来。 白天她穿的是长袖衣服,并不明显,可现在换上的睡裙是中长袖子,根本挡不住手腕,万一厉菖蒲看见了,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不如说是旧伤?可他会不会识破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听夏想着,还是别叫他看见,明天编个宽一些的手链挡着好了。 于是出门的时候,江听夏故意拿着毛巾遮挡着手腕。 “我洗好了,你去洗。” 天气冷了,尤其是刚从水里出来,从澡间走到房里也有几步路,还带着水汽的皮肤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江听夏冻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穿着一件白色棉布睡裙,裙子长度只到膝盖下面一些,露出一截莹白小腿,裙子是大圆领样式,露出修长的脖子,纤细的锁骨,上面还带着几颗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少女白嫩的肌肤滚落而下,留下一道浅色水痕随着她的呼吸一起浮起、下落…… 江听夏一双眼睛含羞带怯,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只轻飘飘落在厉菖蒲肩头上。 厉菖蒲直愣愣站着,然后,皱起了眉。 他直接拿起旁边的大衣,一把把江听夏裹住,曼妙的身体瞬间被大衣遮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埋怨,“这么冷,怎么不穿厚点?” 气氛陡转而下。 江听夏啊了一声,不甘的手指抓着厉菖蒲给她披上的衣服,尴尬解释道,“啊、我是、没想到天气变得这么快,说冷就冷了。” 江听夏拉开两人的距离,干笑了两声,提醒道,“你去洗澡千万要记得带件厚点的衣服。” “真是挺冷的。” 她走到一边,说话逐渐带着些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你穿厚点,别冻着。” 厉菖蒲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江听夏笑得僵硬的脸瞬间松弛下来,蹲到喵喵叫的大狗面前,把它抱在怀里,抱怨道,“你说他是不是傻的啊。” 她低声哀嚎,把因为害羞发烫的脸贴在大狗毛绒绒的肚子上,蹭了蹭,“我都这样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 浴室里水气缭绕,除了原本的木香,还混着香皂的花香,还有种轻柔的香气,是江听夏身上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次江听夏一靠近他,他就能闻到。 厉菖蒲躺在浴桶里,浴室空荡,只有他一个人。 身下是混着各种香味的洗澡水,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在他身上荡起涟漪,他只觉得浑身滚烫,闭上眼睛,嗅了嗅…… 等反应过来,腰间的水已经不再清澈,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真是流氓。 随后起身,哗啦,大片的水花被他带起,落在地上,听得他心烦意乱。 厉菖蒲从水缸里舀出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换好衣服,厉菖蒲又把浴桶从里到外认真刷洗了几遍,这才进屋。 江听夏人整个裹在被窝里,双眼紧闭,听见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今天洗了这么久?” 平时他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江听夏都怀疑厉菖蒲洗澡是不是沾个水就完事。 听见厉菖蒲答道,“嗯,我把浴桶洗了。” 江听夏睡眼惺忪,嘴唇艳红,抱怨道,“大晚上洗什么浴桶。” 厉菖蒲没回答,走到炕边把电灯线拉灭,在一片黑暗中,窸窸窣窣钻进了被窝,轻手轻脚拉住了炕上的帘子。 他刚躺下,还没睡着就听见耳边一声猫叫。 厉菖蒲立刻起身掀开被子,没想到江听夏也还清醒着,她跟着紧张起来,睡意都消散了几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怎么了?” 厉菖蒲问,“猫呢?我听见它在这儿。” 原来是这样,江听夏放松下来,“你说大狗,它在我被窝里呢,今天跟我一起睡。” 厉菖蒲握起了拳头,终于忍不住说,“它这个名字不好,你给它换一个。” 他再也受不了江听夏一口一个大狗地喊,又是说大狗亲亲,又是说大狗抱抱,现在还说什么躺一个被窝里这种话…… 江听夏用手指顺着猫咪的毛,不解道,“为什么?” 猫咪睁着像葡萄一样的眼珠,无辜的很。 厉菖蒲闭了闭眼睛,随便扯了个理由,“不好听。” 江听夏:“它叫这个名字多威风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改。” 她摸着猫咪的脑袋,“大狗,哥哥说要给你换个名字,你说好不好。” 大狗适时喵了一声,江听夏立刻说,“你听到了,它不同意。” 厉菖蒲:? 江听夏:“它刚刚喵了一声,说不换名字。” 厉菖蒲关注点却换了,“我不是它哥哥。” 养猫是用来抓耗子的,猫和人,物种都不一样,叫什么哥哥姐姐,奇奇怪怪的。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回道,“不叫哥哥,那叫叔叔,反正你年纪大,叫我姐姐,叫你叔叔正好。” 帘子那边传来两声粗重的呼吸,厉菖蒲半天没有说话。 江听夏有些慌,她开玩笑的,二十五岁风华正茂,厉菖蒲不至于为这个生气。 她问,“你生气了?” 帘子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江听夏又问了两句,“厉菖蒲,你生气了?” 好半天,那边才传过来一句闷闷的回答,“嗯。” 这个回答,有几分可爱是怎么回事? 想着帘子后面那人气闷的样子,江听夏忍不住想笑,又不要命地逗弄道,“厉菖蒲,你都这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 帘子刷一声被拉开,暗淡的月光隔着窗帘,照出厉菖蒲模糊的身影,他的声音带着烦躁,“你还想睡觉吗?” 江听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悄悄拉了两下帘子,说道,“睡……睡。” “还是把帘子拉上。” 没了这层帘子的阻挡,被厉菖蒲幽幽的眼神直视着,江听夏的小心脏突然害怕地砰砰乱跳起来。 她立刻闭着眼睛假寐。 很快,江听夏听见刷一声,帘子又重新被拉上。 厉菖蒲气闷地躺回去,翻了个身,睡不着了。 第61章 结婚生娃 第二天一大早,江听夏,厉菖蒲就出了门,去参加顾允谦和章欠男的婚礼。 正好碰上隔壁张红香一家子,两夫妻带着三个小皮猴也出了门,两家人就这么走去了顾允谦家。 厉菖蒲驻扎的这个地方叫岔子坡,是部队的一个分区,因为地方小住不开,随军资格不得已只能卡得很严,要么职称要高,要么军龄要长,这种条件下,部队还是为新来的研究员和技术员们挤出了十几个家属随调名额,看来很看重他们。 顾允谦分的房子看着很新,想必是重新翻修过不久。 两家人算来得早的,院子里还没什么人,从屋里走出一个戴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想必这就是顾允谦的两个孩子了。 顾允谦先跟厉菖蒲和赵勇握手打了招呼,把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地上,对两个孩子说道,“跟叔叔阿姨问好。” 小女孩有些害羞,但还是乖乖和哥哥一起走到众人面前,从左到右依次打招呼。 小姑娘盯着笑盈盈的江听夏看了一眼,眼前一亮,说道,“姐姐好。” 她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江听夏也是。 说来也奇怪,她并不怎么喜欢孩子,却没来由地对眼前这两个孩子很有好感,心想,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都生了一副好面孔的原因? 很有可能。 她确实是个看脸的人,要不厉菖蒲这么个不知情也不识趣的呆木头也入不了她的眼。 江听夏意外的对这两个小孩很有耐心,笑着说道,“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呀?” 小男孩率先开口,“我叫小琛。” 小女孩学着哥哥的样子,奶声奶气说道,“我叫小姝。” 江听夏摸了摸小姑娘胖嘟嘟的手指头,“小叔?你这个名字可占了大便宜了。” 众人听了,皆是一笑。 小男孩听着大人在笑,急着解释道,“不是那个叔,是姝丽研华,仙姝丽绝的姝。” 江听夏看向小男孩,夸赞道,“你好厉害啊。” 小男孩却酷酷道,“还好,多看书就知道了。” 惹得大家又是一通笑。 两个小朋友也跟着害羞一笑,又看向厉菖蒲,准备跟他打招呼,却被他一张冷脸吓得失了几分勇气,两人往后躲了躲,小声说,“叔叔好。” 大柱是个皮猴子,刚才顾亦琛卖弄成语的时候,他被张红香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他就记恨上这小子了,瞎显摆什么,会说成语了不起么。 这下可让他逮住机会了,他噔噔噔跑到顾亦琛面前,指着他夸张地噗嗤笑了出来。 “你怎么叫厉叔叔叔,又叫听夏婶婶姐姐呢?他们可是两口子,叔叔和姐姐能是两口子吗?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只会背个成语,哈哈哈。” 大柱说完,看见顾亦琛红了一张脸,他更得意了,仰头看了一圈,对着离他最近的厉菖蒲说道,“你说是,厉叔。” 大柱扯着嘴角,笑得没心没肺,下一秒,就被厉菖蒲的大掌按住。 厉菖蒲在他的寸头上揉了两下,没用力气,大柱却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冲上天灵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看了一眼厉菖蒲一如既往的冷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呀,结果,厉菖蒲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莫名其妙的关怀,“大柱,还是你脑瓜子转得快,怪不得前两天能找见进后山的路。” 大柱听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张红香,又看了看厉菖蒲,害怕地打了个嗝,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厉叔、你、说这个、干什么……” 张红香的大嗓门立刻响起,“大柱!!!你个小兔崽子,你又往后山跑了,你不要命了是。” 她边骂边朝大柱跑去,挥舞着蒲扇一样的巴掌,大柱则兔子一样噌地飞出去,围着人群绕圈跑,还鬼哭狼嚎地求饶道,“娘,我错了,再也不敢去了,啊,别打我……” 两人你追我赶,尘土飞扬。 赵勇淡定一笑,“别管他们,咱们坐。” 顾允谦看着黄土飞扬的场面呆了一会儿,才招呼众人在院子里的长条板凳上坐下,顺便端了一碗花生瓜子,正好院外来了别人,他又忙着招呼去了。 没一会儿,张红香扯着大柱的胳膊回来了,把儿子往旁边一扔,坐在了江听夏身边,还不忘警告三个皮猴,“今天都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谁也别往外跑,要是我找不着你们仨,看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们。” 挨过打的大柱乖得跟个鹌鹑一样,领着两个弟弟乖乖拿着用烟盒叠的纸包,玩打宝去了。 他们摔打地极为用力,几张纸片让他们打出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个男孩子叫嚷着,“看我不把你的宝贝赢过来。” “翻过去了,翻过去了,是我的了。” 张红香又忍不住喊道,“你们三个,小点声。” 三个男孩子又安静下来,小声争吵着,“咋没过去,我看见翻过去了。” “没有。” “过去了。” 三个人又吵成一团。 张红香十分头疼的样子,对着江听夏劝道,“妹子,我跟你说,你现在还有机会,千万不能生这么多男娃,不然真是嫌自己命长,女人呐,必须得有个闺女腰杆才硬。” 张红香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这三小子是个女娃就好了。” “哎,你跟你家厉团长打算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江听夏听了,手背捂着发热的面皮,勉强笑笑,含含糊糊回道,“这种事情看缘分,男孩女孩都好。” 张红香听了,神秘兮兮还带着兴奋说道,“对对对,你俩还没经验,我跟你说,我这儿有偏方。” 张红香凑了过来,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俩弄得时候……” 江听夏一脸无措地看了一圈周围,好在张红香声音低,除了她没人听见,她惊讶道,“嫂子,你说这个干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么? 张红香老司机了,根本不在意,带着疑惑问道,“你害羞个啥?” 说着眼神打量着一边坐着的厉菖蒲,问,“你俩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习惯呢?” 听张红香这么问,江听夏意识到自己在外人眼里,也是已婚妇女的身份了,她的表现太大惊小怪,容易被怀疑。 差点暴露。 江听夏于是镇定下来,嘴硬道,“当然习惯了……早习惯了。” 张红香:“就是么,就那点事,结婚了不就得睡一张炕上,睡一张炕上不就得生娃,我告诉你,这生娃也有讲究呢。” “生男生女,那个的时候不一样。” 江听夏还是知道张红香说的那个是什么的,脸上升起一片火烧云,又带着几分对未知领域的好奇听了下去。 当然,她本来就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才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张红香:“这种时候,像什么呢?就像跑步。 “生儿子,是长跑,得坚持,跑得越远越好,生女儿,是百米短跑,要突然那个劲儿,一鼓作气,直接冲过终点线。” “我问了可多生闺女的,你信我,绝对管用。” “我就指着这偏方再拼个丫头了。” 这部分触及到江听夏的知识盲区,有听懂的,有没听懂的,她只能尴尬的呵呵笑笑表示附和,并不敢接这个话,怕被看出来她没什么经验,那她和厉菖蒲假夫妻的事情就露馅了。 厉菖蒲坐在江听夏另一边,只听见了张红香说什么生孩子的事情,接着就一脸神秘的和江听夏窃窃私语,张红香说的说的,还时不时打量他一眼,那眼神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对劲在哪儿,竟然看得他面皮发热。 厉菖蒲举着水杯无意识喝了一口,却忘了茶水滚烫,一时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院子这边,顾允谦也请了马大伟一家,刘英,刘薇都跟着来了。 江听夏看见一个男人朝他们一家走了过去,张红香闻到八卦的味道,激动地说,“看见没,那就是刘薇的结婚对象。” 赵勇哼了一声,“你什么都知道,家属院谁咳嗽两声你都得跑过去看看是咋回事。” 张红香斜了赵勇两眼,不理他,继续跟江听夏说道,“刘薇找的这个还不错,连级干部,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男方家条件挺好的,有个哥哥也是部队上的,是个营长,叫齐得龙,他叫齐东强,两兄弟都人高马大的,挺有名的。” 第62章 她的强来了 看见刘薇来了,江听夏偷偷去看厉菖蒲的反应,见他也往刘薇那儿看了一眼。 她酸酸地说道,“怎么,听见你的相亲对象要结婚,心里难受了?” 厉菖蒲立刻把视线从马大伟那儿挪开,看了江听夏一眼,说道,“胡说什么!” “都说她不是相亲对象。” 江听夏幽幽道,“你一直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要去抢婚呢。” 厉菖蒲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马大伟那边传来刘英的喊声。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这话说得,似乎说出了某个人的心声。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朝声源看去,见是刘英在对马大伟发脾气。 马大伟因为刘薇找对象的事情,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今天那个齐东强又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他看了一眼,觉得这人根本没他给找的那些条件好,心里又生了气,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白费了一番功夫。 而且顾允谦的婚事问题,转了一圈还是跟厉菖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领导那边肯定把功劳记他头上了。 这尤其让他气闷。 见刘薇跟齐东强走远了,跟刘英阴阳怪气说了句,“你家刘薇是个要强的,要强要强真让她要上了,这不,她的强来了。” 刘英脾气暴,一听这话,立马怼了回去。 刘英这么一吼,马大伟看见别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这边,看他们夫妻吵架,强压着怒火说道,“我阴阳怪气什么了,反正以后过好过坏的,是她自己的事,赖不到我这个当姑父的外人头上。” “以后你娘家那些破事也别找我了。” 刘英憋了好几天的火气,这下统统不忍了,火力全开骂道,“你真是个小心眼,不就是没同意你找的那个研究员嘛,天天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自己说,刘薇找的不比你找的二婚的强?人家自己选对象结婚,碍着你屁事,你这个阴阳怪气。” “我问你,哪个黄花大闺女愿意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妈的,你还觉得你挺有理是,你看那俩小孩,那么大了,早懂事了,能养得熟吗?你就不动动你那猪脑子。” “我看你就是臭毛病,谁不听你的,你就不舒服了,现在还把你那臭毛病带家里了,非让我骂你是。” 马大伟被骂了这一通,人也蔫了下来,心里还暗自庆幸,幸好院子里人还不多,算得上是熟人的,也就只有厉菖蒲和赵勇两家人,不然他真丢脸丢到爪哇国去了。 张红香看完热闹,凑到江听夏跟前,说了句,“这刘英嘴皮子真溜,马大伟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嘴,光挨骂了。” 说话间,章鸣娘和章鸣大姐带着章欠男来了,章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们本来前两天就该回家,但是为了送章欠男出嫁,多等了几天。 不管怎么,结婚算是有个娘家人在。 她们当时把章欠男带出来,说是让她跟章鸣结婚的,结果根本说不动那个混小子,本来还觉得对不起这孩子,没想到柳暗花明,人家又嫁了个文化人。 没让人家白跑一趟。 中午的席面也简单,白面馒头和炖菜,大锅里食材丰富,猪肉白菜豆腐粉条子。 顾允谦请的人少,统共坐了不到十桌,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就占了一多半,他们都坐在凳子上等着吃饭。 厉菖蒲和赵勇则坐了一小会儿,就去帮忙去了,这地方风俗习惯如此,来吃饭的不只是客人一个身份,更多的是以亲朋好友的身份来参加,免不了起来帮着端端饭菜,发发烟,发发碗和筷子。 厉菖蒲把袖子卷起来,耳朵上别着别人塞的一支烟,忙着给各个桌子上菜。 一个大铁盆放在了江听夏这桌,厉菖蒲又去拿了一摞碗,给了江听夏一只,又把剩下的分给张红香和孩子们,对江听夏说道,“这碗我又洗过一遍,放心用。” 江听夏接过来碗筷,问道,“那你呢?” 厉菖蒲:“我等会儿就过来,你先吃。” 厉菖蒲走开了,张红香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带着羡慕说道,“你嫁了个会疼人的,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呢。” 赵勇正好忙完了,走过来拿起碗就捞菜,问张红香说,“你刚才说啥呢?” 张红香没好气地说,“说啥?说我命好呢。” 赵勇没听出来张红香的话外之音,以为夸他呢,笑着又问,“是吗?你命咋好。” 正好二柱吃完了一碗菜,把碗递到张红香眼前,“娘,吃完了,再来一碗。” 大柱也不甘示弱,把碗一递,“娘,我也吃完了,再给盛一碗。” 张红香接过碗,站起来给两个儿子盛菜,看了一眼自己的空碗,再看看已经开吃的赵勇,恶狠狠说道,“我这还不命好,还有谁命好呢。” 江听夏吃了两口,厉菖蒲就回来了,他给自己舀了一碗菜,自然地接过江听夏掰开的半个馒头,就开始吃饭。 喝完了新人敬的酒,喜宴也就结束了,大家散场各回各家。 章欠男和顾允谦跟着帮忙的师傅一起把院子收拾干净,先要撤凳子桌子,顾允谦的手抓笔能行,干重活为难他了,不是磕着这儿就是碰到那儿,章欠男看不下去,干脆让他回家去看孩子,她一个人跟着师傅们忙活。 忙了这一场,也到下午五六点了。 看着两个怯生生看着她的小孩,章欠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道,“中午那顿人那么多,肯定没吃好,现在都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顾允谦有些不好意思,端过来一盆热水,说道,“不急,你先歇歇。” 章欠男很是豪爽,“不累,这点活儿有什么累的。” 顾允谦朝两个小孩子招手,“过来,叫、妈妈。” 可是,这个称呼连他自己都说得磕巴,别说两个小孩子了,顾亦琛和顾亦姝半天喊不出口,顾允谦有些着急,他没几天就要出去做任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趟,要是他们不能跟继母打好关系,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 好在章欠男先开口缓和气氛,“叫什么没关系,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别逼他们。” 顾允谦看章欠男说的是真心话,放心了,他就是看章欠男是个和善的人才同意娶她的,而且,听说她在井边救过人,那她不是个恶人,不会欺负孩子们,这是最重要的。 顾允谦说道,“欠男……” 话刚说出口,顾允谦脸上表情一变,说道,“你这个名字我喊不出口,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换一个名字。” 章欠男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父母不想要她这个女儿,想要个儿子,所以是‘欠男’。 要说这世上最讨厌这个名字的人绝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她最厌恶。 她点点头,说,“行,你给我换个名字。” 这名字一听就是糟践人的,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提出,要给她把这枷锁解开,她也意识到,她可以不用再顶着这个糟践人的名字生活了。 顾允谦想了想,说,“叫昕冉,章昕冉。” 她没读过书,不懂,于是问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顾允谦解释说,“是太阳升起,重获新生的意思。” 听顾允谦这么说,章昕冉眼睛亮起来,夕阳打在顾允谦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橘黄色的光,她看着顾允谦,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太阳升起,重获新生”,她说,“好,这个名字好听,我以后就叫章昕冉。” 第63章 皮糙肉厚的家伙 厉菖蒲吃完酒席,急着赶去训练,家都没回就走了。 江听夏一个人回了家,她先给菜盆里泡着的猪蹄和排骨换了水,又泡了一把黄豆,等着厉菖蒲晚上回来,直接炖就行了。 时间还早,江听夏挑了几根青色,嫩粉色和米黄色三种颜色的绳子,编成了一根两指宽的手绳,戴在手腕上刚好可以遮住伤口。 这手绳编起来费时费力,她本来想多编几个花样不同的,有个替换,谁知才编了一个就腰酸背痛,干脆把工具收起来,出门走走,活动活动。 一不留神走得远了,江听夏都走到了家属区外面。 她本想回家去了,却被人叫住,她停下脚步一看,这人有几分眼熟。 那人压低声音,“妹子,还记得我不,昨天卖猪肉的那个。” 看着男人手臂上挎着遮布的竹篮,江听夏就想起他了,说道,“是你啊。” 陈向东笑着说,“是我,妹子,昨天送来的肉吃了?味道怎么样?” 江听夏想起昨晚那顿饭,确实吃得舒心,猪肉肉质鲜嫩,炒菜还是炖汤都是一绝。 “好吃。” 男人有几分得意,“那是,这肉绝对新鲜,咋样,再来点?” 江听夏摇摇头,“昨天买的还没吃完呢,不要了。” 男人听了劝道,“现在天气凉,能放住,要不然拿盐巴阉了也能放十天半个月的。” “这样,你要是要,我给你比昨天还便宜的价格,一斤再便宜两分钱怎么样?” 倒不是钱的问题,家里就她和厉菖蒲两个人,实在是吃不了那么多。 不过,卖手表的钱还在她身上放着,江听夏都不想把这钱放进自己的小金库里,这钱拿着烫手,给它找个去处也好。 江听夏问,“你这猪肉新鲜吗?” 男人回道,“妹子,你昨天也看见了,咱们是现杀现卖,都不隔夜,你说新不新鲜,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低于二十斤不卖。” 二十斤,买那么多,哪儿能放的住? 不过要是能做成腊肉,就能吃好久了。 江听夏心中一动,说道,“多买些也行,你们得给我把这肉加工一下。” “不过你放心,我可以给加工费。” 男人一听,还有这好事,问道,“怎么个加工法?” 江听夏说她想把肉做成腊肉腊肠,男人了解了个大概,一口答应了,“行啊,没问题,就是有的调料不好买,还贵。” 那些调料,江听夏让他去中药店看看有没有,到时候肉钱,调料钱还有人工费都一起算。 江听夏粗略说了一下,光说她单独要的那两只火腿,陈向东就吓一跳,“你要这么多?” 江听夏:“怎么?你怕我给不起钱。只要肉好,我可以付定金。” 陈向东看出来了,这是个不差钱的,脑瓜子一转说道,“妹子,我给你交个底,我那儿还有两头猪,个头都不大,一百斤出点头,只要你要,我一起宰了都卖给你,你看你除去两只火腿,还要做腊肉,香肠什么的,两只猪对你来说也不多。” “你要是都能拿了,一斤肉我给你按六毛算。” 江听夏对这个没概念,粗略算了一下价格,完全付得起,甚至还有富余,想了想就同意了。 陈向东准备的一堆劝说还没说出口,就见江听夏同意了,心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出门就让他碰见财神爷了。 两人就这么说好之后,陈向东说明天杀猪,江听夏下午过去安排具体怎么做就行。 这么大的买卖,陈向东连定金都没要,他根本不怕江听夏这么一个小姑娘说大话,反正部队家属区在这儿,她话说出去了,人就跑不了。 于是屁颠屁颠跑回山里逮猪去了。 ……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天都暗了下来,江听夏看见有三三两两个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她干脆又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 直到看见厉菖蒲走过来。 他今天很奇怪,不好好穿鞋,反倒把鞋子提在手上,再一看,裤脚挽到了膝盖上,身上还粘着星星点点的泥巴,连脸上都粘着泥,他喊了声她的名字,“江听夏。” 厉菖蒲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江听夏在这里是等他下班? 他这副模样让江听夏不忍直视,她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厉菖蒲看看自己,一摊手,解释说,“下午参加基层训练,赶上泥地,就这样了。” 江听夏撇了撇嘴,离他远了些,“那,回家。” 厉菖蒲问,“你来干什么?有事?” 江听夏回道,“没事,在家里坐了一天,出来走走。”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落寞的背影,觉得她有几分可怜,这地方一定很无聊,她在家一待就是一天,就算出门走走,这么个小地方不到半小时就逛完了,而且不是草就是树,不然就是远处连绵的大山,空旷的平原,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一米,江听夏总是不时转过身,看着厉菖蒲一双大脚踩在土地上,带着好奇,声音脆生生的,她问,“厉菖蒲,不穿鞋真的可以吗?踩在地上脚不疼吗?” 厉菖蒲看着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被风吹起,在小腿处卷起微小的弧度,一时竟产生了想替她拽着裙角的想法。 好在他什么也没做。 “能行。”他说。 江听夏跟个花蝴蝶一样,不好好走路,还时不时回过身,去看一眼打赤脚的厉菖蒲,不专心走路的结果就是被路上的小石子拧了一下。 她的皮肤娇嫩,隔着鞋底还疼得哎呦了一声。 随后气愤地将那小破石子一脚踢飞出去。 厉菖蒲看着她气鼓鼓的后脑勺,头顶的头发还随着她踢石子的动作弹了两下,原本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 江听夏立刻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笑我?” 厉菖蒲正色道,“没有。” 江听夏狐疑地看着他,她才不相信,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亮晶晶的笑意都未散去,他明明笑了。 她看着厉菖蒲,不示弱地说道,“你还笑我,皮糙肉厚的家伙。” 第64章 你们两口子来给评评理 两人还没进了院子,就听见隔壁院子叮铃咣啷好一阵响。 正疑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人听见了张红香的叫骂声,“赵勇,你这个王八蛋。” 接着,嘭的一声,是有人摔门而出的声音。 张红香又喊道,“你去哪儿?你把话说清楚。” 听见这动静,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又看了一眼自己家院子,对江听夏说了句,“进屋去。” 江听夏听着张红香在家里哭喊,有些不安,带着担心问,“隔壁没事?” 厉菖蒲回道,“没事。” 按赵勇家夫妻俩吵架的频率,平均下来是一个月两次,这属于正常情况。 厉菖蒲,江听夏两人于是径直往家里走去。 隔壁院子还在争吵。 张红香一个劲哭喊着,“你还让不让我们娘几个活了。” 赵勇也吼了回去,“你有完没完了?” 然后就是一阵叫骂撕扯声,张红香声音带着哭腔,“走,你去给我把钱要回来,不然这事没完。” 好巧不巧,厉菖蒲和江听夏刚要进院门,张红香撕扯着赵勇也出了门。 两家人就这么碰上面了,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厉菖蒲反应倒是快,立刻调转了方向,朝他们走过去,说了声,“嫂子,老赵,两口子能有什么仇,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一套动作自然的就像他本来就是要去劝架的。 张红香拽着赵勇的衣袖,怒吼,“这事没法好好说。” 赵勇也气得脸红脖子粗,挥手甩开了张红香死拉着他不放的胳膊。 厉菖蒲见状先把赵勇拉到了一边。 正在气头上的两人分开了,情绪有所缓和,这时,张红香看了一眼走到她身边的江听夏,顿时委屈起来,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喊,这么闹呢,我就不嫌丢人了,要不是他逼我,我能这样。” 赵勇背着个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张红香见他这样,拉着江听夏,又看向厉菖蒲,说道,“正好你们两口子都在,来,你们给评评理。” “赵勇这个杀千刀的,这个月又偷偷给他老家寄钱了,你们说,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赵勇也火了,转过身来,来了句,“你爱过不过。” 张红香气得七窍生烟,在地上蹦了一下,说道,“行,赵勇,是你说的,我这就死去。” 张红香说完就要走。 江听夏哪见过这场面,十分的茫然无措,听张红香说要去寻死,眼看事情大条了,安慰道,“嫂子,你别激动。” 她话刚说完,张红香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江听夏赶紧去拉她的胳膊,厉菖蒲也冲上来拦着。 赵勇也急了,走上前,伸手往回推了张红香一把,吼道,“你干啥去?” 张红香梗着脖子,“我跳井去。” 赵勇愣了一下,说道,“你敢?” 张红香立刻回道,“我咋不敢?” “秀英你知道,她为啥跳的井,就是因为她男人把钱全补贴老家亲戚了,她就跳井了。” 张红香说完,还问江听夏,“听夏,秀英跳井那会儿你也在,是有这么回事。” “啊” 江听夏歪了歪脖子,她怎么记得那个人是饿晕了,身上没劲儿掉井里的呢。 可看张红香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江听夏明白了她的意思,张红香其实就是借这个事情吓唬赵勇呢,她只好开口道,“是……有。” 张红香得了回答,对着赵勇底气十足地说,“你听见了。” 赵勇被逼急了,捂着脑袋哎呀了两声,哎呀的抑扬顿挫,很是无奈,“那咋,你让我看着老家人饿死是。” 张红香想到赵勇身后那一大家子人,想到没随军之前那一家人对她的磋磨,恨得牙根子都痒,毫不留情骂道,“你老家就你一个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指着你活?给你能的。” 赵勇气得快要蹦起来,拉着厉菖蒲说,“老厉,你看我就跟她说不通,她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我老家的人那是我的亲人,我不管谁管?” 厉菖蒲想到自己的情况,前两天他妹妹厉大花拍电报问他借钱,他就又给汇了三十块钱过去,说是借,其实也没打算让她还,他妹子的日子过得艰难,拉扯几个孩子不说,男人还病了,等着钱救命,所以赵勇这么做他完全可以理解,刚想帮腔,“嫂子,其实……” 张红香立刻打断,说,“哦,他们是你的亲人,我和几个孩子你就不用管了?三个半大小子,不用吃饭,风就能吹大了。” 张红香拉着江听夏的胳膊,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听夏。” 江听夏认真说着,“嫂子说的也是实话,男人结了婚还是得对小家负责。” 赵勇回道,“我让你们饿着了?我就给老家汇了十几块,跟要你命一样。” 厉菖蒲拦着情绪激动要往前扑的赵勇,对张红香说,“嫂子,老赵家里这不是遇到困难了吗,你得体谅他。” 张红香丝毫不惧,指着赵勇,“那他就能偷偷摸摸从家里拿钱了?” 江听夏:“这种行为确实不好。” 赵勇不忿道,“啥叫偷偷摸摸,家里的钱我挣的,我拿了,我光明正大拿的,我就给老家了,怎么了。” 张红香啐了赵勇一口,“家里的钱是你一个人的?老娘在家里给你们姓赵的当牛做马,我告诉你,这钱有老娘一半,你是这个月十几块,下个月十几块,你去打听打听,哪家过得是这种糊涂日子,哪家的媳妇有我窝囊!” “你要是不把钱拿回来,我就跳井去,你再娶上一个,不过我告诉你,这世上没一个女人能受得了你这么掏家里钱补贴别人的。” 江听夏听了默默点头,觉得张红香吵这一架完全是理由充分,情有可原啊。 赵勇:“那我就别管我爹我娘,我的弟弟妹妹们了,就顾着你和三个孩子吃饱喝足,让他们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那我还是个人吗?” 厉菖蒲听了,心想,老赵说得也在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架没法劝了。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厉菖蒲江听夏两口子是架没劝成,反而火上浇油,赵勇,张红香都有自己的支持者,都觉得自己占理,这下可好,更是谁也不让谁了。 这次吵架的最后结果是,张红香吐了赵勇好几口唾沫,拿着大扫把把他赶出了家门,让他滚去睡宿舍,这事暂且就这样了,两口子谁也没讨着好,张红香虽然单方面武力压制,可赵勇到底没松口把钱要回来。 第65章 不补腰子补脑子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遭,等江听夏和厉菖蒲从张红香家出来,天都黑了,路上静悄悄的,静到江听夏都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说道,“他们吵架真够吓人的,我的心现在还砰砰直跳呢。” 厉菖蒲走在前面,推开自家院子的门,回了句,“胆子这么小?”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嘴硬道,“不是我胆小,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夫妻吵架吵得这么凶。” 江听夏迈步,进了大门,也不看落在身后的厉菖蒲,说道,“时间都这么晚了,我白天还泡了黄豆,想着炖黄豆猪蹄,这下没时间了,那你就简简单单炒个排骨算了。” 听江听夏这么吩咐,正在关院门的厉菖蒲于是问道,“排骨怎么吃?” 江听夏想了想,说道,“嗯……吃糖醋小排。” 说完还无不可惜地说,“要是家里有话梅就好了,就可以吃话梅排骨,酸酸甜甜的那种。” 江听夏进了屋,拉开电灯,屋子里亮起暖黄色的光。 江听夏安排道,“你先把火升起来,然后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过来。” 他身上还沾着黄泥,在隔壁院待了一会儿,泥点子都干在皮肤上了。 厉菖蒲直接抽出木柴生火。 江听夏则把外套脱下来,撸起袖子准备再把排骨洗一遍,她的袖口挽起,露出一节手腕,同时她编好的手绳也露了出来。 厉菖蒲眼神只一瞥,就发现了不对劲,好奇地看了两眼。 江听夏注意到他的视线,轻扬手腕,说,“我编的,好看。” 厉菖蒲看那三色手绳足有二指宽,想来是遮盖她皮肤上的伤疤用的,想到这儿,眼神难免落寞起来,但还是嘴唇一扯,带着一丝苦笑,说道,“好看。” 江听夏注意到他的眼神从她的手腕上一闪而过,不满道,“你看见了吗就说好看,敷衍。” 江听夏干脆把手伸到他眼前,手腕优美舒展,形成柔美弧度,在厉菖蒲面前故意晃啊晃的,夹杂着嫩绿色的编织手绳,更显得女子皮肤又白又柔。 厉菖蒲却像没看到一样,冷冷地问,“你的手表呢?怎么不戴了?”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江听夏拨弄着手绳,漫不经心道,“卖了。” 厉菖蒲震惊到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卖了?” 他从生火的灶台,噌一下站起来,问道,“为什么要卖?你缺钱用?” 他前两天用钱就是给花儿汇钱那次,取了三十,抽屉里还有一百三十多块,还有半个月发工资,这钱做生活费肯定够了,只是如果要像之前那样盖屋或者买些大件东西,就有些捉襟见肘。不过再有什么事情,等发了薪水后,也能缓一缓。 只是没想到,她钱用得这么急,还闹到要卖手表。 “不是,”江听夏说,“那手表我不喜欢了,就不要了。” 厉菖蒲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江听夏带着些被说中的恼火,发了脾气,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不然呢,你觉得我在说谎!” 她的音量比平时大。 厉菖蒲知道,人在心虚的时候,说话就会提高音量,给自己增加底气。 江听夏有些烦躁,她卖掉手表,带着跟以前割席的意思,她自己知道,这一举动里面真的带着怨,藏着恨。 她又告诉自己不能怨,不能恨,她的衣食住行都是江家给的,就连眼前这个男人也和江家脱不开关系。 她待在这个叫做岔子坡的地方,离江家的人都远远的,心静如水就好。 可人的情绪真的没办法控制,从始至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李绣被换了女儿,她有什么错,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这个受害者同时做了十几年的受益者,所以,她这份无辜都带着罪。 厉菖蒲带着探究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站起来走向放钱的抽屉,“我给你钱,去把表赎回来。” “卖出去的东西为什么要买回来,”江听夏努力平复情绪,说道,“别再说什么手表的事情了,好吗?那根本没什么重要的。” “你可以专心做饭吗?” 厉菖蒲还想再说什么,江听夏叹了一口气,“我真的饿了,做饭。” …… 第二天,江听夏出了门,她约好去陈向东那里交待做腊肉的事情。 陈向东手脚麻利,她去的时候,两只猪已经宰好洗净,陈向东按照江听夏说的取了两只后腿,做火腿用,排骨架子也都取了出来。 江听夏又把猪天梯,小里脊,梅花肉先另选了出来。 两只猪头连带着猪舌,猪尾巴和四只猪蹄,一起火烤褪毛,加上护心肉一锅炖了做成卤肉。 接着指指猪肚子上的五花肉,让陈向东把这些切成长条,告诉他,这些肉先用白酒搓洗一遍,再用各种调料炒好的盐巴涂抹均匀,腌制之后挂起来风干。 再接着就是做香肠,江听夏还交代他们夫妻俩把肠衣取出来后,一定要翻过来,放白酒小苏打多搓洗几遍,确保洗干净了。 猪肉要三肥七瘦,切碎之后,加猪血,白酒,盐巴,花椒粉,胡椒粉,草果粉,八角粉腌制,一份放辣椒,一份不放,再另外备一份碎肉做小甜肠,调料加八角粉,草果粉,盐巴,白酒,再就是把冰糖捣碎混合进去。 香肠灌好后,挂起来晒干。 另外准备咸鸭蛋,取蛋黄喷洒白酒后,把蛋黄一颗颗塞进猪肝里面,还有砍成小节的排骨,处理好的猪肝和排骨一起用腌制辣香肠的调料腌好,猪肝直接挂起来晾晒,排骨则塞进小肠里,一节排骨绑一节绳子,做成排骨香肠。 全是瘦肉的猪后腿肉也用同样的办法腌了,晒干,做成猪肉干。 肥油直接炼成猪油装罐。 这么一番折腾,还剩下些猪蹄,大骨头,和十几斤鲜肉,直接用盐腌了,放在阴凉地,也够吃半个多月了。 至于剩下的内脏,江听夏只要了猪肚,猪肺这些,想着可以用大骨棒熬底汤,做碗滚烫浓白的心肺汤,猪腰,猪膀胱她没要。 陈向东拿着那血糊糊的东西劝道,“真不要了?这可是好东西,以形补形,吃腰子补腰子,妹子还没孩子呢,拿回去给你家男人吃呗。” 江听夏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玩意儿,“不要,味儿太重。” 江听夏想到那个面对她的刻意‘勾引’,不为所动的臭木头,说道,“而且,他不用补腰子。” 陈向东以为江听夏的意思是她男人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补。 结果就听见江听夏交代说,“把那两个猪脑子给我带上,补补脑子好了。” 第66章 一记闷棍 做这些东西,陈向东两口子可费了不少功夫,当天先是送了一趟鲜肉和猪油,第二天送足足在卤水里泡了一夜的卤肉,腊肉腊肠则是一个礼拜后,厉菖蒲自己去取的。 他看见这堆东西,说真的,人有些傻眼。 怎么形容这令人震撼的一幕呢? 肉山肉海! 不是,文海市的人买肉都是这种规模? 江听夏让他来取肉的时候,他以为至多几十斤,只拿了十几块钱就出了门,看这样子,钱明显不够,只好说道,“等下一趟过来拿东西的时候,我再给钱。” 他估摸着这么多东西,要一百五以上了,家里的钱不够,得去借钱应急,没想到陈向东说,“钱给过了。” 厉菖蒲问,“江听夏给的?” 陈向东如实回答,“对,她来买肉的时候,钱一次性就给清了。” 厉菖蒲问了句,“她付了多少钱?” 陈向东想到这个就笑得合不拢嘴,今年他可是发了一笔,如今听厉菖蒲这么一问,以为他是作为家里的男人对这笔买卖有什么疑问,那能行嘛,这两口子如今可是他的财神爷,可不能留下误会,于是解释道,“猪肉是上了称的,你家拿了二百一十三斤,共一百三十二块六分,调料费花了十一块三毛,人工费跟妹子说好的,给二十,总共是一百六十三块三毛六,抹个零头收了一百六十三块,绝对没多收钱。” 一百六十三块,江听夏自己付的,她卖手表的钱。 老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以前他吃住都在部队,对金钱没实感,如今才算明白这句话了,一百六十三块,像一记闷棍打在他身上,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可江听夏跟着他,吃口猪肉还得卖自己的手表。 如果不是他囊中羞涩,怎么会这样。 江听夏会怎么想呢?跟张红香那样埋怨他过分补贴家里吗?他又该怎么做呢?恐怕他和赵勇的选择一样,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妹子,不可能不管她。 厉菖蒲明明知道她会怎么想,他又会怎么选,却还是在有意无意回避这个问题。 看,人在问问题的时候,心里都是有答案的。 …… 一方面为了避开人,毕竟腊肉腊肠来路不正,肯定不能太显眼,只能一小包一小包的拿,再一方面就是这猪肉的量确实不少,厉菖蒲搬了三次才终于都拿回去家去。 腊肉腊肠挂在了杂物间,厉菖蒲把窗户打开,保持通风,阳光也能照进来。 厉菖蒲看着满满当当挂了一屋子的肉,猛地抽了抽嘴角,如果让江听夏那个小鸟胃一个人吃,估计能吃到她白发苍苍。 …… 早上的时候,章昕冉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串门。 江听夏挺喜欢她的新名字的,她说这名字是她丈夫给她起的,想到婚宴那天见到的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江听夏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坐了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她就用热水烫了一块面,用来蒸春饼,正好家里有卤好的猪耳朵,配着春饼吃正好。 章昕冉干活是一把好手,有她帮忙,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菜,吃春饼就是一定要配菜丰富。 素菜江听夏只准备了一道炒土豆胡萝卜丝,一道炒合菜。 剩下的几乎可以说是猪肉宴,因为猪肉太多吃不完,江听夏只能可劲霍霍,炒了一个京酱肉丝,一个香辣肉丝,肉沫粉丝,爆炒猪心,还有油煎梅花肉。 再切了一盘猪头肉凉拌,配盐水口条,一个红油耳片,一个卤护心肉,外加一盘切得细细的葱丝。 章昕冉和孩子们走得时候,江听夏硬要她们额外再带一大份卤肉走,不为别的,就是太多了。 江听夏这次买肉后知后觉,发现有些失策,她根本没想到一百块能买这么多东西,就单说那两个猪头,竟然炖出来那么一大锅,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 此刻,她巴不得有人上门替她分担分担。 厉菖蒲中午回来得比平时稍微晚一些,不但如此,他手里还提着一只被绑住双脚的野鸡。 江听夏惊呆了,“这哪儿来的?” 厉菖蒲把野鸡扔在地上,嫌它吵,他把野鸡的鸡喙也顺带给绑住了。 “山里碰见的,就抓回来了。” 他说得轻松,江听夏也没在意,因为她小的时候,江老爷子带着她去过这种山里度假,漫山遍野都是野物,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一只,根本不费什么事,在山上捉一只野物俯拾即是,简单得很。 她和爷爷做的陷阱,一夜过去里面很多野鸡野兔什么的,不过他们不是为了吃,就是图玩,最后多也是放生了。 那些小动物很可怜,又很乖,她小时候好奇心重,去摸这些野物,也完全没危险,温和得就像宠物一样。 眼前厉菖蒲带回来的这只野鸡还挺不一样的,很有性格,被扔在地上还十分有精神地扑腾了几下,试图飞起来。 江听夏被这野鸡的扑腾吓到了,后退几步,说道,“我以为它要飞到我脸上了。” 厉菖蒲知道她胆子小,安慰道,“不会,我把它翅膀剪了,飞不起来。” 江听夏指着野鸡明明还在的翅膀,说,“这不是它的翅膀吗?明明没有剪掉。” 厉菖蒲解释道,“我说的剪翅膀,只要剪掉翅膀上的长羽毛就好,它就飞不起来了。”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困惑了,指着厉菖蒲带回来的野鸡说,“不是啊,我从小见的野鸡就是长这样的翅膀,它们天生就这样的呀。” 厉菖蒲也觉得疑惑,野鸡有天生被剪了翅膀的,他问,“是吗?” 厉菖蒲又说,“那你见到的就是已经被剪掉翅膀的野鸡。” 江听夏立刻否决,“不可能,野鸡是我们在野外捉住的。” 谁会给野鸡剪翅膀啊?野人么? 她想了想,说,“那就是咱们两个见到的野鸡品种不一样。” 第67章 任由她摸来摸去 江听夏本以为这段日子顿顿都要吃猪肉宴了,没想到还有只野鸡调剂口味。 红烧野鸡味道不错,厉菖蒲似乎很喜欢,因为江听夏发现,他似乎迷恋上了进山里打猎,每隔个几天就要弄回来只野鸡或者野兔,终于,江听夏问道,“这边的山里有炛子吗?” 炛子长着小耳朵小眼睛长鼻子,一脸鼠相,身体肥肥壮壮,通身乌黑油亮,拖着一条长尾巴,多生活在大山里。 厉菖蒲:“怎么了?” 江听夏答道,“听说炛子油对皮肤好。” 话说出去没两天,厉菖蒲竟然真的弄回来一只。 江听夏越发觉得打猎这件事没什么难的,还会偶尔感叹这边的山里真是物产丰富,殊不知厉菖蒲费劲巴力挖了一个能到他大腿深度的大坑,这才好不容易抓着这玩意。 一只炛子有二十多斤重,一半是肥厚的油脂,厉菖蒲剥皮刮油,在院子里支了个小炉子,再把油熬出来,也花了大半天时间。 炛子油金黄透亮,厉菖蒲把它分装了起来,拿去屋子里给江听夏。 处理炛子弄得血糊糊的,她就一直没出门去看,早躲得远远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放在她身边的好几个瓶子,疑惑道,“没说我要用,是给你的。” 厉菖蒲:“给我?” 江听夏:“嗯,给你涂手用。” 江听夏眼神落在厉菖蒲手上,他一双大手如同古树树皮一样,坚硬粗糙,皮肤上还带着些深深浅浅的划痕,旧伤已经形成了疤痕,但看着依旧碍眼,如果受伤了立刻处理伤口抹上药膏,不会变成这样。 这个人都不会照顾自己吗? 厉菖蒲对这些并不上心,即使江听夏这么说了,他茫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手,还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的手怎么了?还需要抹这些? 江听夏看不下去了,干脆走到他身边,挖了一块炛子油,抹在他手背上。 厉菖蒲感觉到一道轻轻柔柔的凉意划过肌肤,然后细心得在他手背上涂抹。 江听夏边抹匀油脂边装作自然的语气说道,“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像大家说的那么神,涂上伤口立刻就能好。” “不过是动物油脂,摸起来润润滑滑的,肯定有护肤的功效,经常抹,你的手也就没这么糙了。” 从江听夏的手碰着他的手之后,厉菖蒲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双手抬着,动也不动,任由江听夏摸来摸去。 没得到回应,江听夏自觉无味,恨恨地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你自己涂匀。” 谁说以形补形管用了,前两天那个蒸猪脑给他吃了,一点用都没有。 这么暧昧的时刻,他的手但凡有点动作,回握住她的,然后说些甜言蜜语,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可他就那副呆样。 江听夏把装炛子油的瓶子塞给他,带着气恼走了。 …… 炛子肉滋补益气,也是好东西,差就差在肉质口感没有那么好,腥味也更重,只是,在有口肉吃都稀罕的不得了的年代,这十来斤肉万万没有糟蹋的道理。 于是厉菖蒲将这些炛子肉分出去了一些,自家只留了一顿的量,跟胡萝卜,洋葱一起炖了一锅。 江听夏带着好奇夹了一块肉吃,结果刚一入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可毕竟是在饭桌上,她要是吐出去,别人还怎么吃,江听夏本想将就将就,咽了算了,可这味道实在是难以忍受。 江听夏起身跑到院子里,一口肉都吐在了泔水桶里,还用了半杯水漱口,这才觉得嘴里没味了。 而厉菖蒲似乎已经预见了她会这样,依旧稳如泰山坐在饭桌前,夹着炛子肉吃,他一口馒头一口肉,吃得香极了。 江听夏尴尬地重新坐在饭桌边,她记得以前在山里吃过的炛子肉是有一些腥味,但下锅调味之后被香料遮盖得七七八八,当然以她的标准来看,这肉依旧不达标,不好吃。 本来江听夏对这东西完全没兴趣,但看厉菖蒲那吃得极香的吃相,这才好奇地也夹了一筷子,就是这一口,恶心得她差点连胃都吐出来。 厉菖蒲把装炛子肉的海碗拉到自己跟前,把另一盘咸鱼烧肉推到江听夏那边,说,“你吃这个。” 这炛子肉,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吃的。 炛子肉处理好,厉菖蒲直接就分给了熟人,只留了一点量,做了一人份给自己,今天是另做了一道菜给江听夏的,只是没想到她一筷子就夹起了炛子肉,他阻止不及。 江听夏看厉菖蒲一口一口吃着肉,心里默默吐槽,这人真是不挑啊,要不是嘴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腥味,她还以为厉菖蒲吃得是什么珍馐美食呢。 “好吃吗?”江听夏疑惑地问。 厉菖蒲:“还行。” 江听夏夹了一块咸鱼放进嘴里,说道,“原来你也觉得不好吃,我还以为你没味觉呢。” 还行就是不好吃喽。 厉菖蒲看了她一眼,没再纠缠这件事,只说,“对了,章大娘,章大姐明天回老家,你跟我去送一送。” 江听夏:“我也要去?” 厉菖蒲没说话,但眼神落在了她筷子上的咸鱼上,意思不言而喻。 这就是章鸣娘上次来,送给他们吃的。 江听夏明白他的意思,啃了一口咸鱼说道,“好。” 厉菖蒲:“她们是下午的火车,到时候汽车在家属院直接把她们送到车站,你也一起。”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 江听夏顺便问了一嘴,“章昕冉呢?她去不去送她们?” 当初她跟章鸣娘一起来的,所以江听夏这么问道。 厉菖蒲:“顾允谦最近去森覃岛勘测,留两个孩子在家,她走不开,不去了。” 当初这两个人的婚事,张红香还分了五块钱给她,说算媒人的介绍费,她不要,张红香非要硬塞给她,五块钱不多,但收了这笔钱,江听夏突然生出一股责任感,生怕这桩婚事不好。 现在看来,这桩婚事两个人都挺满意。 江听夏掰了一小口馒头,说道,“顾研究员还挺浪漫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满眼欣赏,重复道,“浪漫?” 第68章 攀上他的腰身 江听夏说起顾允谦给章昕冉换名字的事情,又说,“人家多用心啊,而且这名字起得也好,到底是文化人,人也长得斯斯文文的,是最受欢迎的书生长相,这婚事算是阴差阳错,章昕冉这婚结得不亏。” 厉菖蒲的注意点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说道,“对,顾允谦名校毕业,再有文化不过了。” 江听夏皱着眉头,脸上有几分不快,“你是在提醒我,你也是有文化的大学生?” 何志海上次提起过他是军校毕业生,他这是,炫耀。 厉菖蒲没来由的一肚子气,回道,“我这大学跟顾研究员的大学不一样,我不戴眼镜,长得也不斯文,有没有文化看不出来,还得提醒你。” 相亲的时候就嫌弃他是大老粗,原来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江听夏看着他突然话多起来,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厉菖蒲,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厉菖蒲从上头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哪里奇怪?” 江听夏脸上笑眯眯的,双眼狡黠,“你刚刚在跟他比?” 厉菖蒲立刻恢复往日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没有。” 江听夏指着他,嘴角不受控制扬起来笑着,带着抓住他小辫子的得意说道,“你明明就有,你刚刚说你不戴眼镜,长得没有他斯文,就是在跟他比,你还说没有。” “胡说,”厉菖蒲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收着碗筷,转移话题道,“吃好没,吃好我洗碗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慌乱离去的背影,十分自信道,“你绝对有。” 厉菖蒲逃得更快了。 呵,男人,承认,你明明就很喜欢我吗,喜欢到乱吃醋。 呵,嫉妒。 …… 章鸣娘和章鸣大姐要走了,章昕冉带着两个孩子,走不远,就在家属区送送。 章昕冉:“大伯娘,大姐,你们路上小心,回家了拍个电报来,报平安。” 章鸣娘哎了两声,说道,“行,欠男啊,虽然你娘没了,但咱们章庄也是你的家,你有啥事就给家里写信。” 章昕冉连连点头。 “行了,你带着孩子别送了,回家去。” 章昕冉领着孩子站在路边,看着众人上车。 江听夏算了算人数,一共有六个人,主驾驶和副驾驶坐两个人,那么后面原本装三个人的位子就要塞四个人,她悄悄拉住厉菖蒲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这么多人坐不下。” 厉菖蒲安慰道,“郭彪和章鸣要到市里办手续,挤挤。” 江听夏皱起了眉,立刻说,“我不想去了。” 厉菖蒲惊得眼睛都大了,“都到这儿了,老人家都知道你要送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走了不合适。” 即使他这么说,江听夏还是一脸不情愿。 章鸣娘和章鸣大姐已经在往车里坐了,而他俩不上车反而站在一边,窃窃私语咬耳朵,像什么样子。 再就是江听夏真有可能扭脸就走人,到时候怎么跟人解释。 厉菖蒲一着急,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要不我坐你旁边,你挤我,我肯定给你挪位子,让你坐得舒服。” 江听夏撇了撇嘴,脚下踩着的皮鞋轻跺了下地面,看着厉菖蒲骂道,“真烦。” 虽然挨了骂,好在她还是上了车。 厉菖蒲的心可算落到了肚子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竟然在此刻,逃过一劫般地吐出一口气来。 厉菖蒲随后也打算跟着上车。 这时章鸣站在一边,挡在往后排走的厉菖蒲面前,说道,“厉团,你坐副驾驶,我坐后面跟我娘她们一块挤挤就行。” 厉菖蒲看着坐在车里盯着他看的江听夏,给了章鸣一个眼刀,对他说道,“你挤什么?” 章鸣:“啊?” “我坐后面。” 厉菖蒲说完又补充说,“你伤才刚好,坐前面去。” 章鸣有几分感动,领导真是关心他啊,还担心他的伤。 就这么的,郭彪在前面开车,章鸣坐在副驾驶,厉菖蒲坐在后排窗户边,江听夏坐在他旁边。 本来江听夏还顾着面子,没往他那边挤,就是坐在她旁边的章鸣娘离得她太近了,她头上盖着一块蓝白相间的帕子,帕子上一片黄色汗渍,江听夏看得清清楚楚,再看见她油得一缕缕打结的头发,江听夏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下意识往厉菖蒲那边靠。 厉菖蒲侧了侧身子,十分自觉地给她挪地方,最后,他一个体格健壮又高大的男人活生生被挤得跟个小媳妇一样,缩在角落里。 就这样,也没敢出声反对。 他说让江听夏挤他的。 只是江听夏发现,她往厉菖蒲那边挪一分,章鸣娘就贴上来一分,她挪一寸,章鸣娘就贴一寸,她怎么也逃不开。 江听夏不喜欢她靠自己那么近,抬头看着厉菖蒲,她脸都急红了,然后又看看章鸣娘,用眼神示意她几乎要把她当成个靠枕的样子,示意厉菖蒲想办法。 她做了个嘴型,无声开口,“厉菖蒲” 就三个字,满满的愤怒和埋怨。 她用口型无声愤怒道,“我要下车。” 厉菖蒲心呼不好,双眼一闭,手臂一张,揽住江听夏的肩膀,然后,把她整个人埋在了自己怀里。 江听夏瞬间安静下来。 只是呆愣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火气竟然消减了一半,随之害羞的情绪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放在厉菖蒲腰间的手鼓起勇气,慢慢的,攀上他的腰身…… 在这拥挤的车厢里,她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勾着她想再仔细嗅一嗅。 章鸣娘注意到旁边紧紧相贴的两人,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呐,这么多人就搂搂抱抱的,不害臊,随之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厉菖蒲尴尬的眼神乱飘,好死不死跟她对上。 章鸣娘立刻收起鄙夷,脸上堆着笑,说道,“哎呦,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 厉菖蒲已经被江听夏的体温烧得全身通红,口干舌燥,不时咽着干渴的口水,再听章鸣娘这么一说,整个人轰的一声被火焰点燃,更是尴尬,只好“嗯”了一声。 江听夏被他抱着,晕晕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紧紧贴在厉菖蒲身上。 因此,只要厉菖蒲一有动作,声音就从他的喉咙传到胸腔,震得她的耳朵酥酥麻麻,心痒难耐。 只觉得他紧张时咽口水的声音,还有咽完口水后的那一秒,从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吐吸,喉结滚动,涩气十足。 第69章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厉菖蒲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在和江听夏的亲密接触中稳定了心绪,车子已经驶出了家属区,来到了坎坷不平的土路。 汽车走得走得就被颠一下,车里的人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齐刷刷屁股离地,离开车座弹起来再落下。 厉菖蒲一只手用力抓着车顶后扶,一只手揽住江听夏死死护着她,防止她飞出去。 可这样一来,他把她抱得更紧了。 更要命的是,因为猝不及防的颠簸,身体失重感和超重感来回交替,撕扯,江听夏香软的身体又不时随着汽车的颠簸在他身上磕碰…… 厉菖蒲的喉咙发出轻哼,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尴尬中又克制压抑,将这声音尽力咽回去,可这么一来,这声音更是暧昧不堪。 这种情况下,江听夏也好不到哪里去,发出些软软的哼唧声。 偏偏两人此刻紧紧相拥,这声音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甚至不用空气传播,只需要紧贴在一起的血肉,这比耳朵更先一步到达,在两人大脑里瞬间炸开,炸得两人皆是面红耳热,谁也不敢看谁。 厉菖蒲拥着江听夏的手背血管凸出,像一条条小蛇,在皮肤下蜿蜒扭曲,暴起的青筋,似乎是在压抑即将破土而出的心绪。 他忍无可忍,说道,“郭彪,车开稳。” 郭彪:“领导,您不是不知道,咱这儿就这路况。” 郭彪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感受到了从后座而来的,仿佛一团黑雾般的压迫,他只能将车子速度放得极为缓慢,可是根本不管用。 路面不平整,车胎不停地滚进大坑,又爬出来,因为速度慢了,车更颠了。 郭彪看着后视镜里厉菖蒲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直打鼓,对着副驾驶座的章鸣小声抱怨道,“路不平也能怪我?这车没法开了。” 章鸣庆幸,幸好今天不是他开车,站着说话不腰疼道,“彪子,这人不行,就别怪路不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厉菖蒲恨不得抬脚踹在前面的座椅上,让前面这俩货闭嘴。 一路煎熬,终于开出了这段折磨人的路,往后道路平坦了些。 可江听夏又闷又热,车厢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整个人难受得很,顾不得许多,她把脸贴在厉菖蒲胸膛上。 他的味道好闻。 慢慢的江听夏竟然开始昏昏欲睡,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拍她,“江听夏,醒醒,要到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动了动脑袋,然后,感觉到一道银丝尴尬地从嘴角流出来,再一看,这条银丝还连在厉菖蒲前胸那一团深绿色水渍上。 轰隆,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她大脑发懵。 她睡觉,流口水了!! 还流在了厉菖蒲胸膛上!!! 江听夏顿时清醒,满脑子就是一个想法,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他身上流口水这件事。 于是下意识抬手就擦,只是这流口水的位置十分微妙,以至于她又在厉菖蒲结实的胸肌上摸了两把,可口水哪里是能擦掉的,那一团深绿色更是明显,江听夏倍觉尴尬,更用力地擦了两把。 江听夏慌乱之下,失了分寸,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两下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两条细细的胳膊按得厉菖蒲生疼,他忍不住难受地哼了两声,见江听夏还不停下来,只好俯下身去,凑到她脑袋边,悄声说,“别擦了。” 江听夏脑子轰的一声,他发现了。 她靠在厉菖蒲胸上死活不肯抬头,耳朵尖血红一片。 她真不想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时,厉菖蒲又在她耳边说,“没事儿,一会儿干了。” 江听夏:啊!!救命啊!!! 好不容易能下车,厉菖蒲刚开了一侧车门,江听夏瞬间不做缩在他身上的鹌鹑,从他怀里逃一样离开,一句话不说,埋着头跟着章鸣娘,从汽车另一面连滚带爬下了车,狼狈至极,甚至接触到地面那一刻,江听夏感觉全身轻飘飘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实感。 她苦着一张脸,在心里大喊,天哪,丢死人了!!! 打开的车门有风吹进来,吹在厉菖蒲身上,他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被太阳晒过的下午的风,吹在人身上热热的,吹过他的脸,再吹过他的脖颈,再吹上他的胸膛,衣服处湿漉漉的那一小片,被风一吹,边缘的浅色水痕微干,他能感觉到湿漉的触感正慢慢从他的皮肤上,一寸寸剥离。 见他半天不下车,江听夏以为怎么了,平复好情绪后走了过去。 她的脸还红红的,说话时也不太敢盯着厉菖蒲,只能看着车顶,余光看向他在车里伸长的腿,问道,“怎么不下车?” 厉菖蒲的脸隐在车里,光照不到,是一片暗,他的声音有些哑,“抽筋了,我缓缓。”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劝道,“抽筋了别坐着,你、下来走走。” 厉菖蒲沉默了半刻,从车里走了下来。 江听夏看见他站直了,要比汽车高出那么多,想想也是,把这么个大高个挤得,只能蜷在角落里,怪不得抽筋了。 江听夏问,“刚才怎么不说?” 抽筋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竟然吭都不吭一声。 见厉菖蒲站在原地不动,江听夏伸出手去,“用不用我扶你?” 厉菖蒲看着站在前面,在等着他们的章鸣娘一行人,他们齐刷刷看他们两人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好奇,他站直了身子,说,“不用。” 说着就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跟个没事人一样。 江听夏听了他反对的回答,下意识屏蔽掉他的话,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你怎么这么能忍?手上有伤能忍,吃不好的东西能忍,腿抽筋能忍,我问你,你这么能忍,是会有一天有一群神秘人给你颁一个刻着“全世界超能忍”的金牌吗?” 厉菖蒲听得云里雾里,然后,摇了摇头。 江听夏:“没有金牌要发给你的话,就扶着我。” 第70章 你别走,我害怕 几人把章鸣娘和章鸣大姐送到站台,厉菖蒲把一包本地特产送过去,说道,“大娘,大姐,你们一路顺风。” 人情往来,就是你来我往,章鸣娘推脱了几次也就收了,说了几声谢谢。 江听夏也站过去,跟着厉菖蒲的称呼,说了声,“大娘,大姐,以后再见。” 章鸣娘笑着说,“哎,再见,再见。” 接着又对厉菖蒲说了几句,拜托他多照顾照顾章鸣的车轱辘话,就该走了。 章鸣拿着东西把他娘和他大姐送上了车,厉菖蒲和江听夏还有郭彪则站在站台上等着。 火车临开,人特别多,鱼龙混杂,所以人们都说出门在外一定多长个心眼么。 这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抢劫啊,救命,有人抢劫。” 人群瞬间开始骚乱,铁路警察的哨子声,人们的尖叫声,摔倒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彻底失去了秩序。 眼看厉菖蒲要往前跑,江听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去?” 她的眼神惶恐不安。 可厉菖蒲看着周围的乱象更是心急如焚,这时他一眼就看见远处有个男人飞速奔跑着,手里拎着把明晃晃的菜刀,身后有几个零零散散追着他的人,奔跑中撞到了一大批人。 劫匪就在眼前,手里还有杀伤性武器,没时间解释了。 他扒开江听夏抓住他衣袖的手指,说道,“我很快回来。” 就五个字,简短、简洁,连耐心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江听夏死死扒着他不肯放手,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强烈的不安,如同溺水之人扒着求生的浮木,希望厉菖蒲可以陪在她身边。 “你别走,我害怕。” 他一甩手甩开了江听夏,喊了一声,“郭彪,你就在这附近,别走远,看着她。” 郭彪立正答道,“是。” 厉菖蒲的身影快速远去,和人群混在一起,再也找不见。 他一路推开人群,朝劫匪逃跑的地方跑去,就在看见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时,他更是加快了速度,只是周围的老百姓太多,他怎么也到不了那劫匪身边。 得亏他身体灵巧,观察实地地形之后,快速分析,借着站台上的柱子,手脚只需一个借力,身体就飞了起来,身形快得如同鬼魅一般,轻易躲开众人来到了劫匪周边。 人们忌惮那把菜刀,所以都离得劫匪很远,人群散开,终于是一片空旷处,厉菖蒲的大长腿有了用武之地,只跑了几步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看劫匪就在眼前,只需一脚,就能精准踹翻他。 没想到还有变故发生,身后追着劫匪跑的人这时也加快了速度,可速度太快,重心不稳,砰一声倒在了地上,得亏厉菖蒲躲了一下,不然一定会把他也带倒。 可那人倒下来正扑在他脚下,用厉菖蒲的身体给了他一个缓冲,不然他能滑出去七八米远。 就这么一个插曲,拖了厉菖蒲的后腿,而劫匪已经跑下了台阶。 劫匪回头一看,那个追的很猛的军人不见了,他正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脖子一痛,竟然是刚才那人,他一手拉着横幅,从上一楼荡下来,从天而降,将他踹翻在地。 他心里默念,完了,这次真是栽他手里了。 …… 郭彪看着身边交叠着双手,十分不安的江听夏,想到刚才她死命拉着厉团,不让他走,说她害怕,怕得都要哭了,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毕竟他们这边远离事发地,人群也还没有乱,十分安全,但是还是张嘴安慰道,“嫂子,这里很安全,加上还有我在这儿,你不用怕。” 他站在江听夏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结实的肌肉砰砰作响,十分自信,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看着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警惕防备周围靠近他们一米之内的所有人。 他就不信了,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招惹他,来一个打趴一个,来两个打趴一双。 “哎呦~” 一声惨叫响起。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来来去去的人群撞倒在地,痛苦哀嚎。 郭彪看了半天,娘的,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就没一个人扶一下。 他看得不忍心,看了看周围,一片风平浪静,而且距离不算远,就算江听夏这边有什么事,他也能立马跑过来。 于是抬腿朝老人走了过去。 短短几步路,他走得一步三回头,毕竟厉团亲口交代,让他保护好嫂子来着。 终于走到老人身边,郭彪问道,“老人家,您没事?” 老人哎呦呦了两声,说道,“摔了一下起不来了。” 郭彪看了一眼,隔着人群,江听夏还好好站在原地,他放心了,于是蹲下身去,去扶老人起身。 即使这样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蹲下来都还要确保能看见江听夏的裙角。 老人突然痛苦地喊了起来,郭彪问,“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老人摸着自己的腿,“老了,骨头脆,摔一下,腿就受不了。” 郭彪于是把老人的所有重量放在自己身上,把他从地上弄了起来。 只是这老人看着挺普通一个老头,还真有几分重量,郭彪着实出了几分力气。 老人站起来,笑得一脸感激,说道,“小伙子,谢谢你了。” 郭彪心思都在江听夏这边,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说道,“不用谢。”说完就要离开。 老人举起自己的篮子,递给郭彪,“这个给你,当谢礼。” 郭彪这才紧张起来,赶紧说,“老人家,我不能要,帮人民群众解决困难是我们该做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说着就把篮子往回推,结果推搡中,篮子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一篮子杂粮窝窝头滚了出来,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郭彪吓坏了赶紧去捡,这可是粮食啊。 可过路的人那么多,就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一脚踩在了窝窝头上,黑乎乎的都踩扁了,这还让老人家怎么吃。 郭彪内疚极了,蹲在地上动作更快了,争取能保住几个窝窝头是几个。 他看着老人也在费力地捡,心里更过意不去,从上衣口袋拿出几块钱,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我赔给您。” 老人怎么也不要,两人撕了一阵,郭彪还是把钱塞到了老人手里。 他安心了,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就在郭彪蹲在地上捡窝窝头的时候,江听夏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一股力量拖着她往后移动,她意识到自己被人挟持了,害怕地拼命挣扎。 看着郭彪的方向,江听夏双脚用力踩着地面,双手也用力挥打着,希望可以引起注意,可终究是徒劳无功,她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惊恐又无助。 郭彪站起身来,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狠狠闭上眼,再睁开,还是如此。 江听夏,不见了。 刚刚她还在那里,可现在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哪儿还有她的身影。 郭彪再一看,刚才他扶起的那个老人,也已经在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才发现不对,一个摔得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能有这么快的腿脚? 他握起拳头,那个老不死的骗了他。 第71章 你嫂子呢 章鸣从火车上下来,一个人也没看见,心想,大家一起来的,他们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不等他,说都不说一声就都走了。 想想也不可能,于是在站台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郭彪,只是他的样子有几分吓人,脸色白得跟鬼一样,章鸣吓了一跳,他走过去,拉住郭彪问道,“彪子,咋了?” 看见亲人了,郭彪刷地哭了出来,嚎道,“嫂子丢了。” 章鸣:“啊!”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 郭彪一个一米八,浑身肌肉的大男人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刚才有人抢劫,团长就去追劫匪了,临走前交代我看好嫂子。” 说到这儿,郭彪哭得更厉害了,说话都打起了磕巴,变了调子,“有个老不死的……他……我去扶……窝窝头……” “我一看……啊……”郭彪哭嚎起来,“人就不见了。” 郭彪打着哭嗝,断断续续说,“怎么办?我、咋、跟、团长交、交代吗?” 章鸣从郭彪零碎的话语中猜了个大概,也顾不得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总之就是一句话,江听夏不见了,他也被这事吓坏了,立刻冲郭彪吼了一声,“别哭了。” 章鸣抓着郭彪的肩膀死命摇着,焦急地问,“啥时候丢的?丢多久了?你找了没?是不是她就是走远了,一个大活人咋能说丢就丢了么?” 郭彪被晃得七荤八素,但也知道事情紧急,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赶紧说道,“半刻钟了,我把这片都找了,没找见。” “真是丢了。” 章鸣:“你说清楚,咋丢的?看见是谁把她带走了么?” 郭彪捂着脑袋,身体没有力气,慢慢往下掉,人又开始哭,无助道,“不知道。” 章鸣也松开了抓住郭彪的手,如同抽去灵魂一般,说了句,“完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找。 章鸣突然想起来,“团长呢?他还不知道嫂子丢了?快去找他。” 郭彪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不愿动弹。 章鸣一脚踹在他身上,用力到刚好不久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冲郭彪吼道,“起来啊!” 厉菖蒲这边,他用扯下来的横幅把劫匪捆起来,送到了警卫处,那里有公安的同志,之后就不用他管了,于是快步往刚才和众人分开的地方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章鸣和郭彪朝他走过来。 章鸣怒气冲冲拉着郭彪,郭彪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唯独没有江听夏的身影。 他心头一震,右眼皮不停地跳着,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朝两人走去,看着两人垂头丧气,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江听夏呢?” 没人回答。 厉菖蒲有些着急,一把把郭彪扯过来,“郭彪,你嫂子呢?” “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郭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厉菖蒲真急了,吼道,“说话!” 郭彪已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起来,艰难说道,“嫂子……嫂子丢了。” 厉菖蒲眼睛眯起来,似乎不能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什么、是丢了?” 章鸣还算三人中最理智的一个,对厉菖蒲说道,“嫂子不见了,快一刻钟了还没有线索,恐怕有危险,团长,我们现在得赶紧找到她。” 厉菖蒲抓着郭彪衣领的手慢慢松开,脑子乱得跟浆糊一样,只能想到刚才分别时那一面,江听夏拉着他,一双眼睛带着泪花,惶恐不安,她说,她害怕,让他别走…… 郭彪在他耳边抽噎道,“团长,我对不起你,嫂子要是有什么事,我……” 厉菖蒲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都很烦,人流声,说话声,汽笛声,郭彪的哭诉声,全都混在一起,在他的耳边又远又近,彻底模糊成一片,乱作一团,他说,“别说话。” “你不要说话。” 他转过身去,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世界似乎天旋地转起来…… 耽误不得。 他握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痛感让他短暂保持清醒,他说,“去警卫室,广播找人。” 章鸣这才想起来有这一茬,三人赶紧往警卫室跑去。 三人才刚进门,就见有十几个人乌泱泱围在门口,哭喊着孩子不见了,或者是有女人不见了。 这说明,江听夏不是唯一一个在刚才失踪的人。 这明显是团伙作案。 警卫室里人挤人,有警员注意到厉菖蒲,刚才就是这位军人把‘劫匪’带来的,于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同志,你又来了?” 厉菖蒲顾不上社交,直截了当说道,“我爱人失踪了,就在刚才,我需要你们车站的同志配合。” 警员看了看周围着急的家属,这位军人跟他们是一个情况啊,于是问道,“你想我们怎么配合?” 厉菖蒲:“现在立刻关闭所有车站进出口,我要找人。” 警员听了,立刻拒绝道,“我理解你现在着急的心情,但是毫无理由关闭车站,这会造成人员恐慌,事情会更严重的。” 厉菖蒲不想听这些,尽力稳着声线,说道,“理由?失踪了这么多人就是理由?” 警员回道,“因为这个理由关闭车站进出口?车站里那么多群众,如果知道,要把他们和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关在一起,场面会乱成什么样子?如果犯罪分子狗急跳墙,随便拉一个人做人质,出了什么危险,谁能担这个责任?” 见警员坚持,厉菖蒲眼睛变得充血一样红,终于忍不住吼道,“我爱人呢?还有那些失踪的人,他们现在就处在危险中,谁去救她们!” 章鸣看他暴躁的模样,拉着他担心地喊了一声,“团长,你先冷静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厉菖蒲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才说道,“刚刚劫匪抢劫,有人丢失财物,现在关闭车站进行人员搜查,就以这个理由。” “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警员叹了一口气,他理解这个人的失控,他也想帮助那些失踪的妇女,小孩,可他有他的职责,规章制度在那摆着,自有它存在的理由,不是一腔热血就能说做就做,说改就能改的,所以,还是依旧拒绝道,“同志,不行。” 厉菖蒲脸上镇定的表情破碎开来,被掩藏的焦躁显露,“为什么?” 警员说道,“因为没有劫匪。” 厉菖蒲觉得这世界开始发疯,他也要发疯。 警员说,“你抓来的那个拿菜刀的,不是劫匪,是一个疯子,他神志不清,只是抢了一个小孩的糖葫芦。” 抓住他的时候,那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穿着破烂,原来是一个疯子? 竟然是如此可笑的理由? 把一切都毁了。 厉菖蒲的喉咙艰难出声,“不可能。” 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人慢慢静了下来,问道,“那个人呢?” 警员大骇,主要是眼前人有种平静的疯感,风平浪静下掩藏着暗流汹涌,杀意四起。 他劝了句,“那人是傻的,你迁怒他……” 厉菖蒲:“我问你人呢?” 看着他冷下来的眼神,警员指了个方向,说道,“在所里,我们在联系他家人。” 厉菖蒲抬腿进了门。 看见那人坐在长椅上,披头散发,拿着刚才绑他用的红布横幅,甩来甩去,玩得正欢,不时嘿嘿傻笑两声,一看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 第72章 残忍 厉菖蒲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问道,“你的同伙在哪儿?” 那人并不答话,拿起横幅扬了起来,红色布条轻飘飘抽在厉菖蒲身上。 布条在他身上掠过来掠过去,那人越玩越上瘾,又嘿嘿笑了起来,一副疯相。 厉菖蒲利落地一把扯过,狠狠将布条扔在地上。 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见状,扯着嗓子啊啊了几声,嚎着去捡那红色布条。 可那布带已经被厉菖蒲踩在脚下。 披头散发男跟前还站着一个年轻些的男人,除了当事的两人,就属他看得最清楚,那人一双绿色解放鞋稳稳踩在布条上面,军用的大头皮靴鞋面硬邦邦的,威力巨大,如果毫不留力,踹上一脚,人都要被踹废。 他登时被这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只觉得眼前这人身上一股阴云密布的压迫感,朝他扑面而来,无端令人生畏。 周围人也都被这年轻军人隐隐发怒的模样吓得屏住呼吸,噤若寒蝉,只有离他最近的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什么也不懂,没受到一点影响。 他直接蹲了下来,自顾自想从厉菖蒲脚下扯出来那条布条,可扯了半天布条还是纹丝不动。 披头散发的男人似乎是急了,啊啊啊地叫喊起来,还死命拍打着厉菖蒲的腿和脚。 厉菖蒲疑惑心起,刚才追他的时候,原本那些看着只是巧合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挤不进去的人群,故意摔在他身上的路人,耽搁追踪的时间,险些从他手里逃脱的劫匪。 他观察着眼前的‘疯子’,只见他穿着一双黑乎乎的布鞋,脏烂非常,看着就像刻意向众人表达着,这是一双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鞋子一样,可再看,这布鞋穿在他脚上严丝合缝,非常合适,就连脚型都完美贴合,试问,他又从哪里捡到一双专门为他制定的鞋子呢? 这‘疯子’看起来状似癫狂,推他打他都十分用力,厉菖蒲从他被扯开的衣服看去,这人并不像寻常疯子那样瘦弱,反而体格健壮,还隐约能看见结实的肌肉,无论是疯子还是智障,即使是有专人照顾,也绝不可能养成这样。 以上种种,厉菖蒲心里有了决断。 在那‘疯子’站起来,伸出胳膊想推开他的时候,他瞬间狠厉出手,将他的小臂一扭,反折在这‘疯子’的背后。 ‘疯子’整个人都被压制在墙壁上,脑袋抵上粗糙的墙面。 “说,被你们拐走的人现在在哪儿?” ‘疯子’依旧不答话,只啊啊啊地喊着,挣扎起来。 厉菖蒲又一用力,压着他的脑袋在墙上狠狠撞去。 嘭地一声,响声极大。 厉菖蒲丝毫没有手软,恶狠狠说道,“别耍花招。” 旁边的年轻男人见状,凑上去想要拉开厉菖蒲,却被他通身的气势吓得不敢上前,弱弱地说了句,“你这是干什么?这人就是个傻子,你跟他说话他又听不懂……” 厉菖蒲认真看了说话的这人一眼,内心更是肯定,按着‘疯子’的胳膊,问道,“你们是一起的?” 年轻男人心虚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不要以为你穿一身军装,我们小老百姓就怕你,什么事情都要讲道理的。” 厉菖蒲漆黑的瞳仁幽幽看着他,看得年轻男人后退两步,满头虚汗,然后,突然朝着周围的人群叫喊起来,“快来看呐,当兵的打人了。” 厉菖蒲刚刚将那‘疯子’的脑袋撞到墙上,那一声可不小,本来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年轻男人再这么一喊,更是有许多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所里的同志看不下去,走上前来,“解放军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开他。” 眼看情况一边倒,章鸣紧张地走到厉菖蒲身边,看了一眼被压制的‘疯子’,说道,“团长,我知道你现在着急,但是你冷静点,快把这傻子放开,这么多人在看。” 警员带着威胁说道,“还不放开,你再在这里胡闹,我就给你们部队写举报信。” 章鸣一听就急了,跑去拉厉菖蒲,“团长,你快放开他呀,被举报可不是开玩笑的。” 章鸣又劝道,“就算你怀疑他,咱们按章程来,行不行?” 这些纷纷扰扰,厉菖蒲毫不理会,只注意着自己的猎物。 他手上发力,将‘疯子’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疯子’立刻痛得惨叫连连。 厉菖蒲一字一句说道,“你再不说,胳膊别想要了。” 警员一看,立即掏枪,骂道,“你们太过分了,竟然在警局动私刑,我再警告你一次,现在就住手。” 郭彪,章鸣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况,想也不想立刻站在厉菖蒲前面,将他和警员隔开。 章鸣着急地解释道,“别开枪,我们团长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章鸣说完又朝厉菖蒲求道,“是不是啊,团长,你说句话,你跟他们解释啊。” 警员举着枪,“无凭无据,你没资格审问他,现在,立刻住手。” 郭彪脖子一横,一副绝不退让的样子,他们想走到厉团跟前,除非踩着他的尸体。 章鸣急得叫嚷起来,“团长,我知道你这么做有原因,你跟他们说,你有证据的是不是,你说话呀!” 厉菖蒲却好似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咔嚓”一声,他竟然硬生生卸了‘疯子’的一只胳膊。 那条胳膊耷拉着掉下来,衣袖空荡荡的摇摆,诡异的就像衣袖里面原本就没长胳膊一样。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声惨叫。 厉菖蒲:“你还不交待?” 刚才说话的年轻男人已经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听着同伴的惨叫,再看看眼前恶鬼般恐怖的男人,抬腿就想溜。 厉菖蒲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抬腿过去,大头皮靴正中他的膝盖髌骨,年轻男人甚至都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痛苦倒地,抱着膝盖哭嚎起来。 看他没了行动能力,厉菖蒲又把眼神放在了依旧在装疯卖傻的男人身上。 他没有时间了。 章鸣郭彪他们挡不了多久…… 厉菖蒲抓住男人完好的另一只手臂,把他整个人往墙壁按去,男人疼得半死,依旧还在反抗着。 可他的反抗只是徒劳无功。 厉菖蒲按着男人的脑袋,然后,用力将他的半张脸在墙壁上狠狠摩擦…… 因为章鸣和郭彪两人死死挡在他们两人前面,众人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那残忍的一幕。 不过,仅仅是声音也够骇人的,在场众人听着那血肉慢慢的摩擦声以及痛入骨髓的哭嚎声,简直觉得自己身处地狱之中。 几下过来,等厉菖蒲放开手,暗色的砖墙上血红一片,男人的脸更是已经不成样子,半张脸已经磨破了皮,露出猩红的血肉来,而血肉上粘着沙砾和泥土,他半张脸都变成了黑红色…… 第73章 狼狈 举枪的警员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那边传来个男声。 厉菖蒲紧绷的声音如同冒着寒光的匕首,让人胆战心惊。 “再不交待,我卸你一条腿。” 男人的声音清晰利落,带着一股决绝。 他说,“我保证,让它安不回来。” “你想好了。” 厉菖蒲这么说着,一只硬邦邦的鞋子已经踩上了‘疯子’的膝盖窝。 ‘疯子’膝盖一弯,整个人立刻寒毛倒立,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是个恶鬼。 他这么想着,感觉到皮鞋的触感,恐惧感从膝盖窝冲上天灵盖,浑身一震,脑中只有唯一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而且会以那种最残忍,最折磨人的方式。 他怕了,慢慢从喉咙里哭一样传出几个字,“我说,我都说。” …… 江听夏被捂着口鼻带走后,走了没几步就被放开了,只是她的两条腿软趴趴的,一挨地就要摔在地面上。 带着瓜皮帽的男人就搀着她的一只胳膊,架着她走,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男人走在他们身边,负责堵住人群的视线。 分工配合,默契熟练,这竟然是个团伙作案。 怪不得刚才捂着她口鼻带走她,竟可以做得滴水不漏,无声无息。 江听夏脑袋发晕,身上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暗叫不好,这群人在捂着她口鼻的毛巾里下了迷药!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用指甲掐住手臂上的一块肉,用力拧了两圈,直到淤青一片,疼得眼泪汪汪,才止住了打架的眼皮,寻回了几丝理智。 她瞅准时机,对着经过的路人求救,用力喊道,“救命啊,有人贩子。” 她话说出口,路人惊恐地看着她,搀着她的男人则立刻由惊吓的表情,转为笑嘻嘻地看着路人,指着脑袋比划道,“我妹妹,她受了点刺激。” 说完又对着江听夏说道,“那个男人欺负你,哥这就带你回家。” 江听夏还想说话,却被另一个男人悄悄捂住了嘴,还用身体挡住路人探寻的眼神。 那人背对着路人,却拿一张阴森恐怖,带着威胁的脸看向江听夏,他说,“是,那个男人对不起你,咱们不跟他过了,走,回家,以后哥哥们养你。” 男人的表情阴恻恻的,话语里却是温和关怀,巨大的反差,诡异到令江听夏瑟瑟发抖。 江听夏被捂住嘴,就算拼命挣扎,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喊声,她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她害怕极了。 那男人似乎是怕路人不信,又补充道,“好了,小妹,你看上的那人有什么好,非要跟他过苦日子,家里人你都不要了么?” 搀着她的男人阴狠地用力,将江听夏掐得生疼,面上却装作疼爱的模样说道,“是啊,小妹,跟我们回家。” 看这意思,路人还以为这是个不懂事的妹子被外面的野男人骗走的剧本,被他们演戏骗过,走了,江听夏还在挣扎哭闹,毫无作用。 三个男人又带着江听夏走了几步,这里人少,三个男人一改刚才和善的表情,刚才自称江听夏哥哥的男人责怪搀扶江听夏的男人,吼道,“老三,你药怎么下的,这怎么回事?人怎么醒了?” 被喊老三的男人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她怎么醒了。” 第三个男人则提醒道,“别说那些了,咱们现在先带着这个女人离开这儿,车就在外面等着,抓紧跟二子他们汇合。” 江听夏一听,心知一旦被押上他们口中的那趟车,那她以后绝对会过得很惨,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她立刻哭着求饶道,“求求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男人听了视若无睹,反而十分生气地盯着同伙儿,“老三,你说人醒了,现在咋办?” 瓜皮帽男人顺手把自己的毛线手套拿出来,作势要塞进江听夏嘴里。 他那手套黑乎乎的,又脏又臭,江听夏怎么肯从,挣扎间,却反被在脸上抽了一巴掌,接着又掐着她的脸颊,强制往她嘴里塞了一只手套。 另一个男人嘶了一声,“轻点打,这细皮嫩肉的脸蛋,打坏了,卖不出好价钱。” 江听夏听了又是呜呜呜地挣扎起来。 与此同时,他们还用了一截麻绳把她的手捆了起来,麻绳粗糙,勒着皮肤,疼痛万分。 这群人根本不听江听夏说话。 江听夏嘴巴被堵上,只能呜呜呜地表达着什么:窝……有钱……放了窝,窝可以……给你们……很多…… 男人恶狠狠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威胁道,“闭嘴,再闹得把人招来,给老子惹麻烦,就打死你。” 江听夏吓得不敢再哭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三人边给江听夏手腕打结,边用一件厚重的外套裹住她,遮住了她被堵上的嘴巴和被捆住的手脚。 江听夏就被这么三人围着,送出了车站。 男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偏僻巷子处,对着一辆汽车推了江听夏一把,说道,“上车。” 江听夏一看,车里还有几个人,都是妇女儿童,跟货物一样堆在车厢里,江听夏一看简直头皮发麻,又用力挣扎起来,她指着被塞在嘴里的毛手套,示意把这玩意儿取了,她真的有话要说。 男人们怕夜长梦多,只想快些上车离开,根本不理睬江听夏。 可怜江听夏手握巨款,却花不出去,赎不了自己的身。 她急得刷刷流眼泪,人贩子也急了,推着她把她往车里送。 江听夏刚被推了两把,身后的力气猛然消失,接着就是几声拳打脚踢,江听夏转头一看,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厉菖蒲。 他把刚才推她的男人压在地上,一圈一圈捶打着男人的脑袋,他的动作又狠又重,不过三四拳,那人就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厉菖蒲站起身,把手上染上的血迹在腰上抹了一把,快步朝江听夏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江听夏都还没从刚才激动害怕的情绪中抽身。 她被捆着手,嘴里塞着东西,一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眼泪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素日里高高在上,挑剔傲娇的大小姐此刻十分狼狈。 厉菖蒲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先把她嘴里那个烂手套抽出来,又忙着把捆着她手的麻绳扯开。 江听夏现先是干呕了一声,然后终于能说话了,她立刻痛哭流涕,外加痛骂正在给她解麻绳的厉菖蒲。 “厉菖蒲,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快被吓死了!” 第74章 心疼 这麻绳绑得是个死结,厉菖蒲一扯发现绑得太紧,他直接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先把自己的手垫在麻绳底下,然后用匕首划开了麻绳。 麻绳解开,散落在地上。 没了麻绳遮挡,江听夏手腕上出现了数条勒痕,青色和紫色凌乱叠加,痕迹深得就像刻在她白嫩的手腕上,分外明显,更显得触目惊心。 江听夏吓得都忘记了疼痛,她挥舞着双手胡乱拍打着厉菖蒲,边打边骂,“你去哪儿了?” “那帮人那么吓人,说要把我卖了!” “你知不知道?” “刚才我以为我要死了。” 江听夏呜呜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呀……你这混蛋……” 她的嗓音干哑凄厉,字字泣血。 厉菖蒲看见她的小脸上还留着明显的掌印,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发丝凌乱,眼泪还坠在眼睫毛上,将落不落…… 他忍不住攥起拳头,心里发狠,生起滔天怒火和恨意,可看见江听夏这副模样,一股怜惜如同藤蔓生长延伸,蔓延在他的心上,密密麻麻的将他包裹,可怜得他一颗心都在发疼。 巴掌如同疾风暴雨一样,随着女孩子歇斯底里的控诉,落在他的脖间,下巴,脸颊…… 厉菖蒲站在她面前,绷着一张脸,躲也不躲,任江听夏打骂。 甚至还拉近了些两人的距离,一方面安慰江听夏的情绪,一方面送上去给她打。 可江听夏情绪太过激动,扯着嗓子哭了几声,就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黑。 “江听夏”,厉菖蒲发觉不对劲,握住她的胳膊,喊了她一声,这时,江听夏已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厉菖蒲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去揽她的腰,稳稳抱住了她,江听夏像朵棉花一样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即使昏了过去,还有一滴泪从眼角落下,在她苍白红肿的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厉菖蒲将怀里昏迷不醒的人,一把抱起来,大步离开,健壮的胳膊用力拥着她,贴近自己的心脏,他只能用力些,再用力些,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再消失不见。 …… 江听夏身处一片黑暗,这地方阴森森的有些毛骨悚然,她走了几步,眼前突然出现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拦住她的去路,看着她恶狠狠说道,“把她抓起来。” 顷刻间,江听夏被他们缚住手脚,无处可逃,她绝望哭喊道,“救命!” “救我!” “厉菖蒲!” 地处空旷,她的求救可怜得都有了回音。 怎么,没有人来。 极度害怕下,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满目的白色,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这是在医院。 “听夏,我在这儿。” 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厉菖蒲坐在她的床边,眼里满是紧张担心,看到江听夏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兔那般,心知,她是真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就连在睡梦中,也被噩梦惊扰,她满眼惊惧,瑟瑟发抖。 看她这样,简直就像把他的心从身体里掏出来,狠狠扔在地上踩踏那般,痛入心扉。 他温声安慰道,“别害怕,现在安全了。” 听见他的声音,一片泪眼朦胧中,厉菖蒲的眉眼越来越清晰。 江听夏哽咽地喊了一声,“厉菖蒲,”看见他,她的眼泪一颗颗像珍珠一样滚落。 就只是这样,唇齿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江听夏内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心脏泛起酸水,将她淹没。 她顾不了许多,哭着投入了眼前人的怀抱,放声痛哭起来,将内心的恐惧,害怕,无措,委屈一次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厉菖蒲抱着她,看她哭得撕心裂肺,连肩头都在颤抖,他的内心苦涩万分,江听夏是个胆子那么小的人,夜晚都不敢独自出门,看见隔壁院子吵两句嘴,就说自己吓得心脏扑通乱跳,半天缓不过来,却遇到了这种事情,她一定是吓坏了。 厉菖蒲伸手在江听夏背上轻声拍打着,希望可以安慰她。 他把嗓音放得又轻又柔,随着拍打的节奏轻哄道,“好了,没事了。” 江听夏却越哭越大声,她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双手环过他的腰,因为用力而泛粉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厉菖蒲腰间的衬衫都被她的手攥得发皱,如同他那颗因为内疚,心酸,心疼,怜爱种种情绪侵蚀,而皱成一团的心脏。 江听夏哭了会儿,情绪慢慢平缓,终于放开了厉菖蒲,又靠在了医院病床边的枕头上,看见厉菖蒲肩膀已经被她哭湿了一块。 江听夏深深叹了一口气,拿手揉了揉眼睛。 看她这样,厉菖蒲紧张道,“怎么了?” 江听夏继续用手指揉着眼睛,“哭多了,眼睛疼。” 话音刚落,厉菖蒲就殷勤地拿着一块帕子凑了上来。 江听夏一看,这帕子是她的,倒进了他的口袋。 丝绸的帕子接触到皮肤冰冰凉凉,厉菖蒲小心翼翼给她擦着眼睛,说道,“别拿手揉眼睛。” 病房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章鸣,郭彪两人。 看见这幕,章鸣小声且不满地嘀咕道,“团长看着脸色不好,她不会又打团长了?” 郭彪偷偷拿脚尖踢了他的鞋子一脚,示意他不要那么多牢骚。 刚才解救江听夏的时候,厉菖蒲冲在最前面,他们两人紧随而至,自然看见了江听夏哭骂厉菖蒲那一幕。 那场面在他眼里,就是情绪激动的江听夏在单方面欺负一言不发的厉菖蒲,向来强悍的团长什么时候那么可怜过,章鸣当即打抱不平,说道,“这女人可真泼。” 章鸣当然想不通她干什么这样,她人甚至还没被带离火车站范围,就被他们救了出来,可她对厉菖蒲竟然全是指责,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还动了手,这让章鸣对江听夏又多了几分坏印象。 医生说道,“人醒了就没事了,你们现在就能办出院手续。” 说完拿出笔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把纸张撕下来,递给厉菖蒲,“患者是受了刺激,情绪激动导致的昏迷,我给她开些清心凝神,补气血的药。” “家属你直接去药房拿药,然后就能出院了。” 厉菖蒲拿着那张药单,又看看坐在病床上可怜兮兮的江听夏,心里不安极了,想了想把药单递了出去,“郭彪,你和章鸣去拿药。” “我带着她办出院手续。” 第75章 吓着小孩了 “把饭吃了,然后吃药。” 厉菖蒲边说边从棕色小瓶里倒出两粒白色小药片,递给江听夏。 她年纪小,孩子心性,嫌药苦就不肯吃药,竟然偷偷摸摸就把药片扔了,厉菖蒲抓着她好几回。 没办法,厉菖蒲干脆每天盯着她把药吃了,这才出门。 江听夏在他的监督下,不情不愿把药片扔进嘴里,药片遇水贴在舌头上,她瞬间被苦得变了脸色,赶紧拿起手边的白瓷缸,猛灌了好几口水,把药片吞下去,这才缓了过来。 江听夏喝水喝得急,被呛得咳了好几下,一脸愤恨地盯着厉菖蒲看,似乎是在无声抗议。 厉菖蒲则熟视无睹般,走到她身边,拿手背在她额头上轻触了一下,试探她额上的温度,说道,“烧退了。” 他又嘱咐道,“在家也把外套穿上,不要觉得热就脱衣服,那样容易生病……” 江听夏急忙打断他的话,“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指着外面刚升起来的太阳说道,“你再啰嗦就要迟到了。” 江听夏推了厉菖蒲胳膊一下,“快去上班,不用担心我。” 江听夏一个人在家坐了会儿,章昕冉进了她家的院门,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今天我去门房那儿,看大伯娘她们有没有寄信给我,结果看到了给你的信,顺便给你带回来了。” 江听夏接过来,看到信上的地址,知道这是江家人寄来的。 江听夏把信放在一边,看着跟章昕冉一起来的小姑娘,“小姝,你怎么躲起来了?” 顾亦姝躲在章昕冉身后,半个小身子都藏了起来,小手指紧紧抓着章昕冉的衣服,听见江听夏声音温和地问她,这才露出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小脑袋,怯生生问道,“厉叔叔不在家吗?” 江听夏被她的模样可爱道,不自觉夹着嗓子说道,“对呀,厉叔叔不在家。” 听江听夏这么说,顾亦姝明显放松下来,也不在章昕冉身后躲着了,蹦蹦跳跳走了出来,走到江听夏身边,去摸江听夏怀里的大狗。 还奶声奶气问道,“婶婶,我跟小猫玩一会儿好吗?” 江听夏把大狗放下来,说道,“当然可以了,宝贝。” “不过,猫猫太小了,你要小心一点,轻轻地摸它哦。” 顾亦姝拍着小手欢呼起来,没了刚进她家门时的局促。 江听夏又摸着顾亦姝的小辫子,问道,“不过,小姝,你很怕厉叔叔吗?” 顾亦姝重重点了下头,说道,“厉叔叔可凶了。” 顾亦姝虎着一张脸,嘟起了嘴,眉眼向下,故作凶狠说道,“厉叔叔就是这样的。” 章昕冉看见,赶紧阻止道,“不能这么说厉叔叔。” 江听夏倒不在意,看着小娃娃做的鬼脸,又想到了厉菖蒲不苟言笑的模样,两张脸在她脑海里贴合起来,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瞬间笑得前仰后合。 在顾亦姝的小脸上爱不释手地揉了两下,难忍笑意说道,“哦,原来厉叔叔是这样的啊。” 顾亦姝被捏着脸,嘴巴成了o型,听江听夏这么说,双眼迷茫,小脑袋瓜上出现了几个问号:怎么,婶婶眼里厉叔叔不是这样的吗? 江听夏哄道,“厉叔叔就是不爱笑,表面上看着吓人,你不用怕他。” 他可好逗了。 后半句话,江听夏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顾亦姝很喜欢大狗,和猫猫玩了一早上都不肯回家,直到厉菖蒲回来,他在院子外面就听见了小姑娘一声一声笑着叫大狗,听见这称呼,他顿了顿脚步。 这两天好不容易稍稍习惯了江听夏这么喊,现在,又来了别人。 这名字听见一句,他的额角就突突地跳一次,等进了院子,他脸都黑了。 当初就不该一时犹豫,把猫的名字给定了下来。 现在再说,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他是死也不愿意告诉江听夏真实原因的。 顾亦姝看见黑脸的厉菖蒲,嗖地一下跑到了章昕冉身边,把自己的脸挡了起来,悄悄说,“妈妈,咱们回家。” 小姑娘还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男人,心想,婶婶还说不用怕叔叔,可他那样,凶巴巴的,下一秒就要骂人了,怎么能不怕。 章昕冉尴尬笑笑,也不好意思说是厉菖蒲把孩子吓着了,干巴巴说道,“孩子饿了,我回家做饭去,小琛也还在家呢,我就不坐了。” 送走了客人,江听夏和厉菖蒲并排站在院子里,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的扑克脸,有些无奈,问道,“天天板着个脸,你就不能多笑笑吗?” 厉菖蒲,“怎么了?” 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有什么奇怪? 江听夏看他不明所以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吓着小孩了。” …… 一直到下午,江听夏才想起那封信的存在,拿起拆了,果然是江听荷寄来的。 她下个月要和贾瑞文订婚,邀请她和厉菖蒲一起参加订婚宴。 看完信,江听夏狠狠把信纸拍在了桌子上。 就这么一件事,江听荷啰啰嗦嗦写了满满两大页,密密麻麻的,话里话外透露着炫耀,还有对她婚事的嘲讽。 末了还要问一句,【江听夏,你会来?你嫁到乡下那么久了,从来不说自己过得怎么样,家里可担心了,正好趁我订婚,你来一趟,叫我们见见你和你丈夫,看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江听夏气得手指发颤,这个江听荷想看的分明是她的笑话。 自然不能让她如愿。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她手里还有江海发来的电报,拿江家不动产做抵押的证明,有了这个,一定能让江家把属于她的那份遗产重新吐出来,爷爷在遗嘱里说得清楚明白,这份是给她的。 至于看笑话,殊不知江听夏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今江听荷在她眼里,就是个拿鱼目当珍珠,弃璞玉如敝屣的糊涂蛋,算计来算计去,一番功夫收了贾瑞文那个垃圾。 她当然会拍着手祝福他们,以后长长久久。 第76章 猫挠的 “厉菖蒲,你可真能给我惹事。” 何志海坐在办公桌后,眼里喷火一样看着厉菖蒲,“铁路公安那边都反映到部队里来了。” “做事冲动,鲁莽,不计后果。” 他一拍桌子,“你这是给部队抹黑。” “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何志海怒骂了半天,厉菖蒲笔直站在原地,脸色严肃,“首长,我错了,您罚我。” 何志海气急了,“你说对了,我就是要罚你,我还要狠狠地罚你,现在,立刻,滚到操场去,负重三十斤跑二百圈。” 厉菖蒲:“是。” 何志海又补充道,“天黑之前跑完。” 外头天光大亮,想在天黑之前跑完,就必须要求速度,二百圈下来,就是兵王,一条命也磋磨得七七八八,全当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厉菖蒲转身要执行命令,何志海才叫住他,看他受罚没半点不忿,想必是知道错了,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说道,“脸怎么了?” 厉菖蒲刚进他的办公室,何志海就注意到他耳朵连着下巴那儿,有两道红色的抓痕。 厉菖蒲一直严肃正经的冷脸,听见这话,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两下,透着心虚,“我家、猫挠的。” 何志海听他瞎扯,切了一声。 “滚。” 在他面前还遮掩呢,不就是江听夏因为车站那事找他麻烦,给他挠的。 他找了章鸣问了具体情况,听说,她当时就发作了,又哭又闹,还动手了。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她差点被人贩子拐了,怎么能把气撒在厉菖蒲身上呢,而且,你就算撒泼挠人,你别往脸上挠呀,你挑那避人的地方。 这一道一道的红印子挂在脸上,好看么! 还有厉菖蒲这个心大的,还腆着个脸在外头逛呢,他以为他跟别人说是猫挠的,人家就信?这话就能骗骗那些没媳妇的小年轻。 厉菖蒲走了几步,刚碰着门把手要出门,就听何志海疑惑又憋不住火气,还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问道,“她要打你,你就站着让她打?你不会躲吗?” 厉菖蒲转过身,郑重其事道,“首长,是猫挠的。” 何志海愣了愣,下一秒骂道,“滚滚滚,没出息的东西,别在这儿气我了。” “活该让人欺负死你。” 厉菖蒲开门走了,何志海摇了摇头,再一次怀疑,这媒当初是不是保错了。 …… 厉菖蒲负重跑了一天,尤其是中午那一阵,阳光毒辣,实在是煎熬。 等他回了家,感觉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江听夏看他浑身汗的样子,也吓一跳,还以为他刚从水里爬出来呢,问道,“这是怎么了?” 厉菖蒲淡淡道,“正常训练。” 江听夏也没怀疑,看着厉菖蒲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抱怨了句,“这什么训练?这么辛苦。” 厉菖蒲抬腿往家走去,问道,“吃了吗?” 江听夏摇摇头,厉菖蒲就坐在灶间烧火去了,他实在是累极了,晚饭就做了个鸡蛋面,两人随便对付了一口。 吃过晚饭,又在浴室水缸里舀了几瓢水,迅速冲洗了下身体,就上炕睡觉去了。 江听夏拿毛巾擦着头发,看他回来了,本来想跟他商量江听荷订婚宴的事情,刚喊了句,“哎” 就听见耳边传来呼噜声。 她看了眼厉菖蒲的睡颜,小声道,“这么快就睡着了。” 真是挨枕头就着。 说完小心翼翼拉上了炕上的帘子,又关了灯,随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她想着江听荷订婚宴的事情,既然要去参加,就不能让江听荷看她笑话。 江听荷的订婚宴是西式的,江听夏于是决定给厉菖蒲设计一身西服,参加订婚宴穿,她画好样子,等他们到了文海,去她常去的那家裁缝店,老板速度很快,她再加些钱加急,两天就能取。 至于厉菖蒲初次上门的衣服,就带他去商店买两套成衣,他个子高长相也好,给他穿好看些,带出去她脸上也有光。 她有信心,以厉菖蒲的长相身段,还不彻底绝了江听荷想看笑话的心思。 第二天,厉菖蒲提起他要去总部开会的事情。 江听夏问,“去几天?” 厉菖蒲拿丝瓜瓤刷着锅里的碗,说,“不确定,五六天。” “你有什么事情,找隔壁嫂子帮忙,要不就去找章鸣,你认识他,我跟他打过招呼。” “吃饭就去食堂,这几天别挑食。” 江听夏想到食堂饭菜的味道,努了努嘴,勉强答应了,“好。” 厉菖蒲不在家,江听夏更无聊了,每天就是看着张白纸想西服样子,她有段时间不碰衣服设计了,有些手生,画来画去总是没有满意的,两三天了,才起了个型,废稿都有半个本子。 “嫂子,你在家吗?” 江听夏听见外面有人找,起身去开了门。 是章鸣站在院子外面叫她。 “章鸣,有什么事吗?” 章鸣说道,“嫂子,是这样的,眼看冬天了,后勤组织大家伙去山上拾柴,您一起去。” 江听夏没干过这种活,想了想,拒绝了,“我不去了。” 章鸣:? 这还能拒绝吗?大家都去啊。 章鸣委婉劝道,“不去的话,家里冬天用什么?” 江听夏:“商店有卖的,我出钱买。” …… “她这么说?” 后勤主任刘全问道。 章鸣点点头。 刘全脸垮了下来,“这个资本家小姐,一身的臭毛病,好吃懒做,有两个臭钱了不起?这些人的做派真讨厌。” “今天我还非得改造改造她不可。” 说完对着章鸣说,“你去跟她说,这是集体活动,哪个同志都不要搞特殊,必须去。” 章鸣又跑了一趟,把这话传了,江听夏也没办法,不去不定给她扣哪顶帽子呢,只好跟着大部队往山上走了。 江听夏,张红香,章昕冉三人一起走在人群后面,半个时辰后,江听夏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看着前头不停歇的队伍,气喘吁吁道,“还没到吗?” 张红香以前来过,说了句,“快了,快了,这不是看见山头了吗。” “啊!” 江听夏想哭,“才看见山头,这么远。” 张红香:“这还算远?放心,咱们就在前山走走,不往后山去。” “对了,你们都别乱走,就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张红香提醒第一次来的江听夏和章昕冉,说道,“后山可危险了。” “那里头有野猪,听说还有狼和老虎。” 第77章 受伤 张红香一脸害怕说道,“附近村子里的进山打猎,让狼叼走的有好几个呢。” 江听夏这才惊呆了,“这么危险。” 张红香:“那可不是,这几年进后山的人都少了,大家都害怕呢,也就你家厉团长,胆子大也有本事,进山就能打着东西。” 这段时间,厉菖蒲抓到了不少野物,时不时给隔壁分点儿,张红香自然知道,厉菖蒲进山打猎了。 江听夏听了心里还有些后怕,她一直以为山里的野物很好打,没想到这边的山跟她往常去过的山不一样,危机四伏的。 她得劝劝厉菖蒲,就算喜欢打猎,以后也别进山了。 她和爷爷以前也喜欢进山住个两三天,去打猎看风景,可在生命安全面前,这些娱乐还是往后放一放。 等到了地方,大家都散开拾柴去了。 江听夏不太想碰,只有发现有人看过来的时候,才随手扒拉两下意思意思。 只是这柴火可不是那么好捡的,妇女们都戴着手套,拿着镰刀,全副武装,这得用力扯着小树枝或者杂草,才能弄出来一两根,江听夏哪里会这些,刚一伸手,就被木柴上的小刺扎得嘶了一声,指尖流出一滴鲜血。 这下她就连手都不伸了,只混在人群里做样子。 只是混在人群里,就容易磕碰。 有个嫂子背着一捆柴往前走,看见左边有柴火,突然换了个方向,江听夏眼看那一捆柴要拍到自己脸上来了,赶紧避开,电光火石间慌乱后退了几步,柴火是避开了,没成想,又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看就要摔倒,还好章昕冉扶住了她,她才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脚上一痛,她瞬间站都站不住,只能扶着章昕冉靠在她身上。 刘全听见动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张红香答道,“听夏磕了一下。” 刘全有些着急,人是他带出来的,出了问题他得负责任,急忙问,“磕哪儿了?” 江听夏受伤的脚抬着,踩都不敢踩在地上。 章昕冉指指那块石头,“磕这儿了。” 刘全看了看地上还没脑袋大的石头,放心了,就是扭了下脚呗,能有什么大事,于是客套地问了句,“没事了?” 他原本想的是,江听夏说,没什么事,然后他说,行,没什么事,大伙儿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结果江听夏一脸痛苦,说道,“不行,疼得不行,我感觉脚已经肿了。” 刘全懵了,不至于。 于是阴阳怪气道,“那咋办?送医院?” 江听夏:“行。” “得去医院看看。” 刘全:给她梯子她还真往上爬,谁家扭个脚送医院?没听出来他这是讽刺吗? 结果江听夏这么一说,刘全没后路了,谁让是他先说送医院的。 江听夏看着自己的脚,小脸上是真切的担心,说道,“这么疼,不是骨头裂了。” 刘全嘀咕道,“那么点个石头就给你骨头干裂了,真够金贵的。” 江听夏疼得拧着眉头,问,“我怎么下山?” 刘全:“下山当然是走下去,这儿车进不来。” 江听夏:“我受伤了,走不了路。” 刘全都要被气笑了,她竟然管扭伤脚,叫‘受伤,’‘要进医院的受伤。’ 章昕冉挺身而出,“我背你下山。” 章昕冉一米七近一米八的大个子,江听夏趴在她身上非常有安全感。 刘全在后面追着,看江听夏被背在背上的模样,心想:可真是个祖宗,老厉咋能忍得了她呢。 …… 厉菖蒲从驻扎在浩瀚江的总军区回来,已经是江听夏受伤的三天后,他一回家就看见江听夏蹦着一只腿在往桌子前面跳。 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快步走到江听夏前面,把她扶住,问,“腿怎么了?” 江听夏看到他,眼里有几分惊喜,唇角都扬起弧度,笑着说,“你回来了。” 厉菖蒲可没空寒暄,仔细一看,她一只脚上面裹了厚厚的绷带。 江听夏扶着他的胳膊坐在椅子上,“正好,我给大狗冲奶粉呢,你给它弄。” 厉菖蒲又问了一遍,“你腿怎么了?” 江听夏看着自己肿了的小腿,答道,“在山上扭了。” 厉菖蒲沉下脸,“你去山上干什么?” “阿嚏” 刘全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周身一阵冷意,心想,这是冬天到了?好像该穿棉袄了。 刘全看着黑着脸,杀神一样朝他走来的厉菖蒲,下意识就想躲,但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 当时他还以为江听夏是装受伤,没想到医生说是韧带拉伤,他可不就心虚了。 刘全率先开口道,“兄弟,看你,拉着脸干啥?我也不知道你这媳妇这么金贵。” 刘全拿手比了个婴儿脑袋大小的圆,“真的,她顶多被这么大个石头绊了一下,谁能想到。 刘全拍了下手,摊开,“进医院了。” “而且,五六十号人上山,就她摔了,你也不能怪我。” 厉菖蒲面色不虞,“你干嘛让她去?” 厉菖蒲,刘全两人七八年前就是一个连队的战友,睡过大通铺,感情铁得很,要不刘全才不管他这破事呢。 刘全:“家里也不能啥啥都靠你一个人,我不是想让她也学着干点活,给你分担分担吗。” 大院里流言蜚语满天飞,都说厉菖蒲跟个长工似的,受那个资本家小姐的欺压。 刘全看不得兄弟受委屈。 没成想,厉菖蒲不领情,还找他麻烦了。 厉菖蒲咬牙切齿道,“刘全,你吃饱了撑得。” 刘全被这么说,不乐意了,“我不是为你好吗,你一天天上完班回家,洗衣服做饭,劈柴挑水一把抓,累不累啊。” 厉菖蒲:“不用你管,我干得了,我乐意干。” 刘全也恼了,“你干去,迟早累死你。” 厉菖蒲:“你少管。” 刘全:“谁稀的管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朝前面的方向走去,大有分道扬镳那味儿。 只是走远了还听见两人对骂。 刘全:“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厉菖蒲:“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78章 离婚报告 江听夏进医院的次数太多,诊所的医生都记得她了,看见她,说道,“来换药?” 江听夏轻车熟路坐在病床上,等护士换药。 护士边拆绷带边说道,“你这是第四天了,回家拿热毛巾热敷,能好得快点。” 厉菖蒲问了护士一些注意细节,比如温度不能太高,时间也不能太久之类的。 医生开着药单,问道,“还疼吗?不疼的话止疼药就不用开了。” 江听夏皱着眉,“疼,还是开止疼药。” 回家后,厉菖蒲看着江听夏那一堆瓶瓶罐罐,全是她喝的药,上次情绪激动晕倒开的药还没吃完,又来这么一大包,于是劝道,“止疼药能不吃就别吃,是药三分毒。” 厉菖蒲从来就是这样,疼得话就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江听夏则立刻将一粒药片塞进嘴里,别的药可以不吃,但止疼药万万不行。 手速快得跟生怕厉菖蒲来抢一样。 厉菖蒲有些无奈,看着江听夏拆了绷带的脚踝,问道,“绷带都拆了,还那么疼?” 江听夏正把伤腿架在凳子上,听厉菖蒲这么说,立刻装作委屈巴巴地说,“疼死了。” 说着动了动伤腿,脚踝处肿得老高。 她这才直奔主题说道,“不吃止疼药不行。” 她顾着自己那点小心思,没发觉厉菖蒲看着她的红肿的脚踝,眼里划过犹豫不忍的神色。 江听夏受伤之后,活动范围更小了,整天在家里坐着,最远就是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哪儿也去不了。 有什么消息也是张红香她们来说给她听。 听说章昕冉在家安了一台石磨,这两天正鼓捣着做豆腐呢。 江听夏还好奇呢,中午的时候顾亦琛就提着个暖壶来了,说是给她家的豆浆。 江听夏把豆浆倒在碗里,碗底都放了一撮白糖,喝起来甜滋滋的,正好厉菖蒲回家,就叫他也过来尝尝。 江听夏问道,“味道怎么样?” 厉菖蒲喝了一口,闭了闭眼睛,说道,“还行。” 随即把一碗豆浆喝得干干净净,他的碗底没有剩粮食的习惯。 江听夏的伤好得极慢,按说一周就能走路了,可她还是脚一碰到地面就喊疼,怎么也不敢下地走路,还得去医院换药。 两人刚要出门,就传来几声猫叫,大狗不安地跳出了窝,在江听夏脚下打转。 狸花猫一般高冷,野性,桀骜难驯,可大狗却在江听夏的照顾下,特别亲人,一会儿看不见她,就急得喵喵叫。 江听夏看它那样,心都化了,让厉菖蒲把它抱起来,一起出门。 厉菖蒲看江听夏腿脚不方便,本想自己抱着猫儿,可它却极不情愿地在他怀里折腾了一番,直到江听夏接手,这小东西才安静下来。 看着猫儿拿脑袋蹭江听夏手的亲昵样,他一时有些怀疑,当初不是他把这小东西抱回来的么。 两人一猫去了部队医院,只是赶上有个小孩摔了脑袋,一大家子挤在医生办公室,乱糟糟一团,左右两人没什么事,江听夏又最烦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厉菖蒲就扶着她走远了,在走廊里坐一会儿等等。 江听夏坐在走廊长椅上,空荡荡的长廊就她和厉菖蒲两人,还有一只小猫咪,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全然忘了自己是来看病的,竟觉得情绪舒缓,倒生出了几分惬意,干脆把大狗抱在自己腿上,逗猫儿玩。 何志海耳朵里突然传来些耳熟的声音,像江听夏,他继续往前走着,听见江听夏叫“大狗,”他确定了,就是他们两口子。 可下一秒却听见了些不该听的,何志海紧急刹车,再不敢发出动静了,生怕场面尴尬,看到些不该看的。 什么“大狗过来抱抱,过来亲亲,么么么的。” 只几句话就听得他面红耳赤。 这两口子,大白天的,像话吗? 何志海在走廊拐角重重咳嗽了两声,故意弄出些动静来提醒他们,有人来了,让他们收敛收敛,等那边安静了下来,何志海这才放心往前走了两步。 厉菖蒲看见来人,从江听夏身边站起来跟何志海打招呼,带着些担心问道,“首长,您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何志海摆摆手,“不是我,是南芳,说她最近晚上耳鸣头晕,我路过想起这事,顺便给她取点药。” 江听夏也问,“嫂子没事。” 何志海:“没事,小毛病。” 刚才听见他们的动静,何志海还有几分尴尬,说了两句就急着走,厉菖蒲送了一段路。 何志海让他回去,“别送了,你去看着小夏。” 随即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道,“就是夫妻,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影响啊。” 何志海说完走了,独留厉菖蒲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江听夏这伤一养就是半个月,她闲着没事干,整天坐在家里,拿着设计稿涂涂改改,给厉菖蒲做的那件衣服已经快完工了,只剩下一些小细节,江听夏把西服上繁琐的设计全部去掉,只在袖口加了一株暗绿色的小草,是厉菖蒲的名字,菖蒲草。 加了这个小设计,这衣服就是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了。 说来也巧,她从文海一路而来,下了火车,远远地看他第一眼,就先在想象里替他换了一身时装,到现在还真的要变成实物,穿在他身上了。 厉菖蒲在案板边切菜,江听夏手里握着铅笔,单手托腮,时不时观察他一眼,再根据他的身形和气质一笔笔修饰细节,突然想起来还没跟他说这件事。 于是叫了他一声,“下个月我得回文海市。” 江听夏没说为什么回去,这几天她思来想去,关于江听荷的身份如何解释,还得看江家人的态度。 厉菖蒲神色平静,手上的菜刀稳准狠地剁着鸡块,根本没问为什么,“嗯。” “什么时候?” 江听夏:“下个月月初。” 江听夏盘算着时间,江听荷的日子是在月中,那么她最迟七号也得出发了,去了还要准备一些东西再上门,还得给老师傅留出做衣服的时间。 江听夏又说,“你这边能请几天假?你得跟我一起去。” 厉菖蒲:“探亲假还在,十二天。” 江听夏想了想说,“够了。” 她还在规划去了文海怎么分配时间,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厉菖蒲平静无波的声音,炸得她脑袋都在发懵,“离婚报告交上去,审批要一个礼拜。” “我们去文海市之前就能批下来。” 第79章 要离婚?不批 江听夏手上的铅笔一顿,在将近画完的设计图纸上戳了一个大黑点。 她有些呆滞,还是问道,“离婚报告?” 厉菖蒲还在切那堆破菜,都不抬头正视她,语气平静的像平时问她,晚饭要吃什么。 他解释道,“军婚要拿着离婚报告才能在文海市盖章,盖章之后离婚手续才算正式生效。” “到时候,你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能用离婚证明再转回去。” 江听夏握起拳头,语气僵硬,意思绝不是话里说的那样,称赞厉菖蒲,“你考虑的很周全。” 她问,“你的离婚报告早就写好了?” 厉菖蒲:“嗯,明天就能交。” 江听夏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被活生生气出了几声冷笑。 她手里握着铅笔,在设计好的西服上胡乱涂了两笔,纸上瞬间乌黑一团,毁了这件独一无二的衣服。 这么多天白辛苦了。 江听夏死死抓着笔,装作不在意说道,“那最好不过了。” 案板那边依旧传来哒哒哒的切菜声,江听夏听得气血翻涌,半晌,又补了一句,“当然要离婚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得到回应,江听夏觉得脸上臊红一片,尴尬万分,第一反应就是找回面子,说道,“我们一直做假夫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明天就把离婚报告交上去,我们离婚。” “越快越好。” 江听夏越说脑子越乱,只迫不及待在厉菖蒲这里找回面子,她状似轻松,长呼一口气,“对。”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离婚的事情,现在解决了,心里总算轻松多了。” 刺啦一声,厉菖蒲把鸡块倒进热油里,他忘了控水,水进了热油里,油星儿四处乱溅,他躲也不躲,拿着铲子翻炒起来,手背和小臂上都是迸溅的油点子。 江听夏明显话多起来,还扯着嗓子,非要比过厉菖蒲炒菜的声音,她捂着心口,笑道,“跟卸下一块大石头一样。” 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说到激动处突然站了起来,脚上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这次没喊疼,还非要硬生生把脚踩在地上,像折磨自己那样。 吃晚饭的时候,江听夏看着一桌子食物一点胃口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她一口也吃不下。 可她还是拿起了筷子,狠狠扒着碗里的白米饭,还一定要一口肉一口菜一口饭,荤素搭配,足足吃了一大碗,吃得干干净净,还不忘夸赞厉菖蒲,“你今天做的菜味道不错。” “好吃。” 厉菖蒲沉默着吃饭,只觉得不是她说的那样,鸡肉炒焦了,一股苦味。 饭后,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从抽屉里拿出离婚报告,内心说不出的愤怒,这东西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 在厉菖蒲把笔递给她的时候,江听夏想也没想,潇洒飘逸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厉菖蒲又把离婚报告放进了抽屉里,打算明天一早就交上去,关抽屉的时候看见今天刚发的工资,除去给老家的十块,这个月给他妹妹的钱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二十块。 刚发的工资瞬间少了一半。 厉菖蒲沉默着把离婚报告放进去,遮住了放钱的布包。 昏暗的灯光下,江听夏的背影在简陋的屋子摆设中,一瘸一拐出了门,拉开老旧木门的手有些用力,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动,厉菖蒲看她这样,突然就想起在火车站看见她的时候,她那副神采奕奕,活灵活现,如同披着一层光的模样,真觉得亏欠了她。 没有梧桐树,不落金凤凰。 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何必留下她。 …… “你要离婚?” 厉菖蒲站得比松柏还直,“对。” 何志海看着桌子上的离婚报告,再看看一身正气的厉菖蒲,以前上战场,他和老兵窝在坑道里,都抱着拼命的心态上战场,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说的话绝对保真,大家天南海北的胡吹牛,聊起女人,这小子那会儿十七八岁,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还不好意思,被老兵笑话了,就不服气地说,以后要娶的媳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回家有口热乎饭吃就成。 他这个人小小年纪,莫名的古板,连婚姻观念都是最传统的那种,这样的人他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绝没有离婚这个概念。 于是狐疑的问道,“你俩谁的主意?” 厉菖蒲无比坚定,“我提的。” 何志海这下怒了,好啊,好日子才过了几年,他就学坏了。 这种事情他看过不少,说离婚就离婚,抛下原配孩子不管,全然没有对婚姻的忠诚和敬畏,离婚结婚当成儿戏,这是多么糟糕的风气。 何志海骂道,“你和小夏结婚才多长时间,就要离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有没有点责任心?” 何志海把离婚报告扔在厉菖蒲身上,“不批。” 厉菖蒲把离婚报告捡起来,又重新放回书桌上,“那我交组织部。” 组织部也可以审批离婚报告。 离婚的事情瞒不过何志海,既然如此,厉菖蒲想着还不如直接交到他这里来,总好过他在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再加上,这离婚报告江听夏要得急,直接找老领导,手续办得快。 何志海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厉菖蒲那副坚定的模样也为难了,这小子十来岁就跟着他,他还能不知道,这就是个倔驴。 何志海只好憋着一肚子气问道,“原因?” 厉菖蒲说着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过不到一块。” 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听就是糊弄人的。 何志海坐在餐桌前,跟南芳提起这件事,“我前两天在诊所还碰见他俩,感情挺好的,没几天,闹离婚了,这不是胡闹吗。” 南芳:“是不是小两口吵架闹脾气?” 何志海:“我看有可能。” “年强人,太冲动,想一出是一出,这离婚报告就在我这儿压着,不给他们批,过两天就又好了。” 南芳有些担忧,劝道,“这也不是个解决办法。” “要不这样,你明天把他俩叫来,咱们一起吃顿饭,看看俩人是出什么事情了,把这疙瘩解开,以后才能一起过日子。” 何志海想了想同意了。 第80章 她不是你理想的妻子 自那天厉菖蒲猝不及防提出离婚的事情后,江听夏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誓不能叫厉菖蒲看出她有一丝不对劲。 切,不就是离婚吗,这破地方她早待够了,出了门就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眼望去不是草就是树,连消费的地方都没有,以为她赖着不走呢,终于能离婚了,她不知道多高兴。 何志海叫他们去家里吃个晚饭,厉菖蒲锁了院门,就要去扶江听夏。 江听夏不动声色偏了偏胳膊,躲过了他的手,“我能自己走。” 江听夏走了两步,示意自己的腿都好了,又云淡风轻道,“况且,都要离婚了,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听了这话,厉菖蒲的脸白了一瞬,隔了一段距离,默默跟上走在前面的江听夏。 南芳带着个红格子围裙给他们开门,热情道,“来了,快进屋。” 江听夏,厉菖蒲一前一后进了屋子,两人都很平静,打招呼时还带着淡淡的笑,就像闲暇时来他家串门的两口子。 南芳看他们两人不像那些闹着过不下去的夫妻,一个个乌眼鸡一样,觉得这事还是有的劝。 于是跟何志海使了个眼色。 何志海:“菖蒲,你来,给我看看收音机,怎么没音儿了。” 厉菖蒲于是进了里屋,修收音机去了。 江听夏则跟着南芳进了厨房,帮忙摆盘。 何志海家的屋子条件好些,修了单独的厨房,案板上摆着丰富的菜肴。 南芳炒了两个热菜,知道江听夏做不了这些,于是也没指望她,只让她把拌好的凉菜装盘,再切几个咸鸭蛋。 四五个菜,有荤有素,也不少了,南芳又拿了四个碗,拿出一个红色的暖壶。 边忙活边说,“这是顾研究员家属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自己磨的,可香了。” 江听夏一看那个熟悉的暖壶,就猜到是章昕冉送的。 南芳又说,“小夏,你喝甜豆浆吗?给你这碗放些糖。” 江听夏回道,“行。” 南芳在其中两碗里各放了两勺白砂糖,另外两碗里则捏了一把咸盐葱花,再倒了一些酱油,从暖壶里倒了四碗热腾腾的豆浆。 “这两碗甜的咱俩喝,两碗咸的给老何和菖蒲。” 江听夏看着加了酱油变色后,还有了絮状的豆浆,皱起了眉头。 南芳看她这样,笑着说,“这是咸豆浆。” “老何和菖蒲爱喝这个,他俩喝不惯甜的。” 江听夏注意力也不在那碗发黑的酱油豆浆上了,问道,“不吃甜的。” 南芳:“对,说来也是缘分,他俩口味还挺像,饭里绝对不能放糖,我做饭想放点提鲜都不行。” “一吃着甜口的菜,那眉头皱的呀。” 江听夏吃饭就不一样了,偏爱酸甜口,连炒个西红柿鸡蛋都要放一勺糖进去。 这些日子只要她围在锅灶前,菜里就必须按她的吩咐,加糖。 她猛然惊觉,自己太想当然了,原来她以为的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她以为厉菖蒲和她口味一样,吃汤圆,吃红糖水团子,吃糖醋小排,以为他也和她一样喜欢甜口的菜,可他根本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不说呢。 非要看她自作多情,在他面前出丑吗? 南芳看江听夏发呆,喊了她两声,“小夏?” 江听夏回过神来。 “我把这个肉丝炒了,你去里屋叫他们两个开饭。” “好。” 江听夏走出厨房,朝里屋走去。 在门口就听见了何志海中气十足,洪亮有力的声音,“好话说不听?非让我骂你?” 随即就是何志海教训人的声音,“我知道小夏不是你理想的妻子。” “可你就不能包容包容她吗?” “她是有一些问题,任性娇气,撒泼胡闹,一点家务事不会做,你是很辛苦,所以难免对她有意见,但你可以重新改造她,慢慢改掉她的坏毛病,教她怎么做好一个军人的妻子,怎么能张嘴就是要离婚?” 江听夏听到这儿,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棒子,有些晕头转向,原来她是被讨厌的那个,是累赘,是需要忍受的。 江听夏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房间里的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随即看见江听夏无比坚定,对着何志海说道,“离婚是我提的。” “离婚报告批下来,我会立刻离开这儿。” 她全程没有看厉菖蒲一眼,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 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屋里传来南芳焦急的声音,“小夏,你去哪儿?不吃饭了?” 没人回答,只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两声开门关门声。 厉菖蒲赶紧追了出去。 江听夏伤没好多久,深一脚浅一脚地埋头走着,厉菖蒲从身后追上来,想拉住她,被江听夏用力挣脱了,她警惕地看着厉菖蒲,一双眼睛满是愤怒。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这段日子照顾我,迁就我,辛苦你了。” 是了,家属院里的闲言闲语从没断过,都说厉菖蒲娶了自己亏大了,处处忍让,过得憋屈又窝囊。 她以为是外人不知道情况。 因为她从没逼他做什么,都是他自愿的。 谁知道原来搞不清楚情况的是她。 厉菖蒲就是那么能忍的一个人,吃那么难吃的炛子肉眼睛都不眨一下,吃相都够唬人了,不爱吃甜口的食物,也能没事人一样放进嘴里,同理,讨厌她也可以照顾她,对她好,事事为她着想。 其实,那些付出和关心,全都是假的,这一切的一切是什么?做戏?还是他天生就这么一副虚伪面孔? 他现在追上来干什么?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又要干什么? 江听夏吼道,“走开,你离我远点。” 厉菖蒲看着突然情绪激动的江听夏,十分不解,“你怎么了?” 就算听见了何志海那些话,以江听夏的性格,会这样吗?大院里一帮长舌妇早把这些话传遍了,她听了也不甚在意,要不就是说得难听的,她忍不住了,谁骂她,她骂谁,从来没见她把自己气成这样,眼眶都红了。 江听夏:“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葱烧大排,也不喜欢糖醋排骨,是不是?” 厉菖蒲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江听夏拼命把眼泪憋住,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眼泪,她提高音量,又问他,“是不是?” 看见厉菖蒲点点头,江听夏骂道,“不喜欢也不说,还装作喜欢的样子。” “惺惺作态,你真虚伪。” 厉菖蒲:“只是两道菜,说不说那些,有什么重要?” 江听夏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当然重要。”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这样,大脑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想法,为了两口菜她不至于这样,可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难道是因为,离婚的事情。 “江……” 江听夏不愿他再说什么令人难堪的话,立刻打断他,说道,“我们两个就不合适,一开始就不该结婚,你看,连吃饭都吃不到一起去。” 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说道,“离婚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我要买最近的一趟车,马上离开这儿。” 第81章 离开 何志海可以因为离婚的事情批评厉菖蒲,却不能对江听夏怎么样,毕竟关系隔着一层,还是要客客气气的。 那天江听夏在他家说了那番话,态度坚决地要离婚,他和南芳就预感不妙,说和两人的事情恐怕不成了。 就这样,何志海也没有放弃,又把两人叫到他的办公室,认认真真要说这个事情。 谈了一通,关于为什么要闹到离婚这一步,两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一根筋,要离婚。 真把何志海气够呛。 江听夏依旧跟那天在他家一样坚持,“是,我要离婚。” 何志海:“你想清楚了,不是冲动?” 江听夏:“想清楚了。” 何志海看江听夏这样,隐隐有了怒气,却不好发作,最后沉下声音道,“好,你俩的离婚报告,我批了。” 这话一出,厉菖蒲看了一眼江听夏,看她一脸平静,似乎是等待这个结果多时了。 江听夏面色一僵,却不想露出什么情绪,只直愣愣地看着何志海。 何志海又对江听夏说,“这桩婚事,是当初和你爷爷定下的,现在你们要离婚,我管不了,我这心里难受,愧对了江老爷子的嘱托。” 老人家当初把孩子交到他手里,言辞恳切,一片孺慕之情,他答应了,却没有做到,想到已经过世的江老爷子,心里有几分愧疚。 何志海说,“我能做的就是,至少要把你安安全全送回江家。” “让菖蒲送你,去你娘家,上门赔罪。” 厉菖蒲点头同意了,他也觉得理应如此。 江听夏却反对,厉菖蒲去江家,他们离婚的事情就藏不住了,不知道江听荷知道了会有多么得意。 她信里的奚落那么明显,就是要看她过得不好,她怎么会白白送上去任她嘲笑。 到时候不知她那张嘴里会说出多么刻薄难听的话。 还不如她一个人回去,先把离婚的事情遮掩住,等拿到那笔钱,就一走了之,天大地大,她再也不回江家去了。 江听夏立刻拒绝,“他不用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 何志海绝不是商量的语气,说道,“他必须去。” “得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江听夏心想,江家只把这件婚事当作累赘,巴不得趁早脱了关系,就他们还记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可何志海态度坚决,大有如果不让厉菖蒲送她回去,那么她也不用回去了的架势,江听夏只好答应。 脑子却开始疯狂运转,想着到时候该怎么糊弄厉菖蒲,好把离婚这事捂住。 听她答应,何志海这边也松了口,流程走起来顺利得多,不过三四天,离婚报告就批了下来。 厉菖蒲买了两张车票,还是包厢的卧铺车票。 现在的卧铺不好买,当时她从文海市坐火车来这里,就硬生生坐了三天硬座。 没办法,赶上出行高峰,卧铺就是加钱也买不到。 没想到厉菖蒲竟然能买来。 两人收拾着第二天要离开的行李。 江听夏白嫩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慵懒地在给猫猫梳毛,她那双浅色的眼睛只看着乖巧的猫儿,看也不看厉菖蒲,却是对他说道,“大狗就跟着我走。” 这几日江听夏话很少,突然跟他说话,厉菖蒲心脏猛然一跳,看过去,江听夏垂着眼眸,乌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厉菖蒲忍不住向前挪动了下脚步,希望她能再说些什么。 这时他脑子里蹦出四个字,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 这个词语竟然诡异地用在了他和江听夏之间。 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情绪,厉菖蒲面色羞赧,压下一丝尴尬。 江听夏声音依旧冷冷的,“你经常不在家,都是我照顾它的。” 她语气生硬,看着不像跟他商量,似乎只要厉菖蒲拒绝,她就能再找出一百个理由把猫带走。 厉菖蒲不会为这些事跟她抢,况且当初把这猫儿捡回来,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她捉耗子,让她安心的。 厉菖蒲:“你把它带走。” 知道他同意了,江听夏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她依旧沉默,再没说别的话。 她拿出自己的手提皮箱,当初她就是提着这个箱子来的,现在也这么离开。 江听夏只拿上了钱和几件衣服,剩余的就收好,放在侧屋自己的嫁妆箱子里,跟厉菖蒲说,“这些东西还得先在你家寄存一段时间。” 她说,“我尽快给你地址。” “不会麻烦你太久。” 江听夏想的是等她安顿下来,再接收这些东西。 以前江听夏好鼓弄这些,把她嫁妆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按她的品味布置装点这个小屋,连桌子上都要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花布,随着江听夏的东西被收走,屋子里又变回原本简陋没几件家具的模样,离婚的实感这才一下子击中厉菖蒲。 衣柜里她的裙子没有了,桌子上她喝水的五彩琉璃杯也没有了,以前,鞋架上她一排排小皮鞋挤得满满登登,现在,那里只剩两双男士解放胶鞋,孤零零,空荡荡。 连她平日里盖的天蓝色小被,她都收了起来,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这屋子里就只剩他的东西了。 一时间厉菖蒲有些慌乱不适,江听夏一手抱着大狗,一手提着箱子出了门,回头说道,“走。” 也不等厉菖蒲回答,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厉菖蒲嗓子里发出暗哑的语调,叫住拎着行李箱要出门的江听夏。 江听夏回过头看他,厉菖蒲走上前把她手里的手提箱接了过去。 两人并排走着,江听夏有些没有精神,挂着个熊猫眼,看着很是困倦。 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因为厉菖蒲打呼鼾声如雷,她听着这烦人的声音,一夜都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恨不得拿个枕头捂住他的嘴。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还有,他这个人吃饭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呼噜呼噜的,餐桌礼仪都不懂,还吃得又多又快,又不挑,炒得烂了,焦了,黑了,齁了,咸了,辣了,腥了,什么都往嘴里塞,没听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么。 江听夏面色平静,心里却将身边走着的人,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总之他这个人就是哪哪都讨厌。 哪哪都看着烦。 厉菖蒲开口说话了,“以后,我会按月给你汇生活费。” 江听夏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钱呢。 他那点三瓜两枣的,江听夏还看不上,说,“不用。” 厉菖蒲还坚持。 他这个人倔起来,让江听夏跟他说话难以保持心平气和,带着恼怒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别跟个散财童子一样。” 江听夏怎么不知道,放在抽屉里的钱包,就那么一点钱,他的工资不低,却搞成了这副寒酸样。 听说他会给老家汇钱,这事她管不着,所以从来没提过,只是她从心里是不认可的,看顾别人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像他那样,补贴别人补贴到自己一点积蓄也没有的傻子,少见。 现在连离婚的前妻也能分他的钱,他要是多离几次,保不齐饭都吃不上了,再碰上个不像她这么善良的,心黑的,冲着骗他而来的女人,他不是要连铺盖卷都叫人骗走了。 “就你那点微薄的薪水,养活你自己就好。”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走到汽车跟前,江听夏毫不犹豫要上车。 厉菖蒲给她打开车门,江听夏直接坐进后车厢,稳稳坐定,没有挪动的意思。 眼看没有他的位置,厉菖蒲关上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汽车轰隆隆开走了,卷起一阵尘土飞扬。 第82章 假寐 江听夏厉菖蒲两人找到了自己的车厢,里面还坐着另外两个男人。 似乎是认识,两人一起坐在下铺的座位上,正在交谈,两个人,一个白面窄脸尖耳朵,像个耗子,一个黑脸阔面短脖子,像个黑猫。 江听夏先推门而进,两人看见她眼里先是惊艳,随后眼睛都看直了。 长得像耗子的男人从上到下打量着江听夏,还不忘给长得像黑猫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的默契,黑猫男还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两人眼神暧昧,混浊,嘴上不敢说,心里龌龊地想了起来。 心里想想,谁管得着。 他们暗想,嚯,这姑娘真是漂亮,看那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再看那妖妖娆娆的身段,好家伙,走起路来,这小腰扭得,摸上一把还不得升天。 两人嘴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两人的眼神黏黏糊糊的,极其让人不适,江听夏感受到了,皱眉横了他们一眼。 两人不说收敛,却更是激动,这姑娘不止是脸和身段上好绝佳,身上还有股子劲儿,这可是难得。 看她走路都高昂头颈,修长的脖子让她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 更别说看他们的那一眼,仿佛他们是垃圾一样。 这更让人心痒痒,仿佛她天生就高高在上,就算拿一双脚在他们面皮上踩来踩去,也不让人生气。 怎么会不高兴呢,这是她给的奖赏,简直让人心花怒放,甚至还要捧着她的玉足陶醉,叹两句享受舒服。 耗子男和黑猫男想起她看自己那一眼,真叫人骨头都酥了,真想叫她再瞪自己两眼,再拿那张红唇恼羞成怒骂上两句臭流氓,最好再上手,在脸上来两个巴掌,想想都通身舒畅。 两人不张嘴调戏,更不动手动脚,就这么用这种混浊不清的表情笑容和眼神,打量着江听夏。 直到厉菖蒲也紧随其后,两人看见穿军装的高大男子,通身的杀伐气场,像是染过血的寒刀,令人不寒而栗。 一双锐利的眼眸就这么扫了他们一眼,两人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困了的江听夏干脆直接躺下,把大狗放在自己床边,自己则闭上眼睛假寐。 轰隆隆的车厢上她肯定睡不着,但是她不想和厉菖蒲面面相觑,干脆假装睡觉了。 没成想一闭上眼睛,还真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列车员来查过几次车票,江听夏没睁眼,只听见厉菖蒲和列车员小声交谈的声音。 列车员走了,包厢里没了说话声,江听夏又要再一次睡过去的时候,感觉到厉菖蒲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江听夏哪里肯接受他的好意,假装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外套掀落。 厉菖蒲看她这样,还以为是碰巧。 又把外套捡起来,再披上去。 可接下来,江听夏一连三次都这样。 厉菖蒲不得不怀疑江听夏是故意的。 他疑惑地再一次把外套捡起来,江听夏也准备好了再掀掉一次的准备,这时却听见对面两个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江听夏睡在铺位上,虽然是背对着众人,可难逃对面陌生男人的偷窥,她白嫩的脖颈露出来,横躺着显出腰身曲线,两人时不时偷摸看一眼。 厉菖蒲察觉到了,这才要给她披一件外套。 可她不愿意,就在弄掉厉菖蒲外套的过程中,衣服松动,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和优美的肩颈线条。 对面两男人于是嘿嘿笑了两声。 江听夏顿感头皮发麻,清醒了过来。 她的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但却明显感觉到了被人盯着看的不自在感,尤其是两人刚刚的笑声,让她寒毛倒立。 她没再弄掉衣服,任由厉菖蒲宽大的外套裹住她大半个身体。 被这么一吓,江听夏也睡不着了,她也没动,依旧侧躺着,就这么瞪着眼睛,感受着视线像针扎一样的后背。 突然,身下的垫子一沉,厉菖蒲坐在了她身边,挡住了她。 江听夏不想承认,有他在,她安心了不少。 她的内心也随着垫子的下沉而一点点坠落深渊。 她心里有些难受,却不想哭,只讨厌他。 真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咬出血来也不松口。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做这些不该做的事情,让人自作多情。 厉菖蒲坐在江听夏身旁,眼神狠戾地正视对面。 那两个男人立刻做贼心虚,慌乱地打量着车厢,一个眼神落在地面上,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另一个则仰头看向天花板,认真的像是天花板上有字。 看他们这样,厉菖蒲握紧了双拳,恨对面两人怂包。 他们好歹瞪回来,他会立刻拎着他们的衣领,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无聊的旅途中,江听夏根本不和他交谈。 车厢紧闭,像一只关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让人呼吸困难,他的心也随之更加憋闷。 揍他们一顿,也好出出他心里的恶气。 第83章 任性 江听夏和厉菖蒲的火车要坐几天几夜,可出来得急,连行李都是草草打包,当即就出门了,更别说准备什么吃食。 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不过火车上有卖饭的,两人也都情绪低落,没兴致准备这些,干脆打算直接在车上买。 快到饭点,车厢的大喇叭响起广播,“旅客同志们,就要开饭了,有需要的请大家准备好零钱,跟列车员买饭票。” 火车上的饭票和平时用的票不一样。 平时用的票是粮食统购统销,所有吃商品粮的人口都有粮食定量,但是不吃商品粮的农民是没有粮票的,他们也要出门,所以火车上的饭食不收粮票,只需要掏钱买就行。 列车的餐车长会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预售饭票,等算好要吃饭的人数,给厨师报上去,他就会做多少份饭。 接着服务员再根据饭票给大家发饭。 不过比起外面的吃食,火车上的饭更贵一些就是了。 一份铝饭盒里以多半盒米饭做底,上面浇一层蔬菜为主,加少量肥肉片的菜,有饭有菜,就是一份盖浇饭。 量大管饱,只要给钱,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在这个年代,算一桩美事。 厉菖蒲报了两份。 服务员把铝饭盒垒起来,像一堵砖墙一样,放进推车,挨个车厢发饭。 查过介绍信和车票饭票以后,服务员递给了他两个饭盒。 江听夏是真的肚子饿了,可旅途颠簸让她头昏脑胀,看着饭盒毫无胃口。 随便点了两筷子,送进嘴里的却没几口。 厉菖蒲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不爱吃这个,问道,“吃不下。” 江听夏看着老大一碗饭,有些力不从心,心不在焉回了句,“嗯。”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白了的一张脸,说,“我带你去餐车吃。” 一般人是不会进餐车的,不是光有钱就行,餐车的座上宾以政府要员,技术专家,各界名流为主,进去可以点菜,瑶柱海参,飞禽走兽,水果点心应有尽有。 餐车里会铺上白色桌布,摆上蜡烛鲜花,和弥漫着烟味汗臭,吵闹哭啼的车厢相比是另一个世界。 厉菖蒲已经站起来了,拿着行李要走,江听夏却摆摆手,一点兴趣也没有。 换个环境又能怎么样呢。 她坐在座位上,依旧拨弄着自己那份饭,也不再说话。 只低头逼着自己继续吃饭,不然剩下的旅程更扛不住了。 她吃了小半碗的时候,厉菖蒲已经把他那份吃完了,服务员拎着个大铁壶走来走去,喊着,“水来了。” 厉菖蒲拉开车厢门,直接用铝饭盒接了一碗水回来,水面上飘着一层油花,就这么喝了。 江听夏心里更是烦躁,烦他连碗底的油星都不放过,洗碗水都喝。 他都吃不饱饭吗? 江听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或许她也不想面对自己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江听夏随即从包里掏出本子,扯了几页纸,把自己饭盒里的饭倒上去,剩饭都喂给了大狗。 这对一只小猫来说,明显有点多了,厉菖蒲皱了皱眉。 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闹脾气剩了一大碗饭,后来她就再没那样过,还会面露难色,问他吃不完的饭菜要怎么办。 现在,她好像又变回了初见时候那样的任性。 坐了一天火车,原本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下了车,新上来了一对母子,有了上次的教训,江听夏观察着车厢里新来的两人,看两人都穿着得体,斯斯文文,她稍微放了心。 车厢里很安静,那对母子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火车走走停停,在大站停下,火车要在这里做机车乘务组交接和火车安全检查,要停靠三个小时。 火车里的人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松松筋骨。 江听夏隔着窗户看着外面人群拥挤的站台,百无聊赖,并没有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厉菖蒲也下了车,交代江听夏看好行李,他去买些水果,罐头,饼干之类的副食。 那对母子回来了,儿子一看就是个孝顺的,搀扶着他妈妈。 这母亲留着齐耳短发,腿脚不利索,人却很开朗,笑着对江听夏说,“小姑娘,谢谢你给我们看行李。” 她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托江听夏帮忙照看一会儿行李,江听夏没有拒绝。 齐耳短发的女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只有江听夏在,那个看着阴沉高大的男人不在。 于是才敢跟江听夏说,“小姑娘,你出门在外的一定要多当心啊。” 江听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为怎么了。 短发女人于是接着说道,“我上一站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刚才在这儿的那个男人,一直往你跟前凑呢。” “不知道想干什么。” 江听夏听了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抱怨道,“你家里人怎么舍得叫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呢,你看刚才那人,就不知道起了什么坏心思。” 江听夏只好解释道,“我们认识。” 女人啊了一声,惊讶道,“那一路上我都没看见你们两个说话。” 不止说话,两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不然她能误会嘛。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女人抱歉道,“哎呀,你看我,我以为你们两个不认识呢,说错话了。” 江听夏摇摇表示不在意,又沉默了下来。 女人又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是干什么去呀?” “是同事出差?” 江听夏不说话了,笑了笑看向了窗外。 女人的儿子看出江听夏是个冷淡的,拽了他妈一把,示意不要跟她说话了。 车厢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女人儿子一把拉开车门,外头是个小姑娘,怯生生道,“要橘子吗?” 江听夏看了眼女孩儿篮子里黄橙橙的橘子,似乎闻到了柑橘特有的香味,在车上待了太久的恶心感被压下去了几分。 于是说道,“给我拿几个。” 女孩利落地拿起一个小网兜,说道,“一兜子一兜子卖的,六毛。” 江听夏数了毛票递给她,接过了橘子。 第84章 变态 女人的儿子也想买一些,被女人拒绝了,她说,“太贵了,五毛钱都能在火车上买盖浇饭吃了,就七八颗橘子,不值当。” 女孩于是走了。 江听夏从网兜里拿了一颗橘子出来,扒开皮,也不吃,就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整个车厢都是淡淡的柑橘味道。 卖橘子的前脚刚走,厉菖蒲也回来了,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 还用油纸包裹了一只油乎乎的大烧鸡。 厉菖蒲把东西放好,随手扯了一个大鸡腿,递给江听夏,“吃一点。” 江听夏闻着荤油的味道,肚子里翻江倒海,侧过脸去,拒绝道,“不吃。” 厉菖蒲执意举着鸡腿,语气严厉说道,“这几天都不好好吃东西,等到了文海你也病了。” 江听夏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样子,反而拧着眉头说道,“拿走,我闻着恶心。” 说完捧着刚才扒开的橘子闻了两下,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厉菖蒲知道她挑食,嗅觉又灵敏,把装烧鸡的油纸包又裹得严严实实。 重拿了一瓶黄桃罐头出来,“那吃这个。” “这个没味儿。” 江听夏依旧偏着头不看他,厉菖蒲恼了,把罐头瓶子砰一声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看江听夏还在抱着她那个橘子发呆,厉菖蒲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说,“那吃你的橘子,总行了。” 江听夏一动不动,却无意中看见对面两人投来好奇的眼神,不想被看笑话,于是强忍着心平气和道,“不吃,放得久了,扑得全是灰。” 厉菖蒲真有伺候祖宗的感觉,认命地拽过装橘子的兜子,问道,“再扒一个新的,你吃吗?” 对面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母子也回过味儿来,看这两人相处,男人虽然是绷着一张脸说话,却无端让人觉得低眉顺眼,又哄又让,女人神色淡淡,同为女人,短发女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 这哪里是他们母子以为的,比陌生人要好一些的同事关系,明明是吵架的两口子,在闹别扭呢。 半天,终于等到江听夏点了点头。 他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从兜子里拿出了一个橘子,却看见橘子底部已经开始发烂,颜色更深,摸起来还软趴趴的。 江听夏也注意到了,把兜翻开一看,只有几个是好的,其它的或多或少都有磕伤,开始腐烂,全是烂橘子。 短发女人小声说道,“看,幸亏咱们没买。” 江听夏听了这话,原本就一肚子火,这下更一发不可收拾,蹭一下站了起来,把那包橘子也拿在手里。 厉菖蒲起身拦住她,“干什么去?” 江听夏气极了,原本苍白的脸都气成了粉白色,“她骗我,我要去找她。” 厉菖蒲挡在她面前,哄道,“别去,你就在这儿待着,我重新给你买橘子去还不行。” 她是为了两口吃的吗? 江听夏推开他,语速都快了起来,“不是因为橘子,是因为她骗我,我必须找她去。” 厉菖蒲哪里能放心,只好跟在她后面,却被江听夏瞪了回去,“你别跟着我。” “大狗还在里面,你把它看好了。” 江听夏走了几步,还回头道,“别跟过来。” 确定厉菖蒲没跟上,她才顺着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快速寻找了起来。 她一路问过去,有几个买过橘子的给她指路。 没几分钟,江听夏就找到了卖橘子的小姑娘。 她站在车厢处,正从一个胖胖的男人手里接过放橘子的竹篮。 江听夏心想,正好,小孩子骗人,跟她家大人脱不了关系,正好找她家大人算账。 于是快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却看见两人一闪身,避开了众人视线,躲进了拐角处。 江听夏可不会放过他们,依旧走过去,只是隔着半个车厢,她走过去也用了几分钟。 江听夏还怕他们跑了,加快了脚步,却没成想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男人带着小女孩躲在角落里,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把女孩抱在自己腿上,一只手顺着女孩打着补丁的小褂向上,停在一片平坦的前胸…… 那女孩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坐在男人腿上,也不挣扎,眼里一片迷茫…… 江听夏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一个成年人都被眼前一幕吓懵,更何况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下一秒,江听夏尖叫出声,手指指向两人方向。 这节是硬座车厢,还碰巧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看过来。 江听夏看见那男人听见动静,立刻慌乱地把女孩放开,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就像刚才无事发生。 男人看着一脸凶相,又高又胖让人害怕,他恶狠狠看了江听夏一眼。 江听夏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喊了两句,“列车员呢?列车员在不在?” 没人应答,满脸横肉的男人疑惑地看着江听夏,似乎是在打量她要说什么。 江听夏眼看周围形势不利,周围人群里看着没有那种身强体壮的汉子能制服他,也没有路过的列车员。 她只好改为指着那个小姑娘,大声喊道,“就是你,卖我烂橘子。” 说着走到了女孩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江听夏一副被骗的气愤模样,对着小女孩骂道,“五毛钱,你就给我一堆烂橘子,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骗人了。” “看我怎么教训你。” 看江听夏这样,男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女人刚才指着他们的方向,是因为橘子,也是,他刻意找的这个视野盲区,没那么容易叫人看见。 男人要去把小女孩抢回来,江听夏立刻拉着女孩躲开几步,警惕地看着男人,说道,“她拿烂橘子骗我,我要把她送警局。” 碰到这种情况,江听夏脑子也是蒙的,更怕眼前的变态男人突然动手,只好把警察搬出来,虚张声势。 周围人看那女孩五六岁年纪,瘦瘦小小,倒是江听夏看着飞扬跋扈不讲理,纷纷劝道,“算了,几个橘子,你还要报案?” “是啊,让这小姑娘走。” 小女孩已经呜呜哭了起来,江听夏看着更盛气凌人,落了下风。 男人说道,“女同志,我就是这片的车站管理员,你把她交给我,我去处理。” 江听夏把女孩又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瞪着男人说,“交给你!” “你说你是管理员,你就是了,你连工作服都没有。” “还有,我刚才看见你给了她一篮子橘子,让她去卖。” “我看你跟这小骗子就是一伙儿的,走,你也一起去警察局说清楚。” 男人听她这么说,后退了几步,指责道,“你这个女同志,没有证据不要乱讲话。” “这么点大的孩子,你就非跟她过不去。” 周围人:“就是。” 江听夏指着男人,义正言辞呼吁周围的人,“大家搞清楚了,他们这是投机倒把,是犯罪,大家都帮帮忙,一起把他们送警局去。” 第85章 她说没有 火车现在停在站台,如果江听夏贸然把这变态男人做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情太过羞耻太过惊世骇俗,人们能不能接受还是两说,到那时有没有人听她说话,有没有人信她,人们会不会帮忙都是未知,再如果这变态跑下火车,混在人来人往的站台里,消失不见,人海茫茫,再去哪里找他。 换个能明目张胆喊出来的罪名就不一样了,投机倒把,人人都可以站出来站在正义的一边狠狠批判他。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卖两颗橘子,周围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算抓住了,能怎么样,家里大人肯定不会去把孩子带回来,警察还得看孩子。 不过要是个成年人,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大罪,人们不会放过他的。 这时风向也变了,没人再指责江听夏,纷纷说道,“把他带到警察那儿去。” 男人情绪激动,满面油光,“你放屁!” 指着小女孩儿吼道,“我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妈,咋能跟她是一伙儿的?” 江听夏也扯着嗓子吼道,“我刚刚分明看见你拿了一篮子橘子给她。” 男人张嘴解释道:“我那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帮她一把。” 江听夏抓着女孩儿的手微微发颤,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害怕,她站在男人面前,没后退一步,不顾形象喊道,“你说你跟她不是同伙儿,好,那你敢不敢跟我去警局,把这事说清楚。” 男人面露迟疑。 江听夏故意刺激道,“还说你不是,我看你就是害怕。” 男人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落在江听夏脚边,不服道,“去就去,老子怕你。” 江听夏看着这人满脸横肉,还是个变态,一时心里打鼓,向周围人求助道,“谁愿意一起去做个证,还有就是,别叫这投机倒把的臭虫路上跑了。” 男人听了,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江听夏,“老子肯定不跑,等事情弄清楚了,你得跪着给老子道歉。” 江听夏也不在意他嘴里不干不净了,一心想着把他送进警局,她再把实话说出来。 人群里站出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我们跟你一起去,绝不叫他们跑了。” 江听夏感谢了他们,随后一行人下了车。 江听夏死死抓心女孩儿胳膊,时刻注意跟那个变态男人保持距离。 没想到江听夏他们走了没几步,就被一群人乌泱泱围住。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跑过来,喊着,“妮儿。” 然后扑到了江听夏拉着的小女孩身上。 女孩儿也哭着喊娘。 围住他们的人足有七八个,不乏年少力强的汉子。 女人突然在女孩身上打了一巴掌,“让你不听话,偷偷跑出来,还敢卖东西换钱,你不要命了。” 女孩儿还在哭,女人又对着江听夏哀求,“她是趁家里大人不注意,自己跑出来卖橘子的。” “你就放孩子一马。” 江听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一个小孩子,调皮捣蛋爬树下河的她听过,卖橘子挣钱的少见。 估计是家里人想卖东西换钱,又怕被抓起来,就叫这么个小孩子出来,就算被抓住了,只要嘴硬不承认,只管说是小孩子自己做的事情,最后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江听夏看着眼前围着他们的人,问,“你们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女人答道,“我是她娘。” 江听夏指指后面那几个男人,“他们呢?” 女人虽然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也还是一一答了,“这是娃儿她爹,这是我大儿子,那个是我弟弟……” 江听夏放心了,只要这几个人是这女孩的实在亲戚,他们自会教训这个变态男人,剩下的她就不用管了。 江听夏指着变态男人,“你们快把他抓住,我刚才看见她欺负你女儿了。” 女人疑惑地看了江听夏一眼,又看了变态男人一眼,“说啥呢,他一个大人咋欺负小孩儿。” “他是打我家妮儿了,还是骂我家妮儿了?” 江听夏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看见这个死变态把手伸进你女儿衣服里了。” 变态男人听了,吓得满头冒汗,定在了原地。 江听夏大声说道,“他耍流氓。” 周围人都大惊失色,女人更是慌乱,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完完全全孩子模样,立刻反驳道,“胡说,我家妮儿今年才五岁,他咋能……” 江听夏:“你不信就去问你女儿,他有没有把手……” 女人大喊了一声,指着江听夏,“闭嘴,你要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的是啥。” 女人骂道,“恶心,不要脸。” 江听夏毫不在意,只管说,“你问你女儿,我说的都是实话。” 只见女人把女孩儿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两人神色都不太对。 女人说,“我问过我家妮儿了,她说没有。” 变态男人一听,心里有底了,也没那么害怕了,反倒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江听夏,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多管闲事。 江听夏听了,愣了,说道,“怎么会?” “我真的看见了。” 一边的老夫妻忧心忡忡地看着哭泣的小女孩,重重叹了一口气。 女人:“小孩儿都说没有了,就你在这儿胡说,我们家住在这里多少年了,和他黄叔也认识,咋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事,你快走,别在这里胡说。” 江听夏更震惊了,他们家和这变态竟然还认识,那这女孩儿…… 江听夏为这女孩儿的境遇忧心,焦急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快把这男人送警局,到时候什么都能查出来,别让害你女儿的人跑了。” 女人听江听夏这么说,疯了一样扑上去要抓江听夏的头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打死你。” 多亏旁边的老夫妻赶在那女人扑过来之前,拉开了江听夏,不然她的脸都要被抓花。 老夫妻拉着江听夏走了。 江听夏看着小小的女孩儿站在那儿,又看见她的父母在和那个变态男人说话,态度还客客气气的。 她非要回去说清楚不行。 第86章 抓流氓 江听夏要回去,老夫妻把她拉了回来。 江听夏:“别拦我,我要把事情说清楚。” 她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呢。” 老夫妻摇摇头,“我们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小丫头的家人何尝不知道呢。” 江听夏停下脚步,震惊道,“什么意思?他们知道?” 老夫妻:“你忘了,那男人在车上的时候说他是管理员,你猜猜为啥这丫头能上火车卖东西。” 两人叹了一口气,“可怜孩子了。” 江听夏被他们说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男人说,“刚才我看见小丫头她娘把她带走,在她胳膊上掐了几下,可怜的孩子回来以后,什么也不敢说了。” 老夫妻:“她爹她妈都这样,你又能怎么样,这事咱们管不了。” 三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最终脚步沉重上了火车。 江听夏尤其心慌意乱,那小姑娘大大的无神的眼睛,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游魂一样回了车厢。 厉菖蒲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问了几句,江听夏却连话都不想说,安静坐好,把大狗抱起来看向窗外。 江听夏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小女孩没有原原本本阐述一件事情的能力,她的父母又不为她做主,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好像只能袖手旁观。 她应该再坚持一些,直接报案吗? 可证据呢? 江听夏的心里一团乱麻,正在为这事纠结苦恼的时候,忽然看见站台上两道熟悉的影子。 那个变态带着女孩往外走去。 顾不上许多,江听夏立刻起身,把大狗交给厉菖蒲,“你看好它,我出去一趟。” 没等厉菖蒲问她要干什么去,就一溜烟跑了。 江听夏顺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逆着人流,一路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突然看见那个变态,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拉着裤腰带从厕所出来了。 江听夏心中一惊,赶紧往厕所跑去。 这是个旱厕,又脏又臭,江听夏捂着鼻子着急地往里走,她此刻无比希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可她看见了那女孩儿。 她小小的身躯弯下腰提起了裤子,又熟练地系着短褂的扣子。 看见这一幕,江听夏也顾不上臭不臭脏不脏的,跑到小女孩跟前,问她,“怎么了?” “那个坏人欺负你了?” 小女孩儿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 江听夏着急了,抓着她问,“你说话好不好。” 小女孩儿看着瞪着眼睛问她话的江听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不让说。” 童稚的声音像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江听夏自认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却不自觉为这个女孩的遭遇流泪。 她打定了主意,向外面跑去。 变态的肥胖身影一步步向前走着,眼看要从阴影走到阳光下。 身边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她或许什么也不懂,可人类天生的羞耻感让她觉得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时间紧急,江听夏奋力向前跑去,终于拦住变态男人。 男人看见是她,不耐烦道,“又来找麻烦,你个臭娘们,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滚开,别挡老子的道儿。” 江听夏看着他,骂了一句,“畜牲。” 听到江听夏这么骂他,男人一把捉住江听夏的领口,将她提了起来,“你敢骂老子。” “然后呢,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看着得意的男人,江听夏不肯退让,反而朝他啐了一口。 男人满脸的唾沫,也怒了,挥手就想把江听夏摔到地上,没成想被她死死抓着手臂,怎么也甩不开。 下一秒江听夏大声喊道,“来人呐,非礼了,救命啊,抓流氓啊!” 变态男慌了,用力一扔,把江听夏摔在了地上。 可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 江听夏倒在地上,偷偷把自己的领口撕开了些。 她披头散发地朝众人哭喊着,“救命啊,他是个流氓,他欺负我。” 男人慌了,“放屁,我没有。” 可这样的情况,他百口莫辩。 …… 过了很久,江听夏还不回来。 厉菖蒲越想越觉得她刚才的状态不对劲,一个人急急忙忙在站台不知道找什么,随后就没了她的身影。 厉菖蒲想起上次在车站,她差点叫人拐走,心里莫名慌乱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他拜托同车厢的母子看会儿行李,同时帮忙看着猫。 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母子俩爽快同意了。 厉菖蒲飞奔到站台上,喊着江听夏的名字,边喊边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找了半天,毫无收获,心里更慌了,拦住人就打听江听夏的下落。 “大爷,大娘,看没看见个姑娘?” 他拿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她这么高,手腕上带一条绿色的编织手链,她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她前面两缕头发是卷的,很好认的,您仔细想想。” “她穿一件白底蓝花的长裙子,套个浅棕外套,脚上穿的是棕色小皮鞋,走起路来噔噔噔的,你们看见她没有?” 有几个路人听了他的描述,说道,“我知道,刚才有个小姑娘,跟你说得挺像的。” 厉菖蒲眼睛亮起来,“她人呢?” 路人:“她让一个臭流氓欺负了,警察把她带走了。” …… 警察看着一边情绪激动的变态男,问江听夏,“你说这人非礼你?” 江听夏立刻回答,“是。” 那男人立刻大喊大叫起来,“臭娘们,你胡说,老子就没碰你。” 警察费力拉着变态男,才没有让他像头牛一样撞向江听夏。 看男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他又问,“有证据没有。” 江听夏拽了拽自己撕开了些的领口,“这还不是证据?” 她把衣服拉开了一些,“你看这畜牲把我掐的。” 江听夏呜呜哭了起来,“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掐了自己一身伤,好好的冤枉他不成?” 第87章 人证 变态男更激动了,两个警员才勉强按住他,他挣扎着大喊,“她骗人,她要害我!” 江听夏抹着眼泪,委屈道,“我害你干什么,我以前都不认识你。” 那模样,最是可怜,无害。 变态男一下子被问住,说了句,“因为你……” 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他当然知道江听夏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他哪敢说。 男人急切地对着警员指天发誓,“我真没对她耍流氓,她那衣服是她自己撕的,身上伤是她自己弄的,我发誓,我要碰她一个手指头,叫我以后不得好死。” 警员被男人吵得头疼,转眼一看江听夏柔柔弱弱哭得伤心欲绝,犹如雨打娇花一般,而那男人生得跟个猪头一样,人家姑娘害他?能图他什么? 于是下意识就偏向了江听夏。 女人碰见这种事情,名声受损是不得了的事情,有的妇女接受不了,跳河上吊的有的是。 警员怕刺激到江听夏,尽量放缓了声音,问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一遍。” 江听夏哽咽道,“我坐了一路的火车,腿都麻了,想着下来走走,结果我走得好好的,这人就鬼鬼祟祟跟了上来,我害怕,就赶紧躲开了,我以为没事了,谁知道他看周围人少,突然拽我衣服,我挣不开,还被他摸了好几把。” 江听夏说着说着,泪如泉涌,“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让人给这么欺负了,我还怎么活,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就做势要站起来,要往墙上撞。 江听夏本来想的是做个样子,她料定身边人会拦住她,谁知她情绪太激动,站起来被凳子磕了一下,她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墙上撞去,眼看要见血,江听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没成想一头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江听夏抬头,入目就是厉菖蒲那张阴沉的脸。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不断起伏,就像人肾上腺素飙升时那样的反应,握紧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抖着声音问道。 说真的,那一刻厉菖蒲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江听夏一心想着定死那变态的罪名,看着周围关注她反应的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变态男,控诉道,“这个臭流氓,欺负我。” 江听夏哭得可怜,小手一指,厉菖蒲已经朝那变态走过去。 变态男被这杀神一样的男人吓得缩了起来,“不是,哥,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没欺负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这些废话,厉菖蒲一句都没听见,大长腿跨了几步,就到了变态男跟前,不管他那副鹌鹑样子,直接把他脑袋拎起来,动了手。 周围的警员忙着去拦,“同志,冷静啊。” 可他们却也没有用心,只嘴上喊了两声当尽了义务,假意伸手拦了拦。 转眼,那人就被厉菖蒲拳打脚踢得鼻青脸肿了。 这种变态,人渣,活该。 打得解气。 可厉菖蒲越动手越眼红,再不阻止,眼看就要出人命了。 五六个警员这才上手把他拉开。 变态男被打得像个肿了的生猪头,哭天喊地的,“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警察同志,你们得把事情查清楚,给我做主啊。” 警察问道,“这么说,你不认罪?” 男人:“不认,我死也不认。” 厉菖蒲听他这么说,拼力要挣脱众人,收拾这混蛋。 变态男身上被打得痛极了,看厉菖蒲又要发作的铁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躲在角落里,小声哭着说,“打死我,我也不认。” “太欺负人了。” 警察看着也头疼,交代道,“这样,到事发地调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证据。” 这时,铁路派出所门外进来一对老夫妻。 “我们就能作证。” 看见江听夏,老夫妻朝她走了过来。 “我们看见了,这男人耍流氓。” 警察问,“真的?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老夫妻自上了火车后,也是心烦意乱,心里老惦记着这件事,怎么也坐不住。 正好看见警察把江听夏和那男人带走,听他们交谈了几句,就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两个老人斩钉截铁道,“同志,我和我爱人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我们都能给这姑娘作证。” 两个老人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我们两口子一辈子兢兢业业,你们不信打听去,就连邻里邻居都没红过脸。” “我们这么大年纪了,不说假话。” 警察一番查证,发现江听夏,老夫妻,还有那个男人,几人之间完全没有交集。 他们三人没有说假话冤枉那个男人的动机。 有了人证,事情就定了。 变态男看事情不对,嚎叫起来。 “不不不,这俩老东西跟她是一伙儿的,你们去找其他人,肯定有人看见,是这臭娘们诬陷我。” 江听夏捂着脸,“我一个女人,拿这种事情诬陷你?” “我不要脸面了吗。” “光是以后的风言风语我就活不了。” 江听夏捂着掉了两颗扣子的衣领,“你看我这身上,还被他挠了两道印子,让他看也看了,摸也摸了……” “我爱人就在这里看着,知道我被你……” 江听夏没说下去,哽咽了两声,似乎很难过,“他能不嫌弃我?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说不定出了这个门,他就要跟我离婚。” 江听夏擦了擦没流出来的眼泪,说道,“这些我都不管了,我就要个公道。” 厉菖蒲走过来,拉住情绪激动的江听夏,内心如同针扎一样的疼,他一双眼睛明亮坚定,轻轻拥她入怀,像怀里抱着易碎的琉璃。 厉菖蒲摸着江听夏柔顺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安抚,“我不会嫌弃你。” 他的嗓音嘶哑道,“你受苦了。” 江听夏被厉菖蒲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胳膊环住她的肩膀,他没用力,却把她完完全全抱在自己怀里。 他看了一眼江听夏裂开的衣襟,说道,“我带你回浩瀚江去。” “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保证。” 江听夏被他拥在怀里,挡住了脸上烦躁的表情,她在心里埋怨他碍事,好好的凑什么热闹,耽误她大事。 她用力推开厉菖蒲,撸开袖子,让她看她自己弄出来的伤口,“你看着这些,真的不在意吗?” 没有迟疑,他说,“我不在意。” 江听夏恨得想拧他一把,却只能呜呜哭着,“骗人,这种事情哪个男人能接受。” “你现在就是可怜我,可时间久了,这件事就会在你心里结了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厉菖蒲:“不是……” 江听夏:“够了,你别再说了,我不用你可怜我。” 她再不敢让厉菖蒲说话,最好是大家都觉得她是因为这个事情被离婚,把这畜牲的罪名死死定了才好。 没想到他们两人离婚这件事,还有这样的作用。 她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女警,“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判他流氓罪。” 现在的流氓罪够这畜牲吃枪子的。 变态男急了,疯狂喊冤,可江听夏一番泣血哭诉,再加有人证加持,没谁会信他的话。 第88章 桃子味儿的糖果 江听夏和老夫妻签了一堆保证书和认定书,那男人就被压着走了,他喊冤又能如何。 都以为他是为了脱罪乱喊乱叫,让人更生厌烦。 江听夏趁没人看她,原本靠在厉菖蒲身边,垂着脑袋哭泣的她突然抬起脑袋。 她捂住了半张脸,肩膀颤动,似是哭泣不止,她冲被押送离开的变态抬了抬眉眼,哪有刚才受辱羞愤,哭喊着要寻死的样子。 她刚才特意问过了,只要她咬死这件事,这畜牲死定了。 现在的风气并不开放,连结婚夫妻在人多的地方都不会牵手,可见对男女问题是多么在意,严苛。 妇女们被调戏,大多因为流言和众人的指指点点没有脸面见人,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最后被逼得活不下去,流氓自然要赔命。 只是她不会为了这个去死就是了。 变态男见了,大叫,“臭娘们,你害我,你们都看见了没,她瞪我了,是她害我!” 结果,下一刻就被训斥道,“老实点儿。” 变态男眼看没人信他,也知道等待他的结局是一颗枪子,吓得浑身瘫软,裤子慢慢湿了,室内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江听夏看他这样,心里不屑道,还以为能做出恶事来,胆子多大呢,原来疼到自己身上,也是个胆小鬼。 江听夏似乎是被吓着了,拿丝帕堵住脸,埋在厉菖蒲身上,哭得身体都在抖。 厉菖蒲僵着一张脸,轻拍她后背安慰江听夏的手拍了两下,就再也没有动作。 她真的在哭吗? 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哭起来要么抬头挺胸理直气壮,要么绝对不让人知道。 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好似做戏,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惨状。 厉菖蒲整个人满面冰霜。 他刚才看见了江听夏抬眼的那副得意模样。 受辱的女子脸上不会出现那种表情。 两人相伴往外走着,厉菖蒲却突然把江听夏带到警局的椅子上,“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厉菖蒲拐了个弯,掉头回去遇见了那对作证的老夫妻。 看见他,老夫妻也打招呼道,“你是那个小姑娘的爱人。” 说完,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呢?” 厉菖蒲也搞不明白了,刚才警察就查明白了,这对老夫妻和江听夏是完全不认识,没关系的,按理说,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一起做假证。 只是江听夏刚才那奇怪的表现,到底是为什么? 老夫妻大惊失色,“难道你真的要离婚,那可不行。” 厉菖蒲皱了皱眉,他们似乎对江听夏很是关心,他没说话,脸色沉了沉。 他故意顺着他们的话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离婚对我跟她都好。” 老夫妻果然大惊失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厉菖蒲听了这话,心猛地一跳,这里头果然有猫腻。 他平时无意识冷着脸就够吓人的,更别说现在他心情不佳,一张脸乌云密布,更是吓人,“事情是什么样的没什么重要,结果就是如此。” 老夫妻急了,“那就是个畜牲,你的爱人是在做好事,你要理解她。” 两人劝道,“即使会有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你们的生活,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她是个好人。” “她是在帮那个可怜的孩子。” 厉菖蒲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事情真相,怪不得,江听夏刚刚会有那样的表情,就像猫儿吃到了鱼,那样得意。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厉菖蒲心里怒火冲天,连面上都快显露,他问道,“你们为什么帮她?” 老夫妻目光炯炯,并不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我们不能装看不见,让你那样的畜牲逍遥法外。” 厉菖蒲问道,“所以,你们做了假证。” 他终于确定了,他们几个玩的是什么把戏。 江听夏坐在椅子上,她看了一眼时间,火车都要开了,厉菖蒲还没回来。 她所在的是铁路警察局,远远能看见站台上,已经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呼唤站台上的乘客上车,她有些着急,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临上站台,看见那个小女孩儿和她母亲。 小女孩儿呆呆地站着,还在哭泣,眼睛都哭肿了。 江听夏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来一颗水果糖,递给她,是她喜欢的随身带着的糖果味道,桃子味儿的。 她说,“小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都能摔倒,还哭得这么惨。” “吃个糖,把这一切不好的都忘了,只记得糖果甜甜的味道。” 小女孩很是胆小,可却伸手接过了江听夏的糖果,慢慢把糖纸剥开,粉色的糖果入口的那一刻,口腔里都是桃子香甜的味道。 江听夏说话轻柔缓慢,一遍遍加重孩子的印象,“小妹妹,你要记得我的话,你今天呢,只是摔了一跤,有点疼,所以你哭了,不过没关系,吃了糖就好了。” 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江听夏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要走,如果能把这些噩梦一般的事情忘了是最好的。 最好在她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只记得那颗甜甜的糖果,记得她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听夏站起来想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转身向后看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厉菖蒲正铁青着一张脸盯着她看。 第89章 混账 厉菖蒲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拉住江听夏的胳膊,说,“跟我走。” 然后带着她往前走去。 江听夏想把胳膊抽出来,挣扎了两下挣不脱,生气地问道,“厉菖蒲,你要带我去哪儿?” 厉菖蒲也很生气,脸部线条绷得僵硬,“警局。” “去把事情说清楚。” 江听夏被拉着往前走,他步子太大,非得她倒腾着小碎步才能跟上,这样才不会摔倒,可她穿着一双牛皮高跟鞋,走得快了不舒服,她发怒道,“你要我去说什么?” 厉菖蒲终于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还不承认?” “黄大有什么都没对你做,这根本是你设的局。”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几分心虚的表情,这时看见那对老夫妻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电光火石间,江听夏意识到,原来他刚才是去找他们了。 所以他都知道了? 下一秒,江听夏看见厉菖蒲脸色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神严厉,声音震耳欲聋,“你这是诬告!” 果然,他知道了。 江听夏甩开他的手,既然他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自从她决定做这件事开始,就没觉得这是错的。 她变得理直气壮,语气都开始变冲,“我有什么错?” 江听夏的眼神变得狠戾决绝,“那人就是个禽兽,他做的事情比我恶劣一千倍一万倍,对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手,他该死。” 厉菖蒲是绝不认同江听夏这套歪理的,“他该死,但却不能是这么死。” 他眼珠漆黑,面容坚毅,看着人时自带一股子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意味,厉菖蒲向来如此,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现在看在江听夏眼里,他就是天生的一根筋,死脑筋。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个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忍不住吼道,“重要的不是那个畜生如何,而是你如何。” 他又气又急,情绪都在失控,可看着江听夏肿得胡桃一样的眼睛闪着点点水光,瘦削的肩膀被他吓得微微瑟缩,又立刻心软下来,缓下声音解释道,“事情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不能用你的方式,你的思想去审判他,你没那个权利,你不能这么做。” “江听夏,你明不明白?” 江听夏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说得话却能气死他,“我就是这么做了。” 看她梗着脖子毫不知错,厉菖蒲瞪大了双眼,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江听夏毫不示弱,对厉菖蒲喷火的眼神,反瞪了回去。 她仰起脸,盯着厉菖蒲,问道,“所以呢,你要举报我?” 说完,她举起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你要把我拷起来,要亲手把我送进警局,要让我因为诬告这个罪名蹲一辈子大牢?” 厉菖蒲看着她,只见江听夏对他举起双手,嘴唇却勾起玩味的弧度,似乎是打定主意,他不会这样做。 眼看她那张明艳俏丽的脸庞带着得逞的笑意,边说话边朝他走近,一个步子一句话,步步紧逼,直逼得他想要抬脚后退。 厉菖蒲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江听夏要是诚心跟你作对,能活生生把你气死。 他立住脚步,裤腿直得如同一棵青松一样,绝不后退。 他忍无可忍,吼道,“你混账!” 厉菖蒲满脸通红,拳头都握紧了,他张了张嘴,气得嘴唇都在抖,好半天才说,“你做事情真是混账!” 比起盛怒的厉菖蒲,江听夏平静多了,还振振有词道,“如果不是我,那个畜生现在还逍遥法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遭他毒手,我有什么错。” 厉菖蒲重重哼了一声,“逍遥法外?你还知道有法律?我以为你早把它抛之脑后了!” 江听夏知道他是讽刺,回怼道,“只看结果不就好了,如果连结果都没有,用什么方式还重要吗?” 听着她这骇人听闻的发言,厉菖蒲喊道,“江听夏!” 接着连珠炮一样说道,“你脑袋里尽是这些出格的想法。” “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这件事你要负责任的,你承担得起吗?” 江听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咱们两个想法一个天一个地,没有交集,我跟你说不通。” 说完抬腿就要往火车的方向走。 厉菖蒲却长臂一伸,拦在了她面前,“不许走。” 江听夏急了,“你干什么?火车都要开了,大狗还在上面……” 厉菖蒲哪还顾得上那些?拉起江听夏就走。 江听夏在他手臂上拍了两把,顺带着对他的胳膊又打又拧了半天,见毫无作用,又带着哭腔道,“厉菖蒲,你快放开我。” “你弄疼我了。” 她喊道,“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拽断了。” 可看厉菖蒲还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径直带着她往派出所方向走去,江听夏急了,问他,“你真要把我抓到警局去?” 厉菖蒲紧紧抓着她,向前走去,“只是让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江听夏用两个指甲掐住他小臂上的一块肉,用尽力气拧了两圈,可他还是不放手。 她忘了这家伙,最是皮糙肉厚。 她只好软下脾气,说道,“说出来也不管用,只能白白便宜了那个畜生。” “小孩子太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家里人也不让她说,那样的家人,更别提配合调查了,要是你真带我去说清楚,我就白白忙了这一场。” 厉菖蒲:“你放心,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那畜生逃了。” 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真叫江听夏恼火。 江听夏眼看胳膊都要脱力,也不解释了,喊道,“我不去,厉菖蒲,你聋了吗,我说我不去,你放开我。” 看厉菖蒲铁了心如此,江听夏也不犹豫,朝着周围喊了一嗓子,“来人呐,救命啊,人贩子拐卖妇女了。” 厉菖蒲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看着她不可置信道,“江听夏,你……” 周围瞬间有人围上来,已经有暴脾气的大哥,随手捡了两块砖头冲厉菖蒲砸过去。 第90章 她都是装的 砖块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来,厉菖蒲堪堪躲开。 砖头砸过来的瞬间,他先是下意识推开江听夏。 而江听夏等着的就是这个机会,在他撒手的一瞬间,人就跑了。 厉菖蒲忙着追了两步,才把她拉住,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控制在自己怀里。 武德充沛的大哥一看,嚯了一声,“你小子真不怕死,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女。” 说完,眼看又是一板砖。 厉菖蒲急忙大吼着解释道,“大哥,我们是夫妻。” 周围人:“啊!”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江听夏,你说句话啊。” 等来的只是无声沉默。 厉菖蒲:“你真要看我被打死是不是?” 江听夏侧过脸去,“不是夫妻。” 听她这么说,厉菖蒲认命地一闭眼睛,带着江听夏后退了两步。 “我有证件能证明,就在火车上,现在我就去取……” 说完拉着江听夏要走。 拎着板砖的大哥听见江听夏否认,才不听厉菖蒲要解释什么,立刻就要动手,“好啊,你小子还编瞎话,看我今天不……” 眼看板砖要拍下来,被人群堵住的两人无处可去,厉菖蒲捂着江听夏的脑袋背过身,打算生生挨了这一下。 “是前夫!”江听夏慌乱地喊了一声。 “离婚了。”她补充道。 板砖大哥停下了动作,问,“所以,你俩认识啊?” 江听夏点点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嗯,认识。” 大哥把板砖扔在地上,教训道,“那你瞎喊什么救命!” “这不是胡闹吗!” 江听夏微微弯腰,“对不起,大哥。” 说完弯着腰绕了半圈,对着人群一一道歉,“对不起,各位,麻烦你们了。” 人群里爆发出不满,“小夫妻吵架回家吵去。” “就是,开玩笑没个度还行。” “下次别这样了。” “这不耽误事吗?” 江听夏,厉菖蒲卑微道歉,“是是是,对不住,对不住。” 板砖大哥倒是豪爽,临走前还对着厉菖蒲问候,“小伙儿,没事,刚才差点给你开了瓢,幸亏你躲得快。” “第一下砸着你了。” 厉菖蒲摇头否认,“没事。” 只是肩膀不自然地动了动。 江听夏自知理亏,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了。 大哥又对着江听夏语重心长,“以后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了。” 江听夏点点头,又道了歉。 两人尴尬地看着人群散开。 厉菖蒲几乎要被气笑,指着江听夏无可奈何道,“我就说你做事太出格。” 他立在原地,下巴一抬,“走。” 经过这一遭,江听夏嚣张气焰全无,问道,“能不能不去?” 厉菖蒲看着她,“不行。” 江听夏低着头,蔫蔫的,“既然这样……” 话说了一半,人突然离弦之箭一样跑了出去。 厉菖蒲刚才看她那副可怜样,以为她想通了,看着江听夏狂奔的背影,这才明白,她都是装的。 他咬牙喊着她的名字,“江听夏!” 厉菖蒲拔腿追了上去,抄了个近路,直接到了江听夏前面。 江听夏心想,不是受伤了,怎么还跑那么快。 眼看要撞上他,知道被他抓住,结果就是坐大牢,心里一急,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哇地吐了出来。 她这几天旅途颠簸,什么也吃不下去,但是也得逼自己吃两口,加上这段时间,情绪大起大落的厉害。 她也害怕那个畜生,被他抓着衣领拎起来的时候,看着他那双要杀人的眼睛她心里也在发毛,她也不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伤害她,之后又在警局那么高度紧张的环境里,又哭又闹,好不容易放下一颗心,厉菖蒲又对她不依不饶,拖着她走,非要送她坐牢,江听夏的身体早就到了承受极限。 “听夏!” 厉菖蒲看她往外吐着酸水,着急地过去,“怎么了?” 江听夏心里又气又急,一把推开他。 要不是厉菖蒲,自己能丢这么大人吗?在公共场合吐的昏天黑地,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厉菖蒲要去扶她,又被一把挥开。 江听夏赌气一般,说着扎心的狠话,“你走开!” “你还管我死活干什么?” 说着身体如同风中落叶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前走,见厉菖蒲堵在她面前,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说道,“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随你去,想把我带到哪里,你就扛过去扔在那儿算了。” 厉菖蒲看她这样,也变了脸色,“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听夏说着就哽了嗓子,“要是叫我去蹲大狱,还不如死了算了。” 厉菖蒲:“不会的,只要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我保证能带你离开。” 江听夏听了,心里一堵,暗骂他死脑筋。 厉菖蒲突然看见她身体一晃,赶忙扶住她。 江听夏弱柳扶风地扶着脑袋,“我头晕,恶心,好难受啊~” 厉菖蒲看她脸色着实不好,着急忙慌说,“我带你去医院。” 江听夏摇摇手,“叫我在这儿坐一会儿,歇歇。” 于是厉菖蒲扶她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 江听夏看厉菖蒲围在自己身边,恨不得他走远些,她扶着脑袋想着脱身的办法,想着趁一会儿火车开动的时候,找个厉菖蒲不注意的时机,快速跑上车。 只要上了开动的火车,他还能拽自己下来不成。 最好是自己上了车把他甩下来,省得这个一根筋的死脑筋在自己耳边聒噪。 江听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到时把他的东西从窗户里给他扔出去,她自己回江家去,彻底甩开他这个麻烦。 正好连离婚的消息都能瞒住。 等这消息传到江家人耳边,她早拿着钱天南海北任逍遥了。 江听夏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情,突然眼前出现了几颗黄澄澄的橘子。 她抬眼一看,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 一双被生活磋磨得粗糙短小的手,诚挚地捧着几个橘子,说道,“给你吃。” 江听夏没有接,她记得这小女孩的母亲,她极力否认自己女儿被人欺辱的事实,还对着那个畜生亲切地笑。 还有,小女孩哭着跟她说,“娘不让说。” 童稚的声音扎得她心疼。 这个女人为了从那畜生手里获得便利,把自己女儿生生推进地狱。 农妇见江听夏一双眼睛满是敌视,流下了两行泪水,眼泪划过她干涸的皮肤,刺得脸疼。 她低声说,“我也没办法,家里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儿,黄大有也是,要是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了,我家妮儿没法做人了,她才那么点大,让别人指指点点她一辈子,她以后咋活。” “我只能咬死了不承认。” 她一脸心疼,“谁知道,一转头孩子就不见了,是那个畜生,他看我们不声不响的,觉得我家好欺负,把我女儿从我大儿子手里骗走了。” “要不是你,我们绝对不敢认这件事情的,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江听夏听了这些话,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女孩家人把她当交易品,原来不是,女孩母亲也是在为女儿打算。 女孩母亲把橘子往她手里塞了塞,“你拿着,我见你不舒服,这个酸酸甜甜,放进嘴里含一片能舒服点。” 江听夏接过橘子,看着远处站着的小女孩,说道,“小孩子的记忆是模糊的,如果你女儿以后突然想起这件事,问起你,你就告诉她,没有这回事,慢慢的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叫她好好生活。” 女孩母亲明白了江听夏的意思,擦了一把眼泪,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走到女孩身边,领着她走了。 第91章 你自己力气多大你不知道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手里橙黄色的橘子发怔,刚刚江听夏和那女人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直到此刻,他也坚定地不认同江听夏的想法,可却不能像之前那样强硬地要求她如何如何。 站在江听夏的角度来看问题,她这么做,有自己的的考虑,有她要这么做的原因。 厉菖蒲站在一边,想要到她身边去的动作有些迟疑。 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纠结,站台上响起了铃铛声,是火车要开的最后提示。 江听夏听见动静,迅速起身,全然没有刚才病病歪歪的样子,一溜烟跑上了火车。 厉菖蒲看着她飞一样地离开,这次没有阻拦。 江听夏边跑边看了一眼身后,厉菖蒲并没有跟上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听夏找到车厢,看到厉菖蒲的包裹,一把拎起来,往里走了两步,她拉开窗户向外看去,打算一看见厉菖蒲,就把他的东西狠狠地朝他砸过去。 可站台上也没有厉菖蒲的身影,江听夏几乎半个脑袋都伸出去寻找,依旧没有。 火车颠了一下,已经开始启动,沿着铁轨慢慢向前方驶去。 看着向身后倒去的站台,江听夏疑惑万分,他人呢?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找我?” 江听夏转过身,厉菖蒲穿着一件白衬衫,正从床上拿起他的外套,披在身上。 他冷着脸问,“拿着我的行李,站在窗户边干什么?” 江听夏腹诽道,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要跟你分道扬镳。 厉菖蒲这个人内心比外表老成多了,有时候也像个老狐狸一样,狡猾得很,明明心知肚明,还要问出来,让大家都尴尬。 江听夏怎么会乖乖受他的气,看了一眼手里他的东西,顿时觉得这玩意儿重得很,她一下子脱了力,东西落在地上。 她没好气朝包裹踹了一脚,“你东西挡路了,我挪挪。” 厉菖蒲把行李提起来,重新放好,随后坐在了一边。 火车行进中,两人都一言不发,等到了晚饭时间,厉菖蒲才说,“走,去餐车吃饭。” 江听夏在给大狗顺毛,头也不抬,“不去。”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说道,“火车快到站了,你想把我拉下去,送我坐牢是不是?” 江听夏一脸戒备,甚至用手抓住了面前的栏杆,似乎是防着他,怕他用蛮力把她拖下车。 她耍无赖道,“你别想了,我就坐这儿,哪儿也不去。” 厉菖蒲额角青筋不受控制突突跳着,“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都说了,带你去吃饭。” 江听夏也不说话,切了一声,意思大概是,我会信你。 见说不通,厉菖蒲要去拉她,手刚碰到她的胳膊,就听见江听夏嘶的一声。 她的小脸皱在一起,带着火气骂道,“厉菖蒲,你别碰我了。” “你自己力气多大你不知道吗?疼死了。” 厉菖蒲松了手,问,“又是装的?” 她这一天,骗他几次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慢慢把袖子撸上去,白嫩的小臂上几道抓痕,已经泛紫。 她把胳膊举到厉菖蒲脸边,“好好看看,我是装的吗?” “这都是你弄的。” 厉菖蒲也吓一跳,他竟然使了这么大的力气,害她胳膊都肿了。 厉菖蒲起身,“我去找些膏药来。” 江听夏拦住他,把袖子放下来,说道,“不需要,只要你肯放我一马,我就谢天谢地了。” 火车的速度已经开始减慢,眼看就要停在下一个站台,江听夏的心都悬在了喉咙眼,紧张极了。 按厉菖蒲那个古板认死理的性格,说不定车一到站就要把她押下去。 这一站只停靠十分钟,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她就安全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车停了下来。 厉菖蒲噌地站起来,江听夏立刻抓紧了床铺边的栏杆,紧张道,“你干什么?” 厉菖蒲看她这惊弓之鸟的样子,一言不发,自己下车了。 江听夏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想,他不会是看自己跟他耍无赖,干脆去报案带警察来抓她,江听夏又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十分钟快要过去,厉菖蒲气喘吁吁回来了,江听夏朝他身后看去,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没带人来抓她。 他伸手递给她一支药膏,“消肿的,给你。” 江听夏愣愣接了,随着火车再次启动,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涂吗?”他问。 江听夏拧开药膏瓶子,一股苦味溢出来,她取出来一些涂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 江听夏感觉自己身处安全的环境下,才愿意和他心平气和聊一聊。 她缓慢开口,“其实我有一个朋友,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厉菖蒲紧绷着的脸慢慢放松下来,看着她低头抹药的侧脸,安安静静的,带着不可言喻的悲伤,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他轻轻嗯了一声回应她,表示愿意听她继续讲下去。 江听夏继续说道,“我们当时约好了,读完初中后,一起读一所高级中学,可暑期过去,开学的时候,她没有来,我才知道她选了一所外地的女子学校,那个地方很远,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江听夏轻笑了一声,想起那时的臭脾气,也有些无奈,“我很生气,要跟她绝交,连她写来的信都不要看。” “她没办法,自己跑来找我,哭着跟我说,她在家里的书房,找到了一本读物,她带着好奇看完,在十五岁那一年才突然意识到,她以前被人骗到屋子里一起玩耍,原来是被人玷污了。” “她没办法接受,只能离这个伤心之地远远的。” “她甚至在有男人靠近她的时候,吓得寒毛倒立,最后只能选一所女校去读。” 江听夏眼里水光点点,“她因为这件事情很痛苦,甚至自己怀疑自己,那些事情是不是只是她大脑混乱下的产物,她也搞不清楚了。” “所以我觉得对那个孩子而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她可以忘掉一切。” “人的大脑是趋利避害的,以后她想起这件事,大脑还可以给她一个保护她的答案。” 江听夏收起药膏,“这就是我后来没有坚持由那个小孩子出面指证的原因。” 江听夏这才看向厉菖蒲,“所以,别再坚持要我按你的意思做事了。” 第92章 客房 厉菖蒲坚持要带她去餐车吃饭,江听夏也没有刚才那么抗拒,跟着他走了。 他倒是有办法,还能在饭点人正多的时候,在餐车里找到一桌位子。 厉菖蒲给她点了一个小米粥,一个蒸南瓜,一个山药玉米排骨汤,看她垮着脸,还眼巴巴看着那些甜甜辣辣的菜式,厉菖蒲摇摇头拒绝,“忘了吐得的时候多难受了?” 江听夏:“你点的菜都没什么味道,我更不想吃了。” 她闻着隔壁桌的味道,麻辣鲜香,哪还吃得下那寡淡无味的食物。 厉菖蒲哄她,“这都是养胃的。” 他又说,“我跟你吃一样的。” 江听夏撇撇嘴,“随你。” 她随口抱怨道,“这车还要坐多久?” 厉菖蒲给她的小米粥里加了一撮白糖,搅拌均匀,递给她,说道,“再忍忍罢,后天下午就到了。” 江听夏舀了一勺米粥,放进嘴里,甜甜的,没那么喇嗓子了。 她想,就快到了啊。 江听夏心头又压上了一桩心事,该怎么避免让厉菖蒲跟江家人见面呢。 厉菖蒲把蒸南瓜的盘子推向她,“多吃些。” 她一天天病歪歪的,出门水土不服又是恶心又是头晕又是吐的,就是吃饭太少,没把身体养好。 江听夏正在想事情,厉菖蒲递过来什么她就下意识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哎,有办法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夹着块南瓜吃得满脸笑意,问,“你喜欢吃南瓜?” “都吃笑了,有那么高兴吗?” 江听夏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糊弄他,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心想,马上就可以甩掉这个大木头,变身逍遥富婆,对着他笑了,随口答道,“嗯,高兴。” 火车在下午五点到站,两人一顿折腾,到了地方天都已经黑了。 厉菖蒲提着行李站在荒芜的环境里,眼前是一幢老屋,青绿色的砖墙看着有些年头,阴风刮过,大门口挂着的破灯笼跟着摇摇晃晃,阴森恐怖。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江家老宅。” 江听夏说完,抱着大狗走上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过了半刻钟,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大门里出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举着个蜡烛艰难地照着看人。 蜡烛的火光映在江听夏脸上,老人疑惑地看着她,怔愣了半天。 江听夏似乎习以为常,叫了声,“阿发叔,我是听夏。” 听她这么说,那人混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看着江听夏啊啊了两声,然后打开门迎她进去。 江听夏回头对厉菖蒲说道,“进来。” 阿发又把蜡烛举起来,对着厉菖蒲照了照,突然,阿发尖叫了一声,由于他不能说话,那声音完完全全是由喉咙里发出来的,他全力撕扯着嗓子,声音如同断了弦的二胡,在这寂静的夜里刺耳万分。 江听夏奇怪地看着这一幕,阿发叔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但他却快走了几步,到了厉菖蒲跟前,把蜡烛近乎举到他脸上,厉菖蒲都感觉到了火光的灼热。 等阿发看清了他的样子,他的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呵呵的几声笑,他竟然跟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然后就拉着厉菖蒲,让他进屋。 江听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说,“阿发叔不会说话,智商也跟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可能是太久没看到生人了,有些激动,你不用在意,进来。” 厉菖蒲被阿发叔拉着进门,屋子里面倒不似外面那样斑驳老旧,虽然也有些墙皮剥落和裂缝的情况,但整体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洁净,几个不多的物件在宽敞的院子里摆放齐整。 而且这屋子青砖瓦片,布局考究,雕梁画栋,是以前的世家大族住的房子,只是风吹雨打,没有好好修缮,这才看着落败了些。 阿发叔对着厉菖蒲激动地啊啊了两声,指着西面的屋子,厉菖蒲听不懂他的意思。 江听夏解释说,“那边是客房,阿发叔要带你过去,你今晚在那儿休息。” 厉菖蒲听着阿发叔发出的声音,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其他哑巴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厉菖蒲看向他的嘴巴,老人嘴里竟然是狰狞可怖的半条舌头。 江听夏看他震惊的表情,解释说,“阿发叔是爷爷捡回来的,他好像长时间受到虐待,受伤严重,还没了半条舌头,人也是痴痴傻傻的。” “爷爷可怜他,就让他在老宅住着,这些年江家落败了,也就他还留在这里了。” 厉菖蒲想起和江老爷子的几次见面,说道,“江老先生是个好人。” 提起故去的江老爷子,两人内心都有些难受,沉默了一会儿,厉菖蒲说,“空出来的屋子很久不住人了,先收拾收拾再睡。” 说完问江听夏,“你睡哪一间。” 江听夏指指正屋。 厉菖蒲于是对阿发叔说道,“阿发叔,哪里有木柴,我想烧些水。” 阿发叔并不答话。 江听夏说,“阿发叔只听爷爷的话,不爱理别人的。” “我带你过去。” 江听夏领着厉菖蒲去了厨房,阿发叔又一路跟着厉菖蒲,像害怕他跑了一样,连江听夏都问,“怎么阿发叔这么粘你?” 厉菖蒲也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生火先烧了一大锅水,厉菖蒲趁着烧水的时间,先把两人住的房子简单扫了一遍,接着用湿抹布擦去粉尘。 他动作麻利,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妥当。 另外又烧了一大锅水,给两人洗澡。 坐火车这几日,江听夏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总是时不时闻闻自己的味道,然后抱怨自己都要臭了。 厉菖蒲叮嘱道,“天气凉了,洗完澡,头发擦干再睡觉。” 她擦头发总是没耐心,胡乱擦擦就滚进被窝里睡觉去了,怪让人担心。 江听夏不耐烦地要关门,“知道了。” 厉菖蒲听她口气,就知道又是敷衍他,吓唬道,“你小心脑袋疼。” 嘭一声,江听夏关了门。 厉菖蒲感受着被拒之门外的感觉,略有些不习惯。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落寞地想,房子太大,屋子太多,也不是好事。 而阿发叔在他身后慢慢走着,看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这才放心了,又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93章 他呢? 旅途劳累,在火车上哐当哐当的又睡不好,江听夏骨头架子都要累散了。 她本以为终于能好好歇歇了,怎么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没成想,一大早就被院子里叮铃咣啷的声音吵醒。 她忍着酸痛的身体,穿好衣服,推开房门一看,厉菖蒲举着个锤头在修理家里老旧的家具,他周围需要修缮的东西挤得满满当当。 江听夏:“起这么早?” 这还没到六点,太阳都没出来呢,他精神是真好。 江听夏说完,困得打了个哈欠。 “这些不用你做,回去休息。” 大早上的,吵得她都睡不着了。 厉菖蒲有些无奈,这时阿发叔又兴奋地搬来两条长凳,放在厉菖蒲跟前,啊啊了两声,示意他这个也要修。 厉菖蒲无奈抬眼,“一大早阿发叔就来敲我房门,让我把这些修好。” 他眼下一片青色,看样子也很困倦。 江听夏看着这满院子破烂,挥挥手拂去飞扬的粉尘,说道,“阿发叔,好好的把这些用不着的东西找出来干什么,收起来罢,要是嫌占地方就劈了当柴火烧火。” 江听夏也是阿发叔看着长大的,对她说的话还有几分反应,他摆摆手示意江听夏别管,说完还把她往房间里推了几把,砰一声关上了她的房门。 接着就把一个结了蛛网的小凳子重重放在厉菖蒲面前,指指凳子,又做了个抡大锤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催促的声音,示意他快干活,不要偷懒。 说完就跟个监工一样,站在了厉菖蒲面前,盯着他干活。 厉菖蒲睁了睁眼睛,缓解了几分困意,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江听夏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不受外界打扰,再美美睡个回笼觉。 也不知道外面的动静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江听夏再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饭堂的木桌上,摆着大米饭和炒青菜,阿发叔从厨房端来吃食,看江听夏醒了,开心地跟她打招呼,叫她过来吃饭。 江听夏快速扫了周围一圈,然后坐了下来。 又见桌子上只准备了两副碗筷。 她慢悠悠夹起几粒米,然后头也不抬,很是随意地问道,“他呢?” “不吃饭?” 阿发叔摇摇头,蒙头吃饭。 江听夏也不知道厉菖蒲跑到哪里去了,心不在焉用了小半碗饭,就起身要走。 她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厉菖蒲过来了,他卷起两条裤腿像是刚劳作完,整个人汗涔涔的,白衬衣都被汗水浸得前胸后背都湿了一大块。 江听夏惊讶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厉菖蒲在水缸里舀了两瓢水,也不嫌凉,哗地倒在脚上,“在后院拔草。” 他又重新舀了水,仔细地洗手,他的手上还有枯草拉开的小血缝,凉水一挨,刺得生疼。 他走到饭桌前,见阿发叔立刻拿起菜盘,把剩下的半盘子菜都倒到了自己碗里,呼噜呼噜两下连饭带菜都吃完了。 江听夏有些生气,“阿发叔,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吃饭不叫他?” 阿发叔坐在那里也不搭理人。 江听夏又说,“他是来做客的客人,你叫他干活就算了,连菜汤都不留吗?” 厉菖蒲见状,说道,“算了,我去厨房盛碗米饭吃。” 阿发叔两手一拍,啊了一声。 江听夏看懂了他的意思,反问道,“没有!” “你没有做他的饭?” 阿发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对厉菖蒲梗起脖子,粗声粗气地看着后院啊了两声。 相处了大半天,厉菖蒲也能大概看明白他的意思,眼前这人说,后院的活儿还没干完你怎么就出来了,快去干活。 饶是再好的脾气,厉菖蒲也一肚子气,他还睡觉的时候就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做了一堆活儿,本以为加把劲做完,就能歇歇,谁知缓都没让他缓了一下,就又把他拉去后院处理杂草,翻地。 五六个小时,他水米未进,又累又热又饿,此刻也有些情绪上头,恨不得气到掀桌。 到底也只说了一句,“算了,我自己去弄些吃的。” 谁知阿发叔听了,疯狂对他摆手,还拦住他要去厨房的脚步,然后不停做着弯腰挥锄头的动作。 厉菖蒲看明白了,气得脸比锅底还黑。 阿发叔还不让他去吃饭,让他去后院继续干活。 厉菖蒲径直走了,背影都怒气冲冲,这完完全全是不把他当人,当成奴隶在使唤。 江听夏看着痴痴傻傻的阿发叔,也很是无奈,跟他说什么他也不听。 她可算知道昨天他看见厉菖蒲为什么那么兴奋了,原来是找着苦力了。 厉菖蒲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屋躺着了,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 又是阿发叔,他提着个篮子,啊啊啊要厉菖蒲跟他一起出门。 厉菖蒲看着门外灰蒙蒙的天气,说,“阿发叔,要下雨了,你也不要出门。” 江家的这幢宅子建在山里,人迹罕至,路又不好走,他一个老人家,碰了摔了怎么办。 阿发叔啊啊啊地闹了起来,厉菖蒲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生气了,干脆把门一关,自己蒙着被子补觉去了。 没过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打向玻璃,厉菖蒲意识到,真的下雨了。 那阿发叔出门了吗? 他跑出去一看,阿发叔不在家,江听夏说,只看到他开门往山里那条路走去了。 想到老人佝偻的腰背,艰难挪动的双腿,厉菖蒲有些懊恼,刚刚怎么没多劝他几句。 跟一个可怜人置什么气。 他立马跑出了门,对江听夏说,“我去找他,你就在家里等着,看阿发叔会不会自己回来。” 厉菖蒲沿着山路找了十几二十分钟,真叫他找着了。 阿发叔摔倒在地上,满身泥泞,见到厉菖蒲就啊啊地喊他。 厉菖蒲赶紧走过去扶他,却被阿发叔一巴掌打开了那只要扶他的手。 他举起两个胳膊,要让厉菖蒲背他回去。 厉菖蒲无奈地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下走去。 却感觉身上背着的不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年人,而是一座大山,他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止如此,阿发叔那双老树皮一样的手还要死死勒住厉菖蒲的脖子,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厉菖蒲嗓音都变了,劝道,“阿发叔,你不要一直往下掉。” “也不要掐我脖子。” 阿发叔根本听不懂,依旧我行我素。 厉菖蒲脖子上都破了一层皮,跟被厉鬼索了命一样。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厉菖蒲可算松了一口气,用手一拧,衣服上哗啦啦拧出小半盆水来。 阿发叔回到家,神情没有在山里那样惶恐惊惧,满身泥水竟然就要往自己的床上躺。 江听夏,厉菖蒲赶紧拦住他。 江听夏有些无奈,“都被雨淋湿了,你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去。” “还有阿发叔,他这样会生病的。” 厉菖蒲应道,“我去打盆热水,给阿发叔擦洗,再给他换件衣服。” 厉菖蒲说完就要走。 江听夏叫住他。 雨水正沿着瓦片刷刷地往下落,形成一片雨幕。 厉菖蒲听见江听夏叫他,原本着急行动的动作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她,要对他说什么。 他的脸上都是雨水,原本英气的一张脸多了些干净的少年气。 他衣服湿透,发丝凌乱,整个人有些狼狈,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江听夏看着他,说,“我跟你一起去烧水。” 厉菖蒲:“嗯。” 两人结伴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炉灶里,木柴劈啪作响。 江听夏默默往里面添柴火,交代说,“我在这儿看着这锅水就行了,壶里还有热水,你先用那个洗。” “先把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去忙阿发叔的事情。” 厉菖蒲听了,拎着壶往自己房间走去。 江听夏看他要出门,这才说道,“厉菖蒲,谢谢你。” 厉菖蒲以为她是为阿发叔谢他,回道,“不用跟我客气。” 江听夏看他长腿一迈,出了门,拐了个弯,背影立刻在雨幕里消失不见,她看着不由得晃了神。 她已经安全到了文海,等明天去爷爷墓前祭奠过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说来他们两人每一世都在墓地分别,或许是缘分本该如此。 第94章 什么时候走 厉菖蒲在木桶里兑好了温水,叫阿发叔进去洗澡,阿发叔却跟个孩子一样,舀起水泼向他,就两三下,厉菖蒲刚换好的干净衣服又湿了个彻底。 他看这样不行,不顾阿发叔的撕扯喊叫,用了一把蛮力将他制服,可刚脱了阿发叔的上衣,就看见他上身乱七八糟的伤口,鞭伤,烧伤,砍伤都有。 他是遭受过非人折磨的。 厉菖蒲意识到他举动不妥,赶紧放开阿发叔。 阿发叔似乎是受了刺激,立刻蹲到角落里,捂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厉菖蒲心知他刚才的动作吓到他了,内疚不已,也不敢贸然靠近他,只站在原地轻声说道,“对不起,阿发叔,我吓到你了。” 过了一会儿,发觉周围安安静静的,阿发叔又抬起脑袋看他。 厉菖蒲松了松脸部肌肉,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我是要给你换衣服,你淋了雨,会生病。” 阿发叔到底不是那么害怕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木桶边,用葫芦瓢舀起一瓢水,看了一眼厉菖蒲,见他动也不动。 然后,泼在了厉菖蒲面门上。 厉菖蒲躲也没躲,任由水从脸上流下,湿了大半衣襟,只闭上眼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噗了一声,问,“高兴了。” 阿发叔嘿嘿笑了两声。 就这么洗完了一个澡,厉菖蒲看着被阿发叔浇了半天,终于湿透的自己,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躲雨的必要,径直走进了雨中,回了客房。 阿发叔摸着干爽的衣服,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好像看见了那个慈爱的脸庞,他含糊不清地对着天空说了一句话。 想必江老爷子是能听懂的。 阿发说,“老爷,他是一个好人。” …… 第二天,江听夏独自出了门,她要去买一些蜡烛纸钱,祭奠爷爷。 本以为昨天下了一场雨,路面一定泥泞,不能下脚,她是绝对不会忍受踩一脚泥巴的。 或许可以等个两三天,等路面被晒干,她再赶路不迟。 一起床发现今天竟然是个大晴天,大早上太阳就晒了起来,没多久路面已经晒干了大半,江听夏还是出了门。 她想,与太阳无关,是雨下得不够大。 江听夏先找个了打电话的地方,给江家打去了电话。 “我找江海。” 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不耐烦问道,“谁啊?” “大哥,我是听夏。” 江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海绵垫子软和地弹了两下,“哦,是听夏啊,打给家里有什么事?” “大哥,当初说好的五万块,我也容了你这么久了,钱能汇到我户头了吗?” 江海捏着眉头,“这个事啊,怎么,你急着用钱吗?” 江听夏也不兜弯子,反正她都要离开了,也没必要想以后的事情,“是,我急着用钱。” 江海半天不回答,他这妹妹说话直白了不少。 江听夏又说,“大哥,我这边可有你的签字画押,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比五万块值钱多了。” 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江海只好说,“没说不给你,你结了婚脾气越发大了,还威胁你大哥。” “我这就给你汇钱还不行。” 江听夏要他今天三小时之内就把钱汇到她在平安银行的户头,经过王经理的手,一手交钱一手把他亲笔签名的抵押凭证交出去。 江海问,“你在文海市,怎么也不直接回家来,免得在银行麻烦。” 江听夏推脱道,“过段日子。” 江海闲聊了几句,“也是,马上就是听荷订婚的日子,你和那个当兵的都要来。” 江听夏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买完东西再去银行,等钱都到了自己口袋里,她才彻底放心。 接着叫了个人力车去了东空机场。 没成想她的手续有问题,工作人员都没看几眼,当面就打了回去。 “不好意思,您的申请不合标准。” 江听夏对着他们的申请手册看了半天,没想到现在坐个飞机出国要这么多条条框框,她一条标准都不符合。 她心事重重走出了办事处,却被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伸手拦住,“妹子,想坐飞机?” “你要去哪儿?” 江听夏没搭理他,却挡不住他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 “现在你想出去没那么容易,风声紧了,各方面条件卡得很严。” “不如坐船,我们把你送到莫伊尔港口 ,到了那儿,你想去哪儿就方便了。”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停下了脚步,“你说偷渡?” 男人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嘘,你小点儿声。” “你就说你走不走。” 江听夏已经选好了一所学校,那里有她的两位闺中密友,她打算重新去读书。 没成想却卡在了这一环,她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没忍住停住脚步,回头一看,那男人还没走。 江听夏走过去,问,“什么时候走?” 男人见生意能成,答道,“明天。” 江听夏惊讶道,“这么快!” 第95章 今晚她就要摸黑走人 江家 五六个穿灰布褂子的佣人低着头走来,把晚餐的各式菜点,摆放在红酸枝长桌上,一桌子满满当当,荤素搭配,还有不少稀奇食材。 江家人对这一桌饭食还是习以为常的,江家富了百年,江老爷子更是审时度势,早早的散了大半家产,只留一间政府合办面粉厂,给子孙后代在文海市留下了花不完的财富和一席之地。 虽然不如以前那样富贵,但靠着老爷子打下的基础,生活水平也算上乘。 江听荷用陶瓷勺喝着碗里的燕窝,问,“你说江听夏现在人在文海?” 江海回,“她下午给家里来电话了。” 江听荷满是好奇地继续问道,“打电话做什么?” 江海满不在乎道,“叫我汇五万元给她。” 江听荷,李绣同时尖叫,“什么?” 江听荷着急道,“你给她了?” 在江听荷看来,江听夏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个乞丐生的孩子,在江家好吃好喝被当做富贵千金活了这么多年,她凭什么还能分江家的钱。 当初爷爷立遗嘱本想平分,可她不愿意,本以为爷爷会向着她,可最后爷爷只退了一小步,没有平分财产,江听夏还是拿到了五万块,这钱虽然不多,可凭什么,要江听荷说,一毛钱都不应该给她。 江海不快地将筷子放下,“我给了,怎么了。” “妹妹你眼皮子也太浅了,这才几个钱,对咱们江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看你是什么脸色。” 江海看着江听荷着急的样子,心想,这个妹妹是从乡下接回来的,十几年在乡下就给养成了这副穷酸相,一股酸溜溜的小家子气。 江听荷听江海这么说,一双眼睛不满地瞪着他,她心里知道,江海看不上她,因为她是乡下长大的。 她最听不得这个,拉着调子刺了一句,“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败家子犯傻。” 江海一拍桌子,“你说谁败家子?” 李绣打圆场道,“好了 好了,小海你少说两句。” “小荷不是那个意思。” 江海站起身,拿起外套拂袖而去,“你就惯着她罢。” 李绣看江海走了,起身追了两步,“你不吃饭了?” 江海大步往外走,“不吃,气都气饱了,我去找朋友烤块牛扒吃,也比在家痛快。” 江听荷也把汤匙一摔,发出好大一声响,站起来推开椅子,恼道,“我也不吃了。” 李绣急忙去安慰她,“好了,你大哥他胡说的,你别多心。” 江听荷:“我就算是个蠢的,也听得懂他什么意思,我看,比起我,他更想让江听夏当他妹妹。” 李绣一听这话,心疼极了,“小荷……” “是,我没江听夏漂亮,也没她有文化,可这不都因为她抢了我的位子,而我替她受了十六年的苦头吗?” 江听荷想起以前的事情,流下眼泪,“妈,你也跟大哥一样,觉得江听夏比我更好吗?” 李绣拉起江听荷的手,安抚道,“怎么会,不管怎么样,你记住,妈就你一个女儿。” 听见李绣这么说,江听荷这才缓和了些情绪,慢慢的不哭了。 她抽噎着说,“妈,你想办法查一查江听夏在银行的户头。” “来了文海也不跟我们说,只找大哥忽悠了一笔钱,我倒想知道她急着要这笔钱干什么。” 江听荷心里暗暗想,最好是江听夏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叫她能好好看一次她的笑话,出一出她心里这口怨气。 李绣还是有几分人脉的,没多久就查到了江听夏干了什么。 江听荷诧异道,“她把钱都换成了黄金?” “还换了外币?” 李绣:“是,本来她想都换成外币,可是银行换不了那么多,她就换了少量外币,剩下的都换成黄金了。” 江听荷念叨着,“外币?” “她想干什么?出国吗?” …… 江听夏回来已经是下午,她把买回来祭奠的东西都收好,放在竹篮里,对厉菖蒲说,“明天你跟我去祭奠爷爷。” 这幢宅子建在郊区的墓园边,就是江家守墓用的。 厉菖蒲点点头,这倒是应该的。 却又听见江听夏说,“见过爷爷,在他墓前磕个头,你也算有交代了。” 厉菖蒲正提着水桶往大缸里倒水,哗啦一声,水撒了出来,溅在他鞋面上,他下意识说道,“不行。” 江听夏:“怎么了?” 厉菖蒲放下水桶,眼神有些飘忽,“我要把你亲手送回江家才行。” 江听夏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辞,“不用费那些事,这桩婚事就是爷爷还有何首长撮合的,过了他们两个这关就成。” 她又说,“江家人你见过几面?跟他们有什么要交代的,别想着赔罪那套,咱俩不过是盲婚哑嫁,能坚持这些日子,最后和和气气分开都不赖了。” 厉菖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听夏打断,“记得明天起早些。” 何止起得早,厉菖蒲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脸上带着俩黑眼圈上了山。 江听夏倒是看着睡得很好,一张脸水灵灵白嫩嫩,比起前两天更是怡然自得,一派轻松。 她从篮子里取出蜡烛纸钱,摆在墓前,两人跪下来,磕了几个脑袋。 以前江听夏觉得人死如灯灭,什么鬼魂之说都是假的,可经历了重生这样的荒唐事情,她对此就深信不疑了。 她听着厉菖蒲在旁边跟爷爷磕头道歉,说自己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江听夏也跟着重重磕了几个实心的脑袋,在心里念道,“爷爷,我跟厉菖蒲要离婚了,说来这也不是我的姻缘,糟蹋您心意的,是江听荷,她看不上您找的孙女婿,硬把人推给我的,您要是生气,就半夜托个梦收拾她去。” 两人待了半个多钟头,厉菖蒲在阿发叔的督促下,把坟边的杂草除了一遍,最后满手脏污的泥土。 江听夏看着监工一样的阿发叔,有些无奈,说道,“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也买车票回去。” 厉菖蒲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是还有手续没办?等那些办完也还有几天,车票不着急。” 江听夏忘了遮掩这件事,如果她是以正规方式出国,那离婚手续是一定要办的,毕竟户口什么的都要转出去,可她要坐偷偷出海的船只,这些东西就用不着了,而且时间也急,今晚她就要摸黑走人了。 她没再说什么,“那你自己安排时间。” 等她走了,后面的事,随他和江家怎么弄,与她无关了。 第96章 孙女婿 入夜,江听夏收拾了两三件衣服,把黄金放进了手提箱的暗格里,觉得不放心又拿出来一些裹在衣服里头,万一遇到什么情况,算个障眼法,她还另外拿了两条金条藏在自己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完,临走前,她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告诉厉菖蒲自己有急事要离开这里了,后续自己的手续他不用管,直接在他老家走他的离婚流程就行,同意书她都签好了。 她又再三叮嘱,叫他买到车票直接回去,不用再去江家。 准备好一切,她提着个行李箱摸黑出了门,急匆匆向昨天和那人说好的地方赶去。 厉菖蒲正在铺床,突然听见有人敲他房门,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阿发叔真是看不得他有半刻空闲,他已经被他支使了一天,还不够,大晚上还来抓壮丁。 他开了门,阿发叔举着个蜡烛,一言不发,拉住他就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厉菖蒲:“阿发叔,天都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要做的,不如你明天再交代我?” 阿发叔拉着他胳膊的手越发使劲儿,啊啊了两声表示拒绝。 厉菖蒲只能一路跟着他,被他带去了东边的一间大屋。 江听夏也住这一边,厉菖蒲顺势看了一眼,她屋子里黑漆漆的,已经灭了灯,心想应该是去山上祭拜,起得太早,又走了几步路,她今日竟然早早就睡下了。 正看着她房间没一丝光亮的窗户,阿发叔突然推开了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厉菖蒲向屋子看去。 里头摆着一张大桌,桌子上是一张黑白照片,那人是,江老爷子。 阿发叔大晚上带他来江老爷子的房间做什么? 厉菖蒲正感到奇怪,见阿发叔走到了屋子角落,他推开一个小箱子,露出了青色砖块垒成的墙面,只见他竟然伸手抽出了几块砖,里面露出个小空间来,阿发叔伸胳膊在里面掏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木制的雕花箱子,朝厉菖蒲挥了挥手。 厉菖蒲朝他走了过去,阿发叔就直接把木箱子递给了他。 厉菖蒲一接,发现这个箱子虽然不大,但却沉甸甸的,阿发叔发出几个啊啊呜呜的音节,示意他打开箱子。 见厉菖蒲只看着箱子外壳,观察来观察去,却迟迟不打开它,阿发叔指了指江老爷子的照片,似乎在说什么。 厉菖蒲指了指那张黑白照片,问道,“这是江爷爷要你给我的?” 阿发重重点了点头。 说完就拿起抹布,仔细去擦大桌上的灰尘去了。 厉菖蒲把木箱放在凳子上,木箱没上锁,铜扣一按就开了,他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真金白银。 他几乎要被闪瞎眼。 再一看阿发叔,他正勤勤恳恳擦着灰尘,眼睛都不往这边扫一眼。 江老爷子倒是知人善用,这笔钱除了阿发叔,没人能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厉菖蒲看了两眼,正要把箱子合上,却看见金银财宝的夹缝中还藏有一张牛皮纸,他拿出来一看,是个信封,却不贴邮票,写信人还有收信人这些统统都没有写,光秃秃的。 是江老爷子要给他的信么? 厉菖蒲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小厉,看来阿发认可了你,他智力虽不如常人,可也因此心灵澄澈,你一定是个很好,很有耐心的人,他才会把这东西交给你,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可以说是命运如此安排,我也不用纠结该不该告诉你真相。 本来为了我那可怜的孙女,我该把这事死死瞒下来,可思来想去,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故,缠绵病榻之际写下这封信……】 厉菖蒲翻信的手因为情绪激动,慢慢颤抖起来,看完信后,内心如同海浪冲击礁石,汹涌澎湃。 他拿着那封信,飞一样出了房门,可站在江听夏屋子门外,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此刻,他迫切地想跟江听夏说几句话。 顾不得她屋内没有灯火,厉菖蒲还是敲了敲她的房门,“听夏,你睡下了吗?” 屋内没有回应。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依旧静悄悄一片。 看来她已经睡下,再敲下去不合适,厉菖蒲本该走人,可他脑子里都是那封信的内容。 江老爷子说起为什么选定他做孙女婿的原因,原来他们之前是见过面的,在林城时,驻扎部队有维护城市安定的任务,他是被派去处理红楼女子工作生活安置问题的一员。 这群女子风尘味很重,整日吵架闹事,连提着枪的士兵他们都敢上手挠,搞得工作氛围很是紧张,工作人员要不是苦口婆心劝说不管用,变得恨铁不成钢,要不就是说话刺耳,压根瞧不上她们,觉得她们烂泥扶不上墙。 两边整日针尖对麦芒,谁都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到底还是出了事情,因为住所问题,一群红楼女子在办公楼彻底闹了起来,厉菖蒲拍板,为他们说了几句话,重新给她们定了待遇,他当然没注意到,江老爷子也在场,他情绪激动地望着这个年轻人。 后来,江老爷子到处打听了他,他就这么成为了他的孙女婿。 因为他为那群红楼女子说的话,不带任何偏见。 江老爷子说,“我的孙女也如你所说,因为世事无常,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她是无辜的,错的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没保护好她,我对她很内疚。” “那些痛苦的回忆,只听听就让我这个做祖父的心痛如绞,小厉,她是个可怜人,你来到了江家老宅,说明你们结婚了,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你的家人,我相信以你的人品一定会善待她,而我这个做祖父的只能恳求你,再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厉菖蒲的视线落在那几行墨迹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江老爷子那样一个豁达开朗的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提及半分。 江老爷子一直在信里说起红楼女子的事情,其实厉菖蒲何尝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不肯下决断。 他想敲开房门,问个清楚。 第97章 离别竟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他拍了拍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厉菖蒲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江听夏睡觉没这么沉,以前在岔子坡住着,他要早训,起床穿衣服的动作大些,都能感觉到帘子那边的江听夏被他吵醒。 可现在厉菖蒲喊了两声她的名字,依旧是无人应答。 他站在门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她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难道是不小心磕到脑袋,又或者身体太弱晕倒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厉菖蒲用力拍起了门,“听夏!听夏!” 一直没有听到江听夏的声音。 厉菖蒲也顾不上其他,抬起腿一脚踹到门上,他力气极大,两脚下去,老旧的木门就轰然倒塌。 厉菖蒲踩着木门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江听夏的身影。 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到似乎是以后没有人要使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翻开的笔记本。 厉菖蒲拿起来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 通篇下来他就看出了一句话,江听夏走了! 明明刚才两人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就像往日里最平常的一天一样,转眼间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离别竟来得这样猝不及防,让他毫无准备。 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再也不会见了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后,厉菖蒲觉得心口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忽忽地往里头灌着凉风。 他的眼前皆是江听夏的眉眼,她明亮的眸子,嫣红的唇都越发清晰,她跟他说话时狡黠的笑,她挑剔时不满倨傲的神情,甚至还有她梗着脖子跟他作对的样子,此刻都活灵活现起来。 可她离开了,从此刻开始两人就要天各一方,他连再看她一眼都没有理由。 厉菖蒲心头被不知名的落寞整个覆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此刻灰败下来。 他的手握着笔记本,无力地将它放回桌子上,脑海里一片混乱,今晚的爆炸消息一件接一件,炸得他头脑发懵。 可笔记本扉页上的几个字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赠云海女子中学十七届校友江听夏,以做纪念】 脑海里什么嘭地一声炸开。 念女子中学的那个人原来是她。 所有的事情都在此刻串联起来,江老爷子信里含糊不清的几句话,江听夏在火车站对那件事情格外的上心的原因,还有她跟他提起过的那个念女子中学的朋友。 她说起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那么的痛苦,本以为是她的感同身受,原来是因为这就是她难以说出口的隐秘痛苦。 她说的,我有一个朋友就等同于,我。 …… 天已经黑了,江听夏远远就看见码头边上,偷偷摸摸停靠着一艘能容纳二十来人的海钓船。 她抱着大狗,加快步子走过去。 上了船一人一猫只能窝在一个小角落里,还没小腿高的凳子坐得人有些憋屈,但想着只忍一夜,明天一早她就能到达莫伊尔港口,江听夏抱着膝盖静静等待着开船。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有些紧张,所以比往常更警惕一些。 可是这船又破又挤,还带着一股异味,她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腰腿都开始慢慢的抽起筋来,一阵一阵的难受,她的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乱,一种慌乱和不适感将她牢牢包裹,鼻子还有喉咙堵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大狗也不安地喵喵叫了几声。 船猛地动了一下,这破船竟然发出几声叮当响声,江听夏连忙紧张地随手抓住旁边的木板,喃喃道,这船这么破,不会在海上沉了。 她越想越害怕,抚着紧张难受到发疼的心口,终于站了起来,“我要下船。” 卖她船票的那个男人以为她在催促发船,没好气道,“马上就走了,你急什么。” 江听夏揉了揉因为弯腰屈膝有些发痛的腰身,抱起大狗,坚定道,“我说我不坐了。” 男人挥挥手,“随你,但是钱可不退。” 江听夏没多争执,走上了岸。 她提着手提箱走出了十来步,才觉得腿和腰没那么难受了,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几道手电筒光闪来闪去,她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躲在了一边。 果然,没几秒钟就看见一堆穿着制服的人冲到了海钓船上,那边传来几声喊叫,“不许动,老实点。” 江听夏咽了一口口水,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她如果还在船上,就会被一起抓住了。 怪不得她刚刚特别想下船呢,真是神仙保佑。 江听夏本想趁着混乱逃走,可四周人也不少,她没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干脆就一直猫在原地。 等那边嘈杂声渐渐小了,她才打算起身离开。 没想到,刚有所动作就被人发现了,好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紧张地喊了句,“谁在那儿,出来。” 江听夏赶紧捏了捏怀里大狗的尾巴,大狗立刻喵了几声。 江听夏听见有人说,“别紧张,是猫。” 她才刚松一口气,就又听见有人说,“以防万一,过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还是被发现了。 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她,“嘿,真有一个人。”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江听夏躲在树丛里,蹭上树叶的脸有几分狼狈,带着哭腔说,“我在这儿……散步?” 那几人笑了,“差点跑了一个。” 又对江听夏晃晃电棍,说,“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江听夏下意识举着双手,配合地挪动着脚步,怯生生问道,“怎么,出来散步也犯法吗?” 那人不管她如何狡辩,就一句,“有什么到局子里说去。” …… 有人推门进来,“这个什么都不说?” 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对江听夏说,“你以为拒不交代自己的身份,我们就查不出来你是谁。” “现在,叫你家里人过来处理。” 江听夏平静的脸上这才显出一丝慌乱,要是让江听荷知道这件丢人的事情,她还不宣扬的满世界都是,到时候她还怎么做人。 “我没上船,在路上走走也犯法?” 男人听了她的狡辩,一拍桌子,“还嘴硬!” “不管你说不说,偷渡船的船老大那边我们都控制住了。” 第98章 你真能胡闹 厉菖蒲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听夏蹲在地上的这一幕。 她死死抱着自己的箱子,“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翻我东西。” 她不知道怎么搞的,鞋子上粘着泥巴,脖子上还有两道浅浅的划痕,他蹲在江听夏跟前,仔细看了,发现是树枝划破的。 他的手指贴在她脖颈上,担心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她这副狼狈样,宛如一只脏兮兮的白猫,看见他时一双眼睛闪着水光,好似又委屈又害怕。 厉菖蒲今夜猛然知道她那些遭遇后,本就不是滋味,现在看着她,心里更是心疼。 把她扶到椅子上,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粘上灰土的污痕,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听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只能找到厉菖蒲那里去。 她半天开不了口,周围警察替她说了,“你是她家属?” 厉菖蒲:“是,我是她丈夫。” “你爱人涉嫌偷渡犯罪。” “偷渡!”厉菖蒲转过身去震惊地看着江听夏,“你……” 江听夏拉着自己的手提箱,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你劝劝她,把皮箱交给我们,配合我们工作。” 厉菖蒲压下心里的怒火,蹲在江听夏面前,说,“把箱子给我。” 江听夏看见他,比刚才拽着箱子不放更使劲儿,厉菖蒲的大掌附在她的手上,发觉她的紧张,大脑嗡的一声,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这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要真偷偷把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带出去,间谍罪够她死一百次了。 厉菖蒲只觉得自己紧张到血液都凝固了,这时,江听夏的手慢慢松开。 工作人员把她的箱子打开,她东西不多,里面有几件衣服,三条黄金和几百外币,她的画本以及一沓照片,还有一张结婚证。 厉菖蒲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气,不再保持刚才无意识的憋气,这才开始呼吸起来。 工作人员仔细翻看过后,通知道,“没有违禁品,你们可以走了。” 江听夏将东西堆成一团,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厉菖蒲则拿着箱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厉菖蒲铁青着一张脸,忍不住教训道,“江听夏!” 他说话咬牙切齿的,“你真能胡闹!” 江听夏心知自己惹了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问,“为什么偷渡?” 江听夏声音透着心虚,“因为买不到机票。” “也买不到船票。” 厉菖蒲被她的逻辑气了个仰倒,“那你就去偷渡!” 厉菖蒲低着头看她,“这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今天你要是被当场抓获,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上次说什么害怕蹲大牢,怕得都要哭了,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他气到语无伦次,“你今天是运气好,只背了个警告处分,你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听他说话过分了,江听夏这才抬头,“迟早怎么?迟早铁窗泪?” “那也跟你没关系。” 她哼了一声,“用不着你教训我。” 说完抬脚就走人,走得飞快。 厉菖蒲甚至迈着一双长腿,都落在了气鼓鼓的她身后。 突然他目眦欲裂,朝江听夏飞扑过来,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急促地刹车声响起,江听夏刚才站的地方,歪歪扭扭停下了一辆汽车。 厉菖蒲扒拉着被吓傻的江听夏,问道,“没事?” 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凶道,“走路不看路,你在想什么?” 江听夏拍掉他的手,“我一时没注意而已。” “再说,明明是那辆车在这大院里还开这么快,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要从他的怀里挣脱。 厉菖蒲哪里还敢放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要出事,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放,要把她控制在自己身边才行。 他拉着她,说,“一天天理由一大堆,真出事了怎么办。” 看江听夏不耐烦地要从他身边挣脱,厉菖蒲真恨不得咬她一口,可看着那张软软糯糯的脸,后牙就先酸了一半,怎么也下不了口。 再气也是气他自己,江听夏是一点没听进去。 这时,刚才那辆汽车的后座降下了车窗,“小厉,真是你!” 听到有人叫他,厉菖蒲看过去,辨认了一番,车里的人竟然是位熟人,他走上前,激动道,“老班长。” 宋平也笑了,“好小子,来文海怎么不来找我。” “对了,那是谁?” 他看向厉菖蒲身后的人,问道。 刚才汽车险些撞到这姑娘,他看见厉菖蒲一个猛子把人家拉怀里去了,那倒姑且还可以说是为了救人,可都脱离了危险,这小子手也没放开,还拉拉扯扯了好一阵,这亲密劲儿,两人关系一看就不一般。 果然听见厉菖蒲说,“是我爱人。” 宋平笑了,“结婚怎么也不通知我。” 厉菖蒲寒暄道,“婚礼办得仓促,这顿酒我单给您补。” 宋平笑笑,“行,我记住了。” 说完皱了皱眉,“不过今天不行,我现在有事要忙,你再联系我,咱俩喝一杯。” 宋平又看着江听夏笑道,“弟妹,真对不住了,差点撞着你,没事。” 江听夏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没说话。 江听夏那张脸冷若冰霜起来,倒是很有气质,宋平是个爽快人,没看出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就是这么个冷淡性子,又问道,“小厉,你们夫妻俩大半夜在警局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宋平现在是警局局长,瞒不住就如实说了。 宋平:“原来跟今天晚上的偷渡案有关。” 他又问,“那弟妹大晚上跑那儿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为江听夏找补的机会来了,不然她背着这个警告处分,也不好。 厉菖蒲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吵架了,跟我闹脾气,离家出走。” 刚刚江听夏交代说,她在那船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做这种事,主动下船了。 虽然厉菖蒲一听就知道是她瞎编的,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下船。 但是再按他找的这个理由补充一下,统一口径就说是夫妻闹别扭,她坐上那船就是吓唬他的,没想真的偷渡。 毕竟她什么也没干,那么这件事也好处理。 宋平听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打消了怀疑。 主要是这事他有经验,他老婆也经常离家出走,不过多是回娘家,还没闹得要跑出国那么远。 宋平看了眼侧着脸生人勿近的江听夏,心里有了数,还真是女人闹脾气时那样。 他对厉菖蒲劝道,“跟自己媳妇有什么可置气的,你多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什么事也没有了。” 宋平催促道,“去,好好跟人家说话啊,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了,别把人气跑了,你还得接着打光棍。” 看厉菖蒲走过去,宋平这才跟司机说道,“走。” 第99章 看咱俩谁管谁 宋平的汽车飞驰而去,扬起尘土,留下了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站在原地。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的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的脸气鼓鼓的,“你怎么见人就说你是我丈夫?你应该说前夫才对。” “我们离婚了,你忘了吗?” 厉菖蒲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板着个脸说道,“离不了。” 江听夏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厉菖蒲解释道,“我说,不离婚了。” 听了这话,江听夏被气笑了,呵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厉菖蒲板着一张脸,带着火气说道,“跟我分开之后,你就跑去做这种事,上一次,诬告,这一次,偷渡,才几天进了两次局子,你像话吗。” “要是你跟我离婚就是为了方便出去惹事,作天作地,想干什么干什么,把天都要捅个窟窿出来。” 厉菖蒲顿了顿,说道,“那咱俩离不了,你别想了。” 他定定地说着,好像自己都信了这套说辞,“谁知道没人看着,你又能闯什么祸出来。” “我得看着你,得管着你,免得你误入歧途。” 他这么说,江听夏听了几乎快要被气死,骂道,“你,要管我,你做梦。” 江听夏一瞬间脱口而出,“你要是不离婚,你看咱俩谁管谁。” 厉菖蒲看着比他低了一个头,仰着脖子看她的江听夏,却偏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唇角不由得勾起弧度,却被他硬生生压下去,斩钉截铁地说,“好,看咱俩谁管谁。” 江听夏脸上又红又粉,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跺了跺脚,“反正我用不着你管。” 说完她快速朝前走去,边走边说,“你说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她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厉菖蒲的声音,“反正,离婚报告我撕了。” 江听夏这才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他。 厉菖蒲站得直直的,板正得像一棵正直的雪松,说出的话却像极了耍无赖。 江听夏被吓得都提高了声调,“你说什么,你把离婚报告撕了?” 没有离婚报告,到了文海,以后的离婚手续也办不成。 而且当初批离婚报告,两个人被何志海三天两头揪过去教育,他俩头铁了好一阵,那边才好不容易同意的,现在当儿戏一样撕了,以后再批更困难了。 厉菖蒲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十分淡定,“是,撕了。” 江听夏看他那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就生气,她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又走回来,“厉菖蒲,你好好的发什么神经?” “我告诉你,这婚咱俩离定了。” 江听夏说着,狠狠朝厉菖蒲脚上踩去。 厉菖蒲轻巧躲开,顺势把情绪激动的江听夏揽住。 江听夏没他力气大,只好撕着他的衣袖,“你抱着我干什么,耍流氓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喊了。” 厉菖蒲没半分放开她的意思,“结婚证都在,算什么耍流氓。” 他连搂带抱,拥着人往前走了两步,劝道,“听夏,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人。” 江听夏可不吃他那套,对他横道,“我管谁在看,你放开我。” 看他不动。 江听夏嗷呜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厉菖蒲没敢大声喊,怕招来人,压着声音在江听夏耳边痛呼了一声,“嘶,疼,轻点。” 其实一点也不疼。 江听夏那点劲儿,皮也咬不破,顶多留个牙印。 所以厉菖蒲躲也不躲,把胳膊送进她嘴里,却要在她耳边装作疼痛难忍,抱怨了句,“听夏,你是不是属狗的。” 以前他睡宿舍,有结婚的老兵躺在铺上不睡觉,就爱谈天说地,他们说,要是媳妇跟你动手,别傻愣愣装硬气,直接喊疼,喊得越惨越好。 厉菖蒲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跟着做就是了。 江听夏才不理他,只顾咬着厉菖蒲的胳膊,厉菖蒲则抱着江听夏的腰,谁也不肯放。 两人就这么撕扯着往外走去,活像强抢良家妇女的场面。 突然一道诧异的女声响起,“江听夏?”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这副狼狈模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吵得这样厉害。” 江听夏看到来人,松开了厉菖蒲,然后盯着江听荷,看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江听荷装作熟稔的样子说道,“这一定是你的结婚对象了。” 她上下打量着江听夏,看着她因为在厉菖蒲怀里挣扎得太用力而皱皱巴巴的衣服,促狭地笑着说,“你结婚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其实,早在她观察江听夏的打扮时她就有答案了。 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她离开文海那段时间时的旧款式,她心里痛快的想着,江听夏嫁到乡下以后,过得真是不怎么样。 江听夏看着她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站直了身体,挤出一个笑来,“很好。” 江听荷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明知故问道,“真的?” “那你怎么哭了?” 江听荷把眼神放在厉菖蒲身上,这男人生得高大健壮,一只胳膊死死抓着江听夏。 她笑了,一定很疼,乡下的男人打起女人来,那滋味,她知道有多不好受。 多好啊,她受过的江听夏也受了。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嘴硬。” 江听荷假惺惺说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家里人,别为了面子忍着不说。” 江听夏淡淡地看着她,告诉她?怕不是要让她笑得脸都烂了。 她横了一眼厉菖蒲,胳膊微微使力,厉菖蒲就松了力道。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不放,只是怕她一转眼又消失不见,看她在跟眼前人说话,自然放开了手。 只不过还没等他的胳膊离开,江听夏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柔嫩的小手顺着他的手掌往下,直到两人的大手小手十指紧握。 江听夏挑了挑眉,举起两人交叠的双手,看着江听荷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 江听荷才不相信,说道,“感情好?那你们大半夜在这儿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 江听夏:“我们刚刚闹着玩呢,夫妻情趣,你当然不懂。” 江听荷又问,“那怎么到了文海也不登江家的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江听荷说这话时,眼神不时瞟着厉菖蒲,当初两人对这门婚事都避之不及,把厉菖蒲嫌弃得够够的。 江听夏回嘴道,“刚到文海,当然先去看爷爷,毕竟是他老人家选了一个这么好的孙女婿,以前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现在才知道还是爷爷看人的眼光准。” 江听夏带着挑衅看向江听荷,“我真要好好谢谢的,这么好的丈夫便宜我了。” 江听荷听了半信半疑,看了一眼厉菖蒲,这人虽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还可以说外形条件是很优越的,但男人好看有什么用,一个乡下汉子,一年赚那么点钱,还住在偏远得不能再偏远的贫苦地区,嫁给他能是什么好事。 但江听夏说他很好? 江听荷分心的时候,听见江听夏问道,“不过,你大半夜在这儿干什么?” “还是,知道我在这儿,专门来等我?” 江听荷吓了一跳,磕磕巴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碰巧的。” 怎么可能那么巧,那日得知江听夏把银行的钱都换了黄金和外币,她就猜到江听夏有什么动作,最后真叫她打听出来了,那艘船的消息还是她举报的。 江听荷不想被察觉她举报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来了,就一定要来参加我的订婚礼。” 她又补充道,“一定带上你这么好的丈夫,让大家都好好羡慕羡慕你。” 江听荷故意把好字拉长,语气里满满的讽刺。 江听夏依旧笑得一脸幸福,“当然了,我们一定去。” 第100章 你自找的 江听荷坐上了江家的小汽车,趾高气昂离开了。 江听夏看见她那副样子,也挺直了脊背看着她,直到小汽车走远了,连个影儿都看不见,她才跟被抽了浑身力气一般,低落地往前走着。 江听荷那副看好戏的脸,真是可恶,可偏偏让她猜着了,她和厉菖蒲过得一团乱麻,都闹得要离婚了,这次,真让她得意了。 江听夏失了心气,也不跟厉菖蒲争辩什么了,整个人萧瑟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 走了两步,觉得腿有些酸,她今天一天都没歇下来过,江听夏干脆伸手拦了一辆过路的人力车。 厉菖蒲不愿意了,“你怎么坐这个?” 江听夏声音都疲累起来,也没了跟他吵架的劲儿,淡淡地说, “大半夜也没汽车。” “我腿酸,很累。” 厉菖蒲看了看拉车的老汉,四五十的年纪,身材干瘪,在这有些冷的夜里,还流了一脑袋汗。 他说,“这不合适。” 江听夏翻了个白眼,“大街上这车跑来跑去的,就是给人坐的,谁也不坐,他们怎么做生意。” “你不坐就走开,我坐。” 厉菖蒲:“我是军人,你是军属,你也不许坐。” 江听夏推开他,走到人力车跟前打算坐下,“你们这些人,条条框框一大堆,真够烦的。” 厉菖蒲有些恼了,“我什么人?” 他又压低声音凑过去,悄声说道,“看你这副做派。” “我看是你这个资本家大小姐欠改造。” 江听夏听不得这个,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本来因为见到江听荷以后,必须得去江家做一番戏,她心情很不好,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 可听厉菖蒲这么说,她一下子来了劲儿。 她跨过人力车前面长长的梁柄,瞪大了眼睛盯着厉菖蒲,“让我听听,你要怎么改造我!” 夜晚寂静的大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江听夏在厉菖蒲背上拍了一下,命令道,“厉菖蒲,你能不能走快点。” “你走那么慢,天亮了才能回去。” 厉菖蒲一手拎着箱子,箱子上还趴着一只小猫,他弯着腰背着江听夏,自然走得没那么快。 刚才被拍的背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他骑马时会抽马鞭,督促马儿跑快些那样。 厉菖蒲把人往背上掂了掂,“江听夏,你把我当马骑?” 江听夏被颠了一下,怕摔下去,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嘴上还不饶人,回怼道,“你,自找的。” 她又命令道,“走快些,我都困了。” 听着耳边江听夏傲慢的命令,厉菖蒲也没恼,心想,果然还是习惯她这样,江听夏刚才那副可怜兮兮,低眉顺眼的模样,他真是看不得。 至于那封信,他会像从没看到过一样,只记得好好对她,他要江听夏在他身边永远都这么肆意张扬才好。 江家老宅太远,等走回去还得两三个钟头,厉菖蒲路过一边旅店,看着条件还可以,跟江听夏商量道,“不是困了,今晚在这儿将就将就行不行?” 这倒是正合江听夏的意,她刚才在渡口躲起来的时候,心里害怕,毕竟她的箱子里还放着那么多金条,万一被抓住,一定会惹上麻烦,为了以防万一,她干脆趁躲在树丛里的时候,把金条偷偷藏了起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她最好是趁着天黑悄悄把金条拿回来。 好在这间旅店离渡口不远。 她说,“行,在这儿住一夜。” 厉菖蒲把江听夏放了下来,没人的时候可以背,叫人看见就不合适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旅店,在前台开房间。 服务员看了两人一眼,直接问道,“结婚证拿来。” 旅店规定,不是夫妻不让住一块。 江听夏直接拒绝了,“不用,我们开两间屋子。” 厉菖蒲不解道,“我看见你箱子里带结婚证了,怎么不拿出来。” 江听夏不看他也不说话,把钱递过去,说道,“开两间。” 女服务员看着眼前淡定的女人和着急的男人,笑了,咚一声,给房间票盖上章,递给两人,江听夏只拿了一张,就先走了。 厉菖蒲补充道,“我要跟她离得近的屋子。” 女服务员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给换,一起的同事眼疾手快,给换了一个隔壁的房间。 厉菖蒲拿上票追上了江听夏。 女服务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陈姐,这能给换吗?” 陈姐笑笑,“你刚来没经验,这事见多了,打眼一看心里就有数了。” “小夫妻吵架,男的又着急想一起住,女的心也没那么硬。” “你看着,用不了多久就黏糊到一起了。” 女服务员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 第101章 睡一间 江听夏之前一言不发就离开了,要不是偷渡船被发现,有了那么一个小插曲,两人早就天各一方,再也见不着面了。 想到这儿,厉菖蒲心里慌乱得厉害,思来想去还是去敲了隔壁的门,他想在睡觉前,确定一下江听夏还在这里。 他敲了几遍,门里都没有人应答。 难道,江听夏又不在? 他着急地喊了两声江听夏的名字,这空荡荡的感觉跟他在老宅拍她房门时,一模一样。 女服务员闻声赶过来,对拍门的厉菖蒲说道,“别拍了,跟你一起来的女同志刚刚走了。” 厉菖蒲握紧了拳头,脸上表情很是难看,她又走了? 他顿了顿,才问道,“她去哪儿了?” 服务员摇摇头,“不知道,就看见她提着个箱子走了。” 提着箱子! 厉菖蒲听了,呼吸一滞,心知大事不好,立刻冲了出去。 他冲进夜幕中,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狂奔,冷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吹干了他一身冷汗,冷得骨头都疼,那些钻心的疼痛,让他脑子里一遍遍幻想江听夏提着箱子的样子。 她又跑哪儿去了? 她又想跑到一个远得再也不回来的地方? 他大声喊着江听夏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回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江听夏快速往码头跑了一趟,把金条都放在手提箱里,提了回去。 她还以为这一趟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进门的时候,服务员看见她就说,“你回来了,刚才那个男同志找你去了。” 江听夏不知怎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他现在回来了吗?” 服务员回道,“没,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江听夏又听见服务员说,“你出去没跟他说吗?他刚刚那脸色可吓人了,估计是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江听夏只好说道,“他要是回来,劳烦您告他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说完提着箱子匆匆回了房间。 她把箱子放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出门看看情况。 可是,她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厉菖蒲胸膛起伏,喘着粗气要开她的房门,他头上脖子上都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块。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他脸上的表情阴恻恻的,眼神幽幽地盯着她看,就像黑夜里嗜血的狼王。 这是江听夏第一次感觉到厉菖蒲有几分害怕,以前不认识他时,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他这个人凶而已,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厉菖蒲,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江听夏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想和他拉开距离。 她退他却进,步步紧逼。 厉菖蒲的气息将她笼住,语气不善地问她,“你去哪儿了?” 江听夏紧张地扶着门,回道,“出去走走。” 他那张阴沉的脸猛地靠近了她,“大半夜出去走!” 江听夏被他盯得难受,下意识想关门,却被他一巴掌抵住,木门动弹不得。 他问,“你打算去哪儿!” 男女之间天生力量有差异,厉菖蒲又比她强壮那么多,江听夏看着他推着门的手背青筋暴起,肌肉线条突出,那样大而有力的一双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掐到她的脖子上,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半夜面对这样一个暴怒的男人,她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而厉菖蒲,眼里燃着噼啪的火花等着她的回答,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那般,江听夏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到,说话都带了磕巴,“我、有些东西忘拿了,只是去拿东西。” 厉菖蒲锐利的眼睛看着她目不转睛,问,“真的?” 江听夏被他一身怒火烤得口干舌燥,只好说道,“真的。” 厉菖蒲脸色缓和了些,可眼神一偏,看见屋里那只手提箱,眼睛都泛了红,“把结婚证给我。” 江听夏不去拿,只堵在门口。 厉菖蒲见她不动,就要推开房门,朝那只手提箱走去,“我自己拿。” 江听夏使劲推着房门,着急地制止他,“别、你别进来。” 比力气,她哪里是厉菖蒲的对手,眼看他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只好说道,“你不用进来,结婚证在我口袋里。”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被揉得千疮百孔的结婚证,递到厉菖蒲跟前,“给你行了,你快出去。” 厉菖蒲这副失态的样子很是吓人,江听夏只想赶紧打发他走。 谁知厉菖蒲走出去,把结婚证给了屋外的服务员。 服务员看过后又还给他,说道,“行,那隔壁的那间房就给你退了。” 江听夏听了,惊叫出声,“什么?” 厉菖蒲:“我的房间退了,我们睡一间。” 江听夏下意识拒绝,“不行。” 可厉菖蒲不管那么多,他真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这不老实的女人绑在裤腰带上,腿一迈就又要进门。 江听夏吓坏了,两只手都使了力气,非要关门,嘭的一声,只听见厉菖蒲痛苦地“啊”了一声。 江听夏赶紧松了力气,看他被门夹住的胳膊,问道,“你没事?” 厉菖蒲捂着胳膊略带痛苦地往屋里走了几步,闭着眼睛说道,“没事。” 厉菖蒲受了伤,没了刚才那副强势模样,整个人都偃息旗鼓,江听夏也就没那么排斥他了,再加上看他疼到扭曲变形的表情,脸上带了几分内疚。 语气里带着抱怨说道,“你非要进来干嘛?” 厉菖蒲却突然说,“我刚才吓着你了?” 江听夏闷闷地说,“有点儿。” 厉菖蒲也后悔了,他一时着急,忘了江听夏有过这方面的创伤,道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又走了。” 江听夏看着他,厉菖蒲解释道,“刚刚有人跟我说,你提着行李箱离开旅店,我以为你跟刚刚一样,不跟我说一声,又偷偷走了。” 江听夏哦了一声。 厉菖蒲不放心,又问,“江听夏,你不是又想出什么歪点子了。”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要我说几次,我就是出去了一趟,马上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屋子里喵喵叫的小猫,“而且,大狗不是还在吗,我怎么会抛下它就走了。” “你乱猜什么!” 江听夏发了一通火,厉菖蒲这才放下心来,“是我太紧张,多想了。” 江听夏又抱怨道,“那也不用退了屋子,咱俩今晚怎么休息。” 江听夏指指厉菖蒲,“你出去。” 厉菖蒲动也不动,“房子都退了,我睡哪儿?” 江听夏瞪了他一眼,“再去开一间。” 厉菖蒲叹了一口气,“都这么晚了,就别折腾工作人员了。” 江听夏开了门,说道,“那你就睡走廊去。” 厉菖蒲直接关了门,说道,“那怎么行?” 他试探道,“咱俩以前不也是睡一间屋子么。” 江听夏立马打断他的话,“你别乱说,那又不一样,你看这床多小,咱俩怎么睡。” 说完后又察觉到厉菖蒲这话有些不对,问道,“好好的住在一块,你是真不打算离婚了?” 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离。” 江听夏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不解,“为什么?” 厉菖蒲站在一边,一脸严肃道,“我仔细想过了,离婚这件事对你对我影响都不好,而且上面通知,我很快会有一个晋升机会……啊。”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迎面砸来一个大枕头,江听夏恼道,“你出去。” 厉菖蒲顺势把枕头放在床边的一个靠凳上,一本正经提出了解决方案,“你要是嫌床上挤,我睡这儿就行。” 说完把江听夏随手放在地上的手提箱提了起来,放在了靠凳后面,提起箱子的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他拿的时候,这箱子可没这么重,江听夏是出去捡了两块砖头装进去了? 厉菖蒲对这些事没多问,放好箱子,坐在椅子上就要休息。 江听夏还要赶他,就看见他一脸疲倦样,“太晚了,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说。” 江听夏怒气冲冲盖上了被子,留给他一个背影。 厉菖蒲堵在床和门之间,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这下看她还往哪儿跑。 旅店前台 女服务员拿着退房票,夸赞道,“陈姐,真让你给说准了,退了一间房。” 陈姐嘿嘿一笑,“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好女怕缠郎,只要打定了主意再脸皮厚点,啥成不了,更别说那眼睛里都带着勾子的小夫妻了。” “你偷偷看我一眼,我偷偷看你一眼,分得开才有鬼了。” 第102章 献殷勤 江听夏醒来的时候,厉菖蒲不在房间里,她掀开被子正要穿鞋,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厉菖蒲拿着饭盒走进来了,对江听夏说道,“你起来了,洗把脸吃早饭。” 他把餐盒放在桌子上,也没打开,走到床边开始叠被子。 习惯使然,他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是最标准的豆腐块,边边角角都压得整整齐齐。 江听夏刷过牙洗过脸,坐在了餐桌边。 厉菖蒲看她过来,将饭盒打开,把里面的饭食摆了出来。 递到江听夏跟前的小馄饨还冒着热气,厉菖蒲又将一颗红皮鸡蛋在桌子上磕了磕,放在她的碗边,说道,“趁热吃,吃凉的胃疼。” 安排好江听夏,这才坐下,吃自己那份。 两人正吃着饭,他突然问道,“昨天见到的那个人是你家里人?” 江听夏听见他这话,舀汤的手顿了一下,试探着问他,“你不知道?” 厉菖蒲想了想,江家的人他只在相亲宴上见过江老爷子和江听夏,说道,“我没见过。”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未婚妻已经换了人,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江听荷的存在,干脆没说话。 又听见厉菖蒲说,“吃过早饭,是不是要去你家看望看望,毕竟我们到了文海。” 他又说,“按规矩,结婚就应该我陪着你回门,当初距离远就省了这一步,这次应该补上。” 江听夏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再进一步就晋升大校了,真是前途无量。” 厉菖蒲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么说。 江听夏接着阴阳怪气道,“怪不得这么紧张。” “一大早就来献殷勤。” 厉菖蒲顺着她的话说道,“嗯,对。” 江听夏狠狠咬了一口馄饨,说道,“所以你后悔了,不想离婚。” 厉菖蒲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江听夏吐出一口气,不甘道,“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厉菖蒲眼睛亮了起来,又听见江听夏说,“但是” “你也得配合我。” 厉菖蒲听了,得知她答应不离婚了,心头像淌着蜜一样甜。 他用手捂住嘴,低下脑袋去,瓮声瓮气问道,“配合什么?” 江听夏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跟我去江家,不许跟任何人多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假夫妻,离婚,一个字都不许提,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跟我演一对恩爱夫妻给别人看,在他们面前要表现得特别关心我,特别照顾我,最重要的是,要很听我的话,让我有面子。” 厉菖蒲:“就这样?” 江听夏点点头,“你配合我,我就配合你,咱们各取所需,你答不答应?” 厉菖蒲抬了抬眉眼,“答应。” 他说,“你不离婚就行。” 江听夏瞪着一双大眼睛,“你想得美,等咱俩的事情都解决了,婚该离还是得离。” 这话,厉菖蒲装作没听见,端起饭盒咕咚咕咚喝完了馄饨汤,然后拿起饭盒刷碗去了。 团级到师级,没那么容易升上去,按他现在的情况至少还得年,时间绝对够了,只要她肯给机会,只要一年,不,半年,他就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留得住她。 …… 去江家,那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战袍必须准备好。 她带着厉菖蒲先去了她常去的裁缝铺,要参加江听荷的订婚宴,一件定制的西服不能少,这种表面功夫不做好,江听荷那张嘴还不定能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 这家店开在深巷的一户人家里,师傅手艺很好,早年在文海有些名气,不允许自己做生意后,他家就关了门,江听夏也是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这里的师傅,后来就一直在这里做衣服。 江听夏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敲了敲门,连续敲了三下,就停下来安静地等着,过了一会,门开了,里面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女孩看见是江听夏,笑得很是开心,蹦跳着去牵江听夏的手,说道,“听夏姐,我好久没见你了。” 江听夏也笑了,带着些宠溺说道,“安茜,先叫我们进去再说。” 安茜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男人站在一边,她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又用一双八卦好奇的眼睛看江听夏,好像在问,听夏姐,这个男人是谁? 安茜一边好奇一边开门让两人进来,关上门后,亲昵地拉着江听夏的胳膊,“听夏姐,你不介绍介绍吗?你以前可从没带别人来过。”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个男的。” 江听夏看看厉菖蒲,也不知道怎么介绍他好,合作伙伴?还是合租室友?她思索了一会,才说,“这是我……” 厉菖蒲看她吞吞吐吐那样,就猜到她不想承认他,于是迈了一步,走向前直接说道,“你好,我是她丈夫。” 安茜听了,瞪大了眼睛,“听夏姐,你……结婚了?” 第103章 量尺寸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以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听夏责怪地看了一眼厉菖蒲,跟安茜解释道,“我们是突然决定结婚的。” 安茜看看厉菖蒲,又看回江听夏,脸上带着八卦的笑,“突然结的!” 然后凑到江听夏耳边低声调侃道,“怎么?难道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两个陌生男女,一见钟情,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立马奔赴婚姻的殿堂!” 江听夏轻轻在她胳膊上推了一下,“我就不该给你那些书,小小年纪脑子里想七想八的,你要想谈恋爱自己谈去,少来打趣我。” 安茜看江听夏眼神躲闪的样子,赶紧说道,“好好好,不说了,看你脸红的。” 安茜说完,努起嘴,“那你也该通知我一声,我都没有参加你的婚礼。” 江听夏:“离得远,谁也没有通知。” 安茜疑惑道,“不在文海吗?那你嫁到哪里去了?” “浩瀚江。” 安茜轻喊了一声啊,“那么远!” “好好的怎么嫁到那地方去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浩瀚江就是个地处偏僻,严寒冷酷的地方,还挨着国境线,和索国的两国关系近年来又透着股紧张,万一爆发战争,那里可是第一战场。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没有文海待着舒服。 江听夏想了想,避重就轻说道,“是……家里安排的。” 安茜更惊讶了,江听夏在她眼里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 安茜以前去过她家,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江听夏屋子里的书架上摆着一堆书,除了她能看懂的那些,还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外文,她好奇地翻看,虽然看不懂那些音符一样的文字,但里面的插画看得她脸红心跳。 插画上的男人女人耳鬓厮磨,亲密非常,他们牵手,拥抱,还有更进一步的…… 她当时觉得,怎么能这样呢,江听夏竟然敢把这些东西光明正大摆在书架上,不对,这些东西别说看了,想都不该想,太羞耻了。 看她被吓到了,江听夏就把书里的内容翻译给她听,等她听完那些故事,再看那些插画,她不再像刚才那样脸红,羞耻,躲避,只是单纯的为他们的故事感动。 江听夏说那是爱情,人人都渴望拥有的一种感情,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从爱情中得到无限快乐。 那样满脸期待,说会等待爱情,自由恋爱的江听夏,最后竟然接受了家庭包办的婚姻,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婚了。 安茜怎能不惊讶。 她的情绪因为这件事低落起来,连看厉菖蒲的眼神都不像刚才那样欣喜,反而朝他飞了几个眼刀。 江听夏问道,“安茜,安师傅呢?” 安茜叹了一口气,“在呢,我领你过去。” 说着带着江听夏进了后院的一间大屋子。 “爷爷,听夏姐来了。” 安师傅正坐在后院晒太阳,“听夏来了。” “安师傅,我来找您做件衣服。” 安师傅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正好,我最近做了两件旗袍,码数你都能穿,刚好试试款式。” 江听夏:“不是给我做的。” 她看着身后的厉菖蒲,“给他做件西装。” 安师傅也是震惊地看着厉菖蒲,安茜扣着手指,“他是听夏姐的……那位。” 安师傅听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听夏结婚了,恭喜啊。” 江听夏点点头。 “跟我进屋选样式。” 几人跟着安师傅进了房间,他拿出了一架衣服,“你们先挑着,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定做。” 江听夏:“赶时间,定做来不及。” 他们已经耽误了几天,加上她想到画毁了的那件设计,随即一个愤恨的眼神落在厉菖蒲肩背上。 厉菖蒲感到背上一股火热,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错觉。 江听夏的手指划过衣架上的衣服,“就跟着打好样的衣服做一件,细节部分改一改就好。” “这样省时间。” 安师傅点点头,“那就先量尺寸。” 说着拿着软尺走到了厉菖蒲身边,刚量了一个肩宽,安师傅就有些犯难,“哎呀,我这眼睛花的都看不清。” “安茜,过来给我看看是多少。” 安茜:“爷爷,干脆让听夏姐来量,她也会做衣服的。” 安师傅想起来了,江听夏好奇心重,还对时装感兴趣,所以跟他学过几天做衣服,说道,“对啊,听夏你来。” 江听夏坐在椅子上,安茜走过来,“听夏姐,量尺寸这事太亲密了,还是你自己来的好。” 江听夏看着安茜稚嫩的脸蛋,来找安师傅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他也歇了把手艺传下去的心思,没有刻意培养安茜,她不习惯给男客人量尺寸也正常。 她站起来接过软尺,说,“那我来。” 厉菖蒲听她们嘀嘀咕咕,心想,文海这个大城市还比不上小地方开放,他以前量尺寸也没有这么费劲,做衣服的大姐或者大嫂拿着尺子比划两下就好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当他真实感受之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江听夏站在他身后,说,“把外套脱了,穿着衬衫量就行。” 厉菖蒲把外套搭在了椅子上。 江听夏站在他身后,抬手按着他的一侧肩点,拉长软尺到了另一侧肩点,看了软尺上的数字,对安茜报了肩宽的尺寸,又接着给他量衣长和裤长之类的。 两人距离挨得有些近,厉菖蒲只觉得她时远时近,柔软的发丝和几根纤细的手指在他身上若有似无地点了几下,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直到江听夏蹲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早了,她那双小手在他小腿上摸了几下,感受到柔若无骨的触感,厉菖蒲出声道,“这是、干什么?” 江听夏抬起头看他,修长的脖颈下好风景一览无余。 她毫无察觉,仰着一张脸,视线从下到上,稚嫩的脸上一派单纯天真,“怎么了?” 厉菖蒲看着她仰着的脸,紧张到吞了吞口水。 她的手又在男人腿上摸了两把,然后搭上软尺,“我在量你的小腿围,得找见小腿最粗的地方,这样做出来的衣服才合身。” 直到江听夏从他身前站起身,厉菖蒲闭了闭眼睛,终于吐出一口气。 然后,江听夏又转到他身后,知道要做什么的她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软尺,然后踮起脚尖,抬手按住了他的脊骨,手指往下一直到了臀线下沿。 感觉到触感的厉菖蒲,翘臀抖了一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躲开。 身后的江听夏立刻冷冷道,“别动,站好。” 厉菖蒲站在原地,迟疑着开口,“这么、细致?” 江听夏没说话,然后手指又点在了他的后腰。 后腰敏感,她的手指微凉,碰上他滚烫的身躯,江听夏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战栗,也只能硬着头皮手指一路向下路过腰臀,从裆下穿过,绕了一圈,轻拉了一下软尺。 厉菖蒲没想到还有这一步,抑制不住喉咙里哼了一声,发出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两人同时尴尬地咳了两声。 江听夏收起软尺,转过身去,“好了,把衣服穿上。” 厉菖蒲拿起外套披上,手指一颗一颗系着衣服扣子,看着江听夏头也不回的背影,莫名有种被吃干抹净的感觉。 第104章 男士表和女士表 江听夏又跟安师傅定了一些衣服上的小细节,然后和厉菖蒲出了安家的门。 安茜嘟着一张嘴,闷闷不乐收拾衣服样子,安师傅看她这样,问道,“你是怎么了?” 安茜:“爷爷,听夏姐跟那个男人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 安师傅不以为然道,“很多人都是结婚前媒人带着见一面就定了,我们那辈面都不见,掀开盖头才知道人长什么样呢。” “不也这么过来了。” 安茜垮着一张脸,“别人是别人,听夏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师傅安慰道,“行了,你别郁闷了,我看他们两个挺合适的。” “而且,听夏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喜欢谁就对谁好,什么好东西都巴巴地送,讨厌谁那是看都不看一眼,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安茜却说,“嗯,我看听夏姐今天就没给那人什么好脸色。” 安师傅拿着江听夏选好的布料,“你别光看表面,你看听夏给他选的,样样都上心。” “我看,听夏对他不说多喜欢,总归是不讨厌。” 安茜摇摇头,“才不是呢,听夏姐见了那人脸刷地就冷下来了,一句话都不跟他多说,要我看,肯定是因为家里人非让她嫁,她没办法才跟那人凑活过得。” 安师傅看着孙女,“你别光操心别人,你自己的婚事呢?今年爷爷给你介绍几个小伙子,你好好挑挑怎么样?” 说到这个,安茜哎呦了几声,抓住爷爷的胳膊摇了摇,“爷爷,我不嫁人,我赖你一辈子。” 看孙女撒娇,安师傅笑了几声,同时眼里闪过担忧,自己年纪大了,还能看顾小孙女几年呢。 …… 江听夏带着厉菖蒲去了百货大楼,同样是卖东西的地方,这里跟镇上的供销社不一样,装修得富丽堂皇,东西琳琅满目。 厉菖蒲以前来过文海,却不知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加上这几年都在山里集训,猛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大城市都发展得这么快了。 再看江听夏,从迈进这里开始,她就自在得不得了,如鱼得水般大手一挥,买了许多东西。 刚才订好的衣服是给江听荷订婚宴准备的,今日登江家门就买几件成衣好了。 她不止给厉菖蒲买了几身衣服,也给自己挑了几件,还买了两件配衣服的黄金首饰。 给厉菖蒲则看好了一块手表,售货员把手表从柜台里拿出来,“这是咱们文海手表厂生产的,是最受欢迎的一款。” 江听夏问道,“防水吗?” 售货员介绍道,“看您什么需求了,要是洗手洗脸稍微粘上些没关系的。” 江听夏摇摇头,“那不行,他经常在水坑泥地爬来爬去的,得要个防水好的。” 厉菖蒲听了,看着江听夏认真跟售货员说话的模样,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隔一段时间会有训练任务,有时会弄得脏兮兮回家,没想到她都记得。 售货员又重拿了一款,“那看看这个,绝对符合您的要求,就是价格贵些。” 江听夏看了一眼,那手表造型简单却不失为经典款式,“行,就这个。” 这手表价格偏贵,售货员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爽快决定要买的客人,提议道,“要不给你丈夫戴上试试,看合不合适。” 厉菖蒲看了看江听夏,默默把手伸到了她面前。 江听夏拿起手表,戴在他手腕上。 手表线条切割得利落简单,跟厉菖蒲凌厉严肃的长相风格十分相配。 江听夏看了两眼,点点头。 厉菖蒲又对她说,“你上次说原来的手表戴腻了,不如再选一块。” 江听夏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编带。 这时厉菖蒲已经选好了,指着柜台里的一块手表说,“这个。” 售货员拿出他指的那块手表,“这个跟您手上这块是一个厂家的系列产品,一个男士的,一个女士的,你们夫妻戴正好。” 厉菖蒲拿起手表,“我给你戴上?” 说完拉起江听夏的手,就想摘下她手腕上的编带。 江听夏缩了缩手,厉菖蒲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再动那个编带,把手表戴在了编带旁边,说道,“不错。” “你喜欢吗?” 江听夏晃着手腕看了看,“那就都要了。” 又不贵,她买得起,全当个玩意,戴着玩两天就是。 等两人的行头置办完,江听夏又买了两根人参,一套酒具,两罐龙井茶,外加一张羊毛毯子,一个雪白的兔毛围脖当做登门的礼物。 结账时,厉菖蒲想出钱,可价格一算出来,高得吓人,他积蓄不多,但也做了准备,借了五百块出门,没想到还不够买礼物的一半价格。 江听夏直截了当地算了钱,厉菖蒲补上了几张票,他钱的方面囊中羞涩,好在票还有不少。 结完账,江听夏对着厉菖蒲支使道,“拿着东西走啊。” 厉菖蒲提着大包小包走在了她身边,想到刚刚结账的天文数字不免有些受挫。 这么多年,他的职业他很满意,可以说是热爱,并以此为荣,只是薪水方面,拿的是死工资,即使有时候出任务有补贴,但看江听夏这出手,怕是远远不够,看来升职的事情得好好列入计划里了。 他以前做事功利心还是占少数,可现在觉得这升职的事情十分重要,毕竟薪水方面能多一些是一些。 第105章 江家 两人提着东西去了江家。 江家公馆在市中心但却闹中取静,长长的柏油路两边是高耸的银杏树,金黄色的树叶衬出一片美景来,地面却相当干净,一片落叶都没有,他还奇怪现在正是树木掉叶子的时候,怎么这路面干净的出奇,走了一段路,这时远远看见几个拿着扫把的老大娘坐在路边,一有叶子掉下来,她们就站起来捡一片。 他疑惑道,“掉一片叶子捡一下,还不累死人,等落叶多了拿扫把扫不就成了。” 江听夏:“落叶多了风一吹哪里都是,看见外面环境不好心情就会变差,所以每到这个季节这个路段的人家就会请人来收拾大街。” 厉菖蒲惊呆了,“这是雇的人,不是城市办的工作人员?” 江听夏:“城市办分来扫大街的拿那么点薪水,根本没有心思做事情,拿个大扫把扫起来哪里都是土,烦死了,干脆就另外请人了。” 厉菖蒲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花钱把人当个什么似的使唤,这不是胡闹吗。 江听夏带着他走到地方,按了门铃,黑色的铁质栏杆大门里很快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短褂的妇人,看见江听夏,她毕恭毕敬地开了门,“大小姐回来了。” 江听夏问那妇人,“家里人都在?” “是,都在。” 厉菖蒲看着眼前的三层红砖小洋楼,看来这江家果然是阔绰人家,怪不得,江听夏的大小姐脾气就是在这种地方养出来的。 厉菖蒲提着大包小包,江听夏说道,“给吴妈她们。” 厉菖蒲看着要来接东西的两位大娘,拧了拧眉头,“我自己拿就行。” 江听夏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走过院子,终于进了江家的屋门。 刚进了玄关,就听见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我等了你一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江听荷从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听夏和厉菖蒲走进来。 江听夏挺直了脊背,看着江听荷说道,“你写了那么长的一封信寄给我,要我一定来参加你的订婚宴,我当然要来了。” 江听荷听到订婚宴三个字,笑道,“你是来祝贺我结婚的吗?” 江听夏:“恭喜你们结婚。” 江听荷得意道,“瑞文哥哥那么好的人,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江听夏笑笑没有说话。 江听荷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虽然时间晚了些,我也要祝你结婚快乐。” 她幽幽问道,“江听夏……你快乐吗?” 江听夏掐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说道,“很好,婚姻幸福。” 江听夏看了一眼厉菖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真为你高兴,爷爷为你定了一门好亲事。” 那天见到江听夏,她说厉菖蒲是爷爷选的好女婿,听了这话的江听荷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想明白了,江听夏就是嘴硬,嫁到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不定天天躲被窝里哭呢。 再说,她之前就勾引瑞文哥哥,想嫁给他,怎么可能短短的一段时间,就移情别恋了,觉得那个乡下汉子好了。 跟瑞文哥哥这样的公子哥相比,厉菖蒲的条件根本不够看的。 江听夏现在一定羡慕死她了,江听荷想到这儿,高高扬着脑袋,心里高兴极了。 江听夏虎着一张脸,江听荷刚刚竟然腆着一张脸说,爷爷为她定了一门好亲事,这亲事明明是为她定的,他们做局骗了她,她才会嫁过去的,想到这儿,她的心里无比的憋屈,李绣,她喊了二十年妈妈的女人,骗了她。 她本该难过的,可一想到上辈子,她已经是一个死人时,他们这些所谓家人的冷漠嘴脸,没有人为她流一滴眼泪,还迫不及待把所有事情推在她一个死人头上,赶她出门,连葬在他家的墓地都嫌她脏,她忘不了,她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妹妹回来了?” 江听夏对着吊儿郎当走出房门的江海打了声招呼,“大哥。” 江海常年混迹各种交际场所,面子功夫还是做得足足的,看到厉菖蒲,走上前握手,“妹夫,你好,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厉菖蒲伸手道,“大哥。” 江海到底还是个骨子里很傲慢的公子哥,打完招呼就翘着个二郎腿坐到沙发上去了。 李绣出来了,看着客厅里的两人,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江听夏低着脑袋喊了一声,“妈。” 厉菖蒲看着那个穿着旗袍,烫着画报里那样卷发头发的妇人,走下楼梯,看到江听荷时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将江听荷揽住,安慰一般带着她坐到了大厅沙发里,她把江听荷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这才神情淡淡地对他和江听夏说道,“坐。” 江听夏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想要一一拆开,给众人看。 她刚打开人参盒子,就听见江听荷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你们在乡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带这些干什么?” 这话说得恶心又恶毒。 江听夏死死瞪着她,平复了心情这才说道,“既然登了门就没有空手来的道理,怎么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看来做人的礼节你都不懂。” 江听夏自然知道江听荷的痛点,因为她是乡下长大的,最怕别人说她粗俗没教养之类的话。 而江听夏这话不止捏住了她的痛点,还暗戳戳回怼了她刚才那句讽刺的话,暗指她说的话不礼貌。 江听荷听江听夏这么说,整个人面目都扭曲起来。 李绣喝了一口茶,“听荷也是关心你,来了不用带东西,一家人何必破费。” 江听夏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默默收拾好,放在一边,反正也是做个样子,满屋子没人稀罕她的东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好称一家人了。” 厉菖蒲觉得这话重了,拉拉江听夏的袖子,悄声说,“你怎么这么说话?” 李绣倒是不甚在意,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是,我早想明白了,养你一场没什么对不起你的,早该是两家人了。” 江海挑挑眉,说道,“哎呀,妈,什么一家人两家人,你胡说什么呢。” 说着眨着眼睛,示意那边还坐着个厉菖蒲,叫她不要再乱说话。 第106章 安慰 江听荷可是得意了,拉着李绣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妈妈,我也要嫁人了,跟听夏一样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你也不要我了嘛!” 李绣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说的什么傻话,你和瑞文就在文海,还不天天往家跑。” 江听荷得意地看着江听夏,撅着嘴说道,“那妈妈你还不得烦我。” 李绣跟江听荷说话时的神态和刚刚那副冷淡样子完全不一样,春风和煦地说道,“不烦,怎么会烦,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住在家里头才好。” 江听荷高兴地抱住李绣,说道,“妈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李绣刮着她的鼻尖,“我不疼你疼谁。” 厉菖蒲坐在江听夏身边,也看出了些不对劲,家庭里的兄弟姐妹,父母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心总是偏着长,江听夏又是那么一个敏感脆弱的女人,她一定很难过。 两人作为夫妻登门,坐在沙发上挨得很近,他伸出一只手悄悄把江听夏的手包裹起来,安慰她。 江听夏察觉到,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江听荷抬眼看了一眼江听夏,见她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喝茶,还跟那个乡下人眉来眼去,这不应该呀,以前她这样跟李绣争宠的时候,总能看见她一个人在角落里偷摸哭,今天是怎么了。 于是她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妈妈,你给我准备的首饰不拿出来给我看看嘛。” “正好听夏也在,她结过婚有经验,让她给我出主意选一选。” 李绣也没有拒绝,喊吴妈把首饰拿下来。 江听荷一脸刻薄,“听夏,你结婚的时候准备了什么金首饰?” 江听夏并不像之前那样傻,傻到和江家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比较,自然不会再为李绣不爱她,不在意她而难过,而难堪。 她在意的只有该是她的东西。 她坦坦荡荡说道,“没有。” 江听荷就是明知故问,当初江听夏的嫁妆箱子她都经过手,李绣本来想意思意思放些龙凤镯子之类的饰品,她坚决不许,江听夏自然没有。 她装作惊讶的样子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没有!” “真的没有!” “谁出嫁的时候没有娘家的陪嫁饰品啊!” 江听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那倒不重要。” “以前我也攒了一些首饰,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假装要起身,去房间找自己的首饰。 江听荷喊了一声,“等一下。” 因为在江听夏坐上火车离开文海去嫁人的那一刻,她就把江听夏房间里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 “什么你的东西,那些都是江家的东西。” 江听夏看了她一眼,“哦。” “我不是也叫江听夏吗。” 江听荷张嘴就要骂她不要脸,她算什么江家人。 可一看到厉菖蒲也在,就不敢乱说话了。 她和贾瑞文的婚事还没彻底成了事实,要是被厉菖蒲知道她才是和他定婚的江家大小姐,非要和她在一起怎么办。 江听夏又说,“那些东西都是爷爷送我的,我的姓名也都是爷爷起的,你有什么意见。” “如果你有意见,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当着大家的面。” 江听夏说着看了一眼厉菖蒲。 江听荷明白她是在威胁自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江听夏又怎么会因为她不说话就轻易放过她,反而要乘胜追击。 她指了指江听荷,看着厉菖蒲说道,“妈和大哥你都知道了,这位你还不知道是谁,早上你还问我,不过,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由我开口不合适,不如让她自己告诉你。” 江听荷噌地站了起来,“你……” 她害怕江听夏说出事实,求助似地看向李绣。 李绣拉着江听荷坐下,对着江听夏和厉菖蒲的脸色对比之前有所缓和,“有什么特殊的。” “听荷也是我们江家的小姐。” 厉菖蒲听了,看向江听夏,说道,“没听说过你有个姐妹。” 江听夏意有所指道,“对啊,你为什么会没听说过呢?” 李绣匆忙接话道,“她从小身子不好,一直养在乡下老家,这几年才接回来,她又不爱出门,知道她的人少,你不知道也正常。” 厉菖蒲于是站起身打了个招呼,“二小姐,你好。” 江听荷面色很是难看,低声重复了句,“二小姐?” 厉菖蒲解释道,“爷爷相亲时说过听夏她是江家的大小姐,所以我猜想你是她的妹妹,有什么不对吗?” 江听夏笑了,拉着厉菖蒲坐下,“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大她小,我是大小姐,她是二小姐。” 说完又故意挑着眉眼,对着江听荷说道,“是不是啊,妹妹。” 自她今日登了江家的门,江听荷就一直用这种表情看她,现在可算还回去了。 江听荷长长的指甲掐着自己,下意识就想否认,她这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处在江听夏的下风,她可以输给任何人,但不可以输给江听夏。 可李绣冲她摇了摇脑袋,示意她不要冲动。 江听荷只好咬牙切齿道,“是。” 吴妈这时拿着一盘首饰过来,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江听荷看着满满当当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首饰,又想着扳回一局,对着江听夏讥讽道,“姐姐你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看你脖子上戴得金项链,细得都看不见,你要是喜欢,从这里挑一件带走,就算姐夫家条件一般,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而且你要参加我的订婚宴,戴着这样的首饰,被笑话了丢的也是我家的颜面。” 江听夏有些无语,江听荷怎么这么幼稚,她的首饰只是搭衣服用的,这都被她挑出毛病来。 于是回怼道,“我就不需要了,审美不同罢了,淡雅些的倒是合我的意,不过妹妹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干脆把这一盘子都给融了,重新打一条,一次性全挂在脖子上,就是到时候怕你的脖子受不住。” 江听荷哼了一声,“金光闪闪的有什么不好,总比死穷酸好。” 第107章 还回来 江听荷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视线落在沙发上的江听夏和厉菖蒲身上,掐着嗓子说道,“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老能闻到一股穷酸味,待会儿得叫下人们好好打扫一遍才行。” 江听夏看了回去,“是吗?” “穷酸味我没闻到,倒是某些人一张嘴,就闻到了有很大的一股口臭。” 江听荷红了一张脸,大声说道,“江听夏,你说谁?” 江听夏一副淡淡的模样,“说谁谁知道。” 江听荷立刻拉着李绣委屈道,“妈妈。” 李绣拉着江听荷的手安抚,看向江听夏的眼神则有责怪之意,她说,“好了,一回来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吴妈,去给听夏他们夫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晚些时候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后半句是对着江听夏说的,这不难猜,江听夏心里有底,李绣要说的无非是替嫁的事情。 她也想听听江家的人要说什么。 江听夏同意住下,说道,“客房就不用了,我住自己的房间就行。” 江听荷抢先说道,“你嫁出去之后,你屋子就空出来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早叫人给你收拾了。” 江听夏坐在那儿也不着急,不过眉眼凌厉了起来,“我的东西,怎么搬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搬回来。” 江听夏气定神闲道,“我就在这里坐着,等等也无妨。” 她又说,“要是有什么东西磕了碰了,不能照原样给我恢复,那就请照价赔偿。” 江听荷一听,就生气了,因为江听夏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她搜刮去了,现在让她再拿出来,她怎么可能愿意。 江听荷嚎叫道,“江听夏,你算老几,敢在江家说这些话。” 江听夏毫不示弱,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江听荷,你说话给我放客气些。” 江听夏深知江听荷对她的敌意,自她进江家门,不过一两个月后,她就发了疯一样处处针对她。 从一点小事的口舌之争,再到栽赃陷害,在爷爷和妈妈面前装哭卖惨,她吃了江听荷多少暗亏。 就比如住的屋子。 其实她现在说的这间屋子都不是她一直住的。 她本来住在二楼,江听荷哭哭啼啼说觉得她的屋子好看,想住这间,她那时正心虚,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十六年,加上所有人也都劝她,多让让江听荷,她就同意了搬屋子。 没成想,江家这么大,她想住哪一间时,江听荷就立马跳出来反对,大家都心疼她,都依着她。 最后江听夏只能住进一间三楼的屋子,这屋子位置不好,背对太阳,而且一年四季还潮得厉害。 她以为自己是在退让,可江听荷却得意得像打了一场胜仗,从今以后,变本加厉。 江听夏干脆把事情挑明了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但凡我有的东西你都要抢过去,抢不走的就搞破坏,处处与我作对。” “那屋子里怕是被你搜刮的一干二净了。” 江听荷被点破了,也不心虚,反而更猖狂地瞪着江听夏,喊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怎么样。” 江听夏:“江家的钱财土地怎么分,爷爷的遗嘱说得清清楚楚,那间屋子和那里的东西就是我的。” “我这个人认死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就一个要求,把我的东西都给我还回来。” 她看了一眼厉菖蒲,再看向李绣母女,“不然,有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分说个清楚明白。” 被抓住把柄的李绣母女,气得喘着粗气,却也不敢再跟江听夏硬刚,怕她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李绣没了贵妇的优雅从容,头发都气得不像刚才那样的油光发亮,她喊了一声,“吴妈。” “找人把这丫头的房间按原样恢复。” 江听夏也不管旁人生不生气,开口道,“我会仔仔细细检查的,缺一样我都不依。” 她说着故意把眼神落在江听荷脸上。 江听荷看到了,也喊道,“去,在我房间把那些东西收拾出来,都扔给她,那些破烂,我不稀罕。” 江听夏又说,“我从不惦记别人的东西,主要是有的人用过,再给我用,觉得恶心。” “所以,你拿走的那些也不用搬了,照价赔偿就行。” “等会儿我拟个单子叫人给你送过去,你直接把钱划到我银行的户头就行。” 江听荷指着江听夏,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故意说这话,不就是说她江听荷惦记别人东西嘛。 “好了!” 李绣发出震天响的怒吼,“吴妈,你们聋了吗?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收拾屋子。” 虽说骂的是吴妈,可一双喷火的眼神恶狠狠盯着江听夏。 无端挨骂的吴妈什么也没敢说,低着脑袋回道,“是,太太。” 江听夏也不想在这里看他们脸色,对着厉菖蒲说道,“上三楼去。” 厉菖蒲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村里谁家为了几亩地,几捆柴,兄弟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打起来的有的是,本以为是人太穷的原因,没想到像江家这样富得流油的人家,抢起东西来,照样是斤斤计较,谁也不肯让一点。 厉菖蒲跟着江听夏,来到了客厅左侧。 厉菖蒲瞪大了眼睛,江家竟然在屋子里安了电梯! 他惊讶,倒不是因为没见过电梯,只是这东西现在还不普及,他以前只是在京都这样的大城市开会时,在办公大楼里坐过,没想到竟然可以安在民用住宅里。 江家阔绰奢侈到过了头。 他又想到这一屋子雇来的人,他们刚才叫那些人什么,下人,这种恶毒的称呼早该跟旧社会一起消失了,江家竟然离谱到这种程度,还留着资本主义剥削享受,寄生虫那一套。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看着电梯有些怔愣,就猜想他是不是没见过这东西,看见身后江家人看着他们两个,她不想厉菖蒲被嘲笑。 再怎么说,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夫妻一体。 江听夏伸出手,搭上厉菖蒲的臂弯,悄声说,“你跟着我。” 叮咚,电梯门开了。 江听夏带着厉菖蒲走进了电梯,按下了楼层,等到电梯门关上,江家众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才把自己的手从厉菖蒲胳膊上放下来。 她一直紧绷着的腰背瞬间松了下来,整个人蔫蔫的。 这时听见厉菖蒲说道,“你还好吗?” 电梯狭小,两个人站进去挨得很近,他的话重重敲在江听夏心上。 江听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淡淡说道,“我爹也是这样,不把我当儿子,只疼两个弟弟。” 就这么一会儿,厉菖蒲都能感受到,李绣对两个女儿的态度根本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偏得不是一点。 江听夏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厉菖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说了自己的事情。 江听夏看着他,问,“你难过吗?” 他眨了眨眼睛,一派云淡风轻,说道,“嗯,以前有过。” “不过,我离家太久,已经都记不清了。” 他又说,“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江听夏点点头,“我明白的。” 狭小拥挤的电梯空间里,两个人手臂只留着几厘米的距离,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传来的体温。 第108章 一拍两散算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三楼到了。 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穿着同样白短褂黑裤子的几个人拿着东西在长长的楼梯上,上来下去,忙个不停。 他问道,“他们怎么走楼梯,搭电梯不是省时省力得多?” 江听夏面对厉菖蒲的时候,关于这种问题还是保持敏感度的,她不想回答,因为她答了,厉菖蒲也不爱听。 在江家,佣人们只能走楼梯,不许坐电梯的。 “嘭”一声,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随手将一幅画框扔在了地上,江听夏走过去,看着她,问道,“你是新来的?” 那人表情很是不在意,但还是回道,“是。” 江听夏看她这样也没发作,蹲下身把画框拿起来,看见边角的木头裂了一道缝,说道,“你把它摔坏了,我这画框是花梨木的,你赔得起吗?” 妇人一听要赔钱,吓得立马赔罪,“大小姐,我错了,别叫我赔钱。” 江听夏哼了一声,“敢拿着我的东西摔摔打打,真以为我没脾气吗?” 她毫不留情把画框摔在妇人身上,“拿着这东西,去跟管家说,该赔多少一分钱都不能少。” 妇人滴溜溜眼珠一转,狡辩道,“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手滑了。” “手滑!” 江听夏看着众人,“既然是来做事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怎么,打量着我好欺负,我的事情就不用上心了。” 妇人哭道,“大小姐,我怎么敢欺负您呢?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这钱我真赔不起,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您就放我一条生路。” 妇人呜呜哭着,心想真是倒霉,她搬东西路过大厅时,听见太太和听荷小姐把这个大小姐骂了个狗血喷头,就知道这是个不得宠的。 管家还点她来给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小姐搬东西,得不了一丝好处,尽是出苦力的活儿,光这三层的楼梯就要跑几十趟。 她行事带上了一股火气,没多想就开始扔东西了。 没想到一时没注意让这大小姐当场逮着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小姐竟然直接发作,还要让她赔钱,这可把她吓坏了。 厉菖蒲看不得这个,这妇人比江听夏年纪大多了,此刻佝偻着腰,不停地对着江听夏哀求,江听夏则一脸不耐。 厉菖蒲对着呜呜哭的妇人说道,“你走。” 江听夏听见他这么说,说道,“你干什么?” 他说,“听夏,只是小事,何必这么为难这大姐。” 厉菖蒲接过画框,看了看,“一道裂缝而已,还能用。” “等会儿我给你修。” 面对着满地的佣人老妈子,江听夏压下了一肚子火,对那妇人说,“还不走。” 她又提高音量,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仔细点,谁再给我添堵,就不是那么容易掀过去的了。” 一屋子人低着脑袋,惶恐道,“是。” 厉菖蒲看见这样,眉头拧得更深了。 众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厉菖蒲打量着那个画框,想着该如何下手修整。 江听夏把画框从厉菖蒲手里抢过去,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厉菖蒲看着垃圾桶里那个完好的画框,问道,“怎么了?” 江听夏冷冷道,“不用修,坏了的东西看着心烦。” 厉菖蒲看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说道,“听夏,没必要。” 江听夏瞪着他,压着声音说道,“你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你做的是对的!” “我只是不想那些佣人看见我们吵架而已,你刚刚干嘛多管闲事。”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江家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最是黑暗,拜高踩低,今天你落了下去,一人一脚能把你活活踩死,要想在这地方过日子,就得浑身带刺,谁也不敢惹才行。 厉菖蒲:“用人?” “你说的什么话,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是人,需要尊严的人。” “你看看你刚刚的样子,就像一个……”他顿了顿,说道,“像个地主老财。” “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他沉下声音,拉长语调,有些无奈说道,“听夏,收敛收敛你的脾气。” 江听夏瞪着他,“原来你对我很有意见。” 厉菖蒲:“我是不喜欢你做事的方式。” 江听夏根本不听那些,气得眼圈都在发红,“厉菖蒲,你别忘了,是你求我不要离婚,是你答应我,到了江家会配合我,什么都听我的。” 江听夏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这样,咱们之前说的通通不作数。” “一拍两散算了。” 说着就要从厉菖蒲身边走开。 “你什么意思?” 她又动了离婚的念头? 厉菖蒲拉住她,也恼了,“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说到哪里去了。” 江听夏没有挣扎,说道,“放开,我不想别人看见这样。” 厉菖蒲放开了她的胳膊。 江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偷偷摸摸看她和厉菖蒲交谈的佣人们,发脾气道,“你们很闲吗?这屋子还没布置好,难不成要我等你们一晚上。” 看她这样,厉菖蒲知道他说的话,江听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厉菖蒲虎着一张脸,“我跟他们一起搬。” 江听夏挡在他面前,“你不用做这些。” 厉菖蒲冷冷道,“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什么‘用人’伺候。” 说着挽起了袖子,他招呼道,“你们搭电梯,省时省力。” 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不行,不能破了规矩,下人只能走楼梯。” 厉菖蒲骂道,“什么破规矩,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就不信哪部电梯出厂的时候定了这规定。” “你们都走电梯。” 佣人们纷纷拒绝道,“不行,那怎么能行呢,我们走楼梯就行。” 厉菖蒲被这事气得面色铁青,看着长长的楼梯说道,“你们江家真是好大的规矩。” 他噔噔噔走下楼梯,把别人手里的留声机接了过去,一阶一阶走了上去。 第109章 姐妹感情差 等东西都归置得差不多,厉菖蒲已经满头是汗,正扛着一个欧式沙发往楼梯上走。 江听荷搭着电梯上了三楼。 她听下人们说,江听夏嫁的那个男人正吭哧吭哧做苦力呢,这样的热闹怎么少得了她。 她哟了一声,看着江听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姐夫今天可是出了一把子力气。” “不过,乡下人嘛,就这样,闲不住。” 江听夏听了这话,心头烧起了一股火。 她讨厌江听荷这副嘴脸,也埋怨厉菖蒲不听她的话,给她丢人。 江听荷又说道,“可怜你了,听夏,跟这么个一身臭汗的男人睡一张床上。” 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要是我是你,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又伸长脖子凑过来,悄声说,“幸亏不是我。” 江听夏看着她,脸上带着残忍的狠意,说道,“你从乡下回来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可以洗澡吗?” 江听荷听了这话,简直怒不可遏,乡下,她怎么敢在她面前提乡下这两个字,她怎么敢! 江听夏看着她愤怒的表情,“怎么?讽刺别人的时候很痛快,到你身上就受不了了。” “江听荷,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不会再忍你了。” 江听荷还是第一次看江听夏这副反击的模样,以前她从没这样过。 江听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她的变化震惊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半晌,她眼睛里还燃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江听夏,你别得意,妈妈让你晚些去书房找她,我一定把你刚才说的话都告诉她。” “你只会告状。” 江听夏并不在意,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 江听荷火从心头起,一把推在她背上。 江听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推,猝不及防,眼看要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她没办法停下来,闭上了眼睛,认命地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感。 却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听夏,没事。” 江听夏睁开眼,回头一看,江听荷已经急匆匆坐上了电梯。 她赶紧从厉菖蒲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厉菖蒲也从地上坐起来,“你们姐妹感情差到这种地步?” 他看着电梯,有些动怒,“她想害死你。” 刚才厉菖蒲扛着沙发往楼梯上走,就看见江听荷脸上那阴狠的表情,如果不是他拦了那一下,江听夏就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这么长又阧的楼梯,摔下去,不死也残。 得亏他是个军人,平时有很多训练任务,身体素质好,爆发力强,他赶紧丢下沙发,快得如同一只豹子。 就这,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才接住她。 厉菖蒲看了一眼滚下楼梯摔得四仰八叉的沙发,心有余悸。 江听夏并不回答他的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看她这样,厉菖蒲伸出手拉着她,急忙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江听夏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汗津津的模样,又无奈又恼火,“家里那么多人,发他们薪水请他们工作,用你去做什么苦力。” 她凶道,“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江听夏指着刚给他买的昂贵时装,埋怨道,“你看,新衣服都变得皱皱巴巴,被你折腾得半点版型都没有了,还不知道在哪里沾了灰尘,脏死了。” 看她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思发脾气,厉菖蒲放开了手。 看了看自己被汗浸湿的衣服,说道,“衣服重新洗过就好……”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江听夏不用顾及其他人看他们笑话,她直接打断厉菖蒲的话,拔高音量,发火道,“洗什么洗,等会儿你脱下来直接扔了。” “再去箱子里找身新的换上。” 江听夏想到刚刚江听荷的阴阳怪气,斥责道,“我叫你来江家给我装门面,你倒好,只会丢我的脸。” “我怎么丢你的脸了?” 厉菖蒲不解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他又说,“你要我看着一帮五六十的大伯大娘为咱们的事情忙来忙去,而我却坐在一边,跟个大爷一样叉着腰等着,我做不到。” 江听夏又急又恼,“你觉得你没做错?” 厉菖蒲一脸板正的模样,“我应该这么做。” 江听夏指着电梯,“你刚刚就没听见江听荷怎么笑话我吗?” “她笑话你寒酸,笑你跟那些佣人混在一起,搬搬抬抬做苦力,笑我嫁给了一个乡下人。” 她急得跺脚,“我不想被她那么说,不想被她看不起。” 厉菖蒲脸上没有半分被笑话的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是,我就是个乡下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 “她这么说,是她思想有问题,是她不对。” “听夏,我们何必……” 江听夏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摊开手说道,“我现在不想搞清楚谁对谁错,我只要你听我的安排。” “你连这个都做不到!” 厉菖蒲不说话了,他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家庭。 这时,吴妈带人端着菜盘走上楼梯。 江听夏看见有人过来,转过身去平复心情,再回身,脸上表情变得淡淡的,就像无事发生。 吴妈:“大小姐,大少爷出去见朋友了,夫人有些头疼,今天的晚饭就不在一起吃了,我吩咐人给您端到房间里。” 江听夏:“好。” 一行人把晚餐放下就离开了,圆形餐桌上,两人一人坐一边,谁也不跟谁说话。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吃饭的声音。 可就是这吃饭的声音,再一次激怒了江听夏。 厉菖蒲习惯使然,吃饭时动作粗鲁,一口恨不得吞下半个馒头,发出些稀里呼噜的声音。 看他这吃相,江听夏想,今晚这顿算躲过去了,明天呢,跟江家人一张桌子吃饭,不知道被怎么看笑话。 她都能猜想到,江听荷会说什么,无非是说乡下人吃不起饭,一时间见了江家这些精致的好东西,吃得狼吞虎咽的。 不,她一定能想出比这更恶毒的话。 江听夏越看越气,饭也不吃了,把筷子搭在碗上,发出极大的陶瓷碰撞声。 厉菖蒲察觉到江听夏的情绪,放下手里的白面馒头,问道,“怎么了?” 江听夏板着一张脸,“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吃相。” 厉菖蒲看着生气的江听夏,无奈地摇摇头,“我连吃饭都不对了?” 江听夏:“你小口吃不行吗?细嚼慢咽,而且吃饭不要发出声音,难听死了,稀里呼噜的。” “像猪一样。” 厉菖蒲心中一痛,“我一直这么吃饭。” 他们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难道她一直这么想他? 如果是别的人,拿这些破事挑刺,厉菖蒲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知道,他没错。 可如果那个人是江听夏,是她看不上这样子的他,嫌弃他乡野汉子,粗鲁武夫,这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厉菖蒲攥紧拳头,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心痛和屈辱还有难堪慢慢溢上心头。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白得晃眼,让人如同身在雾中。 两人坐在餐桌边,一人一侧,那么远又那么近,明明盯着对方,却什么也看不清。 第110章 他是你的了 江听夏洗过澡后,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睡裙,她从衣柜里抽出两床被子,扔在地上,什么话也没说。 厉菖蒲知道,这是让他睡地上的意思,自觉把被子铺好,钻进了被窝。 两人沉默,但无眠,一个睡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 到了时间,江听夏从床上坐起来,寻到自己的拖鞋,慢慢往屋外走,她去见李绣和江听荷,不想吵醒在地上睡觉的厉菖蒲。 在岔子坡,因为没有娱乐活动,两人吃过晚饭,洗漱过后就会睡觉,可在文海,大半夜好玩的多了去了,灯红酒绿,舞池晚会,谁也不会早早睡觉,李绣母女才会约在这个时间。 倒是也正好,厉菖蒲睡了,不会发觉什么。 可江听夏不知道,厉菖蒲根本没有睡着。 他亲眼看着江听夏从床上坐起身来,轻手轻脚一步步走出去,直到她的手碰到门把手。 他再也忍不住,坐起身。 “你去哪儿?” 在这寂静的夜里,江听夏身后,冷不丁发出阴沉沉的这么一道声音,吓得她面色一变。 她冷着一张脸,没有回头,握着门把手的手一拧,开了门走了出去。 回答他的就是两道吱呀声,厉菖蒲看着一开一合的木门,觉得这夜静得让人心烦意乱。 书房里 江听夏推门走进去,看见脸色阴沉的李绣,喊了一声妈。 李绣听江听夏这么叫她,冷哼了一声,突然甩了她一巴掌,狠辣无情,不留半分情面。 江听夏半张脸都被打偏,脸上立刻火辣辣一片。 李绣指着她,气得鼻孔大张,骂道,“你为什么故意刺激听荷,你明明知道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多么辛苦,你还在她面前提起乡下,你安的什么心?” 若是以前,江听夏一定会解释,是江听荷先挑衅的。 可现在她知道,解释没用。 如果李绣愿意听她的解释,就不会在她一进门,一句话没说的情况下,不由分说给了她这一巴掌。 对的人做什么都对,错的人做什么都错。 她捂着半张脸,无视站在一边,看她挨打洋洋得意的江听荷,问道,“您的身体好些了?” 李绣瞪大了眼睛,露出大片眼白,“你什么意思?” 当初她是装病,才骗江听夏答应去替嫁。 听荷心里憋不住事,早把事实忍不住告诉江听夏了。 江听夏早都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都是假的,她还故意问她身体好些了没,明显是讽刺。 看江听夏这态度,李绣气道,“十六年锦衣玉食,精心呵护,只要求你做了这一件事,你就拿那种怨恨的眼神看我。” “你好得很。” 李绣气愤地点着江听夏的脑门,尖锐的红色指甲戳在江听夏白嫩的肌肤上,“我这些年原来养出一头白眼狼。” 江听荷走近一步,帮腔道,“江听夏,如果不是江家,你会是什么样子?你妈是乞丐,你就是小乞丐。” “小乞丐嘛,不就配个瞎子瘸子过一辈子。” 江听荷恨恨道,“那厉菖蒲好歹不傻不残,还是个军官,江家也不算亏待你。” 按她想的,江听夏嫁厉菖蒲都是便宜了她,本来应该整死她的,只是没办法,需要她替嫁,便宜她了。 今日再仔细看这厉菖蒲,身材长相都是上等,配江听夏,更是让江听荷心梗。 江听夏低下脑袋,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想说清楚……” 她不为自己着想,不为自己争取,还有谁会为她想,谁会为她争。 “不行。”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绣和江听荷齐声打断。 “你什么都不许说,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了,这婚事就是你爷爷给你和那个当兵的定的。” 李绣看着江听夏,“你要的我们都给你了,你要钱,要屋子,我没说个不字,我们够大方了。” “你就嫁给那个男人,全当还了江家对你的养育之恩。” 江听夏终于能在她们面前抬起头,她看着两人,眼里怀着期冀,说道,“只要我嫁给他,我就不欠你们的了?” 江听荷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脸庞已经恨到扭曲,可一想到和贾瑞文的婚事,还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是,只要你嫁给那个土包子,你跟江家就没关系了。”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欠江家的,欠江听荷的,包括她自己。 这些杂乱的情绪像一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压在她的心上,害她几乎要发疯,现在摆在她面前就有一个机会,只需要一场婚事,就能摆脱这一切。 江听荷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许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你记住了,当初定亲的人就是你。” “你不许出去抹黑江家和我的名声。” 江听夏看着江听荷,“你为什么不相信爷爷给你选了一门好亲事?” 江听荷一听这个就来气,心里一阵难受,她过得那么惨,还不是怪江家,怪江听荷,可爷爷都不心疼她,还怕她败坏江家名声,都不肯真正的把她认回来,只对外说她是养女,人人都以为江家的大小姐是江听夏,她怎么能不恨,不怨。 她冷哼一声,说道,“我才是他的亲孙女,可他只偏心你,他能给我选什么好的,找了那么个人,他巴不得我嫁得远远的,把我打发走,不影响他的名声就行。” 江听夏最后一次提醒道,“你不愿意嫁厉菖蒲,却看上了贾瑞文那个垃圾。” “他今天能为你抛弃我,明天就……” 江听荷扬着下巴,“好了,你再怎么污蔑瑞文哥哥,那个土包子你也嫁定了,我不会把瑞文哥哥让给你的。” 江听荷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说,你跟那个人夫妻恩爱嘛,怎么,是骗人的,其实你也不想嫁他?” 江听夏吐出一口气,说道,“好。” “以后,厉菖蒲就是我的了,我嫁他,你不要后悔。” 江听荷跟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个不停,“一个粗鲁野蛮的乡下人。” “你还怕我跟你抢。” 江听荷笑得前仰后合,“他是你的了,你快拿走。” 她的脸上闪过怨毒,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江听夏,我等着你在乡下过苦日子过到哭。” 第111章 你的态度 怕挨打的脸没法见人,江听夏做了紧急处理,用冷帕子敷在脸上,换了好几遍水,直到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才回房间去。 夜已经深了,伸手不见五指,江听夏推开门,小心翼翼走着。 厉菖蒲终于等到她回来,站起身要打开灯。 江听夏察觉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看到一团黑影在墙上找电灯的开关,她立即冷声道,“别开灯。” 厉菖蒲又伸回了胳膊。 “怎么了?”他问。 江听夏又不说话了。 即使知道现在一片漆黑,厉菖蒲看不清她脸上伤的情况下,江听夏还是下意识侧着脸,躲开厉菖蒲的方向,快速朝自己的床边走去。 可她看不见,又走得快,黑暗中,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声音极大。 江听夏的小腿狠狠撞在了床边上。 “磕到哪儿了?” 厉菖蒲急匆匆朝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可江听夏已经极快地钻进了被窝,一言不发。 刚才那一下,厉菖蒲一听就知道撞得不轻。 更别说江听夏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脚上被鞋子磕破一块皮,伤口还没蚊子咬得厉害,她都要喊半天疼。 可现在却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吭都不吭一声。 厉菖蒲看着床上那生气的人儿,拿着个背影对着他,浑身都散发着沉闷的低气压,她不高兴时就这样,不爱搭理人,把他当空气。 他终于开口道,“你要我怎么做?” 江听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听他这么说话,语气不善,还带着恼火,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厉菖蒲半天等不到回答,忍住想把床上被子掀开的冲动,说道,“你要我吃饭文雅些?还要我不许乱说话做事给你丢人?还有呢?你说。” 江听夏只当没听见他发脾气,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厉菖蒲又对着床上那毫无反应的背影说道,“我答应你,都答应你。” 他无奈道,“行了。” 只要她别一声不吭又不知道要跑哪里去。 江听夏皱着眉头,厉菖蒲他答应? 他这个人又认死理又倔得不得了,说他答应? 江听夏动了动,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真的?” 厉菖蒲:“真的。” 江听夏松开手上死死拽着的被子,“不是说反话?” 厉菖蒲吐出一口闷气,“不是。” 她又问,“都听我的?” 没听到厉菖蒲反对的声音,江听夏说道,“那你把现在穿的衣服扔了,去洗个澡,把新衣服换上。” 临睡前,两人谈不拢,她很生厉菖蒲的气,懒得管他一身臭汗,自顾自洗了个澡,就睡了。 厉菖蒲听她这么说,像搬开了一块堵在心头沉闷的大石,江听夏肯对他提要求,他还安心些。 江听夏又说,“这个房间不能洗澡,出了门左拐有浴室。” “去。” 江听夏躺在床上,没等到脚步声响起,她还能感觉到厉菖蒲依旧站在她的床边。 就在她想翻个身看看情况的时候,听见厉菖蒲说道,“你为什么答应不离婚?” 他说,“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想家里人担心,可现在看来,你的家庭关系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么,你为什么答应我?” 江听夏想了想说道,“很简单,我就是不想被人看笑话,尤其是别人越想把我踩在脚下,我就越要让她知道,我可以过得很好。” 厉菖蒲握了握拳,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 他迟疑着开口,生怕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后,一切再无余地,他的嗓子干涩,一出声喉间被扯得生疼,“你妹妹把乡下人挂在嘴边嘲笑,你呢?你也觉得这是丢人的事情?” “包括我,也让你难堪。” 厉菖蒲语气淡淡,可江听夏忽觉心脏涩得像一团正在被攥干水的海绵,她摇摇头,“没有,我……不是。” 她坐起身来,看着站在她床边的身影,可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江听夏心头有几分慌乱。 她今天对他是有几分不客气,那些话伤到他了吗? 她是不是只顾着自己,忘了顾及他的感受? 厉菖蒲攥着拳头,又问,“你跟你家里人的想法一样?” 江听夏有些着急,解释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我说那些话,是我太着急,所以才口不择言。” 厉菖蒲步步紧逼,“我只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讨厌么?江听夏想,厉菖蒲这个人是很讨厌,可他这么认真地问她,那句讨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讨厌么,那样,她还要为他退多少步。 江听夏进退两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瞬间崩了情绪,“你答应我陪我在江家演一场戏,这里什么都是假的,你就是要那么较真,明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都随你自在,可是在江家我不想做异类,不想被指指点点,也不想你被当做挑起话题的争端,这很过分吗?” 听她这样说,厉菖蒲松开了拳头,原本灰败的眼底恢复正常,“你说的,我知道了。” 江听夏看着他,紧锁眉头,眼角含泪,好在谁也看不见她这样,她维持着平稳的声线,“你生我气了?” 没等到回答,江听夏快速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破罐子破摔道,“随你,想气就气,我还气你呢,我气得更厉害,厉菖蒲,我一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厉菖蒲得知了她的态度,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看她那副久违的小孩子模样,有些想笑,说道,“听夏,我没有生过你的气。” “我说这些,只是想跟你重新谈谈。” 江听夏不耐烦地问他,“谈什么?” 厉菖蒲把这些天在心里过了千万遍的话说了出来,“我们两个以前都以为离婚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是自从咱们结婚之后,从哪一方面来看,这段关系都不容易结束。” “不管我们私下如何,可在大家看来,我就是你的男人,你就是我的女人。” 江听夏几乎要跳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你以为我离不开你!” “不” 厉菖蒲解释道,“你想脱离这段关系带给你的影响,还要躲到天边去,何必呢。” 厉菖蒲顿了顿,又说,“我今天问你这些,是想确定你的态度,如果你觉得我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那么” 他紧张到喉结滚动,才终于说道,“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岔子坡去?” 其实自从得知她那些不幸的遭遇后,他就做了决定,要担负起她的一生,一个失了贞洁的姑娘,过好以后的日子不大容易,可他不在意。 厉菖蒲说道,“我答应过你爷爷,好好照顾你,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可他答应爷爷要照顾的人是江听荷,又不是她。 江听夏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厉菖蒲打断,“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你认真、想一想,再给我答复。” 第112章 瑞文哥哥 厉菖蒲说完转身就走,就像后面有什么女鬼要追上来。 江听夏听着他慌乱的脚步,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厉菖蒲转过身来,“洗澡。” “你让我去的。” 江听夏哦了一声,说道,“你去。” 江听夏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答应了李绣和江听荷,认下了这门婚事,可在面对厉菖蒲的时候,又无法坦然自若,毕竟她要骗他。 她要报江家的养育之恩,要跟他们清算个彻底,她迫切的想要丢掉作为一个小偷,偷了江听荷幸福生活的负罪感,让自己以后可以不欠任何人,轻松的去生活。 可厉菖蒲呢,他要娶的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最后却由她一个冒牌货顶上。 她能从江家拿走的财富只是毛毛雨,厉菖蒲从她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更糟糕的是,她是假的江家大小姐这件事,一定会有瞒不住的一天,或许等江听荷和贾瑞文的婚事板上钉钉,她们就不需要一个替嫁的她,到那时,事情败露,她该怎么面对厉菖蒲的责怪和愤怒…… 厉菖蒲洗过澡,穿着宽松的背心和长裤走进房门,屋子的西边角落里竟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是江听夏开的。 洗澡后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去,厉菖蒲用毛巾胡乱一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躺进了被窝。 他将两手撑在脖颈下,看着小灯在暗处隐隐发着光,不亮却也足够照亮一方小天地,他想,说出来,事情也没他以为的那么差,好歹还看到了几分希望。 第二天,江听夏起床,看到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了起来,地面干干净净。 她登时清醒了几分,穿着睡裙从床上起身,第一时间去搜寻厉菖蒲的身影,听见门外有动静,她刷一声拉开房门。 在门外走动的只是江家打扫的佣人。 江听夏在走廊里看了看,问道,“姑爷呢?” 看着大小姐急匆匆的模样,佣人赶紧答道,“姑爷大早上起来,在外面晨跑。” “晨跑。” 她又说,“知道了。” 江听夏回身向房间走去,她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去,果然看见厉菖蒲在下面跑步。 她冲了个澡,又给脸上多敷了几层粉,遮一遮脸上的痕迹,这才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 可等江听夏走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大门口已经站了三个人,除了刚跑完步进门的厉菖蒲,还有江听荷,以及和她亲密挽着手的贾瑞文。 江听夏隐约觉得不对,快步走了过去。 却听见江听荷那假惺惺的声音,“是啊,听夏和瑞文哥哥认识很多年了,是青梅竹马呢。” 江听夏真觉得江听荷在发神经,她都要跟贾瑞文结婚了,扯这种事情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江听夏快走了几步,到了厉菖蒲身边,半点眼神都没有留给江听荷和贾瑞文两人。 她拿出一块紫色丝绢,踮起脚尖,轻轻点在厉菖蒲脑袋上,“瞧你,流了这么多汗。” 厉菖蒲微微低头,将就江听夏的身高,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面容,发觉了不对劲,“你脸怎么肿了?” 江听夏拿手背碰了碰挨过打的半张脸,遮掩道,“哦,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水肿了。” 江听荷喊道,“听夏,你没看见我和瑞文哥哥吗?” 江听夏这才做作地看着两人,“哦,原来这还有别人。” 说完,她又转过身不看他们,只盯着厉菖蒲看,边给厉菖蒲擦汗,边温柔地问道,“你跟他们聊什么了?” 厉菖蒲一时哽住了,眼前的江听夏竟然如此的小意温柔。 他又看看江听荷他们,看来这就是江听夏昨晚说的做戏了。 他有些想笑,不自觉把脸再靠近她一些,感受她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那一瞬间酥酥麻麻的感觉。 江听荷看不惯江听夏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尤其是她现在身边站着的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男人,贾瑞文。 可她却跟看不见他们一样,把他们当空气。 江听荷装模作样道,“我跟瑞文哥哥看到你以前写给他的信,心想你都嫁了人,我也要和瑞文哥哥结婚,这些信留着不合适,干脆就还给你,这不是,一大早碰见姐夫,就让他转交给你。” 让厉菖蒲转交她以前写给贾瑞文的信,怎么想都是不安好心。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手里果然拿着一沓牛皮信封,说道,“这些信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直接扔了就好。” 她的脸上带着厌烦,“什么破烂东西还专门来送一趟。” 说着就要去拿厉菖蒲手里的信。 江听荷又阻止道,“我是怕糟蹋你的心意,你以前跟修文哥哥感情那么好,成天待在一块说不完的话,有那么容易忘吗?” “感情的事情可说不清,有可能嘴上说一个,心里又想一个,谁知道呢。” 江听荷说话时,眼神不停打量着厉菖蒲的脸色,看他面色难看的那副样子,她得意了,她知道这些乡下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给他们戴绿帽子,看厉菖蒲那张虎脸,私下没人的时候,江听夏还不得被他收拾得爬都爬不起来,江听夏想嫁人离了江家过好日子,她想得美。 江听夏疑惑地啊了一声,“既然我们感情像你说的那么好,那怎么最后是你跟他结婚啊。” 江听荷看了一眼贾瑞文,“当然是瑞文哥哥觉得我比你好啊。” 话音刚落,江听夏装作干呕了一声,说道,“怎么大早上起来直犯恶心呢。” 说着又带着笑去拉厉菖蒲的胳膊,情绪转变如此之快,她软软的声音跟撒娇一样,“菖蒲,走了。” 厉菖蒲被江听夏带着上了楼,终于在人少的地方忍不住问道,“你们姐妹感情这么差,难道是因为抢一个男人。” “当然不是了。” 江听夏立马否认,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眼瞎。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把厉菖蒲手里的信抢了过去,“你没看?” 厉菖蒲摇摇头,“没有。” 看着没有被拆开的信封,江听夏放心了。 她叮嘱道,“江听荷说的话你不要相信,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厉菖蒲点点头,看着江听夏离开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瑞文、哥哥。” 第113章 江家的早餐 江家厨房,吴妈看见锅里的鸡蛋滋滋冒油,赶紧关了火对刘妈说道,“你也不操心,这鸡蛋都煎老了。” 她又看向准备好的其它食材,面带愁容,“青菜是蔫的,牛肉也没泡好,看看,这还流血水呢。” “大小姐嘴最挑了,你敢拿这种东西给她吃。” 刘妈不甚在意切了一声,“她又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一个冒牌货,还挺能摆谱。” 吴妈听她这么说,急得几乎要去捂她的嘴,环顾四周没人听到她们谈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现在就咱们两个老人还知道些,你乱说传到太太她们耳朵里怎么办?” “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就下了命令,这可是禁止外传的,谁也不许乱说。” 刘妈又往锅里打了一个鸡蛋,“我看太太对她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吴妈:“不管怎么,还是让她进门了,也认她大小姐的身份,里头的事情咱们也不知道,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 厉菖蒲在外面跑了几圈,江听夏让他冲个澡换了衣服,再跟他一起下楼去吃饭。 厉菖蒲换上了常服,不像穿军装那样严肃冷酷,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下来,换了一个人似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众人都落座后,江听荷看着江听夏,心里一阵痛快,当初她死活不愿意替她嫁给厉菖蒲,现在又如何呢? 昨夜她还不是亲口答应了。 江听荷心中得意极了,江听夏远嫁了也好,江家是她的,妈妈是她的,瑞文哥哥也是她的,江听夏一个冒牌货怎么比得上她真千金。 江听荷高昂着脑袋,跟打了胜仗一般,越发猖狂。 “听说姐夫昨天跟下人们混在一起。” 江听夏和厉菖蒲听到江听荷这么说,面色皆是一变。 江听荷看见江听夏脸色不好看,越发来劲,“姐夫在乡下地方待久了不知道也正常,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是用不着自己动手的,你慢慢就习惯了。” 厉菖蒲面色阴沉,刚想说话,就看见江听夏对着他摇了摇脑袋。 厉菖蒲握紧了拳头,他昨天答应她了,不会乱说话。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这江家真够乌烟瘴气。 江听夏看厉菖蒲平静下来,这才看向江听荷,“爷爷交代过,要江家以后低调行事,谨言慎行,他老人家在的时候,江家都不搞这种排场,结果他一走,你们把他的话都忘了。” 她又说,“别说菖蒲看不惯,连我都被这一屋子佣人老妈子吓坏了,这跟把资本家三个大字刻脑门上有什么区别,某些人还沾沾自喜,真不怕有天被人盯上。” 厉菖蒲看了江听夏一眼,他因为这些事跟她争执过,是着急她有那些剥削别人,贪图享受的资产阶级思想,现在看来,她并没有歪到那一步,她和江家人不一样。 江听荷才不信这套,爷爷在的时候念得她脑袋都大了。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江家已经拿出了大半家产保平安,而爷爷又是有名的爱国商人,她真不明白,爷爷在怕什么?手里拿着大把钱不敢花,不敢享受。 她江听荷才不,她前半辈子够苦了,后半辈子怎么也要够本。 她对着江听夏说道,“没有的人才说这些酸话。” “佣人老妈子怎么了,你有吗?你嫁到乡下以后,洗衣做饭劈柴种田,样样都得你自己做,你做个够。”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江听荷看了一眼一边坐着的贾瑞文,“是,瑞文哥哥。” 贾瑞文心里有事,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他想起刚才江听夏给厉菖蒲擦汗的模样,心里冒起一股火气,他和江听夏认识那么多年了,她从没有那么温柔地伺候过自己,也没有对自己如同刚刚那样,大献殷勤。 如果她那么做,即使江听夏不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或许,他也不会那么快地放弃她,转而选择了江听荷。 佣人们端着餐盘上菜,江家赶时髦,吃得是西式早餐,一人一盘,里面是煎蛋,煎牛肉,面包以及切片的西红柿还有腌酸黄瓜。 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个人挨着坐的,她看见银制的刀叉,有些担心,于是偷偷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在厉菖蒲大腿外侧拍了拍,示意他看自己。 看厉菖蒲转过脸看她,江听夏左手持叉,右手持刀,然后给了厉菖蒲一个眼神,意思是跟着我学。 她用叉子固定住食物,顺着叉子的侧边用刀切下大约一小口的食物后,再用叉子扎起食物送进口中。 江听荷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笑了一声,对下人大声吩咐道,“听夏你费那个劲干什么,吴妈,姐夫没吃过西餐,也用不惯刀叉,给他拿一双筷子来。” 江听夏听见这话,给了江听荷一个白眼。 刚想怼她多管闲事,就看见厉菖蒲用刀叉吃起了饭,动作还很是熟稔。 他说,“用筷子还是用刀叉都一样,工具而已,只是不用麻烦,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入乡随俗,只好吃西餐,刀叉也用得惯。” 厉菖蒲看见稀稀拉拉流着蛋黄的鸡蛋,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吃不惯倒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江海听了这话,这才抬起脑袋问道,“妹夫还去过国外。” 厉菖蒲:“我们需要和别的国家交流或者开会。” 江海啊呀了一声,这才认真打量起厉菖蒲来,“看来妹夫很受重视。” 厉菖蒲淡淡道,“正常任务而已。” 江海又问,“妹夫现在在部队任什么职位?” 他记得定亲那会厉菖蒲只是一个副连职,根本不够看的。 听了厉菖蒲的回答后,江海还有些惊讶,“都升团长了!升得够快的。” 虽说有那么一些刮目相看,但江海又带着些不服气地想,一个乡下小子,走到这一步也就到头了,况且跟他们江家通天的富贵比起来,也不过如此,普通得很。 要搁以前,自家联姻肯定比厉菖蒲还得再高好几个级别不止,厉菖蒲这样的穷小子,连他家门槛都挨不着。 江听荷就不一样了,听了心里又急又气,本以为厉菖蒲就是个乡下人当了兵,碰巧立过几次功,当上了军官,不过没有家里的关系扶持,以后难有前途,谁知他还去过国外,这年头,一般人能去吗?江听荷气得几乎要从桌子上跳起来,真是便宜江听夏了。 他恨不得厉菖蒲是个彻彻底底的泥腿子,有一点优点那都跟往她心里扎刀子一样。 第114章 烫伤 吃过早饭,照例是要来一杯咖啡的,促进消化。 江听荷用鼻子嗅了嗅,炫耀道,“这是妈妈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豆,大家都来一杯。” 贾瑞文镜片一闪,眼里有着一丝嫌弃,这江听荷就是在乡下养坏了,小家子气,一杯咖啡也值得炫耀,恨不得吵得全世界都知道。 江听荷拿着长嘴铁壶先给李绣和江海倒了一杯,又走到江听夏跟前,他看着江听夏挺直的脊背,又冒起了坏水。 壶身瞬间向下倾斜,只是目标不是朝着江听夏桌子旁边的杯子,而是径直朝着她怀里而去。 江听夏忽觉身体晃动了一下,接着凳子腿摩擦地面的震天响在耳边响起。 她一看,就在她眼前,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上,倒下一道棕色液体,滚烫到还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 下一秒,那些滚烫的咖啡竟然倒在了厉菖蒲手背上。 厉菖蒲刚才察觉到江听荷的动作,想也来不及想,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拉开了她的椅子,可另一只手还是下意识伸过去,想替她挡一下。 他把手收回来一看,发现手背处已经红了一大片,肌肤木然没有了知觉,随即开始发痛。 江听夏喊了一声,“没事?” 看到厉菖蒲手上的惨样,江听夏起身推了江听荷一把,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江听荷推倒在地,“你干什么?” 江听荷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她站直了盯着江听夏,只恨没有烫死她。 她做事简单直接,针对江听夏的事情可从来没有遮遮掩掩过,她就是讨厌她,想搞死她。 她轻飘飘说道,“我没拿稳而已。” 江听夏咬牙切齿道,“江听荷,你太过分了。” 江听荷眼中含笑,双手抱胸,无所畏惧,“那你要怎样?” 江听夏看着江听荷毫不在意的笑模样,恨不得撕烂她的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听荷才不怕她,“好啊,我看你能做什么。” 江听夏心思不在这边,她更担心厉菖蒲的伤,于是不多纠缠,拉着厉菖蒲离开了这地方。 烫伤不能耽搁,得立刻处理才行。 厉菖蒲走在她身后,被她扯得踉跄了几步,他想拉住暴走的江听夏,安慰道,“听夏,我没事的。” “没几天就好了。” 江听夏嗓音发涩,一直往前走着,脚步匆匆,“烫成那样了,还说没事,先赶紧用凉水冲一冲。” 水龙头里的凉水哗哗流淌,厉菖蒲按江听夏说的,让凉水不停冲刷着手背。 江听夏拿着药膏走过来,嘴里还喋喋不休,“你就看着她把咖啡往你手上倒,也不知道躲。” 厉菖蒲想起刚才,他只看着江听夏,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结果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原地替她挡着。 凉水冰得手都木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一时没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刚想把手从水龙头底下拿开,就被站在跟前的江听夏呵住,“还没半小时呢。” 厉菖蒲:“我感觉好些了。” 江听夏却十分坚持,“不行,到时间了手再拿开。” 厉菖蒲又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又被江听夏拉住上药,他看着江听夏给他裹了好几层纱布,迟疑着开口,“听夏,是不是太夸张了,我这只是小伤。” “而且,我等会儿还要出门。” 江听夏:“小伤?你那个手都不成样子了,这个药是止疼的。” “而且要不是我给你上药,你手上会留很大一块疤的。” 厉菖蒲笑了,“我一个大男人,留点疤怕什么。” “留疤不好看。” 江听夏这么说完了,知道他不在意这个,又吓唬道,“我好不容易给你包的,你可别偷偷拆了。” 她又顺便问了一嘴,“你要出门?去哪儿?” 厉菖蒲说起上次见过的宋平。 “他是我的老领导。” 江听夏正在专心包扎伤口,没什么反应。 厉菖蒲没得到江听夏的点头许可,又补充道,“趁这个机会跟几个老战友一起吃顿饭。” 厉菖蒲举着手让江听夏上药包扎,又说,“我们好多年不见了。”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感情特别好。” “当初我们……” 江听夏给纱布绑了一个结,大功告成,这才放开厉菖蒲的手,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 “你去。” 她盯着他手上的纱布,“不过,不要喝酒,你有伤,自己注意。” 厉菖蒲忙不迭答应了。 两人相伴往门外走去,在门口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厉菖蒲才出了门,就这江听夏还跟个望夫石一样看了好半天才离开,简直是一对难分难舍的小夫妻。 当然,不是这样的。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别动,讨厌鬼看着咱们呢。” 江听夏只顾看着江听荷和贾瑞文的方向,她朝着厉菖蒲往前挪了一小步,说道,“你离我再近点。” 厉菖蒲被她拉着往前一步,她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脸,一股清香萦绕在他鼻尖…… 突然,江听夏一把把他推开,“差不多了,你往外走,走两步记得回头看看。” 厉菖蒲无奈地笑笑,按她的吩咐做了。 …… 看着搂抱在一起的江听夏和厉菖蒲,贾瑞文心里一阵烦闷,想起刚才在饭桌上看见那男人被烫伤,江听夏那副跳脚的样子,贾瑞文就心里不舒服。 更别说他竟然看到江听夏看着那男人红了眼圈,一张绝世芙蓉面,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分外引人疼惜。 可她这副样子却不是为了他。 以前江听夏身边只有他一个关系亲近的男人,可交往再密切,她却从没和他如此亲密过,贾瑞文在心里默念着,江听夏啊,江听夏,你何曾那么关心过我呢。 要是你肯这样对待我,我是肯再给你一个机会的。 第115章 他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江家的两个女佣正发愁呢,“唉,太太给小姐订婚准备的两百盆玫瑰还在院子里摆着,管家叫咱俩收拾呢。” “就咱们两个?等弄完了,咱俩的腰也废了。” “没办法,搬。” 谈话的两人愁眉苦脸,认命地要去搬花,其中一个说道,“可惜大小姐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出门了。” “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昨天下午搬家具,陈叔他们以为要累坏了,各个都不情愿,结果那男人一口气搬了大半,谁都歇下了,就他吭哧吭哧扛东西,听说还抢着干活呢。” 两人嘻嘻笑了两声。 “听说那是个乡下人,想来在老家种地,练了一把子力气。” 两人说着,笑作一团。 “可不是,四五个人的活他一个人就包圆了。” “是啊,要是他在,只需要跟他说一声,这搬花的活就不用咱俩干了。” “瞧你说的,他能帮咱们。” “怎么不能,那可是个实诚人,我听陈叔说,本来他要搬桌子的,结果那个乡下人就说要帮他忙,陈叔就瞎扯了句,说自己腰疼,那人二话不说,自己一个人搬上楼了。” 那人虽说厉菖蒲实诚,可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嘲讽和看不起。 “还喊他大叔呢,让陈叔歇着,他的活他都干了,陈叔昨天坐了好半天,可悠闲了。” 说话的人捂住嘴巴,笑道,“他那称呼我听了都想笑,什么大叔大姐的,把咱们江家当那乡下地方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到底是没见识,不懂这高门大户的规矩,露了怯。” 另一人则阴阳怪气道,“我看是有福都不会享,天生受苦受累的命。” 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看见一道粉色裙摆出现在她们眼前,两人被吓得不轻,赶紧低下头,喊了一声,“大小姐。” 江听夏看着两人,声音冷寒,说道,“头抬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办法,缓缓抬头,就看见江听夏抿着嘴角,面容不悦的样子。 两人刚想张嘴解释些什么,就听见清脆的“啪”的两声,还没反应过来,一人脸上就挨了一下。 江听夏显然气得不轻,手指指着她们,语气激烈,“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两个女佣被一巴掌扇得晕晕乎乎的,又听见江听夏骂,赶紧说道,“大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江听夏可不管她们说什么,还指着两人鼻子骂,“你们这帮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畏威不畏德,姑爷心肠软,拿你们当个人看,却没想到你们早习惯当狗了,好,我就看看当狗,你们的尾巴能摇多欢。” 她声音极大,话里话外有着杀鸡儆猴的意思,满院子的佣人听了都赶紧低下头去,受了这一番敲打。 江听夏平复了心情,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太太不是让你们搬花吗,我看顺便把其中要布置场景的花都处理好了,这事还是你们两个做,拿手把玫瑰花上的刺一根一根收拾干净,要是弄不好,扎着人,给订婚宴添了晦气,仔细你们的皮。” 两人一听赶紧求饶,“大小姐,拿手拔刺,那么多玫瑰花,手也废了,您就饶过我们一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江听夏怎么可能听两句求饶就放过她们,“你们那么多话,我看就是闲的,这下手上忙起来了,嘴自然就闭上了。” “走,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们。” 两人欲哭无泪,也只能跟着江听夏,一步一步走到院里收拾玫瑰花。 …… “怎么了这是?” 江听荷跟着贾瑞文出来的时候,看见江听夏站在院里,她面前是两个女佣,捧着一双颤颤巍巍的手在哭诉什么,于是问了一嘴。 吴妈解释道,“她们两个在背后议论大姑爷,让大小姐听见了,罚她们拿手拔玫瑰花的刺,一双手上扎得全是血也不许停下来呢。” 江听荷不满地切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说道,“护得还真紧。”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还为了那个男人,推了她一把。 江听夏竟然使了那么大劲,害她差点摔倒。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盛怒的背影,疑惑道,“你说江听夏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以前哭着喊着不愿意嫁,要不是我想了个办法让她坐上火车,看她那反抗劲儿,就是一刀抹了脖子都不愿意嫁那人的。” “可你看现在,跟那人腻腻歪歪的,一刻也分不开的样子,眼睛里哪还有别人,难道她是真愿意了?” 贾瑞文看向江听夏的方向,听了这话,拳头不自觉握紧。 对江听荷来说,要是江听夏哭天抹泪不愿意的,那这就是好姻缘,要是江听夏但凡有那么一丝乐意高兴,那就该江听荷不高兴了,难道阴差阳错的,她还上赶着给江听夏成就了美满姻缘不成? 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再想到厉菖蒲的样子,偏偏那乡下汉子生得不错,是高大阳刚那种类型的,江听夏看上他也不是没可能。 江听荷咬紧牙关,语气不甘又烦躁,“难不成,江听夏真看上那人了?” 吴妈年纪大了,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说道,“结婚了就这样,大小姐和姑爷年纪相差不大,两个人又都生得好看,就算以前看不顺眼,一起相处上几天,也就亲亲热热的,分不开了。” 江听荷一听,想到厉菖蒲那壮实的身材和一把子力气,骂道,“这个小乞丐,小贱人,天生的下贱胚子,跟男人在床上滚上几天,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还上赶着贴上去。” 吴妈吓了一跳,江听荷还在骂,说的那话脏得她都不敢听。 吴妈心想,这听荷小姐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男女之事上怎么懂得这么多,这也就算了,怎么全然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怯,说话也不害臊,也不脸红,竟然把这事放在嘴边就这么说出来了。 江听荷骂完,依旧恨恨道,“要是她真跟在家里说的那样不愿意,她怎么不结婚的时候一头撞死,谁也干净了,结果到最后,真让那乡下汉子给征服了,对着那么个男人笑得那么风骚,呸。” 江听荷恨得几乎要吐血,江听夏怎么能愿意呢,她怎么突然就愿意跟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过日子了,她不是应该痛苦不堪,整日以泪洗面,活在折磨里么? 贾瑞文听了这些话,脑子里想象着江听夏和那乡下男人在农村黄土飞扬,家徒四壁的土屋里,颠鸾倒凤的一些画面,气得气血翻涌。 这么多年,江听夏顶多让他拉拉小手,就这还是他跟个奴才一样求来的,转眼间,就让别的男人…… 不,不可能,江听夏不会那样的。 她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可能屈服于那么一个穷酸的,陌生的男人,她怕是死都不愿意的。 他握着拳头,用力到身体都开始颤栗,“不可能。” 第116章 身世 江听荷看见贾瑞文这不寻常的反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她早就知道,贾瑞文和江听夏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们马上要结婚,瑞文哥哥人是她的,最后就是她赢。 她挽着贾瑞文的手臂,整个人贴上去,一派天真地问道,“瑞文哥哥,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可能?” 贾瑞文瞬间找回些许理智,也怕江听荷察觉到什么,毁了婚事,这才说道,“我是回答你的问题呢,江听夏不可能看上那个男人。” 江听荷抬头看着身边的贾瑞文,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江听荷自我安慰地想道,江听夏一直喜欢的可是这种类型的,名门贵公子,一身书卷气。 而那厉菖蒲可不是,他是威猛凌厉那一挂,尤其是一张脸冷漠严肃,让人看了只想躲,半点没有想要亲近的样子。 她挽着贾瑞文的胳膊得意道,“那土包子再怎么也比不上瑞文哥哥。” 这话半是恭维半是自我洗脑。 贾瑞文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再加上对江听荷说的话很是受用,在江听荷胳膊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抚,“我都有你了,可看不上她。” 江听荷听见这话,勾起了唇角。 贾瑞文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江听夏是装给我们看的。” “她故意跟那个男人亲热,其实都是假的。” 江听荷:“什么意思?” 贾瑞文看着远处江听荷趾高气昂的背影,开口道,“江听夏这个人刁蛮任性,飞扬跋扈,从小到大被娇养得一身大小姐脾气,就算现在落魄了,可我知道再怎么着,她也不可能软下腰来对着一个男人献殷勤,上赶着伺候人。” “就是装给咱们看的。” 江听荷震惊道,“装的?” 贾瑞文点点头,忽地笑了,“厉菖蒲” “不知道乡下哪里长出来的野草,她江听夏眼高于顶,你当她真能看得上。” 说了这些话,贾瑞文心里畅快了许多,转身回了屋子。 江听荷立在原地,满脑袋问号,“说江听夏的事儿呢,瑞文哥哥他好端端的,说什么野草?” 吴妈凑上去解释道,“菖蒲是一种绿色植物,瑞文少爷说大姑爷是野草呢。” “他这是拐着弯地埋汰人呢。” 江听荷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随即不耐烦道,“什么野草杂草的,就不能直接说嘛,烦人。” 接着又想,都怪江听夏,不然她也能从小念书识字,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瑞文哥哥说话都听不懂。 她恨恨地想,江听夏,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接着回屋追上了贾瑞文。 …… 江听夏盯了那两个女佣两个多小时,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不管她们了。 她想回屋去,却看见大门外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往江家的院子里看。 江听夏好奇地看了一眼。 谁知那女人一看见她,就急切地摆着手。 江听夏见状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铁栅栏,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样貌,很是震惊。 那女人见她走过来,赶紧说道,“大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跟着我妈经常来江家,还陪着你玩。” 江听夏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人急了,又说道,“我妈是林妈呀。” “大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来我们见一面。” 江听夏对跟林妈有关的人和事有些抗拒,她的人生就在林妈突然出现在江家的那一天,全部乱套了。 江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把家里的佣人散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老人,而且很是谨慎,从不说他们是佣人身份,谁问起来都说是老家里来的远房亲戚,住在家里帮忙的。 而那批被散了的江家老人,他还按月给钱,帮衬他们生活。 就在林妈把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江家从乡下找回江听荷后,一向好脾气的江老爷子动了大怒,断了他们一家的生路,把他们赶出了文海。 在那之后,江听夏就没有了关于林妈一家的消息。 那女人见江听夏动也不动,把脑袋上的帽子按得严严实实,说道,“你过来些,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等你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求你了,听我说几句话。” 江听夏还是没有朝她走去,女人急了,“是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情。” 江听夏一听,浑身血液凝固一般,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大门边。 女人隔着铁栅栏,伸出手来,把一根红色的细绳交到她手上。 女人说道,“这是你的亲生母亲放在你身上的,我妈换孩子的时候拿走了,一藏就是这么多年,她让我一定交给你。” 女人哭着说,“我妈她走得时候,很难受,她说自己良心难安,却不是为了江家,她说她老想起那个下着雪的夜里,从那个身体还有余温的女人怀里把孩子抱走。” 不知为何,就这么几句话,江听夏听完已经泪流满面。 江听夏紧紧握着手里的红绳,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女人说,“我妈说她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很脏,满身都是泥土,我妈不知道那是个孕妇,只以为是个女疯子,一时心软,就把她带进后院里,等她端了一碗水再去看她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没了,还生了一个孩子,走之前,她拿雪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这才发现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着也才二十来岁,眉目清秀,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江听夏急切地想知道更多,“还有吗?” 女人努力想着,点着自己的鼻头说道,“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 她又说,“没有了,我妈就说了这么多。” 女人把衣服裹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要走了,不然被江家的人发现我就惨了。” 她看向江家的小楼,眼神里面带着浓烈的恨意,“我们一家即使被赶出了文海,也都不后悔,心里只有痛快,可惜,这罪孽只由他家一个小孩子受了,要是有机会,这江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该死的。” 第117章 好心提醒 厉菖蒲走进了一户小院,刚进屋子,几个男人兴奋地站起身,招呼道: “菖蒲来了。” “多少年不见了,你小子变得这么壮实了。” 厉菖蒲大笑了几声,认出了老友,“庄哥”“老贺” 几人迎上来,热情地握手,拥抱。 这时有人注意到厉菖蒲手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负伤了?” 厉菖蒲尴尬道,“什么负伤?只是被热水烫了一下。” “哦,包成这样,我以为你断了骨头,吓我一跳。” 厉菖蒲有些不好意思,“媳妇给包扎的。” 众人调侃道,“听老班长说你结婚了,瞧瞧,你现在也是有人疼的人了。” “可不是,”众人说起认识厉菖蒲那会儿,每次受伤他都跟没事人一样,一声不吭,众人说道,“我们还以为你是铁人,不知道疼呢。” “那会儿领导都把你当正面典型,拿你教训我们了,关键是你小子那会儿才多大,我们这帮老哥还得向你学习,想想你可真招人恨。” 众人说起当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宋平端着一盘花生米进了屋,“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他又看向厉菖蒲,“小厉,来了。” 厉菖蒲提着一瓶酒,“老班长,有啥要帮忙的。” 宋平看着厉菖蒲提着的礼盒,想了想,“还真有,你进厨房给我搭把手。” “行。” 众人在外间忙着搭桌子,搬椅子,厉菖蒲和宋平进了厨房。 厉菖蒲刚端起一盘子菜,就听宋平来了句,“嚯,小厉,你发财了。” 宋平正盯着他左手腕上的手表,他说,“这表可不便宜。” 厉菖蒲刚想说什么,又听宋平说道,“还有你提的那酒,那包装盒我看着可眼熟。” 宋平说了个地址,“是不是在那儿买的?” 厉菖蒲这么多年没来过文海,对这地方有几分陌生,所以今天一说来宋平家里做客,想着要提些礼品,第一时间就想到上次江听夏带他买东西的百货大楼。 宋平开玩笑一般说道,“好多人只看见有那么一幢高楼,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在文海这么多年,那地方也没去过几次。” 看厉菖蒲有些疑惑,宋平解释道,“去不起呗,左脚刚迈进去就能听见钞票哗哗碎了的声儿。” “逛上一趟,一个月工资都搭进去了。” 厉菖蒲听的听的皱起了眉头。 又听见宋平说,“我上次看了你媳妇的档案,她姓江,我也就知道你这表哪儿来的了。” “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句啊,那地方你还是注意身份,少去。” 厉菖蒲觉得宋平说的话似乎有些深意。 “最近风声紧了。” 宋平说道,“上次你媳妇想出国是,手续办不全,还跑去坐黑船,结果还没开船就被抓了,这事现在可不少见,你们还是要注意。” 厉菖蒲有些惊讶,“你是说……” 宋平摇摇头,“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况且,我可什么都没说。” 宋平指着菜盘,“把菜端出去,咱们开饭了。” 厉菖蒲也没再追问,对于宋平想要说给他听的话,已经是心知肚明。 等他回去天已经黑了,江听夏看他进门就拉着他换药。 看着厉菖蒲的手背又红又肿,江听夏安慰道,“烫伤就是这样,一开始没感觉,后面越来越疼。” 她又问,“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厉菖蒲倒是面无表情,“不疼,有些痒而已。” 江听夏用棉签给他涂药,药膏冰冰凉凉的,女孩低着脑袋很是认真,嘴里却不饶人,“幸亏你皮厚,烫得这么严重,竟然不喊疼,还说只是有一点痒。” 她板着脸,“不过觉得痒也不要用手抓,不然好得更慢。” 她又交待了伤口不能碰水,让他晚上简单擦洗一下就行。 厉菖蒲看着坐在他身边给他抹药的江听夏,说道,“你上次出国没买到机票?”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江听夏轻轻控制着棉签的力度,嘴上说道,“是啊,他们让办的手续可复杂了,我是觉得彻底没戏了,才上了黑船。” 厉菖蒲提醒道,“你也发现了,局势有变,我看江家这样子很容易被盯上,你劝劝你家人,还是让他们以后低调行事好些。” 按厉菖蒲这个人的性格,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该如何就如何。 只是好歹是江听夏的娘家,这也不是小事,行差踏错的后果就是万劫不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只是,他也就言尽于此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严肃的神色,突然觉得可能是真的变天了,爷爷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担心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她又下楼找江家众人说了这件事,谁知无人在意。 江海又搬出以前给爷爷的嘉奖说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信满满指着墙上的字,说道,只要有这玩意在墙上挂着,抄到谁家也不可能是江家。 江海都这样,更别说一看见她就跳脚的江听荷,“我还不知道你,就爱出风头,见没人搭理你,你就编这些话来吓唬我们,借此想过上以前那种谁都捧着你,谁都看着你的日子。” “可笑。” 江听夏见说不通,站起身来,“我也只是猜测,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情。” 好心提醒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离开了。 江听夏烦闷地围着喷泉走了一圈,江家养得边牧狗狗围着她跳来跳去,江听夏就陪狗狗玩了一会儿。 谁知竟然撞见了一个她不想看见的人。 江听夏转身就要走,却被贾瑞文拦住。 “听夏,今天一整天你都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江听夏不想听他说话,横了他一眼,“滚开。” 贾瑞文眼里闪过伤心,“你在怪我?怪我抛弃你,现在还要娶江听荷。” 江听夏说道,“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怪江家骗她,也怪贾瑞文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又给她补了重重一击。 可对江家,她躲不开,还得回来跟这帮人虚以委蛇,勾心斗角,贾瑞文就不一样了,断了就是断了,她能很轻易忘了这个人,彻底把他抛在脑后,一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 第118章 你哭什么 “江听夏,你没资格怪我。” 贾瑞文对着江听夏那双平静到淡漠的眼神嘶吼着,“你少拿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错。” 贾瑞文的声音带着委屈,“就你那样的性格,谁能忍你多久,一年?两年?” “可我忍了你十年!” 他痛心疾首道,“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你的下人,当你的奴隶,对我从来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听了这些话,江听夏脑袋嗡嗡地响,“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奴隶?什么时候……” 贾瑞文眼中带恨,“你的眼神,你的每一句话,你做的每一件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在你面前一点做男人的尊严都没有,整日得舔着你,哄着你,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贾瑞文突然笑了,“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江听荷告诉我,你根本不是江家的大小姐,只是一个卑贱的乞丐生的孩子,江听夏,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江家真正的大小姐反而温柔贴心,对我百依百顺。” “你说,我该选谁?” 江听夏鼻头发酸,尽力保持平静,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难过, “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一个字都没有。” “你现在突然跑来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告诉我我有多坏,多可恶,我被你们这么欺负,是我自食恶果,我活该给你和江听荷的幸福婚姻当垫脚石。” 她盯着贾瑞文,“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恶心。” 江听夏转身就走,可人已经是泪流满面,正好碰见走过来的江听荷,她无力和她纠缠,一句话不说径直离开。 “她怎么了?” 江听荷问道。 贾瑞文站在原地,紧握双拳,这些年憋在他心里的话,他终于发泄出来了。 “我和她叙旧而已。” 江听荷却激动得眼睛都闪着光,“可她哭了,我看见了。”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推门进来,眼圈红红,问道,“怎么了?哭了?” 江听夏侧了侧脸,“没什么,外面风大,迷了眼睛。” 厉菖蒲凑过去看了看,“都肿了,你别用手揉,我去打盆水给你洗一洗。” 厉菖蒲匆匆走出门,却碰见了赶来看热闹的江听荷。 她虚伪道,“听夏她还好吗?” 厉菖蒲对眼前的女人满脸戒备。 江听荷对江听夏发狠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被她这假惺惺关心人的模样骗到。 “姐夫,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姐姐,叫她别哭了。” 厉菖蒲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江听荷掐了自己一把,装出难过的样子,“刚刚听夏跟瑞文哥哥碰见,说了几句话,她就哭成这样了,想来她还是没忘了瑞文哥哥,也是,毕竟他们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江听荷瞥了一眼厉菖蒲难看的脸色,又添了一把火,“不过,她都跟你结婚了还这样对老情人念念不忘,真是不应该。” 她幽幽说道,“她这么做,把你的面子放在哪里呢?” 厉菖蒲绷着一张脸,“我们夫妻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厉菖蒲声音本就冷厉,加上心情不佳,听着就像呵斥一样。 江听荷呆了几秒,面色涨红,“我也是为你们好才说这些的。” 厉菖蒲直接撕了她虚伪的面具,“以你跟你姐姐的关系,说关心她未免可笑。” 江听荷不甘地说道,“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关心她。” “对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关系这么差吗?我告诉你,是因为当初瑞文哥哥选了我没有选她,听夏就为了这个生我气,跟我疏远了。” “是吗?” 厉菖蒲动了动受伤的手,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连对自己姐姐都下狠手,你这种蛇蝎心肠品行卑劣的女人,她远离你是对的。” 厉菖蒲不想再听江听荷说话,留下没达到目的,气急败坏的江听荷,直接上了楼。 江听夏坐在床边默默垂泪,厉菖蒲走进屋子,看见她这样,低声骂了一句,“没出息。” 江听夏抬起脑袋,脸上还挂着泪珠,“你说我?” 厉菖蒲冷哼一声,“出去一趟哭成这样,江听夏,你真有本事。” “你平时对我那股劲儿呢?” 江听夏直接抄起一个枕头朝厉菖蒲砸了过去,“你说什么?” 厉菖蒲顺势把枕头抱住,“那你哭什么?” 江听夏一改默默掉小珍珠的样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哭怎么了,我心里难受,我还不能哭了。” 她嚎了两声,泪如泉涌,“全都是这样,明明很讨厌我却什么都不说,最后抛下我离开,还要把问题都推到我身上,一切都怪我,好像我这个人真的差劲得不得了。” 其实江听夏心里一直无比介意厉菖蒲当初提出离婚的事情,她永远记得自己站在门外,听见何志海和厉菖蒲的谈话。 他们说,她不是厉菖蒲理想的妻子,她任性,胡闹,娇气惹人烦,不会做家务事还只会拖累他。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一个人这么评价她,她遇见的人都这么想她,全都彻底否定了她。 她怎么活得这么失败。 厉菖蒲只觉得心里窝火,“你不是为外面那个叫什么瑞文哥哥的男人哭?” 江听夏不想再听见有关贾瑞文的一切,骂道,“别跟我提他,那种人也配我哭一场?” 厉菖蒲突然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这个呢?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听见他这么说,江听夏突然被吓到,连哭声都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心慌意乱,想把手从厉菖蒲手中抽出来,可在他的力量压制下,江听夏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心跳得极快,只想着这件事很难解释,搞不好会扯出替嫁的真相。 她刹那间六神无主,装傻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厉菖蒲盯着她,大拇指挪了挪她手上的表带,露出了被手表遮挡的褐色的疤痕,“你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想着那个男人,死都不想嫁我?” 第119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你怎么知道的?” 江听夏自认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厉菖蒲早就看见了她手上的疤。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 江听夏立刻否认,“不是。” 她还在拼死挣扎道,“这只是我以前留下的伤口而已……” “撒谎!” 厉菖蒲环住她手腕的手指突然用力,“你坐火车来的那一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手腕上根本没有伤口。” “这分明是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你自己割破的。” 厉菖蒲的情绪有些激动,“你当时想干什么?自纱?” 江听夏听着厉菖蒲带着怒火的质问,摇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想起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是觉得天都是黑的,突然被人欺骗,被人放弃,被人逼迫,江听夏陷入了那样悲观的情绪里,才会一时冲动。 可她现在要怎么跟厉菖蒲解释,但又不能扯出江家替嫁的真相。 看着盛怒的厉菖蒲,江听夏眼神都开始躲闪。 “不,不是为了贾瑞文。” 厉菖蒲明显不信,但又希望她能说出些什么可以令他信服的话来。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 “因为……” “你!” 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江听夏突然抬起头,直视厉菖蒲,“因为你。” 厉菖蒲的脸上显出几分诧异,“我?” 江听夏说话斩钉截铁,“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冷冰冰的,还骂我,凶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 厉菖蒲刚说了这一句,江听夏却不听他说什么,竹筒倒豆子一样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突然把我放到那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那么偏远贫瘠,谁能接受,那天我被车子颠得简直胃都要吐出来,还有,我去的时候还碰上停电了,简直让人两眼一黑。”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最可恶的就是你,对我那样的态度,话也不愿意跟我好好说,一整天都对我板着个脸,那么凶,我多害怕呀,那才是第一天,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冲动才会这样。” 厉菖蒲还是很介意,“你确定不是为那个男人?” “当然。” 江听夏的手被他握住,很不舒服,于是挣扎了几下。 可厉菖蒲听了她的话以后,一脸怀疑,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江听夏侧过脸,装作伤心干嚎了几声,“还不是都怪你,你现在还来质问我。” “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 呜呜 江听夏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也逼不出来,只觉得慌张,怕这件事糊弄不过去。 突然,抓住她手腕的大掌松了松,厉菖蒲的声音低沉,“我以后再不凶你。” 他的大拇指在江听夏结痂的疤痕上微不可察的摩擦了一下,“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江听夏一只手拿着手绢捂住大半张脸,“我不会了。” “疼吗?” 江听夏听他这么问,低落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变得落寞,“就是因为这么疼,我才清醒过来。” “痛过一次就不会想再痛第二次。” 江听荷坐在梳妆镜前面涂雪花膏,问站在身边的女佣,“他们吵起来了没有?” 女佣有些不安,江听荷脾气不好,一有不合她心意的事情,自己就完蛋了。 她小声说道,“听不清。” 江听荷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女佣赶紧补充道,“我怕被发现,只敢远远地躲在门外偷听,听不清他们说话,只听见大小姐哭了。” 江听荷把梳子拍在桌子上,“废话,她哭了我知道,就是这样我才让你去偷听的,结果一句有用的都没打听出来,真是个废物。” 女佣看见江听荷动了怒,又把自己看见的都说了出来,“我看见大小姐和姑爷用两床被子。” 江听荷来了精神,“两床被子?你仔细说说。” “姑爷开门出来的时候,我躲在一边,往他们屋子里看了一眼,看见地上还铺着被子呢。” 江听荷又问,“还看见其他的没有?” “没有了。” 江听荷心情好起来,也就不为难人了,“你走。” 她拿梳子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夫妻还分开睡,看来,就是瑞文哥哥说的那样,江听夏这是演戏骗人呢。” …… 厉菖蒲早上早早就起床了,洗漱过后,搭着个毛巾就到楼下跑步,等他再跑回江家大门前的时候,看见那个叫贾瑞文的穿着一身运动衣站在门前看他。 贾瑞文打量着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眼神落在厉菖蒲胳膊和小腿上的肌肉上,因为刚运动完,男人浑身爆发着粗鲁的男性荷尔蒙,他想,江听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了。 厉菖蒲也看回去,心里冷哼一声,这人生得跟个小鸡崽子一样,不知道江听夏看上他哪儿了,他想起那些信封,每一张上面都是江听夏的笔迹,她还挺肉麻,瑞文哥哥,叫得可真亲热。 贾瑞文手里拿着两副球拍,眼神带着几分挑衅,“打一局?” 接着把玩着手里一颗绿色的网球,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怎么,不会?” 厉菖蒲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掉了脑门上的汗,“来啊。” 江听夏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正在球场酣战,江听荷看见她,开心地挥着手,“听夏,过来坐。” “瑞文哥哥要和姐夫比一场呢。” 这一嗓子喊得球场上的两人都看了过来。 江听夏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江听荷夸张地叫了一声,“听夏,你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昨天哭过之后没拿鸡蛋敷一敷吗?” 江听夏白了她一眼,自己出门刚照了镜子,她的眼睛只是有些发红,被江听荷说得跟什么似的。 江听荷又说道,“你说你哭有什么用呢,瑞文哥哥都要跟我结婚了。” 江听夏把手里的白毛巾叠起来放在膝头,慢悠悠说道,“多亏你接手了贾瑞文这个垃圾,不然我还得满世界找垃圾桶。” “你俩在一起倒是绝配。” 听了这话,江听荷被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过立刻又不在意起来,“江听夏,你还在嘴硬。” “你要是不喜欢瑞文哥哥了,怎么他昨天跟你说几句话你就哭成那样。” “还有,”江听荷又说道,“你说你跟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夫妻恩爱,你对他很满意,结果呢,你们两个竟然分床睡。” 江听荷说完掩嘴偷笑起来。 江听夏看着她,江听荷则得意道,“我派去的人亲眼看见的,怎么,你还想不承认。” 江听夏骂道,“你的手段越来越下贱。” 江听荷毫不在意,“管用就行。” 江听夏又说,“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夫妻,也难免吵架,不过刚好让你们碰见了而已。” 江听荷咯咯笑着,“还不承认呢。”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就像你现在,盯着看的到底是你那个穷小子丈夫,还是瑞文哥哥?” 江听荷已经认定江听夏放不下贾瑞文,说道,“你过你想也没用,瑞文哥哥是我的。” 第120章 吻 江听夏骂了句神经,拿起毛巾离开。 打球的两个男人中场休息,厉菖蒲也朝江听夏走去。 江听夏拿起毛巾擦去他脖子和脑门上的汗,柔声问道,“累吗?” 江听夏这个人就不会是嘘寒问暖,低眉顺眼的样子。 厉菖蒲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这是演给谁看的?” 他语气有些不善,“贾瑞文?” 江听夏气得手上加重了力气,在他脖子上狠狠按了一把,“你别听江听荷发神经,我昨天跟你说的还不清楚?” 厉菖蒲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静静看他们夫妻二人互动的贾瑞文,他眼里那份战斗欲可是明晃晃的。 同为男人,贾瑞文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 厉菖蒲问,“真不是为了气他?” “当然不是。”江听夏想也没想回答道。 “好,”厉菖蒲接过江听夏递过来的汽水,喝了一口,“那你可别生气。” 江听夏还想问问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厉菖蒲已经拿着球拍杀气腾腾地走了。 江听夏只好又坐回去。 江听荷还在说着那些发神经的话,江听夏听得忍无可忍,“你还要我说几遍,我根本不稀罕贾瑞文这个人。” “你们两个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干嘛老往我身边凑。” 江听荷哼道,“口是心非。” “江听夏,其实你心里现在羡慕我羡慕得要疯了。” 两人没说了几句,这时,听见球场里传来一声惨叫,贾瑞文捂着鼻子半蹲在了地上。 厉菖蒲架着球拍的样子有些嚣张,“没事。” “这球的速度够慢了,没想到你也躲不开。” 贾瑞文看着他一脸怨恨,刚才他打了几个专冲厉菖蒲去的球,没想到都被他躲开了,更可恨的是,他直接拿球打自己脸。 厉菖蒲得意道,“还打吗?我倒是可以让让你。” 贾瑞文休整片刻,力道极大地打出一个球…… 江听夏这下明白了,厉菖蒲说的别生气是这个。 好不容易憋住没笑出来,就听见江听荷说道,“你别拿那副关心瑞文哥哥的表情勾引他。” 江听夏一看,身边坐着的江听荷脸上带着火气,而贾瑞文抛球的时候,则向她们两人这边看了一眼…… 江听夏笑笑,“狗找到一堆屎的时候,总是格外激动,因为它以为一边站着的人一定会跟它抢屎吃。” 听她这么说,江听荷气得扬起了巴掌,大喊大叫道,“江听夏,你敢这么说我?” 江听夏这次不会由着她打,替嫁的事情她认了,以后再不欠江家的。 她一手遏制住江听荷的胳膊,用力把她甩到一边,“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贾瑞文我不稀罕,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就带着他滚远些,别在我跟前晃悠,我觉得倒胃口。” 江听荷被甩得往后退了几步,“江听夏,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信了,你上次还说你跟厉菖蒲好得不得了,结果就是夫妻两人睡两床被子的好法,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瑞文哥哥条件那么好,家里钱多得花不完,很快在家里的安排下还要到国外读书,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你会舍得放弃他要那个乡下男人!” 江听荷凑上来,“你就说实话,你现在特别的羡慕我,嫉妒我,对不对?” 江听夏也算是见识了江听荷的固执,她根本不听人说话,只认自己心里认定的那一套。 两人正在对峙的时候,又听见那边传来贾瑞文啊地惨叫的声音,这次他捂着脸彻底坐在了地上。 江听荷见状,赶紧跑过去,关心道,“瑞文哥哥,你没事?” 厉菖蒲也朝江听夏走过去,看着因为跟江听荷生气而余怒未消的江听夏,解释道,“他先出脏招的。” 接着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我收拾他,你不高兴了?” 江听夏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动物,眼珠子亮晶晶的,看向厉菖蒲,说道,“做得好。” 厉菖蒲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对那小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江听夏:“当然了,我说得清清楚楚,别让我再说一遍了。” 她的心里有些烦躁,“这话我说了能有八百遍,怎么都不信我,你们听得不累,我说都说得累死了。” 看江听夏这副暴躁样,厉菖蒲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勾了勾唇角。 这时,两人耳边传来江听荷的吼叫,“江听夏,你男人怎么把瑞文哥哥打成这样了。” “你让他给我们道歉。” 江听夏听了,故意大声道,“哎呀,菖蒲,你手没事,使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她拉起厉菖蒲的手,心疼道,“你手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听了这话,江听荷冲他们喊叫道,“江听夏,你有完没完,别装了行不行,瑞文哥哥都流鼻血了,你就不心疼他吗?” 江听夏看着江听荷和贾瑞文走过来,突然凑到厉菖蒲跟前说道,“你别动。” “怎么了?” 厉菖蒲虽然嘴上这么问,身体却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结果只觉得江听夏的气息突然靠近,不让他动的话刚说完,厉菖蒲眼前什么东西动了动,就感觉嘴唇上压上来一片轻柔的触感,软得像一朵云,却又香甜万分。 她竟然亲了他。 江听夏踮起脚尖,粉嫩的唇贴在厉菖蒲嘴唇上覆盖了半天,她的眼睛还在不断慌乱地转动着。 感官被刺激的厉菖蒲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拉近,揽住了她的腰,嘴唇动了动,开始在江听夏的嘴唇上摩娑…… 直到感觉到宽阔的背上被掐了几下,在几分痛意的提醒下,他这才理智回笼,刚才的一切宛如梦境初醒。 江听夏从他的怀里挣脱,小脸变得粉扑扑的,低着脑袋不敢看眼前人。 她只是受不了被一直追问对贾瑞文的感觉,所以心一横亲了他,不过本来想的是贴近他,用视觉差做个样子就好,谁知她太紧张,力气使大了,竟然直接贴上了厉菖蒲的嘴唇,她吓得动也不敢动。 厉菖蒲却开始回吻她。 这就稀里糊涂的变成了真正的一个吻。 此刻,江听夏有些慌张,说道,“他们看见了。” 厉菖蒲胸膛里那颗心脏还在砰砰乱跳,整个怀里都留着少女甜美的芳香,他整个人也是乱的,听江听夏这么问,看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的两个旁观者,点点头,“看到了。” 江听夏磕巴道,“这下,都……总该相信了。” 第121章 惊艳 江听夏和厉菖蒲要去安师傅那里,取做好的衣服。 一进门,江听夏先兴奋地把迎上来的大狗抱了起来,在它圆滚滚的脑袋上么么么地亲了几口,“大狗,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姐姐。” 厉菖蒲云淡风轻站在一边,几天没听到江听夏喊猫这破名字,再猛地一听,又有些不习惯了。 江听夏抱着大狗跟安茜说话,“安茜,谢谢你了,这几天麻烦你和安师傅帮我照顾它。” 她去江家前,觉得不方便带着猫咪去,所以顺便拜托安家照顾大狗几天。 安茜笑着说,“听夏姐,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你知道我很喜欢小动物的。” 她又问,“你们是来取衣服的,都做好了,跟我进来。” 江听夏把做好的衣服交给厉菖蒲,让他去试,有什么不合适的方便改。 等厉菖蒲穿着西服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江听夏看得有些愣怔。 衣服还得穿量身定制的,这衣服格外衬他,缓缓走来的厉菖蒲竟有了几分平时看不到的清贵公子的既视感。 文质彬彬,进退有度,成熟稳重,就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江听夏抱着猫咪,不由得哇了一声。 在她身边的安茜噗嗤笑了出来。 厉菖蒲目光灼灼朝江听夏走过去。 江听夏则脸皮滚烫,在他赤裸裸的眼神下看也不敢看他,慌慌张张看向了一边的安师傅,补救道,“安师傅身材……手艺越来越好了。” 幸亏她改口快,没人发觉。 厉菖蒲已经走到了江听夏身边站定,江听夏微微躲开了些。 因为从两人那样接吻之后,厉菖蒲整个人的压迫感突然变得很明显,像要攻城掠地那般,两人离得远了还好,一旦距离过近,站在他身边,江听夏都会觉得有些不安。 安师傅笑呵呵对江听夏说道,“还是你选的款式好,看看,多合适。” 对匠人师傅来说,最满足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被发挥到完美,安师傅一高兴,就更要精益求精,走到厉菖蒲身边细细打量,“我看,小细节还能再改改。” 他又说,“就一些小地方,我出手,一会儿就能改好。” 他带着厉菖蒲走了,留江听夏和安茜两人待着。 江听夏忍不住在安茜腰上拧了一下,“还笑。” 安茜见只剩她们两个,笑得更欢快了,满屋子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直把江听夏弄了个大红脸。 安茜笑着说,“听夏姐,你这次来跟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你可是一脸不高兴,对姐夫那么冷淡,话都不愿意跟他说,弄得我都对他有意见,才几天,你看你那表情。” 江听夏捂着涨红的脸,“什么表情。” 安茜看江听夏这样,忍不住戳戳她的脸,“你脸红了呀。” 安茜凑上来,“听夏姐,你喜欢他?” 江听夏立刻否认,“才没有,胡说。” 安茜一脸不信,“你俩的眼神都在滋滋冒电,还说没感觉。” “你就承认了!” 江听夏边给猫咪顺毛边笑,“谁说我喜欢他,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不讨厌他而已。” 她又说,“不过,要是他喜欢我呢,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我敢保证他也喜欢你。” 安茜有些着急地说道。 她并不认同江听夏的话,“而且你不要管他如何,你喜欢他的话就去跟他说出来啊,像小说里那样,夕阳西下的时候,公主牵着白马王子的手,跟他说,我爱你,多浪漫。” 江听夏出声打破了安茜的幻想,“才不要,先说喜欢那我不就永远矮他一头,打死也不说。” 安茜哦了一声,“所以你在等他先说。” 她又问,“可我看姐夫那么一个板正的人,你得等到什么时候,他才会开口跟你说这些肉麻话?” 江听夏眨眨眼,“等不到那我就逼他一把。” 安师傅这里早就有专门为她做好的版型,她选衣服就方便多了,不用提前订做,江听夏就为订婚宴挑了两件衣服。 她正试穿那套米色旗袍的时候,厉菖蒲走来了。 他第一次见江听夏穿旗袍,瞬间被惊艳到。 在贴身的衣服修饰下,她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玲珑曲线凹凸有致,厉菖蒲顿时眼前一亮,看得目不转睛。 安茜看着他眼睛都直了的样子,笑着喊了他两声,“姐夫。” 见他眼神微动,像是回了神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江听夏被他盯得有几分害羞,眼神含羞带怯,看着他问道,“好看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回道,“好看。” 安茜看两人这样,凑到江听夏耳边悄声说道,“你说逼他一把,原来是靠色诱。” 江听夏羞得悄悄在安茜胳膊上拧了几下,又听见安茜笑着说道,“我看这招挺管用的,你看,他看你那眼神,跟个呆子一样。” 江听夏抬手打过去,“你还说。” 安茜躲了一下,“听夏姐,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 江听夏把门关上,脸还发红,但声音保持着平静,对门外的厉菖蒲说道,“我要关门换衣服了。” 随后站在院子的厉菖蒲听见屋里安茜带着笑的求饶声。 两人拿着衣服离开了安家,江听夏还是拜托安茜再照顾大狗两天,等到江听荷订婚宴结束,她就会来带走大狗的。 安茜抱着猫咪跟他们告别。 江听夏和厉菖蒲并排走在一起,两人虽然话少,但气氛明显欢快多了。 这时江听夏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厉菖蒲看她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江听夏:“我见到一个认识的人。” 她盯着目标走上前去,却看见那人压了压帽子,慌慌张张走进了他附近的巷子。 江听夏看着留在原地的女人,问道,“好久不见,林雪。” 女人也很惊讶,回道,“听夏,是你啊,听说你嫁到外地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听夏笑道,“这两天。” 她看着林雪跟前那个小不点,问,“这是?” 林雪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儿子。” 江听夏有些惊讶,还是问道,“是吗,你都有儿子了,孩子几岁了?” 林雪一脸幸福,“快两岁。” 江听夏又问,“刚刚跟你们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孩子爸爸?” 林雪面上有几分尴尬,“不是,路过的,我不认识。” “是吗?”江听夏看着小孩脖子上挂的玉佩,心生怀疑。 林雪急忙岔开话题,看着厉菖蒲说道,“听夏,你也不跟我介绍介绍。” 江听夏这才说道,“厉菖蒲,我丈夫。” 又看看林雪,介绍道,“这是林雪,我的老同学。” 第122章 求婚仪式 和林雪寒暄了几句,几人就告别分开了,一路上江听夏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快进家门的时候,眼看一脚就要在楼梯上踩空,厉菖蒲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声音里又是担心,又是埋怨,“想什么呢?” 江听夏想了想,这才说道,“刚才跟林雪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你看到没有,你有没有觉得背影很眼熟。” “那个人好像是贾瑞文。” 厉菖蒲睁大了眼睛,“是他!” 江听夏:“而且那个小孩应该也是他的,他脖子上戴的玉佩就是贾瑞文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 厉菖蒲:“你是说贾瑞文已经有孩子了。” 他惊讶道,“可他不是要跟你妹妹结婚。” 江听夏一拍巴掌,颇有躲过一劫的感觉,“对啊,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连孩子都有了,结果把这些事瞒得死死的,还要结婚,这个脏男人。” 听她这么骂,厉菖蒲这下把心放肚子里了,看来江听夏是真的对那个人彻底无意了。 回到江家,屋子里气氛不怎么好,人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怎么了?” 江听夏问。 吴妈走过来,悄声道,“二小姐又发脾气了。” “明天订婚宴,张王李三家都回了帖子,说不来,这是文海最有头有脸的三家了,二小姐正跟太太哭呢。” 吴妈又把江听夏拉到一边,好心提醒道,“你躲着些二小姐,我听她的意思,又把这事算你头上了。” 江听夏苦着一张脸,“别人不来她的订婚宴关我什么事?” 吴妈是少数几个在江家待了很久的老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她说道,“二小姐跟太太说,都是因为老太爷当初没把她认回来,只说她是养女,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因为这个看不上她,连她的婚宴都不来,人人都觉得你才是江家的大小姐,她可不就气你了。” 江听夏无奈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江听荷不管遇到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情,绕上几遍这事都能砸到她头上,还不如直接说,她的存在就让江听荷不爽。 江听夏在江家待得身心俱疲,想着离开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她现在就想赶紧上楼,躲开江家人,不然又是一场骂战。 厉菖蒲刚才听吴妈说订婚宴没人来,就瞬间想起了之前他跟江听夏提起的事情,他问江听夏,“你跟他们说让他们以后低调些的事情了吗?” 江听夏点点头,脸上带了几分怨气,“我说了,可他们又不信我。” 厉菖蒲有些无奈,“别家连宴会都不敢参加,这样还没察觉到情况不对。” 江听夏慢慢走着,“别管他们这些事了。” “他们?” 厉菖蒲疑惑道,“听夏,我发现你跟你家人的关系很奇怪。” 江听夏心里咯噔一下,回道,“不奇怪啊,有什么奇怪。” 厉菖蒲:“你知道你的准妹夫在外面乱搞,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妹妹就算了。” “以后你家可能会因为一些事遭难,你知道这不是小事,可你好像并不在乎你的家人,这还不奇怪。” 江听夏走到一边,背对着厉菖蒲解释道,“他们对我那么坏,我生气不行吗。” 厉菖蒲还是觉得怪怪的,“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这已经不是生气的范畴了,你好像要跟你的家人决裂那样。” 女孩的声音有些低落,“所以,你说这些,是觉得我六亲不认?觉得我是坏女人?” 江听夏思维跳得有些快,厉菖蒲愣了一下,都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这个观点。 而江听夏这段日子活得很是纠结,她也在想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她的脑子里有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都说好了不拖不欠,答应替嫁就还干净了,而且又不是没劝过,他们不听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说,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家作死,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 江听夏快速走开,“好了好了,我刚才气坏了,随便说的,我怎么可能不管她们呢,现在我就再跟她们谈谈这个事情。” 厉菖蒲拦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家里人对你不好,你这么做无可厚非。” 他又说道,“这里虽然是你娘家,可看样子你也待不下去,而且照这种形式发展下去,江家早晚会出事。” 厉菖蒲条条是道地分析道,“岔子坡虽然没有文海繁华,也没有这里生活条件好,可那里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跟我回去总比你待在这里好。” 江听夏听他说着,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厉菖蒲,“还有呢?” “什么?” 江听夏期待落空有些生气,“你没有其它要说的了?” 厉菖蒲有几分慌张,“你忘了?这是我们上次聊的事情,你说会给我答复。” 江听夏一阵气结,甩开他,“我困了,要睡觉。” 厉菖蒲看她这样,又不敢逼得太狠,怕江听夏一怒之下直接判他死刑。 两人正在铺床,打算睡觉就听见几声轰隆响声,然后窗外映出了五颜六色的光。 江听夏站在窗边,兴奋地指着天空,脸上闪过彩光,绚丽非常,她喊了一声,“是烟花。” 厉菖蒲也站过来看着。 两人顺着烟花升空的方向,在找是哪里在放花。 结果源头就在江家的院子。 站在三楼,两人隐约能看见贾瑞文捧着一捧玫瑰花,看向一袭长裙的江听荷,单膝下跪。 江听夏耸耸肩,忽然觉得这场烟花索然无味,“原来是他们的求婚仪式。” 厉菖蒲看着窗户里江听夏的倒影,她由刚刚的激动兴奋整个人变得失落起来,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他站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看着她的侧脸想,她也是江家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嫁给她,她也该有这样的一场求婚仪式。 江听夏则有几分心累地想,明天碰见江听荷她是一定会向她炫耀的,她都能想象到她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 不过她又想到下午的事情,江听荷在知道贾瑞文已经有了孩子的时候,脸上又该是什么表情。 第123章 炫耀 江听荷的订婚宴还是请来了不少人,一部分是江家之前的交情,还有和江海混在一起的一些富家公子,同时贾家也有不少人脉,到了宴会要开始的时间,江家院子里宾客云集,富贵逼人。 厉菖蒲看到楼下这副纸醉金迷的场景,人明显有些不自在,“你妹妹的婚事竟然办得这么奢靡,还能请来这么多人,看来这文海昏了头的不止你家里人。” 江听夏看也没看窗外一眼,把厉菖蒲的西服拿出来放在床上,“你看到的这场面都是已经收敛过的了。” “要是以前,还得请戏班子来唱几天大戏,闹得红红火火才行。” 她又给自己选了一套今天穿的衣服,拿着衣服在全身镜前比来比去,“你也不用老念叨这个事,事情以后怎么发展谁知道呢,就是你说那天见到的老战友不是也说得含含糊糊没确定消息吗,总之,最后都相安无事就皆大欢喜了。” 厉菖蒲眼不见心不烦,他看不惯这帮人这种生活调调,转身离开了窗户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无事发生?我看够呛。” “早晚要翻车。” 江听夏把西服扔给他,“你别烦我了,去把衣服换上。” 她又看着厉菖蒲手上的纱布问道,“手上的伤好些了没有?能不能自己扣扣子?” 听到厉菖蒲肯定的回复,她才赶他出门,“那你出去,我也要换衣服了。” 厉菖蒲只好打开屋门,准备找间屋子换衣服。 门刚打开,江听夏看见门外走动的佣人,随口招呼道,“跟厨房说,送两份早餐上来。” 她又跟厉菖蒲说,“吃过早餐再下楼,不然等会儿只顾着应酬,什么也吃不好还要饿肚子。” 厉菖蒲出了房门,刚才被江听夏叫住的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道,“她只说要早餐,谁知道她要吃什么。” “是啊,她可挑剔了,老是这个也不好吃,那个也入不了口,不管送什么都能挑出花儿来。” “我看还是找吴妈给她送早餐。” 厉菖蒲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想江听夏哪有她们说得这么挑剔,这江家真是上上下下都让人不舒坦。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听夏才会答应他一起回去。 两人吃过饭之后才下了楼,江听夏挽着厉菖蒲的手臂跟在场的宾客打招呼。 “陈世叔,您好。” “哟,是听夏,你身边这位是?” 江听夏介绍道,“我丈夫。” 厉菖蒲伸出手,跟着江听夏的称呼问了声好。 那人吃了一惊,“你这丫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结婚了。” 江听夏回道,“是爷爷给我定的婚事。” 提起江老爷子,那人也赞许地看着厉菖蒲,“你爷爷挑的人,那一准没错。” 到场的还有不少贾瑞文的老同学,自然也是江听夏的老同学,成年人的默契,都很自然地没有提起江听夏和贾瑞文的曾经,三三两两个老友,来庆祝贾瑞文和江听荷订婚的同时,也纷纷祝福江听夏结婚快乐。 一行人说说笑笑,好不欢快。 江听荷牵着贾瑞文走过来,硬生生挤开了人群,大声道,“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和瑞文哥哥的订婚宴,今天我和瑞文哥哥是主人,大家一定玩得开心。” 众人听她这么说,纷纷举杯庆祝。 江听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露出手指上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有女同学哇了一声,“好大的钻石,好漂亮,好闪。” 听人这么说,江听荷立刻抬起了下巴,笑了,同时把手抬起来给大家看,手掌绕了一圈停到了江听夏眼前,炫耀道,“这是瑞文哥哥送我的,可贵了呢。” 钻石折射出的光差点闪瞎江听夏的眼睛,她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江听荷立刻抓住江听夏的胳膊,将她光秃秃的手指展露在众人面前,“听夏,你结婚了手上怎么不戴钻戒?” 江听夏把自己的手用力从江听荷手里抽出来,“不喜欢。” 江听荷收回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啧啧了一声,“哪个女人不喜欢钻石呢,还是结婚这样的大事情,只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命,能遇见瑞文哥哥这么好的男人。” 厉菖蒲沉下脸去,江听夏这个妹妹真能作妖,自己的婚宴上还要挤兑江听夏不可。 他看着江听夏,“一个钻石,你喜欢我就送你,送比她手上那个还大的。” 江听夏敢肯定厉菖蒲一定不知道鸽子蛋钻石的价格,就敢说要送她一个。 她对他笑笑,凑到了他耳边,众人以为是小夫妻的亲昵。 其实江听夏悄悄说道,“我不喜欢,一块会闪光的石头有什么意思。” 江听荷则嘲笑了一声,“每月领那么一点薪水,还想买钻石,累到死也买不起的。” 江听夏看着她,怒极了反而笑道,“我结婚呢,主要是看这个人怎么样,以后又不是要跟一块石头生活一辈子。” “反倒是你,得了一块钻石就高兴得找不着北,嫁的是什么人都看不清了。” 江听夏阴阳怪气道,“我倒是羡慕你,不过不是羡慕你的钻石,是羡慕你这么没心防,这么好哄,一定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睡觉都比别人香些。” 众人听了皆是低头一笑,这明面上说江听荷好哄,其实就是讽刺她好骗,人傻。 江听荷没去深究江听夏话里的意思,无不得意地说道,“有的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众人一看气氛不对,纷纷站在了两姐妹中间,把两人分开。 江听夏气鼓鼓走了几步,这时看见侧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 林雪! 她想到了什么,支开厉菖蒲,“你去给我拿一瓶冰汽水,我要降降火。” 厉菖蒲还想说什么,就被她推开,“快去啊。” 等看着厉菖蒲离开,她才走到门前,叫住了那个女人,“林雪!你躲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看见江听夏,林雪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转身就想走。 江听夏立刻叫人打开门,迎林雪进来,“你跑什么,快进来啊。” 林雪还有些迟疑,“我就……不进去了。” 江听夏笑道,“怎么也是同学一场,你都到了这儿了,怎么不进来庆祝贾瑞文结婚呢?” “你刚才不在没看见,他跟我妹妹可幸福了,走到哪里都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简直羡煞旁人。” “过了今天,他们就在大家的见证下,要真真正正地变成一家人了,以后更分不开了。” 她又看着林雪怀里的小孩子,“你把你儿子都带来了,快进来,外面冷,别冻着这小家伙。” 林雪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江家公馆,终于一狠心走了进来。 江听夏看着她慢慢坚定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第124章 两人一起消失了 江听夏专门让人给林雪安排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确保贾瑞文和江听荷走上台子完成仪式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她们母子。 那可是贾瑞文的女人和儿子,就不信他会没反应。 他们念书时的老师正在台上讲话,贾瑞文牵着江听荷在远处候场,江听夏则眼也不眨地盯着贾瑞文的表情。 果然看见他朝林雪看了好几眼,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神经兮兮的。 厉菖蒲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眼神,微微偏了偏脑袋,问,“看什么呢?” 厉菖蒲不由得怀疑,她突然看贾瑞文干什么?脸上的表情还那么激动。 江听夏看也没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没事。” 这时,她看见贾瑞文朝着林雪做了个眼神,又在江听荷耳边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林雪也抱着儿子走了。 有情况! 江听夏也站起身要离开。 厉菖蒲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儿?” 江听夏急着看情况,来不及解释,慌慌张张说道,“你就在这儿坐着,我马上回来。” 怕被发现,江听夏离得林雪远远的,险些跟丢,好在她有对江家地形熟悉的优势,躲在了一处拐角,听见了贾瑞文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林雪哭诉道,“你真的要结婚,不管我和儿子了吗?” 贾瑞文的声音里是满满的不耐烦,“林雪,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敢来,赶紧带着孩子离开,别在这儿捣乱。” 林雪哭求道,“不行,瑞文,我不能没有你,你别跟别的女人结婚好不好?” 随后就是一阵撕扯拖拽声,“林雪,你有完没完,我实话告诉你,我跟谁结婚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你有江听荷家世显赫吗?你像她一样有花都花不完的财富吗?你跟她比什么?” 林雪吼道,“那你就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了?” 她的声音吓哭了抱在怀里的小孩,小孩子边哭边含糊不清地叫了几声爸爸。 女人小孩的哭声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贾瑞文心烦意乱,就快要到他上台了,他也着了急,发了狠,“林雪,你再不滚,我弄死你。” 林雪哇地一声哭出了声,“你不要我和孩子,跟要我们死有什么区别。” 贾瑞文看强硬的不行,又换了个法子开始哄林雪。 “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 林雪看着他突然变脸,怎么会信他的话,呜呜哭着,“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给你们家生了个儿子。” 贾瑞文摸了摸口袋,今天情况特殊,他口袋空空,只好摘下了手腕上的手表,塞给林雪,“这个你先拿着,可以换些钱,等我结婚的事情忙完我就去看你。” “我不会不要你和孩子的,前几天只是说的气话,只是想要先瞒着江听荷,半年,不,三个月,我就能带你们回家,到时候,我们都结婚了,她还能说什么,就会接受你们了。” 贾瑞文又说,“你现在突然这么闹,能拿到什么好处,只会给我添麻烦,林雪,你让我好失望。” 林雪听了贾瑞文的保证,心里有了底,又听他说对自己失望,有些着急地解释,“不是,我本来只是打算远远地看你一眼,是江听夏她非要拉着我进来,我也没打算破坏你的婚礼,就是怕你不要我和孩子。” “江听夏!” 贾瑞文变了音调,“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林雪解释道,“应该不知道,可能就是看见老同学才邀请我进来坐坐。” 贾瑞文则完全不信,“她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上学时你们接触也不多,看来她是知道了什么,故意给我添堵呢。” …… 而外面,讲话的老师说完了,掌声雷动。 他说,“让我们欢迎我的学生贾瑞文先生和他的挚爱江听荷小姐上台。” 一阵掌声过后,台上空无一人,人们好奇地探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听荷也慌了,贾瑞文跟她说去去就来,怎么都要上台了还不回来。 厉菖蒲看着拎着裙摆慌张无措的新娘,她的身边空空荡荡,今天的新郎不在。 今天的新郎是贾瑞文。 而他的座椅边也是空的,江听夏也不知所踪。 就这么巧吗?在这个微妙的时机,马上就要礼成,他们两个却一起消失了。 厉菖蒲握紧了拳头,江听夏不是说她对贾瑞文没意思了吗。 他站起身离开,脸色铁青,气势逼人,没谁敢靠近他。 等他找到江听夏的时候,场面混乱得简直没眼看。 江听荷哭得很厉害,冲林雪打了几巴掌。 两个女人撕扯在一起,贾瑞文在中间拦架。 江听荷突然指着江听夏的方向,“你躲什么?我看见你了,江听夏,你在看我热闹是不是!” 江听夏干脆不躲了,从角落里走出来,忍住想为眼前热闹鼓掌的冲动,只是凑到江听荷身边讽刺道,“幸亏你接手了这个垃圾,不然今天这么狼狈的就是我了。” 江听荷又骂道,“这女人说是你带她进来的,你什么意思,存心毁我婚礼?” 江听夏:“我回来这两日你多可恨,恨不得整死我。” 她抬起脸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这是我回你的礼物。” 江听荷看她承认,气急了,又要甩下一巴掌,江听夏本来想躲开,眼前多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厉菖蒲挡住江听荷的手臂,把她甩开。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身后,颇有几分得意地盯着江听荷,刚想嘲讽她几句,结果她还没开口,就被厉菖蒲抓着胳膊拽走。 这是多么完美的时机,眼看就要看到江听荷发大疯,厉菖蒲带走她干什么? 江听夏挣扎着,“你干什么?” “快放开我。” “我不走。” “还有事情没解决呢。” 厉菖蒲一言不发,在走廊里大步走着,看到有间会客室半掩着门,他把怀里的江听夏推进屋子,自己站在门边,反手关上了门。 第125章 不如你看看我 厉菖蒲站在原地,看着离他不到一米距离的江听夏,问道,“那对母子是你找来的?” 那天他们两人在街上碰到了林雪,她有跟厉菖蒲说起过她的猜想,厉菖蒲知道林雪和那个孩子跟贾瑞文的关系,所以隐瞒也没用,她干脆地承认道,“是。” “你想干什么?搞砸今天的订婚礼?” 江听夏一脸坦荡,看着厉菖蒲,“是!” 厉菖蒲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语气倒是还算温和,“外面那么多的宾客都在等着今天的新人,别闹了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反而轻声笑了,“是吗,外面现在一定乱套了,那太好了。” “我把林雪带进来,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场景。” 江听夏急着想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乱象,却在走到厉菖蒲身边的时候,被他挡着胳膊拦住。 “江听荷是你的妹妹,贾瑞文他就是你的妹夫,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虽然厉菖蒲不知道她和江家的恩恩怨怨,以为她们是一家人,可这些日子,难道他看不到她受了多少欺负吗? 江听夏心里生出一股气闷,连他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有些恼火,“那又怎么样。” “你高风亮节,宽宏大量,我睚眦必报,鬼蜮伎俩,卑劣无耻,行了! ” “你不要管我。” 江听夏把贾瑞文的事情捅出来,毁了婚事,也是受了些良心谴责的,她也想息事宁人,可江听荷对她什么时候有过仁慈,次次出手狠辣,她忍不下这口气,还是做了。 但她心里难免忐忑不安,所以厉菖蒲一这么说,她就立刻炸了毛。 推开厉菖蒲,江听夏径直朝门口走去,刚伸出胳膊想开门,厉菖蒲长身一迈,大手狠狠拍在门板上。 他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江听夏!” “你疯了!” 看着厉菖蒲这副样子堵在门边,整个人戾气满满,眼眶都好似充血一般。 江听夏还想去拉门把手,厉菖蒲却用手将开关一拧,将门反锁。 江听夏看着他,“你这样子看着才像一个疯子。” 江听夏伸出两只手拉扯他坚硬如铁的手腕,“让我出去,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 厉菖蒲纹丝不动,“让我别管你,我怎么不能管你!” “咱俩的婚姻关系在这儿摆着,只要我在,你今天别想出去。” 听了这话,江听夏更生气了,他还是那一套,想管着她,用他们的话说,想改造她。 他想得美。 江听夏在他胳膊上打了几巴掌,她没收力,自己手上的骨头生疼,厉菖蒲也好不到哪儿去,皮肤上红了一片,但他依旧跟堵墙一样挡在那儿。 “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什么也没答应你,我们两个什么也不算。” 听了这话,厉菖蒲一直安然不动,坚若磐石的身躯动了动,不可置信道,“这就是你这些天没给我答复的原因。” 厉菖蒲气极了,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你当我是死的!” 江听夏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什么当他是死的,他为了江家仗义执言也说得有些太过了,脑子里还糊涂着,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拉住,她的唇上一热,厉菖蒲的气息已经将她整个人笼罩,覆盖,然后重重碾压。 她刚感觉到他温热的脸颊,就觉得嘴唇一疼。 不同于上次,厉菖蒲用了好大的力气,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夺走了她所有呼吸后,再像疯了一样噬咬。 江听夏因为窒息感想推开他,可无论双手多么使劲,他的胸口就像堵墙一样,纹丝不动,他反而得到机会撬开她的牙关,江听夏嘴巴被死死堵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嗯嗯的抵抗声。 这根本不是吻。 江听夏被吓坏了,她不停地后退,厉菖蒲又绝不肯放过她,一只手按住她后缩的后脑勺,两人拥在一起后退,直到将她抵在门上掠夺…… 终于 他松了力气。 江听夏一把推开他,想也不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厉菖蒲直接被扇偏了脸,似是不敢面对,他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整个人动也不动,江听夏不解气,抬起手又狠狠补了一巴掌。 声音还是又响亮又清脆。 她的嘴唇又红又肿,声线极其紧张,还有些因为窒息导致的微微颤抖,“谁许你这么对我?” 厉菖蒲脸颊处被扇红了的地方,呈现出几道纤细的指痕。 他目光灼灼,“你就这么对我了。” 上次她就吻他了,她还说再也不喜欢那个男人。 江听夏一时语塞。 这时看见厉菖蒲一步一步走近,“我们抱过了,亲过了,你说我们算什么。” 江听夏骂了句神经,就转身要开门,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厉菖蒲绝望又愤怒地低吼,“为了那个小白脸,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冲动过后,他不敢再跟江听夏有什么肢体接触,她眼里的厌恶太过明显,扎得他心脏都疼。 他不再有所动作,只能在她身后看着她,话语里隐隐约约带着些被欺骗的委屈,“你这个女人根本说一套做一套,上次为了他哭得死去活来,你都看清那是个什么货色了,结果看到他要结婚你又着急了。” “想方设法破坏他的婚礼,你想做什么,抢婚么!” “抢婚?”江听夏移开了要开门的手,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厉菖蒲,整个人风中凌乱。 老天爷,他怎么会这么想。 看到江听夏转过来看着他,厉菖蒲缓缓开口,语气中有些不甘,“那种男人有什么好。” 他低下脑袋,“不如你看看我。” 这话简直将自己放低在了尘埃里,满身的泥土,希望月光照在他身上又怕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江听夏想解释的心顿了一顿,又听见他开口道,“我知道我和岔子坡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露出格外真挚的神情,“但是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对你好,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 江听夏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厉菖蒲见江听夏没有出门,又燃起希望那般,正视着她,迫不及待表忠心,“以后家里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赚的钱全部上交,都归你管。” 他没经验,心想娶了媳妇应该就是这样的,什么都听她的,钱也给她,照顾她,保护她,让她的日子过得舒坦,高兴。 他信誓旦旦保证道,“要是以后我欺负你,对不起你,我就杀了我自己。” 第126章 谈恋爱 厉菖蒲话说完,紧张地等待着江听夏的回应。 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他看见江听夏朝他迈了一步,瞬间,柔软的身体拥住了他。 江听夏的脸伏在他胸口,“厉菖蒲,那天早上江听荷是不是给你看了我和贾瑞文的书信往来。” “你看到了,所以你很介意我和贾瑞文的过去,是不是?” 厉菖蒲一顿,他确实看到了,内容他没有细看,江听荷拆了一封,只一瞥,信里江听夏的欢喜和亲昵,让他嫉妒得发狂。 江听夏的声音有些委屈和无奈,“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会信我?” 因为怀里柔软的触感,他的心跳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急,他抱住江听夏的后背,“不,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的以后。” 江听夏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感觉搂住自己肩背的那一双手臂越发用力,“你没有答应我,还对我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我不想哪天一醒来,才得知你又拎着个行李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再也不回来。” 江听夏的脑袋埋在他身前,“我们是来参加江听荷的婚礼的,我想今天过后也该离开了,等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可以回去了。” 厉菖蒲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问道,“我买车票。” “买两张?到浩瀚江?是不是?” 江听夏叹了一口气,“厉菖蒲,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心虚?这种问题还要问?不买两张,难道我们两个其中一个人跟着火车跑吗?” “当然是了。” 厉菖蒲没被她故意说的笑话逗笑,依旧一脸严肃。 有些话就是看不见对方的脸的时候,才能说出口,就这样他也抱着江听夏好半天才开口道,“我还要跟你做真夫妻。” 听了这话,江听夏面色发红,抱着厉菖蒲的身体开始僵硬,像个鸵鸟一样埋着脑袋。 “是不是……太快了。” 被拒绝,厉菖蒲有些失落,抱着江听夏的胳膊松了松,太亲密会有些逾矩,“是,你还不能接受我,我们慢慢来。” 江听夏察觉到他在拉开两人距离,抱着他的腰身,自己又往前挪了挪,两人瞬间贴在一起,她训道,“厉菖蒲,你脑子里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说,我们一见面就结婚了,都没有谈恋爱的过程。” 江听夏的声音格外认真,“正确流程应该是先谈恋爱,再结婚。” “所以,我们现在虽然扯了结婚证,但是要保持纯洁的恋爱关系。” 其实江听夏心里也没底,哪个男人会答应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谈恋爱,而且重点还放在纯洁两个字上,他们可能觉得上床比谈恋爱更重要些。 没听到厉菖蒲的回答,江听夏靠着他半是哄骗半是撒娇,“你相信我,谈恋爱可好了,比结婚好一万倍,你答应嘛。” “嗯?好不好?” 厉菖蒲抱着在他怀里撒娇的江听夏,看着她毛绒绒往自己怀里钻的小脑袋,问道,“那我现在就是你对象了,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这两句话似乎有什么魔力,厉菖蒲说出口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一边说话一边已经颧骨升天,“那也行。”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想分开。 他弯下腰,下巴无意识地蹭着江听夏柔软的发丝,“恋爱?怎么谈?” 江听夏抱着他的腰,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像个熟透的虾子,声音羞涩又快乐,“现在就在谈啊。” 两人紧紧相拥,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听着对方胸膛里的心跳,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幸福得像踩在一块软乎乎的云朵上。 厉菖蒲心想,江听夏说得对,谈恋爱果然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等两人难分难舍好不容易分开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皱皱巴巴的,这都是名贵的料子,娇贵得很,受不了半分磋磨。 江听夏有些尴尬,“这怎么出去见人。” 这时她看见了什么,又伸出手,抓住厉菖蒲的下巴,厉菖蒲很是配合,她手指只需稍稍用力,就把他的脸扭了过去。 她踮起脚,去看他的侧脸,他的脸微微红肿,交错的两个巴掌印还是蛮明显的。 厉菖蒲笑出了一排大白牙,“没事,我不疼。” 江听夏立刻松了手,做样子啐了一口,“谁关心你了?” “你活该!” 江听夏揪了揪自己的嘴唇,“你竟然敢咬我!” 厉菖蒲一看,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边果然破了一块皮,看着可怜极了。 厉菖蒲凑过去看了看,很是认真,“回去上些药,不然发炎了就糟糕了。” 江听夏拍开他的手,对他哼了一声,“咬都咬破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厉菖蒲有些委屈,“我没有咬你,是磨破的。” 江听夏气鼓鼓的,“你还不承认,你那是嘴巴,是肉,你以为是石头呢,还能磨破。” 厉菖蒲解释道,“你也说了,我皮糙肉厚。” 他拉起江听夏的手,按在自己嘴唇上,“你试试,是不是?” 江听夏认真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试了试触感,然后骂道,“明明是一样的。” “好好好,”厉菖蒲笑道,“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 他提议道,“要不,你再扇我一巴掌出出气。” 江听夏呵了一声,“你那脸才是比石头硬,打完我手还疼。” 江听夏说完,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被厉菖蒲按在自己脸上,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江听夏有几分脸热,“怎么这么看我?” 厉菖蒲突然很是直白,“想亲你。” 他摸着江听夏的手背,“但是又怕你手疼。” 江听夏噗嗤笑出了声,“难不成你要我每次都打你脸。” 她又吓唬道,“我的脾气那么坏,你还敢来。” 厉菖蒲摇摇头,“我不怕疼。”这话说完自己也笑了。 江听夏被他逗得开心了,把头一转不看他,说道,“我允许你亲我的时候,就不会打你了。” 听她这么说,厉菖蒲立刻抓住重点,询问道,“现在亲行不行?” 江听夏摇摇头,侧着脸也看出笑得很是开心,“不行。” 厉菖蒲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哦。” 第127章 我也觉得太不像话了 江听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要抢婚?” 厉菖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临到新人上台的时候,你和贾瑞文一起不见了,我当然就以为……” “老情人旧情复燃。” “呸,”江听夏骂道,“你别说这种话恶心我。” “还把我跟贾瑞文那种人扯在一起。” 厉菖蒲接话道,“那种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的,简直混蛋一个。” 江听夏有些气愤,“你也知道!” “我就是看他们夫妻两个不顺眼,给他们找点不痛快,我等着看一出好戏,叫你脑补成什么了。” 江听夏狐疑地看着厉菖蒲,“所以,你刚刚还说什么妹妹妹夫的,”江听夏指着厉菖蒲,声音都抬高了,“你以为我要跟妹夫、私奔。” 厉菖蒲有些心虚,不是之前情绪上头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可笑得很,“我太冲动了。” 看他尴尬起来,江听夏变得面带调侃,“思维还挺发散的。” 她幽幽道,“看不出来,你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脑子里都是这种阴暗的想法。” 厉菖蒲可不想被江听夏误会是这种人,解释道,“当然不是了,只是我碰巧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话说得勾起了江听夏的好奇心,“什么事,说来听听。” 厉菖蒲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孩子家家,别听这些。” 江听夏却不依不饶,“你说来听听嘛!” 厉菖蒲拗不过,只好低声说道,“就是以前天南海北的兄弟们,爱说些荤段子下酒,什么叔叔嫂子,妹妹姐夫的,乱得很。” 江听夏听完,神秘兮兮问道,“你说不说?” “啊?”厉菖蒲顿了一顿。 江听夏又问,“就是那些话啊,你说不说?” “我不说。” 厉菖蒲说得很是肯定,看着江听夏一双狡黠的眼睛在他脸上打量着,他又只好说道,“我就听着。” 男人一脸严肃认真,“不过我也不爱听,是他们老爱说。” “我也不能堵着耳朵。” 江听夏一脸,编,再接着编的表情。 厉菖蒲摇摇头,“我也觉得太不像话了。” 江听夏长长地哦了一声,语调抑扬顿挫,“那你可千万不要跟流氓混在一起哦。” 厉菖蒲重重点了点头,“当然了。” 两人在屋子里整理好了仪容仪表,这才出了门,只是江听夏还能感觉到自己嘴唇又红又肿,她走路都微微低着头,怕被人发觉,这样简直狼狈极了,江听夏不解气,挽着厉菖蒲的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厉菖蒲嘶了一声,没躲。 奇怪的是,这订婚宴没有像江听夏想的那样乱糟糟的,四分五裂,早早散场,反而一切井井有条。 江听夏四处打量着,突然发现江听荷和贾瑞文亲昵地挽着手,在人群里捧着酒杯社交。 平静地就跟林雪没出现过那样。 江听荷带着贾瑞文走过来,面上带笑,说得话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你想毁了我和瑞文哥哥的婚事,你做梦。” 江听夏也笑了,语气里满满的嘲讽,“你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这句哥哥竟然还能喊出口。” “你倒是好脾气。” 江听荷挽着贾瑞文的手臂,“男人总会犯这些小毛病,只要肯改就好。” 江听夏拍了拍手,鼓掌道,“那太好了,看看,你们多配,以后都要一直在一起。” 贾瑞文的眼神带着阴鸷,“借你吉言。” 江听荷无不炫耀地说道,“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订了文海大饭店的一号大厅,我给你留了一个最靠前的位置。” 她高抬着下巴,趾高气昂,“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只是我一定要在那儿办,多亏瑞文哥哥家里想了办法。” 贾瑞文家里是和江家差不多的老一辈富商,人脉钱财都有,加上贾瑞文本人年轻英俊,外人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看这条件,跟他结婚当然是令人羡慕的事情。 江听夏是真累了,拒绝道,“不了,祝福送你了,我们决定今天就走,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江听荷却不乐意了,她人生中最闪耀的几天,江听夏不在,那多令人遗憾,“你走那么急干什么,参加完我的婚礼啊,我敢保证,你一定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 她又故意说道,“你和姐夫在村子里的婚礼一定很随便,明天叫你开开眼界。” 江听夏听出她的讽刺,毫不在意道,“再盛大的婚礼,我也不稀罕。” “你那么喜欢,就自己好好享受。” 反倒是厉菖蒲心里有些难受。 他们的婚礼办得还没江听荷订婚礼十分之一体面,对江听夏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寒酸得不成样子。 江听荷想拉住江听夏,却被她甩开,她着急地看向李绣。 一边站着的李绣突然说话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天,急着走干什么。” 她又说,“放心,过了这次,也没别的事找你了。” 李绣这么说,颇有要与江听夏割席的意思,江听夏听完,内心古井无波,答应了。 过了明天婚礼的日子,她不会再到江家来。 订婚宴下午就结束了,客人纷纷离开。 两人上了三楼,进了房间,江听夏吩咐道,“最迟明天下午也要离开,你先收拾收拾东西,除了那些大件的,其余的都要到邮局邮递。” “墙上这些画可是我当初一幅一幅精心选的。” 她指了指墙上的一幅星空油画,“这个还是我画的呢,都要拿。” 她轻巧地在屋子里选着,“还有,我的留声机一定要拿,还有收音机,照相机都要拿。” “还有柜子里这些茶具和玻璃杯,你记得拿棉花厚厚裹住,不然路上一磕就碎了。” “还有这些书。” 厉菖蒲看着满满当当的书柜,光是这些书就能装两个大箱子。 他忍不住问道,“听夏,你以后都不打算回娘家了?” “那么远,能跑几趟。” 江听夏随口说着糊弄道,“而且,这些都是我平时要用的。” 江听夏埋怨道,“到了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这些肯定要拿,不然我要无聊死了。” 厉菖蒲想了想也有道理,点点头,“行,还要什么?” 她交代完这些家具,又走到衣柜边,“这些衣服也拿上。” 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丢在江家也是被别人祸祸了。 江听夏把里面的衣服都抱了出来,放在床上,她找出了几件最近几天穿的,其余的都收拾进了包袱里。 第128章 逗狗狗玩 两人收拾了一个多小时,东西才差不多都收进了箱子里。 江听夏喊了几个男帮工搬东西,为了放心,厉菖蒲也一起走了一趟,把这些东西都送到邮局,邮寄到岔子坡去。 江听夏也跟着下了楼,送走厉菖蒲正要回去,路过院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汪汪地叫声,一道黑白身影扑到了江听夏腿边。 “宝贝。”江听夏惊喜地叫了一声,蹲下身摸着狗狗的脑袋。 这是江海养的边牧犬,养了三四年了,机灵又聪明,江听夏在江家的时候经常和它玩。 今天江家客人多,就把狗狗锁在了笼子里,宝贝又生性好动,这一天下来早憋坏了。 想到以后都见不到这么可爱的狗狗,江听夏有些难过,正好她也没别的事情做,索性陪它多玩一会。 宝贝很聪明,知道江听夏陪她玩,叼来了一颗粉红色的球,这是它最喜欢的游戏,在泳池里玩,半透明状的好像气球那般大,上面连着一根长长的透明细绳,在水里拽来拽去,逗狗狗玩。 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可是文海根本不冷,人们都还是穿薄衣薄裤,江听夏在泳池里撩了一把水,水温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她从宝贝嘴里拿出球球,扔进了泳池里,宝贝立刻冲下了水,朝目标球游过去,快碰到的时候,江听夏就一抽手里的线,球被扯开,狗子就又跟着换个方向。 直到宝贝能用嘴抓住球,它再叼着球送到岸边的江听夏手里。 江听夏就摸摸他的脑袋,夸它几句,宝贝就玩得更欢快了。 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直到宝贝玩得累了,上了岸静静躺在江听夏腿边晒太阳,它好像能预知分离那样,今天特别黏江听夏。 江听夏也就一直给它顺毛,直到宝贝被带走,厉菖蒲也从邮局回来,她还在泳池边。 看她不大开心的模样,厉菖蒲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江听夏眼神看着泳池,想着刚才和宝贝玩的场景,内心有些感慨,看着很低落,“没事。” 厉菖蒲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水面上飘着一个粉色的球,猜测道,“怎么?东西掉下去了?” 江听夏笑笑,刚才低落的情绪突然破了,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厉菖蒲,指指泳池里的球,“嗯,不小心掉下去了。” “你能帮我捡回来吗?” 她的眼神落在厉菖蒲脖子上,他的衣扣总是系到最上面一颗,永远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板板正正的。 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逗他。 “等着。” 厉菖蒲直接下了水,水池的水还不到他的腰,碍于水中的阻力,他慢慢朝那颗粉色球的方向走去。 看他走过去,江听夏面带坏笑抓住了飘在水面上的绳子,蓄势待发。 等厉菖蒲刚伸出手,江听夏轻轻一拉,粉色球就换了个方向,眼睁睁从厉菖蒲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江听夏已经在岸边笑了起来,看厉菖蒲在水池中石化的样子,她笑弯了腰,几乎要趴在地上。 厉菖蒲意识到被耍了,咬牙喊了一声,“江听夏。” 江听夏朝他伸出手,“好好好,不逗你了,你快上来。” 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江听荷双手叉腰,“江听夏,你可真能糟践人,拿逗狗的玩意儿逗人玩。” 江听夏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她只是刚好碰见这么个机会,突然萌生了想逗逗厉菖蒲的想法,根本没想到这是逗狗的玩具。 她顾不上和江听荷吵嘴,立刻去看厉菖蒲的反应。 却见他已经黑了脸,江听夏心里一慌,下意识就想摆手解释,结果缠着细绳的那只手突然一动,水里的粉色球被拉得在水里快速移动。 厉菖蒲却飞身一扑,将球抱在了怀里。 他从水中起身,用手抹了一把沾满水的脸,将球举起来,冲江听夏说道,“拿到了。” 一张脸格外明媚,哪有刚才黑脸的样子。 刚刚他是装的。 江听夏放心了,冲他笑笑。 然后看向江听荷,有了底气,“我们夫妻间的情趣而已,要你多嘴。” 说完也不管江听荷如何,伸手接住了从水里走过来的厉菖蒲的胳膊。 厉菖蒲灵巧地上了岸,江听夏踮起脚,把毛巾盖在他脑袋上。 “冷不冷?先回去。” 两人也不管旁边站着的江听荷,亲昵地靠在一起离开了。 江听荷看江听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厉菖蒲又在跟前,她又不敢说什么重话,唯恐身份露馅,她气得一脚踹翻了凳子,“江听夏,明天有你哭的。” 她刚刚出门就是为了交代人办一件事,等这事一成,江听夏还不身败名裂。 看她跟厉菖蒲那副亲热模样,先让她得意得意,明天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也是她要再留她一天的原因,别以为江听夏今天毁了她的订婚礼,得罪了她,就能这么轻飘飘揭过去,她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两人进了房间,厉菖蒲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体上,显现出线条分明的几块腹肌,江听夏偷偷瞄了几眼,再看到厉菖蒲这副落汤鸡的模样时,还是有些想笑,但掐了自己一把,忍住了。 她想给他擦掉身上的水,另外拿了毛巾,从脸上一直擦下去,到了脖子那儿,她伸手解开了两颗扣子,再用毛巾擦他的脖子。 扣子是不敢再往下解的,湿透了的衣服也是擦不干的。 江听夏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搞这个事了。 她小心翼翼解释,“你没有不高兴,你问我是不是东西掉水里了,我就突然脑子抽了,没别的意思,也没想到这是狗狗玩的玩具,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 厉菖蒲颇有些无奈,“我还不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 江听夏这才笑了,找出了一身干净衣服递给他,“你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她心虚,所以此刻特别温柔,柔柔地说道,“得注意点,别感冒了。” 但是,下一秒,她看着厉菖蒲身后的水渍,忍不住调侃道,“我去擦地,不然还以为是什么水鬼索命。” 厉菖蒲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还是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厉菖蒲换了一身衣服回来,江听夏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拿个本子写写画画,见他回来,笑容满面说道,“回来了。” “被子我都给你铺好了。” 这两天他睡的地板上已经摆好了一床厚实的被子。 看她这副心虚讨好的模样,厉菖蒲摇摇头。 江听夏又说,“桌子上有姜汤,驱寒的,你把它喝了。” 厉菖蒲走到桌边,端起骨瓷碗一饮而尽。 第129章 相拥而眠 两人睡到半夜,窗外突然轰隆隆震天响,江听夏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下雨了。” “嗯,”厉菖蒲睡觉也不是特别沉的那种。 江听夏细白的胳膊摸索着,啪嗒一声,打开了灯。 “怎么了?怎么开灯了?” 厉菖蒲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得眯不开眼,问道。 江听夏又缩回到被子里,“外面打雷了,我有些心慌。” “开着灯安心些。” 厉菖蒲起身披上了衣服,边穿衣服边问,“害怕?” 江听夏摇摇头,“不是。” 她看着一室明亮,“还有灯呢,不害怕。” 她睁着眼睛看着划过明亮闪电的窗户,想到了什么,说道,“上次也是这么大的暴雨。” “只有我一个人在,还碰上了停电,那次才害怕呢。” 厉菖蒲皱着眉头,“哪次?在岔子坡?” 那里电压不稳定,偶尔会遇到停电。 江听夏轻轻嗯了一声,她还印象深刻,“修小学屋子塌了砸到人那一次,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家。” 厉菖蒲心里酸涩万分,看着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江听夏,她上次该是怎样度过暴雨天,那么可怜巴巴的一个人。 他生活的地方条件艰苦,他一个大男人可以,江听夏柔柔弱弱的,怎么能行,还有他职业的特殊性,十天半个月出任务。 在厉菖蒲看来,江听夏随便挑一个男人都比他好。 只是他们现在牢牢绑在一起,他就不会再想着推开她,重要的是江听夏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会竭尽全力给她好的生活。 “厉菖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外面有水流进来了?” 厉菖蒲掀开被子起身,看见雨水从窗户缝隙蔓延进来,流在地上,他回道,“雨太大,窗户进水了。” 江听夏也坐起来看,看见雨水越流越多,从窗户流到了地板上。 厉菖蒲走过去看了看,跟江听夏说,“你睡你的,我找个东西把窗户堵住就没事了。” 江听夏怎么放心,坐起身看着窗户,到底是许久没人住的屋子,没人打理,碰到这样大的暴雨,就开始渗水。 厉菖蒲鼓捣了一会儿,这才止住雨水再往里流,可是流进来的水已经把地面打湿了一层,厉菖蒲铺在地上的床铺,挨近窗户的边角上也沾了水。 江听夏问,“褥子都湿了,你还怎么睡?” 厉菖蒲掀开床铺看了看,褥子背面变得湿漉漉的,不过,就一小块。 他看了一眼穿着睡衣露出大半白嫩肩颈的江听夏,脑海里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说道,“没事,将就一晚。” 江听夏有些担心,问道,“能行吗?” 厉菖蒲站起身去拿抹布,打算擦一擦蓄了水的地面,“能行。” 他在屋里找了几块干抹布,又找了一只红色塑料桶,这塑料桶已经变得有些发白,看着年数久了,厉菖蒲也没在意,直接拿来用了。 他蹲在地上,用抹布吸水,然后把水分拧干到桶里,等地面擦干,他就提着塑料桶打算出门。 谁知这桶刚提起来,哗啦一声,桶底裂了。 里面的雨水流了一地,这次,离他睡觉的地方距离更近,彻底弄湿了厉菖蒲铺在地上的床铺。 江听夏听见这动静,坐起身一看,厉菖蒲提着个裂底的塑料桶,正一脸凌乱地看着自己的床铺。 “还能将就吗?” 厉菖蒲可以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看着水淋淋的被子,喉结上下滚动,“不能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试探般开口询问道,“要不今天晚上,我睡床上,你……跟我挤挤?” 江听夏呆愣着,点了点头,其实刚刚第一次问他,就是担心地面潮湿,睡觉不舒服,不过厉菖蒲说不严重可以接受,她也就没再问。 她大方地往一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人的空位,“不挤,这床挺大的,睡两个人也没问题。” 厉菖蒲看她掀开了一半的被子,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砰砰狂跳,心里暗骂自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纯睡觉而已,心绪慢慢冷静下来,他一手提桶,一手拿着脏抹布,说道,“我把这些收拾了。” 他把地面的床铺胡乱收拾了一通,脚步极快地把这些东西拿出了门,又好好洗了把脸和胳膊,这才又进了屋子。 他走到床边。 江听夏这时半坐起身,香香软软的身体靠在枕头上,说道,“被子也没有了,你也盖这个。” 厉菖蒲大手掀开被子,动作轻缓地上了床,装作轻松地问道,“关灯吗?” 他解释道,“外面闪电,开灯不安全。” “嗯,可以。” 看江听夏躺好了,厉菖蒲啪嗒一声关了灯。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微小的距离。 窗外响起轰隆隆地雷声,厉菖蒲手微微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江听夏的手臂,他干脆没躲,直接握住她的手,“怕的话我抱着你?” 下午都抱那么久了,也算有经验,不过还是紧张。 江听夏没有说话,一片黑暗中慢慢变得脸红心跳。 厉菖蒲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小手乖乖的,被他包裹着,他心中一动,然后尽量放慢动作,侧身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江听夏果真配合地环住他的腰身。 厉菖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睡。” 两人紧紧相拥,外面是风雨漫天,屋内小床上一片安宁。 第二天起床,江听夏一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厉菖蒲呼吸起伏的胸膛,她的整条胳膊还搭在他身上。 被子也都裹在她身上,厉菖蒲只分到了半条被子,一半身子都露在外面。 他睡觉只穿了一件纯白背心,一晚过去,背心下摆从肚子上撩起,堪堪露出一点点腹肌。 将露不露,分外勾人,更别提腰上那根腰带还系得紧紧的,露出的那一小片肌肤,内容格外丰富,腹肌人鱼线以及鼓起的青筋,江听夏瞥了一眼,赶紧移开眼睛。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她躺在他胸膛上也不好动弹,但是她又睡不着,有些无聊,一双手慢慢不老实起来。 第130章 谎话 江听夏小心翼翼揪住厉菖蒲的纯白背心,往上提了一点点,一点一点地露出一整块壁垒分明的腹肌。 江听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真是硬的,她有些惊讶,又再碰了碰,嗯?怎么感觉比刚刚还要硬邦邦的。 厉菖蒲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嗓音暗哑低沉。 江听夏抬起脸看他,笑眯眯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答道,“刚刚。” 江听夏往他身上靠了靠,手掌也顺势直接按在了腹肌上,被发现了就躲开才显得做贼心虚,直接摸上两把又怎么了。 厉菖蒲感受着腰上的小手,心想,她喜欢这个?昨天他从泳池里出来,就看见江听夏朝他腰上偷瞄了好几眼。 厉菖蒲紧绷着肌肉,问,“摸着感觉怎么样?” 江听夏表情一派自然,“谁说我摸你了。” 她把手大大方方放在他腰上的肌肉上,“我是看我的手放在你肚子上,显白,挺好看的。” 厉菖蒲常年晒太阳,一排巧克力腹肌,江听夏则白得发光,手放在他身上,确实衬得更白嫩了。 “真的?”他问。 “不然呢。”江听夏说假话气也不喘,手还在他腰上搁着。 厉菖蒲一只胳膊放在后脑勺上枕着,一只手揽着江听夏,被她摸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谈恋爱?” 他的眼神落在江听夏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江听夏嗯了一声。 振振有词道,“城里都是这么谈恋爱的。” 厉菖蒲忍俊不禁看了江听夏一眼,江听夏就知道厉菖蒲在笑她,想把手拿开,结果刚有所动作,厉菖蒲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这次结结实实的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江听夏感觉到他的肌肉一紧,随即听见他说,“就这么放着,你说得对,是挺显白的。” 江听夏和厉菖蒲下楼的时候,江家已经忙起来了,不过跟他们没关系,两人慢悠悠吃了一份早餐,熬得浓稠的米粥还有几份清淡的炒菜。 两个人刚吃到一半,就听见出事了,急匆匆赶到大厅,才知道有人报信,说是昨天雨下得太大,把江家的祖坟冲塌了一块,爷爷的墓也有损伤。 江听荷很不开心,当即就发了脾气,“今天是我结婚的大日子,一大早遇见这些晦气的事情。” “爷爷活着的时候就不疼我,现在还能给我添堵。” 她吼叫道,“是不是我干什么,他都不满意我!” 李绣安慰道,“乖女儿,你别多想,就是天气不好,跟你结婚没关系,婚礼你该怎么办怎么办。” 江海看着很是心烦,“我找几个人去收拾这乱摊子。” 李绣立刻反对道,“你妹妹结婚,孰轻孰重你不知道?今天别沾那些事,再怎么也得等个几天,等婚事了了再说,再说,你懂什么,等我过两天找人去修就是。” 江海也犯懒,不过是碍于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必须管这事而已,现在李绣都发了话,他早躲一边乐得清闲了。 江听夏越听脸色越难看,“要不我过去看。” 众人看向江听夏,江听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哪儿都有你,就你爱表现。” 江听夏黑着脸,“反正我离开前也要回老宅一趟,顺带找人修修就是。” 江海接话道,“也行啊,那还挺巧的。” 江听荷急得抓住了李绣的袖子,如果江听夏现在走了,她的计划怎么办。 李绣看她这样,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江听荷才放开了她,脸上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 江听夏还有厉菖蒲跟那报信的人聊了几句,问清楚了墓地的损坏情况。 就在他们两个毫无察觉的时候,从侧门里进来一个弯腰驼背的糟老头子。 江听夏看那人有些眼熟,瞬间脸色苍白。 江听荷趾高气昂走进来,“江听夏,你还记不记得蔡罗锅?” 其实江听荷本来是想等人多了之后,再把蔡罗锅叫出来说这事的,没想到江听夏竟然急着走,眼看留不住她,只能把计划提前。 江听夏看了江听荷一眼,随即拉住了身侧厉菖蒲的衣袖。 厉菖蒲察觉到她怪异的神色,将她拉近自己身边。 江听荷更是得意,“说来你也不该忘了他,毕竟是一夜夫妻。” 厉菖蒲瞬间目眦欲裂,看向那个面目丑陋的男人。 江听夏摇摇头,“没有,你胡说。” 她看向厉菖蒲,“江听荷污蔑我,我跟这个男人没关系。” 厉菖蒲想起江老爷子的信,将她拥在怀里,“没关系,听夏,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媳妇。”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情绪很是激动,“你别听她胡说,听我解释,我是差点被他欺负了,但是有人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家,什么都没发生。” 江听荷笑了一声,“江听夏,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瞒着所有人也不该瞒着你男人。” “还说这些瞎话骗他。” “你是仗着蔡罗锅是个老哑巴,事情就随着你说了,可我们都是知道的,还能让你糊弄过去。”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这种事,江听荷打定主意,江听夏会因为不洁,被厉菖蒲嫌弃,抛弃,这段时间,她真是看过了这男人和江听夏甜甜蜜蜜,加上昨天订婚礼,她才突然发现,他们好像不是装的,江听夏和这男人夫妻关系处的还不错,江听荷就是要毁了这一切,江听夏身边就不该有这么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抱着胳膊,嘴里说着残忍恶毒的谎话,“你那一年,被蔡罗锅骗到荒郊野外的破庙被他欺负了,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江听夏怒火攻心,“江听荷你胡说什么?那天我明明回家了,你们都知道。” 她急切说道,“大哥,你帮我解释。” 江海一脸为难,“听夏,我也想帮你说话,但是我又不在,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我能说什么呢。” 她又看向李绣,“妈,你知道的,那天明明有个好心人救了我,还把我送了回去。” 李绣看着江听夏,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她也是女人,当然知道名节对女人的重要,但是她又看向一边的江听荷,想起她昨天订婚宴被毁,那副崩溃的模样,最后把脸偏向了一边,不再理会江听夏的恳求。 江听夏的表情颓败灰白下去,彻底对江家人寒了心,她看着李绣,缓缓开口,“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妈了。” “从今以后,我跟你们恩断义绝,再不会进你们江家的大门。” 她又看向厉菖蒲,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眼底一片水光,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我可以原原本本跟你解释这件事,那个人是原来在江家帮忙的,他在江家呆了很久,有十几年了,我很信任他,爷爷病了,他说他家那边有村民正好要卖一味药材,是爷爷需要的。” 江听夏指了指江听荷和李绣,“我和她们都去了,只是那天我单独跟蔡罗锅出去,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对我,”江听夏似乎陷入什么痛苦里,表情难过,厉菖蒲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内心燃着无尽的怒火。 江听夏继续说着,“他扑上来要抱我,我吓得推开他,就往外跑,本来以为死定了,可就是那个时候,有人出现救了我。” 她看着厉菖蒲,“他也是文海人,叫莫云扬,只是他搬走很多年了,不过我可以写一封信让他跟你解释,你看见那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没有,就是云扬哥打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面皮涨得发红,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他安抚着说道,“你别激动,我信你,只要你说,我就信。” 江听荷冲厉菖蒲喊道,“你别傻了,哪有女人肯承认自己身上发生过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她一个人说的可信。” 厉菖蒲看向她,眼里都是恨意,仿佛嗜了血那般,吓得江听荷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他终究没有做什么,只是看着江听荷,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人,你们没看到她多难过吗?” 众人听到这句话,生怕江听夏身世曝光,一个个泄了气。 厉菖蒲又说,“听夏刚才说,跟你们恩断义绝,以后她就跟我走,你们对我们夫妻来说就是一群没关系的外人,我没必要听你们说什么,我妻子说,我就会信。” 他拉着情绪不太稳定的江听夏离开,“我们收拾好东西就离开这儿,现在就走。” 江听夏收拾着包裹,厉菖蒲关上门走出了房门。 蔡罗锅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住了他的去路,看清来人的脸,他吓得半死,本来想跑,可看见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腿软得动也动不了,他几乎要跪下来。 只见那人沉着一张脸,一边把衣袖挽起来,一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第131章 落水 江听荷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有些气闷,那男人绿帽子都戴头上了,竟然没有当场收拾江听夏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那男人只是在众人面前做戏。 江听夏明面上还是江家人,她至亲至爱的家人都作证,那男人总不可能完全相信江听夏,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他们夫妻心里扎下一根刺。 女佣给她去拿婚宴上的礼服,其中一个鼻子灵一些,问道,“我怎么闻见这衣服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另一个说道,“你别给自己找麻烦,听荷小姐心情不好,再出什么岔子,咱俩都完蛋。” 慢慢的来了一堆客人,江家还请了专门记录的摄影师,江家热闹了起来。 江听夏和厉菖蒲提着行李要离开,江听夏刚走出屋子,就听见一声惨叫,那声音似乎是江听荷的,接着大门口的小汽车旁边燃起一道火光。 有个穿着礼服的身影慌张大叫,一群人围上去拍打撕扯着。 那火光还是没灭,江听夏看见众目睽睽下,一道被扯的衣不蔽体的身影,狼狈地跑开,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的喷泉里。 一群人围上去给江听荷披上衣服,接着汽车驶离江家。 江听夏有些奇怪,问道,“她身上怎么突然着火了?” 厉菖蒲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着汽车扬起的尾气,淡淡回道,“不知道,意外。” “你要去看看吗?” 江听夏摇摇头,目光一片冰冷,“不关我事,我们走。” 江听夏走出江家的大门,头也没有回。 两人到了老宅,先在附近的住户里找了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帮忙修墓地,这一修整,又是一周时间,江家至始至终没人来过,眼看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文海也没什么事了,厉菖蒲就去买了回去的火车票。 工期最后一天,帮忙的人都下了山,江听夏,厉菖蒲还有阿发叔在江老爷子墓前点燃三炷香,摆好了贡品,祭拜完之后,一行人才往山下走。 江家墓园占了好大一块地,这山里风景也不错,甚至还有一片湖,不过这湖不是本来就有的,是江老爷子后来特意找人造的。 江听夏正在湖边走着的时候,突然背后一股力气一推,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摔进了湖里,耳边是厉菖蒲嘶吼的喊声,“听夏……” 随即就被冷水淹没了全部感官。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掉下水,来不及多想,纵身一扑朝江听夏而去。 这湖面积不大,加上厉菖蒲体能和水性都很好,按说应该立刻就能游到江听夏身边,只是就在两人落水的那一刻,纷纷感觉到湖底似乎有一阵漩涡将两人卷起。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厉菖蒲看着在水里挣扎着的江听夏,慢慢的身体动作越来越小,似乎不再挣扎。 不好,她在水里窒息昏迷了。 厉菖蒲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着急,更加奋力朝她游过去,只凭一己之力抵抗着水底的漩涡,好在,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让他拉到了江听夏的手臂,他不敢放手,用尽力气把江听夏整个人紧紧揽住。 厉菖蒲还想带着江听夏上岸,可这水下翻涌一波强过一波,他抵抗不及,慌乱中只能先保护好江听夏的脑袋。 水下漩涡开始翻涌,将两人卷入其中。 电光火石间,两人被一股极大的力量裹挟着,在一片混乱中,厉菖蒲感觉到自己磕在了什么石头上…… 江听夏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躺在一片空旷的河岸边,旁边是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的厉菖蒲。 她记得刚刚掉下水的时候,厉菖蒲跟着她跳下来了。 江听夏吓坏了,赶紧摇了摇厉菖蒲,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毫无反应。 江听夏以为他出事了,又去拍他的脸,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厉菖蒲,你醒醒,你别吓我,睁开眼睛跟我说句话。” 看着躺在那儿没有鲜活气的厉菖蒲,江听夏忙着去按压他的胸膛,整个人慌乱万分,她怕极了,喊他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哭出了声。 “厉菖蒲,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害怕,你赶快醒过来好不好……” 躺在地上的厉菖蒲睫毛轻颤,由于脱力,身体半分力气也没有,只能勉强睁开眼睛,发白的嘴唇发出些声响,他尽力装得很有精神的样子,“都哭成小花猫了。” 江听夏泪眼朦胧中看见他有了反应,破涕为笑,“你没事了。” 厉菖蒲一动胳膊就觉得后背一片疼痛,他面不改色伸出手去拉江听夏的手腕,“我能有什么事,看我,比牛还壮。” 厉菖蒲看江听夏哭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要是知道他受伤,又要哭了,而且,他的身体自己知道,都是小伤,没必要说出来让人担心。 看他一派轻松,江听夏有些生气,甩开他的手,“那你一直躺在这里不动也不说话,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 厉菖蒲笑了笑,用手指抹去江听夏脸上的泪珠,“我的错,别哭了。” 江听夏傲娇地把脸扭到一边。 厉菖蒲用手腕一撑,缓缓坐起身来,随着这个动作,原本在后背上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又渗出一片血,好在他穿的是深色衣服,现在还是傍晚,天色昏暗,江听夏注意不到。 江听夏这才有功夫追究自己是怎么落水的事情,她问道,“你看见我怎么掉下湖的没有?当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推我,可是当时就你我还有阿发叔三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厉菖蒲也想着刚才的事情,眼神里也是困惑不解,“我看到是阿发叔推的你。” “啊!”江听夏真不敢相信,“为什么?” 她想着阿发叔痴痴傻傻的样子,说道,“难道他年纪大了,脑子的病越来越严重,才会突然发狂把我推下水?” “不知道。”厉菖蒲如实说道,不过从上次阿发叔给他江老爷子写的信之后,他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觉不觉得这湖透着古怪?” 江听夏看着说话的厉菖蒲,问,“哪里奇怪?” 她一下水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或许根本没感受到湖底那诡异的漩涡。 厉菖蒲解释道,“刚才我抱着你,湖底好像有一股力量,会拉扯着人往湖心坠,根本挣不脱,我以为我们要死在这儿了,谁知道一醒来又躺在了地上。” 两人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儿,厉菖蒲又说道,“算了,不管怎样,我们先找到回去的路,离开这儿。” 江听夏点点头,然后感觉有些不舒服,赶紧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厉菖蒲问道,“冻着了。” 两人都是湿漉漉的,冷风一吹可不就冷了。 他说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拧干水,拿火烤烤再穿。” 江听夏环顾了四周,这可是在外面,“没事,我就这么穿着,回去了再换。” 厉菖蒲听她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让她在这样的空旷地换衣服,女孩子容易害羞。 “穿着湿衣服,你这小体格肯定要生病的。” 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看这地方也不会有人来,你放心换,”他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我衣服大,你拿这个挡着点也行。” 江听夏伸手接了他的衣服。 厉菖蒲又主动说,“我转过去,不看你。” 两人都转过身去,江听夏把他的外套披在身上,厉菖蒲身材高大,他的衣服披在江听夏身上自然是大了,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江听夏把手伸进衣服里,慢慢把自己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拧开水分,那边的厉菖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已经生起了一个小火堆,把江听夏的湿衣服架在一边烘烤。 第132章 怕鬼 厉菖蒲为了隐藏自己背后的伤口,他侧着身子,微微躲避一边江听夏的视线,江听夏身上只围着厉菖蒲的大衣,有些害羞,把身上的衣服捂紧了些,乖乖坐在一边。 这时她往旁边看了一眼,觉得远处好像有一些东西,她问道,“那边是什么?” 厉菖蒲看着她指的方向,刚才他捡柴火的时候在附近走了走,摸清了附近地形环境,答道,“那边是一片墓地。” “墓地!”江听夏顿时毛骨悚然,现在可是晚上,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借着这堆火光,才能隐隐约约看见周围有些什么。 有风吹过来,江听夏看也不敢看她刚才指的方向,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是以前她还能安慰自己相信科学,可自从死过一次之后越发觉得这些东西恐怖。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晚上,这里……会不会……有鬼……” 厉菖蒲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安慰道,“那都是假的,别怕。” 江听夏又冷又害怕,搂着两只细胳膊,感觉自己四周空荡荡的黑暗空气里,都飘的是那玩意儿,眼睛也不敢睁。 厉菖蒲看她这样,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手背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听夏,怎么了?发烧了?不舒服吗?” “不是……” “我怕鬼。” 厉菖蒲看她那样,似乎真的被吓到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下巴磕在江听夏发顶上,抚着她的后背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他脸上带着笑,又说,“就算有,有我在,他们敢来吓你我就把他们都打跑。” 江听夏埋在他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的一丁点部位都不敢暴露在外面,厉菖蒲说什么她一句没听进去,反而听见了身后墓园传来的一片呜呜呜的风声。 她像只可怜的猫儿,说道,“你往后看一眼,真的什么都没有?怎么我刚刚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厉菖蒲往后看了看,远处一片平静,他掂了掂怀里的人,“什么都没有,要不你自己看,看了就不怕了。” 江听夏感觉到身体被他抱起来,慌张地喊了几声,拉住了厉菖蒲的衣服,往他怀里缩得更厉害了,“不,我不看。” 她煞有介事说道,“人家说,晚上不能回头的,会被鬼勾走。”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的胳膊僵了僵,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你让我看!” 他有些好笑,哭笑不得道,“你让鬼勾我!” 江听夏抬头看着他,一脸纠结却又理直气壮,“你不是不怕嘛。” 厉菖蒲摇摇头,无奈道,“让我给你当肉盾?” 江听夏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只是他的肉太硬,拧不动,“怎么,你不愿意?” 看着她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就算做些刁蛮的表情也无损她半分美丽,反而看得人心痒,厉菖蒲挑了挑眉,拉长了调子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带着些混沌不清道,“愿意。” 他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让他说什么腻死人的甜言蜜语,那不是他的性格,所以哪怕他是真的愿意,也不会含情脉脉地说,一定要带些搞怪。 “为大小姐效劳,别人还没这个机会。” “大小姐”这词在外面不敢乱说,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厉菖蒲说得又一脸真诚,没有攻击性,调笑的意味居多,江听夏不会反应很大,伸手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随后就要起身。 厉菖蒲笑着追上去,伸手在江听夏大腿下一抬,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把人搂回去,让她又重新像刚才那样贴着他坐好,“我说真的,给你当肉盾,我的荣幸。” 江听夏伸手拧着他的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嬉皮笑脸的。” 厉菖蒲伸着脸让她捏,呵了一声,“你以前都不看我能发现吗?” “嫌我是个泥腿子,”厉菖蒲啧啧道,“配不上你。” 江听夏回想着初见的场景,有几分心虚,但还是不示弱地回嘴道,“你不是也看不上我嘛,咱俩谁也别说谁。” 本来就是,他当初天天沉着个脸,说话跟个冰块一样又冷又硬,动不动教训她,说她脾气不好,真要翻起旧账来,他也不占理。 厉菖蒲想到相亲那会儿他跟领导推了好几次这婚事,也很识相地没嘴硬。 他也心虚呗。 两人等到衣服烘干,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这才起身,打算去找回去的路。 第133章 宝藏 厉菖蒲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江听夏的手,稳稳走在路上。 火把的光映出眼前的景象,江听夏看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座座墓碑,觉得阴风阵阵直往脖子里钻,于是,她又往厉菖蒲胳膊边靠了靠。 察觉到她害怕的情绪,厉菖蒲干脆松开了手,转而将她的肩背搂住,这样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走着走着,江听夏发觉有些不对劲,这场景很熟悉。 “你等等,”江听夏喊住了厉菖蒲,两人停下了脚步,“你把火把放近些,我要看看上面有什么字。” 厉菖蒲闻言把火把递了过去,江听夏拉着厉菖蒲凑到墓碑边,看到上面光秃秃一片,竟然没有写姓名生辰之类的。 江听夏指着墓碑最底下,那里写着一行小字,她说道,“这是爷爷修的墓地。” “你看,这上面写的是墓主人的最后的信息,这个写的是他被发现的地址。” 她又拉着厉菖蒲到了另一处墓碑,“这个写的是他的面目特征。” “这是爷爷当年为一些尸骨无人收殓的可怜人修的一块墓地。” 厉菖蒲听了,感慨道,“江老先生博施济众,是一个好人。” 江听夏突然想到什么,“爷爷还为这座墓园作了画。” 她依着记忆里的地图画像,一边踢开脚边的石头和枯枝,一边说道,“爷爷身体不大好的那段时间,经常看着画,跟我们念叨一位葬在这里的老友,既然碰巧到了这里,不如过去祭拜了再走。” 厉菖蒲点点头,江听夏按照以前的记忆,真叫她找到了那座墓碑,就在墓园最北边,与其它墓碑不同的是,这座墓碑上是有字的,跟普通墓碑一样。 这种情况少,但是也有,有名有姓却没有了办后事的可托付之人,江老爷子也会给他们留一个收容之地。 只是年岁久了,随着江老爷子的离去,这里慢慢无人打理,厉菖蒲见状将墓前简单清理了一下,这时墓前那块棋盘就显现了出来。 江听夏凑过去一看,笑了,“爷爷在的时候经常摆这个棋局,成天念叨没在他老友在世时想出破局的法子,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也不能往山里跑,很是遗憾。” “不过这棋局爷爷摆过无数遍,我早记住了。” “我把它复原好了,也算补全爷爷的遗憾。” 说着,江听夏伸出手指一步步将残棋补全。 棋局已破,她得意地看向厉菖蒲,两人眼神刚一交接,就感觉到一片天旋地转。 好在厉菖蒲离她很近,赶紧朝她扑过去,轰隆一声,两人拥在一起掉入了脚下的陷阱。 还好地下有个斜坡,留了缓冲,两人从那处滚落下来,都没受伤,他们站起身来,眼前竟然是一座古朴厚重的大门,没想到这片墓地底下还别有洞天。 大门上是奇怪的文字,江听夏走上前去,“这会不会和刚才那个棋盘一样,是爷爷留下来的机关。” 厉菖蒲也走过去,观察着四周环境,目光落在门上奇怪的文字上,“很有可能。” “阿发叔明明就是故意推你下水的,会不会就是因为这里。” 厉菖蒲眼神深邃,把他的猜想说出来,“就像你说的那样,无论是挂在你家的关于这片墓地的地图,还是江老先生经常提起的老友和未破的棋局,都像他给你的提示,一步步把我们引到这里。” 他用手指试探大门上凹凸不平的文字,“听夏,你再想想爷爷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暗示?” 江听夏努力回想着,想起爷爷留下的线索,“我知道了,这是爷爷经常哼唱的曲子。” 江听夏一边哼唱,一边根据曲调调整大门上文字的顺序,终于,大门打开了。 两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里面满满一屋子的金银财宝,金光闪闪,衬得屋子都亮堂起来。 江听夏摸着箱子里的黄金和珍珠,“这是爷爷留下的,他以前总是念叨,如果有天江家遭难,一家人就搬回山里的宅子去住,山里有吃有喝,饿不死人。” “原来他说得是这些财宝。” 厉菖蒲看着这一屋子珠光宝气,也有些震惊,这么多财富,普通人十辈子也赚不到。 江听夏看着他,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表情,问道,“看着这些黄金,你什么想法?” 厉菖蒲的脸在黄金的映衬下闪着光,看向江听夏,十分诚实地说道,“你家很有钱。” 江听夏被这话噎住了,“呃…… “我是问你想不想把这些都打包带走?” 厉菖蒲并没有被眼前富贵影响,勾出哪怕是一点点贪婪之心,脸上表情与平时无异,说道,“这些钱跟我没关系。” 这话说得,要不是江听夏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兜比脸干净,都要以为他是什么大富豪,看不上眼前富贵了。 “这些你都不要!”江听夏有些惊讶,随手在手边的木箱里捧起一把金子珍珠和宝石,“这里头的钱够你花十辈子了。” 见厉菖蒲不为所动,江听夏啧啧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傻的人,钱都不爱。” 厉菖蒲确实不爱钱,他每天那么忙,一心扑在事业上,吃饭就是食堂,穿衣服就是部队发的军装,和他一样的战友们每月领了薪资就惦记着老家的父母,家里的老婆孩子,他呢,光棍一条,老家除了一个妹妹,其他人他也不想了,拿着一堆钱又有什么用。 看着眼前的江听夏,厉菖蒲不自觉脸上带了笑,问道,“你爱钱?” 江听夏正一脸笑地把一串粉红珍珠链子往胳膊上缠,一副财迷样,“当然了,我爱死了。” 说着手指勾勾让厉菖蒲递一下他手边那个金锁,厉菖蒲伸手拿给她,说道,“我每个月都有工资。” “出任务也有补贴。” 江听夏忙着看这一屋子宝贝,哪有空听他说什么,随口应了他一声。 看她在这一堆金银财宝里,跟狗熊掰棒子一样,拿一个扔一个。 厉菖蒲在江听夏旁边,默默把她刚才扔下来的珍珠链子放回原位,状似无意地说道,“以后还能升职。” 江听夏这才不看财宝,只看着他,一脸期待,“能当将军?” 将军!这小丫头知不知道职位晋升是怎么一回事,还真敢想。 厉菖蒲愣了一下,“我努力。” 江听夏双手放在腮边,笑得宛如看见太阳的花儿,“你是将军,我不就是将军夫人了。” “听着好威风啊。” 厉菖蒲也笑了,“我看出来了,你不但是个财迷,还是个官迷。” 第134章 礼物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回道,“那怎么了,说明我对生活有上进心。” 厉菖蒲总是说不过她,看她也过了对这堆财宝的新鲜劲儿,问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江听夏看了这屋子一眼,她是喜欢钱,可好不容易通过这桩婚事跟江家割席,现在再拿江家的东西,不就又欠了他们的了。 厉菖蒲在这儿,她只糊弄道,“这是爷爷留给家里避难用的,等真到了那地步再说,这里就当我们没来过罢。” 她一毛钱不拿已经是底线了,要是还让她屁颠屁颠去给江家报信,她做不出来,反正,她能找到这里来,那么江家人自然也能找见,她就不多事了。 况且自己身体一阵疼痛,那是今天摔摔打打留下的伤,她胳膊和腰间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江听夏心想,江家人想得到宝藏,自己去受这份罪去。 厉菖蒲又说,“我突然想起来,江爷爷还给了我很多钱。”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箱子里全是黄金。” 江听夏疑惑道,“什么时候?” 厉菖蒲说起他被阿发叔领着发现那个箱子的过程,只是隐藏了那封信的内容,上次在江家,江听夏被当众戳伤口,整个人崩溃的不成样子,说话时连牙床都在发抖,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有些事还是就当不知道的好。 江听夏点点头,“这是给你的礼物,爷爷很大方的,尤其是对家人,看来他很满意你做他的孙女婿。” 拒绝婚约并且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的是江家,厉菖蒲从始至终都履行了承诺,那么这笔钱他拿了也没错。 “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厉菖蒲想了想,“那我给你。” 一箱黄金,爷爷送给了厉菖蒲,厉菖蒲又送给了她,这么想没什么问题,但是中间还夹杂着真假未婚妻,就有些奇怪了。 江听夏拒绝道,“我不要。” 厉菖蒲皱起眉头,“怎么了?” 江听夏说道,“爷爷送的礼物我也收到了,不比你那份轻。” 厉菖蒲也不疑有他,江家的财力他这次是真正感受到了。 江听夏不乐意了,“你不问我是什么?” 厉菖蒲听了,笑笑,又问,“是什么?” 江听夏抬起头,看着厉菖蒲的脸,神神秘秘道,“金饭碗,能吃一辈子的那种。” 厉菖蒲看着女孩夸张的表情,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么厉害。” “那可不。” 两人从藏宝地出去,再到走回老宅,已经是深夜了,阿发叔还没睡,守在门口等他们,看见两人回来,喜滋滋地起身迎他们。 江听夏有些无奈,水下那么危险,就这么没一点防备地被推下去,差一点她小命都交代了,可是责怪阿发叔也是多余,一方面他听不懂,一方面,他只是简单粗暴地执行了爷爷的任务。 她长叹一口气,对走在她身边的厉菖蒲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去休息。” 厉菖蒲挑了挑眉眼,他真的不喜欢老宅,屋子太多了。 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好,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回了自己房间。 这几天本就忙着修墓园,都累坏了,再加上今天这一大堆事,先是掉湖里,又是掉进密室里,身体疲惫,神经紧张,现在一察觉到环境安全,放松下来,人就更累了。 可这一天下来在野外不是泥就是土的,就算很困,江听夏也一定要洗过澡才肯睡觉,至于厉菖蒲,看他疲倦的神色,江听夏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只要他不跟自己睡一张床,江听夏也不会非要管他。 厉菖蒲进了自己的屋子,脱下外套,裸着上衣,对着红色塑料壳子的镜子一照,肌肉紧实的后背,肩胛骨处巴掌大的一块伤口,被水泡过有些发白。 他落水的时候抱着江听夏护着她,整个人被漩涡裹挟在水中乱飞,不知道磕在了哪儿,弄出来一个大口子。 伤口看着狰狞,但其实没什么大碍,他这里还有些治外伤的药,简单涂过药之后就趴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江听夏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等她起来的时候,厉菖蒲从大门走进来,像是刚出去了一趟。 看见江听夏说道,“起来了?” 江听夏懒懒道,“嗯。” 她打着哈欠问,“你干什么去了?” 厉菖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车票,“我去买车票,咱们明天早上的火车回去。” 他手里还提着好几兜东西,“顺带买了些特产送人。” 江听夏看着他买的那些,有茶叶和酒,说道,“买特产怎么不叫我,你买的这些可不是正宗的文海特产,哄外地人的。” 厉菖蒲把东西放到一边,“我是看见了随手买的。” “你要是休息好了,下午我们再去买些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还要给你买些药,上次坐火车你整个人都没精神,这次可跟上次一样,也是好几天的车程。” 江听夏想了想,“对,我都忘了,是得买些晕车药备着。” 厉菖蒲这么一说,她就想起上次坐火车多煎熬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厉菖蒲又说,“还要准备些吃的,别跟上次一样,饿得脸都黄了。” “啊!”江听夏捂着自己的脸要去照镜子,“不会!我的脸都黄了?” 厉菖蒲笑着拉住她,“没有,我的意思是说看着没精神。” 江听夏撇了撇嘴,又听厉菖蒲说,“想吃些什么,我看大家都带些卤菜什么的,你吃不吃?” 江听夏想了想,“不要,太腻了。” 厉菖蒲想以前出门,看见别人都带一兜子家里煮的鸡蛋,又问,“那就煮几个鸡蛋?” 江听夏又摇头,“鸡蛋一凉又腥又臭,我不吃。” “麻花,撒子?” “那么油。” “点心呢?” “没意思。” “水果罐头?” “太凉。” …… 厉菖蒲一时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只好说,“去街上逛逛,看有没有想要的,到时候再买。” 江听夏摇摇头,“大包小包的,那么麻烦,就在火车上吃两口算了,也没有几天。” 她胃口小,什么东西吃两口就饱,既然条件不允许,那就少吃,维持生命体征就行了。 厉菖蒲:“你操那个心,又不用你拿。” 第135章 上街 江听夏看看手上的腕表,“要是上街的话,过一会儿再去,不然下午太阳太大。” 厉菖蒲感受着周围的温度,倒是觉得温度正好,问道,“你觉得热?” 文海是比浩瀚江热多了。 江听夏摇摇头,“太晒。” 她最看重自己那张脸,可不能晒黑了。 现在主流审美是健康,阳光,人们晒黑一些那是劳动的美,对江听夏这一套,厉菖蒲有些不明所以,江听夏补充解释道,“会晒黑的。” 厉菖蒲抬头看看天空,“行,那先吃午饭。” 他挽起袖子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江听夏想了想,跟在他身后,“刚睡醒没什么胃口,煮碗面条,清淡一些。” 厉菖蒲生火烧水,江听夏在面粉中间趴窝,倒入清水和鸡蛋清,搅和搅和之后,把和面的活儿交给了厉菖蒲。 她力气小,皮肤也嫩,和这种又干又硬的面团容易手疼。 厉菖蒲洗着手,江听夏像只快乐的黄莺一样,叽叽喳喳道,“你手劲大,和的面更劲道。” 厉菖蒲拿毛巾擦手,站在面缸旁边,“是吗?” 江听夏就站在他左侧的案板边,准备蔬菜,回道,“当然了,你做的面就是好吃些。” 厉菖蒲边笑边和面,江听夏就是不这么吹嘘他的手艺,这活他也干,就是听她这么夸了两句,别说,还真觉得挺有劲。 江听夏打开锅盖,里面的沸水咕噜咕噜滚了几下,她往锅里放了一把黄豆芽,这个吊汤最鲜,又加了香菇,蘑菇,白菜心进去煮,又煎了几个荷包蛋一起放进去,这样就能把汤底煮成浅白色。 汤好了之后,拿出三只大公鸡碗,盛半碗鲜香汤底,再加入煮好的面条,江听夏就吃这个清淡口的,厉菖蒲和阿发叔的面,则要加几大勺炒好的油香油香的榨菜肉丝,才能吃得爽快。 吃过饭,江听夏在炉灶灰里扒拉出来几个烤红薯,做完饭熄了火之后,她就往里头塞了几个,等一顿饭的时间,红薯就烤好了,香甜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厉菖蒲正在灶台边洗碗,看她被红薯烫得手足无措,擦干了手走过去,直接从地上拿起烤红薯。 江听夏刚想喊一声烫,就看见厉菖蒲已经撕开了红薯皮,露出里面橘红色的瓜瓤。 扒好皮后,厉菖蒲用一块格子棉布在红薯底部缠了一圈,“给。” “拿好。” 江听夏接过去,小口咬着,“好甜啊。” 厉菖蒲走回灶台,拿丝瓜瓤刷着碗,“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这些零零碎碎能填饱肚子。” 江听夏回道,“我想吃烤红薯,吃饭的时候就留肚子了好不好。” “再说,那么大一碗面我都吃完了,你还说我不好好吃饭。” 厉菖蒲想到江听夏中午吃的那碗面,她就给自己盛了小半碗,也就他两筷子的份量,还没小孩吃得多。 等他洗完碗,江听夏拿着吃剩的半个红薯,心不在焉,吃东西都在走神。 看见厉菖蒲走过来,江听夏举着红薯,“你要不要尝一尝,可好吃了。” 厉菖蒲无奈道,“吃不下了。” 江听夏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吃不吃?” 厉菖蒲弯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红薯,江听夏见状把红薯塞在他手里,“都给你了。” …… 两人等过了大太阳那会儿才出的门,坐公交到了市区。 江听夏认真推荐道,“中正街的点心很有名,不如打几个点心盒子回去。” 厉菖蒲自然没有意见,江听夏推荐的是老店铺,排队都排了半个钟头,打了几个点心盒子,江听夏又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 另外又买了十几盒雪花膏,可以送给家属院的嫂子,江听夏自己也要用,岔子坡那边买的不如文海本地产的品质细腻。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你也可以用。” 厉菖蒲提着大包小包,“男人涂脂抹粉的干什么。” 江听夏咦了一声,“看你的手,干得快赶上老树皮了,上次做的炛子油你抹了吗?” 厉菖蒲一开始还抹一些,后来觉得繁琐,每天都记不住,干脆束之高阁了。 江听夏继续嫌弃,“你现在还不觉得,等过两年还不保养就显老了。” 厉菖蒲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跟江听夏白嫩的脸蛋比粗糙得不是一点。 “你就喜欢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江听夏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忍不住笑道,“好好的吃哪门子干醋。” 听到江听夏说他吃醋,厉菖蒲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上的扣子,“我又不吃饺子吃什么醋。” 江听夏看着他,“那你说的是哪个小白脸?” 厉菖蒲眼睛就是不看江听夏,说话少见的跟蚊子哼哼一样,“瑞文哥哥呗。” 江听夏立刻捂住了耳朵,贾瑞文这种前任,简直可以算她的前科和人生污点,“恶心死了。” 看着厉菖蒲笑嘻嘻看她,江听夏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老提他干什么?你以前就没跟别的女的谈过朋友?” 厉菖蒲摇摇头,一脸自豪,“我没有。” 看着江听夏明显不信的神情,厉菖蒲说道,“部队里一帮大老爷们,女同志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里的护士,可是一进医院,身上就不舒坦,哪还有别的心思。” 江听夏脸上挂着标准的笑,语气温柔,诱导一般说道,“你不用骗我,没关系,你说实话,我不会不高兴的,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那个时候咱俩还不认识呢,你就是跟别的姑娘谈朋友不也正常嘛。” 厉菖蒲想了想,“我二十一就跟你订了婚,谁还招惹我。” 江听夏突然想起那桩婚约,啧啧道,“听你这口气,没谈上朋友,你怨气很大嘛!” 厉菖蒲挑挑眉,道,“可不,谁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个好哥哥。” 看江听夏挂了脸,厉菖蒲这才拉住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话赶话,你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 江听夏一阵憋屈,冤枉死了,有婚约的人又不是她。 “我跟贾瑞文就是认识的时间久,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从小孩子起我就喊他哥哥,有什么奇怪,就你在这儿阴阳怪气。” 江听夏漂亮的杏眼剜了他一眼,“再说了我叫你守身如玉了。” 她又说,“你还冤枉上了,就是你说的二十一岁,也早能谈朋友了,我不信你没有。” “就是你老奸巨猾,藏得好我不知道而已。” “等回去了,我要好好打听打听你的事,把你以前的事儿都查个清清楚楚。”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气势汹汹的样子,笑道,“你还怪厉害的。” 他又说,“那不如我自己告诉你,省得你查出来。” 他认真地想了一想,“不过你保证你不生气。” 听了这话,江听夏笑了,“不会生气的,你说说看。” 她也要时不时把厉菖蒲以前的事拿出来说说才解气。 第136章 馋了 厉菖蒲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我还有她照片呢,你看不看。” 江听夏伸手接过去,看着他,哼了一声,“多少年了还留着人家的照片,看得出来你很是念念不忘。” 说着就迫不及待打开了怀表,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仙女,有没有她好看。 怀表一打开,江听夏凑过去一看,里面的一小块镜子上露出了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厉菖蒲:“不生我气了。” 江听夏把怀表扔还给他,“拙劣,你的把戏太拙劣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已经变得眉开眼笑,剜厉菖蒲的那一眼也不像刚才那么冷硬,带着些俏皮可爱。 厉菖蒲提着东西,“咱们再去前面的铺子看看,还要买些什么?” 江听夏又认真挑东西去了,跟在后面的厉菖蒲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一想到江听夏喊别人哥哥,都没那么亲密地喊过他,就有些脱口而出,结果差点玩脱了。 江听夏挑了几条印花丝巾,又买了文海很有名的红茶,还有一些印着文海景色的明信片。 厉菖蒲又提醒,还是要买一些吃的带上火车。 “我来拿,不用你动手,你别嫌麻烦。” 江听夏只好随他去,“那你看着买好了。” 厉菖蒲买了些水果,特别是橘子买了一大兜,这个味道清新,坐火车闻一闻能舒服些,点心刚才就买了,又拿了一个铁桶饼干,几瓶罐头,干粮他就没买,江听夏嘴挑,干巴巴的还噎人,她肯定不吃。 暂时也想不到什么,两人就打算回去,江听夏在一家看着很气派的饭馆前停下,“我饿了。” 厉菖蒲看了一眼饭馆牌子,文海大酒店。 江听夏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吃烤鸭。” 厉菖蒲抬脚要进去,看着江听夏,“进来啊。” 两人落座,除了烤鸭,江听夏又点了一个土豆炖牛肉,给厉菖蒲的,他好像就喜欢这些酱香味道的菜品。 又点了一个银耳雪梨甜汤,一个排骨藕汤,再加六只大螃蟹。 对美食江听夏如数家珍,“这个季节螃蟹味道还可以的,我们一人两只,再给阿发叔带两只回去。” 江听夏不吃生葱,嫌嘴里味道重,难受,就用又酥又脆的鸭皮蘸细细的白糖吃,吃了几口,满足中又带着些遗憾,“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吃了。” 说的是盘子里的烤鸭,其实不然,厉菖蒲生生听出些离别惆怅。 浩瀚江太远了,远嫁的姑娘肯定会思乡,厉菖蒲不觉有些心疼她,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还会回来的。” 江听夏觉得这话也不过是安慰她的,还是朝厉菖蒲笑了笑,“好在这里的烤鸭我也会做,就是步骤麻烦了些,以后想吃这个味道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厉菖蒲:“……” 原来就是馋了。 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烤鸭,“你多吃些。” 江听夏嗷呜一口塞在嘴里,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好吃。” …… 两人回到老宅,给阿发叔带了饭馆打包回来的晚饭,又给他买了一些奶粉,点心之类的吃食。 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把要带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好在大部分东西都邮递了回去,他们要拿的只是些衣服,吃食,还有今天刚买的做礼物用的特产。 两人早早收拾好了,洗漱过后就要睡觉,江听夏躺在床上都要闭眼睛了,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厉菖蒲也打算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坐火车,以后几天也休息不好,所以早早就要睡觉。 这时听见有人敲他的房门,很是急促,江听夏在外面喊他。 他以为怎么了,随手拿起刚脱下的外套披在身上,就去开了门。 他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江听夏看着他,一脸严肃,“你就不觉得忘了什么吗?” 厉菖蒲:“什么?” “我们把大狗忘了。” “哦,对。”厉菖蒲突然想起还有那个小东西,去江家前把它留在裁缝铺里了。 江听夏愧疚中又带着些好笑,他们两个人竟然齐齐把它忘了,“我们现在去接它。” 厉菖蒲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我去就行了。” 江听夏想了想,“不行,你跟安师傅他们才见过几面,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不合适。” 厉菖蒲又问,“你走得动吗?晚上可没有公交车。” 江听夏把羊毛大衣的扣子扣好,“走不动你就惨了。” 厉菖蒲随口问道,“你走不动,怎么是我惨?” “你要背我啊。” 看着江听夏的细胳膊细腿,厉菖蒲叹了句,“那确实是惨了。” 江听夏拉着他的胳膊,“别耍贫嘴了,快走。” 两人走走停停,江听夏果然一半路是要厉菖蒲背的,倒不是多累,就是山路老是踩一脚泥,只能麻烦他了。 终于到了安茜家里,两人朝大门走去,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叮铃咣啷的声音。 江听夏脸色不好,道,“是安茜。” 两人也顾不上敲门,厉菖蒲助跑了一小段,身手灵巧地跳进了安家院子,破门而入。 只见里面有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和安茜在屋子里撕扯,男人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看见厉菖蒲明显有些慌乱,然后就朝厉菖蒲冲了过来。 他哪里是厉菖蒲的对手,两下就被打翻在地。 厉菖蒲找绳子把他捆了起来,然后去打开大门,把江听夏带了进来。 安茜也回屋披了一件外套,人被吓得有些战战兢兢。 江听夏拉着安茜,“没事。” 安茜摇摇头,“还好有你们。” 说完就开始扑簌扑簌地掉眼泪。 第137章 安家 江听夏拉着安茜坐在椅子上,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据安茜所说,安师傅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可前几日却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安茜把他送到医院,人是救过来了,可却变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瘫子。 江听夏到里屋一看,前几天还很精神的安师傅此刻躺在床上,盖着一条被子,只有两个眼睛能转动,看见有人过来,只能发出呜呜几声,流出了口水。 安茜赶紧拿手绢给他擦干净,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不过几天时间,原本稚嫩的一张脸上带上了些痛苦的麻木。 她说,安师傅病了以后,周围人家打着上门看望的名义,纷纷上门提亲,安茜都拒绝了,结果不少人就开始给她找事,要不就是往她院子里扔垃圾,要不就是故意堵上她家院子,要不就是大半夜咣当咣当敲院门,她才明白过来,他们哪里是提亲,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她有一个这么大的院子,爷爷还给她攒了不少嫁妆,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打着吃绝户的心思。 江听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道,“这些垃圾。” “报警了吗?” 安茜摇摇头,“没用,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警察一走他们更过分了。” 安茜低声啜泣,“我这几天被他们吓得都不敢出门,昨天还有人跳进院墙,不知道想干什么,好在被我喊了一嗓子吓走了,今天就又来了,听夏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厉菖蒲问,“今天抓到的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安茜说,“没看见他的脸。” 于是三人走到院子里,那男人被五花大绑,正在地上扭得跟条蛆一样,厉菖蒲上前一把扯开他脸上的面巾,让安茜认人。 安茜一眼就看出这人是前面巷子里住的,平时和他们家也有些来往,没想到他会做出半夜跳墙的事情。 江听夏,厉菖蒲听安茜这么说,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愤怒,安师傅病成那样,他们这些左亲右邻不说帮忙,反而趁火打劫欺负人。 江听夏在他身上踹了一脚,“你大半夜跑别人家要干什么?” 那人支支吾吾不肯说,气得江听夏又踹了他几脚。 厉菖蒲淡淡道,“我来,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背对着她们,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人一阵惨叫,连连求饶,“我说,我说。” 他疼得脑门上一脑袋汗,在厉菖蒲的注视下颤抖着牙床,说道,“我就是想进来偷点值钱东西。” “偷东西,连个包都不拿。” 厉菖蒲打量了他几眼,直接戳破了他的鬼话,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垃圾,“还不说实话。” 说着就又朝那人走了两步。 那人已经被厉菖蒲吓破了胆子,哭嚎道,“我是……我就是一把年纪了还没老婆,想趁着晚上生米煮成熟饭,让安茜不得不嫁我。” 安茜听着脸都白了,“叔,我可是叫你一声叔,你还是人吗?” 那人看着安茜,竟是一副教训的语气,“小茜,你爷爷病成那样,你一个女人守得住这个家吗,不如你跟了我,咱俩好歹也认识了十几年不是。” 安茜哭骂道,“你这个畜生,我看你一眼都恶心。” 那人挨了骂,不服气道,“你还嫌弃我,你没看见这两天趴你家墙头的那帮二流子,你不找个男人撑门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茜有些被吓到了,“昨天跳墙进来的人不是你?” 那人梗着脖子,“不是我。” “我躲在外面,看得真真的,是左大娘家的二小子,那小子真够怂的,还喝了酒壮胆,人醉醺醺地就跑你家了,结果你一吼就把他吓跑了。” 男人咧着嘴对着安茜年轻美妙的身姿笑了一声,极其恶心,“要是我,早都成事了。” 他今年快四十了,娶不到老婆,素了大半辈子,也就刚才摸了安茜两把,这辈子头一回尝着这滋味,身上疼都顾不上了。 他一双猥琐的眼睛盯着安茜,“小茜,你跟了叔,叔肯定好好疼你。” 男人这副发\/情的样子,真把人吓坏了。 安茜哭着躲在江听夏身后,对这种人渣,厉菖蒲也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脸上,男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几人报了警,男人被带走了。 江听夏抱着大狗,有些为难,“安茜这个样子,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好。” 走,安茜就听见这个字,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她立刻拉住了江听夏的衣袖,“听夏姐,你要走了,不能再陪陪我嘛,我好害怕等一会又有人来敲我的门。” 江听夏为难地看着厉菖蒲,厉菖蒲看着瑟瑟发抖的安茜也于心不忍,“我假期还有富余,不用着急。” 江听夏陪安茜待了一夜,厉菖蒲则在一间空屋里将就了一宿。 安茜这几天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可江听夏夫妻在,她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早早的就起来想做些早饭,可是她都几日没出门了,厨房里没米也没菜,她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谁知刚一出门就被人堵在巷子口,堵她的是这条街有名的二流子,“妹子,去哪儿?我送你。” 安茜吓破了胆,赶紧往回跑,那人竟然跟了上来,差点被他抓住的时候,安家的院门开了。 厉菖蒲体格健壮,又穿一身绿色军装,一双眼睛冷厉非常,“怎么了?” 安茜朝屋子跑过去,“姐夫。”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解放军同志,误会误会,我就是看安茜妹子一个人出门,我就想送送她,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小。” 那人举着手放在脑袋边,“我就跟她说了两句话,什么也没干。” 安茜低着脑袋点点头。 厉菖蒲冷冷道,“滚。” 那人赶紧转身走了,听见身后院门关上的声音,吐了一口痰,骂道,“吓死老子了,她家什么时候有个解放军亲戚了。” 看着安茜家的大院子和家底,那人遗憾地搓脸,“可惜了,沾不上手喽。” 厉菖蒲关上了门,问道,“你一大早出去要干什么?” 安茜面上带着些窘迫,“家里没吃的了。” 厉菖蒲说道,“我去买。” 他又交代道,“你和你姐在家把门关好,要是有人找麻烦别逞强,等我回来。” 第138章 踏上旅途 安家现在那么乱,只有两个小姑娘在家,厉菖蒲心里担心,胡乱买了些吃食,脚步匆匆赶了回去,好在没发生什么事。 等江听夏起来,安茜已经做好了早饭。 她刚想去厨房帮忙端饭,就听见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转头一看,院墙上趴着两三个十几岁的男孩,喊着安茜的名字。 江听夏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大白天耍流氓。” 那几个人听江听夏开骂,笑得更大声了。 安茜拉住江听夏,“听夏姐,别理他们,我们快进屋。” 两人刚要转身,那几个青少年随手往院子里扔了几个土块,江听夏见状就要上前理论。 这时厉菖蒲推开了屋门,冷冷扫了墙头上的人一眼,吼了一声,“干什么呢!” 几人立刻从墙头上跳了下去,还有个人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吃屎。 江听夏听见墙外一阵惊慌失措,“快跑,她家有男人。” 江听夏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一阵憋闷,“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拉住安茜的手,“这几天你都是这么过来的。” 安茜流了一串眼泪,“一开始不是,慢慢的就变成这样了。” 安茜回握住江听夏的手,“听夏姐,你知道这么多年,我都是跟爷爷相依为命,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求你帮帮我。” 江听夏叹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帮你呢?” 安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结婚对象。” 江听夏啊了一声。 安茜赶紧说道,“我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好人,愿意跟我组一个家,一起照顾爷爷就行。” 江听夏本想劝劝她别冲动,可这两天在安家所见到的境况,又觉得摆在安茜面前的出路少之又少,她一个姑娘,带着个瘫痪的爷爷,还被人知道手里有家底,除了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托付,又有什么出路呢。 可江听夏也不认识什么和安茜合适的男青年,面色有些为难,安茜哭诉道,“听夏姐,我周边这些人我一个也不敢信,我就信你。” “而且,打死我也不敢一个人住在这儿了。” 江听夏心疼地抱住了安茜,想到她吃的苦,心里一阵酸涩,这个忙她得帮。 厉菖蒲正在屋子里收拾,江听夏走了进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厉菖蒲看出她扭扭捏捏的,问道,“有事?” 江听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拍了拍床铺,“你坐这儿。”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厉菖蒲边说边坐了过去。 等厉菖蒲坐好,两人相对而坐,江听夏这才说道,“你看安师傅和安茜这个情况,我想,把他们一起带回去行不行。” “啊!”厉菖蒲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为什么?” 江听夏拉住他的胳膊,“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先坐下来。” 厉菖蒲又坐了回去。 江听夏解释道,“安师傅瘫痪在床,安茜今年才十八九岁,她一个女孩子,周围人老是使坏欺负她,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厉菖蒲:“他们就没有别的亲人能帮忙吗?” “没有,安师傅就一个孩子,安茜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厉菖蒲皱着眉头,“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找政府机构帮忙,我也会跟警局的老战友说一声,让他们多照顾照顾。” “部队又不是救济所,怎么能随便带人进去。” 江听夏说道,“他们生活过得去,跟我们回去不是为了救济,那不是部队男人多吗,你给介绍一个靠得住的,他们日子也能过下去了。” 厉菖蒲沉下了眉眼,见他不肯松口,江听夏不乐意了,“你不是大好人吗?你就不可怜他们爷孙两个?” 厉菖蒲疑惑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成大好人了。” 江听夏噎了一下,随即指着大狗,“它是你捡回来的,还有谁家有个事你都帮忙,火车站你还把我丢下追劫匪去了,还有章鸣老家来人那次,就在你面前说了几句不容易,你忙前忙后,又是找医院,又是安排住所的,现在你就不肯帮忙了?” 厉菖蒲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也是我该做的事情我才帮忙,总不能看见什么人可怜就都帮忙,我又不是救世主。” 江听夏见他这么说,“不帮算了,我找别人去。” 厉菖蒲跟着站起来,拉住她,“找谁啊!” 他把江听夏拉回来,看着她恼了的一张小脸,终于松了口,“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不答应。”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安茜的事情我一定要帮忙的,你不知道,以前我掉河里,要不是她把我救起来我就没命了。” “现在她这么困难,我怎么能不管呢。” 厉菖蒲接着话说道,“是,救命之恩一定要报。” 听他这语气,江听夏抬头看他,“你答应了?” “……答应。” 江听夏又说,“那你就上心点,想想身边有什么年纪跟安茜差不多的小伙子。” 她絮絮叨叨道,“人一定要好,靠得住,模样要周正,最好你能镇得住,这样安茜不会受欺负……” 厉菖蒲只觉得这一大串要求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江听夏这是拿他当阿拉丁神灯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许愿,不过还是说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找去。” 江听夏跟安茜说要带她回去的事情,安茜听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听夏姐,姐夫,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茜抱着江听夏哭道,“其实我特别怕你走了不管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听夏也不由得哽咽,“我不会不管你的,别怕。” 这种举目无亲的感觉她也明白。 江听夏厉菖蒲陪着安茜到居委会开了出行证明,只能开出一个月的,希望时间能够用。 也是正好,厉菖蒲在文海的一个老战友正有心思买房子,安茜答应了,江听夏最后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把房子卖掉。” 安茜脸色发白,看来之前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阴影,加上因为闯到安茜家被送到警局的那个人被判了,这两天附近已经传出了很多难听的风言风语。 安茜一脸认真,“我不要在这里住了。” 就这样,江听夏,厉菖蒲,安茜,安茜爷爷,四人一猫踏上了去往浩瀚江的旅途。 第139章 为了你 由于安师傅的特殊情况,一路上只能由厉菖蒲背着,他腾不手来,少了他这个壮劳力,再加上还有两人买的特产什么的,怕两个女孩子拿不动,所以几人没有再带什么东西,江听夏和安茜一人提着一个包,就简单上路了。 谁知走到半路,突然出了状况。 安师傅其实已经属于不清醒的人,只有心跳和转动的眼珠像一个活人,他就这么突然失禁了,厉菖蒲的背后湿了一片,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 安茜内疚地赶紧想去把安师傅放下来,眼圈含泪地道歉。 厉菖蒲看着就跟平时的冷脸没什么区别,“先找个旅馆,换身衣服。” 安茜给安师傅擦洗过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敲了敲江听夏的房门把她叫到了走廊里,她低着脑袋,“我和爷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茜以前是个多活泼的小姑娘,说话时眼睛都亮晶晶的,才几天,就被生活磋磨成这样,江听夏安慰道,“你别这么说,安师傅的情况就是这样,怎么能怪你们。” 安茜摇摇头,“听夏姐,是我冲动了,被之前的事情吓得昏了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江听夏拉住安茜,“这边的房子都卖了,怎么又不走了。” “你遇到什么事情,好歹还有我们能帮你一把,真要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是个小姑娘,又应对不了。” 安茜压下心底对江听夏的依赖,“可……我不能麻烦你们。” 江听夏:“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我早都没命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看,只是帮你介绍一个结婚对象,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可,还有姐夫呢。” 安茜知道江听夏是真心想帮她,她们之间比亲姐妹还亲,她遇到困难,能毫不顾忌地找江听夏帮忙。 可她现在毕竟结婚了,她的事又要她丈夫出力,就像刚刚,谁能接受一个无亲无故的老人尿到自己背上,安茜绝不是怪厉菖蒲,换作她,她更是完全不能接受。 江听夏看向了自己的房门,厉菖蒲正在里面洗澡,“安茜,你别多心,你姐夫他刚才不是对你摆脸子,他那个人天生一张冷脸。” 安茜摆摆手,“姐夫生气也是应该的。” 江听夏宽慰道,“他生没生气我还看不出来,你放心,他一个粗汉子,不在意这些小事。” 江听夏又安慰了好久,才把红着眼圈的安茜哄回去,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文海的旅馆条件好些,加上江听夏肯花钱,住的是最好的房间,洗澡都是专门隔开的屋子。 她敲了敲门,对着屋里的厉菖蒲说道,“还没洗好吗?皮都要洗破了。” 厉菖蒲从来就是洗战斗澡,通常十几分钟搞定,有时快得江听夏都怀疑他是不是拿水一泼,然后擦干就行。 可这次他洗澡快用了一个小时,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下,传出厉菖蒲冷硬的声音,“好了。” 厉菖蒲又拿水冲了一遍,鼻子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觉得没味道了,这才抽了一条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打开了房门。 说到底这事还是膈应人的。 看见门口的江听夏,厉菖蒲不自觉拉开了些距离。 江听夏看见他这样子,调侃道,“终于肯出来了,洗得这么认真,人都白了不少。” 她刚才注意到了厉菖蒲后退的动作,现在抬腿走到了他身边,拉住他的衬衫袖子,“用了我给你的香胰子。” 她踮起脚尖,凑到厉菖蒲脖颈间,“真的香喷喷的。” “我多给你准备几块,你以后洗澡就用这个,别老拿一块黄肥皂洗全身,那么糙。” 江听夏靠在厉菖蒲脖子边说话,温热的嘴唇时不时擦着他的皮肤。 厉菖蒲身体有些发热,转移话题道,“哪有老爷们天天用香胰子,弄得身上一股味道。” 江听夏不高兴了,“这味道不好闻吗?我天天用的就是这个。” 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听夏,红唇一张一合,微微鼓着嘴巴,像一朵清晨带着晨露的玫瑰花,惹人疼爱。 厉菖蒲喉结滚动,说话语速都慢了下来,看着江听夏的脸,满满的宠溺,“你又胡搅蛮缠,我是那个意思吗。” 他还是解释道,“我是说,在你身上就好闻,在我身上不好闻。” 江听夏嘻嘻笑了,“谁说的,在你身上也好闻,我喜欢。” 厉菖蒲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就是看着江听夏的脸,太勾人了,脑子瞬间停摆了一刻,手就这么伸了出去。 掐了一下,手掌又在掐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在你这儿,甜言蜜语不要钱,一箩筐一箩筐的。” 江听夏脸被掐了,幸好他没使力气,要是弄疼了她,她是一定要恼的,此刻她心情还不错,加上对厉菖蒲还带着些可怜,愧疚和感谢,只是看着他,“谢谢你。” 见江听夏没把自己的手打掉,厉菖蒲的手还继续放在她脸上,触感又嫩又滑,舒服极了。 江听夏则顺势抚着他的手,把自己的脸放了上去,蹭了蹭,“你人真好。” “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一定会帮安茜他们爷孙两个,就算刚刚……”江听夏指了指浴室,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一定会继续帮忙的哦。” 听了这话,厉菖蒲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张脸涨得有些红,“什么好人,什么心善。” 江听夏有些发懵,突然听见厉菖蒲吼道,“我是为了你。” 厉菖蒲此刻真是憋屈,合着他忙活来忙活去,惹得一身骚,最后,就是个好人。 他看着江听夏,“要不是你,我不会帮忙的。” “我哪有那么好心。” “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做好人好事。” 他有些急了,事情是一件不落地做了,眼看好处却得不了,他就是为了讨好她才做的,总得让江听夏知道。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噗嗤笑了,“你着什么急。” 厉菖蒲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叹了两口气,一江春水,付之东流。 第140章 试探 江听夏觉得这么一个站起来比门还高的汉子,此刻气呼呼地坐在床边,这场面还有几分好笑。 厉菖蒲刚刚说的话和他的表现,让江听夏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跟着走过去,坐在厉菖蒲身边,揽着他的胳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说实话。” 厉菖蒲感受着温软的身体靠着他,重重嗯了一声。 江听夏缓缓开口道,“假如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要结婚了,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而且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很不客气,可以说是有那么点看不上他。” 厉菖蒲皱了皱眉,“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江听夏嘶了一声,“别打岔,你听着就是。” 厉菖蒲闭了嘴,静静往下听着。 江听夏又说,“可是最后两个人婚没有结成,这个女人死在了结婚前一天,她还给男人带了一顶绿帽子,害他被他的朋友同事和邻居耻笑,议论,女人留下遗愿,想回家。” 虽然当初她并没有给厉菖蒲戴绿帽子,可是因为她留下的信,所有人都是那么以为的,站在厉菖蒲的角度,江听夏就这么问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一脸认真,“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厉菖蒲表情很是迷惑抗拒,他刚刚听到的事情让他无法理解,“我不做这么窝囊的男人。” 江听夏的情绪被破坏,吸了一口气,好像生气了那般,“假如!” 厉菖蒲看江听夏不高兴,只好想了想,然后说道,“叫她家里人把她带走。” 上辈子他确实通知了江家这个消息,可江家拒绝了接江听夏回去,他才千里迢迢自己跑了一趟。 江听夏又问,“她家里人不管她呢。” 厉菖蒲真的讨厌这个问题,表情都不耐烦起来,“那叫那个间夫来。” 江听夏看着他,终于烦躁起来,“没有,没有,都没有,只有你能帮忙,你帮不帮?” 厉菖蒲表情很是理所应当,“你当我傻?” “还是脑门上刻一个字,贱。” “既然人家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还凑上去干什么。” 江听夏有些不解,怎么不一样了呢。 她又问,“再怎么说,人也是要入土为安的,你不帮忙吗?” 厉菖蒲:“就非要让这个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男人帮忙。” “那不是越帮越乱,傻子才去沾手。” 江听夏看着他,不敢相信道,“即使你发现这女人无依无靠的,你也不心软 “人都那么可怜了。” 厉菖蒲斩钉截铁,“不心软,我是军人,从不可怜自己的对立面。” “那样的女人,可怜也跟我无关。” 江听夏着急了,想了半天,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原因在于她吗? 于是,她又问,“要是,要是这女人生得美若天仙呢。” 厉菖蒲听到这话,一直皱着的脸此刻笑了出来,“那跟长相没关系。” 他又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江听夏清了清嗓子,“像我一样。” 说着半个身子贴着厉菖蒲的胳膊,对他眨了眨眼睛。 看着朝他抛媚眼的江听夏,厉菖蒲的心忽然软了下来,那颗冷硬的心不再像刚才那么肯定,他看着江听夏漂亮的脸蛋,瞬间牙都软了,不自觉伸出手在她挺翘的鼻尖上点了点,问道,“跟你一样?” 江听夏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嗯。” “那……我……” 厉菖蒲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江听夏,你试探我?” 江听夏的心猛地一跳,有些慌乱。 被他发现了! 厉菖蒲看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真相,“你想给我戴绿帽子?” 江听夏刚刚言笑晏晏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很想冲厉菖蒲翻个白眼。 看江听夏突然变了的表情,厉菖蒲怒了,“你敢!” 江听夏无奈道,“你想什么呢。” 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厉菖蒲一把拉住胳膊,他身体甚至都不用离开床面,力气就足够把江听夏整个人拉到他怀里。 猛然这样一股力气,江听夏直接摔在厉菖蒲硬邦邦的身上,两人鼻尖轻点,接着分开。 厉菖蒲凑过去,挨得她特别近,“我告诉你,不行。” 他一张脸变得严肃认真,又重复道,“绿帽子不行。” 江听夏看他好像当了真,只好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知道了。” “我又不是那种人。” 此刻,江听夏因为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些害羞,“快把我放下来。” 厉菖蒲却两只手将她的细腰环在手掌里,一抬,两人离得更近了,中间只隔着些灼热的空气,他咬牙切齿道,“说,你以后安心跟我过日子。” 江听夏在他灼灼目光下,躲避不开,察觉到他要吃人的眼神,面上烫得厉害,只好含含糊糊说道,“嗯,以后好好过日子。” 厉菖蒲却很是严谨,“跟我。” 江听夏两只手堵在他的胸膛上,“跟你,跟你。” 厉菖蒲听了,眼里的戾气消散了几分,脸往江听夏那边靠了靠,可又想起上次的两个耳光,嘴唇轻移位置,在江听夏脸颊处碰了碰, 可是,厉菖蒲没想到,就这,江听夏还侧着脸躲了躲。 男人眸光冒火,“你嫌弃我?” “刚刚你还说闻着是香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那当真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我没有。” 看着故意露出搞怪表情的江听夏,厉菖蒲明显不信,“真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里不易察觉的破碎了一秒,莫名觉得他一副小可怜样儿,重重点了点头。 “真的。” 厉菖蒲听了,脸往前探了探,像刚才一样要亲她的脸蛋。 就在他快要亲过来的时候,原本乖乖不动的江听夏突然起了坏心思,偏了偏脸。 厉菖蒲吻了个空气,整个人如遭雷击,停在原地。 他咬着后槽牙,“江听夏!” “不许躲。” 厉菖蒲一脸严肃,脸却涨得通红,江听夏看着他笑了,越笑越停不下来,最后只能捂着脸笑。 厉菖蒲见状,又憋着一股劲去亲她,非要亲到她不可。 江听夏偏偏不要他得逞,厉菖蒲亲她左脸,她就往右边躲,厉菖蒲亲她右脸,她就往左边躲,实在躲不开,就拿手挡在脸上。 厉菖蒲费了半天劲,要不就是亲到空气,要不就是亲到手指。 到最后黑着一张脸看江听夏。 江听夏看他这样,笑得花枝乱颤,“傻样。” 厉菖蒲放开搂住江听夏腰身的大手,往后一躺,整个人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江听夏笑累了,也顺着他的腰身倒下去,翻倒在他身边的位置,侧着脸看厉菖蒲。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喘气和心跳的声音,可好像还带着一点江听夏欢快的笑的回响。 厉菖蒲这时转过脸来,伸出一只手,覆在江听夏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有些发红的小脸,他的一双眼睛低垂着被浓密的眼睫毛遮盖住,看不清瞳仁,慢慢凑了过去…… 江听夏一副心思都在刚刚的打闹上,察觉到厉菖蒲的靠近后,脸上的笑意都没褪去,嘴巴还微张着,整个人就被跟被定在原地一样,一双柔软的嘴唇像羽毛一样落在她的唇上,拂了两下,然后细细吸吮,江听夏不自觉闭上眼睛,觉得这个吻格外的深情缱倦,红唇微动,慢慢地去回应他。 第141章 坐火车 江听夏和厉菖蒲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房间,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可再仔细看,两人都面色微微发红,眉眼舒展,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 他们还要赶火车,不能再耽搁了,一行人退了房间,就往火车站出发。 四个人刚好占满一个卧铺车厢,厉菖蒲把安师傅放在床铺上,安茜坐在一边照顾他,厉菖蒲和江听夏就坐在另一边。 上次坐火车可把江听夏折腾坏了,她再次坐在火车上,内心还留着些阴影,整个人显得蔫蔫的。 厉菖蒲把准备好的晕车药拿出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药?” 江听夏点点头,把药片接过来,吞了,又拿起绿色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她看向安茜,“安茜要不要吃点药?你以前也没出过远门,会不会不舒服?” 安茜感觉还好,说道:“我没觉得不舒服,等难受了再吃药。” 吃了晕车药以后,江听夏就觉得一阵迷糊,睡了个昏天黑地,连午饭时间都没醒。 厉菖蒲买了两盒饭回来,安茜一边给安师傅喂糖水一边问,“姐夫,不叫听夏姐起来吃饭吗?” 厉菖蒲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江听夏,拽了拽她腰边的毯子,“叫她睡。” 江听夏就这么睡到了下午五点,她睁开眼睛,照进车窗的太阳都变成了橘黄色,厉菖蒲正坐在她的脚边,靠着栏杆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要坐起身,察觉到江听夏的动静,厉菖蒲突然睁开眼睛,“醒了。” 江听夏靠在墙边,“你怎么不回床上睡。” 厉菖蒲睡上铺,江听夏睡下铺。 “我就在这儿眯了会儿。” 江听夏指指桌子上的水壶,“我要喝水。” 厉菖蒲伸手递给她,江听夏喝了一口,这才舒服了,嘟囔道,“睡得太久,我嗓子都干了。” “真不知道喝的是晕车药还是安眠药。” 江听夏睡了那么久,额前几缕头发散乱,厉菖蒲忍住想伸手给她整理头发的想法,毕竟这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在,夫妻还是关起门来再亲密的好。 他问道,“饿了没?” 她午饭都是睡过去的。 江听夏捂着肚子,“有点。” 厉菖蒲看看了腕上的银色手表,“晚饭时间还没到,我带你去餐车吃饭。” “好啊。” 江听夏笑眯眯地去穿鞋,跟安茜打了声招呼就出了车厢。 江听夏在床上睡得太久,就叫厉菖蒲走得慢些,她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路过一节车厢的时候,江听夏突然拉住了厉菖蒲,闭着眼睛,鼻子朝着前方吸了吸,“好香啊!” 她扯着厉菖蒲问,“你闻见了没有?” 厉菖蒲正要顺着江听夏说话的方向寻找,江听夏已经拉住他的胳膊,兴奋地指着离他们七八步远的一个座位边的桌子,“在那儿。” 厉菖蒲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在拆油纸包,里面是一只大烧鸡。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眨巴着眼睛,弱弱道,“我想吃。” 厉菖蒲:“餐车应该也有烧鸡,我们去看看。” 江听夏摇摇头,眼睛看向远处的小桌子,棕色油纸包已经被烧鸡的油脂浸得发亮,“我就想吃那个。” “闻起来好香,跟普通烧鸡不一样。” 厉菖蒲挑了挑眉,“那,我去问问?” 江听夏嗯了一声,就去推他的背,“那就麻烦你跑一趟。” 厉菖蒲被江听夏往前推了几步,他回身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江听夏往后缩了缩,“我不好意思。” 厉菖蒲:“我就好意思!” 江听夏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快去。” 厉菖蒲走到了大哥身边,伸手挠了挠眉毛,酝酿了会儿,然后来了句,“大哥,吃什么呢?这么香。” 正在拿煎饼的大哥停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看了厉菖蒲一眼。 这年头谁家条件也将就,粮食是最重要的,别说陌生人了,就是朋友亲戚也不会在人吃饭的时候凑过来,跟要蹭饭一样。 大哥身边坐着的好像是他的媳妇孩子,他们也看着厉菖蒲,在他说出那句搭讪的话之后,默默把桌子上摆着的食物挪开,离厉菖蒲远了一些。 厉菖蒲:……尴尬了,他好像被当成了什么奇怪的人。 江听夏站在远处,看着厉菖蒲交涉,两边聊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大哥豪爽地笑了几声,然后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 是烧鸡! 最后,江听夏看见,厉菖蒲手里拿着烧鸡,大步流星朝她走了过来。 江听夏笑盈盈迎上去,“我还以为你是去问这烧鸡是在哪儿买的。” “没想到,你直接拿过来了。” 江听夏眼睛一直盯着烧鸡,虽然是跟他说话,但看也不看他,厉菖蒲看她这样,笑了,“回去吃饭。” 江听夏点了点头,跟厉菖蒲一起走回去了。 她跟在厉菖蒲身边,毫不吝啬拍着马屁,笑着说道,“你交际能力一流啊,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萍水相逢,人家怎么愿意分给你一只。” 厉菖蒲看着双眼亮晶晶的江听夏,一双冷眸如同春雪消融,带着笑意,“我说,我媳妇是个馋猫,吃不着烧鸡就要哭鼻子,人家就愿意卖我一只了。” 江听夏一听他说自己馋,不乐意了,“你编排我!” 厉菖蒲把手里的烧鸡晃了晃,“看你,都要流哈喇子了,还说不馋。” 江听夏朝他扑过去,脸都红了,“你真的跟别人这么说?” 看见厉菖蒲脸上促狭的笑意,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你真说了?” 厉菖蒲嘶了一声,这才说,“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江听夏抓着他的胳膊,“那你怎么说的?”她脸上带着威胁,仿佛厉菖蒲不好好说就再拧他一把。 厉菖蒲这才正经回答道,“我就聊了几句,夸这烧鸡味道香,直接问人家能不能卖我一只。” “一个字都没提你。” 江听夏放开他,“这还差不多。” 厉菖蒲又说,“大哥说这是他们老家的特产,烧鸡撕下来撒上调料,用烧饼卷着吃好吃。” 他把手里的油纸包在江听夏眼前晃了晃,“我就都要了点,烧饼,烧鸡,都有。” 江听夏咽了咽口水,拉着他往回走,“你走快点,我饿死了。” 第142章 回来了 江听夏这次坐火车跟上次完全不一样,能吃能喝,烧饼卷鸡肉就吃了大半个,还吃了半瓶水果罐头,一个大苹果,简直胃口大开,连他们带的干巴巴的大饼她都有兴趣撕一口吃。 她状态很好,接下来几天根本不用吃晕车药,不像上次,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 旅途的时间好像嗖一下就结束了,他们很快到了浩瀚江。 长途奔波劳累之后,为了安师傅的身体状况着想,还是要先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情况。 厉菖蒲在市里给几人订好旅店之后,还得赶回岔子坡一趟,因为安师傅家的事情在文海耽搁了几天,本来今天就该归队的。 只是虽然迟了点,还是要赶回去。 江听夏有些不满,“有那么急吗?” 厉菖蒲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别跟着我跑一趟了,回去的路又不好走,刚下火车也累坏了,先歇歇再说。” 江听夏只说,“安茜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肯定得留在这儿陪她。” 她有些闷闷不乐,“你走。” 厉菖蒲往门外走了几步,“行,我明天就回来,到时候再带安师傅去医院,你们等着我就行。” 他又有些不放心,折返回来,检查了窗户的情况,然后关了个严实,又走到门边看了看门,交待道,“睡觉把门窗关好,要是有人敲门,不要开门。” 江听夏:“你当我小孩子啊。” 厉菖蒲还是不放心,“要不你今天跟安茜睡一间,凑合凑合,你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江听夏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她就住隔壁,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眼看天都要黑了。” 厉菖蒲出了门,看着屋里,“那我走了。” 江听夏挥挥手,“走。” “门关好。”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关了门,声音从屋内传来,隔着一扇门,闷闷的,“关好了。” 厉菖蒲这才转身走了。 厉菖蒲回到岔子坡后先去了办公室一趟,处理了一些着急的工作。 何志海看见他,虎着一张脸,“回来了?” “是。” 何志海又问,“小夏安全送到江家了?” 厉菖蒲表情不自然了半分,“她、跟我回来了。” 听见这话,何志海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坐直了问道,“你们不是去离婚?” 厉菖蒲压制住嘴角的笑意,面色依旧严肃正经,就像跟上级汇报工作情况一样,“不离了。” 何志海本来对他们离婚很不满意,可是两人铁了心要离,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松了口,结果两人闹了半天又啥事没有了。 他一挥手,“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真够能折腾的。” 何志海又一想,说道,“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不离婚好。” 厉菖蒲跟着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何志海可以说是看着厉菖蒲长大的,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就知道他现在挺春风得意的,他眯着眼睛看着厉菖蒲,问道,“这次真不离了?” 厉菖蒲立刻回答,“不离了。” 何志海又问,“以后也不离了。” 厉菖蒲不自觉笑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何志海松了一口气,半仰着身子躺在椅背上,调侃道,“以后也不堵我办公室,让我给你签字了!” 当初他想打回他的离婚报告,这小子是一趟一趟地找他,现在还不是后悔了。 最后让他猜着了,这婚,离不了。 何志海指着厉菖蒲教训道,“年轻人,冲动。” …… 厉菖蒲手里的活儿刚停下,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岔子坡地方小,但是战略价值高,军区派了大量人才过来,人多地方小,所以这是厉菖蒲和几个军官共用的办公室。 门外走进来几个战友,章鸣一看见厉菖蒲高兴地打招呼,“团长,你回来了。” 厉菖蒲点点头,“啊,回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才从首长那儿过来。” 副团看见厉菖蒲,说道,“菖蒲,正好你回来了,咱们叫上老宋他们几个,商量商量新的战略部署。” 厉菖蒲回道,“行,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新情况没?” 副团吸了一口烟,“就是因为这个,要不我着急呢。” 听了这话,厉菖蒲面色严肃起来,走到沙盘旁边,听周围人讲解起来。 众人散去已经是四五个小时以后的凌晨时分。 厉菖蒲在办公室里站着,看见要走的章鸣,想了想把他喊了过来。 “团长,找我有事?” 厉菖蒲于是问道,“上次你娘来也挺着急你的婚姻大事,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章鸣乐了,“团长,您还干上保媒拉纤的活儿了。” 厉菖蒲无奈笑了笑,他这不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 章鸣问道,“谁呀?您还挺上心。” 厉菖蒲说起了安茜的情况,“你嫂子有个妹妹,年纪比你小三岁……” 后面的话章鸣已经听不进去了,按理说厉团介绍的人,他一百个放心,可是嫂子就…… 江听夏那脾气,他可是见识过,厉团都搞不定。 章鸣摸了摸脑袋,磕磕巴巴道,“团长,您知道我还不着急成家。” 厉菖蒲:“都不见见就这么肯定。” 章鸣又说,“嗨,我这不是向往自由恋爱嘛。” 厉菖蒲看着他,玩笑道,“你小子还挺会赶时髦。” 章鸣嘿嘿笑了两声,提起暖壶给厉菖蒲杯子里倒了杯水,“喝水不,刚才开会,也说半天话了,润润嗓子。” 厉菖蒲也是看见章鸣想起他个人问题还没解决,顺便提了一嘴,要是他不乐意,就算了。 他喉咙有些干,看见茶杯,舔了舔嘴唇,接了过去。 最后又放在了桌子上。 章鸣看见,问道,“厉团,咋了,咋不喝?” 厉菖蒲搓了搓指尖,“烫。” 他等不及凉。 厉菖蒲抬腿要走,章鸣在后面问道,“这大晚上,您要干啥去,还这么着急?” “你嫂子还在市里。” 看着厉菖蒲脚步匆匆的背影,章鸣摇摇头,“这一天天,折腾死人了。” 第143章 宿舍谈话 章鸣回了宿舍。 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六张上下铺铁床,今天副团找他有事情,厉团又叫住他聊了一会儿,他就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怕吵醒其他人,他本想静悄悄上床睡觉,谁知从左手边的床铺里钻出来一个脑袋,喊了他一声,“哎,章鸣。” 那人笑着,咧着个大嘴,“听说厉团给你介绍对象了?” 章鸣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大跨步过去,拽着战友脑袋,锁住了说话人的喉咙,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连连求饶,“不是我,是天儿说的。” 这时只见被点名的章鸣上铺,撑着个脑袋朝他嘿嘿笑了一声,接着所有人都动了动。 章鸣骂道,“原来你们都没睡!” “嘘,小点儿声儿。” 战友纷纷阻止道,“大半夜说话那么大声,你想出去负重跑?” 章鸣于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些恼火,“天儿,你跟他们说啥了?” 赵天拿眼神剐了一眼出卖自己的兄弟,又看向章鸣,嘿嘿一笑,“也没说啥,就是我听见的那些。” 章鸣扔过去一个枕头,“你偷听我和厉团说话?” 赵天接住枕头,“我当时也在办公室,正好蹲在地下收尾处理,是你俩都没看见我,咋能说是我偷听呢。” 有人说道,“章鸣,咋还急眼了,这有啥不能说的。” “就是,介绍对象,大喜事啊。” 章鸣看着自己上铺骂道,“你这个大嘴巴,现在都知道了。” 郭彪躺在床上,八卦道,“听说要给你介绍的是嫂子妹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嫂子长那么漂亮,她妹子肯定也好看,还是城里姑娘,这不送上门的大好事,你咋不去?” 章鸣也不锁喉了,站起身坐回了自己床铺上,“得了,嫂子那脾气,她妹子估计也够呛,城里来的大小姐,脾气大,厉团都搞不定。” “我还是算了。” 章鸣恐惧地摇摇头,“我可不想跟厉团一样,天天当牛做马,吃苦受累的。” 章鸣把刚才的事一说,感叹道,“天儿,你们几个刚才也在办公室,不是看见了,厉团才回来,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忙完,歇都没歇,大半夜还要跑市里去接嫂子,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换我来,我做不到。” 赵天躺在床上,“这倒是,娶媳妇是回家伺候咱的,找个祖宗那不是裹乱。” 有人接话道,“也是,我看结婚还是找老家的姑娘好,一回家热锅热灶,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又有人说,“娶媳妇,那别的都是虚的,老子就看两点,一看能不能给我爹娘养老,二看能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最后结论就是,“我看团长介绍得这姑娘不是啥香饽饽。” 有人笑了,冲说这话的人调侃道,“你们几个还不愿意了,看你们那寒碜样,说得跟厉团看上你们了一样。” 这几个人确实没有章鸣条件好。 章鸣家里条件好,加上他本人模样周正气派,能说会道,人缘好,小小年纪在哪里都吃得开,眼看就能提干,要不厉菖蒲怎么能找上章鸣呢。 不过他们还是不乐意被这么说,“老梁,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梁满仓:“我说实话咋了,你们在这儿嫌这嫌那的,好像团长把妹子介绍给你们似的。” 有人回嘴道,“老梁,团长不是也没找你吗?人家也看不上你。” 梁满仓气哼哼睡在床上,他虽然没结婚,但是一把年纪了,条件确实不行。 “我说,你要动了心思就自己到团长那儿争取去,别拿兄弟们出气。” 看气氛紧张,赵天赶紧打圆场,“不是,兄弟几个扯哪儿去了,咱们不是说章鸣的事儿呢。” 他又说,“章鸣,要我说,团长跟你开了这个口,别人不说了,你就该答应,上次你被砸了送进医院,要不是厉团到京都给你请了专家,你腿都锯了,人家对你可是有恩的。” “就是,而且又不是让你干啥,给你送个老婆你还不乐意。” 章鸣梗着脖子,“团长对我有恩,我记一辈子,别的事都行,要我命都行。” 说着他又跟泄了气一样垮着腰,“可结婚跟这些都不一样。” “这事咋能拿来报恩呢。” 郭彪说道,“这有啥,我记得团长跟嫂子结婚就是为了报恩来着。” 有人好奇道,“咋回事?说来听听。” “听说,嫂子爷爷救过团长的命,团长为了报恩娶的她。” 有知情人说得更详细了些,“ 我也知道,我们排长说过这事,嫂子家不是资本家吗,老有钱了,之前打仗的时候,嫂子爷爷费了好大力气往战场送了一批紧缺药品,救了很多人,里面就有团长。” “后来,嫂子家看上团长了,想让他做女婿,说起这事,团长就答应婚事了。” 章鸣摸着脑袋,“为了恩情,拿自己后半辈子去报恩,这不对。” 郭彪不以为然道,“你咋这么轴,啥报不报恩的,送个媳妇还不愿意,你看团长现在不也过得挺……” 郭彪没说下去,厉菖蒲家的情况他也知道,以前就家里家外一把抓,远的不说,就说刚才,人累成那样,刚回来一忙完又跑市里接媳妇去了,累得跟个老黄牛一样,连轴转,又有点说不下去。 章鸣斜着眼睛,“挺啥?你咋不说了,……挺充实,是不是。” 郭彪:充实? 嗯,怎么不算呢。 第144章 雪花膏 江听夏还在睡觉,这时听见屋外有人敲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是厉菖蒲?他怎么又回来了。 江听夏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刚想问他几句话,厉菖蒲突然伸手把她身上的睡衣拉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将她推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厉菖蒲这才松开她的衣服,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大片白嫩的肌肤,他不由得想,江听夏怎么这么大大咧咧地穿着她那身又薄又短的衣服就出来了,也不想想万一有别人看见怎么办。 他埋怨道,“怎么穿这个?” 江听夏这身睡衣是件浅蓝色睡袍,胳膊腿都露出来,腰间只有一根系带把腰身勒得紧紧的,极其勾人。 让别人看见怎么好。 江听夏打了个哈欠,“我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啊。” 厉菖蒲皱着眉头,“在家才能这么穿。” 江听夏困死了,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睛也不睁,软软地倒在自己面前的厉菖蒲身上,声音又轻又软,好像没力气那般,“好困,我要睡觉。” 厉菖蒲在她背上顺了一把,像给小宠物顺毛那样,抱着江听夏的腰背,把人抱了起来,让她踩着自己的脚,把她放回了床上。 江听夏顺势滚进了被子里,眯上了眼睛。 厉菖蒲摘下帽子,脱了外套,也上了床。 江听夏只感觉到身下软垫一沉,一个滚热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她微微动了动,脑袋埋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说话像哼哼一般,“怎么又回来了?” 天都还没亮呢。 厉菖蒲侧着身一只手抱着江听夏,有一下没一下地爱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咱们出门这么久,家里都没收拾,也不能住人。” 他一本正经道,“我就直接过来了。” 江听夏的手臂伸展,纤细的手指扣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紧紧贴着他,说话却好似埋怨一般,说道,“你都吵醒我了。” 厉菖蒲伸手把她额头上的头发整理到两边,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看她困成这样,心头发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样,轻哄道,“你现在睡,我晚点叫你。” 两人就这么抱着,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过,也不能起得太晚,今天还要带安师傅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江听夏洗完脸,正要涂雪花膏,看见厉菖蒲一边戴手表一边走过来,出声叫住他。 “你过来。” 厉菖蒲扣好手表,走到江听夏身边。 江听夏从盒子里挖出一块白色膏状,在厉菖蒲额头,脸颊,下巴处各点了一下。 江听夏吩咐道,“涂匀了。” 厉菖蒲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听江听夏这么说,就两只手齐上阵,在自己脸上一顿搓。 正在拿指腹涂雪花膏的江听夏:…… 厉菖蒲:“好了。” 他凑到江听夏身边,要照镜子。 红色塑料壳的小圆镜里头,照出两个人的脸。 厉菖蒲看着自己的脸上看不见那些白白的雪花膏,放心地说道,“涂匀了。” 这玩意,不管什么方法,涂匀了不就行,他这样还快呢。 看着厉菖蒲被搓得发红的脸蛋,江听夏吐槽道,“你就不能对你的脸温柔点吗?” 厉菖蒲正凑在江听夏身边照镜子,看见江听夏正拿手指细致地把雪花膏往脖子上涂,也没听她说什么,不由得转头在她脖子上闻了闻,声音有些飘,“这雪花膏是挺香。” 江听夏的脖子被他的呼吸蹭得有些痒,笑着伸出手去推厉菖蒲的脸,“你不是也有吗?自己闻自己去。” 厉菖蒲的鼻尖点在江听夏脖子上,“我又闻不见自己的。” 江听夏干脆把桌子上的雪花膏拿起来,放在厉菖蒲脸前,揶揄道,“喜欢这个味道是。” “呐,这一盒都给你,你拿着慢慢闻。” 厉菖蒲看着逃走的江听夏,笑着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军绿色外套,眼睛盯着她看,手指则一颗一颗地系着外套扣子。 吃过早饭,几个人到了医院,安师傅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打点滴补充营养。 厉菖蒲和江听夏去拿了开给安师傅的药,就又得回队里去了。 这段时间局势紧张,他得回去开几个会,分析局势,做出几项应对措施方案。 “安师傅那边输液也要一天,我就先回去一趟,顺便把家里收拾出来,晚上来接你们。” “好。” 只是他没走一会儿又回来了,还推着一辆轮椅。 江听夏惊喜道,“你哪弄来的。” “找朋友帮忙买的。” 厉菖蒲把轮椅放在床边,“安师傅的情况,用这个方便。” 安茜见状立刻站起身,拿出一个粉色小包,“姐夫,多少钱?我拿给你。” 厉菖蒲想拒绝。 安茜着急了,“这轮椅很贵的,还是给爷爷用的,我早就想买一辆,一直没找到门路,能帮我买到就很好了,怎么能让你出钱呢,而且这又不是一笔小钱,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要是再因为我花这么多钱,我不就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听夏看着面红耳赤的安茜,知道她自从跟着他们两个坐上火车,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加上安师傅的身体状况,她更是不安敏感,于是说道,“你拿着,不然安茜心里会过意不去。” 安茜点点头,把自己的包递了过去,“嗯,姐夫,你看是多少,你自己拿。” 安茜不缺钱,爷爷给她攒了不少家产,加上卖房子得来的钱,她该是衣食无忧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她因为家底丰厚被人盯上,没办法投奔了江听夏,人家愿意帮忙拉她一把,她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破费。 厉菖蒲见状,看见安茜的包里满满当当的家当,于是从里头拿了工业票和一百多块,再把包还给她,“就这些。” 见他们肯收钱,安茜终于安心了些。 厉菖蒲走了,江听夏,安茜待在医院里,午饭的时候江听夏要去买些吃的,安茜怎么都不同意,非要自己去,江听夏拗不过她。 安茜这才说道,“听夏姐,你想吃些什么?” 江听夏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个什么,加上没什么胃口,就随口说道,“包子。” 包子随便找一家国营饭店就有卖的,加上没有汤汤水水的,方便拿,出餐速度又快,江听夏就点了这个。 安茜说道,“我马上就回来。” 接着一溜烟出了门。 她问了路,找见一家叫做和平饭店的国营饭店,安茜闻着炒菜香走了进去,点了三个包子,另外点了一个炒菜,一个酱牛肉,装进自己带的铝盒里,付了钱和票出了门。 谁知走了几步,就被人一撞,她刚站稳,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撞她的那人快走了两步,就开始狂奔。 安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她的钱包不见了,里面可有小一百块钱和好多票呢。 安茜想也没想,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她哪里跑得过一个壮年男子,只好无助地大喊道,“有人抢劫,有人抢劫。” 这时安茜看见身边飞过一道军绿色身影,朝那个抢了她钱包的男人飞奔而去。 第145章 到家 那抹军绿色身影极为矫健,凌空而起,一脚将抢钱的男人踹翻在地,三下五除二把那人制服,拿回了她的钱包。 安茜看着那人拿着钱包朝她走了过来,于是也小跑了过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解放军叔叔。” “啊!” “叔叔?” 章鸣摸了摸后脑勺,面皮有些发烫,“其实,我年纪不大,应该跟你差不了几岁。”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穿着一件蓝色短褂,黑色裤子,头发用碎花布条扎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一朵素净的小花,安静淡然还美丽,刚才他在车里看见她的背影,就想看看她的脸长什么样子。 谁知,刚好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她就那么一转身。 看见她脸的一瞬间,章鸣确定了,这就是他说的,一看见就挪不开眼睛的人。 看见她包被抢了,他是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的。 章鸣愣住了,这么近距离看这姑娘,好像更好看了,她的眼圈红红的,面容好像被一层朦胧烟雨笼罩,整个人看着柔柔弱弱,章鸣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安茜看着章鸣手里的钱包,疑惑这人怎么不把钱包给她,一看,发现他脸上直愣愣的表情,心里又羞又怕,可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依靠,说话做事没有底气,于是只是弱弱地说道,“我的……钱包。” “哦,”章鸣这才反应过来,把钱包递过去,傻笑道,“给你。” 安茜拿到钱包,转身就要走,章鸣赶紧拦住她,说道,“别急着走,你不数数钱少没少?” 安茜又打开钱包看了看,“没少。” 她又要走,章鸣着急地开口喊她,“哎,你叫……” 这时,安茜又转过来,冲他点点头,“真是谢谢您了,解放军同志。” 章鸣就是个嘴比脑子快的人,下意识接话说道,“这没什么,向雷锋同志学习,做好人好事。” 两人距离离得远了,再看章鸣,觉得这人笑得傻乎乎的,而且到底是军人同志,对他们有天然信任感,安茜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低着头笑了一下,转身跑了。 章鸣被这个笑迷得呆了,等回过神来,姑娘早跑远了。 看着安茜的背影,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掐着嗓子学道,“谢谢解放军同志。” 说完后心里跟开了一地小花一样,呵呵傻笑道,“声音也这么好听。” 突然哔哔两声车喇叭响,把他拉回现实,郭彪隔着一条马路,趴在副驾驶窗户边,探出脑袋,怒喊,“章鸣!你疯了!!跳什么车!!!赶紧滚回来!!!!” 章鸣整个人还处在飘飘然的状态中,看见郭彪怒目圆瞪,又听见他‘热情’召唤,于是对着他自信挥手,声音洪亮又开朗,“来了。” 郭彪骂得更脏了,“你丫神经病,&%&%\\” 厉菖蒲中午休息的时候赶回家把房子打扫了一下,好在他们离开之前,江听夏的东西都收进箱子里了,东西没落灰,就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他先开了门窗通风,清扫干净以后,又拿抹布擦了个遍,然后把被子褥子挂在外面晒,还升起了一炉火暖炕,这样晚上睡觉不用挨冻。 等这一切都收拾好,厉菖蒲从箱子里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又都摆回原处。 直到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他看了一眼饭桌上的红蓝格子桌布,摆着的琉璃花瓶,还有江听夏的洗漱架上的一摞陶瓷盆,以及鞋柜上整整齐齐的女士皮鞋…… 环顾四周,满意了,这才像个家。 只是最让他头疼的是那块火炕上的布帘,这东西应该拆了,以他和江听夏的关系,何必挂这块布上去,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还有安茜爷孙俩,他们也要住进来。 厉菖蒲一阵气闷,这么一来,什么事也成不了。 厉菖蒲只能黑着个脸挂帘子,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文海老宅,他觉得房子太多,现在,又觉得房子太少。 傍晚时分,一辆军绿色吉普停在小院边,听见汽车的声音,赵勇一家出门看热闹,今天厉菖蒲还回来收拾屋子了,他们知道隔壁两口子要回来了。 张红香端着个黄色瓷碗走出来,看见江听夏,在自家院子里热情地招呼道,“听夏妹子回来了,吃过饭没呢,进来一起吃点。” 江听夏边下车,边回道,“嫂子,我们吃过了。” 张红香的三个皮儿子已经出了院门,围在汽车旁边打量着,江听夏看见他们,打招呼道,“大柱,你长高了呀。” 大柱不好意思地笑笑,张红香骂道,“跟你们说话呢,大柱你们几个哑巴了,不知道喊人?” 大柱于是喊了一声,“婶婶,厉叔。” 江听夏笑笑,从自己提着的小包里拿出几个橘子,“大柱,跟弟弟分着吃。” 几个孩子拿了吃的到一边玩去了。 这时安茜也下了车,张红香亮着眼睛,问道,“听夏妹子,这姑娘是?” 江听夏介绍道,“这是我妹妹。” 张红香最爱这些家长里短,把碗放在一边,急匆匆跑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安茜一番后,呦了一声,“你们姐妹俩长得都这么俊。” 江听夏也让安茜喊了句嫂子,几个女人站在外面聊了几句。 厉菖蒲正在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接着把安师傅抱进去,说道,“先进屋。” 他招呼着张红香,“嫂子,进屋坐坐。” 赵勇伸手拉住抬腿要进门的张红香,“老厉,你们今天刚回来,一路上也累坏了,赶紧歇着去。” “我们明天再过去串门。” 这下,张红香也停了动作,跟着说道,“是,有啥要帮忙的,你们就说话啊。” 第146章 闺蜜夜谈 江听夏跟隔壁一家道过谢,开了院门,几人先后进了屋子。 家里地方小,就这一间屋子能住人,虽然说这大炕上也能住下,可男男女女的总不能挤在一起,尤其是安茜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 厉菖蒲对着江听夏安排道,“你和安茜睡炕上,安师傅就睡在我下午搬回来的折叠床上。” 江听夏这才看见,屋后原本摆着两只箱子的地方换了一张绿色折叠床,已经铺好了褥子和被子。 “那你呢?”江听夏问。 “我去宿舍睡。” 厉菖蒲戴上帽子,“热水都烧好了,灌进暖壶里,你一进去就能看见,够你们用了。” 他嘱咐道,“洗个澡早点休息。” “听说你回来了,明天应该就会有人来串门,你还得招待。” 江听夏看着地上摆得一堆东西,“这些拿回来的特产怎么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厉菖蒲一脸轻松,“看你,平时跟谁来往多些就送个人情。” 其实在岔子坡,江听夏也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还真分不出去什么东西。 她突然想到何志海一家,问道,“南芳嫂子呢,她最近在不在这儿住,我们一起去送些礼物过去。” 何志海和南芳也算是他俩媒人,对他们两个的婚姻生活还很关注,加上还是厉菖蒲大领导,人情来往还是要有。 厉菖蒲在地上那些特产里找着,说道,“烟酒什么的都留出一份,还有点心盒子也拿一个,不是还买了雪花膏和丝巾么,那个可以送给嫂子。” “这样也差不多了。” 厉菖蒲把准备出来的东西单独放在一边,“到时候咱俩一起把东西送过去。” 对这个安排,江听夏没有异议,“行。” 厉菖蒲打着手电,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这里是军区大院,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倒是不用担心江听夏他们。 江听夏带着安茜熟悉了屋子布局,带她去澡间把洗漱用品摆好,等几人洗漱完毕后,就准备睡觉。 她和安茜都是女的,以前也睡过一张床,也用不着拉帘子,就是屋里还有个安师傅,换衣服什么的不太方便,江听夏还是把帘子拉上了。 听见隔壁安茜翻身,江听夏问道,“怎么?睡不着。” 安茜睁着眼睛,“嗯,有点。” 江听夏对她说道,“刚来你肯定不习惯。” 她又问,“这里的条件挺艰苦?” 安茜看着简陋的屋子,什么也没说。 隔壁的江听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这里还会停电呢,真难以想象。” “用水呢没有自来水,要去井里担水。” “厕所更别提了。” 她压低了声音,跟小姐妹说着这些抱怨,她也只能跟安茜说了,在这儿的其他人都习以为常,不觉得她说的是什么问题。 江听夏像聊八卦那样给安茜说着,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我跟你说,这里的厕所不能冲水。” “咦,想想都恶心。” 安茜睡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江听夏躺在枕头上,欢快地调侃道,“安茜,跟着我你算上了贼船了。” “咱们来的那路况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深山老林,你跑也跑不掉了。” 安茜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夏姐,你是说我,还是说你呢?” “你是说你上了姐夫的贼船,跑不掉了,是。” 江听夏幽幽道,“可不是。” 安茜也恢复了调皮的样子,“那你怎么不跑呢?舍不得姐夫?” 江听夏说道,“我当然是为了他才待在这地方了。” 江听夏痴痴地笑着,“你不懂了,我这叫投资,等他以后当了将军,我不就能跟着他住大院子了。” 安茜促狭地笑了,“你对姐夫还挺有自信的,知道他以后肯定能当上将军。” 江听夏突然神神秘秘道,“才不是呢,他要是有出息我就跟着他,要是跟着他当不上将军夫人,我就……” “就怎么?” 江听夏低声道,“就踹了他。” 安茜听了,叹了句,“真是可怜的姐夫呀。” 说完,两人都笑了。 两人笑了会儿,安茜突然说道,“听夏姐,你还挺乐观的。” 这里的条件跟文海比起来可是天差地别。 安茜又问,“你刚开始也不习惯。” 江听夏以前是个多么娇贵的人,在她家做衣服的布料都只用固定几种,其余的她嫌粗糙,磨得皮肤疼。 “当然不习惯了,”江听夏拍着身下的被褥,“就这土炕,硬得要命,睡一觉起来跟被人打了一顿一样,累得要死。” 她又说,“不过慢慢的总能习惯。” 想到安茜估计跟她一样,江听夏坐起身,“我去箱子里给你找些褥子,铺厚点就好了。” 安茜赶紧拒绝道,“不用去,这炕我睡得惯,我是因为心里有点担心,才睡不着的。” 江听夏问,“你担心什么?” 安茜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秀气的眉头拧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居委会开的出行证明只有一个月,我怕这一个月内找不到结婚对象。” “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江听夏又躺回被窝里,“为这事啊,这军营里那么多男人,还找不见个结婚对象。” “你这么年轻漂亮,放心,到时候给你提亲的人怕是门槛都要踩坏了。” 安茜叹了一口气,“听夏姐,你别安慰我了,我的情况我知道,带着爷爷,他身体不好,常年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每隔几天还要去医院,花钱倒不说了,谁能愿意把那么多时间精力都搭进去呢。” 安茜看得明白,“就算我是个仙女,人家男方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 江听夏听安茜这么说,有些揪心,上一次见面她还是个渴望爱情的活泼小姑娘,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好像对生活都没什么盼头了一样。 “你不要着急,慢慢挑一个你满意的,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冲动。” 安茜苦笑道,“但愿。” “我这边时间紧张,这事情就拜托你和姐夫了。” 安茜低垂着眉眼,“还是越快越好,我……没什么可挑的。”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安茜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但是也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已经跟你姐夫说了,等他那边找好了合适的人,就立马安排见面,到时候看你们当事人意见。” “好。” 江听夏早上起来,拿着外套披在身上,拉开帘子,安茜已经在生火做饭了。 她一边穿鞋一边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安茜笑笑,“我睡好了。” 在别人家还是要有礼貌的,再好的关系也是,别叫人家讨厌。 江听夏也能理解安茜的敏感多心,也就随她去了。 第147章 要个孩子 几人吃过早饭,收拾干净屋子,江听夏拿一个大长盘子,玫瑰花底的,往里面摆了些糕点,又洗了些水果,摆在桌子上,果然,上午就有人过来串门子了。 张红香先领着她家孩子来了,接着就是杨金凤,最后是章昕冉和两个孩子,顾亦琛和顾亦姝。 江听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给一人拿了一块桃花酥。 章昕冉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好的糕点,还是你们自家留着吃。” 江听夏看着顾亦琛和顾亦姝白白嫩嫩的脸蛋,“我看他俩就喜欢。” “乖乖,拿着吃。” 顾亦琛道了谢,被大柱几个拉着玩去了。 顾亦姝扎着两个小揪揪,乖乖站在原地,奶声奶气道,“谢谢婶婶。” 然后把糕点捧在鼻子间闻了闻,这才咬了一口,点心碎沾在白白胖胖的小脸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吃呀。” 可爱的小模样惹得江听夏蹲下身拿手绢温柔地给她擦脸。 张红香调侃道,“听夏你这么喜欢孩子,跟你家厉团长自己要一个。” 众人听了一阵笑。 只有杨金凤,正在剥橘子,听到这话,笑容僵在脸上,恨得手上动作都发了狠,橘黄色的汁水顺着手心流了下来。 江听夏听了,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把顾亦姝搂在怀里,“行,我把小姝要过来,就看昕冉你肯不肯给我。” 张红香啊了一声,“孩子还能这么要呢!” 她看着顾亦姝,说道,“那我也要,我就想要个丫头。” 顾亦姝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正全神贯注吃着糕点,一脸陶醉。 安茜走过来给茶壶里添水,江听夏叫住她,“安茜,你别忙了,坐一会儿。” 她拉开自己身边的凳子,让安茜坐过来。 张红香看着对面的美人,感叹了句,“你俩是吃啥长大的,咋那么白,看这小脸蛋,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嫩。” 她掐了自己一把,“我这张老脸,跟你们一比都没法看了。”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从袋子里拿出了三个小盒,正好趁这个时机,分给三人,“这是在文海买的雪花膏,平时洗了脸涂在脖子上,脸上,对皮肤好。” 章昕冉连连摆手。 张红香则笑得一脸灿烂,“那咋好意思嘛。” 东西都给了,也不差几句好听话,江听夏把盒子推到三人手边,“拿着,就是专门给你们买的。” “这个玫瑰的味道适合金凤姐,昕冉用这个茉莉香的,味道淡一些,嫂子呢,就用这个玉兰香,最润肤了。” 张红香爱不释手地拿着,“还得是听夏啊,出了远门还想着我们。” 杨金凤拆了盒子,眼神炙热地盯着手里的铁皮小盒,用了这个就能跟江听夏一样,脸上又白又嫩,那样,他,也能喜欢。 收了礼物,张红香很有眼色地看着安茜问道,“听夏,你这妹子长得真水灵,今年多大了。” 江听夏答道,“十九了。” “不念书了?” 江听夏替安茜回答道,“毕业了。” “那是来咱们这儿玩几天?” 江听夏回道,“是呢。” 张红香心里有数了,她最懂这些家长里短的弯弯绕绕了,突然把自己妹子带来,说是来玩的,这岔子坡有什么可玩的,不是山就是树,剩下的就是驻扎的军队,全是男人,照她的经验来说,哪家适龄有年轻姑娘找来,投奔亲戚,多一半是为了找婆家,于是直接问道,“说婆家了没有?” 江听夏见问到点儿上了,拉着安茜的手,说道,“嫂子说笑了,她年纪还这么小,刚念完书,还没想到这方面呢。” 女方说亲总不能像追着撵着着急了那样,还是得端着。 张红香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女方要拿乔,再说,江听夏这话也不是拒绝,还没想说亲的事情,那就是现在可以说呗。 张红香说着客气话,“我看呐,就在咱们这儿找一个,你们姐妹也还能在一个地方,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江听夏装作被说动了的样子,看着安茜,“听着倒是也不错。” “安茜,你觉得呢?” 安茜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说到自己的亲事,脸蛋红红的,低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行。” 江听夏在安茜手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抚,又对着张红香说,“嫂子,介绍对象这事你有经验呀,你看,”江听夏看向章昕冉,“昕冉和顾研究员不就是你撮合的。” 章昕冉突然被点名,闹了个大红脸,不过眉眼里都是笑意,她确实感谢张红香介绍她和顾允谦认识。 张红香同样觉得这桩婚事她撮合得不错,得意地笑了。 江听夏于是说道,“那就拜托你帮忙给我妹子留意着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张红香立刻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了,你的事情我肯定是一百个用心。” 江听夏笑道,“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当媒人钱。” 张红香一听更来劲了,只是面上还要推辞道,“我都拿了你的雪花膏,帮个忙还要什么红包。” 江听夏说道,“一码归一码,媒人钱也是图吉利,肯定不能少。” 张红香这下放心了,“我这就给你们打听着,有好的就给你们介绍过来。” 她又问道,“就是不知道你妹子这边有什么要求,喜欢啥样的,黑的,白的,壮的,高的,老实话少有安全感的,还是能说会道能哄人高兴的,尽管说。” 一直低着脑袋的安茜开口道,“找个愿意跟我一起照顾我爷爷的。” 张红香回头看着床上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心里打起了鼓,原来这事情难在这儿,她还以为这事很容易呢,这么个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的姑娘,喊一嗓子,别人能抢破头。 可是加上照顾老人这一条,就犯了难,看着这姑娘的爷爷还是个卧病在床的瘫子,这对哪个家庭来说都是个大累赘,这就能劝退一大半人了。 张红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说道,“是个孝顺姑娘。” “家里其他人呢?” 安茜摇摇头,“就我和爷爷。” 张红香在心里嘶了一声,看来照顾老人这事是脱不开的。 这媒人钱不好赚呐。 但是张红香还是说,“行,到时候有门儿了,我跟你们说。” 第148章 聊八卦 这事暂且就这么说定了。 几个人又坐了会儿,张红香憋不住说道,“听夏,你记得李春苗不?” 江听夏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不怀好意给她农药,还跟她儿子偷拿她手表,竟然恶人先告状,告到厉菖蒲那儿去了。 自从她家赔了二百块钱给自己之后,两人偶尔碰见了,李春苗都是一副怨恨非常的表情。 江听夏和她算是交了恶。 张红香也不嗑瓜子了,看了一眼门外,没人来,然后说道,“她死了。” “啊!” 江听夏很是惊讶,却看见章昕冉和杨金凤都冲她点了点头,“真的。” “怎么回事?” 她才出门几天,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张红香说道,“病死的。” 江听夏皱起了眉,“她也才三十来岁,怎么会?” 张红香挥手让周围人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就不是病死的。” “这李春苗是让她男人打死的。” “啊!” 这下不止江听夏,一桌子人都震惊了。 章昕冉磕巴道,“嫂子,这话可不敢胡说,这是杀人。” 张红香卡巴嗑开一个瓜子,“咋是胡说,以前我就老看见她身上动不动就有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冬梅住她家附近,说有时候能听见她挨打的声音,还能听见她哭呢。” “冬梅说,有一次还听见她儿子喊,让他爹别打了。” 听着这事,江听夏心脏扑通扑通的,是吓得。 她问,“军队里不是有规定,不许在家里跟媳妇动手吗?要是李春苗被家暴了,她告到军部去,郭刚直接就受处分了。” 李春苗摇摇头,“还告状呢,她什么都不说。” “我之前也问过,她身上伤是哪来的,她都说是自己摔的。” 张红香一脸疑惑,“她人没之前去过一次医院,从医院回来没两天,医院的大夫就带着妇女主任去她家了,最后也没定论。”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红香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猜的是医生跟我一样,发现她身上有伤,就带着妇女主任去问情况,她不肯说,两口子的事儿,又没证据,谁还管呢。” “没几天,人就没了。” “他家说她是病死的,我看不一定,她那么年轻,什么病才几天人就不行了,郭刚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病。” 张红香坚持自己的猜测,说道,“这事不对劲着呢。” “然后呢?”江听夏问。 张红香两手一摊,“没然后了,人都入土了。” 江听夏还是不相信,疑惑道,“要是她跟嫂子说得那样,是被她男人打死的,那她怎么不说出来呢?” 张红香一扭身,“为了她儿子呗。” 她解释道,“要是郭刚被处分了,就得回老家种地去,以后她儿子就不是军官的儿子,变成农民的儿子了,李春苗当然什么都不肯说了,还得死死替他瞒着。” 张红香的说法也说得通。 章昕冉坐在一边,感慨道,“要照你这么说,李春苗也是个可怜人。” 张红香吐出一片瓜子皮,“谁说不是呢。” 一条生命的逝去,是容易在人心里留下涟漪的,大家情绪都有几分低落。 张红香看不得这样的气氛,过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听夏,你刚回来,不知道,你家旁边院子里换了一户人家住。” “是吗?” “原来住的不是钱嫂子么,她男人调走了,就换了新来的营长住进去。” 说起这事,张红香一肚子火,“那家住的女人傲着呢,跟她说话都不搭理我们,眼睛简直长在头顶上。” 江听夏倒是不在意这个,邻居住得近,互相之间能处得来就说几句话,处不来就算了,她不勉强。 张红香一脸鄙夷,“听我家老赵说,那小媳妇是个城里人,还是个大学生,家里阔绰过,听说是资本家,有钱,切,那有什么了不起,最后还不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嫁了个三四十的男人,还在那得瑟呢,她也好意思。” “上次,我就在院子那的墙头上跟她说话,你猜怎么着,她扭着屁股就进家门了,一句话都没说。” “别说个笑脸了,那脸拉得比驴脸都长。” 张红香骂道,“一个人人喊打的资本家小姐,都混得当上后妈了,还跟我摆架子。” 好家伙,张红香一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 一边的江听夏和章昕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表情尴尬。 张红香反应过来,慌张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 她急得去打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张嘴,就会胡说。” 张红香挨个解释,“听夏,虽然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可人跟人不一样,再怎么说,你都比那女人好多了,好歹见人会打招呼,一点不像个资本家小姐。” “还有,小章,你也别多心,不是说当后妈不好,你看你这两个孩子多好,又不用你自己生,白得俩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你从小带大的,跟自己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江听夏和章昕冉越听越不是滋味,张红香她还不如不解释呢。 江听夏递了个橘子给她,“嫂子,来,吃个橘子。” 几人坐了几个钟头,也该散了,中午还要回家给男人孩子做饭。 江听夏把她们送出门,这时隔壁院子里走出一个长发女人,一身当下城里最时兴的打扮。 张红香看了一眼,对着江听夏她们挤眉弄眼,“就是她。” 几人看过去,双方没有交谈。 庄雪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精准地落在江听夏身上,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倒是不像这山里的妇人一样,臃肿邋遢,一身打扮倒是不俗,看她身上穿的那件羊毛大衣,价格昂贵,最重要的是,有价无市。 自从到了岔子坡,庄雪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那些农妇丑陋粗鄙又土气,她在这地方可以说是一枝独秀,格外亮眼,可猛然来了一个比她还漂亮,还精致,气质还好的女人,庄雪心里瞬间升起了敌意。 第149章 说了算的 有了安茜帮忙生火,两人就鼓捣起了午饭。 上次做的一堆腊肉腊肠也可以吃了,江听夏从杂物间里取了一条腊肉,两条腊肠,洗干净切盘后,香肠上锅蒸,腊肉就炒着吃。 今天的主食吃红薯,因为家里有一麻袋,特别多,江听夏担心吃不完坏掉。 在岔子坡,谁家都是这样的,物资车隔一个月来一次,所以每家每户都有屯东西的习惯,厉菖蒲在杂物间里准备的,不只有一大麻袋红薯,还有一麻袋土豆,萝卜和白菜。 多就算了,还不好吃,江听夏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红薯都是香甜软糯的,这些红薯筋多味淡,口感一言难尽,她想了想,把红薯皮削掉,再把红薯切成小块,和米粥混在一起煮,等粥熟了,红薯也碎成了小块,融进粥里,只留下甜滋滋的味道。 她得意地想,自己果然聪明,化腐朽为神奇,想出这么个好办法。 等粥煮好香肠也蒸好了,江听夏把腊肉混着葱叶一炒,又用猪油炒了一个白菜,就开饭了。 厉菖蒲刚好进门,看见锅里的红薯粥,皱了皱眉,“怎么吃这个?” 他问,“家里大米不够吃?” 细粮混着粗粮吃,这红薯粥就是省粮食的吃法。 江听夏不知道这茬,说起了自己的巧思,“那个红薯蒸着吃烤着吃都不好吃,我想煮成粥能好吃些。” 要是换在以前,厉菖蒲不会太在意这件事,红薯粥也算不错的伙食,就是,他跟着江听夏去了一趟文海,切实体会了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再一对比,跟着他就太委屈了。 厉菖蒲帮忙端菜,凑到她跟前,有些埋怨,“不好吃就别吃,留着我吃,你吃米饭不就行了。” 江听夏倒不知道他心里想了那么多,顺着他的话说道,“老吃米饭也会腻的,我换换口味不行。”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懂事的脸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开口说道,“你不用这么精打细算的,再怎么我也不能短了你的口粮,你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千万别委屈自己。” 江听夏听明白了,笑道,“你觉得我是为了省钱才吃这个的?” “想什么呢?我这么有钱,会在一口吃的上面委屈自己嘛?” 厉菖蒲这才想起来,江听夏比他有钱多了,是个小富婆。 不过,她有是她的,人家跟着他生活,他就得好好照顾她。 厉菖蒲午饭过后问道,“想不想吃兔子?” 江听夏一瞬间想起了麻辣兔肉,口水都被馋出来了,“有吗?” 厉菖蒲笑道,“有,想吃就有。” “我去山里下个套子,还能赶上晚上开饭。” 江听夏想起上次进山,别人说山里很危险,她有些担心地说道,“那算了,山里有狼,还是别去了。” 何止狼呢,山里还有熊瞎子,要不这附近怎么会少有进山打猎的呢,不过,厉菖蒲根本不怕这个,以他身体素质应对这些状况,小菜一碟。 不过看江听夏皱眉的样子,厉菖蒲也没说什么,只是缠着麻绳哄道,“抓野兔不用进后山,在山外面就行,没有危险。” 江听夏半信半疑,不过厉菖蒲真的很快就回来了,他大气都不喘一下,自信满满地说道,“等着晚上吃兔子。” …… 厉菖蒲走到柜子前取了两本资料,刚翻开,于参谋就走了过来,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幽幽道,“菖蒲呀,你可把我害惨了。” 厉菖蒲一头雾水,看了他一眼,“于哥,你没头没尾说什么呢?” 于茂实接着说,“你说,你都成了咱们男同志的叛徒了。” 原本靠在桌边的厉菖蒲站直了身体,“这话怎么说?” 于茂实说道,“我媳妇昨天晚上在我耳朵边念叨你一晚上了,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她是事事拿你跟我比,最后,把我比得一无是处。” 厉菖蒲一脸疑惑,他们两夫妻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于茂实一脸埋怨,“就因为你昨天去挑水,让你嫂子看见了,回来这顿跟我发牢骚。” 就因为他闲着没事去挑水,他媳妇把厉菖蒲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把他骂成了个王八。 厉菖蒲也很是无语,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手边,“我说老于,就因为这,你还专门跟我说一趟,嫂子跟你发牢骚,你也去挑水不就行了,有跟我抱怨的这闲工夫,你家里水缸都装满了。” 于茂实脖子一扭,不赞成道,“本来就是女人挑水嘛,是你不按套路出牌,我媳妇看见了,就心里不平衡,最后,破坏我们夫妻关系,我可不得找你。” 厉菖蒲根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于茂实唠唠叨叨说了这一通,说话也带着刺了,“我说老于,那你也不是个东西,嫂子挺着个大肚子,你还让担水。” 周围一群正在办公室里的年轻小伙听了,哈哈大笑。 于茂实白了他们一眼,“一帮青瓜蛋子懂什么。” “老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这规矩不能乱,上一天班了,到家里谁还有劲儿动弹。” 他又对着厉菖蒲循循善诱道,“你新婚,啥也不懂,老哥教你,女人不能惯,就得收拾她,不然早晚登鼻子上脸,听哥一句劝,你回了家就拿出男子汉气概来,跟她说,去,给老子挑水去,去,给老子做饭去。” “你那个媳妇就是脾气再大,再刁蛮,看她还敢使唤你。” 厉菖蒲咬了咬牙,“你也说了,我那是媳妇,又不是老妈子。” 于茂实一脸不可置信,“那你天天家里家外忙活,我就不信你不累。” 他一脸真挚,“兄弟,回家歇歇不好吗。” 厉菖蒲摇摇头,“我不累,我这个年纪,浑身都是劲,用不完。” 说着,还拍了拍于茂实的肩膀,“当兵的,身体素质还是得跟上,老于,你要是不行,以后训练得给你加码。” 于茂实后退了两步,嚷嚷道,“我身体好得很,我是说咱们大老爷们在媳妇面前那一定得硬气起来,看我媳妇,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让她打狗她不敢撵鸡。” 说完他面带得意看着厉菖蒲,“你媳妇行吗。” 谁不知道厉菖蒲娶得媳妇难搞。 厉菖蒲上下打量着于茂实,脸上就一个表情,不信,“你刚才还说嫂子昨天把你耳朵都念叨起茧子了,你要是真跟你说得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收拾你媳妇,忍到今天,最后一肚子火都冲我来了。” 他推开于茂实,笑了,“硬气,我看只有嘴硬是真的。” 于茂实突然一口气堵在心口,说不出话来。 又听见厉菖蒲说,“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在家那肯定是说了算的。” 他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到点了,我下班了。” 于茂实看着厉菖蒲走远的身影,翻了个白眼,“吹,还在家说了算,怕别是是说了算了,谁不知道他媳妇跟个地主婆一样,把他当长工使唤,还装起来了。” “哼,这个厉菖蒲,牙尖嘴利的,走着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福不知道享,天生伺候人的命,早晚有他后悔的。” 章鸣听着这些话,一脸若有所思。 第150章 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的兔子又肥又大,厉菖蒲正提溜着两只往家里走,章鸣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问道,“章鸣,有事儿?” 章鸣低垂着脑袋,一副低落模样。 他心里有点难受,要是那天没遇见那姑娘,他也不至于这么难受,但是前天在宿舍兄弟几个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那么巧呢,那姑娘但凡早几天或者晚几天出现,他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章鸣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厉团长都能为了报恩娶个刁蛮媳妇,每天活得水深火热的,他章鸣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握着拳头,目光坚定,说道,“团长,上次你说的婚事我答应了。” 厉菖蒲有些奇怪,疑惑道,“怎么又改主意了?” 章鸣真心实意说道,“团长,上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这条腿肯定保不住,你救了我的腿,就是救了我的命。” 章鸣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我决定了,要以身相许。” 厉菖蒲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 接着,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和生气,“这词是这么用的?” 他指着章鸣骂道,“组织你们上文化课的时候,你在课堂上光睡觉了是不是,多读点平时。” 章鸣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娶嫂子妹妹。” 厉菖蒲伸出一只手,挡住章鸣的脸,“可别,这事自愿,别说得跟要你去送死一样,不想去就不去。” 章鸣梗着脖子,“我是自愿的。” 厉菖蒲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自愿的,他还能看不出来,章鸣这个表情沉重的跟要上刑场一样。 厉菖蒲声音沉下来,“行了,结婚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你回去。” 章鸣拦住厉菖蒲还想争取争取。 厉菖蒲不客气地教训道,“你以为你嫂子她妹子嫁不出去非要嫁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有些懊恼,“我当时多余找你,就你这样,你嫂子那边也说不过去。” 厉菖蒲挥挥手,“这事以后别提了。” 被严词拒绝后,看着厉菖蒲远去的背影,章鸣的心里充满了欢快和自在。 心里不再压着报恩这块大石头,瞅着个机会,章鸣就去市里那次相遇的地方等人去了,这次,他能毫无顾忌地打听人家姑娘的联系方式了。 只是一连好几次都是一无所获,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再没出现过。 厉菖蒲和隔壁的许大壮一边说话一边往家走,看见江听夏站在院门边,正捂着身上的外套,无聊地看着地面。 厉菖蒲跟许营长打了声招呼,两人分开,他大步朝江听夏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寒风,语气带着责怪,“怎么站在这儿?” 江听夏小脸冻得微红,“我等你呢。” “先进屋。”厉菖蒲说着就要去开院门。 江听夏拦住了他,“就在外面说。” 她着急地问道,“来家里跟安茜相看的那个张排长,他那边怎么说的?能不能成?” 安茜就在家里,她这才专门在外面堵厉菖蒲的。 厉菖蒲摇摇头,“不行,吹了。” “为什么?” 江听夏有些不高兴。 “还是觉得安茜带着个卧病在床的病人,负担太重,而且以后也没娘家人能帮衬,结婚了怕吃不消。” 江听夏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满脸的不满意,“他不愿意算了,我们还没看上他呢。” 她又对着厉菖蒲催促道,“你那儿就没有别的合适的人了,赶紧都找来呀。” 厉菖蒲有些为难,“你当挑结婚对象跟买猪肉一样,你要哪块就给你切哪块,急不来。” “跟安茜条件匹配的未婚青年,还要能接受她的特殊情况,哪有那么容易碰上合适的。” 江听夏声音都高了,“不着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安茜的出行证明是有期限的,就一个月。” 对着厉菖蒲,她有几分像耍无赖那般,“我不管,你就把你身边没结婚的青年才俊通通叫过来,相看相看再说,人一多,机会肯定就大了。” 厉菖蒲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我这边没意见,那安茜呢,面子不要了。” 短时间内相亲太多人,对女人的名声还是有影响的。 江听夏没了刚才的气势,有几分泄气说道,“那怎么办呀。”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你着急上火有什么用。” 他又说,“我看,这种情况下,你这边条件要求适当放松些。” “我这边有个人选,是个干部,就是学历要求够不上你的标准。” 江听夏觉得,她要求也不高呀,就要求男方初中毕业。 她咬咬牙,“行,小学毕业就小学毕业,约个日子见一面。” 厉菖蒲咳嗽了一声,“没上过学。” 江听夏惊呆了,“什么?” “是文盲?” 厉菖蒲纠正道,“不是文盲,也还认识几个字。” 江听夏一脸探究地盯着厉菖蒲,厉菖蒲于是又说道,“认识的不多。” “厉菖蒲,你在跟我开玩笑呢?” 第151章 答应相看 江听夏给有些蔫的安茜夹了一块排骨,“安茜,你多吃点。” “看你,才几天,人都瘦了一圈。” 安茜勉强扯出一个笑。 江听夏伸出手在坐在她身边的厉菖蒲大腿上掐了一把,对安茜说道,“上次那个来相看的,我觉得不好,咱们再看看别的。” 安茜眼神黯淡了几分,“是不是人家没看上我。” 江听夏赶紧岔开话题,边说边掐厉菖蒲的大腿,“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这个不行,咱们就看下一个,你千万别把这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厉菖蒲疼得嘶了一声,看了一眼正在跟安茜说话的江听夏,她下手可真够狠的。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掐我干什么?” 江听夏靠过去,皮笑肉不笑,小声说道,“谁让你介绍的人不靠谱。” 江听夏的手指在厉菖蒲大腿上拧了一个圈,厉菖蒲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他睁开眼睛,不动声色把江听夏的手拉住,按在自己大腿上,不让她再下死手掐自己。 安茜神情低落,“听夏姐,文海那边开的出行证明,时间要不够了。” 她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得带着爷爷回去了。” 江听夏听着这话,也是一阵沮丧,看着厉菖蒲,她无奈地想,难道真要考虑他介绍的文盲。 …… 张红香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吓了赵勇一跳,“大半夜不睡觉,抽什么风?” 张红香颇有些兴奋,“我知道该把谁介绍给听夏她妹子了。” 赵勇看她那副高兴模样,不禁好奇地问道,“谁呀?” 张红香神神秘秘道,“梁满仓咋样?” “我今天在食堂碰见他了,说了几句话,说的说的,我就想起听夏她妹子了,两人多合适。” 赵勇切了一声,翻了个身,“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呢。” “老厉他们家要是能看上梁满仓,还用你说媒。” “老厉自己就去说和了。” 张红香说道,“她家妹子这几天被人拒绝了多少次了,就是仙女,脚也得落地不是。” “她那个条件,梁满仓算是不错的了,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的,这问题不就是年纪大点,职位低点儿嘛。” 张红香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事说成了可有一个大媒人红包呢。 “明天我就跟她们说去。” “就凭我一张嘴,还说不成这婚事。” 赵勇却说,“我看你要是去说了,老厉他媳妇能拿个扫帚把你打出来。 张红香啊了一声,“不能。” “咋不能,老厉他媳妇那个脾气。” 赵勇啧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对江听夏的印象可一直不怎么样。 张红香却想,她先试着提一提,要是看她们脸色不对,她再改口不就行了。 于是第二天她就去了江听夏家里串门。 她拉了几句家常,然后喝了一口水,缓解了紧张的心情,说道,“听夏,我昨天去食堂给我家那几个皮猴打了几个菜开荤,结果就碰见一个人,这人呢,叫梁满仓,说起来还是我和老赵的老乡,都是一个镇上的,大家有这层关系,倒是也常来往。” 江听夏听着听着就知道张红香的意思了,就是给安茜介绍对象的事儿,她接着听下去。 张红香说,“这人是个大高个,个子跟你家厉团长差不多,还读过书,写的一手好字,我家过年的对联就是他写的。” 张红香又接着把昨天想好的夸梁满仓的词说了出来,“这可是个热心人,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一准帮你。” “是个内秀的人,拿绣花针给自己补衣服都会。” 张红香一拍大腿,“他还没结婚,我一下子就想到你这妹子了,你这边觉得咋样?” 江听夏看了一眼在旁边抹桌子的安茜,没有下结论,张红香说了这么久,都是挑着夸人的话,她于是问了几句。 “这人多大了?” 张红香一下子没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这人年纪大了些,二十……九。” 江听夏脸色沉了下来,比安茜大十岁了。 她都没心思往下打听了,可这几天安茜的婚事到处碰壁,她也只好耐下性子又问道,“他在部队里是什么级别?” 张红香心里发虚,这怎么一上来就问了两个撞到枪口上的问题,但也只好回答道,“班长。” 江听夏心里一沉,又问,“他是城里人?” 张红香咽了一口口水,“老家是农村的。” 江听夏看了张红香一眼,吐出一口气,面色不好,这张红香怎么这么不靠谱,什么人也敢介绍。 二十九的年纪,还没有提干,到最后很大可能是要退伍回家,安茜要是跟他结婚了,还得跟着他回农村老家种地。 张红香也看出江听夏不满意了,赶紧找补道,“他人可精神了,模样也端正,最主要的是他人好,那对媳妇不就更好了。” “我跟他说了你妹子的要求,他那边说能接受。” 江听夏都想撵人了,她让厉菖蒲给安茜介绍的再怎么也要是个军官,这张红香倒好,上下嘴唇子一碰,这么个条件都让她说出花来。 张红香见状慌忙解释,“我没有给你瞎介绍,你只要见过他,就知道嫂子是真心实意给你妹子找对象的。” “不管怎么说,先见了面再说。” 江听夏越听越生气,这种条件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安茜跟着他能有好日子过。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安茜却突然说道,“听夏姐,我同意见一面。” 张红香面露喜色,“对嘛,咱们就当坐一块说说话,成不成的还不是要你们点头。” 江听夏面色不虞,却也不能下安茜的面子,板着一张脸把张红香送走后,这才拉着安茜,“你怎么就同意了,那人都快三十了,跟你不合适。” 安茜摇摇头,“听夏姐,我这个条件,别人不挑我算好的了,我哪还能挑别人呢。” 江听夏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想。” “你哪儿比别人差了,你年轻漂亮,又读过书,手里还有余钱,配个军官不是绰绰有余。” 安茜一脸苦涩,“什么军官不军官的,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人要老实厚道。” “听夏姐,你知道我和爷爷的情况,跟我过日子是很麻烦的事情,照顾瘫痪在床,连吃饭和上厕所都不能自理的老人,一趟一趟地去医院,日子一久,对我们爷俩如何,全凭那个男人的良心。” 安茜看着门口,“我刚才听隔壁嫂子说那是个热心肠的人,这样挺好的,很适合我。” 江听夏看着安茜麻木的一张脸,心疼万分,“安茜,你不要这么悲观。” 江听夏无奈地想,要是一个独身的女人不会被人盯上,受欺负就好了,那样安茜拿着钱也能和她爷爷安稳地过日子,何必非要找一个男人撑腰,只是环境如此,也不由人。 在文海的那段经历,安茜差点被当成一块肥肉生吞了,真是想想都后怕。 江听夏拉着安茜的手,试图安慰她,“还有我呢,我不会不管你的。” 安茜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是说道,“听夏姐,谢谢你。” 即使江听夏说她不会不管她,可站在安茜的角度,也没办法再赖在她家里打扰她和姐夫了。 这几天,因为她和爷爷,厉菖蒲都是在宿舍里睡的,两口子天天分居,安茜哪里过意得去,而且,因为她爷爷的身体状况,这屋子里总是充斥着一股散不去的味道,江听夏是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也是硬忍着罢了。 安茜答应相看,也是着急,她不想再给江听夏两口子添麻烦了,男方条件差点她也认,反正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不如快刀斩乱麻,再怎么也比在文海被人盯上吃绝户的好。 看着江听夏愁容满面,安茜笑了笑,不想让江听夏太担心,于是安慰道,“听夏姐,你不要这个表情,我只是说同意相看,又不是立马结婚,说不准,那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安茜都这么说了,江听夏也就答应了他们相看的事情。 第152章 见面 “章鸣,又去市里?” 章鸣开了车门,“啊。” 那人有些奇怪,“怎么最近出任务你都抢着去。” 章鸣扬了扬脑袋,笑道,“我干活积极呗。” “你们不干,我都抢着干。” 那人切了一声,“你以前可不这样。” 外出任务去市里的路又远又不好走,分的任务还老是那些又杂又乱的碎活,做不出成绩,就是打杂,还得担责任,自然大家都躲着不去了,尤其是章鸣,精得跟猴一样,能干这活。 章鸣于是说道,“谁说的,我可是优秀老兵,还不得起带头作用。”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章鸣已经坐上车,嘭地关上了车门,火急火燎开车走了。 那人看着飞驰而去的汽车,疑惑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 安茜和梁满仓的相看就约在下午,比起前几次的相看,江听夏这次什么也没准备,就当是厉菖蒲的战友到家坐会儿,绝口不提是来相看的。 厉菖蒲觉得有些不对劲,上次那个张排长来家里相看,江听夏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还摆了几瓶他从文海带来的好酒,十分的有排面。 这次,连茶杯都没准备一只。 厉菖蒲回到家,看到这冷板凳的待遇,有些疑惑,他问,“你就这么招待客人。” 看安茜不在屋里,江听夏撇撇嘴,“这次这个,我不满意。” 厉菖蒲问道,“怎么了?梁满仓不是你叫来家里的。” 这次这人又不是他找来的,能上门,他还以为怎么也是过了江听夏那关的。 江听夏满腹牢骚,刚想说两句话,又觉得算了,人都要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算了。” “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个梁满仓,他人怎么样?” 厉菖蒲把外套搭在椅子上,梁满仓他也认识,于是说道,“人是个好人,没什么问题。” 江听夏追上去,“那他怎么一把年纪了,连个干部都不是。” 厉菖蒲伸手在江听夏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别跟个官迷一样。” 江听夏把他的手打掉,不想听厉菖蒲说什么人人都一样,只是分工不同那一套,于是换了一套说法,“我是怕他能力有问题,毕竟他的年纪就算混资历也该往上走一走。” 厉菖蒲在脸盆里洗了一把手,用淡蓝色毛巾边擦手边说,“不过就是没碰到什么上升机会。” 他打开橱柜,找了几只同色的茶杯摆在桌子上,“其实,我早想跟你说了,找结婚对象你定了那么多标准,最后也没用,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试着抛开那些条条框框,就单纯的看梁满仓这个人怎么样。” “说不定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厉菖蒲试着语气轻松些,江听夏却完全不认同,争辩道,“抛开这些条条框框,你说得轻松,现在抛开,以后生活抛得开吗?工资,待遇,福利,全都关系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结婚以后,安茜的日子应该要比现在好,能过得舒服一点,结果还要过苦日子,那结这个婚有什么用。” 她有些心烦,“早知道还不如答应你说的那个营长呢。” 厉菖蒲笑了,“文盲大老粗也能接受了。”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找个又有文化,又是军官的,有吗?” “形势迫人,这样,你明天叫那个营长来见面。” “不管怎么说,他物质条件是有的。” 厉菖蒲明白她的担忧,劝道,“你考虑的太多了,安茜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会自己选。” “你老站在她前面,替她做决定,不如问问她的想法呢。” 江听夏却忧心忡忡,“她这段时间心神恍惚,我怕她乱做决定。” 门外传来脚步声,厉菖蒲做了个表情,示意江听夏别说了。 院门被推开,张红香爽朗的声音响起,“听夏,在不在家?” “在,这就来了。” 江听夏应了一声,和厉菖蒲一起出了门。 江听夏看见张红香跟前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打量了几眼,长得倒是还行,能看,但也谈不上出众到能忽略他的不足。 厉菖蒲已经把人迎进了院子,“进屋坐。” 梁满仓看着有些紧张,脸都在发红,“团长。” 厉菖蒲笑了,“你看见我紧张什么。” “怎么?你没见过我。” 梁满仓也笑了,“不是。” 正好安茜也洗衣服回来了,她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是安师傅换下来的褥子。 张红香招呼道,“安茜回来了。” 安茜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低着脑袋不动了。 江听夏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木盆放在地上,“先进屋。” 看着安茜冻得通红的手指,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其实江听夏也发现了,安茜在这里住得时间越久,人越客气,别扭,就比如安师傅弄脏的褥子,安茜一定要拿出去洗,这么冷的天,从河边回来她手都冻僵了,江听夏一直说让她烧水在家里洗就行,可安茜还是一不注意就端着木盆偷溜出去了。 第153章 转正 把张红香和梁满仓迎进门,厉菖蒲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坐。” 梁满仓的眼神落在安茜脸上,他冲着安茜笑了笑,“你好,安同志,我叫梁满仓。” 话还没说完,脸先红透了。 就他那眼神,众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看上安茜了。 安茜点点头,“你好。” 几人坐在座位上,闲聊了几句,看出相看的两人有几分害羞,张红香哎了一声,“我家那几个皮猴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去找找去。” 其实这就是借口,男女相看,其他人要给他们留下些独处的空间,让他们自己聊一聊。 厉菖蒲也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嫂子,我们送送你。” 梁满仓和安茜也站起身,被张红香按回去,她笑道,“你们俩坐着。” 张红香,江听夏和厉菖蒲三人出了门。 张红香进了自己家门,叫他们两口子也进去坐会儿,厉菖蒲拒绝了。 等张红香进了屋,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咱俩在外面走走。” 两人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江听夏笑笑,“好。” 两人并排走着,江听夏有些忧心地说道,“你说安茜他们现在干嘛呢,不会就今天见一面,两个人就成了?” 就像担心自己养的花被人连花盆一起端了那样。 厉菖蒲没有回应,江听夏停下脚步,抬头看他,厉菖蒲这才应付一样回道,“谁知道呢。” 然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看见厉菖蒲这副敷衍样子,江听夏不高兴了,“你认真听我说话行不行。” 厉菖蒲正色道,“行,你说。”可依旧脚步不停。 江听夏不满道,“敷衍我是不是。” “你态度一点都不认真。” “你想什么呢?” 厉菖蒲突然拉起江听夏的胳膊,“就是这儿。”然后加快了步伐。 江听夏被他拉着前进,十分想要抬腿踹他一脚,“你带我去哪儿?” 走在小路上,厉菖蒲改为用胳膊环住她,半搂半抱地带着她往前走,“找个没人的地儿。” 江听夏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 厉菖蒲笑了,“不干什么。” 然后说道,“抱会儿。” 江听夏看他那表情,才不信他的话,可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抵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厉菖蒲的气息将她整个人严密包裹住。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江听夏有几分害羞,加上两人好久没这么亲密了,他的身体对她来说,变得有几分陌生。 江听夏慌张到下意识伸手推了他两把,厉菖蒲的手臂抱着她的腰身和肩背,语气里带着些心碎和不可置信,“你还推我?” 他不满地控诉着,“你算算,自从咱俩回来,几天了。” “手都没拉过!” 这几天,他可都是一个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尤其是想到两人之前都是相拥而眠,越想越睡不着。 江听夏觉得厉菖蒲说的话莫名带着一股子委屈,也不躲了,伸手环住他的腰。 厉菖蒲察觉到她的动作,改为用手扶住江听夏的脑袋,开始吻她的脸颊。 江听夏看他这样,有些害怕,“被人看见怎么办?” 厉菖蒲在她白嫩的脸上啄了一下,随即虎视眈眈盯上了她的嘴唇,“没人,这的地形图我布置的我还不知道,肯定没人,谁也看不见咱们。” 江听夏握住在自己脸侧的厉菖蒲的手腕,银色的手表带有些凉,她摇摇头,“那也不行。” “安茜他们还在家,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唇,厉菖蒲轻吻了一下,看着她,一副被气笑的样子,“江听夏,你的心思在哪儿呢,啊。” 意识到厉菖蒲有了情绪,江听夏也不说其他的话了,踮起脚尖,揽住眼前人的脖子,在厉菖蒲唇角啄了一下,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在你这儿呢。” 厉菖蒲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笑了一声,低头压了过去,江听夏乖乖仰着脸给他亲。 唇齿交接,一刚一柔,难舍难分。 好不容易舍得分开,厉菖蒲看着怀里的人,眼睛水润,嘴唇微肿,眼角眉梢带着股不自知的勾人魅惑。 因为呼吸急促,他胸口上下起伏着,说道,“什么时候给我转正?” 见江听夏不说话,他又追问道,“感情培养的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给我做真夫妻?” 两人紧紧相贴,江听夏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脸更红了,这种事情,她又不能直接答应,害羞着嗫嚅道,“我要看你表现的。” 厉菖蒲:“你也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他一把将江听夏抱起来,弥补了身高差距,两人可以平视,厉菖蒲一脸认真,“表现?我这一身劲儿,你让我往哪儿使。” 他提道,“不然你给指个方向,我保证马上完成任务。” 江听夏哭笑不得。 厉菖蒲却不依不饶,“要不你说,我哪儿表现得不好,给我指出来,我改。” 江听夏忍无可忍,伸手堵住他的嘴,眼睛都不敢看他,“现在这个情况……不方便。” 厉菖蒲听懂了,眼睛亮了亮,然后又泄了气,叹了一口气,抓起她的胳膊咬了几口。 天冷了,穿得厚,隔着几层衣服,江听夏只觉得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刚刚被亲得腿软,让她都有些站不住了。 厉菖蒲恨道,“下次我一定要申请分个大房子。” 他补充道,“卧室一定得分开。” …… 屋子里,安茜和梁满仓都有些紧张,谁也不敢看谁。 还是梁满仓先说道,“安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情况。” 他坐得板正,“我叫梁满仓,今年二十九岁,初中毕业,家里有个老娘。” 他这才换了一口气,又说,“我在家排行老三,上头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底下一个妹妹,他们都成家了。” 梁满仓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次说这么多,也是因为他挺喜欢安茜的,模样气质都是他想要的妻子的类型,怕安茜不愿意,于是尽可能说着自己的好话,“我家的条件中等,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我一个月拿二十五块工资,我娘身体还行,每月给她五块养老,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拿着。” “不过她总是舍不得花,说都给我攒着呢。” “我家里人都挺好相处的,家里的老屋和地也有我的份儿,这些年我自己也攒了点钱,回家盖几间新屋子不是问题。” 梁满仓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看我……怎么样?” 安茜脸红红的,抬起脸看了梁满仓一眼,见他脸上竟然流汗了,安茜把目光转到床榻上的安师傅身上,问道,“我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看着那个无知无觉的老人,梁满仓点点头,“知道,张嫂子跟我说了。” 安茜问,“你能接受?” 不管她对梁满仓是什么想法,他能接受爷爷,那么两人才有交谈下去的必要,如果他不接受,那么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梁满仓其实一开始也是勉强来相看的,张红香太热情,而且这姑娘又是厉团的妻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也不好直接拒绝,而且听说这姑娘读过书有文化,还很漂亮温柔,他有几分动心。 最后,他还是怀着纠结万分的心情来了,不知道该拒绝好,还是该答应好,可见到安茜的那一刻,什么担忧顾虑都烟消云散,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娶她,就算以后要跟她一起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人,他也可以接受。 在他们老家,他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可梁满仓一直抗拒,就是因为他对另一半是有标准的。 他读过书,一开始也自命不凡,他想要一个跟他有共同话题,被看添香的妻子,可这样的姑娘,谈一个崩一个,无他,他的条件不够好,结果拖到这把年纪,他也认了,想着找不见就算了。 没想到,安茜就这样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像生命给他的馈赠一样。 第154章 靠谱的男人 梁满仓毫不犹豫回答道,“我能接受。” “我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照顾老人的准备。” 听他这么说,安茜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接受。” 她问,“那你的家人呢?” “他们能不能接受你娶我,”安茜顿了顿,又说,“这样一个累赘的妻子呢?” 梁满仓一听,觉得安茜似乎有和他谈婚论嫁的打算,立刻说道,“我都这么大人了,我的婚事应该自己做主。” 他说,“而且,我娘他们不逼我,要不我这么大年纪,早被绑回去结婚了。” 安茜有些担忧,“要不你还是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 梁满仓答道,“我会给他们拍个电报。” “不过,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娘很好说话,这么多年,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以前我也跟家里人说过,不许掺合我的婚事,我要自己找,他们也答应了。” 梁满仓再三保证,安茜点了点头。 梁满仓看着安茜,内心有些焦躁,“那你看……我们……” 安茜于是说道,“我明天要带爷爷去医院做按摩,你要是有时间,可不可以送我们过去?” 安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正好通过这次医院之行,观察观察梁满仓是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 梁满仓一口答应了,“行,明天我来接你。” …… 江听夏和厉菖蒲走上大路,江听夏还想着安茜的事情,从心底里就不满意梁满仓,于是问道,“你上次跟我提起过的那个营长,要不明天叫来家里吃饭?” 厉菖蒲摇摇头,“今天相看的还没结果呢,你就找上下一个了。” “这不好。” “而且,梁满仓人挺好的,你怎么这么不满意他。” 江听夏眼神不虞,“反正我跟你说了。” “我不管,刚才你不是说保证完成任务嘛,要是搞不定……” 厉菖蒲心头发毛,问,“搞不定怎么?” 江听夏指着他,“在心里扣你的分,你表现的一点都不好,不过关。” 厉菖蒲又急又气,“就,又,不转正了!” 江听夏不说话,一脸‘是的,就是如此’。 厉菖蒲无语问苍天,立刻说道,“行,都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带你去见。” 他说完拉着江听夏去了食堂。 江听夏还是第一次到食堂来,现在食堂人还少,厉菖蒲带着她找了一张桌子,两人一起坐在一把红漆长条凳上。 他点了点自己的手表,“正好,老耿每天这个点准时到食堂来。” “你先看看人怎么样。” 江听夏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两人等了一会儿,厉菖蒲指着窗外一个带着帽子,面色黝黑的男人指了指,“那就是老耿。” 江听夏扭头,顺着厉菖蒲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沉了沉,外貌条件不好,她先歇了一半心思。 在她看来,男人的长相是很重要的,毕竟一张看得顺眼的脸蛋是以后朝夕相处过日子,必不可少的。 厉菖蒲问,“怎么样?” 江听夏苦笑道,“长得不好看。” 厉菖蒲批评道,“评价他人的外貌是不正经的行为。” 江听夏不以为意,又听见身后的男人说道,“况且,男人长得好看干什么。” 江听夏看着窗外,嘀咕道,“你要长得不好看,我还瞧不上你呢。” “更别说你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了。” 厉菖蒲严肃的一张脸上,升起一片火烧云,他咳了一声,环顾四周,“这是在外面,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江听夏的背影,然后又说道,“回家说。” 他也是没想到他的脸还能这么好用。 以后可以多用。 这时,江听夏听见了嘿忒一声,窗外那人吐出一口痰,他还动了动,好像是用鞋底蹭了蹭。 江听夏一阵恶心,不愿再看,她坐直了身子,这下彻底歇了心思,这人不行。 她表情有些沮丧,发出了一句感叹,“靠谱的男人怎么这么难找呢?” 厉菖蒲一听,扭脸看着她,也不说话。 江听夏疑惑道,“怎么了?” 没想到却听厉菖蒲说,“我不是吗?靠谱的男人。” “不难找,就在这儿。” 江听夏一愣,随即被他逗笑,看着他那张一直以冷硬态度示人的严肃帅脸,嘴里却在说这样的玩笑话,不由得想摸一摸。 结果她刚挨到他的脸,就被厉菖蒲一把抓住,放回凳子上,一张脸严肃依旧“有人在看,注意影响。” 江听夏看他这副板正严肃的模样,更来劲了,没骨头一样要往厉菖蒲那边倒。 厉菖蒲精准扶住她的肩膀,“坐好。” 江听夏不服,看着厉菖蒲,把脸伸了过去。 她闭上眼睛,红唇娇艳欲滴,说道,“来,亲一下。” 这么主动!以前可没有过。 厉菖蒲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没人看也可以…… 最终还是别扭地说道,“别闹。” 这个声音,江听夏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厉菖蒲此刻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得意地笑了。 突然,有几个军人走到他们这边,厉菖蒲看见来人,立刻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旅长。” 话音未落,他又慌张喊道,“听夏!” 因为他突然站起来,长条凳失衡,他原本坐的地方翘了起来,江听夏还闭着眼睛,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事情太过突然,周围人都是一脸懵。 包括,侧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的江听夏。 江听夏的头发凌乱散在脸上,正如现在的她一般,没脸见人。 她呵了一声,“靠谱的男人……?” 第155章 乖,好孩子 梁满仓迈着欢快的步伐回了宿舍,嘴里还哼上了小曲。 有战友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打趣道,“老梁,看你笑成这样,有啥好事?” 有人立刻接话道,“你今天不是相亲去了,看来是能成啊。” 梁满仓没否认,一脸得意。 嚯,宿舍立刻沸腾起来,五六个男人凑了过来,围着梁满仓,“老实交代,是哪家的姑娘?” 梁满仓不好意思道,“厉团长媳妇的妹子。” 章鸣正倒在床上郁闷着呢,别人的事他也没心思掺合,直到听见梁满仓这么说,他一下子坐起身来,“厉团长?” “你去跟厉团媳妇的妹子相亲去了?” 想到安茜,梁满仓脸都快笑烂了,“啊,我去了。” 有人急着问,“咋样,成了没。” 梁满仓被众人围着,说道,“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算成个七七八八的。” 郭彪锤了梁满仓一拳头,“兄弟,可以啊。” “以后不用打光棍了。” 有人凑上来,“那姑娘咋样,漂亮不。” 梁满仓听了,笑得一脸傻样。 众人笑道,“看他那样,走两步路都要飘起来了,那姑娘指定漂亮。” 梁满仓推开身边的人,在床底拿出自己的军绿色脸盆,准备去洗漱。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眼里带着羡慕,“你是找着捷径了,以后成团长连襟了。” 梁满仓端着脸盆,作势要锤说话的那人,“滚。” 章鸣看着梁满仓满脸笑意,轻蔑地笑了一声,“哼,捷径。” 接着又倒回自己的床铺上,看着眼前的床板,内心无限苦闷。 这段时间,他每隔个两三天就去一趟市里,可连那姑娘的影儿也没见着,他又在附近打听了一番,都没有任何线索,章鸣都怀疑,那天他是不是在做梦。 可明明不是,他印象那么深,那姑娘的长相跟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章鸣气闷地踹了一脚床板,那天就犹豫了那么一下,就这么失去了那姑娘的消息。 郭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坐到他床边,问,“章鸣,你咋了?最近老是蔫了唧的。” 他以前是最爱说说笑笑,跟别人玩闹的,现在突然谁也不理了,睁着俩眼睛呆呆地躺在床上,怪吓人的。 章鸣沉着脸,翻了个身,“别管我。” 郭彪看他这态度,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什么态度?” “抽风了你。” …… 第二天,梁满仓急着要带安茜和她爷爷去医院的事情,早早来了。 就在厉菖蒲想要像平时一样,把安师傅从床榻上抱起来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梁满仓说道,“我来。” 安茜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么,梁满仓把安师傅抱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他出了门,安茜在一边跟着。 江听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这么让安茜跟他走了,她觉得不行,可是想起昨天那个吐痰的营长,她又觉得梁满仓也还可以。 算了,等他们回来,她问问安茜的意见好了。 梁满仓也算有心,特意借了汽车过来,看着汽车离开,江听夏看见厉菖蒲长腿一迈,关了院门,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家里没人。” 江听夏皮笑肉不笑,回道,“所以呢?” 厉菖蒲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炽热,“进屋。” 江听夏双手做出防御姿态,眯起眼睛,“你要干嘛?” 厉菖蒲说着就要拉她的胳膊,江听夏轻巧躲过,看穿他又要做坏事的心思,正色道,“厉同志,注意影响。” 昨天在食堂,他就是这么说的。 厉菖蒲哪里不知道江听夏是故意说这话,‘报复’他的。 他陪着笑脸,“那不是在外面,现在就咱们两个。” 言下之意就是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想怎么就怎么。 江听夏鼓起嘴巴,扭脸不去看他。 厉菖蒲走到她身前,“等他们回来,再碰到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要去拉江听夏的手,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急躁,“进屋,快点。” 江听夏又扭过身去,手指有意无意地搭上自己的腰,揉了两下,昨天摔了,她还在生气呢。 她说话带着小女孩的娇俏,“你做梦去。” “鉴于你昨天的表现,我要扣你的分。” 她气鼓鼓地说道,“厉菖蒲,你现在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大零蛋。” “希望你有点自觉。” 厉菖蒲被她生气的模样可爱到,手指抵在额头上,遮住脸低声笑了,“昨天那个凳子,我是真忘了。” “它怎么就倒了呢。” 江听夏被笑得脸红,哼了一声,给了正笑得开心的男人一个白眼。 厉菖蒲走过去,“我的错,我的错。” 他伸手按在江听夏腰上,“还疼呢?” “进屋我给你按按。” 江听夏扁着嘴,不看他。 厉菖蒲扶住江听夏的肩膀,笑道,“走。” 江听夏这才有所松动。 厉菖蒲拥着江听夏进了屋,“你趴下,我去找药油。” 江听夏脱鞋上炕,乖乖趴好。 厉菖蒲拿着一瓶红色的药油过来,伸手拉开了她的上衣,露出腰间的皮肤。 扎眼的白中,有一块突兀的青紫色。 厉菖蒲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会伤得这么厉害,竟然都有淤青了。 他把药油倒在手上搓开,按在江听夏的腰上,他手上放缓了动作,“怎么样,疼吗?” 江听夏感觉到腰上暖暖的,惬意地闭上眼睛,“不疼。” 厉菖蒲给她揉了会儿腰,不知道是他手太大还是江听夏太瘦弱,他一只手几乎可以盖住她大半个腰身,那细腰好似一掐就断,看着更可怜了。 他手上刚用劲儿,江听夏就哼道,“疼,你轻点儿。” 厉菖蒲绷着脸,“要把瘀血推开才好得快。” 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力道还是轻了些。 厉菖蒲的大拇指轻轻揉着江听夏腰间肤如凝脂的肌肤,似是埋怨一般,“真是细皮嫩肉的,磕一下碰一下就又青又紫的。”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哪儿也别去了,得把你供起来才行。” 江听夏下巴枕在自己胳膊上,“是当祖宗那样供起来吗?” 厉菖蒲听了一愣,江听夏已经坐起了身,捏了捏他的脸颊,“乖,好孩子。”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厉菖蒲的一声轻嗤,“哈。” 厉菖蒲笑了,却是被江听夏的调皮样气笑了,他一把抓住江听夏掐他脸的手,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呢。” 看着江听夏笑吟吟的样子,厉菖蒲有些咬牙切齿,“还想当我祖宗!” 他迫人的气势靠近过来,对着江听夏说道,“你还想干嘛?” 看他这样,江听夏却没有一丝害怕,思索片刻后说道,“还想干嘛。” 她说,“那你叫两声祖宗来听听。” 厉菖蒲胸膛里烧上来一股火,手掌在江听夏肩膀上按了一下,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背上。 江听夏被一股力气一推,还没觉得怎么呢,人就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厉菖蒲也跟着倒下去,“看咱俩谁叫祖宗。” 江听夏惊叫了一声,察觉到危险,先用手死死捂着嘴巴,软软地说道,“我腰疼,你别……” 厉菖蒲停下动作,一双手正停在她腰侧,丝丝缕缕药油的味道传来,原本不规矩的手停了动作,然后挠了挠,又顺着一路向上。 江听夏惊慌的脸蛋变了神色,开始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厉菖蒲,你干嘛,别挠我痒痒。” 厉菖蒲不停地逗着她,问道,“知道错了没?” 江听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能举双手投降,“错了,错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装作凶狠的模样,“以后还敢乱说吗?” 江听夏笑得没了力气,喘着气求饶道,“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正闹作一团,江听夏突然听见有人在院外叫她的名字。 “听夏,你在家吗?” 江听夏慌忙应了一声,“在。” 然后立刻推开了厉菖蒲,从炕上坐了起来。 厉菖蒲有些不高兴,还是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把江听夏脖颈前的一颗小扣系好,“人缘还挺好,天天有人来串门。” 江听夏看他臭着脸,快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好了,别那么多牢骚。” 然后转身去开房门。 杨金凤走进来,看见厉菖蒲正微微弯腰出了房门,她立马打招呼道,“厉团长也在家。” 厉菖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就坐在柴火垛前面劈柴,江听夏招呼杨金凤进屋,“金凤姐,进屋坐。” 杨金凤用手掐着自己的掌心,两人大白天还屋门紧闭,江听夏出来时,脸颊粉红,呼吸还有些喘,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躲在屋里做那事。 她想着刚才她偷溜进张红香家的院子里,躲在墙角下,听见了他们两人那样亲密的笑声,她一颗心气得快要爆炸,却还是保持着平常那样热心和乐的笑脸,直到进了屋子里,闻到一股药油的味道,她看着窗外劈柴的那个身影,担心地问道,“怎么一股药味?” 江听夏正在桌子边,给她倒水,回答道,“我有些腰疼。” 杨金凤放心了,在江听夏转过身来时,不再看窗外,假意关心了江听夏几句。 第156章 失之交臂 梁满仓把车还了,推着轮椅和安茜一起往家走着。 经过这一趟,两人对彼此更多了些了解,安茜看梁满仓对爷爷的事情温柔细致,很有耐心,也许他的保证会骗人,可他藏在每件小事里的一点一滴的举动和情绪骗不了人,梁满仓真的是个骨子里很好的人。 安茜已经下了决定,就他了。 她脸红得可以滴血,“听说你们部队里结婚,要先打结婚报告。” 梁满仓啊了一声,“是,我们有规定。” 安茜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梁满仓,“要是你觉得我……可以,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 梁满仓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口,他竟然直接愣在原地,听见安茜低声说道,“我的情况特殊,时间不是很多……” 梁满仓欣喜若狂,声音都有些浮,“你愿意跟我结婚?” 安茜点点头。 “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照顾爷爷,给他养老就行。” “好,好,”梁满仓一下子乱了分寸,想起刚才说起的结婚报告,说道“我愿意。” “我这就去打结婚报告。” “咱们结婚。” 不远处的土路上,跑过一支全副武装正在做训练任务的小队。 隔着一片光秃秃的树林,队员们嘀嘀咕咕道: “哎,那不是梁满仓吗?” “他跟前那个就是他昨天说的相亲对象。” “真漂亮嘿,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 “老梁这次捞着了。” “章鸣,这么漂亮的姑娘你都不要,便宜老梁这个老光棍了。” 这人说话一股子酸味,章鸣心情不好,正背着负重,垂头丧气跑着,听话题扯到他身上,切了一声,“关我屁事,”他抬起头朝梁满仓那边看了一眼,“再漂亮我也……”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梁满仓身边那个人就是他在市里遇见的那个姑娘…… 眉眼,身形与他这些日子魂牵梦绕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置信,激动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遭雷劈,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两道并排而行的身影,他几乎要崩溃,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巧! 她,就是她? 厉团长要给他介绍的对象,就是他在市里遇见的那个姑娘!!!就是这些日子,他在市里找疯了的那个姑娘!!! 有人磕在章鸣身上,骂道,“章鸣,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队伍自章鸣开始,一个碰一个,都停了下来。 章鸣什么也听不见,耳边似有刺耳电流,他就这么看着安茜和梁满仓缓缓走过来,与他相遇,又离他而去,再与他失之交臂。 小队长看见队伍乱了,走过来骂道,“怎么回事?” 队伍里有人在喊,“章鸣!” “你干什么呢?” “不对,怎么脸都白了!” “是不是中暑了?” “冬天中什么暑!” “章鸣,你小子别装啊!” 以前他就干过这事,把带队的吓坏了,结果屁事没有,就是吓唬人。 章鸣终于回过神来,“……我没事。” 他定了定心神,又说了一遍,“没事。” 小队长没见过这样的章鸣,他向来是最皮实,最活泼,最闹腾的一个,心里觉得不对劲,也没追究什么,多看了章鸣几眼,想着下来再单独找章鸣聊,于是喊道,“继续前进。” “不许交头接耳。” “不许说话。” 第157章 要结婚 “梁满仓!” 章鸣衣服都没换,还穿着那身训练服,一身汗臭,鞋底粘着泥巴,他焦急地走进来,冲向正坐在桌子边的梁满仓。 “你们下午干什么去了?” 梁满仓看见章鸣走过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章鸣表情和语气不大对劲。 他握着手里的钢笔,嘴角含笑,回道,“带安茜爷爷去了一趟医院,怎么了?” 章鸣心下一动,安茜,原来她的名字叫安茜。 他走到梁满仓身边,眼神有些躲闪,四处乱看着,“你们……” 话还没说完,章鸣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结婚申请。” 章鸣一把拿起那张信纸,可怜的纸张几乎被他捏碎,他瞪大了眼睛,声音疑惑又愤怒,“你们不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他张着嘴巴,吸了几口凉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加上今天,你们也才见过两次,就要结婚!” 他本来想问梁满仓,他和安茜现在到哪一步了,他想他们一定只是还在谈朋友阶段,那他也还有机会。 可是,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 章鸣大脑一阵阵发懵,跟他妈做梦一样。 随后回来的战友们冲了上来,看见那张结婚申请,一帮大老爷们,跟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一样吼吼喊叫了起来,把那张纸从章鸣手里抢了过去,众人纷纷传看起来。 屋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有人勾着梁满仓的脖子,“可以啊,老梁,事都定了,这就要结婚了,够速度的。” “你真走大运了,城里姑娘,长得漂亮,读过高中,人那么年轻,还不嫌你年纪大,不嫌你职位低。” “啧啧啧,真让人羡慕。” 有人起哄道,“必须请兄弟们喝酒啊。” “还有喜糖,不能少。” 梁满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声笑道,“肯定有。” 章鸣在一片热闹中,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地沉了下去,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不愿再看,挪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走出了门。 屋外寒风萧索,章鸣走得越来越远,路上再没有其他人,可宿舍里那些吵闹的声音似乎还追在他的耳边,章鸣再也无法忍受,一拳锤在粗糙的老树干上,手指骨节处立刻鲜血淋漓,疼痛感让他终于感觉到一丝爽快,他开始疯狂地挥拳,捶打着这棵冬季里死气沉沉的老树…… 章鸣最近试着在厉菖蒲家附近绕圈,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走来了。 章鸣的脑子里不停地在想,明明是他先遇见安茜的,比他梁满仓早多了,是他先喜欢的,而且,相亲也是先介绍给他的,他不信,他们之间这么没缘分。 可事实就是,他来了好几次,一次都没见到安茜的面。 厉菖蒲走出院子,看见在暗处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过去,谁知那人看见他就跑,厉菖蒲以为怎么了,警铃大作,快跑两步一把将人拎住,看清那人的面孔,语气里都是不解,“章鸣?” “你跑什么?” 厉菖蒲又问,“不是,你猫这儿干嘛呢?” 章鸣一脸的丧气,声音也闷闷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路过。” 厉菖蒲一头雾水,最后也只是说,“行了,回去睡觉去,几点了都,宿舍都要关门了。” 章鸣点点头,游魂一样‘飘’走了。 看着章鸣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厉菖蒲更不理解了,“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梁满仓的结婚报告已经交了上去,他看了,两人的资料都没问题,估摸着一个礼拜就能批下来,他本来想带安茜买些结婚用的东西,只是他有些事情,没办法请假,最后就请江听夏带着安茜去买。 厉菖蒲送两人走了一段路,安茜对他道谢,“姐夫,谢谢你帮忙照顾爷爷。” 厉菖蒲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师傅的。” 安茜面上带着些焦虑,说道,“我们很快回来。” 要买结婚用的东西,当然应该重视起来,江听夏本来打算去市里,可安茜担心安师傅,又怕给厉菖蒲添麻烦,坚持去距离近些的镇上,赶紧买完赶紧回家。 章鸣开着吉普车过来,看见几人按了两下喇叭,“厉团,嫂子。” 厉菖蒲看见章鸣,问道,“出任务?” 章鸣头探出车窗外,“是,去市里送文件。” 他着急地朝窗外喊道,“你们去哪儿,我捎你们一段。” 江听夏认识章鸣,回答说,“去镇上。” 章鸣听见,高兴地笑了,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安茜,“正好顺路,嫂子,你们上车。”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走过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跟江听夏说,“上车。” 江听夏在座位上坐好,看着把手搭在车门上的厉菖蒲,脸上挂上盈盈笑意,“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休息,还要负责照顾安师傅。 厉菖蒲见章鸣和安茜都在汽车另一边,低下头,凑过去,“现在不是大零蛋了。” 他很是认真地提醒道,“给我加分。” 江听夏点点头,“你表现这么好,加!” 第158章 你还记得我吗 汽车的另一边,章鸣趁机走到安茜身边,瞅准机会开口拦住她,语气里带着些热切,“你还记得我吗?” 他提醒道,“我们见过面。” 安茜看了眼前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一眼,点点头,礼貌地说道,“记得。” 她笑了笑,“上次谢谢你帮我拿回钱包。” 章鸣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苦涩,还有那么一丝甘甜,他急着说道,“我那次就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安茜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婉转动听,“我叫安茜,平安的安,草字头一个西,我叫安茜。” 章鸣张嘴无声叫了两遍她的名字,安茜,安茜。 安茜看见他还是像上次一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看,只是不像上次那样傻笑,他的眼里莫名混杂着渴求与哀伤,他说,“我叫章鸣,章鱼的章,打鸣的鸣。” 安茜笑了,笑容比盛开的花儿还好看,章鸣也跟着笑了。 可他心里突然怅然若失般,猛地一痛,接着听见安茜说,“你好,章鸣。” 厉菖蒲和江听夏说完话,抬起头看见章鸣和安茜在说什么,他喊道,“章鸣,走。” “是。” 章鸣这么说了,却没上车的打算,反而先打开后座车门,等安茜上了车,小跑着绕回了厉菖蒲这边的驾驶座。 汽车发动,厉菖蒲看见车里跟他招手再见的江听夏,露出一个笑来。 看着远去的汽车,脸上又恢复一贯的严肃冷漠。 刚才章鸣凑到安茜身边是在干什么?还有,他昨天真的是路过他家? 章鸣在前面开车,眼睛时不时看一眼车内后视镜。 他清了清嗓子,貌似爽朗地说道,“嫂子,你们这是去哪儿?” 江听夏睁了睁眼睛,说,“去镇上。” 这个问题,刚才他是不是问过了。 章鸣哦一声,又说,“嫂子,你们回去也可以等等我,我下午就回,还能把你们再送回去。” 安茜接话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章鸣有些着急,“怎么了?” 安茜解释道,“我们不会逛很久,很快就要回去,等不到下午。” 章鸣还想再争取争取,找补地说道,“我把你们带出来的,肯定要有始有终,这样才能跟厉团长交代,这样,你们时候什么回去,到时候我单独送你们一趟就是。” 江听夏摇摇头,“不要耽误你工作。” 章鸣:“不耽误,来得及。” 不过是半天能做完的事他要耗一天罢了。 江听夏却不答应,“我们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被彻底拒绝后,章鸣再无余地,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嫂子,你们去镇上有事?” 江听夏嗯了一声,“买东西。”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安茜,其实都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江听夏还是觉得安茜有些草率了,于是问道,“安茜,结婚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 听见这话,驾驶座的章鸣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心里生出几分希望。 江听夏劝道,“安茜,我觉得你太着急了,你们才见了两面。” 江听夏并不顾及章鸣这个第三人在场,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 章鸣则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谈话。 “他比你大太多了,而且家庭条件一般,他自己能力前程都一般,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听了江听夏的话,章鸣心里生出期待,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等着安茜的回答,可接下来的对话,让他的心如坠谷底。 他听见安茜的声音说道,“听夏姐,梁大哥他人挺好的。” 安茜好听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进他的心口。 她,看上梁满仓了。 安茜还在说话,“那次他送我和爷爷去医院,为我们忙上忙下的,没有一点不耐烦,梁大哥他是个好人。” 江听夏手指在安茜额头上点了点,“这世上好人有很多,你真是病急乱投医。” 安茜拉着江听夏的手,“听夏姐,你不用担心我,再说,结婚报告都交上去了,你就别想这个事了,还不如花心思帮我选选结婚要穿的布料。” 安茜只是觉得他们爷孙两个在江听夏家待得太久了,姐夫已经住了很久的宿舍,平时爷爷有什么事情也要他帮忙,翻身,抱下床,送医院,都是他们帮忙,她真的不能再这么赖下去了。 别人能帮你一时,却不能指望人家帮你一世。 而且,梁满仓真的挺合适她的。 江听夏知道是安茜是在岔开话题,也不说了,最后无不遗憾地说了句,“我也不说别的了,但凡梁满仓他再年轻几岁呢,那样就好了,跟你也相配些。” 安茜听了只是笑,江听夏看她这样,摇摇头,开始商量要给她结婚准备什么东西。 江听夏细细打算着,“喜被,龙凤枕巾,都是细致活儿,来不及做了,而且这边商店里卖的也没多好,不过我那儿还有,是我的嫁妆,回去了我拿给你,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她又说,“还要准备几样压箱底的首饰。” 安茜想着,“这个我有,爷爷给我准备了。” 江听夏又问,“梁满仓那边怎么说,给你准备些什么?” 安茜握着手里的布包,“梁大哥给了我钱和票,让我挑喜欢的买。” …… 听着后面座椅上,两个女人鸟雀一般叽叽喳喳欢快地谈着婚事,章鸣彻底沉默下来。 等到了镇子上,章鸣把车停到路边,江听夏安茜下了车,看着安茜离开的背影,他也没离开,就这么把车停靠在路边,一个人坐在车里。 章鸣不由得想,他的条件比梁满仓好多了,他比梁满仓年轻,比梁满仓有前途,家里也比他家富裕,甚至跟厉团长的关系他都比他梁满仓更亲近,他恨得在自己大腿上锤了一拳,要是那次他答应了相亲见面,现在和安茜结婚的人,就该是他。 可该死的,他们的婚事都定了,他现在再冲出来,安茜会选他吗?听安茜那意思,她好像认准了梁满仓。 章鸣目视前方,他不比梁满仓差,要是他去争取,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傍晚 章鸣心里思绪万千,他待不住,一个人走在路上,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厉家院子外面。 是,他心里憋着许多话要说,他要告诉安茜他的想法,反正她和梁满仓又还没有结婚,他为什么不能说。 至少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绝不会比梁满仓差。 到那时,安茜选谁,还另说。 他鼓起勇气拍门,出来的人是厉菖蒲。 章鸣看见是他,不由得紧张,“厉……团。” 厉菖蒲看见好似换了一个人的章鸣,心里有种不好的直觉,“章鸣,有事?” 都到这儿了,章鸣握了握拳,“我找安茜。” 听他这么说,厉菖蒲脸色沉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 到底是他的上上上级领导,章鸣是有些怕他的,躲避着他极具威压的眼神,还是说道,“厉团,你跟我说过相亲的事情,我现在……” “章鸣!” 厉菖蒲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一眼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把章鸣推出了自家院门。 厉菖蒲把章鸣带走,寻了个空旷处。 漆黑的夜里,他的声音很严肃,“你不知道安茜跟梁满仓的事情?” 章鸣低着脑袋没有回话,整个人陷入一片沉默。 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知道。” 第159章 路是你自己选的 章鸣话音刚落,不敢等厉菖蒲说话,他就又迫不及待解释道,“我跟安茜见过面,就在您跟我说让我去跟安茜相看的第二天,我们就在市里碰见了。” 他情绪有些激动,“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 “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她。” 章鸣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时间紧迫,安茜和梁满仓的婚事像把刀一样悬在他的头顶上,他顾不上其他,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团长,让我跟她见一面,我想跟她说清楚。” 厉菖蒲面色铁青,伸手在章鸣肩膀上猛捶了一拳,打得章鸣站不住,后退了几步。 厉菖蒲咬牙道,“你要说什么?” “她跟梁满仓都要结婚了。” 厉菖蒲真生气了,章鸣太离谱了,别说梁满仓是他的战友同事,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不该做这种道德败坏的,破坏人家婚姻感情的事情。 章鸣看厉菖蒲这态度,心凉了半截,喉咙里带上了哭腔,对着厉菖蒲委屈道,“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吗?结婚报告都没批下来。” 厉菖蒲呵斥道,“章鸣,你简直不像话,脑子里有没有基本的道德观念?” “梁满仓是谁?那是你战友,是你兄弟,他和安茜的关系已经定了,你要跟他抢女人!” 厉菖蒲指着章鸣的脑袋,骂道,“难不难听!难不难看!你还要不要脸了!” 章鸣什么也听不进去,脸皱成了一团,去抓厉菖蒲的胳膊,“团长,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就想要一个机会。” 厉菖蒲呵退了他,“你什么样子!” 看章鸣这副油咸不进的样子,厉菖蒲直接命令道,“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些话给我烂肚子里,以后也不许再提。” 章鸣弯着腰,声音很低却很倔强,“我不。” 厉菖蒲被他的话猛地顶住。 章鸣站在厉菖蒲跟前,垂下脑袋,寂静的夜里,他的嗓子都哑了,“团长,我难受。” “这几天,我后悔死了。” 他突然提高音量,“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她呀。” 厉菖蒲刚想骂人,却看见低着脑袋的章鸣腰身佝偻着,颓败的不像话,他也是一愣,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看来他是真的走心了。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直接开骂,骂章鸣这样不像个男人。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女人,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什么也不顾了,它会让你流血,能要了你的命吗? 可这话他现在说不出口,这种感情他也有过,只一眼,他一颗心都扑在一个女人身上,跟着了魔一样,明知不可能却想再试一试。 好在他是幸运的,他得到了回应。 作为过来人,章鸣现在内心的绝望和挣扎他也能理解几分。 何况这一切,他本来触手可得。 这比从来没有过希望更让人难以接受。 厉菖蒲走上前,两只手扶住章鸣的肩膀,厉声道,“直起腰来。” 他的声音随之放缓,“你现在说这些话,除了让大家都难堪,什么作用也不起。” 他问,“你告诉我,你有几分把握,你觉得就算你现在去跟安茜说明情况,她会选你吗?” 这话就像一盆凉水迎头浇下,章鸣看着厉菖蒲,“厉团……” 他说不下去了,他再清楚不过,答案就是,不会。 不管他心里如何,对安茜而言,他只是一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困兽之争,毫无作用。 厉菖蒲见章鸣沉默着不说话,拍拍他的肩膀,“你有过机会。” “路是你自己选的,什么结果你都要认。” 厉菖蒲也有些不忍,却也只能说,“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 “老梁,干啥去?收拾得这么板正。” 梁满仓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发,今天他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还把压箱底的皮鞋也穿出来撑场面。 战友把他桌子上的小铁盒拿起来,大笑道,“还抹了蛤蜊油,这么臭美,咋,又去跟你对象约会?” 梁满仓一把把东西抢回来,“不是,你别瞎说,安茜叫我去团长家吃饭。” “又不是只有我俩。” 小伙儿一脸羡慕,“你就好了,天天去团长家蹭饭,吃得满嘴流油,兄弟们还得抢食堂,可怜呦。” 梁满仓和周围的几人说说笑笑了会儿。 章鸣站着倚靠在自己床边,手里端着个绿色脸盆,一直看着几人闹腾,他冷着脸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句,“人模狗样。” 他的床铺就在梁满仓几人说话的对面,声音又不小,几人都看向他。 梁满仓还以为章鸣和其他兄弟们一样,在开玩笑,笑着回了句,“章鸣,你说啥呢。” 章鸣靠在床边的身影一动,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人站直了,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梁满仓,“一天能往团长家跑八百趟。” 梁满仓这下可看出他态度不对了,以为章鸣在意厉团长,于是开玩笑一般刺了回去,“咋了,厉团长以后就是我姐夫,我天天去他家吃饭,气死你。” 章鸣心里本来就冒火,说话更是毫不客气,“你比团长大了那么多,还好意思喊姐夫,不要脸。” 听了这话,梁满仓也收起了笑,“章鸣,你吃枪药了。” 听了这话,章鸣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跟条疯狗一样,把手里的脸盆一摔,叮铃咣啷砸在地上,他走上前挑衅,“我就看你不顺眼。” 他恶狠狠盯着梁满仓,“你是跟人家姑娘结婚,还是跟团长结婚,天天把团长挂嘴边。” 这话就是指着梁满仓鼻子骂了,骂他攀关系,不老实,走后门。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梁满仓上前一步,语气不善,“章鸣,你胡说什么?” 第160章 臭着睡 “咋了这是?” 身边的几个兄弟们看情况不对,已经手忙脚乱挡在了两人中间,“老梁,章鸣,干啥呢,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翻脸了。” 两个室友抱着章鸣,就这都拉不住他,章鸣硬生生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梁满仓吼,“我就骂你了,怎么了。” 他盯着梁满仓的拳头,巴不得下一秒那玩意就捶到他的脸上。 梁满仓满肚子火气,朝章鸣冲过去,“你找揍。” 章鸣也毫不示弱,迎了过去。 两人的肩膀硬邦邦撞在一起。 下一秒就被其他室友拉开,“你俩疯了,还动手了,想挨处分吗。” 几个室友分成两拨人,一边人把梁满仓推出宿舍,“老梁,你不是要去团长家吃饭吗,赶紧去,别迟到了。” 一边人把章鸣控制住,骂道,“章鸣,你这两天抽风了,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人家梁满仓招你惹你了。” 看不见梁满仓了,章鸣甩开众人,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上的牙膏桶,牙刷,毛巾什么的捡起来放在洗脸盆里,这才站起身来。 有人推了他一把,“你到底咋了?” 章鸣端着洗脸盆,“没事。” 梁满仓边走边顺气,到了厉家,也差不多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推门走了进去。 安茜正在往桌子上端菜,见了他说道,“梁大哥,你来了。” 梁满仓看着安茜温和的脸庞,想起章鸣说的那些混话,他想,找个机会他要把一切说清楚,他根本不是因为厉团长才要娶安茜的,不需要那些附加条件,安茜她本身就已经是他梁满仓想要的那种妻子。 他想事情的时候,安茜又喊了他一声,“梁大哥,过来坐。” “啊,好。” 梁满仓跟屋里的江听夏,厉菖蒲打了声招呼,坐在了座位上。 厉菖蒲在柜子里找了一瓶白酒出来,放在桌子上,“满仓,一起喝点。” 梁满仓笑道,“好。” 正在端菜的江听夏闻言,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男人满嘴烟酒气,但她什么都没说,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厉菖蒲留点面子。 可厉菖蒲又掏出了一个烟盒,递给梁满仓一支烟,江听夏坐不住了,他喝酒是喝到自己肚子里了,可抽烟不一样,他们吸得云烟缭绕,她也跟着受罪。 她把一盘炒腊肉直接摆在厉菖蒲的烟盒上,招呼道,“饭都好了,你们先吃点菜。” 然后装作烟盒碍事的样子,把它往一边移了移。 江听夏又挥了挥手,“这炒菜的油烟也够呛的。” 听了这话,厉菖蒲反应过来,拿着烟的手顿了顿,然后把烟放在了一边,站起身来,提起酒瓶给正要点火的梁满仓倒了一盅酒,“来,尝尝这酒怎么样。” 梁满仓赶紧双手扶着酒杯,点烟的事情也放到了一边。 两个男人举杯,厉菖蒲喝了一口白酒,然后让梁满仓坐下,又冲着江听夏她们说道,“你们也过来坐,吃饭。” 江听夏在厉菖蒲身边坐下,安茜则挨着她,她和梁满仓到底没正式结婚,两人还是要保持距离。 江听夏给厉菖蒲碗里夹了一个素馅的水晶蒸饺,“你吃点东西再喝酒。” 厉菖蒲用筷子夹起来一看,夸道,“这个饺子做得好看。” 江听夏笑笑,“跟平常的饺子一样,就是用淀粉做的皮。” 又对着梁满仓说道,“我和安茜一起捏的。” “你也尝尝。” 梁满仓也夹了一个吃了。 厉菖蒲看了看梁满仓,又看了看安茜,想到章鸣,也是无奈,希望他能想开些。 厉菖蒲说道,“结婚报告已经批了,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梁满仓听见结婚报告批了,脸上露出笑来,“我打算带着安茜到老家公社办结婚证,顺便在老家举行婚礼。” 他看向安茜,“咋样?行不?” 安茜点点头。 梁满仓笑道,“安茜的出行证也没几天了。” “这样,我明天就去请假,咱们越快回去越好。”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几人吃过饭,梁满仓先走了,厉菖蒲待了一会儿,也要回宿舍,江听夏出门送他。 大家都睡得早,晚上的路上没什么人,厉菖蒲心痒难耐,要往江听夏脸上凑,却被她嫌弃的推开。 “怎么了?我没吸烟,也不让碰。” 江听夏皱着眉,躲了躲,“一身酒味,真难闻。” 厉菖蒲侧着脑袋闻了闻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我就喝了两口。” 他问,“有味儿?” 江听夏疯狂点头,却被厉菖蒲一把拉进怀里,在她嘴上啃了两口。 还是带着些酒气上头,说话不像平时那么一板一眼的,“那也不许嫌,我是你男人,你不能嫌弃我。” “噗。” 江听夏喷了他一脸口水,骂道,“不要脸。” 厉菖蒲闭着眼睛,然后放开了她,笑道,“我回去了。” “你也进屋去。” 江听夏叮嘱道,“看你这一身酒气,回去记得洗漱了再睡。” 厉菖蒲一脸无赖,“别管我,我今天就这么臭着睡,反正我一个人一张床,又没人嫌我。” 语气里带着些孤枕难眠的幽怨。 江听夏直接转身走了,“谁管你,臭着,保管明天能腌入味。” …… 章鸣进了宿舍,郭彪扔给他一个红色塑料皮的糖果,“给。” 章鸣接住,“给我糖干什么?” 郭彪嘴里咬着一颗糖,“不是我给你的,是梁满仓发的喜糖。” 章鸣拿着糖果的手僵在原地,想也不想把糖扔到了桌子上,硬质水果糖磕在木头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其实,他昨天就听说他们两个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 郭彪见他这样,又把一颗糖扔在他身上,“别没劲儿啊。” “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不就昨天吵了几句,到底是人家的喜事,吃个糖怎么了。” “是不是兄弟了。” 章鸣坐在床上,声音还算平静,“喜糖都发了。” “没说什么时候结婚?” 郭彪想了想,“说是要回老家领证。” “刚才把喜糖发了就走了。” 章鸣神色如常,问道,“不摆酒席了?” “谁知道呢,估计婚事就直接在老家办了。” 有人说,“也是啊,梁满仓又没有家属能随军的资格,估计这次回去,他媳妇就直接留老家了。” “那咱们份子钱怎么给?” “也不会,他媳妇不是团长他媳妇的妹子吗,估计还得回来,不能随军也没事,到时候在附近村子里住着,还能跟她姐来往,不然人姑娘嫁他图什么,不就是为了嫁得离她姐近点儿。” “咱们操这心干嘛,到时候看梁满仓咋安排,在这儿摆酒咱们就去呗,回老家摆酒的话,份子钱直接给他就是。” 章鸣心里像乱成一团的麻绳,没个思绪,他问,“他们走了?去车站了?” 有人答道,“梁满仓走的时候,说是去团长家接他对象,然后去坐火车。” 章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好奇,他又问,“刚走?” “走了没多久。” 章鸣觉得屋子里逼仄得很,起身出去走了两步,寒风一吹,他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走得时候,鬼使神差拿走了床铺上那颗糖。 他把那颗红色的喜糖捏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松了劲儿,把糖果放进口袋里,看向雾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一切都寡淡无味。 “真没意思。”他骂。 第161章 走快点 章鸣就这么漫无目地乱逛着,眨眼间已经到了门口的岗哨,他也没停,继续往前走着,他想,等梁满仓和安茜出来,或许还能再见一面。 他心里只想着等梁满仓和安茜从这儿过去的时候,他要说些什么话,结果一抬头嘭地撞到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女人哎呦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章鸣赶紧问道,“你没事?” 他抱歉地说道,“真对不住。” 女人穿着灰衣黑裤,一直在摆手,看见章鸣身上的军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同志,你是在这儿当兵的?” 章鸣回道,“是。” 女人面色很是着急,“我跟你打听个人。” 他人缘还不错,哪个连里都熟,想找个人不难。 章鸣于是说道,“行,你找谁?哪个部队的?” 女人说道,“一九六团一营三连,梁满仓,你认不认识?” “梁满仓!” 章鸣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 女人于是问道,“对,你认不认识?” 章鸣想了想,脸上又恢复了无味疲惫的表情,“你跟我来。” “我知道他在哪儿。” 女人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一脸感激地跟着他。 章鸣又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你找他干什么?” 他都有些糊涂了,这才想到,不问清楚,也不能随便带人到军营里。 女人有些着急,怕解释不清楚,急得都带上了肢体动作,“我们是来探亲的,可是路上行李被偷了,他娘一着急人就病了,现在在医院呢,我一路打听着,好不容易找到这儿。” 女人朝他作了两个揖,“你帮帮忙,快带我去见他。” 章鸣听完差不多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梁满仓他娘病了,人在医院,于是赶紧走了两步,“那快走,赶紧把这事告诉他。” 他走在前面,迈着大步,女人两条腿倒腾着跟在他身后。 等等,这女人刚才说的是,“他娘”,她不是梁满仓的妹子,却跟他家里人一起来探亲。 章鸣于是问了一嘴,“你是梁满仓什么人?” 女人答道,“我是他还没过门的媳妇。” 这话如一声惊雷炸在章鸣耳边,他停下脚步,如同卡壳的机器一样,转过身看了女人一眼。 “媳妇!” 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女人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章鸣立刻说道,“你跟我来。”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章鸣在心里暗骂,梁满仓你个老东西,家里都说下媳妇了,还要娶安茜。 他脚步极快,甚至小跑了两步,回头看,发现那女人跟不上他,他急得往回走了几步,恨不得拉着女人跑,可一想到这是梁满仓媳妇,他先是笑出了声,随后想,还是要避嫌。 他嗓子极亮,催促道,“走快点。” 可女人走路的速度着实太慢。 见状,章鸣后退着走了两步,“算了,你跟着我就行。” 章鸣快步走着,保证女人能看见他一个背影,他则一路朝厉菖蒲家而去。 他想,这次可一定要赶上啊。 江听夏送安茜出了门,两人并排往院门外走,她叮嘱道,“领了结婚证就跟着梁满仓一起回来。” “千万别待在乡下老家。” 虽然这地方跟农村也差不到哪儿去,可好歹没有公公婆婆,妯娌兄妹什么的。 安茜朝江听夏撒娇道,“听夏姐,等我回来,咱俩天天腻在一起,怕你要嫌我烦呢。” 江听夏不舍道,“我一个人待着才没意思呢,你在还能陪我说说话,一起做做衣服。” 安茜眨眨眼,“不是有姐夫吗?” 她说,“我可不凑上去讨人嫌。” 江听夏没好气道,“他那么忙,一天天又不着家。” 厉菖蒲在一边推着安师傅的轮椅,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我除了工作,不都在家待着,什么时候不着家了。”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谁管你,你爱去哪去哪。” 脾气真够大的,厉菖蒲一脸受气包的模样,“看见了,我才是讨嫌的那一个。” 众人听了一阵笑,氛围很是轻松。 这时,院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厉家那扇可怜的木门本就不怎么结实,这下彻底拍在了地上。 紧跟着,章鸣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吓了众人一跳。 厉菖蒲看见他这样,又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安茜,心想章鸣这是憋不住了,要坏事。 下意识就想赶紧把他拉走,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章鸣着急地张口就喊,声音又大又洪亮,“梁满仓,你媳妇来找你了。” 随着这句话,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章鸣看见安茜转头去看梁满仓,他侧开身子,喊着身后那个女人,“梁满仓就在这儿。” “你看,你是不是找他?” 梁满仓听了更是疑惑,朝他身后看去,看清来人的样子,说了句,“枣儿!” “你咋来了?” 林枣看见梁满仓,一路上的委屈害怕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委屈地走上前,哭诉道,“满仓哥,可算找到你了。” 她急着去拉梁满仓,“大娘病了,现在人在医院,你快跟我去看她。” 梁满仓啊了一声,“我娘来了。” 他面上带了焦急,“怎么还进医院了,她怎么了?” 林枣哭道,“我和大娘还有翠儿一起来看你,在火车上我们的包袱丢了,大娘心疼得着急上火,加上她年纪大了,刚下火车,人就晕了,我和翠儿就把她送去了医院。”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跟我走一趟,我们身份证明什么都没有,好说歹说医院才答应宽限几天,要是再找不到你,大娘连医院都没法住了。” 梁满仓听了,急忙要跟着林枣出门。 看两人交谈的模样,很是熟络,江听夏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怒火,张嘴就骂,“梁满仓,你什么情况,这女人是谁?” 安茜倒是平静得很,伸手把江听夏拉住,一直冲着江听夏摇头。 梁满仓这才想起,章鸣刚才进门的时候说林枣是他媳妇。 他看着安茜,慌忙解释道,“误会了,枣儿不是我媳妇,她只是我一个同村的妹子。” 安茜没有接话,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也在发懵。 “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 梁满仓急了,“我要是结婚了,怎么敢带你回老家结婚呢。” 厉菖蒲拉住愤怒的江听夏,“你冷静点。” “组织部能把结婚报告批下来,梁满仓他肯定是没结婚的。” 今天事儿太多了,梁满仓又急又乱,都忘了这茬,听厉菖蒲这么说,点头道,“是啊。” 一边的章鸣补充道,“谁知道?” “老家有的是只摆酒不领证的。” 他又说,“要不就是男女关系不清楚,人家找到部队来了。” 梁满仓本就一肚子气,这下都冲罪魁祸首章鸣去了,“章鸣!就是你胡说八道,你还没完了!”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一直找我麻烦,前两天在宿舍跟我过不去,现在更好,在大家面前说这种话抹黑我,你安的什么心?” 章鸣指着梁满仓身边那个女人说道,“是她说的,她是你媳妇。” 众人的目光就又到了林枣身上。 梁满仓问道,“枣儿,你跟他说的?” 林枣被突然指出来,她看了看梁满仓,又看了看安茜,然后摇了摇头,“我……我没说过。” 第162章 谁在说谎 林枣年纪不大,眉眼青涩,通身还带着些怯懦气场,她唯唯诺诺地开口,众人对她的话当下就信了一半。 梁满仓看向章鸣,“你还有什么好说。” 章鸣也是一脸震惊,刚迈开步子问林枣,“不是你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满仓一把拎起了衣领,“章鸣,你说,你为什么污蔑我?” 章鸣也立刻伸手扯住梁满仓的胳膊,“我污蔑你什么,就是她说的。” 两个男人怒目圆睁,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江听夏和安茜往后躲了躲,心里都有些害怕。 梁满仓肯定是信林枣,不信章鸣的,“枣儿骗你干什么?她都不认识你。” “我看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故意整我。” 梁满仓有些咬牙切齿,“章鸣,我忍你很久了。” 章鸣也吼回去,“我也忍你很久了,来啊,打一架。” 厉菖蒲见状,呵了一声,“住手。” 两个男人面红耳赤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虽没有再挥拳,但谁也不肯让。 “你俩还不放开。”厉菖蒲又喊了一声。 再不情愿,两人还是一脸不服气,气势汹汹放开了对方。 有厉菖蒲在,两人也打不起来。 梁满仓脑子里还有一堆事,他走到安茜身边,解释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得去趟医院,去看我娘。” “咱们今天走不了了,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安茜什么也没说,躲闪着他的眼神,点点头,“你去。” 梁满仓恶狠狠剜了站在院子里的章鸣一眼,带着林枣一起走了。 安茜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把手里的行李放在了地上,沉默着接过了安师傅的轮椅,推着安师傅就要进屋。 江听夏看着安茜的背影,对厉菖蒲说道,“梁满仓和章鸣他们两个谁说的是真话?” 厉菖蒲摇摇头,对江听夏说道,“你先跟着去看看安茜怎么样了。” 安茜和江听夏两人正在往屋里走。 厉菖蒲一步步走向章鸣,压迫的眼神几乎让章鸣不敢直视。 可他看见了即将走进屋门的身影,下一秒,章鸣握着拳头,朝屋子的方向大声喊道,“我说的是真的。” 厉菖蒲看着他眼神的方向,这就是他怀疑章鸣的原因。 章鸣他会不会因为对安茜的心思,选择故意抹黑梁满仓,想要毁了他们两个的婚事。 他看着章鸣,一字一句,“要是你刚刚说的话是假的,你的问题,性质很恶劣。” 章鸣一脸坦荡,声音也很大,似乎是故意说给谁听,“我承认,我这么做有我的目的。” 他说,“我是不想让安茜跟梁满仓结婚。” 这话一出,安茜和江听夏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章鸣。 看着章鸣热切的眼神,安茜明白了什么。 见章鸣不管不顾说了出来,厉菖蒲也不瞒了,“所以,为了破坏他们的关系,你说谎了?” 安茜脸色一白,看向章鸣的眼神带着震惊。 为了她吗? 他撒谎污蔑了梁大哥。 章鸣不想被误会,立刻说道,“不,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这话是那个女人亲口告诉我的。” “梁满仓和那个女人一定还有别的关系。” 可是章鸣说了这番话,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他只好尽量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出来,“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改口。” 章鸣看向厉菖蒲,“但是,厉团,你告诉我,不管是什么结果,让我要认,我听你的话了。” “我认。” “这些日子我心里想的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章鸣又说,“厉团,你知道的,我要是想用这种恶心的办法破坏他们的婚事,我不会等到今天他们要结婚了才说。” 厉菖蒲看向安茜的方向,见安茜转身推着安师傅的轮椅走了。 章鸣也看见了,心里一阵失落。 厉菖蒲说道,“看见了。” 他下了逐客令,“你也走。” 章鸣不想走,却没有能留下的理由。 他刚转身,就看见了那扇掉在地上的木门,又回过头来,可怜巴巴看向厉菖蒲,“厉团,你家门坏了,让我给你修门。” 厉菖蒲被一个大男人看得毛骨悚然,随他去了。 屋外传来斧子敲敲砸砸的声音,江听夏看着窗外章鸣忙碌的身影,见他不时往屋子里看一眼,问道,“他怎么回事?” 站在江听夏身边的厉菖蒲也往外看了一眼,解释道,“他自己说之前在市里见过安茜一面。” 他声音不低,正在屋后收拾行李的安茜听了,想起了他们在市里的那次见面,小脸一红。 江听夏转身去问安茜,“你们见过面?” 安茜这才点点头,声音有些低,“上次我钱包被人抢了,是他帮我拿回来的。” 江听夏笑笑,“还是英雄救美的情节。” 厉菖蒲说道,“所以,他问我能不能安排一次相看,可是那个时候,安茜和梁满仓的结婚申请都交上去了,我就没同意。” 厉菖蒲没有说,之前给章鸣介绍过安茜,但他拒绝了的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就不给章鸣的人生再加路障了。 江听夏依旧看着窗外,思索着,“那他今天是因为喜欢安茜,故意污蔑梁满仓的吗?” 厉菖蒲摇摇头,“不像,我了解章鸣,他想不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江听夏听了,脸上愤愤不平道,“那看来这个梁满仓也不是个可信的人。” 江听夏问道,“安茜,照你看来,梁满仓,章鸣,他们两个人,哪个好?” 安茜叠着衣服,有些害羞,“听夏姐,别开我玩笑了。” 两个男人因为她差点打起来,这种事情丢人死了,她不想再提。 厉菖蒲救场,对着江听夏问道,“你呢?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觉得谁好?” 江听夏摇摇头,“要我看,两个都不好。” 厉菖蒲听了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向来是高标准,严要求。” 要不最后选了他。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那张向来肃杀的脸,此刻带着些洋洋得意,更觉得有意思,她拉长了语调说道,“某人好像,自夸得有些过头了。” 听着江听夏的调侃,厉菖蒲看向她问道,“是自夸吗?我也够不上你的标准?” 江听夏忍着笑,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摇了摇头。 厉菖蒲追问道,“你摇头什么意思?” 他面上带笑,其实还是有些心虚,“我不好?” 江听夏故意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还是摇头。 看见她忍不住勾起的唇角,厉菖蒲伸出手,在江听夏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真是越来越皮了,成天拿我寻开心。” 第163章 说的媳妇 梁满仓跟着林枣去了医院,看见了他娘和他妹妹。 他娘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梁满仓就要坐起来,“满仓来了。” 梁满仓赶紧去扶她,“没事,医生怎么说。” 梁满仓他娘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病一下也了不得。 好在他妹子梁翠翠说道,“就是着急上火,没其它的毛病。” 梁满仓这才放心了,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忍不住埋怨道,“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梁满仓他娘摆摆手,“知道你忙,心想我们娘几个坐上火车就来了,最好是不给你添麻烦。” 他娘泪眼混浊,“没想到行李丢了不说,自己还进医院来了。” 梁满仓见老娘流泪,赶紧安慰道,“东西丢了就丢了,别再给您老人家气出好歹来。” “娘,你就别想那些了,好好养身体最重要。” 他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钱和票,递给自己妹子吩咐道,“翠儿,你好好照顾娘。” 他又问,“对了,你们怎么把枣儿也带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林枣已经低下了脑袋。 梁满仓娘表情也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我把枣儿说给你当媳妇了。” “什么!” 梁满仓从椅子上一下子蹦了起来,章鸣说的是真的。 他看了一眼林枣,又觉得对她发火不好,可心里实在一肚子气,没办法,他冲着自己老娘唉了几声,“这不是给我裹乱子吗。” “我不是说过,我的婚事你们不要插手。” 看见梁满仓不高兴了,林枣的头越埋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满仓他娘也有些心虚,“这不是遇上特殊情况了吗。” “枣儿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爹娘要把她嫁给隔壁村齐老六的大儿子。” 梁满仓皱了皱眉,“齐老六的大儿子?那不是个傻子吗?” 梁满仓娘说道,“对呀,说是嫁过去,其实就是把枣儿给卖了。” 林枣在一边听着,难堪和难过涌上心头,默默抽泣起来。 梁满仓娘骂道,“她爹娘真够狠心的,就为了给她弟凑彩礼,这不是要枣儿的命吗。” “村子里人看不过去,好说歹说,他们一点不听,是越劝越来劲了,非要把枣儿给卖了。”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忍心吗,我当时就想到你了,把枣儿说给你当媳妇不是正好吗。” “你寄到家里的钱,娘一直给你攒着呢,这次干脆就拿来给你娶媳妇了。” 他娘又说,“小的时候,你老陪着枣儿在一块玩,你忘了?” 说起这个,梁满仓看了一眼林枣,脸有些发烫,烦闷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梁满仓有些窝火,“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站在一边的林枣终于说话了,“满仓哥,你不要怪大娘,是我跪在你家求她帮我,大娘她是可怜我。”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妹子,看见林枣这样,梁满仓也有些心酸。 林枣又说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害了你。” 女孩皴裂干燥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住,满仓哥。” 梁满仓的心像是被水泡了一样,肿胀不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枣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个和梁满仓站在一起的姑娘,说道,“我看见你的对象了,她很好看。” 林枣低头看着自己带补丁的鞋尖,“她比我好。” “对象!满仓你自己谈了一个对象!” 梁满仓娘惊讶地叫了起来,然后懊恼地拍了拍大腿,“这咋办,那我这不是耽误了你吗!” 林枣赶紧说道,“既然满仓哥有对象了,我的事……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你们不用管我。” 梁满仓看了一眼林枣,刚才在厉家,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他媳妇,是因为看事情不对,在帮他? 他问,“枣儿,你是因为看见我要结婚,所以改的口。” 林枣点点头,他一进了那院子,听他们几个人谈话,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梁家人是她的恩人,她不能做对满仓哥不好的事情。 梁满仓承诺道,“枣儿,我以后就拿你当我亲妹子看。” 林枣眼中含泪,怕眼泪掉出来,头都不敢抬,却装出一个笑来,“行。” 安茜第二天带着爷爷去了医院,一是因为爷爷到了复诊按摩的时间,二来,她也应该去看看梁满仓他娘。 梁满仓他娘看见一个相貌端正,文文气气的姑娘走进来,梁满仓立刻起身去迎她,接过她手里的一兜子苹果,看两人的语气神态,她就猜出来,这姑娘就是她儿子自己谈的对象。 她面上带笑招呼着来人,即使看见安茜推着一个轮椅,而轮椅上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瘫子,她脸上的笑也一直没落下去过。 梁满仓娘一边聊家常一边问了些大概信息,安茜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起身离开。 梁满仓跟着出了病房去送她。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梁满仓说道,“你的出行证明也要到期了,我娘又在市里住院,等这边事情了了,咱们再回老家结婚可能会来不及,我想了想,还是找队里开证明,咱们就在这里结婚。” 安茜并没有给他答复,只是说,“先等你娘的身体好起来。” “咱们的事……不着急。” 她和梁满仓娘聊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家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相反的,对梁满仓的婚事还是很看重的,不可能不插手,虽然态度热络,可安茜知道,梁满仓娘不满意她嫁给她儿子。 梁满仓看着安茜恬淡的面容,感动于她的温柔体贴,说道,“谢谢你,安茜。” 病房里 梁满仓他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梁翠翠问道,“娘,你咋了,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梁满仓娘苦着一张脸,“你三哥这些年来不让我们掺和他的婚事,眼看奔三的人了,好不容易自己谈了一个对象,结果,还是个这。” 梁翠翠啃着安茜带来的苹果,“怎么了,三哥找的这个对象人漂亮,有文化,还是城里人,条件算好的了。” 梁满仓他娘在床铺上拍了一把,“是,条件好,可也带着累赘,她爷一个瘫子,等以后结婚了,不得你三哥管。” “家里养着个病号,拖也把你哥拖死了。” 梁翠翠不以为然道,“我看三哥他挺愿意的,对人家那个殷勤劲儿。” “娘,你别管了,随他去。” 梁满仓娘伸手就要打梁翠翠,“你是你哥的亲妹子不是,娶了那个女人,这不是眼睁睁看他进火坑。” 梁翠翠不乐意了,“咱们不愿意有什么用,三哥那个人倔的跟头驴一样,我敢打包票,你不让他娶,他也不能听你的。” 梁满仓娘想了想,也是,心里发愁,突然想到什么,对梁翠翠吩咐道,“你去把枣儿给我叫来。” 刚才安茜来的时候,林枣就一个人默默地躲了出去。 第164章 想不想留住你满仓哥 梁满仓提着刚打的一暖壶热水要上楼,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林枣低着头一直朝前走着,梁满仓心里犯嘀咕,这层就是病房,枣儿她还上楼干什么。 他喊了一声林枣的名字,可林枣好像没听见,越走越快,梁满仓见了,把暖壶放在墙角,赶忙追了上去。 林枣余光看见梁满仓过来,也小跑了起来,噔噔噔爬着楼梯,她脑子里想着梁满仓娘刚刚拉着她的手说,“枣儿,大娘就中意你给我做儿媳妇。” 想到安茜,林枣有些难过,她说,“大娘,满仓哥已经有对象了,我没那个福气。” 梁满仓娘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只管说,你想不想留住你满仓哥。” 林枣脸上表情有几分苦涩,她当然想。 小的时候她就爱跟着梁满仓玩,她父母在村里名声不好,别的小孩都欺负她,因为是小孩打闹,别人看见了也不会管,只有梁满仓会帮她,看她挨饿,还会给她窝窝头吃,那都是从他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的。 两家人住得很近,梁满仓年纪比她大,在镇子里读书,她最开心的就是等他每个月放假回来,她站在自家屋顶上,看见他从村头慢慢走过来,她就立刻去找他,看他的书,听他讲故事,讲那些书里的故事还有他在学校里的事情。 林枣想,她多想像以前那样,跟他待在一个屋子里,听他给自己讲故事。 梁满仓娘一眼看出林枣的心思,又说道,“枣儿,我知道你对我家满仓的意思,你想留住他,就听我的。” 梁满仓他娘目光里透着自信,她说,“我儿子我知道,他最心软了。” 林枣快步朝前走着,生怕梁满仓追上来,她想着大娘的话,径直朝天台边缘冲了过去。 梁满仓还奇怪林枣上天台干什么,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就见林枣飞一样要往楼下跳,看见这一幕,他人都吓傻了,喊着林枣的名字,跑过去拦住了她。 他拦腰拉着情绪激动的林枣,“枣儿,你这是干什么?” 林枣也不说话,就呜呜地哭,本来只是听梁大娘的话,吓吓梁满仓,可是哭得哭得就成了真情实意,她情绪太激动,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梁满仓给林枣盖好被子,他娘睡在一边的病床上,看着林枣摇摇头,“这孩子命苦哇。”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看林枣这样,梁满仓心里也不是滋味,缓缓坐在了他娘旁边的凳子上。 “枣儿她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要跑去跳楼。” 只见他娘摇摇头,“是咱们家做事有问题,说好了娶她,可跑了一趟,婚事谁也不认账了。” “这孩子肯定是心里委屈,这才做了傻事。” 梁满仓愣怔在原地。 他娘又添了两把火,“唉,也不怪她想偏了,村里人都知道咱家把她说给你当媳妇了,这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她又还能嫁谁,难不成又回去嫁那个傻子,你让她以后咋活呢。” 梁满仓很是紧张,“娘,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怎么能跟枣儿结婚。” 他娘也有几分无奈,“这次,是娘给你添麻烦了。” “也是因为巧了,碰上枣儿家出了那么个事,我也是为了帮忙。” 她急得拍大腿,“你说现在这事弄的,可怎么办才好?” “这苦命的闺女呦。” 她边说边扭脸偷看梁满仓的反应。 梁满仓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发白的林枣,烦躁地抱住了脑袋。 …… “梁大哥,你找我有事?” 安茜看着对面满脸胡茬的梁满仓问道。 梁满仓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昨天一夜没睡,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他只好找到安茜,说了林枣的事情。 他本来是想跟安茜谈谈这个烦心事,却没想到安茜竟然直接说,“既然这样,咱们两个人的婚事就算了。” 梁满仓听了,慌张道,“安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心烦,想跟你倾诉。” 他又问,“你说这话,是不是怪我管枣儿的事儿?” 梁满仓解释说,“那是一条人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枣儿去死。” “你放心,我是把她看做自己亲妹子的。” 他看着安茜,言辞恳切,“我是要跟你结婚的。” 安茜摇摇头,笑了,他来找自己说了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他内心也在犹豫迟疑吗? 她说,“梁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 他们的婚事是看对方合适,就打算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只要没到真正领证圆房的那一天,他要反悔,安茜是会尊重他的。 梁满仓这才觉得安茜反应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过头。 他心里一阵害怕,去抓安茜的两只胳膊,“安茜,我知道了,枣儿的事情我想别的办法,你别生气,我们的婚事还是照旧。” 安茜扒开他的手,只是说,“梁大哥,我没生气,真的。” “相反的,我还觉得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你真的是个好人。” 她说,“我的事情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现在那个姑娘比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你去帮她。” 梁满仓察觉到不对劲,说道,“安茜,你别说气话好不好。” 安茜很认真地解释说,“不是气话,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我也认真想过了,梁大哥,咱们两个人的事就算了。”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柔和,可安茜眼里的坚定,让梁满仓心生悲凉。 他问,“为什么?” 安茜说道,“你家里的情况和我想的不一样,你的家人并不接纳我和爷爷。” 梁满仓看着安茜,“就因为这个理由?” “不是的,我娘她人很好,你想多了。” 梁满仓又说,“好,就算我娘她可能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 “那也只是因为她刚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但她并没有反对我们,真的,她提都没有提过你半句不好。” 他还期待安茜能改变主意,他说,“你担心这个事情,我能理解,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愿意娶你,我就一定会娶你,只要我们结婚,你过门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娘她自然会对你好的。” “再说了,只要我们一起面对,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不相信我吗?安茜。” 安茜摇摇头,“我只想好好照顾爷爷,不想分心。” 梁满仓愣了愣,“只为了照顾爷爷……” 他艰难开口,问道,“你和我结婚的理由,有一条是因为想要嫁给我吗?” 安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梁满仓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他放开了安茜,嗓音沙哑,“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不会变了?” 安茜摇摇头。 梁满仓明白了,苦笑了两声,离开了。 第165章 我来,让我来 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冷,江听夏就想着做几双棉手套,她和安茜找到了棉花和布,正坐在炕边忙活。 安茜刚才说她和梁满仓不结婚了,江听夏看着安茜,小心翼翼问道,“安茜,你还好?” 安茜倒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我挺好的。” 江听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个不行就找下一个,你可千万别把这当成一回事。” 安慰完安茜,江听夏又对梁满仓很不满,说道,“那个梁满仓有什么好的,不行就不行了。” 江听夏剪着手里的布条,“就是你啊,才见了两面的男人,就敢跟他结婚,看你还敢不敢冲动了,要是真嫁到他家去,才遇见这些麻烦事,可怎么办。” 安茜笑笑,“听夏姐,你说得对,结婚的事情确实急不来。” 这时院外传来几声交谈声,江听夏从玻璃里往外看去,一看就笑了,对安茜说道,“你不着急,有人着急呢。” 安茜也往外看去,是章鸣从院外走了进来,在跟厉菖蒲说话。 她有些害羞,“听夏姐你就别逗我开心了。” 江听夏笑着问,“你觉得章鸣人怎么样?” 安茜低着脑袋扯棉花,“没什么想法,我都还不认识他。” 江听夏于是说道,“章鸣人长得还不错,性格也开朗,跟你年纪上倒是还挺合适的,不过他是三代单传,听着都吓人。” “他有七个姐姐。” 江听夏微不可察摇摇头,“在家里不定多受宠呢,他娘我原来见过几次,简直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照顾,而且章鸣这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估计也是随了他娘了。” 江听夏意有所指,“那可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太太。” “这一大家子,想想都头疼。” 江听夏知道的都说了,最后对安茜说,“满不满意他,你自己看。” 厉菖蒲拿着水桶和扁担正要出门,就被章鸣堵住了,“厉团,要打水,我来。” 说着就从厉菖蒲手里拿过了打水工具。 章鸣很快就把水桶装满,担着水进屋的时候,表情控制得很好,一点都不乱看,好像就是单纯来担水的。 厉菖蒲看他这副殷勤模样,都觉得有些好笑。 章鸣跑了十几趟,把屋内和澡间的两个大水缸都装满了,把扁担立在院子里,连汗都没来得及擦一把,就又凑到了拿着大扫把扫地的厉菖蒲跟前,积极道,“厉团,我来扫。” 接下来的几天,厉菖蒲被章鸣追得团团转。 “厉团,倒垃圾呢,我来。” “厉团,劈柴呢,我来。” “厉团,砌墙呢?我来。” “我来……让我来……” …… 简直余音绕梁。 厉菖蒲终于有几分不耐烦,“章鸣,你成天围着我转干什么?” 章鸣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无辜,“我给您帮忙呢。” 厉菖蒲一阵气结,把他拉到一边,“少装蒜。” “你要是为了安茜来的,成天跟着我转,没用。” 家里一共四个人,他,江听夏,安茜,安师傅,章鸣想讨安茜喜欢,随便朝哪一个献殷勤都比跟他强。 章鸣一脸纠结,他也想找其他人,这不是正在找机会呢嘛。 谁让这家里他就厉菖蒲一个熟人,当然要从这唯一的人脉下手。 章鸣看着厉菖蒲问道,“厉团,你看我有机会没有?” 厉菖蒲看着章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疑惑,男人追起女人来,竟然是这副模样,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说,“我怎么知道。” “张嘴干什么的,想知道答案,你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章鸣有些退缩,他知道安茜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于是说道,“厉团,算了,我先多干点活,混个好印象再说。” 章鸣一连好几天上门,整个人跟个田螺姑娘一样,不说话,没存在感,就是框框干活。 连冬季分的煤炭,章鸣都抢着去扛。 他和厉菖蒲回来时,把足有一个人高的大麻袋扔在墙角,也不喊累,又跑了好几趟。 厉菖蒲站在院子里,江听夏给了他一块毛巾,让他拍拍身上的土,见他后背还蹭着拍不干净的煤灰,就给他拿了一件新外套,让他先洗洗,再换上。 厉菖蒲接过江听夏递过来的香胰子,抹在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一边洗漱一边跟江听夏说话,“章鸣天天往咱家跑,我看得都有些心酸了。” “他干活是真下力气。”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厉菖蒲顶着满脸的白色沫沫说话,回道,“你来给他当说客了。” 厉菖蒲边搓脸边说,“我这不是看他对你妹子痴心一片嘛。” “也算不错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把干净毛巾扔在他身上,“你看哪个男人都好,上次那个你也说他人好,结果呢。” “我发现了,你看男人的标准就是,不痴不傻,你就觉得都好,张口就是好话。” 厉菖蒲拿起毛巾擦着脸,立刻改口道,“我就那么一说,也是想从你这儿问问安茜的意思。” 他正色道,“要是你们觉得烦,我让他以后别来了。” 章鸣正扛着最后一袋煤块,兴冲冲进门,厉菖蒲虽然有些同情,但还是别过眼去,跟着江听夏进了屋。 再替他说话,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安茜看见背上,手上黑乎乎的章鸣,什么也没说,从澡间端出一盆温水,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轻声唤道,“你来洗洗手。” 章鸣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好嘞,谢谢。” 安茜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看着院子里两人的互动,厉菖蒲指给江听夏看,“这么看来,你妹妹对章鸣也不是完全没意思。” “你想多了。” 江听夏撇撇嘴,“这能说明什么,基本的礼节而已。” “只能说安茜她对待客人有礼貌。” 第166章 打蛇随棍上 厉菖蒲又提回来两只野鸡,“晚上可以炖着吃,配上蘑菇和粉条。” 江听夏和安茜站在一边,想着天气冷了,吃一个暖和的炖菜最好不过,自然没有异议。 厉菖蒲撸起袖子就要杀鸡,江听夏拉住他,“你等一下。” 她说,“你别动。” 然后在厉菖蒲和安茜疑惑的眼神中,伸出三根手指,倒数计时,“三、二、一”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道爽朗的男声,“我来。” 章鸣跑过来,“杀鸡吗?我来,我可会放血了,两下就能搞定。” 江听夏已经捂住脸笑了起来,看她这样,厉菖蒲也忍俊不禁。 只有安茜,脸蛋都红彤彤的,转身进了屋子。 章鸣干活确实利落,杀鸡褪毛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弄好了,提着只肥鸡进了屋子,递给安茜。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安茜摇摇头,“没有了。” 看安茜似乎不想跟他搭话,章鸣有些失落。 江听夏正在一边把白面和玉米面搅在一起,准备等会炖鸡肉的时候顺便在锅边贴一层小饼子,看章鸣要走,叫住他,邀请道,“章鸣,留下来一起吃饭。” 章鸣大喜过望,脚步一转,“行,那我帮忙烧火。” 说着就坐到了灶台边,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火。 被抢了活儿的厉菖蒲转而坐到江听夏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摆弄收音机,他朝江听夏挑了挑眉眼,看了一眼灶台边害羞的章鸣和安茜两个人,压低声音,“留章鸣在家吃饭,你同意他们的事儿了?” 两个人偷偷嘀咕着。 江听夏说,“我可没有。” “我是看人家帮忙了,当然要留他吃饭了。” “再说,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主要还是看安茜的意思。” 厉菖蒲把收音机天线拉长,“那你前两天跟我说再给安茜再看个结婚对象的事情,还找不找了?” “当然找了,你先看着,有合适的就介绍过来。” 厉菖蒲看了一眼傻小子一样的章鸣,耸了耸肩,看来他还有的熬呢。 晚饭是热腾腾的野鸡炖蘑菇,主食是贴的二合面小饼,配上一盘辣味拼五香味腊香肠,蔬菜是醋溜白菜,江听夏把饭菜都盛放在她带来的一套青花瓷餐具里,看着倒是精致了不少。 章鸣闻着饭菜香就狠狠夸了一把江听夏和安茜的手艺,然后招呼道,“嫂子,你们也别忙了,快坐下来吃饭。” 江听夏解下围裙,“你也坐。” 几人落座,章鸣不是个拘谨的人,坐在饭桌边吃了不少,赞道,“这香肠好吃,特别像我家里做的味道。” 江听夏回道,“是吗?等会给你拿些带走。” 章鸣却说,“我住宿舍也不能做饭,嫂子你不嫌我烦,叫我以后多过来蹭几顿饭就行。” 江听夏心想,这个章鸣还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人,挺会抓机会的。 “行,你以后想吃了来家里就是。” “那就谢谢嫂子了。” 章鸣夹着一块香肠,笑得很是高兴。 一桌子人有说有笑吃完了一顿饭。 吃过晚饭,厉菖蒲和章鸣一起出了门,回宿舍,厉菖蒲忍不住提醒道,“安茜和梁满仓吹了。” 章鸣点点头,笑了,“真的,确定了?” 他说,“我就知道。” 看着章鸣一脸春心荡漾,厉菖蒲简直没眼看,又说,“你嫂子又让我给安茜介绍对象。” 章鸣急了,“嫂子和安茜都觉得我不行吗?” 他这两日大献殷勤,她们都不考虑他吗?放着他这么个现成的还找其他人干什么。 “我都跟你说了,你要是真铁了心要娶安茜,就去直接跟她谈谈,整天扭扭捏捏,搞这些边缘战术,难不成还让人家姑娘先开口。” 章鸣握着拳头,转身就要回去,“我这就去找安茜谈。” 厉菖蒲一把把人拽了回去,“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 “还有,你收敛收敛你的表情,吃饭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那俩眼睛直勾勾地往人家脸上看,你没看见人安茜脑袋都快埋到碗里去了,你这样,容易被小姑娘当成色狼。” 章鸣啊了一声,“没有。” “厉团,有那么明显吗?” “我已经控制着不看了。” 厉菖蒲点点头,“不能再明显了。” 章鸣瞬间紧张,追上走在前面的厉菖蒲,“那安茜不能讨厌我。” 章鸣哀求道,“我也没跟姑娘相处过,厉团,你有经验,你教教我,该怎么追姑娘。” 厉菖蒲想了想,“追姑娘,我不会。” 章鸣脱口而出,“那你跟嫂子怎么好的?” 厉菖蒲想了想,“我俩八百年前就定了婚约,到日子她就来嫁我了。” “不用追。” 他略有些得意,“还是看缘分。” “我怎么知道我和安茜有没有缘分呐。” 章鸣哀嚎了两声,“厉团,你这么说,今天晚上我还睡得着吗?” …… 章鸣到了厉家,却迟迟没有进门,不停地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安茜,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摇摇头,不行,太直接了。 “安茜,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太好看了,我就想让你给我当对象。” 说完,章鸣抽了自己一巴掌,“听着真像个流氓。” “安茜,你要是想结婚的话,你看我……” 院门突然被推开,安茜端着个木盆走了出来。 章鸣赶紧停下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安茜,早啊。” 他看见安茜手里的木盆,“洗衣服去?这多重啊,来,我来给你拿着。” “不用。” 安茜说完就要走。 章鸣死活要帮她拿,安茜不好意思跟他拉扯,他就硬生生把木盆抢了过去,抱在怀里,跟抱着个宝贝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往河边走去。 安茜不想接受他的帮忙,偏过脑袋,“其实我自己拿就好。” 她客气道,“你去忙你的去。” 章鸣回道,“我不忙,我休息,我没事。” 他这么说,安茜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两人继续走路。 章鸣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安茜,想着确实也不能再拖了,不然再来一个竞争对手,哪儿还有他的位置。 于是他起了个话头,“我听说你和老梁的事情不算数了。” 他试探着开口,“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千万别忍着,哭出来就好。” 安茜嘴角抽了抽,他从哪里看出自己难受的。 看着潺潺水流,章鸣又说,“你放心,这没其他人,你哭就哭了,就我知道,我不告诉别人。” 章鸣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把木盆放好,整了整衣服,“你坐这儿,想哭就哭。” 最好能靠着他哭,他还能安慰安慰。 安茜也不理他,端着木盆就要走。 “我是来洗衣服的,不是来哭的。” 第167章 好像嫁给谁都可以 安茜把木盆放在河边,拿出一件衣服用木棒捶着。 章鸣见状,把活儿抢了过去,“你别弄了,这水这么凉。” “你是个姑娘家,不要沾凉水,我来。” 安茜定定地看着章鸣,她指着木盆,“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这些是我爷爷用脏了的褥子和衣服。” 安茜顿了顿,提醒道,“他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的。” 章鸣嗨了一声,拿出一件衣服在河里弄湿,放在青石板上捶着,“那怎么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讲究这个。” 表情态度都不甚在意。 安茜的心像烟花炸开那样,因为他说的话,猛地跳了一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木棒捶在石头上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章鸣的话在肚子里过了几遍,终于问道,“安茜,你要是找结婚对象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没得到安茜的回答,章鸣有些心慌,又说道,“你不是急着结婚吗?我现在立刻就能跟你去领证。” 安茜的脸白了一瞬,带着沮丧喃喃道,“我是着急。” 她结婚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一个急着嫁出去的女人,估计名声也不好听了。 章鸣看安茜有些不高兴,立刻说道,“不不,我说错话了,不是你着急,是我,我着急,我求着你嫁给我。”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些脸热,移开眼神,不敢看对方。 章鸣昨天想了一夜,生怕被安茜拒绝,把自己想好的说辞都说了出来,“虽然我现在级别不够,家属还不能随军,但是我去问过战友了,他可以在附近村子里帮忙找个房子,我们带着爷爷住那儿,一来,你能离嫂子近点,二来呢,我也能经常回家,照顾你和爷爷。” 安茜看着章鸣,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么安排的,替她想了也替爷爷想了,说实话,她的安排很合她的意。 章鸣看见安茜圆圆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但是并不说话,章鸣又急着说道,“要是你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我的工资在市里租一间房子也够用,那样的话爷爷去医院方便一点。” 他承诺道,“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安排。” 安茜好半天才说,“娶我你会很累的,我和爷爷会拖累你,你不怕吗?” 听着安茜隐隐有松口的意思,章鸣好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想也不想,说道,“不怕,我愿意。” “而且,都是一家人了怎么会是拖累。” 安茜却还是有些退缩,“你家里人不会愿意的。” 她劝道,“你再考虑考虑。” 梁满仓也承诺过照顾爷爷的事情,可他家人的态度也很明显,其实,她也不好意思拖累谁,不过是要厚着脸皮做这件事罢了。 而且,安茜听江听夏说,章鸣是家里受宠的小儿子,他娘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厉害女人,安茜就有些打退堂鼓。 章鸣看着安茜这样,没说什么,洗完衣服把她送回去,人就走了。 安茜以为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是,她刚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就听见章鸣敲门的声音。 他怎么又回来了。 安茜去开门,章鸣站在大门口,气喘吁吁道,“安茜,你跟我来。” “去哪儿?” 章鸣说道,“我借了个办公室打电话。” “我把你的事儿跟我娘说了,她同意了,你跟我去一趟,跟她聊聊你就知道了。” 安茜瞪大了眼睛,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说通了他家里人。 章鸣见安茜并不抗拒他,大着胆子去拉她的胳膊,“跟我走,我叫我娘等你的电话呢。” 安茜退后两步,章鸣眼里闪过失望,“你又不愿意了。” 刚才在河边她明明松口了。 安茜却看着院子里洗衣服的木盆,“你等等,我先把东西收拾好。” 章鸣乐了,安茜这么说,跟答应做他对象有什么区别,他终于实实在在握住安茜的胳膊,拉着她就走,语气欢快,“回来再收拾。” 章鸣很是着急,拉着安茜越跑越快,恨不得立刻打完电话,定下他们结婚的事情。 …… 安茜放下电话,还觉得不太真实,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章鸣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我娘她没有对你态度不好。” 他急着要去拨电话,“她怎么这样呢,她都答应我了。” 安茜拉着他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再给我娘打个电话,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安茜解释道,“没有,你娘她挺和善的。” 章鸣这才放心了,放下电话听筒,看着安茜,“我娘亲口说答应的。” “这下,你放心了没。” 安茜看他这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跟你家里人说的?” 刚才章鸣娘说话很和善,笑声不断,还问起爷爷的身体状况,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情况。 章鸣摸摸脑袋,“我就说有个姑娘漂亮又有文化,我想娶她,问我娘答不答应。” “你猜我娘怎么说?” 安茜好奇道,“说什么?” “我娘说,她肯定答应,就怕人家姑娘不答应。” “我娘在电话里就骂我了,她说,”章鸣眼睛一眯,起了个范,“你这个臭小子能娶到那么好的姑娘吗?要是你真娶回家来,那真是咱们老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章鸣说话抑扬顿挫,尖着嗓子学妇人说话,耍宝的样子逗笑了安茜。 章鸣见气氛不错,瞅准机会直接问道,“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还没等安茜答应,他脸上就带着些哀求,“求你了,别真叫我娘猜对了,不然我都没脸回家见她老人家了。” 安茜脸上还带着红晕,郑重地点了点头。 章鸣见了,内心欣喜若狂。 其实他跟他娘说,他认定这个姑娘了,他娘不同意,他打一辈子光棍,他娘知道他的脾气,肯定耗不过他,骂了几句,就由他去了。 章鸣兴奋地说着他的打算,先打结婚报告,再回老家,他这就跟他娘说,让给他准备新房,再准备好在家里摆酒的事情。 “安茜,你有什么意见,你尽管提。” 安茜看着章鸣,认真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像嫁给谁都可以?” 第168章 这一拳当我送你出气的 章鸣立刻肯定地回答道,“不会。” “不是都说了,是我求你嫁给我的。” 安茜知道章鸣是在安慰她,有些感动,又问,“哪怕我对你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就答应跟你结婚,你也不在意吗?” 她必须得把这些话说清楚,不然又会造成什么以后相处上的误会,要是人家不愿意,干脆就别开始。 听到这话,章鸣表情都没变一下,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这事他早就知道啊,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说,“感情本来就是需要培养的。” 章鸣看着安茜,暗戳戳表白道,“当然,除了偶尔会有我这种特殊情况,一眼就够了。” 安茜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说得有几分脸红。 章鸣的表情带着少年人的勇敢无畏,自信张扬,“不过你放心,我完全不会在意,我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我相信,昨天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还不认识我,今天你不喜欢我,那是因为你刚认识我,只要给我们时间和机会,明天,你一定会喜欢我。” 安茜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又听见章鸣很是臭屁地说,“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喜欢我的人还是占少数。” 安茜一愣,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想笑但是看章鸣很是认真的样子,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那么以为的,于是又把笑意憋了回去。 …… 章鸣的结婚报告前两天闲着没事,早就写好了,他得意地想,这不就用上了。 他交报告的时候,还在组织办费了好久的嘴皮子,终于磨得人家答应给他加急办理,三天就能安排。 章鸣美滋滋地要回宿舍,却被来人挡住了去路。 “梁满仓,你回来了?” 梁满仓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章鸣,他刚回了宿舍一趟,听说章鸣要跟安茜结婚。 他瞬间想起那天章鸣带着枣儿闯到他和安茜面前的样子,那么兴奋,那么迫不及待。 他眼里冒火,质问道,“听说你要和安茜结婚了?” 章鸣笑笑,“对,我们还要在这儿摆酒呢,到时候一定给面子,来喝我们的喜酒。” 梁满仓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拉住章鸣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儿?” 章鸣也不着急,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道,“先回老家办,具体什么日子还没定呢。” “到时候通知你。” “少装蒜!” 梁满仓吼道,“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对安茜动了心思的?” 章鸣这下开始正视梁满仓,毫不示弱道,“你们还没认识的时候。” 他一字一句,戳着自己的肩膀,“我比你更早认识她。” 梁满仓怒从心头起,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章鸣那段时间的神经兮兮,对他多有挑衅,原来是因为安茜。 怪不得,他和安茜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少唱衰。 甚至最后他们婚事告吹,他也搅和了不少,要不是他直接把枣儿带到安茜面前,一切该有转圜余地的。 ‘嘭’一拳,梁满仓一点没收力,狠狠打在章鸣脸上,“王八蛋。” “你故意害我。” 章鸣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管怎么说,这一拳,当我送你出气的。” 章鸣警告道,“还有,别觉得自己冤枉,比起你,我更喜欢安茜,更在意她,更想要好好照顾她。” “我能做到的你都做不到,你输得不冤。” 梁满仓又想挥拳,“这就是你用损招破坏我们关系的理由?” 章鸣骂道,“你放屁。” “你自己就是一个有缝的蛋,”这话脱口而出,章鸣有些后悔,他是蛋自己不成苍蝇了,立刻改口道,“我用什么损招了,我都是实话实说,你自己先把你自己的男女关系搞清楚。” “幸亏安茜没嫁你,不然你还不得让她受委屈。” 梁满仓满腔怒火,“枣儿跟你说她是我家里说的媳妇,你故意不说,避重就轻,直接在安茜面前说她是我媳妇。”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几字之差,区别大了去了。 章鸣舌头舔了舔受伤的唇角,没说话,等于是默认。 梁满仓恨得眼睛都红了,“安茜是我对象的时候,你心里时时刻刻巴不得我们闹崩,你好有机会追她,是不是?” 章鸣毫不避讳,“我承认我做梦都梦见你俩闹崩,那又怎么了,我喜欢安茜,我想跟她在一起,我当然会这么想。” “我就是等着,盼着,你别给我机会,有机会我一定牢牢抓住。” “你自己守不住,跟我发什么疯。” 梁满仓听了,骂道,“章鸣,你真恶心,小人,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章鸣回道,“我是不是小人不是你说了算。” 他又提醒道,“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做小人,是,老梁。” 梁满仓的表情很是难看,他当然不是。 只是章鸣这话说得占便宜极了,他先来破坏他和安茜的关系,等他把安茜撬走了,又要他别做小人,做个君子,别去破坏他们。 梁满仓一脸愤恨。 章鸣脸上带彩,倒是平心静气,说道,“老梁,你和安茜的事儿,说到底是你没解决好,你仔细想想,难道你们没成就是因为我少说了一个字两个字? “现在这个结果,你就认了。” 梁满仓不甘地握住双拳,“你不来搅和,我们不会是这种结果。” 章鸣见状,面上露出防御性十足的表情,“随你怎么想,你认不认也不重要,我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的。” 章鸣用肩膀撞开梁满仓,往宿舍走去,“还有,以前的事情别再提了,对安茜不好。” 章鸣回了宿舍,周围人见他左脸高高地肿着,还流着鼻血,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郭彪问道,“这是怎么了?” 章鸣当然不会说他和梁满仓因为安茜打架的事情,抹了一把鼻血,糊了半个手背,“哦,不小心摔了一跤。” 郭彪刚想反驳,谁摔跤摔到脸上,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一脸阴沉的梁满仓走了进来。 舍友们互相使了使眼色,谁也不说话了,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想掺和这破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郭彪看着章鸣,做了个口型,无声骂道,“该。” 章鸣切了一声,“屁。” “他发神经,我不跟他计较而已。” 章鸣养了两天,他伤得不重,问题就是伤在脸上,不好去见安茜。 好不容易伤淡了些,他就往安茜那儿跑了。 见安茜正在扫院子,他一把拿过笤帚,“你歇着去。” 安茜跟在他身边,“你工作忙完了?” 这两天没来找她,章鸣给安茜带了个信,说这几天自己忙,先不过来了。 章鸣点点头,“忙完了。” 他又说,“爷爷是不是该去医院了,等会儿我送你们过去。” 第169章 担心你对他还有那么点意思 章鸣说这话的时候抬了抬头,安茜这才看见他脸上青紫的痕迹,赶紧凑近了问道:“你脸怎么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焦急和关切。 章鸣见安茜有所发觉,捂着脸闪躲着,他不太愿意让安茜看到自己的伤势。 他说道:“没事。” “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安茜伸出手想要去查看章鸣的伤口。 “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章鸣解释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安茜盯着章鸣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 章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你别多想。” 安茜摇摇头,“受伤了你就自己注意点嘛,要及时去医院看看。” 她问,“你抹药了没有。” 章鸣看着着急的安茜,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嗯,抹过药了。” 安茜皱起眉头,忍不住埋怨道,“这么大人了,好好走路还能摔跤。” 章鸣看安茜为他着急,心里甜得像吃了蜂蜜一样,开始油嘴滑舌起来,他痴痴地盯着安茜说道,“一想到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愿意做我对象,我美得路都不会走了。” 安茜听到章鸣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看有没有别人听到。 好在江听夏在屋子里,她嗔怪地拍了章鸣一巴掌,“胡说什么?让人听见怎么办。” 章鸣也呵呵地笑了两声。 安茜看他那副傻样,也跟着笑了一下。 少女的脸红彤彤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眉眼含笑看着章鸣,语气软绵绵的,嗔怪一样,“你说话总是没个正经。” 两人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儿,便转身进到屋里,准备带安师傅去医院去。 安茜照顾得非常细致入微,尽管安师傅瘫痪在床,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挺齐整的,并没有显得特别邋遢不堪。不过到底是身患疾病之人,面色难免有些苍白灰暗。 章鸣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并不在意会不会得到回应,热情地唤了声,“爷爷,咱们去医院。” 接着便动作熟练地将安师傅抱到轮椅上,然后与安茜一同走出家门。 等到安师傅完成所有的检查和按摩治疗时,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上午。 正当他俩准备离开医院之际,碰巧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梁满仓。 章鸣想到梁满仓他娘现在也住在医院,遇到也正常。 此时此刻,梁满仓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安茜这时轻声对章鸣说道:“我跟梁大哥有几句话要说。” 章鸣立刻表示要陪她一起过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但安茜却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照看好爷爷,我跟他讲两句话就马上回来。” 章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茜一步一步地朝着梁满仓走去,看着他们俩在一起交谈的样子,他的内心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焦躁不安。 然而,由于距离较远,他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困惑和焦虑。 他不停地在原地踱步,心里紧张万分。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安茜怎么不让他过去,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他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章鸣来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当他看到安茜转身向他走来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回来了,走。” 章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安茜点了点头,简单地回应道:“走。” 她的语气平静,并没有察觉到章鸣内心的波澜。 章鸣推着安师傅的轮椅走着,手越握越紧,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自若,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闲聊家常一样,随意而又轻松地问道:“你刚才跟老梁聊什么呢?” 安茜听到他这么问,便如实回答道:“之前梁大哥给了我钱和票,让我去买东西,既然……婚事都不做数了,我肯定不能收,只是一直没有再碰见过他,正好今天碰到了,就赶紧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章鸣听完之后,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原来是这个事。” 安茜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好奇地追问道:“那你以为我们在聊什么事情?” 章鸣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嘟囔着:“我……我不是担心你对他还有那么点意思嘛……” 安茜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心里有些窘迫,又有一丝甜蜜,因为她知道这是章鸣在乎她的表现。 章鸣立刻说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有的。” “我就是有些后怕,你想啊,要不是碰见梁满仓家里这事,我哪儿还有机会,咱俩就是真完蛋了。”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不真实。” 安茜看着章鸣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蜜意。 她慢慢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牵住了章鸣那宽大厚实的手掌。 章鸣突然间感觉到有一只小巧白嫩、宛如柔荑般的小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仿佛一股温暖的电流传遍全身。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安茜那略带羞涩的声音:“现在能感觉到是真的了?” 这句话如同天籁之音,让章鸣的心都化了。 章鸣毫不犹豫立刻紧紧地回握住安茜的手。 他高兴地说道:“真,没有比这更真的了。” 在这一刻,他们的目光交汇,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爱意,两人都沉浸在这美好甜蜜的氛围之中。 …… 今天是个晴天,江听夏把她压箱底的书籍、漂亮的裙子以及精致的丝绸布料等宝贝全部搬出来晾晒。 这些东西吸引了隔壁院子的庄雪,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回到屋里后,庄雪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自己男人,“隔壁院子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许大壮正在抽烟,头也没抬,随口回答道:“防区的团长。” 听到这个答案,庄雪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 毕竟许大壮已经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了,却只是一个营长而已,那么这个团长岂不是更老一些? 然而,隔壁院里的女人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 抱着这种想看热闹的心理,庄雪继续追问道,“你说的这个团长今年多大岁数?” 第170章 住在隔壁院子的老乡 许大壮眉头微皱,面露愠色,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说道:“你不知道?”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咱们好歹邻里邻居住着,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许大壮心想,他年纪大,职位低,拉不下老脸过去走动,可自家的女人连这个事都干不好! 庄雪却是轻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回应道:“我可不像农村里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只会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一样,我才不爱做那种事情呢!” 许大壮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无语,他忍不住反问道:“那你还跟我打听这些干嘛?” 庄雪闻言,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才说道,“你看隔壁院子里摆了那么多好东西,那阔气劲,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而且你说的这个团长太太看着挺有派头的。” 庄雪神神秘秘道,“隔壁家是不是跟咱们是一样的情况啊。” 许大壮都快奔四的人了,庄雪今年才二十多,年龄相差挺多,算是老夫少妻。 他们俩当时看对眼的时候,许大壮还是有家室的人,被庄雪迷得七荤八素的,要闹离婚,他家里原配不同意,在农村老家直接跳了河。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结了婚,虽然说原配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但是后来没多久,庄雪家里就被打成了资本家,由于这段婚姻关系,许大壮的仕途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许大壮不满地瞪了庄雪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也巧,隔壁这个团长媳妇跟你还是老乡呢。” “都是文海来的。”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还都是大小姐。” 听到这些话,庄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几句难听的话而已,她可以忍耐下来。 看许大壮一脸的不高兴,庄雪便像没有骨头一般,娇柔地朝着男人的身体贴了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仍旧在思考着隔壁那个女人的容貌。 当听到许大壮这么说时,她不禁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 都是文海的,还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子的。 于是,她好奇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许大壮嗅着庄雪身上散发出的迷人香气,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想了想,说道:“姓江,我听厉团长叫她,江听夏。” “江听夏!”庄雪不禁失声惊叫起来。 她感到无比惊讶,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 “她爷爷是不是文海大名鼎鼎的江修徳。” 许大壮心情烦躁地摆摆手,然后直接躺在炕上,不耐烦地说:“不知道。” 然而,庄雪却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出门看看隔壁那个女人的模样,确认一下她是否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江听夏。 就在这时,许大壮突然用力将她拉了回来,猴急地开始撕扯她的衣物。 庄雪心中涌起一丝厌恶,躲着许大壮那张臭嘴,同时用娇柔的语气说道:“哎呀,你这是干嘛呢,大白天的。” 许大壮被她躲闪的态度激怒了,口中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他妈的,你躲什么?不给老子睡就滚!” 庄雪被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柔声说道:“瞧你,人家跟你开个玩笑你就生气啦。” 说完,她主动搂住许大壮的脖子,亲了上去。 许大壮带着一股狠劲,动作上毫不怜惜。 他的内心充满了憋屈和不甘,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庄雪年轻水灵,那张脸蛋儿花儿一样娇艳欲滴,身材更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他怎么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好像猪油蒙了心,将自己的大好前程毁得七七八八! 当这股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后,许大壮才感觉到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看着庄雪那白皙如雪的肌肤,忍不住伸手拍了一巴掌,心想,算了,就这小模样,他这日子也不算亏。 庄雪忍着火辣辣的疼,送许大壮出了院门,回屋时特意看了几眼隔壁的院子,看见女人那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时,她确定了,这就是她知道的那个江听夏。 她那苦闷的心立刻感觉好了一些,江家当年可是文海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她爷爷江修德做商会会长的时候,她跟着家里人参加过宴会。 那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眉眼慈祥地抱着一个小女孩,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身上。 包括同样年纪尚小的庄雪。 后来,多少年她都无法忘记那一幕,她幻想着,如果她是那个被抱着接受万人瞩目的女孩,该多好。 所有人都朝着她点头哈腰,极尽赞美。 可她的人生没有过那样辉煌过的时刻,倒是江听夏的人生跌落下了高台,与她落在了同一水平上。 这感觉让她很畅快,连刚刚接受的身体和心灵的屈辱都变得不算什么。 她想,江听夏的日子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跟她一样,生活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得不委身一个粗鲁流氓的老男人。 庄雪不爱出门,她不喜欢这里荒凉的景象,宁可躲在屋子里,可今天,她特意守在院子外,想看看江听夏嫁给了怎样一个男人。 傍晚时分,就在她看见一个年轻健壮的男人,走进隔壁院子的时候,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几乎要瞪裂开来。 只见那男人姿容出色,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只是简单的走路,都散发出一种沉稳自信,大气磅礴的气质。 庄雪还看见江听夏出来迎他,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眉目间没有一点勉强,分明是真心实意。 两人并排走着,似乎有说不完的小话,笑着进屋去了。 凭什么?庄雪心里开始嫉妒起来。 他们夫妻过得恩爱就算了,她男人年龄看着才二三十岁,模样还很俊朗这些都可以不提,凭什么她嫁的男人职位还要比她嫁的男人高。 她庄雪就一样都比不上江听夏! 第171章 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厉菖蒲上班时,门房告诉他有一封他的信。他看到信封上的地址,不禁皱起眉头。 这封信是他姐姐厉大花寄来的,他本能地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于是急忙拆开信封查看,不出所料。 还是厉大花男人生病的事情。 自从他病倒后,厉大花便带着他去了省城的医院看病。家庭的顶梁柱突然倒下,家里失去了原本的经济来源,而且看病处处需要花钱,家里的积蓄根本不够用。 好在有厉菖蒲每月寄给厉大花的那一笔钱,让他们能够继续治疗。 后来,厉大花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以后,找到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由于许多病人家庭缺乏人手,厉大花主动提出帮忙照顾这些病人。这样一来,每个月也是一笔进项。 可这样一来,她又要照顾她生病的男人,又要赚钱养家糊口,根本忙不过来。 自己的三个孩子在城里没大人照顾,医院又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就在不久前,自己儿子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经过这一遭,她只好把三个孩子送回了老家,谁知道她公公婆婆见她在城里挣到了钱,就借口说小孩子皮,不好管,问她每个月要五块钱。 她的钱都要留着给男人治病的,婆家不肯出钱出力她本就心里窝火,现在居然还好意思问她要钱,她当然不愿意给。 结果有一次,她好不容易偷空回家看孩子们,竟然让她撞见那黑心的婆家人把她儿子和年仅五岁的小女儿跟狗一样绑在院子边的树上。 她顿时怒火中烧,跟婆家大吵一架,跟他们彻底闹掰了。 没办法,她只能狠下心把自己的孩子们送到娘家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娘家的爹和两个弟弟跟她的婆家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半斤八两! 孩子们在那里不仅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要遭受他们时不时地殴打,她可怜的三个孩子,身上到处都是被虐待过的痕迹,被他们打得没几块好皮! 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求到厉菖蒲这里来,希望他能够帮自己照料一下这些孩子们。 只要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可以睡觉,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可她心里也清楚,厉菖蒲已经结婚了,这样做会让他为难,但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去找他帮忙,她还能去找谁呢。 厉菖蒲看了信后,心里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大姐家的日子确实过得很艰难。 想到这里,他动了心思,琢磨着每个月能不能再多补贴她们家几十块钱。 然而,一想到江听夏,他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人家跟着自己从繁华热闹的大都市来到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已经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又要因为自己姐姐家里的事情降低生活水平,这也说不过去。 在一番左右为难后,厉菖蒲最终还是决定多给大姐二十块钱,让她们一家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缺了的钱他再想办法补上。 谁知道,就在他刚刚写好准备寄给大姐的信时,市里公安局突然打来了电话。 “什么事?”厉菖蒲问。 办公室里的同志回答道:“有三个小孩子跑到公安局来,说是要找您。” “他们还给了那边的同志联系方式,人家就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 三个小孩!想到大姐的信,厉菖蒲的心猛地一跳。 又听见同事说,“那三个小孩说是你外甥和外甥女。” 厉菖蒲赶紧把电话拨了回去。 问清楚情况后就跑到市里接人去了。 三个孩子灰头土脸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怯生生地叫他,“舅。” 厉菖蒲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外甥女,孩子手上,脸上都脏兮兮的,身上穿着破旧的单衣,上面打满了补丁。 这么冷的天儿,孩子们连件保暖的衣服都没有,一双小手跟冰块一样凉,站在那里直打哆嗦。 厉菖蒲看着心都揪了起来,问道,“你们几个自己来的?” 三个孩子都在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他们见过舅舅的照片,认得他,可是厉菖蒲一直严肃的面孔还是让他们拘谨起来。 大外甥女金文嗯了一声,“娘把我们送上火车,让我们来找你。” 厉菖蒲叹了一口气,这三个孩子实在太小了。最大的小文不过才十三岁,最小的小玉年仅五岁,全是女孩子,唯一的男孩也才十一岁而已。 从家乡到这里路途遥远,还需要乘坐火车,大姐怎么能就这么把孩子送来呢?都没有个大人陪着。 他把小玉抱起来,带着几个孩子往门外走,问道,“从家里来用了几天时间?” “七天。”金文回答道, “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外甥金小宝声音响亮地说道,“饿。” “走,先带你们去吃饭。” 厉菖蒲找了一家民营饭店,点了五个大馒头,一份白菜炖猪肉粉条,一份红烧鸡肉,一份圆葱炒鸡蛋。 他边从服务员手里接菜,边跟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先吃,不够了再点。” 三个孩子狼吞虎咽起来。 厉菖蒲坐在一边,怕他们噎着,给一人倒了一杯水。 看着他们吃饭,不由得满面愁容。 他就这么把孩子们带回去,江听夏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家里地方本来就小,再让她跟几个小毛孩挤在一张炕上,这话真不知要怎么跟她说出口。 第172章 这是他们亲舅 这年头馒头个大实在,一个将近半斤重,金小文,金小宝一人吃了两个大馒头,金小玉人小,也吃了一个,对小孩子来说,这是很大的饭量了。 一来,赶路实在辛苦,他娘只给了几块钱,这点钱根本就不够他们天天买饭吃的,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只能靠啃干粮度日。 到后来干粮吃完了,就只能每天买一份饭菜回来,然后三姐弟一起分着吃。 金小宝照顾姐姐和妹妹,总是想着让她们多吃一些,那自己就只能少吃一点。 可他又饿得快,天天都是用吃剩的饭盒涮几碗水喝,直到饭盒里一点油星都看不见才肯罢休。 二来,下馆子的伙食是真不错,在老家过年都吃不上的大肥肉,还有又白又大、香喷喷的馒头,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下去。 桌子上的菜吃得只剩下点底子,金小宝从凳子上站起来,端起盘子,直接对着嘴巴将剩余的食物扒拉得一干二净,最后他还用手中的馒头仔细擦拭着菜汤,把最后一口带着菜汤的馒头大口塞进嘴里。 由于馒头大而他的嘴小,他费力地咀嚼着,吃得格外满足。 见孩子们这样,厉菖蒲问,“吃饱了没?没吃饱就再点些吃的。” 金小文已经懂事了,知道吃得多是要招人烦的,点点头小声说,“不用了,饱了。” 她说的是半实话,两个馒头,那么多菜,油水还特别足,肚子里肯定是有货的,不饿,可你再给她来点吃的,她也还能吃。 金小宝却摇摇头,“没吃饱。” 厉菖蒲于是问,“那再吃些什么?” 他指着墙面,那里有一块黑板,上面有用粉笔字写的菜单,厉菖蒲问道,“饺子吃不吃?” 金小宝面上一喜,大声说,“吃。” 厉菖蒲看孩子们还能吃的样子,干脆又点了二斤猪肉大葱的饺子。 当两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端上来时,金小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他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直哈气,烫得想吐,但肯定舍不得糟践这个饺子,只能坚持着龇牙咧嘴吃完了一个。 这时,他看见厉菖蒲正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坐好,慢慢吃!” 多年不见,金小宝对厉菖蒲这个舅舅是很陌生的,但是他经常听他娘和村里人说舅舅的事情,说他很厉害,是当兵的,还是军官,整个县里都是很有名气的人物,威风着呢,他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哦,你是高山村厉家大儿子的外甥。” 他对这个舅舅又崇拜又敬畏,今天看到他穿着军装去接他们姐弟三个,金小宝第一个想法就是,舅舅他可真高啊,比照片里还要威风霸气。 接着,厉菖蒲一张板着的面孔,和身上铁血刚毅的气质,让金小宝又有些怕他。 所以,在厉菖蒲教训他,让他坐好的时候,他就乖乖坐下了,要是换了别人,就比如老家那两个便宜舅舅,敢训他,他一定吐他们一脸口水。 而且舅舅对他们也不错,不像别人一样打骂他们,还舍得给他们这么多好东西吃,金小宝一下子就把厉菖蒲看成了跟他娘,他爹,他姐一样的亲人。 他说的,他听。 金小宝坐下来开始吃饺子,他饿怕了,有的吃就要一次吃到饱,所以厉菖蒲刚才问他们还要不要吃东西的时候,他即使已经不饿了,还是说道,吃。 因为这顿不吃,下顿还不知道在哪里。 金小宝小小年纪,经历可一点不少,看惯了亲戚朋友虚伪的嘴脸,一个小孩子第一反应是用阴暗的想法看人。 厉菖蒲问他们要不要再点些菜的时候,他知道这就是大人的客气话,他们总爱这样说,明明不想给他们吃饭,还要装作问他们,还吃不吃呀?然后等着你自己拒绝。 金小宝才不,你要问了,他就一定说“还吃”,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没什么比填饱肚子重要。 没想到厉菖蒲直接就又给他们点菜了,而且金小宝看得出来,他没有因为自己吃得多而不高兴。 他娘说得对,这是他们亲舅,会对他们好的。 厉菖蒲正在给金小玉夹饺子,又对金小文说道,“小文也再吃点。” 金小文闻着猪肉饺子的味道馋的不得了,但她却不好意思伸出筷子。 她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在听到厉菖蒲这么说之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放心地去夹饺子吃。 刚才那一桌菜,三个小孩子吃肯定够了。 厉菖蒲是过来人,他小时候也是从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过来的,他十分清楚,这几个孩子现在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在吃东西,而是因为心理因素停不下来。 他知道这个叫饿怕了。 所以他才会给孩子们又点了两斤饺子,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那样才有安全感。 可看着金小玉肚子都鼓了起来,他不得不阻止道,“小玉,不能再吃了。” “再吃肚子就要炸了。” 金小玉很听话地停了筷子,可一张小脸还是很委屈的,怯生生说道,“我不吃了。” 以前在家,爷爷奶奶还有外公舅舅,都会直接打她拿筷子夹菜的手,然后让她别吃了,相比之下,这个舅舅算很好了,可她一听到不让她吃饭,金小玉还是有些委屈。 厉菖蒲看着吃饭速度慢下来的金小文和金小宝,说道,“你们也是,饱了就别吃了。” 两个孩子也停下了筷子。 厉菖蒲把饭盒放在桌子上,说,“把没吃完的饺子装好,下一顿也是你们的。” 金小文金小宝对视了一眼,听到下一顿饭还能吃饺子,脸上很是惊喜,开心地装饺子去了。 厉菖蒲让几个孩子上车。 看见汽车,金小宝兴奋地左摸摸右摸摸,心想,这是舅舅的车,老家县里都没见过比这还好的车了,他舅也太厉害了。 金小文抱着小妹,还腾出手来,拍了弟弟一下,让他别乱动,她低声提醒道,“别摸坏了。” 金小宝还是听他姐的话的,利落地爬上汽车,坐在后座上,舒服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厉菖蒲开着车回去的时候,看见路上有一辆拉客的牛车陷进了大坑,一堆人围着,十来个男女老少在费力地推车,他停下车,让几个孩子乖乖待在车里,他下去帮忙去了。 他一手推住板车,喊道,“大哥,往这边用力。” “一二三,起。” “再来。” “一二三,起。” 众人喊着口号推着牛车。 …… 金小宝坐在车里,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穿着军装的身影,说道,“姐,我以后要跟咱舅一样,去当兵。” 小小的一个人,眼里是满满的崇拜和向往。 “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在众人的努力下,牛车终于从大坑里被推出来,厉菖蒲放下卷起来的袖子,小跑着上了车。 汽车开走了。 郭慧芳的眼睛始终追随着那道气宇轩昂的军绿色身影,直到他的汽车开走,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心想,这个男人穿着军装,那一定是驻扎在这里的官兵了,等她到了岔子坡,说不定还能和他再见到面。 第173章 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张红香在江听夏家里串门,安茜和章鸣也都在,正在商量他们的婚事,她就坐下凑个热闹,时不时提些意见。 章鸣老家那边不用他们操心,在部队摆酒就不一样了,样样都要两人经手,摆几桌,请谁,烟酒糖果,婚宴的菜式,场地等等都要提前做打算。 章鸣找魏东帮忙租了一间院子,他媳妇杨金凤是连梗村的大姓,有他们做保,在村里租个地方,也是很好说话的。 他们已经决定在老家办完婚宴后,就搬到连梗村去住。 江听夏听见院子外有汽车的声音,猜测是厉菖蒲回来了,转身往窗户看去,是他回来了,只是,不只他一个人。 厉菖蒲怕孩子冷,把金小玉用厚实的军装外套裹着,抱在怀里,身后跟着金小文和金小宝姐弟俩。 四个人一起往屋里走。 张红香嗑着瓜子,惊讶道,“我的天哪,厉团长这是把谁家的小孩抱回来了?” “有三个小孩呢。” 等她说完,众人都去看江听夏的反应。 江听夏哪里知道,她人也是懵的。 厉菖蒲带着孩子进了家门,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人,于是先把金小玉放在地上,让金小文看着妹妹。 三个孩子可能是到了陌生环境,不太适应,怯生生地站在他的腿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屋子里的其他大人。 江听夏问道,“这几个孩子是?” 厉菖蒲解释道,“我姐的孩子。” 他对着几个孩子说道,“叫舅妈。” 几个孩子看着江听夏喊了一声,“舅妈。” 江听夏没回应,只盯着厉菖蒲看,“怎么没跟我说过?” 在他把孩子带回家之前,一句都没有提过这几个孩子的事情。 江听夏已经有些挂脸了。 看气氛不对,张红香从炕上坐起来,“那啥,孩儿他爹也快回来了,我就回去做饭去了啊。” 她是爱看热闹,可也不好意思站在两人中间看两口子干仗,于是说完,人就往门外走去。 屋子里还有章鸣和安茜看着,厉菖蒲把帽子放在手边的柜子上,对三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说道,“小文,冷就带着弟弟妹妹到炉子那儿烤火去。” 接着又对着江听夏说道,“你出来。” 江听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解释孩子的事情,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厉菖蒲就站在门边,看江听夏动了脚步,于是也出了门。 两人站在靠近院门的地方。 厉菖蒲这才解释道,“我姐家里遇到点事,这几个孩子就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江听夏撇了撇嘴,“住多久?” 厉菖蒲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道,“不知道。”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来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这么挤,就一间屋子,这么多人,怎么睡?” 厉菖蒲朝屋里看了一眼,面上带了些无奈,只好说道,“先挤两天。” 江听夏脸上的表情都皱了起来,很是不愿意,“我不习惯跟陌生人睡一张床的。” 厉菖蒲很是难堪,拳头都握了起来,可事实摆在眼前,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把小宝带走,你和小文,小玉,还有安茜四个女的睡在炕上,孩子还小,占不了多大地方。” 他看着江听夏,“克服克服,好吗?”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现在问我好不好!” “你一声不吭,就把几个孩子领家来了,这是跟我商量吗?” 厉菖蒲刚想解释,他也不知道孩子们来得这么突然,只是解释的话刚滚上喉头,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们结婚后,他姐和江听夏都还没有见过面,要是因为孩子的事情闹了不愉快,江听夏再对他姐有什么意见,他夹在中间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女人关系更没有缓和的余地,干脆什么都不说,把这口黑锅背在了自己身上。 章鸣时不时看一眼院子,担心地问道,“安茜,厉团和嫂子不会吵起来。” 他担心的是,要是他们夫妻两个真吵起来,他拉架的时候,该偏帮谁呢? 章鸣想,算了,媳妇都还没娶到手,也顾不上其他的,先帮媳妇她姐。 至于厉团那边,他突然把三个亲戚家的小孩到家来,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睡的,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厉团他被嫂子挠两把都不冤。 “不会。” 安茜说完,扯了扯章鸣,让他别看了。 两人转过身,看见了局促的孩子们。 看着他们脏兮兮的样子,安茜不由得有几分心疼,她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又找一条毛巾,对着孩子们招呼道,“过来洗洗脸,洗完就不冷了。” 金小文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带着妹妹走了过去。 先用毛巾把金小玉的脸擦干净,又把她的手也洗干净,这才给自己擦洗起来。 等姐妹两个洗好,金小宝才走过去用热水在脸上搓了几把,接着拿毛巾一擦。 三个孩子洗完,又缩到了炉子边烤火。 安茜于是端着洗脸盆走出了屋门,想要把用过的水倒在废水桶里。 江听夏正站在院子里跟厉菖蒲生气,看见安茜出来,那脸盆里发黑发黄的水,只看了一眼,就让她觉得有几分恶心。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三个脏兮兮的孩子。 江听夏眉头拧得更深了,厉菖蒲看见了她一脸的嫌弃表情,忍不住有些发愁。 听夏和小文他们几个,以后可怎么相处啊。 屋里的孩子们也是懂事的年纪。 其实一进屋,金小文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现在屋子里人少,她提醒弟弟说道,“她不喜欢咱们。” 这个‘她’说的自然就是江听夏,他们舅舅让叫舅妈的女人。 金小文特意叮嘱道,“小宝,你以后少吃点,不要惹她生气。” 金小宝吃起饭来,跟个狼崽子一样,他以前老是因为这个挨打。 金小宝只顾着把手贴在炉子上,汲取着温暖,对着姐姐说道,“管她的,这是咱舅家。” 金小文训道,“你又想挨打了?” 金小宝才十一岁的年纪,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发狠,“她敢打我,我也打她。” 金小宝见过的奶奶和姑姑之类的女人,都是要下地劳动的,看着很壮实的女人,他发起狠来还能顶他们一个大跟头,更别说刚才看见的那个舅妈,看着还没自己劲儿大,他才不怕她。 他说,“姐,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第174章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金小文知道,金小宝打起架来不要命,老家那个二舅一天到晚老是支使自己干活,晚上了还让她去洗一堆臭衣服,她不去,他就拿着鞭子跟抽不干活的老牛一样抽自己。 金小宝急了,上去打他,可二舅跟个猪八戒一样,一身肥肉,小宝一下子就被他踢飞了。 十几岁的小孩,受了一脚,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可他还是拼尽全力爬了起来,扑在二舅身上,一口咬住他的大腿。 任他怎么痛骂,抽打,都不肯松口,最后活生生咬下他一块肉来。 当然,他们姐弟几个后来又被打得很惨。 可不管怎么样,小宝就是有这样不管不顾的狠劲,谁敢欺负他们,他就一定会还手。 江听夏板着脸进了屋,厉菖蒲紧随其后。 包括几个孩子,谁都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不对劲。 章鸣想要活跃气氛,提着一块五花肉说道,“嫂子,这是我去屠宰场买的,抢的最好的一块,特别新鲜。” “我还去镇上买了辣椒,今天晚上咱们吃辣椒炒肉?” 江听夏没什么兴致,只挤出一个笑,说道,“行,看你们。” 章鸣对着厉菖蒲耸耸肩,表示:哥,你自求多福。 章鸣转身缠着安茜去了,“安茜,还有什么要洗的菜,我给你打下手。” 安茜指了指昨天留出来的半只鸡,说道,“你把那只鸡剁开,现在炖上,等一两个小时,菜做好了,汤也能喝了。” 章鸣应道,“行。” 说完就拿菜刀剁鸡块去了。 江听夏坐在凳子上,闲来无事正在缝棉手套,只是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厉菖蒲也找了些事情做,安茜和章鸣在炉灶边说说笑笑的,他肯定不能往新婚小夫妻跟前凑。 三个孩子舟车劳顿,厉菖蒲就让他们先到炕上睡一会儿,等吃饭叫他们。 金小宝没睡着,听着咚咚咚的剁骨头声,他就兴奋,而且他刚才还看见了那么老大一块大肥肉呢。 金小宝悄悄跟自己姐姐感叹道,“舅家可真阔气,吃得这么好。” 金小文也没睡着,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想她娘了,一下子又想到老家那些欺负她,打她的亲戚,又想到虽然看着很凶,但是很大方,给他们吃饱饭的舅舅,可下一秒又想到一脸不高兴的舅妈。 小姑娘装作睡着的样子,低声和弟弟说道,“是啊,舅家真好。”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在这儿待几天,是不是很快就会被舅妈赶出去了。 几个小时,等晚饭做好,几个孩子是真的睡着了,厉菖蒲把他们挨个叫起来吃饭。 往洗脸盆里倒好了热水,说道,“过来洗手吃饭。” 金小文金小宝看着干干净净的手掌,心里疑惑,对视了一眼,他们手干净着呢,刚才洗过了,什么也没干,没有土也没有泥。 可是是舅舅发话,两个人还是带着妹妹过去洗手了。 金小文要把金小玉的手放进脸盆里,金小玉不愿意,把自己的小手抽出来,说道,“洗过了。” 厉菖蒲看她年纪小,还是个小丫头,对她还是很温柔的,几乎是抱了一路回来的,所以金小玉没有刚刚见到他时那么怕他了,对他下的指令发出了疑问。 厉菖蒲站在姐弟三个旁边,说道,“小玉,吃饭之前都要洗手。” “让姐姐给你洗。” 金小玉嘟了嘟嘴,“好。” 用可爱的小奶音说道,“姐姐,给我洗手。” 江听夏侧耳听着厉菖蒲和几个孩子的谈话,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厉菖蒲看过来的眼神。 她切了一声,又转过脸去。 厉菖蒲看着她还在生气的后脑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算上三个孩子,桌子前围坐了七个人,家里都没有那么多凳子,厉菖蒲又去隔壁赵勇家借了两张凳子,这才坐得下。 今天人多,安茜就多做了几个菜,桌子上摆着一份海带炖鸡汤,一道油浸浸的辣椒炒肉,一道五花肉煎豆腐,还有专门给孩子准备的软乎乎的鸡蛋羹,面点有白萝卜丝煎饼,素菜是醋拌白菜,清蒸红枣南瓜。 算得上十分丰盛。 只是白天两人闹了别扭,加上江听夏不苟言笑的样子,再丰盛的饭菜也没那么吸引人了。 除了几个眼里放光的孩子。 厉菖蒲听见江听夏说,“大家吃饭。” 此刻他有些庆幸安茜和章鸣还在,江听夏还能装出个笑脸来。 厉菖蒲拿着铝饭盒问道,“中午的饺子,你们几个还吃不吃?” 金小宝伸手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吃。” 厉菖蒲给三个孩子扒拉了几个饺子,剩的不多,几个孩子很轻松吃完了。 他又给他们指桌子上搭在菜盘边的两双筷子,“这个叫公筷,你们吃菜用这个夹。” 这是江听夏定的规矩,既然孩子是他带来的,这些他就自己教了。 孩子们很是好奇,金小宝更是把那双筷子看了又看,没觉得这什么公筷跟自己手里的筷子有什么区别。 伸手就要用自己的筷子夹菜,厉菖蒲拦住他,“不是让你用公筷?” 金小宝点点头,“长得一样的,我这个也是公的。” “不是母的。” 安茜和章鸣听见这个解释,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主要是这个事,章鸣也熟。 他第一次在江家吃饭,也很奇怪,什么公筷母筷的,只是他一个成年人,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后来他跟安茜说,真奇怪,他只听过公猪母猪,公羊母羊,公牛母牛,没听过公筷母筷,安茜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后来才给他解释清楚。 金小宝感觉到自己被笑了,先是恶狠狠盯了安茜章鸣一眼,接着耳朵根都红了。 还是厉菖蒲插嘴打断了他的思路。 厉菖蒲解释道,“公筷是公用的筷子,就是大家一起用。” 他用公筷夹了一块肥肉到他碗里,“菜夹到你碗里,然后你用自己的筷子吃。” “知道了吗?” 金小宝点点头,“知道了。” 第175章 你这个坏蛋,混蛋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听懂了这公筷是干什么用的,开始用它夹菜。 两人先是给金小玉的碗里舀了两勺鸡蛋羹,又夹了些蔬菜和肉,直到她的碗里满满一碗放不下了,这才各自吃各自的饭。 两个孩子夹菜的速度很快,尤其是金小宝,筷子都能快出残影,别人还没夹两筷子,他自己的碗里饭菜都堆成小山了,就这样,还一边扒饭,一边用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 一顿饭吃得跟饿狼抢食一样。 江听夏夹着两粒白米饭送进嘴里,脸色难看,桌子上的其他人也安静下来。 金小文察觉到氛围不对,手放在桌子底下,拽了金小宝一把,金小宝正埋头干饭,连他姐也不理,呼噜呼噜扒着饭。 要是光是抢菜也就算了,关键他们吃饭还唧嘴。 唧得震天响,江听夏越听越难受,没吃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厉菖蒲看了一眼,问,“不吃了,就吃这么点儿。” 江听夏没好气道,“不吃了,饱了。” 安茜和章鸣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个人尴尬地恨不得原地消失,生怕两夫妻吵起来。 等这格外艰难的一顿饭吃完,金小文偷偷把金小宝拉到一边,语气里带着埋怨,“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少吃点吗?” “你没看见她都不高兴了?” 金小宝摸着滚圆的肚子,“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他一脸理所应当,“那么好的饭摆在面前,不吃是傻子。” 小小年纪的孩子说话,竟然是满满的泼皮无赖劲儿,“就算她要把咱们赶走,那也得先填饱肚子。” 金小文有些不高兴,她不想被赶走,他们姐弟三个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可她又对金小宝的歪理没办法去。 厉菖蒲找出几床褥子被子,有他以前睡的一套,也有他和江听夏结婚时提前准备的,可江听夏一直用的都是她自己带来的那些,这些被子褥子也就搁置了,现在刚好能给孩子们用。 他把被子褥子铺好,安排两个外甥女,“小文,你带着妹妹睡这边。” 厉菖蒲看了看,睡她们几个女人小孩完全足够了,又看向江听夏,“你和安茜睡那边?” 江听夏把猫儿抱在怀里,顺着毛,没有回他的话。 厉菖蒲看了看屋子里的安茜章鸣和三个孩子,又看看江听夏,低声说道,“这么多人在。” 江听夏努了努嘴,知道厉菖蒲这是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些面子。 这才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厉菖蒲见没人看过来,在她背上顺了一把,被江听夏狠狠瞪了一眼。 他站在江听夏身边,说道,“我带着小宝住宿舍。” 他试探地说道,“这就,走了。” 江听夏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儿来,“嗯。” 厉菖蒲问道,“不送我?” 之前他要回宿舍,江听夏至少要送到院门外的。 今天,江听夏一副没兴致的模样,“我困了,要睡觉。” 厉菖蒲看着没给他好脸色的江听夏,也没再强求,带着金小宝和章鸣一起出了门。 安茜走到江听夏身边,“听夏姐,姐夫想让你送他呢,一直回头看你。” 江听夏的余光看见那道带着孩子的军绿色身影,她干脆转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 安茜又说,“你这冷冰冰的态度可够唬人的。” “你真生姐夫气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有点。” 她碎碎念道,“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子带回来三个孩子,逼着我接受,他还想要什么好脸色。” 江听夏烦闷道,“别提他了。” “提他就烦。” 安茜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听夏姐,你小声点,孩子们还在呢,听见怎么办?” “小孩子都已经是能听懂话的年纪,听见你这个舅妈不待见他们,心里会难受的。” 江听夏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两个小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她看。 江听夏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也没再说下去。 转而说道,“我困了,我去洗漱然后要睡觉了。” 等她擦洗完回来,安茜就带金小文和金小玉去澡间洗脸洗脚,江听夏先钻进了被窝里。 她看着天花板,眼前好像出现了厉菖蒲那张可恶的脸,江听夏气闷地丢了个枕头上去。 她不会带孩子,也不会跟孩子相处,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怎么喜欢孩子,讨厌的厉菖蒲,还一次性带回来三个,让她怎么办。 金小文带着金小玉回来了,江听夏立刻闭着眼睛装睡,她又没话要说。 金小文带着妹妹爬上炕,给妹妹脱了外套,随手一抖。 江听夏刚睁眼看,就见暖黄色灯光下飞舞着密密麻麻的灰尘,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外套上的土呛得咳了两声,她捂住口鼻坐了起来。 这衣服是多久没洗了。 可是,两个孩子怯生生看着她。 江听夏咳的涨红着脸,看着两个小娃娃,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是尴尬地说道,“那就……睡。” 金小文见江听夏终于跟她说话了,立刻回道,“舅妈,我们这就睡了。” 江听夏讪讪道,“好。” 她伸出两只手指拽了拽火炕中间的帘子,说道,“我……要把这个帘子拉上了。” 怕小孩子多想,江听夏说道,“睡觉都要拉帘子的。” 金小文重重点点头,“好。” 女孩懂事地说道,“舅妈,你拉帘子。” 刷一声,江听夏拉住了帘子,躺回被窝里,顺便在心里骂道,“厉菖蒲你这个坏蛋,把小孩子带回来,自己又不管,躲到外面去了,丢个烂摊子过来。” “坏蛋!混蛋!” 厉菖蒲正在宿舍铺床,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没当回事,揉了揉鼻子,跟金小宝说道,“床铺好了,睡觉。” 金小宝一句话不说,脱鞋躺在床上,被子一卷,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厉菖蒲把手腕上的手表卸下来放在桌子上,看着银色表盘,心里有些发愁和担忧,不知道江听夏那边怎么样了。 第176章 这件事情的后果,比他想得严重多了 第二天,厉菖蒲起床把小宝送回了家。 家里已经做好了早饭,煮了一锅小米稀饭,江听夏正在把蛋液往煎锅里倒。 厉菖蒲走过去,略带讨好地说道,“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江听夏没理他,把锅里摊好的蛋饼盛出来装盘。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不苟言笑的脸色,猜到她还没消气,伸手把盘子接过去,“我来端。” 他把盘子端到桌子上,对几个孩子说道,“吃饭。” 他也赶着吃了两张蛋饼,喝了一碗稀饭,然后出门上班去了。 厉菖蒲不禁有些头疼,江听夏一早上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意识到,接孩子来家里住这件事情的后果,比他想得严重多了。 安茜跟章鸣重新商量了回他老家的事情,一方面是她这边时间着急,一方面是家里住进来三个孩子,再加上她跟爷爷就太挤了。 她昨天就跟章鸣说,看他能不能买到最早的车票。 他们尽快离开。 章鸣往市里跑了一趟,买了第二天回老家的火车票。 安茜只收拾了几件衣服什么的,其余的东西没拿,她东西本来就不多,而且他们还会回来,等连梗村的房子收拾好了,直接往那边搬就行。 安茜不在,屋子里更安静了,江听夏和几个小孩没什么话说,几个孩子也静悄悄的,不多说话,好像很看她眼色。 江听夏心里也觉得别别扭扭的,早上起来,翻个身一睁眼,屋子里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静悄悄的。 江听夏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你们两个站在那儿干嘛?” 金小文看着外面已经升起的太阳,好像有些胆小地说道,“舅妈,你还不起床吗?” 在她们家,连小孩子都不许赖床,不然会挨打,更别说这么大的人,天亮了还不起床。 金小文觉得新奇,就盯着她多看了一会。 没想到,江听夏这个时候竟然醒了过来。 江听夏坐起身来,把被子围在身上,对着站在地上的两个小姐妹说道,“你们饿了?” 安茜不在家,没人生火,江听夏干脆没想着做饭。 她拿起一边的手表,看了看,快到饭点了。 她指了指屋后的柜子,对两姐妹说道,“家里有饼干,饿了自己去拿。” 别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盯着她看,怪吓人的。 金小玉听懂了,拍了拍手掌,眼睛都亮了,“饼干!” “姐姐,我吃饼干。” 金小文试探地看向江听夏,见她没生气,牵着妹妹的手,去拿饼干去了。 江听夏叹了一口气,用头绳把散乱的头发绑起来,换了衣服,起床下地了。 厉菖蒲带着金小宝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三瓶羊奶和几个铝饭盒。 他把玻璃瓶放在灶台上,看着正在对着镜子抹雪花膏的江听夏,说道,“早饭不用做了。” “我在食堂打了饭。” “还有羊奶,热了喝。” 江听夏看着玻璃瓶,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厉菖蒲边生火边答道,“跟附近老乡买的。” 江听夏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热羊奶的时候,一股特殊的味道弥漫在屋子里,江听夏捂了捂鼻子,等到羊奶上桌,厉菖蒲给她端了一碗。 江听夏嫌弃地推开,“我不喝。” 厉菖蒲问,“怎么了?” 他记得在江家的时候,她早上经常是一杯奶几片面包,所以回来后他就在附近打听,可惜牛奶没有,只有羊奶。 江听夏把碗推远了些,“味道太重了。” 厉菖蒲把碗端走,闻了闻,狐疑地看了一眼皱着眉的江听夏,问道,“没有,很难闻?” 江听夏点点头,她第一次闻见羊味这么重的羊奶。 厉菖蒲端着碗,又问,“不喝?” 江听夏一脸嫌弃,“不喝。” 厉菖蒲只好把碗放到金小宝面前,看着他已经喝干净的碗底说道,“那小宝把这碗也喝了。” 金小宝于是接过碗,吨吨吨又喝了一碗。 看着还在闹脾气不高兴的江听夏,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厉菖蒲实在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一场会议开完,厉菖蒲站在走廊里透会儿气,闲来无事点了一支烟,赵勇凑了过来,从他的烟盒里顺走了一支香烟。 他调侃道,“抽上烟了,愁啥呢?” 厉菖蒲吐出一口烟圈,一脸平静,“我有什么愁的。” 赵勇夹着香烟抽了一口,笑道,“跟我还装,我都听我媳妇说了,你把你姐家的小孩领家来了。” “三个娃。” “你媳妇那性子,能同意。” 厉菖蒲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赵勇一脸迷惑,“你媳妇竟然愿意给你家亲戚养孩子!” 厉菖蒲耸耸肩,默认了。 赵勇嚯了一声,伸出大拇指来,夸道,“可以啊,兄弟,你在家的地位是这个。” “说啥是啥了。” 厉菖蒲抽着烟,没说话。 赵勇也感叹,“那你媳妇这脾气,确实是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 “就昨天那事,我还以为她又要跟你闹离婚呢。” 厉菖蒲啧了一声,“至于吗?添双筷子的事儿。” 他又给江听夏打掩护,说道,“人没你想的那么不懂事。” 赵勇摇摇头,“这是养孩子,可不是你以为的添双筷子就行的事情?” “我问你,”赵勇看着厉菖蒲,“孩子打算在你家住多久?” 厉菖蒲皱皱眉,“先等我姐那边事情了了。” 赵勇哦了一声,“你看,那就是没准了,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是两三年,是不是?” 厉菖蒲没说话,他姐夫那个病,确实说不好,就得慢慢在医院熬着。 赵勇一摊手,“那你媳妇跟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有什么区别,小孩的什么事情都得操心。” 厉菖蒲急了,说道,“什么后妈,又不是我孩子。” 赵勇伸出手,“得得得,你就说,你家是不是平白跳出来三个孩子?” 厉菖蒲没说话。 赵勇又说,“是不是得在你家里吃喝拉撒睡。” 厉菖蒲又没说话。 赵勇又说,“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你们两口子管。” 厉菖蒲依旧没说话。 “看,我媳妇说的没错。” 厉菖蒲看了赵勇一眼,语气硬邦邦的,“你媳妇又说啥了?” 赵勇说道,“我媳妇说了,你跟个骗婚的似的,结婚了才跟人家姑娘说让给你养孩子,还是仨孩子,多可恨。” “就是在咱们乡下,人姑娘指不定都不跟你过了,还得找一堆娘家兄弟揍你一顿,更别说,你媳妇那大城市来的娇小姐,受不了一点苦,吃不了一点罪。” “她自己都没生养过,摊上这事,没准哪天就要跟你离。” 赵勇又补充道,“以前又不是没离过,是。” 厉菖蒲放下拿着烟的手,嘶了一声,“你媳妇话怎么那么多?” 他指着赵勇,“你也不管。” “成天盯着我家这点事。” “又扒墙头偷听了是吗?” 赵勇看了一眼厉菖蒲,“你急啥?” “我没说完呢,我是跟你说,这次我媳妇看走眼了,你媳妇一点没跟你闹就同意了。” 他阴阳怪气道,“多懂事。” 看着赵勇促狭的笑,厉菖蒲骂了一声,“滚一边去。” 随即转身走了。 赵勇看着厉菖蒲带着怒气离开的身影,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跟我嘴硬。” 第177章 小孩子当然是不会说谎的 江听夏随手翻了一页书,屋外刷刷刷的声音已经响了一会儿了,她听着有些心烦意乱,干脆把书一合,站起来,走出门外。 金小文正带着金小玉在扫院子。 扫院子的笤帚是厉菖蒲自己扎的,特别大,金小文才刚比笤帚高点,扫起院子来,看着很是费力。 金小玉也没闲着,正跟在她姐姐后面,拿着一把小笤帚扫啊扫的。 看见江听夏出来,金小文立刻喊了一声,“舅妈。” 金小玉也跟着姐姐喊道,“舅妈。” 江听夏点点头,看见两个孩子双手握着笤帚,小小的手指被冻得通红,皱了皱眉说道,“你们不冷吗?进屋。” 金小文听江听夏这么说,对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舅妈,我们不冷。” “马上就扫干净了。” 说完拿着笤帚扫得更起劲儿了。 “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扫什么院子。” 见两人不听话,江听夏换了一副命令的口吻,“你们两个,把笤帚放下,进屋。” 她又说,“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们呢。” 金小文是听话的,带着妹妹放下笤帚,跟着江听夏进了屋。 她的语气一派轻松,看着江听夏的眼神都闪成了星星眼,“舅妈,你真是个好人。” “嗯?”江听夏疑惑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金小文好像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眉眼都耷拉下去,“在老家的时候,奶奶姑姑和姥爷舅舅,他们都对我们不好,让我们一直干活,还不许吃饭。” 她小小的脑袋看向江听夏,眼里闪着泪光,“舅妈你就很好,你对我们很好,给我们吃饱饭,不让我们干活,还关心我们冷不冷。” 江听夏看见金小文看她的表情,满脸都是感激。 江听夏有些尴尬,她什么都没干啊,就只是单纯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在屋外天寒地冻的干活,她心里不得劲,这才叫她们两姐妹进屋的。 金小文继续说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在老家,我们老是挨打,来了这里,都不用挨打了。” 江听夏啊了一声,“有人打你们?” 金小文点点头。 江听夏摇摇头,“这么惨啊!” 江听夏有些不可思议,打小孩子,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金小文见状,把袖子撸起来,胳膊上全是青紫的掐痕,鞭痕。 江听夏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都扭曲起来。 新伤加着旧伤,一层一层的,留下痕迹,久久不消,可想而知,打人的人当时得用了多大力气,她们当时得多疼。 两姐妹还那么小,江听夏简直难以想象,打她们的人是有多么狼心狗肺。 金小文看江听夏眼神闪烁,把妹妹金小玉的衣袖也卷上去,露出来给江听夏看,小胳膊上也是一样的狰狞伤口。 江听夏面带不忍,问道,“怎么下这么狠的手,他们不是你们的亲人吗?” 金小文有些沮丧,摇摇头,“我们住在他们家,他们骂我们是废物,只会吃,把他们的粮食吃完了,都讨厌我们。” 金小文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始疯狂摇头,解释道,“舅妈,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其实我们吃得很少的,还能帮忙干活。” 她争取道,“洗衣做饭,扫地劈柴,我都能干。” 金小文面带恳求,说,“你不要不高兴了。” “如果你嫌我们吃得多,我们可以少吃一点的。” 江听夏听得一阵心酸,看着孩子露出来的胳膊,问道,“会生火吗?” 金小文眼睛一下亮了,看着江听夏说道,“会。” “我会。”她又大声说道。 江听夏看着两人发黑的胳膊,上面不知道是积攒了多久的泥垢,说道,“那就生火,烧一锅热水,给你和妹妹洗澡用。” 说完就进了屋。 金小文带着金小玉跟在她身后,声音都轻快起来,“舅妈,谢谢你。” 江听夏听金小文说了八百遍谢谢,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说,“好了,赶紧生火烧水。” 江听夏又找出了几件衣服,跟姐妹两个说道,“等会儿洗完澡把这些衣服换上。” “是我的旧衣服,你们穿有些大,先挽起来,我再改小几件,就合适了。” 金小文有些不敢相信,“给我们的?” 江听夏点点头,“是啊。” 金小文眼里含泪,江听夏及时叫停,“行了,你别对着我哭呀。” 其实这些衣服都是她的旧衣服,不算什么,结果让小姑娘这么感动,江听夏有些不自在。 她看着金小文要说话,又说,“谢谢也别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听夏如实说道,“这些衣服都是我不穿的,不给你们也会扔掉,你们就拿去穿。” 金小文看着江听夏,眼睛亮亮的,突然说,“舅妈,你是仙女。” 江听夏看着认真的金小文啊了一声。 金小文又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又好,心地又善良,只有天上的仙女才会这么好。” 江听夏听完噗嗤笑了出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嘴这么甜,怎么跟你舅舅一点都不像。” “行了,快去洗澡。” “对了,”她看了一眼金小文和金小玉身上单薄的衣服,不保暖不说,上面还打着一块又一块的补丁,跟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她面带嫌弃,说道,“你们身上这身衣服就不要了,扔了。” 省得晚上脱衣服抖出一身灰来,扑她一脸。 金小文看着自己的衣服,有些舍不得,她就这么一身衣服。 可是江听夏这么说了,一边还摆着几件颜色鲜亮的新衣服,她又高兴起来,“谢谢舅妈。” 江听夏说,“去,带着妹妹洗干净些。” 她补充道,“多打几遍香胰子。” 两个孩子身上味道很重,江听夏都是闭着鼻子跟她们说话的。 等两个孩子去了洗澡间,江听夏拿起镜子照了照,脸上是藏不住的笑,自言自语道,“小孩子当然是不会说谎的。” 她回想到金小文夸她的话,笑出了声,“人美心善!” 她认同道,“说得也没错。” 高兴了一会儿,江听夏拿着给姐妹两个准备的衣服,改了起来。 第178章 她比小玉还好哄 江听夏先把几件衣服拆开,因为没有缝纫机,只能一针一线地去缝,好在她跟着安师傅学过几天,手艺还算过得去,就是有些费工夫。 金小文带着金小玉洗完澡出来,穿着江听夏给她们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有些大,两姐妹就把袖子卷了起来。 洗过澡后,人都变得眉清目秀的,江听夏看着心情舒畅了不少,两姐妹长得不错,五官端正,尤其是两双大眼睛,很有灵气,只是皮肤粗糙了些。 江听夏向来喜欢好看,漂亮的东西,这才愿意亲近她们。 “过来。” 她拿起两条厚实的毛巾,把两姐妹的头发裹起来,然后一人脸上点了些雪花膏,“在脸上抹匀。” 见两个小姑娘呆呆的,江听夏用手在脸上做了个抹脸的动作,跟两姐妹说,“就这样抹。” 两双小手学着江听夏的动作,把脸上的雪花膏抹匀。 金小文感叹道,“舅妈,这个好香啊。” 江听夏笑了笑,问,“好闻吗?” 金小文点点头,“好闻。” “跟舅妈身上一样,香喷喷的。” 金小玉听了,对着江听夏拍拍手,“舅妈香。” 江听夏把改好的一身衣服递给她们两个,“给你们一人改了一身,你们先穿着。” 金小文和金小玉上了炕,把衣服换上,两人隔着帘子还在不断对江听夏输出彩虹屁,“舅妈你好厉害呀。” “你的手可真巧。” 金小文拉开帘子,看着江听夏夸道,“舅妈,衣服改得正好。” 江听夏点点头,“是挺合适的。” 两个孩子衣服还没穿好,露出几块皮肤,无一例外,都有些深浅不一的青紫痕迹,江听夏看着有些心酸,到底还是两个小孩子,不知道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两件旧衣服就能让她们那么高兴。 金小宝和隔壁张红香家的大儿子同岁,来了没两天就玩到一起去了。 出去玩了大半天,回来后,看见姐姐妹妹大变样,一人穿了一身新衣服。 金小文叫他,“小宝,你过来生火,我要洗菜。” 金小宝走到灶台边,往炉子里扔了几根木柴,问道,“姐,你们俩哪来的新衣服。” 金小文看了看自己身上暖和的新衣服,笑着说,“舅妈给的。” 金小宝有些惊讶,“她。” 金小文纠正道,“叫舅妈。” 金小宝埋头烧火,不说话了,她对他们可没有好脸色。 金小文看弟弟这样,说道,“人家对咱们够好了。” 金小文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嘻嘻地说道,“而且她可好哄了。” “比小玉还好哄。” 金小文看江听夏不在屋里,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你只要对着她说两句好听的,她就高兴了。” 金小文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看,这是舅妈给的,她还给我和小玉吃了饼干和罐头。” “你拉着个脸干什么,这有什么难的,姐跟你说,你就夸她漂亮,最有用了。” 金小宝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说。” 金小文知道弟弟的脾气又臭又硬,也没说什么,把糖塞到他手里,“臭脾气。” “吃糖。” 金小文想到什么,又警告弟弟说道,“小宝,我跟你说,你别给舅舅舅妈捣蛋,尤其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使坏。” 在姥爷家,金小宝做过给他们几个的碗里撒尿的事情。 金小文认真地说道,“不然我收拾你。” 金小宝拆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道,“知道了。” 江听夏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金小文已经把午饭的食材都准备好了,还撸起袖子炒了个菜。 就是这盘白菜炒得黑乎乎的,江听夏看了一眼,说让她以后离油锅远一点,还是她自己炒。 金小文就跟在她身边打下手,金小玉也要跟着。 只有金小宝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一边,看着姐妹的新衣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乌黑的袖子,切了一声。 等厉菖蒲回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两个外甥女换上了干净厚实的新衣服,人也清爽了不少,小文扎了两条麻花辫,小玉则绑了两个小揪揪,有女孩样了。 他凑到江听夏跟前,讨好地笑了笑,“你给她们弄的。” 江听夏哦了一声,“拿我的旧衣服改的,给她们穿了。” 厉菖蒲心里热乎乎的,说道,“谢谢你,听夏。” “你辛苦了。”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甩了甩手,“当然辛苦了,一个上午我都给她们两个改衣服了,肩膀都木了。” “刚才出去走了走,才感觉好了些。” 厉菖蒲看她捶肩膀有些心疼,把人从炉灶边拉开,“我来炒菜,你去坐着歇会儿。” 江听夏坐在一边,揉了揉脖颈。 听了赵勇说的话,厉菖蒲知道了江听夏为什么那么生气,他本来打算回来跟她说,三个孩子的一切事情都不用她管,这都是他这个做舅舅的责任,她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回来看见两个丫头身上的新衣服,新打扮,几个孩子在家围着江听夏等吃饭,就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这话又照原样吞回肚子里去了。 住在一个屋檐下,三个孩子的事情,怎么会不麻烦她呢。 那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吃过午饭,厉菖蒲把金小宝带到洗澡间洗了个澡,姐妹们都干干净净的,就他一个人脏兮兮的,太突兀,太扎眼。 江听夏看都不看小宝那边,厉菖蒲就猜出她是为什么了。 他把孩子洗干净,裹着扛回屋后的折叠床上,从自己的衣服包裹里挑挑拣拣,愣是没找见两件合适的。 正好江听夏在桌子旁边坐着,厉菖蒲想跟她说两句话,没话找话道,“听夏,你过来帮我看看,哪个合适给小宝穿。” 金小宝支着耳朵听两人谈话。 江听夏抬头看了一眼,拧了拧眉,“我是有一堆旧衣服,才想着给小文她们两个的,你统共几件衣服,数来数去,还全是部队发的军装。” “能找出来合适的才怪呢。” 金小宝听见江听夏说的话,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菖蒲看了看,干脆先给孩子找了一件大外套披在身上,就要出门。 “我去给小宝买两件衣服,你有要的东西没有,我一起带回来。” “没有。” 他又说,“要不给小文小玉也买两身,省得你再改了。” 江听夏只说,“你自己看。” 第179章 她被你们气跑了 金小文十来岁的小姑娘,特别的勤快,每天早早地就起床,轻手轻脚点起炉子,把火炕烧得热热的,锅里已经蒸上了红薯南瓜,香甜的味道传出来,江听夏这才起了床。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金小文拿着抹布在擦桌子,看她醒了,热切地说道,“舅妈,你起来了,饭马上就好。” 江听夏依旧睡眼惺忪,一边披衣服一边说,“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金小文笑笑说道,“我习惯了,以前都是这会儿起的。” 可能是两人聊天有声音,吵醒了一边被窝里的金小玉,小姑娘早上也不赖床,不哭不闹,还乖乖叫了声姐姐和舅妈。 江听夏心想,幸好小玉不是那种哭起来没完的孩子,不然她脑袋都能被哭嚎声烦炸了。 只见小姑娘刚睡醒,还困得摇摇欲坠,却伸着小胳膊小腿,也不用人管,就自己穿衣服去了。 江听夏也起了床,刚洗漱完,厉菖蒲就带着金小宝回来了,金小宝穿着一件新买的蓝色薄棉袄,人精神了不少。 厉菖蒲去了一趟镇上的供销社,除了金小宝的衣服,还把几个孩子的生活用品都一次性置办了,什么牙膏,毛巾,杯子之类的,还另外买了两个小点的洗澡桶,专门给他们几个用,这样就把大人用的跟小孩用的洗澡木桶给分开了。 他直接把孩子们去了洗澡间,教他们每日洗漱。 吃饭的时候,金小文给江听夏端了一碗鸡蛋汤,江听夏接了过去,脸上眼看带着点笑模样。 厉菖蒲见状也凑了上去,谁知道江听夏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立刻收了起来,对他依旧冷冰冰的。 厉菖蒲见她还不高兴,又不甘心地搭话,“听夏,给我拿个馒头。” 他脸上挂着笑,“我够不着。” 江听夏把桌边的馒头篮子端起来,放在厉菖蒲跟前,依旧一句话不说。 厉菖蒲看江听夏不理他,拿了一个馒头,恨恨地咬了一口。 本想找个机会再跟江听夏说两句好话,可家里孩子多,去找她说那些也不好,厉菖蒲吃完饭,只能上班去了。 金小文又抢着洗碗,金小玉干什么也要跟着姐姐。 谁知她人小力气小,刚拿起一只碗,不知怎么就磕在了炉灶的墙面上,清脆地一声响后,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江听夏听见动静,哎呀了一声。 谁知她还没说话,金小玉就先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别……别打我。” 金小文看着也一脸害怕,把哇哇大哭的金小玉拦在了自己身后,不住地低头,“舅妈,对不起,我们错了。” 她一张脸都吓白了,慌慌张张说道,“我立马把这儿收拾干净。” 说着就要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别动。” 江听夏刚喊出口,就见金小文竟然已经半蹲在地上,忙着去捡碎瓷片。 那东西锋利容易伤人,金小文动作着急,手猛地被割破,鲜血流了出来,可她却好像毫无知觉那般,依旧蹲在那儿快速地捡着碎瓷片。 江听夏赶紧过去要让她起来,金小宝突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家门。 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妹妹,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泪眼婆娑,手上还流着血的姐姐,看江听夏的眼神就不对劲起来。 他像发了狂一样,伸手推了江听夏一把,吼道,“你干什么?” 江听夏竟然没一个孩子力气大,生生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金小文抢先呵斥道,“小宝!” 金小宝声音很大,指着江听夏问道,“姐,她欺负你们了?” 金小文站起来,一把把金小宝拽住,“没有。” 金小宝显然不信,情绪激动到脸有些涨红,“那你们哭什么?” 金小文哎呀了一声,“小玉把碗打碎了,吓哭了,我收拾呢。” 江听夏扶了一把炕沿,这才堪堪站定,看着金小宝有些不可置信,“你推我!” 金小文拽住金小宝在他身上甩了两巴掌,命令道,“给舅妈说对不起!说你错了!” 江听夏见金小宝梗着脖子,被金小文骂了几句,这才不甘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看着金小宝黑漆漆的眼睛,透着些阴狠劲儿,江听夏一脸的不喜,她指着地上碎了的瓷片,冷着声音命令道,“去,找个笤帚簸萁把这儿收拾干净。” 金小宝仰脸,露出大半个眼白,就这么看着江听夏,动也不动,一脸的不服气。 江听夏又加重语调说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我让你把这儿收拾了。” 金小宝鼻子里吐出两声重重的呼吸,这才去找笤帚簸萁了。 江听夏握着的拳头松了松,呼出一口气来,一个孩子竟然有那样会露出那样狠戾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心竟然开始砰砰乱跳。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 厉菖蒲回了家,却没看见江听夏的身影。 家里只有三个孩子。 金小宝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搬着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生火,金小文喊他舅舅也没有一点劲儿,连整日里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金小玉都是苦着张小脸。 厉菖蒲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去杂物间,洗澡间,院子里各处逛了一遍,这才又走了回来。 他站在屋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状似无意地问道,“舅妈呢?” “怎么不在家。” 金小文似乎有些惶恐,“不知道。” 厉菖蒲有些疑惑,走进了屋子,问,“去哪儿没跟你们说。” 金小文也不答话,只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厉菖蒲觉得有些不对劲,家里三个孩子的气氛很是沉默。 他问,“小文,怎么了?不高兴?” 金小文的眼圈都红了,带着些低泣,“舅舅,对不起。” “我们惹舅妈不高兴了。” 厉菖蒲愣了下,皱着眉,声音都绷了起来,“怎么回事?” 金小文红着眼圈说道,“小玉打碎了一只碗。” 听到这儿,厉菖蒲面色不解起来,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一只碗,这算什么事情。 他安慰道,“没事的,小文,舅妈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金小文又说,“可是,可是,小玉把碗打碎了,她被吓哭了,小宝看见以为舅妈打她,就……” 厉菖蒲看了金小宝一眼,越听面色越沉,“就怎么?” “他就推了舅妈一把。” “舅妈差点摔了,她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心里一沉,“她被你们气跑了!” 第180章 我呢,反思自己了 厉菖蒲出门去找江听夏,她那个脾气,受不得一点委屈,可能是躲出去在哪里生闷气去了,男人越走越快,甚至小跑了几步,他的一颗心开始慌张地跳动起来。 心里不可控制地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江听夏她,不会走了? 厉菖蒲越走越快,当初好不容易求着她,哄着她,才把人从文海带回来,她又要走了? 厉菖蒲心里百感交集,升起一股深深的自责感,他没做到当初承诺的,要好好照顾她,给她好的生活。 可是,她怎么能一句话都不留给他,就要离开。 厉菖蒲一路急匆匆寻到了坐牛车的地方,跟大爷打听了几句后,人家说没见过江听夏来坐车。 离开岔子坡的路就这一条,厉菖蒲心里大石落地,这么看来,江听夏或许还没走。 是他想多了,猜错了。 一定是,他告诉自己。 厉菖蒲又沿着走来的路走回去,这次他放慢了步伐,仔仔细细寻找着江听夏的身影。 这时,厉菖蒲听见有女人的谈话,和洗衣服的声音,不远处有十来个妇女的身影,拿着棒槌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敲打衣服。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于是抬腿走近,想去看看江听夏在不在这里。 厉菖蒲终于看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江听夏在角落坐着,背对着他,乌黑的头发被一条蜜粉色发带低低绑着,胳膊抡起木锤,一下一下捶着青石板上的衣服。 看见她,厉菖蒲终于放下心来,不自觉吐出一口气来,他默默看了会儿,定了定心神,朝她走过去。 “听夏。” 江听夏听见有人喊她,抬头看见厉菖蒲朝她走过来,立马看了一眼手表,惊呼道,“这都几点了,你都下班了。” 她洗个衣服,竟然忘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出来快两个小时了。 厉菖蒲又问,“你跑这儿干什么?” 江听夏快速又捶了两下衣服,很不耐烦他问这些废话问题,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湿衣服说道,“你看不到吗,我在洗衣服。” 说着就要把捶打过的衣服放进旁边的溪水里浣洗,小溪流水潺潺,正午的大太阳刚晒过,水温只是有一点凉,并不刺骨。 厉菖蒲见状快步走了过来,“我来。” 溪边人很多,几个相熟的妇女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江听夏懒得掺和,也不想搭话,干脆躲远了些,图个清净。 只是她选的这角落里的青石板就一小块地方,只够江听夏一个人在那儿。 听厉菖蒲说他要洗衣服,江听夏也不跟他客气,站起来就要给他把洗衣服的地方腾出来。 刚想迈上小台阶,厉菖蒲已经抢先朝她伸出手,“小心点,拉着我的手,别摔了。” 江听夏看了一眼其她在溪边洗衣服的妇女们,她们已经好奇地朝他们两个人看了过来。 江听夏皱了皱眉,厉菖蒲这个人古板得要命,人前别说牵手了,就是走路的时候都要跟她隔开一个肩膀的距离,活像两个陌生人上街。 今天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什么神经,她都听见那几个女人看热闹的哈哈的笑声了,他还一脸认真地朝她伸着胳膊。 江听夏快速搭上他的胳膊,走上了台阶,厉菖蒲竟然没有立刻放开她,抓着她的手看了看,“手指头都冻红了,”他用自己的手掌包着江听夏的。 他刚走了一大段路,身体滚烫,手心发热,刚好给江听夏暖手,他嘴里带着些埋怨,“好好的洗什么衣服。” 家里的衣服一直就是他洗,更别说天气一天天凉了,手在这么冷的水里,冻伤了手怎么办。 江听夏感觉到自己的手慢慢被他暖和起来,哼了一声,“你当我愿意洗呢,还不是托你的福。” 金小文太勤快了,手破了个大口子,刚包扎好,就要去洗衣服,江听夏说不要她去,她就一脸做错事,害怕惶恐的表情,弄得江听夏于心不忍。 说实话,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洗那么多衣服,她有种雇佣童工的黑心感,实在良心难安。 奈何她刚换下衣服,金小文就要抢着洗,她只能自己上手了。 厉菖蒲看了一眼洗衣盆,里面还有小文,小玉的衣服,心里带着愧疚,可看着江听夏发红的手指头,又忍不住责怪,说道,“怎么不等我回来洗。” 江听夏很是无奈,她怎么没说,她跟金小文说,等她舅舅回来会洗的,可是那孩子倔得很。 江听夏说道,“我说了,可是小文说你工作都很累了,回了家要好好休息。” 她眼睛调皮地转了转,看着厉菖蒲,一脸狡黠,“说得我都有些愧疚。” “我还没个孩子懂事。” 她掐着嗓子说道,“我呢,反思自己了,你工作这么辛苦,不该把这些事情都丢给你做。” 江听夏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决定了,以后这些家务事我来做,你呢,回家就好好休息。”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笑着问,“好不好?” 厉菖蒲看她这样,有些忍俊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不好。” 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洗完,一起回家。” 江听夏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上终于带了笑,“是你自己不要的哦,我可给你机会了。” “以后你再反悔,可没机会了。” 厉菖蒲拉长调子,哄小孩一样,“不后悔。” 江听夏立马推他,“那快去把衣服洗了去。” 家务繁琐,而且特别伤手,江听夏是不喜欢,可她心情好了,偶尔也会搭把手,其实重点根本不在家务活上,江听夏就是要他一个态度。 厉菖蒲挑了挑眉,就知道她又开玩笑。 走到溪边三下两下洗完了衣服。 旁边洗衣服的其她妇女议论起来,先是小声议论,最后说话的人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都说这个厉团长是个疼媳妇的,你看看还帮着洗衣服了。” “他媳妇这日子过得真不是一般的舒服,洗两件衣服,人家男人都要帮把手,看心疼的那样。” “就是,不像咱们,累死了家里那个都不带管的。” “要不说,人跟人不一样呢。” “听说厉团长这媳妇家里家外一点活儿不沾,整天就是花钱,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没办法,人男人疼呗。” “你说人家这命,咋就能碰见这样的男人呢。” “你可说呢,真是羡慕不来。” 郭慧芳的眼睛落在溪边洗衣服的俊朗男人身上,听着众人的谈话,又把眼神落在江听夏身上。 他结婚了。 那日她从老家回来,坐的牛车陷进了大坑,有个穿军装的男人帮忙推车,他出色的外形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本以为还能再见,可以找个机会认识认识,谁成想,他都结婚了。 算了,没什么缘分。 看着远处的一对夫妻,郭慧芳的心里生起无尽失落。 第181章 看得这么紧,怕媳妇跑了 厉菖蒲洗完衣服,抱着洗衣盆,带着江听夏要离开,路上碰到几个妇女也洗完了衣服,结伴走了过来,她们看两人的样子带着促狭的笑。 “厉团长,洗衣服啊。” 溪边洗衣服的全是妇女,他是唯一一个男人,少见。 厉菖蒲知道她们看热闹,只点点头,回道,“啊。” 有个嫂子噗嗤笑了出来,调侃道,“媳妇洗衣服你也要跟着。” “看得这么紧,怕媳妇跑了啊。” 这话只是调侃,可落在厉菖蒲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带着江听夏走了。 一个嫂子拉了拉刚才说这话的女人,“厉团长是不是不高兴了。” 刚才说话的嫂子有些大大咧咧的,“没有,我也没说啥呀,就开了个玩笑,有啥生气的。” “我看厉团长脸色不对了,肯定不高兴了。” “嗨,他不一直那样吗,不爱笑,不爱说话的。” 两人一路走回家,刚进了院子,就看见金小宝站在院墙边蹲马步,一看就是已经很长时间了,腿都在打哆嗦。 江听夏很是疑惑,厉菖蒲把洗衣盆放在一边,示意江听夏跟着他。 两人走到金小宝身边,厉菖蒲的语气很是严厉,说道,“道歉。” 金小宝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听了厉菖蒲的话,却是立刻说道,“对不起。” 厉菖蒲皱着眉头,“跟谁说对不起?” “你喊她什么?” 金小宝又说,“舅妈。” “舅妈,对不起。” 厉菖蒲还不满意,问,“没吃饭?” 金小宝这次声音很大地吼道,“舅妈,对不起。” 厉菖蒲这才带着江听夏离开了,江听夏有些不安,问道,“你罚他了?” 厉菖蒲只说,“不应该吗?” “他竟然跟你动手。” “你是她的舅妈,是他的长辈,他都不尊重你,该罚。” 江听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你因为我罚他,要是他以为是我挑唆你的怎么办。” “你是他舅舅,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肯定把这笔账记我头上。” 厉菖蒲不满意了,“我是他舅舅,你是他舅妈,你也能管他,他要怎么,反了他了。” 江听夏看了一眼金小宝,他眼里那种狠戾可不是假的,说真的,这孩子让她觉得很危险,要是被他记恨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好是别跟他结仇。 江听夏说,“算了,你叫他别站了。” “我这么大人跟个小孩计较,叫人笑话。” 厉菖蒲想了想,这才跟金小宝喊道,“再站半个小时。” “知道了。” 金小宝应了一声,眼睛盯着厉菖蒲和江听夏,直到两人一起进了屋。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进了洗澡间,拎起暖壶往脸盆里倒了热水,又抓了一把草药丢进去,等水泡成棕黄色,他试了试水温,拉着江听夏的手泡进了水里。 江听夏嘶了一声,手想要从热水里出来,“烫。” 厉菖蒲见状包裹着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做了一层缓冲,带着些训斥口气,“泡着。” “这是草药,防止冻伤的。” 他又拧着眉,说道,“你不听话,小心冻了手,那滋味可不好受,又疼又痒,这都不说了,到时候手上全是冻伤的疤,你这么爱美,到时候肯定哭鼻子。” 江听夏委屈巴巴,“你吓唬我。” 厉菖蒲一脸严肃,“不是吓唬你,是真的。” 江听夏不想听,还想跑,奈何挣不开他的手掌,只能随他去了,好在没多久,就适应了水温,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厉菖蒲松了手,却没有离开,有一下没一下撩起药水,泼在江听夏手上。 江听夏注意到他小拇指上有一道疤痕,抓住他的手问道,“这就是冻伤留下的疤痕?” “怪不得你这么有经验。” 她在伤口上摸了两把,“跟你刚才吓唬我的一样难受吗?” 厉菖蒲点点头,“对。” 他又趁机教育道,“所以,好好保护你自己的手。” 江听夏看着他的手,“你还教训我呢,我看你的手比我严重。” 厉菖蒲笑笑,说,“我是你的反面例子,一年冻伤了,以后年年都要复发。” 这次换江听夏把他的手按在水里,“你也乖乖泡着。” 看着江听夏低头认真看着他手的模样,厉菖蒲的心里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不生我气了?” 江听夏看了他一眼,“生什么气?” “我把三个孩子带回家,”厉菖蒲说道,“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 他突然说道,“我会跟我姐说,让她把孩子接回去。”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江听夏摇了摇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既然把孩子带来不用跟我商量,那么把他们带走也不用跟我说。” 她说话带着些赌气的意思,“你把你姐姐的孩子带到你家来,确实不用跟我说。” 厉菖蒲听出江听夏的意思,脸色很是难看,纠正道,“这是我跟你的家。” “我们结婚了。” 厉菖蒲把江听夏的手握在手里,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别说这种气话。” 其实厉菖蒲根本不知道,江听夏说的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还是赌气的话,他紧张到喉结滚动,“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没有提前跟你说。” 厉菖蒲脸都开始涨红,他不要听江听夏说这种泾渭分明的话,“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他本以为江听夏是因为孩子住在家里不高兴,谁知道她介意的是因为觉得不被尊重。 他闭了闭眼睛,“是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忽略了你的感受。” “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家里的事情,我都问你的意见。” 厉菖蒲几乎要说,家里的事情,他的事情,她都可以说了算。 江听夏摇摇头,偏过脑袋,“那么多事情,我才懒得管呢。”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紧紧箍住江听夏的腰身,“这是我们的家,你是家里的主人,你要管。” 江听夏想要挣脱,却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江听夏推了推他,“我知道了,快放开我。” 厉菖蒲收了几分力气,虚抱着江听夏,“当初我们定下婚事的时候,你应该听过我的家庭情况?”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突然动也不敢动了,“……定下婚事的时候吗?” “好像……听过。” 第182章 还是很好哄的 厉菖蒲对他的家境并不遮掩,很坦荡,“我的情况你也了解一些,我是农村出身。” 厉菖蒲和江家定下婚事的具体事宜,江听夏哪里知道,现在提起这个,她生怕在厉菖蒲面前露馅,只是点了点头,没敢搭话,整个人透着股心虚。 好在厉菖蒲并没有多想。 他接着说,“我家还有些事情没有跟你提过,我娘在我几岁的时候就没了,我爹娶了后娘,又生了俩儿子,我和我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吃不饱穿不暖,三天一顿毒打都是常事。” 他看了看门外,“就跟那三个小家伙一样。” 他说得轻松,反而是江听夏听得心里有几分苦涩,听到他说自己老是挨打,吃不上饭,她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厉菖蒲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忍饥挨饿的样子。 江听夏内心软成一片。 可怜死了,她这么想着,手指不自觉摸了摸厉菖蒲的脸,说道,“都过去了。” 可是,小文小玉身上那些挨打的痕迹历历在目,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的脸,越发心疼,嘴巴就瘪了起来,带着哭腔骂道,“那些人怎么能那么对你,太坏了。” 厉菖蒲看她这样,伸手擦去她的泪花,目光里带着宠溺,“怎么还哭鼻子了。” 他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吃不了亏,后妈生的两个儿子敢跟我动手,我早狠狠地打回去了。” 厉菖蒲又说,“其实这种日子我也没过几年,有一次我爹让我给他打酒,我拿着钱直接跑了,他们根本找不见我。” 江听夏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焦急,即使现在厉菖蒲就站在自己面前,却还是担心他当时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问道,“然后呢,你去哪儿了?” “参军,”厉菖蒲笑着比划了一下身高,“我当时就这么点儿,具体多大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个十二三岁,就跟报名处的人嘴硬,打包票说自己已经满十八岁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眼睛蒙着一层泪花,语气尽量放轻松了些,“人家当然不信,我那个时候也混,一口咬定是因为吃不饱饭才长不高的,撒泼打滚非让人家收了我。” “谁知道刚参军没几天,个头刷刷地长。” 江听夏看他边说边笑,想象着十几岁的厉菖蒲那副模样,也跟着笑了。 “你还会撒泼打滚呢,看不出来。” 厉菖蒲笑道,“没办法,我得给自己找个吃饭的地方。” 江听夏皱着眉,“然后你就当兵了,那么小的年纪。” 厉菖蒲回道,“是啊,我运气好,当时需要人去前线,我扛着枪就上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厉菖蒲脸上露出些高兴的神情,“你不知道,我才去部队没几天,就因为年纪问题,被拉出来要清退,幸好何首长见我打枪准,我这才能留下来。” 十二三岁也就小文那么大,厉菖蒲却已经要去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跟人拼命了,就为了能有口饭吃。 江听夏抱着他,有点想哭,“厉菖蒲,你小时候怎么这么惨啊。” 厉菖蒲见她情绪低落,在江听夏背上拍了拍,心里明白江听夏这是心疼他,语气都轻快起来,哄道,“没事的,别难受,男人吃点苦算什么。” 厉菖蒲用湿毛巾给江听夏擦脸,“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惹你哭的。” “我是想说,那个家里我就我姐一个亲人了。” 厉菖蒲叹了一口气,“我姐她命苦,小文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男人就没了,改嫁之后,现在这个姐夫又生了病,常年要住医院里治疗。” “她一边照顾病人,还要操心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苦。” 厉菖蒲目光里带着恳求,“我这个当弟弟的,肯定要帮她一把,才会想让孩子们住在家里。” 江听夏见他这样,心有不忍,“你帮嘛,我又没拦你。” 她不满道,“说得好像我有多铁石心肠一样。” 厉菖蒲说道,“你当然不是。” “孩子们这两天一直你费心了。” 他摇摇头,“是我答应过你,让你跟着我过好日子,可却弄成现在这种局面。” 他说,“是我不好。” 江听夏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既然你都道歉了,这次就算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我又不是不会同意,不要弄得像逼着我接受一样,我不喜欢。” 厉菖蒲认真地点点头,“以后都不会了。” 说完去看江听夏的脸色,“现在不生我气了?” “嗯,不生气了。” 厉菖蒲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江听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是很好哄的。 第183章 要不我不住宿舍了 家里还有半只鸡,江听夏准备做鸡汤面,她小火慢炖了一下午的鸡汤,配上金小文做的手擀面,鲜美异常,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厉菖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好似随口一提,“现在天黑得这么早了。” 江听夏随口答道,“嗯,快冬天了。” 厉菖蒲见江听夏没听出他的意思,又说道,“每天吃完饭还得往宿舍跑,也挺麻烦的。 他试探道,“要不我不住宿舍了。” 两人上一次同床还是从文海回来的那次,算算日子,时间也够久了。 “我看家里也住得下,”厉菖蒲已经开始安排,“小宝睡折叠床,我跟你睡一边。” 火炕很大,睡四个人绰绰有余。 以前农村里,一大家子十来口睡一张炕上是常事。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盯着她,眼神从她的脸上一路下移,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又再往下。 江听夏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危险感,犹豫道,“住宿舍不就行了,好好的搬回来干什么。” 厉菖蒲凑到江听夏耳边,“谁家两口子分开睡。” 听到他说这种话,江听夏有些害羞,下意识往一边躲了躲。 看着江听夏躲闪他的模样,厉菖蒲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只是离得她近了些,她就躲,以前她都是靠着他睡的。 厉菖蒲语气恨恨道,“我再住外面,你都不认识我了。” “就这样,我先去洗漱。” 厉菖蒲不给江听夏拒绝的机会,转身去了洗澡间,冬天太冷,他先洗,等热气蒸腾过后,室内温度升高,江听夏和孩子们洗就不冷了。 晚上漆黑一片,各家为了省电都是早早熄灯,安静得不得了。 他们家还是算睡觉晚的,可今天江听夏刚洗完澡,就看见屋子里的灯都关了。 她嘀咕道,“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而且还不给她留灯。 江听夏刚推开门,吱呀一声,屋里亮起了手电筒光。 厉菖蒲举着手电,小声提醒道,“看路。” 江听夏借着手电筒光,钻进了被窝,她低声埋怨道,“怎么把灯关了,我都看不见。” 厉菖蒲把人往他那边拽了拽,“他们也该睡觉了。” 江听夏很是不解,“才七点多不到八点,就睡着了。” 她没得到回答,厉菖蒲已经靠了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又要去亲她的脖颈。 江听夏慌张地看了一眼帘子,伸出胳膊去推厉菖蒲,小声抵抗道,“还有人呢。” 厉菖蒲把江听夏卷进自己的被窝,抱着她亲吻,压低的声音混着掩不住的情欲,“她们睡了。” 他让孩子们早早睡觉,就是为了能偷偷亲热一番。 “她们会听到。”江听夏躲着他,提醒道。 这时帘子那边传来翻身的声音,这边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听夏被吓到,狠狠在厉菖蒲肩膀上咬了一口,厉菖蒲自知理亏,咬牙忍着。 江听夏松了口,瞪了他一眼,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之后就要回自己的被窝,却被厉菖蒲揽住腰,江听夏慌不择路般,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还不消停!” 厉菖蒲疼得嘶了一声,也不肯松开胳膊,只说,“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抱着睡。” 江听夏并不抗拒被他抱着,相反厉菖蒲身上热乎乎的,像个暖炉,江听夏觉得很舒服,只是帘子那边的小孩,总让她提心吊胆的,他亲她的时候那点声音都够羞人的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她不会躲的。 江听夏犹豫了片刻,软软地警告道,“那你老实点。” “好。” 厉菖蒲把人转了过来,让她的脸像以前那样贴着他的脖子睡觉。 江听夏看他的手老老实实放在她背上,根本不乱动,这才放心地贴了上去。 厉菖蒲把被子扯上江听夏的肩头,盖好,“睡。” 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那种事情动静小不了,难保不会吵醒孩子们,不合适,他只是太久没亲热,身体本能地想要亲近一些,亲亲抱抱摸一摸而已。 晚上睡得太早,天刚亮,江听夏竟然自己醒了过来,厉菖蒲似乎醒得更早,正枕着胳膊,笑吟吟看着她。 他调侃道,“今天起这么早,平时不都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能起来。” 江听夏睡眼惺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大早上盯着我干什么。” 她说,“一定是你把我看醒了。” 厉菖蒲被她耍无赖的样子逗笑,伸出手指替她剥开脸上的碎发,“是,怪我,多看了你两眼。” 他低声说话,像哄孩子睡觉那样,“那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儿。” 江听夏眨着一双大眼睛看他,起床气大得很,“睡不着了。” 天光微亮,屋子里灰蒙蒙的,倒是也能看清东西。 厉菖蒲看着刚睡醒的江听夏,小脸粉红,红唇水润,睫毛微动时像一把小刷子,一下一下拂得他心头发痒。 想欺负她。 他说,“既然睡不着,不如做些其他事。” 厉菖蒲说完,就低下头,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唇就覆了上来,这个吻又轻又柔,感受到他的气息,江听夏慢慢揽上了他的腰身,回吻他。 吻得投入的时候,厉菖蒲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精准得跟雷达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觉得衣料碍事。 江听夏的睡衣是一件斜襟款式,他拉开她腰间的衣带,布料轻而易举散开,露出一片大好风光…… 他一个人睡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时,做过这样的梦,他也是这样拉开她的衣襟,他急着去解自己的皮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衣襟里的内容都是模模糊糊一片白,他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这种事情他听得多,可从来没见过,人是想象不到脑子里未知的东西的。 厉菖蒲的手掐了一把软软的腰身,接着往下,现实里什么都做不了,那梦里呢,他帮自己把那个梦做完了还不行。 他在她耳边说道,“别怕,今天不欺负你。” 江听夏莫名相信了他,看着他炙热的视线,圆润的肩头弓起,像一只大海里泛游的小舟。 地上传来脚步声,抱在一起的两人魂都吓飞了。 厉菖蒲眼疾手快拉上了被子,挡着江听夏,他看着地上游魂一样的金小宝,还有些惊魂未定,“小宝!” 金小宝听见动静,这才转过脸来,“啊?” 厉菖蒲又问,“你起来干什么?” 金小宝上下眼皮打架,困得不得了的样子,“我上茅厕。” 厉菖蒲挥挥手,内心窝火,“去。” 金小宝飘一样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栓,出了屋子。 厉菖蒲看金小宝走了,这才去掀江听夏的被子,可是被子被她紧紧拉着,甚至把脑袋都缩了回去。 他喊了一声,“听夏,出来。” “不闷吗?” 被子下面传来江听夏的呜呜声,“我没脸见人了……” 厉菖蒲又拽了拽被子,“他什么都没看见。” “你确定?” “确定。” 江听夏一下子坐起身来,凶巴巴地看着厉菖蒲,“那也都怪你!” 厉菖蒲也不争辩,认罪道,“是,都怪我。” “我的错。” “那怎么办,你再咬我两口出出气。” 江听夏把被子扔过去,蒙住他的脑袋,“以后,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谁也不许越界。” 厉菖蒲刚想再说什么,江听夏就照着被子给了一拳,怒火满满,“再多嘴,你就回宿舍睡去。” 厉菖蒲揉着被捶了的肩膀,靠在了墙边,心想,完了。 这下可好,出了这个事,后来即使江听夏就睡在他不到一掌宽的地方,可碰都不给碰,厉菖蒲多看她两眼,她就索性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厉菖蒲有些头疼,也不知道打上去要求换个房子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第184章 他想象中的一个家的模样 江听夏看到杂物间的南瓜太多了,正好还有些剩下的糯米粉,她又闲着无聊,于是想着做一个南瓜饼吃。 她艰难地抱着个大南瓜出来,金小文看见了立刻跑过来帮忙,“舅妈,拿南瓜出来干什么?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 现在才三点多,离晚饭还早着呢。 江听夏笑笑,“拿南瓜做几样小吃。” 金小文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听了很是开心,“我来帮忙!” 金小玉也在一边蹦跳起来,“小玉也帮忙!” 江听夏把大南瓜放在菜盆里,舀了几瓢水,洗南瓜,她招呼道,“小文,生火,咱们蒸个南瓜泥。” 蒸锅里呼呼冒出白气,空气里都是南瓜香甜的味道,江听夏把南瓜捣成泥,和白糖,糯米粉混合均匀,揉到面团不沾手,她把面团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 江听夏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个擀面杖,拿着一个小剂子做示范,说道,“小文,小玉,你们像我这样把这些压成圆饼状。” 两个小姑娘很感兴趣,做起事来很是积极,没一会儿就都擀好了。 江听夏已经往锅里倒了油,拿筷子一戳,油锅里升起小气泡,她把南瓜小饼一个个放进锅里,炸至金黄出锅。 她挑了个漂亮的盘子,南瓜饼摆上去做了个造型,又在一边放了些白糖,对着两姐妹说道,“端去桌子上吃。” 两个人刚才就蹦蹦跳跳地围着她,等了半天了。 “舅妈,你先吃。” 金小文拦住迫不及待的妹妹,把筷子递给江听夏。 江听夏夹起一筷子,蘸了一点点白糖,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她说,“好吃。” 看江听夏吃了,两姐妹这才端着盘子到桌子旁边享受美食去了。 江听夏又接着炸空心南瓜芝麻球,刚才的面团她留出了一些,捏几块面团团成球,压扁后放一勺红糖馅,收口搓圆,放进芝麻里打个滚,下油锅小火慢炸,炸好后放在一边晾了晾,才让两个小姑娘拿着吃。 剩下的南瓜泥这时候已经放凉了,江听夏分成两份,一份放面粉和酵母粉,又放了一些红枣和葡萄干,揉成面团后发酵,等会儿上锅蒸个南瓜发糕。 另一份她加了鸡蛋,面粉和玉米油,少量酵母粉,搅拌均匀,简单发酵后,在平底锅上抹一层薄薄的油,舀了一勺玉米糊,摊成圆饼状。 金小文,金小玉一人拿着一块南瓜饼走过来,好奇地问道,“舅妈,这是什么?” 江听夏边摊饼边说道,“南瓜千层。” 她又有些可惜的说,“只是没有奶油。” “不过家里有苹果,我们做些苹果酱放上去,酸酸甜甜的,也一样好吃。” 金小玉听着就高兴了,拍着小手说道,“好啊,我去洗苹果。” 江听夏看金小玉那么点人,费力地搂着一兜水果,就有些心惊肉跳,赶紧说,“小文,你去帮妹妹,我这边自己能行。” 等饼摊好,苹果已经按照江听夏说的,切成了小块,她直接拿过来,放进锅里,倒了冰糖和蜂蜜进去,熬了两瓶苹果酱。 一个饼皮抹一层苹果酱,再加一层放些麦乳精,就这么交叠,最后封顶后淋上蜂蜜,江听夏很是满意,“当当当当,南瓜千层蛋糕好了。” 金小文和金小玉没见过这东西,眼睛都发亮了,江听夏就给一人切了一块,装进盘子里,一人发了一个小银匙,“吃。” 两人拿勺子切了一块,送进嘴里,口感绵密,香香甜甜。 金小玉吃完了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对着江听夏说道,“舅妈,好好吃啊。” 江听夏点了点金小玉的鼻尖,笑着说道,“还要吗,小馋猫。” 金小玉把吃光了的盘子举起来,“还要。” 江听夏又给金小玉切了一块,说道,“只能吃这一块了哦,”江听夏摸了摸金小玉的肚子,“你看你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等会儿还吃不吃晚饭了?” 金小玉想到香喷喷的晚饭,乖巧地点点脑袋,“我吃晚饭。” “舅妈做的晚饭也好吃。” 江听夏轻轻掐了一把金小玉的脸颊,才在家里住了几天,小姑娘眼看着都长肉了,小脸已经有些圆润的趋势。 金小文帮着江听夏蒸发糕,金小玉拿着一个芝麻南瓜球在院子里边玩边吃,金小玉走了进来,她看见哥哥,热情地把自己手里的食物递了过去,“哥哥,你吃,可好吃了。” 金小宝不接,“你吃。” 金小玉笑眯眯地说道,“我吃过了,我吃了好多呢,南瓜饼,南瓜球球,南瓜……蛋糕,好甜呀,好好吃。” 金小宝这才把金小玉手里的南瓜球接过去,咬了一口,油炸的东西,还加了芝麻,红糖,又香又甜。 金小宝把金小玉拉到一边,悄悄问,“她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 金小玉点点头,“对呀,舅妈给我的。” 金小宝又问,“姐吃了吗?” 金小玉答道,“吃了,我们吃了一大盘子,吃得可饱了。” 金小宝似乎很是不相信,“她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 金小玉摇摇脑袋,“没有。” 小小的少年戒备心很重,问道,“真的?” “真的。” 金小宝一口把南瓜球吞了,跟妹妹说道,“记住了,要是她欺负你和大姐,你就跟我说。” 金小玉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想说,舅妈人那么好,那么温柔,怎么会欺负他们呢。 等到准备晚饭的时候,江听夏才开始蒸南瓜发糕,她顺便往锅里放了一些冰糖,南瓜切成小块,一起扔进锅里,加了些冰糖,这样等发糕蒸好,南瓜绿豆汤也好了。 剩下的南瓜做了一道焯拌南瓜丝,一个干烧南瓜,一个蛋黄焗南瓜,又另外炒了一个白菜,一个辣椒炒腊肠,一道排骨香肠。 这样一桌子菜就好了。 厉菖蒲进门看见已经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菜,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好,向屋里走去,“这么丰盛。” 他说话时眉目舒展,看江听夏的眼神藏着无限温柔。 家里暖黄的灯光,等着他回家的妻子,摆饭碗的孩子,丰盛的晚饭,无一不是他想象中的一个家的模样,工作了一天那些烦心事都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185章 他娶的媳妇对他不好么 厉菖蒲洗完手走到江听夏身边,端了两碗粥,笑着说道,“今天是南瓜开会。” 江听夏笑笑,“家里南瓜都快没地方放了,这顿才解决了一个呢。” 江听夏不吃剩下的菜,所以做饭一般是都是做刚好的量,不过今天食材太多,有些用力过猛,她就让大家都多吃些,别剩下。 金小宝吃着碗里的饭菜,再啃一口比他手还大的发糕,吃得无比满足,最后摸着滚圆的肚子,他看了一眼坐在舅舅身边的女人。 她并不因为他们吃得多生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正在跟舅舅说话。 金小宝移开眼神,想到以前的事情,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世界上就没有会平白无故对他们姐弟三个好的人,这女人肯定是看舅舅在家,装给舅舅看的。 江听夏没事在家里写写画画,看会儿书,坐得久了,就出去逛一圈,活动活动筋骨,要不就在家里倒腾做些小零嘴,烤肉干,猪肉脯,麻辣兔肉,料汁炸豆腐,麻花酥点,一品酥,梨汤…… 能吃上就长身体,以前在老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现在不仅三餐都吃得上,不时还有些小点心,小零嘴,养了一段日子,三个孩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嫩起来。 江听夏给厉菖蒲尝她烤好的肉干,厉菖蒲吃了一口,麻辣鲜香,他夸道,“好吃。” 他又拿了一个,“你花样还真多,能捣鼓出这么多好吃的。” 江听夏扬扬脑袋,“那当然了,就是家里食材太少,来来去去就是些材料,要不然我还能做更多好吃的呢。” 岔子坡地处偏僻,现在又是快到冬季,吃食方面匮乏,种类不多,蔬菜以好存放的南瓜,土豆,萝卜大白菜为主,肉类以猪肉,鸡肉为主,他们家还有厉菖蒲不时打两只野鸡野兔换换花样,这实在限制了江听夏的发挥。 厉菖蒲记得和江听夏回文海的时候,江家的餐桌上食材丰富,甚至还有黄瓜,西红柿这种夏季时蔬,更别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江家人还说江听夏对吃的很是挑剔。 结果人跟着他来了岔子坡,伙食水平就降了一大截。 厉菖蒲坐到椅子上,好似随口一提,说道,“家里总吃这几样菜也不行。” 他问,“你说说,,想吃什么?” 江听夏拿着根肉干,想了想说道,“鱼。” “好久都没吃鱼了。” 厉菖蒲看着她的馋样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 江听夏以为厉菖蒲会去买鱼,可没想到他是自己去捞的,足足一大桶。 江听夏低头去看,鲜活的鱼在桶里翻腾,好几个品种,有的她都不认识。 她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多鱼从哪弄的?” 厉菖蒲把工具放在一边,“这附近有湖,里面就有鱼。” 江听夏有些惊讶,“你还会捉鱼呢?”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满足的模样,有些得意,“要是是天气暖起来,或者过段日子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那个时候鱼才好捞呢,随便一捞就是好几桶。” 厉菖蒲去收拾鱼,大的就留出来,清蒸或者炖了,还另外选了两条鲤鱼留出来,做江听夏心心念念的松鼠鱼,剩下的没有巴掌大的小鱼就挤了内脏,炸成骨头都酥了的小炸鱼。 从这时候起,家里的鱼就没有断过,通常是鱼快吃完了,厉菖蒲就又提着一桶鱼回来了。 江听夏还真吃不腻,这些鱼肉质紧实,口感鲜嫩,她特别喜欢。 就是慢慢的,她又成了大家八卦的对象。 几个没事做的妇女们围在一堆,看见厉菖蒲提着个桶回家,裤脚湿了一大片。 有人问,“这厉团长咋隔一段日子就去湖里捞鱼去了?” 有人啧啧道,“不用说,肯定是给他那个媳妇抓的。” 也有人羡慕,“都说这厉团长对媳妇好,真是一点没错。” “你说这种男人,咋就没让我碰见呢?” 有人鄙夷道,“他那个媳妇可真行,就这么使唤家里老爷们,看我家老马,下了班我都不让他干活的,油瓶子倒了都不用他扶,为啥?你说他们上一天班都累坏了,回家不就是让他们歇着吗,厉团长这媳妇是真不心疼他男人。” “就是,我家那个也是,家里的活,我也不让他粘手,老爷们肯定是要忙外面的事情的,家里这点活我一个人就干了,用不着他。” 郭慧芳听了,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里有无限缱绻,他娶的媳妇对他不好么? 郭慧芳又听了下去。 “你说这女人多狠,竟然让她男人大冬天去河里捞鱼。” “就是,以前掉下去好几个呢。” “谁家但凡有口吃的,能让自己老爷们冒这个险。” “不止捞鱼,人家还让他男人上后山,抓野鸡,抓野兔的,那后面可是有狼啊。” “就没这么当媳妇的。” 江听夏对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无所知,倒是隔壁的庄雪坐不住了,缠着许大壮也要他去捞鱼。 这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隔壁的动静。 见江听夏身边围着一群小鬼头,她心里就好受起来,她江听夏以前再高高在上,再千娇百宠,现在不也是跟她庄雪一样,过着这种乡下日子,每天被男人孩子烦着么。 可后来她又不舒服了,因为隔壁江听夏的男人比她男人强多了,他家里家外一把抓,庄雪就没见过江听夏干什么体力活,她都没见她拿过笤帚。 而她呢,许大壮已经逼着她去担水了,要不是她哭了几天,真让她干苦力去了。 她心里很是不服气,于是缠着许大壮也跟江听夏男人一样,去抓鱼给她吃。 许大壮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吃什么鱼!” 庄雪埋怨道,“我是文海来的,江听夏也是文海来的,她男人就能给她抓鱼吃,你怎么就不给我抓鱼吃?” 许大壮一挥手,“这有什么好比的。” 庄雪哭哭啼啼起来,“怎么就不能比了,我比那个江听夏差哪了?怎么她男人就那么疼她,在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你呢,让我给你洗衣服做饭,从来不帮我。” 她伸出一双手,“看我的手,天天碰凉水,都裂口子了。” 许大壮皱起了眉,“你拿我跟厉菖蒲比!” 他脱口而出,“他是头婚,我是二婚,心劲就不一样。” 听了这话,庄雪一愣,又大声哭了起来,“许大壮,你是不是人呐,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跟了你,你说这种话。” “那个时候不是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求我跟你好的?” “你对得起我吗?” 他俩看对眼的时候,许大壮还是有老婆的,他又提起原配的事,庄雪能依他吗。 许大壮看庄雪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得劲,他刚才也是说顺嘴了,他原来那个老婆是那么没的,不光彩,两人从不提这件事。 许大壮只好说道,“行,不就抓鱼吗?我去。” 第186章 我们要生六个 厉菖蒲拎着桶去捞鱼,谁知刚走到湖边,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声,他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湖面的冰上破了一个洞,旁边还放着些抓鱼工具,这一看就是有人掉下去了。 厉菖蒲立刻脱了鞋子和外套,朝湖面跑了过去。 这个季节湖面是结了冰,可是还太薄,是不敢踩的,可为了救人,厉菖蒲只能快速飞奔过去,脚下冰层发出破碎的声音,好在给了他一段时间,厉菖蒲直到跑到那个破洞的不远处,脚下的冰才彻底破碎,他也跟着跌落湖面。 刺骨的冷水下,他抓着挣扎的男人,把人带了上来。 许大壮躺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水,这才清醒过来。 厉菖蒲问道,“许营长,没事?” 许大壮反应过来,长长地喘了两口气,这才缓过神来,“没事了。” “多亏你在,”许大壮还有些惊魂未定,“不然今天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许大壮吓了个半死,心里不由得埋怨庄雪多事,要不是她哭哭啼啼的,他能跑来抓鱼吗,谁知道刚打了个洞,打算下网,冰一下子就碎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掉到了湖里。 厚重的棉袄吸水之后,跟个石头一样拖着他往水里掉,要不是厉菖蒲拉他上岸,他真就完蛋了。 湿透的两人冷得打了个哆嗦,厉菖蒲还好,他披上了刚才下水时脱掉的外套,还能挡挡寒风,许大壮就不行了,冷风一吹,湿答答的衣服更冷了。 厉菖蒲看他状态还行,说道,“许营长,没啥事的话,赶紧回家换身衣服。” 他提着自己的东西说道,“我也要回去了,怪冷的。” 说完,厉菖蒲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推开门,金小文正带着金小玉在院子里玩,看见厉菖蒲湿淋淋的头发和裤子,金小文吓坏了,赶紧小跑了两步,问道,“舅,你怎么了?” 她这一喊,屋里的江听夏听见了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厉菖蒲湿答答地走进院子里。 江听夏吓了一跳,厉菖蒲刚才出门是要去湖里捞鱼的,难道他人掉湖里了? 她推开门小跑了两步,“你怎么了?掉水里了?” 厉菖蒲把空桶放在地上,看着为他着急担心的江听夏和孩子们,赶紧说道,“我没事。” 他接着解释说,“有人掉湖里了,我救人去了。” 江听夏听明白了,可是那还不是掉水里了,这么冷的天气,他进了水里一趟,又迎着寒风走回来,那可不得了。 江听夏赶紧拉他进屋,“快进去,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她又跟两个孩子说道,“小文,领着妹妹在院子里玩,舅舅要换衣服。” 金小文担心地看着厉菖蒲,答应道,“我知道了,舅妈。”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进了门,让他先去炉灶边站着,那里暖和,“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去给你找两件新的。” 她边说边打开放衣服的红木箱,拎出厉菖蒲的衣服包袱。 厉菖蒲看江听夏忙活,嘴边噙着笑,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江听夏找了几件新衣服转身,看见厉菖蒲慢悠悠的,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他的头发刚才在外面被冷风一吹,结了一层薄冰,现在温度升高,冰慢慢融化,正在往下滴水。 江听夏见状扯了两条毛巾,递给厉菖蒲,说道,“把头发擦擦,不然感冒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紧张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娇气。” 江听夏见他只说话不做事,干脆踮起脚,把毛巾盖在了厉菖蒲脑袋上,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自己擦。” 厉菖蒲这才抬起手,用毛巾摩擦着头发。 江听夏就去扯他衣领上的扣子,边解扣子边埋怨道,“叫你脱个衣服,怎么这么慢,湿衣服穿在身上,要生病的。” 江听夏带着埋怨说道,“胳膊。” 厉菖蒲听着指令,乖乖伸出胳膊,江听夏把黏在他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扔在一边。 厉菖蒲的上衣被脱下,露出古铜色的肌肉,江听夏摸了一把他的手臂,冷冰冰,一点温度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又湿又冷。 江听夏赶紧又拿毛巾给他擦干,语气里很是不满,“你这个人胆子真大,这可是冬天,水里那么冷,你就敢往湖里跳,万一抽筋了呢,万一你没力气了呢,万一……” 厉菖蒲一只手按着脑袋上的毛巾,有一下没一下擦着,看着江听夏给他解扣子,给他脱衣服,给他擦身,一张鲜艳的红唇喋喋不休,张张合合,可爱极了。 当她带着嗔怪的表情,不停地埋怨他的时候,厉菖蒲的心好像瞬间被什么填满,他低下脑袋,堵住了江听夏的嘴唇。 厉菖蒲亲了一口,看着江听夏呆愣的模样,又笑着凑上去亲了一口,“听夏,我们要生六个。” 江听夏:? 江听夏有些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皱着眉问道,“什么六个?” 厉菖蒲很是认真,眼睛亮晶晶的,“生六个孩子呀。” 在他说出这话的瞬间,江听夏把手里的毛巾一下子抽在他身上,啪地一声,一看就没收力。 “这种时候,你不冷吗,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江听夏听了这些话,再看厉菖蒲打赤膊的样子,脸有些发红,转身就要走,“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把衣服换了。” 厉菖蒲是觉得一进家门媳妇孩子都围上来的感觉太好了,才说要生孩子的,可是看江听夏的反应,她似乎把他当成大白天不正经的人了。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害羞恼怒的模样,也不拦她,笑着问,“你去哪儿?” 江听夏边走边说,“给澡盆里倒热水。” 她咬着牙,“让你泡澡的。” 看江听夏为他操心,厉菖蒲这心里比泡了热水澡还暖和,看着江听夏离开的背影,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就去换衣服,他急着去泡澡呢。 江听夏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隔壁院子里在吵架,江听夏见那男人也是湿答答的样子,心里猜想,厉菖蒲救的人是不是他。 她刚看了两眼,许大壮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庄雪则呜咽了几声,哭红了眼睛,进屋前还恶狠狠地盯了江听夏一眼。 江听夏皱着眉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跟隔壁邻居都还没有说过话,而且,她就只是正常出门,又不是在看他们夫妻吵架,那女人干嘛那么瞪她,那眼神,跟要从她身上剜一块肉下来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看来这隔壁的邻居,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第187章 你是地主婆,我是长工 厉菖蒲泡了大半天的澡,穿上衣服出来,浑身冒着热气,暴露在外面的脖子上的皮肤都被热水烫红了。 江听夏给调的水温,叫他一定要用特别热的水泡澡,尤其是他还眼睁睁看江听夏往澡盆里面扔了姜片,厉菖蒲真感觉自己要被她小火慢炖了。 江听夏又递过来一碗红枣姜汤,“把这个喝了,去风寒。” 厉菖蒲咕咚几口喝了,听见江听夏跟他说,“你以后别去抓鱼了。” “怪吓人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忧心忡忡的模样,笑嘻嘻的,“担心我?” 江听夏看他那表情,立刻啐了他一口,“美得你。” 她嘴硬道,“我这叫持续发展,不能为两口鱼肉,以后断了粮。” 江听夏上下打量着厉菖蒲,在他大臂上拍了两下,肌肉硬邦邦的,“你这么好的苦力,难找。” “苦力!” 厉菖蒲哦了一声,“怪不得?” 江听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怪不得什么?” 厉菖蒲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怪不得外面人都说,你是地主婆,我是长工。” 江听夏哼了一声,“算了,这恶名我也不能白担。” “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就拿鞭子抽你。” 她看的电影里,地主地主婆就这么欺负人的。 厉菖蒲啧啧了两声,“好恶毒的婆娘。” 江听夏只是开玩笑的,听厉菖蒲说她,又不高兴了,“什么!你说我恶毒!” 她立刻要往屋外走,厉菖蒲拉着她,“干什么?” 江听夏一脸认真,“买鞭子去。” …… “听夏,你不去?” 江听夏摇摇头,“不想去。” 厉菖蒲看她一脸不感兴趣,说道,“那我带着孩子们去了。” 今天厉菖蒲的战友在食堂摆婚宴,江听夏不喜欢乱糟糟一堆人坐在一起抢吃的,去也不想去。 厉菖蒲很是担忧,“那你自己在家吃什么?” 江听夏看着他,有些无奈,“我这么大人了,还会饿着自己吗?” 厉菖蒲一脸不信。 他发现江听夏对吃饭特别不重视,只有兴致来了会费时间费力气捣鼓些好吃的,就那样还只吃两口呢,现在家里没人,他担心江听夏怕费事,几片饼干就是一顿饭。 金小文在一边说道,“舅,我不去,我在家陪着舅妈。” 江听夏有些好笑,“我不用陪。” 厉菖蒲想了想也行,说道,“那我带着小宝,小玉过去,你们两个在家。” 厉菖蒲带着金小玉,金小宝走了,金小玉很是高兴,兴奋地喊着,“去吃席喽。” 江听夏对金小文摇摇头,“小文,你想去就去,不用陪我。” 金小文却看着江听夏手里的布料,“我想跟着舅妈学做衣服。” 江听夏发现金小文对这些很感兴趣,在她用裁剪布料的时候总是偷偷凑过来,安静地看着,这手艺也用不着藏私,于是答应道,“好啊,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 金小文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舅妈你愿意教我!” “谢谢舅妈!” 金小文梦想着学一门手艺,她可以给别人做衣服换些钱或者吃的,这样,能给家里带来一点收入,就算以后没人养他们娘几个了,他们好歹饿不着。 好不容易有人教,金小文心想一定要把这手艺学出来。 …… 厉菖蒲带着两个孩子刚到了食堂门口,就碰见了几个相熟的战友,于是寒暄了几句。 郭刚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也走了过来,他刚站了一会儿,就见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十八九岁模样的大姑娘走了过来,跟郭刚说话,就是她这眼神总是不时地乱瞟几眼。 杨金凤看着一边的郭慧芳,她那含羞带怯的小眼神可是一直在看厉菖蒲啊。 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杨金凤立刻明白过来,这女人分明是看上厉菖蒲了,她心里立刻生出一股鄙夷,这个女人长相一般,心倒是大,谁都敢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金凤在心里骂了一通后,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事情,通过这个对厉菖蒲有心思的女人,就算搞不黄厉菖蒲和江听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生成点小缝隙也是好的。 于是她在找座位的时候,特意跟郭慧芳坐在了一桌,还坐在了她旁边。 这地方全是熟人,偶尔看见个眼生的,都是要问一问的。 杨金凤坐好后,先是向同桌上的其他嫂子妹子们打了声招呼,接着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郭慧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问道:“这位是?” 有人答道,“这是春苗的大闺女,以前在家里伺候爷爷奶奶,刚从老家回来。” 杨金凤恍然大悟般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即拍了下大腿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没见过,但是有些眼熟呢,原来是春苗嫂子的女儿呀,长得和她娘真像。” 听到这话,郭慧芳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杨金凤依旧很是热情,“以前在老家伺候爷爷奶奶,真是个好孩子。” 她接着问道,“今年多大了?” 郭慧芳答道,“十八了。” 杨金凤爽朗地笑着,“都是大姑娘了。” 下一秒,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你说春苗嫂子,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郭慧芳听见她提起她娘,眼眶有些泛红。 杨金凤擦着眼泪,“我跟春苗嫂子可投缘了,她还跟我说过你呢。” 她看着郭慧芳流淌着泪水的脸庞,心想看来她套近乎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脸色再次一转,语气也随之改变,安慰道,“你看我,说这些惹你伤心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孩子,高兴点。” 第188章 想靠她给江听夏点气受 杨金凤看通过提起李春苗,已经拉近了和郭慧芳的距离,干脆用自己的手抓住了郭慧芳的手,很是亲昵。 她摸到郭慧芳手上的老茧和粗糙的皮肤,心里嘲笑着,面上却是不显,一脸亲热地问道,“小芳,你从老家回来后就在家里呆着吗,以后没事到婶儿那儿去串门。” 郭慧芳听到杨金凤说起她娘,看来这是她娘活着的时候的老朋友,再看她提起她娘时脸上那难过的表情,郭慧芳瞬间对她生出了亲近的意思,任由杨金凤抓着她的手,回答道,“我平时在食堂上班呢。” 杨金凤心里一惊,在食堂上班可是个肥差,饿着谁也饿不着食堂上班的,他们还能时不时拿些个边角料,开个荤,这活儿一堆人盯着,要抢着干呢。 结果就给了这么一个刚从农村老家回来的村姑了,杨金凤不屑地想,肯定是她爹,郭刚在后面使劲了。 杨金凤笑着说话,隐隐有些嫉妒地咬着牙,“小芳你可真厉害,一回来就能在食堂上班。”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可郭慧芳没听出来。 她真以为杨金凤夸她呢,羞涩一笑,“什么厉不厉害的,就是一个临时工,帮着打打菜什么的。” 听到干的是临时工,杨金凤心里舒坦了一些,又接着说,“临时工也好呀。” 她拍着郭慧芳的手背,端详了她几眼,“这工作也有了,说下婆家没呢?” 听杨金凤这么说,郭慧芳羞涩地低下了脑袋。 杨金凤笑了几声,“小芳,你可别嫌我多嘴,你娘跟我是多好的朋友,现在她去了,没法为你的事情操心,我就多这个嘴了。” 她一脸真挚,“这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必须用心。” 郭慧芳其实也有些忧心自己的婚事,她娘去了,她爹一个大男人,心粗,又不操心这个,所以她的婚事一直没定下来,在她们老家,十八岁的姑娘就该出门子了。 她心里着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提这个事情,杨金凤这么说出来,郭慧芳虽然有些羞涩,可还是愿意搭话的。 于是,她羞羞答答地说道,“还没呢。” 杨金凤于是恭维道,“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还有一份好工作,说亲的能把门槛踏烂,那好小伙还不是任你挑。” 听着杨金凤的这些话,郭慧芳忍不住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厉菖蒲只跟她隔了两个桌子的距离,他实在是外貌出众,一帮大汉里是格外吸引人眼球的那一个,硬朗高大的身材长相,却又透着股文化人的模样,坐在那儿,简直鹤立鸡群。 就算像杨金凤说得那样,别人都任她挑,可是看过这样的人,再看别人,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郭慧芳心里难受得冒起酸水,他怎么就结婚了呢。 她见过他媳妇一面,长得确实漂亮,就是看着脾气不怎么好,后来她还听说,他媳妇是个不讲理的败家女人,郭慧芳忍不住想,那他们是不是关系不好呢? 杨金凤注意力本就在郭慧芳身上,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她在心里冷笑了几声,这种蠢女人,也敢打厉大哥的主意,要不是还想靠她给江听夏点气受,看她怎么收拾她。 可现在,杨金凤脸上带笑,“小芳,你看你脸红的,是不是你心里有中意的人了?说出来,让婶子听听。” 郭慧芳赶紧把视线挪开,“婶子,你说什么呢,我哪儿有什么中意的人。” 杨金凤心里在嗤笑,面上又说,“没有的话,叫我家那口子给你介绍一个,他手底下一堆没娶媳妇的小伙儿。” 杨金凤说着就指向了魏东坐的那一桌,而魏东又刚好跟厉菖蒲坐一桌,郭慧芳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起来。 杨金凤故意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介绍起来,“那个是候副营长,三十二了,年纪大点,不行,那个是葛连长,他也不行,人性格有点古怪,那个是……” 看着杨金凤指的方向,郭慧芳不由得伸长脖子去看,心都快从肚子里跳了出来,杨金凤指的分明是那个人。 可下一秒,她就听见杨金凤又说,“这不是厉团长吗,他是条件好,可惜了,他结婚了。” 郭慧芳有些失落,哦了一声,屁股又跌回到凳子上。 接下来杨金凤又介绍了几个,郭慧芳已经没心思听了。 杨金凤看郭慧芳这样,装模作样数了一圈,最后哎呀了一声,“你说平时看见这里都是大老爷们,认真挑起来,还真挑不出几个合适的。” 桌子上有跟杨金凤相熟的嫂子,听见这话,搭话说道,“金凤,这种事情就得早下手,条件好的早被挑走了,你看你指的这一桌,条件最好的是厉团长。”她一拍手,一脸惋惜,“便宜别人了不是。” 杨金凤是个不粘锅,只接着话说道,“这厉团长确实是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好男人,看他媳妇多享福。” 杨金凤自己知道她说话是不能给人留话柄的,毕竟她还要跟江听夏来往,可她引出个话头,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果然有那种急脾气,刘英转着脑袋看了一圈,没看见江听夏的身影,看来她今天没来,于是换上了一副鄙夷的表情,“厉团长那个媳妇,真没法说。”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她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我就没见过她挑过一次水,上山捡过一次柴,好不容易洗个衣服,还半天弄不成,最后还是她男人动手洗得,整天躺在家里要吃要喝,一般人谁这样,家里那大着肚子要生的还不是该干啥活干啥活吗,就她不一样,给她金贵的。” 刘英又接着骂,“只会花钱,成天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穿着个裙子,扭着屁股就出门了,为的啥,还不是要勾引男人,”刘英呸了一口,“不要脸。” 听刘英这么说,有人噗嗤笑了出来,“我看人家男人挺吃这一套的,把她当个宝一样,刘英嫂子你急什么?” “你是怕自己男人被勾去了?你可把心放进肚子里,你家老马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自己捂好了就是。”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都知道刘英最爱这么骂人,院里哪个稍微有点姿色的新媳妇都被她这么挤兑过,哪怕是从她家门口路过,她都能把人骂成故意勾引她男人的狐狸精。 刘英磕巴道,“谁急了,你们胡说什么,跟我家那口子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不惯她,你们说,哪个正经人看得惯这种妖精。” 这话没人敢接,谁敢说自己不正经。 “嗨,男人不就喜欢那样的,妖妖娆娆的,朝你这么一伸手,魂都能给你勾走了。” 杨金凤见事情扯到厉菖蒲身上,不乐意了,赶紧替他撇清关系,“可不敢这么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看厉团长挺正派一个人,估计不管娶谁当他媳妇,他都能对人好。” 杨金凤装作回忆思考的样子,说道,“我记得厉团长当初是因为和他媳妇早早订了婚约,这才结婚的,是不是?” 刘英眼一横,要不是厉菖蒲有这个婚约,说不定都成了他外甥女婿了,于是说道,“可不是,早就定了的婚事,不然就人家厉团长那条件,能轮得着她。” 第189章 十有八九是被那女人赖上了 郭慧芳听到了重要信息,这么说,他们是因为有了婚约,才不得不结婚的? 她抓住机会开口问道,“那你们说的这个厉团长和他媳妇,感情好吗?” 杨金凤眼见鱼儿上钩,立刻又下饵,这次非将这条傻鱼钓上岸不可。 她笑着摆摆手,“人家的事情,咱们外人怎么知道。” 杨金凤又说,“不过我记得很清楚,这新媳妇是第一天下火车到了岔子坡的,第二天就拜堂成亲了,这么短的时间,要说这感情嘛,确实也没时间培养。” 有个嘴快的立刻接话说道,“我看好不到哪儿去,原来两个人不是天天吵架嘛!” “是啊,听说还闹离婚了,离婚报告都批了,不知道最后为啥没离成,那女人又跟着厉团长回来了。” “要我说,厉团长估计也是没办法,哪个男人想娶这么个祖宗供在家里,我看十有八九是被那女人赖上了,走不脱。” “就是,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我要是厉团长他媳妇,我死也得赖着他。” 郭慧芳听着,心里那点熄灭的灰烬又像被顺着风一吹,又成了点点火星,隐隐有要重新燃烧起来的样子。 杨金凤看差不多了,开始说道,“嫂子们这是说什么呢,”她拉着郭慧芳的手说道,“还有孩子在这儿呢,把她教坏了怎么办。” 她又看着郭慧芳,一脸和气,“小芳,你别听嫂子们说的,这都是张嘴就来的话,什么狐狸精,妖里妖气的,那都不行,你信婶子的,男人娶媳妇还是看这姑娘人咋样。” “你看你,能干活好生养,什么活上手就能干,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媳妇。” 郭慧芳听了心里一喜,看着杨金凤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婶儿,你们说的那个女人,她真有这么糟糕?” 杨金凤并不正面回答,反而装作惊讶的模样,“你娘没跟你提起过她?” 郭慧芳不明所以,“没有啊,怎么了?” 她满头问号,“我娘为什么要跟我提那个女人?” 杨金凤却突然闭住了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看杨金凤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郭慧芳直觉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追问道,“婶儿,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 她不停地追问,杨金凤终于松了口,“那我就告诉你,”杨金凤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只是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就成了那挑事的人了。” 郭慧芳保证道,“婶儿,你放心,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杨金凤得了保证,只好‘勉为其难’地说道,“你娘跟她不怎么对付。” 郭慧芳啊了一声,这里头果然有事。 杨金凤接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了李春苗给了江听夏一瓶农药,本来是好心,结果江听夏不知道怎么农药中毒住了院,非说是她娘要害她,后来她出院,她娘又去看她,结果她小弟太皮,把江听夏的手表拿着玩了会儿,这下可不得了了,江听夏竟然直接要报警,把她家里人抓去坐牢,最后她家赔了二百块钱才了事。 郭慧芳气得牙根痒痒,“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杨金凤只说,“哎呀,你娘当初又是哭又是求的,我看得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呀。” “其实就是小事,小孩闹着玩嘛,谁知道最后闹成这样。” 郭慧芳听了这话,气得拳头都握紧了,“她是不是就是为了讹我家钱。” 她骂道,“二百块钱,她怎么不去抢!” 杨金凤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咱们攒点钱不容易,二百块钱,你娘得一分一分攒多久,你不知道,后来她见我一次就念叨一次这二百块钱的事情,就是人走之前,也放心不下,还说这钱要是能留给你们姐弟几个就好了。” 杨金凤擦着不存在的眼泪,“你说要是你娘要是这一关能过得去,心里不用一直想着二百块钱,说不定也不能那么一下子就过去了。” 郭慧芳立刻回道,“婶子,过不去,二百块钱,说过去就能过去吗,我娘那个人,一分钱掰成八瓣花,问她抢这么多钱,这不是剐她的心头肉嘛。” “她得多难受啊!” 听了杨金凤说的话以后,郭慧芳心里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个叫江听夏的女人真是可恶。 本来郭慧芳在听到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好的时候,都还顾及着厉菖蒲已婚的身份,不敢做什么,可现在,他媳妇是那么个东西,还跟她娘有仇,她就不用客气了,看她怎么把人抢过来,也算给她娘报仇。 看着郭慧芳逐渐坚定的眼神,杨金凤计谋得逞,得意一笑。 后来,她时不时来食堂找郭慧芳聊天,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 “小芳,你还没找下合心意的对象?” 即使是面对杨金凤,郭慧芳也不敢说她看上了个有妇之夫,随便说了些什么搪塞了过去。 杨金凤也不戳破她那点小心思,只旁敲侧击地说道,“要是你有看上的,什么都别怕,现在都说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女人也能追求男人。” 她故意引着话题,“好男人太少了,遇见一个可千万不能放手。” 眼看郭慧芳要被说动,杨金凤又继续接着鼓励道,“不是有句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只要放开了,大胆点儿,什么男人也拿得下。” 听了这些狗血鸡汤,郭慧芳整个人信心倍增。 她在食堂窗口打菜,经常能看见厉菖蒲来,她就羞涩地看他几眼,后来就抛几个眼神,而且只要是她打菜,厉菖蒲的饭盒肯定是装得足足的,全是肉。 饭跟她的心思一样都快溢了出来。 厉菖蒲也会跟她说几句话,郭慧芳心里矛盾又甜蜜,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可只是看他把所有饭都吃干净,郭慧芳高兴极了,她猜想着,他可能知道。 郭慧芳决定,从下次开始,再见到他,她要主动跟他说几句话。 争取像金凤婶子说得那样,早日拿下厉菖蒲,拯救他于魔爪,还有,气死他媳妇。 第190章 我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中午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坐好等开饭,只有金小宝不知道去哪里了。 厉菖蒲脸色很不好看,问大外甥女,“小宝呢?” 厉菖蒲板着脸很是唬人,金小文都不敢看他,分筷子的手都停了下来,低声回答说,“不知道。” 金小宝自打来了岔子坡,跟一帮同龄的小男孩打得火热,早早地出门去,有时大晚上才能回家来。 厉菖蒲这段时间工作忙,也是好几天不着家,这两天才发现这小子在外面野得不得了。 几人正吃着饭,门突然被推开,金小宝喘着粗气走进来,看着厉菖蒲,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他忘了今天他舅在家,突然想起来以后,就拼命地往家跑。 厉菖蒲冷声问道,“干什么去了?” 金小宝边往餐桌边走边说,“出去……玩。” 厉菖蒲把筷子搭在碗边,想了想,说,“你也十一岁了,每天在外面疯跑也不是回事。” “大院里有学校,教你们读书认字,你收拾收拾,过两天就上学去。” 金小宝刚想张嘴拒绝,“我不……” 厉菖蒲瞪了他一眼,金小宝看到厉菖蒲的脸色就蔫了,“我知道了。” 厉菖蒲又说,“小文,小玉也去。” 厉菖蒲想着一方面孩子们读书认字是好事,一方面把他们送学校去,江听夏也省心些,两全其美。 江听夏好奇地问道,“这里开设学校了?” 厉菖蒲点点头,“也不算,只是占了活动室的几间屋子,请了几个老师,把孩子们先拢在一起。” 江听夏又问,“才那么点地方,怎么分班呢,小玉幼儿园,小文初中,还有小学。” “不分班,”厉菖蒲说,“统共没几个孩子,基本都在一间屋子里上课。” 江听夏没听过这种的,惊讶地啊了一声。 厉菖蒲又解释道,“老师们上课,都是一套教材,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教孩子们认字,算数。” 金小文在一边听着,手紧紧攥着衣摆,终于开口说道,“舅,我……想在家,跟舅妈学做衣服。” 厉菖蒲看了一眼江听夏,“你教她做衣服了。” 江听夏点点头,“小文喜欢,我就教她了。” 金小文见自己说不想去学校,厉菖蒲不生气,又接着争取道,“学校里教的,舅妈都能教我,我在家跟着舅妈学就行。” 厉菖蒲听了,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听夏,要是江听夏收小文这个徒弟,他也不好说还要不要让小文去上学。 江听夏只说,“你那眼神怎么回事?” “学做裁缝也要会读书认字,会算数的好不好!” 江听夏眉眼间神情活灵活现,“说不定我教的比学校教的还好呢。” 厉菖蒲倒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愿意教她,再好不过了。” 他问,“我是觉得,你不嫌费事吗?” “不会,有个人在家还能陪我说几句话,我也没那么无聊,而且,其实都不是我照顾她,有她在,家里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干,有时候还是她照顾我多一些。”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就放心了,“小文要是在家,小玉没人照顾也在家,就小宝去学校。” 金小玉见厉菖蒲拍板定了这事,虽然不情愿,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江听夏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偷偷拉住厉菖蒲说了几句,“我看他挺不高兴的。” 厉菖蒲看了一眼金小宝,“没事,小孩子嘛。” 江听夏却摇摇头,“孩子虽然还小,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你也不能替他做决定,至少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江听夏都这么说了,厉菖蒲虽然并不觉得要跟金小宝谈什么,但还是应承道,“行,我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厉菖蒲把金小宝叫到门外,因为本着应付了事的想法,他大马金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让你去学校读书,你有意见?” 在他看来,小孩子闹意见不想上学,那就是在外面野惯了,肯定心里不乐意,事事顺着他们来怎么行。 金小宝站在厉菖蒲面前,听了这话,眼睛看着厉菖蒲,眼珠子瞬间瞳孔地震,随即摇摇头,“没……没有。” 厉菖蒲点点头,“行,那准备上学去。” 就这么的,第二天金小宝就背上了上学的书包。 金小文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她才学了几天,就已经可以上手独立做活儿了,相信只要她再跟着舅妈学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师了。 “小宝,这个书包你先背着,等以后姐手艺好了,再给上面绣个大老虎。” 与金小文的喜气洋洋不同,金小宝垂头丧气地应了声,走了。 他刚出了远门,烦躁地一脚踢开了路上的石块,他这么忙,哪有功夫上什么破学。 金小宝刚到了教室门口,赵勇家的大儿子,赵大柱就兴奋地喊他,“宝哥!” 老师让金小宝简单地自我介绍以后,就让他自己找个座位。 赵大柱挥舞着胳膊,“宝哥,这儿。” 金小宝一路走过去,坐到了赵大柱身边。 “宝哥,你咋也来学校了。” 金小宝嗯了一声,“我舅叫我来的。” 赵大柱好奇地问道,“那你还上不上山了?” 金小宝斩钉截铁,“那肯定要去。” 两个人在座位上交头接耳的,讲台上的老师看见了,带着些恼火直接问道,“金小宝同学,你还没坐好吗?” 听着老师不善的语气,赵大柱弹回去捂着脸趴在桌子上,金小宝把书包挂在桌子上,“坐好了,老师。” 老师又说,“坐好了就不要再讲话了,咱们上课。” 选位置是孩子们自己选的,这倒数几排的位置都被些皮猴占了,还没半天,金小宝就混熟了。 赵大柱偷偷问金小宝,“宝哥,你要是上山能不能带着我。” 以前他跟着金小宝去过几次,可是后来他要上学,金小宝就自己去了,现在金小宝也要上学,不就又能带他了。 金小宝看了一眼赵大柱,“带你可以。” 赵大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金小宝又说,“你敢逃课吗?” 第191章 江听夏到底在不在意他 “听夏,”杨金凤看了一眼正在拆线的江听夏,“最近外面挺多人传呢。” 江听夏抬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问道,“什么?” “就是厉团长的事儿呗,你不知道!” 江听夏这才把手上的帕子和丝线放在金小文手里,提点了一下绣线的窍门,然后认真地看着杨金凤,“什么事儿?” 杨金凤神神秘秘地说道,“食堂有个女的,对你家厉团长有意思呢!” 杨金凤凑了过去,“听人说,你家厉团长去打饭,那女人可热情了。” 江听夏眯着眼睛,接着问下去,“怎么?” 杨金凤看江听夏浑身好像扎了刺一般,内心想着最好是江听夏听了这件事,心里不舒服,找厉大哥闹起来最好。 她脸上的笑都快要盖不住,假模假样说道,“你也不要在意,厉团长年轻能干,模样又好,外面多得是女人往上扑呢。” 杨金凤又好似安慰一般说道,“你说你要生气,气得过来吗?” 这话就等于是给厉菖蒲判了罪,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听在江听夏耳朵里,他在外面的生活都变得多姿多彩,莺莺燕燕围绕着那般,五、彩、斑、斓。 看江听夏已经变得皮笑肉不笑,杨金凤接着火上浇油,“男人嘛,一天天在外面跑,总会碰见那些不要脸的,不过你不用怕,你们是扯了证的夫妻,有组织保障的,只要你好好哄着厉团长,把他的心拢住,根本不用怕厉团长被人勾走。” 杨金凤对江听夏有几分了解,知道这个城里来的大小姐最是傲娇,她故意说这种话,果然看见江听夏撇了撇嘴。 “谁哄他,他要是能被人勾走,就随他。” “我不要了。” 她话音刚落,厉菖蒲刚好进门,脚刚落地,就听见了这话,他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江听夏。 什么不要了?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杨金凤说,“说孩子话了不是。” 杨金凤心里一喜,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嘴上说着,“两口子的事儿能开玩笑嘛。” 厉菖蒲越听越疑惑,两口子,跟他有关系。 那她不要的会是什么? “难不成你还要跟厉团长离婚。” 杨金凤这话像一颗响雷在他耳边炸开。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睁睁看着她沉默了,并没有反对。 厉菖蒲话也不说,径直朝屋里走去,跟杨金凤连个招呼都没打,他虽然话少,但平时跟客人点头打个招呼还是有的,今天却一言不发,还隐约在给人脸色看,显然与平时很不相同。 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阴冷沉郁,好似连片压抑的乌云。 厉菖蒲这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抑非常,他真的不确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确定,那就是,江听夏到底在不在意他? 谁家做媳妇的能那么轻松地把离婚挂在嘴上,好像迫不及待要离开他一样。 厉菖蒲一晚上别别扭扭的,一句话也不说,连钻进被窝以后,都要在江听夏睡在他旁边的时候,故意翻了个身,给江听夏留了个沉默无言的背影。 可他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江听夏跟他说话。 厉菖蒲气闷地想,一晚上了,她都没有什么要跟他解释的吗? 厉菖蒲生了会儿闷气,终于忍不住回头一看,却发现江听夏也给他留了个背影。 甚至好像已经安稳地睡过去了! 好像被人照胸口来了一记重锤,厉菖蒲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摇了摇江听夏的肩膀,江听夏闪了闪,并不搭理他。 “没睡。” 厉菖蒲闷着声音问,“你下午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听夏依旧维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厉菖蒲怒不可遏,感觉到额角的青筋都气得跳动。 她竟然承认了! 她怎么能承认!! 那一刻他竟然觉得,哪怕她说两句假话呢,即使是违心说出来,也比承认了好。 江听夏还在说话,“我听说有别的女孩子对你示好。” 厉菖蒲噌地坐起身来,“什么别的女人?我不知道。” 厉菖蒲有些恼火,想到了杨金凤下午在家里坐着,估计就是她说的了。 他就不该让江听夏跟一帮叽叽喳喳的妇女来往,成天乱传话,唯恐天下不乱,他说,“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瞎说。” 江听夏只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没做过。” 江听夏接着说,她尽量语气淡淡的,可却遮盖不住的难过,在她身上万事万物发展到最后,似乎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以后你跟别的女人好了,你只要跟我说实话,我不会纠缠你。” 厉菖蒲听着江听夏的胡言乱语,几近崩溃,“没有,没有别的女人。” 他看着江听夏,十分不解,“你就因为别人在你面前说了几句闲话,你就跟我闹。” 他强硬地把人掰过来,让江听夏和自己面对面交谈,“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厉菖蒲说着就要把江听夏从被窝里拉出来,“谁跟你说的这个话,我跟你去对质。” “现在就去。” 江听夏却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以后。” “我觉得你以后会做错事。” “没有男人是不花心的。” 厉菖蒲的嘴张张合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气极反笑,“什么都是你这张嘴说了算。” 他咬着牙,“以后少看点那些伤春悲秋的爱情小说。” 厉菖蒲翻看过江听夏整日里捧在手里的那些书,发现无一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咱们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一天天情呀爱呀的,容易神经。” 江听夏皱了皱眉,“我跟你没话说。” 说完就拉着被子,要往后倒去。 厉菖蒲立刻拉住江听夏的手腕,把人拉到跟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你说话真可恶。”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江听夏脸上,整个人生气极了,“我真想收拾你。” 江听夏瞪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隐隐带着些怒气,“你敢?” 厉菖蒲的手不肯松动半分,“你看我敢不敢!” 第192章 不用喊哥,我是你叔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的手腕,虎视眈眈看着她,他现在很生气,一股火气冲上脑门。 江听夏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儿去,“厉菖蒲,你放开我。” 看江听夏那么抗拒他,厉菖蒲气得胸前起伏了两下,牙根直痒痒,咬牙说道,“江听夏!”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突然帘子那边传来一句脆生生的声音,“舅舅?舅妈?” 江听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金小文睡得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争吵声,于是坐起来一看,帘子上人影绰绰。 她问,“你们吵架了?” “没……没有吵架。” 江听夏有些尴尬,赶紧胡乱回答道,“你听错了。” 她试着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可厉菖蒲不肯松动半分力气,江听夏又恼怒地扭了扭手腕,正当她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掰厉菖蒲的时候,这才被放开。 江听夏握着自己的手腕,不再看厉菖蒲,“小文,你也快睡。” 金小文哦了一声,还以为真是自己看错了,又接着倒头就睡。 江听夏用力地去拽自己的被子,但被子却纹丝不动。 因为厉菖蒲正用大掌不动声色地按着。 看他这样,江听夏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她又使劲拽了两下,厉菖蒲这才松开手。 江听夏盖着被子赌气一般睡下了。 她依旧侧着身子,留下一个生气的背影,然而她脑袋刚靠在枕头上,就感觉一道沉重的黑影覆了上来。 她被吓到了,刚要惊叫出声,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迅速捂住了大半张脸,剩下的声音只能闷闷地吞回喉咙里。 紧接着,厉菖蒲贴了上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粗硬的头发扎在江听夏细嫩的皮肤上,她感觉到不舒服,下意识推了两下他的脑袋。 谁知非但没有推开他,他竟然扒了两下她的睡衣,露出一侧光滑圆润的肩头,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江听夏只感觉到厉菖蒲捂着她脸的手在用力,咬着她皮肤的牙齿也在用力,半分不肯放过他,她觉得有些疼,却只能胡乱伸手在他捂自己脸的手上又抠又挠。 等他终于肯松口,江听夏的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清浅的牙印。 粗粝的手指划过微肿的皮肤,摩挲着自己的齿痕,引得江听夏有几分战栗。 在一双眼睛的朦胧水汽中,江听夏听见他说,“你冤枉我,我不服气。” 江听夏想骂,却又担心被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骂道,“厉菖蒲,你这个狗。” 厉菖蒲用手臂撑着身体看江听夏,然后把自己的手掌递在了她嘴边,“给你咬。” 江听夏委屈地想哭,“谁要咬你的臭手。” 厉菖蒲手掌没有挪开,手背蹭了蹭江听夏脸颊上的软肉,“那你想咬哪儿,我都行。” 没等到江听夏的回答,厉菖蒲已经去解衣扣,露出肌肉紧实的上半身,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搜寻,“要哪儿?你说。” 江听夏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捂着脸骂道,“你神经。” 说完,她迅速翻了个身,像一只鸵鸟似的趴在枕头上,紧闭双眼,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什么也不看。 “别烦我了,我要睡觉。” 身后半天没有任何动静,江听夏以为没事了,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好大的力气拥着她,紧接着自己就被连人带被子卷进了厉菖蒲的怀里。 她用手肘反抗了几下,无果,只能被厉菖蒲往自己的方向拉,最后,江听夏就这么被强硬地抱着睡了一夜。 …… 办公桌上摆着一只陶瓷杯子,茶叶打了个转,毫无方向地乱转。 厉菖蒲半靠在椅子上,正看着缓缓升起的白色水汽发呆,手指无意识抚摸着自己手上被抠破的伤口。 对面桌上的同事念叨着,“今天真是忙得团团转,赶紧抽时间随便吃点东西,不然这一天真扛不住。” 接着就喊他,“小厉,吃饭去,赶紧吃完,等会儿还有个会呢。” 见厉菖蒲坐着发呆,好像没听见他说话,同事又放大音量,“哎,小厉。” 厉菖蒲回过神来,“徐哥,怎么了?” “叫你去吃饭。” 他看见同事已经拿了饭盒,于是拿着外套站起身,“走。” 同事看他这样,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厉菖蒲语气淡淡,“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那我叫你你都听不见。” 同事一脸不信,“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咋,跟媳妇吵架了?” 想工作的事情,他脸上不会是那种表情。 厉菖蒲拿着饭盒走着,听了这话,闷闷地吐出一口气,“不算吵架。”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我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同事和厉菖蒲并排走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这问题你不用纠结,你才结婚多久,就是我这种孩子都四五个的,都不知道你嫂子她在想什么。” “动不动跟你闹一通,不过呢,女人就爱这样,放心,没两天就没事了。” 厉菖蒲点点头,两人进了食堂。 郭慧芳看见厉菖蒲排队,跟打菜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两人就换了个位置。 她一边打菜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紧张地拽了拽衣摆,看见到厉菖蒲了,喊了一声,“厉大哥,来吃饭。” 厉菖蒲抬头看了一眼,郭慧芳已经满满给他盛了一大勺菜。 厉菖蒲平时吃饭不怎么注意谁给他打菜。 食堂打菜的人一般不固定,有时候是几个别的大叔阿姨,有时候是郭慧芳,他只是认识这是郭刚的大闺女,也没多想。 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听见郭慧芳这一声儿,就下意识想到江听夏昨天说的那些话,他沉下了脸色。 “不用喊哥。” 厉菖蒲一本正经说道,“我跟你爹同辈,只比你爹小几岁,算是你叔。” 郭慧芳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硬住,她看着着厉菖蒲那严肃的面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厉叔。” 厉菖蒲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郭慧芳独自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他冷酷无情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痛。 第193章 能不能别告诉我舅 郭慧芳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险些哭出来,碍于人多,硬生生忍了。 可见到杨金凤,她忍不住了。 杨金凤看她这样,哎呀呀道,“小芳,你这是怎么了?” 郭慧芳哭得抽了几下,哭诉道,“婶子,我……我看上一个男人。” 杨金凤安稳地坐到椅子上,打算听郭慧芳说下去,“嗯,我听你说过,咋样,成了没。” 郭慧芳更难过了,“我本来感觉他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他经常跟我打招呼的,还老看我,可是,今天他跟我说不让我叫他厉大哥,让我叫他叔。” 郭慧芳伤心极了,“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杨金凤心里嘲讽道,那当然了,厉大哥当然对你没意思了,你还那么不要脸,好意思往上凑。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换上了一副吓一跳的表情,“什么!厉大哥!” “你看上的是厉团长!” “我的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厉团长结婚了,能对你有什么意思,他那个人最正直了,跟别的女人连句话都不说,就说我,我男人跟厉团长还是好战友,两家经常走动的,可是,他跟我说的话还没跟你说的一半多呢。” 郭慧芳听杨金凤说的话,前半段听得她心里一凉,毫无希望,可后半段,她准确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你说厉……团长,跟我说话多。” 杨金凤故意引着她走歪路,“是啊,我这两天在食堂看见他不是时不时和你聊几句嘛。” “以前没见过他这样。” 郭慧芳脸一下子红了,“是吗!” 杨金凤看见郭慧芳这副作怪模样,内心直恶心,却惊讶地捂住嘴,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 郭慧芳好奇地看了杨金凤一眼,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杨金凤神神秘秘说道,“怪不得我上次去厉团长家串门,刚好听见他们两口子吵架了。” “你今天跟我一说,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你的事儿。” “我听厉团长他媳妇骂什么小狐狸精,把他的魂儿都勾跑了什么的。” 郭慧芳听了更是含羞带怯,“真的,你真听见他媳妇这么说。” 杨金凤直摆手,“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些,厉团长和听夏是结了婚的,你不能这么干。” 郭慧芳已经顾不上杨金凤说什么了,兴奋地问道,“他们吵架了,吵得厉害吗?” 杨金凤点点头,看在郭慧芳眼里,就是默认他们两口子吵得很厉害,心里正暗自得意。 杨金凤又拉着郭慧芳假模假样说道,“孩子,这种事情咱们不能干。” 郭慧芳却毫不在意,“婶子,那个女人那么欺负我娘,我当女儿的,不得给她出这口恶气嘛。” 杨金凤在心里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没跟郭慧芳说她娘跟江听夏的恩怨之前,郭慧芳就看上厉菖蒲了。 说什么为她娘出气,只怕那都是顺道手的事儿,怕不是借着这个由头想光明正大地勾引男人。 那她就帮她一把。 杨金凤听了这话,叹了几口气,好似对这件事无可奈何,算是间接默认郭慧芳的做法没有错,这更给了郭慧芳信心。 郭慧芳美滋滋想着,她都让他们夫妻吵成那样了,厉团长心里肯定有她。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她郭慧芳比他那个媳妇年轻,长相也不赖,她自认不输。 至于今天他说的那些话,一定是他媳妇逼他的。 …… 院门被敲响,江听夏出来看了看,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齐耳短发,穿着绿色外套的女人。 “你找谁?” 女人说道,“我姓林,是金小宝的老师,关于金小宝的事情,我必须跟你们家长谈一谈。” 看着女人紧绷的脸色,江听夏觉得有些不好,打开院门,让人进来。 “林老师,进屋坐。” 林老师气鼓鼓地,看见院子里有一张石桌,说道,“咱们就坐这儿。” “我把话说完就走。” 江听夏只好把人带过去,跟金小文说让她给林老师倒杯水出来。 “不用忙,我说两句就走。” 林老师看着江听夏,“你们当家长的把孩子送到学校就不用操心了吗?” “我叫金小宝同学的家长到学校去一趟,好几次了,你们都没有去过,我只好上门了。” 江听夏皱起了眉头,“金小宝他回来,没有跟我们说请家长的事情。” 林老师更生气了,“这个孩子,太不像话!” 老师话头一转,“那你们家长关不关心孩子在学校干什么?” 林老师说着金小宝在学校的情况,“金小宝同学在课堂上起哄,戏弄老师,组织同学搞小团体,而且他还逃学。” “一周能逃五天半,老师一扭头,人就跑得没影了。” 林老师越说越气,拿起金小文端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降火,“他不光自己胡闹,还带着五个小孩一起,他把教室都搅成一锅粥了。” 林老师正骂着,金小玉火急火燎推开了门,看见江听夏坐在林老师对面的凳子上,他低着脑袋慢慢挪到两人那边。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林老师。” 林老师看他低眉臊眼的样子,说道,“怎么没有在学校那股嚣张气焰了!” “我还以为你天生的混世魔王,没人管得了你。” 林老师指着金小宝,好像气极了的模样,跟江听夏告状道,“金小宝同学,把老师的板凳锯断一条腿,等老师上课往凳子上一坐,直接摔坐在地上,金小宝家长,你说,这孩子像话嘛。” 江听夏看了金小宝一眼,金小宝立刻心虚地低下脑袋。 江听夏只好朝林老师说道,“给学校添麻烦了,是哪位老师摔了呢,我们会带着这孩子去给老师登门道歉的。” 林老师一拍桌子,“是我。” 江听夏脸上带着窘迫神情,朝林老师点头致歉,“林老师,真对不住,您身体还好?” 林老师摸了摸后腰,咬着牙说道,“没什么事了。” “就是金小宝这孩子,你们当家长的必须管了。” 林老师似乎积怨已久,对着江听夏收拾了大半个钟头这才离开。 江听夏送老师出了院门,看见金小宝默默地跟着她往屋里走,江听夏也不跟他说话,倒是金小宝主动喊住了她。 “等一下。” 江听夏停下脚步,看着金小宝。 金小宝低着头看着鞋尖,“能不能……别告诉……我舅?” 江听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第194章 来都来了,那就一个都不要放过 厉菖蒲刚进家门,就看见江听夏神情严肃地坐在桌子边,不光是她,几个孩子也垂头丧气,全然不像之前那样一片欢声笑语。 “怎么了?” 说实话,他心里有些紧张,昨天夜里的事情让两人之间很别扭。 江听夏把桌子上放的几张纸拍了拍,看了一眼金小宝,对着厉菖蒲说,“这是他的小考成绩,你看看。” 听到是这个事,厉菖蒲走上前一看。 其实看到江听夏臭着一张脸,他就猜到外甥的成绩会差,不过他想,小宝才上学没几天,基础差可以理解。 谁知他看到那张试卷时,完全理解不了,惊讶地问道,“零分!” 驻地办这个学校,主要还是为了把孩子们收拢起来,刚开始,教的东西也是最基础最简单的,教学内容没有那么严格,可以说这考试,但凡写点内容,就不会是零分。 他问金小宝,“你怎么考的试。” 金小宝虽然低着脑袋,却还不时偷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江听夏,直面厉菖蒲的压迫感,他是真的怕了,内心不断祈求江听夏别把今天老师说的话告诉他舅,不然他就完蛋了。 可江听夏冷淡的声音响起,“考试卷子刚发下来,他就趁着老师不注意溜走了。” “所以,是零分。” 厉菖蒲刚才的表情还正常,可听了这话,瞬间脸色铁青,金小宝看了一眼就吓得想跑,可腿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江听夏冷酷无情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绕,“今天林老师来家访,跟我说了他在学校的一些事情,上课不听讲,戏弄老师,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扰乱课堂氛围。” 看着听这话的厉菖蒲脸色越来越差,金小文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弟弟,声音带了哭腔,哀求地喊了一声,“舅妈。” 再说,弟弟就要挨揍了。 江听夏却没有停下,把她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没有为金小宝隐瞒半分,“还有,老师说他还逃学。” “老师让金小宝的家长带着他,去学校念道歉信。” 厉菖蒲也知道孩子们是他的责任,江听夏没有义务和责任去为这些事烦心,他应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带他去学校。” 江听夏理所应当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事。” 她也一肚子气,“今天他老师到家里来,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我还得给人道歉,我自己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厉菖蒲把帽子放在桌边,单手解开脖子上的两颗扣子,沉着脸跟金小宝说,“出来。” 他迈着步子走了出去,金小宝犹豫了两下,最后还是乖乖跟着出去了。 江听夏听见院外响起了厉菖蒲的骂声,“神气啊,怎么不神气了。” “把你送到学校让你当混子去了!” 接着是两声噼啪声。 金小文,金小玉急着趴在门边看,一对小姐妹哭着跑到江听夏身边去,“舅妈,舅舅拿皮带抽小宝了,你能不能跟舅舅求求情,让他别打了。” 江听夏并不答应,金小文又喊了两声舅妈,声音大得院子里都能听见。 金小宝直挺挺站着,挨皮带抽的时候,咬着牙才不至于疼得喊出声,可听见屋子里金小文喊舅妈的动静,他眼眸里闪着泪光,“姐,别求……没有用……” 确实如他所说,江听夏绝不会松口求情的,孩子是厉菖蒲自己带回来的,教育他们是他的责任,她既然不沾这活,求不求情也没什么用,她也懒得扮演那个好人。 厉菖蒲的声音卷着怒火传来,“逃学干什么去了?” 没听到回答,又是几声更重的抽打声,这才听到金小宝颤抖着身体说道,“上山了。” 厉菖蒲怒意更甚,咬着牙又在他背上抽了两下,“你不要命了!” “多久了?” 金小宝明知他不该说实话,他可以跟以前一样随便扯个谎骗人,他最擅长了,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样他就不会被打得这么狠,可是他对厉菖蒲怎么也没办法说谎。 他实话实说交代了,“刚来那会儿……就去了。” 听了这话,厉菖蒲更是控制不住火气,硬生生用皮带把金小宝抽得站不稳,蹲在了地上,护住了脑袋。 “你上山干什么了?” “下套,抓野鸡野兔,卖钱。” 金小宝刚来那会儿,被几个本地的小孩领着上过两次山,他随手下了个套,真逮住了一只肥硕的野鸡,本想把野鸡带回家吃,可又碰见一个打猎的男人,要买他抓住的野鸡,他很轻松就赚到了七毛钱,他兴奋地问那人还要不要野鸡了,那人说,要,野鸡野兔还有其它的猎物,他都要,给不同的价格。 金小宝从那之后就沉迷下套逮猎物。 这活他拿手,下个套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是就在他正以为可以靠这活赚点钱的时候,厉菖蒲却突然要送他去学校,金小宝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可他还是放不下这笔大买卖,就决定偷溜出学校,继续上山赚钱。 厉菖蒲那边,反正他每天准时背着书包出家门,又准时背着书包回去,糊弄了一段时间。 厉菖蒲把金小宝臭骂了一顿,挨过打,又叫他在院子里罚扎马步一小时,最后警告他再也不许上山。 金小宝还在院子里挨罚的时候,隔壁院子里赵勇把赵大柱也拎到了院子里,一顿竹笋炒肉,与刚才这边院里的动静如出一辙,大人臭骂,小孩鬼哭狼嚎。 林老师从金小宝家里家访完,看到隔壁,也跟着推门走了进去,刚才在金小宝家长那儿疯狂输出,这几天的郁闷都烟消云散,脚步轻快地朝下一家进发,毕竟来都来了,那就一个都不要放过。 赵大柱刚才已经挨过一顿,他娘张红香是个急脾气,老师还没说两句话,就把赵大柱拽过去抽了几下,骂了好半天,谁知他爹回来,又照原样收拾了一遍。 金小宝站得有些久,腿微微发颤,可却不敢有半分偷懒,他闭着眼睛听赵大柱挨打,其实他本来打算自己逃课的,谁知道赵大柱非要跟着他,这下谁也没躲过,都挨打了。 第195章 你舅妈对你不好,想让我当你舅妈 “孩子们,放学了?” 金小宝和赵大柱,郭志高和几个小哥们一起走着。 金小宝因为挨了打,动作缓慢,走路时,时不时扯到伤口,痛得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昨天这帮皮小子挨揍的消息传遍了岔子坡,西南角空地上聚集着一堆做活聊天的妇女,看见他们不像平时那样一阵风一样跑过去,反而走得极其缓慢,哈哈大笑起来,“挨揍了,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 昨天学校的林老师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逛遍了每一个捣乱小孩的家。 昨晚,大院里鬼哭狼嚎的,好不热闹。 几个小孩朝哈哈大笑的妇女吐了一口口水,被吐的妇女作势要收拾他,“你敢朝我吐口水,我叫你娘收拾你。” 郭志高听见,呸地又吐了一口,“你去啊。” 那女人一看是他,不说话了。 郭志高很是得意,“我爹不在家,老师告状也不管用。” “我就没挨打。” 小伙伴们摸着打疼的屁股,“你姐呢?她也不揍你。” 郭志高高昂着头,“她不打我。” 正说着话呢,郭慧芳从路上走过来了,“志高。” “姐。” 郭慧芳走过来,把郭志高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铝制饭盒,“这是猪蹄,你拿回家吃。” 郭志高是个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郭慧芳还没走出去两步,他就打开了装猪蹄的饭盒,在他的小伙伴们面前晃了一圈,不顾别人馋得流口水,拿起一个边啃边走路。 杨金凤走到金小宝身边,她经常去江听夏家里,认识这孩子,“小宝!” “你咋啦,怎么呲牙咧嘴的。” 说着就去掀金小宝的后背,她夸张地喊了出声,“疼不疼啊,孩子。” 郭慧芳被吸引了视线,送完饭盒要走的她也停下了脚步,这个小孩不是厉团长接到家里来住的他的外甥么。 她看了一眼杨金凤,像在想什么。 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金小宝有些尴尬,一把甩开杨金凤,把衣服放下来就要走。 杨金凤拉住他,“去姨家,姨给你上点药。” 金小宝本想推开杨金凤,可他从杨金凤那儿只能感觉到好意,他不好意思那么做,只是挣扎了两下,“不用。” 杨金凤却不肯放开他,“你舅下手也太狠了,大老爷们手上没轻没重的,打坏了怎么办?” 杨金凤说着这话,周围人都一脸赞同,老爷们可不是没轻没重的。 可杨金凤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江听夏,“你舅妈怎么不拦着点呢?” 众人一想,就是啊,舅舅动手,当舅妈的怎么不拦一拦,难不成巴不得看孩子挨打,果然不是亲的,就是不心疼。 郭慧芳一听这话,比其她人来劲多了,其她人顶多脑子里想想,她直接站了出来,“就是,她要是能拦着点,你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金小宝看了一眼说话的女人,这不是郭志高他姐么。 郭慧芳走近了些,咬牙切齿的,一副为金小宝出头的模样,“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狠心呢?” “谁家不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要是劝劝,你就不用受这罪了。” “看来,她是没把你当自己孩子,不跟你们亲呢。” 昨天金小宝求江听夏不要跟厉菖蒲说,可她还是一五一十全跟他舅说了,后来他姐跑去求她,她也不帮忙。 想到这儿,金小宝背上一疼,想到了昨天挨他舅皮带的滋味。 金小宝闻着猪蹄子的味道,肚子咕噜一响,郭慧芳见状赶紧把自己弟弟叫了过来。 郭志高啃猪蹄子啃得一嘴油花,“姐,啥事?” 郭慧芳随手在他饭盒里拿出一个猪蹄,递给了金小宝,“小宝,饿了,来,吃肉。” 金小宝从不客气,接过来啃了一大口,见他吃得香,郭慧芳喜笑颜开,“孩子,慢点吃。” 郭志高心里有些不满,“姐,那是我的猪蹄。” 郭慧芳不许他发牢骚,把他拉到一边。 然后又走到金小宝身边,她试探着开口问金小宝,“你在家吃不饱吗?” 在家吃不饱还能是为啥,孩子的舅妈,厉团长的媳妇,家里的女主人刻薄孩子呗。 周围有人笑着开口,“厉团长现在这个媳妇是个心狠的。” 有那爱挑事的说道,“小宝,我说,你不如跟你舅说,让这个姐姐给你当舅妈算了。” “她又不打你,还给你猪蹄吃,多好。” 金小宝啃猪蹄的动作一愣,看了一眼郭慧芳。 听了旁人这话,郭慧芳表情控制不住的灿烂,又从郭志高的饭盒里拿了一个猪蹄递给金小宝,讨好道,“小宝,你多吃点。” 金小宝啃完一个,又啃了一个,郭慧芳悄咪咪说道,“要是你舅妈不给你饭吃,你就告诉你舅。” 这样,他们还不吵个天翻地覆。 郭慧芳以为是金小宝年纪太小,不敢跟江听夏争,于是教他,“我听说,你舅妈不愿意你们几个孩子到家里住。” 金小宝又何尝不知道江听夏对他的排斥。 郭慧芳接着挑拨,“可是,这是你舅家,就连她吃的用的都是你舅挣的钱,她有什么脸不让你们吃,不让你们住,你们是你舅的外甥,外甥女,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一家人,她,就是一个外人。” “有什么事情,就跟你舅告状,他肯定向着你们。” 金小宝啃猪蹄的脑袋点着,郭慧芳心里一喜,“好孩子,我知道你能听懂。” 她似乎已经看到金小宝回家告状,厉菖蒲对着江听夏生气,江听夏哭哭啼啼倒在地上哭,求厉菖蒲不要抛弃她。 到那时,厉菖蒲成了单身,她就有机会了。 郭慧芳又试探着问道,“小宝,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是低声问的,没其他人听见,金小宝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郭慧芳在说什么。 郭慧芳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一般说道,“不如,你跟你舅说,你舅妈对你不好,想让我当你舅妈。” 金小宝朝郭慧芳伸出手去。 郭慧芳一喜,“你答应了?” 金小宝咽下一口糯叽叽的肥肉,“再给我个猪蹄。” 郭慧芳一愣,随即热情地说道,“行啊。” 郭志高捂住了饭盒,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他吃了,我吃啥?” 郭慧芳一把拽过去,“拿来你。” 然后面上带笑地递给了金小宝,“小宝,你吃。” 看着金小宝狼吞虎咽的样子,郭慧芳心中高兴万分,这孩子可是她扳倒江听夏的希望。 等只剩下郭慧芳和杨金凤两个人,郭慧芳一脸高兴,“婶子,还是你有办法,想到从这小屁孩这边下手。” “你教我说的那些话,真的有用。” “先不说这事成不成,那个江听夏名声是臭了。” 杨金凤听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帮你,你说,我这不是造孽嘛。” 她说完又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就是看在春苗嫂子的面上,我也得提点你几句不是。” 郭慧芳现在完全地信任杨金凤,“婶子,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呢。” 杨金凤拍着郭慧芳的手,意味深长说道,“不用谢,我不帮你帮谁。” 第196章 不比你现在那个舅妈强多了 郭慧芳在食堂工作,时不时能弄到点有油水的好东西,以前都是拿回家给家里人吃,现在为了讨好金小宝,她都会提前分出一大半来,专门给他。 她在孩子们放学的必经之路上堵着,把金小宝拉到一边,递给了他一个喷香的饭盒。 “吃,这是姨给你留的红烧肉,我小弟都没有呢。” 金小宝打开一看,里面是油亮亮的大肉块,他声音脆响,“谢谢芳姨。” 说完,他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埋头吃着铝盒里的红烧肉。 郭慧芳看他吃得香,脸上也带着笑,循循善诱道,“姨对你好。” 金小宝把肥厚的油脂塞了满嘴,只顾着咀嚼,含糊不清地点着头。 “嗯……好。” 郭慧芳转了转眼珠子,“你舅妈好,还是我好?” 金小宝毫不犹豫,“当然是你好。” 听了孩子说的这话,郭慧芳脸上的笑意更甚,“那我给你当舅妈好不好?” 金小宝一个劲地点头,“行呀。” 郭慧芳看他答应了,趁热打铁,“那这事你跟你舅说了吗?” 金小宝又夹了一块大肥肉塞进嘴里,“我舅这两天不在家,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 “行啊!”郭慧芳喜上眉梢,“先说你舅不在家的时候,现在这个舅妈怎么欺负你们几个小孩的。” 她教道,“你记得到时候可怜点,最好能边哭边说。” 金小宝一边吃一边点头,答应得特别快。 郭慧芳诱惑着说,“要是我当了你舅妈,你天天都有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吃。” 金小宝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郭慧芳见这事有门,立刻答应道,“那当然是真的,我多喜欢你啊,不比你现在那个舅妈强多了。” 郭慧芳一脸慈爱,“多吃点,好孩子。” 等郭慧芳走了,金小宝的几个好兄弟凑了过来,“真香啊。” 金小宝倒是不小气,把饭盒递过去,“拿去吃。” 闻着肉香,肚子里的馋虫早被勾出来了,赵大柱迫不及待接过去,和几个小伙伴一人一口,就分了个干净。 赵大柱从抢食的人堆里挤出来,嘴里塞得满满的,嚼了几口才能说话。 “志高他姐怎么老给你送吃的?” 金小宝打了个饱嗝,也不回答赵大柱的问题,背着书包就要走,“我回家了。” 赵大柱跟他同路,急得跟了上去,“宝哥,等等我,我也回家。” 自从林老师家访,告了他一状,厉菖蒲就勒令金小宝不许再上山,金小宝挨了一顿打,也长了记性,不去山上了,可赚钱的事情是不能停的。 他爹病了以后,他们娘几个艰难度日,孩子们看惯了他们娘从口袋里翻出几张毛票,数七八遍也不够的窘迫,他们还去借钱,低三下四被人冷眼相待。 这样的经历让金小文,金小宝比一般的孩子更渴望赚钱。 可他这段时间被看得很严,放学后半小时必须到家,出去玩不能超过一小时,除了上山,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金小宝每天坐在教室里,看着一大教室的人,又生出了些鬼点子,他可以弄些小孩喜欢的东西,卖给他们呀。 他观察过了,这帮小孩大部分手里都有些零花钱,三分五分的,还有的甚至有一毛巨款。 说干就干,金小宝放学了就找赵大柱商量起来,想着进些小孩感兴趣的货,可镇上太远,一个小时不够一趟来回,只好先跟着赵大柱到附近村子里逛了几圈。 两人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正当金小宝发愁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的时候,赵大柱突然提起,村子里有个奶奶腌的咸黄豆萝卜干特别好吃,他娘隔一段时间就找她换一点。 金小宝只说,“你知道在哪儿吗?先领我过去看看。” 本来金小宝没抱太大希望,可等找到了老奶奶家,黑乎乎的陶罐里装着皱皱巴巴的黄豆,配上红艳艳的辣椒段,看着就有食欲,他尝了一口,咸咸辣辣,黄豆又干又有味道,萝卜丝脆嫩入味,不像平时家里腌的咸菜,这个咸黄豆萝卜干整体都是干的,没有一点汤汁,更像一道咸味下酒菜。 金小宝当时就决定了,明天就卖这个。 他上山的钱还有一些,于是直接就一罐都买了下来。 这一罐就要一块六,对小孩子来说,这可不便宜。 赵大柱赶紧拦他,“宝哥,怎么买这么多,卖不出去怎么办?” 金小宝想了想,想好了退路,“没事,卖不出去算我的。” 第二天,教室后排就偷偷摸摸开了张,金小宝和赵大柱两个人刚被收拾过,还是收敛的,只跟座位附近一两排的同学说了卖小零嘴的事情,本来大家没什么兴趣。 金小宝见状,开了罐子的口,没过一会儿,咸咸辣辣的味道就飘了出去。 有几个同学好奇地张望着,金小宝见状拿出提前裁剪好的一小片油纸,往上面舀了一勺咸黄豆萝卜干,招呼一个一直往这边看的一个同学,“小胖,来,尝尝我这秘制咸黄豆。” 见班里的混世魔王叫自己,小胖子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我……没钱。” 金小宝笑笑,“没钱怕什么,咱们是同学,我请你吃。” 说着金小宝就拿着油纸走到了同学跟前,热情地把小吃递了过去,“来来来,尝一个。” 小胖子见他这样,迟疑地伸出手捻起一枚咸黄豆放进嘴里,刚放进嘴巴,咸咸辣辣的口感就刺激着舌头,他咬了一口,这黄豆偏硬,在嘴巴里是越嚼越香。 金小宝看他嘴巴动了两下,眯着眼睛一脸享受,适时问道,“怎么样,我这独门秘方的秘制咸黄豆,好吃。” 小胖很给面子地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金小宝于是顺势给周围人也分发了几颗豆子,“来,都尝尝,好吃了再买。” 这些家属院里的小孩日子算不错了,至少不会断顿,饿不着,但也就是饿不着了,嘴里能淡出鸟来,这咸黄豆小小一粒,却很有滋味,尝过的都说好。 而且又不贵,一分钱能买十五颗豆子,还送几条萝卜丝,能嚼个一下午。 慢慢的,金小宝的生意就算做起来了,他一连卖了一周,其实基本上,就是那二十来个有点钱的同学们在买。 一段时间过去,等他们吃腻了,这豆子就滞销了。 赵大柱看着剩下三分之一的豆子,有些着急,“宝哥,这些怎么办。” 金小宝却不慌不忙,这东西已经回本了,还小赚了几毛钱。 不过,剩下的这些嘛,自然是不能浪费,他已经想好了去处。 第197章 杨金凤眼里闪过的算计 郭慧芳一脸疑惑,“小宝,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金小宝笑眯眯的,“芳姨,这个可好吃了。” 郭慧芳有些感动,“小宝,你见了好吃的还能想起芳姨,芳姨太开心了。” 其实郭慧芳更开心的是,她这段日子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好吃的,果然有用。 厉团长这个小外甥明显站在了她这边,真是不枉费她对这么一个小屁孩这么费心了。 郭慧芳说着就要去抱黑陶罐,“谢谢你了啊,小宝。” 金小宝却不撒手,“不用谢,芳姨。” 他算了一笔账,“我卖别人都是一分钱一份,这里我算过了,是一块多的。” 郭慧芳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这不是送我的,让我花钱买?” 郭慧芳瞪大了眼睛,这些日子进了他肚子里的那些好吃的,他是忘了嘛! 金小宝理所当然啊了一声,“不过,芳姨,你跟别人不一样,我卖别人一块多,给你肯定比别人便宜。” “这些一块钱都给你。” 郭慧芳看了一眼咸菜罐子,内心吐槽道,这破咸菜还卖一块,哪儿便宜了,这小子怎么不去抢。 郭慧芳看了一眼金小宝,脸上可以说是五彩变换,精彩非常,“一……块!这东西值这么多钱么!” 金小宝见他这样,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你不要就算了。” 他一副受了打击失落的模样,念叨着,“这还是我专门给你留的。” 郭慧芳一听,这不坏了吗,眼看这段时间她好不容易在金小宝面前刷的好感要没有了,赶紧阻止道,“小宝,芳姨不是那个意思。” 金小宝眼巴巴看着她,“那你又要了?” 郭慧芳一咬牙,一跺脚,“行,我要了。” “一块就一块。” 可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郭慧芳拽着给金小宝的钱不肯撒手,金小宝拽了两下才拽过去。 郭慧芳看着到了别人手里的钱,心痛地简直想哭。 她不甘心地说道,“小宝,你可要记得,姨对你最好了。” 金小宝回话说,“我知道。” 她又问,“你舅还没回来?” 金小宝正忙着数钱,像敷衍一般,“快了。” 郭慧芳赶紧凑过去,“我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 金小宝把钱揣进口袋里,“记住了。” 郭慧芳顿时也不心疼自己的一块钱了,“行,千万记得跟你舅告你舅妈的状啊。” “最好哭得可怜点。” 她保证道,“等以后我当了你舅妈,芳姨就能天天照顾你了。” 金小宝把咸黄豆放进了郭慧芳的饭盒里,抱着陶罐走了,“芳姨,我走了啊。” “行,去,路上小心点啊。” 郭慧芳叮嘱道。 看着金小宝欢快的背影,郭慧芳眼里带着凶光,咬牙骂道,“死小孩。”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金小宝越来越过分了。 金小宝凭借着厉害脾气,不要命的拳头以及郭慧芳前段时间一直给的各种好吃的,笼住了一堆人心,都不用他怎么,一帮小兄弟就警告不许把金小宝在学校卖东西的事情传出去。 慢慢的,他做生意逐渐大胆起来。 金小宝虽然自己不能去镇上,可他还有一帮小兄弟,他们可以去,就这么的,他们隔几天跑一趟,买回来各种小零嘴,红薯干,糖葫芦,猪油糖什么的。 金小宝很会做生意,卖东西的时候,招呼大家挑好的,那些因为路途颠簸有破损的,外表不好看的,他都留在最后,实在卖不出去,就一股脑都给了郭慧芳。 郭慧芳看着这些小孩零嘴,有些恼了,“都卖给我?” 她又不傻,还看不出这是一堆破烂么。 “这都是坏的,你还卖我那么贵!” 她有些烦躁,质问道,“回回都这样,才几天,你都来几次了?” 郭慧芳前几次把他卖自己的东西拿回家去,给家里人吃,结果她小弟一看,就说是金小宝在学校卖的东西。 郭慧芳这才反应过来,哪儿是金小宝说的那样,专门想着自己给自己留的,就是他最后卖不出去了,就找她接手,更可气的是,还比在学校里卖得贵多了。 这小子纯纯拿她当冤大头。 金小宝看着暴怒的郭慧芳,好似吓得后退了两步,“……芳姨,你怎么突然发脾气?” “你是生我气了么?” 金小宝委屈巴巴的,“那我以后不来找你了就是。” 郭慧芳一愣,赶紧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暗自在心里骂自己沉不住气,都被这小子坑过那么多回了,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不然以前那些功夫都白费了。 郭慧芳以前给他送了那么多好吃的,又是鱼又是肉的,她都不舍得给她小弟吃,都进了他金小宝的肚子,还有前几次从他那儿买东西的钱,现在跟他发火,撕破脸,那就打水漂了。 郭慧芳深呼吸两口,平复情绪,现在对她最重要的,还是装成善良温柔的样子,先哄的当了金小宝舅妈,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这小子。 她夹着嗓子哄孩子,“小宝,芳姨不是冲你发脾气。” 郭慧芳大方道,“这些一块钱是,芳姨都要了。” 她的工资一个月才十二块,都快全给了这小子了。 金小宝开心地拿着钱要走,却被郭慧芳叫住,递给他一个信封,“小宝,你舅不是要回来了么。” “等他回来,你把这个给他。” 她又叮嘱说,“悄悄地给,别让别人知道。” 金小宝看了一眼郭慧芳。 然后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接了过去。 郭慧芳瞬间喜笑颜开,也不恨金小宝坑她钱了。 “怎么样,给了?”杨金凤拉着郭慧芳问道。 “给了,我让金小宝给他。” 杨金凤眼里露出一道精光,“那这事就成了。” 郭慧芳高兴地合不拢嘴,“多亏婶子你给我想的办法。” “要不是你劝我,我还不敢把人约出来呢。” 郭慧芳面露羞涩,“我要是跟厉大哥能成,你能算我俩的媒人呢。” 杨金凤心里冷哼一声,骂了句蠢货。 接着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郭慧芳,“那婶子就先恭喜你了。” 如今的郭慧芳被哄得飘飘然,正沉浸在喜悦中,根本看不出杨金凤眼里闪过的算计。 第198章 没良心的,都不想他 杨金凤打的一手好算盘。 上次她在江听夏面前故意提起了厉菖蒲在外面有莺莺燕燕围绕,她当时就不高兴了,杨金凤看得真真的,厉菖蒲进门后,江听夏当时就炸了,说话扎心得很。 这几天她也时不时找江听夏打听情况,他们夫妻之间的氛围很怪,一看就是闹了别扭。 也是,江听夏那个性子,傲娇得很,处处要人哄着捧着,但凡有一点不合她心意的,就甩脸子闹脾气。 所以,杨金凤想了这么个主意。 她费了一番口舌,哄着郭慧芳写信给厉菖蒲,约他出来见面。 等厉菖蒲来了之后,只要他们单独相处了,不管他们在干什么,杨金凤找上几个围观群众把这事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 只要传到江听夏耳朵里,按她的性格,还不得好好折腾一番,搞不好两人就能因为这事彻底崩了。 不过按杨金凤对厉菖蒲的了解,他多半可能是不会赴约的。 那也不怕,她还有后招。 到时候,她会引着江听夏找到郭慧芳给厉菖蒲的信,有了物证,厉菖蒲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江听夏一定会怀疑他和郭慧芳是不是私下有什么联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两人感情难免出现裂缝。 厉菖蒲走进家门,金小文和金小玉两个小姑娘凑上来,“舅,你回来了。” 厉菖蒲点点头,“回来了。” 说完把口袋里的几颗糖拿出来给了两个外甥女,两个小姑娘兴高采烈接了过去。 他这次去总部开会,一走就是一周。 厉菖蒲的视线在屋里巡视了一圈,这才问,“小文,舅妈呢?” 金小文正在给妹妹撕开糖纸,回道,“舅妈给猫儿洗澡去了。” 她听舅妈喊那猫狗,几个孩子听不惯,都跟着厉菖蒲叫猫儿。 厉菖蒲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出了屋门,进了洗澡间。 江听夏正坐在小凳子上,给水盆里的猫儿搓香胰子,猫儿身上和她手上都是白色的泡沫。 他低头进了门,说了句,“我回来了。” 江听夏其实一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再说,这洗澡间和屋子离得不远,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他和孩子们的说话声。 她知道他回来了。 江听夏于是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一门心思放在大狗身上,现在天气冷,怕猫猫生病,她要快点给它洗澡,然后擦干才行。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人依旧坐在那儿,背对着他,动都没动一下,他这心里不怎么舒服,这么久不见,也不说回头看他一眼。 他大步走到江听夏身边,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搭话道,“给猫儿洗澡呢?”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江听夏依旧只是嗯了一声,舀起一瓢温水,给大狗冲去身上的泡沫。 他这么久不回来,江听夏心里是不满的。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还是因为他离开之前那事跟他闹别扭,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吃糖。” 这是开会的时候发的,他装在口袋里,拿回家给孩子们和江听夏吃。 江听夏哎了一声,嫌他挡住自己给大狗洗澡,用胳膊推开他递过来的糖果,“不吃,我忙着呢。” 厉菖蒲见状要去抢水瓢,“我给它洗。” 江听夏的手快速躲开,“不用,我自己来。” 接着又舀起一瓢水,倒在猫儿身上。 厉菖蒲坐在一边有些无奈,江听夏那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盯着江听夏的侧脸看了会儿,她的神情专注地看着,一只猫。 明明他就坐在她身边。 没良心的,都不想他。 亏自己还老惦记着她。 江听夏被他盯得有几分脸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只手递到了她嘴边。 是一颗撕开包装的糖果。 厉菖蒲的手指微微触碰到江听夏柔软的嘴唇,“张嘴。” 江听夏皱着眉头,偏开脸,“我忙着呢。” “张个嘴费你什么事。” 厉菖蒲语气不善,“我看你是又不认识我了。” 他的手又凑到江听夏偏开的脸边,“一碰你就躲。” 他说对了,只要他离开家超过五天,再回来,江听夏就对他有一种赌气般的疏离感。 不过傲娇如江听夏,是绝不会告诉他,不想他离开那么久的。 看厉菖蒲这么问,江听夏微微张嘴,含住了他手里的糖果,这才看了厉菖蒲一眼,眼里的意思是,“这下可以了。” 然后江听夏就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去了。 厉菖蒲侧着脸看她,手指上还留着她嘴唇微微张开,吻过的触感,他心情好了些,问,“甜不甜?” 江听夏吃着糖果,感觉到舌尖甜丝丝的椰子糖的味道,点了点头,“挺甜的。” 江听夏给大狗洗完了澡,厉菖蒲已经眼疾手快扯了一块毛巾铺在自己腿上,示意江听夏把猫儿放上来。 江听夏把大狗放在他腿上,低着头用另一条毛巾给大狗擦身体。 边擦嘴里边念叨着,“冷不冷啊,宝宝。” “洗完了哦,洗完就香喷喷的了。” 江听夏在大狗脑门上亲了一口,“好香啊,我的宝宝。” 两个人距离很近,厉菖蒲一低头就能看见江听夏笑着跟一只猫聊天,他看着也笑了。 很自然地插进了一人一猫的话题,“最近家里怎么样?” 江听夏嗓音里还有刚才跟猫咪说话未褪的温柔,“挺好的。” 厉菖蒲看着她,屋外的阳光照在江听夏头发上,她的轮廓变得温柔恬静,他忍不住伸手按在她头发上,“小宝他们几个孩子没惹麻烦。” 江听夏语气轻松,“没有。” 小文不用说,不但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还照顾着妹妹,还会帮忙做些家务,金小宝呢,刚被收拾过,最近很是老实,一放学就回家了,严格遵守厉菖蒲给他提的要求,江听夏并不多管金小宝的事情,和金小宝几乎没什么交谈,她能感觉到,她和这个孩子之间互不喜欢。 两人又坐着聊了会儿家常。 “这段时间你在家里忙什么呢?” “跟平时一样啊。” “家里冷不冷?” “不冷。” “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去买。” “不用去。” “那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 江听夏把大狗擦干,厉菖蒲抱着猫儿和江听夏一起进了屋子。 第199章 这事一个字都不要跟你舅妈提 正在忙活晚饭的时候,金小宝放学回家了,厉菖蒲看了看时间,金小宝守着规矩。 上次把他给揍了一顿,厉菖蒲心里也不舒服,要不是金小宝太混,他也不会动手,尤其是他还往山上跑,那地方大人去了都有回不来的,别说一个小孩子了,他必须收拾他,让他长长记性。 金小宝表现不错,进门喊了句,“舅舅,舅妈,”就坐到一边掏出作业本和铅笔,写作业去了。 厉菖蒲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也没说什么,大手按在了金小宝肩膀上。 金小宝吓了一激灵,左手悄悄把夹在书包里的牛皮信封又往里塞了塞。 厉菖蒲问他,“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金小宝低着头写字,他点点头,“挺好的。” 厉菖蒲见他手一直藏在书包里,鬼鬼祟祟的,语气严肃起来,“藏什么呢?拿出来。” 厉菖蒲上次去学校陪金小宝做检讨时,听老师说了金小宝在学校干的那些事。 气得他一股火气直往头上冲,他对金小宝也有了新的认知,这孩子不是一般的皮,因为这,金小宝一有什么异常举动,厉菖蒲就觉得他又捣乱了。 他盯着金小宝,“拿出来,我看看是什么。”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好像有点生气的声音,好奇地往两人那边看了一眼。 金小宝手里摸着牛皮信封,看着厉菖蒲严肃的一张脸,急得脑门都在出汗。 可在厉菖蒲的注视下,金小宝慢慢把东西递了过去。 厉菖蒲伸手把卷子拿过去,“一张卷子你藏什么。” 他看了一眼上面红色的分数,轻飘飘地说道,“及格了。” 他说,“比上次的大零蛋强。” 厉菖蒲把试卷还给金小宝。 金小宝小心地递过去一支笔,“舅,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 厉菖蒲狐疑地看了金小宝一眼,问道,“我要是不说让你把试卷拿出来,你是不是打算自己签字?” 金小宝赶紧摇头,“我没有。” 看着厉菖蒲冷肃的眼神,他又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本来打算让舅妈给我签的。” 听金小宝这么说,厉菖蒲先看了一眼江听夏,脸上表情放松下来,开玩笑一般,“算了,你这点分数,你舅妈要面子。” “还是我签。” 厉菖蒲大手一挥,刷刷刷在那可怜的分数一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下次考个一百分,再叫你舅妈签字。” 金小宝哦了一声,“知道了。” 郭慧芳按照信里说的地址和时间等了好几个时辰,她从白天等到黑夜,漆黑的野地里冷风怒嚎,又冷又怕,她只能跌跌撞撞回了家。 第二天她看见了厉菖蒲来食堂打饭,直接拦住了他,“厉……团长!” 厉菖蒲皱了皱眉,“什么事?” 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还侧了侧身,好让其他人能看见两人之间在干什么,说什么。 郭慧芳看见厉菖蒲躲她,眼里带着怨恨和娇嗔,“你昨天为什么没来?” 厉菖蒲很是疑惑,声调都比平时高声些,“什么?” “郭同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厉菖蒲公事公办的模样,郭慧芳表情有些僵硬。 主要是因为这些天,她被杨金凤洗脑的不轻,心里已经认定了厉菖蒲对她是有意思的,这一下子回到现实,她自然有些呆愣。 “不是我让小宝给你送信,约你见一面。” 听郭慧芳这么说,厉菖蒲真有些额头冒汗,“你不要乱说话。” 他拿着饭盒又后退了几步,生怕又弄出什么误会来,离郭慧芳远远的,大声提醒道,“我是有家室的人。” 郭慧芳一脸被辜负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看她这样,厉菖蒲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 他把金小宝提溜过来,“说,怎么回事?” 厉菖蒲指着郭慧芳质问金小宝。 他难掩怒气,额上青筋跳动,“她说让你给我送信了?” 金小宝眼见事情瞒不住,只好把书包打开,拿出一封牛皮信封,“就是这个。” “我没给你。” 厉菖蒲看了金小宝一眼,眼里藏刀。 金小宝看了他一眼,屁股一疼,赶紧给自己辩解,“舅,我是有原因的。” 他指着郭慧芳,“她想让你娶她,可你都有媳妇了。” 金小宝晃着手里的信封,“这不是啥好东西,我就没给你。” 听金小宝这么说,简直把这事越描越黑,厉菖蒲立刻打断他的话,“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压着怒火,“去,把这东西还给她。” 从头到尾,厉菖蒲碰都不碰一下那信封。 郭慧芳眼里闪着泪花,“厉大……” 接下去的话,被厉菖蒲难看的脸色逼得吞回了肚子里。 厉菖蒲质问道,“金小宝,你跟她说什么了?” 这女人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金小宝把信塞进郭慧芳手里,自知心虚,跑到了厉菖蒲身边,“我什么都没说。” 厉菖蒲明显不信,金小宝赶紧撇清关系,“我就是吃了她点吃的。” “她说什么我就随便应付两句。” 金小宝看着厉菖蒲摇头,“没有了,真没有了。” 厉菖蒲指了指金小宝,“回去再收拾你。” 金小宝打了个寒颤。 厉菖蒲把金小宝放在他和郭慧芳中间,语气冷淡,黑青着一张脸,“我已经结婚了。” “你一个女同志,破坏别人夫妻感情,这是什么恶劣行为。” 他说话难听起来,“再有下次,我会把情况反映到你领导那边,通报批评。” 郭慧芳眼里噙着泪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那么……喜欢你。” 听着郭慧芳这些肉麻话,厉菖蒲话也不说,身上冒着森森寒气,拎着金小宝大步流星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叮嘱金小宝,“这事一个字都不要跟你舅妈提。” “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听见了没?” 金小宝点点头,“知道了。” 厉菖蒲这才放心了。 他看着金小宝,脸上表情难看起来,“金小宝呀金小宝,你差点害死我。” 他骂道,“回家去!” “回去有你好看的。” 第200章 这只是另外补办的婚宴 安茜和章鸣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办完婚礼就回来了。 离开前,章鸣就找好了房子。 他找魏东帮忙,找连梗村的大队,租了一个院子,院子不大不小,三间瓦房,他和安茜还有安师傅三个人住,足够了。 主要的家具,床,桌子凳子,暖壶,锅碗瓢盆这些,章鸣都置办好了,还有小两口新婚要置办的缝纫机,收音机,生活用品样样齐全,他们一回来就能住人。 他们刚回来,江听夏跟厉菖蒲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也好久不见了,江听夏急着去见安茜。 江听夏见安茜脸色红润,眉眼带笑,猜测她跟章鸣结婚后的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江听夏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安师傅,问道,“安师傅身体怎么样?” 安茜见了江听夏也很是高兴,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似乎变回了安师傅没出事之前那个时候,爱说爱笑的安茜,“爷爷挺好的。” 安茜看着跟着江听夏的两个小女孩,比起上次见她们时,干净清秀了不少,人也没那么干瘦了,脸蛋红扑扑的,穿着洋气的时装,两个女孩脖子上还围着两条毛绒绒的毛领。 安茜猜想,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听夏姐是接受这些孩子了。 她关心地问道,“听夏姐,你最近怎么样?” 江听夏笑笑,“我也挺好的。” 安茜领着江听夏坐下,把从章鸣老家拿来的各式特产分给江听夏,章鸣老家靠海,特产有很多海产品。 安茜拿出大包小包给江听夏介绍,“这是咸鱼,这是甜晒鱼,还有干海带。” “这里头是鱿鱼干和鲍鱼。” 安茜又从盒子里拿出两个圆圆的白白的,像面包一样白色的大饼,“这是他们那里的特产,喜饼。” 她递给金小文和金小玉,叫两个孩子尝尝。 两个小姑娘看了一眼江听夏,江听夏说让她们拿的时候,这才伸手接了。 江听夏又教她们,“要谢谢安茜阿姨。” 两个小姑娘捧着喜饼,齐声说道,“谢谢安茜阿姨。” 安茜是最和气的,摸了摸金小玉的头发,“别客气。” 安茜又拿出两个大罐子,“这是章鸣娘自己做的虾酱,炒菜的时候放一点,增香提味。” 听到安茜提起章鸣娘,江听夏于是接着话题问道,“章鸣家里人对你怎么样?” “还有你婆婆,她对你好吗?” 安茜是带着爷爷嫁过去的,一般家庭很难接受,不然当初安茜相亲的对象,对他们的条件要求也不会一降再降。 而江听夏对章鸣娘的印象就是那是个很精神,也很精明的老太太,所以安茜跟着章鸣回老家,她最担心的就是安茜的婆媳问题。 安茜听江听夏问起这个事,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把装虾酱的罐子拧紧,装在包里,“还可以。” “不好也不坏。” 安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她跟跟章鸣娘的关系算是面子上过得去,看着和和气气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那就是跟章鸣娘关系一般了,于是安慰道,“也只是在老家待一段时间,你跟章鸣这不就出来住了嘛。” 安茜笑笑,“是。”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又把家里的褥子被子拿出屋来晾晒,一会儿功夫,厉菖蒲和章鸣已经把剩下的几间屋子简单收拾开,几个人又做了午饭,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江听夏才和厉菖蒲领着孩子们离开。 安茜和章鸣定下了办婚宴的日子,江听夏是肯定要去的。 厉菖蒲告诉金小宝让他放了学过去吃饭,他和江听夏则提前带着金小文和金小玉过去。 章鸣人缘好,来参加婚宴的人几乎挤满了小院,梁满仓也在其中。 看着一身红衣,喜气洋洋的安茜,即使知道她和章鸣早就结婚了,这只是另外补办的婚宴,他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涩。 章鸣过来发烟,看见梁满仓,仿佛全然忘了两人骂过打过。 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章鸣热情地问候道,“来了。” 看见章鸣,梁满仓强撑着表情,点点头。 章鸣似乎毫不在意,给他发了一支烟,“我听小李他们几个说,你也结婚了,这是喜事啊,怎么没跟我说呢。” 梁满仓和林枣前几天在老家摆了酒,不过还没领结婚证。 他也是逼不得已,之前把林枣说给他当媳妇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跟他娘说的那样,要是不娶林枣,她一个女人在老家咋活。 之前他还犹豫,可安茜都跟章鸣结婚了,他还在乎什么呢,能帮到枣儿也好。 梁满仓深吸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千言万语最后只咽进了肚子里,淡淡地说道,“只在老家办了。” 章鸣看着很是高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梁满仓,“给,份子钱。” “恭喜啊,梁哥。” 梁满仓推了一会儿,他不想要这个钱,章鸣却硬要塞给他,两个人拉扯了一会儿,章鸣直接把红包塞进了梁满仓的口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章鸣!” 是安茜的声音,梁满仓看过去,安茜正站在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 她头发侧面别着一朵塑料红花,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蛋,正跟章鸣说话,“家里还有喜糖吗? 安茜有些忙乱,头发黏在额头上,“人太多,发完了,我又不知道在哪儿放着。” 章鸣哦了一声,赶紧朝安茜走过去,“有呢,我买了挺多的,我去拿。” 说着还不忘回头招呼梁满仓,“梁哥,你坐会儿。” 梁满仓:“你们忙。” 安茜跟着章鸣走之前,朝着梁满仓笑了笑,仓促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梁满仓握着章鸣刚才给他的红包,内心说不出什么感觉,如同秋风扫过落叶,萧瑟非常。 章鸣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包糖果,“别着急,这么多糖,肯定够了。” 看见安茜用手掐着腰,章鸣伸手在安茜细细的腰身揉着,低声说,“没事,腰还疼?” 安茜羞红了脸,恨不得去捂章鸣那张没把门的嘴。 好在这间屋子是爷爷住的,为了爷爷的身体,不许外面宾客进来。 两人在老家办完婚宴就圆房了,在火车上那几天,什么也做不了,章鸣看着她,眼睛都快绿了,好不容易到了家,前几天还太累没精神,等歇好了,就缠着她不肯放了。 安茜面带幽怨看着章鸣,要是知道今天人这么多,这么累,她昨天晚上绝不会松口,任他胡来。 面对安茜的埋怨,章鸣知道自己理亏,嘻嘻笑着,“累了就在这儿歇会儿。” “我出去招呼就行。” 安茜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又困又累,于是坐了下来。 章鸣操心道,“爷爷的药喝了没?” 安茜揉着自己的腰,回道,“我刚才喂过了。” “那就行。” 他出门要走,还对安茜说,“你就在这儿放心歇着,有事了我会喊你。” 面对丈夫的体贴,安茜笑笑,“行。” 章鸣对她很好,而且对爷爷也很好,新婚那天晚上,她心里很是慌张,不由得想去看看睡在隔壁屋子的爷爷。 章鸣推门进来,问她要干什么去。 安茜紧张地拉着衣摆,“我去看看爷爷。” 章鸣站在她面前,笑得很是开心,还带着几分傻气,“我刚看过回来的,给爷爷擦了身子,还给他喂了药。” “你不用过去了。” 安茜看着章鸣身上的点点水渍,想着应该是给爷爷擦身体留下的。 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爷爷,就连给爷爷洗粘着屎尿的被子褥子都是抢着干,她没从他脸上看到过什么不满的神情。 安茜自问,两人换个身份,如果是她,她做不到章鸣这样。 慢慢的,她不由得对章鸣更多了几分好感。 章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不早了,咱俩也睡。” 安茜听了他的话,心跳如鼓,接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201章 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 安茜躺在被窝里,章鸣娘铺的是红色的双人被子,章鸣也钻进了被窝,他脱了外套和裤子,穿着背心和短裤,在被窝里,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难免接触,生涩的两人都害羞起来。 章鸣半坐着看安茜,询问道,“关灯?” 关了灯要做什么,安茜明白个大概,她有些害羞,只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 啪嗒,电灯线一拉,屋子里一片黑暗。 安茜感觉到一个火热的人影向她靠近,章鸣的嗓音又干又哑,“安茜,行吗?” 她什么都没说,把攥着被子的手慢慢松开,放在了两侧…… 红浪翻滚,迤逦相偎,连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 安茜一头乌发散在红色枕巾上,衬得肤色白皙,脸上红晕更加明显,章鸣撑着一只胳膊看她,生生把安茜看得害羞起来。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章鸣傻愣愣的,伸手去摸安茜的脸,“你好看,我看不够。” 安茜笑了笑,拍开章鸣的手,娇嗔道,“不许看了。” 她的手刚伸出来,就被章鸣握在手里,他一脸认真,“安茜,你知道吗?我现在才觉得放心了。” 他握着安茜的手,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竟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这两天有时候做梦,老梦见你跟梁满仓结婚了。” 安茜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心里带着些甜蜜。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傻,章鸣也跟着笑了,“我人都是吓醒的。” 章鸣去摸自己的背,“真的,一身冷汗。” 要知道,安茜可是差一点就嫁给别人了,都谈婚论嫁了,他能不慌吗。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会,新婚夜那天,章鸣搂着安茜,感受到实打实的触感,这才觉得心放进了肚子里。 两人补办的婚宴办完,章鸣,厉菖蒲他们几个男人帮忙收拾搬桌椅之类的,江听夏领着三个孩子先回家。 杨金凤凑了过去,这些日子她等得有些着急了,她找了郭慧芳好几次,都没见着她,她不由得猜测,那次见面到底是怎么了。 厉大哥和郭慧芳那次到底见没见到面,江听夏有没有发现郭慧芳的存在呢。 “听夏,回去啊。” 江听夏回道,“嗯,回去了。” 杨金凤是连梗村的,她男人魏东又跟章鸣关系不错,章鸣和安茜的婚宴自然会请她。 杨金凤于是跟着江听夏边走边聊天,一起走了一段路,关于郭慧芳,碍于跟江听夏还没有撕破脸,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可半天下来,她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 杨金凤感觉到,江听夏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更气人的是,江听夏和厉大哥的夫妻关系似乎有所缓和。 今天在婚宴上,杨金凤看见她和厉大哥是并排走的,有时还有说有笑的。 杨金凤暗地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设计谋划了这么久,就半分作用都没有! 两人走在村里的大路上,江听夏一眼就看见了道路边上的一群人,往她们这个方向走,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重的臭味。 江听夏侧过脸去,不敢看。 这次倒不是因为臭,而是因为江听夏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最近村里大喇叭喊得红红火火。 局势开始紧张。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就有些不敢面对。 杨金凤眼尖地察觉到了江听夏有些脸色发白,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她怎么忘了,江听夏就是资本家的小姐,最近收拾的就是这种人呢。 杨金凤故意问道,“听夏妹子,看什么呢?” 江听夏摇摇头,想快些离开这儿,“没什么。” 杨金凤拉了江听夏一把,语气里带着鄙夷,“那是一帮老右,在村里劳动改造。” 她又说,“他们抬的是大粪,咱们躲远点。” 江听夏几乎要吐出来,等这些人走过,她才带着三个孩子飞一般回家去了。 江听夏一回来,先急匆匆冲进了洗澡间。 她洗了一半澡,手在一边寻了几遍,这才发现毛巾早上洗过,在外面晒干,她刚才太着急忘了拿进来。 江听夏冲着屋里喊了两声,“小文,帮我拿下毛巾。”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双绿色胶鞋放轻步子走了进来。 江听夏看也没看,伸手就要去接毛巾,她的胳膊刚从水里抬起来,哗啦一声,细嫩修长的胳膊沾了水更显得晶莹剔透。 厉菖蒲呼吸一滞,“大中午洗什么澡。” 江听夏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厉菖蒲正站在离她不过两步距离的地方,低着头看她。 她啊了一声,收回胳膊,两手交叠捂住了胸口,“怎么是你?” “我不是叫小文帮我送毛巾,你进来干什么?” 厉菖蒲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小文忙她那堆针线呢,没听见你喊她,我刚好进院子,就帮你拿进来了。” 江听夏把毛巾挡在身前,朝他泼了一捧水,“出去。” 她的声音软软的,着急害羞的时候带着些娇嗔,“我洗澡呢。” “臭流氓。” 第202章 咱们就生六个,三个男孩三个女孩 江听夏看厉菖蒲站着不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可自己因为洗澡脱了衣服,此刻正一丝不挂和他共处一室,慢慢的,江听夏脸上带了粉色的红晕,着急道,“你还不出去!” 厉菖蒲非但不出去,眼神还极具占有欲的从江听夏的脸上巡视至前胸。 虽然江听夏捂着一条毛巾,可这男人的眼神炙热的就像有了透视功能一样,江听夏恼羞成怒,朝他又扬了一捧水,水花溅起,她骂,“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厉菖蒲衣襟上被水淋湿了些,他也不躲,也不擦,脸上笑意盈盈,迈开步子朝江听夏走过去,“害什么羞?” “咱们都结婚了。” 厉菖蒲俯下身子,看着江听夏发颤的眼睫,“有什么不能给你男人看的。” 江听夏白嫩的肌肤露在外面,美好的身姿曲线在水里若隐若现。 厉菖蒲看着这充满诱惑的一幕,他的眼里变得装满了欲望,蒸腾的水汽雾色朦胧,他口干舌燥,连声音都发哑,“还不能圆房?” 他伸出手去拉江听夏手里拽着的毛巾,“章鸣安茜比咱们结婚晚,再这么下去,他们能生咱们前头。”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那怎么能行!” 江听夏扭着腰往后游去,引起一片哗哗水声,水将她的头发打湿,像一尾活泼灵动的人鱼,她戏谑地盯着厉菖蒲,“哦,你怕丢面子。” 看江听夏脸上挂着笑,厉菖蒲也不客气了,胳膊潜入水面,一把捞起江听夏的细腰,将人拉到了他面前,拥着她的背,“结婚了就生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认真的神情,问道,“你急着要孩子?” 她记得上次厉菖蒲就跟她提过一嘴想要孩子的事情。 厉菖蒲嗯了一声,“这事该抓紧了。” 他又说,“我想过了,咱们就生六个,三个男孩,三个女孩,多好。” 江听夏脸上表情有一瞬僵硬,随后说道,“劳驾这位先生,出门左转,径直走,到了食堂走侧门,一直走进后院,拐角那儿……” 江听夏说到这儿停了,厉菖蒲认真地按着江听夏说的话想着,“后院拐角……” 他喊出声,“猪圈!” 然后他看见江听夏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伸手拍了拍厉菖蒲,“答对了。” 江听夏坐回浴桶里,她摇着脑袋,一脸抗拒,抱怨道,“六个孩子!你当生孩子跟下小猪崽一样简单,一窝一窝地生。” 厉菖蒲把胳膊搭在浴桶的边沿上,一只手撩起水,一下又一下泼在江听夏肩头,他脸上带着期待,“我喜欢家里人多,热热闹闹的多好。” 厉菖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幸福平静的表情,“我一回家,媳妇就领着孩子接我,围着我喊爹。” 江听夏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打断了他的幻想,“你是爹,我不成娘了,难听。” 她纠正道,“得叫爸爸和妈妈。” 厉菖蒲立刻答应道,“行,我没意见。” 他见江听夏松口,掰着她的脑袋,开心地唧一口亲在了她嘴唇上,然后意犹未尽又想再吻上去,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厉菖蒲有些动情,声音低沉嘶哑,如同沙粒划过喉咙,一边吻她,一边含糊不清道,“叫爹也行叫爸爸也行。” “那不得先有个孩子。” 江听夏被他的气息包裹得严严实实,被他吻着,一时间如同被下了蛊般,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唇齿间的热情。 吻到动情处,欲望如同野兽将两人吞吃入腹,厉菖蒲竟然想把江听夏整个从水里拉出来,江听夏这才抗拒着去推他,“不……不行。” 厉菖蒲的手极其不老实,“怎么了?” 江听夏晕晕乎乎地半眯着眼睛,眼底像蒙了一层水雾,她哼哼了两声,“会被听见。” 洗澡间隔音不好,这要发生点什么,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厉菖蒲想得发疼,可江听夏看着门外,脸上很是担忧,他深吸一口气,很是挫败,“我知道了。” 他又说,“你出来,这水都凉了。” 江听夏脸上红扑扑的,“那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厉菖蒲把放在一边的衣服拿过来,“用不用我给你穿?” 江听夏一把把衣服抢过去,眉眼羞怯,“你走了我再穿。” 厉菖蒲叹了一口气,苦着一张脸要出门。 江听夏却叫住了他,手指指了指他的衣服,“你衣服都湿了。” “把外套脱了再出去。” 厉菖蒲低头看了一眼,刚才他抱江听夏的时候,她身上的洗澡水全带到自己身上了,前襟湿了一大片,现在又是大白天,要是有人来家里,他出门被人看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两人在里头亲热了。 他脱了外套,把衣服挂在墙上,穿着一件蓝色毛衣出去了。 江听夏这才快速出水,拿毛巾擦干,换了干净的衣服出门了。 只是再看见厉菖蒲的时候,江听夏难免想到刚才在洗澡间的事情,她羞涩的几乎不能跟他对视。 反观厉菖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江听夏暗暗想着,真是亏了,刚才半天净被他占便宜了,现在她不好意思到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等下次的,她一定抢先下手,给他衣服也扒了,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摸一遍。 …… “什么!” 杨金凤惊讶地叫出声,“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两天你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给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郭慧芳脸上带着愤恨,“我被那个金小宝给耍了,那个死孩子就是从我这儿捞好处,我家底都被他骗光了,结果,他根本没把信给厉团长。” 杨金凤表情僵在了脸上,这跟她预估的一点都不一样,那不是乱套了,要是金小宝压根就没把信给厉大哥,就算之后她有一百种手段,那也使不出来。 杨金凤气急败坏,白了郭慧芳一眼,在心里吐槽,笨得跟猪一样,枉费她在这事儿上费了这么多心血,最后在这最重要的一环出了问题。 第203章 毒计 杨金凤还听郭慧芳说了厉菖蒲怎么对她,杨金凤心里矛盾极了。 一方面高兴厉菖蒲对这郭慧芳没意思,可另一方面又知道郭慧芳这枚棋子没用了,根本勾引不来厉菖蒲。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就此放弃郭慧芳的时候,杨金凤突然想到那天在村里跟江听夏一起遇见的那帮老右,一条毒计从她脑子里钻了出来。 郭慧芳还在骂金小宝,“我把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我小弟我都舍不得给他吃。” “结果,他糊弄我玩。” 她骂的痛心疾首,“我竟然叫一个小屁孩给耍了。” “钱也没了,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那个没良心的,结果,他还骂我。” 郭慧芳骂着骂着就呜呜哭了起来,“我那么喜欢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就那么对我。” 郭慧芳捶着自己的心口,“你知道他骂我什么吗?他骂我破坏别人夫妻感情,不道德,他还要跟我们领导反映,要处分我。” “怎么能这么对我!” 郭慧芳哭嚎起来,“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没法做人了。” 杨金凤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在郭慧芳肩膀上拍了两巴掌,“算了,这就是命。” “人家听夏就是比你命好。” 郭慧芳呜呜地哭着,“婶儿,连你也替那个女人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杨金凤接着说道,“人家结了婚能找着厉团长这样的好男人,自己有本事不说,还能照顾家里,还疼媳妇。” “不光这呢,”杨金凤好似无意般提起,“更别提人家没嫁过来之前了,城里的大小姐,不愁吃不愁喝。” 郭慧芳顾不上哭了,“什么!你说她是城里来的大小姐。” 杨金凤一脸诧异,“是啊,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郭慧芳摇摇头。 杨金凤又说,“我骗你干什么,你去她家看一看,全是好东西,家里都没地方摆,衣服全是丝绸的,比我们村那些地主老财阔气多了。” “听说她爷爷在文海做生意,可有钱了,花都花不完。” 郭慧芳啊了一声,“那不就是资本家吗,怎么不把她抓起来。” 杨金凤嗨了一声,“要不说人家命好呢。” “我们村挨批斗的那些地主老财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跟她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结果,现在他们抬大粪,人家呢,有她男人护着,舒舒服服在家,继续过好日子。” 郭慧芳一拍桌子,“凭什么?” 她站起身来,去拉杨金凤,“婶子,我要举报她。” 杨金凤心里一喜,这郭慧芳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什么事情她只要稍加引导,她就能立马跳进圈套。 即使想这么做,杨金凤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这不好。” “咱们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撕破脸还怎么来往。” 郭慧芳声音嘹亮,“怕什么,我又不说假话,实话实说还不行。”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种资本家小姐就该让她去劳动改造,吃吃苦头。” “再说,我家早就跟她撕破脸了。” …… 没过几天,三四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到了岔子坡,领头的那人手里拿着一封拆开的信,“到了,就是这儿。” 按理说家属大院他们进不来,可手里拿着一封举报信就不一样了,谁也拦不住,不然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可是会惹麻烦的。 他们拉着人打听江听夏的家庭住址。 有个十来岁的小孩躲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然后撒丫子就跑。 “宝哥,不好了。” 金小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怎么了?” 那个小孩匀了一口气,“我看见有人在打听你们家呢,”他气喘吁吁的,“他们带着被看章。” “啊!”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这群人到谁家谁家就完蛋了。 金小宝也慌了,“多会儿的事儿?” 小孩回答道,“就是我刚刚上学路上碰见的,我立马跑过来告诉你了。” 金小宝立马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可跑了一段,这才觉得不对,又换了个方向。 还好还没到办公大楼,金小宝就看见厉菖蒲拎着包走了出来,金小宝急得朝他大喊,“舅!” 厉菖蒲皱着眉头走过来,“小宝,你来干什么?” 金小宝跑得太快,喉咙跟有刀片划过一样疼,他急得咽了一口干唾沫,“舅,你快回家,有带被看章的往家里去了。” 听了这话,厉菖蒲脸色一沉,赶紧往家里赶去,他心里不住的想着,江听夏的身份特殊,他还想着她跟自己结婚,能躲过一劫,怎么这么突然就被盯上了。 厉菖蒲跑了几步,又觉得太慢,随后拉开车门,叫金小宝上车,他们开车回去。 …… 几个人已经找到了江听夏的住址,敲了敲院门。 江听夏走出来,先是疑惑,在看到他们胳膊上的红布后,脸色刷的白了。 她握着拳头,胳膊还在发颤,江听夏几乎是屏住呼吸问道,“你们找谁?” “江听夏。”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击中了她,这些日子,江听夏有些明白爷爷的苦心。 当初他一直没有认回江听荷,可能就是为了在这一天,给她留一条后路,爷爷还找了厉菖蒲这么一个孙女婿,穷苦出身的青年军官,嫁给他躲到这样偏远的地方,或许可以躲过一劫,没有比这更能保全自身的情况了,可江听荷却对爷爷颇有微词,连他安排的婚事她都万分抗拒。 没成想,阴差阳错下,是她接下了这门婚事。 江听夏这些日子也在想,表面上看她还姓江,是江家的人,即使不在文海,已经嫁人,躲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她真的能那么幸运置身事外吗? 那些人态度不好,垮着脸问道,“你是不是江听夏。” 江听夏掐着自己的手指,“我是。” 他们说,“那就开门。” “我们收到了关于你的举报信,你现在需要配合调查。” 江听夏很是惊讶,“举报?谁举报我?举报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你先开门,我们先去你家看一看情况。” 这么冷的天气,江听夏额头上却是细密的汗珠,家里被她布置过,要是他们进去看过,都能直接带走她了。 江听夏站在原地不动,院外的几人见江听夏不配合,说道,“你要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 院门外是几个青壮年,那吱呀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这种情况下,江听夏只能先开了门,没想到,有人却拿出一副镣铐,要先锁住江听夏。 第204章 哪里来的小孩,走开 见自己要被这么粗暴的对待,江听夏怎么肯,她急忙往后退去,可那人又要去抓她。 江听夏哪里躲得开,没两下就被扼住了手腕,就在要被带上镣铐的时候,金小文一下子扑了过去,在那几个要把江听夏带走的男人身上撕打着,“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许抓我舅妈。” 金小玉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吓得哇哇大哭,场面十分混乱。 那人推开金小文,“哪里来的小孩,走开。” 嘭一声,金小文被摔在了地上。 见金小文摔倒在地,江听夏喊了一声,“小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周围人都愣住了。 推一个小孩,这种事情放在哪里都是不占理的。 江听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几个男人推开,朝金小文跑过去。 江听夏把金小文从地上扶起来,抬眼看着眼前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里都是怒火,“你们怎么推人!她还是个小孩子。” 有人跳出来,“你说话注意用词,谁推她了。” 江听夏正在看金小文的身体状况,她被摔在地上,江听夏有些担心,问金小文有没有磕到哪儿。 听这人这么说话,江听夏顿时火大了起来,她盯着那人,吼道,“你没推她,难不成是她自己摔地上的?” 被这么一问,那人烦躁起来,“你不要废话了,”说着就要去抓蹲在地上的江听夏,“你先交代清楚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江听夏拉着金小文往后躲。 她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可没人听她说话,场面又再次乱作一团。 院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厉菖蒲刚下了车,就听见嘈杂的争吵声还有金小玉的哭声,他脚步匆忙,嘭一声推开了门。 在他家的院子里,几个男人围在江听夏面前,要去拉她,金小文金小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 家里女人孩子被欺负,没谁能忍。 厉菖蒲带着火气冲上去,把江听夏和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把几个男人重重推开,他瞪着眼睛,如同护着自己狼群的头狼,模样很是吓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看见厉菖蒲这通身气势,还有强悍的武力,几个男人也不像刚才那样不讲理,但是还是倨傲地仰着头说道,“我们是调查组的,接到举报信进行调查。” 厉菖蒲眯着眼睛,“举报?” 他面色不虞,“举报什么?” 那人哼了一声,“举报什么你不知道?你媳妇是个资本家小姐。” 那人说着就要进屋,“我们现在就进去你家里看看,你们有没有藏什么居心不良的东西。” 江听夏躲在厉菖蒲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摆,看见那几个人要进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厉菖蒲站在几人面前没有让开,“谁说她是资本家。” 或许是第一次碰见厉菖蒲这种态度强硬的,几人有些诧异,“你敢阻碍我们调查?” “你们就凭一封什么人都能写的信,跑到我家里,随便扣帽子,”厉菖蒲点点头,“好,那我也写一封举报信,说你是资本家,我能不能调查你,闯进你家里,把你家搞得乌烟瘴气。” 站在厉菖蒲前面的男人梗着脖子,“我又不是。” 意识到思路被厉菖蒲带歪后,他又摇摇头,“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 厉菖蒲把这话还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调查她,她是我爱人,是军属,是受保护的。” 要是别人这么横,一定会被一起带走,可厉菖蒲不一样,他身上穿得是带兜的军装,几人还有些忌惮。 不能动用强硬措施,几人就换了一种方式,开始施压,“你敢阻拦调查组,你是谁,报上你的部队,职位,名字。” “不用那么麻烦,”厉菖蒲根本没被吓到,板着一张脸,“走,有什么问题直接到军部去说。” 两方都心里冒火。 几人立刻答应了,“走就走。” 他们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去军部正好。 本来一封普通的举报信,证据不清,指向不明,了解个情况也就过去了,还不至让他们冲进军人的圈子,要知道他们可是端着枪的,可领导不知道为什么很看重这个事情,专门说了,要好好查。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军部。 厉菖蒲看着有些恍惚的江听夏,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低声说道,“不会有事的。” “我一直打听着文海那边的消息,你们家现在还是安全的。” 他说,“这里是部队,他们不敢乱来。” 江听夏稍微放了心。 她刚才还以为是江家出事了,波及到了她这边,可要是江家还无事发生,调查组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正好何志海在,亲自跟调查组的人扯皮,把江老爷子的事迹又说了一通。 况且江老爷子早几年就去世了,还有大领导亲笔写的纪念诗,名声还是很好的,调查组一听是这个情况,这才灰溜溜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三人,气氛阴沉,都看着桌子上那张信封沉默着。 江听夏有些奇怪,问道,“郭慧芳是谁?她为什么写这封信?” 厉菖蒲脸上表情一僵,想到了那个叫郭慧芳的女人。 “她是郭刚和李春苗的女儿。” 江听夏犯了嘀咕,“是因为我和李春苗的事情,她要报复我?” 厉菖蒲握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我会去找郭刚和他女儿了解情况。” 何志海则很不高兴,他最看不上这种搞小动作的人,一拍桌子骂道,“这人上了战场就是一个叛徒,心可真够黑的。” 好在调查组的人被打发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厉菖蒲跟何志海打了声招呼就要走,“领导,我们先回去了,孩子还在家。” 何志海一挥手,“回去。” 第205章 原来你们之前就认识,是朋友呀 厉菖蒲和江听夏坐在车里,看着江听夏依旧惊魂未定的模样,厉菖蒲把江听夏的手握在手里,他眉头一皱,“怎么冷得跟块冰一样。” 他问,“吓着了。” 江听夏抿着嘴唇点点头,“让我缓一会儿。” 厉菖蒲知道,别看江听夏平时刁蛮脾气大,其实她胆子是最小的。 他看着江听夏,眼里都是担忧,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把江听夏的手都放在自己手心里,搓了两下,捧在嘴边哈气,用这样的方式给她暖手。 江听夏轻颤的手指汲取到温暖,平静下来,看着厉菖蒲,她嘴唇一扁,额头抵在了他的肩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厉菖蒲顺着她的背,眼里都是心疼,“没事了。” 两人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等江听夏平静下来,这才回家去。 一听见院子外有动静,三个孩子齐齐跑了出来,看见走进院子的厉菖蒲和江听夏,喊了声,“舅舅,舅妈,你们回来了。” 经历了大半天的兵荒马乱,看着孩子们眼里的担心,江听夏心里变得柔软一片。 “回来了。” 她拉着金小文,“小文,你没事,刚才有没有伤到哪里?” 金小文有些不好意思,“舅妈,我没事。”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厚实的棉袄,“穿得这么厚,摔在地上,我都没觉得疼。” 江听夏这才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进屋。” 金小文已经做好了晚饭,江听夏却毫无胃口,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汤匙,厉菖蒲看着她蔫下来的模样,夹了一筷子蘑菇放在江听夏碗里,“多大点事,还能耽搁吃饭。” 他一脸认真,“有我在。” 厉菖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孩子们,原本要说的话又改了口,“放心吃你的,什么事都没有。” 晚饭后,厉菖蒲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跟江听夏说,“先把家里东西收起来,太显眼。” 江听夏忧愁地看着留声机,音乐碟之类的玩意,又看见许多露骨的书籍。 白天差点被闯进家门,好在这些东西最后没有被发现。 她有些后怕,“都收了。” …… “你们就这么回来了,什么问题也没查到?” 白天推江听夏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对着一个人毕恭毕敬说道,“是啊,李书记,她男人是部队的军官,而且就凭一封信,没有其它证据,不好做事。” 看着办公椅里的男人面色不虞,他吓了一跳,赶紧甩锅,“那信里还说她爷爷是资本家,可是她家里人现在都好好的,咱们也没法拿这个说事啊。” 办公椅里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发话了,“要是一般人,咱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是部队。” 男人推了推眼镜,“听你的意思,她的爱人很维护她。” “是。” 那人一本正经说道,“看来这件事你们还得查,得仔仔细细查,要是真查出什么问题,显而易见,这个叫厉菖蒲的军官是个不可用的,咱们得反映到部队去才行。” 男人后退着出了办公室,小心翼翼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思索着刚才李书记话里的意思。 看来,他们要针对的不是那个被举报的女人,而是她的丈夫。 庄雪回家时路过江听夏家里,她昨天就听见隔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出门一看,就看见了调查组的人要把江听夏带走。 这一幕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家里就被人这么闯进去打砸过。 后来江听夏她丈夫回来了,他们就跟着人走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庄雪脸上带着看热闹的表情,都被调查组盯上了,能有什么好结果。 杨金凤看见有个女人鬼鬼祟祟的站在江听夏家院门边上,问了句,“你找谁?” 庄雪本想离江听夏家里家近点,看看情况,结果被人抓包了,她脸上有些难堪,也不搭话,转身就要走。 杨金凤喊住人,“你是隔壁的邻居。” “你是来看听夏的,”杨金凤继续说道,“你也听说昨天的事了,怪吓人的。” 庄雪停下了脚步,“她,怎么样了?” 杨金凤整日里一碰到这种机会,准会背地里抹黑江听夏,今天也不意外,她好似普通妇女那样,一脸八卦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城里来的?好像是说她爷爷是资本家,她是资本家小姐,有可多钱了,调查组来抓她了。” 庄雪切了一声,“不是好像,就是真的。” 杨金凤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庄雪高高昂着头,一副傲气模样,“我也是文海人,以前我还见过她和她爷爷。” 庄雪这么说,无非是想有意无意向杨金凤透露,她和江听夏曾经也是一个圈层的,城里来的有钱的大小姐,和其她嫁来的农村妇女不一样。 杨金凤哦了一声,“原来你们之前就认识,是朋友呀。” 庄雪没有否认,只问,“她被调查组带走,然后呢?” “她没事。” 庄雪问,她没事,其实内心无比期待江听夏和她一样,被命运好好的折磨一番。 没想到杨金凤说,“她没事了。” “啊!” 听她这么说,庄雪很是疑惑,“没事了?” 她有些失落,“就没事了。” 杨金凤看了庄雪好几眼,庄雪明明说她和江听夏认识,可面对江听夏出事,她好像一副很期待高兴的样子,后来听到江听夏没事,她眼里的嫉妒和不甘不能再明显。 老朋友!杨金凤觉得不像。 调查组的人越来越多,只是他们不再明目张胆地来,家属院也不放他们进去了,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在院外等着,有人过去,他们就拽着人打听江听夏,只要有一点小问题,就立刻记下来。 只是江听夏这个人只跟几个人稍微走得近了点,其余时候都是不跟人多接触的,他们说也说不出什么,虽然说江听夏名声臭,可那都是江听夏和厉菖蒲被人传得乱七八糟,不保实的家庭矛盾,跟他们要调查的东西差的十万八千里。 终于庄雪被拉住了。 当调查组的人问问题的时候,庄雪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刚才她担着两桶水走回家的时候,那个碰见过一次,叫杨金凤的女人凑过来跟她打招呼。 她一见自己就说,还记得她,觉得她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庄雪被夸得高兴,也就跟杨金凤多聊了几句。 谁知道她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么一看,你比听夏妹子漂亮多了,人还这么有气质,怎么你还要出来担水。” “你跟听夏妹子不是老朋友,你看人家天天躺家里享清福。” 这一下子戳中了庄雪的痛点,她也不想做这些事情,可许大壮不同意,才多长时间,她的手干活干得都不嫩了,还磨出了老茧。 想起杨金凤幽幽说出口的那句,“同人不同命。” 这话勾出了庄雪心里的恶念,她恨得牙根都痒痒,凭什么,江听夏她凭什么比自己过得好,以前她庄家就比不上江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道理还是她受苦,江听夏还在享福啊。 庄雪对着调查组点点头,“江听夏这个人,我知道。” 第206章 有他在,她真的安心了不少 推开门,看见面色铁青的男人,郭刚心里嘀咕着,他们两人工作内容不搭边,私下关系更是一般,这厉菖蒲突然找他是有什么事? 可还没等人说话,就有人急匆匆闯进来,“厉团长,调查组的人又来了,已经进了家属院。” 厉菖蒲噌一下站起身来,“怎么不拦住他们。” 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经有了明确指示,军营重地,不许那些人再随便进来。 报信的有些为难,“他们拿着盖了章的文件,我们必须放行。” 厉菖蒲一听这话,心猛地一跳,“什么文件。” “是逮捕文件。” 郭刚还没反应过来,厉菖蒲已经一阵风一样出了门。 “调查组,逮捕,”郭刚想了想,“厉菖蒲这是摊上事了。” 厉菖蒲赶到的时候,他家里已经围了许多人,他扒开人群,进了自家院子。 江听夏和三个孩子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内几个壮汉把他家翻了个底儿掉。 幸好,他们的东西早都收起来了,江听夏害怕到,为了保险还把大部分东西偷偷放在了安茜家里。 那些人没翻到什么东西,不满地从屋里走出来。 厉菖蒲走到江听夏身边,看到了屋内一片狼藉,他压了压眉眼,注视着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几个人,“搜到什么了吗?” 那人面上有几分尴尬,这家里确实没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不回答这个让他们处于弱势的问题,转而指了指江听夏,“你就是江听夏?”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调查之后发现你自己不劳动,生活奢靡,好吃懒做,投机倒把,剥削别人,重走资本主义道路等等一系列问题,现在,你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江听夏努力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去买过附近村子里的鸭蛋,蔬菜什么的,难道被人盯上了。 她想,不应该啊,那都是跟家属院的其她嫂子们一起偶尔去买点,没道理就揪着她一个人不放。 调查组对她的指控算很严重的了,这要是定了罪,她都能去蹲大牢,江听夏强行让自己镇定起来,反驳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承认,这是污蔑。” “这话都是你的邻居告诉我们的,还能有假,你看看,连你的身边人都看不下去了,主动揭发你的罪行。” 庄雪就在前面站着,她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调查组一来,她就站到了个好地方,打算看戏。 却突然被点名,“庄雪同志,你来说说她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庄雪,庄雪没处躲,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庄雪同志,你跟调查组说的话,你再说一遍给他们听。” 庄雪因为嫉妒,不满,被调查组那么一问,她下意识就想让江听夏也过得不好,反正不能比她好,可她也没想过众目睽睽之下被调查组提溜出来。 这下江听夏就知道是她干的了。 不过,庄雪又一想,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她必须再使把力气,把江听夏搞下去,不然容易被她报复。 庄雪指着江听夏大声说道,“我跟她都是文海人,我知道她爷爷是文海的大资本家,家大业大,开的厂子有数以万计的工人,整日被他们压迫剥削。” “这种人不该被抓起来,进来劳动改造再教育吗?” “说得好!”调查组鼓起掌来,“江听夏,人证说的话你听清楚了,跟我们走一趟。” 厉菖蒲站在江听夏面前,寸步不让,“你们有什么在这儿资格抓人。” 调查组领头的那个人看见厉菖蒲这样,眼珠子一转,心想他这不是撞枪口上了,他正想找个由头把他拉进这趟混水里,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人拿出一张纸,“这是上级部门的批示,你要违抗命令?” 看着上面盖着显眼的公章,厉菖蒲握紧了拳头。 江听夏抬眼一看,厉菖蒲额头上青筋暴起。 事已至此,江听夏也不想他为难,她推了推身前的厉菖蒲,悄声说道,“你别管了。” “现在人人自危,这种事情太敏感,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我不想连累你。” 厉菖蒲看了她一眼,眸子沉了沉,“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你这个同志,三番两次阻拦我们办案,我们要追究你的包庇罪,现在,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厉菖蒲听他们这么说,反而轻松了不少,语气放缓,“调查组的同志这么说了,我一定配合调查。”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 江听夏见状有些着急,赶紧去拉厉菖蒲,“你别冲动,现在这种时候,别跟他们对着干。” “他们会往死里整你的。” 厉菖蒲却丝毫不畏惧,“只是在调查阶段,二十四小时调查时间一过,我们就能回来了。” 厉菖蒲还是有这个自信,以他的身份资历,有他在,这群人不敢胡编乱造。 上车后,汽车在路上行驶,厉菖蒲朝江听夏点点头,示意不会有事。 江听夏也回以一个眼神。 即使她知道不该让厉菖蒲一起被带走,可是有他在,她真的安心了不少。 李正忧心忡忡看着汽车离开,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带着火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爸爸,是你做的吗?” “什么?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李正忍着怒火,“我问,厉菖蒲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哦,你说他呀。” 第207章 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一口饭 接电话的男人端着茶杯,很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爱人确实是有问题的,这属于我的管辖范围,自然要调查清楚嘛。” 李正说起上次他回家的事情,“上次我回去跟你和妈妈说了我有望晋升的事情,你们就把电话打到我领导那里,你是不是知道厉团长和我有竞争关系,你故意针对他。” 李正说了一长串,“我没有他有能力,这个团长本来就该他当嘛,我又不急在这一时,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要用这样的办法,你们会让我抬不起头的。” 电话这头语重心长,是满满的拳拳爱子之心,“小正,就是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防区团长的位置有多重要,这个位置待两三年,比别的位置累死累活还要出成绩。” 李正重重捶在桌子上,“这太卑劣了,你快放了厉团长。” 电话那头哎了一声,“我又没做什么,难道是我逼着他娶那个资本家小姐的?是他自己立身不正被抓住了把柄。” “爸爸只是提醒你,你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李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哪里说的过他爸这个老油子,滑不溜秋不沾手,竟然半点不肯承认他在这件事中动了手脚,李正最后只能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 “李书记,您来了!” “我看看你们工作情况。” 那人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片,“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被问话的人有些为难,“那个男的,军人出身,反侦察意识很强,不上套,什么也问不出来。” 李书记嗯了一声,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又问,“那个女的呢?” 有人接话道,“是啊,那女人娇生惯养的,她那边总好下手了,吓唬两下,什么话都能问出来。” 没成想那人却说,“那女的才难下手呢。” 几人很是震惊,“怎么,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么难对付。” “可不就是太柔柔弱弱了么,”被追着问的人摆摆手,一副头疼的模样,“她不吃不喝,那脸都白了,话说不了两句,我看她出气多进气少,正要跟您反映情况呢。” “我是怕她死咱们这儿。” …… 厉菖蒲把身上的衣服拉平,“二十四小时过去了,我可以走了。” 几人看着站起身来的厉菖蒲,一言不发。 厉菖蒲看着他们,“我要见我妻子。” “不行,她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 江听夏有逮捕文件,调查时间会更长一些。 厉菖蒲握着拳头,语气如常,“我只是要求见她一面,她不是你们的犯人,她只是配合调查。” 几人为难地看了一眼领头的,他们也不是故意不让他们夫妻见面的,只是女的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们不能让他们见面。 厉菖蒲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几人眼里的迟疑,他觉得很不对劲。 出了调查室的门,他并不往外走,而是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推开了身边的一间门,可惜没有人。 他身手矫健,别人拦不住他,厉菖蒲又快速推开了好几间屋子,他大喊着,“江听夏!你在哪儿!” 他们被分开调查,太久没见到江听夏,他此刻太希望能听到江听夏的回应。 有人扑上来,却被他三两下打开,一时间,他如入无人之境那般,直到一推门,看见了软趴趴躺在墙角的江听夏。 他神色大变,跑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他看着江听夏闭着的眼睛,苍白的脸蛋,心里乱得如同嘈杂的雨点,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听夏!听夏!” 他喊了两声,眼见江听夏没有反应,厉菖蒲抱起江听夏就要离开,围上来的人堵在他面前,看着这些人,厉菖蒲恨得眼睛都红了,“她怎么了?” “你们把她怎么了!” 看着厉菖蒲这副杀神临世的模样,周围人害怕地离他半米远,有人站出来劝道,“你先冷静点,她就是太久没吃东西,可能是饿晕了。” 还有人想要震慑他,“大闹调查部,强行把人带走,你想过后果吗?” 江听夏躺在厉菖蒲怀里,她细长的手臂脱力一般垂下来,如同失去生命力的蝴蝶,坠落,消亡。 只有她轻微起伏的胸膛,让厉菖蒲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他抱着江听夏,一步步走出门口,“我要带她去医院。” 有几个小年轻不知死活围上来,想拦他,下一秒就被厉菖蒲一脚踹开三四米远,“我让你们都滚开。” 厉菖蒲看着眼前这群人,眼底满是恨意,要不是他们,江听夏不会昏过去人事不省。 这群人怎么能让厉菖蒲和江听夏离开,那样所有人都要担责,只能围上去尽力阻挡。 可他们又哪里是暴怒中的厉菖蒲的对手,直接被踹翻了好几个。 直到,厉菖蒲感觉到江听夏拽了拽他的衣服,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我…没事。” 她做了个口型,“你别着急。” 见江听夏有了反应,厉菖蒲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转而对着调查组这帮人质问,“你们竟然敢动用私刑!” “人都还没有定罪,你们没有证据,就虐待军属,不给她饭吃。” 调查组的人吓了一跳,“你别讹人。” “我们可给她送饭了,是她自己不吃。” 调查组的人又说,“这娇小姐,让她吃点高粱面配黑豆馒头,就跟要她命一样,一口都不肯吃。” 那人带着气愤说道,“就她这个态度,我都能直接送她去改造。” 江听夏这才撑着一口气,呸了一声,“我绝不接受你们的诬告,你们不还我和爷爷清白,我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一口饭。” 厉菖蒲脸色变了变,以他对江听夏的了解,她似乎不是那么会委屈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她在挑剔伙食,硬生生把自己饿晕了。 厉菖蒲看了一眼怀里眼神有些躲闪的江听夏,喉咙一堵,只能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其他人,“你们听见了,你们这是对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一言不发,她确实饿得眼冒金星,刚才为自己辩解的那些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他们也没说错,他们确实送饭了,就是那馒头划拉嗓子,那菜汤怎么闻都是一股泔水味道,江听夏真的吃不下去,干脆一口不动。 送饭的人只说,“饿两顿又饿不死人,不吃别吃了。” 直到她已经很久水米未进,江听夏脸色不好起来,他们也有些慌了,大骂,“你是在用绝食威胁我们吗?” 江听夏有些进退两难,她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不配合调查,还绝食,可更不能直接说她吃不下去他们送来的泔水一样的饭菜,那不就坐实了他们对她的指控,只能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确实是饿的,却又带点装的。 第208章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些 江听夏使不上力气,胳膊都抬不起来,在厉菖蒲怀里没有着力点,厉菖蒲就将她向上掂了掂,抱得更紧了些。 “我要带她去医院。” 调查组的人面面相觑。 从江听夏刚才的表现看来,她的身体是没有大碍的,厉菖蒲也能冷静下来,并不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着急离开。 他尽可能说服这群人同意他们离开。 “她的身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几个被厉菖蒲踹倒在地的人捂着胸口走过来,“你大闹组织部,还想就这么走了。” 周围倒了几张椅子,屋子里的桌子也在刚才的推搡中歪歪扭扭的,还有围着他们夫妻俩的几个男人,他们脸上挂彩,正愤然盯着厉菖蒲看。 这都是因为刚才厉菖蒲突然看见江听夏那副昏迷不醒的模样,一下子情绪上头,那种时候,谁拦他谁遭殃。 厉菖蒲站在众人面前,俯视着眼前这帮睚眦必报的鬣狗,丝毫不惧怕他们的报复,“我爱人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一定要带她离开。” “你们有意见,可以到军部告我。” 刚才厉菖蒲发狠的模样吓到了众人,在他抱着江听夏离开的时候,没人再去不要命地阻拦。 有人一瘸一拐走了两步,不服气地骂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怕什么,他不是让我们告他去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 厉菖蒲把江听夏送到医院,护士给她挂了水,补充葡萄糖。 没过一会儿,何志海竟然来了。 厉菖蒲赶紧站起来,何志海看了一眼病床上闭着眼睛的江听夏,问,“小夏她情况怎么样?” 厉菖蒲低声回道,“没事了,刚睡着。” 何志海看着放心了些,于是也压低声音,“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厉菖蒲让身边的护士帮忙照看江听夏一会儿,跟着何志海出了门。 两人在僻静的走廊说了会儿话。 何志海说,“调查组告到军部来了。” 厉菖蒲嗤笑一声,“动作还挺快。” 何志海面色忧愁,“小夏她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但是调查组那边给的结果更复杂,她有很多的海外关系和书信往来。” 厉菖蒲眉头皱了皱,“他们查出什么了?” 何志海是刚才开了小组处理会议,了解到江听夏的事情之后,急匆匆赶来医院的。 调查组对江听夏的指控他认真看了,“目前没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这么下去,会不会有人揪着这点不放。” 厉菖蒲同样对此忧心忡忡,江听夏的身份问题就像一颗埋起来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何志海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当初这门婚事还是我给你介绍的。” 早在江听夏和厉菖蒲结婚的那段日子里,两个人相处不下去,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何志海就有些怀疑这媒他是不是保错了,如今江听夏的身份又开始出问题,眼看厉菖蒲要受到影响,他更是带着些后悔,恨不得当初没介绍他们认识。 厉菖蒲听出何志海说这话的意思,赶紧说道,“领导,你是我们的介绍人,又不是按着我脑袋拜的堂,这门婚事,我是自愿同意的。” 何志海以为厉菖蒲是说这些话宽慰他,摇摇头,“小夏的身份肯定会引起很多麻烦。” 厉菖蒲小小年纪就跟着他上战场,是他的兵,何志海疼他,看他二十来岁小伙子,家里也不管,这才想着给他找个媳妇,没成想,事情竟然到了如今这副局面。 厉菖蒲只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些。” 何志海很是发愁,“军部处理结果出来了,你要先停职查看一段时间。” 调查组的人告到部队里了,厉菖蒲动手确实不对,就这一条他就大错特错。 只是厉菖蒲平日里虽然脸冷了些,可人是个靠谱,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调查组二话不说跑人家家里,把人家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他爱人又受了那么大委屈,但凡有点血性就不能忍,那帮鼻青脸肿吱哇乱叫告状的,才是问题所在。 只是他们不追究厉菖蒲,可面子功夫一定要做好,尤其是要做给调查组的人看。 于是决定,就让他停职查看过渡一段时间。 厉菖蒲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结果,“我接受处罚。” …… 一幢二层小楼里,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见进门的人,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老李,回来了。”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走进屋来。 女人打听道,“那事有结果了吗?” 中年男人一听就知道他老伴儿问什么,“那个叫厉菖蒲的今天大闹组织部,打了我们部里的人,最后肯定是要挨处分的。” “那他和他爱人现在还被关着呢?” “不用了,他都动手打人了,事情也差不多定了,就不费那些力气问七问八的,省得被人察觉出猫腻来,那样反倒对小正不好。” 女人赞同道,“也有道理。” 她又叮嘱,“这个位置的事情,你最近用点心,别跟上次似的又出岔子,便宜别人,小正又得等。” “放心,我给好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我相信过段时间就有好消息了。” “那样最好了,在这个位子上待一段时间,我再找我妹夫,把小正调到京都去,就方便多了。” …… “李书记,您来了!” 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地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文件,“还没有结果?” 那人愁眉苦脸道,“江家没什么问题,一时之间……” 中年男人一挥手,“算了,都这么久了还没查出问题,不就是没问题了。” 他主要是怕他儿子过两天顶了厉菖蒲的位置,得饶人处且饶人,省得狗急跳墙。 “是,”那人把一堆资料摞起来,这活他早干够了,鸡蛋里挑骨头,就是领导一直不松口,他就必须继续干。 没想到,他又听见自己上级说,“这事情调查了好几周,一点成果都没有也说不过去,显得咱们不做事。” 那人眼珠子一转,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牛皮纸包,翻出几张资料来,“李书记,您看,这个人叫庄雪,她家里早定了罪,现在一家人都在劳动改造,反正她的事情都是实打实的,不如……”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第209章 他会和她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 当天下午就有人到了庄雪家里一通打砸,还搜出了些封资修的东西,这下可不得了了,庄雪立刻被抓了个典型。 之前江听夏被带走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大家看得一清二楚,谁都讨厌这种出卖别人的软骨头叛徒,没人替她说话。 郭刚家里也愁云惨淡,他知道了写举报信的人是自己闺女,尤其是队伍里开了大会,上级领导痛骂了这种行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一个他,一个许大壮,心里知道就是骂给他俩听的。 白天的时候,调查组已经把庄雪抓了典型,郭刚害怕极了,那他家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郭刚回来就把郭慧芳大骂了一顿,恨不得拿个扫帚拍死她,好好的掺和这种事情干什么。 正当郭刚愁的直挠头的时候,哐当一声,他家窗户上的玻璃碎了。 郭刚破口大骂,“哪个王八羔子把我家玻璃打了。” 他气势汹汹走到门外,他儿子闺女都跟着出来了,郭慧芳脸上红彤彤的还留着巴掌印,一看就是挨了打。 郭刚还在骂,突然又是咣当一声,他家玻璃又碎了一块。 要说刚才还有可能是意外,可现在又来了一次,郭家的人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砸他家玻璃。 “谁干的,还不滚出来。” 咣当一声,又一块玻璃碎了一地,至此,郭刚家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呼呼的寒风直往家里吹。 郭刚彻底怒了,拎着个铁锹冲着院外骂。 这时,不远处的树上蹦下来一个人影,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弹弓。 郭家的小儿子喊了一声,“金小宝!。” “是你打我家玻璃。” 金小宝也不应答,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郭家人,尤其是看着郭慧芳时,目光凶狠地像一头野狼。 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郭家小儿子要追上去打他,被郭刚一把拦下。 他扔下铁锹,铁器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火大又让人无可奈何。 郭刚强忍着怒火,教训他的孩子们,“都回去。” 这个一家之主的眼神落在郭慧芳身上时,冷得跟块冰一样,他当然知道金小宝为什么要找他家麻烦,还不是因为郭慧芳写的举报信,今天这三块玻璃,再窝火他也得忍着。 郭刚心里骂道,一个赔钱货就算了,还给他惹麻烦,不能要了,赶紧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拉倒。 庄雪的男人许大壮被批评了好几次,郭刚想,他也该做些事情表明立场,省得郭慧芳的事情影响他。 江听夏是第二天回到家里的,厉菖蒲不像平时一样忙工作,反而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江听夏看着他在家里忙前忙后,觉得有些不对劲,说道,“我没事了,你去上班去。” 站在江听夏身边的厉菖蒲面色僵了一瞬,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这两天休息。” 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江听夏一眼就看出他笑得勉强。 江听夏扶着椅子,“厉菖蒲,你不对劲,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停职查看还不知道要多久,瞒是瞒不过去的,厉菖蒲这才说道,“我被停职查看了。” 江听夏大脑轰隆一下,脸色都有些不好,“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你别多想,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厉菖蒲一脸轻松的模样,竟然还能笑出来,语气是不曾有过的诙谐,“最近都不上班,我正好歇一段时间。” 江听夏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她很内疚,一向高昂着的脑袋此刻低垂下来,有些丧气,“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害你被停职。” 厉菖蒲看她这样,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厉菖蒲一本正经分析道,“是我没处理好,要是那天我没动手,肯定不是这个结果。” 他揽着江听夏的肩膀,“你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江听夏眼睛雾蒙蒙的,厉菖蒲的大手轻拍在她的身上。 感觉到他的安抚,江听夏转身扑在了他的腰间。 她的声音闷闷的,“你会不会怪我?” 厉菖蒲刚洗了澡,只穿了一件薄秋衣,听江听夏的嗓音不对劲,带着些哭腔,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腰间湿漉漉的,是江听夏哭了。 “不会。” 厉菖蒲说完后,两只大手轻轻扶着江听夏的脑袋,她正趴在自己身上哭,哭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厉菖蒲心软的一塌糊涂,他问,“你呢?会不会怪我不能保护你,让你被带走调查,吃了苦头。” 他答应过江听夏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保护她,可他没做到,该内疚的那个人明明是他。 江听夏胳膊环着他的腰身,脑袋摇了摇,“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 厉菖蒲这才抬起江听夏的脑袋,看她眼睛哭得红红的,内心怜爱万分,酸涩非常,他说,“别想那么多,别害怕,我在。” 此刻,厉菖蒲他不能保证以后会怎样,他能做到的,能保证的就是,他会和她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 …… 大会场里,庄雪正在念着自己的检查,江听夏听见她一字一句把自己和自己家里的人骂得一无是处,她不禁觉得通体冰凉。 庄雪的批判会,消息通知下来,每个人都必须要参加,所以江听夏只能坐在这里,内心惶恐的看着这一切,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万劫不复的人就会变成自己。 坐在一边的厉菖蒲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伸出手,悄悄握住了她的,他朝江听夏点点头。 江听夏两只手都握着他的大手,冰凉的手指在他身上汲取着他的温暖,终于暖和过来,不再颤抖。 经过这次事情后,江听夏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好在厉菖蒲不用工作,每天都在家里待着,倒是给了江听夏足够的安全感,而且调查组从这之后,再也没有找过江听夏的麻烦。 慢慢的,江听夏也就放松了下来。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谁都没想到,很快,一切又陷入一种更为恐怖的恐慌中去。 第210章 再重要能重要到连媳妇和孩子都不要了 厉菖蒲被停职查看之后,他的位置又不能缺人,很快就有人提议由李正补上这个位子。 升了职,可李正这心里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属于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跟父母相处也永远是温和恭顺,这次却头一次跟自己父母发了脾气。 他父亲是调查部的,厉菖蒲又是因为这里头的事情背了处分,他怎么想这件事都有他父亲的手笔,即使他父亲从来不肯承认。 李正一方面气自己家人使这种卑劣手段,一方面又觉得父母从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独立的成年人看待,就如同现在,他已经气到歇斯底里,可他的父母只在电话那头,跟哄三四岁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让他先去新职位上报到。 “爸爸,妈妈,难道你们不相信你们的儿子凭自己的真本事也可以赢过竞争对手吗?” “小正,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我们当然知道你有多优秀,你在更高的职位上,可以更好的发挥出你的能力,这不是更好。” 李正已经不想听他们用假话敷衍自己,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听见听筒里的忙音,李正父亲把听筒放回去,“挂电话了。” 李正母亲有些担心,“小正这是头一次挂我们电话。” 李正父亲却不甚在意地坐到了沙发上,“没关系,他还太孩子气,给他些时间,慢慢就好了。” 李正母亲感觉到心脏砰砰乱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是不是不该插手小正的事情。” 李正父亲瞪了自己老伴一眼,“你怎么也跟着孩子犯糊涂,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我们是他的父母,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李正没过两天就被调到了厉菖蒲的位置上,军令如山,他也不能跟和自己父母争吵那样,去反对领导的决定,厉菖蒲就这么赋闲在家。 他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下突然闲了下来,还不习惯。 江听夏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厉菖蒲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关于他停职的事情也没有跟她抱怨过一句,可江听夏发现,厉菖蒲把屋里屋外的活计都忙完后,闲下来时会偶尔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发呆,脸上神色很是落寞。 他盯着的地方,是他平时上下班时要走的一条路。 调查组的事情之前,江听夏都是自己裹着被子睡觉,严令禁止厉菖蒲靠过来动手动脚,可这几日,等屋子里熄了灯,她就悄悄滚到他被窝里,撒娇一般要抱着他睡觉。 贴着他炙热的体温,江听夏的心才有落地的感觉,不像漂泊无依的浮萍那样,茫茫然没有方向。 江听夏这几日不像之前那样精神抖擞,趾高气昂,也不像之前那样爱说话,总是动不动就沉默,一双眼睛总是雾蒙蒙的,看着忧思万千,厉菖蒲知道她是被吓到了。 夜晚静悄悄的,他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江听夏乌黑细软的长发缠着他的手臂,厉菖蒲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抚她慌张的心绪,他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紧紧抱着,好像这样就能带给她一些力量。 江听夏贴在厉菖蒲的胸口上,听着他有力如鼓点的心跳,突然说,“要是我们分开了,我的事情就不会影响你了。” 厉菖蒲心里正满足着呢,江听夏乖乖抱着他,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她的身体软得跟天空上的云朵一样,还散发着阵阵馨香,他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香味包裹缠绕,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他一低头就可以吻到她。 可她一句话就打破了所有的旖旎。 厉菖蒲推着她的肩头,让她从自己胸前抬起头来,要去看江听夏的脸。 他就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亲密地抱着他,嘴里却还能说出要分开的话。 厉菖蒲面色难看,刚想说什么,就被江听夏捂住了嘴。 她一脸真诚,“你要是做这种决定,我不会怪你……” “啊!” 江听夏话还没说完,就叫了一声,因为她捂厉菖蒲嘴的手指,突然被这男人咬在了嘴里,惩罚性地在她食指指节上轻咬了一下。 “不是不让你说这种话,”厉菖蒲皱着眉头教训她,“不吉利。” 这可不是他迷信,江听夏动不动把这话挂嘴边,说明她心里老是在想这件事,想得多了,说得多了,保不齐她哪一天真就这么做了,这叫心理暗示。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老想着跑干什么,那有用吗!” 江听夏眼里满是失落,“现在这种情况,以后的事情真的说不好,虽然这里偏远,不像大城市那样运动搞得火热,可报纸上广播上都有新闻,你跟我在一起,以后被撤职,开除都是有可能的,你的前途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厉菖蒲重重叹了一口气,对江听夏再也生不起气来。 带着老茧的手指抚在江听夏脸上,有些粗糙,他心疼地拭去江听夏脸上的泪珠,“江家现在还没出问题,而且就算以后真怎么了,你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人,我一定护着你。” 江听夏有些着急,“我就是担心这个,你的工作特殊,你以后不想着升职了?你的前途也不要了?” 他一个乡下出来的穷小子,没钱没人脉,只凭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光景,叫他放弃一切,那也太残忍了。 厉菖蒲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我是那种人吗?什么前途,再重要能重要到连媳妇和孩子都不要了。” 江听夏把他打自己的手拉到一边,“你扯到哪里去了?” “什么孩子!我们还没孩子呢。” 江听夏知道,对男人来说,孩子是自己的血脉,难以割舍,可媳妇随时可以再娶,是不一样的,不能混在一起说。 “现在没孩子,以后就有了,他在你肚子里呢。” 厉菖蒲突然这么说,还伸手在江听夏软绵绵的肚子上摸了一把,难得一见不正经的模样。 江听夏却没有被逗笑,依旧一脸忧愁。 厉菖蒲只好又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好了,又掉金豆子了。” 他笑了笑,“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多给我生几个孩子。” “咱们生一个班,我让他们站军姿站一排,多神气。” 想到那滑稽的画面,江听夏这才破涕为笑,粉拳在厉菖蒲肩上锤了一下,“我才不生那么多。” 看江听夏笑了,厉菖蒲才放心了,他可不擅长说笑话哄人。 江听夏又说,“反正我跟你提过这个事了,是你自己不同意的,以后不许赖我。” “是,我不同意,”厉菖蒲在江听夏头发上揉了一把,“以后别乱想了。” 第211章 嫁谁不是嫁,这小伙儿人也很不错 郭慧芳写了举报信后,郭刚的心里很是不安,许大壮已经因为她媳妇庄雪的事情,做了好几次检查,受了严厉批评,那都是职业污点,他受到的影响虽然没有许大壮严重,可还是有所波及。 一方面是生气,一方面是怕郭慧芳影响他,郭刚火速给郭慧芳定了一户人家,从定下婚事到结婚,不超过五天,就这么仓促的婚礼,可想而知是多么敷衍。 郭慧芳穿着婚服坐在屋内炕头上,心里悲凉一片。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人,她仿佛看见希望那般,抓着杨金凤的手,“婶子,你帮帮我,我不想嫁。” 郭慧芳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爹给我安排的那户人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说,那人还没我高,说话还结巴,我真不想嫁。” 外面的唢呐已经响了起来,郭慧芳更着急地哭求,“婶子,你再给我想个办法。” 郭慧芳说的这些事情,杨金凤早就知道了,甚至这郭慧芳的男人可是她千挑万选出来,介绍给郭刚的,郭慧芳结婚后,够她磋磨的了。 敢跟她抢厉大哥的女人,她一个都不会让她们好过,无论是郭慧芳还是江听夏。 杨金凤很是淡定的模样,“孩子,嫁。” 她拿起一边的红盖头,“来,婶子给你把这盖头盖上,眼睛蒙上了,路就好走了。” 杨金凤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结婚快乐!” 被蒙上盖头的郭慧芳突然一下子懵了,几个中年妇女推门进来,把软趴趴的郭慧芳搀扶走。 杨金凤看着坐上了板车的郭慧芳,她一身红衣越来越远,她心里有种别样的畅快。 当初她也是被这么嫁出去的,盖上盖头,蒙上眼,嫁给了一个她不愿意的男人。 她那个时候才二十岁,杨金凤下河捞鱼,不知怎么脚一滑整个人就栽倒在水里,模模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抱起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一身绿色军装很精神,他还有一双很吸引人的眉眼,杨金凤一瞬间就为他倾心。 她又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发现那个人把她送到了医务室就走了。 杨金凤是家里的幺女,而且她家里女孩子少,她是最受宠的,回到家就跟家里人说要嫁给他。 她家里人惯着她,宠着她,就找到部队里,一定要那天救她闺女的人娶她,不然黄花大闺女被人摸过抱过就没法活了。 她家里人这么一闹,那边就同意了,答应结婚。 杨金凤高兴极了,因为这婚事来得突然,时间又仓促,她在家里安心备嫁,没过几天,迎亲队伍就来了,她忍不住往窗户外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那天救她的那个军人,他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她的眼神被他吸引过去,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叫魏东。 杨金凤含羞带怯的表情被她娘看见,她娘凑上去也看了一眼,笑了笑,“这小伙子不错,就是手太大了,塞那么多红包,这可都是钱啊。” 杨金凤觉得有些不太对,她没看见那人给其他人发红包啊,他不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吗。 杨金凤娘又骂骂咧咧道,“你大姑家这个死崽子,就围着魏东要红包,这个不要脸的,都塞了一口袋了,还伸手呢,我出去收拾他去。” 杨金凤一把拉住了她娘,脸色大变,“娘,你说什么呢?” 杨金凤顺着她娘的眼神一看,看见她大姑的孙子正围在一个同样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身边。 只是不同的是,这个人右边胸口上别着一朵红色塑料花。 杨金凤脸色刷的白了,“娘……他是谁?” “魏东啊,你男人。” 杨金凤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错了,错了,不是他。” 她隔着窗户指着厉菖蒲,“是他啊,我要嫁的人不是他吗?” 杨金凤娘这下也发觉事情不好了,“你不是要嫁那个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人吗,就是魏东啊。” 杨金凤有些崩溃,她看了看窗外的厉菖蒲,又看了看她娘,“是他,救我的人是他。” “我要嫁的人是他。” 她推她娘,“娘,你快出去跟他们说,他们搞错了。” 杨金凤娘却动也不动,杨金凤见状就要下炕,“我自己去说。” 可却突然被她娘拦住,“不行。” “凤儿,今天可是你结婚的日子,要是这婚结不成,咱老杨家的面子往哪儿搁!你后半辈子该咋办!” 杨金凤情绪有些激动,“结不成就结不成了。” 杨金凤娘死命拉着挣扎的杨金凤,“你忘了,咱们的说法可是,一口咬定这当兵的把你从河里抱上来,你被他看光了,摸光了,这才要结婚的。” 杨金凤突然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金凤娘给她擦了擦眼泪,劝道,“嫁谁不是嫁,这小伙儿人也很不错。” 杨金凤默默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她娘给她盖上盖头,“孩子,只能是将错就错了,听娘的,眼睛一闭这事就成了。” 杨金凤像个任人打扮的娃娃,穿上了鞋子,盖上了盖头,然后被人背了起来,晃晃悠悠中,她的眼前是一片红色,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办完了自己的婚礼,嫁给了一个她并不愿意嫁的人。 第212章 你要快点回来 厉菖蒲在家休息了不到一周,突然接到了索国在边境线上制造事端的消息,他赶紧赶到了办公大楼。 李正看见厉菖蒲,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还像以前那样喊了一声,“厉团长。” 厉菖蒲着急了解情况,一挥手,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办公室里的军官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猛地一拳捶在了办公桌上,脏话连天骂了起来。 “索国这帮洋鬼子太不讲信用了,咱们刚跟他们签了友好条约,他们转头就来故意闹事。” “用棍棒打伤了好几个边民。” 众人急得在办公室踱步,等着上级命令,终于,电话响了。 上级命令,加强边境警戒工作,若发生肢体冲突立即反击。 岔子坡和森覃岛距离很近,于是从这里抽调了精英部队守卫巡逻。 厉菖蒲看着心急如焚,本来该是他带着部队守岛的,可是他现在还在停职查看期间,什么都做不了。 他强烈要求带部队,毕竟那都是他带起来的士兵,他更熟悉队伍,可这个要求却被驳回,何志海那边也忙得团团转,没功夫说这些。 李正接替的是厉菖蒲的职位,所以由他带着精英部队出发,众人敬礼送别即将出发的将士们。 这样的场合中,每个人脸上都是庄严肃穆的表情。 李正即刻就要出发,他的眼神坚定,身体挺直,利落地敬礼,然后转身离开,奔赴他的战场。 在这种关头,厉菖蒲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心头沉重,只能一遍遍模拟沙盘,等待消息。 没接到抽调命令的几个军官,都是如此,在办公室熬了几个大夜,前方再没什么消息传来。 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 厉菖蒲就坐在椅子上,把外套盖在身上,桌子上还有啃了几口,放得干巴巴的窝头,这几天他连家都没回,吃住都在办公室。 他刚合上眼,眯了会儿,还没睡熟,办公桌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叮铃铃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尖锐。 众人心口怦怦直跳,电话那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索国士兵严重挑衅,他们用冲锋枪向森覃岛的巡逻队方向开枪射击,造成了我方人员伤亡。 我方进行反击,两国爆发了武装冲突。 岔子坡众人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战火,江听夏站在院子里看着炮弹传来的方向,未落下的太阳把天空染的血一样红,她担心厉菖蒲,他自从几天前离开家,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江听夏把手放在心口,祈祷厉菖蒲平平安安,快点回来。 张红香也站在院子里,看着远方一脸忧愁,她嘴里念叨着,“打仗了。” 听着这话,江听夏心里乱糟糟的。 远处的炮火总是断断续续的,江听夏听着都要担心死了。 终于,厉菖蒲回来了,他眼底都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看就没休息好。 江听夏拉着他问情况,得知他这几天都在办公楼里,她刚想骂他,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不回来一趟,或者给家里递个消息。 可却听见厉菖蒲说,“听夏,我要上战场了。” 江听夏听见这个消息,大脑轰隆一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她这几天都能听见枪炮的声音,可想而知,前线是多么危险。 江听夏瞬间摇头,“不行。” 她急得去拉厉菖蒲的胳膊,“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去。” 厉菖蒲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好在是在自己家里,没让别人听见,厉菖蒲跟金小文说,“小文,把弟弟妹妹带出去,我和你舅妈有话要说。” 金小文把金小宝和金小玉带出去,屋里只剩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个人。 厉菖蒲已经翻开了箱子,拿出了自己的包袱。 江听夏看他这样,急忙问,“你什么时候走?” 厉菖蒲从包袱里拿出两件衣服,“两个小时后。” 两个小时!江听夏伸手就按在了厉菖蒲的包袱上,不许他再收拾行李,“不要去!”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这样孩子脾气,有些无可奈何,“听夏,我是个军人。” 江听夏情绪有些崩溃,“那就不当兵了,反正你也被停职了。” 她说,“你现在就去辞职,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养你的。” “胡闹!”厉菖蒲下意识训斥她。 江听夏被他这么一吼,有些委屈,本来情绪就不好的她,眼泪汪汪的盯着厉菖蒲看。 厉菖蒲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可他完全无法接受江听夏说的话。 他是个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江听夏却叫他做逃兵,当懦夫,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种时候她竟然会把这一切和金钱挂钩。 穿上这身军装,他有他的荣誉,责任和使命。 说这话,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同志。 尤其是厉菖蒲想起了那些伤亡的士兵,还有李正,前方战场上有坦克和装甲车这样的毁灭性武器,很危险,战火纷飞的第二天,他就倒在了一颗炮弹下。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板着脸并不说话。 “我不是担心你吗!” 江听夏哭着控诉,眼泪像珍珠一样大颗。 即将奔赴战场,枪炮无眼,厉菖蒲看着流泪的江听夏,心脏一疼,他怕的是把她孤身一人丢下。 厉菖蒲拽下盆架上的毛巾,给江听夏擦脸,“别担心,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这种时候,江听夏并不生他的气,看出拦不住他,只说,“你保证。” 厉菖蒲的大掌在江听夏脸上摸了摸,万般不舍,“我向你保证。” “你要快点回来,”江听夏眼里都是担忧,流下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抚摸着厉菖蒲的脸,此刻,她都忘了嫌弃他脸上长出来的胡茬。 厉菖蒲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会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的模样,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哭着哽咽了一下,把厉菖蒲往后推了推,说,“你坐下。” 第213章 等我回来 厉菖蒲的腿磕到了身后的床沿,他对江听夏说的话一头雾水,江听夏又去推他,“坐下。” 厉菖蒲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还是乖乖坐好。 他微微仰头去看江听夏,“怎么了?” 江听夏什么都不说,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拉着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厉菖蒲,我们在一起,就现在。” 厉菖蒲还没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下一秒,她的嘴唇就贴了上来,她吻得又凶又急,透明的眼泪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脖子上,厉菖蒲的皮肤上感觉到了冰凉的水痕。 冰的他的心都在疼。 江听夏杂乱无章的又啃又咬,她的吐息开始不自然,呼吸间是满满的情欲,厉菖蒲知道她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了。 他被吻得浑身难受,最后只能用仅存的理智去推江听夏的肩膀。 他被堵住嘴巴,只能含糊不清地说,“……听夏……不行……” 厉菖蒲满脑子都是,怎么能这样,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要给她留个孩子,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可江听夏不管他的‘反抗’,她顺势握着他的手,手指顺着他的手腕摸过去,和他十指相扣,继续认真地吻着他的嘴唇。 她后悔了,她就应该在之前那几次就答应他,和他在一起。 在这生死关头,她再也不想想其他事情,她好害怕他出事。 她要吻他,抱他。 江听夏不知是呼吸不过来,还是被火热的体温炙烤的,她的嘴唇发干,带着些白,可眼睛却跟个兔子一样红,她哭得太久了,吻他的时候都还一直在哭。 厉菖蒲看着她的嘴唇张张合合。 她说,“你不是想要我吗。” 江听夏说完,手推在厉菖蒲肩膀上,带着他向后倒去,“我也想要你。” 一句话,足够厉菖蒲为此沉沦。 他回吻着她,直到他感觉到有只手在解他的腰带。 理智瞬间回笼。 厉菖蒲一把抓住江听夏不老实的手,侧身将江听夏扑倒在一边。 两人位置对调,看着朦胧着双眼,看他的江听夏,厉菖蒲只能扣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听夏,等我回来。” 厉菖蒲把她的衣服扣子系好,遮住了大片肌肤,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站起身来,“我走了。” 临别之际,江听夏把一个红绳递给他,“你把它带在身上,保佑你平安。”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那条红绳的编法很特殊,她照着原本那条红绳编了很多次,都编不出来。 江听夏把母亲唯一的遗物给了厉菖蒲,希望她妈妈在天上可以保佑他。 厉菖蒲走了,他离开的每一天,江听夏都牵肠挂肚,听着远处的炮火,她的心也为之震颤。 岔子坡所有人都为这场战争担忧,短短几天,就有许多伤员被送下战场,江听夏老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张红香送来消息,隔壁的许大壮牺牲了,隔壁院子里哭天喊地的,这场冲击吓坏了江听夏,她更加的担心厉菖蒲。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前方战场隔段时间就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传来,张红香的丈夫赵勇也上了战场,她也心急如焚地每天在家属院打听情况,每次打听到什么就跟江听夏念叨,马婶子的男人牺牲了,钱二嫂的男人被炸断了一条腿,安茜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她担心章鸣的情况。 女人们只知道家属院里发生了什么,关于前方战场一无所知。 江听夏在家,一会儿担心怎么还没有厉菖蒲的消息,一会儿又想,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她为了避免自己多想,这段时间最喜欢做些费事的活计,做饭的时候又是炸又是蒸又是煮的,一道菜恨不得八百道工序,通常要做大半天,这样她的心才能静下来。 江听夏又从箱子里拿出来许多布料,闲下来的时候就做些衣服和针线活儿,顺便教金小文手艺。 金小玉耳濡目染的,也会拿着布和线跟在江听夏和金小文身边。 金小宝的学校则正常上课。 可这天还没到放学时间,金小宝就回来了,他有些垂头丧气,裤子被磨破了一块,胳膊还耷拉着。 金小文见了赶紧去看他,“小宝,这是怎么了,你打架了?” 金小宝沉默不语,算是承认。 “老师让叫家长,”金小宝低着脑袋,“舅不在家,只能叫她去。” 不顾金小宝身上还挂着彩,金小文在金小宝脑门上拍了一下,“什么她,叫舅妈。” 金小宝嘴巴死死抿着,不肯说话。 金小文见他这锯嘴葫芦的样子,叉着腰教训他,“舅妈对咱们够好了,咱们在这儿有吃有喝,你还能上学,她还教我本事。” “你摸着良心问,舅妈让你挨过饿,受过冻吗,不都是她吃什么咱们吃什么,你还这个样子。” 金小文在柴堆儿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树枝,“舅舅不在家,舅妈她这两天这么难受,你还在外面惹麻烦,看我不先教训你。” 最近前方战场炮火连天,弥漫的硝烟也飘到了家属院。 每一个家里有亲人上战场的家庭,都被一种惶恐的气氛笼罩,人们情绪不稳,好似一点就炸。 即使还是个孩子,金小文他们也能感觉到氛围里不对劲的低气压,然后跟着慌张起来。 金小宝是横,可那是对别人,对自己家里人是绝对不还手的,金小文在他背上抽了好几下,他连跑都不跑。 …… 江听夏从院门里走进来,见姐弟两个灰溜溜朝她走过来,她问,“怎么了?” 她看着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的金小宝,眉头皱起来,“怎么没去上课?” 金小宝声音很低,“老师让请家长。” 江听夏看着金小宝衣服上撕扯过的痕迹,有些无奈,平时他的事情都是厉菖蒲在管,现在他不在家,家里就她一个大人,这些事情她就要顶上。 江听夏看着金小宝,“走。” 金小文也带着妹妹跟了上去,江听夏在院门上简单挂了一把锁,几人就往学校去了。 林老师江听夏上次就见过了,她坐在办公桌边,看见江听夏就问,“是金小宝家长?” 江听夏嗯了一声,做好了被老师收拾的准备,走到了林老师身边。 第214章 都说外甥肖舅 “金小宝家长,坐。”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孩子,江听夏看见他吓了一跳。 来的路上,金小宝交代说,他和同学打架,所以被叫家长。 江听夏看见金小宝身上的伤势,以为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没想到对方这小孩伤势这么严重。 她瞪了一眼金小宝,眼里都是责怪,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她看着那小孩脑袋上裹着纱布,她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李春苗的儿子嘛。 他还偷拿过自己的手表。 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风一样跑到了李春苗儿子身边,“小弟,怎么了?” 郭慧芳看见江听夏,又看见她身边的金小宝,眼里满是愤怒,“你个没爹没妈的小兔崽子,敢打我小弟。” 江听夏听了这话,脸上原本有些抱歉的表情变了,换上了一副严厉面孔。 这女的就是李春苗的女儿,举报她的人。 江听夏看着她,攻击力十足,“这位家长,你怎么说话呢?” 她斜睨了郭慧芳一眼,“你嘴够臭的。” “谁说他没爹没妈了!” 金小宝在听到郭慧芳骂他时,眼神跟个小狼崽子一样,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郭慧芳撕碎。 可江听夏开口了,她先站在金小宝身前。 郭慧芳恨死金小宝了,之前她被这么一个小崽子耍得团团转,还有江听夏,她娘的仇还没报,她自己又因为江听夏,被她爹随便嫁了人,她能不恨嘛。 她才嫁过去没几天,就感觉自己要被磋磨疯了。 林老师看孩子打架的事情还没结果,两边家长又剑拔弩张起来,赶紧圆场道,“我们家长先冷静冷静。” “我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情。” 林老师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是下课的时候,孩子们在室外活动,两个孩子突然打了起来,老师来了才把两个人拉开,郭志高受伤严重,先被带去了诊所包扎,金小宝没受伤。 老师们就问金小宝为什么要打人,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林老师这才叫他回去请家长的。 林老师上次家访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混世小魔王,一见了他舅舅,舅妈就能老实不少。 江听夏听完林老师的话,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林老师,你也没亲眼看见两个孩子打架,他们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就成了我家孩子打人了?” 林老师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主要是金小宝太能闯祸,而且这俩孩子站一块,两人挂彩的程度,任谁也会觉得是金小宝的问题。 “金小宝家长,我没那个意思,这样,让两个孩子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听夏朝金小宝挥手,“过来。” 金小宝乖乖走过去,刚才江听夏说的话他听的真真的,她那是给他撑腰呢。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金小宝不像之前老师问他那样,什么都不说,他指着李春苗儿子,声音响亮,“他先动的手。” 江听夏松了一口气,占理就行,省得她为刚才说的话打脸。 她安安稳稳坐在了椅子上,示意金小宝继续说。 金小宝看了一眼江听夏,说道,“我跟大柱他们几个在外面玩,他突然跑过来,拿板凳砸我。” 听金小宝这么说,江听夏坐不住了,厉菖蒲才走几天,他外甥就受伤,江听夏有些着急,“打着你了?刚才怎么不说。” 这孩子跟个闷葫芦一样,都说外甥肖舅,真是有几分道理的,金小宝的眉眼有几分像厉菖蒲,连这沉默寡言的性格也真是像了。 金小宝看见江听夏眼里的担忧,突然有些害羞,他转过脸,故作轻松,“我躲开了,拿胳膊挡了一下。” 江听夏这才想起来,金小宝一路上都耷拉着手臂。 金小文也紧张起来,小宝没跟她说自己受伤的事情,她刚才还拿树枝抽他了。 “你没事,小宝,”金小文把金小宝的衣服袖子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问他,“胳膊疼不?” 金小宝是有些疼,不过这不算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 他刚想说,不疼,突然看见江听夏递过来一个眼神。 她说,“疼就说疼。” “我看你这胳膊都使不上力,不是骨折了。” 金小宝又看了看一边裹得厚实的郭志高,突然捂着胳膊,哎呦了一声,“疼。” “是骨折了。” 江听夏一时说不好金小宝是真骨折还是假骨折,说他是真的,他刚才眼珠子滴溜溜转,捂着胳膊喊疼的样子略显夸张,说他是假的,他那胳膊是有些不对劲,在衣袖里晃晃悠悠的样子又很真。 算了,江听夏也不想了,看着林老师正色道,“老师你听见了,是我家孩子莫名其妙被打了。” 她看了一眼郭慧芳,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还张嘴骂人了,江听夏问,“怎么对方家长还理直气壮的?” “总不能因为金小宝平时调皮一些,就什么事情都是他的问题。” 这种事情还是刹住的好,不然以后什么脏水都能扣在金小宝头上,不停地让他们去解决,没完没了的,江听夏还嫌烦。 林老师也是发现搞错了,这金小宝老是闯祸,所以遇见事情,大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他的问题,这下尴尬了。 她指着郭志高,“是你先动手的,你为什么要打金小宝?” 江听夏看过去,见李春苗儿子捂着脑袋说,“金小宝他砸我家玻璃。” 江听夏不解地看向金小宝,见金小宝低下了脑袋,算是默认,她心都凉了,怎么这事情绕了一圈,又绕到了金小宝这里来了。 她问,“你打他家玻璃了?” 金小宝点了点头,嘀咕道,“活该。” 他的声音很小,没人听见。 江听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小宝又不说话了。 金小文急了,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他们听到了厉菖蒲和江听夏被带走是因为郭慧芳写了举报信,金小宝不知为什么特别的生气,还说要教训她。 金小文怕江听夏讨厌金小宝,赶紧替金小宝解释,“舅妈,是因为那个叫郭慧芳的写了举报信,害的你和舅舅被抓走,小宝才去打他家玻璃的。” 金小文说道,“你别生他的气。” 第215章 她脑子坏了,是疯女人 郭慧芳急了,这破举报信把她害苦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事,她也不会被她爹讨厌,直接把她嫁了出去,郭慧芳当时就情绪激动起来。 “举报信怎么了,我不能写吗,我写的举报信里没一句假话,”她看着江听夏,眼里带着怨恨,“你现在能好好站在这儿,算你运气好。” 本来,按郭慧芳的设想,江听夏应该被抓起来坐牢。 江听夏心里快要气死,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表情,“调查组的人查过了,我是清白的,你写的信根本是诬陷。”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害我?” 郭慧芳眼睛都红了,“你没得罪我,你没从我娘手里坑过我家的钱!” 江听夏心里一堵,“那是她赔……” 郭慧芳根本不听江听夏说话,“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她指着金小宝,“这个小兔崽子,也有样学样,坑了我的钱。” 她又说,“还有厉菖蒲,他对不起我,他抛弃我。” 江听夏突然瞪大了眼睛,厉菖蒲跟这女人有关系! 难道这女人是因为情感问题,写举报信的。 突然,金小宝骂道,“你放屁!” “我舅根本就不认识你。” 听了这话,江听夏心里稍安,又听见郭慧芳说道,“谁说的,他认识我,在食堂见了,他还跟我说话,还对着我笑,他对我有意思。” “可是,他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把我的心都骗走了,又不要我。” 食堂?难道是之前那些风言风语,听说有个女人跟厉菖蒲走得亲近,可厉菖蒲说没那回事,是别人乱传来着,当初她还为这个事伤春悲秋了一把。 看着有些疯癫的郭慧芳,江听夏看着金小宝,“怎么回事?” 金小宝看着郭慧芳,脸上表情很是嫌弃,就把郭慧芳换着花样挑拨他的事情说了,“是她看上我舅了,说要给我当舅妈,还让我给她送信,把我舅约出来见面。” 江听夏问,“你舅看了信去见她了?” “我没给她送。”金小宝立即撇清。 眼看瞒不住了,金小宝也不管当初厉菖蒲说不让江听夏知道的事情了,他说,“我舅后来带着我把信还给她了。” 金小宝怕江听夏误会,还补充道,“那个信我舅碰都没碰一下,我拿了以后,还是我拿着还的,都没拆开看。” 江听夏表情有些难看,她尽力想要捋清这件事,可一头雾水。 金小宝看出江听夏面色迟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女人不正常,跟个疯子一样,第一次见我就说,想给我当舅妈,她也不想想,这事我说了又不算。” “我随便骗骗她,她都信。” “我舅骂她了,骂她不要脸,让她以后滚远点,她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还说我舅对她有意思。” 金小宝说,“她脑子坏了,是疯女人。” 江听夏挑了挑眉,“你舅说她不要脸,让她滚。” 金小宝忙不迭点头,跟捣蒜一样,“嗯,我舅说了。” 江听夏挑挑眉,“他会说这种话?不像他的风格。” 金小宝抿了抿唇,承认了,“其实,这句是我编的。” 他又说,“不过,其它的都是真的。” “我舅真的很讨厌她的。” 郭慧芳人有些怔怔的,“讨厌我!他讨厌我!” 江听夏看着郭慧芳这样,问她,“你跟我丈夫是什么关系?” 金小宝说了那么多,现在,江听夏想听郭慧芳自己说,然后她自己判断。 可郭慧芳想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能拿出来说嘴的就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厉菖蒲对着她打了几次招呼。 江听夏有些无语,郭慧芳脑补得也太厉害了,她这样癫狂,说的话,让江听夏以为厉菖蒲和她已经在一起了呢,没成想,连拉手都没有,只是认识的关系。 “你单相思,纠缠我丈夫,最后他拒绝了你,你就恼羞成怒,诬陷我。” 江听夏下了定论,她已经不想跟这种疯子说什么了,只跟林老师说,“事情都清楚了,是他家孩子先动手的,这事该由他们家负责,金小宝还受伤了,不过看在他还是个孩子,还受了伤的份上,毕竟是同学,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江听夏说完就要走,“孩子胳膊骨折了,我先带他去诊所了。” 林老师足不出户,就听到了如此炸裂的八卦,精彩程度让她都忘了原本是为什么把两个家长叫到一起的,江听夏这么说了,她才想起来。 不过,人家要带金小宝去看伤,她也不能阻拦,看着江听夏出了门。 江听夏走了一段路,突然内心暴躁起来,她使劲跺了跺地面,三个孩子也跟着停了下来,看江听夏发脾气。 “都怪你们舅舅,他在外面惹的烂桃花,害了我。” 被调查组关起来不说,吓得她哭了好几次,而且她还觉得对不起厉菖蒲,对他很愧疚,没成想掉了个个儿,根本是他对不起她,而且,屋里的东西还收了起来,江听夏这两天穿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粗布,磨得身上不舒服。 金小宝看着江听夏生气的背影,嘴里念叨,“我舅是冤枉的。” 他没有大声说话,可旁边有个金小玉,小姑娘听见哥哥念叨,转身变成了大喇叭,大喊,“我舅是冤枉的。” 江听夏回身去看几个孩子,还给他们舅喊上冤了,江听夏真希望厉菖蒲现在就在这儿,她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缓缓她心里这口气。 江听夏把金小宝带去了诊所,他真的骨折了。 看金小宝一声不吭的模样,江听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摇摇头,有些无奈,“真够能忍的。” 他们厉家的男人一个赛一个的能忍,金小宝骨折了都能忍这么久,厉菖蒲也是,身上哪儿磕了碰了,被滚烫的热水烫伤了,他都没事人一样,要是江听夏受这种伤,她能哭得水漫金山。 江听夏看着额头冒冷汗的金小宝,看着那一团孩子气的面容,和那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痛苦地皱起来,她不由得想,厉菖蒲他是否平安无事呢,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受伤。 第216章 舅妈一定比她还要想舅舅 江听夏正在家里待着,突然,张红香急匆匆跑了过来,从院子里传来她很是慌乱尖锐的声音,“听夏!听夏妹子!” 江听夏出门去看,她的心也咯噔一下,“嫂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张红香一拍大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大柱爹打仗的时候受伤,现在进医院了。” “啊!”江听夏赶紧说,“赵大哥情况怎么样了?” 张红香刚接到消息就跑了过来,头发都乱了,“我不知道,小陈刚把消息送过来,我现在就要跟着他去医院,去看我家那口子。” 张红香脸上带着些恳求,“我要是走了,就我家三个小子还在家里,我不放心,你帮我看着点儿。” 张红香的三个儿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像平时那样欢实,红着眼圈跟在张红香身后。 “行,嫂子,你放心去看赵大哥。” 张红香现在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快点到医院,看赵勇的情况,听江听夏这么说,她立刻向院外走去。 “麻烦你了,听夏。” 江听夏跟着张红香走了两步,宽慰道,“嫂子,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张红香抹了一把眼泪,上了等在外面的汽车。 她从窗户里探出头,交待三个儿子,“你们三个乖乖在家待着,有事就去找听夏婶子。” “娘很快回来。” 三个孩子掉着眼泪,老三更是扯着嗓子哭嚎,“娘,你快点回来!把爹也带回来。” 张红香难过地摸了一把儿子虎头虎脑的脑袋,汽车轰隆隆启动,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三柱要追着汽车跑,被大柱一把拽了回去,“回家。” 三柱喊着要娘,大柱听他哭,心烦意乱,刚想吼自己弟弟,又想到他娘刚才说,让他看好两个弟弟,于是他收起了脾气,耐心安慰,“别哭了,娘不是说了,她很快就回来。” 大柱带着两个弟弟要回家,江听夏喊住了他,嘱咐道,“大柱,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赵大柱点了点头,“知道了,婶子。” 或许是刚才隔壁娘几个哭哭啼啼的样子,感染到了几个孩子,金小文他们都想到了自己舅舅,跟着有些闷闷不乐,只是不敢在江听夏面前谈起。 只有金小玉,年纪小,她一派天真地问道,“张大娘干什么去了?大柱哥哥他们哭什么?是不是他们娘不要他们了?” 金小文拉着妹妹的手往屋里走,解释道,“不是,是大柱他爹回来了,他住进了医院,大柱他们是担心才哭的。” “哦,原来是这样。” 金小玉还不明白住进医院是怎么了,她只当那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她爹她娘他们一家人都住过,所以她只以为是大柱爹回来了。 金小玉想了想,问,“那舅舅呢?” “他回来了吗?” 金小玉有些高兴,“舅舅跟隔壁的赵伯伯一起走的,现在赵伯伯回来了,舅舅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金小文哄着妹妹,“快回来了。” 听姐姐这么说,金小玉突然去拉走在她旁边的江听夏的手,“舅妈,舅舅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小孩子是会判断人的,江听夏对她们姐妹很好,金小玉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围着江听夏打转了。 在家里,她最喜欢姐姐,然后就是舅妈了。 所以江听夏不高兴的时候,她也跟着不高兴,她想让舅妈笑笑,舅妈笑起来好看。 江听夏捏了捏金小玉的小手,“小玉想舅舅了?” 金小玉点点头,“对啊,舅舅好长时间不在家,我都想他了。” 江听夏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笑着问,“有多想舅舅呢?” 金小玉想了想,把手臂打开成一条直线,“有这么想。” 江听夏被小孩子可爱到,笑了一声,“这么想啊!” 她说,“舅舅回来了,小玉要告诉舅舅,你超级想他哦。” “嗯,”金小玉答应了,重重地点头。 小姑娘又抬起头去看江听夏,“舅妈也想舅舅了,对吗?” 金小玉在她的基础上又把手臂往后打开了些,“舅妈有这么想,比小玉还要想。” 金小玉看见舅妈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院外,姐姐不让她去吵舅妈,说她在想舅舅呢。 那舅妈一定比她还要想舅舅。 金小玉蹦蹦跳跳求肯定,“小玉说对了吗?” 江听夏揉了揉金小玉的头发,夸道,“小玉真聪明。” …… 江听夏和金小文一起忙活晚饭,她准备了比平时多很多的菜量,等做好饭,就让金小宝跑一趟,把隔壁的兄弟三个叫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三个孩子过来了,平时他们也跟着张红香来串门,跟江听夏也算熟悉,只是今晚他们三个端着饭碗,却一个个没胃口的样子。 尤其是最小的三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看样子孩子已经哭了一会儿了,眼睛都是红肿的。 江听夏用冷水冰了一块帕子,给三柱敷眼睛,可怎么也哄不好他。 最后,三兄弟都哭了起来。 江听夏既然答应了张红香要帮忙照看孩子,自然是要认认真真做的,她担心大柱几个出事,叫兄弟三个别走了,今晚就在家里睡。 金小宝和大柱几个经常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她让金小宝和三个男娃一起睡,她则躺在男女生中间,扮演好大人的角色。 江听夏找了本故事书出来,给孩子们念故事听。 小孩忘性大,再加上一堆小孩凑在一起,容易玩起来,等孩子们听得入迷了,就没人再哭了,反而急着追问故事的结局。 江听夏念书念的喉咙都干了,她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看见孩子们歪七扭八地睡着了,她打了个哈欠,给孩子们拉了拉被子,也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江听夏就这么当上了‘孩子王’。 天渐渐冷了,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后,张红香赵勇夫妻回来了,大柱三兄弟围着他们走来,张红香看见江听夏,握着她的手,眼里都是感激。 “听夏,真是麻烦你了,大柱跟我说,他们这几天都是在你家睡在你家吃的。” “嫂子,你别跟我客气。” 江听夏看了一眼吊着手臂的赵勇,问候道,“赵大哥身体怎么样,没事了?” 赵勇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看着精神很好,“小伤,不碍事。” 他呵呵笑了两声,又说,“对了,弟妹,老厉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说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 听到厉菖蒲要回来的消息,江听夏眼里忽然焕发光彩,接着紧张地问道,“他没受伤。” 赵勇回道,“没事,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听到厉菖蒲没事的消息,江听夏仿佛挪开了心中大石,屋外的寒风吹在脸上,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畅快,她握住双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没事就好。” 第217章 你们小夫妻这么久没见,不得说两句体己话 江听夏和张红香坐在两家院外处的小桌子边,江听夏正专心地看着张红香扎鸡毛掸子。 这时,空旷的室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孩兴奋的声音,“舅舅回来了!” 是金小宝和大柱他们几个拎着几根冰棱就往家跑,金小宝几乎要跑到摔倒,边跑边大声地喊,“舅舅回来了。” 几个男孩狂奔着,他们身后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听夏猛地站起身来。 金小文和金小玉也兴奋地叫喊着跑了过去。 金小玉穿得厚墩墩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毛巾,像个粉粉的雪娃娃一样,扒着厉菖蒲的裤子,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 厉菖蒲弯下腰来,把金小玉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前方的江听夏,一步一步走过来。 张红香刚才正在扎鸡毛掸子,手上不干净,就用胳膊肘杵了杵江听夏,声音很是高兴,“听夏,愣着干什么?你男人回来了,快过去啊。” 江听夏站着没动,可眼睛和厉菖蒲对视上,两人好似分不开那样,眼神直勾勾的,想要一直看着对方的模样才行。 张红香见两人眼睛都直了的模样,低着头笑了,她撞了撞江听夏,面带调侃,说,“听夏,今天晚上叫几个孩子来我家睡觉啊。” “啊!”江听夏这才看了张红香一眼,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张红香一脸,‘过来人,我懂的,’的表情。 “家里地方那么小,厉团长第一天回来,你们晚上肯定不方便。” 听张红香说话带着些别有意味,江听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粉红一片,“嫂子,你想多了,我不用的。” 看江听夏害羞,张红香眨了眨眼睛,不再说得那么露骨,“用的用的,你们小夫妻这么久没见,不得说两句体己话。” 前段时间,遇上她家有事,人家江听夏给她看了好几天的孩子,张红香想着这次正好能还还人情。 “就这么说定了,把孩子送我这儿来,我给你看着。” 江听夏拒绝了几次,张红香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和江听夏推搡着,这时,厉菖蒲已经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胶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厉菖蒲的步子走得又稳又快。 他先跟张红香打了声招呼,“嫂子。” 接着眼神又转到江听夏身上,“听夏。” 他说,“我回来了。” 许久不见,江听夏猛地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眉眼含笑地看着厉菖蒲。 她的眼神在厉菖蒲身上打量着,胳膊,腿都没事,脸上也没受伤,江听夏放心了。 厉菖蒲离江听夏只有两步的距离,他用左手抱着金小玉,然后伸出右手,朝江听夏而去。 江听夏有些紧张,却没有躲开,看着他的手伸到了自己脑袋上。 然后,厉菖蒲从江听夏头发上拿下来一根细软的羽毛。 他笑了,把羽毛递到江听夏眼前。 江听夏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不好意思地伸手接了过来,两人手指有短暂的触碰。 江听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解释道,“我看嫂子扎鸡毛掸子呢。” 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鸡毛。 厉菖蒲又笑着,伸到了她脖子边,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厉菖蒲收回手送到嘴边,呼,把手里的羽毛吹走。 他看着江听夏,语气里带着些宠溺,“都沾身上了。” 江听夏顿时有些懊恼,这么久没见,怎么见面了她形象这么不好,为了保暖,她今天裹得跟个熊一样不说,还沾了一身的鸡毛。 她有些紧张,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自己,问,“还有吗?没有了。” 厉菖蒲又伸手在她脸边,脖子边,肩膀上短暂停留,然后认真地推着江听夏转了两圈,这才说,“没有了。” 江听夏这才说,“进屋,外面冷。” 她边说边下意识地搓手,嘴边呼出一团白气。 “嫂子,进屋坐坐。” 张红香收起了自己的东西,“不去了,我回家了。” 她朝着江听夏使眼色,“听夏,一会儿把孩子送来啊。” 张红香还记着这茬呢,江听夏皱了皱眉,“真的不用了,嫂子。” 看张红香推门进了自家院子,厉菖蒲有些好奇,“你们说什么呢?” 江听夏怎么会告诉他,摇摇头,“没事。” “回去。” 几人也往自己走去。 厉菖蒲也没追问,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还有三个孩子,不用那么顾及,他拉起了江听夏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吻了吻,“手怎么这么凉?” 江听夏回握住了他的手,欣喜地说道,“你的手倒是很暖和。” 厉菖蒲感觉到她的小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掌,于是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边抱着金小玉,一边揽着江听夏,进了屋子。 厉菖蒲回来都下午了,该准备晚饭了。 厉菖蒲和江听夏一起准备,金小文就闲了下来,于是她坐在炕沿边,和金小宝一起一笔一划地写字,虽然是跟着江听夏学做衣服的,可是江听夏说学缝纫也要打基础的,所以认字,读书,算数,画画金小文一样不少学。 江听夏正在案板边切菜,突然一只胳膊突然伸到了她的腰上。 江听夏嗔怪地看了一眼厉菖蒲,厉菖蒲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动,抱得比刚才更紧了些,江听夏几乎都要贴在了他身上。 厉菖蒲见孩子们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看他们,于是伸手用手背在江听夏脸上碰了碰,她的脸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嫩滑,触感好极了。 他一会儿摸摸江听夏的脸,一会捏捏江听夏腰上的软肉,一点都不老实。 江听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压低声音埋怨,“你是来做饭的,还是来占我便宜的。” 江听夏发现厉菖蒲脸皮厚了起来,她都这么说了,这男人还是一点不肯放开她,手掌摸着她的腰身,手指还隐隐有想要撩开她衣服下摆的趋势。 然后,被江听夏一巴掌无情打开。 看江听夏走开,厉菖蒲无奈地抿着嘴巴。 不是他走之前那会儿了。 他看了眼一边的小床,那会儿她是怎么坐自己腿上亲的。 想着想着,厉菖蒲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拽了拽衣服,挡住了什么。 炉灶里的木柴熊熊燃烧,轻微的噼啪了几声,像个小爆竹一样炸开,屋里此刻暖洋洋的,被一种家庭的温暖笼罩,他又有温香软玉在怀,江听夏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想,这也不能算他下流,人之常情。 第218章 我就没往那边想 江听夏他们正吃着晚饭呢,张红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两个儿子。 她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吃饭呢?” 江听夏放下筷子,“一起吃点儿?” 张红香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吃过了。” 江听夏还是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腊排骨吃。 大柱二柱高高兴兴接过去,前几天在江听夏家里住的时候,经常吃这个,现在有段时间不吃了,特别的想念。 张红香笑着开口道,“我家大柱说想找小宝一块玩呢。” “这不是前几天一直跟你家这几个孩子混在一块堆玩,习惯了,晚上睡觉都想着一起呢。” 几个孩子喝着碗里的肉汤,已经见了底,张红香于是走到了金小玉身边,看着金小玉一脸的慈爱,“小玉今天到大娘家去住,好不好?” 金小玉拿着一块腊排骨在啃,听张红香这么说,愣愣地啊了一声。 江听夏听张红香这么说,眼神飞速地看了一眼厉菖蒲,一张小脸立刻粉白粉白的,她刚想说什么,张红香就对着她挤眉弄眼,“我就喜欢小闺女,可惜啊,连生三个都是小子。” 她给金小玉擦着油乎乎的嘴巴,“我可稀罕小玉了,今晚就到我那边去睡,让我也知道知道有闺女是什么感觉。” “正好我家老赵出去了不在,家里有地方呢。” 张红香话音刚落,大柱就兴奋地拉着金小宝,“是啊,小宝,到我家去睡,我爹做了弹弓,咱们可以一起玩。” 他又说,“我家还有小人书呢,最新的丛林冒险家,我才问燕子借的。” 赵大柱看着金小文,“小文姐,去我家看小人书啊。” 听说可以跟小伙伴一起玩弹弓,金小宝就心动了,看了一眼饭桌上的厉菖蒲和江听夏。 金小文也心动了,这本丛林冒险家,是家属院一个叫燕子的姑娘的,大柱借来看完就给了金小宝看,金小文随手翻了翻,就看到停不下来了,对后面的剧情特别好奇。 听大柱说他借到了最新的一本,金小文的心都跟着飘到了大柱家。 她也暗戳戳地偷看江听夏和厉菖蒲,希望两人可以同意。 江听夏则很不好意思,要是真把孩子们送过去,那张红香不定以为她和厉菖蒲在家里干什么呢。 见她面露难色,金小文和金小宝刚有点沮丧,就听见他们舅舅说道: “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 金小文和金小宝听见这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厉菖蒲的形象在孩子们眼里无比高大起来。 金小宝迫不及待要拉着大柱走,“我舅说让我们去玩呢。” 金小文去看江听夏的脸色,只觉得舅妈的表情怪怪的,说不上来,不是愿意他们去,又不是不愿意他们去,金小文试探地问道,“舅妈,那我们去大娘家了。” 张红香推着金小文,“哎呦,你舅妈答应了,走,今天都在大娘家住。” 临走前还冲江听夏眨了眨眼睛。 张红香是过来人,知道这屋子太小对分开一段时间的小夫妻多折磨,就像她没随军前,她家老赵回老家探亲,他家里那么多口人,可穷得只有两间土屋,他们夫妻睡在炕上,身边还睡着他的爷爷奶奶,连屋里的柜子上晚上还挤着他两个兄弟。 他们想做点什么别提多尴尬了。 遇上江听夏这种情况,自己还没生养,家里就住着亲戚家的小孩,张红香一下子感同身受起来,所以就热心地出手了。 江听夏坐在桌子边,不知道该干什么,手指尴尬地捏着筷子,但是半天也不夹菜吃。 厉菖蒲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吃好了吗?” 他看着一桌子碗碟,把碗底最后一点米饭三两下扒拉进嘴里,“你去一边坐会儿,我把这儿收拾了。” 江听夏看他沉迷吃饭,颇有些无奈,“你怎么松口让孩子们过去了!” “怎么了?”厉菖蒲已经站起来,撸起袖子,正在把吃完的盘子叠起来,他不看江听夏,专注于手里的动作,可动作太快,又很粗鲁,手里的陶瓷餐具还是磕磕碰碰,发出些响声来,“离得这么近,老赵和嫂子也不是外人,孩子们过去玩玩没事的。” 见他果然没想到那边,江听夏脸都红了,一半是害羞一半是被他的木头思维气的,“嫂子她是以为我们很久没见,要……亲热……才把孩子叫走的。” “你就这么答应了!” 江听夏小脸皱着,“别人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厉菖蒲把手里的碗盘放下,大吃一惊,“啊!” 他啧了一声,“是这么回事啊。”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带着浓重的表演色彩,“我就没往那边想。” 厉菖蒲眼底里都是笑意,压都压不住向上的嘴角,好在江听夏正沉浸在纠结的情绪中,没发现他这阳光灿烂的表情。 他转了一圈,好像想到了解决办法,“这样,我去把孩子们叫回来。” 说着双腿站定,只有胳膊往前抬了抬,作势要走。 江听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那样不是更奇怪了嘛。” 厉菖蒲顺势坐到了江听夏身边,“是啊,我都答应了。” 他语气里带着迟疑,“那……” 江听夏吐出一口气,“算了,就这样。” 她哀嚎了一声,“明天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看她这样,厉菖蒲脸上带着懊恼的神色,似乎很是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他刚回来,江听夏怎么舍得他这样,挥开自己的情绪,转为安慰厉菖蒲,“不怪你,你没想到嘛。” 厉菖蒲的脸近在咫尺,他一个大男人眼睫毛却出奇的漂亮,一颤一颤的,江听夏顿时迷了心窍,被他一张脸俘获,她心一横,“反正都要被笑话了,干脆就把这事坐实。” 江听夏捧着厉菖蒲的脸,“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这么好的机会,嫂子她要拿这个事笑我,我也认了。” 厉菖蒲盯着江听夏,喉结滚动,说道,“好办法。” 他薄唇微张,胸膛起伏了两下,就要靠近过去,直奔江听夏潋滟的嘴唇。 江听夏突然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等一下。” 第219章 不觉得他像刚才那么讨厌了 厉菖蒲一脸不解,眼底还有未消散的情欲,“怎么了?” 江听夏站起身来,拖动了椅子,发出一声响动,“先洗个澡。” 她安排道,“我先洗,然后你去洗。” 说完她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样离开,在衣柜里翻找着洗澡要穿的换洗衣服。 厉菖蒲的左侧手臂搭在刚才江听夏坐过的椅子上,他衣袖卷起,深色皮肤的小臂上,蜿蜒的青筋似乎按耐不住,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江听夏拿着几件衣服,跟他打招呼,“我走了。” 他看着风风火火的江听夏,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无奈地笑笑,“去。” 临走前,江听夏路过餐桌,她指了指一片狼藉的餐桌,“你把这儿收一下。” 然后弯下腰在厉菖蒲左脸上快速啄了一下,笑吟吟地看他,“辛苦了。” 厉菖蒲挑了挑眉眼,看着江听夏蹦蹦跳跳的背影,捂着脸笑了,回味了片刻站起身,满脸笑地去收拾一桌残局。 江听夏用毛巾擦干身体,被热水泡得发粉的手指拿起了旁边放着的酒红色吊带睡裙,她不由得脸红心跳,这衣服衬她肤色,而且薄薄的一件,露肤度又高,适合今天。 江听夏把衣服穿在身上,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害羞的,那样隐秘的私事,她只想和厉菖蒲一起。 而且,她也期待着他。 江听夏伸手捂住心口,书上说,这事痛苦又欢愉,看了那么多文字,她还是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江听夏推开门,随之而来的一股冷气吹进来,好在她穿着厉菖蒲的军大衣,特别厚实还带着帽子,一点都冷不着。 厉菖蒲站在屋子中间,定定地看着江听夏走过来,她被自己的衣服裹着,显得人更娇小可爱。 江听夏在屋里看了一眼,被褥已经铺好,两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 江听夏腰身靠在炕沿边,说道,“你去洗。” 厉菖蒲走过去,却不开门,反而朝她而去,环着她细细的腰身,近到呼吸喷在江听夏的脸上。 他的嗓音发哑,“白天的时候洗过了。” “再洗浪费时间。”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洗漱,回家的时候就怕江听夏嫌弃,在澡堂子认认真真洗过澡的,光香胰子就打了三遍。 他炙热的体温让江听夏身体轻颤了一下,她却不肯松口,推了推他硬实的胸膛,“快去啊。” 厉菖蒲面露失望,又听见江听夏软得不像话的声音,“我等着你呢。” 厉菖蒲被她这样哄得七荤八素,放开她,出门去了。 “我就回来。” 等他洗完澡回来,江听夏已经脱去了厚实的大衣,穿着一件丝绸裙坐在了被窝里,正拿着一条毛巾在给自己擦头发。 乌黑长发中隐约可见一截白嫩的脖颈,在火红色衣裙的衬托下,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娇嫩白皙。 厉菖蒲看了一眼,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即使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在这冬季里还是热得要命。 他脱了鞋子上炕,坐到了江听夏身边。 江听夏从刚才他进屋,就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可即使背对着厉菖蒲,江听夏还是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好似要把她灼烧出几个大窟窿来,她更不敢看他了。 厉菖蒲伸手按住了她擦头发的毛巾,“我给你擦。” 江听夏侧对着他,感觉到他的触碰后,触电一般松开了手,动弹不得,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 她的头发微湿,摸着冰冰凉凉的,他却更热了。 厉菖蒲细细擦着江听夏的头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手劲大,怕弄疼江听夏,手上不敢使力气,小心翼翼给她服务。 时间慢慢过去,江听夏突然听见厉菖蒲的声音,“干了。” 他又提醒江听夏,“头发干了。” 江听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嗯。” 他擦得很细致,江听夏觉得,自己的发丝根根干爽。 接着感觉到厉菖蒲慢慢把她的头发归拢在脑后,没了头发的遮挡,江听夏余光能看见厉菖蒲的动作。 他伸出手,去捧她的脸,让她转过身来,然后去吻她。 江听夏紧张到闭着眼睛,感觉到身体被他扶住,然后一股力气推着她往后倒。 她并不反抗,跟着躺下去,手指摸索到了厉菖蒲的手臂上,回吻他。 突然江听夏感觉到嘴唇一空,她睁开眼,看见厉菖蒲坐起身来,他嘴唇微张,胸膛起伏,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他跪在她腰侧,双手交叉,抓住自己的背心下摆,向上一抬,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肌肉紧实,壁垒分明,因为情绪激动,脖子上和胸前都还泛着大片的红。 江听夏不好意思地看了两眼,脸红了。 她忍不住又去看,这才看见,他的身上有好多伤口,她惊诧之余,不自觉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胳膊上的一道旧伤。 正想俯身朝她而去的厉菖蒲,见江听夏盯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由得想伸手遮掩,“都是很久以前的伤口了。” 他有些不自然,“不好看。” 江听夏可是一个连自己最爱的茶杯磕一下,裂条缝都嫌弃不美观,要立刻扔掉的人,这样一个爱美的人,会觉得他这一身伤痕很丑陋。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手掌一撑,起身要走,“我关灯,别吓着你。” 江听夏却不许他离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靠近自己。 等他俯下身,她也跟着仰头,脑袋悬空,就环着他的脖子借力,朝他靠近,吻上他肩上的一块疤痕,软软的嘴唇心疼地吻着他的伤口。 “不要关灯,我要看着你。”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心里涌上万千柔情,身体充满了力量。 屋内灯火通明,江听夏的裙子红的像火一样,都堆在腰间,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一片朦胧中,眼中只剩下厉菖蒲,他的脸随着屋顶的灯光一起晃个不停。 …… 厉菖蒲拥着江听夏,慢慢的,手指有些不老实地在她纤细的锁骨上描画,江听夏酸软地躺在他怀里,动也不想动,可在感觉到他又起了心思后,还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察觉到江听夏在躲自己,刚才还兴致满满的厉菖蒲,突然语气变了。 伸手就要把人捞回自己怀里,“跑什么?” 江听夏眼睛湿漉漉的,眼角红肿,好似刚下过一场朦胧的小雨,还带着未干的湿润水痕,她抗拒着和刚才亲密无间的男人拉开距离,“不要了。” 听江听夏拒绝,厉菖蒲人有些委屈巴巴的,还带着些紧张,“我做的不好吗?” 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晚,他怕江听夏不喜欢。 没等江听夏的回答,他又说,“我太累了。” “你等我歇好了。” 他保证道,“你一定满意。”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噗嗤笑了出来,她是被他找补的样子逗笑的。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厉菖蒲,江听夏内心柔软一片。 安静下来的厉菖蒲好多了,整个人又重新眉清目秀起来,江听夏也不觉得他像刚才那么讨厌了。 他慌张的样子又让她心疼。 “我满意的。” 江听夏又回到他怀里,轻轻咬了咬他红透了的耳朵,适时给予他肯定,“你特别厉害。” 话说完,两人耳朵都红透了。 江听夏埋在厉菖蒲身上,柔柔地撒娇,“抱着我睡一会,我好困,好累。” 第220章 怎么不自己跟我说,还要小孩子告诉我 “只能抱,别的什么都不许了。” 江听夏累得眼皮打架,脑袋靠在厉菖蒲健壮的臂膀上,“天都要亮了,也够了。” 筋疲力尽的女人已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厉菖蒲则难受的睡不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头一次开荤,根本解不了馋,这才渐入佳境,就被拒之门外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一双眼睛幽幽地在江听夏身上巡视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乱七八糟的红印上,还有她哭着求饶时,那淅淅沥沥的破碎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环绕,一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她这可怜模样,厉菖蒲强压着身上那股火,只能作罢。 男人的大掌只在江听夏胳膊上轻轻掐了掐,太瘦了,得好好补补,厉菖蒲想,不然还得像刚才那样,紧要关头还得惦记着收劲儿,生怕把怀里的人折断了。 他把人放开,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没一会儿端着水盆和毛巾走了进来,厉菖蒲小心掀开被子。 屋外还有积雪,映的屋内有了些光,不用开灯,也能隐约看清屋内的一应物什。 江听夏白嫩的大腿上还留着他青色的指痕,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凌乱残局,厉菖蒲有些内疚,他以为自己已经注意小心了,可没成想欲望上头还是当了回畜生,带着些赔罪的意味,他手上擦洗的动作更轻了起来。 直到瞥见了一抹暗红,厉菖蒲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皱了皱眉头,将江听夏的左腿挪开了些,这样一来,一朵花一样的血痕完整地开在她身下。 疑惑之余,厉菖蒲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明亮的光照下,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根本没把那种事放在心上,也来不及想,和江听夏刚开始的时候他又亢奋又紧张,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江听夏脸上,只顾着看她是不是疼了难受了,没注意到其它。 直到看到床单上的血痕,这才意识到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厉菖蒲在院子里扫雪,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小玉走了进来,一看见厉菖蒲就笑着跑过去。 “舅舅。” 看见活泼的外甥女,厉菖蒲把扫雪的笤帚靠在院墙边,跟金小玉说话,“小玉,醒了。” “你哥你姐呢?” 金小玉蹦蹦跳跳跑过来,“哥哥跟大柱哥吃完饭去上学了,姐姐看大娘学纳鞋底呢。” 金小玉身上还沾着雪花,一看就是刚玩了雪,厉菖蒲一边给她拍衣服,一边问,“一大早就在外面玩雪,不冷?” 他面上表情很是严肃,以前金小玉是害怕的,不过时间久了,她知道了,舅舅就是这样的表情,不是不高兴的意思。 金小玉欢快地摇摇头,“不冷不冷,我在堆雪人呢。” 小姑娘又说,“我在大柱哥哥家的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不过我看到舅舅你了,我就跑过来找你了。” 她扒着厉菖蒲的腿,要他抱,金小玉都习惯了被厉菖蒲抱起来,舅舅那么高,抱着她,她就比哥哥姐姐还要高了。 厉菖蒲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金小玉看着他很是关心地问道,“舅舅,你一直不在家,你干什么去了?” 厉菖蒲一时被外甥女小大人的模样问住,不免有些想笑,“我,工作去了。” “哦,”金小玉认真地说道,“你下次别离开家这么久了。” 厉菖蒲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爹也跟个后爹似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前半生拼劲力气只为了能活着,慢慢的,他都习惯了这样,可成了家之后,有个人吵吵闹闹的陪着他,他好像比以前更容易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他看着金小玉,内心充满了幸福感,不自觉笑了出来。 他突然想,还是闺女招人疼,他和江听夏要是有个女儿,她会长得像他也像江听夏,他又想,不过女孩子嘛,还是要像她娘多一些的好,漂亮可爱,软软糯糯的。 金小玉又说,“我都想你了。” 突然被这么直白的诉说想念,其实厉菖蒲不大会回应别人的感情,只是把胳膊上抱着的金小玉掂了掂,以示亲近。 “想舅舅了啊。” “嗯,”金小玉掰着手指头数人,“我很想舅舅,姐姐也想,哥哥也想,舅妈也想。” 厉菖蒲脸上笑容更甚,这都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被他们牵挂着的感觉让他的心暖洋洋的。 他脸上带着笑,问金小玉,“小玉怎么知道,舅妈告诉你,她想舅舅了?” 怎么想,他也想不出江听夏怎么说想他。 金小玉点点头,“是啊,舅妈告诉我的。” 她像那天跟江听夏说话那样,把手臂大大的打开,“舅妈想你有这么多,比小玉还要多,舅妈最想舅舅了。” 金小玉怕厉菖蒲不信,还要去找江听夏,她冲着屋里喊,“舅妈呢,我们去问舅妈,是不是比小玉还要想你。” 厉菖蒲站着不动,把金小玉放到地上,嘘了一声,“舅妈很累,她还在睡觉。” 他说,“小玉自己去玩,不要把舅妈吵醒。” 江听夏喜欢睡懒觉,金小玉都习惯了。 听她舅舅这么一说,就立刻捂着自己的嘴巴,轻声哦了一声,“那我不找舅妈了。” 怕把江听夏吵醒,她跟厉菖蒲说话时,呼吸声比说话声还大,“我去把我的雪人堆完,等我的雪人好了,舅舅和舅妈一起过来看。” “去。” 看金小玉欢快地蹦走了,厉菖蒲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冷风,内心却跟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冒泡。 他想着江听夏,她说想他。 这雪是扫不下去了。 厉菖蒲转身进了屋子。 他看着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江听夏,睫毛轻颤,好像已经醒了。 厉菖蒲忍不住凑上去,他一靠近,睡得迷迷糊糊的江听夏感觉到他,还有他带来的凉凉的空气,于是睁开了眼睛。 厉菖蒲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醒了。” 听他这么问,再看见此刻穿戴整齐的厉菖蒲,想到昨夜的疯狂,江听夏不由得害羞,眼神乱飘,就是不看他。 江听夏露出这样羞涩的表情,厉菖蒲忍不住在她脸上又摸了两把。 他一大早在外面扫雪,手指冰凉,江听夏被冷得困意都没了,伸手去拍开厉菖蒲的手。 “你干什么?你的手好凉!” 厉菖蒲一把抓住江听夏的手,“怎么不自己跟我说,”他语气粘腻起来,“还要小孩子告诉我。” 江听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知道你说什么。” 厉菖蒲怎么会放手,他脸上带笑,“刚才没听见我和小玉说话?” 他一脸调侃地看着江听夏,“我一回来你就装睡。” “脸都是红的。” 厉菖蒲弹了弹江听夏的脸颊,“早露馅了。” 第221章 原来她也没放过他 他抱着江听夏看了一晚上,她睡着了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 被他调侃,江听夏气得伸手乱抓起来,“好啊,你知道我没睡着,原来你是捉弄我。” 厉菖蒲却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听见我和小玉说话了。” 他带着期待,“是不是真的啊?真那么想我?” 江听夏绝不承认,哼唧道,“才没有。” “不承认也不管用。” 见她面若桃李,脸颊绯红,厉菖蒲心里美滋滋的,“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不跟你说了,”江听夏羞恼地坐起身,被子拥在胸前,露出圆润光滑的肩头。 看着丢在一边的,皱成一团的红裙,江听夏理直气壮地指挥厉菖蒲,“给我找衣服去。” 厉菖蒲随着江听夏的眼神看到了不成样子的衣服,又看到她眼里的哀怨,哪里有不答应的,低声应道,“是。” “我现在就去。” 等他选了几件衣服过来,江听夏正一脸心痛地看她那条只穿了一次的裙子,看见厉菖蒲过来,她语气里有些不满,“粗鲁!” 她用脚勾着裙子给厉菖蒲看,“你看,裙子都破了。” 厉菖蒲哪里能看见裙子的开线,眼里都是江听夏白嫩粉红的脚趾,踩在酒红丝绸裙上,诱惑十足。 他喉结滚动,却一把把江听夏的小腿塞进了被子里,又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大片肩颈,皮肤冰冰凉凉的。 他用手捂了捂,“好了,这肩膀头子露在外面,冷不冷。” “先把衣服穿上。” 他拿着衣服要往江听夏身上套,江听夏捂着自己的被子,眼神闪烁,“你要给我穿?” 厉菖蒲手上动作不停,要去拉江听夏的被子,脱口而出,“行啊。” 江听夏一时语塞,什么叫‘行啊’,他这么说,好像是自己让他帮忙穿衣服一样。 “我让你帮我穿衣服的?” 厉菖蒲手指顿了顿,笑嘻嘻说道,“不是,是我要给你穿。” 江听夏拉着被子不放,挡住自己的身体,“不用,我自己穿。” “正经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厉菖蒲又在她冰凉的胳膊上摸了摸,“这么冷,一会儿感冒了。” 江听夏一想也是,该看的昨天晚上不都看了,她一早起来,身上都是干爽的,猜到是厉菖蒲帮她做了清洗,这可比现在还要羞人,这么一想,确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坦然地伸开双臂,等着厉菖蒲把衣服给她穿上,她都累死了,动也不想动,让他做点什么抵罪,有什么问题。 江听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肤,她本来就是那种一碰就红的体质,这么一来,身上简直不能看,好似开了连片的粉玫瑰。 看到江听夏责怪的眼神,厉菖蒲硬着头皮给她穿衣服。 然后叹了一口气,伸手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 江听夏一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厉菖蒲前胸后背,还有胳膊上,都是她挠的划痕。 这下江听夏心里平衡了,原来她也没放过他。 江听夏凑上去对着厉菖蒲笑了笑,伸手合住了他的衣服,“多冷啊,快把衣服穿上。” 她略有些心虚,一双芊芊玉指给他一颗一颗把扣子扣好,面上赔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指甲这么利。” “对不住你了。” 厉菖蒲抓住江听夏的手,一本正经道,“不用客气。” 他的脸紧绷着,说的话却让江听夏恨不得把头埋起来,“你要是有劲儿,尽管来挠死我。” 他乐意得很。 两国已经停战,正在议和谈判阶段,厉菖蒲没有过去那么忙,还有些休息时间,经常窝在家里。 孩子们学校也即将放假,寒假之前有次期末考试,等金小宝把卷子拿回来,可把厉菖蒲气坏了,江听夏都能听见厉菖蒲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考出个位数的卷子。 毕竟厉菖蒲只要有学上,一直就是班里的第一名,他都习惯了,学习对他来说不是难事,金小宝作为他的外甥,他也不说对他要求多么高,总不至于差成这样。 他问,“全班倒数第一。” 金小宝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一样嗡嗡,“不是,大柱是倒数第一。” 厉菖蒲耐着性子问,“那你呢?” 金小宝:“……倒数第二。” “较这个真干什么?” 厉菖蒲呵了一声,“你俩,大哥不说二哥,两个麻子一样多。” “平时玩得欢,一到出成绩的时候,傻眼了。” 金小宝低着脑袋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大柱成绩那么差,想着他好歹比自己多上了一段时间的学,所以直接抄了他的,谁知道成了这么个成绩,他心里十分懊恼,早知道他就自己写了。 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因为他知道在他舅那儿,考试作弊比成绩差要揍得狠。 厉菖蒲把金小宝几张分数少的可怜的卷子挥了挥,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厉菖蒲’三个字,拿着卷子在金小宝脑袋上拍了几下,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骂,“还会冒充家长签字了。” “你把这点小聪明用在学习上多好。” 要不是因为金小宝是被老师‘重点关注’的学生,他老师见了自己问了一嘴,不然真叫这小兔崽子蒙混过关了。 “去,趴那儿。” 金小宝什么也不说,趴在凳子上,静静地等着厉菖蒲的皮带落下。 等挨完揍,又去了院子里蹲马步,一套流程下来,业务十分熟练。 江听夏见孩子们都不在,问厉菖蒲,“你怎么动不动就打孩子。” 厉菖蒲有些气闷,其实动手打了孩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只是金小宝住在他家,他就得负起教育他的责任,怕他没养好,孩子性格跑偏了,“这孩子不打不行。” 江听夏不赞成他这样,一方面是因为金小宝只是他外甥,他老是动手,这样下去,亲戚之间总会生了隔阂,再一方面是厉菖蒲也没教育孩子的经验,金小宝犯了错,他总是简单直接,挨揍,体罚了事。 江听夏看金小宝现在犯了错,就等着挨揍解脱呢。 第222章 怪不得把男人拿捏的死死的,啥都顺着她 晚上,金小宝被厉菖蒲罚,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钟头,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不大对劲,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情绪低落,平时吃饭最积极的人,突然没了胃口的样子,也不吃菜,只啃了小半个玉米面饼子。 吃过饭后,金小文和金小宝一块洗了碗,简单洗漱之后,一家人就熄灯休息了。 金小宝单独睡在小床上,大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咳嗽了起来。 江听夏和厉菖蒲睡在一个被窝里,他一动,江听夏就感觉到了。 厉菖蒲把胳膊从江听夏身下抽出来,江听夏被吵醒,动了动,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厉菖蒲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担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江听夏醒过来后,也听见了这动静,推了推厉菖蒲,“那你过去看看。” 厉菖蒲坐起身把外套披上,打着手电走到了金小宝的床边,江听夏也起身去看。 厉菖蒲的黑影俯身摇了摇金小宝,喊了两声,“小宝。” 金小宝被叫起来,揉了揉眼睛,依旧在咳嗽,“咋了,舅?” 厉菖蒲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微微发烫,于是找了几片退烧药给金小宝,“把这吃了。” 看厉菖蒲站在他床边,极具压迫感地看着他,加上金小宝是被从睡梦里叫醒的,眼皮都只睁开了一半,意识都没清醒过来,厉菖蒲说什么他就怎么做,直接干噎着把药片吞了。 “睡。” 厉菖蒲说完,见金小宝盖好了被子,然后,他打着手电光走了回来,把外套放在一边,又钻回了温暖的被窝。 江听夏看了一眼金小宝的方向,问道,“不严重?” “有点烧,不严重,给他吃药了。”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躺回枕头上,“估计是晚上让凉风吹的。” 江听夏打了个哈欠,“谁让你动不动就搞体罚那一套,现在知道担心了。” 她困得眼皮沉下去,语气虽有些责怪,但是声音越来越低,有些无力软绵,“哪有你这么做舅舅的,小孩子也记事的。” 厉菖蒲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男娃那么娇气干什么。” 他说,“没事,明天起来就退烧了。” 头天晚上睡得早,江听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孩子们都还睡着,她看见厉菖蒲鬼鬼祟祟在金小宝床边,伸手在金小宝脑袋上摸了摸。 “好些了没?”她问。 厉菖蒲面色松快了些,“退烧了,没事。” 江听夏洗过脸,往脖子上抹雪花膏,提醒厉菖蒲说道,“你教孩子还是要有个度,孩子要真在你手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你姐交代。” 男人心粗,比不上女人心思细腻,厉菖蒲没当回事,只说,“在院子里站会儿就生病发烧,还不是他身体体质不好,以后还得多练,把身体练好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江听夏看了厉菖蒲一眼,“听你这意思,还要把他当你的兵训。” 厉菖蒲把视线放在江听夏身上,“你也一起,每天出去跑个两圈,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听夏哼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这么冷的天还要让我出去跑步。” 厉菖蒲往炉灶里扔柴火,苦口婆心劝道,“你觉得冷那是因为锻炼不到位,你信我的,等会跟我一起出去跑两圈,保证你浑身暖和。” 厉菖蒲每天早上都要锻炼身体,部队放假几天,不用早训,他都要自己补上。 “走走走,跟我出去。”厉菖蒲把火生起来,锅里放好早饭,等他们回来,刚好能开饭。 厉菖蒲拉着江听夏要出门,他非要把她的身体给练好了。 一来是为了江听夏的身体健康,二来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 每次刚几下,她就一脸娇气哭哭啼啼地闹,说什么也不答应了,腿抖的跟筛糠一样,留他长夜漫漫独自郁闷,无从疏解。 江听夏刚跟着厉菖蒲跑了一小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说什么也不肯跟着跑了。 厉菖蒲是知道江听夏身体底子多差劲的,也不逼她,停了下来,“不跑了,咱们走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循序渐进,不跑步那就慢慢走,也能锻炼身体。 “啊!”江听夏哀嚎一声,要不是嫌地上脏,她都要瘫在地上了。 两人从家里出来,现在正在往回返,这都在半路上了她还能怎么办。 只是江听夏身上又冷又疼,喉咙里都甜丝丝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口血来,哪里还有力气回去。 她弯着腰喘了两下,伸手要去拉厉菖蒲,身体软软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厉菖蒲赶紧接住她。 江听夏顺势倒在了男人温暖的胸膛上。 厉菖蒲穿得单薄,可身上热腾腾的,不像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是从里到外冒着凉气一般。 江听夏把身体靠在厉菖蒲身上,开始耍赖,“走不动,走不动。” 厉菖蒲想让江听夏站起来,一直往后撤着身子,可江听夏是笃定他不会把她松开,让她掉地上,一点都不害怕,身体是一点力气都不使,厉菖蒲退一点,她就往下倒一点。 最后还是厉菖蒲让步,把人扶住。 江听夏又像树袋熊一样赖着他,“你把我带出来,你要对我负责。” 她用脑袋蹭蹭厉菖蒲,“我走不动了,你得负责抱我回去。” 厉菖蒲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周围,十分不自然在外面搂搂抱抱的,如此亲密。 “听夏,快站好。” 他用手掌推着江听夏的肩膀,“被人看见了。” 江听夏则不肯收手,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谁跟你一样神经,大早上的出来跑步。” 她有些恼,“快点回去,我都冷死了。” “你抱不抱!”她下了最后通牒。 江听夏还伸手要厉菖蒲抱,厉菖蒲环顾周围,静悄悄的,是没什么人,刚有所松动,“抱,我抱。” 谁知他刚环着江听夏的腰身要抱她,两人就听见一阵爽朗的招呼声,“厉团长,早啊!” 两人一愣,还真碰见人了。 江听夏这下知道害羞了,跟个鸵鸟一样埋在厉菖蒲身前不肯抬头,只留同样红着脸的厉菖蒲应付,“……早。” 说完,他就带着江听夏快速离开。 跟厉菖蒲打招呼的战友看着两人亲昵的分不开的背影,嘿嘿笑了一声,厉菖蒲这媳妇跟个妖精一样,那小劲儿,怪不得把男人拿捏的死死的,啥都顺着她,以前觉得厉菖蒲可怜,娶个难缠的婆娘,这么看来,他怕不是自愿的,心里美着呢。 第223章 我舅,原来念过书的吗 金小宝喝了退烧药,等他醒了,家里人都吃完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厉菖蒲去了办公楼,金小文带着金小玉找家属院同龄的姑娘玩去了,只有江听夏在家。 见金小宝动了动,江听夏问道,“起来了?” “还难受吗?” 金小宝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江听夏以前是不喜欢金小宝,后来遇见举报信那事,听厉菖蒲说是金小宝跑去通知他,他才能及时赶回来的,还有他后来砸了郭慧芳家玻璃,江听夏的身份不能做什么,怕被针对,金小宝就不一样了,还是个孩子,没人追着他不放,所以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江听夏的喜恶向来最简单,就这么的,她看金小宝也没那么不喜欢了,江听夏告诉自己,她是长辈,得跟个大人一样。 于是把锅里煮着的红糖鸡蛋盛出来,端给了金小宝,“吃。” 这是厉菖蒲走的时候煮的,让金小宝起来的时候吃。 江听夏知道,他也很在意金小宝生病的事情,只是他这个人脸皮薄,还特意叮嘱江听夏,不许说是他做的,非说要在金小宝面前严厉些,才好管教他。 江听夏不跟他犟,也不在金小宝面前多说。 金小宝坐在桌子边,拿勺慢慢舀着红糖水喝,特别甜,碗里还放了两个鸡蛋。 他偷偷看了一眼一边坐着的江听夏,他怎么能不知道,江听夏一直都是这么大方,衣食住行没亏待过他们姐弟三个。 金小宝不爱叫舅妈,一时对着江听夏有些尴尬不已。 江听夏看见金小宝在偷偷打量自己,突然说道,“你跟你舅舅还有点像。” 金小宝正在咬着鸡蛋吃,突然听江听夏这么说,一时激动嘴巴被烫了一下,嘶了一声,顾不上疼,随即面露喜色,“真的!” 金小宝最崇拜的人就是他舅舅,他舅舅就是他心里最厉害的男人,金小宝也想变成这样子,昂首挺胸站在众人面前,威风八面。 江听夏看见金小宝眼里亮晶晶的,面上表情很是认真,她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真的,你们长得挺像的。” 金小宝看江听夏这么说,更高兴了,这就是对他的肯定啊。 金小宝都忘了自己发烧有些晕乎乎的,一下子神气起来。 江听夏又摇摇头,“就是可惜了。” 看她这样,金小宝紧张地看她,像只竖起耳朵的小狗崽,“什么可惜?” 江听夏脸上略带遗憾,“你舅舅是军校毕业的大学生,成绩很好的,你每回考试考个大零蛋,就不像了。” 金小宝没听说他舅上过学,他娘说起舅舅,都是说他从小跟人打架没输过,也不服输,几个人围殴他,他都能满脸血的拎着镰刀追一路,但凡去村里子打听打听,没有不知道他下手狠的,后来他十几岁从家里跑出去,去当兵打仗,立了功就当了军官。 金小宝不把学习放在心上,想的就是他也要跟他舅一样,当兵打仗,上学不上学,考试不考试的有什么重要。 “我舅,原来念过书的吗?” 江听夏有些想笑,厉菖蒲在他外甥眼里竟然是这么个形象,“你以为他是文盲吗?” 看见江听夏笑,金小宝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又听见江听夏说,“你觉得你舅舅厉害,难道以为他跟你一样,只会跟同学打架斗狠,耍些小聪明,气老师,再考个全班倒数,就是你眼里厉害的人了吗?” “你觉得做个坏孩子很威风吗?” 金小宝声音都低了,“我没有要做坏孩子。” 他说,“我就是不喜欢学校。” 当初这个学可是厉菖蒲非逼着他上的。 江听夏问他,“不想上学,那你想要做什么?” 金小宝沉默了。 江听夏看他这样,问道,“你先说说看,或许我可以跟你舅舅说,尊重你的意见。” 金小宝眼睛亮了亮,当初他姐不想去学校,江听夏一说,他舅就同意了。 他迟疑着说道,“我想……当兵。” 怕江听夏不帮他说话,金小宝急着说道,“跟我舅一样,上战场立功,当军官。” 之后,他就能带着他一家人,在那些看不起他家的,欺负他的人面前,扬眉吐气。 江听夏只说,“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文化,要知识,文盲是当不了军官的。” “还不如你先好好上学,等你到了年纪,再跟你舅舅说当兵的事情,他会同意的。” 金小宝眼里带着期待,“真的,我舅能同意?” 金小宝觉得,他舅看着他时总是板着个脸,好像他哪里都不好那样,金小宝对着他很没信心。 “我想他会支持你的,”江听夏说,并且给他科普道,“现在当兵都有文化水平要求的,还有的兵种要求高,报名还要考试,算数语文都考,你要是成绩上不去,到时候过不了考试,谁也帮不了你。” 原来是这样,他都不知道,还以为只要打架够狠,能上战场,就能当兵。 “我知道了,”金小宝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谢谢……舅妈。” “到时候,我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 江听夏跟金小宝说这些,也是闲来无事闲谈,看厉菖蒲只会棍棒教育那一套,对上金小宝这样皮实的,也没什么用,而且生出逆反心理更不好教育了,何况,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再近的亲戚,也不能这么不客气。 她本想是借着金小宝对厉菖蒲那点崇拜,让金小宝稍微收收心,没成想问出了他想当兵的想法。 她跟厉菖蒲说了之后,厉菖蒲跟金小宝谈了谈,“想当兵也行,等年纪到了。” 又跟他说了些当兵的要求,身体素质要求,文化要求,兵种科普,考试内容什么的。 金小宝听了这些,当时就决定要考飞行员,他开始向往那一片自由的蓝天,那是勇者的战场。 厉菖蒲当时就告诉他,这很难。 金小宝越是听他这样说,越是来劲儿,厉菖蒲看他这样有信心,心里也为这小子骄傲,就给他制定了时间表,让他严格执行,到时候考试能多些把握。 金小宝很是认真,连大柱叫他出去玩都不去了。 他上学比别人晚,这几年又要学文化知识,又要把身体素质提上去,时间紧迫。 第224章 可别真把自己孩子吓跑了 金小文,金小宝和金小玉三个孩子,在餐桌上格外的兴奋,因为今天晚上有文工团的演出,慰问岔子坡的军人和家属们。 孩子们的心早跑到演出现场去了,个个吃得狼吞虎咽,金小宝直接被噎住了,噎得直捶胸口。 厉菖蒲白了他一眼,把被子递了过去,话里带着些教训的意味,“吃那么快干什么。” 金小文解释道,“大柱在外面等我们呢。” 几人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看节目,隔壁赵家开饭早,现在赵家三兄弟就窝在厉家院门外的墙根底下,等着他们呢。 厉菖蒲也知道有节目,金小宝还专门给他‘请了假’,今天晚上的学习任务由明天补回来。 金小宝喝了半缸子水顺了顺,这下好些了,接着把碗里的米饭扒拉进嘴里,“舅舅,舅妈,我吃好了,出去玩了。” 金小文也吃好了,擦完嘴巴对着江听夏和厉菖蒲说道,“舅舅,舅妈,我们先走了,你们等会过去到台子前面找我,我给你们占位置。” 要看节目,那必须占位子,不然会被人堵得死死的,什么也看不见,一场下来只能听个音儿。 金小宝直接说道,“舅他不用咱们给他占位置,他有。” 军人是主要慰问对象,他们是要坐在最中间的,厉菖蒲的位置哪用小孩去占。 金小文哦了一声,又对江听夏说,“那舅妈,我给你占。” 江听夏听金小文这么说,笑了笑,“不用给我占,我不过去。” 江听夏嫌吵,人又多,乱哄哄的,这台子又是临时露天搭的,想想都冷,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话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只随便说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特别累,我困得不行,就在家里睡会觉。” “你们自己去玩。” 金小文扭头一看,就是江听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中泛着微青,皮肤好似薄的透明,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看着确实是需要睡眠。 “好,那舅妈你在家休息。” 金小文又去看金小玉,催促道,“小玉,你吃好了没有?” 金小玉也急了,“好了,好了。” 她慌慌张张把碗放下,就要跟哥哥姐姐走。 “等一下,”厉菖蒲把人叫住,看了看金小玉没吃干净的饭碗,语气严厉,“把饭吃完,别留底子。” 金小玉看惯了厉菖蒲对她温和的样子,这猛地一下冷脸,她有些不习惯,坐在自己吃饭的位置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厉菖蒲,脸上委屈巴巴的。 金小文见状,赶紧拿过饭碗,“我给她吃了。” 厉菖蒲却不同意,看着金小玉,面色威严,“让她自己吃。” 厉菖蒲冷起脸来,没有不怕他的,金小文于是又把饭碗放回到了金小玉那儿。 金小玉看着厉菖蒲严厉的神色,心想,舅舅好凶,他头一次对自己发火,金小玉心里一半害怕,一半委屈,愣愣地坐在那儿,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厉菖蒲虽然面上表情依旧,桌子下面的大手却有所动作,偷偷在他身边坐着的江听夏腿上轻拍了两下。 厉菖蒲哪里会哄孩子,尤其是哭了的小姑娘,更严重的是,这还是被他骂哭的小姑娘。 于是只好赶紧拉江听夏圆场。 感觉到厉菖蒲的‘求救’,江听夏无奈救场。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玉快点把饭吃了,就能跟哥哥姐姐出去玩了。” 看江听夏对她和颜悦色地说话,金小玉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看了一眼江听夏。 可下一秒又有些畏缩地看了一眼她舅舅。 小姑娘心里有些害怕,舅舅是不是不喜欢她了,所以讨厌她。 江听夏看出金小玉的畏惧,柔声哄道,“舅舅说你,是因为他不想你浪费粮食。” 她问,“那小玉觉得浪费粮食的行为好吗?” 金小玉摇了摇头,眼泪汪汪说道,“不好。” “小玉知道错了就好,”江听夏对着厉菖蒲,一板一眼说道,“我们小玉以前从来不剩饭的,都是吃的干干净净,今天是因为着急跟哥哥姐姐出去,所以才这样的,你不可以凶她了哦。” 厉菖蒲顺着江听夏的话,点了点头。 金小玉看舅舅点头,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这才端起碗,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干净了,”江听夏夸奖道,“去玩去。” 得到了许可,金小玉这才从凳子上蹦下去,去牵金小文的手。 江听夏叮嘱道,“小文,把妹妹的手牵好了。” “好,我知道了,舅妈。” 三个孩子出了门,厉菖蒲这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来。 他也担心,金小玉要是哇一声哭出来,可怎么好。 江听夏嗔怪道,“你也太凶了,看给孩子吓的。” 厉菖蒲吃着饭,“我也没说什么。” 刚才他确实没说什么,甚至谈不上生气,只是他没意识到,他就是那种没有表情的人,只要不是明显笑出来,永远就是个臭脸,尤其他手底下还带兵,长此下来,自然而然带了些不怒自威。 江听夏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你本来就长得凶,小孩子都怕你。” “好不容易你外甥女愿意跟你亲近,你再把她也吓坏了,看谁还理你。” 厉菖蒲把盘里最后那点菜扒拉进自己碗里,“那正好,以后咱俩有了孩子,我就负责镇住他们,你就跟刚才那样,哄他们,咱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江听夏逗他,“孩子看见自己爸爸这么凶,都吓的不敢来了,你还想孩子呢。”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开始反思自己,“哪就那么可怕了。” 可别真把自己孩子吓跑了。 “不是脸的问题,是气场问题。” 江听夏疑惑道,“也是奇怪,你是不是跟小孩子不合。” 江听夏说起顾亦姝,有些好笑,“你看小姝,那个小姑娘每次来家里都躲着你,我也挺奇怪的,你都没跟她见过几面,她怎么就那么怕你。” “哪个小姝?”厉菖蒲问。 “就是顾研究员的小女儿呀。” 江听夏看着他,提醒道,“章昕冉带着她,来家里玩过,这你都不记得。” “顾研究员。” 厉菖蒲突然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们很熟一样。” 听他阴阳怪气,江听夏放下筷子,看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厉菖蒲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听见江听夏说这个顾研究员,他心里就不舒服,江听夏对这个人可是评价很高,把他给夸的,跟朵花一样,尤其是那人跟江听夏以前看上的那男人,看着就是一个类型的,戴个眼镜装知识分子,他看不得。 第225章 谁让江听夏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你这醋吃的,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厉菖蒲装作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吃什么醋,我吃饺子才吃醋。” 看厉菖蒲不承认,江听夏笑了两声,听见她笑,厉菖蒲就去催她,“吃饭吃饭,有什么好笑的。” 江听夏也不说这个事了,颇有些心累,把自己的碗推开,“吃不下了。” 她饭量本来就小,每天吃饭跟小玉这个五岁的小丫头不相上下,让她吃饭跟给她上刑一样。 厉菖蒲看见她碗里的大半米饭,伸手指了指她,“还没个孩子懂事。” 厉菖蒲的语气很是无奈,江听夏是跟孩子一样不懂事,可他又不能跟教育孩子一样教育她,谁让江听夏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听到厉菖蒲语气里的无可奈何,又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江听夏像没有骨头一样,往厉菖蒲身上一倒。 她把碗拿给厉菖蒲看,埋怨一般,“谁叫你给我盛了那么多饭。” 厉菖蒲顺势掐了掐她的胳膊,颇有些苦口婆心,“你太瘦了。” “得多吃点。” 江听夏才不要,胖了不好看。 她抓着厉菖蒲的胳膊摇啊摇,撒娇道,“可是我的肚子都要撑爆了。” 看她这样娇娇软软抱着自己,厉菖蒲叹了一口气,今天把她养胖一点的任务又失败了。 他伸出手,有些不情愿,“拿来。” 江听夏面上一喜,把碗推到了厉菖蒲跟前,“给你吃吗?” 厉菖蒲把江听夏的饭碗拿过去,认命一般,把调子拉长,“我吃。” 厉菖蒲点了点江听夏的额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无端让人觉得带着些宠溺,“你呀。” 收拾完,厉菖蒲也去看演出,只有江听夏一个人待在家里,家里静悄悄的,好像还能听见些院外的二胡和唢呐的声音,想必是节目开始了。 她站在院子里,觉得有些冷,于是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心想,这么冷的天,幸好她没去。 这时,院外传来些走动声,江听夏吓得屏住呼吸,大家这会儿都在看演出呢,会是谁呢。 突然,院门被推开,江听夏往后躲了躲,伸手去拿墙边挂着的镰刀,她警惕地问了一声,“谁?” “是我。” 江听夏听见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放下心来,把手里的镰刀放下。 这时,厉菖蒲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江听夏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去看演出了?”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厉菖蒲脚步匆匆朝她走近。 他一身橄榄绿,面上表情很是严肃,“有事和你说。” 江听夏也紧张起来,“什么事啊,你怎么看着这么严肃。” 她催促道,“你快说啊。” 厉菖蒲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进屋。” 他揽着江听夏的肩膀,把人往屋里带。 江听夏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了好多事情。 她乱七八糟猜想了一通,可她刚走进家门,就被一股力气抵在了木门上。 江听夏抬眼去看,只见厉菖蒲一手撑住门,一手放在脖子上,目光灼灼盯着她看,她可太知道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厉菖蒲手指略带仓促,很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直接低头吻了下来,搅乱了她的呼吸。 两人唇齿交缠。 开了荤的厉菖蒲不像之前那样,只是一点触碰,拥吻就能满足,他变得贪心。 厉菖蒲伸手扶着江听夏的脑袋,冲破她紧咬的牙关,直吻得她身体软成一滩水,倒在他怀里这才作罢。 等终于被放开,江听夏已经朦胧着双眼去看他,语气本是生气责怪的,因为眼角的媚态,这时却带着股娇软勾人,“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轻喘着,呼吸起伏,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结果是你回来耍流氓。” 江听夏话还没说完,就惊叫了一声。 是厉菖蒲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带着人向后倒去。 他又急又凶,手腕上的腕表都来不及摘,扣住江听夏手腕的时候,和她的那块女士手表碰在一起,发出些金属叮当碰撞的声音。 厉菖蒲的大掌熟练地从衣服里伸进去,江听夏虽然瘦,是一摸就能摸到骨头的身板,竟然是意想不到的软。 他语气急迫,“想死我了。” 江听夏想,厉菖蒲这样板正的男人,欲望上头竟也会说这样不入流的话。 她有些脸红。 可厉菖蒲说的半分不做假,他在外面看节目,听着台上锣鼓阵阵,又是讲笑话又是唱戏,他半分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在家里的江听夏,他干脆溜了出来,跑回家找她。 拥着怀里的人,厉菖蒲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看着江听夏光滑的小腹,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 孩子们只在隔壁老赵那儿玩了三天,就待不住了要回家睡,两人肯定不好意思说什么,其实本来也该把孩子们叫回来了。 在那之后,两人虽然睡在一个被窝里,可碍于几个孩子,两人再没同过房。 不过,厉菖蒲摸了摸江听夏的肚子,心想,他和江听夏这么年轻,他又那么卖力气,此时,江听夏的肚子里应该已经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了。 他和江听夏的孩子,连接了两人血脉的,谁也不能替代的孩子。 江听夏嘤了一声,撒娇道,“这么睡好不舒服。” “黏糊糊的,难受。” 厉菖蒲抱着她,“困了你先睡,我给你弄干净。” 一直就是如此。 江听夏忍着睡意,迷迷糊糊动了动脑袋,随便亲了一口,也不知道亲的是厉菖蒲的脸还是脖子,声音乖的不像话,“你最好了。” 等江听夏睡过去,厉菖蒲抱着人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下去,这次不急着给她擦洗,直到估摸着孩子们快回来前,才给江听夏收拾干净。 第226章 这种事情要随缘,孩子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来的 这天吃过饭,江听夏给孩子们开了瓶山楂罐头,本来是她自己馋,也想吃两口的,厉菖蒲却把她的碗夺了过去,“你别吃这个。” 江听夏一头雾水,“怎么了?” 厉菖蒲端着碗却支支吾吾,找借口说道,“这个……太凉。” 江听夏又要去把碗抢回来,“不凉,刚才的菜辣了,我肚子里跟有团火烧一样,现在吃正好。” 见厉菖蒲不给她,江听夏生气叉腰,眼睛一瞪,“厉菖蒲,你连个罐头都舍不得给我吃。” 她控诉道,“你虐待我。” 被曲解了的厉菖蒲说话都慌了,“怎么会舍不得给你吃,”他站起身又找了两瓶新的罐头出来,“吃这个,黄桃的,梨的,你随便吃。” 说着他手臂用力一拧,嘭一声打开罐头,往碗里倒了大半碗,递给江听夏。 江听夏拿着小叉子叉着一大块黄桃咬了一口,又脆又甜,冰冰凉凉的,边吃边打量今天有些奇奇怪怪的厉菖蒲。 一边的厉菖蒲看江听夏好像还惦记他从她那儿抢来的山楂罐头,干脆一仰头,两口解决掉。 江听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双眼睛盯着厉菖蒲,“为什么不让我吃山楂的罐头?” 突然被这么问,厉菖蒲带着些心虚,不想回答。 江听夏却穷追不舍,“厉菖蒲,你不对劲啊。” “还不快说。” 厉菖蒲这才说话,他的眼睛落在江听夏的肚子上,“我不是怕你肚子里万一怀上了,吃山楂不好。” 厉菖蒲的话,吓得江听夏停止了咀嚼,两人前几次情欲上头,她初尝情事,带着恐惧,害羞和亢奋,只知道抱着厉菖蒲,痛苦和欢愉的折磨一通,她早把会怀孕的事情丢到了爪哇国去,完全没往这边想。 厉菖蒲这么一说,她立刻有些担心,说真的,她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心理准备。 江听夏心里直打鼓,只好安慰自己道,“不会,怎么可能就怀孕了,孩子哪儿是这么容易怀上的。” 厉菖蒲却较起了真,“怎么不可能,”他提醒道,“从我回来那天算,也好几天了。” 他一边回想一边掰着手指头算,“一晚上少说也有……” 江听夏急着去捂他的嘴,“你怎么什么都说。” 她羞红了脸,“平时一个老古板,总是把注意影响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教训我,现在你自己不注意影响了。” 厉菖蒲一身正气坐在一边,脸上表情十分的理所当然,“夫妻之间生孩子就是头等大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厉菖蒲是村里娃,后来出来当兵行军打仗又都是跟一帮粗汉子混在一起,哪怕后来念了几年军校,可内在的价值观思想什么的,早就定了,对于家庭,他认定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子多福那一套,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说起来当然理直气壮。 厉菖蒲眼神落在江听夏肚子上,“你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他看的江听夏浑身发毛,江听夏内心在哀嚎,不会真的这么快就怀孕。 她不想啊! 烦闷之下,江听夏伸手就在厉菖蒲身上拧了几下,“都怪你。” “你做的好事。” 她埋怨道,“你记得这事,怎么不早跟我说。” 那样她肯定不能傻乎乎,什么都不准备就那样了。 江听夏心里止不住后悔,当时没想到这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江听夏这几日总是在摸到自己的肚子时一阵惊恐,生怕里面真的有个人。 直到这天她的小腹一阵坠痛感,似乎是小日子来了。 她小日子来了的时候总是很难受,所以她每个月最怕小日子来,这次江听夏却十分兴奋地去看,等从厕所出来,她内心松快了许多,这些日子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可算挪开了。 她凑到厉菖蒲身边,笑嘻嘻跟他说了这个好消息,“我小日子来了。” 厉菖蒲人都僵在了原地,好半天才说,“不能。” 他伸出自己肌肉紧实的小臂,捏了捏拳头,他这体格,不说一次就中,也不能每次都不中啊。 他可是部队神枪手,不至于这么没有准头。 厉菖蒲有些怀疑自己,又问江听夏,“真没有?” 他脑子里什么弦断掉了,“怎么会?” 江听夏知道,厉菖蒲这人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胜负欲重的很,她伸手在厉菖蒲脸上拍了拍,“放宽心。” 她安慰着情绪低落的男人,“这种事情要随缘,孩子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来的。” 刚才好像还在细心安慰厉菖蒲的江听夏,接着故意坏心思地说道,“那种天赋异禀的,到底是少数。” 这话本来就不得了,配上江听夏淡然的表情,更是绝杀,气得厉菖蒲脸色都变了,毕竟事关做男人的威严,他气得咬牙切齿,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我怎么样你不知道!” 江听夏忍着笑,抿着嘴唇耸了耸肩。 这跟直接往他脸上抽两大巴掌有什么区别,厉菖蒲当时就急了,学着江听夏耸肩的样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十分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声调都变了,“那天你还夸我。” 厉菖蒲指了指火炕,提醒道,“就在那儿,”他翻起旧帐来,“你自己哭成什么样,你不记得了,你怎么求我的,你……” “好好好,”江听夏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不许他再说下去,“大白天的,不要说这个了。” 羞耻之下,江听夏急得直跺脚。 因为没有怀孕开心了一会儿的江听夏,这下高兴不起来了。 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刚才情绪一激动,更疼了。 江听夏突然无力地弯下腰,小脸刷一下白了。 厉菖蒲赶紧扶住她,“听夏,怎么了?” 他伸手在江听夏额头上摸了摸,又冰又凉,还沁着一层冷汗。 “肚子疼。” 厉菖蒲明白了,以前江听夏也偶尔这样,不过没这次这么严重,他把人抱到火炕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坐在江听夏身边,随即搓了搓手,直到他的手心暖和起来,像燃着一团小火苗,厉菖蒲这才伸进被子里,在江听夏肚子上一圈一圈仔细揉着。 “听夏,感觉好些了吗?还疼吗?” 江听夏睫毛轻颤,在厉菖蒲一遍一遍地轻揉下,好像真的感觉好多了。 第227章 这么一身的加持下,简直要把她迷晕 上次爆发的战争,在两个国家几个月的协商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军部办了表彰大会,厉菖蒲作为上了战场的功臣,会给他颁发英雄勋章,江听夏作为家属给她留了位子观礼。 这是大事,江听夏肯定会去。 厉菖蒲这段时间都忙着军部的事情,好几天没回家了。 江听夏跟好几个军属被汽车接走,直接送到了军部的大礼堂。 江听夏刚下车,远远就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往日不同的是,厉菖蒲换上了一身礼服,平时他都是那一身橄榄绿常服或者作训服,江听夏还是第一见他穿得这么正式。 厉菖蒲身材高大,身形板正,有着利落剪裁的翻领式大衣格外衬他,江听夏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他胸前挂着闪亮的三排军功章,随着走动轻轻摇摆,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坚定刚毅。 这么一身的加持下,简直要把她迷晕。 江听夏不由得哇了一声,然后捂住嘴也朝厉菖蒲跑过去,看着他,不停地闪着星星眼。 她赞道,“好帅啊!” 听江听夏这么说,一贯不苟言笑的厉菖蒲笑得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同时还颇有些傲娇地站在江听夏身边,撑开了肩膀,让她多看自己两眼。 江听夏往四周看了看,他高大的身躯完全挡得住她,她踮起脚快速在厉菖蒲左脸上啄了两口,又意犹未尽,手放在他胸前,又在他右脸上再啄两口。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一脸陶醉的模样,“哪里来的这么帅气的兵哥哥!” 说完又要往他身上蹭。 厉菖蒲扶着江听夏的胳膊,把她推远了些,提醒道,“在外面。” 他的本意是想板着脸教训举止轻浮的江听夏,可在她一声声的夸赞下,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教训的话也就没了那股子威严劲儿。 江听夏想挣开他的手,扑向他的怀抱,奈何被厉菖蒲控制得死死的,不许她抱。 江听夏就爱这样在外面逗他,看他一脸慌张地去看四周有没有人,然后语气带着忙乱的严肃,“听夏,不许这样。” 江听夏停止了动作,叹了一口气,“好,原来你不喜欢抱抱也不喜欢亲亲。” 她对着厉菖蒲低着脑袋,好像是真的在认错,“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厉菖蒲一时语塞,在看到江听夏笑得发抖的肩膀时,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又使坏,故意在外面要跟他亲密接触,纯粹是逗弄他。 “你也就敢在外面这么逗我了。” 真到了紧要关头,她又胆小的不像话。 “我带你进去。” 厉菖蒲把江听夏带到礼堂,把她安排在军属的座位上,让她和安茜和隔壁张嫂子坐在一起,也没能多说几句话,然后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他今天忙的很,到礼堂外面接江听夏都是好不容易才抽的空子。 等到表彰大会正式开始,江听夏就开始疯狂寻找厉菖蒲的身影,终于到了他,安茜拍拍江听夏,“是姐夫。” 刚才还心急的江听夏,装作很淡定的模样,面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嗯,我看到了。” 和他一起上台接受勋章的有一排人,踩着整齐的步伐上台,对着各位首长敬礼,然后接受英雄勋章。 江听夏摸着藏在口袋里的小相机,这是她从家里拿来的,特别小一个,往口袋里一放,不会被人发现,她主要是觉得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要留些纪念。 不过,这会儿她就不拿出来拍照了。 一来这么严肃的时刻,怕被人注意到,二来礼堂里也有专门记录的摄影师,厉菖蒲上台的照片肯定会留一份,她就不自己拍了。 江听夏就专心用眼睛看着,看到台上的厉菖蒲敬礼,她也坐直了身子,与有荣焉那般。 礼堂里响起整齐的庆贺声,所有人都在鼓掌,一浪强过一浪,江听夏也拍着手,庆祝战争的胜利,也祝贺厉菖蒲荣耀加身,她为他高兴。 厉菖蒲作为代表发言,之后,舞台侧边有一个女兵捧着一束花上台,看样子是要献花。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她不知是踩空了还是身体不舒服,献完花后,竟然直直朝着台阶摔了下去。 离得远了看不清,江听夏只看见是厉菖蒲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把人拉住。 台上灯光特别亮,厉菖蒲和一个别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安茜跟着台上惊呼一声,然后立即去看她身边的江听夏的反应,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是面上不显,嘴上不说,可做妻子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加上安茜对江听夏的了解,知道她是个秩序感很强的人,她的东西别人不经她同意碰一下,她都能立即恼了,更何况那是她丈夫,她的领地意识就更强了。 看姐夫和那个女人离得那么近,安茜有些担心,却见江听夏闭着一只眼睛,伸出大拇指比划着什么。 安茜不明所以,问道,“听夏姐,你看什么呢?” 江听夏哦了一声,看着早已平静的舞台,摔倒的女人已经离场,厉菖蒲捧着花站回了队伍里面,她调整着大拇指,对着他们刚才‘英雄救美’的位置,然后说道,“刚才你看见没?构图还挺唯美。” 她语气轻松,好似开玩笑那般,“早知道我该拿照相机拍下来的,还能洗出来给大家看看。” 江听夏惋惜道,“可惜了。” 安茜莫名吓出一身冷汗,“听夏姐,姐夫他就拉了那个女人一把,也没什么的。” 旁边的张红香接话道,“那不是百灵鸟吗?又是这女人。” “什么百灵鸟?” 安茜好奇地问了一句,张红香大吃一惊,“你们前几天没去看她的节目?” “那女的是文工团的奚百灵,有一把好嗓子,别人就叫她百灵鸟。” 江听夏和安茜都没有去看过前段时间的慰问演出,对这些一无所知。 张红香低声说着八卦,“那一帮大小伙子一见她上台,喊的贼拉起劲,人可受男人欢迎了。” 张红香面露鄙夷,“而且她有心思着呢,今天跟这个男的腻歪,明天跟那个男的腻歪,还专挑军官下手,也不管人有没有结婚,上去就跟男的嘻嘻哈哈的,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那帮傻老爷们看不出来,女人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上次还让马嫂子堵住了,一顿臭骂,才消停几天,又来这一出。” 张红香又隔着安茜跟江听夏说话,“还往厉团长跟前凑,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可真敢。” 江听夏听了这一大堆话,看着害羞捂脸在台下找位置的女人,只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她怎么敢使这种招,估计就是不小心摔了。” “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听夏,你回家必须得好好问问,这厉团长怎么跟这种女人搭上关系的。” 张红香摇摇头,“这男人的心,一个不小心就叫外面那些妖精勾走了。” 第228章 你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选谁 表彰大会结束,江听夏她们三个结伴往礼堂中心走去。 只有台子上有光,观众席还是偏黑的,有人往中心走,也有人离场,江听夏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小心。 厉菖蒲抱着一束花,在人群里寻找,终于看见了江听夏朝自己走过来,他挥挥手,“听夏!” “这儿。” 江听夏也看见了他,刚想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女人靠近了厉菖蒲,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张红香着急骂道,“又是那个女人,听夏,快,你快过去,往她脸上狠狠吐上一口唾沫,让她老实点,别瞎了眼什么人都敢勾搭。” 说着她就在江听夏背上推了一把。 江听夏于是踉跄了几步,离厉菖蒲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 正在跟那女人说话的厉菖蒲,这时抬起头,看见江听夏快过来了,他迈开步子,迎上江听夏。 他站在江听夏身边,“怎么就你一个人,嫂子和安茜呢?” 江听夏看了一眼那个被叫做百灵鸟的女人,长相确实不俗,匆匆一瞥后扭头一看,已经没有了安茜和张红香的影子,她回道,“她们跟我一起过来的,刚刚还在那儿站着呢。” “可能是看见章鸣或者赵大哥就走了。” 两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江听夏再去看那个叫百灵鸟的女人,她两条麻花辫甩了一下,已经转身要走了。 厉菖蒲把手里的花捧到江听夏跟前,“给你。” 江听夏是喜欢花的,天气还暖和的那段时间,她都会偶尔出门,摘几朵路边的花,插进玻璃瓶里,摆在桌子上。 所以他看见这一捧花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江听夏,他下台之后,就抱着那花好长时间,一直到了活动结束,战友们都说让他丢在一边,那花不能吃不能喝的,抱着也不嫌累赘。 要不是想着给她,厉菖蒲才不会抱着那花老半天,早跟其他拿到花的战友一样,丢在一边了。 江听夏接过花来,看了一眼包的很用心的花束,“花挺漂亮的。” 看江听夏喜欢,厉菖蒲的笑还挂在脸上,就看见江听夏意味深长地侧身看了一眼。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厉菖蒲好奇地跟着看过去,只见江听夏的眼神落在刚才跟他说话的女人离开的背影上。 看江听夏这样,厉菖蒲观察着江听夏的表情,“怎么了?不高兴了?” 他可太知道江听夏的脾气了,上次他就跟郭慧芳说过几句话,传到她耳朵里以后,她给自己甩了好几天的脸子。 厉菖蒲把江听夏的肩膀扳回来,解释道,“那个女同志是来谢我的,我就客气了两句。” 江听夏挑了挑眉眼,看着厉菖蒲。 厉菖蒲又说,“你肯定也看见了,刚才就是她上台送花,差点摔倒,我就扶了她一下。” 刚才他扶住那个要摔倒的女人,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等人都站好了之后,厉菖蒲突然想到自己媳妇在下面坐着看呢。 想到江听夏那个脾气,他站在台上往台下江听夏坐着的位置多看了两眼,只是台下黑乎乎一片,加上江听夏坐的比较靠后,他没看见江听夏的表情。 现在看来,她又不高兴了。 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厉菖蒲扯了扯领口,“她就站我眼前摔的,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把人拉住了。” 听完解释的江听夏无所谓的抱着手里的花,闻了闻,“我知道。” 厉菖蒲颇有些不信,“不生气?” 江听夏这性格,一天要跟他闹八百回别扭,这会突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厉菖蒲都不信了。 江听夏语气自然,“不生气啊。” 上次郭慧芳那个事她就有些反应过激了,一通追究下来,到最后,江听夏也发现厉菖蒲实在冤枉。 外面的谣言不可尽信,况且刚才的情况是她自己亲眼看见的。 按厉菖蒲那个性格,不管摔倒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想必他都会帮忙的,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生气。 厉菖蒲又问,“你也不吃醋?” 这下换厉菖蒲心里不舒服了,按说他跟一个年轻女性这么拉拉扯扯了一下,作为自己的妻子,怎么也要说他两句,让他以后离别的女人远一点,可江听夏却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吃醋!”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表情夸张,“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听江听夏这斩钉截铁的话,厉菖蒲有些不高兴,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厉菖蒲捏着江听夏的手臂,眉头皱了起来,“谁家媳妇不是把自己男人看的紧紧的,恨不得靠近的母苍蝇都能给拍死,你为什么不吃醋?” 看厉菖蒲一脸较真,江听夏点点头,“没必要啊。” 厉菖蒲拧着眉,不知道江听夏要说什么。 江听夏则仰着小脸,“醋也不是乱吃的,你看我,我年轻貌美,还有花也花不完的黄金,你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选谁。” 厉菖蒲怎么也没想到江听夏会这么说,反应过来,笑了。 江听夏看他笑自己,双手叉腰,“你笑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厉菖蒲憋着笑,“是。” 江听夏又问,“我不比她好看?” 看着江听夏这副狡黠模样,眼睛里流光溢彩般,厉菖蒲不说话了。 见厉菖蒲迟疑,江听夏跺了跺脚,声音更大了些,“我和你刚才抱的那个女人,谁好看?” 厉菖蒲偏过脸去,“你。” 得到答案,江听夏这才满意了,“这不就对了,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江听夏把相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站到厉菖蒲身边,拿起相机,声音脆生生的,藏着无限欢喜,“拍几张照片。” 说着就挽上了厉菖蒲的手臂,贴着他很亲密地拍了几张照片,又看周围人来往匆忙,他们身前又是一堵墙,可以挡住众人视线,江听夏干脆踮脚快速亲在厉菖蒲脸上,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厉菖蒲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在四周看了看,眼里又是责怪又是宠溺,好半天才说,“就不能回家再搞这些。” 第229章 你倒是很容易交到朋友 身后有人叫厉菖蒲的名字,江听夏推了他一把,“你过去。” 厉菖蒲应了一声,又看着江听夏,“你就站这儿等我,我那边忙完,马上过来。” 江听夏乖乖应道,“好。” 厉菖蒲已经走了几步,想想还不放心,又返了回来,把江听夏往墙边推了推,“往里头站,这儿太黑了,小心有人撞到你。” 他又说,“别乱跑。” 看他唠唠叨叨个没完,江听夏又去推他,“知道了,你快过去,别叫别人等你。” 厉菖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时不时看她一眼的身影觉得有些好笑,朝他挥挥手。 厉菖蒲走过去和几个同样胸前戴着英雄勋章的战友还有首长们合影,江听夏看得心痒痒,又偷偷把口袋里的相机拿了出来。 见四周无人,偷偷拍了几张。 这时,突然有人走到了她身边,兴奋地说道,“你这是不是太阳雪的反光照相机!” 江听夏拿着相机的手一顿,上次调查组的事情简直要被吓破胆,她人正慌乱的时候,又听见那人说,“能给我看看嘛,我以前只看过图片,还没见过实物呢。” 那人拿起自己的证件,介绍道,“哦,我不是坏人,我是新闻记者,” 江听夏看那人眼神热切地落在她手里的照相机上,似乎并没有恶意,再看他脖子上也挂着一个黑色相机,确实是懂行的人,于是把相机递给了他。 那人爱不释手地左看看右看看,指着相机说道,“你这个相机拍摄角度更广阔,成像效果也出色得多,你可以把反光镜预升,这样拍到的照片会更清晰。” 江听夏没听明白,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不太懂这些。” 她选中这款相机的原因无它,单纯就是看它小巧精致,模样好看,方便拿出来用。 再有就是当时她那堆朋友同学人人都有。 雷霆太阳眼镜,蓝钻自行车和太阳雪反光照相机,有了这三样才算是时髦青年。 她也就跟着买了。 那人拿着相机,听江听夏说自己不懂,他看着江听夏姣好的面容,面上一红,于是说道,“没事的,只要拍出来的照片是自己喜欢的就好。” “对了,你要洗照片可以找我,我叫陈浩,在报社工作。” 江听夏听了客气一笑。 远处的厉菖蒲寻摸着空子,往江听夏那儿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她跟个男人在那说话,两人说说笑笑的,看着很是高兴。 他伸长了脖子,心里疑惑道,这是说什么呢。 接着厉菖蒲瞪大了眼睛,险些骂人,怎么还站一块了。 那男人怎么站到江听夏身边了,举着照相机干什么呢。 俩人还合上影了。 厉菖蒲忍不了了,站起身就要走过去,这时给他们拍照的人喊了一声,“咱们各位领导坐好,要拍照了啊。” 旁边的战友一把把厉菖蒲拉住,“拍照了,你干啥去?” 他正好站在何志海后面,听见身后的动静,何志海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厉菖蒲摇摇头,站回去不动了,“没事。” 何志海一个眼刀飞过去,跟训儿子一样,“没事就站好,乱动什么。” “好,大家看镜头,看我这里。” 拍照的人看着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官兵,眼里的杀气是实打实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笑道,“各位领导,大家可以笑一笑,这是放到报纸上给大家看的,不用那么严肃。” 拍照的人听摄影师这么说,于是尽力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来。 厉菖蒲也想笑,但是想到那个苍蝇一样围着江听夏,嗡嗡嗡飞的男人,心情极其不好,完全笑不出来。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 又有各类宣传照要拍,等一切结束,厉菖蒲再扭头一看,只剩下江听夏一个人站在那儿。 他快步走过去,面色僵硬。 江听夏见他过来,倒是满脸高兴,“结束了?” 她问,“你还有其他事吗?等会是你送我回去,还是有人送我跟安茜,张嫂子她们。” 厉菖蒲沉着张脸,“我还有事,走不开。” “哦,”江听夏也没在意,“那你陪我去找安茜,我跟她一起回去。” 她拉着厉菖蒲的胳膊就要走,可厉菖蒲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江听夏拉不动他,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厉菖蒲这才不满道,“刚才那男的是谁?” 江听夏一头雾水,“哪有什么男的?” 厉菖蒲还以为江听夏装糊涂,明显更不高兴了,他食指用力,朝下面指了指,一字一句,“就刚才站在这儿的那个男的。” “他呀,”江听夏想了想,“报社的记者。” 厉菖蒲问,语气酸溜溜的,“你们以前认识?” 他就奇怪了,怎么江听夏身边的男人都是一种模样,白,瘦,长得跟个白耗子一样。 而且脸上还都架着个眼镜。 江听夏摇摇头,“以前不认识,是刚刚才认识的。” 厉菖蒲更气了,“刚认识,你跟他有什么可聊的?” 江听夏如实回答,“他教我用相机。” 厉菖蒲恨不得翻个白眼,那男的真是闲的,又听见江听夏很是高兴地说道,“他还说要帮我洗照片呢。” 厉菖蒲好半天才说,“刚认识,俩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帮你忙。” 江听夏嗯了一声。 看着江听夏笑靥如花的脸庞,厉菖蒲哼道,“你倒是很容易交到朋友。” 江听夏双手托腮,“是了,我人缘一直都很好的。”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脸都要气歪了,她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厉菖蒲干脆直接说道,“那小子这么热情,一看就不是好人,以后不许见了。” 江听夏摇头不同意,“那可不行,我还要找他拿照片呢。” 厉菖蒲深呼吸了两下,“还见!” 他又说,“算了,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刚才围着江听夏的那小子,那殷勤样,厉菖蒲一眼就看出他绝对是有所图,只是他被事情绊住脚,没能立刻出现震慑他,让他溜了。 这下听江听夏说他们还要见面,厉菖蒲立刻就要求一起去。 他到时候就往江听夏身边一站,无声宣告江听夏已婚的身份,看那小子还敢对他媳妇动心思。 第230章 有你这么一个还不够我操心的 现在天黑的早,跟厉菖蒲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不早了,江听夏就想去找安茜,跟别的军属们一起坐车回家。 江听夏刚跟厉菖蒲提起这事,就被他拦住。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还有事要忙,不能送我?” 厉菖蒲站在她身边,“你等我会儿,这边事儿忙完了,我也回家。” “是吗,那好啊。” 听到厉菖蒲今天要回家,江听夏有些高兴,这几天厉菖蒲都住军部,她都好长时间不见他了。 “我等你会儿。” 厉菖蒲看了看周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提议道,“这样,你去我宿舍坐着等。” 江听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行。” 她刚迈开脚,又退回来,“可是,我不知道你宿舍在哪儿。” 江听夏以为厉菖蒲忙,于是问道,“你找个人送我过去好了。” 厉菖蒲却说,“我送你过去。” 江听夏面上有些为难,“你走的开吗?不是很忙?” 看着江听夏一脸天真的模样,厉菖蒲想,怎么这么好骗,怕不是他一个没看住就叫人骗走了。 厉菖蒲一副说正事的表情,江听夏没有怀疑。 他说,“宿舍离这儿不远,几步路的事儿。” 江听夏笑着拉他,“有你送我当然好了。” 怕耽误厉菖蒲的时间,她催促道,“那现在就走。” 看着女孩纯真的眼睛,站的笔直的厉菖蒲,手臂自然下垂,手指微不可察在裤线上点了两下,接着迈开了步子。 外面寒风阵阵,厉菖蒲高大的身形一动,刚好给江听夏挡住寒风。 毫无所知的江听夏,欢快地站在厉菖蒲身体前,跟他高兴地聊着家常。 厉菖蒲低下头,嘴角噙着笑意,看江听夏跟他喋喋不休分享的样子。 再然后,他伸手,大掌捂住了江听夏的嘴巴。 江听夏不满地扭头看他,呜呜地含糊不清道,“你干嘛?” 看江听夏说话困难,厉菖蒲松了松力气,只是用手挡在江听夏嘴巴前,他提醒道,“少说点话。” 江听夏啊呜一口咬在了厉菖蒲捂她嘴的食指上,只是没用力气,反倒跟他玩闹一般,用牙齿轻轻地磨了两下,“不想听我说话了,”她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嫌我烦了!” 她呜呜地装哭,“我说两句话你就不耐烦了,是不是外面有小妖精了。” 看着江听夏搞怪的模样,厉菖蒲用手捏了捏江听夏的后脖颈,“风大,一会都吃肚子里,你要难受了。” 江听夏身体娇贵得很,一会儿这难受,一会儿那难受的,他不得不注意些。 解释完,厉菖蒲又接着江听夏的话说,“有你这么一个还不够我操心的。” 江听夏仰着脸,去看厉菖蒲,见他说这话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江听夏笑嘻嘻地拉着厉菖蒲挡着自己脸的大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肩膀,带着她快走了两步,怕她被风吹得久了,生病。 江听夏嘴里嘟囔了几句,“你不是说不远吗?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 看见不远处的红色小楼,厉菖蒲指给江听夏看,“到了,那不就是。” 他把人带进去,大楼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江听夏问了一嘴,“怎么没什么人呢?” “都在礼堂,那边还没结束。” 上了楼,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走在长长的走廊里。 江听夏随口夸了一句,“你们住宿环境还挺好的。” 厉菖蒲拿出钥匙打开门,“进来。” 江听夏进了门,屋子不大,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双人床,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亮的苍蝇站上去都劈叉,床上的被子也是熟悉的豆腐块。 厉菖蒲做事跟他这个人一样,正经的不得了。 要说这被子,一个人住嘛,江听夏绝对会是铺在床上,等晚上一掀被子就可以钻进去睡觉了,多好。 叠来叠去的,那么认真。 江听夏走到桌子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又拿起他写字的本子翻看,等他的桌面被她弄乱,江听夏都没有听到厉菖蒲说他要走。 江听夏转过身,靠在桌子边,“你不是有事吗?” 以为厉菖蒲又要唠唠叨叨,她又说,“你快走,不用担心我,我就在这儿等你。”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走到门边,他却伸手把门锁一拉,关上了门。 江听夏还不解地看着厉菖蒲,“怎么了?关门干什么?” 厉菖蒲已经摘下了帽子朝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像只雪中狩猎的狼一般。 江听夏觉得有些不对劲,站直了身子,“你干什么?” 厉菖蒲一双长腿,在这屋子里还没迈了几步,就到了江听夏身边,他也不说话,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把江听夏堵在桌子和他结实的身躯中间,无处可逃。 下一秒,他把江听夏打横抱起。 回答刚才江听夏明知故问的问题,“你说干什么!” 他问,“你自己算,多久了。” 上次还是半个月前,江听夏没来小日子之前,够久了。 江听夏被放在床上,被厉菖蒲抱起来,又放下,脑袋一晕,人都还没缓过劲来,眼前就出现了厉菖蒲离得极近的脸庞,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她一恍神的功夫,厉菖蒲就吻了上去,扣着江听夏的手腕,将她按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江听夏被迫接受男人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她几乎被夺走呼吸,连吞咽口水都做不到。 等厉菖蒲终于放开自己,江听夏感觉到男人粗糙带着老茧的拇指,在她唇边一抹,擦去了她流出来的口水。 她又羞又恼,一巴掌拍在厉菖蒲身上,然后试图起身,整个人却如同虚脱一样,没有半点力气,又倒回了床上。 江听夏骂道,“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好男人,现在看来,也是一个混蛋臭流氓。” 厉菖蒲被骂了也不恼,又单手抓住江听夏的手,放在她脑袋上方,他的手比江听夏的大多了,他手指往上滑着,接着握住了两只莹白的手腕,把两只手合在一起,颇为暧昧地往下按了按。 他控制着力度,江听夏可以小小地挣扎两下,却绝对挣脱不开。 第231章 我们不过几年二人世界吗,亲爱的 厉菖蒲说,“听夏,你想多了,男人都是这样。” 江听夏瞪了一眼厉菖蒲,刚想骂他少拿这种话为自己开脱,却听见厉菖蒲开口说道,“要是有男人凑到你身边,你尽管把他们想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情欲未退,胸膛起伏,“千万别让那些人骗了。” “好男人都是装给你看的,外面那些人都是混蛋。”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抬眼看他,“我不管别人,你只说你是不是?” “我?”厉菖蒲俯下身想去吻她,“我不一样。” 他说,“我们是光明正大,合情合理。” 两人再怎么,也是拿了结婚证的,圆了房,他就是江听夏男人,江听夏就是他媳妇,改不了了。 江听夏都想咬他了,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他这么多话,一套一套的。 江听夏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又骂他,“你还骗我,你说让我在宿舍里等你会儿,等你的事情忙完了,原来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厉菖蒲喉咙里闷闷笑了一声,“对,一会儿咱们忙完了就回家。” “你!” 江听夏脸都憋红了,一时间都想不出该骂厉菖蒲什么好。 她骂,“臭流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不正经。 等厉菖蒲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江听夏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厉菖蒲不死心,又追了上去,江听夏却坚决的很,“不行!” 看厉菖蒲疑惑地看自己,江听夏脸上一热,她也不是不喜欢。 江听夏解释道,“会怀孕。” 厉菖蒲声音都哑了,一副陷入情欲的模样,在江听夏脖子上啃着,“那不正好。” 江听夏想推开身上死沉死沉的厉菖蒲,可手腕被他捏在手里动弹不得,身上衣服已经被拽开,江听夏听见厉菖蒲说,“”孩子越多我越高兴。” 江听夏嘤了两声,身子软得不像话,她喜欢厉菖蒲的触碰,却担忧着另一件事,她说,“我还不想要孩子呢。”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瞬间清醒了大半,停下来动作,问江听夏,“为什么?” 江听夏摇摇头,“我们刚结婚,年纪也不大,不是要孩子的年纪。” 是这个原因吗? 厉菖蒲只说,“跟我这么大年纪的男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笑了笑,“不早,我还嫌孩子来的迟呢。” 看这个理由被厉菖蒲打回来,江听夏有些脸红,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我们不过几年二人世界吗,亲爱的,有了孩子就得照顾它,我照顾不好的。” 听江听夏喊他亲爱的,厉菖蒲眸色暗了暗,江听夏就是嘴甜,尤其是要哄自己退步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他揉着江听夏的肩膀,“有了孩子我们的家才完整,不是吗?” 厉菖蒲顿了顿,看着江听夏,眉毛轻挑,“亲爱的。” 江听夏想哭了,厉菖蒲是不是看出自己说的是假话了。 她隐约听过厉菖蒲学过什么刑侦,专门审犯人的,自己一定是露馅了。 江听夏也不找借口了,如实说道,“好,其实,我就是不想生。” 看着破罐子破摔的江听夏,厉菖蒲冷冷吐出两个字,“理由?” 江听夏扁扁嘴,“我爱美嘛!” 她说,“生孩子会变胖,还会长斑,肚子变那么大,皮肤都要撑变形,我不要。” 江听夏挤出两滴眼泪,想要逼退厉菖蒲急切地想要孩子的想法,“反正我不生,你要是那么想要孩子,你就……” 找别人去。 那怎么行! 江听夏急刹车,生生住了条件反射一般的嘴,理直气壮道,“你就等我两年!” 她是知道厉菖蒲多么想要孩子的,他已经明里暗里的在她面前提过好几次,而且江听夏观察过,身边环境确实如此,她比厉菖蒲年轻五岁,他这个年纪的人,多半是有孩子的,还不止一个,还生个不停。 就像厉菖蒲说的那样,对他来说,现在生孩子都晚了。 可是她实在不想生,那怎么办呢。 见身上的厉菖蒲没反应,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江听夏闭住了眼睛,“你要是非要逼我,我就……我就……” 她说,“我就哭给你看。” 忽地,江听夏手腕上一松,身下的床垫一弹,厉菖蒲已经倒在了一边,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江听夏觉得自己好像说动了他。 看着很难受,脸上有一层薄汗的厉菖蒲,江听夏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下换她软软地贴过去,侧着身子,胳膊放在厉菖蒲脖子上,在看着很受伤的男人脸颊上吻了两下。 厉菖蒲也不回应,还转过头去,语气沉闷还带着些赌气,“都说不生孩子还来招我?” 江听夏埋在他脖颈间,声音细若蚊蝇,“原来,你跟我,做那事只为了生孩子。” 厉菖蒲被撩得呼吸一滞,当然不是,只是生孩子是个可以说出嘴的正当理由。 随时随地拿出来用,他说的出口,做的出来,不然就太像个索求无度的畜生。 江听夏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吻他脖子上的皮肤,带着些讨好,厉菖蒲能感觉到她在用这样的方式向他道歉。 看着埋在他身上委屈的江听夏,厉菖蒲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抓住了江听夏放在他脖子边的手,“你不用这样。” 他退步道,“不生孩子就不生,算了,我不逼你了。” 江听夏得到应允,心中一喜,用脸颊蹭了蹭厉菖蒲,“你真好!” 厉菖蒲鼻子轻嗤,这才笑了一声,江听夏躺着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 他想,又来了,江听夏的好听话。 江听夏捧着厉菖蒲的脸,给他画着香喷喷的大饼,“等过两年我们就生,我给你生一堆孩子。” 她笑着说,“我记得你说想要三个女儿,三个儿子,那我们就生三个女儿,三个儿子。” 厉菖蒲扯出一个笑来,听江听夏描绘了一会儿未来的美好生活。 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环着江听夏的腰想要把她抱开,却被江听夏更紧地搂住了脖子,不愿意放开。 他说,“回家了。” 江听夏嗯了两声表示不愿意,厉菖蒲这么善解人意,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和他亲近亲近。 江听夏脸对脸贴在了厉菖蒲脸上,拒绝道,“回家了就不能这么抱你了。” 她又唧一口亲在厉菖蒲嘴巴上,“也不能这么亲你。” 她摇头,盯着厉菖蒲的眼睛,“不想回去。” 被这样作弄,看着江听夏的脸,厉菖蒲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反应,他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气,“听夏,别这样。” 他面色难看,“我难受。” 江听夏点了点厉菖蒲挺高挺的鼻梁,“难受啊。” 她说,“我在呢。” 第232章 如果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什么是假的呢 厉菖蒲眼睛眯了眯,不知道江听夏在搞什么。 说生孩子她又不要,他答应不生了,她又这么勾着自己。 摸不准江听夏的意思,他有些迟疑,“那……来!” 江听夏面上一红,“有那个没?” 厉菖蒲知道她说什么了,“安全套!” 看着在他怀里眼波流转的江听夏,厉菖蒲不禁失落起来,“我这是单身宿舍,怎么会准备那玩意。” 厉菖蒲伸手抓住江听夏的胳膊,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回家。” 江听夏却将腿搭在了厉菖蒲腰间,把膝盖放在了他的小腹处。 被这么一刺激,厉菖蒲闷哼了一声。 他手心无奈地捂住额头,声音低沉又郁闷,“别折磨我了。” 江听夏见他这副可怜样子,更喜欢了,怜爱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 厉菖蒲眼珠向下,看了一眼自己,裤子那处已经有了明显的形状,他看着江听夏,“你说呢?” “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江听夏故意这么问,还边说话边把手搭在了他紧实的小腹肌肉上,慢慢下滑,摸到了他的皮带。 轻轻一扯,厉菖蒲腰间绑得紧紧的皮带就松开来…… 厉菖蒲感觉到一双微凉的小手贴着自己滚烫的肌肤,脊背一阵发麻,抬眼看着自己上方江听夏的脸,他情不自禁伸出胳膊,一只手捧着她柔软的脸蛋,看着她的模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 厉菖蒲端了一盆水进屋,看见江听夏把他叠好的被子扯乱了,正一头蒙在里面,一副不肯见人的模样。 他笑了笑,坐在床边。 厉菖蒲伸手勾着江听夏的细腰,一把把人拉出来,让她靠着自己。 “收拾收拾,咱们该回去了。” 江听夏红着一张脸不说话,厉菖蒲干脆拉着她的手,放进脸盆里。 然后,他也把手伸进水里,按着江听夏的手,仔细揉搓,给她好好地洗干净。 洗着洗着,厉菖蒲有些恍惚,又想到了那日床单上的一抹红。 这事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正在给江听夏洗手的厉菖蒲,喊了江听夏一声,“听夏,”他装作无意地问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江听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刚才一开始她就后悔了,实际操作什么的,实在太羞耻了。 可厉菖蒲看江听夏脸都红透了的样子,怕她临时反悔改主意,按住了她的手。 江听夏想,如果不是厉菖蒲一声一声那么热切地喊着她的名字,如同世上最勾人夺魄的咒语,喊的她忘却了一切,只想着让他舒服一些,她也坚持不下来。 此刻他却这么问自己。 男人都无比在意女人的贞洁,江听夏想,厉菖蒲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大胆放荡,所以怀疑自己呢。 她不想他误会自己,白白让两人之间结上解不开的疙瘩。 江听夏委屈又着急,眼睛里仿佛有泪光闪烁,“我没有。” 她看着厉菖蒲,“我只是不想看你那么难受。” 他同意暂时不生孩子,江听夏是感谢他的,所以才会想要帮他。 她解释道,“我以前没有的。” 江听夏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和你……” 厉菖蒲把江听夏揽在怀里,面色凝重,看来他以前真的误会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她的家里人都会那样说。 江听夏的妈妈和妹妹看起来跟她关系不好,还可以解释说,是她们故意在他面前抹黑江听夏,那江老爷子呢,他给自己的那封信,信里都是对小辈的关心爱护,他还恳请自己对江听夏多一些关心爱护。 江老爷子和江听夏,如果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什么是假的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肩头的手越发用力,当初他以为江听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他并不在乎,甚至那时还卑劣地想,是不是这样,自己就可以够得上她一些。 这样阴暗的想法下,他才试着把江听夏留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事情有所转变,厉菖蒲的心却越发患得患失起来,尤其是江听夏拒绝给他生孩子,他很失落。 自从两人圆房之后,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所以迫切地希望可以拉住什么,一个孩子无疑是最好的。 连接着两人血脉的孩子。 厉菖蒲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江听夏的头发,“休息好了没,我们回家。” 江听夏点点头,厉菖蒲把一件自己的厚外套披在江听夏身上,把她裹好,收拾好宿舍后,带着江听夏回了家。 …… 厉菖蒲又重新把江老爷子的信拿出来看了几遍,整个人站在那儿,面色冷肃。 江听夏推门进来,见他竟然没察觉有人进门的动静。 以往他可敏锐的很。 江听夏蹑手蹑脚走过去,毫无征兆吓了他一声。 厉菖蒲没有被吓到,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江听夏。 江听夏觉得有些无趣,扁了扁嘴巴,然后凑上去,环住了厉菖蒲的腰,顺便摸了两把肌肉。 她好奇地朝他手里那张纸看过去,“你看什么呢。” 厉菖蒲已经看似随意地把信折了起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江听夏没有追问,厉菖蒲的工作特殊,什么话都问不出来,永远只有一句,保密,保密,江听夏也就不问了。 厉菖蒲也伸手抱回去,单手就把江听夏抱了个满怀。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两人笑着闹了会儿,厉菖蒲这才伸手揉了揉江听夏的耳垂。 她今天戴着的是一对珍珠耳钉,一丁点大的珍珠在她耳垂处散发着莹润光泽。 厉菖蒲问道,“听夏,你喜欢珍珠吗?” 江听夏也捏捏自己耳垂上的珍珠,点点头,“喜欢啊,怎么了?” 江听夏正抱着厉菖蒲,笑眯眯的,忽然听见他说,“你跟我相亲那次,也是戴着珍珠首饰。” 厉菖蒲紧张地微微握拳,江老爷子在信里说自己孙女受过侵犯,江听夏却没有。 两件事情都是真的,那么会不会是江老爷子说的孙女,根本不是江听夏,而是另有其人呢。 没想到厉菖蒲会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情,江听夏明显有几秒钟的呆愣,过了会儿才说,“是吗?” 她尴尬笑笑,“我都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厉菖蒲脸色沉了沉,“不记得了?” 那天她的打扮,满身上下的珍珠链子,按理说大家都印象深刻,他这样提醒,她却说不记得了。 第233章 刚才那些话,是他的试探? 江听夏明显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有些抗拒地想从厉菖蒲怀里出来。 厉菖蒲却不肯放,眼里带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记得你那天戴了一条珍珠手链,谁知我们从饭店离开的时候,你撞到了人,你手上的手链可能是被勾到了,直接散开,珠子落了一地。” 他看着江听夏,宠溺地笑笑,“我还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帮你找回来。” “哦,”江听夏脸上表情僵硬,扯出一个笑来。 谁要听他和江听荷的浪漫故事啊。 厉菖蒲又问,“那手链后来修好了吗?” “后来怎么都不见你戴过?” 被这么追着问,江听夏只能点点头,“……修好了。” “我……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可能是丢了,”江听夏随便找着借口,解释道,“我有那么多首饰,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厉菖蒲收起了脸上的笑,看了江听夏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听夏。” 江听夏回他,“嗯。” 他问,“跟我相亲的人,是你吗?”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下颌紧绷,江听夏意识到,厉菖蒲可能发现不对劲了。 所以,刚才那些话,是他的试探? 江听夏屏住了呼吸,她想,厉菖蒲能这么问,自己一定是露馅了。 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怎么这么问?” 江听夏听到厉菖蒲说,“因为那天根本没有手链掉了这回事。” 江听夏还有什么不明白,心虚地松开了厉菖蒲的腰,想要退后两步。 可她刚撤了半步,却突然被厉菖蒲抱紧。 她的后腰感觉到他的手掌推了一把,一股力道袭来,她整个人朝他怀里倒去。 力气太大,甚至她的额头都在厉菖蒲胸前撞了一下。 江听夏被他禁锢在怀里,根本无处可逃。 江听夏伸手扶着厉菖蒲的胳膊,看着他严肃的一张脸,有些紧张,却又只能回答他的问题,她好半天才张开嘴,说道,“不是。” 事情既然已经瞒不住,她也就顺其自然,不白费力气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鼻息滚烫沉闷,“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听夏自知在这件事上骗了他,推了推厉菖蒲,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再跟他好好解释。 厉菖蒲却怎么也不放,手臂都用力到鼓起。 感觉到手臂处的疼痛,江听夏拧着眉头,眼含泪光地看着厉菖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厉菖蒲稳了稳心神,压下狂躁的心跳,松了松手,“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我问,你答?” 江听夏点点头,答应了。 厉菖蒲又问,“跟我相亲的人不是你?” 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江听夏摇头,“不是我。” 他又问,“当初和我定下婚约的人,是你吗?” “不是。” “是谁?” 江听夏咬了咬唇,“是江听荷。” 厉菖蒲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亲耳听到江听夏的答案,他并不死心。 他问,“为什么当初是你来结婚?”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江听荷不满意这门婚事,她不愿意嫁你。” 江听夏说完看了一眼厉菖蒲的反应,怕他为此深受打击。 厉菖蒲却并不在意这个,只问,“你愿意?” 被这么问,江听夏含糊其辞,“我……现在愿意。” 厉菖蒲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的潜台词,“当初不愿意!” 其实,这他早就知道了。 江听夏刚见到他时,那嫌弃是明晃晃写在脸上的,现在看来,她对自己不止嫌弃,怕不是还有深深的不满和责怪,莫名其妙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自己姐妹不要,塞给自己的,怪不得她会那么不情愿。 厉菖蒲又问,“你为什么会答应?” 江听夏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舍弃自己,为别人做嫁衣的人,况且厉菖蒲在江家也是亲眼看着的,她跟她那个妹妹可不像姐妹,说是仇人还更贴合点。 就更不可能为了她,舍身取义嫁给自己了。 江听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瞒着厉菖蒲,“其实,我不是什么江家的大小姐。” 她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厉菖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像当初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从此排斥她。 可她还是说了,厉菖蒲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一个弃婴,是一个流浪的女人生在江家的。”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她顿了顿,又说,“我都告诉你了。” “你怎么想?” 厉菖蒲还想着江听夏说的话,怪不得她跟家里人的关系那么奇怪。 接下来,就是心疼,心疼她的身世,心疼她的遭遇。 江听夏却说,“我骗了你,跟你结婚。” 她迟疑地问道,“我们的事情还作数吗?” 江听夏心里升起希冀,嫁给他的事情掺杂着谎言,是假的,可他们这么久的感情和相处,并不是假的。 厉菖蒲伸手点了点江听夏的额头,如往常一般的亲昵,他反问道,“夫妻之实都有了,你还想赖账。” 江听夏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为难,“你不会不高兴吗?” 厉菖蒲疑惑地看着江听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自己不高兴。 江听夏有些失落,“你应该娶的是江家的大小姐,不应该是我这样一个身份不明,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厉菖蒲明白了江听夏的顾虑,对她说,“那有什么重要。” 他要娶的明明就是,单纯的,她这个人。 江听夏却不同意,“你不觉得有落差吗?” 她忽的红了眼圈,“其实我不好意思跟你说实话,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听她这样说,厉菖蒲的心跟被一把刀子剜开一块肉一样,那么骄傲,那么矜贵的江听夏,却被人这样恶劣地嘲讽,欺辱。 他伸手按了按江听夏的唇,让她不要那么用力地咬自己的嘴唇,随后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听夏,不要听那些混蛋说的。” “你不是。” 他说,“在我这儿,只要你想,你永远是大小姐。” 第234章 没见过这么笨的骗子,骗人把自己搭上了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说的是真的?” 看着可怜巴巴的江听夏,厉菖蒲心都要化了,只想她开心些,什么保证都给,“真的。” “那我以后跟你闹脾气,你也还让着我?” 世人都是如此,先敬罗衣后敬人,一个人被如何对待,或许并不取决于这个人如何。 不管私下如何,她顶着江家大小姐的背景,看着底气十足,背后有娘家撑腰,有财富做支撑,就算会被调查组盯上,也还有江爷爷留下来的名望和能量,他的老友和以前帮过的人会为她说几句话。 更重要的是,厉菖蒲他不也是看在爷爷的恩情上,娶了自己以后,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现在,江听夏担心厉菖蒲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是那么个出身,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值得像以前那样,被他处处让着,处处哄着。 厉菖蒲被江听夏这样的幼稚话逗笑,心想原来这小丫头也知道自己时不时爱耍点小脾气,听她这意思,这是吃死自己了。 不过,他接受被她吃死。 他说,“让着你。” 江听夏听他答应,眉眼一皱,一副要哭的表情,跟小孩子差不了多少。 厉菖蒲见她要哭,赶紧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安抚她的情绪,“不信你就掐我,打我,跟以前一样,我都不带躲的。” 他脸上表情跟要受刑一样,半闭着眼睛,放松了身上肌肉,按着江听夏的手到了自己腰间的软肉上,“我都随你欺负。” 江听夏心里安稳了不少。 她喜欢听这个木头哄自己,于是又趁机‘得寸进尺’了些,问他,“那我提的要求,说的话,你都还当一回事?” 厉菖蒲脱口而出,格外的理所应当,“咱家什么时候不都是你说了算。” 江听夏终于露出一个笑来,一张小脸,好像雨过天晴一般明亮。 她把手搭在厉菖蒲脖子上,眼睛里还留着泪花,闪着点点水光,“那你还会宠着我,护着我,对我好,就跟以前一样?”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点点头,“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媳妇,跟其他的没关系。” “我答应过你,会一直对你好。” 江听夏看他这样,又想哭了,“厉菖蒲,我骗了你,你不生我的气吗?” 骗婚,这事可是事关人一辈子的,她是顶了江听荷身份嫁给他的,又把他蒙在鼓里这么久,怎么也说不过去。 厉菖蒲摇摇头,有些忍俊不禁,对江听夏说道,“没见过这么笨的骗子,骗人把自己搭上了。” 人都给他当了媳妇,他说,“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厉菖蒲又立刻补充道,“也不能说是骗。” 反正婚是结了的,证是领了的,说破天,这媳妇也是他的。 厉菖蒲倒推道,“这婚事是和江家定的,他们送你过来和我结婚,那这婚约就是和你定的。” 人是真的,结婚证是真的,媳妇是实打实抱在怀里的。 总之,办法是江家那边想的,他没意见,完全接受。 他一脸认真地分析,“这样看来,谈不上骗人。” 看他还这么努力地为自己说话,江听夏也就原谅他刚才说自己笨的事情了, 抱着怀里依赖他的江听夏,厉菖蒲这才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他让江听夏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抚摸着她的手背。 不停地安慰情绪还有些低落的江听夏,他心里还想着江听夏的事,于是问道,“要不要找你的家人?” “你跟我多说一些,我找文海的朋友帮忙。” 江听夏却摇摇头,“我刚才说的就是全部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她低下头,“我原来找过,没有线索。” “时间过去太久。” 江听夏又说,“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条红绳吗?” 厉菖蒲想起来,他上次上前线,江听夏哭得泪人一样,把那条红绳给了他,保佑他平安。 在战场上,听着轰隆炮响,他会伸手捂着心口的红绳,内心也能感受到难得的平静。 江听夏说,“那是……我妈妈……留下来的。” …… 张红香给江听夏送过来一包自己晒干的土豆片,要给江听夏尝尝。 住的近免不了这样的人情往来,江听夏推脱了几句也就收下了。 江听夏叫金小文重新拿个小包过来,把土豆干放进自家包里,她随口提到,“上次昕冉也送了我一包这个土豆片,炒着吃挺好吃的。” 她又说,“对了,这几天怎么都没有见她出来?” 章昕冉在家属院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只跟江听夏还有张红香熟一点,平时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串门,坐一坐。 张红香也说道,“她不在家。” “我昨天去她家说也给她送点,看见她家里门都是锁的,没有人在,看样子是全家一起出去了。” 她嘀咕道,“不知道是不是有啥事?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章昕冉一边提着行李,一边牵着顾亦姝的手,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顾允谦则拉着顾亦琛,忙着找病房号。 他们一家上了三楼,顾允谦指着前面的屋子,“到了,就是这儿。” 他急着要进去,章昕冉却停下了脚步。 顾允谦看她不动了,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他又说,“是不是累了,”顾允谦要去接章昕冉拿着的行李,“对不起,我太担心爷爷的情况,忘了你都拿着行李走一路了,这样,你把行李给我。” 章昕冉躲开,自己把行李稳稳地提着,“这又不重,我拿的了。” 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章昕冉面露难色,“你说,你家里人能接受我吗?” 章昕冉嫁给了顾允谦,她都觉得自己掉进了福窝。 男人是知识分子,两个孩子也不难相处,男娃大些,不好意思喊她,一直叫的阿姨,不过也是懂事有礼貌的,小女儿呢,乖乖巧巧的,一口一个妈妈,叫的她心都化了,顾允谦的薪水也高,一个月一百来块,还不时有补贴,他也没瞒着自己,每个月发了薪水,立马把一半给她,做家庭开支,毕竟剩下一半还要给他父母一些,然后就是家里存一点,再给两个孩子存一点。 这一半就够他们生活的很好了,每顿都有肉有菜,粗粮细粮搭着吃,隔一段时间,顾允谦还会要求章昕冉给孩子们和她自己做身新衣服。 后来,章昕冉听顾允谦说起他的家庭情况,她更是觉得自己高攀了,这顾允谦的爹是医院的主任,他娘听说是学校老师,这家庭条件一听就好,章昕冉开始担心他们看不上自己这个从村里出来的,一无所有,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儿媳妇。 要见他家里人,章昕冉有些紧张。 第235章 看样子,他家里人都挺好的 顾允谦看着有些畏缩的章昕冉,安慰道,“我家里人都很开明的,你不要担心。” 说完,他拉着章昕冉往病房里走,“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顾亦姝也牵着章昕冉的手,“走呀,妈妈,咱们去见曾祖父了。” 顾允谦推开病房的门,屋子里站着七八个人,还好屋子够大,那么多人进去也宽敞。 有个中年妇女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允谦回来了。” 女人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隐约能看见几根白头发,她穿着蓝色短袄,黑色裤子,看着很有气质。 她走过来,抱了抱顾亦姝,又摸摸顾亦琛的脑袋,满脸疼爱,“小琛,小姝,都长高了。” 两个孩子也很高兴,喊了几声奶奶。 顾允谦赶紧对着两个孩子嘘了一声,“不要喊,曾祖父在休息。” 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两个孩子于是安静下来,不敢说话了。 章昕冉见孩子奶奶也没说什么,牵起了顾亦姝胖乎乎的小手,跟顾允谦说了几句话。 顾允谦给众人介绍章昕冉,“这是我妻子,章昕冉。” 在场的人都一脸愁容,听见了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孩子奶奶看着章昕冉抱歉一笑,带着她和孩子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咱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现在这个情况。” 她解释道,“允谦爷爷病的很重,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不能好好招待你,真是抱歉。” 章昕冉紧张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迷迷糊糊回着话,心里却安定下来,看样子,他家里人都挺好的。 顾允谦走到他爸爸身边,看着病床上面色灰败的老人,一脸担心,“爸爸,爷爷怎么样了?” 顾允谦父亲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难受的捂住了脸,“现在只能是观察。” 顾允谦姑姑也伤心起来,扑在了自己丈夫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允谦一家待到了晚上,家里亲戚就让他们回家歇歇。 顾允谦看着一脸疲惫的妻子和孩子,也就同意了,他临时收到爷爷病重的消息,他用最快的时间报备,当天晚上就带着一家人坐上了火车,一路颠簸后,径直到了医院。 大家都累坏了,还好两个孩子乖巧听话,只坐在椅子上打哈欠,没有哭闹。 顾允谦把困的摇摇欲坠的顾亦姝抱起来,他母亲又给孩子把围巾围上,他就带着妻子孩子回了家。 顾允谦的爷爷奶奶有分下来的一栋小楼给他们住,顾允谦的父母也住在一起。 不过顾允谦不在这里住,家里没有留他的屋子,他就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歇了一夜,他又在医院熬了几天。 这天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章昕冉问了几句老人的情况,突然,两人听见楼上嘭的一声,好大的声响,两人赶紧跑上楼看情况。 顾允谦看见二楼左侧最靠里的那间屋子是开着的,喊了一声,“遭了。” 两人赶紧过去,看见顾亦姝茫然无措站在那里,地上散落着好多东西。 顾允谦表情立刻变了,竟然带着怒火对顾亦姝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顾亦姝哇地哭了出来,章昕冉走过去护着她,“你跟孩子好好说呀。” 顾允谦急得跺脚,很是生气,看着满地狼籍,指了指顾亦姝,“你看她都干了什么!” “这孩子真是气死人了,不是跟你们说不可以进这间屋子的吗。” 看着哭得厉害的顾亦姝,顾允谦满脸无奈,又只能跟章昕冉说,“算了,算了,你快把她带出去。” 说完,他就着急地蹲在地上收拾散乱的一堆东西。 章昕冉把孩子带到门外,又进去帮顾允谦的忙。 她走进屋子,弯腰捡东西,地上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石头,散乱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章昕冉不停地捡着,然后放到顾允谦身边。 他坐在地上正在核对,凭着以前的记忆尽量复原。 章昕冉又把一条颜色鲜艳的红绳递给顾允谦,这红绳是没见过的样式,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见上面还挂着一颗褐色的圆珠子,颜色澄澈,近乎透明。 顾允谦接过去,一脸的后怕,“快,快把这收拾好,别叫别人知道咱们进来过。” 等顾允谦把东西都收好,屋子里恢复整齐,带着章昕冉和顾亦姝,逃一般离开了。 等把哭得停不下来的顾亦姝哄睡,章昕冉带着几分责怪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顾允谦脾气好,人斯斯文文的,加上十天半个月的总是不在家,对两个孩子很是愧疚,平时对他们很温柔,打孩子骂孩子更是没有,今天却对女儿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顾允谦看着脸都哭肿的顾亦姝,心里也有些愧疚,“我也是着急。” 他说,“你不知道,那间屋子很特殊,小姝竟然弄的那么乱。” 章昕冉问他,“有什么特殊。” 顾允谦解释道,“那是我大伯的屋子。” 顾允谦的家人,章昕冉这几天也都见过了,见过他两个叔叔,两个姑姑,却没见过他口中的这个大伯。 顾允谦看出章昕冉的疑惑,面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我大伯他已经去世了。” “很多年前的事情,飞机失事,人就没了。” 顾允谦接着说道,“人没的那会,他才二十多岁,爷爷奶奶因为这事很受打击,一直不能接受,就把他住的屋子留了下来,连打扫都是他们自己打扫的,很少叫其他人进去。” “你说,小姝她这么做我能不生气吗。” 章昕冉听着也明白了事情原委。 这时,家里客厅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顾允谦心里一紧,他爷爷这几天的情况一直不好,他害怕是医院的消息,内心抗拒接电话,却也只能快步跑下楼,赶紧接起电话。 第236章 我是听夏的爱人 顾允谦跑到医院,看着走廊里焦急等待的家人,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顾允谦爸爸无力地倚靠在墙边,他妈妈擦去眼角的泪水,“爷爷抢救过来了。” “等他醒过来,我们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顾允谦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真是谢天谢地。” 刚才接到电话,听说他爷爷病重,他简直吓得腿软,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了医院。 老人一直到晚上才幽幽转醒,顾家的小辈们很是孝顺,除了特别小的孩子,基本上能到的,都在床边等着。 “爸爸,你醒了?” 听见女儿的问候,老人闭了闭眼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看他艰难说话的样子,就有人说,“好了,爸爸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老人却不肯,伸出枯槁如树皮一般的手,看向半空,嗓子呼哧呼哧的,像破败的窗户纸被风吹得即将破裂那般,让人心里难受,“老大,秀秀。” 众人被戳到心里的痛点,除了他们的父母,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也为大哥的离去,倍感痛心。 老人眼里流出混浊的眼泪,“我不能走啊!” “我还没有找到秀秀和孩子的消息,怎么有脸去见你们大哥,”他顿了顿,又说,“和你们的母亲,她走之前还在怪我害了孩子们,还哭着让我一定要把秀秀母子找回来,我还没有做到。” 这些日子,顾敬山几乎是吊着一口气,人可以说已经是不行了,可他突然想到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的老伴弥留之际,都合不上眼。 就为了他们那早逝的大儿子,留下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小女儿顾云拉着老父亲的手,“爸爸,你不要把大嫂的事情揽在自己头上,这怎么能怪你。” 顾敬山表情痛苦,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缓慢说道,“如果不是当时我太固执,反对他们在一起,逼的你大哥和秀秀只能搬出去住,秀秀怎么会一个人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听到你大哥的消息后,一时难以接受,受了刺激,就这么……失踪了。” 他说,“当时她还大着肚子。” 当时,顾家得知顾康佑飞机失事的消息,一家人悲痛之余,突然想起还有他妻子的存在,于是找人奔赴文海,只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顾康佑的妻子秀秀,知道顾康佑人没了,而且还是那样惨烈,尸骨无存,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被左邻右舍送往医院治疗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在那个飘着雪的寒冬,再也没有了消息。 顾允谦父亲不想老父亲情绪这么激动,只能尽力安抚着,“这些年来,咱们一直都在找大嫂和孩子的消息,”他不忍说下去,“可是一直杳无音信,人大概率是……” “不,”顾敬山颤抖着嘴唇,似乎不能接受,“不会的,我们一定要找下去。” 可十几年无望的寻找,让他一颗心都有些麻木,他也只能面带痛苦的妥协,“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来到了之前约好的照相馆。 陈浩眼睛里只有江听夏,她穿着一件米色羊毛大衣,在这寒冷的冬季,好像一朵俏生生的花儿。 他兴奋地挥手跑了过来,突然看见了一个冷漠严峻的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他要去往江听夏身边的路。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男人,这才发现他跟江听夏站的很近。 他意识到,两人好像是一起来的。 江听夏对陈浩笑了笑,“陈记者,麻烦你为我的事情跑一趟。” 说着把手里的记者证还给了陈浩。 那天她的相机不知道怎么突然失灵了,陈浩吓了一跳,因为是在他手上坏掉的。 他鼓捣了一顿也没办法,就说要帮她把相机送去维修,怕江听夏以为他是骗相机的,还笑着说要把记者证抵押在江听夏那里。 江听夏问道,“能修好吗?” 陈浩看着因为跟他说话,所以一直盯着他看的江听夏,被她美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机械地点点头,“师傅说能修的。” 被江听夏的话打断,陈浩又忽略了厉菖蒲的存在。 厉菖蒲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故意喊了一声,“听夏。” 江听夏于是不再跟陈浩说话,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怎么了?” 厉菖蒲看着陈浩,却是问江听夏,“这位是?” 江听夏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不是告诉过厉菖蒲吗,他知道陈浩帮她修相机的事情啊。 只是她这么问了,江听夏于是又介绍了一遍。 “这位是报社的陈记者。” 厉菖蒲伸出手,很是热情地打招呼,“陈记者。” 看陈浩对着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厉菖蒲实实握住陈浩的手,不等江听夏介绍,抢先说道,“我是听夏的爱人。” 陈浩一愣,“爱人?” 江听夏看着也才十来岁的模样,脸上一派天真,看不出一点结婚妇女的样子,竟然都结婚了。 陈浩这么想着,又反应过来,这样不好,于是赶紧补充道,“你好你好。” 两个男人的手在空中上下晃了一下,厉菖蒲收回了手,看着呆鹅一样受伤的陈浩,心中得意,表面还是客气道,“陈记者,咱们就别在门口站着了。” 陈浩被厉菖蒲一句话,从遗憾的情绪中喊出来,说道, “哦,那就进去。” 说着从厉菖蒲单手支着的大门,走了进去。 浩瀚江很冷,每个商店,一到了冬天,门口都会挂上厚厚的门帘,厉菖蒲连门带门帘一起撑着打开,看陈浩进去,又对江听夏说,“快进来。” 江听夏走了进去,厉菖蒲也跟着走了进去。 陈浩跟照相馆的老板是朋友,几人拿到了修好的相机,还有那天她拍的照片。 老板已经帮她洗出来了。 江听夏拿着厚厚的信封,摸着里面硬纸板的相片,心里无比庆幸。 当时相机突然坏掉了,她还以为那天拍的照片都看不到了,心里为此很是遗憾。 厉菖蒲站在她身边,“是那天在礼堂拍的?” 他提议道,“拿出来看看。” 第237章 要是我没来,刚刚你都要羞死了 江听夏于是把相片从信封里拿出来,厉菖蒲微微弯腰,凑到她脸边去看。 江听夏对一张她的单人照片很是喜爱,那是陈浩拍的,她高兴的不得了,把相片放在玻璃柜台上,单拿出陈浩拍的那张。 江听夏说,“这张照片我也好好收起来。” 她毫不吝啬夸奖,看着陈浩,“真不愧是专业人士,拍的真好看。” 这照片无论是构图,光线,色彩都很优秀。 陈浩则愣了愣,不好意思道,“是人物……好看。” 他这样直白的夸奖,江听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自信地接受了。 她的长相也是从小被夸到大的,没什么必要推辞,那样反倒显的虚伪。 江听夏对陈浩笑笑,“谢谢你的夸奖。” 一边的厉菖蒲白了陈浩一眼,油嘴滑舌。 幸亏今天他陪着江听夏来了。 这男的,当着他的面都敢撬墙角。 以后绝对不许江听夏和他再见面了。 厉菖蒲把玻璃柜台上的照片摊开,明明白白露了出来。 那天拍的照片多是江听夏拍的,是两人在大礼堂的合影。 他穿着军服,很精神,江听夏则笑得很开心,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十分登对。 他突然说,“这些也拍的不错。” 尤其是有一张江听夏抱着他亲他脸的,厉菖蒲特意把几张放在另外一边,其中就有那张吻脸照,保证陈浩一眼就能看清楚。 他面带笑容,“还是要谢谢陈记者,帮我们修好相机,还洗出来这么好的照片。” 看着厉菖蒲笑,陈浩心里一堵,看着亲昵地靠在一起的两人,正在一边看他们的合照,照片里的他们依旧甜蜜。 陈浩心有遗憾,微微叹了口气。 两人拿了照片就跟陈浩告别。 岔子坡偏远,物资匮乏,有钱也买不着东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人又买了些冬季要用的衣服,日用品之类的,给家里补充了些食物,肉类,蔬菜,水果,奶粉,饼干,点心什么的。 江听夏本以为要回去了,可却见厉菖蒲开车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 她问,“不回去吗?又去哪儿?” 厉菖蒲面上表情有些尴尬,“还缺点东西。” 江听夏看了一眼车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在心里对了对,“没有了,咱们都买了这么多,而且我列了单子,没有漏下的。” 她又问,“再说,有什么没买的刚才就一起买了呀。” 市里供销社东西挺齐全的,有什么买不到。 厉菖蒲沉默着开车,抿着唇不说话了,江听夏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着眼前带着十字标识的建筑,江听夏有些疑惑,“你带我到医院干什么?” 厉菖蒲熄了火,意味深长看了江听夏一眼,终于说道,“安全套。” “咱们不是不要孩子,得准备点。” 以前家里可没准备那玩意,本来他打算就近拿的,只是诊所里暂时没有。 诊所的人说,“那玩意都落灰了也没人要,占地方,都过期了,没人提诊所都忘了这一茬。” 过期的他也不能拿去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他说道,“要不您过两天再来拿。” 不过他又说,“我说厉团长,有了就生呗,好好的避什么孕。” 厉菖蒲只说,“工作太忙,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孩子的好。” 那人听了这话,一脸不解,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男人再忙,生孩子的功夫还是有的。” 被人这么一调笑,厉菖蒲冷冷说道,“孩子生了不用爹养,风一吹就长大了。” 厉菖蒲转身就走,“什么玩意。” 厉菖蒲也懒的再去听那帮人调侃,他不要孩子倒显的跟个异类一样,被人关注。 正好这次到市里,他顺便准备一些。 厉菖蒲推开车门要下车,对江听夏交代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 江听夏却不同意,“我跟你一起。” 她满脸依赖,“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厉菖蒲看她这样,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甜蜜,他笑着说,“这种事你不嫌不好意思。” 他哄道,“我快去快回就是。”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不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吗,干嘛跟做贼一样。” 江听夏振振有词,“哪家夫妻晚上盖着棉被纯聊天呢。” 厉菖蒲赶紧阻止这祖宗再说出点什么让人臊的慌的话,投降道,“好好好,一起过去。” 女医生一边在纸上刷刷写着,一边抬眼看了一眼厉菖蒲,问道,“拿这么多?” 她提醒道,“这个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两句话说的厉菖蒲脸皮都红了,女医生更是确定这是个愣头青,没用过这东西,于是仔细教他。 女医生已经是做奶奶的年纪,说话荤素不忌,“用完后拿温水洗干净,涂上滑石粉放好,只要小心护理,能一直用。” 厉菖蒲坐在那儿,看着很是镇定,实则跟个煮熟的大虾一样,整个人通红。 反倒是江听夏站在一边,面色如常,肯定地说,“我们住的远,不方便来医院,还是多拿些。” 说完拉着厉菖蒲离开,脸上是怎么也憋不住的笑。 两人往医院外面走着,厉菖蒲又恢复了原来正常的肤色。 江听夏又去逗他,“原来你这么害羞啊。” “那还说要自己去。” 江听夏拿手指去挑厉菖蒲的下巴,觉得他好玩极了,“要是我没来,刚刚你都要羞死了。” 厉菖蒲被这么说,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他从江听夏手里挪开自己的脸,解释道,“那不是因为你在,我才……” 两个人同时出现,医生看一眼那玩意,再看一眼他,再看一眼江听夏,他可不就不好意思了。 要怪就怪自己想象力太丰富,想的太多。 厉菖蒲拉着江听夏,想着刚才的事情,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回去了。” 可是就在两人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碰见了一对夫妻。 厉菖蒲看见两人,原本和江听夏闹着玩的笑意一下子没了,整个人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第238章 所以现在,我也不会怪你的 江听夏看着表情变化的厉菖蒲,疑惑问道,“怎么了?” 厉菖蒲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夫妻,语气很是客气,“李伯父,李伯母,你们怎么到医院来了?” 看着李正母亲青白的面孔,还有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厉菖蒲心里升起同情和不忍,“您二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两个老人失去独子,悲痛之下容易出一些问题。 既然碰见了,厉菖蒲不会不管。 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那是牺牲战友的父母。 他刚抬起脚,提议道,“不如……” 李正父亲伸出手,手掌无礼地对着厉菖蒲,“不用。” 江听夏认识这人,之前她被调查组带走,关起来的时候,见过他。 江听夏心里疑惑,厉菖蒲为什么会叫他伯父呢?难道他们两人认识? 李正父亲当了半辈子干部,举手投足都带着范,江听夏一眼看出这人由内而外的那股子傲气,对着他们,莫名还有种说不出的敌意。 江听夏看那人扶着一个软趴趴的妇女,慢慢朝她和厉菖蒲走过来。 “伯父,你们……” 厉菖蒲刚开了个话头,那人就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叫我伯父。” 夫妻二人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样。 厉菖蒲对他说话客客气气的,他却一连打断他两次说话,还是那样一副态度。 江听夏不大高兴,刚想还嘴,厉菖蒲就拍了拍她的手臂,对她摇摇头,接着就拉着江听夏想要直接离开。 厉菖蒲也看出来李正父母并不想和他交流。 和他们的丧子之痛相比,这点小事厉菖蒲倒不至于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既然人家不需要帮忙,他就应该走了。 两人刚转过身去,李正父亲突然说话了,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好似绕了两圈,句尾的声波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我儿子,是为你死的!” 厉菖蒲震惊地转过身去,看着李正父亲,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失孤的老人受到刺激后导致的胡言乱语。 可却见他嘴唇颤了颤,声音一哽,讲话很是艰涩,“要不是……你因为家里的事情被停职,当时该是你带着先头部队上战场。” 李正父亲有些人脉,再加上部队领导送李正骨灰到他们手上的时候,说了一些话,他认定他儿子是因为去了森覃岛才牺牲的。 他儿子李正带着先头部队上岛的时候,和索国还只是初期矛盾,他们的任务主要放在了保护边民,外加边境巡逻上,可谁都没有想到索国士兵会突然在半夜用热武器偷袭,就此彻底挑起战争。 他儿子也就那么倒在了一颗偷袭的炮弹下。 他后悔啊,他恨啊,他恨自己强迫孩子去争职位,可他更恨幸运活下来的厉菖蒲。 要知道,他才是那支部队的团长。 厉菖蒲站在他面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唯一的儿子是给他做了替死鬼。 这甚至还是在他的手笔下的结果。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还一头雾水,听不明白。 这时李正母亲突然痛苦地喊了一声,接着就瘫软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丈夫,“都怪你,你为什么逼小正,去抢什么团长的位置,害他丢了性命。” 她突然一愣,看了一眼厉菖蒲和江听夏夫妻,整个人摇摇欲坠,面容都有些变形,“老李,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咱们不该用那些阴损的办法,到头来,害了自己的孩子。” 女人坐在地上,痛苦的哭嚎着,“我的小正!我的孩子!” 李正父亲捏了捏拳轻笑了一声,“报应。” 他斜指着医院外面的天,“那怎么不干脆降个雷劈死我!” 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要报应到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活了一辈子,他什么都没了。 他还怕什么。 ……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坐在车里。 江听夏不知道李正是谁,没有什么头绪。 厉菖蒲却是面色凝重。 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一捋,不难想明白。 他和李正存在竞争关系,他父母就利用了江听夏身份的特殊性,在他停职查看期间,李正理所当然补位子,李正的父母没有想到战争会突然爆发,他们无法接受,是在他们的暗箱操作下,间接害了李正。 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江听夏听后,江听夏满脸的感慨,靠在了座椅后背上。 “他们……” 厉菖蒲打断了江听夏,只说,“李正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个合格的军人。” 厉菖蒲又补充道,“他是烈士。” 江听夏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本来她想破口大骂的。 厉菖蒲看着前方玻璃,“我才知道,原来当初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被调查组盯上。” 江听夏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于是安慰他道,“这怎么能怪你。” 她嘟囔道,“是那些人太坏了。” 看厉菖蒲还是有些愧疚,江听夏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当初我们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你因为我被撤职,搞得那么严重,你也没有怪我,不是吗?” 她笑笑,“所以现在,我也不会怪你的。” “咱们互相理解。”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手掌在她脸上亲昵地碰了碰。 看他不纠结这件事了,江听夏又问,“那咱们怎么办?” “我看李正的父亲一副要跟你过不去的样子,”江听夏有些害怕,“他可是调查组的头头,要是心里记恨,再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看江听夏害怕,厉菖蒲拨了拨她散乱在额前的头发,“你不用担心,江家目前还是安全的,并没有被波及,何况你已经出嫁,只要不是像上次一样,被人针对,你的身份问题不大。” 说起正事,厉菖蒲又恢复原本严肃正经的模样,“这样,我先把情况上报给组织部,看后续处理结果。” 一周后,结果出来,李正父亲办了退休。 到底还有李正这个倒在前线的英雄,不能处理的太寒人的心,这样的结果,还能给李正父亲留一个体面。 厉菖蒲也并没有咬着不放,毕竟是曾经战友的父母,还是烈士的家属,他要的只是保证他手中的权利不被他当做乱来的工具,江听夏不会再被针对。 第239章 现在看来,是你嫁的好才对 岔子坡又下了一场大雪,转眼就到了年尾。 过年前几天,部队来了两辆运输车,是过年发给大家伙的福利。 江听夏怕冷,把自己裹得特别厚实,她穿着淡粉色的棉袄,还裹了两条围巾,一说话往外呼呼冒着白气。 她好奇地问,“运输车都送了什么过来?” 厉菖蒲鞋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作响,看着鼻尖红彤彤的江听夏,伸手把围巾给她往上拉了拉,回答她的问题,“肉,还有菜。” 江听夏对他很是无语,“你说话真的很简洁。” 金小文拉着金小玉,听见舅妈数落舅舅,两人偷偷捂嘴笑了。 江听夏说完可能是进了凉风,突然咳嗽了两声。 厉菖蒲赶紧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兔毛帽子压了压,“这么怕冷的人,都说不让你出来,有什么东西我拿回去,你不就知道了。” 江听夏却不同意,“天天在屋里待着,我都要闷死了。” “趁这个机会,出来凑个热闹。” 浩瀚江可不是一般的冷,出来待一会,江听夏觉得鼻子都能冻掉,还好她提前做了棉衣棉袄,厉菖蒲和孩子们都说暖和,她却觉得棉花还不够多,出来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 于是,她越来越少出门,在屋里生着火,盖着被子,暖和是暖和了,她人都要待的长蘑菇了。 她拉着厉菖蒲的胳膊,“一会儿就回去了,能有多冷。” 厉菖蒲怕江听夏在雪地里滑倒,于是改为拉着她的胳膊走路。 几人慢悠悠到了食堂,师傅们正在卸货。 江听夏专心看着,眼睛亮晶晶的,跟围着运输车跑的孩子一样。 她兴奋地拉着厉菖蒲,声音虽然小却是藏不住的亢奋,“黑山羊!真是大手笔啊。” “满满一车都是肉,看着好新鲜。” 江听夏咽了咽口水,“我都想好做什么菜吃了。” 看着江听夏的馋样,厉菖蒲半张脸上围着围巾都挡不住笑意。 张红香一家和章昕冉一家也都在,几人凑在一起寒暄了几句。 师傅们就大喊让人们排队分东西了。 赵勇排在前面,扛着小半个麻袋,稳稳地走了,他的三个儿子围着他转,个个喊着要吃肉,赵勇嫌碍事,一人给了一脚。 两个大儿子没事,小儿子年纪小,踩在滑溜溜的雪上,直接摔了。 张红香把倒在地上的三柱拽起来,用力拍打着三柱身上的脏雪,骂赵勇,“使那么大劲儿,你给他踢死算了。” 骂完赵勇,她又一边拍雪一边在三柱屁股上抽了两下,“吃吃吃吃,一天天就惦记个吃。” 三柱皮实,也不哭,还嘻嘻嘻地笑,挨完打从张红香手里挣脱,又跟着其他小孩一溜烟跑了。 张红香追着骂了两句,也不管了,站在了江听夏身边。 厉菖蒲正在队伍里排队等着分东西,两人就随便聊了一会儿。 章昕冉陪着顾允谦排队,当拿到自家东西的时候,顾允谦拎着半个麻袋,文弱的身体还晃了两下。 章昕冉见状吓得哎了一声,怕顾允谦被他承受不住的重量甩倒,赶紧跟上去扶着袋子,慢慢把袋子接了下来。 “你快放下,你哪拿的动,还是我来。” 章昕冉说完利索地把麻袋甩到了背后,单手拽着,显的毫不费力。 还有功夫去关心顾允谦,“腰没事?” 顾允谦一直需要伏案工作,腰和颈椎本来就不好,刚才猛地一用劲,还真有些不舒服。 他勉强笑了笑,“没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手一直放在腰上撑着。 章昕冉看出他难受,一边给他揉腰,一边埋怨,“都说我自己拿就行,你非要逞强,这下好了,把腰扭了。” 厉菖蒲也排到了,领到东西后,扛着麻袋大步走了过来,直接超过了顾允谦,朝江听夏而去。 路过顾允谦时,还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带着笑走到了江听夏身边。 他轻松扛着麻袋,低头对江听夏小声说道,“男人太文气了有什么好。” 对他这样幼稚的拉踩行为,江听夏选择配合,满足他的好胜心。 于是江听夏伸手捏了捏厉菖蒲的手臂,因为扛东西他的手臂肌肉用力到紧绷。 她肯定道,“还得是你这样,有一把子力气的。” 被江听夏表扬,厉菖蒲尾巴刚要翘起来。 江听夏又看着厉菖蒲补充道,“这么看来,咱们家大扫除也要交给你了。” 江听夏拍拍厉菖蒲的手臂肌肉,“加油,努力干。” 厉菖蒲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江听夏对他还真是有招。 他说道,“行,我包了。” 厉菖蒲空出一只手也拍拍自己的手臂,“有的是劲儿。” 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章昕冉和顾允谦,张红香噗地笑了,对着两人调侃道,“你们两口子这是反了个个。” 章昕冉拎着东西,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给顾允谦解释,“他是文人,手是拿笔的,做不了这些粗活。” 看章昕冉维护得紧,张红香笑着哟了两声,又对着顾允谦调侃,“我说顾研究员,当初把我这妹子介绍给你,以为是她有福气嫁的好,现在看来,是你嫁的好才对。” 顾允谦不大习惯这样被围着叽叽喳喳说笑的场景,尴尬地揉了揉头发。 章昕冉去闹张红香,“嫂子,你说什么不着调的呢。” 张红香又说,“可不是吗,你一点活都舍不得让顾研究员干,把他照顾的那么好,还不是他有福气,才能娶到你。” 这话把章昕冉说的都脸红了,也不还嘴了,带着顾允谦赶紧走了。 赵勇也走了过来,喊道,“回家回家,你一说起来就没完,嘴上没个把门的。” “我等的要冷死了。” 张红香刚才的好心情一扫无余,“我说什么了。” 张红香白了赵勇一眼,朝着他走过去,“我看是你不爱听我说话,我说什么你都有话说。” “一天天的就是催催催,这不就回去了。” 厉菖蒲把在一边玩的金小文和金小玉喊了过来,“回家了。” 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样瓜果,颜色还鲜亮着,一看就是新鲜的。 厉菖蒲问,“小宝呢,刚才还看见他了。” 金小宝指了指外面,“哥哥跟大柱哥哥玩去了。” 金小文说,“他一会自己就回去了,咱们先回家。” 厉菖蒲和江听夏在前面走着,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笑意,两个小姑娘则跟着他们,蹦蹦跳跳地围在两人身边。 几人一路回家去了。 第240章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江听夏在和饺子馅的时候,听见厉菖蒲在院外喊她。 她走出去,举着还沾着面粉的手,“怎么了?” 厉菖蒲伸手喊她,“过来看看对联贴正了没有。” 江听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你自己看就行了,还要叫我。” 她嘴上这么说,却迈着步子走到了厉菖蒲身边。 两人在自己的小院外面,并肩而立。 院门贴着一副喜庆的对联,两扇木门虽然旧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贴着门神画。 江听夏看了看说,“一贴上这些,立刻就有了过年的氛围。” 隔壁院子的赵勇已经贴好了对联,他从凳子上跳下来。 他的三个儿子兴奋喊道: “对联贴好了。” “放鞭炮了!” 听到那边的动静,厉菖蒲拉着江听夏走进自家院子里。 两人还没走几步,他们院子那边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即使有心理准备,江听夏还是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她和厉菖蒲还没有进屋,已经躲闪不及。 她微微缩了下肩膀,看见还有隔壁院子放鞭炮的红纸炸过来,落在她脚边。 还没等抬起头,厉菖蒲就微微侧身,挡在了她前面,却不会挡住江听夏的视线,他抬手捂在她耳朵上,阻挡了一些鞭炮声。 两人一起看向隔壁院子冒起的阵阵白烟,空气里都是过节的愉悦氛围。 金小玉端着糨糊和凳子,脸上有些兴奋,“咱们也放鞭炮吗?” 江听夏说,“放。” “把屋子的对联贴好了就放。” 厉菖蒲站在门边,从金小宝手里接过对联横批,他个子高,都不用踩凳子,一伸胳膊在门上比了比,回头问江听夏,“这个位置行不行?” “可以。” 江听夏这么说了,厉菖蒲拿起刷子在墙上刷上了糨糊,三两下把对联贴好。 金小文和金小玉听见要放鞭炮,都跑到门框边捂着耳朵等着看,金小宝胆子大些,站在厉菖蒲不远处。 厉菖蒲把一串鞭炮挂在院子里的晾绳上,擦着火柴,伸出手点上。 说来奇怪,他并不怕爆炸的鞭炮,可到了这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快速点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屋子的方向跑去。 他将将在江听夏身边站定,都还没有转过身,就听见了鞭炮在身后炸响。 在节目的氛围里,金小宝这时候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了,脸上也没了那副阴恻恻的表情,他啊地叫了一声,也跑到了姐姐妹妹身边。 一家子,五个人,都站在一处,个个捂着耳朵。 鞭炮放完,刚扫干净的院子落了一地红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江听夏招呼大家进屋包饺子,这顿年夜饭,大家都要动手,谁都不许躲。 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大家一起忙了一个下午,上桌的时候都有了胃口,大快朵颐之后,厉菖蒲拿出几个红包,分给三个孩子。 钱不多,几毛钱,图个高兴。 过年了,长辈要给小辈包压岁钱。 江听夏也给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作为长辈给小辈红包,一时觉得又新奇又怪异,江听夏憋着笑对孩子们说了些学业进步,好好长大之类的话。 金小文他们收过去,笑着道谢,“谢谢舅舅舅妈。” 几人收拾桌子的时候,隔壁院子的三个小子已经进门了,一是拜年,二是找小伙伴玩。 他们一进门就弯了弯腰,大喊,“厉叔,婶婶,过年好。” 江听夏笑笑,“过年好。” 说着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颗糖,还拿出准备好的红包。 不过他们的红包肯定没有金小文他们的红包多就是了,几分钱。 红包这东西,不看钱多钱少,只图过年热热闹闹的。 金小文拉着金小玉,“舅舅,舅妈,我们出去玩了。” 隔壁的孩子们来拜年了,那么金小文他们也是要过去拜年的。 江听夏跟他们说,去别家的不许要红包,只有赵家,住的近,还常来往,而且赵勇跟厉菖蒲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才许收红包的。 等孩子们走了,刚才还显挤的屋子瞬间空了起来。 厉菖蒲笑吟吟走到江听夏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你也有。” 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小孩子才有的红包,江听夏忽地笑了,伸出手接过去。 人不管多大岁数,有红包收总是高兴的,江听夏脸上带着灿烂明媚的笑,看看红包,又看看厉菖蒲,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有些俏皮。 “谢谢亲爱的。” 江听夏不会经常这么喊他,偶尔才会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唤他,好在厉菖蒲已经不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不知所措,他点点头,嘴角自然而然抬起。 江听夏也拿出一个红包给厉菖蒲,因为是临时起意,提前没有想到,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说道,“我也给你发红包。” 只不过她的不是提前给厉菖蒲准备的,就是准备发给小孩子的红包,比起厉菖蒲那个精心准备的厚实的红包,显得略有些单薄。 厉菖蒲眼睛亮了亮,伸手接过去,很是珍惜地拿在手里。 这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红包。 因为是除夕,不像平时那样都急着熄灯,大家都留着灯,江听夏还买了两个小灯笼,点了蜡烛挂在院外,屋外比平时亮很多。 天上是点点星光,屋外是红烛摇曳。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身前,看着他笑,“新年快乐。” 厉菖蒲心脏怦怦跳动,一下子感觉到了幸福。 太过幸福甚至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以前他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会拥有这种感觉,可就在江听夏眨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 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情绪,也不需要解释,他本能地明白,那种暖洋洋的温暖,就是幸福。 他看着江听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听夏,新年快乐。” 江听夏也看着他,喊他的名字,“厉菖蒲。” 她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刚才在饭桌上她没有喝酒,可现在她脸上却像打了胭脂一样有淡淡的红晕,像是微醺。 “我觉得好高兴。” 厉菖蒲点点头,他也同样高兴。 “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新年。” 他说,“每一年都一起。” 第241章 工作 厉菖蒲过年没有假期,大年初一也要上班,江听夏抱怨他工作太忙。 厉菖蒲倒不觉得,他都习惯了,而且他心里记挂着工作上的事情,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时间陪家人。 家里没有其他人,连三个孩子都出去玩了,等厉菖蒲也走了以后,就只有江听夏一个人在家,万分无聊,江听夏当然不想他走。 厉菖蒲在江听夏鼻尖点了点,好笑道,“别不高兴了。” 他承诺道,“我今天不加班,一下班就回家。” 江听夏扯扯他的袖子,做了个不愿意的委屈表情。 厉菖蒲大拇指在江听夏眉头轻轻按了按,“小脸都要皱到一起了。” 江听夏哼哼着往厉菖蒲怀里钻。 大过节的,她想厉菖蒲可以陪着她,哪怕就今天一天呢,两个人一起窝在被子里,喝着热茶,看看书,聊会天。 厉菖蒲面上带笑,本来已经拿起公文包的他也迈不开步子了,就这么拿着包儿,又抱了江听夏一会,心里软成一片,可最后也只能推开江听夏,手握着她温润的肩头,无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得走了。” 他说,“你要是不愿意在家里待,就出去走一走,去找安茜玩。” 江听夏已经有些丧气,“太远了,我不想走路。” 厉菖蒲又提意见,“那去隔壁嫂子家串门。” 江听夏扁扁嘴,“天天都串门,也没什么意思。” 看厉菖蒲还想说什么,江听夏又去推他,“你要迟到了,快走。” “我还是就在家里待着。” 厉菖蒲心里就老想着这事,江听夏一直在家里待着,人越来越懒的动弹,连他叫她出去晨跑锻炼,她都耍无赖躲过去,运动量越来越少,厉菖蒲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身体能好吗。 过了大半个月,事情有了转机。 有一个空缺的职位挺适合江听夏的,有人找他联系江听夏。 厉菖蒲于是回去跟江听夏说了这个事。 江听夏并不高兴,惊讶地啊了一声,“你答应了?” “没有,”厉菖蒲咬了一口馒头,“我说晚些时候给她答复。” 他想着跟江听夏说了这件事,等她同意再去回消息。 江听夏却摇摇头,“你推了,我不想去。” “听夏,”厉菖蒲劝她,“你天天在家里待着,人会憋出病的。” “你要经常出去走走,认识些新朋友也好。” 厉菖蒲说起那份工作,“这也不是什么难的工作,打打算盘,记记账,跟家里记账区别不大。” 他又给江听夏鼓劲儿,“这个工作空出来,赵主任第一个想到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厉菖蒲跟江听夏说,语气很是认真,“说明你优秀。” 被他这一顿劝,江听夏面露难色,“我……考虑考虑。” 江听夏想了想,最后觉得这事还是推了的好,她对这工作没什么兴趣。 可她还没来得及跟厉菖蒲说,谁成想,第二天妇女主任赵云就上了门,她四十多岁,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走路带风,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厉菖蒲给江听夏介绍,“这是赵主任。” “这是我爱人。” 赵云看着江听夏,“小江是。” “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上班?” 岔子坡条件艰苦,会有些福利,随军的家属只要条件符合,按理说都可以分配工作的,只是岔子坡地方小,岗位少,分配工作的事情实在难以落实,一大半的军属都没工作。 现下好不容易空出来个工作,还是办公室这种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好工作,赵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没有人不同意的。 所以,她昨天找厉团长说了,等了半天没回应,第二天她就直接上他家里来了。 江听夏笑得有些尴尬,“我……” 赵云以为江听夏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又说,“你不要有意见,我知道你来随军也快半年了,其实之前就该给你安排工作,这不是名额紧张吗,这不,一有空缺,就立马想到了你,我寻思这活儿也适合你,咱们就缺一个有文化,算数好的,能写一手好字的,我一下就拍板了,就你了。” 赵云一脸热心,江听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江听夏拒绝说,“我没做过这样的工作,这不合适我。” 赵云笑着说,“小江,你不要担心,谁也是要在工作中锻炼成长的,我相信你,组织上也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赵云说,“这样,我今天就带你到食堂去,认认路,熟悉熟悉工作。” 赵主任说着就要拉着江听夏走,江听夏胳膊躲了躲,“赵主任,我不想去。” “啊?” 赵云似乎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这么好的工作,你竟然不想去?” 看江听夏点头,赵主任皱起了眉头,没了刚才热心大姐的样子,对着江听夏严肃教育,她本想说江听夏这个娇小姐思想很有问题,可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厉菖蒲,碍于他在场,又把话咽了回去,改为温和一点的说法。 “小江,现在时代变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难道你就愿意每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吃闲饭。” 虽然赵云说话有所收敛,可江听夏却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这个人人都讲究辛勤劳动,融入集体的地方,她这样的,是会被批评的,是好吃懒做,是贪图享受。 她会被看做异类,而异类是要被排挤和针对的,她对这些事情很是害怕。 厉菖蒲站在一边,听着赵云说的话,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是军官,除了上战场,做体能训练,脑力劳动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平时在办公室也没少和各类人扯皮,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当然明白,面对这种扣上来的大帽子,那是一丁点都不能沾到的。 厉菖蒲脸上带着客套的浅笑,纠正道,“赵主任,咱们院里有这么多随军的军嫂,都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妇女同志们在家劳动怎么能说是无所事事,只是分工不同,他们的任务可不比任何人轻。” 厉菖蒲这一番话说完,赵云回过味来了,她说的话容易得罪人。 她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云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小江有文化有学识,现在又有这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去工作,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在家里待着屈才了不是。” 第242章 这毕竟才是第一天 江听夏心里有了顾虑,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觉悟的人,要是按她心里想的那套说,还不得被当典型。 怕多说多错,江听夏沉默了下来。 厉菖蒲先让赵云坐一会儿,他跟江听夏商量过后再给她回复。 赵云坐在一边看他们夫妻两个离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里希望厉菖蒲能好好做做他媳妇的思想工作。 主要是这份工作真的缺人,别看没工作的人多,可这种有些技术含量的工作,又不是说只要是个人就能做,他们把岔子坡待就业的人扒拉了一遍,江听夏还就是那个最合适的。 厉菖蒲把江听夏带到一边。 “听夏,你没有出去工作过,会有些抵触情绪,这很正常,不如放轻松些,只当是出去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他苦口婆心劝道,“你应该走出去,和大家多接触,融入到集体中去。” 厉菖蒲虽然是个传统的男人,可在另一半的工作生活上,还是有自己想法的,他不会硬要把江听夏绑在家里,围着他转,在家里那点一亩三分地上忙活,他觉得,人不能没有正事,还是应该走出去,有自己的事情做,这样对江听夏的成长,心理健康还有心情都会好些。 江听夏嘟囔道,“融入集体,和融入大海的水滴一样,最后消失无踪,不知道有什么好。” 看着江听夏这样孩子气,厉菖蒲大手在江听夏脑袋上按了按。 江听夏抬起头问他,“工作是必须的吗?” “嗯,”厉菖蒲点头,“每个人都要工作。” 不然不就成了米虫。 江听夏摇摇头,思来想去,她也开始心虚。 不喜欢一份工作好像不是可以拒绝的理由,至少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说出来的理由。 “不然……我试试看。” 工作地点在食堂,侧门有个小办公室,里面有三四个女人,赵云领着江听夏熟悉了工作环境。 一下午过去,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双腿累到动也不想动,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厉菖蒲站在她面前,“第一天怎么样?” 江听夏苦着脸抱怨,“整天都在跑,点货,查货,找领导签字,找同事核对,跑来跑去,我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蹲下来,在江听夏小腿上揉了揉。 看着江听夏这样他何尝不心疼,可人都有个成长的过程。 这毕竟才是第一天,要是他说让江听夏觉得辛苦就干脆回家来,那以后她更走不出去了,还不如狠狠心,过了这关,就好了。 厉菖蒲给江听夏揉了会儿腿,就让她歇着,自己把晚饭做好。 吃完饭,江听夏简单洗漱过后,就要睡觉,看来是累坏了,比平时睡觉时间早了很多,她也没心情管别的事,就交代厉菖蒲给大狗洗个澡。 厉菖蒲对着大狗喊了声,“猫。” 大狗倒是很给面子地朝他跳过去,厉菖蒲一手抓着大狗的脖子,把它拎了起来。 江听夏默默看着,有些想笑。 但此刻她连嘴角都累的不想动弹。 以前厉菖蒲这么喊大狗的时候,她都要纠正,它不叫猫,它是有名字的,厉菖蒲却怎么也不改,依旧猫猫猫的叫,江听夏也不纠正他了,每次他一喊猫,江听夏总是捂着嘴巴给大狗配音。 “来了,人。” 厉菖蒲都习惯了她这么调皮,可这次,江听夏却木着脸,没有了反应。 他心里有了疑惑,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怎么会这么累。 …… “小江,你去清点一下后厨的食材。” “这个是这个月的出工表,你找大家核对好没有问题后,把这个月的工资算出来。” “这是食堂这个月的报损,什么桌子椅子,筷子盘子,你可要看仔细了。” “还有,下半月会有巡查人员,你跟大师傅一起制定菜谱,你的任务就是控制预算,要求,不能太寒酸也不能铺张浪费,还要让大家吃好喝好。” …… 江听夏的上级领导孙玲玲说了一大堆要求,江听夏已经听不进去了,记笔记的手开始乱写乱划,眼神都开始放空。 每天都是这样的强度,虽然一天的事情也做的完,可那是在耗费大量心力的前提下。 都这样忙了,可是在她偶尔放空的时候,她坐下来,却会突然忘记自己刚刚在忙什么。 江听夏一开始还会跟厉菖蒲抱怨,可慢慢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白天她还心怀委屈,满腔怒火,可等回到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是那一瞬间的情绪,要是像老牛反刍一样消化无数遍,没有意义,一切都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食堂今天有招待任务,刚好赶上最忙的那会儿,食堂工作人员刚端起热汤,转头就跟刚进门的另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大家赶紧把两个女人扶起来,只是滚烫的热汤倒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年纪小些的姑娘,看着被热汤浇湿了的裤脚,直接就哭了。 “快快快,快把人送诊所去。” 有人喊着,“小陈十几岁的姑娘家,身上留疤不得了了。” 孙玲玲面上表情不大好看,埋怨道,“这不是裹乱子嘛。” “一下两个人都伤了,等会儿谁上菜?” 一听她说这话,几个帮厨的大姐不高兴了,“现在还想着上不上菜的,上菜重要人重要,先顾着人。” 孙玲玲横眉怒目的,“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今天招待的事情很重要,让你们小心再小心,今天可是有好几个主任,负责人在场的,想也知道事情耽误不得。” 马大嫂心里不服气,她还扶着疼得直哭的小陈,嘟囔道,“那你说,让人这么伤着,等会儿一蹦一跳地给上菜去。” 马大嫂年纪大,资历老,孙玲玲对着她,喉咙一堵,挥挥手,“去去去,赶紧把人送诊所去。” 说完,孙玲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得呼呼喘气。 伤员被送走,其他人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江听夏跟大师傅最后对一遍菜式,这时,孙玲玲看见一边的江听夏,身材高挑,容貌昳丽,气质出众,当服务员给上个菜那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她眼睛一亮,走到了江听夏身边。 “小江,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等会你就进去上菜。” 江听夏啊了一声,推脱道,“我这边还没忙完。” “你别忙这些了,小陈她们两个受伤,一下子缺了两个人,你等会儿跟小李一起补上她们两个的位置。” 孙玲玲说着,把跟江听夏一起工作的另一个同事喊过来,又喊住了一个服务员,“你去找量身她俩能穿的衣服,等会儿上菜你们带着她俩。”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了这么个活儿,江听夏刚想出声反对,就被一起的小李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等孙玲玲走了,她才说道,“这孙主任可小气了,特别记仇,你别跟她对着干,不然会被穿小鞋的,再说上个菜也不费劲,还比咱们手头的活儿轻松呢。” 江听夏无奈地摇摇头,换上了服务员的衣服。 三四个服务员端着盘子排队进入小包间,一个个上菜,江听夏跟小李排在中间。 刚进屋子,江听夏就发现这一桌竟然还有三个黄头发红鼻子的外国人。 江听夏平时不爱出门,尤其不爱交际,所以这一桌子也不认得几个,在场的也只有章昕冉的丈夫,顾研究员这么一个熟面孔。 几人应该正在饭桌上谈一笔生意,江听夏听见饭桌上的几人客气而又你拉我扯地谈着。 等江听夏把手里的一盘红烧鱼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几个外国人用外语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她听得懂,于是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几句。 一个留着胡子的外国人问,“他们给的价格怎么样?” 有人回道,“我觉得可以定了。” 另一个人却说,“再等等,先不要同意,我们把东西卖贵些,赚的更多。” 听见几人谈论价格,江听夏更上心了,他们三个说的是一种小众语言,还夹杂着他们国家的南方地区的口音,想必他们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凑巧碰到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人,于是肆无忌惮直接用自己的语言谈论起价格问题。 江听夏想要再多听几句,看能不能知道更多有用信息,可这时她已经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走了。 江听夏直起腰的瞬间,突然假意把一边顾研究员的筷子打掉,她说了句抱歉,开始手忙脚乱摆筷子。 孙玲玲本来正在一脸谄媚地站在一边,看见江听夏出错,嘴巴还笑着,眼睛却恶狠狠瞪了起来。 “小江,你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这么不小心。” 她神态看似很小心,可声音却丝毫没有低下来,完全不像提点江听夏,更像是暗戳戳撇清自己。 看,诸位领导,都是她自己的错,可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作为负责人,还立刻批评她了。 江听夏没功夫理孙玲玲,倒是顾允谦推了推眼镜,“没关系的,都是小事。” 江听夏则一边捡筷子,一边注意着左侧的几个外国人。 江听夏刚才弄出的这场‘小意外’,完全没有影响几人的谈话,他们反而借着有些乱糟糟的环境,说话更加大胆起来。 “再抬高些,他们会同意的。” “是的,他们不识货,我们就咬死一个机器三千块。” “这个机器只要一千块咱们也有的赚,要价太高他们被价格吓跑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现在有需要,而且只有少数人愿意合作,把机器卖给他们,价格高些他们也会接受的。” 江听夏听明白了,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双干净筷子,拿给顾允谦。 顾允谦伸手接过去,向江听夏道谢。 这时江听夏又听见那几个外国奸商报出了自己的价格,三千外币。 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江听夏也挑了挑眉,可真黑啊。 要知道现在人均工资才几十块,厉菖蒲已经是团长,每月也只领一百多块的薪水,这几个人却狮子大开口,咬死了三千外币的成交价格,换算过来,这就是将近七千块了。 他们甚至扬言如果不能接受这个价格,他们不会再做这笔生意。 江听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三人打什么算盘,他们起身离开不过是虚张声势。 可其他人明显不知道,看见几人作势要抬起屁股,都是一脸着急。 江听夏看包括顾研究员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是苦恼,想必他们是很需要这批机器的,可价格又不能接受。 只是江听夏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们。 那三个外国人虽然说话磕磕巴巴,可明显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她要是直接说出来,不就等于亮出双方底牌,那么生意就不好做了,要是再一个不小心激化矛盾,那么这生意就没得做了。 这时,小李在一边喊江听夏,她面上很是焦急,“听夏,走啊。” 她们上完菜早就该离开了,可是江听夏打翻了筷子,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她是跟江听夏一起的,就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 谁成想,这江听夏竟然迟迟不走,她只好小声催促。 江听夏却硬着头皮不肯走,小李吃惊之余,只好看了看江听夏,然后一脸不解地走了。 看见江听夏动也不动,孙玲玲恶狠狠瞪了江听夏一眼,因为在场太多领导,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骂,见江听夏跟钉在那儿一样,她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先离开了。 她刚出门,一起出门的孙玲玲就哼了一声。 “看不出来,这个江听夏是个有心眼的。” 她语气酸溜溜的,“是看里面领导多,等着献殷勤呢。” 孙玲玲骂道,“上个菜能把人家筷子碰掉了,这么笨,我就不该叫她来。” 小李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跟着孙玲玲走了。 孙玲玲边走边抱怨,“心思不用在正经地方,全用在溜须拍马上面,这种人,我看不起她。” 小李低着脑袋,翻了个白眼,整个办公室,谁不知道最爱在上级领导那儿表现的,最爱拍马屁的不就是孙玲玲她自己,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第243章 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饭桌上的几人纠结了一会儿,眼看就要拍板决定。 江听夏顾不上许多,拿着茶壶给顾允谦添茶,只是直到杯子满了,眼看要溢出来,江听夏都没有停下来。 顾允谦看着越来越满的茶杯,有些慌张,“这……江……” 下一秒,茶杯越来越满,滚烫的茶水流出来,到桌子上又顺着流下去。 顾允谦偏了偏身子躲了躲,江听夏‘慌张’地放下茶壶,“顾研究员,烫着你了。” 顾允谦刚想说没有,他眼疾手快躲开了,就听见江听夏说,“烫伤要立即处理的,这样,我们那里有烫伤膏,你跟我出去涂一些。” 顾允谦看着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再看江听夏一脸笃定,心里不禁嘀咕,江听夏今天好像一直不对劲,先是打翻了自己的筷子,又倒茶‘烫’到自己。 而且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是想要让自己出去。 顾允谦这么想着,也就没有否认,就跟着江听夏出了门。 刚走了几步,江听夏就把自己刚才听到的都告诉了顾允谦。 “他们真是那么说的,你没听错?” 江听夏点点头,“绝对不会听错,我听的一清二楚。” “你只管进去跟他们开价八百块,然后看情况要不要慢慢往上抬价格,最高一千块,他们不会走,会跟你们做生意的。” 顾允谦心里着急,怕屋里真的以三千块价格成交,那他们就亏大了,于是对着江听夏点点头,就赶紧要往回走。 他边走边对江听夏说,“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允谦,江听夏也就不在这里留着了,她转身往大堂走去,发现大堂都安静了下来,没什么人,她绕了一圈就回了办公室。 她刚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的气氛安静的吓人。 小李看见她,脸上有些慌张,她拉住江听夏说悄悄话,很是胆战心惊的样子,“听夏,你刚才是怎么了?” “你一直留在里面干什么?你不知道,孙玲玲气得跟什么似的,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跟她对着干?” 说曹操曹操到,孙玲玲背着手走了过来。 她用力一推门,门就拍在墙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小李赶紧放开江听夏,往一边挪了挪。 孙玲玲看见江听夏,火一下就起来了,她慢悠悠说道,“这不是咱们办公室的大能人嘛!”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江听夏刚想说话,可孙玲玲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一手拍在桌子上,“江听夏!” “我没见过你这么不服管教的,让你去当服务员,你看看做了多少蠢事。” “不是砸了这个,就是摔了那个,正事做不好,溜须拍马你最在行。” 她伸手指着江听夏,“像你这么不服从命令,由着心意做事的,这要是上战场都能轻毙了。” 她这么破口大骂,江听夏立刻还了回去,她又不怕这个孙玲玲,上级领导怎么了,那也不能这么无凭无据地骂人。 “我什么时候溜须拍马了,你上下嘴唇一碰,就污蔑我。” “那我也说你溜须拍马。” “怎么,这领导马屁你没拍上,急了。” 被说中心事,孙玲玲嗓子眼一堵,看着江听夏,脸都急红了,“你……” 孙玲玲一点都没想到,有人敢当众这么跟自己说话。 “反了,你……” 办公室其他人都看着江听夏,心想这下她是把孙玲玲得罪了,江听夏她才来上班几天,都还没有转正,以后轻则被针对穿小鞋,重则被开除都有可能。 这么想着,所以都一脸可怜的看着江听夏。 这时司务长推门进来,“江听夏!你在这儿呢!” 他看着很是着急,“快跟我来。” 江听夏于是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司务长只说,“这我不知道。” “是领导找你呢,挺着急的,你别耽误时间了,快跟我过去。” 司务长一张冷脸,说话也带着些训斥的样子。 孙玲玲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司务长,这江听夏是不是闯祸了?” 她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可是跟她一遍一遍强调过的,可她不听我的呀,我行我素,这不是,闯祸了。” 司务长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我刚才不是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谁说她闯祸了。” 江听夏白了孙玲玲一眼,跟着司务长出了门。 孙玲玲被气得又是一阵气闷,却透过开着的办公室门,看见刚才饭桌上的一群人簇拥着领导走了过来。 只见,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领导还跟江听夏握手。 孙玲玲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这马屁真让她拍上了。 她快后悔死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走了,这马屁她自己拍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表现好了,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她这位置说不定还能升一升。 结果白白便宜了江听夏。 顾允谦在领导面前介绍江听夏。 那人并不像刚才在饭桌上那样绷着脸,笑吟吟地看着江听夏,“小江是,”他夸道,“做得好!” 他又向食堂管理人和周围人说,“要表扬,必须要表扬。” 管理人接话道,“是,领导,那我们写个红字报贴出去,表扬小江。” 江听夏赶紧挥手拒绝,“不不不,各位领导,不用了。” 她说,“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没想到提出意见的那人反而指着江听夏一顿夸,“难得,有能力,有才华,还虚心,淡泊名利。” 他说,“是个好同志。” 他夸了江听夏两句,就离开了。 食堂的几个领导也对着江听夏竖起了大拇哥,“小江,你给咱们食堂长脸了,这次记你一功。” 说完追着送人去了。 只有顾允谦还没有走,站在江听夏身边。 “多亏了你,我们省下了一大笔钱。” 本来他们心里预估的价位是二千块,没想到最后九百五十块就说定了。 江听夏没有揽功,只说,“只是小事,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第244章 跟那个研究员就有说有笑的,跟他就三个字 江听夏又说,“只是我恰好能听懂他们说什么,既然知道他们打算坑人,我当然会告诉你们事情真相。” 顾允谦摇摇头,一脸的高兴和不可思议,说道,“这事情真的很巧,你恰好能听懂那三个人在说什么。” 顾允谦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你不知道他们三个听到我们报价的表情,特别好笑,之前他们跟我们硬气,现在换我们跟他们硬气。” “估计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们的底牌都被我们知道了,谈判起来,如虎添翼。” 顾允谦又问,“你怎么会那么小众的语言。” 那三个外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说的语言,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一般人甚至不知道那个国家的存在,所以他们才敢用自己的语言交流。 江听夏只是笑笑,“是以前的语言老师教的。” “确实是碰巧。” “要是再换一个小众语言,就不一定听的懂了。” 顾允谦笑笑,“你太谦虚了。” 两人边说边往门外走去,江听夏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她看过去,看见厉菖蒲朝自己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厉菖蒲只说,“我看你到了下班时间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顾允谦看见厉菖蒲来了,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看着顾允谦离开的背影,厉菖蒲有些吃味,刚才两个人站在一块,有说有笑的,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过他还是语气如常,像是问一件平常小事一样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可江听夏却说,“没什么。” 厉菖蒲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跟那个研究员就有说有笑的,跟他就三个字。 以前江听夏活泼灵动,爱说爱笑,可现在跟他待在一起,多是沉默。 江听夏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想回去歇一会儿,下午还有工作。 只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听夏突然被食堂的工作人员围住了。 一群人围在她的办公桌前,“你为什么扣我一天薪水?” 有人附和道,“我也被扣了。” 有人跟着倒苦水,“月中我请了一天假,你扣了两天薪水!” …… 江听夏看大家群情激愤,拿着记录本给大家看,“这是之前的记录,发薪水我都是按着表格里的要求走的,不会有问题。” 她又说,“要是这个本子里有什么记的不对的地方,大家可以等司务长回来跟他反映。” 有人喊道,“等什么等,不等,你现在就把扣我们的钱给我们补上。” “就是,就是。” 江听夏被吵得头疼,突然看见人群后面的孙玲玲,她喊住了那人,“孙主任。” 江听夏站起身,看着孙玲玲,“这个积分表是我从你那里接手的,大家都反应有问题。” 孙玲玲双手抱胸,“怎么!这事你解决不了!” “现在知道找我了,我还以为你就没把我这个上级领导放在眼里呢!” 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不是下午开小会的时候还单独表扬你了吗,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 “还能给组织解决什么大问题,结果,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江听夏看出孙玲玲故意找事,看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样子,说不准这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不然一个平时总是看不见人影的人,怎么会现在恰好出现在这里。 江听夏一字一句,“这是在你那里出的问题,你还是自己解决好,”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人们,“给他们一个交代。” 孙玲玲见江听夏把这事扯到她身上,她看了看因为被扣了工资,所以带着怒火盯着她的员工们,是绝不肯承认的,于是跟江听夏争执起来。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 一边的员工听这个说两句,又听那个说两句,马大嫂都有些晕,她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扯着嗓子喊,“不管是你们哪个的责任,反正你们要把扣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一圈人堵办公室就是为了要钱的,于是纷纷附和道,“对,把钱还我们。” 孙玲玲看着江听夏冷言冷语,“那就找她,薪水都是她算好的,钱多钱少都是她的问题。” 听孙玲玲这样说,着急要钱的几个人朝江听夏涌过去,步步逼近。 “还钱!还钱!” 江听夏又气又怕,想要朝孙玲玲走过去,跟她理论。 却被一堆人拉住,领头的大妈指着江听夏喊。 江听夏只好先解释,“大姐,她是我领导,我是按她吩咐做事的,你为难我有什么用,”江听夏指着不远处的孙玲玲,“还不如直接找她。” 领头的大妈看了一眼江听夏,又看了一眼孙玲玲,哦了一声,“我们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在这儿把我们大伙儿当皮球踢呢,我们不管那么多,反正无缘无故扣我们钱这事不说清楚,你们就谁也别想走。” 说着就有几个人也堵住了想要溜出门的孙玲玲。 同时也有人朝江听夏围了上来。 孙玲玲的尖叫响起,“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人更激动了,“今天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给我们一个说法,凭什么扣我们薪水。” 有人举起手来,看着很是生气,“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看大家都在气头上,江听夏见状后退了几步。 可人群乱糟糟的,人挤人,人挨人,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江听夏整个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她手掌撑地,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刺疼,江听夏收回手一看,原来是掌心在地上被磨破了一块皮。 看着自己的伤,一时之间江听夏心里又憋屈又难受。 她眼圈红了一圈,心里暗骂,这破工作谁愿意做谁做。 看见她摔倒,刚才还占理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离江听夏近的几人急忙解释,“我可没有推你。” “也不是我推的。” “是你自己摔的啊。” 说着有人朝江听夏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给她拍了拍土。 司务长推门进去,“你们在这儿闹什么呢!都几点了还不备菜!” 第245章 这份工作我也不做了 江听夏和孙玲玲站在食堂周主管的办公室里。 周主管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们两个处理方式都有问题,这样,写一封检讨信,明天开小会的时候念给大家听。” 江听夏皱着眉,孙玲玲却谄媚地点点头。 “是是是,给领导添麻烦了,我没有管教好下属,是我的责任。” 本就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中无辜的江听夏这下更不乐意了,她看着孙玲玲,“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江听夏说道,“是你自己没有提前跟员工说好考核标准,直接扣了他们的钱,他们才闹起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玲玲别的不行,溜须拍马,拜高踩低很有一套。 “新的考核制度是那么多领导拍板决定的,有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江听夏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边的主管,原来源头在这儿,怪不得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她和孙玲玲各打五十大板。 她忍下来原本要说的话,只说,“反正在这件事情中,我没问题,也没责任。” 看着眼前这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做事如此直白的愣头青,周主管也无可奈何,脸慢慢黑了。 他冷哼一声,“小江,你和小孙的工作不同,各有分工,最后出了问题,还不是你们两个都有责任。” 江听夏却不同意这个说法,“是她做事有问题,把员工惹毛了,闹了起来,最后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也叫各有分工!这也叫都有责任!” 她冷冷说道,“这个说法,我不接受。” 周主管本想拍桌子骂人,可江听夏刚受了领导表扬,有功劳,他又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 江听夏又说,“这个检讨书我不会写。” 她又说,“这份工作我也不做了。” 周主管和孙玲玲皆是一愣。 让周主管猝不及防的是,一是他没有想到会有人不要这份到手的好工作,二是江听夏不干了的事情会造成后续影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会给他带来麻烦。 周主管被江听夏说不干了的话吓了一跳,这时又看见了江听夏手上的伤,他忍了忍火气说道,“小江,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可你也不要这么任性,说什么不干了这样的赌气话。” “我说的是真的,”江听夏放下了办公室的钥匙,“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这个念头一直都有,这次的事情算是一个导火索,加速了她的离开。 说完,江听夏也不管别人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孙玲玲倒是很满意,江听夏刚拉开门,就听见她的声音,“她要走就让她走,咱这儿的工作,别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头钻呢,分分钟能找到更好的,倒是她,离开了这儿,她找不到更好的了,我敢保证,出了这个门她就要后悔,还得回来求咱们。” 江听夏没有半刻停留,拉开了门,“孙玲玲,你真够可笑的。” “我只会高兴,高兴你跟你那发育不完全的小脑从此就要滚出我的世界。” 这破工作,鬼才会后悔,她只会后悔走的太迟。 孙玲玲鬼吼鬼叫起来,“江听夏,你在骂我吗?你是不是在骂我?” 江听夏都已经走出门,还听见孙玲玲的声音,“我最烦你这样心高气傲的,念过几天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天天谁都不搭理的样子,我等着看,你能再找下什么不得了的好工作。” 第246章 娶了你这么娇气的媳妇,好好养着呗 江听夏回到家的时候,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厉菖蒲看见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迎上来。 他问,“怎么了?” “怎么不高兴?”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面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把工作辞了。” 厉菖蒲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明明这几天他看江听夏都已经习惯了这份工作。 江听夏头一次出门上班,他放心不下,时不时会去她工作地点看看,一开始她是有些不习惯,可后来,各种任务她都已经上手,厉菖蒲也和她的领导交流过,都夸她,怎么今天回来突然说要把工作给辞了呢? 他刚想问江听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突然看见了江听夏的手维持着一种略有些奇怪的姿势,她的左手撑着右手,小心地放在一边。 “手怎么了?” 厉菖蒲想看清楚,于是伸手去拉她的手腕,还没碰到江听夏,她一张小脸就皱了起来,像是很疼地嘶了一声。 厉菖蒲眉头皱的更厉害,放轻了动作,把江听夏的手轻轻抬起来,这才看见她的手心红红的,还有点破皮。 “这怎么弄的?” 厉菖蒲生着一张冷脸,声音也是冷硬,性格更是,看到江听夏受伤,他心里又心疼又难受,他可太知道江听夏有多细皮嫩肉,有多娇气了,平时擦破点儿皮,那就要哭了。 江听夏眼圈果然红了,“我摔倒了。” 明明距离她摔在地上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她都一直没事人一样,可此刻见厉菖蒲这么问了自己一句,她就觉得手上的伤好疼,心里又难受,刚开口嗓子就有些哽住,说话都带了哭腔。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更是发涩。 明明是关心她,可厉菖蒲说出的话却硬邦邦的,“这么不小心!” 说着就把江听夏按在了椅子上坐好,去一边的柜子里找药盒。 江听夏听他‘训’自己,扁了扁嘴巴,不满道,“是别人推我。” 厉菖蒲刚打开药箱,听到江听夏说有人把她推倒,脸色变的十分难看,满脑子都是,江听夏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厉菖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心疼的情绪多一些,还是愤怒的情绪多一些。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顺,只能喘了两口气,问道,“谁?” 江听夏没有注意到厉菖蒲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站在那儿,愣是把拧开酒精瓶的动作做的跟拧人脑袋一样。 她只是坐在那儿,委屈的不得了,“我没看见是谁。” “当时人太多了,又乱哄哄的,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我就摔在地上了。” 厉菖蒲把椅子拉到江听夏面前,大马金刀坐在她对面,“是不是要辞工作也跟这事有关系?你仔细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江听夏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抱怨道,“这事跟我没关系,结果是我被人堵在办公室,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还要让我写检讨。” 她说,“我不服气,就不干了。” 厉菖蒲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因为情绪激动涨红的皮肤也有所缓和,听江听夏说的三言两语,他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欺负她,就像他以为的那种把按着打的欺负,再听江听夏把事情说清楚,事情并不那么严重,于是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他伸手把江听夏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拿起酒精。 江听夏看他一张脸绷着,有些害怕地想要缩回手,“疼。” 厉菖蒲不许她逃跑,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要消毒的。” 可厉菖蒲拿着棉签,看着江听夏,也无从下手,酒精碰到伤口肯定疼。 看江听夏害怕,他只能安抚道,“忍一忍。” “马上就好。” 长痛不如短痛,厉菖蒲也知道肯定是下手快速一些的好,可在碰到伤口的一瞬间,江听夏惨叫的那一声,还是让他的心颤了颤。 厉菖蒲给江听夏缠纱布的时候,心想这伤口还不如在他身上呢,这点程度在他身上是毛毛雨,换在江听夏身上,她疼的脸色都变了,他跟着都心颤。 厉菖蒲把江听夏的手包好,又说起刚才的话题,“工作做的不开心就不要做了。” 当初他是想让江听夏多出去走走,给她找些事情做,让她不至于天天闷在家里,可现在看来,她都没有以前过的开心。 江听夏低着脑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娇气,不能吃苦。” “这么一点小问题,也不能坚持。” “听夏,”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神里闪过心疼,“一开始我鼓励你出去工作,我不是为别的,我是想你可以跟除了我之外的人多接触接触,不至于生活总是围着我转。” 他说的说的,有些慌地解释道,“我怎么会嫌你呢。” 江听夏抬起眼看看着厉菖蒲,“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你好。” 她是为了厉菖蒲才留在这里的。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的眼睛闪了闪,心里满足又愧疚,“我太忙,不能一直陪着你。” 厉菖蒲一个月大半的时间不在家,剩下的日子又忙的早出晚归,能陪在江听夏身边的时间真的不多。 不然他就不会觉得有个工作对江听夏来说是件好事了。 江听夏眨了眨眼睛,“那你就多抽出时间来陪我啊。” 江听夏想的是让厉菖蒲推一些工作陪她,厉菖蒲却没想到这点,毕竟他的工作特殊,随时随地待命,他以为只是江听夏随口就来的撒娇,于是算了算日子,哄道,“马上就有休息了。” 江听夏搂着厉菖蒲的脖子,“那我要出去玩。” 这段日子,厉菖蒲忙,江听夏也忙,两人好久没有什么亲密举动,现在依偎在一起,厉菖蒲没有不依的,“行,你说去哪儿玩。” 江听夏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两天的休息去不了太远,她说,“去市里?” 可她又很快否决了,“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又说,“要不然你带我到山里去,我要看你打一只野兔。” 只吃过厉菖蒲打回来的野物,江听夏也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打猎的。 厉菖蒲点着头,“行,可以。” 江听夏却又摇摇头,“算了算了,路那么远,想想都好累,不想去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挑剔模样,笑了一声,却被江听夏瞪着看,“你笑什么?” 厉菖蒲脸上带着笑意,“想去就去,你要是累了,我给你背上去。” 江听夏有些不相信,“真的,你背我?” 厉菖蒲在江听夏额头上点了点,“那怎么办,娶了你这么娇气的媳妇,好好养着呗。” 第247章 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听夏听他开自己玩笑,直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刚才还说不嫌我娇气,现在就笑我。” 厉菖蒲看江听夏又变回了之前那样爱说爱笑的样子,他看着也高兴。 细想自己之前又是何必呢。 既然江听夏她不喜欢外面的生活,就随她去,这样,她也高兴,自己也高兴,何必活的那么拧巴。 为什么非得希望她改变成长。 其实这样也很好。 他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江听夏轻笑,“谁说我嫌弃,我高兴着呢。” 江听夏看着他,朝他伸出了胳膊。 厉菖蒲挑了挑眉。 “不是高兴吗,”江听夏于是指使道,“抱我过去,我不想走路。” 厉菖蒲笑着说了句行,就站起身,两手穿过腋下,直接把江听夏抱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轻松。 江听夏以为工作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赵云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她。 “赵主任,你有什么事?” 赵云推门进来,“我知道你辞工作的事情了,这不是,你的领导托我来给你做做思想工作。” 江听夏心情不好起来,“不用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这工作我不做了。” 赵云依旧苦口婆心,“小江,我是了解过情况才来劝你的,大家知道你受了些委屈,确实是孙玲玲她没有处理好,而且之前也给了你一些气受,你们周主管也跟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就回去。” 江听夏却摇摇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回去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很累,这工作真的不适合我。” 赵云啊了一声,“天天在办公室坐着有什么累的!” 赵云反而指责起江听来,“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要这么个好工作还没有呢。” 她问,“你说说,这工作哪里累?” 江听夏一时张不开嘴,她说的那些也不会有人理解。 赵云见江听夏不说话,干脆地说道,“这样,你休息几天,就去上班。” “这是分配给你的工作,你就要做好,怎么能凭着你自己的心情说不干就不干了。” 江听夏拧着眉头,换了个说辞,她看着家里的金小文和金小玉,说道,“赵主任,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工作了也是两头分心。” 赵云一副教训的口气,“小江,你去看看,谁家没孩子,我也有孩子,我也要工作,大家伙不都是咬咬牙坚持下来的吗。” 江听夏还想拒绝,赵云突然冷冰冰说道,“小江,我要提醒你,你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不要把你原来在城市里那些坏毛病带到这里来。” 江听夏顿时脸色煞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那样。 赵云却哼了哼,岔子坡谁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要不是看在眼前这人是厉团长的媳妇份上,就她这个表现,她能说的更过分。 嘭一声,门被推开,厉菖蒲脸色铁青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颐指气使的赵云,又看了看低眉耷眼的江听夏,心里腾的升起一团怒火,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赵主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云看见脸色都不对的厉菖蒲,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厉……团长。” 她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却被厉菖蒲打断。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什么是城里的坏习惯,我看你是话里有话。” “不如你一次说清楚,”他指着江听夏,看着赵云,很是较真,“你对我们夫妻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清楚,说明白。” 看见厉菖蒲那双冷厉的眼眸,像是嗖嗖发着冷箭,赵云冷汗都流了下来,“厉团长,你看你说的,我对你们夫妻没有一点意见,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还不是想劝小江回去工作,话赶话到这儿了。” 她这避重就轻的解释,厉菖蒲听了,只是哼了一声,“工作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呢,你们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他以前还想着希望江听夏可以走出去,融入集体,却没想到江听夏不在自己身边时,这帮人竟然这么对她,排挤她。 刚才厉菖蒲一进门,听见赵云那不客气的教训,再看见江听夏满脸紧张心虚,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他气得恨不得把赵云丢出门外。 这还是他看见了听见了,在他看不见听不见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怎么欺负江听夏呢。 厉菖蒲咬着后槽牙说道,“我看,她觉得工作进行不下去,怕不是有你们一份功劳。” 赵云脸上表情不自然起来,听见向来少言寡语的厉菖蒲还在说话。 “你们把她当自己人了吗,这么恶心她,她还去做什么,上赶着受气!” 他拍板说道,“就算她要去,我也不同意,我说了,这工作她不做了。” 赵云伸出手,“厉团长,你怎么跟着你媳妇胡闹呢,这工作是分配给她的。” 厉菖蒲瞪了赵云一眼,“是我不许她去上班的,有任何人,有任何问题,也不用跟她说,尽管来找我。” 赵云被厉菖蒲冷冰冰的态度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又被厉菖蒲那虎着脸的样子吓到,最后唉地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 厉菖蒲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赵云停下了脚步,看见浑身散发着冷厉的男人,她也不敢上前,她都有些怀疑,厉菖蒲那一张冷脸,看着那么不高兴,不会打她。 “怎……怎么了?” 厉菖蒲直直地站在那儿,“你得给我媳妇道歉。” 赵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厉菖蒲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得为你刚才的态度,给我媳妇道歉。” 她赵云一个妇女主任,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他厉菖蒲竟然让自己跟他那个媳妇道歉,那可是个成分不好,名声也不好的女人。 第248章 有他在,谁都不能欺负她 赵云表情很是不好,“让我道歉?” 她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个女人,厉菖蒲是个壮年男人,论武力值她肯定不是对手,于是她哎呦了一声。 “我说厉团长,你可太较真了,我也没说什么嘛。” 她一挥手,“算了算了,我走了,今天我就不该来,讨人嫌了。” 说完赵云就要走,可厉菖蒲堵在门前,他不让开,赵云出不去。 赵云有脾气了,“我说厉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堵在你家。” 她看了一眼体格健壮的厉菖蒲,“这不是欺负人嘛。” 厉菖蒲毫不在意她在说什么,冷着张脸只说,“道歉。” 赵云一着急,“我道什么歉,我说错什么了,你媳妇是个资本家小姐谁不知道,怎么,还不许说了。” “你看看她什么做派,做一点活就整天抱怨这个累那个也累,跟同事处不好关系,傲死了还拿个下巴看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天天衣服不见重样的,头发留那么老长,也不说绑起来,风一吹就乱飘,你看她是奔着当劳动妇女去的吗,一整个娇小姐,我说她怎么了,我说的还轻了呢。” 厉菖蒲的眼里登时如同升起熊熊怒火,盯着说这话的赵云看。 赵云被厉菖蒲生气的样子吓到,却又不想露怯,硬着头皮看着厉菖蒲,“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江听夏见状赶紧走到厉菖蒲身边,她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好。 厉菖蒲一直是个十分冷静包容的人,可今天却看着戾气很重。 江听夏走到厉菖蒲身边,对他摇摇头,示意他让开,让赵云走。 厉菖蒲半点没有挪开步子。 江听夏只好低声劝他,“你不要跟她说这些,让她走就是了。” 厉菖蒲却瞪了江听夏一眼,心里是忍不住的怒火,“她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生气当然是生气的,可江听夏更多的是不想跟赵云纠缠,再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无非是心理作用罢了,她不需要那种东西。 她只能低声说道,“算了。” “算了!”厉菖蒲拳头握地咯咯响,“为什么算了。” 厉菖蒲说话声音可不低,赵云听见他这话,战战兢兢回道,“难不成你还要打我?” 随后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挺着肚子说道,“你别忘了,你是个军官,我这个年纪都能当你娘了,你敢跟我动手?” 赵云把脸伸过去,“你打,你有胆子就打,看我不告你一状,你等着回老家种地去。” 厉菖蒲似乎被气笑那般,呵了一声。 江听夏听见赵云说的话,一脸担心,去拉厉菖蒲,想让他走开。 厉菖蒲却顺势拉住了江听夏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站定。 他说,“我不会动手的。” 厉菖蒲看着赵云,“走,咱们到政治部一趟。” 赵云警觉地问,“去那儿干什么?” “你不是要告我的状,正好,咱们把今天的事掰扯清楚,看你到底该不该道这个歉。” 厉菖蒲一字一句,赵云却慌了神,“厉团长,不至于,就这么一点小事,闹大了也不好看不是。” 厉菖蒲顿时炸了毛,“小事!” “你撵到我家欺负我媳妇,这算小事!” 赵云心里一慌,以前听说这个厉团长跟家里媳妇是包办婚姻,关系一般,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厉团长为了他媳妇,跟个要咬人的疯狗有什么区别。 她又劝道,“我看这事还是算了,你想,我一个女人不嫌丢人,你一个大男人可不一样,我跟你媳妇说了几句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掺和进来,到时候别人还不得笑话你。” “说完了,”厉菖蒲看着赵云,好似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侧过身子,说道,“走,去组织部一趟。” 赵云跟着厉菖蒲出了门,她本想着趁厉菖蒲不注意,偷溜了算了,她以后可不惹这疯子了。 可厉菖蒲身形矫健,她根本逃不开,眼看已经走了一段路,赵云心里嘀咕,这厉菖蒲真打算去组织部啊,这可不是小事。 于是她只好站定,认输道,“行了,行了,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 厉菖蒲停下脚步,看着她。 赵云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江听夏鞠了一躬道,“小江,大姐对不住你,我不该说那种话,让你们夫妻不高兴了。” 江听夏还没说什么,站在一边的厉菖蒲却冷冷说道,“赵主任,话说清楚,我们高不高兴有什么,主要是你乱说一通,冤枉我们了。” 厉菖蒲又说,“她,江听夏,是你说的那样,城市里来的,生活条件比岔子坡好很多,可她自愿嫁给我,跟我一起生活在这个条件艰苦的地方,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你也是军属,你知道她受什么委屈,这还不能说明她的态度,她的立场!” 几人站在大道上,听见这边的动静,已经有几个路过的人围了上来。 赵云于是快速说道,“我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 厉菖蒲看了江听夏一眼,她轻轻点了下头。 见厉菖蒲没有再发表一堆意见,赵云灰溜溜往人群里退。 江听夏悄悄拉了下厉菖蒲的衣袖,想让他也快跟自己回家,“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厉菖蒲却想,他拉着赵云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人都能看着,让那些人都知道,有他在,谁都不能欺负她。 他护着她。 厉菖蒲看着人群,“谁再乱嚼我媳妇舌根子,传到我们耳朵里来,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捋清楚。” 从她嫁进来开始,江听夏在大院里的风评就不好,谁都爱叽叽喳喳两句她的事儿,一小部分是嫉妒和排斥,一部分也是觉得她的事挺有意思。 厉菖蒲那天做的事传出去,那些传过闲话的,不由得有些脸热,突然感觉厉菖蒲那一双眼睛好像盯到了自己身上一样,背后都有些不敢说小话了,就怕厉菖蒲像那天非要带赵云去组织部一样,把她们也带去。 第249章 帮忙 杨金凤听到那天厉菖蒲护着江听夏的事,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而且她本来想借着江听夏辞了好好的工作的事情,再找人说些江听夏的坏话的时候,那些嫂子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的样子,再没人敢附和她了。 杨金凤憋着一股火气回到家里,气愤地一把掀翻了针线篓子。 搞坏江听夏名声这件事看来没什么发展空间了,可比这更气人的是,厉菖蒲对江听夏的维护。 他们之前还感情不和,可才多久,两个人就好了。 那么一个吃不得苦,受不得罪,又蠢又笨的女人,她凭什么那么好命。 杨金凤狠狠踩着地上被她掀翻的彩线和破布,心想,如果当时厉菖蒲娶的是自己,那么现在和厉菖蒲发展出感情的人该是自己。 研究院 顾允谦看着表情痛苦的下属,“小吴,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小吴一边摆弄手里的铁家伙,一边诉苦道,“这机器我不会用啊。” “怎么老是操作不对。” 顾允谦于是让小吴让开,“我来试试。” 顾允谦开玩笑道,“咱们原来不是也用过这版机器吗,换上新家伙你就畏首畏尾了。” 小吴只说,“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项目前期这机器跟原来那个一样,可后来突然不一样了。” 只是鼓捣了两下,顾允谦也发现了不对,他嘀咕道,“那两个卖我们机器的老外没教全啊,难道他们这是故意留了后招,坑我们一把。” “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了。” 他问,“有说明书没有?” 小吴把说明书给了顾允谦,顾允谦翻看了一会儿,对着机器实际操作,可还是有些小问题。 他又去找小吴,问他还有没有其它的说明书。 小吴赶紧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拿出来,“这儿呢。” 顾允谦把册子拿在手里,跟拿着个词典一样,这比之前看的说明书厚多了,只是刚翻开,本来以为有了说明书就万事大吉的顾允谦瞬间傻了眼。 他又翻了翻,“这是哪里的语言?” 顾允谦也会点外语,只是这说明书里的内容他一点也看不懂,不是他会的那种 费了半天劲,才搞明白这是什么语言。 顾允谦找人问有没有会这种语言的,可大家都鸦雀无声,这门语言学的人少,只有几所大学开设课程。 顾允谦只好打了报告,申请调来几名学生辅助学习。 他们等啊等啊,只等来了几个学生,完全不够用,而且他们甚至不能第一时间赶到,还在路上。 项目时间又不能耽搁,顾允谦正为这件事头疼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江听夏。 上次和外国人做生意的时候,那么小众的语言她都会,这次这种语言并没有上次那种语言小众,或许她会懂呢。 顾允谦决定去问问江听夏。 他回家跟章昕冉说明了情况,当天他们夫妻就去找了江听夏。 一问,江听夏果然是会的,顾允谦于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希望江听夏可以帮助他们研究所。 江听夏思考了几天后,同意了帮忙。 她从研究院下班的时候,路过那块妇女们经常聚集的那块开阔地上。 这个季节那棵大树还光秃秃的,不过大家伙习惯了,在家里待的没事了,就出来聚在大树下坐着,边做些活计,边聊会儿天。 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江听夏走过去,有人跟她打招呼,“小夏。” 江听夏对那几个跟她说话的嫂子笑了笑。 有人问,“你这是干啥去了?” 江听夏一般都是在家里待着,不常出来。 算算她嫁过来也五六个月了,见了人也只是笑笑,打个招呼,不怎么聚在一块跟她们聊天说笑,就这么的,有的人就会有意见,而且,一群人在一块,难免嘴碎,谁不在就说谁呗。 更别说还有杨金凤总是暗戳戳地推波助澜,就这么的,她就一直被当成了话题中心。 江听夏笑着回道,“冬梅嫂子,我下班,回家呢。” 下班! 在场的妇女都是一惊,她们才听说江听夏工作做不下去,辞了,还闹的满城风雨,说起这个事,妇女主任赵云就老大的不高兴,对江听夏很有意见。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厉菖蒲那天放出话去了,赵云又赶上是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生怕厉菖蒲又找她事,她虽然没说什么,更不敢拿江听夏的身份什么的说事,可牢骚还是有的,说自己吃力不讨好,自讨没趣,以后都不操这份心了。 大家都以为别的可能没什么,可江听夏以后再想工作可就没门了,赵云那边肯定不会再给她安排。 听说,食堂的孙玲玲更是放话,江听夏以后再想回去上班,没门,求谁都没用。 结果这才几天,就听江听夏说她上班了。 有人试探地问了一嘴,“上班了?这是在哪儿上班呢?” 岔子坡地方小,能给女人安排工作的地方不多,不就是食堂,学校,办公楼。 要说条件好还得是食堂,工作清闲不说,还有油水捞,谁能安排到食堂工作,都高兴死了。 谁知道江听夏怎么想的,非要把工作辞了,她前脚不干,后脚就一堆人等着顶这个肥缺呢。 才几天,她那工作早有人干了,顶缺的嫂子乐的跟什么似的,江听夏肯定回不去了。 众人于是猜测她可能是去学校了,大家都知道她是文化水平比较高,分工作就往这些地方猜,除了食堂就是学校了。 众人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这学校可没有食堂好,带那么多学生,时时刻刻得操心着,最重要的,工资水平也比不上食堂。 大伙听说她是嫌食堂累,事儿多,受气才不干的,这下到学校去,更累,事儿更多了,受气更别提了。 这个小夏,年轻不懂事,做事任性,爱折腾,这下肯定要后悔。 可众人却听江听夏答道,“我在研究院上班。” 研究院! 那地方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吗? 这儿待的久有资历的嫂子们可没听过研究院招人的,那里上班的那可都是直接从各行各业招过来的人才。 江听夏竟然进了研究院! 众人这下大吃一惊。 看着江听夏走远的身影,有人说道,“怪不得人家不干食堂的工作呢,咱们还以为是她傻,谁知道人家是有更好的地方去。” 有人应道,“就是嘛,研究所跟食堂,我也选研究所。” 第250章 不用跟我客气 正赶上这段时间厉菖蒲去军部,不在家,等他回来的时候,江听夏在研究院的翻译工作都上手了。 在江听夏的习惯影响下,厉菖蒲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就算在外面洗过了也不行,必须当着江听夏的面洗一遍,不然他一靠近她,江听夏就嫌弃地后退。 厉菖蒲正在给脸盆里倒水,问道,“这次这工作你怎么答应了?” 江听夏坐在炕头,腿上盖着一条毛毯,正在翻一本画册看,顺便回答厉菖蒲的问题,“一开始是章昕冉和顾研究员他们夫妻两个来找我,人家特地找我帮忙,我觉得也没什么,刚好我会,顺手的事情。” 说着说着江听夏眉眼带笑,合上了画册,看着很是高兴,“我去研究院当了几天翻译,觉得这工作挺有意思的,工作时间不长,而且很轻松。” 她兴奋地厉菖蒲分享道,“他们有很多资料需要人翻译,刚好我还能一边工作一边学点新东西。” “不然以前那点东西不经常接触,我都要忘完了。” “而且你说的对,人呢出去走走心情真的好很多,不然你这次一走这么久,我天天在家待着都要无聊死了。” “小文,小玉还能出去找小朋友玩呢。” 她开玩笑道,“我在家天天伸长了脑袋等你,都要等成望夫石了。” 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以厉菖蒲对江听夏的了解,觉得她说这话,不就是因为他走的太久,有意见了。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是个特别黏人的撒娇鬼,时时刻刻需要人陪着,哄着,不然准要闹脾气。 厉菖蒲匆匆用清水抹了把脸,手和脸都用毛巾擦干,朝江听夏走过去。 走到炕边,他一伸胳膊,抓住了江听夏的腿,江听夏只小声惊呼了一声,也没躲。 厉菖蒲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一段时间不见,他发现自己媳妇更漂亮了,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跟桃花瓣一样,眼里带笑正看着他。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什么石头。” 突然想再听听,江听夏说什么望夫石。 望夫石,望夫石,就是等他呗。 江听夏并不配合,略带嫌弃地拍开了他的手。 厉菖蒲语气小心中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开心,“不高兴了?” 江听夏要是因为自己不在家不高兴,那不就是说明她舍不得他,需要他陪着。 看他心里明镜一样,江听夏也不笑了,装出生气的样子,让厉菖蒲自己猜去。 看着江听夏气鼓鼓的小脸,厉菖蒲笑着把她搂在怀里,“这不是回来了。” 看着对他摆脸子的江听夏,厉菖蒲不但不恼,心里还特别美。 厉菖蒲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要是时间允许,他也想天天陪着她。 他在外面孤枕难眠,哪有此刻抱着又香又软的媳妇好。 可依着江听夏的脾气,现在对他有意见,肯定不许他亲近。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低头去看她,“你要是还气,你就……咬我一口。” “你看怎么样?” 江听夏去看他,见他把脸伸了过来。 原本还在装生气,听他这么说,江听夏一下子破了功,“我看不怎么样。” 她笑着问,“你让我咬你!” 她在厉菖蒲肩膀上拍了一下,自己也笑了,“你看你笑的。” 她问,“是你哄我,还是我哄你啊。” 眼看那点小心思被拆穿,厉菖蒲却依旧不改口,依旧伸着脸,“你咬,用力咬,不就消气了。” 他双手揽着江听夏的背,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一张脸又一个劲往江听夏那边去。 江听夏被他困在怀里,拗不过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耍赖皮呢,有些好笑,于是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行了。” 厉菖蒲嘴角都压不住笑了,嘴上却说,“这是咬吗?” 他抬着下巴凑过去,“用点劲儿。” 亲那一下,美是挺美的,就是,不够啊。 这么久忍着的思念,有了出口。 好不容易能亲近了,这蚊子盯一样的,可不管用。 他要江听夏用力地咬他,咬到他疼,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她才行。 他说,“不用跟我客气。” 听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还说这种话,江听夏笑得有几分危险,“让我用劲儿咬?” “你确定?” 厉菖蒲打量着江听夏,把江听夏的手腕环了一圈握住握住,大手还空出一块来,他笑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有什么劲儿,我……” 第251章 难道是他舅欠,逗的猫儿不高兴了 他话音还没落,江听夏就仰头咬了上去。 在他脖子上,耳下的皮肤那处,厉菖蒲感觉到她的牙齿咬着他的皮肉,啃着,磨着…… 像是食草的小白兔叫嚣着要咬掉狼的喉管,不擅长但又带着非要做给他看的赌气模样。 厉菖蒲喉咙里发出声音,不是因为疼痛,他喉结滚动,眼神都暗了下来。 江听夏怎么能真的咬破他的脖子,她收着劲儿的。 她松了口,看见厉菖蒲的皮肤那处泛红,留下了淡淡的牙印。 看着闭着眼睛的厉菖蒲,江听夏以为真的咬疼了他。 她抬着下巴,“是你说不用客气的。” 但是话说完,还是有几分心疼地用指尖按住了刚才她咬出来的伤口。 她的手指微凉,感受到了他皮肤的滚烫。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说,“这就是你的不客气。” “我还以为你给我挠痒痒呢。” 厉菖蒲仰着脖子,露出最脆弱的脖子,语气中隐隐有些兴奋,“这儿呢。” “这儿也不舒服。” 看着厉菖蒲这副挑衅的模样,江听夏可算明白了,这就是个皮糙肉厚的,她刚才就不应该收劲。 于是,在厉菖蒲闭着眼睛等待刚才那样舒服的快感时,突然,江听夏拉起了他的手臂。 他刚睁眼就看见江听夏瞪了他一眼,然后嗷呜低头咬了下去。 恶狠狠的。 厉菖蒲觉得手背一股刺痛,这下终于痛呼出声。 江听夏半天不肯松口,等她放开,看见厉菖蒲的手背那处有一排青白色的牙印。 痕迹很深。 她得意地看着厉菖蒲,“这下舒服了!” 厉菖蒲捂着自己的手,脸上的笑都能看出几分难忍的痛觉。 见他不回答,江听夏带着笑,推推他,“问你呢,舒服了没有。” 厉菖蒲只好缓慢地点点头。 孩子们回来的时候,看见江听夏在炕上坐着,像往常一样翻着书,厉菖蒲正坐在炉子边烧火做饭。 金小文过去帮忙,“舅,你回来了。” 孩子们也习惯了厉菖蒲突然不在家,又突然回来。 厉菖蒲嗯了一声,“回来了。” 突然,金小文惊呼道,“舅,你脖子咋了?” 她指着厉菖蒲的耳后那处,“咋这么红。” 金小文吓道,“你让蜂给蜇了!” “上次小宝让蜜蜂给蛰了,也是这样,又红又肿。” 金小文有些担心,说着就想伸手看看情况,“舅,我给你找大蒜抹抹。” 厉菖蒲却抢先伸手挡住,“没事。” 可金小文又叫了一声,“你这手又是咋了?” 厉菖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还带着青紫,他尴尬笑笑,“小文,我没事。” 厉菖蒲看了一眼火炕上的江听夏,她的脑袋已经埋在了书里,露出来的耳尖通红。 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又看着紧张的孩子们,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可能是……可能是……刚才让猫……咬了?” 孩子们看了一眼正在窗户边趴着晒太阳的大狗,疑惑不已。 大狗可乖了,他们抱着玩都不咬人,好端端的突然咬他舅干啥。 金小文看了一眼厉菖蒲,他正一个劲给炉子里扔柴火。 一副……一副心虚的样子。 金小文猜测,难道是他舅欠,逗的猫儿不高兴了。 可他舅看着不像那么欠的人呐。 …… 江听夏正对着镜子收拾自己。 今天,她扎了个单侧的辫子,一条嫩绿色的发带绑着,格外的吸人眼球,显得俏皮又特别有活力。 厉菖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在梳妆打扮的江听夏,然后见她拿起一个小玻璃瓶儿,呲呲喷了两下,在一片细碎的水雾中转了一圈,哼着歌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喷上香水了!” 厉菖蒲坐不住了,把正在看的报纸折起来,走到江听夏身边,打量着她。 江听夏把自己打扮的特别好看,一身浅色长裙,收腰设计,原本纤细的腰肢更加明显,透着曲线美,显得人身材修长,体态婀娜。 江听夏见厉菖蒲过来,拉了一下裙子,问他,“好不好看?” 长长的裙摆随着江听夏的步伐摆动间,有一股清淡的香味萦绕,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厉菖蒲微微点头,又皱起了眉,疑惑道,“这是要干什么去?” 江听夏又对着镜子看自己,她拨了拨头发,“上班呀。” 厉菖蒲就站在江听夏身边,有些不满意,“上班打扮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他站在江听夏身后,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女人,“又是喷香水,又是涂口红的。” 江听夏看看自己嘴唇,回道,“那怎么了!” “研究院新来了一批学生,那些年轻姑娘都是这么打扮的呢。” 对自己的装扮满意了,江听夏就不照镜子了,她转身就要走,一把就能握住的小腰一扭一扭的,裙摆飘逸。 厉菖蒲都不想让她出家门了,拉住江听夏,眼神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埋怨道,“外面那么冷,你就穿这个。” 江听夏没看懂厉菖蒲眼里的占有欲,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怕自己冷到,笑嘻嘻去拿挂在一边的大衣,“我穿外套,不冷。” 江听夏把大衣穿好,急匆匆跟厉菖蒲打招呼,“我上班去了。” 厉菖蒲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听夏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眼前空落落的,只能闻见一股江听夏身上的香味,不过越来越淡,很快消散了。 看着江听夏离开的背影,厉菖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只是这个时候,他只是心里稍微有些不满意,不过江听夏爱美他也知道,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让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天,他刚一进院门,屋子里走出一个陌生男人。 厉菖蒲警觉地盯着那人看,那人看了他一眼,眼里竟露出些心虚胆怯。 瞬间,他脑子里电光火石。 厉菖蒲表情都变了。 下一秒屋里又走出几个男男女女,江听夏也在其中。 见他回来,江听夏越过众人,走到厉菖蒲身前,“你回来了?” 厉菖蒲扯了扯衣领,缓解刚才那一瞬的窒息感。 他点点头,“嗯。” 厉菖蒲看着众人,问江听夏,“这是?”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江听夏先对着几个男男女女的青年介绍厉菖蒲,“这是我爱人。” 她又给厉菖蒲介绍说,“这些是我研究所的同事们。” “我们今天要一起在研究院聚会,他们来家里借唱片的。” 厉菖蒲看见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几张橙色包装的什么东西,上面写着什么爱情歌曲选的。 是江听夏之前从文海带回来的。 她一开始还会用她的留声机放歌听,后来她心有顾忌,那些东西也就束之高阁了。 江听夏跟厉菖蒲打招呼道,“我走了。” 厉菖蒲嘴上答应,却笑得勉强,“嗯。” 看着一大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厉菖蒲脸上那强挤出来的那一丝笑意也没了,他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在这寒冷的室外,他忽然觉得烦躁不堪,热。 江听夏一行人刚出了院门,离开了厉菖蒲的视线后,人群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听夏,那就是你爱人。” 在研究院跟江听夏走的近的女生拍着胸脯,似乎有些后怕,她说,“当兵的就是不一样,那双眼睛带着杀气,他就这么看我一眼,我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调侃道,“听夏,你看着你爱人的时候怕不怕?” 江听夏说,“他看着有些严肃。” 她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脸上表情忍俊不禁,有些好笑地回答道,“一开始,也是有些怕的。” 众人笑了出来。 又有人说,“不过你爱人五官气质真是顶级,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表情又冷又凶,再配上那一身制服,简直男人味十足。” 有人回道,“你也不看看听夏什么模样,一般的男人她可看不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第252章 搂在一起!这么亲密! 何敏敏站在吴博天身边,淡淡地说道,“你看见了。” “人家夫妻感情很好。” 吴博天看了一眼说风凉话的何敏敏,表情有些难看。 两人走在众人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能听到众人的调侃和笑声。 何敏敏脸上表情淡淡的,但是一直小心观察吴博天的眼神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两人是同学,她喜欢吴博天。 被分到一个地方工作的时候她简直欣喜若狂,本以为能有更多的相处机会以后,两人会自然而然发展感情,可没想到一到了研究院,吴博天的目光都被江听夏占据了。 何敏敏看着江听夏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太漂亮了,吴博天跟被她的好皮囊迷了心智一样,整日都围着江听夏转,即使她最后都明确提醒吴博天,江听夏结婚了,他也跟毫不在意那样,一头撞了进去。 何敏敏说话跟淬了毒的尖刀一样直指吴博天的心脏,她想用最直接的表达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让他清醒清醒。 “你听见她们说什么了!” 何敏敏继续说着,“她爱人那样的,真男人,真英雄,江翻译会不要他,选你!” “那不可能的,你清醒一点。” 吴博天握了握拳,刚才江听夏的爱人推门进来,和他有一瞬的对视,他几乎被他的气势吓破胆。 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跟他对上眼神,灰溜溜站在了人群里。 本以为江翻译的爱人是一个大老粗,行伍之人,会是五大三粗,行事言语粗鲁的汉子,没想到不是那样的。 不说那个男人的其他方面,就他的外在条件,还有他的一双炯炯有神,十分锐利警觉的眼睛,都让他在他面前很是相形见绌。 吴博天拳头松了松,还没怎么,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输的彻底。 何敏敏把吴博天的反应看在眼里,只希望经过这一回,以后他能对江听夏死心,别再围着她转。 …… 屋外的太阳慢慢落下山,金小宝回来放下书包,在屋里打量了一圈,今天是他舅做饭。 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活儿他舅常干,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他坐在桌子前好一会儿,今天的作业都写完了,也没有见到舅妈回家,他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人。 没人问起舅妈,他也不好意思问。 他姐和他妹正在摆弄线团,他舅在灶台边做饭,只是他看着有些心不在焉,手在案板上切菜,可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菖蒲正在切菜,想起这几日江听夏说起新工作总是很高兴的样子,她还说起工作上的小事情,她还说,新来的学生很有意思,爱说笑话,江听夏还会说给他听,只是还没说完,她自己又笑起来。 他这下心里有了怀疑,爱说笑话逗她的,他一直默认是女生,可现在看来,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白菜切完,厉菖蒲把菜刀一扔,金小宝和金小文吃惊地看着一把刀斜斜地扎进菜板,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了。 厉菖蒲已经把饭做好,等着焖饭时间的他突然叫金小宝,“小宝,去叫你舅妈回来吃饭。” 金小宝哦了一声,就从凳子上站起来,问厉菖蒲,“舅妈在哪儿呢,我去找她。” 金小文的话则脱口而出,“舅妈说今天她不在家,跟她的朋友聚会,怎么还要叫舅妈吃饭呢。” 金小文没多想,只是江听夏跟她说过这事,她以为她舅不知道,所以提醒他。 厉菖蒲则面无表情,直接接话道,“我有个东西找不见,得问问你舅妈在哪儿放着。” 听厉菖蒲这么说,金小文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金小宝站在厉菖蒲身边,等他舅回答他的问题,知道舅妈在哪儿以后,他就跑腿去把舅妈找回来。 可是厉菖蒲却不回答,他看着黑漆漆的铁锅升起的水蒸气,沉默片刻后,说,“算了。” “你别去了。” 他对着孩子们说,“吃饭。” …… 江听夏从研究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研究院建的离家属生活区偏远一些,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跟几个同事一起走着。 走了几步路,前面有些声响。 江听夏抬头看去,乌漆麻黑的路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就笑了。 一起走路的同事好奇地说道,“前面有个人。” “谁呀,大半夜还在外面?” 江听夏说,“我爱人。” 众人仔细一看,那人大个头,暗绿色的制服,和下午看见的江听夏爱人形象合在一起。 看着冷冰冰,都不会笑的一个人,对着江翻译竟然是这样柔情似水,照顾有加。 众人好事地喊起一片吁声。 “你爱人还专门来接你呢。” 她不管她们笑,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厉菖蒲那边。 江听夏迈开步子,跟众人告别,“我走了。”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厉菖蒲走过去。 江听夏带着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一张探究的脸,厉菖蒲不肯说实话,嘴硬地说道,“我出来走走,消食。” 江听夏看着他,哦了一声,“那还挺巧的。” “刚好聚会结束,就碰见你了。” 厉菖蒲跺了跺冻僵的脚。 可不巧嘛,他等了好长时间了,就在这条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走过来坐过去,装作碰巧的样子。 她到了厉菖蒲身侧,“路这么黑,我都不敢走。”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厉菖蒲打着手电筒给江听夏照路。 天晚了,这条路上只有两人,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路边的人家里传来几声狗吠。 他终于忍不住装作随意地问道,“你们聚会干什么?” 他补充道,“怎么这么晚?” 江听夏回道,“听唱片,跳舞。” 厉菖蒲的手电光照在她脚下,是一片圆圆的亮圈,江听夏玩心四起,她踩着厉菖蒲打出来的手电光,跳出了舞步,脚尖点在地上,翩翩起舞。 她还不满意,又一手拉着厉菖蒲的手臂,一手揽在他腰上,朝着他前进又后退。 “这样跳。” 原本看着江听夏玩闹,面色温和的厉菖蒲,听见这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搂在一起!这么亲密!” 江听夏不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眼睛眨啊眨,很是单纯无辜,“不是你叫我去多认识些新朋友?” “我……” 厉菖蒲想说什么,却一下子卡了壳。 这话他确实说过。 当初自己那么鼓励江听夏走出去,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整天待在家里,他在家的时候要黏着,他不在家的时候等着。 可现在看她真的走出去了,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交际圈,有了自己的朋友,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这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以前他回家,江听夏都是围着他转来转去,她又是个很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要不就是拉着他的手,要不就是要抱一会儿。 现在大不一样,她的注意力半点都不给他了。 以前听说自己的老友里面有些结了婚后,非要媳妇辞了工作待在家里的,他还觉得不能理解。 两夫妻各忙各的,有什么不好,现在他是明白这种万蚁噬心的感受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把她找回来,可是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没让小宝叫她回来。 那吃的叫什么饭呢,江听夏不在,就他和三个孩子,冷冷清清的,饭都不香了。 这会儿听江听夏这么问,又看着亲昵地抱着自己腰的江听夏,想到刚才她跟别的男人也怎么亲密,他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冲回研究院,挥拳把刚才跟江听夏跳舞的臭男人抡倒在地。 厉菖蒲张嘴吸了两口冷气,“我……” “我是……让你交朋友,这样搂搂抱抱的。” 他眼睛一瞪,在这种事情向来很是硬气,“不行,我不许。” 江听夏看见他这样,笑了一声,“我骗你的,我们聚会只是一起听听音乐,天南海北的聊天。” 虽然说学生们都是大城市来的,对跳舞这件事见怪不怪,可还有研究院的其他人呢,这样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大多数人对这个风气还是不能接受的。 厉菖蒲听江听夏这么说,咬了咬牙,她又这样胡说八道,诚心逗他。 他手一用力,抓住了江听夏的手腕,“我看你的研究院的同事关系处的不错。” 看他这吃醋的模样,江听夏笑的很是开心,故意说道,“是挺好的。” 在这漆黑的夜里,厉菖蒲的眼睛闪了一下,幽幽地盯着江听夏看,“那些男人呢,你跟他们接触多不多?” 江听夏刚才都逗过他了,厉菖蒲竟然依旧当真,语气竟然真的十分紧张。 江听夏不敢再玩火,说道,“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厉菖蒲不信,问道,“真的?” 那么一大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姣好的面容,青春的年纪,爆发的荷尔蒙,让他这个家属有些心颤。 江听夏带着些玩笑语气,“那些青年都追着单身小姑娘跑呢。” 她故意当着厉菖蒲的面说这些话,“大家都知道我是结了婚的人,谁会白费力气呢。” 厉菖蒲满意了,眉毛一挑,她知道自己结婚了就成。 这话说完,看厉菖蒲不那么绷着脸,说完后江听夏又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要是我单身,肯定能收一堆情书。” 她偷偷观察厉菖蒲的反应,拉长了调子,“可惜喽。”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厉菖蒲那边的低气压,他突然朝她迈了一个大步。 “啊!” 江听夏惊呼出声。 厉菖蒲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和腰,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一秒就被他扛了起来。 突然离地让她喊出了声。 快速的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被厉菖蒲吊在他身上。 江听夏的腰硌在厉菖蒲的肩膀上,她头朝下,只能用胳膊拍着厉菖蒲的后背。 她抗议道,“厉菖蒲!你放我下来!” 厉菖蒲像是打到猎物的猎手那样,大步走着。 他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走路,地面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后悔了,晚了。” 在江听夏拍打他表达抗议之后,一只大掌带着些火气拍在江听夏后腰下面,像是教训调皮的孩子那样。 江听夏猛然红了脸。 这也就是天黑了,路上没其他人,以厉菖蒲那个古板性格,要不是被气炸了,不会在外面做这种轻浮的举动。 他恶狠狠威胁,“再说这种混账话,小心我收拾你。” 这话她却没当回事,江听夏呕了一声,“厉菖蒲,我要吐了。” 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肩膀,江听夏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下滑,接着就坐到了厉菖蒲的臂弯里。 不知道怎么,她就由刚才被扛着的姿势变成了被他抱着。 等被厉菖蒲放下来,两只脚一挨着地面,她突然脚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厉菖蒲眼疾手快,把人搂在怀里,脸上带着些恶作剧小孩那样的笑,“这就吓破胆了。” 他嘲笑江听夏,“胆小鬼。” “就这个小胆量,还敢想红杏出墙。” 江听夏像只炸了毛的奶猫,看着厉菖蒲,骂道,“我呸。” 她的粉拳砸在厉菖蒲身上,“你敢故意吓唬我。” 厉菖蒲由她打了几下,说道,“这就要吓哭了。” 说着突然把江听夏身子转过去,江听夏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他两手穿过她腋下,一把把她提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肩膀上。 “多坐坐就不怕了。” 江听夏突然被这么高的高度吓到,叫着去抓住了厉菖蒲乌黑发硬的头发。 她半眯着眼睛不敢睁眼,突然听见厉菖蒲的声音,“怕什么。” 他说,“我不会摔着你的。” 厉菖蒲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一只手按在她大腿上,江听夏真觉得自己坐的很稳,手慢慢松开了他的头发。 她刚刚力气太大,手心里已经有了几根碎发,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不饶人,“你要是把我摔了,有你好看。” 厉菖蒲呵呵笑了,“放心,把我摔了也伤不着你一根汗毛。” 江听夏信他了,“你说的啊,”说着,小手颤颤巍巍,顺着他的脸和耳朵摸过去,搭在了厉菖蒲的另一侧肩膀上。 厉菖蒲稳稳地走着,向她保证,“我说的。” 第253章 洗澡 “听夏,听夏。” 江听夏正坐在屋里,金小文跟她说,“舅妈,舅舅好像在叫你。” 江听夏看了一眼门外,把手里的书合上,边朝洗澡间走去,边问,“怎么了?” 厉菖蒲在里面洗澡,江听夏以为他可能是忘了拿毛巾或者换洗衣服,叫她帮他拿。 她问,“你有东西忘拿了?” 可厉菖蒲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她走到了洗澡间的门口,敲了敲门,“怎么不说话。” 厉菖蒲的声音透过门板,不同以往,格外的开朗不见外,“你来帮我搓搓背。” 江听夏脸上一红,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我帮你……” 厉菖蒲说,“我够不着。” 可是洗澡呢,赤条条的,多难为情。 江听夏说着就要走,语气都有些慌乱,“我叫小宝帮你。” 厉菖蒲的声音急忙拒绝,“他力气小,还是你来。” 江听夏本想直接走开,可离开的脚步声刚响起,厉菖蒲在屋里喊她的声音更大起来,别说屋里的小孩了,就是隔壁的邻居说不定都能听见。 江听夏更紧张了,赶紧回来,她像做贼一样,靠在门边,悄悄说道,“你别喊了。” 厉菖蒲的声音像是憋着笑,“你进来啊。” 江听夏想了想,心一横,就去推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点,江听夏小心地挤进屋里。 屋里蒸腾的水汽蒙住了她的眼睛,江听夏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浴桶里,大半个光洁的背。 厉菖蒲转过身来看着她,似笑非笑。 江听夏转身合住门,可没做好心理准备,半天不敢回身看他。 厉菖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过来,别站在门口。” 他笑了一声,“害什么羞,我身上哪儿你没见过。” 江听夏翻了个白眼,谁害羞了。 她转过身去,不回厉菖蒲的流氓话,从架子上抽下一条毛巾,迎着厉菖蒲带着笑意的眼神,走到浴桶边。 “不是叫我帮你搓背,你转过去啊。” 说着她的手碰上他湿漉漉的肩膀,要他转过去。 被这么盯着看,她心理压力很大。 厉菖蒲的眼神落在江听夏脸上,看见她红着脸的模样,他在水里一动,配合地转过身去。 江听夏把毛巾在水里浸湿,湿毛巾啪一声打在他背上,然后从脖子上往下。 几分钟不到,她就被水蒸气热的冒汗,她把毛巾甩给厉菖蒲,“洗好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 江听夏还没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是水花落地的声音,她都能想到厉菖蒲是如何光溜溜从浴盆里走出来。 她立刻捂住了眼睛,声音紧张慌乱又羞涩,“你出来干什么?” 身后的人笑吟吟的,“洗完了。” 江听夏两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那你倒是等我出去,你再出来啊。” 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两只大手去掰她的手。 就算被控制住双手,江听夏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厉菖蒲喊她,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听夏。” 这声音带着魔力般,安抚了她的心绪。 江听夏睁开一条缝,眼前人露出结实的上半身肌肉,她犹豫着,往下看去,他腰间松松垮垮系着块布,还是有所遮挡。 她这才咽了咽紧张的口水,睁开了眼睛。 厉菖蒲被这么看着,耳尖已经是通红。 “你……穿衣服,我先……出去。” 江听夏有些慌乱,猫着腰就要出门。 却被厉菖蒲伸手挡住了去路,他步步紧逼,江听夏只能不断后退,直到碰到了浴缸,再也退无可退。 她反手挡在腰上,紧张地抓着浴桶边缘。 似乎察觉到了暴风雨将要来临,她有些不安。 江听夏的眼前是小麦色的胸膛,有水珠顺着他的下巴,脖子,再到起伏的胸膛,慢慢流出一道水痕,再滚入腰腹,划进了虚掩着的那块布中…… 江听夏看着脸红心跳,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响,她撑着一股气,想质问眼前这男人想干什么。 江听夏刚抬眼看去,“你……” 厉菖蒲已经俯下腰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进步了太多,不像一开始,要不就是稍显生涩不知道如何下嘴,要不就是凶的像要吃人。 现在的他有了经验,在一次次的学习进步中,已经知道该怎样去吻江听夏,三两下就能让她丢盔弃甲,放弃抵抗。 江听夏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然地从浴桶边缘挪到了厉菖蒲身上,她一手搭在他劲瘦的腰身上,一手抵着他的胸膛,由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再到回应他的吻。 朦胧水雾中,两人缠绵悱恻,吻出啧啧水声。 两人已经不是原来羞涩万分的新婚小夫妻,尤其是厉菖蒲,此时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 他的唇舌纠缠着江听夏的香甜,忘情中眼睛都睁不开,他改为单手搂着怀里的人,一只手焦急地在一边摸索着。 终于,厉菖蒲的手寻到了自己厚实的外套,他随手拽到手里,然后扔在了地上。 江听夏被吻得腿软,全靠撑在厉菖蒲身上,有他撑着,才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这时,她眼前一空,新鲜空气朝她涌来,好不容易可以自由地呼吸,她猛地吐息,微喘着,一双眼睛却眼波流转,看着厉菖蒲,百般娇媚,万般不舍…… 厉菖蒲看着她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他掐着江听夏的腰,将人抱起来。 江听夏只觉得身体一空,下一秒就被放在了地上。 她撑着胳膊坐起,脖子上的皮肤紧绷,原本漂亮纤细的锁骨更是明显,看着很是紧张。 江听夏用手攥着身子底下的羊毛大衣,担忧地问,“就在这儿……” 回答她的是猛然靠近的脑袋和疾风骤雨一般的吻。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一只手去拉她的衣带,一只手放在他自己腰间,一扯,他腰间那块白毛巾就被扔在了一边…… 他跟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纸袋,江听夏看了一眼,难为他这种时候还记得她的话,不要孩子,用了安全套。 看他满头大汗的使那东西,江听夏的心软下来,她最后一丝的抵抗也没有了,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江听夏觉得自己像被海水托起来,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中摇摇晃晃的小船…… 晃晃悠悠中,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被其他人听见这羞人的声音,她的眼睛不像刚才那样朦胧,闪烁,而是有些生气地盯着和她交颈而卧的厉菖蒲。 安全套怕根本不是他临时想起来的,是不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 平时安全套都是收的好好的,毕竟家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要是被孩子们看见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到那种尴尬场景,江听夏特意叮嘱厉菖蒲收好,放在抽屉最深处,锁起来,更别说胡乱放在澡间了,厉菖蒲他不可能随手在澡间拿出一个来。 那么他就只能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在刚才洗澡前就拿出来放在身上,然后叫她给他搓澡,哄她进来。 江听夏的脸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越发红了,看来搓澡是假,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别的事情。 不但早有准备,而且还势在必得。 这种踩到陷阱里的感觉,让她从沉沦的情欲里清醒了几分,突然,她背上一疼,嘤了一声。 厉菖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不上别的,先去照顾她。 他的嗓子像是沙砾摩擦,沙哑的不像话,“怎么了?” 江听夏难受地侧身,要去看自己的背,她声音委屈地像要哭一样,“疼。” 厉菖蒲以为地上有虫子咬了她,于是快速起身,半跪着,轻轻拥着她,帮她侧过身去,看江听夏的背。 原本光滑白皙的背部磨红了一片,厉菖蒲伸手试了试她躺着的羊毛大衣,明明很厚实。 江听夏推了他一把,“我要起来。” 厉菖蒲脸上汗珠滚落下来,这比没开始还要命,他难受的要死。 一双眼睛哀求一般,看了看江听夏又看了自己,厉菖蒲薄唇微启,“听夏。” 江听夏却不从,“不要了。” 厉菖蒲只好忍了忍,拉着大小姐起身,他的手指碰了碰江听夏发红的皮肤,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真是金贵。” 听了这话,江听夏不乐意了,“地上那么硬,感情不是你躺在那儿。” 她抱怨道,“硌死了。” 厉菖蒲于是拿起一边的毛巾,毛巾已经冷透了,他拿着在江听夏背上轻轻覆上去。 他的行为举止乖下来,可一双眼睛却带着哀怨去看江听夏。 江听夏又气又好笑,他这表情,好像她故意折腾他那样。 江听夏伸手在厉菖蒲肩膀上一推,“你躺下,看疼不疼。” 厉菖蒲先是愣了会儿,听见江听夏说什么后,腰也不费力支着了,慢慢倒了下去。 她看着江听夏像他刚才那样,坐好,两人颠倒了个个儿。 江听夏伸手在他壁垒分明的腹肌上拍了一把,像驾马一样。 她问,“难受吗?” 江听夏又说,“我可没有骗你。” 背上是真的硌的疼,根本忍不了。 厉菖蒲根本感觉不到背上是什么感觉,他看着小脸粉嫩的江听夏,愣了会儿,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腰身。 重新拿到掌控权。 这样也行,他不嫌地上硬。 …… 看见江听夏从研究所走出来的身影,厉菖蒲伸手示意。 和江听夏一起出来的同事,带着羡慕说道,“江翻译,你爱人又来接你了呀。” “可真够贴心的。” 江听夏朝同事们告别,“我先过去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厉菖蒲看得揪心,踩上几节台阶去接她。 他扶着江听夏的胳膊,拧着眉头很不满意,“这鞋有什么好,走快两步就要摔跤。” 江听夏却不同意,“怎么会摔跤,以前有女同学穿着这鞋去打排球都摔不了。” “你不要管。” 厉菖蒲摇摇头,不说话了,只是让江听夏把胳膊搭在他臂弯里,放慢了步子走着。 江听夏问,“你怎么过来了?” 厉菖蒲依旧是原来的说法,“顺路,刚好赶上你下班。” 江听夏哦了一声,“一个南,一个北,不知道怎么个顺路法。” 厉菖蒲挑了挑眉,随口扯道,“我在这边练兵。” 反正就是顺路。 江听夏看穿他的意图,故意调侃道,“那不知道你明天还顺不顺路,能不能碰巧赶上我下班,再碰巧遇见我同事,碰巧在同事面前接我。” 厉菖蒲被江听夏看穿,忍不住咳了几声,然后转移话题,那也不能说自己是专门来研究院找存在感的,不然显得他这个人多小气。 他看着江听夏脖子里那条做装饰的纱巾,厉菖蒲伸手往下拉了拉,“好些没?” 说起这个江听夏就生气,还不是他做的好事。 厉菖蒲拉开了纱巾,自己去看,白嫩的脖颈间,有些痕迹,比起早上那会儿好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红,以及青紫的吻痕。 他又拿纱巾挡好,慌乱的手指透着做错事的心慌。 只是,手指又在江听夏皮肤处划过,这才收回手。 “你这一身皮肤也太嫩了,太容易留痕迹。” 江听夏哼了一声,“我这算什么。” 她说,“有个故事说,在床榻上放一粒豌豆,放上二十层垫子,再放二十床鸭绒被,让公主睡上去,她睡了一夜,还说被一个小东西硌的难受。” 厉菖蒲听完了,轻呼一声,“那真是要命。” 他故意看着江听夏,夸张地摇头说道,“天下竟然还有比你更难伺候的女人。” 江听夏知道他笑自己,伸手就要打他,厉菖蒲躲了两下,往前跑去。 江听夏不依,追着他打,厉菖蒲也不会跑的太快,不然江听夏肯定追不上,他把两人距离控制在江听夏眼看就能抓住他的程度,不快不慢。 两人打闹在一处。 不像成了家的孩子,倒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两人你跑我追气喘吁吁,厉菖蒲给江听夏理了理额前乱了的头发,也不逗她了。 太阳的余晖撒在地上,一片霞光,两人聊着一天里的趣事,慢慢往家走去。 第254章 你们怎么还没有好消息 江听夏突然想起一件事,十分高兴地跟厉菖蒲分享,“你知道吗?安茜怀孕了。” “怀孕了!” 厉菖蒲很是惊讶。 “对啊,三个多月了。” 江听夏也为安茜高兴,“她前几天告诉我的。” 江听夏笑了笑,“安茜说章鸣可紧张了,这些日子都不许她出门,等胎坐稳了她才能出来找我。” 厉菖蒲牙都要咬碎了,“是吗!” 到底是让章鸣赶在他前头生孩子了。 他年纪比章鸣大,结婚也比章鸣早,结果,自己孩子比章鸣孩子小,这叫什么事。 江听夏没发觉厉菖蒲的情绪,兴冲冲说道,“咱们得挑个时间,去看看安茜。” 厉菖蒲回过神来,点点头,“行,正好我这几天都在家。” 江听夏于是掰着手指头算着,有些纠结,“肯定不能空手去,我都不知道该拿些什么东西去看孕妇比较好。” 她盘算着,“买些小米,红枣,红糖,虾皮,这些用来补身体的,然后给她拿些做衣服的布料,我那儿有很软的料子,给小孩做衣服很合适。” 她转过头去问厉菖蒲,“你觉得呢?” 厉菖蒲点点头,“可以,你说了算。” 两人挑了个时间,提着东西就到了连梗村,直奔安茜和章鸣家里。 正好碰见杨金凤迎面走来。 杨金凤家就是连梗村的,碰见她也不奇怪。 她脸上堆着笑,热情地打招呼,“厉团长,听夏妹子。” “你们平时也不说来串门子,好不容易碰见你们,”她拉着江听夏,“走走走,到我家坐会儿。” 江听夏摆摆手,拒绝,“不去了,金凤姐,我是来看安茜的。” 杨金凤一拍脑门,“是了,安茜怀孕了。” 说到这个,杨金凤十分自然地问道,“哎,听夏妹子,你和厉团长怎么还没有好消息?” 她说,“你们结婚可比安茜章鸣早好几个月呢。” 说着眼神在夫妻两人身上打量着。 杨金凤说这话,心里恶意满满,按说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男一女干柴烈火,却迟迟不见肚子大起来,就两种可能,一是江听夏身体不行不能生,二是夫妻二人那方面不和谐。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能让她高兴。 江听夏皱了皱眉,她以前都没发现,杨金凤这人怎么这么好事。 而且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种事情就这么大喇喇问出来,不知道她是天生粗神经,还是存心给他们夫妻难堪。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她尴尬笑笑,说道,“我们不急着要孩子。” 杨金凤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不能,听夏妹子你不急,厉团长还能不急。” 她看着厉菖蒲,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哪个男人结了婚不急着当爹。” “娶媳妇不就是为的传宗接代。” 厉菖蒲脸沉下去,“我不着急。” “现在的工作太忙,顾不上。” 两夫妻结婚久了,不要孩子,矛头多半会指向江听夏。 所以,不管谁问起他和江听夏不要孩子的事情,厉菖蒲都是这套说辞,他工作忙,顾不上要孩子,直接把这事情揽自己头上,省得别人七嘴八舌。 听厉菖蒲说自己工作忙,不想要孩子,杨金凤心里就觉得这话太牵强,男人再忙,生个孩子的时间总是有的,一听就是借口。 杨金凤拉起江听夏,一副邻家大姐的热心模样,“等什么呢,趁着年轻赶紧多生上几个才是。” 江听夏真不知该怎么接她这话,这杨金凤好好的催生干什么,她以前也不是这么多话的人呐。 她只说,“我才结婚多久,有了孩子整日围着孩子转,都不自由了。” 江听夏想的就是等她和厉菖蒲有了孩子以后,都得多分一份心在孩子身上,那样用在对方身上的精力就少了,没孩子是卿卿我我,甜蜜浪漫,有了孩子就是柴米油盐,没完没了的哄孩子,喂奶,换尿布,这么多事,想想都累人。 这日子也不是不好,只是也要给她时间做个心理准备不是。 说到底,这些都不是她最抗拒的,其实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那孩子是要在她肚子里一天天变大的,把她的肚皮一点点撑开,她的皮肤会变松,变形,说不定还会留疤,这简直不能接受,她会变胖变丑,想想她都觉得是噩梦。 厉菖蒲听了这话,却是心里一紧,自由,江听夏觉得孩子会绑住她,彻底把她困在和他的婚姻里,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想要飞走吗。 杨金凤听江听夏这么说,故意说道,“自由!你呀,都结婚了,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贪玩。” 她说,“两个人过日子没着没落的,有个孩子那才是家呢。” 江听夏听了却挽上了厉菖蒲的胳膊,“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家啊。” 她仰着脸笑嘻嘻地去看厉菖蒲,“你说是。” 有些失魂落魄的厉菖蒲从那点不舒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看着江听夏点了点头,应和她的话,“嗯。” 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模样,杨金凤恨恨地握着拳头,他们两人关系竟然这么亲密了,还记得江听夏刚嫁来那会儿,两人看着水火不容的,连句话都不多说,后来她和江听夏混得熟了,知道两人三天闹个别扭,五天吵一架。 这会看着竟然好成这样,杨金凤眼睛都红了,恨的。 她不断打量着两人,他们似乎忘了还有她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站着。 江听夏不时揪着厉菖蒲的袖子玩,厉菖蒲则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她没见过的温柔。 这时,杨金凤看见厉菖蒲衣领那处,他的扣子一直都是系到最上面那颗的,衣领边缘上几厘米处有一道清浅的血痕,只露出来一点,一道顺着往衣服里去了。 杨金凤是结了婚的,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怎么弄出来的,她看着江听夏发粉的指甲,想着他们是怎么搂在一起,厉菖蒲又是怎么让江听夏难受不已,用手挠他的脖子…… 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可现在看到两人欢好的痕迹,那些被她故意忽略的事实让她难受不已。 其实,厉菖蒲是不是喜欢江听夏,愿意和她做那事。 杨金凤嫉妒的快要发疯。 看着眼前亲昵的两人,杨金凤脸上还挂着刚才跟江听夏说话时装的那副笑脸,只是此刻她的笑已经僵了,她张嘴故意说道,“有了孩子才完整,没孩子在一块过日子,心不定,你看那没孩子的家庭,过不长。” 这话戳中了厉菖蒲心里的隐秘处,他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这是我们夫妻的家务事。” 杨金凤不可置信地看着厉菖蒲,他只看了自己一眼,而那一眼,他的一双眼睛仿佛射出无数冷飕飕的箭。 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冷漠,杨金凤伤心极了。 看厉菖蒲和江听夏好,她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现在被这么一训,眼圈立刻红了,难受的跟要哭了一样。 看杨金凤要哭,江听夏看了看厉菖蒲,他板着一张脸,刚才的说话语气也很不客气,本来因为杨金凤说话难听,想要怼回去的她,现在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又看杨金凤眼泪汪汪的模样,江听夏只能简单安慰几句,不然厉菖蒲一个大男人把战友媳妇说哭了,他挨批评怎么办。 “金凤姐,你看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家厉哥了,怎么他说两句话,还能把你吓哭了,他不就是生着那么一张唬人的冷脸吗。” 杨金凤平复了情绪,擦了下眼泪,“是我说错话,让厉团长不高兴了。” 这话说的三分委屈,两分温柔,端的是善解人意。 她看着江听夏说话,却挺起腰背,伸长脖子,侧脸调整角度对着厉菖蒲,“我是想说,结了婚以后,女人操持家务,养育孩子,这都是应该做的。” 杨金凤想,她和江听夏,一个骄蛮跋扈不讲理,一个温柔端庄善解人意,对比明显,厉菖蒲他是男人,都会中意这样的女人做媳妇。 江听夏皱了皱眉,这话说的,跟在点她一样,她不操持家务,也不养育孩子。 她后退一步,远离了杨金凤,“金凤姐,你结婚比我还早呢,你都不要孩子还一直催我干什么。” 生孩子那么好,她自己多生几个不就行了。 江听夏本想这么说,但想了想,她跟杨金凤也认识那么久了,说话还是不要太过分,点到为止即可。 杨金凤突然没话说了,按时间来说,她和魏东是结婚更早,她看了一眼厉菖蒲英俊的侧脸,内心酸涩,有他在,她不愿意生魏东的孩子。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魏东小跑着走了过来,他为人直爽,没发现气氛奇怪,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你们在这站着干什么?” 厉菖蒲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魏东说道,“外面站着多冷,去我家坐坐。” 厉菖蒲回他,“不用了,我们是路上碰见的,就聊了两句。” “是吗,你们说什么呢?” 魏东走到杨金凤身边,问她。 杨金凤不喜欢和魏东离得太近,尤其是当着厉菖蒲的面,于是一句话也不说。 魏东轻轻推了推杨金凤的胳膊,“这是怎么了?” 杨金凤依旧恼着一张脸,甚至还往外走了两步,仿佛这样能跟魏东拉开距离一样。 江听夏接话道,“我们来看安茜,她怀孕了。” 魏东一脸告诉,“是吗!真好!” 他是由衷的羡慕,他跟杨金凤结婚一年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孩子。 江听夏点点头,“金凤姐知道安茜怀孕以后,就操心我和厉哥怎么不赶紧要个孩子。” “我说我们结婚时间也不长,倒是不急。” 江听夏看杨金凤一脸委屈样,她可得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然传出去,说他们夫妻欺负人那可不行。 江听夏又说,“倒是金凤姐你要是怀上了,可得跟我说。” 魏东笑得憨厚,“一定一定,要是金凤怀上了,肯定要告诉你们。” 江听夏说完就要走,“你们去看安茜吗?” “沾沾孕妇的喜气,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魏东有些心动,“那行啊,一起到章鸣家坐坐。” 说着就要去拉杨金凤。 杨金凤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魏东真是个傻子,江听夏说话阴阳怪气的,他都听不出来,还打算跟着去。 杨金凤摆摆手,“我家里还有事呢,下次再去看她。” 魏东是个听老婆话的,听杨金凤这么说,于是应和道,“那我们就下次去,你们先去。” 杨金凤在前面怒气冲冲走着,魏东跟了一路,也不知道哪儿不对,惹着杨金凤了。 他跟着人进了自己家门,小心翼翼问道,“金凤,你怎么不高兴了?” 杨金凤没好气道,“没有。” “怎么没有,你明明……” 魏东话还没说完,杨金凤就烦躁地说道,“你怎么那么烦,我说没有就没有。” 杨金凤一屁股坐在炕头,不理魏东了。 魏东一个人寻思了一会儿,想到了刚才和厉团长两口子说的话,心里有点明白了。 他坐到杨金凤身边,杨金凤白了他一眼,没做声。 魏东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杨金凤看了他一眼。 魏东想,他们结婚一年多,却一直没孩子,村里这些人就指指点点的,说些闲话,他们夫妻也压力很大。 杨金凤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安茜怀孕,一下子着急上火了。 想明白了,魏东接着说道,“你别为孩子的事儿着急上火的,有时间了,咱们上医院查查。” 孩子的事情,杨金凤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偷偷喝药了,所以两人一直没孩子。 现在听魏东提到这个事,她十分心虚,于是吼道,“嫌我不能生孩子了!” 她直接破罐子破摔,“那就别过了,你爱找谁生孩子找谁去。” 说着她就去打开衣柜,魏东看见杨金凤拉出自己的衣服就往包裹里收,那样子真跟不跟自己过了一样。 他赶紧去拦,“金凤,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255章 要是查出来是我不能生,你会不会不跟我过了 魏东把杨金凤手里的衣服拽下来,“生不出孩子不怪你,”他紧张的都有些结巴,“可能是,我有问题呢。” 他解释道,“我说去医院,意思是咱俩都看看。” 杨金凤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魏东,心里有些难受,他总是这样让着自己,自己因为刚才厉菖蒲和江听夏的刺激,情绪无处发泄,最后一通火都冲着这个男人去了。 不止这次,自从自己嫁给他,都是他向自己低头,无论她占不占理。 她也是人,她也会内疚,抱歉。 看着紧张无措的魏东,一个大男人为了她都能承认自己那方面有问题。 他都让自己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怎么对自己那么好,好的她心里难受。 杨金凤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东更紧张了,他去拉杨金凤,“媳妇,你别哭。” 看杨金凤这样,他急的满头冒汗,“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他说,“就算是你不能生,我也不在乎,大不了咱们不要孩子。” 听了这话,杨金凤瞬间错愕,哪有男人愿意断了自己香火的,她看着魏东那副认真保证的模样,哭的更厉害了。 杨金凤的心里开始动摇,她是不是应该回头,看看这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 她哭的稀里哗啦的,“魏东,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杨金凤很少向他低头,魏东满足地笑了,他拍拍胸脯,“你是我媳妇,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心里要是不舒服,别憋在心里,你就冲我来。” 他扶着杨金凤坐在炕边,“我知道是咱们一直没孩子的事,让你心里难受了。” 他说话豪爽,“不怕,有毛病就治,治不好咱们也是两口子。” 说完,魏东脸上有些担忧,他问,“媳妇,要是查出来是我不能生,你会不会,”魏东顿了顿,问,“就不愿意跟我过了。” 要是是杨金凤不能生,魏东绝不会嫌弃她,可要是是他,他还真不好说杨金凤会不会收拾行李回娘家。 看着魏东憨厚的脸上,此刻可怜巴巴看着她,杨金凤心里不落忍,她摇摇头,“放心,你没毛病。” 他们没孩子,是因为她。 两人做了夫妻后,因为她不愿意,脾气大,不愿意他近身,一个月顶多两三次,而且她怕怀孕,那样事情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她总不能顶着大肚子,或者带着魏东的孩子去找自己真正想着的人,所以,她选择次次同房之后吃药。 魏东傻乎乎笑了两声,“媳妇你信我就行。” 他说,“是了呀,咱俩年纪轻轻的,身体又好,能有什么毛病。” 魏东拉着杨金凤的手安慰,“孩子嘛,说不定哪天就来了。” 说完他冷不丁把人扑在炕上,杨金凤下意识伸手挡住他,“干什么?” 魏东急着去扯她衣服上的扣子,“生孩子呀,咱们多来上几次,肯定能中。” 杨金凤想了想,手慢慢脱了力,垂在两边。 看她同意,魏东整个人兴奋地扑了上去。 杨金凤想试着去接受他,以后都安心跟他过日子。 只是当一双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体上摸来摸去的时候,她还是难受,难受的想哭。 杨金凤忍不住出声,“等一下。” 魏东没注意到她的声音,依旧胡乱啃咬着。 杨金凤忍不住,猛地使力,推开了魏东。 魏东人都是懵的,“怎么了?媳妇?” 杨金凤慌乱的把衣服拢在一起,垂下脑袋,“魏东,我今天,不太舒服。” 听杨金凤说自己不舒服,魏东顾不上自己,赶紧问道,“怎么了?哪儿难受?” 杨金凤假装说道,“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我肚子疼。” 魏东从炕上爬起来,“肚子疼!那我给你找药去,你歇会儿。” 看着魏东慌忙给她找药的样子,杨金凤的心里各种情绪杂糅。 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把魏东叫回来,继续刚才的事情。 杨金凤无助地抱着自己,不知道以后她该怎么选。 …… “听夏姐,姐夫,你们来了,快请进。” 安茜看见江听夏他们,特别高兴,急着打开门招呼他们。 她刚走了几步路,身后就传来章鸣夸张的声音,“安茜!” 他冲上去把人扶着,一脸紧张,“你怎么下床了,有什么事你叫我呀。” 安茜看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小腹很是无奈,而且有江听夏和厉菖蒲在场看着,她又有些尴尬,埋怨章鸣说道,“才怀孕几天,没事的,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章鸣却不答应,“你跑来跑去的,万一磕着碰着的怎么办?” 她眉目羞涩,想要甩开章鸣的手,“听夏姐和姐夫还在这儿呢,你这样多不好意思。” 江听夏走到两人身边,看安茜和章鸣感情好,她也开心。 章鸣依旧扶着安茜的胳膊,不肯放,“那可不行,人家医生都说了,头三个月最重要,不能有一点差错。” 江听夏被两人腻歪到,转过头去看厉菖蒲,两人相视一笑。 主要是安茜在江听夏眼里是个小朋友,章鸣在厉菖蒲这儿是个没长大的皮猴,看着章鸣扶着怀孕的安茜,有种看小朋友过家家酒的不真实感。 小夫妻招呼两人坐下后,安茜指着章鸣向江听夏埋怨道,“听夏姐,你看他,也太小心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章鸣他都不许我出门了,这几天我都闷在屋里,想去找你聊天都不行。” 虽然安茜是在抱怨,可眼睛里却流露着甜蜜,分明是甜蜜的烦恼。 江听夏看出来,笑着说,“章鸣说的也对,现在外面的路湿滑,你肚子里有宝宝了一定要小心。” 安茜不满地撅嘴,“听夏姐,你怎么不向着我,反而向着章鸣说话。” 或许是组建了家庭,有了章鸣在身边,安茜重新有了安全感,江听夏发觉她慢慢在变回以前那个活泼灵动的小丫头,说话做事调皮起来,还会和她撒娇。 这说明章鸣是真的对她不错,让她可以放下心防。 江听夏回道,“章鸣他不是担心你,为了你好嘛。” 她轻轻点在了安茜额头上,“我哪里是向着他,分明是向着你。” 江听夏让厉菖蒲把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大包小包摆了很多,“看看,都是给你准备的,还说我不向着你。” 安茜笑着挽住江听夏的手臂,“还是听夏姐你惦记我。” 江听夏把东西拿出来给安茜,又说,“早知道你在家待的闷,应该给你拿几本书的,没事的时候可以解闷。” 江听夏又说,“这样,我回去挑几本给你送来。” 安茜笑得更甜,“那就谢谢听夏姐了。” 安茜除了爷爷,没有别的亲人,是真心把江听夏当成自己姐姐,把她当成了自己亲人,可以说当初选章鸣的一个原因就是,跟章鸣在一起不用离江听夏太远,随时能见面,她心里有安全感。 她还跟章鸣说过她当初的想法。 本来是夫妻间随口一说,章鸣却听进去了,他本来因为觉得他们团长娶江听夏委屈了,所以对江听夏印象不怎么好,谁成想后来,这位成了他姨姐,还是说话特别有分量的那种。 不用怀疑,要是江听夏在安茜面前嘀咕他两句,安茜绝对会听她的。 眼看自己的婚姻幸福都握在了江听夏手里,章鸣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江听夏那叫一个热情,连他以前最崇拜敬佩的厉团都得靠后。 在安茜和章鸣两口子的热情招待下,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个人在他们家吃过饭,这才回家去。 江听夏在研究院上班以后,人比以前忙,也有段时间没见安茜,所以今天只顾着跟安茜聊天,没注意厉菖蒲的情绪,现在在回去的路上,看着慢悠悠走在她旁边的厉菖蒲,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那张冷脸又绷住了。 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好笑,“以前我看章鸣吊儿郎当的,以为他是个不靠谱的人,不同意安茜跟他在一起,现在再看,跟安茜结婚以后,章鸣把他们爷俩照顾的那么好。” 江听夏聊八卦一样兴奋,“你看见没,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会儿给安茜夹菜,一会儿给安茜舀汤。” 厉菖蒲听了却哼了一声,“一顿饭就看章鸣那小子傻乐了。” “笑得露个大白牙。” 江听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厉菖蒲这话,怎么莫名带着些情绪。 她问,“怎么了,章鸣在你跟前说什么了?” 厉菖蒲一脸不爽,“在我面前得瑟自己当爹了呗。” 江听夏明白了,原来厉菖蒲是眼红人家两口子有孩子了。 提起这个事,她就心虚气短,一下子抿起了嘴唇,不再说话,整个人沉默下来,生怕厉菖蒲又说起要孩子的事情。 江听夏这才后知后觉,怪不得提起章鸣,厉菖蒲说话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厉菖蒲还在说刚才章鸣向他得瑟的样子,江听夏听完后,冷不丁问了句,“你羡慕啊?” 厉菖蒲却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是跟你说章鸣这小子有多烦人,苍蝇一样在我耳朵边嗡嗡嗡,嗡嗡嗡的。” 他虽然这么说,可脸上表情却不是这样,江听夏反而觉得他是在口不对心。 厉菖蒲跟江听夏一路走着,听到江听夏问他是不是羡慕章鸣他们,厉菖蒲记着江听夏说不想要孩子的事情,他开着玩笑把这事带过。 “孩子嘛,那是咱们还没打算要,等咱们想要了,十个八个的也不是问题。” 江听夏听他说这话,被逗笑,笑着骂道,“谁跟你十来个的生孩子,”她嗔怪道,“你自己一个人生去。” 两人说着话,这时路上出现了一群小皮猴,七八个小孩乌泱泱朝两人的方向跑过来。 厉菖蒲反应快,立刻拉着江听夏,把她换到了另一侧,自己站在他旁边护着她。 孩子们又喊又叫地跑过去,邻居家的二柱也在人堆里,看见他们两个,还不忘了打招呼,边跑边喊,“厉叔好,婶婶好。” 孩子们跑的快,快的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都没来得及回二柱一句,人就跑过去了。 这时三柱从后面,晃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二哥,等等我。” 可二柱跟小伙伴都玩疯了,根本没听到弟弟叫他,一路朝前跑去。 三柱看着哥哥越跑越远,更着急了,跑的更快,晃晃悠悠的小模样,结果下一秒,他踩在了路上凸起的石头上,啪一声,摔趴在了路上。 孩子立刻哭了起来。 江听夏和厉菖蒲看见孩子摔了,赶紧小跑了几步,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 厉菖蒲一把把孩子抱起身,“三柱,好小子快起来。” 他蹲在地上,给三柱拍身上的土。 江听夏也跟着蹲下身,把孩子的衣服卷起来看了两眼,没什么事。 三柱可能是摔疼了,不住地哭嚎。 厉菖蒲倒不嫌烦,看着三柱说道,“不哭了。” “是不是小男子汉?” 他这么一喊还真给三柱喊愣了,刚才还哭声嘹亮,现在张着大嘴没声音了。 厉菖蒲举着拳头,又说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在他腿上悄悄拍了下,三柱才五岁,他说什么流血不流泪的。 可能因为三柱他爸爸是军人,孩子周围的叔叔伯伯也都是军人,从小耳濡目染,三柱还真吃这一套,小战士一样嗯了一声,“不哭了。” 厉菖蒲依旧维持着刚才蹲着的动作,平视三柱。 他命令道,“那就把眼泪擦干净。” 一声令下,三柱立刻用手背在脸上一抹。 看着潇洒,只是连鼻涕带眼泪都在脸上抹匀了。 厉菖蒲满脸欣赏。 江听夏轻轻咦了一声,面目狰狞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了。 余光中,厉菖蒲把三柱抱了起来,江听夏也跟着站了起来。 男人把孩子朝空中悠了悠,说道,“跟厉叔回家去。” 孩子在他怀里答应道,“好。”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对着三柱笑的很开心,还伸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脑袋。 看着厉菖蒲对小孩这么热心,这么亲密,江听夏若有所思,厉菖蒲他,应该是很喜欢小孩的。 第256章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狠 江听夏心里记着那天说要给安茜带书的事情,书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时间。 这天闲下来,天气也没那么冷,她挑了个有太阳的时候出门,去了连梗村。 她专心走路,没注意到远处有一双阴恻恻的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进了安茜家的门。 这段日子,杨金凤真的有在努力接受魏东,可她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她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厉大哥可以是江听夏的,都是女人,她有哪里不好。 江听夏刚来岔子坡的时候,名声比锅底还黑,她和厉菖蒲的关系也并不好,杨金凤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他们转眼就过上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以前她费的那些心思都白费了! 她在江听夏面前做小伏低,刻意接近,她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她蛊惑郭慧芳,刺激庄雪,她能想的办法,能使的手段都用上了,怎么没有半分作用! 就连江听夏被调查组带走调查,眼看就要背上一辈子的污点,可最后还是让她躲过了。 杨金凤掐着自己的手心,她怎么就那么好运。 她不信,江听夏会一直好运下去。 以前江听夏和厉菖蒲老是吵架,闹别扭,她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眼看两人感情好了,总是出现在一处,他们亲密的样子太扎眼,杨金凤决定豁出去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有所顾忌。 杨金凤心里想着,她以前太傻了,太心软了,只想着江听夏能和厉菖蒲分开就好,可现在,她看见江听夏就恨得牙痒痒,她不会放过她了,无论用什么阴毒的法子。 她明白了,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狠,让江听夏再也翻不了身。 连梗村石磨边,有五六个男人,年纪三四十岁,看着邋里邋遢的,有的站,有的蹲,聚在一起。 杨金凤看着他们,心一狠,走了过去。 连梗村是杨金凤的娘家,这几个人可太有名了,连梗村着名的二流子,农忙的时候还千方百计的躲懒,更别说这会儿地里没事,他们更是无所事事,整天撩猫逗狗。 杨金凤走到领头的人的身边,喊了句,“黄三。” 黄三带着狗皮帽子,手插在袖子里,穿着脏兮兮的棉袄,冻得一直在抖腿。 他还没反应,其余的小弟哟了几声。 这事可是稀奇,这大白天的,竟然有女人主动跟他们搭话。 还是杨金凤这样的正经女人,她可是村里的村花,以前见了他们几个,那都恨不得捂着鼻子绕道走。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二流子发出闹哄哄的声音,“金凤儿,找哥几个干啥?” 他们不怀好意笑了几声,“要跟我们处朋友?” 杨金凤恶狠狠瞪了几人一眼,“闭上你们的臭嘴。” 黄三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不让他们说话了。 杨金凤是村里的大姓人家,同族的哥哥就有十来二十个,叔伯长辈有能耐,多是村里话事人,谁敢惹。 要是平时,在路上碰见杨金凤,他们肯定老老实实躲开,不敢招惹人家。 可今天不一样,是她自己找来的。 有人心里不痛快,于是嘀咕道,“自己找上门来,还不许人说话。” 被这帮人这么羞辱,杨金凤恨不得扭头就走。 可她用得着这些人,只能忍住。 杨金凤面色难看,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黄三问道,“有事?” 杨金凤强稳着情绪,“进村那条路,有块石头把路堵住了,你们几个闲着也没事,去把石头挪开。” 这几个人是有名的懒汉,自己的活还不想干呢,更别说跟自己无关的活儿了。 见几个人没反应,杨金凤于是说道,“我大伯让你们去的。” 杨金凤这么说了,几人不情愿也只能动起来,杨金凤她大伯是大队长,大队长的话他们还是要听的,不给面子,以后指不定不高兴就收拾他们了。 …… 江听夏在安茜家坐了一会儿,章鸣不在家,只有她和安师傅在,本来是想多留江听夏坐一会的,可江听夏还有事,就只好送她出门。 江听夏可不能让安茜送,她可是个孕妇,只让她继续坐着,江听夏玩笑道,“不然章鸣知道了要找我麻烦的。” 江听夏一个人出了门,对着窗子上伸长脖子的安茜的人影挥手告别。 然后转身离去。 只是她才走出安茜家没几分钟,就看见前面路上或站或蹲,有好几个男人。 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江听夏半是嫌弃,半是害怕。 她退后了几步,可是出村的路就这一条,江听夏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大太阳,心想这连梗村里住着那么多人,不远处还有驻军,这些人大白天的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她跟没事人一样走过去。 只是江听夏自己知道,她的速度比平时快一倍还不止,紧握着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些人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瞪着眼睛看,等她走远了,发出了几声兴奋的猴子叫,江听夏没回头,快速离开。 等看不见江听夏了,一直躲在不远处的杨金凤走了过来。 她心里暗恨,这帮二流子在村里名气那么臭,跟一些女人不清不楚的,上次她还听说,黄三这个狗东西因为名声不好,成天懒懒散散的,不是正经人,快四十了没娶上个媳妇,怕是憋出火来了,跟村里那些浪货偷偷摸摸的钻小树林,还有些脸皮子薄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被他撩逗过。 不久前老陈家那个傻子姑娘还被他摸过屁股,要不是陈家人口少,在村里说不上话,估计能把这黄三打死,最后还是村里和稀泥把这事捂下去的。 杨金凤觉得她估摸错了,黄三这群人并看起来并没有传闻里那么流氓,刚才江听夏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从他眼前走过去,他就那么看着,屁也不放一个。 她黑着一张脸朝这群人走过去。 杨金凤还不死心,她得看看这些男人有没有对江听夏起心思,就算没有,她也得想办法把他们引过去。 最好是他们把江听夏糟蹋了,这下看厉大哥还能要她。 这群二流子也要离开,正好和杨金凤撞上。 黄三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流氓样,“你叫我们过来,这儿哪有石头挡路?” 让他白跑了一趟,他心里挺不高兴的。 杨金凤没把这些人当回事,随口说道,“可能被其他人搬走了。” 几人翻了个白眼,也不跟杨金凤说什么,吊儿郎当要走。 杨金凤却叫住他们,“等等!” 黄三这几个人已经不高兴了,看着杨金凤一脸火气。 “等什么等,我说你搞什么鬼,让我们白跑一趟,拿我们几个开涮呢。” 杨金凤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又问道,“刚才那个女人看见没?” 黄三十分恶心地摸了摸下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刚才那个?” 杨金凤看眼前人,就知道有戏,她面上一喜,问道,“怎么样?漂不漂亮?” 几人哄的笑了出来,声音乱糟糟的,“漂亮,确实漂亮。” “长的带劲。” 看杨金凤问这种问题,那么这群男人对杨金凤言语上就没有那么收敛了,以前她躲着他们这群人,这群人不敢招她,可现在她跟他们谈这种话题,这群人就把杨金凤归到了会跟他们搞不正经关系的那种女人里头。 有人朝杨金凤吹了个流氓哨,“要说咱们村数你好看了,可刚才那女人比你还好看,那小脸,那小腰,老子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朝杨金凤的后腰看去,眼神浑浊不堪,伸出两只手朝杨金凤比了比,“就是屁股没你大。” 被这么明晃晃的耍流氓,杨金凤觉得跟被大庭广众扒光了一样羞耻,她怒目圆睁,可即使都这么生气了,她还是没走。 黄三看着杨金凤,觉得奇怪,他们都这样了,换别的女人早捂着脸哭跑了,要不就是回家找自家人追出来揍死他们,可这杨金凤竟然还不走,他走到杨金凤跟前问道,“你什么意思?” 杨金凤看着他,低声说道,“你要是看上刚才那女人了,我可以把她骗出来,到时候……”她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想怎么就怎么。” 黄三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你跟那小娘们有仇啊,这么狠。” 杨金凤被戳中心思,瞪了他一眼,“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做不做?” 杨金凤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村里人谁都知道她脾气大。 黄三摆摆手,“不做,不做。” “为什么?” 听杨金凤不解地问,黄三笑出了一口大黄牙,“你当我傻呢,你跟那女的有仇,让我们几个替你收拾她,你是没事,我们搞不好要枪毙的。” 杨金凤看他们不同意,于是说道,“我可以给你们钱。” 她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够吗?不够我回家拿。” 为了钱,黄三犹豫了。 杨金凤又说,“你把心放肚子里,这种事情哪个女人会往外说,都是瞒的死死的,不会有事。” 她又劝,“这样的女人,你一辈子能碰见几个,你就不想,试试她的滋味。” 黄三被说起一股邪火来,他没娶过媳妇,愿意跟他不清不楚的,也就是附近村里那一两个女人,可哪个条件好的女人肯跟他呢,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寡妇,甚至还有比他年纪大的。 他想起刚才走过去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被杨金凤说动,想起那女人的小模样,他想,能痛快一次,死了做鬼也值。 杨金凤又说,“你不吃亏,你白得个女人不说,我还给你钱,你说个数。” 杨金凤说的,黄三听着已经心动,可内心还是有胆怯。 他犹豫的时候,麻子,小黑两个小弟凑了上来,“三哥,她说的能行啊,白得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说,还给钱呢。” 小黑没洗干净带着一层层污垢的脸上,一双老鼠眼,油腻不堪,“那女人我喜欢,你小弟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他说完,嘿嘿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于是,黄三开了个价,答应了。 杨金凤心里冷笑一声,等黄三他们几个得手,她就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看她江听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黄三这群人狮子大开口,杨金凤只好把家里那点积蓄都给了他们。 …… 正赶上魏东要用钱,却发现家里的抽屉里面就剩下几张可怜的毛票。 他问,“金凤,咱家钱呢?怎么都不见了,你把钱换地方放了?” 杨金凤把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你喊什么!一个月几十块工资,说得好像你有多少钱似的。” 魏东心里有点不高兴,可他早习惯顺着杨金凤,也只是说,“我每月的工资是不多,不过除了家里的开销,每个月也能攒下个十几二十块,还有我没结婚攒的钱也都给你了,我记得这里头也有个二百多块。” 杨金凤知道,这些钱都给了黄三那群人,让他们帮自己做事。 面对魏东的询问,杨金凤甚至都懒得编一编借口,因为她早把魏东吃的死死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杨金凤没好气地说道,“我花了。” “花了,”魏东很是惊讶,“二百多,而且我才发了工资,你买啥了,我怎么都没看见。” 杨金凤不高兴了,不就花了点钱吗,问东问西的。 厉大哥就不会这样,他出手大方多了,江听夏跟她们出去逛街,一出手花那么多钱,乱买那么多东西,都没听过江听夏抱怨厉大哥嫌她花钱多,下一次该怎么花怎么花,这魏东真够小气的。 被魏东质问,杨金凤不高兴了,她坐在炕上,恼火地说道,“这钱我给娘家花了,行了吗。” 听说杨金凤给娘家花钱,魏东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是不让杨金凤孝顺她父母,他也会经常给杨家父母买东西看望,可那么一大笔钱,是家里的全部积蓄,都给他们花,有些过了。 杨金凤看见魏东不高兴的表情,一摔筷子,“魏东,你可真够小气的,不就花你点钱吗,我都嫁给你了,这点钱你还舍不得。” 第257章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事儿吗,机会来了 杨金凤不耐烦了,她吼道,“你要是不高兴,咱俩离婚,不过了。” 魏东赶紧去拦,“金凤,钱花了就花了,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是我媳妇,爹娘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舍不得给你们花钱。” 杨金凤气哼哼坐下来,亏她前几天心里还有所动摇,想跟魏东好好过日子。 看他那怂样,人没本事就算了,对她还那么小气,他哪一点比得上厉菖蒲,没他职位高,没他赚的多,没他长得俊,就连对媳妇好这一点他也比不上。 厉大哥怎么对江听夏的,他怎么对自己的。 杨金凤心里那点内疚也随风飘散了,她杨金凤可是连梗村一枝花,身子都给了他,有什么对不起他魏东的。 要是不是当初那个意外,她落水后,魏东私底下顶替厉菖蒲救命恩人的身份娶了自己,自己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呸,还陪他睡觉,想美事。 当初明明是厉大哥救了自己,她看的真真的,结果结婚的时候,新郎官却变成了魏东,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当初她家里去部队逼婚的时候,厉菖蒲已经有了婚约,一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把魏东推了出来。 魏东跟她说过,他在河边见她第一眼,心里就想,能娶她做媳妇该多好。 他为了他自己娶到媳妇,不打光棍,跟厉大哥商量好,统一口径,都说是魏东救了自己。 可他们都没想到,她当时没晕过去,她都看见了,明明是厉大哥从河里把自己救上来的。 要说对不起,该是他魏东对不起自己,他对自己好,对自己低声下气,那也是他应该做的。 想通之后,杨金凤也就不纠结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和黄三的交易上,这次她要直接搞死江听夏。 杨金凤都想好了,黄三得手之后,要是江听夏不堪受辱,直接跳河上吊是最好的,要是她不要脸,被别的男人睡了,还恬不知耻赖着厉大哥不放,那她就把这事捅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江听夏也只能是个死。 等她死了,厉大哥身边的位子空出来,她凭着江听夏活着时候的好朋友这个身份,多上门安慰安慰,总有她的机会。 杨金凤相信,凭她的样貌,她的能干,她的善解人意,哪个男人不心动,尤其是一个刚死了媳妇的男人,那会儿正是他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十里八乡没有比她条件好的,不信厉大哥他把持的住。 …… “听夏!听夏!” 江听夏听见张嫂子在院门外叫她,于是走出来去开门。 “嫂子,有什么事吗?” 张红香胳膊上挎着个篮子,“也没啥事,叫你去镇上逛逛。” 她说,“孩儿他爹工资刚发下来,咱们也吃点好的,去镇上割点肉。” “天天土豆白菜的,肚子里没油水,我家那几个小子,眼睛都馋绿了。” 听张红香打趣,江听夏笑了笑。 家里倒是不缺油水,她去年买的腊肉腊肠腊火腿吃了快一冬天,还有不少存货,这还是家里多了三个孩子三张嘴,不然就她和厉菖蒲两个人,怕是更吃不动,她嘛,吃得少,厉菖蒲呢,经常不在家待着,有时还因为时间着急,就在食堂吃了。 只是家里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鲜肉了,而且她想买些蔬菜吃,换换口味,还有家里的日用品,也该补一些。 自从她在研究院上班后,虽然说工作不那么忙,可时间上到底没以前那么自由了,正好今天休息,还有张红香同行,趁这个机会一起去趟镇里买些东西。 江听夏想了想于是说道,“嫂子,你等等我,我也去。” “我也回家拿个篮子去,方便拿东西。” 张红香应道,“行。” 看着匆忙进屋的江听夏,她说道,“不着急,金凤跟我说她也要去,叫我等她呢。” 张红香看了看路口的方向,跟着进了院子,“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 “咱俩等她过来。” …… 杨金凤遇见张红香,听说她想去镇上,她就说自己也想去,顺便让她把江听夏也叫上。 因为她脑子一转,突然想到这就是个好机会,杨金凤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快步走着,在一户残破到只剩下半拉院子的院墙边喊了两声。 黄三喝了点酒,脸上黑红黑红的,他提着半瓶白酒,瓶子里的酒水晃晃悠悠的,他人也是,步子都不稳,走了出来。 一开口,满嘴的烟酒臭,“哟,是凤儿,找哥啥事?” 黄三觉得他跟杨金凤现在关系也不一般了,说话就露骨了些,流里流气的,透着股子不正经的调戏。 杨金凤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她真烦跟这种人打交道。 要不是用得着他们,她是多看这些人一眼都恶心的要吐。 可这会儿,她只能忍着恶心对黄三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事儿吗。” “机会来了。” 黄三打了个酒嗝儿,一时间气血涌上脑门,“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漂亮的小娘们。” 杨金凤一脸紧张,“今天她要去镇上。” 黄三还没醉,冷风一吹,怂了,他摆摆手,“不行,不行,镇上人那么多,而且有公安,谁敢动手。” 杨金凤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们在镇上动手了。” “从这里到镇上的一段距离,可都是山路,人少,是动手的好机会。” 杨金凤又说,“去的时候还有其她人,你们不要动手,等她回去的时候,我想个办法把其她人支开。” 她眼神发狠,“而且我也不能在场,就她一个人的时候,你们再动手。” 杨金凤想了一会儿,说道,“老槐树村知道吗,回去的路上坐牛车会路过那儿,那个村人口少,而且不远处就有一片林子,好下手。” “到时候我让她在那儿停下来,你们立刻动手,只管把她往林子里拉。” 她发狠道,“多叫些人,别叫她跑了。” 黄三听的热血翻涌,可是想到后果,又害怕了。 一个不好就是要命的事情,他能不怕吗。 “我看这事……” 看到他犹豫,杨金凤急了,吼了声,“黄三,你想打退堂鼓!” “我可是付了钱的。” “你要是不干,剩下的钱你别想拿到手。” 她指着黄三鼻子骂道,“这段日子拿着我的钱喝大酒挥霍,大吃大喝,跟人摆阔,花钱的时候你痛快了,现在不办事,那你就把我的钱还回来。” 黄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瓶子,钱,早跟一伙儿兄弟们花完了,还不了,也不会还。 杨金凤话是这么说,可她不是为了钱,她是怕事情办不成,看着黄三心里又急又气,口不择言刺激道,“你黄三平时看着那么不好惹,结果遇上事了,怂了,你个没胆量的怂货,浑身上下凑不齐一个胆子,你就不是个男人。” 黄三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听见这话,被激起了一身力气,举起手里的酒瓶吨吨吨喝了好几口,“谁……谁不是男人,我可不怂。” “妈了个巴子的,干就干。” 见黄三答应,杨金凤放心了,她立刻答应,“好。” 她说着自己的打算,“我会跟她说,让她帮我亲戚带东西,让她在老槐树村下车,你们几个躲在暗处盯着。” “记住,挑她落单的时候下手。” 杨金凤怕事情不成,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她交代道,“还有牛车,要让她落单,你得想法子让牛车坏在路上,让牛车上的人都下去走路回去。” “那时候,她也只能走回去,人一分散,就好说了。” 杨金凤说,“我知道你们有法子,村里牛车拉粮的时候,你们不是用过一堆损招吗。” 这话说的没错,黄三他们这群人是有损招,在牛车上或者路上使个坏,完全没问题。 杨金凤又说,“要是她站在人堆里,不肯朝村子里多走几步,你们就想个法子……对,麻子他不是又瘦又小嘛,你们给他找一件老婆子的衣服穿上,花棉袄,小脚裤,再包上头巾,她准看不出来。” 杨金凤说着说着,仿佛已经看见了江听夏一步一步走向她的陷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看见一个老女人,不会多想,一定会朝你们走过去,要是她心善,说不准还会扶那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一把。” 黄三听完安排,打算叫上兄弟们做事。 杨金凤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花了那么多钱,这事必须给我办成。” 想到过了今天,再也没有那个碍眼的江听夏,杨金凤心里一阵痛快轻松,再想到江听夏身上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杨金凤脸上带着残忍的笑。 “黄三,都到这一步了,别打退堂鼓,想想,你跟你那帮兄弟们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好不容易能开荤,吃点好的。” “可别放过这个机会。”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一双眼睛风情流转,又勾人又毒辣,“那么漂亮的女人,别对不住自己。” 黄三喷出一口酒气,搓了搓下巴,“那小模样,勾的人心都痒痒,老子早惦记上了。” 男人满面油光,眼神猥琐,“送上门来的一块好肉,一定吃的渣儿都不剩。” …… “嫂子,听夏,我来了。” 两人看见杨金凤面带笑容,急匆匆赶过来,张红香有些不高兴,杨金凤说让等一等她,结果一等就是这么久,刚才她还跟江听夏说呢,杨金凤再不回来,不等她了。 杨金凤察觉到,于是说道,“真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咱们这就走。” 江听夏说道,“走。” 杨金凤得意地看了一眼江听夏,今天她逃不出她的算计。 谁成想,江听夏刚出了院子,杨金凤就看见江听夏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小孩,是金小文和金小玉。 “怎么跟俩小孩呢?” 杨金凤没了刚才的得意,慌张地问道,“她们也去?” 江听夏点点头,“对呀,两个孩子也想去镇上逛逛,让我带着她们呢。” 话刚说完,张红香的三个儿子还有金小宝从张红香家跑出来,“娘,我也要去镇上。” 三宝抱着他娘的腿,“我也要去。” 镇上的肉饼好吃,到时候他就说走路走太久饿了,缠着他娘给他买一个吃。 金小宝不说话,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 杨金凤慌了,这么多人都去,会坏了她的事的。 她本来想着把张红香支开就行,可加上她的三个儿子事情就麻烦了,还有金小文,金小玉,金小宝这三个孩子,支开也费劲,要是他们跟着江听夏,黄三那群草包万一对付不了这三个孩子怎么办。 金小文十几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还有金小宝那个小混蛋,出了名的混,出了名的狠,说不好真能把江听夏救出来,就算救不出来,哪个小孩跑出去报个信,老槐树村跟岔子坡就那么点距离,救人也来得及。 这可不行。 杨金凤想着想着就喊了出来,“不行!” 孩子不是她的,可她竟然在张红香和江听夏开口之前说道,“小孩不能去。” 大人小孩都疑惑地看着她,三宝更是朝她切了一声,“臭女人,”然后又抱着张红香的腿摇,“娘,我要去,你把我带上。” 张红香一脸不耐烦把儿子踢开,“不许去,小孩子捣什么乱。” 她看着自己儿子们,“你们好好在家待着。” 张红香这么说了,她三个儿子应该是不去了,杨金凤赶紧接话道,“听夏,小文小玉也别去了,外面冷,小孩都容易生病。” 她指着金小玉,“你看小玉,这么点大,一会冷一会热的,最容易生病了。” 江听夏看了一眼金小玉,小小的一团缩在她姐姐身边,她摸了摸孩子的小手,真是冰的。 杨金凤又说,“这次咱们三个大人去,等天气彻底回暖,再带孩子们去。” 金小宝站在一边,看着喋喋不休,嘴里喷唾沫的杨金凤,心里升起一股厌烦。 金小宝记的,他舅舅之前埋怨过,这个女人总是跟舅妈传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扭过脸去不想看她,这女人话真多,真烦。 江听夏看着两个小孩,想问问她们的意见,金小文偷偷晃了晃妹妹的手,金小玉虽然年纪小,但是懂了姐姐的意思,姐姐经常说,不要给舅舅和舅妈添麻烦,要乖乖的。 她说,“舅妈,我不去了,你们去。” 第258章 你见过你这个大姑姐没有 金小玉听杨金凤说了一堆,而且大柱娘也不许大柱他们去,她年纪大,懂事了,知道带着孩子上街是会给大人添麻烦的事情,于是说道,“是啊,舅妈,你们去,我跟小玉在家就行。” 江听夏怕她们两个小姐妹,尤其是小玉生病,她刚才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于是说道,“那你们在家等着。” 她问,“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买给你们。” 江听夏也是从小孩子长大的,她知道小孩子们上街,一方面是凑热闹,可最重要的还是买些他们心仪的东西,吃食玩具新衣服,这才是他们要跟着大人出门的原因。 杨金凤见说动了其他人,呼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让这群孩子坏事。 听江听夏问她们姐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金小文心里一动,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舅妈,我们……什么都不缺。” 金小文是知足的,他们姐弟三个住在舅舅舅妈家里,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而且舅妈还会时不时做一些稀奇的零嘴,这日子别提多好了,比在她自己家里还好,跟做梦一样。 她哪还好意思张嘴要买这买那的呢。 金小文岁数大些,说话做事都很注意,金小玉则年纪小,虽然家里日子过的不好,小小年纪受了些苦,可还是有哥哥姐姐护着她,到了舅舅家里,厉菖蒲对这个小外甥女也是格外照顾,江听夏也不是坏人,所以金小玉依旧满身孩子气,说话做事随性一些。 “舅妈,我知道姐姐想要什么。” 江听夏弯下腰去问她,“想要什么?” 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虚话,是真心愿意给孩子们买的。 金小玉奶声奶气,“我知道,姐姐想要海底世界的连环画。” 金小文听妹妹这么说,都急的想去捂住金小玉的嘴,脸不知是急的还是不好意思,红红的,“舅妈,我不要,你不用给我买。” 江听夏笑了,看着金小文说道,“爱看书是好事啊。” “我支持你们。” 她说,“我记住了,小文想要海底世界的连环画,小玉呢,想要什么?” “嗯……”金小玉想了想,一副馋嘴模样,“想要奶糖。” 江听夏摸了摸金小玉的脑袋,宠溺道,“小馋猫。” 两个女孩都问了,江听夏也不能把金小宝落下,“小宝,你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金小宝,猛然抬起头,没想到还会问他。 金小宝突然不好意思了,脚在地上蹭了两下,他还没说话呢,大柱就跳了出来。 “婶婶,给小宝买个地老鼠,大伙儿都玩呢,大林他们都有了,老是在我们面前炫耀,他那人可小气了,只给我们看不给我们玩。” 大柱还没说完,就被金小宝瞪了一眼,声音越来越小。 大柱撅起嘴,心想瞪他干啥,婶子都说要给他买了,这小宝还不愿意,要是他娘跟婶子一样大方,他能一次说一长串想要的。 不过小宝的地老鼠买回来,他也能玩。 江听夏好奇起来,“地老鼠?那是什么?” 张红香冲着大柱做了个扬手要打的样子,“一边去,问你了吗,有你什么事。” 她又对江听夏说,“地老鼠就是一块圆木头,这帮小孩拿鞭子抽着玩的。” 江听夏知道地老鼠是什么了,“你们说的是陀螺。” 她说,“连环画,奶糖,还有陀螺,对。” 张红香去拉江听夏,“你别听大柱这臭小子胡说,这玩意还用花钱买!等大柱他爹回来了,拿木头给他们一人做一个不就完了,有那钱买肉吃不香。” 大柱嚷嚷道,“不一样,大林他们买的那个回回转的最远,时间最长,老是他赢。” “我爹做的,一转就倒。” 看大柱不消停,张红香冲他走了两步,作势要揍孩子。 见要挨打,大柱吓的啊了一声,抱着脑袋跑远了。 江听夏笑笑,“我会给你们带回来的。” 看着江听夏温和的笑,金小文突然眼眶湿润,说真心话,她想要连环画。 以前她都是借别人的看,只是借的多了,她自己又一本也没有,别人就不愿意借给她看了,她想,要是她能有一本最新的海底世界的连环画,拿去跟朋友们分享,就好了。 这要求,她知道不该提,可舅妈答应的那一刻,她是高兴的,雀跃的,还有,感激的。 江听夏转身要走,金小文突然喊住她,“舅妈!” 她回过身来,去看金小文,只见这孩子往前走了两步,抓着衣角,终于嗫嚅着说道,“舅妈,你路上小心。” 她说,“……早点回来。” 江听夏答应道,“好,我知道了,早点回来。” 张红香挎着篮子走到江听夏身边,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江听夏的三个外甥还眼巴巴瞅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她说,“听夏,你对你家厉团长这三个外甥真是没说的。” “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对他们还这么大方。” 张红香说道,“我自己亲儿子我都舍不得给他们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点东西,也没几个钱,江听夏并不在意,只是她也没这么跟张红香说,她只说,“小孩子嘛,就哄着他们玩,也不是经常这样,偶尔买些小玩意。” “再说,也不是别人家小孩,是厉哥他外甥。” 张红香夸道,“你这舅妈当的没说的,这一个小孩就是一张嘴,养着他们,得吃多少粮食,用多少钱和票,换别人早发脾气,把孩子们撵走了。” 江听夏笑笑,“撵走不至于,不过也是个责任,我有的时候也担心照顾不好他们,毕竟是厉哥他姐姐的孩子,住到家里来,几个孩子有什么问题,不好跟人家交代。” 张红香咦了一声,“厉团长他姐,不就是你大姑姐。” 她问江听夏,“你见过你这个大姑姐没有?她是个啥样的人?” 江听夏摇摇头,“没见过。” “只是听厉哥提过,是他姐姐把他带大的。” 张红香扁了扁嘴,婆家这点事她有经验。 赵勇老家就一堆的兄弟姐妹,特别难相处,把她欺负的不行。 第259章 我等会儿自己搭牛车回去 张红香凑到江听夏身边,神神秘秘地说,“我记的厉团长他娘不在了,你这大姑姐可好比你第二个婆婆。” 江听夏不明白这些,疑惑地看着张红香。 张红香拍了江听夏胳膊一下,“傻妹子。” “大姑姐那都是要挑弟媳妇毛病的,刚才你不是还说,厉团长是他姐带大的,那更不得了了。” “你嫁到人家老厉家当新媳妇,不受婆家磋磨,可有人看不过眼去。” 江听夏显然不信,“嫂子,你说的还怪吓人的。” 张红香一脸认真,“村里这点事你不懂,人家是大姐,顶半个妈,肯定跟她弟弟关系好,在婆家人眼里,你就是个外人,你在人家家里横插一扛子,不得磨磨你的锐气,折腾折腾你。” 张红香认真分析道,“不过你随军住家属院,不住一块,见的少,还好说。” “婆家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你还能和厉团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张红香一脸气愤,“我在老家住着的时候,赵勇他娘,还有那几个大姑子小姑子,我都不能提,一提我肺都要气炸……” 张红香滔滔不绝说着她以前和婆家大战八百回合的事儿,江听夏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她总会跟厉菖蒲他姐有见面的一天,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不成真的跟张嫂子说的一样,会找她麻烦。 她该怎么和厉菖蒲的姐姐相处呢。 杨金凤在一边静静听着,也不搭话,她想着接下来的谋划,内心紧张万分。 不过,江听夏和张红香的谈话,她也听了一耳朵。 杨金凤心里冷哼一声,在她看来,江听夏谈论这些事,简直白费功夫,过了今天,她的一切都要完蛋了。 几个人走到村口,搭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到了镇上,三个人买了些东西,逛了逛。 杨金凤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焦急万分,她该用个什么借口,把张红香给支走呢。 巧了,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张红香站在一边嘟嘟囔囔抱怨道,“真是,来的晚了,肉都卖完了,我这不是白跑一趟吗。”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神暗戳戳瞅杨金凤,还不是等她等的,耽误了时间。 等赶到镇上,黄花菜都凉了,别说好肉了,就是那次点的,都早卖完了。 看张红香这样,杨金凤心里有了点子。 她连声道歉,“真对不住嫂子,我今天耽误了时间,害你没买到肉。” 杨金凤说,“不过我倒是有个地方,那儿肯定还有肉卖。” “这镇上我熟,我一个堂姐就嫁到镇上,她有时候会领我去那块买东西,”杨金凤低声说道,“那块的东西全,而且不要票,就是远了点,弯弯绕绕的不好找,没熟人领着,还真找不到。” 张红香明白了,不要票,是黑市。 那可真是不好找,要是她自己来找,肯定找不到。 张红香一听,也不计较杨金凤刚才耽误时间的事儿了,她兴奋地看了看江听夏,又看看杨金凤,立刻说道,“真的,那你带我们过去。” 杨金凤却一脸为难,“那地方又偏又远,走路过去得走两个小时。” 张红香收起了好脸色,切了一声,“这不扯呢,两个小时,这一来一回的,我哪有那功夫,金凤,你说你,去不了说它干啥,逗我玩呢。” 杨金凤赶紧说,“走路过不去,咱们可以骑自行车啊。” “我不是有个堂姐嫁到镇上了吗,我可以问她借自行车。” 张红香一拍手,“那行。” “只是,”杨金凤为难地看了一眼江听夏,“自行车坐不下三个人。” 张红香也为难了,她们是一起来镇上的,她不想把江听夏丢下,可是她也不想白跑一趟,她都跟赵勇和自家三个娃说了,今天炖肉吃,要是没买到肉回去,家里要吵翻天的。 她看看江听夏,又看看杨金凤,表情很是纠结。 江听夏拿着篮子,“嫂子,你跟金凤姐去。” “我等会儿自己搭牛车回去。” 听江听夏这么说,张红香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好。” 江听夏面色如常,并不在意,“没关系,你不是要买东西吗,金凤姐她要帮你带路,我反正没什么事,自己逛一逛,把东西买全,就回去了。” 这话是张红香想听的,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于是说道,“这样,听夏,你有什么要买的跟我说,我到了那儿,买的时候给你捎上。” 江听夏并不知道那地方卖什么,只说,“行,嫂子,你看有什么好的,给我看着拿些就行。” 她说,“要是有排骨或者鲜肉给我来点。” 张红香满口答应。 杨金凤眼里闪过得逞的寒光,总算支开了张红香,江听夏这下就落单了。 这时,杨金凤把自己怀里拿格子布包着的东西给了江听夏。 “听夏,我刚才不是出去了一趟吗,这是我去医院给我姨姥姥买的药,我看等我回去的时候,天儿都不早了。” “可我都跟老人家说好了,让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村口等着,我要给她送药的。” 她语气诚恳,“你帮我个忙,回去的时候路过老槐树村,把这药给她。” 江听夏还没说话,杨金凤又絮絮叨叨说道,“我姨姥八十了,可怜的,身边连个孩子都没有,眼看药都断顿了,这才托到我这儿来。” “你说我也不敢耽误不是,就麻烦你了,听夏。” 江听夏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接了过去。 杨金凤却还在说,“我姨姥人老了,身体不好,腿脚不利索,走路也慢,要是你到了村口,没见着她,你可一定多等她一会儿。” 杨金凤这么说,就是想引起江听夏的同情,等会儿她看见了麻子扮的老婆子,一心软,就会发好心。 只要她朝着麻子他们的方向走过去,就会被人拖进小树林,跑不了了。 江听夏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刚接过的药变得有些烫手,她要把东西还回去,“金凤姐,要是是你说的这么重要的大事儿,要不还是你自己跑一趟。” 杨金凤推着给江听夏的包儿,“这会儿我能找谁去。” “妹子,反正你也是路过,不费你什么事儿,你可千万要帮我的忙。” 江听夏说,“不是我不帮你,这可是老人家的药,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怎么办。” 杨金凤急的把包往江听夏篮子里塞,“能出什么事,你就去老槐树村口,我姨姥就在那儿等着呢。” 第260章 准备动手 杨金凤把包往江听夏怀里一塞,“听夏,麻烦你跑一趟了。” 杨金凤急匆匆撂下这一句话,就拉着张红香走了。 杨金凤带着张红香到了一户人家,敲开门后,里面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给她们开门。 杨金凤先喊道,“姐。” 女人看着杨金凤也很是高兴,“金凤,你咋来了!” “快进来。” 杨金凤带着张红香往院子里走,不过没有进屋,“姐,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想借你家自行车用用。” 她拉着张红香,“这是张嫂子,我带她去城北买点东西,就是你带我去的那儿。” 女人知道了,指指墙边靠着的自行车,痛快地说道,“行啊,你骑走。” 杨金凤推着自行车还没出门,心里就嘀咕起来,也不知道黄三那边怎么样了,她不亲眼看见,这心里总是不安心,怕他们把事情搞砸。 要是她就这么跟着张红香走了,一时半会还脱不了身。 杨金凤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送她们出门的堂姐,心里有了主意。 “哎呦,”杨金凤喊了一声,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金凤,你这是怎么了?” 杨金凤堂姐看杨金凤表情痛苦,着急去看她的情况,顺手接过了杨金凤手里推着的自行车。 杨金凤手里没有自行车,更方便做戏,为了让张红香和堂姐相信,她干脆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我这……突然肚子疼。” “啊!咋好好的肚子疼呢?” 张红香去看杨金凤,可她只把头埋在膝盖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杨金凤抬起脑袋,装作很艰难开口的样子,“我看我是骑不了自行车了。” “你都这样了,还惦记自行车干啥,”张红香去看杨金凤,见她一脸痛苦地咬着嘴唇,忙说,“你别管别的了,先顾你自己。” “嫂子,我还行。” 杨金凤一副虚弱的模样,转头跟她堂姐交代,“姐,我是没法骑自行车了,可人家张嫂子大老远来一趟,要不你替我陪她跑上一趟。” 杨金凤堂姐一脸担心,“你难受成这样,我俩都走了,你怎么办?” 张红香也说,“啥也没你身体重要,大不了不去了就是,你别担心这个。” 杨金凤摇摇头,“你们不用管我,我心里有数,这都是老毛病了,时不时犯病,我在我姐家歇一会儿就好了。” 听杨金凤说她这是老毛病,两人也不像刚才那么担心,把杨金凤扶到屋里歇着,看她躺好了,两人这才推着自行车走了。 听见院外自行车离开的声音,杨金凤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那副病弱模样也消失不见。 她估摸了下时间,想着这会儿江听夏都还没有回程,她干脆坐下来悠闲等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出了院门。 杨金凤又装作不舒服,稍微弓着腰,跟他姐邻居打招呼,说是自己得上医院拿点药,买了药没啥事之后她就回家了,让邻居转告一声,等她姐跟张嫂子回来后,不用管她,让张嫂子直接回家就行。 杨金凤出了门,一路朝镇子里停牛车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刮起了大风,没一会儿,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 她嘀咕了句,不是要下雪。 杨金凤捂紧衣服,埋头快步走着。 她到了的时候,地面已经白了薄薄的一层,原本应该停着牛车的地方,留下一道车辙,眼看痕迹又要被雪花覆盖的模样,看这样子,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 这牛车就是这个时间从镇上回去,要是错过了,就只能吭哧吭哧往回走,要不就是碰运气看有没有同路的,能捎个人。 想必,江听夏已经坐上牛车回去了。 雪还在下,可杨金凤也不耽搁,冒着风雪就往回走。 她想,等她走回去的时候,说不定碰上黄三他们完事,她还能言语刺激刺激江听夏。 不逼死她不算完。 这么想着,即使是冒雪赶路,杨金凤都一点不觉得冷,一点都不觉得累,浑身是劲,她已经迫不及待看江听夏倒霉,杨金凤这么想着,干脆抄了一条近路,急匆匆往前走着。 …… “大哥,那有个女人。” 黄三定睛一看,果真有个女人,远远地在老槐树村口停下,不住地在张望什么。 想起上次的匆匆一瞥,那水灵的模样,那窈窕的身段,黄三不由得激动起来,他举起酒瓶把剩下的酒都一饮而尽,“兄弟们,人来了,准备动手。” 他又强调,“关键时候都别掉链子,叫这女人给跑了,耽误我的好事,饶不了你们。” 围着黄三的几人淫笑着,“放心,大哥,你吃肉咱们也能捞口汤喝。” “兄弟们都憋了一身火,早都等不及了。” 黄三喊了一声,“麻子。” 麻子打扮成了个农村老太太的模样,听黄三喊他,慌张的哎了一声,“大哥,我在呢。” 看麻子紧张,黄三拍了他一下,“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他笑,“完蛋玩意,一会儿把人带过来,在女人面前你支愣得起来不。” 在场几个男人个个气血翻涌。 说了些荤话,黄三又叮嘱麻子,“等那女人走到你跟前,你先捂住她的嘴,别让她喊,要是喊来人咱们都完蛋。” “去。” 麻子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风雪越来越大,人影越来越小,麻子记的黄三说的话,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引得那女人朝他走来。 果然,远处的人影看见他,不再只站在村口,朝他走了过去。 麻子有些紧张,又不敢露出自己的脸来,只低着脑袋看越来越近的鞋子。 终于走过来了。 麻子激动又害怕,没把握好距离,他猛地往前扑去,那女人好像吓傻了,一动不动。 麻子快速出手,直接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接着不顾女人呜呜呜地挣扎,连拖带拽把她往林子的方向带。 见麻子得手,黄三一群人跳了出来。 女人挣扎得厉害,脚不停地在地上乱踹,身子扭的跟麻花一样。 麻子已经将女人看做囊中之物,污言秽语起来,“妈的,这小腰扭的挺有劲。” 他喊,“大哥,我抓到人了。” 黄三骂,“你傻呀,别喊,招来人怎么办。” “快快快,先把人带过来。” 黄三说着话,已经跑到了麻子那儿,风和雪花打在他脸上也顾不上,他刚喝了酒,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脸上堆满笑,他直接抬起了女人乱蹬的腿,还顺手在女人小腿上揩了一把油,“得劲儿。” 女人挣扎的更厉害了,不过发不出声音,只呜呜呜地喊着。 几人像抬待宰的牲畜一样,抬着女人,往林子里去。 第261章 我不要钱,我要女人 突然,麻子疼的大喊了一声,竟然松了手,他抓着自己的手,手上赫然一个带血的牙印,可见女人下嘴有多狠。 他疼地跳脚,破口大骂,“死女人,敢咬我,看老子等会儿不弄死你。” 刚才麻子松开了手,女人脑袋直接摔在了地上。 虽然下了点雪,可积雪不是很厚,只有薄薄一层,脑袋摔在地上还是很疼的。 女人脑袋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声音。 她疼的痛呼出声,抱住脑袋想爬起来,可腿还被黄三抬着,爬不起来,众人见她脱离麻子掌控,又要蜂拥而上,制住她。 女人抱着脑袋骂。 “你们瞎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黄三打了个酒嗝儿,有些清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地上的女人,惊的酒气都散了大半,“杨金凤,怎么是你?” 杨金凤气的踢了踢腿,黄三赶紧把人放开。 杨金凤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粘上的雪花。 想到自己刚才被这帮人抬着,他们还污言秽语,手上不干不净的,杨金凤几乎要气死,“你们眼珠子长屁股上了!” 黄三抬手就给了麻子一巴掌,“你不认识金凤!” 麻子挠了挠头,“风太大,我没看清。” 杨金凤站在众人身边,气哼哼喘着粗气,大喊,“人呢!江听夏呢!” 黄三一摊手,“我们猫在这儿等了大半天,没有人来,就你来了。” 他说,“就因为这个,把你给认错了呗。” 杨金凤顾不上自己刚才受的委屈,“什么,你们就没看见江听夏。” 她有些急火攻心,“江听夏就没来。” 众人纷纷点头。 杨金凤念叨着,“不应该呀,牛车都走了大半天了,她早该到了呀。” 难道是她走近路,太快了,江听夏还在后面。 这么想着,杨金凤就叫黄三这群人继续躲起来,等着。 必须等到江听夏。 可这人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时间一点点过去,黄三冷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想喝酒,可刚才他一时激动,把酒都喝了,现在想喝点小酒暖暖身体都不行。 他的耐心已经用尽,开始暴躁,“人呢!” 杨金凤皱着张脸,“我怎么知道,等着呗。” 黄三怀疑地说,“我说杨金凤,你真把人骗来了?这都等多长时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杨金凤全神贯注盯着村口的方向,“从镇上回来,就那一趟车。” “你不是说还没看见牛车过去嘛,应该是风雪太大,路上耽误了,你等着就是,她肯定一会儿就来了。” 黄三很不高兴,“还等,我们都要冻死了。” 杨金凤不想理睬黄三的抱怨,不说话了,全神贯注看着村口,她非得等到江听夏不可。 黄三冷的缩着脖子,喊过来一个人,“小黑,你跑到前面去看看情况,看有没有牛车过来。” “好嘞。” 小黑探路去了,剩下的人安静地等着,这一块地方,除了呼呼的风雪声,再就是人冷的哆嗦,外加上下牙打架的声音。 过了段时间,还没有等到原本应该出现在村口的江听夏的身影,小黑跑回来了。 他一脸菜色,“大哥,我看见翻车了!” 众人啊了一声,“车翻了!” 小黑接着说,“大哥不是让我到前面去看情况吗,我刚拐出去,没走一会儿,就远远看见牛车过来,我本来想回来告诉你们的,可是我才转过身,就听见好大的动静,有人乱喊乱叫的,我回头一看,那车已经滑出去了,然后连车带人栽到了旁边的沟里。” 杨金凤反应最快,“江听夏在不在里头?你看没看见她?” 小黑摇着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哪敢凑上去看。” 他眼神惊恐看着黄三,“大哥,翻车的地方正好是咱们动过手脚的地方,”小黑一脸害怕说着,“咱们本来想的是让车停下来,可是赶上下雪,路滑,你说这车翻了,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黄三想了想,“查不到,没事。” “今天这个事,知道的都把嘴闭上,你不说,我不说,谁也查不到咱们身上。” 这事是大家一起犯的,要是被捅出去,谁也跑不脱,肯定都不敢往外传,黄三并不担心这个。 小黑想了想,还是觉得放不下心,他是亲耳听见坐在车上的人的喊叫的,很是悲惨凄厉,他问,“咱们要不要救人?” “这天气,就算摔不死,人在沟里爬不出来,也要冻死了。” 黄三立刻拒绝,“不行,这事就当不知道,别白白惹得一身骚。” “要是查出来翻车是咱们动的手脚怎么办!” 他这么说,于是没有一个人想着救人了,保自己要紧,况且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黄三两手一拍,“妈的,今天白忙活一天。” 他满脸可惜,“那么漂亮的女人,眼看就要到手,就这么白白冻死在沟里。” 杨金凤想着,虽然事情没按照她安排的那样进行,可好在结果是一样的,她想,江听夏还是幸运的,不管是摔死还是冻死,最后还是留住了她的清白,死的好看一些。 罢了,也算自己放她一马。 现在,她终于拔掉了江听夏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杨金凤抬脚就要走人,不管怎么说,她也要亲眼看见江听夏的惨样,才能彻底安心。 可黄三却拦住了她的路,“你干啥去?” 杨金凤瞪了他一眼,拍开了黄三挡自己的手,“关你什么事!” 看着凤眼圆睁着发脾气的杨金凤,黄三不但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看着被张红香拍了一巴掌的手,刚才抓错人的时候,他还在她身上摸了几把,他偷偷闻了闻,摸完手上都是香的。 “凤儿,我可是在这儿活生生冻了大半天,脚趾头都要冻掉了,结果说好的女人没有了。” 黄三狞笑一声,看着年轻漂亮的杨金凤,眼神都变得混浊,杨金凤可是村里一枝花,这小模样多招人疼。 黄三慢慢走过去,看着杨金凤,“这算什么事,咱们身上火都勾起来了。” 他看着杨金凤,一脸油腻,“你得赔。” 杨金凤看见男人脸上恶心的表情,下意识觉得危险。 她看了看周围,荒郊野岭,恶心的男人,是她为江听夏精心准备的,保证逃不开。 现在人换成了她,她果然感受到了想象中的江听夏的绝望。 杨金凤定了定心神,“要钱是吗。” 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害怕,她去翻自己的口袋,把所有钱都掏出来,“就这么多了,都给你们。” 黄三却不接钱,一把抓住杨金凤的手腕,“我不要钱。” 他的嘴里喷出一股臭气,直冲杨金凤的面门。 黄三抓住杨金凤的手,“我要女人。” 第262章 怎么落的这般田地 杨金凤见黄三一副猥琐模样,她一个女人,在这荒郊野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杨金凤吓个半死。 可她还有些底气,即使害怕,脸上依旧露出不好惹的表情,“黄三,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叫我爹我哥打死你。” 杨金凤家在村子里算有本事的,人丁兴旺,好几个兄弟都是壮汉,更别说还有宗族兄弟,乌泱泱几十人,黄三他们真保不准要被活活打死。 想到这里,黄三眼神中露出忌惮。 杨金凤恶狠狠盯了周围人一眼,“知道怕了,敢欺负我,连梗村姓杨的不会放过你们。” 这些二流子都是连梗村人,他们听杨金凤这话,知道不是造假,他们姓杨的特别团结,打架也狠,所以在连梗村没人敢惹他们那一支,在村里他们杨家牛得很。 杨金凤骂,“还不都滚开!” 说完她转身就走,见这伙流氓被吓住,想来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杨金凤也没那么害怕了,她提着自己的篮子,转身就走。 小流氓们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可又害怕杨家报复,不敢阻拦,急的纷纷看向流氓头子,黄三。 杨金凤背对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身后传来黄三的声音。 “你走,看我不把你做的好事给你抖搂出去。” 杨金凤转过身去,面露震惊,“黄三,你什么意思?” 黄三抖着腿,一副混蛋流氓样,“可是你指使我们去搞那个女人的!” 黄三对着杨金凤,露出无耻的笑容,“我要把这事说出去,你还咋做人?” “你威胁我!” 杨金凤气急败坏,大喊,“你个王八蛋,收了我的钱,威胁我!” 她指着黄三的鼻子,骂,“你混蛋!” 黄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说金凤,咱都是一个村的,你第一天认识我?” 男人往后一仰,笑着说,“我就是混蛋么。” 他这话引得在场众人哄笑,除了杨金凤。 她真不该跟这帮混蛋打交道,到头来,把自己也绕进去了,他们太不是人了,竟然最后反水,还威胁她。 杨金凤害怕黄三出去乱说,如果她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情传出去,她还想这么阴毒的法子对付江听夏,她杨金凤名声可就臭了。 听着几个男人开玩笑,又笑又骂,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杨金凤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不!不行! 这帮人会往死的玩弄她的。 杨金凤在心里哭求,谁能救救她。 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站在这儿,被人侮辱玩弄的人应该是江听夏,怎么会变成她。 她绷着脸,脸色发白,“黄三,你敢往外说吗?” 杨金凤指着远处,提醒黄三。 “那一车人可是你们害死的,你要是把我指使你们的事说出去,这事也藏不住,大伙儿一起完蛋。” 黄三却并不在意般,一把抱住了杨金凤,“你说的对。” “那你咋不想想,我就是在这儿把你给办了,你敢说出去一个字吗。” 黄三把杨金凤一抓,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这么多人,你跑的了吗?” “还不如乖乖的,哄的我高兴了,我好好疼疼你。” 杨金凤脸都白了。 黄三说的对,她跑不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说出去,或者说她不能说出去。 黄三的话戳中了杨金凤的软肋,她算计江听夏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厉菖蒲。 眼看她要成功了,她已经解决掉江听夏这个挡在她面前的大麻烦,一切事情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可要是在这个关头,被曝光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那么她和厉菖蒲再无半点可能,她费尽心思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都完蛋了。 她不能接受,死也不能。 杨金凤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黄三半是强迫半是威胁,攻破她最后的防线,她人彻底崩溃,被按在雪地上,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有。 她想,不就那么一回事吗,忍忍就过去了,全当自己被人往脸上吐了口唾沫。 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 过了这一关,什么都好了。 杨金凤像一具尸体一样躺着,可她还有感觉。 黄三,村子里是个女人就看不上的邋遢男人,却恶心了她的身子。 她闻着他身上的恶臭,几乎要熏死过去。 不知道这畜生是累的还是太激动,杨金凤听见黄三呼哧带喘,酒气混杂着口臭,“说真的,我……没敢想过你。” 男人流着汗,表情狰狞难看,一脸猥琐,“谁知道还有这一天呢。” 杨金凤,村里一枝花,年轻,漂亮,以前见了她,黄三只能躲一边去,话都不敢跟她说,谁知道还能跟他搞破鞋。 听到这话,杨金凤再也受不了,痛哭出声,她张嘴朝天大喊。 喊出自己内心的崩溃,绝望。 她杨金凤怎么落的这般田地。 黄三提着裤子走出来,小弟们围上去,嘿嘿笑了两声。 黄三接过小弟给的烟,朝树林里点了点头。 小弟们立刻狞笑着走向树林。 …… 天已经黑了。 杨金凤一瘸一拐走着,这时有个熟人走过来。 “金凤,你咋也才回来!” 张红香问道。 杨金凤她不是让她堂姐家邻居告诉她,她回去了,叫她不要等她。 杨金凤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去医院耽误了会儿。” 张红香不疑有它,说道,“金凤,你知道吗?回村的牛车翻了,连人带车栽到沟里去了。” 杨金凤握紧拳头,指甲掐着掌心生疼。 她可太知道了。 可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摇了摇头。 “就是老槐树村那一块,”张红香看着杨金凤身后问,“你不是刚回来,路上就什么都没看见。” 杨金凤忘了这一茬,赶紧随口说道,“我急着赶路,走的小路,不是牛车走的大道,所以没看见。” “哦,这样啊,”张红香满脸着急,“你没事就好。” 她拍着心口后怕道,“咱们今天不是到镇上去了,差一点咱们就坐上牛车了。” “你说,多吓人。” 第263章 找到了,是我爱人 见张红香说不到点子上,杨金凤装作猛然一惊的模样问,“对了,听夏呢?” “她不是说她坐牛车回去!她人没事!” 杨金凤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牛车翻下去的那个沟,她知道,很深,下面还都是乱石,人肯定活不成,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江听夏运气好,当时没摔死,这么久的时间,人也冻死了。 张红香嘴唇子都吓的哆嗦,“金凤,我觉得听夏……” 她不敢说下去,“咱们跟她分开的时候,她说再买点东西就回去了,怎么也该比我回来的早,可她一直没回来。” 张红香迟疑地问道,“你说,她会不会……” 杨金凤点点头,冷静分析道,“她说她要坐牛车,回村的牛车就是那一辆,我看八九不离十,人是出事了。” 杨金凤问,“嫂子,咋样了,有她的消息吗?人摔的重不重?” 杨金凤在心里默默祈祷,江听夏最好是摔死了。 张红香一拍大腿,“不知道么,还没听夏的消息,我不是一听说这个事,就赶来想再看看。” 她说,“不过,传话的人说情况不好,摔的太厉害了。” “救上来以后,发现当场就死了好几个。” “什么!”杨金凤惊呼一声,“有活着的?” 她害怕江听夏是活着的那个。 江听夏要是没死,她做的一切算什么。 看张红香奇怪地看她,杨金凤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改口道,“天哪,太惨了,在那条沟翻车,能活下来真是老天保佑。” 张红香声音哽咽,“太迟了,听说救上来的也冻坏了,血都结冰了,送医院了,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她脸上又是着急又是愧疚,“你说咱们一块出的门,结果,她出了这个事,我咋跟她男人交待。” 杨金凤抓住重点,“那厉团长知道了吗?” 张红香点头,她进村口的时候,听说从镇上回来的车翻了,想到江听夏,吓的她赶紧去找厉菖蒲。 “他已经去医院了,救上来的人都在那儿,他去找听夏。” …… 一辆绿色吉普的大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哧的一声。 甚至车都还没有停稳就有一个男人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他三步跨上台阶,往医院里冲进去。 “听夏!” 男人拉开病床上的帘子,一个一个找人。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正在给伤者处理伤口的医生一跳。 护士赶紧制止他,“同志!” “解放军同志!” “你这是干什么?” 厉菖蒲依旧去拉遮住他视线的帘子,他一张脸都是红的,脸颊边咬出牙痕。 三四个护士也拦不住他的动作。 他看着挺冷静的,只是一个一个辨认病床上的伤者,动作利落迅速,机械的动作,冷静中带着诡异的疯魔。 为了表明自己的正常,他向护士解释,“我找我媳妇。” 说着依旧摆脱众人的阻拦,继续去找人。 这里只有四五个伤者,厉菖蒲很快就找完了,没有江听夏的身影。 他立刻问护士,“还有其他人吗?” 厉菖蒲咽了一口口水,让自己保持理智,“我媳妇坐的牛车,牛车翻了,她人在这儿。” “我没找见她。” 他问,“她在哪儿?” 护士明白了状况,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说,“你先冷静一下。” 厉菖蒲咬着牙,“我……我很冷静。” “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媳妇,二十岁,这么高,瘦瘦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很白,很漂亮,她在哪儿,她还好吗?” 护士有些不忍心,眼前的男人一副冷静模样,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已经在临近崩掉的边缘。 护士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这边没有的话……” “你去那儿认认,有没有,你媳妇。” 那里一排病床上都盖着白布。 厉菖蒲看着护士,似乎很是不解,“什么?” 护士不说话了,她很同情眼前这个男人。 厉菖蒲摇摇头,跟护士解释,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会的。” 他极力否认,“怎么可能,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才见面。” 可磕磕巴巴的话语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抗拒走到那里去,可他还是去了。 厉菖蒲的胳膊无力地垂着,手腕上还戴着江听夏送他的那只银色手表,此刻他的手背上鼓起青筋分明的脉络。 他握了握拳,掀开白布。 一点一点露出一张带血的脸庞。 不是。 他终于可以呼吸。 一个,一个,每次他的心都像被狠狠砸在地上一样。 终于,这酷刑终于结束。 他小心翼翼放下逝者脸上的白布。 吐出一口气,都不是江听夏。 厉菖蒲走出医院,任由寒风带着雪花拍在脸上,让他有片刻的冷静。 医院里的人告诉他,“没有了,牛车翻车送来的人都在这儿。” 厉菖蒲强迫让自己一颗怦怦跳乱的心安静下来,江听夏没有坐上回去的牛车,那她现在在哪儿? …… 江听夏听见屋外有拍门声,她警觉道,“谁?” 屋外死一样的沉寂,安静了一会儿,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的声音,打开了门。 “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她看见了厉菖蒲的模样,他穿的单薄,还满身是雪,头发都是白的,有雪花融化,一滴一滴正在往下滴水。 江听夏吓了一跳,“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拉着厉菖蒲进屋。 厉菖蒲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江听夏拉不动他,转而去看他。 “怎么了?” 只见厉菖蒲一张脸比平时冷千倍万倍,他竟然对着江听夏吼道,“江听夏!你去哪儿了!” 这时,身后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 “找着了,这是你爱人?” 厉菖蒲从暴怒的情绪里抽身,对着警察握手说道,“找到了,是我爱人。” “刘哥,今天麻烦你们了。” 跟厉菖蒲说话的男人,看看江听夏又看看厉菖蒲,“找着了就行,别跟你媳妇发火啊,有话好好说,别那么大脾气。” 几人寒暄了几句,警察走了。 江听夏一脸疑惑加震惊,“你报案了?为什么?” 厉菖蒲对着她,又一副臭脸,“找你!” 第264章 我都没有跟你计较,结果你还变本加厉 江听夏看了一眼窗外,原来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想必厉菖蒲是一直不见自己回来,担心她才会报案的。 江听夏把立在门边,跟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的男人拉进屋子。 她扯来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又拂落他肩上的雪花。 江听夏觉得有几分好笑,“我就晚回去一会儿,你就报案了,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板着一张脸的厉菖蒲,看见江听夏站在他身前,边给他拂掉衣服上的雪花,边对他念叨,一颗躁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把毛巾从江听夏那里接过,胡乱在脖子上擦了两下。 江听夏又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埋怨道,“外面不是下雪了,你怎么不撑一把伞,看你,身上落了这么多雪,衣服都湿了。” 厉菖蒲没穿外套,他从家里走的急,哪儿还顾得上那些。 听到隔壁张嫂子说江听夏坐的车翻到了沟里,他撒腿就跑,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套制服,身上的落雪到了室内融化,肩背上一大片深绿色的水痕。 江听夏朝厉菖蒲走过去。 他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自己的身体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微微皱着眉头,“还穿着湿衣服干什么!” 江听夏看着眼前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的男人,忍不住‘教训’道,“你把衣服脱了,在火炉边烤干了再穿。” 江听夏着急,走上前去解他的衣服扣子,厉菖蒲听她命令,也伸手去解衣服最上面那颗扣子,他微微抬着脖子,喉结发红,说话时,上下滚动。 “我是为了谁。” 知道江听夏没有因为坐牛车被送到医院,他庆幸的同时,心又被揪了起来,那她为什么一直没回家。 想到报纸上的案子,抢劫,拐卖,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一百个想法。 他立刻找了公安局的同志帮忙,在这镇上仔仔细细地找。 先是隔壁张嫂子说的,最后见到江听夏的地方,再是江听夏平时去过的地方,他一刻不敢停,还跟江听夏说的那样,撑一把伞,他哪有那个心思。 厉菖蒲也是找到江听夏,被她提醒后,才发现他身上已经落了那么多雪。 厉菖蒲脱了外套,里面就穿一件白背心,外面冷,加上融化的冰凉雪水一泡,皮肤都冷的隐隐发红。 他还受刚才的情绪影响,对着江听夏,心里带着火气,“你这么晚不回家,跑来住招待所干什么!” 他刚转过身,打算把衣服放在火炉边烤,就被江听夏猛地在背上拍了一把,厉菖蒲疑惑地回过身,见江听夏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大火气!” 江听夏这样,厉菖蒲那点气焰宛如被一盆凉水浇的灭了个彻底,看着江听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江听夏指着门口,生气又带点委屈,“刚才我一开门你就那么凶,还骂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结果你还变本加厉了,一直在教训我。” 厉菖蒲急忙撇清,“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江听夏脑袋傲娇地一偏,不跟他说话。 厉菖蒲把衣服放在炉子上,朝江听夏走过去,看江听夏生气,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 “回岔子坡的牛车翻车了,连人带车掉到深沟里,张嫂子跟我说,你就是坐这车回来的,”厉菖蒲伸手把江听夏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后背上,薄薄的背心湿了一片。 他说,“给我吓出一身汗来。” 听到这个消息,江听夏震惊地看着厉菖蒲,“翻车了!” 她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没事?” 那辆牛车是一个老爷爷驾驶的,江听夏去镇上的时候,就是坐的那辆车,驾车的爷爷还会跟她打招呼,说两句话。 厉菖蒲摇摇头,“不好。” 他是去医院亲眼见过那惨状的。 “死了四个,剩下的都是重伤。” 江听夏被这件事吓到,再加上有些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脸都白了,她当时就是要坐这辆车回去的。 厉菖蒲见江听夏脸色不好,扶着人坐在了床边。 江听夏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差点就坐上那辆车了。” 她一脸惊恐,厉菖蒲看出她的害怕,把人拥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手臂安慰她。 江听夏说着刚才的事情。 “我跟张嫂子和金凤姐分开后,就去买了点东西,然后就打算回家了,我往停牛车的地方走过去,可才走了一半,就刮起了大风。” “我站不稳,被风吹着跑,好不容易抱着个大柱子才停下来。” 江听夏说着这件事,面带沮丧。 抱着她的厉菖蒲则是无语又好笑,他握住了江听夏的手腕,细细的一点,他摸了摸,用手环住,真是细胳膊细腿的。 他立刻唠叨道,“让你平时多吃点饭,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江听夏不满地立刻在他手臂上赏了一巴掌,“你别插话,我还没说完呢。” 厉菖蒲的唠叨依旧不起作用,被江听夏抽了一巴掌,他也没脾气,点点头,“你说。” 江听夏继续说着,“不止刮风,还下起了雪,雪花一直往我身上落,好冷,我想也不能赶路了,正好附近有这么个招待所,我就住进来了,本来想着再怎么也要等雪停了,再回去,谁知道雪越下越大。” 江听夏看了一眼窗外,“结果就等到这么晚。” 听江听夏这么说,她简直是与那场事故擦肩而过。 厉菖蒲搂着怀里的人,闻着她发间的馨香,一阵后怕紧张,他拍着江听夏,一下一下,安慰着怀里人的情绪,也稳住自己那颗乱跳的心脏。 江听夏抬头看着厉菖蒲紧绷的下颌,“你以为我出事了,吓到你了。” 厉菖蒲沉默着,何止是吓到,他冲进医院,看见伤者的惨样,魂都吓飞了,更别提护士让他认尸,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寒毛竖立,魂魄神游天外,他连别人跟他说什么都听不懂。 江听夏想到刚才一开门,厉菖蒲那副表情。 她说,“怪不得你看见我那么紧张。”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让你担心了,我应该提前通知你的。” 她突然不回家,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家里人自己去哪儿,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厉菖蒲并不需要她道歉,“你做的对,天气不好不要赶路,”他又叮嘱,“晚上天黑了也不要去外面。” 厉菖蒲说,“不要管别的,你的安全最重要。” 第265章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她一次 江听夏问厉菖蒲,“你开车来的?” 厉菖蒲点头,事情紧急,他着急去医院,所以直接开车过来的。 江听夏于是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听着屋外呼号的风,厉菖蒲摇摇头,“太晚了,而且下雪了路滑,咱们在这儿歇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回去。” 江听夏有些担心,“孩子们还在家,能行吗?” 厉菖蒲却说,“小文小宝都是大孩子了,不用担心。” 江听夏倒不是担心这个,她说,“你们不是以为我出事了吗?孩子们也不知道,我们一个晚上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没事,”厉菖蒲安慰江听夏,“老赵和嫂子就在隔壁,多少能看顾点。” “你心可真大。” 不过,厉菖蒲都这么说了,江听夏也就不坚持了。 既然不回去了,两人就要在招待所过夜,江听夏摸了一把厉菖蒲汗湿的后背,“你把背心也脱了,湿淋淋的怎么穿,你不知道难受吗?” 江听夏发话,厉菖蒲笑吟吟脱了背心,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小麦色肌肤,壁垒分明,脱衣服的时候,肌肉线条走向完美,饶是江听夏经常看,还经常在一个被窝里抱着睡觉,此刻还是有些脸热。 她眼神稍微偏了偏,不好意思完全直视。 厉菖蒲走到炉火边,把背心也放好烘烤,然后走到盆架边,用浸湿的毛巾在身上擦洗。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豪放的清洗方式,再看他露出来的男性身体,散发着强壮的荷尔蒙,江听夏悄咪咪的欣赏了一会儿。 只是她也不好意思一直直勾勾盯着他洗漱,江听夏转移注意力,她随手翻着之前买回来的东西。 厉菖蒲洗好,已经走了过来,他坐在江听夏身后,江听夏感觉到床板往下一沉,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 他问,“看什么呢?” 江听夏好像被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肩膀,她坐直了身体,不动声色离厉菖蒲远一些。 江听夏把篮子里的木陀螺拿给厉菖蒲看,“是我答应给小文他们买的东西。” “这是小宝的陀螺,还有小玉的奶糖,”江听夏正在跟厉菖蒲介绍,这时他又朝她靠了过来,他下巴轻轻点在她肩膀上,脑袋靠着脑袋,一只大手也自然地搭在了江听夏腰间。 江听夏身体紧张,喉间突然一顿,“……还有小文的连环画。” 厉菖蒲摇头轻笑,伸手拿走江听夏手里的陀螺,“这几个小鬼头,真会支使人。” 前两天大柱小宝这群小孩闹着说想要个陀螺,赵勇随手做了一个还打发不了他们,老赵又找到他,他没时间做这些小玩意哄孩子,结果转眼小宝就找到江听夏这里来了。 他看着江听夏,“你不用惯着他们,小孩子要吃点苦,还能要什么有什么。” 江听夏不满地努努嘴,“你说的轻巧,你是孩子们的亲舅舅,总比我这个舅妈亲近,你可以打他们骂他们,我可不能。” “孩子们想要点礼物,我还能不答应。” 她说,“还是我要给他们买的呢,买点小礼物,就能留个好舅妈的形象,多划算。” “你是他们舅妈,怎么不能教育他们了,”厉菖蒲掐了掐江听夏的脸,一脸忍俊不禁,“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连他们舅舅都是照打不误,还不敢收拾几个小屁孩。”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忍不住笑,推了厉菖蒲一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厉菖蒲不回答,起身把床上的东西都收进篮子里,把篮子放在桌子上,转身朝江听夏走过去。 做了几个月的夫妻,江听夏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好事。 江听夏瞬间掀起被子,整个人滚了进去。 这可挡不住他,厉菖蒲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点着江听夏的鼻尖,“你是不是好舅妈,不是他们决定的,你得问我。” 厉菖蒲的吻铺天盖地,江听夏却慢慢地察觉出不对劲,他的力气格外的大,她的嘴唇都要被他咬破。 江听夏睁开眼睛,看见厉菖蒲去吻她的额头,他的眼睛不同于往常,吻她的时候,陷入情欲沉沦深陷。 此刻他的一双眼睛清明,大手揉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带着无限珍视,仿佛失而复得。 他说,“还好你没事。” 江听夏这才意识到,厉菖蒲还没有从刚才担忧她的情绪中走出来,原本放在他肩头阻挡他的手,改为揽着他的脖子。 她安慰他,“我没事。” 江听夏轻轻吻着他的脸颊,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我就在这儿。” 屋外寒风带着雪花,屋内两人紧紧依偎,缱绻缠绵…… 第二天一大早,厉菖蒲就开车带着江听夏回家。 看着昏昏欲睡的江听夏,他舍不得把人叫起来,干脆直接一路抱着回家。 推门声音一响,金小文噌地从被窝里坐起来,“舅舅,你们回来了!” 说完,她站起来跑到了炕边,看着熟睡的江听夏,金小文很是高兴,“你把舅妈带回来了!” 厉菖蒲刚想问金小文,难道她一夜没睡觉。 下一秒,就见小床上的金小宝也坐了起来。 厉菖蒲于是嘘了一声,叫孩子们安静下来。 金小文压低声音,“舅妈没事!” 厉菖蒲眉眼温柔,看着江听夏,“没事,舅妈睡着了。” 厉菖蒲把人放进被窝里,昨夜他们没回来,孩子们也还是铺好了他们的铺盖,火炕烧的被子暖暖的。 厉菖蒲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给她掖好被子,然后,俯下身在江听夏额头,吻了一下。 他不是这种肉麻的人,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哪怕是他的外甥们,金小文他们三个小孩也不行。 他也不会和江听夏做这种事,什么亲一下抱一下,说些肉麻的话。 私底下亲密可以,但叫他当着别人的面展现出来,他是抗拒的,可是昨天他好像真的失去了她一次,那种心痛,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第266章 你就那么娇贵?一点苦不吃!一点罪不受! 厉菖蒲下班了着急往家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厉团长。” 他一看,来人是杨金凤,她从赵勇家的院子里走出来。 厉菖蒲看见她,眉头皱了皱。 他对杨金凤的印象就是魏东的媳妇,客客气气的关系,可后来江听夏跟她走的近,关系不错,这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是不许江听夏交朋友,可他发现杨金凤这个人是个碎嘴子,比隔壁爱凑热闹的张嫂子还过分。 好歹张嫂子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杨金凤就不一样了,总在江听夏面前传他的坏话,分明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她也拿到江听夏那儿去说嘴,一来二去的,他对杨金凤这个人印象就差了。 可谁让这是江听夏的朋友,厉菖蒲简单打了个招呼,“来了。” 杨金凤见厉菖蒲一脸严肃,眼下皮肤微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想来他昨天是去忙江听夏的事情去了,这才回来,没休息好。 杨金凤忍着内心欢喜,这种时候,他媳妇刚死,她也不能看着太高兴了,总要装一装,给厉菖蒲留个好印象。 今天她都没敢怎么打扮,只从衣柜里挑了件很素的半新不旧的衣服,浅浅描了描眉毛,扎了个姑娘家的辫子就来了。 没办法,杨金凤想,慢慢地来,她可以在安慰厉菖蒲的时候,一天一天地改变装扮,这么素,可勾不着他。 她耷拉下嘴角,拿袖子擦了擦眼睛,“你说这种事情怎么就让听夏妹子赶上了,她也太可怜了。” 杨金凤村子里就有两个翻车的人,家里都准备办丧事了,跟着去帮忙的人回来说,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也是个半死不活,神仙难救。 张红香也从她家走出来,她步伐很慢,因为她心里觉得对不住江听夏,不好意思见厉菖蒲。 昨天是她把人叫出去的,而且她们三个人一起去的,现在她和杨金凤两个人好好的站在这儿,江听夏却…… 张红香抹了一把眼泪,后悔万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该把听夏带上,不能让她一个人,”她无助地拍了一把大腿,“你说咋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我可怜的妹子哟~” 因为厉菖蒲早上要带队训练,厉菖蒲和江听夏是凌晨赶路回来的,那会儿天刚蒙蒙亮,所以没人知道江听夏回来了,再加上杨金凤去找张红香,说了些乱七八糟的,本来就不安了一晚上,觉得江听夏出事了的张红香,更是坚信江听夏已经没了。 厉菖蒲那张冰块脸,落在两人眼里,真成了家里死人一样的静穆。 张红香哭起来带着调子,跟……哭丧有点像,厉菖蒲脸都黑了,真不吉利。 “嫂子,”他赶紧制止张红香,“你都是哪来的消息。” 昨天就是张红香告诉他,江听夏坐的牛车翻车了,差点吓死人。 几人交谈的时候,江听夏也听见了院子外面的动静,走了出去。 正在哭嚎的张红香看见江听夏,立刻止住声音,吓得一哆嗦,人都差点跳起来,她捂着胸口,哎呦呦地说道,“我这是大白天见鬼了。” 冷淡的男声带着不满,“什么鬼,这是人。” 厉菖蒲见江听夏出来,走到她身边,看她穿的单薄,伸手在她胳膊上摸了摸她的衣服料子,语气温柔,“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江听夏看着眼前的厉菖蒲,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这还是他吗! 当着外人的面,跟她站的这么近,还动手动脚的,这么亲密,他不管他的影响了,也不管他的规定了。 厉菖蒲正揽着江听夏给她挡风,看江听夏一直看他,对她笑笑,“看什么呢,不认识我了。” 江听夏在心里点头,是有点不认识了。 她看着站在一边哭喊了半截,跟突然卡住嗓子一样的张红香,笑道,“嫂子,你哭我干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站着呢。” 张红香一脑袋问号,“这到底是咋回事?” 江听夏解释说自己遇到了下雪天气,怕冷,怕路滑没有赶路,所以最后没坐那辆牛车。 张红香直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说,“咱们三个昨天去镇上,都应该是坐那辆牛车回来的,要是那样就都没命了,真是大难不死,咱们都有事耽搁了,现在才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与这样要命的灾难擦肩而过,江听夏和张红香两人至今都是后怕的。 只有杨金凤呆愣愣站在一边,看着江听夏像灵魂出窍一样,不动不说话。 她脑子里一片白,江听夏没事,她好好地站在这儿,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她昨天受的那些罪,让她自己都恶心透顶,可江听夏就这么站在她眼前,毫发无伤。 杨金凤已经崩溃。 她突然走上前,速度快的像一阵风,因为太过激动,杨金凤双手格外用力,她掐着江听夏的手臂质问,“你昨天住在招待所!” 江听夏被杨金凤抓着,胳膊感觉到一痛,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杨金凤已经疯魔一般,用了很大的力气。 张红香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什么。 厉菖蒲注意到江听夏拧着的眉,表情痛苦,他伸手把江听夏从杨金凤手里救出来,拉着江听夏后退一步,半个身子挡在江听夏面前。 杨金凤痛苦地举着被厉菖蒲掰开的手指,身体上的疼痛她感受不到,她只是觉得她要疯了。 杨金凤指着江听夏,“你没有把药给我姨姥姥!” “我明明告诉你,让你一定要给她!” 江听夏揉着自己的胳膊,“是你硬塞给我的,我都说了,要是很重要你就自己去做。” “又下雪又刮风的,我连路都看不见,也不能硬赶路啊,那多危险。” 张红香上来打圆场,“对呀,金凤,你想,要是听夏她坐上了回来的牛车,现在躺医院的就是她了,更惨点儿,命都没了,多亏听夏命好,这才躲过去。” 杨金凤听不见众人在说什么,她涨红了脸,指着江听夏,“就因为下了点雪,刮了点风。” “你就那么娇贵?一点苦不吃!一点罪不受!” 江听夏立刻回道,“跟这有什么关系,帮你的忙,我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我肯定是先考虑我自己。” 江听夏这么说,杨金凤却不跟她交流,说话颠三倒四,多是破口大骂,攻击性很强,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推江听夏,只是有厉菖蒲挡着,江听夏躲在他身后,没推着。 杨金凤依旧崩溃着,“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恨得跺脚,脸上表情都崩坏,“我不是跟你说,这个药很重要,让你一定要送到大槐树村!” 第267章 你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办成 江听夏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可杨金凤情绪激动,跟疯了一样,又哭又喊,厉菖蒲见状,把江听夏推开,让她站的远远的,怕杨金凤突然上手伤了江听夏。 厉菖蒲拦着,张红香拉着,半天才把杨金凤弄走。 江听夏站在门边,等厉菖蒲回来的时候,一脸紧张问道,“她后来还说什么了吗?” “怎么突然那么激动?”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冰凉的手,把她带到屋里。 “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厉菖蒲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从来没这么跟江听夏说过,他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太阴险,跟女人计较,小家子气。 这次也是心里担忧,才会开口,他对江听夏说,“刚才张嫂子跟我说,魏东这个媳妇搞不好是神经病。” “啊!” 江听夏震惊了,平时杨金凤看着挺正常一个人,爱说爱笑的,人缘还可好了,怎么会是神经病。 “嫂子说,她听说杨金凤有个哥就这样,”厉菖蒲点了点脑袋,“这儿不大对劲。” 结合刚才杨金凤的表现,江听夏一脸害怕,“精神类疾病是会遗传的,难道她也是。” 厉菖蒲不爱说这些家长里短,只是事关江听夏的事情,他才会管,“不管是不是,以后你离她远点。” 厉菖蒲又问,“刚刚你们说的是什么?送什么药?” 刚才场面乱糟糟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听夏说起昨天的事情,“我要回来的时候,她让我帮忙把药送到大槐树村,说是有个老人在那里等着,是她亲戚,这药还很重要,可她非要托到我手上。” 江听夏看了一眼厉菖蒲的表情,怕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没有做好,送药的事情不该耽搁。 她解释说,“风太大,我人都要被吹跑了,还怎么赶路。” “而且我本来想着雪下的小一点,再慢慢走,可是这一等,等到天都黑了。” 江听夏声音低下来,“我又不敢走夜路了。” 厉菖蒲沉默不语,按他的性格,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他也不带犹豫的。 可那是他,江听夏不行。 他此刻甚至庆幸她这个娇气的脾气,帮她躲过一劫,要是她昨天‘吃苦耐劳’,冒着风雪赶路,那就真的出事了。 知道了结果再去看这件事,他只能沉默,他不能说江听夏不去送药是对的,可他更不想说江听夏不去送药是错的。 他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可他也有私心,他是做人丈夫的,对江听夏,他希望她平安。 如果她真的坐上了那辆通往死亡的车,他真的不敢想。 昨天,他亲眼看见那些惨状。 厉菖蒲安慰着江听夏,“别想那些了,你一定吓坏了,多休息会儿。” 看向厉菖蒲汹涌的眼底,江听夏把脑袋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分明是他吓坏了。 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 黄三跟着杨金凤,看周围没人,他跳了出来,对着杨金凤吹了个流氓哨,笑得恶心,满脸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杨金凤装没有看见他,低头走了过去。 黄三看着杨金凤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一嘴骚话,“怎么了,这就把我忘了,我可是日日夜夜惦着你。” 黄三笑着把一张恶臭的嘴脸凑上去。 杨金凤挣扎着大喊,“滚开,你别碰我!” 黄三根本不怕,“喊啊,你喊大声点,等人都来了,我就告诉大伙儿,你都是我黄三的人了。” 他又说,“不对,还有小黑,麻子……” 黄三笃定拿住了杨金凤的软肋,“你敢喊吗?” 杨金凤只能安静了下来,被人知道这些事,比要了她的命还严重。 她浑身脱力,浑浑噩噩被黄三拉走。 黄三自以为拿捏住了杨金凤,于是经常骚扰杨金凤。 在黄三那个破败的连个热水壶都没有,散发着一股臭味的屋子里,杨金凤静静地躺着,她一双眼睛像一把刀,恨不得把这黄三千刀万剐。 可她只是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许黄三做什么,杨金凤看着黄三。 黄三露出脏兮兮,丑陋干瘪的身体,杨金凤看一眼都恶心。 凭什么! 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江听夏呢,照样过她的好日子,她跟着的是厉菖蒲那样的男人,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可她只能被这些垃圾威胁,受他们折磨。 都是女人,凭什么一个天,一个地。 她一定要把江听夏从天堂拉下地狱,要她跟她一样满身污泥,尝尝她感受过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不信,江听夏真能次次都那么好运。 黄三见杨金凤抓着衣服不放,面露凶光,“不让老子碰?” 杨金凤眼神阴狠,“你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办成。” 黄三一脸好色,“这个事啊!” 他强占了杨金凤之后,胆量蹭蹭地涨,他发现,这女人都是绵羊,得到了她们的身子,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乖的很。 想到那天没吃到的女人,他笑了起来,“我收了你的钱,又占了你的人,不帮你办事,肯定不行。” 反正都是他占便宜。 黄三看着杨金凤,“只要你能拿出本事来哄的我高兴,我就帮你。” 杨金凤知道黄三的意思,她表情羞辱万分,带着不甘,可抓着衣服的手还是一点一点放开。 杨金凤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她都这样了,再恶心还能恶心到哪里去,就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她也要拉着江听夏一起。 她不好,江听夏也别想好。 屋子里响起不堪的声响。 …… 江听夏去连梗村看安茜,可她好好地走在路上,没想到,突然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这伙人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有人吹着口哨,赤裸裸的调戏,“小姑娘,去哪儿?” 江听夏一个人,势单力薄,没有做什么过激行为,只是低着脑袋想赶紧溜走,却被一个男人挡在身前,那人露出一口大黄牙,臭死个人,“小美人,别害怕,跟我们说句话怎么了。” 江听夏吓出一身冷汗,她这是遇到流氓了! 第268章 那人发狠那样,是要跟咱们玩命了 黄三看见江听夏,打量她细皮嫩肉的模样,馋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一行人狞笑着朝江听夏靠近,那眼神跟把她当做马上要盛到盘子里的食物一样。 江听夏吓的腿都是木的,她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痛觉刺激大脑,她拔腿就朝反方向跑。 她大声喊着救命,希望会有路过的人。 却被黄三这伙人围住。 “小美人,你喊也没用。” 他们可跟了江听夏一路了,专门在这人少的时候堵她。 江听夏这一刻害怕混着绝望,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她们朝她逼近,越来越近。 “听夏!” 突然,耳边响起厉菖蒲的声音。 他语气着急,“听夏,是不是你!” 江听夏朝着声音看去,厉菖蒲站在远处,边喊她的名字边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这一刻他犹如救星一般,江听夏一直忍着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用尽全部力气向他哭喊。 “厉哥,救我!” 厉菖蒲快速奔跑,有力的身躯几乎要跑出了绿色的虚影。 他的眼神凶狠地盯着围在江听夏身边的男人,远远威慑道,“你们干什么的!离她远点!” 江听夏第一次听见厉菖蒲骂脏话,骂的很脏。 “都给我滚开!” 这伙儿流氓被男人凶狠的气势吓到,看见他身上的制服,黄三突觉腿软,“是当兵的!” “四个兜!” “快跑!快跑!” 他扶着身边的小弟,连滚带爬地跑了。 有个小弟一脸懵,“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有人在他后脑勺重重拍了一巴掌,边跑边喊,“你没看见,那人发狠那样,是要跟咱们玩命了!” “跑慢了,就死这儿了!” 这小弟见兄弟们狂奔逃跑,这才跟着跑了起来,可已经晚了,厉菖蒲已经赶来,一脚把他踹翻,他发了狠,这人趴在地上,愣是半天爬不起来。 厉菖蒲好似杀红了眼,抬脚就在他身上踹了几脚,他整个脑袋都埋在泥里。 见这人无力反抗,动弹不得,厉菖蒲这才去看吓哭了的江听夏。 他抓着江听夏的胳膊前后左右地看,“没事?伤到哪儿没有?” 江听夏声音哽咽,“还好你来得及时,没受伤,就是吓死了。” 她抓着厉菖蒲的胳膊,有他在身边,江听夏觉得自己安全了,心也安定下来。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委屈巴巴问,“你怎么来了?” 厉菖蒲回答她的话,“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接你。” 自从上次江听夏去镇上遇到那么个事之后,但凡她到点了不在家,哪怕是个几分钟,厉菖蒲都坐立难安。 安抚好了江听夏,厉菖蒲伸手把地上被打的烂泥一样的流氓拽了起来。 想到他们刚才把江听夏围住,厉菖蒲心里还是憋不住火,其他的都跑了,就剩这一个,他抬手就在这人脑袋上拍了几下,跟拍篮球一样。 “耍流氓!” “你找死!” 在地上趴了半天,满脸泥的男人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 他哭嚎着,“我再也不敢了!” 厉菖蒲不管他说什么,用力把他的胳膊一掰,活生生卸了这人的胳膊,怕江听夏被他做的事情吓到,厉菖蒲还抢先一步捂住了这人的嘴,不许他惨叫出声。 “跟你一伙儿的其他人呢?” “带我去找他们,不然有你好看。” 这人又疼又怕,当时就吓的尿湿了一裤子。 厉菖蒲说什么他都照办。 调戏江听夏的流氓一个也没少,都被供了出来。 连梗村的村长脸都黑了,一个个把人找了出来。 七八个流氓,或站或蹲,一脸倒霉样。 连梗村的村长一拍桌子,“黄三,你们几个,不务正业,又给村里抹黑。” 厉菖蒲眼神扫视了一圈,这帮人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他的声音颤抖,那是极力克制的怒火,“村长,把这些人捆起来,送警局。” 村长一听,立刻哀求,“别别别,别送警局。” 他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上踹了两脚,语气恨恨,“我不是为他们说话,这几个王八蛋枪毙了都不可惜。” 他又对着厉菖蒲放软态度,“就是我这村里几百号老少爷们,不能让他们给拖累了。” 村长走到厉菖蒲身边,一脸悲痛,“他们进警局,臭了名气的是我们连梗村,到时候上面扣分扣粮,村民们还得为了这几个王八蛋饿肚子。” “大家伙儿是无辜的呀。” 厉菖蒲站在原地,不肯让步。 村长看着黄三他们,对厉菖蒲说道,“这样,只要别把人送警局,你想怎么解气怎么解气,就是把他们打死了,我也当没这回事。” 厉菖蒲眼神一动,拉着江听夏的手微微用力,让他自己动手,那可比送警局还折磨人。 他拍拍江听夏的手,“你跟村长他们出去等我。” 他语气淡淡的,跟问人天气如何一样,平静自然,“我这边马上就好。” 江听夏临走前,低声说道,“教训教训他们就好,别搞出人命来。” 不然惹上官司就说不清了,影响他们本来的生活。 厉菖蒲笑得温和,雨后天晴一般,“放心,我有分寸。” 他这副模样,看在黄三他们眼里,吓得他们魂都要飞了。 只是门已经关上。 随着闭上的门,光线暗下来,厉菖蒲的脸慢慢融在黑暗里,“记住我媳妇的样子了吗?” 他开口,一字一句,“别再招惹她。” 黄三恨不得在地上磕几个头,“不敢了不敢了,我们以后看见你媳妇,都溜墙根躲着走。” “放过我们。” 厉菖蒲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露着寒光。 以后是以后,这次的账要算清楚。 江听夏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知道厉菖蒲在里面给他讨了个公道,心里彻底解了气。 …… “嘶,轻点,疼死老子了。” 黄三呲牙咧嘴地上药,那个当兵的下手真刁,面上看不出来有伤,那些被打出来的淤青,没两天就好利索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疼,跟身体里的骨头碎了一样的疼。 杨金凤随手把药给黄三抹上,“下一次什么时候动手?” 黄三疼地哎呦呦喊,“还动手,我不要命了!” 听黄三拒绝动手,杨金凤着急了,“你答应我的,一定会收拾那女人。” 她质问,“你还收了我的钱!” 黄三本就因为挨了那么惨的一顿打,身上难受,这会儿,杨金凤喋喋不休让他很是火大,他一巴掌甩了过去,“老子没把你供出来,算对得起你了,要不是留着你能跟老子睡觉,这事我肯定不替你扛。” 第269章 我倒是觉得这院子不错 厉菖蒲下班回家,在离家不远处的地方,看到前面走着的江听夏,喊住了她。 “刚下班。” 江听夏等着他走过来,见他眉眼带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两人一路同行。 厉菖蒲问道,“你喜欢住楼房还是住平房?”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江听夏去看他,“怎么这么问?” 厉菖蒲说道,“我要调回军部了。” “那边分房子,我问问你的意见。” “你要调回军部了!”江听夏很是高兴,拉着厉菖蒲的胳膊,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我们去市里住。” 那可比岔子坡条件好,交通便利,也更繁华。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他说,“家属区楼房紧张,要是你想住楼房的话,得排队。” “再要不就是愿意牺牲点空间,本来要分一个三室一厅的屋子,只是这个户型暂时腾不出来,要是愿意住到小点的户型里,就能尽快搬进去,以后有机会了再换。” 江听夏没见过军区大院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不知道该选哪个。 厉菖蒲说道,“这样,找个时间休息一天,我陪你去看看房子,再做决定。” …… 厉菖蒲开着吉普,和江听夏一起去看房子。 看着门口持枪的哨兵,第一次到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江听夏不自觉有些紧张,默默离厉菖蒲近一些。 厉菖蒲跟门岗交涉,登记了江听夏的信息,带着她走了进去。 厉菖蒲先带江听夏看了楼房。 楼梯和走廊里不时有熟人和厉菖蒲打招呼,江听夏也顺势作为厉菖蒲的爱人被介绍给厉菖蒲的战友同事认识。 等人走了,江听夏吐出一口气,对着厉菖蒲又是好笑又是埋怨,她撑了撑自己的脸,“都怪你,刚才那人比我年纪大多了,看着都三十了,还要叫我嫂子,把我叫老了。” 厉菖蒲:? 他为自己解释,“我也没三十。” “人家喊我团长,可不就得喊你嫂子吗?” 厉菖蒲好似很是在意这个,又解释了一遍,“他是按职位论的,不是按年纪论的,他岁数也比我大。” 他嘀嘀咕咕的,很不服气,“说的我老牛吃嫩草一样。” 厉菖蒲强调道,“我跟你就差五岁。” 江听夏身上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谁叫你不保养,看,跟老树皮一样。” “男人本来就老的快。” 她故意夸张道,“虽然咱俩就差五岁,可站在一起,看起来起码差十来岁。” 厉菖蒲自己也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确实没江听夏脸那么滑。 江听夏看他,诱惑道,“怎么样,以后跟我一起保养皮肤。” 这么好看的脸,她想多看两年,真让他这么不注意,磋磨下去,几年就不能看了。 而且江听夏看厉菖蒲还有改造空间,他现在的肤色还能捂白。 因为厉菖蒲的胳膊那块是有颜色分层的,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也是白白嫩嫩,江听夏很是好奇,总觉得他变成个‘小白脸’,颜值还能蹭蹭蹭升一大截。 厉菖蒲想到江听夏怎么鼓捣自己那张脸的,摇摇头,“我一个大男人,不搞那些膏啊粉的。” 他说,“老牛吃嫩草就老牛吃嫩草,”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一张脸依旧严肃,只是说的话不像他的脸那么正经,“挺好吃的。” 江听夏沉默了片刻,轻轻骂道,“流氓,越来越不要脸。” …… “怎么样?”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走进屋子里转了一圈,江听夏摇摇头,楼梯走廊都窄,她和厉菖蒲一起走,碰见有人过来,还要让路,还有屋子里头,也小。 她说,“这楼房里头太逼仄了。” 江听夏没住过楼房,第一次走进来,看了看环境,就不想住了。 于是厉菖蒲带她去看平房,还是小院,不过面积比岔子坡的大些,屋子也盖的齐整。 就是看着很荒,想必是太久没人住了。 厉菖蒲说,“大家都更喜欢楼房,挤到那儿去了,这院子空出来没人住。” “我可以提前把这儿收拾收拾,不会差的。” 江听夏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院子不错。” 她指着院子里的空地,“这里可以种些花儿,再搭一个葡萄架,下面扎个秋千,”江听夏看厉菖蒲,“我们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晚上吹着小风,我们边看星星边摘葡萄吃,你觉得怎么样?” 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农村小院他熟,嗯,蚊子一定很多。 不过看着江听夏一脸期待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可以,挺不错的。” 该怎么搭架子,扎秋千,他都想好了,这些活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 “听夏,你回来了?” 江听夏刚下车,就看见杨金凤迎上来,她微微皱了皱眉,自从上次她那么不客气,怪她没给她帮忙,两人就没见面了。 再看见杨金凤,总觉得跟白米饭里吃出苍蝇一样,膈应。 她是有些不愿意搭理杨金凤的,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们去了一趟市里。” 然后直接进了院子。 跟在身后的厉菖蒲,也是点点头,跟上了江听夏的步伐。 杨金凤站在一边,略显尴尬,她上次太冲动了,好不容易跟江听夏处好的关系毁于一旦,以后,她再想哄骗江听夏什么,就难了。 张红香听见汽车的动静,走出院门。 杨金凤走上去,问她,“听夏这是和厉团长干什么去了?” 张红香走出来,“哦,厉团长调回军部了,他们去市里看房子去了。” “什么,调走了!” “离开这儿吗?” 她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杨金凤大吃一惊,她赶紧问,“什么时候?” 张红香看她这么大反应,一愣,回答说,“就这两天了。” 杨金凤急匆匆往家赶,她要问问魏东会不会一起调走。 她不会放手的,别想甩开她。 第270章 我给你煮醒酒汤,等你回来喝 “厉团!” 厉菖蒲看见魏东走过来喊他。 “厉团,这是去哪儿?” 厉菖蒲拿着手里的文件,“去趟组织部,办些交接手续。” 魏东笑着说道,“调回军部了,好事。” 大伙知道,上次森覃岛一战,厉菖蒲表现突出,这次不仅调回军部,职位上肯定也要往上走一走。 厉菖蒲也笑笑。 魏东说道,“眼看你要走,以后就难见了,这样,叫上老陈他们几个,来家里聚聚喝两杯。” 魏东脸上带着笑意,可一双眼睛却掩盖不住的失落。 和索国那边关系稳定下来后,岔子坡不再是重中之重的边防位置,战略位置开始偏移,原本的一大批人都调回军部,只留下了一小撮兵力。 魏东不在调回人员名单里。 厉菖蒲刚开始在岔子坡任职的时候,就和魏东关系不错,不仅是工作上接触多,两个人私下里也有交情,看他因为调动不成,心情苦闷,于是答应了他的邀约。 而且,正好他有些事情要问魏东。 其实魏东并不是那么在意调动的事情,没有调动的消息刚下来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毕竟他媳妇娘家在这附近,他依旧在这里工作,还离家近点。 谁知道杨金凤知道了这件事,回来就质问他,知道他不能去市里,跟他大闹了一场,他这才觉得有些心烦。 不过,他留守岔子坡的通知都下来了,也没法改,他想,慢慢等自己媳妇接受。 魏东喊他去家里的那一天,厉菖蒲忙完后时间有些紧,还是先回家跟江听夏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江听夏并不拦着他应酬,只是抓着他的手,声音柔柔的,“不要喝酒。” 她都不明白厉菖蒲为什么喜欢喝酒,那么苦那么辣,喝完酒之后身上还臭烘烘的,而且一身酒气还要非要凑上来亲自己。 厉菖蒲听着她的叮嘱,很是暖心,他说,“去做客嘛,大家伙聚在一块,免不了喝几杯的。” 江听夏白嫩的手指点着他的肩膀,带着警告,“喝酒只会误事。” 他哄着自己媳妇,“放心,我酒量很好,一般人喝不过我。” 看他这么自信,神采飞扬的模样,江听夏哼了一声,“不管你了。” 她又说,“我给你煮醒酒汤,等你回来喝。” 看她这么关心自己,厉菖蒲内心甜滋滋的,大手回握着江听夏的小手,不轻不重掐了掐,嘴角都飞上天,“知道了。” …… 魏东站在门口迎他,“进屋。” 看见屋里支了一张大桌,空无一人,厉菖蒲哎了一声,“老陈他们呢,没来?” 魏东说道,“他们有事儿,正好,今儿单请你一个。” 看厉菖蒲这么问,魏东也觉得人少喝起酒来没意思,他又说,“把章鸣叫过来一起喝两杯,他家住的近。” 厉菖蒲笑笑,进了屋,“章鸣可叫不出来,他媳妇怀孕了,一有功夫在家守着呢。” 魏东也笑,“可不是,章鸣烟都戒了,说是他媳妇闻着烟酒味恶心,谁要进他家门,一律不准吸烟,怕熏着他媳妇和肚子里的娃。” 两个男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子。 侧屋厨房里的杨金凤,隔着窗户玻璃看着厉菖蒲走进自己家门,激动地抓了一把身上的围裙,然后,拿着炒好的两盘菜挑帘进了屋子。 她声音很是温柔,满脸和善笑意,“厉团长来了。” 厉菖蒲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魏东看着忙活上菜的杨金凤,心下也安稳了不少,虽然她因为调动的事情跟自己生气,可是还是体谅他的,听说要请厉菖蒲吃饭,立马就赞成了,说这是大事,不如单请他一个,跟厉团长打好关系,以后还有升迁机会,为了他的前途,还张罗了这一大桌子好酒好菜。 魏东看明白杨金凤的意思了,他还以为离她娘家近些她会高兴,谁知道她也想去市里生活,那他就往这上面使使劲。 厉菖蒲和魏东吃了点菜,喝了点酒,说着以前的事儿,很是热闹。 越说越兴奋,加上酒气上头,两人都有些上脸,脸都红了一片。 厉菖蒲还记着心里的事儿,于是扶着魏东的肩膀问道,“魏东,听说你媳妇有个姨姥姥,住在老槐树村。” 其实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听说,杨金凤托江听夏给她这个姨姥姥送药,说是挺重要的,老人急等着用药呢,可是那天药没送到,厉菖蒲这心里放不下这个事。 魏东懵懵的,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亲戚,我丈母娘经常去看她。” 厉菖蒲又问,“老人现在身体怎么样?” 魏东不知道厉菖蒲咋问到她媳妇这姨姥姥身上了,回答说,“没啥事,要是有事,我丈母娘肯定要跟我们说。” 他说,“老人身体挺好的,八十多了,还能自己做饭吃,是这片有名的长寿老人。” 厉菖蒲点点头,那就行,那他就放心了,好在老人没事。 魏东疑惑道,“咋好好地问起金凤她姨姥姥了?” 厉菖蒲随口说道,“没啥事,我听我媳妇说的。” 魏东就不奇怪了,杨金凤跟厉团长他媳妇向来关系好,经常凑在一块玩,这他是知道的。 …… 杨金凤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 她堂兄是村里的兽医,她去他那儿顺走了几包药,这是给畜生配种用的,杨金凤狠了狠心,一整包倒了进去。 前几天,听魏东说,他要请以前的战友吃饭,她就有了谋算。 杨金凤先是哄的魏东只请厉菖蒲一个人来家里,然后就去堂兄那里顺了几包药。 她没办法了,眼看厉菖蒲很快就要离开这儿,魏东又不能跟着一起调走,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甚至再见厉菖蒲一面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而且,杨金凤现在被黄三那群人缠着,她真的受够了,她要恶心死自己了,脏了的身子,还被那群饿鬼追着缠着,反正不可能嫁给他了,那她还怕什么,豁出去了,她要不顾一切攀着厉菖蒲,哪怕做那见不得光的小老婆,只要和他有了关系,叫他一个礼拜,不,一个月和自己私会一次,她要让厉菖蒲跟自己再也分不开。 杨金凤晃了晃酒瓶,一双眼睛十分坚定,凭什么都是别人欺辱她,她的身体她说了算,她一定要睡到自己中意的男人。 第271章 别怪我,我太喜欢你了 杨金凤进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喝了两三瓶酒,面色泛红。 看样子是拼酒了。 她直接朝着魏东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只是转身的时候,趁机把一包白色粉末倒了进去,然后拿给了魏东。 杨金凤嘴里埋怨道,“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快,喝点茶缓缓。” 喝的多了,魏东已经有点大舌头,但是他还是不服,看着笑吟吟坐在一边的厉菖蒲,那副笑脸,跟笑话他酒量不行一样,他强撑着说,“谁……谁说我不能……喝,我……能喝。” 魏东拿起饭桌上的酒瓶晃了晃,“没……酒了,”他伸出胳膊,对着杨金凤比划,“金凤,去,再拿酒过来,我还没……尝着味儿呢。” 厉菖蒲搭话,他倒是看着还好,就是脸有些红,说话还是有条理的,“不喝了,魏东,你都醉了,我也该回家了。” 自己媳妇还在家等着呢。 魏东却突然拉住他,“别……别走啊,我……没醉,咱再喝点。” 他脸上红彤彤的,“以后……该捞不着喝了,”魏东笑嘻嘻,一脸幸福说道,“我媳妇管我,今天还是多亏……有你在,她给你面子。” 杨金凤想到刚才往酒里掺的药,也急忙说,“是啊,厉团长,你要走了,以后谁还跟他喝呢,你们就一次喝个尽兴。” 厉菖蒲摆摆手,谦虚道,“不能喝了,再喝要醉了,会闹笑话的。” 杨金凤着急地说,“闹什么笑话呢,你不要怕醉,醉了就在这儿歇着,你就把这儿当你家就成。” 魏东打了个酒嗝,“就是,兄弟家就是……你家,别……跟我客气。” 怕厉菖蒲走,不等他回答,杨金凤就小跑着去拿酒了。 魏东摸着杯子,很快吨吨吨喝完了一杯水,只是不知是他喝的急了还是怎么着,突然站起身,蹲在了一边,对着铁盆就是呕的一顿吐。 厉菖蒲看他这样,笑道,“魏东,还说你没醉,你都吐几次了。” 他赢了。 厉菖蒲面露得意,“还没给你喝服!” 他说,“你不行了,算了算了,今天就喝到这儿。” 魏东在嘴上擦了一把,“我是……撑的,不是醉了,你……坐下,喝,不许……走。” 都说厉菖蒲酒量大,可他魏东也是出了名的好酒量,今天看谁把谁喝服。 杨金凤拿着一瓶白酒进来,魏东看见眼神一亮,接了过来,“看我媳妇……多……大方,这可是我家最好……的酒。” 他先给厉菖蒲倒了一杯,“喝。” 厉菖蒲看魏东这上头的样子,心想,今天魏东不把他喝趴,是不肯罢休了,于是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算了,为了早点回家,装一装。 在酒桌上要想保持不败地位,不仅要酒量好,演技也必须好。 他喝了一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额头,一副晕了的模样,“这酒……劲儿大。” 他晃了晃发红的手,也有些大舌头,哎了两声,“不行了,真喝……不了了。” 魏东先是指着厉菖蒲笑了两下,“你不……行了。” 看厉菖蒲没动静,他接着疑惑道,这酒劲儿这么大,一杯就不行了。 魏东刚想给自己倒一杯尝尝,杨金凤就把他的手拍走,“你别喝。” 对着魏东,杨金凤从没有慌过,即使是当着他的面做这些不能见人的勾当,她也不害怕。 杨金凤说,“今天喝多少酒了,还喝!” 看杨金凤不高兴,魏东收回了拿酒瓶的手,“媳妇,别不高兴,我不喝了就是。” 眼看厉菖蒲已经伏在桌子上,人事不醒,可这魏东却还迷迷糊糊不闭眼,杨金凤把杯子拿过来,对魏东命令道,“给你倒的水,你怎么不喝?” 魏东赶紧接过去,“我喝,媳妇给我倒的,我肯定喝。” 他把剩下的茶水喝干净,对着杨金凤笑了笑,“喝了,媳妇。” 魏东脑袋有些晕,天旋地转的,他以为是酒劲上头,迷迷糊糊中拉着杨金凤的手,说道,“媳妇,你对我……真好,关……心我,还给我……倒水喝,媳妇,谢谢……你……,我……” 话还没说完,他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杨金凤看他晕了,看看对面同样中药的厉菖蒲,又看看魏东。 许久。 她把自己的胳膊从魏东手里抽出来。 然后,朝着厉菖蒲走过去。 杨金凤走到厉菖蒲身边,蹲下去,去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可以仔仔细细,离的这么近去看他。 这是只有在她梦里才可以做到的,如今是真的实现了。 杨金凤伸手在他脸上抚摸,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熟睡的人。 她的手指不可置信般,点了点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凉薄的嘴唇。 她的眼泪一颗颗落下,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却为此付出了所有。 她什么都没了。 只有对着这么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躯壳,杨金凤才能问出自己的疑惑,她看着眼前男人,眼神里满是痴迷,她像质问一个负心汉,字字泣血,“厉大哥,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不娶我呢?”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不安地皱着眉头,嘴唇微张,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杨金凤看见他解开的衣扣处,露出绯红的皮肤,他吞咽着口水,喉结急促滚动,看着难受极了…… 杨金凤拉起厉菖蒲的手,握住,她看着厉菖蒲紧闭的一双眼睛,语气痴迷,“别怪我,我太喜欢你了。” 她像是哀求,甚至开始流泪哭泣,像一个疯子,“你帮帮我好不好,跟我好一次,那样,我就不觉得自己脏了。” 杨金凤感受到厉菖蒲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热,她伸手去试,厉菖蒲的额头,滚烫炙热。 是药起作用了。 杨金凤站起身,手掌放在厉菖蒲脖间,“厉大哥,我说了,你别想甩开我。” 她的声音犹如索命饿鬼,阴森恐怖,“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272章 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 “听夏” “听夏” 厉菖蒲只觉得浑身炙热滚烫,如同濒死之人渴望甘霖滋润,他撕扯干涸的喉咙,嘴中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迷迷糊糊中,他感受到一双手抚摸着他的胸膛,所到之处,身躯如同火烤一般。 好难受…… “听夏” 他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字,如同两人缠绵在一起时那样,他要听到江听夏抱着他时,欢愉的,难耐的,隐忍的轻哼,如同一只孱弱的小猫那样,在他掌中瑟瑟发抖,发出微弱可怜的声音,轻轻挠在他的心间。 却得不到回应,他开始焦躁,脑袋像要炸裂开一样疼痛,厉菖蒲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模糊的人影,可,分明不是江听夏。 轰隆一声,厉菖蒲脑海里响起一声炸雷。 他抓住女人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手,死死地抓住,好像能掰断她的手掌一样。 女人痛呼出声,“疼!” 厉菖蒲的脑袋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天旋地转。 混乱中,他看见自己衣衫不整,衣服的扣子解开,袒露出大片肉色的皮肤。 酒气上脸,厉菖蒲眼睛都在泛红,他盯着眼前的女人,眼中迸出愤怒的火苗,手上的力气更重,已经可以听到骨头咯吱作响,“你……杨金凤!” 他按着太阳穴想要清醒过来,厉菖蒲咬住后牙,声音带着怒气,震惊和不可置信,“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金凤什么都不说,刚哭过的眼角泛红,水光潋滟,没有骨头就要往他身上倒。 她的声音粘腻,如同爬行在阴湿地带的蟒蛇,要将人死死缠住不放,“厉大哥,我喜欢你。” 厉菖蒲被气到重重喘气,随手一甩将她整个人扔出去,丝毫没有收力。 杨金凤就这么被从床上掀飞,她摔在地上,衣不蔽体。 厉菖蒲更是头疼欲裂,他一把掐住杨金凤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 只要再多用一点劲儿,这女人就会死在他手上,厉菖蒲心里恨意弥漫,手指寸寸收力,恨不得立刻结果了杨金凤。 他声音低哑,像喉咙被火烤干一样,“你给我下药?” 杨金凤快要不能呼吸,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因为窒息,眼白多于眼黑,“我爱你,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杨金凤的声音混杂着电流,在他脑海中嗡嗡响,厉菖蒲又伸出另一只手,合力掐着这可恶女人的脖子,可他的声音却微微颤抖,似乎带着绝望,“刚刚,我们发生了什么?” 杨金凤眼前发白,几乎要一脚踏进鬼门关,可她却嘴角诡异扬起,看着厉菖蒲,“你说呢!” 厉菖蒲脑海空了一瞬,内心升起无尽绝望。 他的手指慢慢松开,脸上愤怒的表情变为灰败,死一样的平静。 他把外衣一拉,起身就要走。 杨金凤扑上去却抱住了他的腿,“你别走。” 她哭泣道,“我爱你,我太爱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只想你看我一眼。” “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用你负责。” 厉菖蒲再也不想听她说一个字,她的靠近让他觉得无比的恶心。 他回身一脚,刚好踹在她肩头,男人力气大,更别说盛怒之下的厉菖蒲,要不是因为此刻药物的影响,厉菖蒲的脑子疼到要炸开,人都还在发晕,那一脚杨金凤根本受不住。 厉菖蒲跌跌撞撞走出魏东家,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沿着记忆乱走。 刚才的种种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有身体不受控制的火热告诉他,这不是梦,在他身上真的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跟别的女人到底怎么了?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有模糊不清的画面,听夏的唇,听夏的手…… 他真的神志不清,把其她人当做听夏了? 现在,听夏她还在家里等自己。 厉菖蒲的脑子乱成一团,她会原谅自己吗? 月光撒在水面,波光粼粼,厉菖蒲扑通一声跳了进去,任由寒凉的冰水吞噬身体…… 他水性好,却不肯浮在水面,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水是最冷的,他的身体却依旧烫的可怕。 许久,直到咕噜咕噜的气泡升上来,他站起来,抹了一把脸。 冷风吹过,他的下巴微颤,一切都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这寂静的夜里,除了远处偶尔几声犬吠,只有哗啦水声。 一个男人沉默着,站在水中,在水面用捏紧的拳头,砸出水花,无声发泄怒火…… 看到熟悉的院子,厉菖蒲加快脚步走进去,洗澡间亮着昏黄的灯光,蒸腾水汽的温暖透过木板带给了他一丝温暖。 他冻的通红的指节轻轻抠门,“听夏,是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出让他思念如狂,心痛不已的声音,“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欣喜,“你回来了?” 吱呀一声,厉菖蒲推开了木门,屋内水汽朦胧,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只隐约看见江听夏胳膊搭在浴桶上看他,脸上带着纯洁无瑕的笑,落在他眼里,像一场梦一样。 看到厉菖蒲的那一刻,江听夏就轻呼道,“不是去跟朋友吃饭吗,你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诧异,带着小小的嫌弃,“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的鞋上粘着黄泥,糊了大半只脚,还有裤子,裤腿湿了大半不说,也还粘着泥。 他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穿着走回来了! 厉菖蒲听见这话,心里一颤。 他弯下腰,手指死死捏着浴桶边缘,指节都发白,他的脸靠近江听夏,“我不脏。” 厉菖蒲的声音可怜极了,语气急切,却半分不敢再靠近江听夏,哪怕一点点距离,想去摸摸她脸的手也停在半空,“不脏,听夏,我洗干净了。” 江听夏抬眼去看,厉菖蒲眼圈都发红,看着跟要哭了一样,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江听夏想,自己刚才说他身上脏,是不是刺激他自尊心了。 看厉菖蒲这么难受,她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打一巴掌,她这张嘴,真是毒,明知厉菖蒲不喜欢她这样说,还是非要和他计较这种小事。 第273章 你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江听夏有些慌,伸手按在厉菖蒲脸上,“不脏不脏。” 她放软态度,道歉说,“是我说错话了。” 厉菖蒲感受到她的爱抚,顺势按住了她的手,语气生涩,艰难出声,问道,“我脏了,就不要我了吗?” 听见他这么说,江听夏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再看厉菖蒲醉醺醺的模样,笑了。 她的手一下一下在他脸上揉搓玩笑,“你喝多了,变成小孩子了吗,怎么还委屈上了!” 江听夏甚少看见厉菖蒲这样,哼哼唧唧的模样,心里立刻升起无尽怜爱,看他眼圈发红,更是心都软化了,于是哄道,“我不会不要你的,去洗干净就好了。” 当然粘着泥的裤子鞋子,要他自己洗,这活她做不来。 江听夏傻傻笑着,厉菖蒲已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吻了过去,不像之前那样发狠的夺取,江听夏觉得,他的唇齿说不出的温柔,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靠近。 他今天和往常很不同。 厉菖蒲进了浴桶,把江听夏抱起来。 他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江听夏想,喝醉了的男人,竟然出奇的温柔。 可她立马后悔有这样的想法,这种事情上,厉菖蒲他还是那副臭德行,惯会折磨她。 浴桶里水声哗啦,厉菖蒲狠狠掐着江听夏的腰身,身体的渴望叫嚣着去占有,连平日的怜惜都顾不上,他比平时更加凶狠…… “听夏,”他喊她。 江听夏被他磨得七上八下,还是小声哼哼着回复他,“嗯。” 江听夏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带水的发丝轻柔地沾在厉菖蒲小麦色的臂膀和肩头,如同两人一样,在水中紧紧痴缠在一起…… 江听夏早就求饶,嗓子都哑了,他也不肯放过自己,不知道他今天喝的什么酒,这么补。 江听夏哭着警告他,以后喝了酒不许他再胡来。 滚烫的水温降下温度,浴桶里的水都变得冰凉,厉菖蒲才觉得小腹的那一团火,不再折磨他…… 厉菖蒲觉得那种恐怖的感觉再次袭来,他难受到浑身滚烫,梦里杂乱一片,他开始分不清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抱着的人到底是谁? 怀中人有熟悉的眉眼和触感,他错了吗? 他心里泛起恐惧。 “听夏!” 厉菖蒲被惊醒,怀里的江听夏听见他喊自己,嘤了一声。 他的女孩刚睡醒的模样,脸颊粉嫩,嘴唇不满的嘟起,“厉菖蒲,你好吵!” 她抱怨,“吵醒我了!” 是她。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满头冷汗,他把人抱在怀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 江听夏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伸出玉一样白嫩的手臂,在厉菖蒲额头上摸了摸,吓道,“厉菖蒲,你发烧了!” 她睡意全消,喊道,“怎么这么烫!” 厉菖蒲闭着眼睛,眼睫毛颤了颤,昏昏睡去。 江听夏慌乱起身,想给厉菖蒲先喂些药,可他牙关紧闭,药都喂不进去。 江听夏着急,拿个小勺硬给他喝了几口药水,看着虚弱到脸色苍白的厉菖蒲,脸心疼地贴在他面颊上。 就这么迷迷糊糊烧了大半天,江听夏不安心,一直陪着他,好在他下午情况就好了不少,半睁开一双不清醒的眸子,不说话,就这么看她。 江听夏吓死了,“你要再不醒,我就找人送你去医院了。” 厉菖蒲费力扯了扯嘴角,对她笑笑,“怕什么,我身体好着呢。” 他病了一场,江听夏对他态度都好了,摸着他的脸,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接着给他换了一条冰毛巾降温。 厉菖蒲情况好了些,只是心里依旧一团乱麻,他发烧烧到迷糊的时候,做了噩梦,昨夜的疯狂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回,和他缠绵在一起的女人前一秒还是江听夏,他们忘情的拥吻,极致的痴缠,可下一秒就变了模样。 生生将他吓醒,好在他清醒过来后,怀里拥着的人是江听夏。 厉菖蒲睡着也不安心,他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衣。 “你要去哪儿?” 江听夏看他不好好躺着,还要出去吹风,喊住了他,“你身体才刚好点。” 看江听夏这样关心他,厉菖蒲心里泛起苦涩,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做了那样的糊涂事,她还会原谅自己吗?还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关心自己吗? 他该不该跟江听夏如实交代? 她会怎么做?她会不会离开他? 江听夏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退烧了。” 她教训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喝大酒了。” 江听夏没发觉厉菖蒲唰白的脸色,自顾自说道,“昨天你喝的酩酊大醉,不知道摔到了那条河沟里,沾了一身的泥水,肯定是受了凉,第二天就发热了。” 她用鼻子嗅了嗅,嫌弃地挥手,“洗澡都洗不掉你一身酒气。” 虽然怪他喝酒,可江听夏还是关心他的,又问,“要不要喝点醒酒汤,昨天就给你准备好了,等了你很久,你一直没回来。” 江听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贪恋这样的温柔,一双眼睛看着江听夏,有些痴了。 她小脸柔柔的,像纯白无瑕的雪花,想到什么,厉菖蒲瞬间心虚,他退后两步,说不出的忧心忡忡。 他硬挤出一丝苦笑,“我好多了,想出去走走。” 江听夏还没来得及再问他些什么,就见厉菖蒲转身走了。 她想,厉菖蒲怎么从昨天开始,人就透着些说不出的古怪,不知道是怎么了。 厉菖蒲被下了药,身体本来就是崩溃的临界点,又在冷水里泡过,和江听夏在水中折腾了许久,身体当然会撑不住,迷迷糊糊就开始发热,就算歇了大半天,还是觉得难受不舒服,此刻被屋外的冷风一吹,大脑开始恢复理智。 内心苦闷之时,他看见了罪魁祸首,看着还敢出现在他眼前的杨金凤,他默默握紧了拳头,胸腔内火气乱窜。 杨金凤朝他走过去。 厉菖蒲回头,看了看自家院子,眼底有些慌乱担忧,他抬腿走了几步,在相对僻静的地方停下。 他不看杨金凤,语气冰冷寒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74章 原来你真的爱她 杨金凤一张脸上带着哀怨,语气暧昧万分,“我们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她夹着嗓子,“你昨天弄的我好疼。” 杨金凤挑着眼睛去看厉菖蒲,又故意揉了揉自己的腰,都是有经验的人,她在说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杨金凤!” 厉菖蒲听不下去,出声制止她,“闭嘴!” 杨金凤却不听他的话,问他,“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昨夜我们,明明那么难忘。” 她说这话时风情万种,眼神像黏在厉菖蒲身上一样。 厉菖蒲心里说不出的愤怒,脸颊都咬出了牙痕,“我警告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杨金凤幽幽说道,语气中带着些得意,“我昨天下的药,是给牲口催情用的,连一头牛都能药倒,别说你了。” “你只喝了一杯我给你倒的酒,就神志不清,身上跟着火一样,反应大的不得了,猴急的狠。” 杨金凤眯着眼睛,问他,“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噌的一声,厉菖蒲心头冒火,她竟然还敢提! 厉菖蒲气到太阳穴突突跳,他真想掐死这女人。 可他碰都不想碰她。 恶心! 厉菖蒲看着杨金凤,眼底是汹涌恨意,“你为什么害我!” 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不过点头之交。 杨金凤听厉菖蒲这么问,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角都流下眼泪,“我害你!” 她说,“我怎么会害你,我是爱你!” 杨金凤捂着胸口,似乎是在控诉厉菖蒲的无情,“你都看不见我的心吗?” 厉菖蒲好半天才懂了杨金凤在说什么,原本以为昨天两人的交谈是一场噩梦,可这世界真的跟疯了一样。 有夫之妇,他战友的妻子,平日里正常来往的朋友,竟然对他是这种感情。 震惊之余,厉菖蒲咬牙骂道,“疯子!” 杨金凤脸上带着痴狂的笑,看着厉菖蒲脸上的绝情模样,她说,“是,我就是疯了,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为了你,我面目全非,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 厉菖蒲不想再听这个女人东拉西扯,打断她疯狂的倾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她这样告诉他自己的爱意,把一颗心捧给他,可厉菖蒲看也不看,将她的爱扔进土里,杨金凤脸上带着失落,苦笑一声,“我想要你。” “我要你跟我好,要你陪我,要你像对江听夏那样对我。” …… 江听夏进了洗澡间,里面凌乱不堪,想到昨夜的疯狂,她有些脸红,心里暗骂厉菖蒲不是人。 他的衣服鞋子还乱糟糟丢在地上,昨夜两人都太累了,没来得及收。 江听夏弯下腰捡了起来,虽然他这一身带着酒气还脏兮兮的衣服,她不想碰。 可谁让厉菖蒲生病了呢,叫病人去洗衣服,她可不是那么苛刻的人。 而且,要是他再因为碰冷水病了,还得她照顾不是。 厉菖蒲很少生病,想起他泛白的嘴唇,江听夏还是很担心的。 她收着衣服,想着给他洗干净,可她却眼尖地看见了什么。 江听夏有些疑惑,伸手从厉菖蒲的衣服上拽出了一根细长的头发。 这是,女人的头发。 而且不是她的。 头发微卷,看着像经常绑辫子的女人会出现这样的卷发,在阳光下隐隐带着浅黄色。 江听夏拧着眉头,厉菖蒲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其她女人的头发? …… 杨金凤的疯言疯语,厉菖蒲听不下去,他从不与女人计较什么,此刻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转身就要离开。 杨金凤见他不答应自己的要求,对着他的背影急切说道,“你不答应跟我好,我就把昨天的事情告诉江听夏。” 厉菖蒲转过身,眼底一片猩红,“你威胁我!” 杨金凤有些害怕,她没见过这样的厉菖蒲,好像要动手杀了她一样。 她撑着一口气,看着厉菖蒲,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对,我是在威胁你,你敢不答应吗?” “这件事情闹大了,你会被部队开除。” 杨金凤这么说,厉菖蒲却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跳梁小丑。 杨金凤不甘地捏着掌心,“还有江听夏,你跟我都知道她的性格,她肯定要跟你闹离婚,到时候你家里没个安生……” 她话还没说完,厉菖蒲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嘭的一声巨响,树干上流下蜿蜒血痕。 杨金凤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她笑了,“你怕她知道。” 厉菖蒲不说话,只死死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杨金凤明白了,她脸上露出悲凉的表情,所有的梦都被戳破,她再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原来你真的爱她。” “为什么?” 杨金凤撕扯着喉咙,“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你们结婚的时候,她那么讨厌你,没有给你一点好脸色,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 “我不好看吗?我不贤惠吗?我不好吗?我哪点比不上江听夏那个女人?我对你那么好,我对你可以比她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可你为什么最后还是喜欢那种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蠢女人?” 厉菖蒲的手指因为怒火,开始微微发颤,“你这个疯子。” “我真想,杀了你。” 杨金凤只呵呵笑着,笑够了,她直起腰,脸上换上一副冷静模样,“你不想江听夏知道这些事,简单,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要你负责,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要你隔一段时间见我一次。” “这样,我就会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条件不算为难他,杨金凤是真心的,她对厉菖蒲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或许是一种执念,在她掉进水里,被他救起来,迷迷糊糊看见他那一张脸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得到他。 厉菖蒲牙关紧咬,“你做梦!” 就这么三个字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被拒绝后,杨金凤看着厉菖蒲脸上厌恶的表情,心猛地一痛,他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什么街边的臭狗屎。 杨金凤心痛过后,已经笑都笑不出来,“好,既然这样,那就鱼死网破,大家都不要好过。” 她微微侧身,眼神的方向是一间小院,那里是厉菖蒲和江听夏的家。 她说,“我这就去把一切都告诉江听夏。” “我也想看看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被我睡了,会是什么表情。” 第275章 你不要碰我,你滚啊,你离我远一点 杨金凤转身要去找江听夏。 厉菖蒲脑中一片混乱,他绝不可能答应杨金凤的要求,和她再有什么牵扯,可是这件事情不能闹到江听夏那里去。 他不是要瞒着她,只是,至少不能是现在,不能是杨金凤去说。 江听夏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拉扯在一起。 她的嗓音哑的不像自己发出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看见自己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听夏。” 只见他立刻与杨金凤拉开距离,然后走到了自己面前,语气中是强装的镇定,“你怎么出来了?” 江听夏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看着他。 厉菖蒲怕杨金凤会说什么不该说的,站在江听夏面前,挡住了杨金凤,“我们先回去。” 江听夏的视线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她心里生出一股绝望。 她对着厉菖蒲举起手中的头发,眼圈控制不住的泛红,声线都在痛苦地颤抖,可她还在极力保持理智,“这是我在你衣服里发现的,我要你解释给我听,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头发?” 厉菖蒲看向她手里那根随风飘扬的长发,突然喉咙哽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可以沉默,可以避而不谈,可他做不到对江听夏撒谎。 见他不说话,江听夏推开厉菖蒲,看向杨金凤,她举起手里的头发和杨金凤比对,是一样的颜色。 她问,“是她的吗?” 江听夏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她恶狠狠盯着厉菖蒲,“你们刚刚背着我抱在一起了?” “不是,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厉菖蒲拉着江听夏解释,脸色慌张,他把人揽在自己胸前,高大的身躯足以挡住江听夏,“我和她在这里只是说几句话。” 江听夏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如果说是视野盲区,她看错了,那么这头发怎么解释。 江听夏把那根头发举起,在厉菖蒲眼前,“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在你衣服上发现的,”她眼神通红,里面蓄满了泪珠,“如果只是正常交流,你衣服上怎么会沾到头发!” 她表情痛苦,江听夏狠狠拍打着厉菖蒲的胸口,“你昨天晚上说要跟朋友喝酒,其实你是去找别的女人了!” 江听夏在他身上胡乱拍打,巴掌无情地落在他身上,“你们做了什么!” 想到厉菖蒲会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江听夏有些崩溃,“你们昨天干什么了!” 厉菖蒲哑口无言,只能紧紧抱着江听夏。 江听夏要从他怀里挣脱开,“放开我,放开我。” 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他们拥抱接吻,江听夏觉得心好像破了一个窟窿一样痛苦,这痛苦无处发泄,感受到他禁锢自己的双臂,江听夏狠狠骂道 ,“你不要碰我,你滚啊,你离我远一点。” 江听夏使劲地推着厉菖蒲的身体,“你真恶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背叛了我!” 她说,“我要离婚!” “我要跟你离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厉菖蒲紧紧抱着江听夏,任她怎么抽打也不肯放手,听见江听夏说要离婚,他越发用力抱着江听夏。 他压过江听夏崩溃地说要离婚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听夏,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江听夏无比希望得到他的解释,“那你说啊,这头发怎么来的,你告诉我啊!” 杨金凤看见两人抱在一起,那痛苦的模样,让她心里舒服了几分,她走上前,承认了一切,“这是我的头发。” 她挑衅一般说,“昨天,我和厉……” 厉菖蒲眸色一暗,这一刻是真的起了杀心。 “是我媳妇的。” 魏东突然走了出来,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连刚刚失去了一切希望,隐隐有发疯迹象的杨金凤都有些慌。 厉菖蒲看见突然出现的魏东,见他脸上一派平静,心头起了疑惑。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止如此,他刚才还回答了听夏的问题? 难道魏东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谈话? 他一直都在? 那魏东有没有听见自己和杨金凤说什么? 只见魏东不看厉菖蒲也不看杨金凤,偏偏走到江听夏身边,拿起了那根头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媳妇的头发。” 杨金凤看着魏东,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有些害怕魏东知道自己和厉菖蒲怎么了。 她是想瞒着他的。 几人之间的气氛像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只见这时,魏东突然一拳锤在了厉菖蒲身上。 他语气爽朗,像是玩笑一般,“我就说你喝不过我,你非要逞强,看看,喝多了穿错了我的衣服都不知道,嫂子差点误会你,跟你闹起来。” 听魏东这么说,厉菖蒲迅速接过话来,对着江听夏解释,“是,我喝多了,穿错了衣服也不知道。” 江听夏脸上还留着泪痕,狐疑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你们是不是在一起骗我?” 她指着杨金凤问厉菖蒲,“那你和杨金凤躲这里说什么?” 魏东又先开口,“是我的事情。” 他不看任何人,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是我工作调动的事情。” 他对江听夏解释道,“她,”魏东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杨金凤,江听夏知魏东说的这个她是谁。 他面上带着苦笑,说,“她,我媳妇,知道我不能调到市里,所以昨天着急请厉团吃饭,希望他可以帮忙,没想到她今天还追过来了。” 魏东这下看着厉菖蒲,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深意,“给你们夫妻添麻烦了。” 所以他们夫妻昨天找厉菖蒲帮忙,是工作上的事情,以厉菖蒲那个性格,是绝对不会走后门的,可能拒绝了他们,所以杨金凤今天又追了过来,才是她看见两人拉扯的模样? 江听夏看了一眼厉菖蒲,“是这样的吗?” 厉菖蒲的视线从魏东那里移开,去看江听夏,听她这么问,忙不迭点点头。 他之前还在想,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江听夏会不会原谅他,刚才她的反应告诉自己,没可能。 江听夏只会立刻离开他,再也不要他。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心里的不安消失,立刻相信了他的解释。 是了,如果他真的跟杨金凤有什么,作为杨金凤的丈夫,魏东他也不至于巴巴地追上来替他们解释,那成什么了。 江听夏抽抽鼻子,差点要哭了,“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非要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不说话!” 她埋怨厉菖蒲,“你嘴真够笨的,几句话也说不好。” 江听夏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跟别人好了。” 厉菖蒲抱住江听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像认罪,又像挽留。 魏东看看杨金凤,“走。” 杨金凤脸色苍白,“魏东……” 魏东二话不说,拉着杨金凤走了,一张脸很是沉默。 厉菖蒲看两人离开,放开了江听夏,他语气温柔,“你先回家去,我去送送魏东。” 怕江听夏多想,他又说,“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第276章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厉菖蒲追上杨金凤和魏东两个人。 他觉得魏东刚才的表现很是奇怪,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而且出现的时机是那么刚好,他还帮忙在江听夏那儿遮掩。 无论是关于两人昨夜穿错了衣服还是今天杨金凤上门威胁,他给出的解释都是假的。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魏东。” 厉菖蒲喊住了他。 魏东停下脚步,被他拉着走的杨金凤也终于能停下来。 他背对着厉菖蒲,抓着杨金凤的手隐隐用力。 杨金凤喊着痛,眼泪都要疼出来,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厉菖蒲。 厉菖蒲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朝沉默不语,脸色黑如锅底的魏东而去,“魏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握着拳头,压抑着内心焦躁的情绪,“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刚才砸树受的伤正在骨节上,厉菖蒲漠然置之,他屏着呼吸,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魏东的答案太重要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头雾水,而杨金凤那个女人,她说的话绝没有可信度, 事情就这么僵在这儿。 还有他家里那边,他是有家室的人,江听夏的态度明明白白摆在那儿,她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人,只是一根别的女人的头发,她就无法接受,直接判他死刑,要离婚。 她那表情真是呕死自己了,要是他真的迷迷糊糊中跟杨金凤有什么牵扯,江听夏是绝不会原谅他的,怕是真的跟她说的那样,再也不会见自己。 他好不容易留住她,他们才过了几天正常夫妻的日子,就要毁在这种荒唐的混账事上了。 他不能接受,此刻只能寄希望于魏东身上,希望他可以带来转机。 杨金凤听见厉菖蒲问魏东,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魏东他知道什么了? 昨天她给他倒水的时候,下了蒙汗药,他该是一觉睡到天亮,他会知道什么? 魏东面色灰败,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他的嘴唇颤抖道,“什么都没有。” 魏东情绪很是崩溃的样子,他低着脑袋,好似被压弯了脊梁,他摆着手,“什么都没有。” 他说,“你回去好好和嫂子过日子,昨天的事情再不要提。” 厉菖蒲看魏东这样,心里如同枯木抽芽,听他话里的意思,昨天他和杨金凤什么都没发生。 他急切地拉住魏东,希望他可以把话说清楚些,杨金凤却先发了脾气,“魏东!” 她吼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金凤不想让魏东掺和她和厉菖蒲的事情。 如果说她作为魏东领了证的媳妇,在魏东对自己不错的情况下,心里对魏东还有那么一丝内疚,那么在魏东可能会乱说什么破坏她苦心谋划的一切时,这内疚已经不复存在了。 魏东的表情很是痛苦,他想把一切遮掩,可她明显不需要,他问,“你还想骗人?” 杨金凤怔愣在原地。 魏东朝她嘶吼,因为太过激动,唾液横飞,“那天晚上,我一直清醒着,我什么都知道。” 厉菖蒲一颗心怦怦跳着,激动不已,他吐出一口气,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杨金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会……我给你下了蒙汗药,你怎么……” 只是杨金凤不知道的是,在她看着魏东喝下蒙汗药后,她离开了屋子,魏东因为喝多了难受,一顿狂吐,大半蒙汗药又都吐了出来。 魏东看着杨金凤,“那天晚上,我以为自己喝大了,倒在桌子上很难受。”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手指头指着杨金凤,“我没想到的是,你,我魏东的媳妇,竟然会对着别的男人那么的,不要脸。” 自从杨金凤嫁给魏东,他对自己就跟供祖宗一样,没有半点脾气,记的有次杨金凤她心情不好,随手就把暖手壶朝魏东砸过去,烫伤了魏东半条腿,就这样,他都没有一句重话,可现在他竟然指着自己骂,杨金凤哪里能接受这种反差。 她并没有被戳穿的不知所措,反而恶狠狠盯着魏东看,一如她之前对魏东的一贯态度。 魏东见杨金凤这样,心都死了,“我看见你把厉团扶到床上,脱了你的衣服,又去脱他的衣服,”魏东停了下来,一个大男人此刻佝偻着身子,像是垂垂老矣之人。 厉菖蒲听到这儿,冷着一张脸,“然后呢?” 魏东突然崩溃,一把推开厉菖蒲,“然后呢,然后你就醒了,你们什么都没做。” 他一腔怒火见谁冲谁去了,他吼着厉菖蒲,“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就算你没醒,我踏马也是个大活人在那儿杵着!” 魏东梗着脖子,骂,“你们以为我魏东是什么天生的乌龟王八蛋,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在我面前滚到一起!” 厉菖蒲被魏东推的向后倒了两步,他并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听魏东这一顿吼,厉菖蒲反而放心了,满腹郁闷都瞬间消散。 幸好。 幸好。 现在看着一张脸涨红的魏东,他眼里露出几分同情,男人对男人的同情。 魏东看着杨金凤,“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让我眼睁睁看着,看着你跟别的男人犯贱。” 听见魏东这么骂自己,杨金凤扑上去就要打他,“魏东,你骂我!” 杨金凤回骂道,“你有什么委屈的,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什么都给了你,要委屈也该是我委屈。” “你别忘了,是你求着要娶我的,到了今天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你也得给我受着。” “我求着娶你?” 魏东指着自己,他又看向杨金凤,“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 魏东想起了两人的初遇,他站在河里摸鱼,一眼就看见穿着花裙的杨金凤,他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女人,盯着她出了神。 那时他真没想到可以娶她当自己媳妇。 魏东说起以前的事情,“明明是你家里人到部队来闹,非说我把你从河里救上来,抱了你,摸了你,毁了你的清白,我非得娶你不可。” 杨金凤终于忍不了了,“当初我要求的是救我的人娶我,你自己冒认的。” 她对着魏东,眼神通红,“你还不承认,当初根本不是你救了我。” “我都看见了,是他,”杨金凤指着厉菖蒲,“我被从河里救起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的脸。” 杨金凤推开魏东,“根本不是你。” 第277章 我没有为了娶你,连脸都不要了 杨金凤看着厉菖蒲,“你知道我知道你答应娶我的时候,我多高兴吗。” 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两个混蛋,合起伙来骗我。” 杨金凤跌跌撞撞向后走了几步,眼神空洞,“你们骗我,骗我就骗我,我以为我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她又看着厉菖蒲,眼里升起期冀,“可是,你知不知道,白天都不喜欢的男人,到了晚上,更恶心了。” 杨金凤吼道,“这些年,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魏东听她这么说,一脸绝望地看着杨金凤,“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 他满意的婚姻在杨金凤眼里竟然这么恶心!让她这么不能接受! 魏东开口说道,“你要早跟我说,我不会耽误你。” 厉菖蒲看着跟丢了魂一样的魏东,嘴唇动了动,“当初救你的就是魏东。” 杨金凤原本带着激动情绪的脸,猛然崩掉,“什么!” 厉菖蒲说,“当初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就是魏东。” 杨金凤却摇摇头,她不信,“你还在骗我。” 她说,“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你的脸,是魏东他看上我了,跟你商量好,对外就说是他救了我,是不是?” 魏东突然怒目圆睁,“杨金凤!老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对着杨金凤吼道,“是,我是喜欢你,我是看上你了,可是我没那么不要脸。” 魏东恨的在自己脸上狂抽巴掌,脸都被自己扇红了,“我没有为了娶你,连脸都不要了。” 厉菖蒲看魏东这样,走上前去拉开他,将他的胳膊反制在身后,强制让他冷静下来。 他说起那天的事情,为魏东正名,“我记得那天我和魏东去河里摸鱼,听见有人喊救命,魏东他立刻跳下水救了你。” “我什么都没做。” 杨金凤还是摇头,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东冤枉疯了,“明明是我救了你,可你只能看见他,还恨了我这么多年。” 他也记的当时的事情,“那天我一直看着你,谁知道看见你掉到水里,我扎进水里救你。” “他厉菖蒲呢,我把你抱上岸,他就过来看了一眼,你就把他认成救命恩人了?” 魏东质问杨金凤,“根本是你心里希望救你的人是他,我魏东算什么东西。” 他看着杨金凤,眼里带着恨意,“我要跟你离婚!”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杨金凤,那种少年怦怦心跳的感觉,再看现在的一地鸡毛,他当初真不该多看那一眼。 魏东说完,再也不看杨金凤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魏东越来越远的身影,杨金凤陷入一种无助,或许在她心里,魏东是会一直对她做小伏低,永远对她唯唯诺诺的人,不管她做什么,魏东都不会怎样,可此刻,他就那么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厉菖蒲也走了,他更不用说了,经过这一遭,他已经讨厌死自己了。 杨金凤突然笑了,“错了,都错了。” 厉菖蒲和魏东的外貌条件,显然杨金凤是更喜欢厉菖蒲,于是在她被人救起来以后,下意识忽略了魏东的存在,把一边站着的厉菖蒲错认成救命恩人,接着她就因为溺水晕了过去。她不断心理催眠自己,所以连她自己都坚信,就是厉菖蒲救了自己。 杨金凤笑弯了腰,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一开始就全错了。 如果,她当初没有叫家里人去逼婚就好了。 杨金凤回到家,没有看见魏东。 家里衣柜门大开,杨金凤猜想他应该是收拾行李去宿舍住了。 连魏东也受不了她了。 杨金凤在家里迷茫地站着,突然听见男人鬼鬼祟祟的喊声。 杨金凤走出去,是黄三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你男人在不在家?” 杨金凤害怕地后退一步,“他在,你要干什么?” 她怕黄三逼她做什么,于是撒谎魏东在家,希望能威慑到这个混蛋流氓,让他不要乱来。 黄三看了一眼屋子,于是说道,“你给我点钱。” 杨金凤已经习惯了,这群流氓从那件事之后一直缠着她,不仅欺辱她,还问她要钱花,她又没办法不从。 杨金凤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刚想给黄三几块钱,黄三就眼疾手快一把全都夺了过去,“都拿来。” 黄三顺便在杨金凤身上不怀好意揉了一把,露出一口吸烟太厉害变成的的褐色黄牙,“哥都想你了,等你男人不在家,你来找我。” 黄三走了,杨金凤站在院子里,用手狠狠拧着被黄三摸过的地方,她恨不得剜了这一块肉。 杨金凤她从小漂亮,在家里也受宠,是连梗村心气最高的女孩子,可先是婚事上受挫,嫁了个自己不愿意的男人,他对自己再好,她也不想接受。 后来,自己想嫁的人结婚了,他的媳妇又是那么个蠢货,她不服,暗中使绊子,却一点用都没有,他们的感情还越来越好,她想害死江听夏,却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让她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今天却告诉她,她杨金凤从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她以为的那点和厉菖蒲的关系,都是假的,她一直在白日做梦。 魏东要和她离婚,难道她要被赶回娘家? 就算娘家能接受她,可还是在连梗村,黄三那群流氓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她杨金凤不过这样的日子。 她要让欺辱她的人,对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杨金凤转身回屋,拿起了剩下的蒙汗药,从抽屉里翻出一瓶酒,去了黄三家里。 黄三这群人没事就凑在一起,见杨金凤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 杨金凤默默数着,人倒是都全。 第278章 杨金凤疯狂的报复 “金凤,你怎么又来了,你男人走了?” 黄三看见杨金凤来了,色眯眯地看向她。 听他这么问,杨金凤想起了魏东。 他吗? 魏东说要跟她离婚。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杨金凤心里泛起苦涩,连魏东都不要她了,她连最后的那点退路都被堵死。 她看着眼前几人,心里升起浓烈恨意。 她恨这帮人毁了她,玩弄她,威胁她,不放过她,他们不让自己好过,那她就拖着这些混蛋一起下地狱。 杨金凤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她刚才往里面放了两包蒙汗药。 “给,你上次问我要的酒,给你们拿来了。” 黄三看见酒,丑陋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他把酒接过去,先给自己倒了半碗,又分给其他小弟。 眼见这些人都喝了酒,黄三把杨金凤拉到身边上下其手,有酒有菜有女人,人都要爽飞,不过他没注意到被他肆意玩弄的杨金凤,那个他以为被他拿捏住的女人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 此刻,她低垂着眉眼,眼里都是狠戾的杀意。 喝了杨金凤提前下了药的酒的混混流氓,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晕晕乎乎的,还以为是自己醉了。 杨金凤站起身,推了黄三一把,见他死猪一样不动弹,杨金凤直接拿着空酒瓶朝他脑袋上砸过去。 嘭的一声,玻璃四溅,黄三的脑袋流出鲜血,就这样,他还依旧睡的正香,剩下的几人也歪歪扭扭趴了一地。 杨金凤放心了,她走去灶台,拿起了一把菜刀,黄三是个懒汉,宁可饿着也不折腾着自己做饭吃,他家的菜刀都是钝的。 杨金凤摸了摸刀刃,随即掀开水缸盖子,撩了一把清水,然后在水缸边磨了起来。 刷、刷、刷,一下又一下。 那声音犹如厉鬼索命。 她拎着菜刀,走到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男人中间,环顾四周,这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欺辱过她,都该死。 杨金凤薅着黄三的头发,一把抓起了男人的脑袋,咚一声砸在桌子上,随即没有一丝犹豫,手起刀落。 刀砍在骨头上,有些卡顿,不过滚烫的鲜血飙在杨金凤脸上,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又举起菜刀狠狠砍下去。 看着血肉模糊的黄三,杨金凤这才觉得解恨,这些日子被欺辱的憋屈终于得以发泄,“狗东西!你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 “你们都去死!” 杨金凤没经验,加上心绪不稳,没有准头,没法一刀命中目标,好在这群人喝了蒙汗药,都睡着了,即使感觉到疼痛也不会挣扎躲避,骨头都被砍到掉渣,也只能做到皱皱眉头,就去了阎罗殿报到。 黄三家破败的木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只是传出些砍瓜切菜的声音,从门缝里缓慢流出暗红色的血迹,血腥味扑鼻。 杨金凤终于做完了一切,累的大口喘气,握刀的手虎口都震的发麻,那把刚磨的菜刀已经卷刃,浓稠的血液不断从刀上滑落…… 她看了一眼屋内的惨样,心知肚明,她也活不了了,既然这样,她怎么不能多带几个人陪她一起。 杨金凤双眼通红,一副杀疯了的模样,她坐在死人堆里,用水冲干净菜刀上的血迹,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她关上黄三家的门,她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烂肉,随着关上的木门一点点消失不见。 虽然瞒不了多久,可这些时间够她去找江听夏了。 被这群流氓折磨成疯子,本该是江听夏的命运,是她在替她受罪。 要是那天她准时去了老槐树村,黄三这群人怎么可能会盯上她。 杨金凤眼里闪过杀意,她将门从外面锁住,腰间别着一把菜刀,用衣服遮的严严实实,然后迈着急促的步伐朝江听夏去了。 她下地狱,江听夏却跟厉菖蒲美滋滋过她的小日子。 绝不可能! 她会带着她一起死。 厉菖蒲生病,江听夏请了一上午假,下午去研究院上班,这会儿刚下班,正站在院门边和隔壁的张嫂子闲聊几句,这时张红香探着脑袋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哎,那不是金凤吗?她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也回身一看,见杨金凤脚步匆忙又急躁,转眼间,就离她不过几步远。 她刚才那会儿还以为厉菖蒲和杨金凤怎么了,在人前哭的稀里哗啦的,江听夏这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杨金凤,所以和张红香打了声招呼,就要进自家院子。 只是杨金凤就是冲着她来的,见江听夏要走,一着急,往腰后一摸,举着菜刀就朝江听夏冲过去。 杨金凤这杀气重重的架势,可把一边站着的江听夏和张红香吓坏了,尤其是她举起来的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吓的江听夏和张红香人都傻了。 张红香喊了声娘,“这金凤不会真是个神经病,这大白天举着菜刀瞎跑啥。” 江听夏看了眼周围,就她和张红香两个人。 她脸色发白,语气都卡顿起来,“嫂子,我看她,怎么好像是冲咱们来了?” 张红香仔细一看,可不是吗,杨金凤正举着个菜刀冲她们俩跑过来,她啊了一声,惊恐道,“难不成是我得罪她了,她发神经要来砍我!” 她话音刚落,杨金凤已经小跑着过来了。 她也知道她这个人说话直,经常得罪人。 张红香大喊了一声,“不至于”,然后飞速跑开。 江听夏也跨进了自家院门,顺便手忙脚乱关上了门。 不管杨金凤是怎么了,要干什么,她手上是拿刀的,有危险还是先躲起来的好。 江听夏刚关门,突然一股极大的力气撞开门,她也被这力道冲击到,后退了几步。 看着杨金凤斗牛一样的眼睛,举着菜刀朝她乱吼的模样,江听夏心下恐惧,杨金凤竟然是冲她来的。 来不及细想杨金凤为什么要这样,江听夏踉跄着退了几步。 那一刻,她脑海里空白一片,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逃命,只是看着疯了一样挥舞着亮闪闪菜刀的杨金凤,她腿都是软的。 江听夏只能把手里提着的包包朝杨金凤扔过去,以此拖延时间。 杨金凤看包砸过来,随手一挥,只是那是江听夏装研究院翻译文件的包儿,她今天请假,一堆工作没有做,江听夏只能拿回家来,想着晚上加个班翻译文件,没想到这会儿还派上了用场。 这包死沉死沉的,又重,杨金凤拿手一拍,反而砸的她手疼。 被这么一耽误,一转眼的功夫,江听夏已经转身跑了。 杨金凤怎么会放过她,丧失理智一般,大喊,“江听夏,你去死!” 江听夏被她的喊声吓的心悸,又加快速度逃命,可偏偏跑了没几步的她,又被院子里摆着的小板凳摔倒。 江听夏摔倒在地,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可她刚想站起来,就看见杨金凤已经提着菜刀,步步逼近。 屋子里的金小文和金小玉被这场面吓哭,号啕大哭地站在门边喊她,“舅妈,舅妈。” 江听夏看两个小孩就这么暴露在外,她吓死了,冲她们喊,“回去,快回去。” 杨金凤一副疯魔的模样,大门被她推开后,江听夏本想跑回屋里,关上门,把杨金凤挡在门外,可现在她摔倒在地,杨金凤已经追了上来,她再往屋里跑,不但她自己跑不掉,小文和小玉两个人也有危险。 她冲两个孩子喊,“回屋去,把门关上。” 见金小文没有进屋的动作,就站在门边哭,还隐隐有抬脚朝她走过来的动作,江听夏急了,“你们进屋!关门!快啊!” 杨金凤这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一步之遥。 看着她手里的菜刀,江听夏恐惧地摇头,腿脚都已经软了,毫无力气,“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她声线抖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我和你无怨无仇。” 看着江听夏吓的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杨金凤想到了自己。 那天她何尝不是这样无助,她求那些恶人放过她,她求神仙显灵,救救她,可,什么都没有,她变成了那些男人的玩物,那些最恶心,最下贱的男人,她被他们硬生生拖进泥里,被染了一身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脏污。 被他们欺辱的那一刻,她已经疯了,可她还试图去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厉菖蒲,只要他愿意帮她,或许她还有救。 他要是抱抱她,亲亲她,让她别那么恶心自己,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杨金凤笑得阴森恐怖,“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从我手里跑掉!” 江听夏心里泛起绝望,一开始她还以为杨金凤是偶然盯上了她,可刚才杨金凤那一声,江听夏,你去死”,让她意识到杨金凤就是冲她来的,她要杀了自己。 江听夏下意识撑着手臂后退,“为什么要杀我。” “求求你放过我。” 杨金凤享受着江听夏临死前的恐惧和哀求,“跟我抢他,你该死。” 杨金凤两手握着菜刀,举过头顶蓄力,然后猛地朝江听夏砍去。 江听夏瞳仁里是闪光的铁器,她整个人惊惧到喊都喊不出来…… 眼看那把刀已经要劈上她的面门。 这时,一颗石头极速飞来,正打在杨金凤的手上,她瞬间吃痛,手中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金小宝站在张红香家的院墙上,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弹弓,他还维持着打弹弓的姿势,一张脸急切又担忧,他冲着江听夏大喊,“舅妈,你快跑!” 出事的时候,他们几个小孩在大柱家玩,这时听见屋外有人大喊大叫,几个小孩听见动静走出屋子,这时金小宝听见自家院子传来求救的声音,他在大柱家院子里随手拉了一把凳子,踩上去一看,就看见杨金凤举着菜刀冲江听夏去了。 他心里着急,正赶上手上有新做的弹弓,这是他们小男孩最近最喜欢的玩意,成天拿着不离手,他站在墙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颗最大的石头,就朝杨金凤打去。 中了。 杨金凤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江听夏趁这个时候,爬起来,越过正低头捡菜刀的杨金凤,朝院门外跑去。 …… 刚才张红香以为杨金凤要砍死她,赶紧朝家里跑去,可等她进了自己家,关上了院门,都一直没什么事,反而是隔壁院子出事了。 张红香看见杨金凤推开了江听夏家的大门,冲她挥舞着菜刀。 听夏妹子这个倒霉的,前两天差点翻车摔死在沟里,今天又被神经病盯上了。 张红香不敢喊救命,怕吸引到杨金凤的注意力,又提着刀冲她来,她悄悄从院子里走出来,想到孩子还在家里,她快速把门一锁,喊人帮忙去了。 张红香走了几步,刚走出她家和江听夏家这块的拐角,才开始喊救命。 家属院有时不时有人巡逻,张红香期盼着能碰见他们,就可以去救江听夏了。 这时厉菖蒲走了过来,昨天的事情虽然是虚惊一场,可也把他吓够呛。 还好江听夏人单纯一些,魏东随口诌的胡话,她也那么信了,厉菖蒲跟魏东聊完后,得知昨天晚上他和杨金凤什么也没有发生,虽说松了一口气,可回家后,看着江听夏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他开始犹豫。 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告诉江听夏真相? 只是这都是什么破事,他再也不想回想,对着江听夏实在难以启示。 于是下午就去了办公楼,忙工作忙了一下午,这才回来。 刚走到回家的那个拐角,就见张红香慌乱地跑着,还喊着救命。 厉菖蒲问道,“嫂子,出什么事了?” 张红香看见厉菖蒲,也是见了主心骨,赶紧说道,“厉团长,你快回家,杨金凤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疯了,拿着个刀要杀人,可吓人了。” 又是杨金凤,厉菖蒲脸色阴沉下去,可下一秒又听见张红香说, “她在你家,追着你媳妇跑。” 第279章 这个女人真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张红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厉菖蒲脸色一变,下一秒,就看见男人朝家狂奔的背影。 金小宝站在墙头,看见江听夏站起来,他不停地打弹弓,对着杨金凤投掷石头。 以此掩护江听夏越过杨金凤往外跑,他冲着大柱喊,“大柱,打她!”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招呼自己的小伙伴,“有弹弓的,都瞄准这女的,给我狠狠地打!” 杨金凤边躲石头,边捡菜刀,顾不上许多,还真让江听夏跑出去了,她不和这帮小屁孩纠缠,被砸了几下后,好不容易捡起菜刀追上去,江听夏却已经离她十几步远了。 江听夏刚出院门,她跑不快,又听见身后杨金凤追了出来,越来越近…… 江听夏慌乱中,低头跑着,然后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随即落进了熟悉的怀抱。 她整个人瞬间有了安全感,紧紧抱着厉菖蒲的腰身,只是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看见身后追上了的杨金凤,厉菖蒲快速背过身去,自己先挡在江听夏身前。 看见厉菖蒲,杨金凤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可见他把江听夏抱在怀里,那副心疼怜爱的模样,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嫉妒的怒火。 厉菖蒲眼里只有江听夏,什么时候有过她杨金凤,即使自己为他付出再多,他也看不见自己。 这个男人是那么狠心,她那样求他,放下一切尊严,只希望他看看自己,可他呢,就那么把自己一颗真心丢进土里,狠狠践踏。 杨金凤握了握刀把,狠下了心。 不爱我,那你也去死。 黄泉路上有他陪着,也好。 这么想着,杨金凤提着刀冲了过去。 只是她忘了,她不是厉菖蒲的对手。 看杨金凤手里有刀,江听夏本来还担心厉菖蒲,可发生的一切快的她都看不清,厉菖蒲快速抓住了杨金凤,在她小臂上一拧,刀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厉菖蒲将杨金凤往前一推,放开了她,走向江听夏的同时,手指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经过昨天差点被……那件事,这个女人真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杨金凤并不跑,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朝厉菖蒲和江听夏吐口水。 厉菖蒲走到江听夏身边,心疼她刚受了惊吓,一张小脸煞白,他伸手把江听夏的手握住。 她的手一片冰凉,可想而知刚才真的被吓坏了。 江听夏人呆呆的,任厉菖蒲握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嘴边,吻了吻,给她哈气取暖,“听夏,我们回家。”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身后,看了一眼状似癫狂的杨金凤,问道,“她呢?” 厉菖蒲背对着杨金凤,心想这杨金凤拿着刀在家属院乱跑,还差点伤了江听夏,要不是她跑的快,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恐怖的后果,这次的事情决不能放过。 “是在家属院出的事,先把她送保卫处,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把她交给当地公安局处理。” 这时张红香带着巡逻队的人过来了,厉菖蒲交代了几句,让她们先把人带走,他这边要先安置好江听夏,她被吓坏了。 第280章 我很傻,很好骗是不是 张红香松了一口气,赶紧说,“听夏,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家看看,我家几个小崽子都在家呢,我担心他们。” 江听夏点点头,牙齿哆嗦着,“孩子们都没事。”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样,心里难受,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嫂子,刚才谢谢你帮忙,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孩子们。” 听厉菖蒲道谢,张红香挥了挥手,她虽然平时嘴碎,话多,可人是个好人,爽朗热心,“谢啥,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家出事。” “行了,我回家看孩子们去了。” 临走前,张红香看着江听夏苍白的小脸,又叮嘱厉菖蒲,“你可得多陪着你媳妇,我看她吓的不轻。” 看巡逻队的人向杨金凤走过去,杨金凤却突然开始发疯,又打又骂,不许别人靠近她,巡逻队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带走。 只是这杨金凤临走前骂骂咧咧的,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江听夏看着疯了一样的杨金凤,一脸不解,厉菖蒲示意巡逻队赶紧把人带走。 江听夏却不走了,她站在原地恢复情绪。 厉菖蒲看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他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被吓到了的江听夏,只能紧紧抱着她。 江听夏把脑袋靠在他身上,生死间走了一遭,她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流,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你说,她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知道原因。” 厉菖蒲听见江听夏说,“我差点死了。” 当时她跌倒在地,杨金凤的刀劈下来,近在咫尺。 听着怀里人的哭泣,听她这么说,厉菖蒲想象到刚才凶险万分的场景,他的心,好似有一把刀捅进去,还狠狠绞了两圈,那样的痛。 江听夏的情绪低落,她喃喃道,“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天我没有帮她把药送到吗?” 看她这样,厉菖蒲心里别提多难受,他喉间苦涩,“是我的错,我害了你。” 江听夏还觉得奇怪,就听见厉菖蒲说,“杨金凤,那个女人,她,”到底还是难开口,厉菖蒲咬咬牙,这才说道,“她,喜欢我。” “所以,她针对你,要伤害你。” “是我没护住你。” 江听夏眼泪瞬间止住,此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杨金凤她不是结婚了吗! 厉菖蒲却说,她喜欢他。 江听夏从这个爆炸性消息里缓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推开厉菖蒲抱着自己的胳膊,“她喜欢你。” 她说,“你从没跟我说过。” 要是她知道杨金凤喜欢厉菖蒲,她怎么会跟她做朋友。 厉菖蒲跟犯错了一样,面色一囧,“我也是刚知道。” 他要早知道那是个疯子,绝不会跟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江听夏突然想起厉菖蒲和杨金凤拉拉扯扯被她撞见,她发现杨金凤的头发去问厉菖蒲,他们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 厉菖蒲他还跟魏东一起欺骗自己。 江听夏抓着厉菖蒲胳膊的手脱力,然后落下,像是失望至极。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骗我,还跟魏东一起说那些瞎话糊弄我。” 她看着厉菖蒲,眼睛里一片茫然,“我很傻,很好骗是不是。”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厉菖蒲跟着魏东杨金凤他们走了,回来后,站在她身边,语气温柔,“还生气?” 她问,“你真的没有在外面乱搞?” 厉菖蒲怎么回答的,他信誓旦旦说,“没有,绝对没有那种事。” 她问他,“真的?” 他说,“真的,我只有你。” 厉菖蒲神情严肃,又重复了一遍,表忠心一样,“从身到心,就你一个。” 江听夏记得她那时还因为误会他,有些不好意思。 就像她说的那样,厉菖蒲对她说什么,她都信他。 可他对她撒谎。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原本和他站的很近,她的眼里透着失望,朝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不是,听夏,你听我解释。” 看着江听夏冷冰冰的眼神,厉菖蒲拉住江听夏,她一副要离他远远的架势的模样,不是他抓着,早离他八百米远,“你先别生气,我不是不跟你说要瞒着你,更不是要骗你。”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 江听夏一双澄澈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她盯着厉菖蒲看,好像让他继续说下去。 “昨天晚上我去魏东家里喝酒,我酒量不错,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脑子很清醒,后来喝了一杯酒之后,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 厉菖蒲面皮都红了,一是着急跟江听夏解释,二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一个男人,这辈子竟然还会碰上这种事情。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有奇怪的反应,杨金凤她还在我身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给我的酒不对劲,里面有催情的药。”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瞪大了眼睛,看着厉菖蒲,然后把自己的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 江听夏顿时觉得恶心不已,五官都皱在一起,“你,碰她了?” “没有,”厉菖蒲知道江听夏误会了,看她那么嫌弃,不许他碰自己,连他抓着她的手,她都那么抗拒,他赶紧澄清,“那个时候我醒过来了,然后就离开了她家。” “我和别的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太羞耻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的相对含蓄一些,“这辈子,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江听夏却不信,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信任,“你说的容易,你被下了药,那是能忍得住的事情吗?” “还来唬我。” 江听夏根本没办法接受厉菖蒲和别的女人做了那种事,如果真是那样,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要看见他,就会想到他跟别的女人在床上如何如何,她真要恶心死。 她再也没办法接受他了。 江听夏转身就要走,却被厉菖蒲追上挡在身前,“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他看着躲他的江听夏终于忍不住吼道,“你跑什么,不想见我了!” “怎么就忍不住,我难受死,我也不想碰别的女人,不行吗!” 厉菖蒲有些委屈,他只想要眼前的人,可江听夏她根本不懂他的心意,“我是人,又不是到季节发晴的畜生,随便谁都行。” 厉菖蒲按住江听夏的两边胳膊,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在他面前隐约在颤栗,看着可怜又弱小,这样的江听夏应该是被他疼爱呵护的,自己不应该那么吼她。 厉菖蒲发觉自己做错了,他深呼吸稳住情绪,这才缓缓说道,“昨天晚上我是中了药,可是,是你帮的我。” 因为内心着急,厉菖蒲说话有些荤素不忌,“你肯定记得,昨天你喊疼,哭的不行,以前我们在一起,我没对你那么粗暴过,不是我不顾着你,实在是那地方,充血僵硬,疼的都木了。” 江听夏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又听见厉菖蒲解释,“你想想,那种状态,不是作过的,是不是。” 看江听夏沉默不语,厉菖蒲又说,“魏东当时也在场,他亲口告诉我,昨天晚上那破事,他全程清醒地看着,叫他来作证,你能信我了吗?” 厉菖蒲这话她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懂了,这都是什么炸裂的事情。 杨金凤和厉菖蒲。 杨金凤的丈夫还在场。 厉菖蒲拉着江听夏就要去找魏东,让魏东跟江听夏说个清楚,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要是我真跟她媳妇怎么了,他还不得杀了我,怎么会在你面前帮我解围。” 江听夏甩开他,一脸愠怒,“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都听不懂了。” 厉菖蒲把之前杨金凤落水,错把救她的魏东看成是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江听夏说了个清楚明白。 “我真不知道她认错了人。” 江听夏听完眯了眯眼睛,“所以,她一直就对你心怀不轨,现在还因为爱而不得,提着把刀就要来杀我。”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呼吸一滞,一向挺直的腰板都有些塌,“对不起。” 要不是因为他,江听夏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死里逃生的恐惧,还有被杨金凤这段日子的愚弄,以及下意识涌起来的莫名其妙的妒意,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开始控制不住情绪,“她为什么觉得没有我,她就可以跟你在一起?” 厉菖蒲眉头皱着,他有些不明白江听夏说这话的意思。 却听见江听夏质问的声音,“你有没有回应过她的感情?” 听到这话,厉菖蒲呼吸都不顺,江听夏一句话气的他有些缺氧。 “怎么可能!” 他神色严肃,“我从来没搞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江听夏却不依不饶,“一个巴掌拍不响。” “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要是她从你这儿看不到任何希望,她会疯到要来杀了我吗?” 第281章 两个人的新家,肯定要她满意才行 “我不是那种人。”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底是生气愤怒的情绪,“你这么说,还不如给我一巴掌。” 厉菖蒲说完,半天没等到江听夏的回应,心里一股火气乱窜,见她都不肯面对面看自己一眼,瞪了江听夏一眼,气势汹汹离开了。 江听夏侧过身去,不看厉菖蒲,见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余光中看他迈着大步,衣角翻飞,似乎在生气。 见他这样,江听夏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说的话可能是伤了他的心,可她为什么说这种话,还不是因为厉菖蒲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他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喜欢他。 …… 厉菖蒲跟江听夏大吵一架,心情不好,生着闷气,想着江听夏刚才说的那话,他都气的心脏疼。 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听自己的解释,反正就是认定他有罪。 厉菖蒲在江听夏那儿受了气,无处发泄,伸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两巴掌,然后开着车漫无目的乱逛。 没地方去,厉菖蒲径直开到了军部家属院,分给他的那套房子里。 他进了院子,推开屋门,伸手拂了拂落下去的灰尘,咳嗽了两声,然后啪的一声,打开了电灯。 屋里还堆着杂物,他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及找人搬走。 本想进屋待会儿,一个人缓缓情绪,可这屋子空了太久,乱的都没处落脚。 厉菖蒲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把外套脱下来,撸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厉菖蒲检查了一下屋里的家具,客厅的沙发还有卧室里的床架都有被虫蛀的痕迹,江听夏那个挑剔的,肯定不要用,厉菖蒲干脆把东西都搬到院子里,到时候找人直接都抬走算了。 屋里的东西他看着样样都不好,不能用了。 这个都掉漆了,江听夏肯定不喜欢,那个那么旧,江听夏肯定嫌弃,结果就是,没一会儿这家里就让他搬的只剩下个空屋子,原有的家具统统不要。 忙了这大半天,厉菖蒲也已经满头大汗,他拍了拍沾了灰的衣服和手,干了会活儿,出了大力气,又累的浑身是汗,算是发泄一通,他这心里也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他走进屋里,重新看了看新家的格局,既然没留下能用的旧家具,那肯定是要都置办新的。 当初,他和江听夏结婚那会儿,两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是将就,是委屈她了。 厉菖蒲本来还在生气,想到江听夏气到咬牙,可是想着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罪,又觉得对不起她。 算了,他不跟女人一般计较,尤其是这女人还是他媳妇,她不就是那么一个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吗,他又不是不知道。 厉菖蒲这么想着,自己把自己哄的没了脾气。 他想着手里还留着不少家具票,沙发和床肯定不能少,厉菖蒲在卧室里看了一圈,估了估卧室大小,寻思着除了摆一张双人床外,大衣柜也不能少,江听夏那个人臭美,衣服多。 对了,还要给她搞一张梳妆台。 他在江家住的时候,也见过江听夏的梳妆台。 他想着如果这边的家具厂没有那样的,他可以画个图找木匠打一张出来。 厉菖蒲想着,哪天带着江听夏出来挑家具。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新家,家具这些的肯定要她满意才行。 想到江听夏,厉菖蒲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他出来也好几个小时了。 才出了杨金凤那么个事,两人吵架之后,他太生气了,都忘了顾及江听夏的情绪,厉菖蒲开始不由得担心家里的情况。 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临走前,厉菖蒲拿着扫把把屋里先清扫了一遍,又在隔壁邻居家借了灭虫灭鼠药,在屋子里撒了个遍,以后他们住进来,就不会有这些东西了。 江听夏那个胆小鬼,看见只小虫子都能喊破喉咙。 …… 黑夜里,金小宝的身影灵活的像一只小猴,他跑的又快又急,嘭的一声推开家门,对着屋里的江听夏喊道,“我舅回来了。” 江听夏正坐立难安着,他不时往窗外张望一眼,秀气的眉头拧着,天都这么黑了。 厉菖蒲这个臭脾气,自己不过跟他拌了几句嘴,江听夏又有些心虚的想,好,就算是她有些口不择言,可他就这么走了,好几个小时不着家,这么晚了,人还没回来。 金小宝这个放哨的在路口等了半天,刚看见他舅露出来点身影,就麻溜跑回家报信了。 听说厉菖蒲回来了,江听夏立刻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装作无事发生。 还不忘吩咐三个孩子,“快,你们三个也坐好,该做什么做什么。” 江听夏说,“别让你舅以为咱们在等他回来。” 于是,厉菖蒲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场景。 江听夏坐在桌边看书,不时点头称赞,跟这书里有花似的。 金小宝平时跟凳子上有钉子一样,坐不住五分钟的人,这会儿板板正正坐在小书桌边,拿个铅笔写写算算,头都不抬一下。 金小文和金小玉两姐妹都在炕头上,金小文拿着针线,做她的绣活,见他回来也毫无反应,没一句问候,金小玉则是站在炕上,围着她大姐跳舞,无声的转圈。 井井有序,却又奇奇怪怪的。 总之,这家里,平静中透着一股怪异。 厉菖蒲也不说话,闷着头往家里走。 江听夏借着手里书的掩饰,抬起头用眼睛余光偷偷斜瞟,只见厉菖蒲板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江听夏心里嘀咕,这臭野草,脾气真大,说他两句还不高兴了。 等厉菖蒲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江听夏清了清嗓子,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回来了。” 厉菖蒲停下脚步,只淡淡回道,“嗯。” 江听夏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去哪儿了?” 厉菖蒲目视前方,依旧摆副臭脸,“出去跑了一圈。” 江听夏握了握拳头。 她都主动跟他搭话了,算是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下午两个人拌嘴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算了,他还那副表情。 看江听夏这样,厉菖蒲咬了咬嘴边的软肉,没让自己笑出来,他低着头要从江听夏身边走过去。 正当他要闪身而过的时候,这时突然听见江听夏哎呦了一声,他转脸去看,只见江听夏小脸都纠在一起,一脸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 看她不舒服,这会儿,厉菖蒲也着急了,急忙去问江听夏的情况。 江听夏皱着眉头,这才说道,“好疼啊。” “我下午那会儿受伤了。” 厉菖蒲喊了一声,“啊!” 杨金凤拿着那把菜刀,可是追着江听夏跑的,这要是在哪儿磕一下碰一下,可不得了。 生怕碰到江听夏的伤口,厉菖蒲都不敢随便上手,两只手腾在半空中,有些无措,“伤着哪儿了?” 江听夏一脸痛苦状。 厉菖蒲有些着急,“怎么现在才说!” “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江听夏微微弯腰,语气软软的,却带着杀伤力,“你当时气冲冲就走了,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厉菖蒲倒吸一口凉气,听江听夏这么埋怨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舔了舔瞬间发干的嘴唇,带着做错事的无从辩驳和慌张。 他又不知道,毕竟,江听夏骂他的时候,那股子嚣张劲儿,歪理让她说的有理有据的,小嘴跟抹了毒一样,一说一个伤人,谁能想到她受伤了呢。 厉菖蒲脸上带着焦急神色,小心翼翼去拉江听夏的胳膊,上上下下去看她,“刀伤到哪里了?是不是流血了?伤口在哪儿?” 江听夏抚着心口,“不严重,小伤。” “那是刀,能是小伤……” 厉菖蒲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我跑太快,把脚给扭了。” 厉菖蒲:…… 刚才还着急万分,神情严肃的厉菖蒲,这下直起腰来,看了一眼江听夏,脸颊抽了抽。 说话这个大喘气。 江听夏指着僵住的脚踝,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疼。”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吐出一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下一秒,抓住她手臂,手上使力,将她半扶半抱放在炕沿边,卷起她的裤腿看了一眼,倒是还好,白白嫩嫩的皮肤上,一点红肿都没有。 厉菖蒲抬眼看了一眼江听夏,她半闭着眼睛,咬着牙,看着自己的脚,一脸心疼,问他,“你看看,是不是肿了,我觉得好疼啊。” 厉菖蒲轻轻把她腿放下,心想她那个娇气样,要是伤成那样,都肿了,她早哭的跟下暴雨一样,哪会跟现在这样轻飘飘喊两句疼。 估计就是崴了一下,小孩都不会跟家长说的那种程度。 厉菖蒲心里叹气,他这媳妇怕不是豆腐做的。 他说,“坐好,别乱动。” 然后起身去找药油。 江听夏就坐在那炕沿,乖乖等他,时不时偷偷晃动快乐的小脚,看着厉菖蒲翻找的背影,等他转身,小脚立马停下动作,收起脸上得意的表情,又开始皱眉。 厉菖蒲回来后,自己也坐在炕沿,把江听夏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挽起她的裤腿,把药酒倒在自己手心搓了搓,然后贴在江听夏脚踝上。 江听夏闻到药油刺鼻的味道,皱了皱鼻子,难闻。 随即感觉到被大手手心按着的皮肤一热,江听夏去看厉菖蒲,只见他满脸认真,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看,手上推药油的动作很慢很轻,小心翼翼的,只有一点点力道,轻轻按摩。 等他停了动作,江听夏朝她的方向挪了挪,白嫩的小脚在厉菖蒲紧实的大腿肌肉上踩了两下。 厉菖蒲对她伤还没好,就搞这么毛躁的小动作有些不满,抓住她的小腿,看着刚刚上了药还粘着亮晶晶推拿药油的脚背,横了她一眼,“别乱动。” 江听夏已经离他很近,听他这么说,于是坐好,脚是不动了,却伸出手拉了拉厉菖蒲的衣角,“谢谢。” 这么说,也算拉近两人距离,解决掉下午的不愉快。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谢谢你帮我上药,我的脚感觉好多了。” 厉菖蒲却用手把江听夏的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拿开。 江听夏正疑惑不解,原本带着笑的脸,表情也僵住了,一双眼睛盯着厉菖蒲,滴溜溜转,很是不相信,他竟然把自己的手掰开了。 厉菖蒲缓缓开口,“我一身灰。” 说着他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果然尘土飞扬。 江听夏知道了,立刻换了一副尴尬表情,刚才拉过厉菖蒲衣服的手甩了甩,她挥手拂了拂空气中的尘土,然后捂住了鼻子,就要后退,离一身灰的厉菖蒲远一点。 厉菖蒲:…… 就没见过这么爱干净的人,一把土而已,灰尘什么的,在江听夏这儿好像能给她吃了。 他站起身,往屋外走,一边去解外套扣子,他要去院外拍拍衣服,把灰尘都拍出来。 只是看着江听夏,厉菖蒲起了坏心思,路过江听夏的时候,快速用袖口在江听夏脸上蹭了两下。 江听夏立刻捂着自己的脸,狂怒地喊他的名字。 “厉菖蒲!你干什么!你把我脸都弄脏了!” 厉菖蒲动作又快又准,江听夏生气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坏事,往门边走,由于他背对着江听夏,江听夏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见他恶作剧得逞的爽朗笑声。 江听夏随手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朝他扔过去,鸡毛掸子没砸着厉菖蒲,反而轻飘飘砸在门上,而厉菖蒲已经闪身出了屋门。 他在屋门外看向屋里,弯腰把鸡毛掸子捡了起来,他语气软下来,“沾不到你脸上,等会我给你洗干净。” 由于他把门帘掀了起来,一股冷风吹的江听夏哆嗦了一下,这下换她板着脸。 江听夏教训道,“你出去,把门帘放下,冷死了。” 厉菖蒲应了一声,把鸡毛掸子扔回炕上,放下了门帘。 屋里除了江听夏,还有金小文他们三个小孩,虽然都不出声,不过都竖着耳朵听江听夏和厉菖蒲说话,看厉菖蒲那副告饶模样,都噗嗤笑出声来。 江听夏也哼了一声,轻声笑了笑。 两人都没提下午拌嘴的事情,这事就这么翻了篇。 第282章 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 厉菖蒲把外套脱下来,疯狂拍打,他收拾新家,把自己弄的挺埋汰,拍完外套又在自己腿上狠拍,噼里啪啦的,跟放了一挂鞭一样。 江听夏在屋里听的一阵无语,他那是在打别人吗?下手真够狠的。 正当他收拾完自己,把外套反手搭在肩膀上要往屋子里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他家院门。 巡逻队长站在他家院门外喊他,“厉团长。” 江听夏也听见了,不由得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急事。 她穿上鞋子,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厉菖蒲朝院外走了几步去开门,“有什么事?” 江听夏也走了过去,只听那人说,“下午抓到的那个女人,她是个杀人犯。” 他强调,“是特大案杀人犯。”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一脸惊讶。 杀人! 厉菖蒲看看巡逻队长,“怎么回事。” 巡逻队长继续说道,“下午我们把人带回保卫处先做常规询问,可那女人什么都不说。” “您不是交代要自己调查她,我们就把人留在保卫处,就在刚才,公安的同志来拿人了,那女人竟然杀了连梗村的村民,共有六人死亡。” 意识到事情不对,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都变了脸色。 厉菖蒲看了一眼江听夏,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是安慰。 “听公安的同事说,这个女人给酒里下药,药翻了一屋子人,再用菜刀砍死,结果其中一个村民没死,浑身是血从屋子里爬出来,听说脖子都耷拉下来,就剩一层皮了。” 巡逻队长本来是常规汇报,可这种凶杀案罕见,他说的说的,带了情绪,把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他说完感慨道,“也是运气好,这都没死。” “把发现的村民都差点吓死,那人爬出来,哭着跟人喊救命,边喊边吐血……” 江听夏听着这些,脑海里浮现起血腥的画面,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 厉菖蒲看了一边的江听夏一眼,伸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然后着一张脸冷面孔,“别说这些。” 巡逻队长于是闭了嘴,心想,厉团长果然跟大家说的那么冷,这么大的事,这都是能上报纸的爆炸新闻,可他听都不听。 要换个人,非缠着他把细节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厉菖蒲大掌在江听夏背后轻轻拍着,然后指挥道,“你去找魏指导员,他这会估计在宿舍,让他快去公安局。” 等巡逻队长走了,厉菖蒲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大脑嗡嗡一阵电流。 不得不说,这事超出了他的想象力,下午杨金凤拿刀追着江听夏跑的时候,他那会儿还以为没什么事,都是每天正常生活的普通人,杨金凤拿着刀又能做出什么事来,或许是一时受了刺激。 她没有那样的胆量。 可刚才的事情让他突然觉得,江听夏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 杨金凤她就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问她,“没事?” 江听夏呆滞地摇摇头。 厉菖蒲把人一把抱进怀里。 江听夏还能听见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差点害死你。” 江听夏也是吓的脸色发白,她听那些人死状凄惨,不由得想到自己。 江听夏捂着自己的脖子,一阵后怕。 显然杨金凤是杀了人之后找上的她,估计那会儿已经杀疯了,在拉人垫背。 但凡她跑的慢一点,又或者金小宝没有突然出现打掉她手中的刀,又或是厉菖蒲再晚那么一会儿,她也一样会被砍断脖子。 第283章 外面天这么黑,你开车小心 厉菖蒲和江听夏进了屋,厉菖蒲面露严峻,江听夏也好不到哪儿去,刚才她可是死里逃生,于是一脸的神色凝重。 厉菖蒲坐不住,又重新穿上外套,“我得去县公安局一趟。” 江听夏面露忧心,看了一眼窗外,“都这么晚了。” 厉菖蒲在穿衣服,江听夏见状,走到他身边帮他系扣子。 她心里有些不安的时候,想要离厉菖蒲近一些,她不止爱他信他,也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家人,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份安全感。 因为,江听夏想,如果她有危险,能豁出命去救她的那个人,在这世上,就只有厉菖蒲一个人。 江听夏本以为,这样的一个人她会终其一生也难遇到。 可厉菖蒲无论是人品方面,还是对作为他妻子的她的爱护,都让江听夏可以全身心信任他。 江听夏伸出纤细的手指,按着厉菖蒲胸前的衣扣,问他,“是为杨金凤的事情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发顶,眼底一片深沉,“是,杨金凤的事情有蹊跷,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他看着江听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水润润,本来正常的一幕,因为江听夏的眼睛又大又亮,不说话安静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些楚楚可怜,可这会儿落在厉菖蒲眼里,就跟江听夏被人欺负,哭了一样。 他垂下的拳头都不自觉紧紧握住,“而且,她之前的目标是你,我必须去一趟。” 厉菖蒲在想,到底是什么刺激到杨金凤,让一个普通女人竟然犯下了这种罪行。 她为什么会对那几个村民痛下杀手,而且手段还十分残忍血腥,并且在她杀人之后,非但不怕事情败露,还第一时间找上江听夏,似乎是要鱼死网破一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中还有什么联系? 他要去弄个明白。 厉菖蒲穿好外套,临出门前,对江听夏说,“你先去睡。” 怕影响江听夏的情绪,惹的她想起下午的事情又担心害怕,厉菖蒲的表情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一副这都是区区小事,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样子。 “你安心睡你的觉,这是部队家属院,治安有保证,用不着害怕。” 他又说,“今天晚上我让巡逻队多注意这边。” 金小文钻在被窝里,也坐起来,“舅妈,你别怕,还有我们在呢。” 金小宝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藏在床下的镰刀。 被孩子安慰,江听夏有点脸红,放开了依依不舍抓着的厉菖蒲的手指,“我这么大人了,没害怕。” “你走。” 厉菖蒲迈出门,又叮嘱江听夏,“把门关好。” 江听夏点点头,“外面天这么黑,你开车小心。” 临出门,厉菖蒲忍不住,还是在三个外甥的注视下,伸手在江听夏脸上轻按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 江听夏听见汽车响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可能是因为听说了杨金凤杀人的血腥场面,她睡的一直不是很踏实,甚至做了个噩梦,梦见屋里一地的血,杨金凤提着满是血的刀朝她逼近…… 被吓醒后,江听夏就一直睡不着,所以院外有了丁点动静,她立马就知道了。 江听夏本以为是厉菖蒲回来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敲门,于是她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屋外月光白森森的,厉菖蒲站在车身旁边,脸前有丁点一闪一闪的橘黄色的光。 他明明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江听夏随手披了件外套,打开了屋门。 第284章 杨金凤指使他们针对你 厉菖蒲见江听夏出来,说话时嘴边还哈出白色冷气,问道,“怎么没睡?” 随即他把手指间夹着的大半支香烟扔在地上,拿脚踩灭,朝江听夏走了两步。 江听夏打着手电筒,在厉菖蒲身上照了照,然后关了手电筒,“站在院子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屋?” 厉菖蒲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可失败了,又想到这大晚上黑咕隆咚的,他就是笑,江听夏也看不见,干脆随自己一贯的表情,冷着脸。 “没什么,在外面透透气。” 厉菖蒲此刻的内心,像拢着一张密不透气的网,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见江听夏穿的单薄,这更深露重的,厉菖蒲把人揽着,要往屋里走,“外面太冷,回屋去。” 离他距离近了,江听夏鼻子皱了皱,伸手挥了挥笼在厉菖蒲身上的烟味,反问他,“杨金凤的事情怎么样了?” 作为受害人之一,她肯定是很关心这件事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为什么要杀人?” 江听夏低声说道,“平时那么和气一个人,我真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杨金凤的事像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听江听夏这么问,厉菖蒲于是说道,“去车上坐,外面冷。” 这事还挺复杂,孩子们还在睡觉,进屋了不方便说,不如在车里,他和江听夏两个人好好谈谈。 厉菖蒲双手放在江听夏肩膀上,带着她上了车。 汽车里暖和些,厉菖蒲开了照明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江听夏冷到忍不住搓了搓手。 厉菖蒲看着前面的车窗,好像有几分走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杨金凤那边判了,死刑。” 江听夏有些惊讶,“这么快。” 距离事发也才不到一天,杨金凤就判了死刑。 厉菖蒲点点头,事情太严重,“死了七个人,都是迷晕后被刀砍中,六个当场死亡,一个还有气,送到医院了,最后也没救回来。” 具体的情况厉菖蒲没说,太血腥了,怕江听夏害怕。 那几个人死状十分凄惨,可以说是尸首分离。 因为杨金凤手法生疏,加上作为女人力气小,需要好几次连续砍中,被刀砍的脖子处,有多处伤口,骨头都蹦出碎渣来。 江听夏呆呆地点点头,坐在车座位上半天缓不过来。 “她,为什么这么做?” 厉菖蒲原本自然垂下的大手,在听到江听夏这么问后,默默握紧了拳头。 “是那个没死的连梗村村民交代的,据他所说,他们和杨金凤有不正当关系。” 他侧身去看江听夏,“杨金凤指使他们针对你。” 江听夏瞪大了眼睛。 杨金凤和那些死了的村民,里面还有她的事情? 厉菖蒲面部表情紧绷起来,他接着说道,“之前的牛车翻车还有你被流氓骚扰都跟这群人有关系。” 当初江听夏被流氓骚扰,厉菖蒲把他们找出来,联系连梗村收拾了他们,而那些人就是这次杀人案的死者。 这两件事江听夏都记得。 之前牛车翻车,一车人都没了,因为那是她本来要坐的车,所以她差点成为其中一个,还有在连梗村被流氓骚扰,要不是厉菖蒲赶到救了她,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跟死神擦肩而过,这件事还给江听夏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第285章 活生生从他心头剜去一块肉 看江听夏睁着眼睛,很惶恐的模样,厉菖蒲蹙着眉,眼里露出不忍痛苦的神情,伸手握住了江听夏的手。 厉菖蒲心里懊恼,他怎么就没早发现这个杨金凤,背地里的狠毒心肠,让她对江听夏使了这么多阴招。 看到调查结果后,他恨不得掐死杨金凤。 厉菖蒲稳了稳心神,说道,“那天你们一起去镇上,杨金凤联系了连梗村的几个二流子,埋伏在大槐树村,他们在牛车经过的路上动了手脚,为的就是让你下车,在你落单之后,对你下手。” 厉菖蒲感觉到自己抓着的江听夏的手颤动了一下,他于是又伸出一只手,包裹住江听夏明显发凉的双手。 江听夏回忆着那天的事情,低声说道,“怪不得那天杨金凤她要带着张嫂子走,原来是故意撇下我一个人,她还让我到大槐树村送药,原来就是要算计我。” 江听夏的声线颤抖,如果那天她冒着风雪赶路,无论是被使绊子翻车,还是被那帮流氓堵住,她都必死无疑。 两人都意识到这件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厉菖蒲说着话,脸上表情变得狠戾,“那天,杨金凤自食恶果,送到医院的那人说,他们一伙人对杨金凤威胁,强碱,所以后来杨金凤选择鱼死网破,动手杀了他们。” “一帮畜生,”厉菖蒲很少在江听夏面前表露出这样的杀伐气息,此刻,他有些难以控制情绪,这话他几乎是咬牙在说,“狗咬狗,没一个好东西。” “那天翻车死伤那么多人,死是便宜这帮畜生了。” 寂静的车里,江听夏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咚咚咚的心跳声,好像这样跳动的心脏,才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厉菖蒲伸手揽着江听夏的腰,胳膊用力,把人抱在了自己怀里坐着,他把江听夏埋在自己身前,下巴低着她的脑袋,深吸一口气说道,“还好你没事。” 在杨金凤的算计里,每一步,对他们夫妻都是万劫不复。 发生的一切对两人来说,都像梦一样。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江听夏就那么稀里糊涂躲过了杨金凤的算计,连害怕都后知后觉。 想到杨金凤,江听夏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她拎着菜刀朝她砍去,而是她的笑声,以前她总是带着一张笑脸,谁不说她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人。 谁知道,她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要说恨,肯定是有的,可江听夏心里还有种不舒服的情绪在。 她抱着厉菖蒲的腰身,开口问道,“杨金凤为你都变成了一个疯子,你对她会有什么感觉吗?” 江听夏好奇,杨金凤这种浓烈又炙热,不容忽视,不计一切的感情会不会在厉菖蒲心里泛起涟漪,或者留下痕迹。 “当然。” 厉菖蒲的嗓音暗哑,“我恨她。”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她要害你,我恨她。” 江听夏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他不愿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杨金凤手段阴毒,直冲江听夏而去。 哪怕这些手段是冲着他去的,厉菖蒲都不至于这么恨她。 得知杨金凤做的那些事,厉菖蒲真想亲手拿枪执行杨金凤的死刑,她死一万次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听夏对他,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如果叫他们分开,就像活生生从他心头剜去一块肉一样,后果一定是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在这世上,如果谁要把他们分开,他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286章 尘归尘,土归土 得到厉菖蒲的回答,江听夏叹了一口气,说道,“杨金凤她很可恶。” 看着厉菖蒲说起杨金凤,脸上一副冷着的眉眼,江听夏顿了顿,又说,“也可惜。” 她爱错了人,做错了事,可她喜欢的人不会给她半点回应。 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却丝毫不觉得,只说,“那些被她害了的人才可惜。” “魏东才可惜。” 江听夏坐在他怀里静静听他说话。 “本来都要离婚了,可在他们两个人还没正式离婚之前出了这么大的事,魏东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厉菖蒲想起在公安局看见魏东。 魏东整个人都是傻的,之前他心里烦闷,和杨金凤大吵一架出门,喝醉了正在宿舍睡大觉。 就这么被人从宿舍揪起来,还一身的酒气,不大清醒的模样,蹲在公安局的地上抱着脑袋,一脸的灰败,整个人说不出的崩溃。 对杨金凤杀人的事情,他甚至缓不过劲来,看见厉菖蒲,拉着他不住地喃喃道,“不会的。” “不会的。” “金凤她怎么会去杀人。”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摇头,他说,“魏东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了。” “他被害的要被迫转业,还想帮那个女人减罪。” 厉菖蒲的表情理智又清醒,只对魏东这个战友有几分惋惜,其余半点情绪也没有。 看着男人冷心冷情的模样,江听夏想,他绝情起来是这个样子。 真是要命。 厉菖蒲这个人,喜欢谁就是喜欢谁,若是不喜欢,怕不是别人把命送到他面前,他都不见得会给人一个眼神。 说不准还会嫌人碍了他的事。 说真的,如果不是杨金凤想害死她,江听夏也许还真的会同情她几分,可那女人太坏了,江听夏才不可怜她呢。 听着厉菖蒲话里的冷意,江听夏心里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不像刚才对杨金凤有几分可怜那般,此刻抱着厉菖蒲的胳膊开始用力收紧,带着小女孩的占有欲。 她看着厉菖蒲,神情倨傲,说的话蛮不讲理一般,“我真讨厌别人喜欢你。” 厉菖蒲有些紧张,他知道是因为他,江听夏才会遇到这些危险和恶心事。 落在他眼里,江听夏没有半分骄横劲儿,反而是可怜巴巴的。 他看着江听夏,女孩的眼睛翦水秋瞳,就这么看着他,他的模样倒映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里。 厉菖蒲点点头,和她站在统一战线,“我也讨厌。” 他和江听夏过的好好的。 厉菖蒲想,再别有这些破事来掺和他们的日子了。 杨金凤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没几天就执行了枪决,还上了当地报纸。 周围人抢着去看报纸,这段日子里谈论的都是杨金凤,轰动一时,大家都是好好过日子的小老百姓,谁能想到身边出了个杀人犯,十里八村都为这事热闹着呢。 不过,大家都只知道杨金凤杀了几个同村的男人,至于为什么,这消息捂的死死的,谁也不知道原因,传来传去,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的,谁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杨金凤手脚都带着镣铐,眼前蒙着黑布,被押送到刑场。 她人生最后的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杨金凤想起了很多人。 想到了最后来看她一眼的她爹她娘,还有她的几个哥哥,他们哭的很厉害,尤其是她娘,几乎哭晕了过去。 还有魏东,杨金凤没想到,他还愿意见她,她还以为魏东恨透了她。 折腾了一通,最后是这么个结果,说不后悔是假的。 面对死亡,杨金凤突然慌了,怕了。 她对着魏东哭喊,“魏东,你救我,我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 她的声音凄厉非常,“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一向看不上他的杨金凤,向他低头告饶。 可魏东有什么法子,只能看着崩溃挣扎的杨金凤,流出不忍的眼泪来。 之前杨金凤给他戴绿帽子,魏东恨的咬牙,可杨金凤真要死了,他又难受。 到底是夫妻一场。 枪决这日,天气很冷,刮着风,杨金凤被按倒,她跪在地上,膝盖被土块硌得生疼,她不后悔杀了黄三那帮畜生。 她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认识厉菖蒲。 杨金凤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身体没感觉到疼痛,就是发软,没力气,感觉脑袋破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风。 杨金凤知道自己要死了,谁也救不了她,她只是想,如果那日,她没有穿着新做的花裙子,跟小姐妹到河边去玩就好了。 厉菖蒲这个人,误她一辈子。 她的脸上流下一串血痕,身体不受控制往下倒去…… 人都没了,什么爱,什么恨,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第287章 家具厂 厉菖蒲在岔子坡这边的工作到了收尾阶段,很快就要调到军部去,江听夏要跟着他去市里,那么研究院这边的翻译工作就不能接着做了。 研究院因为江听夏要调走,觉得挺可惜的,还想再留留她,毕竟江听夏的外语能力很强,研究院招来的专攻语言的大学生也没有她出色,院里商量过后,决定接受江听夏居家工作。 顾允谦专门找江听夏谈了继续为研究院翻译文件的事情,在她签了保密协议以后,就可以把文件带回家,每隔一段时间来研究院交换文件就可以了。 江听夏觉得这是件好事,翻译一些文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也省的她在家无聊,有个事情打发时间,也能活泛活泛脑袋。 厉菖蒲跟江听夏商量新家的事情,他说他已经抽空打扫过一遍,以前屋里的老家具都不能用了,要换新的。 这倒是,江听夏想。 以前那屋里的旧家具别说不能用了,就是还能用,她也觉得还是换新的好,一是时间久了,二是那是别人用过的,什么床啊沙发啊,还是不好混着用的,自然是要换。 换家具的事儿,江听夏还没提呢,厉菖蒲就先这么说了,也省了她的事儿。 厉菖蒲说,换新家具的事情要江听夏一起拍板决定,于是两人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市里。 以前厉菖蒲一个人,过日子简单,用不着,所以手里有不少票,最近自家有事,还去找战友同事换了几张家具票,给新家添置家具绰绰有余。 商店里的家具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样,就这还要排队,干脆,厉菖蒲就直接带着江听夏到家具厂去挑。 家具厂的钱副厂长听说是厉菖蒲的什么老熟人,为人很热情,把他们带到厂里的样品间,两个人挑着看了看。 钱副厂长笑着跟厉菖蒲寒暄,“厉团长,你们夫妻好好挑,看上哪件跟我说。” 这家家具厂是市里规模最大的,生产的家具销往全国,品类多样,不像商店里头,只卖方桌椅子床那些常见的,在这儿,沙发,小几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样子也不错,各类家具不是板板正正的那种,带着些设计感,江听夏看了看,还有几件合心意的。 他们分的房子是间小院,进门是正屋,一般家庭都会把床摆在堂屋里,进屋就是大床,旁边再安个炉子,冬天可以取暖,白天客人来了围着炉子坐在床上,晚上一家人能用来睡觉。 对这个摆放方式,厉菖蒲和江听夏是一致的不同意。 江听夏是受不了自己要睡觉的床被人坐来坐去。 厉菖蒲他倒是不在乎这个,那么多户人家都是这么个房间布置,他倒是更习惯这样。 他不愿意这么摆放,完全是经验之谈。 在岔子坡屋子小,受限制,跟几个孩子挤一块睡,江听夏脸皮薄,把自己拿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看的见吃不着,他可是受够了。 换了大房子后,他和江听夏必须有单独卧室,两口子关上门来,做些什么,私密性好。 第288章 你的钱是你的钱,自己收好 江听夏看上了一个写字台,一个大衣柜,厉菖蒲在一边定了饭橱,方桌,椅子之类的。 至于床,他们至少需要买三张,毕竟还有三个孩子,摆在侧屋里,金小文和金小玉睡一间,金小宝自己睡一间。 家具需要的大小尺寸他都是提前量好的,这会儿正拿着记好的数据在一一核对。 江听夏走到一张木床边看了看,厉菖蒲看见了,走过去,见那是张一米五的大床,做双人床用,想来是江听夏给他们两个选的床,他问,“看上这个了。” 钱副厂长走上前,说道,“弟妹眼光好,识货,这是红木床,养人养身,可是抢手货。” 他又说,“这些年缺好木材,厂里出不了多少成品,一般是有人预订我们才造。” 他拍拍厉菖蒲,笑道,“你们要,我给你们留个名额就是。” 江听夏摸了摸床栏,虽然雕工不够细致,造型也简单,可这木材是上好的,摸起来温润有弹性,一看就是张好床,只是这价格,估计低不下来,怕是这一张床的价格够买别的普通木材床的五六张了。 想到这儿,江听夏也没说什么,眼神落在了另一张木床上。 厉菖蒲看江听夏没定下这张床,刚想说什么,就有人进门把老钱给叫走了,临走时,他说自己处理点儿事,马上回来,让他们自己先看着。 厉菖蒲这才走到江听夏身边,好奇道,“不是看上那床了,怎么不要?” 江听夏正拉开一个大衣柜的门,左看看右看看,听厉菖蒲这么问,有小小的惊讶,回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床。” 刚才她可什么都没说,也没表态。 厉菖蒲有些好笑,她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他,江听夏那个眼神黏黏糊糊落在那张红木床上,他吃味地想,她都不一定拿那眼神看过自己。 他顺势坐在红木厂上。 江听夏见厉菖蒲坐下了,走到他身边,问他,“你干什么呢?怎么坐下了?” 厉菖蒲回道,“我看看这床结不结实。” 接着大手在床板上拍了两下,拍了板,“不错,就它了。” 江听夏见他这一脸豪气的模样,也坐了下来,坐在厉菖蒲旁边,暗暗提醒道,“这可不便宜。” 厉菖蒲明白了,看着江听夏的小脸说道,“你纠结这么半天,原来是给我省钱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还能买不起一张床吗。” 江听夏站起身,伸手要把在床边坐着的厉菖蒲也拉起来,“一张床买的起,可是我们要添很多家具,又不是只买一张床。” 她说,“和普通床也就一丁点区别,没那个必要。” 厉菖蒲却不起身,反而胳膊用力,把江听夏拉到了床上,重新坐好。 江听夏看他这么坚定,问道,“你也喜欢这张床。” 随即她说,“那就买了。” 那床贵是贵了点,不过也不至于买不起。 江听夏刚才是觉得花多出好几倍的钱买那点喜欢,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没必要,更何况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江听夏对金钱有了新的概念,把钱换成自己的工作量,这钱一下子就比以前值钱了。 不过要是她和厉菖蒲两个人都喜欢这张床,买了也可以,大家开心嘛。 江听夏拿出一个信封,“刚好,我去了研究院一趟,他们把我这段时间的薪水给我结了,我看够买这张床的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拿着自己赚到的钱,开心地在他面前晃,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看江听夏凭自己本事赚钱,他也跟着高兴,还颇有些为自己的姑娘骄傲。 不过他还是把信封收到江听夏口袋里,“你的钱是你的钱,自己收好。”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哪有男人花女人钱的,那不乱套了。” 第289章 还能养你呢 江听夏眨眨眼睛,“这可是我领到的第一份薪水,本来想给你买礼物的,现在拿来买床用,也算有纪念意义了。” 江听夏这么说,这说明她想着他,这话听着舒坦,厉菖蒲眼里笑意不止。 不过他的底线就是男人养家,自然不会花媳妇的钱,说道,“这钱你自己拿着,没事拿出来看看也有纪念意义。” 江听夏只说,“钱有什么好存着看的。” 女孩眉眼弯弯,露着得意,“我有的是钱。” 她的眼睛像眼睛像雪狐狸一样勾人,“还能养你呢。” 她拍拍胸口,“你尽管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买给你。” 江听夏这可不是说大话,她不但有自己赚钱的能力,自己手里还拿着一笔小金库,那可是成箱的黄金,实实在在的小富婆。 这钱是当初从江家手里拿回来的,厉菖蒲也知道,这么久了,他也没开口问过她这笔钱的事情,说明他不贪财,不打她手里黄金的主意。 江听夏刚这么想着,就见厉菖蒲面色严肃起来,他开口说道,“有个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江听夏去看他,似乎奇怪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开口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啊。” 厉菖蒲于是说道,“当时在江家老宅里我拿了一箱黄金,你看,是不是要还回去。” 厉菖蒲说完就去看江听夏的表情,他知道江听夏是个小财迷,这倒没什么,人之常情。 只是当初他误会了这笔钱是江老爷子给江听夏的,他就拿着了,后来搞清楚真相,那黄金跟他们没关系,按他的想法,就要还回去,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这个事,今天刚好江听夏提起她有积蓄的事情,他就开了口。 果然,他这么一说,江听夏一脸肉痛的模样,“真要还回去。” 她想着那一箱金灿灿的金子,“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就算花不出去,放在那儿看,都是个底气。 再说,东西都到手了,再让她还回去,江听夏心里舍不得。 这钱还回去也没人领她的情,说不定江听荷还要在背后骂她是大傻子,到手的钱都能还回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冲着这笔钱,就江听荷那么恶心她,两人之间可是有仇冤的,哪怕就为这个,江听夏也不愿意为她做这好事。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劝道,“你仔细想想,爷爷信里不是说的明明白白,这钱是给你的,你按照约定结了婚,是他们自己反悔,其实这钱你也不是不能拿。” “对。” 江听夏观察着厉菖蒲的表情,期待他脸上表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可他一如既往,一张脸上满是正气凛然,面对唾手可及的财富,没有半分贪婪,眼里露出严肃,说出的话彻底打破了江听夏最后那点小贪心,“那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能拿。” 看他这样,江听夏泄气了,轻轻唉了一声,心里叹道,没戏了。 她仿佛看见这些日子被她好好收起来的黄金插着翅膀飞走的样子。 厉菖蒲又好好劝道,“虽然江老爷子指名道姓给我那笔钱,可是我们都知道,那是在我是他孙女婿的前提下,他希望我好好对江听荷,讲道理,那笔钱不是给我的,是给江听荷的。” 看江听夏抿着唇,闷闷不乐的样子,厉菖蒲扶起她的肩膀,好笑道,“抬起头,不用这样。” 他说,“你喜欢钱,喜欢好东西,我就能给你。” 江听夏有些沮丧,“你说的简单。” “靠你那点薪水,更别说还要补贴你老家的亲戚,每月不知道能剩几个钱。” 第290章 想要什么,不用别人的 听江听夏说家里没钱,厉菖蒲有些惊讶。 “我不是告诉过你家里钱放哪儿,难道你一次都没打开看?” 江听夏懵懵的,她确实没去看过,岔子坡偏远,连个商店都没有,平时吃的食物又是运输车送的物资,根本不怎么需要用钱,只是偶尔在附近村里子和老乡买些鸡蛋和肉,或者和附近的嫂子们去趟镇上什么的,那点小钱她又不缺,直接自己出了。 这就闹了个大乌龙,她还以为就厉菖蒲那点薪水,家里月月只剩毛票呢。 厉菖蒲有些无奈,“我不是跟你说,我出任务发的奖金和补贴都存进去了,平时家用你就从里面拿。” “你不知道!也没有用过!” 厉菖蒲也知道江听夏娇生惯养长大的,想着多挣钱养媳妇,每次都打报告争取出任务,做任务有额外补助还有奖金。 他也是够拼的,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外面奔波,谁知道赚的钱,江听夏看都没看见。 江听夏眼里一下子亮起来,去问厉菖蒲,“有多少?” 厉菖蒲想了想,伸出手掌比了两下。 江听夏又惊又喜,“这么多。”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江听夏本以为厉菖蒲出任务只有补贴,再怎么也多不过他的薪水。 不过,不管钱多钱少,她情绪价值先给的足足的,夸道,“赚这么多,可以啊。” 厉菖蒲点点头,“我能赚钱,你不用担心家里用钱的事情。” 他说,“该还的就还了。” “婚约都不作数了,这钱不能拿。” 台阶都搭到这儿了,江听夏顺着厉菖蒲的话说,“好,听你的,还给他们就是了。” 江家多吃多占那一套,看来在厉菖蒲这儿,他是没办法理解了。 不过,事情都有正反面,看厉菖蒲这表现,一点也不贪心,江听夏也有些放心,看来自己也不用担心被他算计。 江听夏想,算了,这事不跟他争。 他要是学坏了,还不是她倒霉。 在厉菖蒲看来,江听夏有些不愿意,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听了他的话。 看着江听夏乖乖巧巧的样子,厉菖蒲心中一动,要是是在家,他非得把人搂在怀里狠狠揉搓两下,可是在外面,他忍着心里的悸动,只是拉着江听夏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想要什么,不用别人的,咱家有钱。” 他说,“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厉菖蒲说的这话,江听夏十分认同,重重点头。 她拍了拍身下的木板,“那这床……” 厉菖蒲心领神会,直接说道,“买。” 江听夏又伸手一指,“那个大衣柜也不错。” 厉菖蒲笑了,“买。” “都买,”他说,“喜欢就买。” 看他大手一挥,定了许多家具,江听夏试探去问,“这么多钱花出去,你不心疼。” 厉菖蒲正在记单子,头也不抬说道,“心疼什么,钱没了再赚就是。” 听他这话说的轻松,又理当如此,没半点作假哄人的意思,确实是实打实的真心,江听夏心里还真有几分感动。 江家是商人之家,来来往往接触到的人自然把钱看的重要,即使是亲人,夫妻,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一定要分清楚,谁也怕被占去一丁点便宜。 本就是人心难测,这样也无可厚非。 厉菖蒲却不一样,从不对她设防,即使他没有万贯家财,却对她很大方。 第291章 夸你呢 两人定下了家具,等家具厂交货那天,两人就拉着家具去了新家。 到了地方,厉菖蒲找人帮忙给他们搬家具,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围着大卡车忙活,见了江听夏,眼前一亮,几声嫂子喊的格外卖力。 留着小平头的小伙儿扛着单人座的木头沙发过来,招呼道,“嫂子你躲边去,别磕着了。” 看样子,这人的年纪可比她大,可他这声嫂子喊的自然无比,江听夏还有些不好意思。 厉菖蒲介绍说,“这是韩雨生,以前打仗的时候是我的警卫员。” 听厉菖蒲介绍他,韩雨生对江听夏笑笑,“嫂子叫我小韩就行。” 他还提起之前的事情,笑呵呵说道,“你跟我们团长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参加婚礼了。” 之前婚事那么匆忙,江听夏没什么印象,只是笑笑,看着韩雨生扛着沙发,寒暄道,“这东西可不轻,你怎么一个人就扛起来了,两个人一起抬着轻松些。” 韩雨生扛着沙发,很轻松的样子,被江听夏这么一说,脸红了些,“不重不重,我拿的动。” 江听夏于是跟大伙儿说道,“今天辛苦你们帮忙搬家了。” 虽然喊她嫂子,可打眼一看,江听夏就是个小姑娘,客客气气的,人又好看,说话又温柔,一帮小伙都有些不好意思。 韩雨生扛着沙发走了,他心里还想呢,就在厉团长结婚的时候,他是见过江听夏的,跟她打招呼,人眼睛都不抬一下,根本没搭理他。 那会儿这位嫂子一张脸冷的,快赶上河里结了冰的冰块了。 这再见面,如沐春风的,跟变了个人一样。 厉菖蒲卷起衣袖,“我也去搬家具,忙起来人多,又乱,顾不上你,你先别往跟前凑,就在外头待一会儿。” 江听夏也不过去添乱,躲在了一边,等大件都搬完,她再过去就是。 就在她站在一边无聊的时候,有个老太太凑了过来,问了句,“这是要搬过来住了。” 江听夏看向说话的人,她脸上生着皱纹,发间混着银丝,不过看着眉目舒展,精神头不错。 看江听夏在看她,老太太指着一处院子,解释说,“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我儿子在部队里当营长,你男人还是我儿子领导嘞。” 知道老太太的身份,江听夏这才回道,“是,收拾好了就搬来住。” 老太太看着来来往往搬家具的人,说道,“早知道隔壁要住人了,倒是见过你家厉团长几次,他过来收拾屋子,拔草什么的,上次还来我家借打虫药。” 厉菖蒲做这些事情没跟江听夏提过,她自然不知道。 老太太笑着说,“倒还是第一次见你。” “这邻里邻居住着,你喊我冯大妈就行,要帮忙言语一声啊。” 这时有个妇人端着一个竹篾,里头是滚来滚去的黄豆,妇人身材敦厚,走的又稳又快,停在江听夏身边,“这是厉团长的媳妇。” “我说一大早这么热闹,原来是你们一家要搬过来住了。” 妇人介绍道,“我家老孔跟你家厉团长是老相识了,你喊我孔家嫂子就行。” 她说,“我就住前面,有空来家串门啊。” 江听夏说道,“一定。” “你们叫我听夏就行。” 都是第一次见面,江听夏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尴尬地站在一边。 孔家嫂子也胡乱扯着话题,她踩了一脚地面,说道,“前一阵我看见厉团长带人把这路重新拿石子铺了,我就估摸着这两天你们也该搬来了。” 江听夏看了看地面,她还真没注意路面的问题,上次来也只是粗略地看看环境,孔家嫂子这么一说,她想起来,还真是。 上次来,这一小块地还是黄泥土的路面,雪水一化,走一步带一脚泥,不方便。 江听夏问,“这路是他改的。” 孔家嫂子说起这个,滔滔不绝道,“可不是,我住这儿快两年了,这块路就这样,平时不显,下雨下雪就得泥着走,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一直也没人管,没人反映,这路重新铺了,我才知道,这可方便多了。” 她跟冯大妈说道,“你们一家搬来,我们还先跟着沾光了。” 她又是一顿夸,“要不人家厉团长是咱们这儿最年轻的团长呢,看人家办事这个利索劲儿,眼里有活儿,人还勤快。” 冯大妈也跟着补充道,“可不是,每次一来,开门就是干活,而且活儿做的细致着呢,一个大男人,平时工作那么忙,还能想到提前给家里洒杀虫药,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 厉菖蒲这时走了过来,他额上一层薄汗,拿毛巾擦了一把,然后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见他过来,孔家嫂子和冯大妈笑着打了招呼,江听夏也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夸你呢。” “这院子你什么时候收拾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上次他带自己过来,这院子还是一片枯枝落叶,长着成片干枯发黄的野草,这次来一看,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 江听夏刚才还以为是有人负责打扫,没放在心上,听邻居们这么说,才知道都是厉菖蒲自己做的。 厉菖蒲没当回事,只说,“前几次过来开会,顺便就收拾了。” 他看了一眼院子,然后说,“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你进来看看要往哪儿摆。” 江听夏就跟着厉菖蒲进了屋子,几个小伙儿正抬着衣柜,“嫂子,这放哪儿?” 厉菖蒲指了指大屋,两人带着小伙儿进去。 江听夏看了看屋内环境,然后指了指墙边,怕两人费力,赶紧说,“放这就行。” 大伙儿忙的热火朝天,刚才碰见的隔壁冯大妈过来了。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头发绑起来,是结婚妇女的打扮,一个扎着两条辫子,是未出嫁的姑娘装扮。 三个女人提着暖壶,端着托盘走进来。 冯大妈先开口,“你们刚来,肯定还没开火,我寻思着送点水过来。” 江听夏挺感谢人家,厉菖蒲找了人过来帮忙,搬搬抬抬一上午,连口水都没的喝,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江听夏招呼邻居女人把东西放在院外支起的大桌上,“冯大妈,太谢谢你们了。” 冯大妈呵呵笑了两声,“一口水,谢啥。” 她亲昵地揽着那个扎辫子的女孩,说道,“这是我闺女,向小云。” 她拍拍女儿的胳膊,“叫人。” 第292章 让我跟你说清楚,他是结了婚的人 向小云眼睑偏厚,和冯大妈生着同样的一双眼睛,一看就是亲母女,此刻对着江听夏,满脸堆笑。 向小云对着江听夏说道,“我跟着我哥喊厉团长一声大哥,那我就喊你嫂子了。” 江听夏点点头,笑了笑。 冯大妈这时又指着不远处拎着水壶的女人,面色稍冷,“那个是我儿媳妇,玉兰。” 江听夏让大家把东西放下,别一直拿着了,怪累的。 冯大妈的儿媳妇对江听夏浅浅一笑,这才走过来,把水壶放在桌子上。 冯大妈对着自己儿媳说道,“玉兰呐,你把水倒上凉着,端去给大家喝。” 华玉兰应了一声,默默做着手里的活儿,她微微低着脑袋,给人的感觉就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江听夏站在桌边招呼了一声,“大家都别忙了,过来喝口水。” 厉菖蒲带着小伙儿们走出屋子,几人朝院子里摆放的大桌走过来。 江听夏站在桌边给大伙儿端水,这时她看见向小云端着两碗水走到了厉菖蒲跟前,她仰着脸,说道,“厉大哥,喝水。” 江听夏似笑非笑看着,他可真是个香饽饽。 厉菖蒲停下了脚步。 一碗水,要放在以前,他不会多想,接过来就是,可自从出了杨金凤那事以后,他对男女之事这方面多加了小心。 厉菖蒲不动声色推脱了,招呼身边的小伙,“小李,来,喝水。” 小伙没多想,从向小云手里接过碗,大口喝着。 江听夏收回了视线,忙着给大伙儿端水。 这时,厉菖蒲也已经走到了江听夏身边,自己拿了碗水喝了。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江听夏看了看时间,觉得应该留大伙吃个饭,帮忙搬家之后,一般都是主人家下厨,请大伙儿吃顿饭,可她不知道厉菖蒲请了人过来,他也没说,所以没提前准备,这一时半会儿的,去买菜现做,眼看是来不及了。 她刚去看厉菖蒲的时候,想问他怎么安排,听见他对大伙儿说,刚搬来,炉子才装好,家里也不开火,不过他已经请了食堂大师傅炒了几个菜,等会儿就送过来。 江听夏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早打算好了,怪不得没跟她说呢。 她叫隔壁冯大妈和女儿,儿媳都留下来吃饭,人家是帮了忙的。 只是冯大妈母女上了桌以后,嘴巴都塞的满满的,生怕少吃一口的样子,这副吃相,江听夏看着都没了胃口,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偏过眼神,尴尬笑笑。 冯大妈儿媳妇估计是注意到有别人在往她们那儿看,红着脸低下了脑袋,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看她不夹菜,冯大妈嘴里低声嘀咕。 只有华玉兰听见她婆婆嘴里边嚼着饭,边含糊不清地骂她,“这么多好吃的,有肉有饭,你傻呀,白长着一张嘴,吃都不会吃。” 华玉兰尴尬回道,“娘,我已经吃饱了。” 冯大妈啪嗒着嘴,“不吃白不吃,一次吃的饱饱的,下一顿能少吃点自家粮食,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关键时候掉链子。” 不想跟婆婆再说下去,这下,华玉兰全当没听见,一句话没说。 大伙吃完饭,江听夏和厉菖蒲又在屋子里看了看,简单收拾收拾,把门窗开着透气,然后就回岔子坡了。 江听夏不知道的是,隔壁的邻居家爆发了一次争吵。 向前进刚进屋子,华玉兰坐在桌边摘菜,扭头问道,“回来了。” 只是向前进脸色并不好,板着张脸,问,“小云呢?不在家?” 向玉兰看了一眼小姑子的屋子,说道,“小云她在家呢,今天一天还没见她出去。” 向前进鼻孔微张,似乎有些动怒,朝着向小云的房间喊,“向小云,你给我滚出来。” 华玉兰不知道向前进为什么发火,问道,“这是怎么了?” 冯大妈也走进屋子,问她儿子,“前进,怎么了,怎么刚回来就生这么大气,我在院子里就听见你喊了。” 向前进突然朝向小云的屋子走去,大有要去拍开向小云屋子的架势。 向小云这时才慢悠悠走出房门。 “哥,找我干什么,我就眯会儿,你都给我喊醒了。” 向前进看着妹子。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向小云一脸懵。 “我干什么了?” 向前进指着向小云的鼻子。 “你往别人老爷们跟前凑啥,大姑娘家家的,不嫌丢人。” 她哥这么一说,向小云就知道了,她这段时间也就缠了一个男人,再说,那也不叫缠,顶多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她又羞又恼,“是不是隔壁那女人找你了,她可真够小心眼的,我又没干什么,不就是那天给厉大哥递了碗水,她还告上状了。” 向前进呸了一声,“不是人家找我,是厉团长自己找的我。” “他说以前几次上门,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让我跟你说清楚,他是结了婚的人。” 向前进气地跺脚,“人家说的客气,可还不是找上门来,让我管好自己妹子。” 向前进指着自己妹子骂,“我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质问向小云,“以前厉团长来家里,你就有事没事往他跟前凑,是不是!” 向小云这下没话说了,要是是隔壁那女人有意见,她还可以说是她疑神疑鬼可要是厉菖蒲本人这么说,她就心虚了。 她是看上了这个男人,谁让他那么优秀,那么一块大肥肉摆在跟前,谁不想啃一口。 谁知道她还没怎么呢,他就告到她哥那儿了,还把之前他上门的事情跟她哥说了,向小云也不嘴硬了。 向前进想起厉菖蒲找他,几句话说的他流了一脑袋汗,想起被谈话那会儿的害怕和尴尬,他怒火中烧。 “你会不会看人眼色,摆明了这厉团长人那么烦你,你就没看出来。” “非让他指着你鼻子骂,让你离他远点,你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向前进不解气,继续骂着,“我说前几次厉团长上门的时候,你露个大牙笑啥呢,原来你打这个主意呢。” “我说,你心思不小啊,还真敢想,你什么条件,人家什么条件,别说人现在结婚了,就是没结婚,你也配不上!” 向前进气地叉着个腰,在屋里来回走。 “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心思。” 向小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小的时候,几个哥哥姐姐都大了,家里就她一个小孩,挺受宠的,所以养的脾气也大。 被大哥这么一通骂,她也来了脾气。 “你是不是我哥,这么看不起我,我哪里就配不上了。” 向前进一听,就知道他说让向小云别对厉菖蒲动心思的这一通话,她一句没听进去。 第293章 他媳妇受不了这个 看向小云不服管教的样子,向前进急了,说话更狠了,“你说我看不起你!” “你自己睁眼看看,人家媳妇什么样,你什么样,人能看上你!人家要是天上飞的凤凰,你就是林子里的山鸡,看你这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样子,我看你是脑袋让驴给踢了,做这种蠢事!” 被自己亲哥这么骂,向小云不能接受,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你说的太过分了,我是你妹,你这么骂我!” 她冲屋子里站着的冯大妈喊,告状道,“娘,你听见我大哥怎么骂我了吗。” 冯大妈见女儿哭的厉害,就去拉开始在空气里扑腾的向小云,还去跟儿子说道:“前进,你说的是啥话,咋能这么说你妹呢。” 向前进带着火气,“觉得话不好听,那你别做那不要脸的事儿。” 华玉兰见两兄妹生这么大气,挡在向前进跟前,不让他的巴掌落在向小云身上。 向前进被华玉兰挡着,只伸出手指,指着向小云,“不听我的话,我明天就把你送回老家。” 见她哥不让步,还要把她送回老家,向小云绷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向前进,你厉害,你撵我走,你当个官了不起,妹子都不认了,不用你撵,我这就走。” 话说完,向小云挣脱开冯大妈,跑出了家门, 见女儿情绪激动,夺门而出,冯大妈一拍大腿,喊了声天老爷,跑了两步没追上,扭头就去吼儿媳妇。 “我说你跟个柱子一样干杵在那儿干啥,我跑不动,你还不去把小云追回来。” 华玉兰刚想出门,就被向前进一声吼了回来,“谁都不许去追她。” 一边是婆婆,一边是男人,华玉兰有些为难,站在那儿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向前进摇摇头,对华玉兰说道,“别管她,该干啥干啥去。” 华玉兰这才从门边退回来,进了厨房忙活。 儿子发话,冯大妈再不乐意,也只能是瞪了一眼儿媳妇然后作罢,不说让她去追向小云了,她自己去跟儿子求情说道:“小云哭着跑出去的,出点啥事想不开咋办。” 向前进嗤了一声。 “她,脸比城墙还厚,能出啥事,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冯大妈一想,自己女儿就是那么个脾气,看着不许她去追的儿子,也没了办法,只是张嘴埋怨道:“你说你,干啥这么训她,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她也是大姑娘了,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 向前进看着大开的院门,“就得这么骂她,她才长记性呢。” “要是再让她这么胡闹,别说她自己,还要害了我。” 冯大妈再宝贝女儿那也越不过儿子去,尤其是向前进这么一个当了军官,最有出息的儿子。 听向前进这么说,她也不给女儿抱屈了,忙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你领导因为小云找你麻烦了?” 向前进叹了一口气,“那倒还没有,毕竟还没出啥事。” 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你说最后要真因为我妹子,把厉团长他家给搅散了,能有我好果子吃吗。” 向前进又忍不住埋怨他娘,“小云她动那小心思的时候,你说你当娘的也不管管,就让她那么丢丑。” 冯大妈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就算她是农村老太太,那也知道不能得罪领导的道理,不然隔壁搬家,她也不能那么热心,还不是图给儿子留个好印象。 听儿子这么说,冯老太也觉得事态严重,念叨了两句,“哪有猫儿不吃腥,你说你这领导也怪。” 她语气带着疑惑,“咱小云也不丑啊。” 向玉兰正好端着碗筷进来,听见婆婆这么说,她面上不动声色,低头摆着饭桌,心里却想,她男人心粗或许看不出来,可她和她婆婆明显能看出来,她那小姑子对厉团长那股热乎劲儿。 她小姑子的事,她婆婆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在厉团长上门的时候,给向小云创造了不少机会,让他们能多说几句话。 华玉兰猜测,这里头是不是存了想让女儿攀高枝的心思。 刚才她婆婆疑惑地说什么她小姑子不丑,这更是明明白白表示,她是不反对女儿去贴男人的,反倒觉得隔壁那个厉团长奇怪,送到嘴边的肉,竟然能忍住不吃,更过分的是,还给丢回来了,搞的她女儿没脸。 华玉兰在心里叹气,这里是部队,那么多男人,干嘛巴着一个结了婚娶了媳妇的男人呢,跟隔壁住着的厉团长一样,直接打脸了,那多丢人。 隔壁这位厉团长估计是快搬过来了,怕他媳妇看出不对劲,事情越搅越乱,所以干脆直接挑破。 华玉兰倒觉得,那位厉团长倒是个正直的人,几次都避着她这小姑子,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他不是那种胡搞乱搞的人,她这小姑子愣是装傻不知道。 你说都这会儿了,她哥都这么问她了,她还嘴硬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什么也没做。 可不是什么也没做,人家也没回应她呀。 按她说,就是这厉团长不拒绝,接受了她小姑子的撩逗,要他怎么,不清不楚偷摸跟她小姑子处着?再不然,为了你,家也不要了?可那种男人又有什么好,今天能为了你不要他媳妇,明天就能再为了别的女人不要你。 总之,粘上就没个好,不知道她婆婆和小姑子怎么想的。 不过她们的事,华玉兰管不了,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她婆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好在向前进跟他娘他妹不一样,并不这么想。 华玉兰听见向前进无奈地哎呀了两声,然后说道,“娘,你这说的啥话。” “你咋也犯糊涂了,小云是不丑,那要看跟啥人比么,厉团长媳妇你也见过了,别说长相甩她一条街,就光论个人条件,人家是城里姑娘,读过书,有文化,那小云一个村里丫头,你们俩想啥美事呢,老老实实找个合适的人,然后结婚,不好吗。” 向前进说起自己这个妹子,一肚子牢骚,“我看小云从老家出来,进了城就心野了,我给她介绍的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自己偷偷摸摸寻摸上了。” 他干脆直接把话说明了,“娘,等隔壁搬过来以后,你把小云管好了,不许她到隔壁晃悠。” 他强调道:“尤其是别出现在厉团长他媳妇面前。” 向前进说:“厉团长可跟我打过招呼了,他媳妇受不了这个,你说,真给气出个好歹来,我咋跟人家交代。” 华玉兰想着江听夏的模样,她很年轻,小姑娘的模样,脸蛋白白净净的,跟她老家树上开的白梨花一样,一碰就要散了的模样,文文气气的,遇上这糟心事,保不齐真能给气病了,怪不得这厉团长赶紧就找她家前进说这事了。 自家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撩逗了,谁遇上这事,心里能舒服。 冯大妈吓了一跳,“他媳妇知道了?” 冯大妈其实也知道这事不好,这邻里邻居住着,要是人家知道了,心里有了疙瘩,以后可没法处了,两家关系处不好,影响她儿子怎么办。 好在她听见向前进说:“谁会缺心眼到把这事跟自己媳妇说,估计还不知道。” 他叮嘱道:“你以后注意点小云,别让她再有这苗头了,真给人家媳妇知道了,还不挠破她的脸。” 冯大妈连连点头,“她也是一时糊涂,这不也没怎么,咱都别提了,以后就当没这事,我把她管住了就是。” 向前进还有些担心,放了狠话,“我话撂这儿了,要是小云她不老实,我立刻给她买票,把她送回老家,让她回老家找对象结婚去,我不管了。” 第294章 你和姐夫不是要搬去市里,我来送送你们 “听夏姐,”安茜捂着肚子小心翼翼走着,章鸣跟在她身边,很是小心的样子。 章鸣见江听夏过来,放开了扶着安茜的手,给江听夏腾地方。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安茜心里,她听夏姐的份量比他重多了。 因为照顾爷爷,安茜本来就忙,后来怀孕以后,更是很少出门,和江听夏有些日子没见了。 江听夏面带欣喜,说道:“你怎么来了。” 安茜走进屋,“你和姐夫不是要搬去市里,我来送送你们。” 江听夏让安茜坐好,“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怀孕不方便,咱们之间还需要这种客套。” 安茜责怪地看了一眼章鸣,“孩子月份大了以后,什么都稳定了,就是章鸣他太紧张,门都不让出,显得好像怎么了,其实我好着呢。” 章鸣看着安茜隆起的小腹,嘿嘿一笑,“你肚子都鼓起来了,我一想到里头有个小人,没办法不担心,咱还是注意点好。” 厉菖蒲看了一眼章鸣,没想到这小子向来大大咧咧的,结婚成家之后,人都变细致了。 章鸣摸了摸脑袋,“团长,你可别笑我。” 他笑的眼睛都都眯成了一条缝,“等你和听夏姐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肯定也这么紧张。” 江听夏没接话,他们两个还没要孩子的打算。 她伸手给安茜拿了几个酸橘子吃,江听夏也好奇地摸摸她的肚子,“怎么样,最近还吐的厉害吗?” 安茜摸着肚子,脸上的笑都带了慈爱,“好点了,孩子最近乖了不少,不像前几个月,胃里酸水都吐出来了,连饭都吃不下。” 看着安茜比之前圆润的脸蛋,江听夏说道:“看你精神还好,我看着比以前还长了点肉。” 安茜掐掐自己的脸,“没办法,为了孩子营养跟得上,不想吃东西也得逼着自己吃。” “所以长了不少肉。” 到底还是爱美,安茜问道:“听夏姐,我是不是胖了。” 章鸣怕安茜因为这个事不高兴,抢先回答,“不胖,哪儿胖了。” 他又说:“再说,那不是怀孩子了么,胖了也好看,你可不能不吃饭啊。” 安茜虽然笑了,可眼神还是闪过一丝落寞,章鸣明显是在哄她,她知道自己比以前胖了,可为了孩子也没办法。 都是女人,江听夏理解安茜,说道:“你以前太瘦了,现在长点肉正好。” “再说,你要是不喜欢,以后等孩子出生,很快就瘦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帘子被人掀开,人未到,声先到,张红香哎呦了一声,“这么热闹呢。” “嫂子,快进来。” 张红香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赵勇。 两口子估计跟安茜,章鸣一样,是因为他们要搬走,过来送他们的。 大柱他们几个看着不大高兴,跟在金小文,金小宝他们后面进来了。 孩子们正因为分别闹情绪呢。 赵家的人还没坐一会儿,顾研究员和章昕冉也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顾亦琛和顾亦姝。 章昕冉和章鸣是一个地方来的,两家还带着七拐八拐的亲戚,论起来,章昕冉是章鸣的妹子,这样的话,顾研究员就是他妹夫了,也都认识。 互相打了招呼后,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在厉菖蒲和江听夏他们搬走前大家聚一聚。 江听夏拿了大白兔奶糖给几个孩子吃,顾亦姝接过糖果后,不急着吃,反而看向江听夏。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盯着江听夏看,“婶婶,我听爸爸妈妈说,你是要走了吗?” 江听夏摸摸顾亦姝的小手,“是啊,婶婶要搬走了。” 听到回答,顾亦姝看着有些难过,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去哪里呢?远不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张红香在一边嗑着瓜子,眼里都是对顾亦姝的喜欢,“女娃娃就是贴心,说的话多窝心呐,听夏,孩子舍不得你呢。” 这段日子,章昕冉带着顾亦姝经常上门,江听夏都会和这小姑娘玩一会儿,说来也怪,她看见顾亦姝心里也喜欢,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处出感情了。 江听夏抱着顾亦姝,亲昵地晃了晃,“我也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小姝。” 虽然面对的是个小孩子,江听夏还是很认真地说,“婶婶住的地方不远,小姝可以来找我玩,而且,我以后也还会回来,婶婶在这里还有工作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孩子心思简单,听到江听夏说还会再见面,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又开心地笑了。 小姑娘伸出手指,奶声奶气说道,“我们拉勾。” 江听夏伸手勾住顾亦姝的手指,“拉勾。” 离她们最近的张红香看着两个人这有爱的一幕,感概了一句,“听夏,这孩子跟你有缘分。” 她又说,“从我这儿看,你俩长的还有点像,看着跟……姐俩似的。” 其实,张红香本来是想说母女的,话刚要说出口,她突然多了个心眼,江听夏结婚这么久,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一般来说,结婚以后,最迟半年就该有好消息了,她娘家妹子结婚半年肚子没动静,给她娘急的到处偷摸给找偏方。 再看一边的安茜,结婚比她还晚,孩子都揣肚子里几个月了。 这个时候,她说江听夏跟顾亦姝是母女,这不是戳人家痛处吗,所以临时改成了姐俩。 关于孩子的事情,江听夏并不在意,所以根本没想到这层,只是听张红香说她跟顾亦姝长的像,于是仔细看了看顾亦姝的模样,她自己倒是看不出来哪里像。 一边的安茜也搭话,“张嫂子这么一说,真是哎,我看着也像。” 只是话题就到这儿,没人再深究。 众人聚在一块,女人们聊女人的话题,男人们聊男人的话题,虽然说厉菖蒲和江听夏他们只是搬到市里,是不远,几小时车程,可再要这么多人聚在一块,还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第295章 刚搬过来,得做几桌席面 厉菖蒲在军部的工作要尽快接手,两个人就带着孩子搬了过去。 以前家里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这趟厉菖蒲就开着吉普汽车,带着江听夏和三个外甥,以及最后一些轻便的东西,就到了新家。 主屋是他们夫妻两个住,侧边的两间屋子,小点的那间给金小宝一个男孩住,另一间稍大的给金小文和金小玉一起住。 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月份,可还是需要生火取暖的,厉菖蒲生起了客厅里的火炉,火炉连着个铁皮大圆烟筒,温度顺着烟筒散热,会把家里烤暖。 炉灶里生着火,厉菖蒲顺手在炉子上放了个铁壶,等水烧开了,咕噜咕噜顺着壶嘴冒热气。 家里暖和了,洗漱要用的热水也烧好了。 江听夏把猫窝放好,可大狗明显更喜欢温暖的火炉,垫着自己的尾巴靠着火炉,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江听夏就把猫窝放在了炉子边,怕火伤了它,还特意隔开了一段距离,把大狗抱了进去。 厨房还没开火,一家人晚饭都是食堂解决,忙了一天,终于可以歇下。 江听夏简单擦拭身子,换了一身棉布睡裙,钻进了被窝。 厉菖蒲洗漱完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躺着的人,顿时有些心痒难耐,他上床掀开被子,侧躺在江听夏身边,大手在胸,前熟练地摸了一把。 接着,成年男人的身体重量已经半压,了下来。 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肩膀一凉,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 江听夏伸手抵住他精壮的胸膛,“别。” 她半眯着眼,睫毛微颤,“坐了一天车,闻了一天汽油味,我这会儿胃里还直犯恶心。” 江听夏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脑袋也晃的晕乎乎的。” 两人离得极近,厉菖蒲的呼吸打在江听夏脸上,带着急促,“难受?” 听见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换了一副表情,眼底情欲消散,转而被担忧替代,“是不是被风吹的,受凉了。” 他伸手摸了摸江听夏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 江听夏手指在额上按了按,“可能是这两天搬家,事情太多累的。” 看她难受,厉菖蒲也伸手帮她按摩,语气放轻,“头疼了?” 江听夏躺在那儿,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厉菖蒲,脸颊泛着粉,“还好,你别折腾我就行。” 厉菖蒲抵在江听夏身旁的小臂肌肉喷张,胳膊在床上一撑,借力起身,两人拉开距离。 厉菖蒲把枕头摆正,接着把江听夏扯开的衣服拉好,又托着她的后脖颈,重新把人放在枕头上,让她歇着。 这才回了自己的被窝,低头在江听夏额头上亲了亲,又帮她掖好被子。 “喝不喝水?” 他这么问,说着就要下床。 江听夏拉住他,“不用,我就想躺着,不想动。” 厉菖蒲闻言坐了回来,他把枕头竖放,后脑勺枕着手臂,就这么坐靠在床边,什么也不说,一副放空的模样。 江听夏看了觉得好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个小脑袋出来,跟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可爱,露头问道:“你想什么呢?怎么这副表情。” 厉菖蒲吐出一口气,回了神。 随即说道:“我想咱们刚搬过来,得做几桌席面,请大伙儿吃个饭。” 搬家之后,按当地风俗要暖房,就是在新家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热闹热闹。 一来增加新家人气,二来让亲朋好友们认认门,再跟街坊四邻打好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招待客人,准备酒水吃食,什么环节都得绷着神经。 江听夏只说:“人来人往的,这请客的事情,我想想都头大。” 厉菖蒲坐在一边,看见江听夏不乐意的小表情,笑笑说道,“知道你嫌麻烦,我少请些人,只叫关系近的。” 江听夏问他,“那有多少?” 厉菖蒲想了想,“至少得准备三大桌。” “啊!”江听夏吃惊道:“这还少吗?” 厉菖蒲在心里数着人头,这种场合,首先领导就不请了,省的被有心人拿住话把,其他领导他自己去报个喜。 就何志海南芳那边他和江听夏得单独找个机会看望,不光是因为何志海是一直带着他的老领导,而且他们夫妻也算他和江听夏的半个媒人。 客人多的原因是,厉菖蒲他军龄久,现在这个军区有不少搭过班子的熟人,掐着手指算算,还真不好不请。 “只请我的一些同事和老战友,十几个是有的,还有住在附近的邻居,不光他们自己,都是拖家带口的,得算上媳妇孩子,三大桌都是保守估计了。” 江听夏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别说别的,光备菜都累死了。” 厉菖蒲忍不住伸手拨了拨江听夏额前的头发,“没说让你自己动手,我都想好了,找食堂大师傅帮忙,咱们订上几桌席面。” 听到可以定席面,不用自己动手,这样一来省下许多功夫,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江听夏眼睛亮了亮。 “你倒是想的周全。” 她抬头笑吟吟看向厉菖蒲,“表现不错,表扬你。” 得了夸奖,厉菖蒲动作极轻,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低头,眼神落在江听夏脸上,很是明知故问。 “口头表扬?” 心情好了不少的江听夏,拉着厉菖蒲的胳膊借了个力,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也不枕自己的枕头了,顺势躺在了厉菖蒲胸口上,把他当成了靠枕。 正高兴着呢,江听夏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在你们这儿,别的家属请客吃饭也都是定席面吗?” 厉菖蒲把手放在江听夏背上,像江听夏平日里撸猫一样顺了几下,脑子里想着江听夏的问题。 “一般是结婚这样的大事,请的人多了,才请大师傅做席面。” 厉菖蒲想了想,“别的战友请客吃饭的话,在我印象里,大多是家里人下厨。” 江听夏正靠在厉菖蒲胸口上,听着厉菖蒲说话,手指还不安分,有一下没一下去抓厉菖蒲的背心。 “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定席面请客也行不通啊。” “刚来就搞特殊,那不就成话题中心了。” 厉菖蒲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的,他们自己乐意,自己的钱自己的票,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 江听夏解释道:“搬家这段时间,本来就是你一直忙前忙后,周围的邻居见了你把你夸的跟什么似的。” 她轻抬起脑袋,一头长发细细柔柔落在厉菖蒲身上,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微凉细软。 厉菖蒲伸手挑起一缕头发,十分自然地拿在手中轻轻把玩。 江听夏上半身都趴在厉菖蒲身上,看向厉菖蒲,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亮晶晶的。 “就刚才你去食堂打饭,隔壁那个冯大妈见了我,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第296章 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江听夏哟了一声,估计是想学冯大妈,没学成,把自己也逗笑了,厉菖蒲看她耍宝,掐掐她的脸蛋,也跟着笑了。 江听夏不管,接着给厉菖蒲学冯大妈说了什么。 “什么!就一口饭都不自己做,还要去食堂,那食堂不得要钱,不得要票呐!有那功夫自己都做出来了。” “哎呀,到底是你男人勤快,这女人呐还是得命好,嫁的好了,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看看这家里家外的,不用你操一点心哈。” “坐着等着吃就行了。” “不像我,我就没这么好的命,生来就是吃苦受罪的可怜人,比不了你。” 其实这冯大妈不想跟江听夏结仇,她真是想跟隔壁打好关系来着,于是看见了就上来跟江听夏搭话,只是她心里认为,男人是在外面忙活的,家里这点事,就是女人干的。 可隔壁这小两口不一样,反了,男人勤快,女人是个甩手掌柜。 冯大妈也不能缺心眼子到追上门来说三道四,又惹不起,她儿子也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所以她本意是想说点好听的给江听夏听,甚至不惜贬低了自己,可她打心底里不习惯这套,也看不惯这套,所以说出来的恭维话心口不一,歪七扭八。 话不真心,落在江听夏耳朵里就是阴阳怪气。 江听夏不满地给厉菖蒲告状,“你说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是点我呢。” 看江听夏撅着个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厉菖蒲笑了笑,说道:“年纪大了的人爱絮叨,你别跟她们计较这个。” 他回抱住江听夏的腰身,把人往上抱了抱,“咱们不管她们。” “要是别人说什么你都往心里放,还不得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咱们该怎么请客就怎么请客。” 江听夏却不愿意了。 “那可不行,以前因为不合群,我在岔子坡住的时候,天天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一点形象都没有,这次换了个地方住,算是新开始,我得从一开始就打好底子。” 她看着很是坚定的样子,“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我可不想又当那话题人物,有事没事被拎出来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 厉菖蒲想劝江听夏别在意这些,可转念一想,眼底一片深邃。 说一千道一万,哪儿做的不好了,被议论,被挤兑,这些都得江听夏自己受着,他不痛不痒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 他堵不上所有人的嘴,也没办法替江听夏到女人堆里头交际,更不能把她天天藏在屋子里,只跟他一个人好。 “那,你辛苦辛苦,咱们跟别人一样自己准备席面,我明天请假,再多找些人来帮忙。” 可这提议刚说出口,就被江听夏否了。 江听夏伸出十根纤纤玉指,“那肯定不行,就算有人帮忙,可有那么多事,做那么多菜,我手还要不要了。” 厉菖蒲犯了难,“请人也不行,自己做也不行,那你觉得怎么办?” 江听夏瞪了一眼厉菖蒲,可惜那双眼睛太过妩媚,看向爱人的时候,威严不足,娇俏非常,跟撒娇一样,“你问我?” 她跟领导下命令一样,“你想办法去。” 厉菖蒲哽了哽,又听见江听夏给他交代任务要求。 “必须两边都要照顾到,简而言之就是,里子面子都得有。” 下任务,态度还是要软硬兼施的,江听夏拉住厉菖蒲紧实的大臂,在他胸前肌肉上拍了一把,一副信任的模样。 “我相信你,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个好办法出来。” 能怎么办呢,江听夏都说相信他了,那必须想出来呀。 厉菖蒲任由江听夏在他怀里撒娇,抓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又是亲又是咬,拿这个小狐狸没有半点办法。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大师傅照请,到时候你下厨做一两个拿手菜端上桌就行,好歹是个意思。” 厉菖蒲拥着江听夏笑,“你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不能更贤惠了,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次厉菖蒲提的办法,江听夏很满意。 “行,到时候就这么办。” …… 定席面的好处不仅不用自己操持一大桌子菜,连备菜这样繁琐的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江听夏和厉菖蒲只需要提前拟好菜单,请来的大师傅会按照单子,把原料都准备好。 大师傅拌了个胡萝卜丝木耳和皮蛋凉菜,还炸了一盆花生米,摆在一边,等客人一到,不会空桌子,立马就能上菜。 荤菜就是一鱼一肉,一鸡或一鸭,最后定下菜单是红烧鱼,猪肉炖酸菜粉条子,还有江听夏亲自操刀的板栗烧鸡。 硬菜吃着腻,搭配几道素菜还有点心菜,拔丝红薯,炸小酥鱼这样哄小孩的玩意,一桌十人,凉菜热菜凑上八个,菜量又大,准能吃得肚饱溜圆。 金小文,金小宝和金小玉三个小孩帮忙摆板凳,端茶水,早早的,大开的院门走进来一家人。 厉菖蒲看着窗外,“有人来了。” 然后带着江听夏出门待客。 他声音洪亮,快走几步上前,“欢迎啊,孔主任。” 对面男人也迎上来,两个男人热情握手。 江听夏这才跟上来。 厉菖蒲顺势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小江。” 对面的女人身材敦厚,脸如圆月,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热络的样子,“见过。” 她胖胖的脸上带着农村妇女的热情与纯朴,看着江听夏说话。 “那天你们搬家我们就见过了,当时还说了几句话,妹子还记得我不。” 江听夏接话道:“当然记得了,孔嫂子,你们屋里请。” 孔嫂子看着江听夏,满眼的喜爱和羡慕,“妹子人长得漂亮,说的话也好听。” 她拉着一左一右两个小孩,“来,儿子,向叔叔婶婶问个好。” 跟带着孩子的家长社交,不外乎是要夸一夸小孩的。 江听夏微微屈身去看两个小孩,孔嫂子这两个孩子都是男孩,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薄袄,脸蛋被冷的有些红,最小的那个还吸溜着鼻涕。 江听夏笑容僵在脸上,她果然不怎么喜欢小孩。 她站起身,笑了笑,心里有些勉强,却还是满脸笑意对着孔嫂子说道,“这俩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多可爱。” 第297章 要不是嫁给我儿子,你能…… 听见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孔嫂子很是高兴的样子,在儿子脑袋上摸了一把,反而说道:“可爱什么,这几个皮猴,一天天的能把人累死。” 话虽这么说,可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江听夏接着孔嫂子的话,“照顾两个孩子可太辛苦了。” 孔嫂子噗嗤笑了,“两个!” 她比出四个手指头,“妹子,我有四个儿子。” 提起她有四个儿子这事,孔嫂子笑意更甚,眼角眉梢带着股说不出的满足,还有骄傲。 她皮肤偏黄,一笑,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这样一来,显得人更加苍老了几分。 江听夏看到和孔嫂子站在一起的孔主任,那男人脸型是方正的国字脸,脸上架着个黑框眼镜,正在和厉菖蒲交谈。 这孔主任无论是样貌,身形还是嗓音,看着都比孔嫂子年轻多了。 一对夫妻,可是看着完全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江听夏心里暗暗震惊,生孩子可真是件摧残人的事情,这嫂子生了四个,人就老相成这样了。 孔嫂子一手拉一个,“这是老三,这是老四。” 江听夏从惊讶中回神,听见孔嫂子半骂半笑说道:“老大十来岁,正是在外头疯玩的年纪,带着老二拽都拽不回来,不管这俩臭小子了。” 孔嫂子这是说辞,她家孩子多,还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把四个儿子都带上做客,看着跟占便宜一样,惹人讨厌,不好,所以就只带了两个小的过来。 “咱们进屋坐着。” 厉菖蒲和江听夏招呼孔主任一家进屋。 一伙人还没落座呢,就又有人到了,是隔壁的向前进带着媳妇和老娘过来了。 向前进带着媳妇华玉兰并排走着,他老娘冯大妈和夫妻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 隔壁的婆媳两个,江听夏是见过的,还是第一次见向前进。 这男人皮肤偏黑,或许他们当兵的训练多,日晒雨淋皮肤都这样,江听夏在心里笑笑,厉菖蒲跟在场几个大男人一比,皮肤还算白的了。 这向前进五官没什么特点,中规中矩,鼻子是狮子鼻,鼻梁不高,鼻翼偏圆,倒是和偏方的脸型相配,算是中等长相。 就是一双眼睛生的愣,眼珠子却又转得快,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傻又精明的。 他爱人华玉兰,是窄脸,是很清秀的一张脸,虽然站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眼里有化不开的忧愁那般,可五官表情总体来说还是舒展的。 配着她的名字,华玉兰,或许是玉兰花的滤镜,江听夏看她总觉得她带着些文艺气息。 这都是邻居,孔嫂子和冯大妈他们都是认识的,男人们坐一块,女人小孩坐一块,大家坐在沙发上聊天喝茶。 陆陆续续的,厉菖蒲的战友同事也到了不少,江听夏陪着说了会儿话,客人接待得差不多,她看了看时间,打算往厨房走。 冯大妈正在低头摸沙发,左摸摸右摸摸,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听见江听夏说要去厨房备菜,她立马对着儿媳妇吩咐道:“玉兰,你去帮忙。” 江听夏推辞道:“不用了,冯大妈你们坐着,等着开饭就行。” 这冯大妈本来今天来厉家做客,因为她闺女向小云那事,心里就是忐忑的。 冯大妈本来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把向小云没来做客的事情糊弄过去,可大半天,谁也没问起向小云,再看女主人那态度,对他们一家照样和和气气的,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冯大妈的心这才放肚子里了。 她看了儿媳妇一眼,拿出做婆婆的款来,“哪能等着吃呢,让她给你帮忙去。” 冯大妈对着儿媳妇,眼睛一横,“你坐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没点眼力见,还得我教你。” 这恶劣的态度,看的江听夏一愣,而冯大妈的儿媳妇华玉兰,她竟然对此没什么表示,反而听冯大妈的话朝江听夏走了过去。 江听夏朝华玉兰摆摆手,“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帮忙呢。” 听见江听夏拒绝,冯大妈又对着她,笑着客气道:“啥客人不客人的,她能干活,家里这些活都是她干。” 冯大妈变脸之快,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高兴,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这冯大妈变脸是有原因的,她年纪大了,按说该是长辈,可在江听夏这个小辈面前,偏偏需要客客气气的,所以跟她说话时,下意识就要带上自己儿媳妇,在众人面前使唤儿媳妇,以此来给她找面子。 华玉兰虽然配合,可脸上表情带着些尴尬,只能微微偏头,躲过众人好事的眼神。 孔嫂子就坐在冯大妈身边,接话圆场,“大妈,儿媳妇这么勤快,你命好。” 她又说:“咱们大院都知道,玉兰手可巧了,干活儿利索,家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天到晚的忙活,多好的儿媳妇。” 听见孔嫂子这么夸自己儿媳妇,冯大妈竟然并不高兴,“你可别夸她。” 她看了一眼儿媳妇,“不然有人可要当真了。” 冯大妈除了对华玉兰态度不好,对其他人都和和气气的,她对着孔嫂子笑,“玉英你就是会说话,我一个老婆子说什么命好不命好的,乡下哪个丫头到了婆家不是这样。” “家里那点事,她做儿媳妇的不干,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动手。” 孔嫂子夸华玉兰这个儿媳妇好,冯大妈偏要说,随便哪个女人嫁过来都是这样,她话里话外,就有些贬低华玉兰的意思了。 冯大妈这样对自己儿媳妇,屋里都是做媳妇的女人,就有些看不过眼。 孔嫂子假装吐瓜子皮,呸了一声,转脸又笑着跟冯大妈说,“好就是好嘛,我还不能夸了。” 孔大嫂一副劝慰老人的模样,“大妈,你可不要这么说,你这不是就享着玉兰的儿媳妇福了,天天都是人家忙前忙后地伺候你。” 冯大妈说的还真不是假的,华玉兰在家几乎包揽着所有家务,不说别的,冯大妈身上穿这身衣服,都是华玉兰洗的。 可她没有半分领情。 冯大妈摆摆手,很是固执的模样。 她纠正孔大嫂说的话,“我是享我儿子的福。” 她不光把儿媳妇华玉兰完全摘出去,还又看了一眼华玉兰,阴阳怪气补了一句,“我俩都是,享的我儿子的福。” 场面僵了下来,在座的女人干笑了几声,再没人理冯大妈。 冯大妈这话,华玉兰都听习惯了。 老太太动不动就爱在她耳边念叨,“要不是嫁给我儿子,你能搬到城里住,能过上这好日子……” 第298章 追这姑娘追的正火热 刘玉英,也就是孔嫂子,她站起来走到华玉兰身边,人还是笑嘻嘻的。 “听夏妹子,我也去给你帮忙。” 江听夏让两个人都坐下。 “不用帮忙,厨房里有师傅,没有什么活儿。” 听江听夏这么说,果然有人问,“你们怎么还请了师傅?” 江听夏就等着有人问这句话呢。 她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还不是厉哥,他非要请师傅来帮忙。” 江听夏继续说道:“厉哥说了,这次请的人多,还都是他的老战友老同事,千万不能怠慢了。” 江听夏又压低声音,开玩笑一样说:“估计他是嫌弃我手艺不好,招待不好大伙儿。” 反正他名声好,抗造,什么事情往他头上推就是了。 再说了,他一个男人,家里这些事情,又没人挑他的毛病。 正在院子里招待客人的厉菖蒲,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险些打个喷嚏出来。 江听夏本来想进厨房,看看自己的板栗烧鸡怎么样了,可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她好奇地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厉菖蒲站在人群外头,江听夏看见他了,于是朝他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 见江听夏过来,厉菖蒲指了指,“看那儿。” 只见院门那儿围了三四个人,中间是那天搬家见过的小伙子,韩雨生,他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头发扎成两股辫子,为了方便还盘在脑后,脸蛋像苹果一样,圆圆的,可可爱爱的。 有男人的起哄声传来。 “哟!韩雨生,今天带着对象来的!” 韩雨生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刚想骂,就听见苏敏抢先怼回去,“我才不是!” 她的眼睛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但更多的是被开玩笑的恼火。 苏敏刚才说的,‘不是’,是什么意思,韩雨生知道。 苏敏说自己不是他对象。 韩雨生叹了口气,追着她有段日子了,他的心思她清楚,可苏敏还是一副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态度。 韩雨生心里正失落着呢,就看见苏敏转身要走。 韩雨生去拉人,却被苏敏一把甩开,“我都说我不来,你非要拉我过来。” “我看我还是走。” 苏敏对他一直就是这样的态度,韩雨生脸皮都被训练的厚了几分。 “别走啊。” 他指着那帮起哄的兄弟,“他们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呢。” 他指了指,“你们几个都别瞎说啊。” “我前一阵不是进医院了吗,我是为了感谢苏护士的照顾,才叫她过来吃饭的。” 有人接话,“韩雨生,你不厚道啊。” “你感谢苏护士照顾你,请人家吃饭,这没什么,可是今天这顿,酒是咱们团长的,菜是咱们团长的,你说,是你请客,还是咱们团长请客!” 有人笑了,“是啊,追姑娘还带空手套白狼的。” 韩雨生追她追的太明显,太高调,人人都知道,爱拿这个调侃她,苏敏本来就有点烦了,现在又被一伙儿老爷们这么起哄,苏敏心情不好,加上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转身就要走,被韩雨生挡回来。 “去去去,你们知道什么,”韩雨生对着刚才说话那人,“是团长请了苏护士过来,我捎带手带她一段路。” 韩雨生之前专门跟厉菖蒲求来的,让他今天也请苏敏过来做客,主要是苏敏不怎么爱搭理他,他必须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有了团长的面子,苏敏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 厉菖蒲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人群后头,“来了不进屋,挤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这些青年,包括韩雨生,都是厉菖蒲的兵,他一出现,刚才还在开玩笑的几人,都转身过来,僵住了。 腰杆都站直了几分。 江听夏看出来,大伙儿明显有些怕他。 江听夏站在一边,和气很多,“大家别在这儿站着了,都进屋,饭菜马上就好。” “好,谢谢嫂子。” 几个大小伙子听江听夏这么说,这才又活泼起来,听江听夏的话进屋子去了。 韩雨生站在苏敏旁边,厉菖蒲看见两人,脸上表情比对着自己的兵和气很多,“苏护士也来了。” 站在那儿本想走人的苏敏,被这么一问,只能跟厉菖蒲和江听夏打了个招呼,抬腿进了屋子。 韩雨生看见苏敏愿意留下来,脸上露出个放心的笑来,然后隔着几步跟在苏敏后面,路过厉菖蒲和江听夏的时候,嘿嘿笑了两声,“谢谢团长,谢谢嫂子。” 韩雨生刚才正着急呢,要是再被开几句玩笑,苏敏肯定不会留下来。 等两人走远了,江听夏这才问厉菖蒲,“人都走远了,你还看呢?” 江听夏这么说,把厉菖蒲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 “我是看他们俩。” 江听夏挑眉去看厉菖蒲。 厉菖蒲又说:“小韩追这姑娘,追的正火热呢。” 江听夏也就那么一说,听了他的解释,看了厉菖蒲一眼。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八卦。” 厉菖蒲笑了笑,“倒不是我八不八卦的问题,主要这事出在我眼皮子底下。” 江听夏有了兴趣,“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看江听夏一脸好奇,厉菖蒲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韩雨生是厉菖蒲的战时警卫员,有一次他战场负伤,韩雨生把他送到医院后,负责照顾他。 苏敏那会年纪小,十八九岁,刚参加工作,给厉菖蒲扎针的时候总是出问题。 本来人就受伤,做了手术后,被裹的跟个木乃伊一样躺在那儿,人事不醒,韩雨生看厉菖蒲那样,心情焦躁,再看那手臂被扎的都是眼儿,黑青黑青的还肿了起来,韩雨生当时就冒了火,把苏敏骂了一通。 苏敏就调走了,换了个别的护士照顾厉菖蒲。 等厉菖蒲苏醒过来之后,苏敏还专门过来跟他道歉,站在他病床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在一边听着的韩雨生脑袋都抬不起来。 这会儿,韩雨生也早冷静了下来,想来想去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姑娘,尤其是想到那天她急的满头是汗,却怎么也找不着血管,后来被韩雨生一骂,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韩雨生也自己反思了,给姑娘道了歉,说这事都怪他的狗脾气。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厉菖蒲还在医院休养,韩雨生时不时就会碰见苏敏,他却慢慢发现,苏敏被调去了药房工作,每天分药派药,看管药房,不再做护士了。 第299章 碰上他这个混球 韩雨生问了苏敏是怎么回事。 苏敏说上次工作失误,被韩雨生在病房大骂一通以后,自己就被调到药房了。 韩雨生内疚不已,连说是自己对不住她,还要去找院长解释,再把苏敏调回去做护士。 苏敏看着有些落寞,拒绝了,说是她自己的技术不好,调回去也是耽误病人治疗。 看着失落不已的苏敏,韩雨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因为这个,后来就时不时地关注着苏敏。 有次苏敏推着推车送药,韩雨生见了赶紧去帮忙,不小心碰到了苏敏的手臂,当时就疼的她脸色都变了。 韩雨生就这样发现她手臂上都是伤口,追问之下,才知道,苏敏心里还是想调回去做护士的,于是私下拿自己练习。 可是这也没用,依旧不敢给病人治疗。 苏敏是医护学校毕业的,其实她一开始不是学医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爱上了做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这一行业,所以背着家里人,自己去学校报了名,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医院里。 即使热爱,可她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学医的天赋,尤其是一到实战就打怵,怎么也做不好,拿自己做练习也不管用,往往越练习越烦躁,把自己的手臂搞的很糟糕。 韩雨生觉得苏敏到今天这样,也有他的责任。 苏敏刚参加工作,就碰上他这个混球,狗脾气一个,半点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还为难了她,这肯定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要不然她的状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于是韩雨生又找上苏敏,把袖子一拉,让苏敏在他胳膊上练习。 厉菖蒲说那段时间,韩雨生胳膊上都是针眼。 厉菖蒲带着笑跟江听夏说:“我亲眼看见有一回,刚下针,血飙出那么老高。” “苏护士吓的一把拍在小韩胳膊上,拿手就给按住了。” 江听夏想到那个情景,不免觉得滑稽,也笑了出来。 厉菖蒲接着说:“后来他们又在军区碰见,算老熟人。” “相处久了,慢慢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小韩对苏护士有意思。” 江听夏想着刚才这位苏护士的表现,问道:“那这苏护士是什么态度?” 厉菖蒲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厉菖蒲点头,“要说苏护士对小韩有意思,可人前人后她一直在撇清她和小韩的关系,要说没半点意思,她也并不拒绝小韩,反而相处的不错。” 厉菖蒲揽在江听夏肩头,“我想,他们可能需要时间。” “两人之间是什么结果,以后就知道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江听夏跟厉菖蒲说了一声,打算去厨房,这时听见院子外传来哒哒马蹄声,随即是马儿的响鼻。 这动静引起了江听夏的注意,她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好奇地朝院外看去。 院外竟然停下了一匹黑色大马。 江听夏很是兴奋,拉着厉菖蒲指给他看,“是马。” “我看到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兴奋模样,回应了她,又转头仔细看了几眼,这才觉得这马儿怎么有几分眼熟。 这会儿天色已晚,马上坐着一个军绿色衣服的男人,厉菖蒲突然大喊了一声,“瞿老黑。” 那人大笑起来,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拿着马鞭就朝厉菖蒲走来。 “厉石头!” 男人三十多岁,声音和他的身形一样,粗鲁宽大。 “你小子请客怎么不请我!怎么,怕我喝光你的酒。”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先是砰砰很是瓷实地给了对方后背两巴掌,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厉菖蒲很兴奋的模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也笑,“前段日子刚调过来,算回家了。” “咱们可有几年没见了。” “那可不是。”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着,厉菖蒲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跟这拿着马鞭,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一块,他莫名多了几分草莽气息。 厉菖蒲看着男人笑的很是高兴,招手叫江听夏过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战友,咱们军区的瞿大同,瞿团长。” “这是我爱人,小江。” 瞿大同哈哈笑了,“这是弟妹。” “叫什么瞿团长,外道,我年纪比厉石头大,是他大哥,你管我叫瞿大哥就成。” 江听夏有些疑惑,“厉石头?” 瞿大同呵呵笑了,指着厉菖蒲说,“对,你不觉得这小子脾气又臭又硬,跟石头一样。” 江听夏看了眼厉菖蒲,笑了,还真是。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偷笑,看着瞿大同,“我说瞿老黑,你刚来就编排我。” 他长臂一伸,“进屋坐。” 瞿大同和两夫妻进了屋子,众人有以前认识的,热情地打招呼,不认识的就互相介绍,好不热闹。 大圆桌上已经摆着一盘花生米,和几道小凉菜,厉菖蒲取出几瓶好酒,分给大伙,每桌都有,又拎着几个酒瓶坐到了瞿大同跟前。 “老瞿,今天酒水管够,你敞开了喝。” 说完就给瞿大同倒了一杯酒,瞿大同刚端起酒杯,就见厉菖蒲把酒瓶放了下去,没有给自己倒一杯的意思。 瞿大同本来送到嘴边的酒杯这会儿又挪开了。 “厉石头,你把酒放下干啥?倒酒啊,咋,你不喝,就看着我喝。” “那能像话吗?” 他拿着酒杯催促,“快,给你也倒上,咱老哥俩干一个。” 厉菖蒲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走,“我不喝了。” “戒酒。” 听厉菖蒲这么说,瞿老黑很是震惊,扯着嗓子喊,“戒酒了!” “为啥?” 厉菖蒲戒酒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初在魏东家喝的那顿酒,那次差点着了杨金凤的道,毁在这上头。 以为真的和杨金凤做了什么的时候,那真是眼前一黑,他想要回家,却抬不起步子,他跳进冰湖里,恨不得把自己溺死。 他是真没脸回去面对江听夏,更害怕她知道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到这件事他心里就不舒服。 既然喝酒误事,干脆以后一滴都不沾。 第300章 我看你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么 听到厉菖蒲戒酒,瞿老黑很是不解。 “这是,突然就不喝了。” 他说:“你跟老哥开玩笑,你记不记得那次,咱们打了胜仗,进城后摆庆功酒,咱俩一人对上十几个人都不带怵的,硬生生把别人都喝趴下,想起这事我就觉得痛快。” 他一脸兴奋说完,凑在厉菖蒲耳边,低声说道:“咋,现在结婚了,媳妇管的严,不让喝?” 他边说边看江听夏,把一旁的江听夏看的莫名其妙的。 瞿大同于是对着江听夏呵呵一笑,“弟妹,今天大伙儿高兴,你就让他喝点。” 江听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瞿大哥,我没不让他喝。” 她推推厉菖蒲的肩膀,“你想喝就喝嘛。” 厉菖蒲拍拍江听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仰头朝她笑笑。 “我戒酒,肯定不喝。” 厉菖蒲又推开离他太近的瞿大同,“我自己要戒酒,跟她没关系。” “我媳妇好着呢。” 听厉菖蒲这么说,满桌人吁声一片,江听夏在一边听着都有些脸红。 瞿大同不管那个,满心都是喝酒的事儿,他一脑袋问号。 “不是因为媳妇管着,那是为啥?” 突然,他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哈哈,你是怕喝不过我,你不敢跟我喝。” 厉菖蒲不服气,“那不能够。” “咱们两个对上,我什么时候认过怂。” 瞿大同听厉菖蒲说完,脸上的笑带着股子不服,“你不说这个还好,你一说我这心里火气直冒。” “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跟我杠上了。” “以前打仗跟我抢主攻位置,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们。” 厉菖蒲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的很是开心,“我们是主力,配好装备那是应该的。” 瞿大同又说,“后来搞演习,又跟你碰上。” 瞿大同恨的牙痒痒,“你小小年纪,招数不少。” 这一句话,可藏着不少闷亏。 厉菖蒲听了瞿大同的话,面上遮不住的得意,颇有些意气风发,“战场瞬息万变,敌人可不跟你来虚的。” 他拍拍瞿大同的肩膀,“你就说你服不服。” 瞿大同摆手,“不服,我不服。” “找个日子,咱俩还去打靶,上次输你那一枪,我可还记着呢。” 厉菖蒲和瞿大同一个二十多,一个三十多,年纪有差距,两人却称兄道弟。 别看现在关系好,那一开始也是互看不顺眼。 都是悍将,战场上打急眼了,谁也看不上谁,都觉得对方不如自己。 内心想着同一句话,他打的是个啥,不如让老子上。 闹过几次矛盾,都靠老首长调停,后来,见识到对方的真本事,这才互相打心眼里敬佩对方,慢慢的,处的跟兄弟一样。 说起以前的事,内心都有感慨,这气氛,实在该喝一杯。 可偏偏厉菖蒲戒了酒,瞿大同劝了几次,厉菖蒲就是不喝。 瞿大同就跟别人碰杯去了,孔三平走过来跟他喝了一杯,忽然问道:“瞿团长,今天不是有舞会,你咋不去呢?” 孔三平这么一说,厉菖蒲也想起来了,有些惊讶。 “老瞿也在名单上。” 孔三平说道:“对,本来瞿团长刚调过来,舞会没他的名额,不过师长重点强调,点他的名了,就把他加上了。” 厉菖蒲去问瞿大同,“那你咋不去?” 瞿大同装着糊涂,“我又不会跳舞,去什么舞会。” 厉菖蒲眼睛一眯,“老瞿,你别跟我装蒜,今天舞会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瞿大同挥了挥手,重重坐在板凳上,侧身对着厉菖蒲,“知道。” “什么舞会,不就是男男女女凑一块,给人介绍对象,催人结婚嘛。” 厉菖蒲看着瞿大同,“你什么都知道,还耍无赖。” 他看了看手表,要把瞿大同拉起来,“你现在就过去,还来得及。” 瞿大同朝厉菖蒲笑,希望拍了他马屁,他能放自己一马。 “我兄弟今天请客,我必须得来,什么舞会我都不去。” “我这是给你面子呢。” “兄弟,老首长面子不给,给你了,偷乐去。” 厉菖蒲绷着脸,“你那是给我面子?” “你是拿我当挡箭牌。” 他还不知道这瞿老黑子,一定是他不想去舞会,又怕被领导批评,跑他这儿躲清净来了。 他又劝,“老瞿,你打光棍那么多年,拖到现在老大不小的,这是为了解决你的个人问题,你说你往后躲什么。” 瞿大同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现在被说烦了,也没好态度了,一挥手把厉菖蒲甩开,自己稳稳坐在板凳上,一副谁也拉不走的样子。 “不去,我才不去,没意思,还不如在你家喝两碗酒。” 厉菖蒲看他牛脾气又犯了,也不退步,“你必须去。” “今天团级以上干部,凡是单身的,都得去参加舞会,这是任务。” “你就是去了以后,在冷板凳上坐一晚上,你也得去。” 瞿大同也火了,“我又不谈对象,不结婚,我去什么舞会。” 厉菖蒲不甘示弱,“你为啥不结婚,天天在外面浪荡,连个家都没有。” 他拉了一把瞿大同的衣领,白色衣领上面乌漆麻黑。 “你看你这样,胡子不刮,衣服不洗,好好的一个人,把自己弄的跟个流浪汉一样。” 瞿大同扯着嗓子哎呀了一声。 “你小子还给我做上思想工作了。” “还管我结不结婚。” “那你干什么团长,你干政委,给人做思想工作得了呗。” 见两人红脸,一边的孔三平推着厉菖蒲坐下,在一边也跟着劝。 比起厉菖蒲和瞿大同那铁哥们的关系,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孔三平说话就客气多了,不能发火放狠话,只能是慢慢劝。 “瞿团长,你看你还不高兴了,厉团长他不也是为了你好,大家都是为你好。” 厉菖蒲看见瞿大同那副牛脾气的样子,哼了一声,也不高兴了。 孔三平接着开导瞿大同,“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愿意去,这多好的事。” 他坐在瞿大同另一边,推心置腹般,“而且师长特意叫你去,这是关心你,你还是应该跑一趟的。” “就算咱们退一万步说,你打心底里就是不愿意结婚,那你就去跳舞嘛。” 孔三平做了个跳舞的手势,“蹦擦擦一下,全当放松心情。” 瞿大同油盐不进。 “我不会跳。” 看着这臭脾气的瞿大同,孔三平也不生气。 “你不会跳,你可以看别人跳。” 孔三平一脸向往,“我跟你说,一水儿的年轻姑娘,跳起舞来老好看了。” 孔三平话音刚落,从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嘭一声,把装菜的盘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动作带着不小的火气,盘子里的腌大蒜头都险些蹦出来。 极大的响动吓了孔三平一跳,他回头一看,见是刘玉英站在他身后,正双手叉腰,斜着眼看他。 刘玉英语调跟歪了的车把子一样,歪七扭八的。 “说呀,接着说。” 满屋子安静,孔三平更是大气不敢出。 刘玉英的眼神扫过他僵硬的脸,冷笑一声,“我看你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么。” 第301章 我看你真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 江听夏去厨房看菜,等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刘玉英居高临下看着孔三平。 这跟刚才两口子进门那会儿一点不一样,孔嫂子看着孔主任,再不是那副跟着自家男人,亦步亦趋的模样,态度比刚才可硬气太多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一副被眼前气氛尬住的样子,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摸头的摸头,就是没人要往孔嫂子和孔主任那儿看一眼。 这两口子的事,他们可不敢乱说话。 瞿大同手掌摸着身前大圆桌的木板,跟厉菖蒲交谈。 都是结过婚的人,他们被刘玉英对孔三平那迫人气势一吓,刚才那点不高兴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家这桌子可真,桌子啊。” 厉菖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点点头,跟点评什么一样认真。 “对,这桌子是木头的。” 江听夏刚走过去,就听见孔嫂子在质问孔主任。 “来,你给我说说,哪个小姑娘好看。” 孔三平一脸心虚,看着刘玉英干笑,指了指瞿大同,“我就是劝瞿团长呢,我胡说的。” 刘玉英哼了一声,“劝他,我看你挺来劲。” 孔三平干笑两声,“这不是我的工作嘛。” 他拉刘玉英坐下来,“大姐,你坐。” 刘玉英碍于这儿人多,只是瞪了一眼孔三平,这才坐下来。 江听夏在心里偷偷疑惑了一下,真奇怪,这孔主任竟然用‘大姐’来称呼自己的爱人。 这时,跟在江听夏身后的男人端着大盘子喊,“嫂子,这放哪儿?” 江听夏听见有人喊她,回头跟要上菜的几人吩咐了几句。 一道道大菜上了桌,热气腾腾,厉菖蒲站起来跟隔壁两桌说话,叫大家吃好喝好。 江听夏最后端着板栗烧鸡过来,一桌人忙腾位置,厉菖蒲接过去把这道菜摆在正中间,语气颇为自豪。 “这是小江的手艺,大伙都尝尝。” 一开盖,这道菜色泽金黄,汁浓醇厚,上面撒着切好的青红椒,增加了亮色。 一人一筷夹着尝了。 隔壁桌的小年轻个个捧场。 “嫂子,这菜真好吃。” “是啊,不输馆子里做的。” “我看比饭馆里的还好吃。” 江听夏刚上了菜还没来得及坐下,隔壁桌跟她说话,她往那边迈了几步,朝他们笑,“好吃多吃点。” 隔壁桌的几个小年轻是厉菖蒲带出来的兵,听这帮人夸江听夏,他走过去站在江听夏身边,冲着吃上头的小伙儿笑。 “你们嫂子手艺怎么样?” 几个小年轻拿着筷子,吼的跟在训练场一样,整齐有力,跟要掀翻屋顶一样。 “好!” 厉菖蒲面上带笑,“这可是你们嫂子的拿手菜。” 他补充道:“早早的就备上了。” “实在辛苦。” 一桌小伙少见厉菖蒲这样温和的样子,见他站在自己媳妇身边,跟平时训练场上,备战室里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看厉菖蒲这副老婆奴的样儿,小年轻纷纷笑了出来。 平日里哪敢这么笑他,也是逮到机会了。 厉菖蒲这么站过来,啰里嗦一大堆,还不是为了大伙夸夸他媳妇嘛,大家很有眼色的对江听夏表示感谢。 “谢谢嫂子。” “嫂子辛苦了。” 韩雨生站起来,拿着酒杯到江听夏身边。 “大伙儿敬嫂子一杯。”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要敬江听夏一杯。 江听夏不爱喝酒,叫大家坐下吃饭就行。 厉菖蒲拿起一杯水递给她,“她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 敬江听夏,本意是感谢人家操持了一大桌菜,为的是这个仪式去表明心意,又不是逼酒,喝什么根本不重要。 “行啊。” 大伙儿纷纷举起杯子。 “嫂子辛苦。” 江听夏也举杯,喝了一口茶水。 “大家都辛苦了,孔嫂子还有玉兰姐,还有各位嫂子都有去厨房帮忙。” 江听夏进了厨房,女人们都跟着她进去,左帮一点右帮一点,厨房都挤地站不下人。 厉菖蒲也说话,“是,今天这一大桌菜都是女同志们帮忙操持的,咱们等着吃现成的,大伙儿谢谢她们。” 在厉菖蒲带头下,随之就是一阵鼓掌声。 在场的几个嫂子大姐,还是头一次因为下厨房获得掌声,还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大伙儿的掌声中红了脸,觉得这气氛又欢快又奇怪。 冯大妈看了一眼自己旁边坐着的华玉兰,她在这气氛中觉得一阵恶寒,嘀嘀咕咕的,嘴都歪了,“这是出什么幺蛾子,女人进厨房做饭,不是天天都这样,还鼓掌。” 她骂,“真能出丑。” 刘玉英一脸喜庆,得意地昂着头,接受四面八方的掌声,这时坐在她身边的孔三平拍了两下就放下手,刘玉英手速极快,啪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脑袋都没动一下,嘴唇更是好像根本就没张开,却发出了声,还带着些狠。 “鼓掌!” 孔三平因为刚才被媳妇逮了个正着,带着心虚,被刘玉英一巴掌拍下去,条件反射一样,又抬起胳膊好好鼓了个掌。 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厉菖蒲想着她空着肚子忙了半天,先给江听夏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尝尝这个。” 江听夏正慢慢吃着,刘玉英和孔主任跟他们一桌坐着,她边点头边跟江听夏说,“你这菜做的真不错。” 江听夏做的板栗烧鸡,板栗软糯香甜,鸡肉入味咸香,也不是大伙虚给面子,味道是真好。 刘玉英吃了一口鸡肉,颇有些回味无穷,再一看,上桌没多久,盘中也不剩啥了。 她跟厉菖蒲说话,玩笑中带着点批评。 “厉团长,听夏妹子这么好的手艺你还嫌!我看你真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 厉菖蒲一头雾水,他嫌什么? 他哪里知道江听夏刚才跟大伙儿说,是他嫌自己手艺不好,才找师傅来做菜的,刘玉英明显当真了。 江听夏怕露馅,面上配合着刘玉英点头,一张小脸只需要稍微抿抿唇就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手却在桌子下面拍了下厉菖蒲的大腿。 厉菖蒲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江听夏一本正经对他说:“嫂子批评你了,你要接受批评,以后改正。” 厉菖蒲什么都不明白,刚瞪大眼睛,她又悄悄地低声说:“嫂子的意思是,娶了我这么好的媳妇,你要知足,要对我好。” 厉菖蒲不明就里,先点点头。 他当然知足。 第302章 好好过日子,不要深陷以前的痛苦之中 桌上的菜热气腾腾,冒着白气,却挡不住大伙儿脸上的笑,碰杯声,谈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又祥和。 瞿大同心里不是滋味,举杯一仰头,把白酒猛地灌进了肚子里。 厉菖蒲注意到瞿大同喝闷酒,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酒过三巡,大伙儿热热闹闹的,瞿大同却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夹了几筷子菜,突然啧了一声。 厉菖蒲听见了,去问他,“老瞿,你又咋了,长吁短叹的。” 瞿大同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夹起一筷子酸菜,眼里带着感慨。 “这酸菜就是家里的那个味。” 他摇头,“我在外头这么多年,吃不着。” 厉菖蒲听了这话,眼神落寞了几分,面上表情有几分不忍。 他知道,瞿大同从小没爹没娘,流浪长大,对他而言,可以称之为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之前结了婚的那个家。 他问,“你想起嫂子了?” 瞿大同笑了笑,笑里带着苦涩。 今天他来做客,老朋友娶了新媳妇,搬进了新屋子,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是个家的样子。 他坐在这儿,可不就想起了自己那个早死的媳妇。 瞿大同又喝了一杯酒,刚才大大咧咧的男人,絮絮叨叨起来。 “人都走了这么些年,说真的,她长啥样我都迷迷糊糊的了,可这有时候,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想起她了。” 瞿大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辣的脸都红了,他捧着自己的心口,捶了两下,好像这样能舒服点。 他说:“我这心里,还真挺难受。” 周围人乱哄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江听夏看见了,这瞿大同又黑又壮,这会儿喝的满脸通红,眼眶也发红,落下了几颗亮晶晶的眼泪。 厉菖蒲侧身给他遮着,不让人看见他的样子。 瞿大同说着堵在心里的那些话。 “这老娘们,”瞿大同跟骂一样,可说完这句,他沉默了,大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说:“没活到今天。” “日子好了,她跟孩子都走了。” 听着这锥心的话,厉菖蒲心里一沉,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只能在瞿大同肩膀上拍了拍。 “大哥,咱得往前看,嫂子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江听夏在旁边听见这话心里一惊。 她看瞿大同笑声爽朗,见了战友勾肩搭背,爱说爱笑,没想到这男人背后还有这样的不幸,他的孩子还有妻子竟然都没了。 看着捂着脸的瞿大同,江听夏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心里难受。 瞿大同心里有事,喝起酒来又快又猛,没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脑袋砸在碗筷上也浑然不觉,嘴里小声吟唱起来,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借着醉酒发泄内心情绪。 江听夏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厉菖蒲朝她摇头,就让瞿大同那么趴在那儿。 有人看见瞿大同趴在桌子上,指着他笑。 “老瞿,你醉了。” 瞿大同抬起一只手,脑袋也不抬,声音晃着,似笑似哭。 “醉了,我醉了。” 只有一边的江听夏和厉菖蒲对视一眼,面露不忍。 宾客们吃好喝好慢慢散了,江听夏跟厉菖蒲送客人回来,看见还趴在桌子上的瞿大同,他好像唱戏一样,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厉菖蒲只说:“让他就这么待一会儿。” “他心里难受。” 江听夏跟厉菖蒲退出屋子,问他,“怎么回事?” “我刚才听你说,这瞿大哥的爱人和孩子都没了。” 厉菖蒲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大嫂牺牲了。” 他又说,“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江听夏震惊又惋惜,“怎么会这样。” “你是说,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都没有出生。” 她看向屋子,里头传出男人的咿呀声,极力压抑情感却无端让人鼻酸。 “瞿大哥也太可怜了。” 厉菖蒲说起那些事。 “我是之前听大哥说的,他结过婚,对方是一位女战士,组织介绍他们认识,两人就在一起了,后来,他们部队被调到机械生产工厂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当时不光前线打的焦灼,后方也不松快,有特务渗入的情况,他爱人晚上值班的时候撞见。” “英勇牺牲。” “大哥说,当时他们夫妻刚知道怀孕的消息,还满心期盼孩子的出生,没想到……” 厉菖蒲都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大哥是个可怜人,小时候爹娘就没了,二十多岁结婚了有了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眼看孩子也要出生,又丧妻丧子。” “更别说母子俩走的那么突然,那么悲壮。” “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催他解决个人问题,他就推三阻四。” “他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作为兄弟,他希望瞿大同可以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不要深陷以前的痛苦之中,那只会越想越痛,越走不出来。 可这瞿大同也是个驴脾气,今晚的舞会,老首长专门点他的名,自己都快跟他急眼了,他还是不肯去,一步都不肯迈出去。 屋里吟唱的声音停下来,瞿大同已经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人看着迷迷瞪瞪的。 瞿大同还是那副土匪样,大大咧咧的笑,“兄弟,老哥走了啊。” 厉菖蒲去拦他,“醉成这样了,走什么走。” 瞿大同却坚持出门,厉菖蒲说他醉了,他还老大不愿意。 “没醉,我什么酒量,喝了这点能醉吗。” 瞿大同有些大舌头,一个劲推厉菖蒲回去。 “你别送了,别送了。” 看他一门心思要走,厉菖蒲喊了个人,“小李,把瞿团长送回去休息。” 瞿大同已经去解缰绳,拍了拍他的大马,“不用,有它就行,它能带我回去。” 这会儿都不骑马了,猛地看见这玩意还有点新奇,不过瞿大同以前是骑兵连出身,感情不一样,到哪都把他的宝贝马带上。 厉菖蒲拍了拍马背,瞿大同他这个人就认老一套,死倔死倔的。 瞿大同说完,利落地翻身上马,“我这可是好马,认路。”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着这威风凛凛的战马,她还是第一次见呢,这时,瞿大同甩下马鞭。 “石头,驾。” 江听夏表情僵了僵,看向厉菖蒲,眼神中带着探究。 她记得这瞿大同可是喊他厉石头的,而瞿大同的马也叫石头。 这估计不是巧合。 厉菖蒲看她这样,挑挑眉,“我也有一匹马。” 他说,“叫黑子。” 两个大男人,给自己的马起对方的名,以此损人。 江听夏想了想,笑了出来,“幼稚。” 厉菖蒲一脸不服输,“他先开始的。” 瞿大同刚来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谈话,江听夏跟着听了一耳朵,听说他们抢这个抢那个,往往对上就要干仗。 人多她不好意思插话,这会儿没其他人了,江听夏才好奇地问道:“听说你俩以前不对付?” 厉菖蒲呵了一声,也笑了,“何止不对付,可以说是死对头。” 第303章 你看人不准 说起以前的事,厉菖蒲的语气里多了些洒脱,肆意,很活泼,说话的声音都是浮着的。 “我们在一块想怎么骂怎么骂。” “着急了还动手。” 他又笑,好像很怀念,“这家伙总是跟我作对。 他说了很多,江听夏看着这样的厉菖蒲,夜色下的他脸上表情很是生动。 她轻声问,“厉菖蒲,你醉了吗?” 厉菖蒲和江听夏往家里走。 “今晚我没喝酒,不会醉。” 江听夏看着他,“真一口酒也没喝。” 今晚的宴席上,她在场的时候倒是没见厉菖蒲喝一口酒,可还有她看不见的时候呢。 之前跟他说不许喝酒,厉菖蒲就不同意,找各种理由。 在家请客要小酌几杯,回家后被她闻到身上带着酒气,就说是人家盛情邀请,实在推脱不了。 怎么今天突然宣布戒酒,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他做不到,可就打脸了。 他保证,“真一口也没喝。” 厉菖蒲这么说了,还怕江听夏不信,凑近了些,“你闻。” 他衣服上有酒味,那是因为今晚大伙儿都喝了,他难免沾上酒气,可他真没喝。 他靠近江听夏,张嘴,“啊。” 这人怎么突然跟个幼稚鬼一样。 江听夏去推他,腰身死命的后退,“谁闻你的臭嘴。” 厉菖蒲却不许,他非要追过去,这会儿外面没什么人,两人又站在暗处,厉菖蒲突然吻上她的嘴唇,两人唇舌交缠。 这样炙热,这样迫不及待,要不是这个吻里没有半分酒气,江听夏都觉得他今夜像是真的醉了。 过了会儿,厉菖蒲才放开江听夏,他喉结滚动,看着江听夏目光灼灼,“你知道了。” “我嘴里有没有酒味,嗯。” 江听夏被他的唇夺去呼吸,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正在微微喘息。 厉菖蒲屈身平视她,“我表现怎么样?” 他面上带笑,这么说,完全是求夸奖的样子。 江听夏才不如他的愿。 “不喝酒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叫你不喝。” 说完这句,她捧着厉菖蒲的脸,带着些玩味,慢悠悠开口,“再说,你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厉菖蒲摩挲着在他脸边的江听夏的手腕,缓缓说道:“一般是不听话的。” 他又说:“可也看是谁说的话。” 江听夏看着他笑笑,还想引着他再把话说明白些,这时一道女声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 “老孔!” 有人来了,两人忙放开对方,拉开了距离。 刘玉英一手牵一个孩子,脚步匆忙,双眼在路边寻觅着,“老孔!” “死哪儿去了。” 江听夏和厉菖蒲也走了过去。 “嫂子你还没回去?” 厉菖蒲也问,“怎么不见孔主任?” 刘玉英脸上带着怒火,“刚要走呢,我就给孩子套了件衣服,一转眼,这老孔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恼火又担心,“他喝了不少,醉醺醺的,别是看不清路,摔到坑里了。” 刘玉英又扯着嗓子喊,“老孔!” 这时一道男声从路那边传来,“大姐。” 几人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孔主任。 他边走边晃悠,一看就是醉了,“我在这儿。” 刘玉英骂道:“你在那儿干啥!那是回家的路吗?你走哪儿去了?” 她骂声极大,“喝那么多,喝的回家的路都不知道了。” 刘玉英叫她大点的儿子照看弟弟,自己上前去找孔主任。 她骂骂咧咧的,对自家男人又推又拽,把他拉回回家的路上,“家在这儿。” 刘玉英还顺手在孔三平背上狠狠给了几巴掌,“喝喝喝,喝死你个瘪犊子。” 孔三平人看着蔫蔫的,醉了后也是蔫蔫的,在媳妇骂声震天中,扶了扶脸上架着的眼镜,只是嘿嘿笑。 然后,一家人回家去了。 江听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了句,“这孔主任人不错,挨骂了也乐呵呵的。” 厉菖蒲听见了,呵了一声。 他幽幽道:“你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我看你容易被人骗。” 他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江听夏听他话里有话,很是不解。 见他抬腿朝自家走去,江听夏跟在他身后问,“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厉菖蒲笑了,“什么意思。” 他说,“你看人不准。” …… 累了一天,身上还沾着做饭粘上的油烟味道,江听夏好好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舒服了。 她坐在梳妆台配套的软凳上,这梳妆台还是她画的图纸,厉菖蒲找木工师傅打出来的,安了一面大大的镜子,方便使用。 江听夏把擦得半干的头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正对着镜子做皮肤护理,厉菖蒲也进了屋,他洗澡向来快。 见江听夏正忙着,他掀开被子,进了被窝,随手拿起一本机械制造的书翻看。 他们的卧室里也有一个火炉,保暖用的,生着火,屋子里根本不冷。 江听夏只穿了一件长款棉裙,照着镜子,用自己调配的珍珠粉敷脸,在镜子里看见靠在床边看书的厉菖蒲,江听夏这才有空问他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你刚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 厉菖蒲看书正专注着呢,听江听夏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见江听夏转过身来看他,她脸上敷了一层白粉,跟唱大戏的一样,不知道这是又在她那张宝贝脸上鼓捣什么新玩意。 江听夏提醒道:“就是刚才啊,你为什么说我看人不准。” 厉菖蒲想起来了,手指翻过书页,“你为什么觉得孔主任是个好男人?” 江听夏立刻反驳他,“你不要乱理解我的话好不好。” “我刚才顶多是说他人好,什么时候说他是好男人了。” 江听夏又转过身,专心鼓捣着自己脸,随口说道:“我是看见这孔主任对他爱人态度挺好的,不生气不急躁,说什么都是呵呵笑。” “这孔主任看着跟个知识分子一样,孔嫂子呢,看着比孔主任这个男人还胖一圈,说实话,两个人在一起,男的条件比女的要好很多。” “这不挺难得的嘛,看不出他一点嫌弃的样子,还挺让着孔嫂子的。” 江听夏又说,“而且我听说,孔家嫂子年纪比这孔主任大将近十岁呢,我就说两个人看着怎么跟差辈了一样。” 厉菖蒲继续看他的书,头也不抬一下,“可不差的多,这孔嫂子是孔主任的童养媳。” “童养媳!” 江听夏惊讶出声。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不知道,又解释,“就是家里给定下的,从小养在他家,长大了就嫁给他。” 江听夏心里的疑惑都通了,“怪不得我听见这孔主任一直叫他爱人大姐呢,我还奇怪怎么这么称呼。” 第304章 你就非我不可,陷入爱河,不能自拔了 江听夏给自己脖子按摩,顺便和厉菖蒲聊天。 “所以孔主任和孔嫂子从小一起长大,有了感情,所以结婚以后关系就处得不错是不是。” 厉菖蒲笑了一声,“你从哪儿看出他们关系不错。” 江听夏说:“我看孔主任挺听孔嫂子话的,你没看见么,刚才吃饭的时候,孔嫂子就瞪了他一眼,他筷子都缩回去了,都不知道怎么夹菜了。” 厉菖蒲回道:“他那不是听话,他是怕他媳妇。” 江听夏有些疑惑,“为什么怕?难不成他媳妇会打他?” 想想孔嫂子的体格子,说不定真能打的过,那孔主任怕她也合理。 厉菖蒲嗤笑一声,很是看不起的样子,“犯了错,被拿住了把柄,腰板直不起来呗。” “啊!” 江听夏一听这话,就知道里头一定有事,手上的皮肤护理都停了下来,转过身追问道:“他犯了什么错。” “你往下说呀。” 见厉菖蒲还在看书,半天不说话,江听夏急了,她从软凳上起身,快速到了床边,被子一掀钻了进去。 见厉菖蒲还捧着那本书,她用手一把遮住,“你别看了。” “话怎么说一半就停了。” “我要好奇死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厉菖蒲合住书,放在一边。 “孔主任以前跟孔嫂子提过离婚。” 江听夏一脸认真,拉着厉菖蒲问,“为了什么?” “那会儿他一个人在城里工作,孔嫂子在乡下照顾老人小孩,夫妻两地分居,他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江听夏一脸震惊,“看不出来啊,姓孔的长的人模人样的,这么不正经,在外面乱搞。” 江听夏骂,“真不是个东西。” 她很生气地问厉菖蒲,“你们组织不是有纪律吗,他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搞这种事情?” 厉菖蒲知道这里头的事。 “孔嫂子是童养媳,封建婚姻,父母包办,孔主任那会儿赶上了自由恋爱这股风。” 江听夏却瞪他,“他搞婚外情,始乱终弃,你还替他说话,替他找理由。” 厉菖蒲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替他说话了。” 江听夏气鼓鼓坐在一边,“你不是说当时孔嫂子在乡下照顾老人小孩吗?” 厉菖蒲点头。 江听夏哼了一声,“真行,婚姻是包办的,可不耽误生孩子。” “难不成孩子也是谁逼他生的不成。” 厉菖蒲看江听夏双手抱胸,跟个气鼓鼓的河豚一样,被她这样逗笑了,“别人家那点事,听着听着你还生气了。”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你往下说,提出离婚,然后呢?” “然后,孔嫂子不愿意。” “她带着儿子一路从乡下找来,也不说离婚的事情,每天就是洗衣服做饭照顾家里,照顾男人。” “孔三平他也不好意思逼着她离婚,毕竟人带着孩子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江听夏听着这些,想到了那个纯朴,泼辣,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女人。 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带着孩子一路走来,在这个狼心狗肺,三心二意,要抛弃她的男人身边委曲求全,不生气,不闹,只希望他能顾着她的好,以前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提。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来,孔三平在外头好的那个女人找到他们家里去了。” 江听夏一拳打在被子上,“还找家里去了,太欺负人了。”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逼宫。 厉菖蒲接着说:“那女人刚走,就出事了。” “孔嫂子当着孔三平的面喝了农药。” 江听夏惊到捂住了嘴,“她寻死了。” 厉菖蒲点点头,“当时这事闹开了,大伙儿都知道,说孔嫂子不但自己喝,还要给孩子嘴里灌。” “把孔三平吓个半死,当场就给她跪下了。” “好在人送到医院救过来了,后来孔三平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厉菖蒲又说道:“所以但凡孔嫂子一生气,一瞪眼,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你看他在媳妇孩子面前老老实实的,他就是纯纯的心虚。” 这事闹的挺大,孔三平周围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要不刚才饭桌上,孔三平一句话惹的孔嫂子老大不高兴,大伙儿光看着都尴尬的跟什么似的。 江听夏吐出一口浊气,“臭男人。” “原来是这样。” 厉菖蒲淡淡说道:“所以,我说你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江听夏脸上还敷着珍珠粉,刚才没忍住做了些表情,这会儿反应过来,怕生皱纹,又绷着脸,拿软刷慢慢涂平。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我眼光就不行了?” 江听夏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脸上,这时身边的男人幽幽说道:“你第一眼可没看上我。” 江听夏手里的动作一顿,八百年前的事情他还记着呢。 厉菖蒲啧了一声,“你当时看我那个眼神。” 他尾音上挑,“伤人。” 他们刚才还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突然变了,翻起了旧账。 江听夏有些不愿面对,捂住了厉菖蒲的嘴,“好好的说以前那些事情干什么。” 听他这语气,显然很是在乎自己当初那百般挑剔的态度。 江听夏这才放下手里忙活的东西,想笑,眉头却皱起来,“咱俩那会儿又不认识,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想法。” 她用胳膊在厉菖蒲手臂上蹭了蹭,安抚他‘受伤的’心灵,朝他笑笑,然后发送糖衣炮弹,“我现在就看你好。” 厉菖蒲太熟悉她的那点套路了,动也不动。 他侧着身子,胳膊撑着脸颊去看江听夏,点了点她的鼻子,沾了一点白。 “那你也是第一次见老孔,你就夸他人不错。” 见他死抓着不放,江听夏哎呀了一声,栽倒下去,靠在床头,仰天长叹。 “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个事是过不去了嘛。” 她为自己辩解,“看自己丈夫和看一个随便哪里来的陌生人,那标准当然不一样了。” 她恭维他,“要是咱们当时只是随随便便在街上碰见,说不定我还要多看你两眼。” 厉菖蒲看她这样苦恼,咧嘴笑了。 江听夏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问他,“你光抓着我不放。” “那我问你,难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非我不可,陷入爱河,不能自拔了?” 厉菖蒲并不回答。 江听夏见他不说话,在他小腿上轻轻踹了一下,“快回答我的问题。”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又满血复活,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 看她这样高兴,男人眉尾轻挑,“不然呢。” 第305章 优势不露出来我怎么知道要不要选你 听到厉菖蒲的回答,江听夏想也不想,立马接话,“哈,我就说哪有陌生人一见面就……” 话说一半,江听夏突然停了下来,愣在原地,睁着眼睛看厉菖蒲,震惊中带着不解。 “你是说……不然呢。” 江听夏手指在空中有节奏地虚点,“你的意思是,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我!” 厉菖蒲并不说话,面上表情还很镇定,暗地里却偷偷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江听夏惊叫了一声,意识到什么,忽地笑了,她捧住厉菖蒲的脸,很是兴奋。 “真的呀。” “原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厉菖蒲觉得脸热的发烫,看着江听夏幽幽说道:“一见钟情。” 他这就是承认了。 就在江听夏还笑的开心的时候,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单方面的。” 江听夏捂住嘴,不敢笑了。 厉菖蒲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她在……抱怨人生,见谁都要给两个白眼,尤其是厉菖蒲,首当其冲。 怪对不起他的。 她扑进厉菖蒲怀里,也不顾脸上还涂着珍珠膏。 “好好好,我错了,我当时真是糊涂。” 她语气夸张,“太没眼光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人还这么好,我怎么能没看见呢。” 厉菖蒲觉得自己衣服上粘上了江听夏脸上的大白,戳了戳她的脑袋,没戳动,也就随她去了,心满意足听着她略带夸张的恭维。 只是她还没说几句,突然话锋一转。 “也怪你。” 厉菖蒲嗯了一声,“怪我?” 厉菖蒲想听她有什么歪理的时候,突然身前悄悄攀上来一只柔如无骨的小手。 不怎么老实。 江听夏在厉菖蒲紧实的肌肉上摸了两把。 胸肌,腹肌手感都不错。 她抱怨,“都怪你,你当时把扣子系的太紧了,这样好的风光看不到,优势不露出来我怎么知道要不要选你。” 厉菖蒲真的很夸张,年纪也不算大,性格却古板到不能再古板,衣服扣子总是系到最上面一颗,卡着脖子才行。 就像现在,他洗完澡出来,都要睡觉了,只是坐在床上看书而已,扣子依旧系的一丝不苟。 江听夏想,屋子里只有他跟自己两个人,难不成他还要防她。 江听夏像个小动物一样在厉菖蒲身上蹭,手上动作也不歇,“不然我还不让你迷的神魂颠倒。” 厉菖蒲身子都僵了,几乎是屏着呼吸,“江听夏,女孩子家说这种话你知不知羞。” 可江听夏手已经伸到他脖子上,慢慢解着最上面的扣子,没了衣服布料的遮挡,手结结实实按在他的皮肉上。 “不,自家男人,有什么好害羞。” 她语气一派天真,“给我摸摸怎么了。” 可她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厉菖蒲身上点火。 身前的手指越来越放肆,竟然挑逗他。 厉菖蒲忍无可忍,突然发力,一瞬间,两人攻守易势。 他在上方,看着躺在枕头上的江听夏,她笑嘻嘻的模样,没有拒绝,只是撒娇。 “我还没有洗脸。” 厉菖蒲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指尖一抹,白色细粉的触感细腻湿滑。 他说:“好好的往脸上刮大白。” 江听夏被他逗笑,“我这是珍珠粉,美容养颜的。” “好了,你别逗我了,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笑,得赶紧去洗掉,不然要长皱纹了。” 江听夏从他身下逃开,跑去洗脸。 好在不用出屋子,他们卧室里就放了一个脸盆架子,江听夏去洗脸,厉菖蒲看见自己衣服胸前那块,也粘了不少湿湿的珍珠粉,默默解了剩下的扣子,把白衬衣扔在了一边。 江听夏站在盆架边,撩起清水洗去珍珠粉,等洗干净,她脸上都是水,她闭着眼睛去找毛巾,这时有一双手把毛巾递了过来,江听夏知道是厉菖蒲,接过毛巾,轻轻拍脸。 只是她刚睁开眼,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 太突然了,江听夏喊了一声,声音都没有完全从喉咙里喊出来,下一秒她就被‘扔’在了床上。 江听夏刚感觉身体被床垫弹起来,就又被疾风骤雨一般的吻压,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模糊不清,听的江听夏面红耳赤。 “试试这新床结不结实。” 新床结不结实不好说,迷迷糊糊中,江听夏只知道这床吱吱呀呀晃了半宿。 听着这吱呀摇晃的声响,江听夏觉得自己被厉菖蒲给哄了。 她刚才分明觉得累了,体力不支喊了停,只是趴在厉菖蒲身上休息。 今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厉菖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江听夏想着这个事情,内心兴奋,即使身体酸软,也还比平时有精神几分。 她亲昵地靠着他,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为什么喜欢我?” “是因为婚约?”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站,那个时候她的身份还是厉菖蒲的未婚妻。 厉菖蒲将将停歇,胸膛起伏。 他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是也不是。 “第一眼见你有些不敢相信。” “不相信什么?” 厉菖蒲缓缓开口,“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来嫁我的。”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笑笑,“所以是因为我好看。” 厉菖蒲于是嗯了一声。 江听夏就知道,在对对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只能看见一张脸。 她呸他,低声骂,“肤浅。” 厉菖蒲搂着怀里的人,眉眼低垂,“那你呢?后来为什么愿意跟我?” 江听夏还没说话先笑了,脸颊贴着厉菖蒲的皮肉,“因为,你好看。” 厉菖蒲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能将人溺死在他眼睛里。 薄唇轻启,“谢谢。” 江听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刚才故意那么说就是叫他骂回来的。 她撅起嘴,“你这样显得我好没有礼貌。” 她玩着他的手指,教他,“你应该也说我肤浅,怎么还谢谢我这么客气。” 厉菖蒲却突然收起了笑,不再低头看江听夏,只是平视前方。 “我是谢谢我娘。” 江听夏明白了,他故意逗她,他说的谢谢是谢谢他妈妈把他生的好看,跟她没关系,却故意不说清楚,害她自作多情。 “你故意的。” 江听夏一巴掌拍在厉菖蒲身上,厉菖蒲却接住了她的手。 “我是说谢谢我娘,把我生的能入你的眼。” 他就这样看着她,江听夏就沉沦深陷,接受他的吻。 两人痴缠在一起,一室绮旎。 第306章 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细致 早晨天刚蒙蒙亮,厉菖蒲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系着扣子要出门,走到床边又退回几步,低头在江听夏脸上吻了吻。 江听夏还在睡觉,感觉到脸上有些痒,半梦半醒间用手臂勾住了厉菖蒲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厉菖蒲见她这样,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啄了啄。 见她眼睛都没睁开,还没睡够的模样,想让她接着睡,声音压的很低,“好了,再亲走不了了。” 厉菖蒲被江听夏勾着脖子,离她的脸很近,听见了她梦话一般的呓语。 “那你别走,在家陪我。” 厉菖蒲笑了笑,把江听夏的胳膊轻轻放回被子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有早训,你好好睡觉。” 江听夏太累了,只听见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就又睡了过去。 等她睡饱了,这才起来,太阳的光线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她打开窗户,屋外的风凉凉地吹进来,江听夏站在屋里就能看见外面空旷的大院子。 可惜院子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不怎么美观,就算开了窗户也没有好看的风景。 江听夏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门,听见屋子里的动静。 在厨房的金小文探出头来。 “舅妈,你起来了。” “嗯,起来了,小文起这么早。” 金小文朝她笑笑,问她,“我在煮鸡蛋面,舅妈,你现在吃吗?” 江听夏习惯晚起,多睡一会儿,让她一大早起来做早饭她是做不到,所以他家早饭一般是几个孩子自己动手。 “好啊。” 江听夏朝洗漱室走去,“我先去洗脸刷牙。” 等她洗漱好,金小玉也起来了,她给她打了一盆水放在小板凳上,让她自己擦脸。 江听夏走到了院子里,正计划着怎么布置布置这院子的时候,厉菖蒲回来了。 见她穿的单薄,身上披了一件羊绒披肩,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里。 “不冷吗?” “不冷。” 江听夏就站在那儿不进屋,正好厉菖蒲也在,她看着院子跟他说话。 “你不觉得这院子太空旷吗?” “我想摆些花。” 她想了想,“现在玫瑰,月季什么的正是开花的时节。” 厉菖蒲没什么不答应的,“行,你想要什么花,我找人弄来。” 他这么说,江听夏指了指院墙,“我想在那里种月季花,等枝条攀在墙上,就会开出一整片花墙。” 看江听夏兴致勃勃的样子,厉菖蒲朝她指的院墙看去,嘴角噙着一抹笑,好像真的能看见她口中描绘的花墙。 江听夏说到兴头上,带着他走到院子中间。 “我要一口青砖色的水缸,在里面养莲花,还要放几尾金鱼进去。” “那边摆满花盆,种各种花,四季都有的看。” 厉菖蒲还记得江听夏的话,“过两天我在这儿搭一个葡萄架。” 两人商量好了,厉菖蒲买来了水缸,还有几盆花,因为现在天还是太冷,所以除了一些耐冻的品种,主要还是以绿植为主,这样院子就不会那么萧条。 厉菖蒲果然找来了月季花苗,很大一枝,江听夏指挥他把花苗靠着墙种下去,又往墙上先简单搭了架子,到时候等枝条长起来,就会顺着墙面爬上去。 只是现在种下还没有花可看,要等一年。 江听夏看着种下的绿色花苗满脸期待,“等到明年春天,花就都开了,这院子一定很漂亮。” …… 休息的时候,厉菖蒲用木头搭葡萄架,把木柱放进挖出来的坑后,用水泥填坑,又安好横梁,主体框架做好后,接着站在梯子上往顶层搭上防腐木条。 孔嫂子路过,看见江听夏站在院子里,厉菖蒲站在梯子上,院里摆了一大堆木头,她问了一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老远路过就听见动静了。” 江听夏叫她进来,跟刘玉英解释道:“在院子里搭个架子。” 刘玉英走进来,发现这院子看着大不一样了,江听夏他们才搬进来几天,她那次来做客还不是这样的。 她夸,“你这院子归置的真好啊。” 说着走到开得艳红的花儿旁边,瞧了瞧,“这花开的多漂亮。” 这倒不是江听夏照顾的,只是买的现成的花。 江听夏笑笑,“简单收拾收拾,看着心情也好。” 厉菖蒲正忙着搭架子,去院外拌水泥,江听夏就和刘玉英闲聊了几句,这时,隔壁传来几声骂声。 江听夏听出来那是隔壁冯大妈在骂人。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哟。” 听见这动静,刘玉英一下竖起了耳朵。 冯大妈声音极大,喊着自己儿媳妇的名字。 “玉兰!玉兰!” “你出来。” 江听夏听着女人哎了一声,然后是开门声。 “娘,怎么了?” 冯大妈怒气冲冲,抱着个纸盒子。 “我的鸡蛋怎么少了?” 华玉兰正在收拾家里,把湿抹布放在一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朝冯大妈走过去,看着家里放鸡蛋的盒子,也很疑惑,“不能。” “好好的怎么会少了呢。” 冯大妈突然大喊,“就是少了。” “昨天家里那两只鸡刚下了蛋,我收回去之后,还数了一遍,总共是十七个鸡蛋,我今天再看,就剩十五个了,还有两个呢,去哪儿了?” 华玉兰很是无奈,碰见这样的婆婆,是个挤虮子的血都要舔干净的吝啬鬼,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细致。 自她嫁进来后,家里活儿都是华玉兰干,可唯独一样,买东西这样过钱的活儿得是婆婆来,所以家里大权还是掌握在婆婆手里。 打扫屋子,洗衣做饭这样的纯苦力活,就是华玉兰的。 婆婆把钱都死死捏在手里,可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大手大脚,多花了钱。 所以,每天吃的菜,吃的粮食,都是她婆婆算好了的,家里的米缸子,油罐子上面要画记号,每天用多少都有定数,肉要称重量,鸡蛋这样有数的东西要数清楚。 每天做饭,婆婆说让做什么菜,用什么材料,她只能按照婆婆交代好的去做。 第307章 胆肥了,还敢跟她甩脸子 听婆婆质问鸡蛋少了,华玉兰抬脚要进厨房,“我不知道。” “鸡蛋收上来后,家里都还没有吃过鸡蛋,应该是在的,我再进去找找。” 冯大妈不高兴地喊,“找什么找,我找半天了,这两个鸡蛋就是没了。” 华玉兰却不觉得鸡蛋是丢了,别说这地方守卫森严,小偷进不来,就是进来了,谁会只拿两个鸡蛋走呢。 “娘,你别着急,我猜是不是家里哪个人饿了,就自己做着吃了,等前进和小云回来了,咱们问问他们。” 冯大妈却突然瞪了华玉兰一眼,“关我家前进和小云什么事!” 老太太绷着脸,咬着牙,“他们能做那偷偷摸摸的事儿!” 华玉兰看婆婆误会她的意思,连忙解释。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在自家吃个鸡蛋怎么能说是偷偷摸摸呢,我是说他们可能吃了忘了说一声。” “再说,一两个鸡蛋,吃了就吃了。” “哦!”听华玉兰说完,冯大妈突然拉长了调子,“还一两个鸡蛋!吃了就吃了!” 冯大妈像抓住华玉兰把柄一样,“你这是替你自己说话。” “我说你怎么一直他们,他们的,感情是想把这事推到我家前进和小云脑袋上。” 冯大妈指着华玉兰,“我看就是你把我鸡蛋偷吃了。” 她骂,“你怎么那么嘴馋呢你。” 华玉兰一下急了,“娘,你说啥呢。” “我没有,不是我。” 可这华玉兰再怎么解释,她婆婆也不听,认准了是儿媳妇偷吃了鸡蛋,开口就是一顿骂。 老太太一把年纪,骂起街来那是一把好手,又把脸皮不当回事,什么懒货,馋货,饿死鬼托生,那脏字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刘玉英听着隔壁的动静,骂了一声,“这老太太真够黑心的。” “这是想把她儿媳妇磋磨死啊。” 骂完后,刘玉英才反应过来江听夏也在,当着别人的面说三道四的,刘玉英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 解释道:“是这冯大妈太不是个东西了。” 刘玉英给江听夏说着隔壁家的事儿,“这个冯大妈就会欺负儿媳妇,在咱们这片都有了名气了,嫌人家是农村来的,家里的活儿都是儿媳妇做,她坐着等着吃就算了,还一天天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把这儿媳妇嫌弃的要死,又嫌儿媳妇怀不上孩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刘玉英说完,隔壁又吵了起来,声音震天响。 华玉兰为自己辩解,“娘,我没偷吃。” 冯大妈听也不听,认准了就是儿媳妇干的,“不是你是谁,这厨房就你一天天出来进去的,准是你背着人,偷摸就给吃了。” 华玉兰被冤枉,心里泛起委屈,眼眶都红了,“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厨房的时候你不是会偷偷看着我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偷吃过。” 婆婆拿她防贼一样防着,经常自己去厨房做饭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婆婆站在窗边,悄悄看她。 一开始华玉兰不明白她是在干什么,后来次数多了,她就知道了,婆婆是怕她在厨房偷吃。 冯大妈才不管华玉兰多难受,只是骂她,“家里除了你,就我们娘仨,我,小云,前进,我们可不缺鸡蛋吃,谁会像你那么嘴馋。” 华玉兰更难受了,“是,你们不嘴馋。” “前进只要在家,每天两个鸡蛋补充营养,小云和你吃一个,只有我不用吃鸡蛋。” 华玉兰抹了一把眼泪,不许自己哭,“你不给我吃,行,我就不吃,我也不嘴馋,我不差那一口吃的。” 冯大妈恼火道:“你嫁进我家有几年了,连个蛋都给我生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要鸡蛋吃。” “肚子不争气,鸡蛋给你吃了也是白瞎。” 这话,隔壁院里的江听夏和刘玉英都听着生气。 江听夏皱着眉,“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刘玉英也是愤愤不平,“谁说不是呢。” 隔壁院里,华玉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冯大妈的声音依旧震天响。 华玉兰明显吵不过冯大妈。 “你给我摆什么脸色,你嫁给我儿子你就烧高香你,天天住在这么好的屋子里,有吃有喝的,我们家亏待你了。” 华玉兰也不跟她争了,反正她说的话,婆婆也不信,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还要扯到生孩子上。 结婚几年,他们一直没要上孩子,婆婆成天拿这事打击她,华玉兰也不想提孩子的事,转身就走。 冯大妈在她身后喊叫着,“你去哪儿,我让你走了吗。” “你给我回来。” 见华玉兰摔门进屋,冯大娘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天爷,我命苦啊,摊上这么不孝顺的儿媳妇,一把年纪,连个孙子也抱不上……” “老头子你走的早,老婆子我受欺负啊!。” 冯大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捶着自己的胸口,“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老头子你快来把我带走……” 冯大妈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这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她家院墙边都停下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 冯大妈见人多了起来,更来劲了,扯着嗓子嚎叫,哭诉儿媳妇的不孝,哭的嗓子都打嗝,声音都虚了。 华玉兰没办法,顶着通红的眼睛出了屋子,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去把冯大妈拉起来。 冯大妈趁机故意打了她几下。 就这,冯大妈还是不愿意起来。 看华玉兰难堪,她高兴。 院外聚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华玉兰只能低头。 她在冯大妈身后,托着她的胳膊,拽了婆婆几下,拽不起来。 冯大妈故意跟摊烂泥一样,越来越沉,就一直往地上倒,蹭的衣服上都是土。 华玉兰没办法,大喊一声,“娘!” 这一声似乎用尽了华玉兰的力气,她声线颤抖。 “我错了,您老人家就起来。” 见儿媳认错,冯大妈哭嚎声渐渐止住了,看着低头的华玉兰,她心里无不得意。 哼,看谁斗得过谁,胆肥了,还敢跟她甩脸子,看她怎么治她。 第308章 他绝不妥协,必须坚持到底 厉菖蒲把外套裹在江听夏身上,“听夏,跟我出去。” 江听夏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干什么去?” 下一秒,厉菖蒲的话让她瞬间清醒。 厉菖蒲说这两个字的声音冷酷无情,“跑步。” 江听夏瞌睡都飞了,哀嚎一声,“又要跑步!” 之前在岔子坡,厉菖蒲就把她拽出去跑步,说什么锻炼,被她耍赖好不容易躲过去,现在又要开始了。 江听夏就要往屋子里跑,被厉菖蒲拦腰截住,拖着挣扎的江听夏出了门。 江听夏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小脑袋瓜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可总是被厉菖蒲拦回去。 “为什么叫我这么冷的天出来跑步。” 江听夏嘴里冒出白气,围巾都有些被打湿了。 她向他告状,“厉菖蒲,你虐待我。” 江听夏停下来控诉。 厉菖蒲还保持着跑步姿势,双拳标准地放在腰间。 “跑步对你当前这个阶段,是最好的,一,强身健体,二,遇见危险,你跑得快,谁也追不上你。” 他说:“别跟上次一样,逃命还能崴了脚。” 他表情很是严肃,“生死关头,那是要命的事情。” 江听夏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之前被杨金凤提着刀追的事情。 厉菖蒲自打那件事情之后,心里就有了打算,要好好提一提江听夏的身体素质,只是那段时间忙着搬家,事情一直拖着,现在都稳定了,他就开始了他的计划。 江听夏倒是看的很开。 “人一辈子能遇见几次这种要命的事情,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所以,”江听夏转身就要走,“不跑了。” 然后,毫无意外被高大的男人挡住去路。 厉菖蒲扶着江听夏的肩膀,严肃又认真,“跑完这段路。” 江听夏也想啊,可她还真不擅长这方面,她这身体素质从小就这样,每天最费力的活动就是逗家里狗狗玩。 江听夏被厉菖蒲提溜出来,耳提面命好几天,就看着她锻炼。 而且厉菖蒲这个老狐狸,现在每天强制江听夏跑步,这运动的剧烈程度,还刚好卡在让她想吐血,但是,又吐不出来的中间。 江听夏又被厉菖蒲拖着出门的时候,拼命想逃,挣扎不开,都想上嘴咬人了。 两人正往外走的时候,隔壁院子的冯大妈刚好要进家门。 厉菖蒲赶紧放开了江听夏,只是两人刚才在外面撕扯的样子,估计还是被看见了。 一时间,两方人似乎都带着些尴尬。 冯大妈干笑了两声,“出去啊?” 江听夏回她,“是”,又反问了一句,“冯大妈,你这是刚回来。” 江听夏眼神落在冯大妈身后跟着的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二十出头,年纪不大,个子倒是挺高,也瘦,还低着脑袋,弓着身子,显得更瘦了。 江听夏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并没有多注意,她现在满腹心思都是,等冯大妈和她身后那个年轻男人一进家门,她就立马跑,挣脱厉菖蒲的魔爪。 可这冯大妈突然不往家走了,反而往江听夏和厉菖蒲这边走了走,她介绍跟着她的那个男人,声音比正常音量高,“这是我侄子。” 她介绍道,“是我娘家侄子,在城里住着,这不,叫他来家里吃顿饭。” 这话说的挺突兀的,毕竟江听夏他们也没问,冯大妈就突然说了这一堆。 冯大妈说完,还一个劲看江听夏和厉菖蒲的反应,江听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是侄子啊。” “冯大妈,外面冷,你们快进屋去。” 冯大妈这才带着那个年轻男人走了。 终究是逃不开,厉菖蒲又要拉着江听夏去跑步。 江听夏气喘吁吁的,累的都顾不上脏,抱住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累死了,真的跑不动了,我不跑了。” 她跟个树袋熊一样,抱着大树不松手,厉菖蒲也没有去拉她,只是站在一边看她耍无赖。 他习惯了,每次拉她出门锻炼,她就这样,花样百出,昨天是假装头晕,今天是抱着大树不松手。 “不跑也行。”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松口,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厉菖蒲说,“拉杠,俯卧撑,蛙跳,深蹲起立,你选。” 江听夏小脸皱在一起,这些东西听起来都能要她的命。 “不选,我都不选。” 厉菖蒲站在一边看着江听夏,跑步就是体能训练中最简单最基础的,最好入门的,其它的估计江听夏那小身板肯定受不住,两天就要哭了,他也没想着给她换。 他站在一边,揪了揪江听夏的厚外套,“别抱着了,把今天的跑步任务完成,就能回去休息。” 江听夏肩膀一扭,躲开他的手,把树抱的更紧了,“我不放。” 厉菖蒲往那儿一站,“行。” “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放开,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跑。” 江听夏看厉菖蒲那副要跟她耗到天荒地老的态度,干嚎了一声,放开了大树。 厉菖蒲从身后抱着情绪不佳的江听夏,“再跑五分钟就结束。” 江听夏顺着身后人的支撑倒下去,转过身去,用手揽着厉菖蒲的腰身,倒在了他身上。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见他油盐不进,江听夏被逼的没了办法,真是太累了。 江听夏吐气如兰,肆无忌惮勾引,声音轻轻的,身子也像没骨头一样,又软又香,“我们回家,我给你抱,给你摸,给你……” 蹭的一下,厉菖蒲感觉身上跟着了火一样。 江听夏娇气的很,怕疼怕痒,不许他折腾自己,加上她年纪又小,还太稚嫩,对那事害羞和抗拒更多一些,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自己强迫她锻炼身体,她生他的气,两个人躺一张床上,她不踹自己两脚就不错了,哪里肯配合他。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江听夏丝丝柔柔的话语落在厉菖蒲耳边,即使是大伙儿公认的,特训时候最铁血无情的冷面教官,厉菖蒲,他也抵不住。 江听夏分明听见了他一瞬那焦灼压抑的呼吸。 可下一秒,她被一双手扶了起来,男人绷着一张脸,冷的跟块冰一样,声音很是严厉。 “跑步前进,快。” 然后,晚上的时候,厉菖蒲就因为左脚迈进卧室,被撵去睡客厅。 厉菖蒲抱着他的被子枕头,看着眼前嘭一声被关上的卧室门,孤孤单单站在门外,内心很是无奈。 他气闷地拍了一下自己抱着的被子,关于这个跑步训练的事情,他绝不妥协,必须坚持到底。 第309章 才不打光棍几天呐,看你那得瑟劲 刘玉英站在门外,看着隔壁冯大妈家的院子走进去一个年轻男人,她面带疑惑。 “这男人是谁啊?” 说完,她面带好奇和兴奋,“对了。” “冯大妈家的闺女,向小云,不是还没嫁人吗,难道这是她对象?” 江听夏是知道的,两家人是邻居,住的近,碰见过这人,听冯大妈说起过他的身份。 她告诉刘玉英,“不是。” “那是冯大妈的侄子。” “是侄子啊。” 刘玉英知道了,原来那人不是向小云的对象,她又不大理解地说道:“什么亲戚,一个月往冯大妈家里跑七八趟。” 江听夏这段时间也经常碰见这个男人在隔壁院子里进出,冯大妈看见江听夏,总要说上几句,说那是他侄子,在城里上班,因为家里人不在身边,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自己,就让他上家里来吃饭。 刘玉英听江听夏说,冯大妈让自己侄子隔几天就来家里吃饭。 她一想这事,噗嗤笑了出来。 “看来冯大妈真挺疼她这侄子的。” 江听夏看向刘玉英,不知道她从哪儿看出来的。 刘玉英就接着说:“那么一个小气的老太太,儿媳妇吃个鸡蛋都能气地跳起来,还能叫他这侄子天天来家吃饭。” “可不是疼她这侄子嘛。” 听刘玉英提起上次冯大妈因为两个鸡蛋大闹的事情,再看对她这侄子的大方程度,两人都笑,笑话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的同时,又觉得荒唐。 …… “小厉,喝水。” 吴主任递给厉菖蒲一只搪瓷水杯,厉菖蒲接过去放在一边,手掌放在铁炉上方烤火。 和老领导闲聊了几句,吴主任突然谈起了瞿大同的事情。 “那是个倔驴,我找他谈过几次他的个人问题,他就是不合作,不交流,真是让人没办法。” 厉菖蒲喝了一口水,“他就那个性格。” 说完,语气中带着些同情,“之前他媳妇孩子的事儿,对他有影响。” 瞿大同的情况大家清楚,提起这个,吴主任也是摇头。 然后过了会儿又说道:“知道他心里难受,可是都七八年过去了,他也该走向新生活了。” “今天早上,我一推门,发现这个老瞿竟然睡在作战室的地板上,起来的时候,捂着他的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本来以前上战场就受过伤,你说,他就这么稀里糊涂活着,是回事儿吗。” “他现在三十多岁,不到四十,趁现在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过两天热热闹闹的日子多好。” 吴主任叹了口气,“上次我好说歹说让他相看了一个女同志,结果你猜怎么着。” 吴主任一摊手,“这个老瞿回来跟我说,麻烦,太麻烦了,以后再也不去了,原来啊,他和女同志逛公园,逛完公园,人家要划船,好,那就划船,结果他说,见个面,把他一下午时间搭进去了,还不如多研究两张地图。” “我就问呐,我说,这一下午的时间怎么能说是浪费呢,你就没跟人家女同志多聊聊。” “他可倒好,跟我说,聊啥呀,他光顾着划船了。” 吴主任脸上的表情又生气又好笑,“人家女同志后来跟我反映,人家公园那个是观赏船,硬生生让他划成赛龙舟了,把女同志吓的花容失色,这相看的事情再没了后续。” 厉菖蒲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都能想到瞿大同那个虎劲儿,拿着船桨一通乱划的样子。 人家女生本来是想安静地聊聊天,看看风景,可是,以他对瞿大同的了解,这瞿老黑子肯定是以为划船就是划船,从湖的这边划到那边,急匆匆划完拉倒,各回各家。 吴主任坐在凳子上,“他这就是心不在焉,敷衍我。” “我再叫他去相看,他可有借口了,一问就是嫌见面浪费时间,一天到晚在作战室里研究,都把单位当家了。” 听吴主任一通说,厉菖蒲明白了。 “主任,你是想让我去劝劝老瞿。” 吴主任高兴了,“可不是。” “你俩关系好,你肯定知道怎么劝他,首先让他把心态转变过来,工作重要,生活也重要嘛。” “我把他叫来,你好好跟他谈一谈。” 两人正说话呢,屋门被推开,瞿大同走了进来,见两人正在说话,嘿嘿笑了笑。 “主任,厉石头,聊什么呢,不会是聊我呢。” 他把厚外套脱下,跟屋里的两人说道:“我说你们别一天天盯着我结不结婚的事,我现在事情一大堆,哪有时间想结婚的事情。” 厉菖蒲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面上带笑,“还真被你猜对了,我跟主任就是在聊你的婚事。” “我正跟主任说呢,就别难为你了。” 瞿大同懵了,难为什么? 厉菖蒲继续往下说,“我说你看老瞿,长的黑黢黢,别人老远一看,还以为碰上了土匪。” 瞿大同一听这话,气的说不出话来,一着急,黢黑的脸果真又黑又红。 厉菖蒲又接着说,“你别看你老瞿长这样,五大三粗的,其实就是看着唬人,谁不知道你见了女同志就吓的满头冒汗,腿肚子打转,支支吾吾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 厉菖蒲看着吴主任,“他的个人问题是个老大难,就是组织出面也不好解决,我提议就别白费功夫了。” 瞿大同听出厉菖蒲是在故意激他,可这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放屁!” “谁怕了,我上战场,枪林弹雨都不怕,再说,男人嘛,黑怎么了,要说我的长相,那也是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往那儿一站,得老抢手了。” 瞿大同指着厉菖蒲,“你不就娶了个老婆,才不打光棍几天呐,看你那得瑟劲。” 男人的脸憋得又黑又红,他赌气道,“不就是结婚嘛,谁不会似的,我老瞿分分钟结个给你看看。” 听瞿大同松口,吴主任乐地蹦了起来,“老瞿,你终于想通了。” “咱们说好了啊,你是从心底里答应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瞿大同粗声粗气,“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 “不过,”瞿大同说:“我有要求。” 吴主任答应道:“你说,只要要求合理就行。” 瞿大同看着厉菖蒲,“给我找的媳妇,得比这小子媳妇漂亮。” 吴主任一脸无奈,这俩死对头,别的事就算了,娶媳妇这种事情都要拿出来比一比,绝不肯低对方一头。 厉菖蒲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瞿大同摇头,“老瞿,这要求可难为人了。” 第310章 我这儿有什么热闹可看 厉菖蒲和江听夏搬到市里以后,大院里的基础建设一应俱全,所以厉菖蒲给孩子们联系好学校,让三个孩子都去上学。 现在有这个机会,金小文也要去学校接受正规教育。 不过比起上学,金小文还是对跟着江听夏学手艺更加感兴趣。 好在白天课业不忙,书本上的知识江听夏以前在家的时候简单带过她。 江听夏自己就烦极了那些絮絮叨叨的先生,说了一大堆,不讲重点,她自己带学生肯定是简单易懂,直击要点,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 金小文也聪明,好学,有好老师带着,她自己又认真,所以课本上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费力,这么一来,她就有时间也有精力继续跟江听夏学习缝纫和针线。 学校下午三点放学,金小文回来也不出去玩,拿着针线苦练技术。 金小文去学校几天,回来后还跟一家人说起在学校靠她这一手技术挣钱的事情。 原来是下课活动时间,有个同学的衣服在玩闹的时候勾在钉子上,被扯坏了,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这同学只能拿手死死捂着,说那是她妈妈新给她买的衣服,看着挺着急的。 金小文见了就说她会缝,她平时上学都要拿着针线,有时间了就自己练一练,可巧那次用上了。 她把同学的衣服一针一线缝上,为了遮口子,还颇有巧思地在上面绣了一片草地,还有一只吃草的小白兔。 同学很喜欢,谢谢她帮了个大忙,还给了她一毛钱的手工费,请她喝汽水。 别的同学看了绣的小兔子也喜欢,即使衣服没破,也找金小文让她给自己也绣一个,金小文见有赚钱的机会,就根据大家想要的图案算钱,费线的,图案复杂的就多收钱,一毛到五毛的都有,图案简单,什么小鸟小兔子之类的,她就收个几分钱。 虽然每天都挺累的,可看着攒下的钱越来越多,金小文打心底里高兴,更是坚定了要把这门手艺学好的决心。 江听夏并不反对金小文这么做,既然她喜欢,她做舅妈的也没什么好反对,还跟厉菖蒲说,过几天要去搬一台缝纫机回来。 以前在岔子坡屋子小,摆不开,所以她想做些什么东西,比如桌布,窗帘什么的,只能纯手工制作,现在家里地方大了,摆台缝纫机多好,以后想改改衣服什么的就方便了,而且还能教金小文用。 江听夏记得,金小文跟自己说过,以后要做裁缝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 要做裁缝怎么能不会用缝纫机呢。 …… 江听夏听见院外有人敲门,只是这声音极轻,有一下没一下的。 就在江听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一下。 江听夏于是出门一看,竟然是刘玉英,她这会儿靠在门上,几乎是用气音在喊江听夏。 “妹子,妹子,是我。” 江听夏开了门,见刘玉英‘鬼鬼祟祟’的模样,她站在门外还不时朝四周观望。 江听夏一头问号,“刘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刘玉英推她,“先进去。” 刘玉英神神秘秘进了院门,又自己把门关上。 她转过身来,指着隔壁冯大妈家的院子,不好意思笑笑,“我过来看热闹,你家这位置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江听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我这儿有什么热闹可看。” 刘玉英指指隔壁冯大妈家的院子,“你隔壁这家,你瞧着,马上吵翻天。” 江听夏无奈了,要说隔壁吵架,她这院子里确实听得清楚。 这两天动不动就能听见隔壁冯大妈破口大骂的声音,她在家翻译文稿的时候,都恨不得找块棉花堵着耳朵。 见江听夏没什么反应,刘玉英问,“咱们大院朱嫂子那事,你不知道?” 江听夏摇摇头,她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啊。 刘玉英找到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分享欲,拍了一把大腿,“就刚才的事。” 刘玉英继续说着,“你家隔壁,这玉兰不是有个小姑子嘛,向小云,她还没定亲,她哥就托人给介绍。” “这不,这朱嫂子有一个外甥,在城里服装厂上班,还是正式职工,两边一通气,觉得两个年轻人挺合适,就介绍在一块了。” “谁知道,今儿个,这向小云突然骂上了朱嫂子家的门,那个泼呀,说人家故意害她,没安好心,朱嫂子骂不过,气地直哭,人家直接告到向小云她哥那儿去了,这会儿我看向前进也要回来了。” 刘玉英拍拍胸口,“他们家可有地闹了。” 这隔壁的向小云,江听夏没见过几面,也就刚搬家过来那次,冯大妈带着她儿媳妇和她女儿来过,之后倒是很少见这向小云的面。 江听夏问了句,“怎么,她上门去骂,是给她介绍的对象有问题?” 刘玉英刚想说话,就听见隔壁那边传来一声男人的粗吼。 “向小云,你给我滚出来!” 冯大妈先出了屋子,看见儿子刚进院门,气鼓鼓站在那儿,心里一慌,上前几步问道: “咋了,前进,你找你妹干啥?” 向前进正在气头上,刚才人家朱嫂子告到他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妹欺负人。 他真是因为这个妹妹颜面扫地。 他推开冯大妈,“娘,你就别护着她了。” 向前进又冲屋里喊,“向小云,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把你揪出来。” 华玉兰听见动静,也出了门,只是站在门框边没有上前,只是在一边看着院子里的向前进和冯大妈。 这时,向小云屋门开了,她站出来,不情不愿朝向前进的方向走了几步。 第311章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向小云出来,向前进脸都黑了,冲她吼,“你又给我犯什么浑。” 冯大妈什么都不知道,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儿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向前进指着向小云,“她因为给她介绍的那个小张,跑到朱嫂子家里去撒泼。” “把人家朱嫂子骂了个狗血喷头,朱嫂子的孩子被她吓地哇哇哭。” 向前进又气又恼,又没有办法,“你说这是个什么混蛋玩意。” 向小云站在那儿,振振有词道:“还不是你,给我介绍的什么歪瓜裂枣。” 向前进感觉自己被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小张怎么了?还配不上你了?人家可是正式职工,端着铁饭碗的城市工人,你还不愿意了。” “我有什么好愿意的!” 向小云梗着脖子跟向前进对骂,“我是你妹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向前进也愣在了原地,“你给我说说,我怎么就把你往火坑里推了。” 向小云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那人根本就是农村来的,每月发那两个钱,还不够接济他的穷亲戚,穷得叮当响,我跟了他能有好日子过吗。” 听见隔壁向小云吼得厉害,刘玉英呸了一声。 “农村来的怎么了,她向小云不是农村来的。” 刘玉英骂道:“进城住了两天,连祖宗都忘了,把自己是个乡下人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她想找那条件好的男人结婚,那些男人昏头了,为什么要选她,还不是跟她嫌弃别人一样,嫌弃她是个乡下丫头。” 这边的向前进深吸一口气,“好,就算你不愿意。” “可是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好聚好散拉倒,谁逼你了,你跑别人家犯什么浑。” 向小云不服气道:“她看不起我,竟然把那种男人介绍给我。” “我就要去骂她。” 看着这个被娇惯坏的妹子,向前进都被气笑了。 他说话很是阴阳怪气。 “这个配不上你,那个也配不上你,我问你,那依你看,你要嫁个什么人呐。” 向小云并不觉得向前进说的话是话里有话,她从小在家里受宠,她娘也说,她聪明,好看,自己大哥又有本事,以后准能嫁个金龟婿。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哥,你是营长,最次我怎么也得嫁个连长,不然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向前进嗤笑一声,“你这会儿想起你大哥也要脸了,你跑到别人家里撒泼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你大哥要脸呐。” 向前进指着向小云气恼道:“还最次也要嫁个连长,你是什么,天上的仙女。” “我就这么跟你说,你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又懒又馋,脑子也不好使,脾气还差,趁早打盆水照照自己,少做那些白日梦。” 向小云不服气,被向前进这么一通骂,眼里蓄着泪水,“我差哪儿了,有些连长,营长的媳妇也没我年轻,没我漂亮,我不比她们强吗,我怎么就白日做梦了,还是说你就想看我嫁给一个穷鬼,一个没本事的男人。” 对着向小云的无理搅三分,向前进挥挥手,“早知道你脑子里天天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管你干什么。” “行了,是我这个当哥的没本事,管不了你,我明天就给你买车票,你滚回老家,别在我跟前给我添堵。” 听到向前进说要把她送回老家,刚才还硬气的向小云,一下子害怕了,哭出了声,向冯大妈求助。 “娘,我不想回老家。” 冯大妈站出来护着向小云,“不行,你要是把你妹子撵回老家,她就只能在咱们那穷地方嫁个乡下人,一辈子就那样了,不能啊,前进,你不能不管你妹子。” 对着老娘和妹子的无理要求,向前进也有些崩溃。 “我有什么办法!” 向前进情绪激动到说话都喷口水,“我本事能通天,叫谁娶她谁就能娶她吗,我没那个本事,我帮不了。” “再留也是害了她。” 向前进转身要出大门,“我这就给她买票去算了。” 冯大妈大喊一声,堵在了向前进身前,不许他走。 他娘跟着他妹子一起哭,向前进的心也跟着焦灼,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冯大妈把向小云往屋里推,让她回去,可向小云不依不饶的,非要跟她大哥争,嘴里骂着,“你是我大哥你不向着我,天天跟外人一块欺负我,别人跑你那儿挑拨几句话,你还要把我送回老家。” “我有什么错,那姓朱的那么糟践我,给我介绍那么个男的,你不替我撑腰,还跑回来骂我,你就是窝里横,有本事你上外头厉害去。” “你把骂我的这劲儿用在外头多好,要是你能再往上升一升,我还用跟那种穷光蛋相看吗?跟我结婚的男人条件能好上一大截。” 几句话说的向前进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 他憋着气来回走了几步,又对着向小云骂道:“你够厉害的,还管起我的事情了。” 看向前进那黑成锅底的脸,华玉兰心叫不好,向前进一直对他的职位耿耿于怀,他心里何尝不想再往前进一步。 向小云这下可是说到她哥的痛处了。 她走到向小云跟前,叫她别说了。 “小云,别说了,给你哥认个错。” 向小云却不愿意,“把我骂成那样,他还把我当妹子吗。” “谁不想嫁个好男人,我也想,我想过好日子,我有什么错?” 兄妹俩都在气头上,说话伤人,华玉兰只好在两人之间调和。 “他是你哥,怎么会不希望你过得好,你大哥是心疼你的,给你寻摸的对象都是他挑过几遍,能找见的最好的。” 只是,向小云挑人,那同样的,别人也会挑她,她想要的条件好的对象哪有那么好找。 华玉兰说话委婉,“你也不要钻牛角尖,想着非要嫁个什么人,两个人在一起,双方合适就行。” 她最后暗戳戳劝向小云,“咱们有时候不能光看别人条件,也得看自己条件不是,不然就太不切实际了。” 话刚说完,向小云就用一双红眼睛瞪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配嫁条件好的男人?” 华玉兰摆了摆手,“不……” 向小云已经疯狗一样,对着她狂骂,“华玉兰,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走大运嫁给我哥了,住到城里来,吃香的喝辣的,住上了好房子,当上了军官太太,你现在说起便宜话来一套一套的。” 华玉兰一时被向小云说的人都发愣。 华玉兰在这个家里的定位,就是最好欺负的,向小云这会儿火都冲她去了,血淋淋撕开她的伤口。 “你嫁我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看看自己配不配呢。” 第312章 这是看准了儿媳妇好拿捏 向小云质问华玉兰,“你什么条件,你不也是乡下人。” “谁还不知道你!打小你连个爹都没有,就一个娘拉扯你们几个孩子长大,大哥还是个傻子,全村没有比你家条件还差的,我大哥但凡随便挑一个,就比你条件好。” 向小云面色扭曲,“凭什么!” “就以你这样的条件,都能高攀上我哥这样的人,过上了好日子,我为什么不行!” 华玉兰看着向小云,只觉得她嘴巴一张一合,她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是那些字眼像一只只锋利的箭,扎进她的心头,血肉淋漓。 这些话又偏偏是现实,让她无可辩驳。 华玉兰的眼前已经开始朦胧,一转眼,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她只觉得难受到了极点,无法呼吸,她张着嘴,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向小云!” 华玉兰听见向前进带着怒火的吼声。 男人怒气冲冲大步走了过来,“你说什么!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 向小云见向前进这要打人的架势,害怕地喊了一声,向后躲去,向前进去抓她,婆婆冯大妈又来拦着。 场面一片混乱。 华玉兰什么都不想管,她推开身边的向小云,飞快冲进屋里,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听完隔壁这场闹剧的刘玉英和江听夏,脸上表情都僵住了。 刘玉英叹了口气,“玉兰摊上这么个婆婆,这么个小姑子,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 江听夏听了都生气,“还待在这儿受欺负干什么。” 刘玉英摇摇头,“她还能去哪儿,你刚才没听见,她娘家条件不好,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没人给她撑腰。” “怪不得这冯大妈老是欺负她,这是看准了儿媳妇好拿捏。” …… 向小云没被送回老家,一直住着,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在向前进的安排下订了亲。 隔壁的华玉兰过来送喜饼。 当地风俗,定亲的时候,男方和媒人上门定日子,会送来喜饼。 江听夏这才知道向小云要结婚了,还挺突然的,距离他们家上次吵架,吵了个人仰马翻,也才过了几天而已。 江听夏并不爱问东问西,只是客气地说了句,“恭喜啊。” 女人看着更单薄了些,面色也苍白,脸上的笑很是勉强,站在门外,人有些拘谨。 “这个月十二号结婚,到时候过来喝喜酒。” 江听夏下意识道:“这么快。” 华玉兰只淡淡哦了一声。 这婚事是仓促了些,向前进给向小云介绍了一个小伙,是运输司机,城里人,家底丰厚。 向小云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可向前进下了最后通牒,这就是他能给他找的不错的人家了,要是向小云觉得他这个大哥,给她介绍的结婚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那以后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向前进管不了了,也不管了。 就这样,向小云的婚事定了。 这些事情华玉兰也没多过问,是他们向家自己的事情。 江听夏叫华玉兰,“你进来坐。” 华玉兰只站在门边并不进去。 “不了。” “家里还一大堆事,我得回去忙活。” 江听夏猜想是结婚的事情要忙,这婚事仓促,准备起来一定不轻松,也就不留她了。 看着华玉兰忙碌的背影,她不由得想,她这小姑子说话那么难听,态度那么恶劣,她还能替她操办婚事,倒是大度。 就是不知道这大度是真心的,还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看华玉兰过来送喜饼时的样子,脸上表情勉强淡漠,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不过是装出来的喜庆罢了。 …… 隔壁办喜事,江听夏和厉菖蒲受邀参加,当天,江听夏看华玉兰这个当嫂子的却是全场最忙的人。 比正主,新娘子和新娘子的娘还要忙乱。 整个人迎来送往,跑来跑去,累的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湿。 连新娘新郎要吃的饺子都是华玉兰煮好端来的。 江听夏在心里叹气,这嫂子做的也太尽心尽力了。 正这么想着呢,江听夏看见向前进匆匆忙忙朝华玉兰走过去。 “玉兰,娘说小云戴的大红花找不见了,你记得在哪儿不?” 华玉兰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能啊,早早就准备好了。” 向前进催促道:“你过去给找找。” 华玉兰应了一声,满脸疲惫进了屋子。 江听夏在一边看着,心想,一朵戴的花,谁不能找,华玉兰一副忙晕的样子,还非要她去。 江听夏可没少听对门骂人,好似根本没把华玉兰这个儿媳妇当成自家人,可这会儿,又谁都指着她。 江听夏和几个大姐坐在院子里,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热闹的唢呐声,向小云被人簇拥着出门子,院子里吵闹起来。 冯大妈和向前进都在向小云身边,送她出门,唯独不见华玉兰的身影,就在向小云要走的时候,向前进喊了华玉兰几声。 “玉兰!” 华玉兰走出屋门,离院门远远的,只是那么看着。 向前进挥手说道:“你过来这儿呀。” 华玉兰看着很是忙乱,手里拿着几块正在整理的红布。 华玉兰焦急地说道,“不了,我这儿忙着呢。” “里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我得去收拾。” 结合姑嫂前几日的吵架,江听夏再看华玉兰这样,就知道她是随便找个理由躲着,不想去向小云身边。 可向前进却走上前,去拉华玉兰,“收拾不着急。” “先别管那些,你过来送送小云。” 看华玉兰拒绝,冯大妈心里不大高兴,但是因为今天是她闺女的大喜日子,冯大妈只给了华玉兰一个白眼。 华玉兰也只得走过去,站在了喜庆的新郎新娘身边。 冯大妈正拉着姑娘依依不舍,等母女俩说完话,向前进又简单跟妹妹妹夫叮嘱了几句,最后说: “小云,你结婚的事情都是你嫂子忙前忙后的,你跟你嫂子说几句。” 第313章 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向前进知道向小云之前说话太过分,伤了华玉兰,今天他让向小云跟华玉兰说几句,也是让向小云给华玉兰道歉,好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向小云听她大哥这么说,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她眼神落在华玉兰肩膀上,并没有直视她。 “嫂子,”她干干地喊了华玉兰一声,只是说道: “我这就走了。” 华玉兰也微微扭着脸,像是放空着,听到向小云这么说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啊。” “去。”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有些泛红。 江听夏听见一起坐着的女人谈论。 “她们姑嫂感情还挺好,小姑子出嫁,嫂子还哭了。” 江听夏看着华玉兰和向小云之间分明隔着什么,冷淡又疏离,却偏要装作无事发生。 华玉兰红了眼眶,看来不像是舍不得向小云出嫁,她那一脸难受隐忍的表情,更多的是委屈才对,为自己委屈才会想哭。 那天向小云说话伤人,一般人被那般羞辱,按理说该老死不相往来。 可华玉兰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往一块撮合着,小姑子不痛不痒道了几句歉,嫂子就得原谅,这哪里能不委屈。 这华玉兰算脾气好的人了。 …… 家里的院门大开着,江听夏正在院子里浇花,隔壁的冯大妈路过了看见,进来打了声招呼。 看着大朵大朵的鲜花,冯大妈咂了下嘴。 “这么好的地,咋种花了,种点菜多好。” 江听夏什么也没说,脸上挂着假笑,指指厉菖蒲弄出来的一小块地。 “有种菜的地方,那不是。” 冯大妈笑着说:“这就对喽,这会儿弄点韭菜,菠菜,过两天栽上豆角,茄子,小黄瓜,等长起来,那就够一家人吃的。” 她面带骄傲,“我家菜园子里菠菜韭菜什么的,长的可好了,绿油油一片。” 江听夏只是客气,“我们不是刚搬来嘛,以前没准备。” 冯大妈想了想,“是了。” 她又补充,“而且你们刚过那一茬播种季节,现在种上菠菜啥的也只能是刚发芽,一时半会儿还吃不上。” 接着冯大妈破天荒说道:“我家有,我家菜地里的菜多啊,要吃菜去大妈家摘。” 江听夏听冯大妈骂儿媳妇,还以为她是个小气的人,没成想,她对别人倒是热情又大方,比如对那个经常登门去她家里吃饭的她的侄子,还有对她这个邻居,冯大妈都挺客气的,偏偏屋门一关,对儿媳妇的态度可以说是刻薄。 “不用了。” 江听夏也不想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情,就为了吃一把菜,而且冯大妈给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所以当即就拒绝了。 冯大妈很是热情,“客气啥,这个时候的韭菜,放点盐和辣椒面炒一炒,配棒子面粥,可鲜灵了。” 本以为这冯大妈那天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还真送了。 下午的时候,冯大妈提着一篮子鲜嫩碧绿的韭菜还有一小把菠菜过来,说要送给他们吃。 江听夏不擅长拉拉扯扯的,这冯大妈又把篮子放下就走,江听夏追了几步,懒地想再用什么话术拉扯,想着算了,下次送些回礼过去。 既然有现成的新鲜韭菜,江听夏揉了一块面,和了猪肉三鲜和韭菜鸡蛋两种馅料,晚上吃饺子。 厉菖蒲进门的时候,江听夏正在厨房里调饺子馅,金小文在一边揪面剂子。 厉菖蒲挑帘进来,走到江听夏身边,颇有些惊喜,“哟!吃饺子!” “还是你亲自下厨!” 他闻着厨房里的香油味道,混着菜香,肉香,是从江听夏手里的饺子馅散发出来的味道。 闻着阵阵香味,厉菖蒲喉结滚动,一时间觉得肚子都饿了。 “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他这么说是因为江听夏做饭手艺特别好,做的食物总让人食指大动,不过,做不做饭都是看她心情,兴致来了就给大家露一手。 许久没尝过她的手艺,一时间肚子里馋虫都勾了起来。 江听夏忍不住笑他,“看你那馋样。” 厉菖蒲不管她笑,好奇地凑过来。 见他走近,江听夏努努嘴说道:“看我多好,专门包了你爱吃的饺子。” 看着江听夏傲娇的模样,厉菖蒲都想俯身在她红唇上亲两下,不过屋里还有三个孩子,他只是挨着江听夏,笑的很是开心,问了句,“拌的什么馅?” 江听夏把馅料端起来给他看,“今天隔壁的冯大妈送过来两把韭菜,我看韭菜嫩绿嫩绿的,就拌了个肉三鲜和韭菜鸡蛋的馅。” 厉菖蒲看了看,跟江听夏说:“这个好,这会儿的韭菜最好吃。” 他挽起袖子走去脸盆架边,去洗手,嘴里说道:“这两天给咱家菜园子也种点菜籽,韭菜什么的都还能长起来。” 江听夏把饺子馅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种菜我是一窍不通。” 她说:“关键是不知道什么季节该种什么。” 厉菖蒲应道:“种菜我在行,我全权负责。” 金小文的面剂子已经弄好了,擀好了几张饺子皮,江听夏随手拿起一个,动作流利地包了个柳叶饺子。 厉菖蒲也洗干净手过来,站在桌边一起包饺子。 金小文和金小宝两个小孩负责擀皮,就连金小玉也拿着小擀面杖有模有样帮忙,江听夏和厉菖蒲就负责包。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包好了两盖帘。 滚水下锅,白胖的饺子飘了起来,厉菖蒲看熟了,盛了几盘子端上桌,江听夏又端了两盘小菜,凉拌海带丝和炝拌菠菜,晚饭就齐了。 两种饺子都好吃,素馅脆嫩爽口,三鲜馅肉质鲜甜,一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很是满足,应季的蔬菜滋味足,连江听夏都比平时吃得多些。 厉菖蒲更不用说,他饭量大,足足吃了两大盘,还喝了一碗饺子汤,江听夏坐在一边看着都生怕他吃撑了。 夜幕降临,江听夏洗完澡回到卧室,看见厉菖蒲躺在床上。 他一只手垫在脖子后面,一副吃饱喝足,好不惬意的模样。 江听夏洗过澡,皮肤粉嫩,穿着一件丝质睡裙开门进来,只一眼,厉菖蒲的眼神就落在她脸上,然后紧紧跟随着她。 她走哪儿,那眼神直勾勾盯着跟到哪儿。 正所谓,暖饱思那啥,江听夏一看厉菖蒲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坏事。 第314章 那分明是个男人 江听夏也不赶他,只是正常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厉菖蒲。 “你怎么睡这儿了?” 她故意问道:“来拿你的被子和枕头?” 因为厉菖蒲在江听夏身体锻炼这件事上不肯松口,江听夏对他很不满意,把厉菖蒲赶出屋门。 这些天,他都孤零零一个人睡在客厅。 厉菖蒲厚着脸皮坐起身,去揽江听夏的腰身,她穿着细软的绸子,抱起来滑嫩舒服。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找着借口,“这个季节,外面冷。” 江听夏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又问他一遍,“冷吗?” 厉菖蒲语气放轻,“是,外面刮大风,我睡到半夜总被冻醒。” 江听夏呵了一声,拆穿他的谎言,“客厅里不是也生着炉子,怎么会冷。” 厉菖蒲被戳破了也丝毫不慌,他看着卧室里的铁炉,说的话很扯,连他自己都在笑。 “外头生一个炉子,里头也生一个炉子,多浪费。” 他说:“我不生火,省碳。”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回头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不生火,那你就冻着。” “我好好的为什么干冻着,”厉菖蒲把江听夏搂在怀里不肯放,“这屋里不是挺暖和的。” 江听夏哦了一声,问他,“那你是,想回来睡?” 她尾音上挑,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厉菖蒲听了江听夏的话,连连点头。 他可不是想回来睡嘛,一个人实在是孤枕难眠,他想自己舒服的大床,更想自己香香软软的媳妇。 看厉菖蒲表情有变化,江听夏扶着他的手臂,顺势倒在他腿上,抬眼看他,一双眼睛水波流转。 “那你答应,明天不许拉我去锻炼。” 听见这话,厉菖蒲原本还带着几分谄媚的脸,瞬间一脸为难,“这,不好……” 江听夏在厉菖蒲肩膀上推了一把,大大的眼睛去瞪他,“你不答应?” 厉菖蒲扶着江听夏的肩膀,试图说服她,“都跑了一个礼拜了,你还没有习惯。” 看厉菖蒲这态度,是不肯松口了。 江听夏温柔一笑,语气中隐隐藏着威胁,“不答应的话,你就还是去睡你的客厅。” 被江听夏威胁,厉菖蒲还是不肯答应。 江听夏干脆地坐起身,一把拉住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走到床尾,把厉菖蒲的被子抱给他,推他出了门。 她眉眼带笑跟站在屋外的厉菖蒲道别。 “晚安,今晚做个好梦。” 厉菖蒲又又又抱着被子,看着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被关上。 他挤出一抹苦笑,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坚持,必须坚持到底,坚持就是胜利。 走到客厅,看着这沙发,真是可气,他一脸郁闷地躺了下去。 …… 第二天,江听夏把冯大妈给的篮子拿出来,她已经洗干净上面沾的泥土,又往里面放了五六个红果子进去,然后去了隔壁家的院子,打算把篮子还给冯大妈。 虽然是邻居,可她还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对这的环境有几分陌生,见院门大开,她走了进去,喊了几声冯大妈,却迟迟没有人应,院子里也静悄悄的。 江听夏有些疑惑,按说,门大开着,家里应该有人啊,怎么没人应一声呢。 江听夏正在想,她应该是走进屋去,看看他们家里有没有人的好,还是先走出大门,下次再来的好。 这时,华玉兰从大院侧面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只是她的样子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和奇怪,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额上还有一层汗。 华玉兰边走边系身上的扣子,衣服最上面是两颗小扣,她很是着急,越急越乱,半天系不好。 江听夏奇怪,这大白天的,华玉兰怎么看上去有些衣衫不整,就像匆匆忙忙套了件外套就出来的样子。 华玉兰忙着手上动作,看了一眼江听夏,又环顾一眼院子,说道:“我娘她不在家么。” 江听夏听华玉兰这么问,心里犯起了嘀咕。 华玉兰一开口就知道她是来找冯大妈的,是不是说明刚才她进屋喊冯大妈的话,华玉兰在屋里是听见的,可在冯大妈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华玉兰大半天也没有应她一声。 直到过了会儿,江听夏她都以为他们家里没人,想要离开的时候,华玉兰才匆匆走了出来。 有些奇怪。 这时华玉兰的视线落在主屋,她走过去往窗户里一看,朝江听夏解释道:“我娘睡着了。” 她说着往前走,“你找她有事的话。” “我把她叫起来。” 江听夏去拦她,看见屋子里的冯大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把篮子递过去,“不用叫了,我是来还篮子的,还有里头这果子送给你们一家人尝尝。” 华玉兰把篮子接过去,连句客套话都忘了说,站在那儿面色绯红,看着莫名尴尬。 江听夏也觉得这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把篮子还了后,就直接告辞,“那我就走了。” 江听夏转身离开,华玉兰跟着江听夏走了几步。 这时,大院侧屋,也就是华玉兰刚才出来的屋子里,咣当一声,是有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 江听夏被声音一吓,眼睛看过去,只见窗户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人影高高瘦瘦的,最重要的是,那分明是个男人。 江听夏心中一惊,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匆匆出了院门。 到了自己家后,江听夏想到刚才的事情,大脑乱成一团。 华玉兰的屋里竟然有个男人! 要知道,这会儿可是上班时间,隔壁的向前进可不在家。 江听夏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心里想着,或许是不是向前进今天没去上班,刚才那个人影,就是华玉兰的爱人向前进呢。 可是,身形也对不上啊。 平时隔壁吵闹起来,江听夏都很不耐烦,这次可不一样,她坐在书桌边翻译文稿,却心不在焉,耳朵分明是竖起来的,隔壁一有动静,她就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 ,出了屋门。 冯大妈在自家院子里说话,她嗓门一如既往得大。 “郑植,路上慢点,过两天再来啊。” 接着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姑妈,知道了,我过两天再来。” 江听夏忍不住好奇心,站在院门边,从门缝里看见从隔壁走过来一个男人,身形瘦高。 难道是他。 江听夏的视线向上移去,看见男人的脸。 天哪,这人竟然是冯大妈经常叫来家里吃饭的侄子。 那么刚刚江听夏看到的,在华玉兰屋里一闪而过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他! 冯大妈的侄子和华玉兰,两个人偷偷摸摸躲在一个屋子里干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出来时华玉兰脸色又那样奇怪,他们两人之间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第315章 美人计都升了级 江听夏依旧过着每天被厉菖蒲盯着训练的苦日子,看着他跑在前方端正的身影,累地直喘气的江听夏对着他偷偷骂了几句,同时挥了挥粉拳作势要揍他。 刚好厉菖蒲回过头来,江听夏立马收拳,心虚地闭了嘴,只在心里骂他。 厉菖蒲早看见了江听夏嘟囔的小嘴,哪里不知道她在骂他。 这倒没关系,只是见江听夏叉着腰,步伐已经变成了鸭子步,看着应付差事一般,摇摇晃晃,不太用心。 他转身跑到她身边,斥道:“怎么跑这么慢?” 时间还早,天气是冷的,江听夏鼻尖红红的,一说话嘴边冒出白气,“跑不动。” 江听夏态度不好,她心里恨恨地想,早跟他说了,自己就不是那块跑步锻炼的料,干什么非要把她揪出来,她体质是一般,但也不至于身体不好到要死过去的程度,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不知道厉菖蒲发什么神经。 厉菖蒲担任过特训队总教官,可是他那一套在江听夏这儿,半点没敢使出来,尤其是见这会儿江听夏心里有气,他连语气都不敢重了,生怕她不配合,扭头就走。 他苦口婆心,“这种速度训练是没有效果的。” 厉菖蒲尽量哄道:“你想想,大早上起床,这么冷的天,累得气喘吁吁,苦头吃了,但是最后没有效果,那不是白辛苦了。” 他把江听夏的背打开,让她挺直腰身,再摆正她的跑步姿势,“好好跑。” 江听夏生无可恋对着他摇头,“不想跑。” 见江听夏不配合,厉菖蒲心里暗叫不好。 这段日子他都是连哄带骗,当然,还偶尔有些单方面的力量压制,才让江听夏乖乖锻炼。 一开始还好,只是时间久了,这下江听夏不忍了,不配合他,厉菖蒲开始头疼。 “听夏,你再坚持坚持。” 江听夏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坚持?跑步这事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现在是打基础的阶段,当然重要。”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懵了,“打什么基础?” 厉菖蒲说:“等你身体素质好起来,我再教你擒拿格斗,快速制敌。” 江听夏哭着一张脸,只感觉看到了自己日后的苦命生活,“好好的我学那些干什么?” 厉菖蒲答道:“当然是为了能让你自己保护自己。” 江听夏只顾着摇头,那些东西她才不要学。 可厉菖蒲这人,真是跟别人给他取的那个外号一模一样,又臭又硬,他刚才说的那么笃定,心里一定也早就打定了主意。 “不学不学。” 江听夏抗拒道:“我一个普通人学了也用不到的。” 厉菖蒲不同意,“怎么用不到,以后要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就能派上用场。” 江听夏呸呸呸了几声,“说这些,难道你还盼着我遇见什么危险。” 厉菖蒲眉头皱地能夹死蚊子,脸色不大好看,“胡说,我怎么会。” “我永远盼着你好,这些只是提前准备,毕竟凡事就怕万一。” 这个万一,是小概率事件,可有一天真发生了,落在一个人脑袋上,就是一万的概率,就是绝望。 “那也不怕,”江听夏朝着厉菖蒲笑,“你在呀。” 她声音温柔带着笃定,“你会保护我的。” 看到江听夏朝他甜甜地笑,又这样恭维自己,厉菖蒲心头晃了一下,明知江听夏是故意打岔,却还是险些答应她。 “我会保护你,可要是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情况呢?” 江听夏不听厉菖蒲说什么,继续缠上来,“不会的。” “你在我就安心。”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厉菖蒲站在那儿,被江听夏哄的一愣一愣的。 江听夏美人计都升了级,甜言蜜语一大堆,糖衣炮弹齐上阵,自己已经明显招架不住。 …… 一大早,江听夏就听见院外叮铃咣啷的,她和厉菖蒲走出去看了看,见附近的一间院子,不断有战士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看来这间空屋是要搬进来人了。 这时,有一辆汽车开过来,停在了院子旁边。 看见从车里走出来的老熟人,厉菖蒲笑了笑,走上前去。 “老瞿,你怎么坐车了,你的马呢?” 说起这事,瞿大同自己也不愿意,还带着些无可奈何,背着手说道:“给我收走了,说不许我在军部骑马。” 江听夏走上前来,跟瞿大同打了声招呼,这时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 “贴哪儿?这个位置行不行?” “歪了,往那边点。” “好好好,就贴这儿。” 江听夏往里面一看,见是有小战士在给窗户上贴大红的喜字。 再仔细一看,搬进屋子里的家具和一些东西,上面也贴着喜字。 一行三人慢慢往屋里走,江听夏问道:“瞿大哥,我看着这屋里怎么跟在布置新房一样。” 说起这事,瞿大同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一把脑袋,“是,我结婚。” 厉菖蒲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结婚了。” “恭喜啊。” 厉菖蒲问道:“你搬到这儿来住?” 瞿大同逗道:“咋,我搬你家附近,你还有意见?” 厉菖蒲连忙接话道:“没意见,当然没意见。” “我欢迎你。” 他说:“只是奇怪给你分的房子怎么会在这一片。” 按他和瞿大同两人的级别,分的房子应该是小楼那一片,只是他和江听夏当时没等到房子,又觉得这里也不错,就搬来了小院住。 瞿大同为人爽朗,不拘小节,说道:“一开始不是分在这儿,我要求换的,我不住楼房,跟鸡窝一样把人圈在里面,太憋屈。” 他说:“我看这儿就挺好,宽敞,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就觉得不错。” 所以瞿大同是自己要求住了过来,这下两家人成了街坊邻居。 厉菖蒲又问瞿大同,“我还不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是……” 瞿大同往厉菖蒲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文工团的楚丹。” 厉菖蒲想起来了,瞿大同是跟他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你跟我说了才几天。” 他笑道:“你速度够快的,人这就答应给你做媳妇了。” 瞿大同嘿了一声,“早跟你们说了,以前那是我不愿意结,你们还不信,看见没,结个婚对我来说一点不难。” 他一摊手,“这不就搞定了。” 瞿大同洋洋得意。 大喜事,厉菖蒲任他得意。 “结婚的日子定在哪一天了?” 瞿大同:“婚房布置好了,随时搬进来。” “我没那么多讲究,就后天。” 厉菖蒲打趣道:“这么急,你这媳妇是求来的还是抢来的。” 瞿大同回嘴骂道:“那肯定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第316章 你放心,我比你大方 正好里屋布置新房的人叫瞿大同进去一趟,厉菖蒲让瞿大同去忙,他和江听夏两个人慢慢往家走去。 江听夏问道:“瞿大哥怎么突然决定要结婚了?” 上一次见面是江听夏他们在家请客吃饭,瞿大同不愿意结婚,为了这事都跟厉菖蒲急眼了,这没几天,新房都布置上了。 厉菖蒲说起上次激瞿大同的事情。 江听夏却还是觉得太突然,“他以前不愿意结婚,你这么几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了?”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冲她点点头。 “你说对了,我那几句话还真拿不住他。” “那天激了他几句,他就放出话来,说这就结个婚给我们看看,结果只见了几个相亲对象,我看他就本相毕露,不耐烦了,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个结果了,大伙儿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老瞿的婚事不能勉强,只能看缘分了,谁知道过了几天,他突然跟我说,他去看了文工团演出,看上了团里的演员,让主任给他介绍。” “这不,”厉菖蒲看看布置的热热闹闹的新房,“成了。” 江听夏也看过去,见院门两边贴着红纸,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天瞿大同喝醉了酒咿咿呀呀的哭声。 他声音里对亡妻和孩子的悲怆和思念是实打实的,是江听夏在一边听着,都难过地想要落泪的程度。 见江听夏看着院门一脸沉思,厉菖蒲问她,“怎么了,想什么呢?” 江听夏回过神来,“我在想那天瞿大哥喝醉了,哭他爱人的事情,这才几天,他就遇见了满意的新人,在筹备自己的婚礼了。” 看见江听夏若有所思,厉菖蒲问她,“所以,你觉得老瞿没良心,忘了前头的媳妇和孩子?” 厉菖蒲叹道:“那能怎么办,人都已经走了七八年,活着的人还要过日子。” 说真的,老瞿难过吗?难过。不然那天两人许久未见,他喝了点酒,想到了媳妇孩子,他不会哭得那么难受。 可平时,他照样该怎么过怎么过。 不然呢,总不能跟着死去。 虽然他嘴里一直说不娶媳妇,不结婚,那也不全是因为前头那个媳妇的事儿,只能说,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 瞿大同忙于工作,整天跟地图和沙盘待在一起,满脑子打仗的事情,让他去相个亲,他就又是嫌烦又是嫌浪费时间,遇到现在这个新娶的媳妇,却一反常态。 也许真是他的缘分到了,他特别地上心。 瞿大同跟他谈起楚丹的时候,脸上是神采奕奕的表情,眉眼带笑,他还去找吴主任给他介绍做媒,一天能往文工团跑好几趟。 老瞿三十多岁的人,他单身,遇见爱情,追求爱情,这没错。 厉菖蒲想,他这个媳妇啊,小女孩心态,又想得太多,容易难过。 江听夏反问他,“七八年久吗?这世上也有守了一辈子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和事,她只听过没见过。 江听夏挥挥手道:“我没有觉得瞿大哥是个没良心的人。” “良心是底线,他在中间,不算最好的男人,也不算最差就是了,再说这也不是说他有没有良心的事情,是感情的事情,要是他想起他的妻子就痛到心里都在滴血,怎么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厉菖蒲接话道:“再深的伤口,包扎好以后,慢慢的就不流血了。” 他说,“一直流血是要死人的。” 江听夏却不听,“你总是替你的好兄弟说话,跟他们站一边,支持他们,其实就是你们男人都一个样,那我问你,要是哪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要……” 江听夏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厉菖蒲掐住了脸。 厉菖蒲神情严肃,手指掐在她脸颊上,还没使劲,她一张小脸上的肉都变了形,像一只塞满了食物脸颊鼓鼓的小松鼠。 江听夏不满道:“你干什么掐我的脸?” 厉菖蒲板着张脸,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江听夏不明所以,“我说要是我……” 突然,厉菖蒲手指在她脸上使了点力气,江听夏这才疼地喊了一声。 “啊!疼啊!”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这样胡说八道,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你这张嘴,真是胡说八道。” 看他这样,江听夏也不喊疼了,伸手覆在厉菖蒲手上,顺势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 她笑着,“哦,原来你是不想我说,那个字呀。” 厉菖蒲朝她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家走去。 江听夏在身后追了两步,“一个字而已,你怎么这么当真,又不是真的。” 江听夏正嘀咕着,又看见厉菖蒲瞪了她一眼,好像真的有些生气,江听夏赔了个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摇摇头,“不说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厉菖蒲脸沉了沉,抬脚走进了院门,江听夏忙跟进去。 见他不高兴,江听夏关上门后,追了厉菖蒲几步,然后整个人直接抱了上去,双臂环着他劲瘦的腰身,身体贴在他后背上。 “我很小气的,你得给我守一辈子知道吗。” 想到他要是娶了别的女人,厉菖蒲会像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躺在一起,亲吻,抚摸,亲昵地谈话,她就觉得好生气。 更生气的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感情破裂,不再相爱,竟然是因为简单粗暴的物理消亡。 厉菖蒲皱了皱眉,又听见江听夏说:“我会变成一阵风,整天跟着你,看你敢勾搭别的女人。” “要是你娶了新人,我就……”,江听夏想了想,脸上表情很是当真,“我就躺在你们两个中间,半夜披头散发吓唬你。” 厉菖蒲本来是生气的,现在又被她这么幼稚的话逗笑。 江听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不许笑。” 不想厉菖蒲不服气,江听夏跟他保证,“你放心,我很公平的,我也一样。” 江听夏话说得含糊,但是厉菖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是他们两个谁先离开,剩下的那个人会一直给对方守着,她要求他不娶别人,她自己也不会再嫁。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脸上的笑忽然止住。 他年纪比江听夏大,工作内容又危险,江听夏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可这句,他当真了,他们两个先走的一定是他。 要是到了那天,她遇见了什么好选择,想起今天这话,估计会为难。 他笑笑,握住了江听夏在他腰间的手,让她到自己面前来,两人面对面交谈。 厉菖蒲开玩笑一般,好似揶揄,“你放心,我比你大方。” “我活着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一双眼睛认真无比,“我死了,难过一阵,你就把我忘了。” “找个人照顾你,不然我不放心。” 第317章 新娘子在哭呢 瞿大同结婚,厉菖蒲肯定要去参加,三个孩子要上学,就没去,他带着江听夏去了瞿大同家里,他要去帮忙,江听夏就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江听夏跟几个眼熟的嫂子打了声招呼,就坐在了一边。 闲坐了一会儿,一大群人簇拥着瞿大同和一个女人进了院子,两人身上绑着红绸子的大花,看来,那个就是今天的新娘子了。 见新人来了,坐在屋里的人们也都走出去,接新人。 刘玉英走在江听夏身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说话,“这瞿团长的新媳妇长得还怪漂亮的。” 有知道的人接话,“可不是,人家是文工团的演员,能不漂亮吗。” “这新媳妇看着可年纪不大。” “小着呢,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有人低声玩笑,“还是当老爷们好,三四十的人还能娶这么水灵的姑娘当媳妇,有福气哟。” 众人喷笑。 这时,有人推了刘玉英一把,“什么男人女人,想享福,你要有那个命才行,看咱们孔嫂子,他男人不就比她小十来岁嘛。” 刘玉英朝说话的那女人身上扔了两颗瓜子,笑骂,“去去去,这玩笑怎么开我头上了。” 刘玉英看着并不生气,只是玩笑,有人拉着她的胳膊,继续开玩笑。 “嫁人那会儿不懂事,找个比自己年纪大的,后来才知道,还是得找年纪小的,嫂子你有福气啊。” 刘玉英推了那人一把,哼道:“什么福气,当老妈子伺候一家子人,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众人边说笑边朝新人走过去,江听夏朝新人那儿一看,瞿大同黑黢黢像堵山一样站在那儿,一笑,眼角都是褶子,新娘子则白嫩水灵,看着确实年纪相差明显。 等走近了再一看,江听夏看见这新娘子不跟瞿大同并排站着,而是微微侧着身子,眼睛还是红肿的,一看就是刚哭过一场。 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哭了? 众人拥着新人进屋,厉菖蒲见江听夏在人群最外边站着,也不跟着瞿大同进屋了,换了个方向,走到了她身边。 “怎么站这儿了?进屋啊。” 江听夏看着远去的新娘,隔着人群,见她还不时拿手里的红手娟放在脸上抽泣一下。 她轻声喊要跟着人群离开的厉菖蒲,“厉哥。” “新娘子在哭呢。”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朝新人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新娘子肩膀一抽一抽的。 厉菖蒲见怪不怪,解释道:“结婚了新娘子要哭,这叫哭嫁,很正常。” 他朝江听夏伸出手,“过来,进屋去。” 江听夏把手放进他的手掌上,两人并排朝屋里走去,江听夏嘀咕道:“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 两人刚进屋,瞿大同就朝厉菖蒲招手,“小厉,弟妹。” 瞿大同硬生生从闹腾着的一堆人中挤出来,走到江听夏和厉菖蒲身边,说道:“弟妹,得拜托你帮个忙,进屋照顾照顾新娘子。” “你们女人间好说话。” 他看看紧闭的房门,一向爽朗的人,脸上表情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方便进去。” 厉菖蒲问道:“怎么了?” 瞿大同回道:“去女方家接亲,跟她娘分开的时候就哭得不行了。” 他低声跟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说道:“一回来就进了屋,说外面人太多吵得她头疼,反正看着情绪不好。” “所以想让弟妹进去跟她说几句话。” 被点了名,江听夏也不好推脱,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我跟嫂子还不认识,第一次见,进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厉菖蒲想了想,“要不这样,今天起了个大早,又一直赶路,嫂子肯定饿了,你送点吃的进去,也不用说什么。” 瞿大同点点头,“你就看看她在里头咋样了就行。” 江听夏答应了,“行。” “那我进去看看。” 瞿大同搓着手笑笑,“谢谢你了,弟妹。” “瞿大哥,你别客气。” …… 江听夏端着托盘,敲了敲门。 “嫂子,能进来吗?” 屋里传来一声回应,然后门吱呀开了,江听夏看见女人身上依旧绑着那朵大红花,站在门边。 厉菖蒲跟江听夏一齐站在门外,他认识楚丹,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嫂子。” 他站在江听夏身侧,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小江。” 楚丹点点头,对江听夏挤出个笑来,“你好。” 江听夏拿着托盘,跟着厉菖蒲喊了声嫂子。 “我们来给你送点吃的。” 厉菖蒲在一边接话,“忙了这么久,也累坏了,嫂子你吃点东西垫一垫,等会儿还有仪式。” 门外的夫妻一唱一和,楚丹点了点头,侧了下身子,“进来。” 厉菖蒲站在门外并不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他亲昵地捏了捏江听夏的肩膀,“听夏,你陪嫂子说会儿话,等会儿仪式开始,我通知你们。” 江听夏朝他笑笑,“行,你去忙。” 厉菖蒲走了,顺便带上了门。 瞿大同在一边,见厉菖蒲走过来,赶忙问道:“怎么样?弟妹进屋去了?” 厉菖蒲见他那副着急的模样,跟着笑了,“听夏进去陪着了。” 瞿大同松了一口气,“那就行,有人陪着就行。” 他一脸无奈,“你不知道回来这一路上,我就看她流眼泪了,我这心里被她哭地直发毛。” 厉菖蒲笑了声,玩笑道:“出息。” 江听夏进了屋子,先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厨房里没什么现成吃的,我就拿了两碟点心,还有一壶茶。” 她把语气放轻松些,“我知道这个时候不一定饿,但是是真的渴。” 楚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轻声说道:“谢谢。” 她走到江听夏身边,把托盘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两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江听夏看着楚丹的脸,刚才在院子里离得远还隔着人群,她都没看真切。 这会人都坐下来,楚丹就坐江听夏对面,她脸部线条圆润,脸部充满肉感,下巴尖尖的,所以娇憨长相中带着些勾人的妩媚,脸颊两边是两个明显的梨涡,她的身形挺拔,胸脯挺着,十分健美,整个人看起来朴实,可爱,但又不失女人的迷人风情。 只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有些发红,看着楚楚动人。 江听夏起身用凉水湿了一条帕子,然后递给她,“擦擦眼睛,不然要肿了。” 楚丹也知道,一会儿出去外面人更多,大伙儿都看着呢。 她已经在忍着不哭了。 楚丹接过帕子,在眼睛上按了按。 第318章 婚礼,就是要热闹 楚丹喝了半杯茶水,又吃了一块红糖米糕,屋外传来敲门声。 “听夏。” 听见是厉菖蒲的声音,江听夏笑了笑,她跟楚丹说:“是仪式要开始了。” 楚丹也起身,“那咱们出去。” 江听夏走到门边开了门,厉菖蒲站在门边,身后还跟着一堆男男女女。 他两臂撑在门框上,用身体挡着,不让后边的人进去,只是门一开,凑热闹的这帮人就先往里面扔了一把亮片。 冲在前面这帮人都是瞿大同的老友,认识的久了,关系铁,所以格外地能起哄。 江听夏险些被扔了一身,还是厉菖蒲手疾眼快,撒亮片的时候,他就松开了撑在门上的手臂,一把抱上去,把江听夏护在怀里。 他笑骂,“老马,你看清楚了,新娘子还在后面呢。” 他紧紧抱着江听夏,回身朝后面的人喊,“这是我媳妇。”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有人哟了一声,说道:“老厉,对不住,对不住。” 对话很快淹没在鼎沸人声里,因为就在厉菖蒲把在门框上的手一松开的那一刻,后面的人猛地往前冲去,乌泱泱一片,叫着喊着,问新人要糖吃。 厉菖蒲怕被波及,赶紧带着江听夏往角落里躲。 江听夏埋在他怀里,隔着他的骨肉,都能感觉到人群往他背后撞,要往前冲过去的力度。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从人群里挪出来,两人站在人群后面的清静地方。 江听夏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伸手去拍掉厉菖蒲满身的亮片,“这闹的也太凶了。” “把新娘子吓地都不敢出门了。” 厉菖蒲低下脑袋,江听夏就抬手上去,手指轻轻地帮他把头发上的亮片取下来。 刚才这些五颜六色的亮片都扔在他身上了。 厉菖蒲自己也随手拨弄了下头发,他说:“他们就乱喊喊,过个嘴瘾。” “再说,老瞿在里面呢,谁敢胡来。” 江听夏摇摇头,“我看新娘子今天本来就情绪不好,你们要凑热闹也要看人家新人脸色嘛。” 厉菖蒲问她,“怎么了?” “刚才你们在屋里,她跟你说什么了?” 江听夏回他,“她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问。” “我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江听夏满脸疑惑,她说:“很奇怪,我觉得她哭的样子,不像你说的什么哭嫁,倒像是一个不情愿的新娘。” 厉菖蒲却说,“那也正常。” “女人嫁人,一时之间不习惯,哭哭闹闹都正常。” 他说:“我有个战友,他媳妇结婚当天,拜完天地,大晚上天都黑了,她哭哭啼啼说不结婚了,要回自己家。” 江听夏还是眉头微蹙,“你说的也是,新婚的女人容易忐忑不安。” “不过,”江听夏话锋一转,“我跟新娘在一起待了一会儿,我觉得气氛不对。” 她犹豫着问厉菖蒲,“你说,今天的新娘会不会是,不愿意嫁给瞿大哥?” 厉菖蒲伸手在江听夏小巧的鼻头上点了点,“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不愿意,人是怎么过来的。” “绑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强抢民女,强取豪夺,是从她父母家人的手里明媒正娶,把人娶回家的。” 厉菖蒲又说:“女人出嫁都要哭一哭的,舍不得娘家。” “你不要乱想。” 两人正说话呢,屋子里又走进来几个人,江听夏只认识走在最前面的何志海和南芳。 厉菖蒲带她去跟那几人打招呼,聊了一会儿。 现在,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也被人簇拥着出了新房,到了客厅里。 等他们拜完堂,就有人把他们推到一起,在客厅的桌子边做游戏,闹一闹。 有人在两人中间拿线扯着一颗苹果,新郎新娘都被人推着去咬那颗苹果,还有人喊,“别不好意思啊。” “来,亲一个。” “亲啊。” “亲脸算什么,亲嘴儿啊。” 听着这露骨的话语,还有被推得摇摇晃晃,抱在一起的新人,江听夏咬着嘴唇看向厉菖蒲,“还可以这样。” “你不是说你们有规定,穿上军装就要保持形象,走在外面连手都不许拉。” 厉菖蒲无奈地笑了,“看场合,”他拉起江听夏的手,十指相扣,“现在就行,这是婚礼。” “婚礼,就是要热闹。” 看着被推来推去,脸上表情很是尴尬的新娘子,江听夏摇摇头,“咱们结婚的时候也没遇见这样的,太粗鲁了。” 厉菖蒲拉着她的手,“是我不许他们闹。” 江听夏点点头,“幸好没有。” 她又问,“你也觉得这样不好?”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微微挑眉,“你那会儿脾气多大,要是你不高兴,估计要掀桌子,那婚礼可就砸了。” “所以没让大家闹。” 江听夏想起来,怪不得之前在岔子坡的婚礼,和今天参加的瞿大同的婚礼大不一样,那天她只碰见了几个要喜糖吃的,再就没有了。 江听夏面庞泛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凶。” 她瞪了瞪厉菖蒲,“你说说,我怎么就掀桌子了,我看着是那么暴力的人嘛。” 厉菖蒲伸手捏住了江听夏挺翘的鼻子,“不掀桌子也要哭鼻子。” 江听夏撅起嘴巴朝他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两人话音刚落,忽然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忽地停了下来。 江听夏往那儿看去,只见其他人都跟石化了一样呆愣在原地,只有新娘子用袖子捂着脸,一声哭泣声后,她推开众人跑回了房间。 提着苹果的人,看着被啃了一半的苹果,一头雾水,“这……怎么哭了?” 江听夏摇摇头,一摊手,跟厉菖蒲说:“闹得过分了,人家生气了。” 第319章 给他听,真成了对牛弹琴 何志海站出来,说了几句圆场的话,都不许大家再闹了,连晚上的闹洞房都一并省了。 瞿大同见场面冷了下来,快走几步,站在门外敲门,“楚丹,你出来。” 他皱着眉头,“你怎么了?你先出来。” 他知道今天楚丹的情绪不大对,但是这么多人来参加他们两个的婚礼,她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挂脸子,还躲到屋里去,让场面多尴尬。 可等了大半天,屋里的人都没有回应。 客厅里还站着一堆人,就这么看着他,瞿大同有些着急,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打不开,应该是里面反锁了。 他拍了两下门,这时南芳站了出来,她把瞿大同推到一边,自己去敲门,好在这次门开了。 南芳进屋安慰哭了的新娘子,她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瞿大同站得最近,还有一帮刚才闹得特别起劲的人,正尴尬地待着屋里,其余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群众,只知道新娘哭了,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南芳说:“没事,小楚她说,她就是,想她妈了。” 瞿大同站在一边,眼睛都瞪大了,“想娘了?” 他看了一眼楚丹在的屋子,整张脸跟便秘一样,写满了几个大字,这都叫什么事啊。 …… 晚上。 厉菖蒲边摘自己手上的手表边朝卧室走,只是江听夏站在了门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若无其事一般,问,“听夏,怎么了?” 江听夏冲他摇头,眯着眼睛,唇角扯出标准的弧度,脸上挂着模板化的笑意,“你,继续睡你的沙发去。” 她下巴向客厅方向抬了抬,对厉菖蒲说道:“你的被子和枕头,我已经帮你拿过去了。” 江听夏抓着门把手要关门,“不用谢。” 厉菖蒲手抵在门上,面上露出哀求的表情,“听夏,你就让我一直睡外面。” 江听夏并不留情,手上关门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主动权明明在你手上,等你想清楚该怎么做再来找我。” 厉菖蒲用脚卡着门,做着最后的尝试,“那沙发睡着不舒服,我睡不好。” 江听夏踢他的脚尖,手上还用力扒着屋门,“那不正好,白天你折磨我,晚上我折磨你,咱们两个互相折磨。” 她隔着门缝冲他笑笑,祝福很不真诚,“亲爱的,晚安。” 厉菖蒲见她这样软刀子割肉,也不跟他吵,不跟他闹,就是严防死守,绝不许他进卧室睡觉,偏这招能治他。 他绝不能落入她的圈套。 厉菖蒲慢慢收回了脚,江听夏看见了,就知道他还不肯改主意,瞪了他一眼,立刻砰一声关上门,毫不留情。 他站在屋外,听见屋子里江听夏的声音,慵懒又刻意。 江听夏伸了个懒腰,朝门的方向看去,厉菖蒲还站在门外。 她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哎呀,这么大的床,只能我一个人享受了。” 说完这话,江听夏听见一掌拍在墙上的声音,声音很低,又很闷,很是懊恼的样子。 她偷偷开了一条门缝,见厉菖蒲已经朝客厅走去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心中一喜,转过身来,见江听夏在门边露出个小脑袋。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要放他进去,高兴地笑了出来,调转脚步就回头,“听夏……” 他刚转身,江听夏就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上了门。 心情大起大落,厉菖蒲见门已经被无情地关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然后是啪的一声,屋里的灯也关了。 客厅里好似有一股风吹过,吹的他透心凉。 厉菖蒲双手叉腰看了看墙壁,这屋里是哪里漏风吗。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睡在客厅是冷。 …… 瞿大同新婚之后,第一次登门,当然,还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楚丹。 在他们的婚礼上,楚丹被大伙儿闹哭了之后,一切平稳了很多,连敬酒环节,大家都收敛了不少,连新郎都不敢灌,那天的酒席,根本没人喝醉。 何志海说了,闹洞房取消了,任何人不许闹腾,所以,吃过饭后,各回各家,大家都省心了。 这还是江听夏自那天婚礼之后再见到他们夫妻。 楚丹娘家就在市里住着,结婚三天,两人就回过门了,而瞿大同这边,他一个孤儿,没有什么亲戚,只有这一帮兄弟,也算家人。 所以他带着楚丹到几个关系好的兄弟家里走一走,算认门。 瞿大同楚丹一起进了门,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就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江听夏煮了一壶茶,给几人倒茶水喝,看着瞿大同给楚丹递杯子,楚丹接过去的样子,她想,那天结婚时,她看楚丹情绪不好,还以为是她不愿意嫁给瞿大同,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到底是陌生,两个女人话很少,只是坐在沙发上,谈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厉菖蒲和瞿大同坐在一边,看着很高兴,有说不完的话。 楚丹端起茶杯喝茶,闲来无事,观察着这屋里的布置。 整体淡雅别致,还颇有些巧思,不说别的,她手里这只茶杯都精巧得很。 她又看看坐在一边的江听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有这屋里的装扮,想来是个很有品味,又热爱生活的女人。 这时,楚丹看见他们家里有一架手风琴,她有几分惊喜。 “手风琴。” 江听夏听她这么说,视线也落在了手风琴上。 楚丹有些好奇,“这是谁的琴?” 江听夏笑笑,站起身来,走到了放手风琴的柜子边。 楚丹也起身跟着她走过去。 江听夏说:“是我的琴。” 楚丹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美丽,却又不止美丽,身上带着些聪慧文艺的气质,她说:“我一猜就是,这一定是你的琴,懂音乐的人气质不一样。” 江听夏笑笑。 “这琴好久没拿出来了,摆着都落了灰。” 楚丹看着摆在一边的手风琴,说道:“这么好的琴,只摆在一边看,那多可惜。” “是啊,”江听夏把手风琴取了出来。 她问,“要不,我拉一首曲子。” 她舒展舒展手指,“果然要常练习才行,我都感觉手生了。” 她和楚丹并不熟悉,反正坐在一起也还要费心找话题,正好,她提到了这架手风琴,再看她的样子,也是喜欢琴的人,或许会比坐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气氛要好一些。 江听夏还真的好久没有碰这把琴了,楚丹提起了,她还真有几分手痒。 听见江听夏说要拉一首曲子,楚丹眼前一亮,“好啊。” 江听夏带着她去书房,她嫌两个大男人坐在客厅吹牛聊天追忆往昔,他们嗓门太大,扰她心神。 厉菖蒲见江听夏要走,叫住她,“去哪儿?不是要弹琴,就在这儿就行,又不是没地方。” 瞿大同也说,“是啊,这么大一块地。” 江听夏却笑笑,客气道:“不用,你们聊你们的,不打扰你们,我带嫂子去书房。” 江听夏走在前面带路,楚丹落后几步,两个女人走着,不过几步,江听夏听见身后的楚丹嗤笑一声。 “给他听,真成了对牛弹琴。” 第320章 你在家是不是也过的这种日子 见女人们走了,瞿大同呼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瘫靠在沙发上。 “可算走了。” 厉菖蒲见他这样,笑了一声,调侃道:“老瞿,你这是怎么回事,才结婚几天,就不敢见你媳妇了。” 厉菖蒲勾起嘴角,有些使坏,故意问他,“怎么?让人给治住了。” 听厉菖蒲笑话他,瞿大同腾一下坐起来。 “她治我,别开玩笑了,在咱们家,那必须是老爷们当家,是我治她。” 瞿大同刚才那副样子,和平时大不一样,整个人绷得紧巴巴的,厉菖蒲一眼就看穿了,他肯定不信瞿大同吹的牛。 “别吹了,你刚才那样根本不像,我看反倒是你怕你媳妇。” 瞿大同急地差点跳起来,只是沙发太软,他的屁股在软垫上弹了两下,又坐好。 他说:“我不是怕她,我是让着她。” “那怎么办,咱对女人没辙呀。” 他突然冲厉菖蒲发难,“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把这漂亮的有文化的女人娶回家,这日子怎么这么难过呢。” “我可知道了那句话,驴粪蛋子表面光,就别人能看见的外面那一层看着好看,私下里,遭老罪了。” 看着愁眉苦脸的瞿大同,厉菖蒲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好笑的意味,“老瞿,你这是怎么了?就那么愁?怎么还捂上脑袋了?” “这媳妇是你自己要娶回家的,当初你还求到吴主任那儿,让主任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容易结婚了,你还这副表情,我说你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装的。” “嘴上说日子不好过,心里偷偷美着呢,是不是。” 瞿大同抬了抬脑袋,“我装什么了。” “你是不知道,”这时,屋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曲子是欢快的,就是从江听夏带楚丹去的那间书房传出来的。 琴声响起,这意味着楚丹不会突然出现。 瞿大同选择向厉菖蒲诉苦。 “她特别嫌弃我。” “新婚第一天晚上,就嫌我身上有酒味,有烟味,你说哪个男人不抽烟不喝酒。” 厉菖蒲挑了挑眉,书房里的声音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欢乐。 他想起瞿大同结婚前到他家里来,没有一次是不抽烟的,这次带着新媳妇来的,厉菖蒲半天没有给他烟,他不主动要烟抽,也没有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几支来吞云吐雾。 厉菖蒲问他,“所以,烟和酒都戒了?以后不吃烟也不喝酒了?” 瞿大同骂了声奶奶的,“她不让我抽烟喝酒,我就不抽烟,不喝酒了?” “反了她了。” “还想管老子。” 厉菖蒲默默听着,然后随手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来,抽了支出来,烟盒递给瞿大同。 瞿大同忙着跟厉菖蒲说话,摆摆手,拒绝了。 嘴上还依旧不停说着,豪气干云,硬气十足,“烟嘛,我想抽就抽,酒嘛,我想喝就喝。” 看他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嘴里骂骂咧咧,手却很实诚,连他的烟都不接,都是结了婚娶了媳妇的人,谁还不知道他,厉菖蒲笑了笑,把烟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瞿大同看厉菖蒲坐在沙发上笑,莫名有些心虚,心里嘀咕,难道他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他问,“你笑啥?” 厉菖蒲眼睛落在茶几上的烟盒上。 瞿大同反应过来了,他刚才光顾着说话了,下意识就拒绝了厉菖蒲递过来的烟,这就搞笑了,他嘴里说着想抽烟就抽烟,谁也管不了他,可是手上没接。 瞿大同解释道:“这个……我都说了,我不是怕她。” 见厉菖蒲盯着他,瞿大同一挥手,“行,是有点儿。” 他说:“主要是,我怕她哭。” “你是不知道她多能哭,我进被窝不洗脚,她哭,不想刷牙,她哭,不刮胡子,也哭,进门没换鞋,她又哭,给我洗两件衣服,边洗边哭,你说这有什么值得哭的,我觉得她哭的都能把家给淹了。” “现在给我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跟她说两句话,我都得寻思半天才能开口,一脑瓜子汗。” 书房里传来欢快的琴声,有琴声打掩护,就这,瞿大同都要压低声音说话,边说边时不时看向那边,防着楚丹突然出来。 瞿大同看着坐在一边,乐不可支的厉菖蒲,见这小子笑得欢,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别笑了。” “我说,你在家是不是也过的这种日子?” 他问,“你媳妇也嫌你抽烟喝酒身上有味。” 瞿大同抱怨道:“也嫌你吃饭呼噜声儿大,睡觉打呼噜。” 他一摊手,“你说这讲不讲理了,磨牙打呼又不是我说了算。” 厉菖蒲这个媳妇和自己媳妇都是那种漂亮,有文化的类型,之前大伙儿都眼热他娶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瞿大同心想,这日子谁过谁知道,哪有他们想得那么美啊。 他就说嘛,厉石头结婚没几天,给他发烟不接了,叫他喝酒不去了,媳妇瞪上一眼光会赔笑脸了,还以为他是在媳妇面前怂了,结果,这事摊谁身上谁没招。 厉菖蒲摆摆手,“我们家可不这样。” 他反正是要嘴硬到底了。 只要他不说,谁能知道他白天人模人样,晚上却连卧室都进不去,窝在沙发上睡觉,腿都伸不开。 “我媳妇,挺温柔。” 他这话可是真的,江听夏存了心思要对人好的时候,能让他飘飘然似神仙,好像泡进蜜罐子里一样。 瞿大同傻眼了,心里骂了一声靠,还是姓厉的这小子滑头,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他是一个字不肯往外漏。 他骂,“死鸭子嘴硬。” 第321章 你很有才华 奏完一曲,江听夏放下了手风琴。 楚丹看着很是沉寂在音乐中的模样,她兴奋地说道:“真好听。” “这曲子像有魔力一样,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听着音乐,闭上眼睛,我好像看到了蓝天白云,下面是一片绿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是舞蹈的人群。” 楚丹在笑,脸上的梨涡越发明显,是发自真心的快乐,不像之前见到江听夏的样子,虽然是笑,但冷淡疏离,隔着一层,在听过江听夏弹的曲子以后,楚丹一消最近这段时间的消极情绪,此刻她是真的开心。 她问:“这是什么曲子?” 江听夏小心翼翼收起手风琴,“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 楚丹很是惊讶,看着江听夏,不敢相信刚才那么棒的曲子是出自她手。 “你真厉害。” 江听夏笑笑,“是我写着玩的。” 楚丹对江听夏的态度更亲热了几分,她再次肯定道:“这是一首特别棒的曲子。” “你很有才华。” 面对楚丹如此真诚的夸奖,江听夏也很高兴地回应,“谢谢嫂子。” 楚丹面色却冷了一瞬,她说:“不,你不要叫我嫂子。” 江听夏不解地看着她,楚丹这才挤出一丝笑意来,说道:“我们年纪就差了几岁,你不要叫我嫂子了,叫我小楚,小丹都行,我就叫你听夏,小江。” 她问,“行不行?” 江听夏想了想也是,住进家属院,见了人就要喊嫂子大姐,一开始她还称呼人称呼得晕头转向,慢慢的竟然也都习惯了,不过既然楚丹自己这么说了,她也就不用那么客气,自然一些。 她点头同意,“好,我以后不叫你嫂子,就叫你楚丹。” 楚丹伸出手作势要跟江听夏握手,“这就舒服多了,听夏。” 她这是要跟江听夏交朋友的意思。 楚丹是跟着瞿大同来串门的,她想,那都是他的朋友,和自己有什么干系,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做个表面功夫就行。 她对江听夏显得温和一些,也是因为新婚那天她温温柔柔给自己送过吃的,她对江听夏原本就并不排斥,但是今天在看到江听夏精心布置的屋子,听过她作曲并且亲自弹奏的曲子,现在楚丹是真心想跟江听夏交朋友。 楚丹自我介绍说道:“我是文工团的演员。” 江听夏正在收琴,又听楚丹说道:“我们团里很久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新节目了。” 以前那些再好的,再经久不衰的节目,看十遍百遍也是要腻的,现在又是百花齐放,出新题材的时候,团里也想做出些成绩来。只是团里缺少创作型人才,总是搞不出让人满意的新花样来。 楚丹听了江听夏的新曲子后,第一想法就是可以根据这首曲子改一支舞蹈,主题就是劳动,欢乐还有自由。 她拍手道:“对呀,可巧了不是,最近我们团里在招新。” 楚丹脑子里已经呈现一堆关于这首曲子舞蹈的想法,只要江听夏来文工团,这些想法都可以实现。 她面露激动,对江听夏说道:“文工团就缺一个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乐手,帮我们编新曲子。” “你要是愿意来,我可以向我们团长推荐你,你不用做什么,就像今天这样拉这支曲子,一定可以录用的。” 江听夏听明白楚丹的意思了,她是想让自己去文工团应聘。 只是音乐不算她的强项,不过是自己喜欢,平时用来调剂生活,当个乐子来玩的。 把音乐爱好这方面的事情当做工作,她没有想过。 于是,江听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 她说:“不用了。” 楚丹有些激动,很是不解,“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进文工团?” 文工团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很多人的梦想就是加入文工团,成为文工团的演员。里面的人不说百里挑一,也是个顶个的优秀,只要成为其中一员,出门都可以挺直腰板,是十分骄傲的事情。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说,楚丹也是好心好意,就是拒绝也不能让人家下不来台。 江听夏解释说:“其实,我自己是有一份工作的,做翻译员,平时都在家里办公。” 楚丹更是惊讶,她还以为江听夏只是在家里操持家务的家庭妇女,没想到她是有工作的,还是翻译员这么厉害的职业,楚丹又重新认识了江听夏,看来她远比自己想得更加优秀。 “如果再去文工团工作,我没有那么多精力,难免会分神。” 楚丹听江听夏这么说,很是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眼神依依不舍看着江听夏,“真是太可惜了,你写的曲子真的很有才华。” “我还想把它改成一支舞呢。” 见楚丹一脸真情实感,江听夏转身走到书架前,打开玻璃门。 “不过,”江听夏从书架柜子里拿出一本琴谱翻开,找出刚才她弹的那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可以送给你们。” 楚丹听见江听夏拒绝去文工团的消息,原本心情低落,这会儿又听江听夏说可以把曲子送给他们,这样不就是说,她可以继续着手改舞蹈的事情了。 她接过琴谱,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愿意让我把你写的曲子改成舞蹈?” 江听夏当然愿意,“你这么喜欢我的曲子,我就像遇到知音一样很开心。” “而且你是想要改成舞蹈,我听了也很好奇,你要怎么表达这首曲子。” 江听夏眨眨眼,“到时候你邀请我看你的演出就好了。” 楚丹拉着江听夏的手,好似一下子和她相熟了一般,“好,一定会的,我会请你来看演出。” 楚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我保证,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这首曲子改好。” 第322章 还专门要拿给你看的 这段日子,事情真的很多,或许是这月日历本上好日子多的缘故,左邻右舍,还有厉菖蒲的一些老朋友,上级还有下属,林林总总的,光是人情往来,厉菖蒲就带江听夏参加了五家婚宴,两家满月酒。 耽搁了时间,他们家的小院都还没有打理好。 江听夏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走道,心里还可惜,当初她就想在这里铺一条鹅卵石小路来着。 金小文几个孩子都在家,听江听夏这么说,金小宝跳出来说,附近有一条小溪,那里有很多石头,他可以捡一些回来。 江听夏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毕竟是靠近河边的地方,让一个孩子去,她不放心。 怎么说,是厉菖蒲的大姐把孩子送到这里,厉菖蒲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几个孩子的大家长,要是他们出了事,她要担责任的。 金小宝却不当回事,金小文也说:“舅妈你不用担心,小宝水性好,以前经常到河里摸鱼的。” 江听夏却依旧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 金小宝记着解释,“那水还没我小腿高,不会有事的。” “是吗?”江听夏问完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来有她这个大人陪着,可以保障孩子们的安全,二来,这是要给家里铺路用的鹅卵石,家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块石头,她都想自己挑一些合心意的。 …… 厉菖蒲回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正当他奇怪的时候,就见江听夏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江听夏提着个湿淋淋的竹篮子,和三个孩子说说笑笑从大门处走进来。 厉菖蒲见她把裤腿挽起,露出一截莹白小腿,再仔细看,大半条裤子上竟然都是湿淋淋的。 厉菖蒲皱起眉毛,快步朝江听夏走过去。 “怎么弄的?你们去哪儿了?” 江听夏扬扬手里的竹篮,“我带小文他们几个去溪边捡鹅卵石了。” 她给厉菖蒲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你看,这石头漂不漂亮,我一颗一颗捡回来的,大小均匀,颜色也好看,铺在院子里一定很适合。” 厉菖蒲有些埋怨,“为了铺路的事儿?” “我这两天有点忙所以没顾上,你急什么,怎么不等我去弄。” 话也不能这么说。 江听夏忙着把刚才捡的最漂亮的一块石头挑出来给厉菖蒲看,嘴上说道:“家里的事儿也不能都指着你,你那个秋千架子不是才做了一半嘛,知道你忙,捡石头这种小事,我就自己动手了,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挺好的。” 厉菖蒲好笑道:“就你懂事。” 他说:“谁要你懂事了。” 江听夏没听见他说话,满心满眼都在自己那块漂亮的石头上,“哎,我那块石头呢,我收起来了呀,还专门要拿给你看的。” “哦,找到了。” 江听夏终于找到了那块石头,拿出来给厉菖蒲看,她一脸兴奋, “你看,这石头好漂亮,这块不拿去铺路了,我要把它收起来,当镇石用。” 厉菖蒲从江听夏手里接过那块石头,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要说漂亮嘛,确实是形状圆润,温和有光泽,是好看,只是再好看也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他把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看着一脸期待看着他的江听夏,似乎再等他开口夸一夸这块石头。 厉菖蒲于是笑笑,“好看。” “不过,”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泛红的鼻尖,手指有些痒,就想伸手去点一点,只是忍住了,开口问道:“一块石头,就让你这么高兴?” 江听夏把石头从他手里拿过去,“石头怎么了,我喜欢。” 厉菖蒲看她一脸单纯,只说,“我以为你只喜欢那些金子银子,珍珠宝石。” “那些也喜欢啊,”江听夏回道:“金银财宝我喜欢,自己捡的石头我也喜欢。” 她一瞪眼,“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 厉菖蒲满是笑意,“就是觉得大小姐越来越接地气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面对厉菖蒲的调侃,绝不肯吃亏,“那当然了,跟了你这个乡下人,泥腿子,同吃同住,怎么能不接点地气呢。” 厉菖蒲并不生气,只是看着江听夏笑。 “牙尖嘴利的。” 江听夏又说:“明天我还去。” 厉菖蒲的笑一下子收了起来,他立刻拒绝,“去什么去,不许去了。” 江听夏不满道:“我坐在桌子边盯着那些外语文件,头都晕了,出去看看风景,活动活动不是挺好的嘛。” 厉菖蒲摸了摸江听夏的袖子,觉得有几分湿意,“看你一身水,衣服都湿了。” “这个呀,”江听夏觉得有些好笑,“我就是没站稳,在水里摔了一跤,结果湿了衣服。” 她指指旁边的三个孩子,“他们还笑我。” 江听夏又笑了,“不过,他们还没笑几声,就全摔了一跤,溪底的石头真滑呀。” 江听夏和三个孩子想起刚才的事情,都笑了起来。 只有厉菖蒲脸色忽然变了。 “你们还下水了!” 江听夏赶紧解释,“就是一条小溪,踩进去都没小腿高,不会有事的。” 厉菖蒲摸了摸金小宝的湿衣服,又看金小文和金小玉也好不到哪儿去,语气严厉,“你们三个,把湿衣服换了,洗个热水澡去。” 见舅舅板着脸,三个孩子放下手里的篮子,纷纷跑开了。 只有江听夏被厉菖蒲拉住,偷溜不成。 见厉菖蒲板着脸,江听夏以为他是不喜欢她带着孩子们到水边去,她尴尬一笑,解释道:“我这么大人了,做事有分寸的,那条小溪真的不危险,而且有我陪着一起呢,你担心什么。” 厉菖蒲却哼了一声,蹲下去,伸手摸了摸江听夏的鞋子,果然是湿的。 他伸手把江听夏的鞋脱下来,边脱鞋边训斥道:“这才几月,这么冷的天,你就往水里踩,穿着这湿鞋也不怕生病。” 厉菖蒲正在给江听夏脱鞋,江听夏只好抬起一只脚配合他,只是单腿站立,她站不稳,只好弯腰扶着蹲在她面前的厉菖蒲宽厚的肩膀。 听他说的是这个,江听夏笑笑,“我知道的,我最怕冷了,所以我带了雨靴,下水的时候,我们几个是穿了靴子的。” 厉菖蒲手掌握住江听夏白嫩的脚,滚烫的手掌更衬的她的脚心冰凉一片。 厉菖蒲抬眼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就在她脚背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声音清脆。 “穿了雨靴,脚还这么凉。” 江听夏觉得脚背麻麻的,她面露尴尬,白玉一般的脚趾缩了起来,泛着被冷到的粉色。 “因为,摔了一跤……进水了。” 厉菖蒲握着江听夏的一只脚,大掌覆上白玉般的皮肤上,用自己掌心的滚烫给她暖脚,嘴上又是责怪又是心疼。 “笨。” 第323章 只好辛苦辛苦,能者多劳喽 风一吹,江听夏觉得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忽然冷了起来。 她催促厉菖蒲,“行了,你快起来,外面起风了,我要进屋去。” 厉菖蒲却不听,伸手要去脱她另一只鞋,江听夏急了,“你脱了我的鞋,叫我光着脚走路嘛。” 话音未落,厉菖蒲就站起身来,将她拦腰抱起,江听夏脚上脱了一半的鞋子也掉在地上。 厉菖蒲‘嘲笑’她,“就你这小体格,还能穿这湿鞋。” 他抱着江听夏大步走进屋门,“赶紧把你这一身湿衣服换了。” 厉菖蒲往两人的卧室里搬了个大木桶,倒进去热水,水汽蒸腾。 江听夏泡在热水里,厉菖蒲则站在一边,另外拿了个瓷盆,放在高凳子上,给江听夏洗头。 他的手指按在江听夏头皮上,手上动作尽量轻柔一些,以免弄疼他这个豆腐做的媳妇。 江听夏全身都泡在温暖的水里,脖子枕在浴桶边缘,发丝落在水盆里,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水盆里兑的水水温正好,厉菖蒲的手指按在她头上,江听夏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模样。 “厉哥。” 江听夏并不睁眼,跟给她按摩头皮的厉菖蒲说道:“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江听夏说:“我要去文工团了。” 厉菖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问,“之前你不是拒绝了吗?” 那天瞿大同楚丹一走,江听夏就跟他说了,她们在书房的时候,楚丹邀请她去文工团的事情,江听夏跟他说,自己不想去,所以找了个理由推了。 “是啊,我本来是拒绝了的,”江听夏脸上都是笑,很高兴的样子,“可是,我把那首曲子送给了楚丹,文工团的人看了以后,非要聘用我做团里的编曲老师。” “他们太热情了,一口一个人才地叫着,我只好答应了。” 厉菖蒲空出手,捏了捏江听夏的脸,“你最好骗,别人夸你两句,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厉菖蒲说的这话,江听夏并不否认,她向来爱听人恭维她,实在改不了这个毛病。 江听夏问厉菖蒲的时候眼底都是狡黠,“什么尾巴?我哪有什么尾巴?” 厉菖蒲手指捏着她的脸,只是没用力气,江听夏最宝贝她那张脸了。 他一问一答,“什么尾巴?你的狐狸尾巴。” 江听夏睁开眼看向厉菖蒲,眼睛一眨,委屈巴巴的,像一汪月光下的水潭,水波流转,“你说我是狐狸。” 厉菖蒲看她这样,摇摇头,故意说道:“这个说不好。” “我看你真是狐狸变的。” 看着江听夏的绝世容颜,沾了水,更灵动妖冶,厉菖蒲心中一动。 “狐狸变的女人,专吃人心。” 江听夏不装了,收起了勾人的眼神,忽地一捧水泼向厉菖蒲,笑了起来,声音银铃一般,“狐狸精要蛊惑人心都是找书生的,你这个呆木头就别担心了,狐狸精见了你都要绕道的。” 跟他调情他都听不懂,狐狸精蛊惑他? 肺都要气炸。 还记得上次,厉菖蒲带回来些新鲜的牛肉,江听夏就做了煎牛排,开了红酒,想要两个人吃个烛光晚餐,搞一些小浪漫,结果,厉菖蒲走到桌边,竟然问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饭桌上点白蜡烛,他还用词很委婉了一些,问是不是在纪念什么。 江听夏当时就没了兴致,气得两天没有搭理他,把那些牛排都一锅煮了,卷在饼里配了大葱,这人吃得还挺香。 厉菖蒲正在给江听夏包头发,故意说道:“是,女人都喜欢斯文的读书人。” 他又说:“见了我这样的,都躲几丈远。” 厉菖蒲话里的意思都这样明显了,说话都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江听夏肯定要找补找补,她挑了挑眉,换了一副样子。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呢,正气凛然,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江听夏倒先委屈上了,扁了扁嘴巴说道:“你又误会我的意思。” “我不是夸你呢嘛。” 厉菖蒲敲敲她的脑袋,“到你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的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可以了,不要在水里待太久,泡一会儿就行,你出来。” 江听夏乖乖听话,两臂展开,撒娇道:“我要你抱我。” 厉菖蒲拿她没办法,给江听夏披上厚毛巾,把她抱到床上,又用被子裹住,又给她被窝里放了两个汤婆子进去。 江听夏那么怕冷的一个人,都觉得热了。 厉菖蒲还去厨房里煮了一锅姜汤,让江听夏和三个孩子一人喝了一大碗,江听夏不愿意喝,他半哄半灌,一定给她喂进肚子里才行。 厉菖蒲还想着江听夏说自己答应了要去文工团的事情,又想着她已经有一份翻译员的工作,于是问道:“文工团你也要去,翻译员的工作也要继续做,忙得过来吗?会不会太累?” 江听夏被厚被子裹住,动弹不得,像个臃肿的蚕宝宝,被厉菖蒲扶着喝姜汤,被老姜辣的脸都皱了起来,听见厉菖蒲这么说,正好岔开话题,她偏开脸去,不喝了。 江听夏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没办法,谁叫我太有才华了呢,只好辛苦辛苦,能者多劳喽。” 厉菖蒲一手扶着江听夏,一手端着姜茶,听江听夏自夸,嘴角忍不住上扬。 江听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啧啧道:“真不知道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娶到我这么优秀的人。” 看江听夏这么自恋,可爱地要命,厉菖蒲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江听夏见厉菖蒲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忽然有笑弯了腰的架势,也跟着笑。 她问:“怎么?你笑什么?” 在江听夏看来,她说的是实打实的大实话,这有什么好笑的。 主要是江听夏太自信了,尤其是被楚丹带来的文工团的人,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好地夸了一通以后,她现在正是自信爆棚的时候,所以对厉菖蒲的笑根本不以为然。 “我不漂亮吗?我没有才华吗?这样集美丽与才华一身的女人,还不优秀吗?” 厉菖蒲把江听夏抱得更近些,把手里捧着的姜茶重新送到她嘴边,“你优秀,太优秀了。” “来,把剩下这几口都喝了,就更优秀。” 江听夏闭着嘴巴不肯张嘴喝姜汤,被裹在被子里的身子扭了起来,试图挣扎远离厉菖蒲手里的姜汤。 “啊!” 她哀嚎了一声,“我已经太优秀了,就不用更优秀了。” 第324章 是不是不想吃药?在故意找借口? 江听夏下水之后,厉菖蒲让她泡了个热水澡,还给她灌了一大碗姜汤,就这,她还是没抗住,病了。 先是鼻酸流鼻涕,再就是头晕发烫,这几天,怕传染给别人,她一直在屋里躺着,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去不了。 厉菖蒲见她情况不好,想带着她去医院看看,该打针打针,该输液输液,谁知道江听夏听了,死活不去,非说自己没事,总之就是不去医院。 厉菖蒲只好给她吃点药,在家里观察。 等他端了一碗粥,拿着小药片进屋的时候,江听夏忽然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她的嗓子都哑了,“你怎么进来了,你快出去,不然传染给你了。” 厉菖蒲不在乎,一把拉开她的被子,有些不高兴,“蒙着头喘得过来气吗。” 他坐在江听夏身边,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小的一张脸,“还怕传染给我,当谁都是你那小体格子。” 厉菖蒲一边扶着江听夏坐好,靠坐在床头上,一边教训她。 “三个孩子跟你一起下水,就连小玉,一个五岁的小孩都活蹦乱跳的,再看你,身体这么差,还不好好吃饭,成天挑食,吃的饭比猫儿还少,叫你锻炼身体,又跟我耍无赖,现在看你这副可怜样子。” 看着脸蛋红红的江听夏,他心疼到生了气,于是说了句狠话,“知道难受了。” 厉菖蒲搅搅碗里的小米粥,舀起一勺递到江听夏嘴边,“喝点粥,然后把药吃了。” 看江听夏扁着嘴不说话,病了之后蔫蔫的样子,他又放缓声音,哄孩子一样,说:“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江听夏却不肯张嘴喝粥,她摇摇头,“吃不下。” 说完后,见厉菖蒲要瞪眼,江听夏赶紧说:“我嘴巴里是苦的,什么也不想吃。” 厉菖蒲板着一张脸,“不吃?” 他看着江听夏要躲进被窝里的样子,问她,“是不是不想吃药?在故意找借口?” 江听夏被说中,尴尬笑笑,“这就是个小毛病,其实就是因为换季的原因,我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吃药的。” 厉菖蒲这下不惯着她了,直接说道:“那收拾收拾,去医院,叫医生给你打针,打针比吃药好得快。” 听到厉菖蒲说要把自己送去医院,江听夏慌了。 “不不不,不去医院,”江听夏一下扑到厉菖蒲腿上,“我吃饭,我吃药。” 厉菖蒲说要送她去医院,实则动也没动,就是吓唬她的。 看江听夏松口,他被这祖宗气到吐出一口闷气,重新舀了一勺热粥送过去,训道:“张嘴。” 虽然是张嘴吃了,可江听夏吃得艰难,一脸痛苦,她抬起小脸看他,“一点味道都没有。” 厉菖蒲铁面无私,‘恶狠狠’往她嘴里塞了一勺粥,“吃你的,不许那么多话。” 厉菖蒲好凶,还不许她说话,江听夏住了嘴,乖乖张嘴喝了他递过来的米粥。 她艰难咽了,又接着小小声地抱怨,跟蚊子哼哼一样。 “味同嚼蜡。” 她不敢看厉菖蒲的眼睛,手指绞着被子,一个人默默吐槽,“喉咙痛还非要我吃。” 听她抱怨,厉菖蒲无奈放下了粥碗和勺子,“不吃饭身体怎么会好。” 他真是败给她了。 厉菖蒲放柔了声音,“我加两勺糖进去,甜甜的,可不可以?” 江听夏点点头,“好。” …… 医院 小护士笑得很是高兴,“苏护士,恭喜啊。” 苏敏正在翻看病人资料,又有人说: “不对,不能叫苏护士了,以后得叫护士长。” 升了职,苏敏是高兴的,大家也是一起共事的伙伴,聚在一块说几句玩笑话,她也跟着笑笑,然后又催促道: “行了,大家别聚在一堆了,就要到上班时间了,都忙自己的去。” 听苏敏这么说,一伙儿人刚要散了,就看见一个板正的军装小伙走了过来,原本要离开的人群又停下了脚步,两个年轻小姑娘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好事地看向苏敏。 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经常往医院跑,来找苏敏的,早在她们几个小姐妹这儿混了个脸熟。 苏敏从资料本里抬头,和苏敏关系好的护士戳戳苏敏的胳膊,“那个姓韩的又来找你了。” 她笑得一脸八卦,提醒苏敏,“快过去啊。” 她笑说:“你对象来了。” 苏敏推了她一把,嗔怪道:“胡说什么呢,他才不是我对象。” 小姐妹也推苏敏,“那他怎么天天来找你,你们两个,最近很亲近呐。” 周围的护士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听见这玩笑话,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把苏敏笑成了个大红脸。 韩雨生已经走了过来,几个小姐妹把苏敏一推,苏敏就朝韩雨生那儿走了两步。 韩雨生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暧昧,不好意思到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尴尬地抬手搓了搓鼻子。 苏敏回头瞪了几人一眼,“忙你们的去。” 看两人要说话,大家也很有眼色地散了。 苏敏见其她人走了,拽了拽衣服下摆,觉得没什么失态的地方,这才转身跟韩雨生说话。 “你来有什么事?” 韩雨生回道:“我……我……” 见他说话磕磕巴巴的,苏敏着急,“有什么事你就说,我我我的是做什么。” 韩雨生握了握拳,这才说:“你不是说工作很累,压力很大吗。” “明天休息,我带你出去玩,放松一下,你看有没有时间。” 苏敏并没有拒绝,只是问,“去哪儿玩?” 韩雨生见苏敏不拒绝他,一下子高兴起来,整个人都异常的亢奋,“南方公园。” 怕苏敏不想去,韩雨生赶紧说:“公园的花开了,那儿还可以喂鱼,划船,挺有意思的。” 苏敏想了想,“可以,我明天休息,正好没有安排。” 韩雨生笑出一口大白牙,“你答应了!” 他说:“那咱们说好了,明天去逛公园。” 苏敏见眼前大男人的傻样,有些尴尬,又笑着点点头,“是,说好了。” 苏敏又说:“没别的事你就走,我这儿忙着呢。” 韩雨生高兴极了,都有些昏头,人都是看着苏敏后退离开的,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苏敏正奇怪他怎么又回来了,韩雨生已经快跑几步,站在她面前,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过去。 “我都忘了。” 他说:“这是给你的苹果,女孩多吃苹果,皮肤好。” 韩雨生不知道该送苏敏什么东西,送苹果还是他上铺的好兄弟出的主意,包括约姑娘出去玩,也是他出的主意。 见韩雨生哼着小调回了宿舍,笑眯眯站在地上,上铺的兄弟看他,“咋,成了?” 韩雨生得意道,“差不多。” 他傻乎乎笑着,“她答应跟我去逛公园了。” 韩雨生的兄弟捧着说道:“行啊,你小子的春天要来了。” 第325章 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添乱嘛 让韩雨生没想到的是,等他下次再去医院找苏敏,苏敏竟然对他态度大变,一张脸冷冰冰的,好像那天跟他一起游湖,有说有笑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病房里,苏敏正在给病人换输液瓶,年轻男人很配合,苏敏拿棉花球在他手背上一擦,棉花球立刻沾了血,红彤彤一片。 她抱歉地说道:“同志,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男人并不生气,反而客气地说道:“没关系,你们工作忙嘛,我能理解。” 苏敏感谢男人的理解,又叫跟在她身边的小朱护士给男人道歉。 这个事是这样的。 病床上的男人吴建是小朱护士的病人,今天给他输液的时候,小朱擅自离岗,吴建眼看药瓶空了,叫了几遍没人,输液瓶空了就回了血,他就自己拔了针。 苏敏是护士长,她手下的人犯了错,她肯定要负责,今天这事是由于小朱擅自离岗造成的,属于严重工作失误,她必须亲自处理。 好在这位男同志没有生气发怒,要是他揪着这事不放,那护理部都要挨批。 苏敏对病人是如沐春风的笑脸,看到犯了错的小朱时,板起了一张脸,狠批了小朱几句,让她写一份检查。 小朱走了,她又去跟病床上的吴建说话,询问了几句他的身体情况。 这时,有人敲门,“苏护士,有人找。” 苏敏往门边看了一眼,见是韩雨生。 她因为小朱犯错,忙得焦头烂额,这会看见韩雨生,哪儿有什么好脸色。 苏敏皱了皱眉,“你等等,我这边有事。” 可韩雨生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前几日两人约出去玩,气氛不错,眼看两人关系要有大进展,今天韩雨生是兴冲冲来的,突然被苏敏这冷冰冰的态度冷到,他也一头雾水,只是心想苏敏可能是工作太忙,心情不好,赶紧说:“你忙,我在外面等你。” 韩雨生等了很久,苏敏才空下来,有了时间去见他。 看见靠在墙边的韩雨生,苏敏走过去,韩雨生紧张地腾一下站好。 苏敏开门见山问他,“你有事吗?” 韩雨生摇摇头,“没事。” 他察觉到苏敏不大高兴,一肚子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笑笑,“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苏敏心想。 她就猜着了韩雨生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即使知道他在这儿等着,还是先忙了手头上其它的工作才过来的。 “这儿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苏敏拿着病历单在看,虽然是和韩雨生说话,可头都没抬一下,不耐烦道:“没事就走。” 她又说:“还有,你以后不要老往医院跑。” 苏敏低声嘀咕道:“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添乱嘛。” 苏敏声音不高,可这话却像根针一样扎进了韩雨生心里。 韩雨生被‘教训’了一通,愣了愣,笑容还挂在脸上,表情却僵了,有些尴尬的模样,“行,那我先走了。” 韩雨生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自己拿的几本书忘了给苏敏了。 上次他们两个出去玩的时候,还逛了书店,可惜苏敏想要看的几本书都被借出去了,她当时很失落的样子。 韩雨生一直记着,今天他休息,特意跑了一趟书店,帮苏敏把书给借来了。 第326章 你把人交到我这儿,就放心吧 韩雨生转身回去,正好看见苏敏进了一间病房,他也跟了过去。 走到病房门口,他看见苏敏跟里面一个年轻男人有说有笑。 韩雨生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苏敏刚才看见他,可是板着张脸,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样子,要是说苏敏心情不好,那怎么见了别人就笑得那么高兴。 这时,苏敏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韩雨生,朝他走过去。 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韩雨生看得清清楚楚,苏敏前一秒还在跟别人笑,看见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样子,蹙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 他把手里一直小心收着的几本书递过去,“这几本书忘了给你。” 一句话说出来,韩雨生觉得喉间苦涩,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苏敏这个姑娘,他干嘛巴巴地做这些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苏敏还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吗? 只见苏敏把书接过去,道了句谢,看韩雨生站着不动,她直接问道:“怎么还不走?” “还有事?” 韩雨生朝病房里面指了指,“那是谁?” 苏敏皱眉,不知道韩雨生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病人。” 韩雨生当然知道那是病人,他忍不住问,“你们很熟?” 他语气酸酸的,“我看你们聊得很高兴。” 苏敏很不高兴韩雨生说这种话。 “我在工作,你不要无理取闹。” 苏敏转身离开,不跟韩雨生多说了,干脆地下了逐客令,“书给我了,你可以走了。” 韩雨生没追上去,他和苏敏拌了嘴,两人就这么闹了点不愉快,韩雨生有段时间没有再去找苏敏。 他倒在床上,宿舍的兄弟见他看着天花板苦闷的模样,凑上来问他,“韩雨生,最近你是怎么了?” “以前不是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现在怎么不去了。” 韩雨生翻了个身,“不去。” 想起那天苏敏说的话,她说他去了是添乱,韩雨生心里一阵难受,“她不让我去。” 韩雨生的兄弟劝道:“那可不行,追姑娘你得脸皮厚,人家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 韩雨生有些赌气,“不去。” “去了也是招人烦。” 说完这句话,韩雨生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这女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他跟兄弟大倒苦水,把憋在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之前还跟你笑眯眯的,才几天,那脸冷的,跟不认识你这个人一样。” 韩雨生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苏敏她对我,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 文工团的钱团长看见从大门口进来的厉菖蒲,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道: “哟!厉团长,又来接媳妇下班?” 江听夏答应了去文工团上班以后,楚丹和钱团长急得跟什么似的,急吼吼的,当天就让江听夏上班了。 到今天,江听夏已经在文工团待了五天,厉菖蒲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就会来接江听夏下班。 钱团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点团里都没什么人了,不过江听夏要负责新节目排练,大家热情高涨,江听夏又是主要负责人,所以这会儿了还没能走。 “江同志和团里的几个战友估计在小舞台那儿,厉团长,我带你过去。” 钱团长在前面带路,开玩笑道:“厉团长,你专门来接江同志下班,难道是提醒我,让团里准时放江同志下班回家。” 厉菖蒲笑笑,“我是路过。” 钱团长不怎么信,办公楼和文工团,方向不一样,到哪儿路过去。 厉菖蒲又补充道:“我是看天已经黑了,顺便过来一趟,真没别的意思。” 钱团长应了一声,“瞧,你还是有意见,天都黑了,江同志还被揪着加班,你不就坐不住了,急地亲自上门,到团里要人来了。” 厉菖蒲听出钱团长话里的调侃,什么坐不住,什么着急,这是笑他离不开媳妇。 “钱团长就别笑话我了,我哪有那个意思。” 江听夏离家久了他是放不下心,但要说上门要人,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毕竟工作重要,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听厉菖蒲这么说,钱团长哈哈笑了,一是调侃小夫妻特别有意思,再是看着厉团长和小江这样的年轻人感情这样好,也让他想起来当年他刚结婚,舍不得媳妇的时候。 “厉团长,你放心,为着新节目的事情,江同志要辛苦一点,不过也就这几天了,等过了这阵,团里肯定准时放人回家。” 厉菖蒲停了脚步,“钱团长,你这么说我都不能来了。” 钱团长赶忙摆手,“不开玩笑了,小江同志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就是不看你的面子,全团上下也都宝贝着呢,厉团长你把人交到我这儿,就放心。” 说起这个事,厉菖蒲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钱团长。 “钱团长,你把这个报告拿回去。” 钱团长接过来一看,奇怪道:“这不是我写的报告吗?” 这段时间招兵工作结束,新兵马上入伍,要参加集体训练,文工团的新同志也不例外,只是钱团长考虑到江听夏的特殊情况。 虽然她也是这批招新招进文工团的,可是她情况特殊,算特邀人才,是要帮助团里排节目的,搞艺术的,看着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人又是厉团长的媳妇,身体情况看着也一般。 其实前段日子江听夏她早就该进文工团工作,只是生了一场病,这就耽搁了几天。 病好了之后钱团长再见江听夏,她人看着更清瘦了。 新兵训练很苦的,江听夏一看就不是能受那个罪的人,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跟厉团长交代。 想来想去,钱团长就打了个报告上去,特事特办,希望可以特批江听夏不用参加新兵训练。 这样一来,人照顾到了,还有理有据,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他没想到,厉菖蒲又把他写的这份申请报告还给了他。 “怎么?这报告不批?” 钱团长想,既然是厉菖蒲把报告还给他的,看样子这报告根本没报上去,从厉团长这儿就给否了。 钱团长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江同志一起参加训练?” 厉菖蒲只说:“以前没这个规定,也不要在这里开这个口子。” “还是让听夏跟别的同志一起参加训练的好。” 第327章 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关起门来闹不到哪儿去 “什么!让我去新兵营参加训练!” 江听夏情绪有些激动。 这是开什么玩笑,她体能最差了,被厉菖蒲提溜着跑了几天步,都跟要她命一样,现在让她参加训练,她肯定不能去啊。 所以江听夏听见这话,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质问’桌子对面的钱团长。 “当初你们劝我加入文工团的时候,可没有跟我说还要参加什么训练。” 钱团长耐心解释,“小江,你不要太激动。” “你听我解释,新加入的同志都要参加训练,这是规定。” 钱团长又说,“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咱们文工团的新人,训练任务不是太重,主要是队列训练和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你完全不需要这么抗拒,时间很短,新兵入营训练一个月,文工团新兵只需要半个月,很快的。” 看江听夏不愿意参加新兵训练,钱团长尽力安抚道:“你要入团,这是最基础的,咱们文工团是部队的一份子,是兵,该做的事情都要做,你说都进部队了,总不能连方队都没站过。” 刚才突然知道这件事,江听夏是有些激动,可听完钱团长这一大堆话,她的情绪现在已经归于平静。 “钱团长,既然这是你们的规定,我遵守。” 钱团长听江听夏这么说,以为她答应了,可他脸上的笑却在下一秒僵在脸上。 因为他听见江听夏坚决的声音。 “我决定了,我拒绝加入文工团。” 江听夏说完转身就走,她来文工团还不到一周,是他们这边诚心邀请,她就答应了,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些要求。 训练的事情她做不来,既然不适合她,江听夏觉得这文工团不去也罢。 钱团长这下可着急了,他绕过桌子赶紧追上去。 “这是怎么说的?” “小江,你可不能冲动。” 当初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多口舌才把人请来,这就又把人得罪走了! 钱团长赶紧挽留,“小江,新节目刚有点眉目,我们都很看好你的能力,这也是你的心血,你可不能走啊。” 江听夏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边的工作我上手了一部分,说实话,我也想有始有终,可是我不愿意参加训练,这事不适合我,我只能离开。” 见拦不住江听夏,钱团长着急了,他一摊手,“原来是为了训练这事,可这事你不能怪我。” 钱团长没想到江听夏会因为这种小事这么激动,甚至提出离职,为了挽留江听夏,得赶紧把这锅甩出去,反正当初他可是想要照顾江听夏的,是厉团长没接受。 钱团长说道:“哎呀,一个让去,一个不去,你们夫妻这不是为难我。” “夫妻?” 这里还有厉菖蒲的事儿? 江听夏不明白了,“钱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团长说道:“小江,你是团里好不容易请来的特邀人才,本来我考虑到你的身体不好,怕训练太苦,你跟不上,就想着免了你的训练,我报告都交上去了,是厉团长不同意,把报告还了回来,还要求把你的名字一起上报。” 江听夏简直要被气晕,“是厉菖蒲要求把我的名字报上去?让我参加训练?” 钱团长苦着脸,“是啊,厉团长找我说的这个事。” 江听夏又气又恼,不明白厉菖蒲为什么这么做。 江听夏恨不得他人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她现在就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气势汹汹,钱团长说道:“小江,这真的不关团里的事,这事是厉团长打的招呼,他是领导,还是你爱人,我以为你们夫妻有自己的考虑。” “我不知道你情绪会这么激动。” 钱团长又问,“难道这事你一点也不知道?李团长没跟你说吗?” 钱团长是真的担心江听夏撂挑子不干,赶紧为团里解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事都是厉团长搞出来的,跟他们团里可没关系。 有什么事情,最好是他们夫妻自己解决去,别波及到团里。 钱团长想,小江是个脾气大的,火气上来就要跟团里提离职,他们哪儿招架得住,毕竟他们还是想留住人家的。 可小江和厉团长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关起门来闹不到哪儿去。 小江恼了,顶多回去把厉团长骂上一顿拉倒,总不能跟在团里提离职一样,跟厉团长提离婚。 于是,他果断把这把火烧到了厉团长那里去。 听钱团长这么说,江听夏更是心头冒火。 厉菖蒲不光把自己不用参加训练的报告退了回去不说,还要求把自己名字报上去。 他这人是吃饱了撑的,就爱为难她嘛。 江听夏气到咬牙,“厉、菖、蒲!” 她迈着大步子,推门而出,一举一动包含着不小的火气,她要去跟厉菖蒲算账,这事他必须给自己一个理由。 钱团长还在对着江听夏离开的身影最后喊道:“小江,有话好好说,不要跟厉团长吵架。” 这话就是场面话了,看江听夏那样,不吵架是不可能的,钱团长也就那么一说,他主要还是为了说后一句话。 “小江,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冲动,可千万不能辞职啊!” …… 江听夏到家的时候,厉菖蒲正在厨房里炒菜,看见江听夏,他笑着招呼,“回来了。” “我刚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打算找你去。” “再炒个菜,马上开饭。” 江听夏却不动,她看着厉菖蒲,冷冷说道:“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江听夏声音和表情都不对,连几个孩子都看出来了,更别说厉菖蒲。 他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 只是见江听夏这么生气,他不知怎么,心里一慌,站在了原地。 金小文走过去低声跟厉菖蒲说:“舅,舅妈叫你呢。” 她提醒道:“这菜我来炒,你快过去。” 厉菖蒲点点头,迈开了步子,只是,觉得腿有千斤重一般。 他跟着江听夏进了两人的卧室,此刻江听夏背对着,看向窗外。 听见厉菖蒲进来的动静,江听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她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去参加新兵训练,钱团长告诉我,这是你要求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睛都瞪圆了,“为什么?” 要说前段时间不爱搭理他也好,把他从卧室里赶出去也好,都是小打小闹,她心里没有那么气,可这次不同,她是实实在在动了气。 “厉菖蒲,你给我一个解释。” 第328章 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了,自己的媳妇自己训不了 看着明显已经炸毛的江听夏,厉菖蒲其实已经猜到她会不高兴,只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 江听夏盯着往屋里走的厉菖蒲,“你真的这么做了?” 厉菖蒲点头承认,“是我要求你去参加训练的。” 厉菖蒲脸上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你是文工团的新人,你应该参加新兵训练。” 江听夏瞪大了眼睛,气到捂住了心口。 厉菖蒲总说她牙尖嘴利,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看来,他也能做到,还本事不小。 厉菖蒲继续说:“这事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这次的训练是最锻炼人的,你前段日子病了一场,年纪轻轻,身体虚成那样,你必须加强锻炼。” 厉菖蒲早就知道江听夏身体有问题,手脚发凉,体质不好,动不动头晕,皮肤白的跟层纸一样,活脱脱病美人的模样,只是他之前一直狠不下心。 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了,自己的媳妇自己训不了,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厉菖蒲想,把人送到新兵营,那里的教官不会对她心软。 江听夏不想听这些,“你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她恼火道:“你不要跟我说那些,我不想听。” 这些日子以来对厉菖蒲的意见,被今天文工团这事这么一刺激,江听夏所有的情绪都涌了出来。 “你就这么爱为难我!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你也不要说是为我好,我一点都不好!” 她指着厉菖蒲的鼻子,“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江听夏指挥厉菖蒲说道:“你现在就去把我从新兵训练的名单上取消。” “不行,”厉菖蒲站在那儿挨骂,却在江听夏提出要求后立刻拒绝,“名单已经上报了。” 成长和改变是艰难的,江听夏这么生气这么愤怒都情有可原,她年纪小脾气大,厉菖蒲能理解。她做不出的决定,他来做,他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厉菖蒲不想刺激情绪激动的江听夏,把声音放得很平静,“你必须去。” 这话落在江听夏耳朵里,可不得了,听他这么命令自己,江听夏更恼火了, 这时偏偏又听见厉菖蒲说:“不要搞特殊。”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我搞什么特殊了!”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是被特邀进文工团的,钱团长按正常流程给我特批,让我不用去参加新兵训练,你不同意,非要把我加到名单里。” 电光火石间,江听夏脑海里什么想法闪过。 她反应过来了。 听到厉菖蒲说不要搞特殊之前,江听夏一直以为厉菖蒲是又犯了他的固执病。 他大男子主义,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一根筋非要她改变,让她练体能,说什么为了她好,就是他管的太多了,自己的什么事情他都要插手。 可是,在他说了那句不让她搞特殊的话之后,江听夏明白了,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不管她死活。 江听夏朝厉菖蒲走近几步,无比认真地问他,“厉菖蒲,我问你,要是这个人不是我,不是你的妻子,是别人,你还会一定要求这个特邀老师去参加训练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见她面上一片平静,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平静,见她这样,厉菖蒲心里没来由地打鼓,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没有如果,听夏,这件事就发生在你身上。” 江听夏瞪着厉菖蒲,开口问道:“你觉得我是沾了你的光,所以钱团长照顾我,让我不用去参加新兵训练,你不愿意,你不让我搞特殊,所以你就一定要我去,对不对?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厉菖蒲半天不说话,看到江听夏气到泛红的眼睛,这才说:“是有这个原因,可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江听夏也不需要往下听了,她一把甩开厉菖蒲。 她简直要呕死,“和你结婚没有半点好处,还要被你针对。” 听到她这么恼火地说起两人的婚姻,厉菖蒲被甩开的手臂微微发颤。 “听夏,你又说气话了。” 他走近两步,想重新抓住江听夏,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她抗拒他的触碰。 “厉菖蒲,这事情是你搞砸的,你去把我的名字拿下来。” 她说:“你要是不取消,文工团的工作我会辞掉,反正我是不会去什么你想让我去的训练,我不会如你的愿。” 江听夏下了最后通牒,然后就用尽全身力气把厉菖蒲往门外推,“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你出去!” 厉菖蒲本来不想走,江听夏的力气也完全推不动他,只是江听夏说不想见他,厉菖蒲也没办法,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江听夏狠狠摔门,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三个孩子站在餐桌前,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在屋子里大吵一架,吵得很厉害,然后是门被摔得震天响,接着世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金小文惴惴不安站在一边,问站在门外的厉菖蒲,“舅,舅妈生气了?” 听到金小文说话,厉菖蒲也不在屋门口站着了,他按了按太阳穴,恢复平静的模样,朝几个孩子走过去,“你们不要管。” “该吃饭吃饭,然后去上学。” …… 金小文打开门,让楚丹进来,“楚阿姨。” 楚丹往屋里走,放低声音问道:“舅妈呢?” 金小文回道:“在屋里。” 江听夏跟厉菖蒲大吵一架之后,从中午到晚上这会儿,还没从屋里出来过,也不许人进去。 楚丹进了门,见厉菖蒲站在卧室门外,他敲门说话,屋里也没人应。 她问,“听夏在里面?” 厉菖蒲回道:“在。” 楚丹交待道:“你先走,我跟她说两句。” 厉菖蒲把手里的盘子递给楚丹,“劝劝听夏,让她吃点东西。” 第329章 这儿没有嫂子,你也不要特别照顾我 今天是新兵入营的日子,江听夏拿着自己的手提箱要出门。 因为准备时间仓促,加上她心里有气,所以江听夏根本没心思准备什么行李,所以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要离开。 厉菖蒲见江听夏要走,追在她身后,弯腰去拿她的行李。 “我送你。” 江听夏偏了偏身子躲过他的手。 “不用你送,我坐文工团的车走。” 厉菖蒲强硬地把手提箱从江听夏手上拿过来,走在她前面出了院门,门外停着一辆汽车。 厉菖蒲先把行李放进去,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江听夏说:“上车。” 江听夏慢慢走在后面,她扭脸不看厉菖蒲,因为还在赌气,所以故意不到厉菖蒲跟前去。 她走到汽车后座,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 厉菖蒲也没话说,只好关上车门,绕了一圈到了驾驶座上,驱车离开。 车内一路无言,静悄悄的。 厉菖蒲本来就是一个话少的人,以前都是江听夏逗他,跟他说话,现在江听夏一言不发,甚至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假寐,厉菖蒲看她这样,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偶尔从后视镜偷偷看江听夏的反应,却发现,她一路上看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厉菖蒲驱车进入训练基地,下车的时候,他想帮江听夏拿行李箱,可江听夏不用他帮忙,自己拿着行李下车了。 韩雨生认识厉菖蒲的车,朝这边走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见汽车停下来,厉菖蒲从驾驶座下了车,脚步竟然有些急促,只见他快步走到后座开了车门。 厉团长当司机还给开车门,一脸紧张的模样,韩雨生还以为是大首长来访,一下子紧张起来,拳头放在腰间,摆出了标准的跑步姿势。 谁知从车里出来的人是个穿便服的女人,韩雨生再仔细一看,是嫂子。 那厉团长给当司机,又给开车门也就不奇怪了,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是,韩雨生想不到的是,嫂子到基地来做什么? 韩雨生小跑过去,跟厉菖蒲打招呼。 “厉团,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说新兵入营的事情厉菖蒲也管得着,只是这才是第一天,安排新兵分队,住宿这些杂事,按理说厉菖蒲不会在今天过来,想到这一层,韩雨生才这么问了。 厉菖蒲正要去拿江听夏的行李,只是江听夏不愿意,一直在躲,厉菖蒲就跟着她绕圈。 这会儿韩雨生过来,他原本对着江听夏弯着的腰站直了,跟韩雨生说话,“小韩,你在这儿?” 韩雨生回答道:“我是这次新兵连的教官之一。” 厉菖蒲若有所思,“这样。” 韩雨生看见了厉菖蒲身后的江听夏,问了个好,“嫂子也在。” 他奇怪道:“怎么还拿着行李?” 厉菖蒲答道:“她是来参加新兵训练的。” 韩雨生虽然奇怪江听夏为什么要来基地参加新兵训练,但也没多问什么。 两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江听夏已经拿着行李从厉菖蒲身边走过。 韩雨生听说江听夏要来参加新兵训练,这也算到了他的主场,那必须照顾,正巧江听夏要往前走,眼看过来了,韩雨生热情地说道:“嫂子,这行李我给你拿。” 江听夏板着张脸并不笑,倒不是冲韩雨生,只是她心气不顺,看谁都是这样,“不用了。” 韩雨生又说:“嫂子不用跟我客气,等会儿要集合,安排宿舍,领东西啥的,且等着呢,我给你问问情况,直接就去宿舍了。” 江听夏听到韩雨生说要帮自己的忙的时候,猛地停下脚步站在韩雨生面前,冷笑了一声,“不用,这儿没有嫂子,你也不要特别照顾我。”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左前方,没有回头,却用余光盯着身后的厉菖蒲,“有人会不高兴的。” 韩雨生听了这话,看看江听夏,又看看厉菖蒲。 很明显,嫂子说的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一共就三个人,这个会不高兴的‘有人’,指的大概就是厉团长了。 江听夏不让别人帮她拿行李,厉菖蒲都把自己送到这里吃苦受罪了,还装什么样子,表面看似心疼她,几件衣服也不让她拿,转头就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把自己给卖了。 韩雨生看见江听夏提着行李坚决的样子,很是无措,他这下看出团长和嫂子这两个人之间不大对头了。 这两夫妻闹别扭,他夹在中间还挺难受,韩雨生看看厉菖蒲,“厉团,这……” 他想问,那嫂子的事他还管不管了?难道让嫂子自己提着行李,自己处理新兵入营后的一大摊事? 厉菖蒲站在那儿没动弹,说道:“你嫂子说的对,公共场合不要这么叫。” 听见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猛地回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生气的模样。 她跟韩雨生这么说是臊他呢,他听不出来? 厉菖蒲他竟然还敢顺杆爬! 他竟然还敢说这话! 夫妻关系还分什么公共场合不公共场合吗! 好,在外人面前他们没关系,那私底下也不用有了。 江听夏瞪着厉菖蒲,“是,他没嫂子,你没结婚,你孤家寡人一个!” 厉菖蒲听见江听夏这话,顿时呼吸一滞,他不是那意思,他想的是江听夏参加训练,谁都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这个喊嫂子,那个喊嫂子,那把她送来锻炼也是白锻炼,浪费这次的好机会。 只是江听夏在气头上,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江听夏说完这话,提着自己的东西噔噔噔就走开了。 见江听夏就这么离开,韩雨生赶紧叫了个人,“小刘,你去跟着嫂……” 韩雨生本想说嫂子,只是想起他们夫妻都不让这么叫,那不就是让他保密的意思,于是韩雨生改口道:“跟着这位女同志,照顾着点,帮她领训练服还有生活用品这些。” 只是人还没走,就被厉菖蒲叫住,“不用去。” 韩雨生听到厉菖蒲的话,挥手叫小刘走开,不用去了。 厉菖蒲又说:“进部队了,这些事情让她自己来做。” 韩雨生为难地说道:“可是,我看嫂子不大高兴。” 韩雨生亲耳听见的,刚才,嫂子自己亲口说厉团没结婚,没媳妇,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显然是生气了,在说反话。 厉菖蒲下垂的手臂放在裤线上,看着江听夏恼火的背影,手掌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他面色一片平静,可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忍一忍,再忍一忍,他忍住想跟江听夏投降认输的冲动,忍住想跑过去,把江听夏带回家的冲动,他再也不想看江听夏用那种厌恶,抵触的眼神看他,不能再听她那样冷冰冰的话语,他想像原来一样,江听夏看见他就笑眯眯的,缠着他要抱要亲,和他说笑话。 只是,他告诉自己,厉菖蒲呀厉菖蒲,你怎么能这样,你昏了头了,你知道什么是对的,正确的,应该做的,不要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你不能这么任性,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他劝自己,听夏现在是很生他的气,可她小孩脾气,脾气向来就是一阵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了这阵,一切都好了。 他不知是在回答韩雨生的问题,还是在劝慰自己,“没事,闹脾气,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第330章 觉得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江听夏走远了,厉菖蒲问在一边站着的韩雨生,“这次负责文工团新兵的教官是谁?” 韩雨生想了想,“是谢友恒,二零七团三营的谢连长。” 这个人厉菖蒲有印象,高中毕业,有文化,人虽然白净,但绝对是条汉子,敢打敢拼,训练出成绩,任务完成得好,上次在他负责的训练选拔上,他对这个谢友恒印象不错,从他在训练场上的表现上来看,厉菖蒲能看出来,这个人严格认真,也胆大心细。 听夏分到这个谢友恒手底下,他放心。 只是厉菖蒲也纠结,一方面觉得谢友恒是个好教官,不说别的,就谢友恒那个认真劲儿就能唬住江听夏,让她乖乖受训,可一方面他又担心江听夏受不了磋磨。 他这一颗心,跟在油锅里煎一样。 …… 江听夏自己拿着行李,抱着一堆发下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艰难地朝宿舍走去,心里已经把厉菖蒲骂了千万遍,要不是楚丹和那些文工团的人留她,要不是她舍不得自己在文工团做了一半的作品,她才不来受这个累。 她就该说什么也不来参加训练,让他厉菖蒲打上去的报告变废纸,随他跟人解释道歉去。 江听夏甩甩累到发僵的一只手,又赶紧抱着快掉到地上的东西,东西太多,她一个人难免有些分身乏术,她感觉到手指好疼,江听夏心里一阵委屈,这下厉菖蒲如愿了,她觉得难受,他就高兴了。 说什么喜欢她,说什么会好好对自己,都是假的,这混蛋就会欺负她,亏自己还为他着想,他竟然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好啊,让他走,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江听夏缓了缓情绪,推门走了进去。 即使拿着一堆东西,江听夏依旧腰背挺直,举止优雅,她进门的一瞬,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孟梅一个女人都看呆了,眼珠子转也不转盯着江听夏的脸看,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她好漂亮啊。” 一边站着的赵芳双手叉腰,脸抬得高高的,看着走进来的江听夏。 赵芳自认美貌,从小到大她都是人堆里最漂亮最光鲜的那一个,就是加入文工团,这个俊俏人扎堆的地方,赵芳也早就打量过了,她照样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没人能跟她比。 可是,这种骄傲和自满在江听夏走进来的那一刻全都荡然无存了。 赵芳意识到,只要有人见过江听夏,那她就不是最漂亮,最扎眼的那一个,这对从来骄傲的她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所以,赵芳下意识抬着脸,用审视的眼光去看江听夏。 这时,听到孟梅夸奖的话,赵芳眼睛一瞪,质问道:“哪儿漂亮了?” 赵芳低声说道:“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看着就不正经。” 她身边的徐云云是赵芳的应声虫,听见赵芳满是敌意的话,立刻附和道:“就是,狐狸精,走一步扭一下,看着就不是正经女人。” 赵芳飞扬跋扈,穿的用的看着就不一般,加上身边还跟着三四个徐云云那样的跟屁虫,谁也不去跟赵芳对着干,都四散开去,各忙各的去了。 江听夏则是什么异样都没察觉到,从小到大,这种或审视的或欣赏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她早都习以为常,并不在乎。 她拿着东西,走到了自己的床位边,只是这张床被人占了,已经铺好了被褥。 江听夏把东西放在一边,这时赵芳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一个红苹果,慢悠悠啃了起来,还时不时用挑衅的眼神看江听夏。 江听夏察觉到眼前人的敌意,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瞬间也乍起了一身刺,面孔冷硬。 “请让开,这是我的床位。” 赵芳却坐在床上动也不动,“我先来的。” 江听夏冷哼了一声,原本好颜色的一张脸,瞬间冷寂孤傲,好似高高在上。 那样轻蔑,那样瞧不起,不知怎么,只一眼就让赵芳芳觉得自己完完全全,由内而外被羞辱了。 她坐不住了,站起身,不让自己比江听夏低了一头,她平视着江听夏。 可江听夏却毫不在意她,和赵芳的气急败坏比,江听夏表情淡淡,好似根本没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赵芳对徐云云她们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三四个人站在了赵芳芳身后,人多了,赵芳顿时底气十足, “谁让你来得晚,我床都铺好了,你自己换一张床。” 江听夏也不惧怕她们人多,反正这是在营地,能刚就刚,要是看情况不对,她就跑,反正不会吃亏的。 “让我搬?凭什么?” “分宿舍的时候大家都是签了字的,那上面谁是几号床,写得清清楚楚。” 江听夏眉眼一挑,“你,不认字?” 这事赵芳不占理,看江听夏不让步的样子,顿时气焰消了一半,没话说了。 江听夏不想跟她们白费口舌,直截了当说道:“你们是自己搬?还是我去找管理员来,请你们搬?” 看江听夏较真的那样,赵芳芳是相信江听夏真的会去找管理员的,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赵芳泄了气,落了下风,她带着火气转身,跟徐云云几个人说道:“没听见吗,搬呐。” 徐云云她们赶紧给赵芳收拾被褥和行李,赵芳不动手,只是端着自己的饼干盒走了,到底是心有不甘,路过江听夏的时候切了一声。 “切,有什么可傲的!” 等她们都走了,江听夏重新扫床,铺床,归置自己的东西。 打量着眼前环境,江听夏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心累,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 宿舍人多拥挤,竟然是个大通铺,人挤人,人挨人,江听夏觉得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万幸她的床铺挨着墙边,不用睡觉时两边都是人,她还能躲一躲。 面对这样的环境,江听夏又在心里把厉菖蒲骂了几遍。 赵芳则依旧没有回自己的床位,分给她的床铺位置不好,顶风,她这才挑了江听夏那个位置,只是没想到江听夏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竟然强硬开口,提出来让她搬走。 赵芳一肚子气,指了指徐云云的位置。 “徐云云,你跟我换位置。” 徐云云一脸便秘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的,“我?” 赵芳不耐烦道:“对,我睡你这儿,还有,你去把我的床给铺了。” 赵芳颐指气使,见徐云云不动弹,她催促道:“站着干什么,快点啊!” 徐云云不愿意,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脸色难看地把自己的位置换了,又去给赵芳铺床。 第331章 不许想他,他就是个没心肝的 晚上。 江听夏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墙壁怎么也睡不着。 一是换了环境,不习惯,二是白天太累,她的肩膀胳膊和腿此时都在隐隐作痛。 或许是习惯了厉菖蒲的存在,和他相拥而眠,江听夏不知不觉想到了他。 只一瞬,江听夏就恼了自己,在心里骂道,不许想他,他就是个没心肝的。 正当她心烦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了。 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大包小包的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几个人叮铃咣啷的开始收拾东西。 报到应该在白天,这会儿别人都休息了,又新来一个女的,而且在宿舍众人看着,这新来的架势还不小,她一个人倒有三四个跟着给她提行李的。 赵芳脾气大嘴也快,直接坐起来,不高兴道:“这都多会儿了,都睡了还被吵醒,真够烦的。” 新来的周莹莹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不大好意思了,她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了。” 说完后,她又小声提醒跟她进来的几个女人,“琳姐,你们走,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行。” 女人却有些不放心,“莹莹,你能行吗?” 周莹莹笑笑,“能行,”她看了眼屋里,眼神示意她的舍友们有些不高兴了,她催促道:“你们快走,动作小点,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等人走了,周莹莹自己打着手电筒收拾东西,赵芳朝周莹莹的方向白了一眼,“这亮堂堂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莹莹听了,知道是说她,更是心虚,三两下收拾好,而赵芳已经从被窝里出来,走在桌子边,端起一个水缸,吨吨吨喝了几大口,一举一动,她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以此表示内心的不满。 周莹莹见赵芳有所不满,又看大家虽然进了被窝但是都还没睡,都睁着眼睛看,还有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糖,一路走一路分,坐着的她就说声不好意思,把糖递过去让人接了,睡着的她就把糖放在各人的枕头边,直到走到赵芳面前,开口道歉道: “真不好意思,今天我来晚了,这会儿才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为了表示抱歉,周莹莹递了几颗糖过去,“我请你吃糖。” 赵芳探出脑袋看了看,一脸不屑,阴阳怪气道:“呦,酒心巧克力,还是稀罕货,一般人可买不到。” 随即,她哼了哼,脸上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不吃,当谁稀罕你的破糖。” 赵芳说完,突然伸手拍在周莹莹手臂上,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那几颗糖恰好扔在了江听夏身上。 江听夏原本一直躺在被窝里,连刚才周莹莹进宿舍门,她都没动一下,这下无端被糖砸在了身上,江听夏坐起了身。 周莹莹猛地被拍了一巴掌,也有些恼了,刚才她一进门就被这女人找麻烦,不过到底是她来晚了,打扰了别人休息,不占理,就想着自己先去道个歉,放低姿态,在基地就这么几天,没必要闹矛盾,大家安安稳稳过了这几天就好。 可这赵芳也太没礼貌了,周莹莹也有了脾气。 “你打我干什么!” “你这个人,不吃就不吃,说话那么难听,我好心给你糖吃还有错了。” 赵芳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我是不敢吃你的糖。” “新兵报到是有时间的,大家集合之后统一安排,你呢,天都黑了才来,屁股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给你提行李,还都穿的是四个兜的军装,谁知道你什么来头。” 赵芳指着周莹莹,“文工团这次发的通知是只招三十二个人,大伙儿都是靠自己实力通过了好几层选拔才考进文工团的,可是,这么多次考试,我一次都没见过你。” 赵芳虽然说话难听,可其实宿舍里其她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嘴上没说出来罢了。 她们这个宿舍统一安排入住,都是文工团招的新人,甚至白天来报到都是坐的文工团的卡车,不说认不认识,反正都是熟脸。 今天正式报到只有两个人在意料之外,一个是白天因为床位的事情和赵芳对上的江听夏,一个是熄灯了之后才姗姗来迟的周莹莹。 赵芳冷哼了一声,眼神在江听夏身上快速划过,又盯着周莹莹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我赵芳就是瞧不上这种走后门的。” 原本还生气赵芳动手拍她胳膊的周莹莹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低下了脑袋。 赵芳看着周莹莹,认为她这样是在事实面前无话可说的表现。 她冷笑了一声,文工团为了招新发布的通知大伙儿都能看见,那是公开的,白纸黑字,招多少人,怎么选人,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去考试。 竞争那么激烈,一次一次地刷人,选人,这个痛苦揪心的过程就持续了三个月,在场的除了这个周莹莹还有那个江听夏,都是亲身经历,一步一个脚印闯出来的。 她们两个能靠找关系进文工团,可是公道自在人心,黑是黑白是白,糊弄不了人。 不过,赵芳心里就是不服,凭什么她们两个能什么都不做,突然空降。 看这两人的模样打扮,穿的衣服,用的东西,还有江听夏对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赵芳心里轻蔑地想,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把她们两个塞进文工团的。 大家心知肚明,说好的招三十二人,最后报到这天却多了她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周莹莹是走后门的,那个江听夏也是走后门的。 想到这儿,赵芳视线有意无意往江听夏那儿瞟,见她坐在床上,穿着看着就质量很好的白色棉裙,一头乌黑发丝落在肩头,床下是一只油光发亮的棕色皮箱。 那东西赵芳知道,她们家只有一只那样的皮箱,只有她爸爸出差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很珍惜很小心翼翼,坐车都要抱在怀里的,不像江听夏那样,随手丢在了床下。 就这一个简单的小细节,赵芳就能看出这个江听夏家里条件一定不错,或者说比她家要好。 她的打扮和大伙不一样,一举一动都不一样,即使赵芳家里条件也还行,父母都是厂子里的小领导,她不像同宿舍那些乡下来的女的,那么土,可是,她也比不上江听夏,她原本那点优越感在江听夏这儿,全部没有了,反而让她有些相形见绌。 所以赵芳对江听夏有些阴暗的猜测,江听夏看她时在想什么,难道会和她自己看那些乡下土妞时一样,在心里嘲笑?和她一样,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看不起? 不过,赵芳转念一想,又得意起来。 家里条件好有什么用,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赵芳是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文工团的,不像她,一个走后门的花瓶,有什么好在她面前得意的。 这个江听夏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第332章 你还敢在这里动手打人?你想挨处分吗? 众人听见赵芳义正言辞的指责,这算是把文工团这次招新,多塞进来两人的事摆到了明面上。 宿舍里的众人,有一些人是之前心里就明白这一点的,有一些是一头雾水没想到这一层的。 不过在赵芳把这些事掰开揉碎说出来后,一瞬间,原本安静的宿舍瞬间暗流涌动。 说真的,大伙儿心里,没谁瞧得起这种走后门的。 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宿舍,虽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可周莹莹分明感觉到了那些落在她身上鄙视的眼神。 有个姑娘站起身来,她的床位在周莹莹床位旁边,她把自己手里的糖放在了周莹莹床上。 那是刚才周莹莹发给她的糖果,她不要。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谁都不要周莹莹的糖果,纷纷起身把糖放在周莹莹床上。 一瞬间周莹莹感觉到一种羞耻,一种被孤立的无助。 赵芳看到大家都把周莹莹的糖退回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她就是要让这些走后门进文工团的人没脸。 只是在她挑衅的眼神落在江听夏身上的时候,突然被江听夏冷冷的眼神吓到,“你……你看我干什么?” 江听夏手里拿着两颗巧克力,“你的东西砸到我了。” “道歉。” 赵芳心里一阵不服气,两个人都是关系户,那个周莹莹愣是被她怼地说不出话来,江听夏凭什么还那么牛气。 赵芳看向江听夏,“上头有人就是硬气啊,让我给你道歉,行啊。” 她阴阳怪气,“你背后是什么靠山,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别以后不小心得罪了你。” 江听夏站起身,把手里的巧克力放在了赵芳身侧的桌子上,“你拿糖砸我,我让你道歉,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我。” “我胡说八道,”赵芳指着周莹莹,“你们两个一路货色,之前没一点消息,最后一天报道了你们来了,全是走后门被塞进文工团的,她都没话说了,你还在嘴硬。” 江听夏并不生气,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是走后门进文工团的?你有证据吗?” 赵芳切了一声,“还需要什么证据,首先,考试选拔的时候没见过你们,其次,说好的招三十二人,我们人都够了,硬是把你们两个人塞进来。” “还说你们不是走后门?” 江听夏声音平静,“我是没有参加过公开考核,可是,我是特聘进文工团的。” 赵芳急着插话,“特聘!还给你找了这么个说法,听上去怪好听的,还不是糊弄人的,谁还能举个大喇叭满大街喊自己走了后门怎么着,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走后门的。” 见说不通,江听夏有些恼了,声音也严肃起来,“是团长邀请我进文工团负责编曲和节目排练。” 赵芳听见这话,忽然笑了,“就你。” “别吹牛了,还团长请你!” 她上下打量了江听夏一眼,看她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推就倒的样子,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能有什么值得请她进文工团的。 江听夏自然地说道:“我没吹牛,是团长请我加入文工团的,他还三番四次到我家去,言辞恳切,我才答应的。” 听见这话,赵芳笑出了声,这会儿她更加确定江听夏是在胡说八道吹牛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所以她问江听夏的时候,脸上嘻嘻哈哈的,明显瞧不起人。 “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你是唱得好?还是跳得好?这么多年,就没听过什么特聘的,还团长请你,团长凭什么请你,还到你家去请你,你怎么不说是团长跪下求你进文工团的呢。” 江听夏点点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是啊,是团长求我,我才来的。” 赵芳哈哈大笑,“你还真敢吹啊,你知不知道进文工团多不容易,第二轮选拔的时候,我眼睁睁看见考官刷下去一个京都来的舞蹈家,她可是拍过电影的,舞跳得那叫一个好,就因为上场的时候太紧张做错了一个动作,就被毫不留情地刷下去了,你难道比那个舞蹈家还厉害,还有名。” 赵芳颐指气使,“这样,要不你当场给我们表演一个,我们就信你。” 赵芳突然开始起哄,江听夏瞥了她一眼。 赵芳那样的语气态度,还让她当场表演,是把她当猴耍。 江听夏自然不会配合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这次特聘,为团里作曲的。” 见说不通,江听夏也不跟她说了。 “我没义务跟你解释什么,显然,”江听夏勾了勾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我说了,以你的智商,你也听不懂。” “毕竟,有些东西你没见过,就理解不了。” 赵芳懵了,江听夏都转身要走,她才咂摸出这话里的不对劲来。 她朝要离开的背影喊,“江听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听夏并不回头,“我就说,以你的智商你理解不了。” 赵芳看向徐云云,“她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徐云云点点头,“她好像是骂你笨,还骂你没见识,是土老帽。” 赵芳本来就觉得江听夏看不起她,这下顿时生气了,“你敢笑我!” 赵芳走上前一把抓住江听夏的肩膀,江听夏躲闪不及,觉得肩膀一阵疼痛,惊惧之下,喊了一声,就朝一边躲去。 可赵芳不放开她。 江听夏慌忙中反手抓住赵芳的手腕,只是她从没跟人动过手,也没什么力气,明显占了下风,她心里一阵紧张,面上却尽力保持冷静。 “赵芳,你快放开我,这里是训练基地,你还敢在这里动手打人?你想挨处分吗?” 听了江听夏说的这话,赵芳理智回笼,报到之前说得清清楚楚,训练表现也是进文工团考核的一部分,要是被处分了,是会被开除的。 赵芳松了手,江听夏拢了拢被赵芳扯松的衣服,脸庞因为情绪激动有些发红,表情很是生气,“真是野蛮人。” 江听夏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抬腿往门外走去,赵芳见状有些慌,立刻喊住她,“你干什么去?” 其实,江听夏是真的害怕,她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搭赵芳的话,只快步往外走。 赵芳喊,“徐云云,你们几个快拦住她,她要去告状。” 话音刚落,就有三四个人把江听夏团团围住,江听夏面色警惕,只是抓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你们要干什么!让开!” 只是她们没人肯让,反而步步逼近。 一边的周莹莹看不过去了。 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江听夏又身量娇小,一看就是被欺负的那个,她挣开人群,站到江听夏面前,护着她,“你们搞小团体,仗着人多欺负人,都让开听见没。” 赵芳在一边发话,“不能让她出这个门。” 第333章 我就这么轻轻碰了她一下,没用力气 赵芳走过来,看着江听夏。 “江听夏,我警告你,你不许去告状。” 她威胁道:“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江听夏瞪着赵芳,“你怕了?” “晚了。” 赵芳被说中,她是又怕又气,看着瞪着她的江听夏,这会儿是进退两难。 江听夏这人看着胆小柔弱,可怎么也不受她的威胁。 赵芳她刚才也是气急了,江听夏先是跟她抢床铺,再是嘲讽她,所以她一时太过激动才动了手。 这下冷静下来,怕被开除,动手是不敢了,赵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正当她们僵持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吵什么呢!” 管理员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外,训斥道:“集合的时候告诉过你们,宿舍熄灯之后不许说话,要保持安静,这是规定。” 看见屋里的场景,管理员脸更冷了,“第一天来就闹事!” 她用手电光依次照在江听夏,周莹莹,赵芳,徐云云还有站在那儿的几个跟班脸上,“你,你,你,还有你们,换上衣服出来,其她人继续睡觉。” …… 办公室。 江听夏在为自己辩解,“是她先动手的。” 江听夏这么说,赵芳急了,“我没动手。” 她伸出手,“我就这么轻轻碰了她一下,没用力气。” 江听夏肩膀上的抓痕还隐隐作痛,听赵芳这么说,是一肚子气,她反驳道:“胡说,你很用力,我觉得肩膀很疼,我要去医务室。” 赵芳不乐意了,转身看着江听夏,“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就要去医务室,你是豆腐做的不成,一碰就碎!” 江听夏刚要张嘴,突然,坐在办公桌前面的男人先张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凶巴巴的不留情面。 “还吵!” 江听夏和赵芳都住了嘴,不说话了。 谢友恒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你们为什么吵架?” 听到教官问话,赵芳抢着开口,她指着江听夏和周莹莹,振振有词,“因为她们两个人是走后门进的文工团,跟这种人待在一个宿舍,我觉得可耻。” 江听夏翻了一个白眼,“我不是走后门的,我都说了我是文工团这次特聘的。” “赵芳,你这是颠倒黑白,是你污蔑我。” 江听夏继续说道:“因为你占了我的床铺,我让你搬走,你不愿意,就来污蔑我找我麻烦。” 见教官在,赵芳不想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免得影响她进文工团,于是立马反驳,“谁污蔑你了,什么特聘,就是编出来骗鬼的,再说,谁占你的床铺了。” “谢教官,你可以去我们宿舍看,江听夏她睡的就是她自己的床铺。” 江听夏听赵芳扯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简直叹为观止。 “谢教官,她撒谎,宿舍有很多人都看见了,是赵芳占了我的床位,我要求她搬走她还不愿意,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才搬走的,宿舍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赵芳:“正好,你要找人作证,徐云云她们就是这个宿舍的,徐云云你跟教官说,江听夏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徐云云刚要开口,江听夏不乐意了,“徐云云跟你是一伙儿的,她不会说实话,叫宿舍其她人来。” 徐云云:“我怎么就说的不是实话了,谢教官,赵芳她一开始不知道那个床铺有人,后来江听夏来了,让她搬走,她也没说什么直接搬走了,两个人根本没有矛盾,我们就是单纯瞧不上那些走后门的。” 除了江听夏和赵芳这两个主力,其她被一起揪出来的姑娘们也争着发言,都不想被处分。 谢友恒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脑袋顶上,叽叽喳喳一片声音,魔音绕梁一样的,谢教官,谢教官,此起彼伏。 谢友恒用手扶住额头,终于发了话,“好了!” “都闭嘴!” 他坐不住,站起身来,“你们几个,报到第一天就在宿舍闹事。” 谢友恒语气严厉,“这么有精力,都去操场跑操。” “什么时候累了,困了,什么时候停。” 众人都被谢友恒吓一跳,这可是新兵入营第一天,教官就要罚人,还罚这么狠,不知道是说说而已,还是来真的。 姑娘们拿不定主意,都呆呆地站着。 韩雨生进门的时候,只看见办公室乌泱泱一片,他脸上带笑,问道: “这是咋了?这么多人?” 有别的教官答话,“这几个第一天就在宿舍闹事,被谢教官罚跑操。” 谢友恒见几人不动,呵斥道:“现在就出去跑操。” 得了命令,赵芳她们要认命地抬腿离开。 只有江听夏不动,她看着谢友恒,“为什么罚我,是她们找事。”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韩雨生听到这声音,觉得分外耳熟,他转身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嫂……” 不过,韩雨生想起厉菖蒲的交待,要保密,这声嫂子硬生生没喊出口,不过他还是坐不住了,默默起身,往江听夏那边走去。 谢友恒眼神落在江听夏身上,是个穿着便服裙子的娇小的女人,柔柔弱弱的不像个兵。 不过竟然敢和她顶嘴,竟然还质问他,为什么要罚她。 谢友恒问江听夏,“不服?” 江听夏没有说话,不过她刚才的表现就是不服气的表现。 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罚她? 谢友恒不再看江听夏,对所有被罚的姑娘们说,不,不是说,可以说谢友恒是用吼的。 “都给我听好了,到了部队,第一条,遵守纪律。” “我是你们的教官,我说怎么罚,任何人,必须执行。” 韩雨生见江听夏根本没听进去,竟然还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说话,“我……” 已经站到这边的韩雨生吓得一哆嗦,谢友恒可是出了名的狠,跟他对上,嫂子还不得被罚死。 韩雨生立刻抢在江听夏之前开口,“呃……那个……” “第一天来,可能是,还没有人跟她,她们,说过这些规定。” 听见有人说话,江听夏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个认识的人,是韩雨生。 韩雨生也看向江听夏,“所以嫂……” 韩雨生又说秃噜嘴了,紧急改口,“这位女同志不懂,犯了错误。” 江听夏不想被冤枉,为自己辩白道:“刚才是赵芳先用糖砸我,我让她道歉,她非但不肯,还一直污蔑我,还对我动手,我要出门反映情况,她们几个还堵我。” “啊!”韩雨生很是惊讶,心里一阵后怕,“还动手了!嫂,不是,你伤到哪儿了吗?” 第334章 偏偏分到了这个最说不通的家伙手底下 江听夏摇摇头,不想再说自己觉得肩膀有些疼。 刚才她这么说,别人那轻蔑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一个个的都觉得是她在矫情,什么小伤都拿来说嘴。 好在还有个周莹莹站在江听夏这边。 “江听夏她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可以证明。” 韩雨生愁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他想,虽然厉团不让特别关照嫂子,可是眼看嫂子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委屈了,为她说两句话总是可以的。 “如果真实情况是这样,那,”韩雨生伸手示意到江听夏那边,“这位女同志,是受了委屈的。” 谢友恒盯了一眼韩雨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插手自己带的队伍里的事儿。 两个教官当着新兵的面争执也不像话,所以谢友恒只是用眼神示意韩雨生别插手他带新兵。 这时,总教官站了出来,他用锐利的眼神环视一圈,因为是报到的第一天,训练还没有开始,所以江听夏她们都没穿训练服,依旧穿着便服。 既然穿的是便服,那就不用这么严肃。 他说:“这是第一次,因为你们是第一天到训练基地,很多东西不熟悉,很多规定你们不清楚,所以给你们一次机会,以后不许再犯。” “再犯这样的错误,严惩。” 他发话道:“都回去休息,明天每人交一份五千字检查。” 江听夏还是不服,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罚她,可她看见韩雨生一直在悄悄给她摆手,让她不要说话。 江听夏低下脑袋,再什么也没说。 江听夏几人都走了,谢友恒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对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江听夏她们几个离开了,他这会儿不用忍着了,谢友恒瞪着韩雨生,“我带我自己的人,关你什么事,一直在旁边和稀泥。” 韩雨生摸摸鼻子,讪讪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怎么能罚那么狠,竟然让人去操场一直跑,这都要半夜了,全是女同志,会出事的。” 谢友恒怒目圆睁,“韩雨生,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直替那个什么夏的说话,你认识她?” 想到厉菖蒲的交待,韩雨生立刻摇头,“不认识啊。” 他找补道:“我就是觉得人家挺委屈的,莫名其妙,什么也没做,还要被你一起罚。” 谢友恒并不认同,“委屈什么,第一天就闹事,还拒不执行教官命令,我看是个刺头。” 有人劝谢友恒,“不是,你还真打算罚啊,你不知道那个周莹莹是谁?” 有人低声提醒道:“她是周军长的孙女。” 谢友恒听了这话,心内顿时觉得反感,一把推开说话的那人,“是又怎么了?” 那人劝道,“看你这人,瞪我干啥,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你,这种情况,咱们不说特别照顾,总不能上赶着为难。” 谢友恒明白了,怪不得刚才都是替她们说话,不许罚的,看来刚才那个新兵说她们走后门那话也是有原因的。 总教官拍拍他的肩膀,“坐。” 谢友恒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听命令,以标准的坐姿坐在了椅子上,不过腰背格外僵硬。 总教官看他憋气的模样,笑了,问,“怎么,不能接受?” 谢友恒还是腰板挺直,一言不发。 总教官说道:“我知道你这人看不上这样的,不过,神仙落了地也逃不出人情世故四个字。” 谢友恒依旧板着脸。 总教官尴尬笑笑,又说:“就这一次,以后你的队伍怎么带,你说了算,我不插手。” 谢友恒这才说,“你说的,从现在开始谁的面子我也不给。” …… 谢友恒下楼的时候,碰见了韩雨生,韩雨生立刻勾上他的脖子。 他试探道:“老谢,我说,你不会因为刚才那事,对哪一个人有偏见?” 谢友恒一眼就看出韩雨生那点小心思,“哪个人?” “你想问谁?那个什么夏?” 韩雨生呵呵一笑,“江听夏。” 谢友恒脸色很冷,“你找我,是想替她说情?” 韩雨生打哈哈道:“什么说情不说情的,你别这么严肃。” 谢友恒站住脚步,“说,她是什么人。” 赵芳因为看不惯两个走后门的人,所以闹了起来,据她所说,这两个人,一个是周莹莹,已知她是首长孙女,另一个就是江听夏,看韩雨生模模糊糊的态度,看来也是同样的来头不小。 韩雨生嗨了一声,“什么什么人。” 谢友恒冷哼一声,“你明说,她是哪个参谋长的女儿还是又是哪个领导的孙女?” 这哪跟哪,韩雨生直接否认了,“你说到哪里去了,都不是,你别乱猜。” “我说句公道话而已,人家在你面前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真的没犯错,我知道,你也知道。” 谢友恒是知道,可他却说,“不遵守纪律,不执行命令就是错。” 韩雨生还想说什么,这时,谢友恒对韩雨生冷了脸。 “不管是谁让你私下来提醒我,让我对某个人多加关照一些,我把话说清楚了,绝不可能。” “除非把她调走,只要是我负责的新兵,我不会给她任何特别照顾。” 谢友恒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韩雨生独自无语。 这个谢友恒,真是个死心眼,他提出什么让他给点特别关照的过分要求了!不就多问了两句情况,就摆出一副死鱼脸来! 算了,看谢友恒那个态度,韩雨生心想,以后他还是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嫂子来,不然只怕谢友恒会更加反感。 韩雨生也就纳闷了,谢友恒这种人,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还不听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厉团还那么欣赏他。 韩雨生也没办法了,怎么偏偏把嫂子分到了这个最说不通的家伙手底下,让这么个死心眼带着。 只能是希望这个训练期,嫂子能风平浪静地度过。 第335章 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敲打她 受了处分,赵芳也不敢闹了,只是表情恶狠狠的,低声对着江听夏说: “江听夏!你敢告状!我说了,不会让你好过的,咱们走着瞧。” 江听夏哼了一声,没理她,走开了,看赵芳刚才伸手拽她那情绪不稳定的样,江听夏决定以后还是和她保持距离。 五千字的检查明天就要交,几个受罚的人只好蹲坐在走道里,打着手电筒抓紧写,等写完了,也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要集合。 有了昨天那事,再加上周莹莹的态度,宿舍里的人都有意无意排挤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其她人成群结队,只有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落单。 周莹莹走到江听夏身边,有些无奈,“要不,一起走。” 周莹莹主动跟她搭话,更何况昨天她还帮自己说话,单说她自己的感受,江听夏对周莹莹没有什么意见。 江听夏回道:“一起走。” 江听夏昨天已经提前见过教官了,就是昨天那个不讲道理,不听人辩白,是非不分的谢教官,此刻,他正站在队伍前面,给新兵训话。 江听夏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人整整齐齐的后脑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简直要粘在一起。 没办法,昨天被赵芳闹了那么一出,又是争吵又是争辩,最后写了密密麻麻两张纸的检查,好不容易才能睡觉,她想到这些糟心事,心里觉得又委屈又憋屈,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 她在心里先骂找事的赵芳,再骂不讲理的教官,最后重点骂厉菖蒲,他那么对自己,让自己在这里受苦,被人欺负,这家伙半夜不会睡不着嘛。 江听夏骂,哼,他才不会,他一定睡得很香,呼噜打得震天响。 等她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困了想睡觉的时候,又要集合了,这会儿真是困到站着都能睡着。 赵芳就站在江听夏右后侧,见她不停地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眼里闪过邪恶的算计。 赵芳心想,她都警告过江听夏不许她去告状,可江听夏偏要去,最后谁都没好,还拖累了自己,害她一来基地就在教官面前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昨天,她告诉江听夏了,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于是,赵芳极快地伸手,推了江听夏一把。 江听夏这会儿正迷迷糊糊着,身体不受控制跌出了队伍外。 而此时,谢友恒正在训话,给众人强调部队规则,江听夏好死不死摔了出来。 看到盯着她,面色不好的谢教官,江听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谢友恒停下了训话,声音严肃,“你有意见?” 江听夏本来摔出来就心虚,再被谢教官这态度一吓,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摆手,“没有,我没意见。” 谢友恒吼道:“答话前要说,报告教官。” 看着懒散不像话的江听夏,谢友恒心里火冒三丈,在他这个位置,队伍里谁做小动作,那真是再清楚不过了,江听夏那个东倒西歪的样子他自然都知道。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谢友恒板着脸,“江听夏,出列。” 江听夏心里暗叫不好,但也只好跑到队伍前面,她学会了喊报告,“报告教官,刚才有人推我。” 谢友恒看见江听夏跑步的姿势,身摆摇晃,不标准,不正规,动作都做不到位,不知道怎么收上来这样的兵。 他斥责道:“大点声,你没吃饭吗?” 教官这话说的,除了江听夏,其余人听着都想笑,只是碍于谢教官的黑脸,死死咬着嘴唇,生怕火烧到自己这里来。 赵芳更别说了,得意得很,看见她的计谋得逞,江听夏因此挨了教官的训,她高兴极了。 赵芳微微低头,嘴唇都咬疼了,这才勉强没笑出声来。 江听夏涨红了脸,只好卯足了劲儿喊:“报告教官,刚才有人推我。” 谢友恒眼神在人群里扫视,最后眼神轻飘飘落在了赵芳脑袋上,他这个位置,什么小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芳察觉到教官在看她,吓得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他问江听夏,“谁推你?” 江听夏伸手指向赵芳,“她,赵芳。” 谢友恒:“赵芳,出列。” 赵芳心里暗叫不好,却也只能听从教官的命令。 等赵芳也小跑到队伍前面,她看江听夏把她咬了出来,恶狠狠剜了江听夏一眼,心里骂道,她怎么就那么难缠呢。 谢友恒的声音命令道:“江听夏,赵芳,你们两个站在最前面,一人五十个蹲下起立。” 五十个蹲下起立,那不是要她命嘛,江听夏开口解释道:“我是被赵芳推出来的,不是故意摔出来。” 赵芳也急着为自己解释,“我是看江听夏打瞌睡,推她是为了让她好好听教官训话。” 谢友恒看了江听夏和赵芳一眼,说道:“一百。” 罚赵芳是因为她做小动作,推了江听夏,罚江听夏是因为她在队伍里偷摸睡觉。 一个个的,竟然还好意思张嘴说话。 谢友恒黑着脸,加倍罚。 五十个变一百个,江听夏吓一跳,赶紧说道:“教官,一百个太多了。” 谢友恒:“二百。” 五十变一百,再变二百,江听夏说一句话,就成倍增加。 江听夏明白了,这是妥妥的下马威。 江听夏这下什么也不敢说了,即使不情不愿,还是走到队伍前面,伸直胳膊,下蹲一次,喊一次数。 “一、二、三……” 不过才做了几个蹲下起立,江听夏就觉得自己的大腿在颤颤发抖,此刻,她的心里欲哭无泪。 江听夏和赵芳在前面受罚,谢友恒站在原地,侧身能看见蹙眉的江听夏,她脸上的表情看着都要哭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友恒继续训话。 “我告诉你们,这是部队,不是你家的炕头,想过好日子回家去,在部队娇气什么,谁也不会惯着你。” 这话指向性还是很明显的,谢友恒不满意韩雨生找到他,为这个江听夏说好话,走后门走到他这儿来,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敲打她。 谢友恒的训话中还有江听夏和赵芳略带痛苦的数数声做背景音。 “这是我对你们的提醒,这只是第一天,以后的训练只会一天比一天累,一天比一天苦,谁受不了趁早提出来,承认你是个懦夫,然后拿着你的行李滚蛋,不要在我的队伍里丢人。” “这里不是你们享受的地方,我也不会对女同志有任何优待,在我的队伍里,该做的训练必须完成,谁也不许掉队,无论男女。” 他说完后,吼道:“都听清楚没有。” 回答他的是众人士气高涨的吼声,“听清楚了。” 谢友恒侧着身子,看了一眼江听夏,又问,“听清楚了没有?” 江听夏还在受罚,胳膊和腿已经撑不住了,都在身体极限的边缘,只能颤颤巍巍回答,“听清楚了。” 江听夏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完二百个蹲下起立的,后来她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到宿舍,她腿一软就倒在了床上,甚至顾不上换掉在外面穿了一天的脏兮兮的外套。 第336章 为自己轻视了她内心感到愧疚 江听夏就那么瘫在床上,身体很累,大脑也跟着放空,这时,周莹莹走了过来。 她提醒道:“你不能就这么躺下,要起来走一走活动活动。” 江听夏很是虚弱的样子,声音都发虚,“我真的没力气。” 周莹莹一脸担心,“你就这么躺下,明天腿会疼的连路都走不了。” “我扶着你,你在外面活动活动,然后把腿按摩一下。” 江听夏知道周莹莹说的是对的,只好撑着一股气,坐起身来。 周莹莹扶着她往宿舍外面走,也不用走很远,就在宿舍外面的走道里简单活动活动。 江听夏对周莹莹道谢,周莹莹却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谢我,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那天我来晚了,赵芳心里不高兴找我麻烦,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那天你说你是文工团特聘的编曲老师,我就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不过因为有我的存在,她们都不相信你,是我的问题。” 江听夏淡淡地说道:“是赵芳她们不讲理。” 周莹莹有些低落,“我也有问题,其实,我……真的是被我爸爸塞到文工团的。” 江听夏并没有什么反应。 周莹莹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笑比哭还难看,“你知道了,也会觉得我讨厌?” 江听夏想了想,“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之前看赵芳她们对周莹莹的事情反应那么大,江听夏自己内心毫无波澜,对周莹莹也不像其她人一样恼火。 江听夏自己都在想,或许是她的道德水平要低一些?可下一秒江听夏就觉得自己简直多虑了,赵芳那个人的人品,自己比她强多了好不好,自己可不会搞小团体压迫人,还爱耍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眼前有这样的人做对比,江听夏又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周莹莹听江听夏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好歹这里还有一个,哪怕就一个人,还是愿意跟她说两句话的。 她扶着江听夏慢慢走,嘴里说着自己的事情,“我爸爸把我送到文工团,可我也不愿意,我喜欢跳舞,想去京都做演员,拍电影,不过我爸爸不喜欢,觉得那是在瞎玩,爷爷奶奶也不想我离家太远,所以我是被我爸爸扭送来的。“ 周莹莹很是失落,“报到那天,我没跑掉。” 听到这儿,江听夏想,怪不得报到那天,周莹莹晚上才来,原来是试图逃跑,但是失败了。 平时也遇不见个人,愿意听她说这些,周莹莹絮絮叨叨对江听夏诉说着; “我家里人都是部队的,他们就是想让我当兵,我爸爸说,如果我感受到军营的氛围就会爱上这里,”周莹莹叹了一口气,“在家里谁都要听我爸爸的。” “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听到这儿,江听夏忽然觉得她和周莹莹同病相怜,所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们什么都不懂,却都爱多事。” 听到江听夏这么说,周莹莹笑了,家里家外,都叫她要听话,没人为她说话,不过,江听夏这话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说得对,他们都……” “等等,”周莹莹察觉到不对,问江听夏,“你怎么说,他们?” “难道你也是被你爸爸强制送来营地的,可是你不是文工团的老师吗?” 江听夏抚住了心口,“对啊,老师是不用来的。” 周莹莹看江听夏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看来你也有一个独裁的老爸。” 江听夏想,她身后确实有个独裁的男人,只是,厉菖蒲不是她的老爸,是她的老公。 可此刻,她不想介绍他的身份,是厉菖蒲自己说的,公共场合他们没有关系。 …… 今天训练任务是在操场的负重跑训练,本来单单跑步这一项就够累的,现在还要背着十多斤的背包,江听夏苦不堪言。 眼看其她人已经快到了终点,江听夏却落下了一大圈,周莹莹想拉江听夏一把,却被跟在江听夏后面虎着一张脸的谢教官吓到不敢动,江听夏大口喘气,让周莹莹跑自己的,不用管她。 江听夏甚至想跟教官说,她真的不能再跑了,可是谢友恒的眼神让她想起那天训话,他的眼神扫过自己,他说,懦夫可以从这里滚蛋。 就为了不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懦夫,江听夏撑着一口气,跑完了全程,只是,等她好不容易跑到终点,结果却很明显。 差劲,差劲到不能再差劲。 赵芳还在一边看她的笑话,“江听夏我们等了你很久,乌龟也该到了。” 她指着气喘吁吁的江听夏,夸张道:“你跑这么慢,还累成这样。” 在众人的哈哈大笑中,赵芳边笑边说:“江听夏,这就是你的实力!趁早回家去!” 谢友恒走了过来,谁都怕这位谢教官,看见他,刚才还在笑的人立刻噤声。 他严厉的眼神扫视众人,赵芳和她的应声虫们都闭上嘴,低下了脑袋。 谢友恒看了一眼江听夏湿漉漉的头发和干裂的嘴唇,脸上表情有些不解。 刚才他看出来,江听夏的身体状况真的坚持不住了,他想下一秒,这个娇气的女生就会主动放弃训练任务。 不过,身体重要,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谢友恒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江听夏自己提出来需要休息,他会批准的,只是没想到她一声不吭,硬生生跑完了全程。 不知怎么,谢友恒突然为自己刚才在心里胡乱揣测,轻视了江听夏,而内心泛起了愧疚。 …… 晚上,周莹莹没看见江听夏的身影,有些担心,白天被赵芳她们起哄嘲笑,江听夏就一言不发,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怕江听夏出什么事,周莹莹赶紧出去找。 室外下着小雨,在训练场,周莹莹看见了江听夏的身影,她只在头上披了一件衣服,就那么一直在淋着雨跑步。 虽然是细细的小雨,可淋在人身上到底是不会舒服的。 一圈又一圈,空旷的训练场就只有江听夏一个人。 周莹莹撑伞走上前,“听夏,下雨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江听夏并不停下来,“我在跑步。” 周莹莹看江听夏这样,劝道:“听夏,你不要把赵芳她们说的话放到心里去,不要难过了,我们回去,淋雨要生病的。” 江听夏停下脚步,一脸轻松,并没有难过的样子,“我没有难过,我在练习。” 第337章 这种想法什么时候有所改变呢? 面对周莹莹的关心,江听夏说道:“我没事。” “我跑得是很慢,可练习总会进步的,下一次负重跑,我不会给她们嘲笑我的机会。” 江听夏推周莹莹,让她回去,不用担心她。 她一边跑步,一边跟周莹莹大声说道:“我要证明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我不比任何人差。” 江听夏张开手臂,不停地向前跑,“谁都不能看我的笑话。” 暗处,谢友恒站在操场边,没人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没撑伞,雨落在脸上,手上,凉凉的,他也不躲,就那么看着那道奔跑的身影,驻足良久。 …… 江听夏偏不信邪,她站在双杠下面,用尽力气起跳,抓住了双杠,然后手臂用力撑起身体。 很好,她练习了好久,终于做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就是在双杠上支撑前移,她艰难使劲,只是还是力气不够,动弹不得,她再强迫自己发力,突然,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脚踝处是钻心的疼痛。 江听夏捂着脚五官都皱在一起,好疼。 过了一会儿,等疼痛感稍微过去了些,江听夏站起身,单脚蹦跳了两下,然后一巴掌摔在铁做的双杠上泄愤。 这下好了,不止脚疼,手也疼了。 江听夏疼到没办法,只能面对着墙面,自己面壁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站在双杠下,一脸忧愁,难道她的双杠成绩又要拿倒数? 赵芳她们那群人跟狗一样咬着她,上次双杠练习,她连杠都拉不住,直接掉了下来,赵芳她们可热闹了,直到今天她们的嘲笑声仿佛还在江听夏耳边环绕,那么刺耳,这是江听夏不能接受的。 她就是不想被人看笑话。 无论是赵芳她们,还是厉菖蒲,谁都别想看轻她。 他们不是都觉得自己做不好训练任务吗,好,那她江听夏就偏要做到,做好,做给他们看。 江听夏伸手想再试一次,可脚踝的疼痛又让她心生畏惧,就在她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怎么?怕了?” 江听夏转身一看,有些惊讶,“谢教官!” 看到来人是谢友恒,江听夏更惊讶了。 她惊讶的是这位谢教官竟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朝她走了过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对自己这么的‘和蔼可亲’。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了,江听夏总隐隐觉得这个谢教官对她要更凶一些,更严厉一些,江听夏猜想,或许是报到那天,在宿舍半夜吵架给教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江听夏的第六感没错,谢友恒对江听夏印象确实可以说是很差。 他第一次见到江听夏是在办公室里,她委屈巴巴地说自己的肩膀被抓了一把后很疼,他没什么要主持正义的想法,心里首先是不屑一顾。 眼前的人,她美丽,柔弱,有一双永远闪着泪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样娇气,甚至在他眼里这属于是矫揉做作的一个人,她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不该是他队伍里的一名士兵。 再加上后来韩雨生跑来为她说情,这更增加了他对江听夏的反感。 江听夏是很美丽,打眼一看,只要不瞎就能看得出她的美丽。 只是在谢友恒眼里,江听夏的美像养在花盆里的鲜花,好似连一片花瓣都精心养护,精致无比。 不过,美则美矣,却毫无生命力,好像天上打个雷她就要枯萎那么脆弱,这一切在他看来寡然无味,只有反感。 可后来,这种想法什么时候有所改变呢? 或许是江听夏一次又一次不服输,累得都要昏过去也要咬牙坚持的样子,或许是那天她在雨中一圈又一圈跑步的身影,又或许是刚才,他在远处看见江听夏用尽力气起跳,拉住双杠脸上露出的一抹笑。 谢友恒在远处看见江听夏撑在双杠上时,他看着都跟着心一紧。 江听夏没什么力气,掉了下来,谢友恒吓地身子一抖,险些跑过来。 江听夏摔到了脚,她捂着脚踝,很痛苦的样子,后来,她又一脸忧愁地看着双杠,很是苦恼。 谢友恒站在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发现,江听夏的娇气,柔弱,只有一点点,她还有韧劲,还有坚持,她身上有那么多闪光点,可他却从一开始就否定她。 或许,那颗偏见的种子一早就种在了他心里,生得郁郁葱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没能正确看待一个人。 或许是愧疚使然,谢友恒想,他在江听夏踟蹰不前时走了过来,说道:“你再试一次。” “我教你。” 江听夏听教官这么说,于是点点头,又重新站在了双杠下,她拉着双杠却没什么力气,依旧无法移动半分。 更糟糕的是,她的脚踝处传来痛感,让江听夏觉得疼痛的同时,也让她心生恐惧,她害怕又摔下去。 谢友恒站在一边,面色依旧严肃,只是嘴唇微抿,脚尖不受控制轻轻挪动了一下,想要朝摇晃着的江听夏那里走去。 他握着拳头,尽力让自己保持与平时一样的模样。 “不要看地面,目视前方,专注目标。” 他告诉江听夏技术要领,“脚尖远伸,身体自然下摆,踢腿带动身体前送。” 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出来是另一回事,江听夏感觉到手臂都在发抖。 谢友恒见江听夏这样,不由得想起刚才她摔下来,蹲在地上揉腿的模样,此刻,她无助地挂在那儿,呼吸都怕到在抖。 谢友恒同样紧张到握拳,察觉到了江听夏的恐惧,她刚受伤,难免会这样,谢友恒破天荒的放缓了声音,是平时这些新兵谁都没见过的温柔。 与此同时,他伸出手臂,做出一个不甚明显,稍微护着些江听夏的动作。 “江听夏,你别怕,掉不下来,放心大胆地做动作。” 第338章 这下她们两个人得意了,今晚的风头全被她们抢走了 江听夏闭着眼睛,目视前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她拼尽全力,终于可以移动。 终于,她平稳落地,江听夏声音里满是喜悦,“我成功了。” 江听夏高兴过后,看见站在一边的谢友恒,于是向他道谢:“谢谢教官。” 谢友恒扯了扯嘴角。 可又意识到自己笑了有些不妥,于是嘴角又放下来,整个人看着依旧面色严肃。 “我是教官,指导你们练习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听夏和这位谢教官不熟,没什么话说,于是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只是她刚要走,就被谢友恒叫住。 谢友恒嘴唇动了动,然后说:“你没经验,要是自己做练习,要找人在旁边看着。” 江听夏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又疏离,“谢谢教官提醒。” 江听夏脚不舒服,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看见江听夏走路时把重心放在一边的别扭姿势,谢友恒本想去扶她一把,又觉得以他的身份,这话不好说,于是还是作罢,看着江听夏离开了。 …… 江听夏的脚没什么大问题,涂了药油歇了一晚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训练已经过去了一周,营地给了大家短暂休息的时间,这天晚上,所有人在训练场集合,以队为单位,席地而坐,坐在一起。 教官扯着嗓子唱歌,新兵们就跟着唱,各个队伍之间还会对歌,反正每个人扯着嗓子喊就是了,近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后来有人起哄,说有文工团的同志们在,让给大伙儿表演个节目。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文工团表演节目不止在剧场舞台上,田间地头,阵地前线,只要有需要,上就对了。 有个女同志站出来唱了一支山歌,大伙听完了掌声雷动。 又有两个男同志站了出来,表演了贯口。 赵芳似乎提前就有所准备,跳了一支手绢舞,大红的手绢在她手里开出一朵朵花来,看得出来是有舞蹈功底的,周围叫好声一阵又一阵。 赵芳很高兴,谢幕时鞠躬弯腰,收到了足够的掌声才下去,只是她倨傲的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然后落在了江听夏和周莹莹身上。 赵芳得意一笑,这是她对这两个走后门的废物的炫耀,炫耀她的节目如此成功,如此受欢迎,这是她们没实力的人做不到的。 周莹莹皱起了眉头,挽着江听夏的手臂,“听夏,你看那个赵芳,又开始找茬。” 她很是气愤,“她怎么这么关注咱们两个,以前训练,她的眼神就爱盯着你跟我,咱们做得好了,她看着都要吃人,咱们做得不好了,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起哄,你说现在就连表演一个节目,她还要用那种眼神看咱俩,这人可真讨厌。” 周莹莹气不过,一把拉起了江听夏,“咱们也去表演一个,不就跳舞嘛,谁不会似的。” 周莹莹瞥了一眼远处正得意洋洋的赵芳,“我非得压压她的气焰。” 江听夏啊了一声,“咱们没准备啊!” 周莹莹不甚在意,热身时夸擦一个后抬腿,腰身柔韧,显出不俗的基本功。 她说:“跳个舞还不是小意思,还用准备。” 她跟江听夏说:“你不是编曲老师吗,”她递给江听夏一个手鼓,“你就敲鼓,给我配乐就行。” 这手鼓还是周莹莹的,那天她收拾东西,江听夏看见了就随手敲了几下,还被周莹莹记住了,这会儿用了出来。 江听夏只好问,“你的舞蹈需要什么样的配乐?” 周莹莹想想,“名曲孔雀林知道吗?那样的就好。” 她说:“听夏,我相信你的实力。” 周莹莹当然相信,毕竟那天江听夏只是随手敲了敲她的鼓,她就听出那绝佳的韵律感,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人家是团里特聘的老师呢,就是有两把刷子。 两人上了台,周莹莹固定一个背影,江听夏轻敲手鼓,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鼓声一下一下,仿佛有什么魅力,把人瞬间带入了舞蹈中去。 周莹莹舞步空灵,鼓声更是恰到好处,执鼓人一双柔荑似乎有什么魔力,她只需要站在那儿,微微低头,手心轻拍鼓面,就能轻而易举将听众的情绪完全拉扯着,舞蹈到了高潮时迅猛的鼓脚让人精神亢奋,不自觉紧张,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等江听夏轻轻拍打鼓面,音乐又安静下来,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鼓声融进了舞步,舞步踩在每一个鼓点上,舞是鼓的一部分,鼓是舞的一部分,两人配合完美,每个观众的情绪好似都被台上人牵动着,完全沉浸到了眼前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的舞台里。 观众席没有一点响声,直到一舞结束,众人才回魂一般,愣怔着,偌大的训练场安静了一瞬,然后,瞬间为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人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艺术的加持下,原本娇俏的两个姑娘,在这夜幕里,一束光打在两人身上,发丝飘柔,宛若神女。 就是这一舞,彻底成了文工团的传说,这一批新兵,没人不知道那天晚上,有一个敲鼓和一个跳舞的姑娘,是文工团双姝,看她们表演节目,简直是一种享受。 谢友恒站在队伍边,看着台上,一时竟看呆了,和众人一起鼓掌时,脸上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 赵芳就没那么好受了,气的嘴都歪了,更让她生气的是,等节目都结束,大家四散的时候,有一堆人凑到文工团的队伍边,可打听的都是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 赵芳看了江听夏和周莹莹被人围着,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这下她们两个人得意了,今晚的风头全被她们抢走了。 因为人太多,挤得水泄不通,赵芳她们出不去,她跟徐云云边推人边骂,“挤挤挤,有什么好挤的,就为了看那个江听夏和那个周莹莹一眼,真当她俩是仙女呢。” 徐云云也不高兴,对着赵芳说道:“就是,她俩那节目我看着也一般,这帮人太没眼光了,明明你跳得比她们俩好多了。” 这时,有人挤到她们身边,是个年轻小伙子。 赵芳看见他走到自己身边,心想,总算有个心明眼亮的。 男人支支吾吾开口,“同志你好。” 赵芳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来,“你好,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看赵芳这么温柔,一下放下心来,“我想跟你打听打听,刚才敲鼓和跳舞的女同志是哪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听到男人打听的还是江听夏和周莹莹,赵芳的脸刷一下变了,瞪了那男人一眼,“不知道!” 然后挤开乌泱泱的众人,带着火气离开了。 第339章 这近距离一看,人比刚才表演节目的时候更漂亮了 文工团解散,江听夏在路上走着,周围却有些拥挤,周围的年轻小伙都往这边看,一个个脑袋都在好奇地张望,都想要近距离看看刚才表演节目的姑娘。 被这么多人这么看,江听夏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多亏他们文工团的几个男同志挡在江听夏这些女同志周围,挡住了人群的近距离接触,谢友恒的冷脸也发挥了很大作用,他跟在江听夏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保持一个威慑作用。 谢友恒是这批教官里出了名的严格,凶狠,不好相处,他的眼神就这么一瞪,谁也不敢靠近,只敢走在一边,保持着一段距离,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时,江听夏听见了周莹莹喊她,江听夏停下了脚步,只见周莹莹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她看着很是高兴,“听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也是这一批的新兵,林阳。” 林阳看着很是活泼开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刚才就在下面看你们节目。” 林阳对着江听夏和周莹莹,竖起了大拇指,他表情和语气一样很夸张。 “你们这节目太牛了,把我们都镇住了。” 周莹莹听见林阳这么夸奖,脑袋一扬,“那当然了,”她胳膊搭在了江听夏肩膀上,“我和听夏配合的,就两个字,完美。” 周莹莹说完后,手里举着她的帽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谢友恒走到了三人身侧,冷冷的眼神盯了周莹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周莹莹被谢教官吓地脖子一缩,立刻噤声,乖乖站好,把拿在手里晃来晃去的帽子戴好,又伸手摆正,再然后,对着走开的谢友恒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江听夏见她这样跟一向严肃的要命的教官捣乱,跟着抿嘴偷笑。 周莹莹得逞,调皮一笑,趁谢友恒还没发觉自己的小动作,她一手拉着江听夏一手拉着林阳,三人大步跑开了。 谢友恒转过身来,只看见江听夏笑着跑开的模样,耳边一缕发丝扬起,拂过她的脸颊,瞬间,谢友恒好似回到了刚才,江听夏表演节目时,她低头轻拍着鼓面,宛若神女的模样。 …… 江听夏和周莹莹还有林阳三人慢慢走着,林阳开口跟周莹莹说话。 “莹,你怎么也进部队了?” 周莹莹哎了一声,“没办法,我爸爸发话,谁敢不听。” 两人是发小,住在一个大院里,两家的大人是老朋友常来往,所以周莹莹和林阳两个人打小就认识,对方那点事,还有对方家里那点事,都门清儿。 林阳附和道:“也是,咱们呐,总是小细胳膊拧不过老爹的大腿。” 他又对着周莹莹幽幽叹了一声,脸上一脸惋惜的表情,“可怜!可怜!!看来你闯荡京都的事儿没戏了,哥们还以为能当大明星的发小,好好出去炫耀炫耀呢。” 周莹莹推了林阳一把,“去你的,你往我心口上撒盐是不是。” 见周莹莹发脾气,林阳立马‘举手投降’,回劝道:“没事,去不了京都,进部队也挺好,这不是,咱俩还能一块玩,以后哥们罩你,有事提你林阳大哥,好使。” 周莹莹切了一声,“吹你就。” 林阳却拍拍胸脯,豪气道:“谁吹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林阳的名号。” 江听夏听着两人耍贫嘴,觉得周莹莹和林阳关系真是不错,两人说话也逗趣。 他们两个在一边玩,江听夏并不搭话,只是边走边听着,觉得好玩了就抿嘴笑笑。 林阳正在和周莹莹说笑话叙旧,只是他有些分神,眼神总是落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江听夏的脸上。 他找周莹莹一方面是叙旧,一方面就是刚才在台下,被台上表演的江听夏实实在在惊艳了一把。 多亏他认识周莹莹这么一个得力的发小,让他有了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林阳眼神一亮,这近距离一看,人比刚才表演节目的时候更漂亮了。 尤其是这姑娘低头浅笑的时候,说不出的恬淡美丽。 林阳心口一震,他猛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爱河。 到了分岔路,要分开了。 林阳挥挥手,“走了,常联系啊,”他看着江听夏,笑得很是灿烂,“你们在基地有啥事尽管来找我,这儿我熟。” 周莹莹见林阳注意力一直在江听夏身上,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小子一路上跟她说话心不在焉的,老偷看听夏,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她作筏子,周莹莹骂道:“你少贫,快滚。” …… 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回到宿舍,原本热闹的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床上。 赵芳对着两人哼了一声,也走开了。 周莹莹也不甘示弱,哼了哼,跟江听夏说:“不理她们,咱们洗漱洗漱睡觉了。” 江听夏洗漱过后,把白瓷盆放在了床底下的架子上,就打算上床睡觉,只是她刚掀开被子,就觉得不大对劲。 江听夏刚碰到被子的时候,只觉得被子很沉,有些奇怪,等她把被子掀开,只见原本黄绿色的被子湿了大半。 有人故意弄湿了她的被子。 怕还有什么脏东西,江听夏把被子扔开,赶紧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 江听夏站在床头,眼神环视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正在看她的赵芳身上,赵芳很是悠闲的样子,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床边看她。 这时,周莹莹那边啊地叫唤了一声。 她骂,“谁往我床上倒水了!” 第340章 劝你要以咱们整个宿舍为重 周莹莹气哼哼地从床上下来,继续骂道:“谁啊!谁这么缺德!往人床上倒水!” 这时她看见了站在床下的江听夏,周莹莹走过去,看见了江听夏床上被抖开的被子。 同样的,她的被子也被倒了水。 周莹莹火冒三丈,又继续大声骂着。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她和江听夏心里清楚,这个宿舍里的人,也就赵芳跟她俩不对付,而且整日想这些损招,倒水这事肯定是赵芳做的。 见赵芳半天不说话,也不表态,周莹莹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 她站到了赵芳床边,手指头指着赵芳,直接质问道:“赵芳,往我和听夏被子上倒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赵芳呦了一声,好像才看见江听夏和周莹莹一样,慢悠悠说道:“受欢迎的大明星回来了。” 看江听夏和周莹莹生气的模样,赵芳面露得意,她眼里有嫉妒闪过。 “外面那些人把你俩捧上天了,所以你们一回来就耀武扬威的。” “可是我们姐妹们可不是外面那帮傻小子,你们在宿舍里跟我们嚷什么,我们可不会惯着你。” 周莹莹被气红了脸,她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扔在赵芳身上,“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江听夏问道:“少胡说八道了,你就说是不是你往我们被子上倒水?” 赵芳嫌弃地推了一把周莹莹的被子,嘴硬道:“什么被子?我不知道。” 周莹莹把被子捡起来,两只手抱着,“赵芳,怎么了,敢做不敢认?” 赵芳当然不会承认,只是看见周莹莹发了火,再不是忍气吞声的模样,她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拢了拢头发,轻飘飘回了句,“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你们自己的床湿了,别赖我,跟我可没关系。” 站在一边的江听夏听见这话也是心里窝火,“赵芳,你看看那被子,明显是有人故意弄湿了我俩的床,再拿被子挡着,被子和床都湿透了,你还嘴硬说不知道。” 见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人认定是她干的,赵芳也觉得没必要遮掩了,她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哦,我忘了,刚才我端着脸盆路过的时候,手滑了,把水撒在了你们床上,不好意思。” 她坐在床上仰着脸看江听夏和周莹莹,“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 赵芳扣着自己的指甲,随口说道:“反正你们的床已经湿了,还能怎么样呢,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你们多担待。” 周莹莹气疯了,一人就一床被子,弄湿了晚上还怎么睡觉,再说这赵芳一看就是故意针对她和江听夏,嘴上说着道歉,可表情和动作都很不屑。 周莹莹从小可没受过这种委屈,上一次和赵芳起冲突,那还是因为赵芳捏着她痛点了,说她是走后门被塞进文工团的,周莹莹她自己心虚,否则早不忍她了。 这会儿,周莹莹真的生气了,她走过去就要把赵芳从床上拉起来,这下,她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见周莹莹有所动作,赵芳挣扎着,“周莹莹!你干什么!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那么斤斤计较,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周莹莹扯着赵芳,“你就是故意的!” 周莹莹已经把赵芳从床上扯了起来,赵芳看着愤怒的周莹莹突然害怕起来,说话都打了磕巴,“你……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你不能对我动手。” 周莹莹一把撸起袖子,“你敢惹我,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见周莹莹气势汹汹,赵芳啊地叫了一声,她连忙说道:“周莹莹,你看看时间,现在已经熄灯了,按规定,熄灯后各宿舍保持安静,否则全宿舍一起处罚。” 这条规定是报到第二天,在江听夏和赵芳她们发生矛盾之后,谢友恒亲口宣布的,谢友恒做教官威慑力很强,因为他说处罚就处罚,够狠,绝不手软,还不许人反驳,态度强硬得很。 听见这话,刚才一直看热闹的众人有意见了。 孟梅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因为你们被教官罚。” 其余人纷纷附和,“就是,熄灯了还不休息,我们一个宿舍都跑不了,你们吵架可别拖累我们。” “是呀,教官说了,不遵守纪律在宿舍吵架闹事的,一个宿舍都要罚,你们是想害我们大半夜不睡觉去训练场跑三千米嘛!” 一听到要罚跑三千米,众人都是一脸害怕,随即看要‘闹事’的周莹莹和江听夏,已经有些不满意。 赵芳这时跳出来说道:“就是啊,大家可是无辜的。” 赵芳又‘义正言辞’地说:“有什么事情你们来找我,我跟你们解决就是了,可是不要影响大家。” 这话一说,宿舍人又看赵芳是个好的,反倒显得周莹莹和江听夏不依不饶,有人冲周莹莹她们说道: “我不想跑三千米,你们别吵了。” “赵芳认错态度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还想怎么样?” 周莹莹不服了,指着赵芳鼻子骂道:“赵芳?你装什么好人,还不是你先挑事,要不是你往我们床上倒水,能有现在这事吗?”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嘘!” 宿舍的其她人有些生气,“周莹莹,你别喊了行不行,你想把管理员招来!” “就是,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又有人和稀泥道:“江听夏,周莹莹,你们有什么意见明天再说,现在是休息时间。” 江听夏冷笑一声,“明天再说?我们床都湿透了,今晚怎么睡觉?” 有人劝道:“凑合凑合,我看也就湿了那一块,赵芳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你们也别揪着不放了。” 周莹莹火冒三丈,就想理论,“这话你说的倒是轻松,感情不是你的床让人故意倒水弄湿了。” 赵芳这时蹦出来装好人,她插嘴道:“周莹莹,你别听不懂好赖话了,大家是劝你要以咱们整个宿舍为重。” “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难道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的,闹得教官知道了,把咱们都罚了,你就高兴了?” “是,就算你们对我有意见,可你不觉得宿舍其她人很无辜吗?” 见赵芳说出了大伙儿的心里话,又有人附和着赵芳的话说:“对呀,宿舍里其她人有什么错?事情都这样了,你们就忍一忍嘛,就当为了咱们宿舍。” “对,有什么意见你们几个以后去谈,不要影响其她人。” 第341章 要不然宿舍里的其她人都会被你拖累的 这下,宿舍人对不依不饶的江听夏和周莹莹都有了意见。 “一点小事吵个没完,周莹莹,江听夏,你们也为我们想想,不要那么自私。” 江听夏也就不听她们说了,反正都是因为怕被罚,所以选择和稀泥,还指责她和周莹莹自私,不为宿舍着想。 如果今天被浇的是她们的被子,恐怕她们会跳得比谁都高。 如今,宿舍人选择了委屈她和周莹莹,枪口都对着她们两个了。 她和周莹莹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一方,反而是赵芳这个罪魁祸首躲在一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江听夏看着赵芳,“赵芳,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赵芳笑了笑,悠悠然坐回了自己床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芳先是故意往她们床上倒水,再是江听夏和周莹莹指责她的时候,她把规定拉出来,让宿舍人因为不想挨罚,蹦出来跟江听夏和周莹莹对上,这样,赵芳做了什么就不重要了。 赵芳就是要逼江听夏和周莹莹认了这个哑巴亏,不然就会闹的一整个宿舍都挨罚,她们两个得罪了一宿舍人,以后也没好。 江听夏转过身去,赵芳以为她是无可奈何,于是惬意地躺在了床上。 她们能拿她怎么办呢。 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还能跟一整个宿舍作对不成。 江听夏站在那儿看赵芳这副无赖样,周莹莹怒火冲天,“今天,我必须得收拾她。” 只是周莹莹刚走了两步,就看见江听夏弯腰端起了一个白瓷盆,大步走了过来。 周莹莹还没反应过来,一盆凉水就朝赵芳那儿泼过去。 赵芳正躺在床上,突然一盆凉水浇了她个透心凉。 她控制不住地尖叫,然后坐起身来,她抹着脸上的凉水,叫道:“谁啊!是谁干的!” 等赵芳抹了一把脸,看见了站在她床前的江听夏,她手里正拿着个空脸盆。 她喊:“江听夏!你竟然敢拿水泼我!” 赵芳又是一阵尖叫。 这时众人反应了过来,江听夏用水泼了赵芳。 孟梅哎呀了一声,“那不是小七的洗脚水吗!” 众人听见这话,因为是休息时间,不敢出太大的声音,都忍着笑。 可赵芳还是听见了众人的闷笑。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湿漉漉,极其狼狈的自己,“洗脚水!这是洗脚水!江听夏!你用洗脚水泼我!” 江听夏把白瓷盆放回去,然后又看向赵芳,手指放在唇边,“嘘!” 她说:“熄灯之后不许说话。” 江听夏把刚才的话还了回去。 “你不是想闹得谢教官知道了,罚咱们!宿舍这么多人可都是无辜的。” 赵芳被泼了一身洗脚水,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她似乎都闻见了自己身上的臭脚丫子味,她情绪激动,像个疯子一样,“我还管那些!江听夏!你怎么敢!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赵芳喊徐云云她们,“徐云云,你是死的啊!过来把江听夏按住,今天我非要让她喝了我的洗脚水不可。” 周莹莹一听这话,就想去拉江听夏。 可江听夏站在原地不动,她看着赵芳,语气里并没有害怕,“赵芳,你敢!” “还有一周训练结束,闹事被处分了可是会被文工团除名的。” 赵芳听了这话,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江听夏,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徐云云几人看赵芳这种反应,也愣在了一边。 因为江听夏说的是真的,如果在基地的训练不过关,那么是进不了文工团的。 被江听夏拿了七寸,赵芳不敢再轻举妄动。 江听夏看着赵芳轻蔑地笑了,她脸上带笑,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故意在嘲讽赵芳,“好了,不要喊,不要叫,也不要告状,要不然宿舍里的其她人都会被你拖累的。” 赵芳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抱怨,“赵芳,你也安静点。” 有人恼火道:“我好不容易考上文工团,谁害我被处分进不了文工团,我跟谁拼命。” 又有人去劝赵芳,“你泼了人家的床,人家泼回来,这事就算了,睡觉行不行,都别吵了。” ……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周莹莹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听夏赶紧去扶她,谢友恒看见队伍里有人晕倒,他脚步都急促起来。 “怎么回事?” 谢友恒蹲下去看周莹莹的情况,他问道:“周莹莹,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周莹莹眯着眼睛,由江听夏搀扶着站起身来,语气虚弱,“我浑身没力气,腿软,难受,站不住就坐地上了。” 谢友恒让江听夏把周莹莹扶到一边休息,队伍自行练习的时候,他往正在远处休息的周莹莹那儿走去。 就在快走到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人身边的时候,谢友恒听见了周莹莹的抱怨,她发牢骚道:“肯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都怪赵芳,要不是她,咱们也不至于盖着衣服睡觉,活生生冻了一晚上。” 周莹莹抬手在江听夏额头上摸了摸,“听夏,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江听夏摇摇头,嘴唇有些发白,“我还好。” 谢友恒听着江听夏和周莹莹的交谈皱了皱眉,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搞到两个人身体不舒服,生了病。 这时,谢友恒走到了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人身边,两人却突然住了嘴,什么也不说了。 谢友恒不像训话时那样严肃,放缓声音问道:“我刚才听见你们说,你们生病是有原因的?” 谢友恒看两个姑娘不说话,又说:“我是你们的教官,你们工作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反映。” 坐在那儿的江听夏和周莹莹依旧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报到那天一模一样的情况,甚至江听夏她都没有像这次一样还手,只是单方面被赵芳诬陷,她们还动手撕扯她,可是结果就是只要在场的,包括江听夏这个‘受害人’全部被批评处罚了。 这位谢教官的处理方法就是这样。 什么都不跟他说,好歹还不用被罚跑三千米。 第342章 他怎么不一辈子都再也别出现了呢 队伍经过的时候,韩雨生下意识往文工团那个队列里看了一眼,却突然发现,队列里没有了江听夏的身影。 他大吃一惊,嫂子人呢! 韩雨生看见了谢友恒,于是走上前跟他搭话,语气还有些急迫,“哎,我看着你们队伍怎么少了个人?” 谢友恒面色不善。 他记得之前韩雨生就三番四次在他面前提起江听夏,可后来他发现韩雨生和江听夏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交往,即使在训练场上碰见了,江听夏的表现跟完全不认识韩雨生一样,任谁看也就是两个陌生人。 谢友恒猜想,或许是他误会了,韩雨生说的是真的,他不认识江听夏,那天在办公室,他只是单纯地看不过去,所以开口为江听夏说话。 这就奇怪了,两人不认识,韩雨生还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 现在江听夏她们刚离开不久,韩雨生就察觉到了,可想而知,他是一天天都盯着这边的动静。 见谢友恒不答话,韩雨生有些着急,干脆指名道姓直接问道:“江听夏怎么不在队伍里?她去哪儿了?她没事?” 谢友恒说道:“去医院了。” 韩雨生大吃一惊,“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被韩雨生紧张兮兮地追问,谢友恒语气不是很好,“韩雨生,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负责的队伍?” 韩雨生一听说江听夏进医院了,那叫一个着急忙慌,害怕江听夏是受伤了或是怎么的,焦急地说道:“谢友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这是有人进医院的大事,你快告诉我人现在怎么样了?” 韩雨生又追问,“早上见她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就进了医院了?人没事?” 谢友恒见韩雨生这样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有些说不出的不爽,丢下一句与你无关,就离开了。 韩雨生想继续追问,可看谢友恒那样子,就是不肯给他透露些消息,韩雨生看着谢友恒的背影,一阵气闷,“算了,我跟你真是说不通。” …… 谢友恒离开了,队伍解散前,他叫住了几个人,“你们来一下,我有事问你们。” 孟梅几个人一头雾水走过去,却没想到教官一开口,就是问她们宿舍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边韩雨生一步几个台阶,飞一样进了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等那头被接通,韩雨生开门见山,语气有些着急地说道:“厉团,不好了,嫂子她进医院了!” 听筒那头传来木头椅子一下子被推开的声音,好像是对面的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厉菖蒲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慌乱,“人怎么样?” “出什么事了?” 听到厉菖蒲的追问,韩雨生拿着电话,垮着一张脸,“我不知道,打听不出来,就听她们的教官说嫂子去医院了,我想着厉团你那天交待说,要是这边有什么情况就跟你报告,我就赶紧先打电话了……” 韩雨生话还没说完,厉菖蒲那边就说道:“行了,我过去看看。” 韩雨生听见嘟的一声,电话从那边挂断了。 厉菖蒲拿起桌子上的帽子,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办公室门就跑了出去。 厉菖蒲的车直奔基地医院而去,十几岁就在战场上历经过生死,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一个人,却在这一路上,心都在砰砰跳。 厉菖蒲的脑子里不敢猜想任何一种有关于江听夏的可能,他告诉自己一定没事的。 厉菖蒲心里清楚,如果基地发生了任何的训练事故,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接到通知,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基地那边一片风平浪静,还要由韩雨生告诉他这些消息。 可是,他一想到江听夏那一双哭红的眼睛,还是心都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地发疼。 他想,江听夏她这个人最娇气了,要是哪儿磕着碰着了,还不哭惨了。 …… 周莹莹有些发炎,护士给她打了吊瓶,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听夏摸了摸周莹莹头上已经温热的帕子,她把帕子取下来,打算给她换一块。 只是她刚出门,就看见了有些气喘吁吁,人刚过拐角的厉菖蒲。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急忙朝她走来,他先是从头到脚看了江听夏一遍,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面前,厉菖蒲这才呼地松了一口气,表情不再紧绷着,恢复了自然。 而江听夏看见厉菖蒲,心里忽然好像灌满了咸湿的海水,这段日子的委屈瞬间都泛了出来,她感觉到自己眼眶都有些发热。 可下一秒,她心里又腾地升起一团火来,怒火夹杂着委屈,生生变成了心里一股发不出去的憋气感。 他不是不管自己死活吗,现在又来干什么,他怎么不一辈子都再也别出现了呢。 “听夏。” 厉菖蒲喊了一声,走上前来,想要伸手扶住江听夏的肩膀,他紧张地问道:“怎么到医院了?” “你受伤了?” 可江听夏的态度冷冷的,她不动声色挡了一下,躲开了厉菖蒲的动作。 江听夏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低着头掩饰发红的眼圈,“没有。” 江听夏拿着给周莹莹冷敷的帕子,转身就往水房走去。 厉菖蒲跟上去,他没注意到江听夏失落的情绪,只一心着急她为什么到医院来。 “没受伤,那你是身体哪不舒服?” 厉菖蒲这么问着,眼睛死死钉在江听夏身上,可他见江听夏只是低着头走路,嘴上丢出两个字,说道:“没有。” 厉菖蒲想去看看江听夏的脸,可她偏着脸,头发又挡着,他看不清楚。 他问,“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江听夏语气淡淡,“我送别人过来。” 江听夏心里是生气的,不愿意理他,不愿意和他说话,所以态度冷的像块冰。 可这边,厉菖蒲得了答案,知道江听夏没事,他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时,两人进了水房,见江听夏拿着帕子要去开水龙头,厉菖蒲抢先一步接过去,“我来。” 江听夏松了手,把帕子给了厉菖蒲,自己则站在一边,看着前方厉菖蒲站在一排水龙头前的身影,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他一眼。 厉菖蒲浑然不觉,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来,他的大手拧着帕子,直到帕子冰了,这才关了水龙头。 他转过身来,江听夏立刻移开视线。 厉菖蒲把冰帕子交给江听夏,江听夏伸手去接,却被厉菖蒲握住了手。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的手,在她细长的手指上捏了捏,他侧着脑袋去看江听夏的脸。 他想好好看看她,他们两个人有段日子没见了。 第343章 这样不行,还得好好练 厉菖蒲捏捏江听夏的手指,又用手指环着去掐江听夏的手腕,量了量。 她瘦了。 厉菖蒲心想,这怎么才过去一周,江听夏一张小脸,连下巴都尖了。 厉菖蒲靠近了些,问江听夏,“这段时间怎么样?你在基地习不习惯?” 相比厉菖蒲的亲热,江听夏要冷淡很多,她只是哦了一声,就把自己的手从厉菖蒲粗粝温热的手掌中抽出来,抬腿就走。 厉菖蒲见江听夏抽出手去,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手和心都空了一瞬。 下一秒厉菖蒲看见江听夏别扭地擦了擦手指,他明白了,因为刚才洗帕子,自己手上沾的都是水,她挑这个。 厉菖蒲看了看自己一如既往挑剔的小媳妇,笑了,然后,大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 擦干净了,他的手不再湿漉漉的,厉菖蒲急忙追上出了水房的江听夏。 “听夏。” 厉菖蒲走在江听夏身边,关心道:“最近在基地都做了什么?” 江听夏在心里对厉菖蒲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回道:“训练。” 厉菖蒲却又问,“训练内容都有哪些?” 听他问这些问题,江听夏眉头都皱起来。 “你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训练内容都有什么,不就是那些,能有什么区别。” 江听夏沉着脸,闷闷不乐,“干嘛还要问我。” 厉菖蒲被江听夏的话一噎,他当然知道训练任务都有哪些,只是,他想和江听夏多说几句话,想关心她,想和她聊聊这些日子江听夏不在他身边是怎么生活的,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训练,训练能不能跟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只是江听夏好像不愿意跟他多说。 以前江听夏也跟他生气,说话会偶尔刺刺他,可一颦一笑都带着俏皮,现在却完全对他冷了脸,厉菖蒲想,看来她还是对自己安排她参加训练的事情很有意见,这下可难哄了。 江听夏压着心内的生气,失落和委屈,说道:“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厉菖蒲一把拉住江听夏,他低头去看江听夏低垂着的脸,放缓了自己的声音。 “你都在基地待了一周,还没习惯,还跟我闹意见呢。” 看厉菖蒲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隐隐笑意,江听夏心里的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就要甩开他的胳膊。 只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甩的开厉菖蒲。 这时,韩雨生走了过来,他给厉菖蒲打了电话之后,心里也放心不下,就往医院跑了一趟。 见他过来,厉菖蒲只能先按住江听夏,“小韩来了,你先别动。”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抬腿就踹,“有人来了怎么了!是你先抓着我不放!” 厉菖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江听夏的小腿,拽着她的裤腿又放回地上。 他眉眼带笑,夸奖一样,“可以,在基地训练了几天,有长进。” 厉菖蒲眼神落在江听夏腿上,“出腿都比以前利落。” 江听夏虽然娇纵了些,可不会随便动手,不高兴了顶多是冷着脸,不说话,不搭理,要不就是嘲讽几句,绝不会又打又踹的,她要注意形象。 可对上厉菖蒲,兔子都有个被逼急的时候,要说厉菖蒲什么时候挨踹最多,那自然是夜,里他把人欺负得狠了的时候,江听夏连脚踝那处的一层皮都被他肩上的厚茧磨得生疼,江听夏什么也顾不上管了,顺势伸腿就是一脚,踹在他脖子上,踹在他肩膀上,踹在他硬实的胸肌上。 只是江听夏那点力气,踹在厉菖蒲身上跟给他挠痒痒一样。 不过在挨江听夏踹这事上,厉菖蒲还是有那么一些经验的。 厉菖蒲还抓着江听夏,江听夏胳膊甩了甩,“韩雨生都要过来了,你还不放开。”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一脸笑,“那你别跑。” 江听夏撇了撇嘴,没说话。 厉菖蒲还是把人放开了,只是往后稍微退了一些,以一种阻挡的形式占据了江听夏身后的位置。 这能确保,只要江听夏一跑,他就能把人拦住。 韩雨生走过来,见厉菖蒲在江听夏身边,离得很近,江听夏看着有些不满意,还有点生气,其实刚才韩雨生离得老远就见两人拉扯在一起,好像吵了起来。 韩雨生没敢问,只是好奇的眼神在厉菖蒲和江听夏身上滴溜溜转,暴露了他的想法。 他关心地问道,“厉团,嫂子没啥事?” 厉菖蒲回道:“没事。” 江听夏生气从来不管是什么场合,听厉菖蒲语气轻松说自己没事,她手肘直接向后,重重磕在了厉菖蒲肚子上。 厉菖蒲肚子一痛,闷哼一声。 只是江听夏没想到都这样了,厉菖蒲还不肯放开她。 厉菖蒲捂着肚子,腰身微微弓着,又马上站起身,冲韩雨生挥挥手。 他看了看江听夏,装作轻松的样子笑了两声,对着韩雨生找补道: “闹脾气。” “不高兴。” 听厉菖蒲这么说自己,江听夏提着胳膊又想故技重施,再给他来一下。 只是不是刚才那样的‘偷袭’,厉菖蒲极快地握住了江听夏的胳膊。 他的手掌紧紧包裹着江听夏的手肘,厉菖蒲唇角勾起看向江听夏,“这样不行,还得好好练。” 听他教训自己,江听夏恼的脸都泛红,只是被他抓着,连挣脱他都做不到。 看着厉菖蒲的脖子,江听夏真恨不得咬他一口。 韩雨生没想到那个让部下敬畏害怕的厉团长,在嫂子面前是这副样子,怎么说,高兴得特别不值钱的样子。 这时,韩雨生看见了在厉菖蒲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等看清来人,他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第344章 很明显,这就是两个年轻人闹脾气,吵架呢 韩雨生的眼神直愣愣盯着厉菖蒲身后,远处,苏敏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走来,然后他们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下。 那男人竟然伸手停在苏敏头上,像是在摸她的头发,两人看着很是亲密。 见韩雨生状态不对,厉菖蒲和江听夏有些疑惑,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江听夏认出那个姑娘,上一次她和厉菖蒲刚搬新家的时候,请人来家里吃饭做客,韩雨生带来的就是远处站着的那个姑娘。 这时,韩雨生也认出了苏敏身边那个男人,不就是上一次他在医院看见的那人吗。 他问苏敏和那人是什么关系,苏敏还很不耐烦,说只是她的病人,可现在韩雨生看两人那样亲密,绝对不是护士和病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他们看着熟得很。 韩雨生心中妒火中烧,鼻孔撑大,呼呼出声。 “厉团,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跟厉菖蒲打完招呼,韩雨生大步朝苏敏那边的方向走去。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肩膀。 韩雨生走了,他干脆把人彻底搂在怀里,江听夏挣扎了两下,“厉菖蒲你放开我,我要回病房去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在他怀里小小一只,一时心都软化了,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于是抱着她转了个身,看见远处那条路上,韩雨生已经走到了苏敏身边。 他说:“看见没?路上是这种情况,你怎么过去。” 厉菖蒲劝江听夏,“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小韩他们处理完事情,你再走也不迟。” 江听夏有些恼,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不过好在不吵着要走了。 厉菖蒲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全是讨好的笑。 …… 韩雨生站在苏敏面前,刚才距离远,苏敏或许没有看见韩雨生,可韩雨生一步一步走近,正常来说,是会引起注意的,更别说现在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可苏敏愣是半天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韩雨生,依旧在跟身边的吴建说话。 苏敏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以前韩雨生恨不得天天往医院跑,后来不知道抽什么风,快半个月了,跟人间蒸发一样,一声招呼都没有跟她打。 要不是她被调到基地医院帮忙,或许还见不到今天这一面。 所以现在韩雨生站在她面前,苏敏也不愿意搭理他。 吴建看见一边黑着脸的韩雨生,有些尴尬无措,他看看苏敏,问道:“这是?” 苏敏也不说话,只是脸色明显不好。 韩雨生站在那儿,语气中有些质问的意思,“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这男人怎么对你动手动脚的?” 苏敏见韩雨生这么无理,不乐意了,只见韩雨生拳头紧握,看着她身边的吴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苏敏想,他这像什么样子。 苏敏上前一步,站在吴建身前,挡住韩雨生带着火气的眼神,同样语气不善,“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雨生一愣,他跟苏敏并没有明确地确定关系,所以苏敏问他,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韩雨生回答不上来。可是,他们有过那么多接触,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很高兴,很聊得来,他以为他在苏敏那里是有些不一样的,可这句话彻底把他问懵了。 难道之前那些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到的幸福,那些欢乐,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时,苏敏带着火气又说:“请问你是谁?贵姓?” 这完全是赌气的话了,苏敏就是气韩雨生无缘无故消失那么久。 人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总是没有轻重,只奔着扎对方的心而去。 韩雨生睁大了眼睛,瞬间感觉到一股心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边的吴建懂了,很明显,这就是两个年轻人闹脾气,吵架呢。 这小伙子应该是见他跟苏敏护士走在一起,吃醋了,所以反应这么激烈。 吴建站出来,他开口解释道:“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 他看着韩雨生,“小同志,你不要误会,我是苏敏护士以前的患者,我们在这里碰见了,闲聊几句,你刚才看见我们两个人有一些亲密举动,是因为苏敏护士身上有虫子,我伸手给她拿下来,就这么简单,你不要误会。” 韩雨生听完这些,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刚才的误会算是解开了,可刚才苏敏的态度和话语,还是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他的心上。 苏敏站在一边,语气冰冷,“这是我的事情,不用跟他解释。” 听了这话,韩雨生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像是嘲讽自己一样。 他重复了一句,“是,是不用跟我解释。” 他说:“我走了。” 苏敏皱了皱眉,见韩雨生要走,她说:“你摆张臭脸给谁看?” “你不愿意来见我就不要来,谁逼你了,是我逼你来找我的?” 这几句话把韩雨生说的也来了火气,他气极反笑,“我就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你了,你一见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行,我不该来,我碍了你的眼,我走。” 韩雨生说完,转身离开。 苏敏看着他迈着大步的背影,恼火道:“韩雨生,你以后都别来找我。” 苏敏都这么说了,可韩雨生什么反应也没有,依旧大步向前。 见他头也不回,苏敏也转过身去,不去看他的背影,不甘示弱朝另一边走去了。 …… 江听夏和厉菖蒲这边离得远,只能看见韩雨生他们几个人的动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江听夏见韩雨生苏敏相背而行,见两人越走越远,她在厉菖蒲怀里挣了挣,“他们都走了,我也能走了。” 厉菖蒲把人放开,江听夏急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厉菖蒲叫她的名字。 “听夏。” 江听夏转过身,见他就站在那里看她,满眼温柔。 江听夏停下了步子,她问,“怎么了?” 厉菖蒲叮嘱江听夏,“好好训练。” 听他又说训练的事情,江听夏顿时满头黑线,手紧了紧,忍住想把手里的帕子扔在他脸上的冲动,转身就走。 第345章 以后我都不去找她了 江听夏也有些受寒,感觉喉咙有些痒,于是在医院拿了点药,她跟周莹莹回去的时候,直接加入了下午的训练。 训练结束的时候,谢友恒让队伍不要解散,他要训话。 “我是你们的教官,训练期间,不止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你们的生活问题也归我管,可是昨天女生宿舍发生了一件事情。” 谢友恒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他说:“竟然有人寻衅滋事,这样的行为十分恶劣,在我的队伍里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到教官训话,赵芳觉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顿时怕得要死,教官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昨天的事情,他说有人寻衅滋事,恐怕就是说她了,怪不得教官刚刚把孟梅她们叫走,想必就是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赵芳很心虚,尤其是听到教官说在他的队伍里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时,赵芳顿时恐惧万分,生怕一向严厉的教官会把她除名,赵芳抬起头,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谢友恒。 谢友恒并没有想过因为昨天宿舍发生的矛盾轻易开除一个人,哪怕赵芳犯了错误,只要她意识到错误,并且改掉,就可以给她机会。 他的眼神穿过队伍看着后排的赵芳,“我给她一个机会,我希望这个人可以站出来承认错误,向自己的战友道歉。” 赵芳拽着衣角,一咬牙一闭眼,站了出来,只要不开除她,她认错。 赵芳走出来,站到最前面,“教官,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赵芳又看向江听夏和周莹莹,“我还要向江听夏和周莹莹道歉,我因为在宿舍和她们两个人闹了些小矛盾,一时生气往她们床铺上泼了水,是我太冲动了,害得她们两个今天身体不舒服,进了医院,我要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江听夏和周莹莹看到赵芳涕泪横流的表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己先委屈上了,两人又叹,这赵芳可真够能屈能伸的,昨天对着她们两个那嚣张样完全不见了,说演就演上了,跟变脸一样,一秒入戏。 甚至结束的时候还对着江听夏和周莹莹鞠了两个躬,标准的九十度弯腰。 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人一阵无语,要说原谅赵芳,可是以她们这段日子以来对赵芳的了解,赵芳绝对不是真心道歉,可要说在她哭成那样,人谁看都是诚心道歉的情况下,还硬要和赵芳争辩几句,倒显得江听夏和周莹莹刻薄了。 对于赵芳主动站出来的行为,谢友恒心里是欣慰的,只要知道自己错了,敢于承担责任,那就还是他的兵。 他说:“赵芳,因为你的错误行为,罚你在训练场跑三千米。” “有没有意见?” 赵芳看着因为哭泣,有些抽搐,回谢友恒道:“谢教官,我没有意见,我该受罚。” 赵芳被谢友恒点出来给了处罚后,安静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再找江听夏和周莹莹的麻烦。 可江听夏的日子并没有好很多,她依旧天天偷偷掰着手指头数,离训练结束还有几天。 …… 谢友恒因为那天的事情,整个人都沉寂下来,主教官看他状态不好,训了他一顿,又给他批了一晚上的假,让他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 没想到就是这一晚上的假坏了事。 韩雨生心情不好,整个人被失恋的阴影笼罩,哦,不对,他没有恋爱,苏敏在别的男人面前撇清了和他的关系,甚至说不认识他。 韩雨生心口闷得发疼,那他这些日子算什么? 一厢情愿?还是他厚脸皮的纠缠? 韩雨生想不通,难道苏敏真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韩雨生心里难受,实在想喝点酒,缓缓内心那些乱糟糟的,低沉的情绪。 只是他心情不好,一喝就醉,就在韩雨生拎着一瓶白酒边走边喝时,看见了有个吊儿郎当的小子也在看他,本就不爽的韩雨生当即摇摇晃晃走过去。 “小王八蛋,你瞅啥?” 那小子不说话,身子还晃荡起来,晃得韩雨生头晕。 他摸了摸脑袋,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他指着那小子,“别……别晃了……” 可那小子跟他作对,韩雨生只觉得晕乎乎的,还看见对面那小子绕着他,朝他笑。 韩雨生骂了一声,“你也笑话老子!” “你也看老子笑话!” 韩雨生提起酒瓶子,就朝那小子砸去。 咣当一声,碎了一地的玻璃。 …… 办公室里,韩雨生身上的绿色外套解开两颗扣子,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酒气,他坐在椅子上,腰背弓着,等待给他的处罚。 看见厉菖蒲进来,他下意识坐直了,只是表情有些讪讪的,“厉团。” 厉菖蒲瞅了韩雨生一眼,脸上带着隐隐怒气,语气略带嘲讽,“酒醒了。” 韩雨生把头埋下去没脸说话。 赵政委也认识韩雨生,两人也是一起共事过的,他手指头指着韩雨生有些恨铁不成钢,“韩雨生啊韩雨生,你竟然在军部喝醉了酒,还耍酒疯,还把停在路边的运输车玻璃给砸了,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吗?部里都要处分你了,要不是厉团长给你求情,你等着撤职。” 韩雨生头埋得更低了。 给韩雨生批假的主教官也来了,说起韩雨生最近状态不对,说来说去,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原来韩雨生事“失恋”了。 包括厉菖蒲,赵政委,吴主任,主教官,还有几个关心韩雨生状态的几个哥们顿时一阵无语,多大的人了,还整这一出。 可看着平日里爱说爱笑的韩雨生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不能怪他在感情上陷得太深。 韩雨生还带着点醉酒的晕乎,“我管不住我自己,就是心里难受。” 离得最近的吴主任拍拍韩雨生的肩膀。 韩雨生突然用手蒙着脸,哭了,“我整天没皮没脸追着她,她理都不理我,拿我当什么。” 韩雨生抬起头,面露坚决,他说:“以后我都不去找她了。” 一屋子男人说道: “就是,该断就断。” “拿出个爷们的样儿来。”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咱们男人要去闯去拼,去干事业,不要天天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咱不怕娶不着媳妇,”在场的另一个团长,粗声粗气劝道,可他一时想不起那话是怎么说的,于是转头问厉菖蒲,“哎,老厉,你有文化,那话是咋说的?” 厉菖蒲知道老战友要说什么,接话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对,”那人一巴掌拍在韩雨生背上,“大丈夫何患无妻。” 第346章 这话说得真是好潇洒 厉菖蒲这些天总是想到那天在基地医院见江听夏时,她略带疏离的态度,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不安,总是惦记着。 正好,今天他要去训练基地视察新兵训练情况,厉菖蒲提前加班,忙完自己手头的工作,早早地就去了基地,心里想着可以借此机会,见江听夏一面。 厉菖蒲来得早,到了的时候刚好是中午,负责接待的基地负责人,集训队长袁队长提议道:“厉团长,你还没吃饭,这正是饭点,要不咱们先去食堂。” 厉菖蒲想,开饭时间,江听夏应该也在食堂吃饭,于是同意了袁队长的提议。 本来袁队长要带厉菖蒲他们一行人去小食堂吃饭,可厉菖蒲就是为了见江听夏,肯定不同意,一行人就直奔大食堂去了。 而此时,江听夏和周莹莹正在画板报。 现在离训练结束还有最后几天,所以来基地视察的领导多,基地里那几块空着的黑板和墙面就要装扮起来。 这种文艺类的事情,文工团是主力,负责了一大半。 江听夏和周莹莹今天的任务就是去画板报,这块黑板就差最后一点就能画好,所以,两个人就想着干脆动作快一些,一鼓作气,抓紧时间把这点工作做完再休息,所以到了饭点还没急着去食堂。 江听夏正拿着粉笔认真在写宣传语,这时身后传来一句,“韩雨生。” 听见是认识的人,江听夏就转身看了一眼,果然是韩雨生跟一个别的班的教官相跟着路过这里。 那人说:“韩雨生,你别一天天愁眉苦脸的了,不就是没追着姑娘么,这有什么,看开点,还能不吃饭呐,走走走,去食堂把肚子填饱了你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韩雨生却兴致恹恹,想往回走。 “我没胃口,不想吃饭,你自己去吃。” 那人连忙拉住韩雨生。 “你小子怎么那么没出息呢,厉团长那天怎么跟你说的,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世上又不是只剩下一个女人了,这个追不上,咱们再找个更好的姑娘不就成了……”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江听夏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心口被一团棉花堵着,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 他们说的厉团长还能是谁,不就是厉菖蒲。 江听夏心里想着,好你个厉菖蒲,竟然说出这种话,大丈夫何患无妻,这话说得真是好潇洒…… 江听夏恼火着,手上随之越来越使力,突然,她手里拿着的那只粉笔受不住力道,嘎巴一下拦腰断开了。 注意到江听夏这边动静的周莹莹惊呼了一声,“听夏,你怎么了?” “怎么使了这么大的力气!你跟粉笔有仇啊!” 江听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弯腰把粉笔捡起,语气淡淡,“没事,我不小心的。” 江听夏说完,又没事人一样继续在黑板上写字去了,只是笔力明显比刚才的字迹更重。 食堂 厉菖蒲刚进了食堂就在寻找江听夏的身影,只是半天没看到她,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又想,文工团训练时间比其他部门的训练时间短一半,所以进入基地的时间晚一些。现在,基地的训练任务要结束了,苦也就苦这最后一阵子,满打满算江听夏就在基地待了两周时间,希望她能在这段日子里有所收获。 把她送到基地来,也是为了让别人能对她严格要求,等熬过了这段打基础的阶段,以后关于江听夏的特训,他就好下手了。 这时,林阳看见了江听夏和周莹莹,见两人拿着饭盒找座位,他热情招揽着,“莹莹,听夏,到这儿来坐,这有座位。” 林阳眼神示意和他同桌吃饭的兄弟,吃完了就走。 几个兄弟骂了句有异性没人性,狂扒了碗底最后几口饭,拿着空饭盒站起来走了。 周莹莹看见了林阳,她拉着江听夏,“走,到林阳那一桌去。” 厉菖蒲也看见了江听夏,他一时竟有些激动,可他刚朝江听夏走了几步,就见江听夏忽然换了方向,朝一个年轻男人而去了。 跟在厉菖蒲身边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两个在他们搬家的时候,见过江听夏,刚才厉菖蒲朝江听夏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就认出来了。 小周提醒道:“厉团,那不是嫂子吗。” 见江听夏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还和他同桌吃饭,厉菖蒲面色不大好看,嗯了一声,迈开长腿跟了过去。 她果然容易交到朋友,尤其是和年轻男人。 …… 江听夏把饭盒打开,正打算好好吃饭,突然听见周莹莹小心翼翼说道:“你们认识旁边那人吗?” 江听夏抬眼看向周莹莹,就见身旁的周莹莹脑袋不动,只有眼珠子朝左边转了转,“他怎么一直盯着咱们这桌?”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莹莹只觉得那人好凶,他的眼神分外犀利,周莹莹刚才看了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所以只能悄悄地问同桌的林阳和江听夏。 江听夏朝周莹莹示意的方向看去,猝不及防,看见了厉菖蒲那张冷冰冰的臭脸。 他就坐在她们吃饭的这张桌子旁边,身体还向她这边倾斜。 厉菖蒲和林阳是一排,眼神直勾勾落在对面的她的身上。 江听夏心情瞬间不好了,瞬间板起一张脸,她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厉菖蒲,就又低下头去,用筷子戳了戳饭盒里的饭菜,就说了三个字。 “不认识。” 林阳并不在意,对坐在他对面的周莹莹说道:“有什么奇怪的,这地方男兵多,女兵少,更别说你俩上次一舞成名,走哪不都有人盯着看么。” 周莹莹松了一口气,“那倒也是。” 她这才鼓起勇气又朝那人看了一眼,可是发现这人的眼神不太对。 周莹莹顺着那人的视线一直看去,然后,落在了江听夏身上。 周莹莹心想,哦,又是一个江听夏的追求者。 和江听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走到哪里都要被行注目礼,看,又是一个被她迷倒的男人。 周莹莹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江听夏,“听夏,他好像在看你。” 江听夏头也不抬,夹起小指甲盖那么大点米饭送进嘴里。 周莹莹见江听夏不说话,就只是吃饭,她倒是很激动,声音有些八卦,“听夏,你看一眼,我刚才仔细看了,其实那个人还挺帅的。” 江听夏撇了撇嘴,帅有什么用,他是真的气人。 江听夏心里不高兴,只是低着头,并不看厉菖蒲一眼。 可周莹莹一直用胳膊撞她,想让她看一眼,江听夏只好搪塞道:“不是,他没在看我,是你看错了,快吃饭,下午还有两块黑板要去画板报。” 听了江听夏的话,周莹莹半信半疑,她嘀咕道:“可我觉得那人就是在看你。” 不过,周莹莹又想,那人是在看江听夏又有什么奇怪呢,漂亮的脸蛋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要是她是个男人,也喜欢江听夏。 不过她现在比做男人强,可以天天正大光明地盯着江听夏的脸看。 周莹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听夏,你谈对象没有?” 江听夏吃饭的手一顿。 周莹莹这么一问,一边的林阳按耐不住了,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听夏。 江听夏忽然想起她刚才听到的,厉菖蒲说的那句“大丈夫何患无妻,”一时心里升起一团火来。 她握了握手里的竹筷,然后脸上勾起一个标准的假笑,说话掷地有声,“没有,没对象。” 这话精准地落在一边的厉菖蒲的耳朵里,像一把鼓槌重重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第347章 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嫂子故意气你? 厉菖蒲没想到江听夏会这么说,脑子瞬间宕机了片刻。 他不解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听夏。 可是,江听夏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下一秒,厉菖蒲见江听夏挺起身板,转向周莹莹,也就是他的方向,她摆出一个笑来,露出六颗白生生的牙齿。 像是在故意气他。 因为厉菖蒲听见江听夏字正腔圆地说道: “我单身。” 一边的厉菖蒲:? 气极反笑,他哈地冷笑了一声,她单身,那他是谁? 坐在厉菖蒲旁边的小周看见眼前这情况,嘿嘿一笑,好事道:“团长,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嫂子故意气你呢?” 对面的几个人不知道江听夏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关注旁边那桌人的对话,只在小周说了这句话后,才露出激动的神色。 “嫂子?嫂子在哪儿呢?” 厉菖蒲那次搬新家,他们没去,不过听小周他们几个说,嫂子可漂亮了,可温柔了,做的菜可好吃了,团长也不是跟他们在一起时的那张冷面阎王脸,听他们说,跟嫂子在一块,团长脸都要笑烂了。 所以这些人一直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嫂子十分好奇,听小周说了一声嫂子,顿时激动起来,左右张望,“嫂子来了?在哪儿呢?” 见他们热闹起来,厉菖蒲却出奇的没有呵斥他们。 小周见团长这样,心里也明白了。 他朝兄弟们使了个眼色,往江听夏那儿看了一眼,“看那儿。” 其余人纷纷朝江听夏看去,几个青年小伙登时如同炸开了锅一样,对着江听夏这边喊了几声,“嫂子!” 可他们没想到嫂子会是这一批的新兵,只是一门心思在找穿便服的人,可一眼望过去,一片绿,所以他们人都是懵的。 “嫂子在哪儿?” 厉菖蒲这边乱糟糟的,周莹莹和林阳都注意到了,两人一头雾水,他们悄悄跟着几个青年小伙转头,左右来回地看。 却什么也没看到。 周莹莹低下脑袋,悄悄问道:“他们干嘛呢?” 林阳也低着头,“不知道,找人呢。” “别管。” 江听夏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向厉菖蒲,有些生气,她用眼神示意,叫厉菖蒲那边安静一点,别再叫她嫂子了。 可厉菖蒲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要制止这一切的意思,就那么听着他们喊嫂子。 眼看周莹莹他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看着江听夏的眼神都迷茫起来。 江听夏这时盯着厉菖蒲开口了。 “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周莹莹拽了拽江听夏的衣角,有些目瞪口呆,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一样。 这话,她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她是没看到那男人的脸色有多恐怖吗。 周莹莹拽不住她,江听夏微微仰头,面露愠色,依旧对着厉菖蒲说道:“你们影响到别人吃饭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突然感觉到气血上涌,一直冲上了天灵盖,江听夏这是怕有人喊她嫂子,她就没法跟别人说她单身了。 她想干什么? 江听夏依旧瞪着厉菖蒲,毫不退让。 厉菖蒲也望着她。 然后,他冷声道:“闭嘴。” 同桌几个起哄的小伙儿听他呵斥,立马乖乖坐好,半点声音都没了。 周莹莹见那边安静了,一脸惊喜,又悄悄对江听夏比了个大拇哥。 “厉害。” “就是要对这种不文明行为大胆说不。” 周莹莹又说:“他们总算安静下来了,咱们说咱们的,刚才说到哪了?” 周莹莹一拍脑门,“对,你单身。” 一边的厉菖蒲闻言把筷子搭在饭盒上,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他开始全神贯注注意着旁边桌子上的动静。 周莹莹的声音很是欣喜,“太好了!” 江听夏单身真是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把江听夏带回去给她当嫂子了,那样,她们还可以天天黏在一起。 周莹莹说道:“你要是单身的话,我把我哥介绍给你。” 江听夏脑子轰的一声。 周莹莹没发现江听夏脸色变了,继续夸道:“我哥人很好的,他也喜欢音乐,跟你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江听夏没想到周莹莹会突然给她介绍对象,大吃一惊的同时抬起头,眼神下意识看了厉菖蒲一眼,睫毛轻颤,有些慌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看家长眼色。 就这一眼,她只见厉菖蒲现在完全侧着身子对着这边的桌子。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就那么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威慑,好像在说,你答应试试。 江听夏心虚地咬了咬嘴唇,连头都不敢抬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某人的眼神盯到脸上发烫,下一秒就要着火了。 周莹莹还在热情地介绍,“我哥是空军,特级飞行员,开战斗机的,可帅了。” “等回去我把他的照片给你……” 江听夏赶紧握住了周莹莹的手腕,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莹莹,不用了。” 周莹莹啊了一声,“你不喜欢?” 怕江听夏拒绝,她立即又说:“没关系,我还有二哥,我二哥是海军……” 江听夏简直吓到摇头。 这时,林阳突然插话道:“不行。” 周莹莹脑袋转向林阳,眯着眼睛很不高兴,“怎么不行?” 林阳说道:“你大哥二哥当兵的地方离咱们这里很远的,你介绍他们和听夏谈恋爱,不就成了异地恋了么,谈恋爱还得写信。” 林阳摆手道:“不合适。” 林阳说完这些,又添了一句,“你得找个身边的。” 他又试探着提醒,一双眼睛看着周莹莹,带着渴望被看到的期待,“离的,近的。” 周莹莹对林阳横插一脚很是不爽,她还不知道林阳那点花花肠子,“你的意思是,我大哥二哥不行,得给听夏介绍一个身边的?” 她对着林阳露出一个危险的笑,“谁呀?你呀?” 这话一出,桌上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林阳被戳中了心思,看了看江听夏,见江听夏也在看他,他咽了咽口水,可他又激动又紧张,猛地被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厉菖蒲眼珠子转向林阳,看了这人一眼,后槽牙都咬紧了。 第348章 别人不怕没老婆,我不行,我怕 厉菖蒲彻底坐不住了,眼看情况很危险,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他立刻就要起身到江听夏身边去,先表明身份。 江听夏余光看到厉菖蒲身形一动,她动作更快,抢先立刻起身。 林阳周莹莹一脸懵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江听夏。 连原本要走向她身边的厉菖蒲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江听夏拿起自己的饭盒,跟周莹莹他们打招呼道:“我吃饱了,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快步走开,周莹莹想跟江听夏一起走,可她的饭还没吃完,只哎了一声,江听夏的身影就走远了。 周莹莹嘟起嘴巴,“听夏怎么了,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喊都喊不住。” …… 江听夏在水龙头边洗饭盒,厉菖蒲就走了过来。 “听夏。” 江听夏还是气他,饭盒在水龙头下一冲,拔腿就走。 厉菖蒲赶紧把人拦下,情绪有些激动,“你就这么气我?气到见都不想见我!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 江听夏仰头看他,声音有些狠,“是。” 她依旧要走,厉菖蒲这下彻底慌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江听夏是真的很生气,远比他想的生气更生气。 看着江听夏疏离冷漠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痛,莫名觉得像是在失去她。 厉菖蒲什么也顾不上,上前一步就要拉住她,可江听夏却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他这个人。 她的眼神里满是失落,拿着饭盒就要离开,临走前只丢下一句,“厉菖蒲,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对你根本就不重要。” 厉菖蒲听完这句话,上前一步,把江听夏堵在红砖砌成的水槽前。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当然重要,怎么会不重要。” 江听夏这句话,让厉菖蒲彻彻底底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失望。 他忍着心脏一瞬间的麻痹和细细密密的疼痛解释道:“我希望你进基地参加训练,真的是为你好。” “你可以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好。”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他的脸都白了一瞬,只是尽量镇定着语气,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他抓着江听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他知道自己面无表情时很吓人,他带的兵都怕他,所以他勾起了嘴角让自己露出个笑模样,那样脸色可以温和一些。 他举着江听夏的手放在自己身前,拍打了两下,“有气你朝我发,不要说气话。” 江听夏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腕从厉菖蒲手里挣脱出来,可厉菖蒲虽然表情温和,可一举一动都是满满的侵占感,江听夏几乎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完全笼罩住。 而且,她越挣扎,厉菖蒲越靠近,江听夏一点后退的空间都没有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腰身都磕在了水槽边上。 江听夏往后弯了弯腰身,可厉菖蒲还要靠近。 江听夏没什么力气,拗不过厉菖蒲,退无可退的她只能很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去。 厉菖蒲靠近的脸被江听夏躲开,他眼里带着失落,人更不可能放开她了。 两人离得很近,江听夏的头偏向一边,漂亮的脖子上纤细的骨头拉扯开,越发明显。她能感觉到厉菖蒲呼吸的温度打在她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江听夏的胸膛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江听夏并不看厉菖蒲,脸侧在一边,缓缓开口,“大丈夫何患无妻,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江听夏这才转过脸,眼里一片水润,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肯流出眼泪来,她就这么倔强地看着厉菖蒲,“我是什么?” 厉菖蒲看见她的眼泪,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伸手点了点她的眼角,江听夏不许他碰,偏过脸去,一直忍着的眼泪就在此刻,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砸下,碎在地上。 “我从没……”厉菖蒲着急解释,刚想要否认,却突然想到韩雨生喝酒闹事砸了玻璃那天的情形。 他赶紧解释,“这个话我是说过。” 就这一句话,江听夏已经失望至极,再也不想看他。 怎么,他连撒谎都不会,就要这样直白地羞辱她。 江听夏只想立刻逃离他,厉菖蒲却不肯,牢牢抓着她,“你听我说。” 他说:“那天韩雨生因为苏护士的事情喝醉了酒,闯了祸。我,吴主任,我们几个人安慰他,劝他,是老赵问我,他说,有句话是说男人不要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要去干事业,这样不怕娶不着媳妇,他问我是哪句话,我就告诉他了。” “怎么传到你耳朵里,成了我说了这句话。” 厉菖蒲有些着急,“我哪有那个意思。” 江听夏听了这些话,忽然止住了哭,可泪水还留在脸上。 厉菖蒲说完,一片沉默。 尴尬了。 江听夏忽然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可现在就因为一句话,她就情绪崩溃,哭成这样,还是有些丢人的,所以怎么也不肯把脸转过来,面对厉菖蒲。 就在她尴尬地咬着嘴唇,偏着脸,心里正着急该用个什么理由把厉菖蒲臭骂一顿,再把今天这事怪在他身上时,厉菖蒲看着依旧在躲他,不肯看他的江听夏,他已经要急死了。 他抓着江听夏的肩膀,想要把人捞回自己怀里,“听夏,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但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绝不是那样想的。” 江听夏嗯了一声,像鸵鸟一样埋着头,心想,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自己认错了吗。 那她还能说什么? 厉菖蒲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江听夏消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你是最重要的。” 埋着头的江听夏暗地里挑了挑眉,没想到,木头也会开花,还会说这种话。 可是这也不行啊,他到底会不会说情话,这个人笨死了,干嘛一直表忠心,她听都听腻了。 见江听夏没反应,厉菖蒲着急了一时有些口不择言,“我知道自己结婚了,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伤你的心,再说,就是别人不怕没老婆,我不行,我怕,我怕我老婆不跟我过了,我不想一个人过。” 见江听夏依旧不理他,厉菖蒲觉得内心隐隐作痛,他揽着江听夏的肩膀,却只能看到她被头发挡了大半的侧脸,他耐着性子,说道:“听夏,转过来,看着我。” 第349章 咱俩那么大一张结婚证摆在家里,又不是摆设 听他这样说,江听夏咬了咬嘴唇。 也不能太过分了,让他好可怜,江听夏这么想着,转头看向了厉菖蒲的眼睛。 江听夏的眼神有片刻躲闪,可为了不输气势,随即,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以为我就气你这一件事吗!你以为现在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吗!我告诉你,我还是很生你的气!” 厉菖蒲有些心虚,微微低头,“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把你送来参加训练的事情。” “可是,”厉菖蒲抬眼看向江听夏,他眼眶有些发热,“你也不能跟别人说你单身,这样太过了。” 厉菖蒲又说:“咱俩那么大一张结婚证摆在家里,又不是摆设。” 听厉菖蒲说起刚才她说自己单身的这个事情,江听夏也瞬间心虚,她不想被他揪着这个事不放,显得自己理亏。 这时,江听夏又听厉菖蒲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把你送到基地的事情故意气我?报复我?” 江听夏瞬间傲娇起来,呸,他就给自己脸上贴金,自己才不会为了气他做什么事情。 厉菖蒲却知道江听夏是小孩脾气,就是跟他闹别扭,才故意气他的,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们聊一聊。” 江听夏把手一甩,“没什么要跟你聊的。” “你想让我参加训练,你的计谋得逞了,现在又跑来让我原谅你,可能吗。” 可厉菖蒲不松手,她就甩不开他,江听夏瞄了一眼他铁钳一样抓着自己的手掌,“你要在这里跟我拉拉扯扯的,会有人看见的,还不松开。” 厉菖蒲眸底情绪暗涌,“你怕别人看见,以后不能跟别人说你单身了?” 江听夏甚至有些怀疑,这话竟然是从厉菖蒲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他一直强调在公共场合要注意距离,两人出门的时候,想牵他的手都被拒绝。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这种话,快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听到江听夏这样冷言冷语,态度坚决,甚至开始不耐烦地扣自己的手,就想让自己疼了然后放开她,厉菖蒲有些无奈,为了让她多跟自己说两句话,厉菖蒲只能曲线救国。 “你不理我,那安茜的事情你管不管?”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把安茜当妹妹一样看待,想必安茜的事情她会在意的。 江听夏果然不再急着要挣开他,眉头微蹙,一脸担心,“安茜怎么了?” “你不要着急,不是大事,”厉菖蒲先简单安抚了江听夏的情绪,又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谈谈。” …… 两人出了食堂,站在食堂侧边的一棵大树下。 江听夏急匆匆问道:“可以说了,安茜她怎么了?” 见江听夏着急,厉菖蒲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当初安茜和章鸣结婚,是找了魏东帮忙,杨金凤作保,搬去了连梗村,”厉菖蒲停下来,看了一眼江听夏的脸色,这才又说道:“杨金凤被判了以后,魏东没多久也打报告离开了,章鸣跟我说,村子里的人开始找他们一家人的麻烦,他还有工作任务,不能时时刻刻在家里,安茜现在怀着孕,前两天跟村里人推搡了一下。” 听到安茜被别人推搡了,江听夏心都跳到嗓子眼,孕妇被推一下可不得了了,江听夏担心地问道:“安茜没事?孩子也没事?” 好在听见厉菖蒲说:“去医院检查过了,有些出血,不过安茜没事,孩子也没事。” 可江听夏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她脸色不好,厉菖蒲安慰道:“我前两天去医院看过了,没事,只是安茜要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 江听夏不在,安茜那边出了事,厉菖蒲想着江听夏和安茜情同姐妹,他是做姐夫的,怎么也要去看看情况,所以知道了这件事就往医院跑了一趟。 听厉菖蒲说他亲眼看过安茜的状况,江听夏稍稍安心,想着过两天等这边训练的事情一结束就去看安茜。 厉菖蒲去医院的时候还碰见了另外一个人,粮满仓。 厉菖蒲记得当初他和安茜还相过亲,甚至差点成了,他连结婚报告都打好了,可是后来中间发生了些事情,他和安茜就断了,后来安茜和章鸣结婚,粮满仓也娶了别人。 粮满仓听说安茜进医院,想着去看看她,看见她大着肚子,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慈爱,她和章鸣感情很好的样子。 粮满仓和章鸣一直就是室友,他了解章鸣那个人,年纪小,脑筋活,对人对事耍七分鬼机灵,人又条件好,还是家里的幺儿,有那么点脾气和傲气,可他跟安茜在一块,就绕着安茜转来转去,给她喝口水都要端着水杯递到嘴边,无微不至,不管是章鸣故意演给他看的,还是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粮满仓也死心了。 回去后,他看到老家寄来的给他纳的厚厚的鞋底,一晚上没睡,脑海里都是安茜隆起的肚子,和她对着章鸣甜蜜的笑容,还有林枣,那个和他结了婚的邻家妹子。 后来,粮满仓老家打来电报递消息说,粮满仓他娘病了,粮满仓请了探亲假回了家一趟。 回去那天晚上,粮满仓他娘躺在床上,抓着粮满仓的手说道:“娘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你和枣结婚以后,你没碰过她,我都知道,可我没怪过你一句,满仓,你说,你结婚也快半年了,娘催过你一句没有,娘知道你从小就主意大。” 老人对着她的儿子,语气里竟然带着哀求,“可娘这心里担心你啊,就想看你结婚生子,跟别人一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别让娘死也闭不上眼睛。” 粮满仓心里明镜一样,他知道他娘的病是个幌子,骗他的,上次他娘逼着他娶枣就是拿自己有病唬他,后来他跟枣结婚了,他娘的病也好了。 现在不过是又来唬他一次。 他娘说:“还有枣,那么年轻的姑娘,你娶了她却让她守活寡,你对得起她吗?” 请假那几天,粮满仓和林枣圆了房,粮满仓察觉到手上一抹湿意后,开了灯,看见林枣满脸泪水。 “枣,咋了,我弄疼你了。” 林枣摇摇头,“不是。” 看粮满仓满脸内疚,林枣解释道:“满仓哥,我是觉得对不住你,当初我被我家里逼着嫁个傻子,是你心善,可怜我才娶了我,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我也知道你喜欢的那姑娘比我好,要不是我,你们俩也不能黄了。” 看林枣哭,粮满仓心头生起愧疚,“枣,别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娶了你又不对你好,我让你伤心了。” “以前的事不提了,安茜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这些话别再说了。” 粮满仓看着林枣,“你不要怪我,我保证对你好,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听到粮满仓的承诺,林枣哭得更厉害了,不过不是以前那样她在夜里独自垂泪的眼泪,此刻,她的眼睛流着眼泪,就像干枯的泉眼又冒出了娟娟水流,对日子又有了盼头。 第350章 好了,现在我又是你的麻烦了 粮满仓回去部队之后,收到了老家来信,说是林枣怀孕了,他就买了喜糖给大伙分分。 章鸣拿了一颗糖,笑着说道:“老梁,恭喜了。” 章鸣和粮满仓的关系一直别别扭扭的,章鸣知道,梁满仓不会原谅他,不过,他也不强求,之前安茜的事,虽然是粮满仓那边出了问题,可他没少幸灾乐祸,趁人之危,他是有些不地道的,对不住兄弟。 可他不后悔。 后来的后来,粮满仓退伍,章鸣去送他,两个大男人在站台做了最后的拥抱,拥抱中带着些释然。 粮满仓也抱了安茜和章鸣的女儿,小小的一团很是可爱,粮满仓想到了他收到的老家的来信,说林枣也生了,是个女儿。 他也想回家抱抱自己的女儿了。 粮满仓回家之后,在老家镇上的肉联厂当正式工人,把林枣接到了镇上去住,过节时,他一手提着厂里发的猪肉,一手拿着两只糖葫芦,走在筒子楼的过道上,刚上楼,就看见了朝自己跑过来的女儿,他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女儿高兴地把糖葫芦接过去,小馋猫一样立刻舔了一口厚厚的糖衣,粮满仓看着女儿满脸堆笑,抱着孩子进了屋子。 林枣睡在床上,身边是他们夫妻刚出生的儿子,他让女儿把其中一只糖葫芦给林枣,林枣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人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好意思吃这个。” 粮满仓看看刚生产的妻子,把糖葫芦接过来放在她嘴边,笑道:“吃,你不是爱吃这个。” …… 安茜除了安师傅没什么亲人了,嫁给章鸣后,也就江听夏是她能说得上话的人,江听夏自然担心安茜,不过她人在基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厉菖蒲打听,“安茜出院后又住回村子里去了吗?” “不是说村子里有人找他们麻烦,那安茜怎么办?是章鸣陪着她吗?” 看江听夏一连几个问题,厉菖蒲抬起手,“你先别急。” “章鸣的工作要调动到军区来,他提干了。” 江听夏脸上露出笑来,为章鸣和安茜高兴,厉菖蒲说: “上次边境线上发生冲突,章鸣在战场上表现优异,调来军区当排长。” 江听夏又想到什么,“排长,那是不是家属不能随军?” “那可不行,安茜又没地方去,总不能让她和安师傅一起回章鸣老家去。” 江听夏说:“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章鸣答应的要照顾安茜和安师傅的。” 厉菖蒲看江听夏对安茜这么关心,点点头,“章鸣已经打报告了,要申请一间家属房,让安茜和安师傅一起住进来。” 江听夏想到什么,瞪了一眼厉菖蒲。 “厉菖蒲,你别犯你那一根筋死守规矩的臭毛病,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我参加训练那会儿一样,这个时候驳回了章鸣的报告,害的安茜和安师傅没地方去,你真的完蛋了。” “我带着安茜回文海去!” 面对江听夏的恐吓,厉菖蒲揉了揉太阳穴,“你又急,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同意了。” “章鸣他情况特殊,一直驻扎在岔子坡这么艰苦的地方,在战场上表现优异,奋勇杀敌,这都给他记着功,现在他家属怀着孕,组织上会帮他的。”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稍稍放了心,又说,“那你得替他说话,反正,安茜不能去章鸣老家住,章鸣这报告必须批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厉菖蒲也一脸无奈,这事不该跟江听夏透底的,只是,这情况,也不由得他再跟江听夏说什么她不爱听的了。 厉菖蒲手指在眉尾挠了挠,嘴里含含糊糊说道:“安茜这事,八九不离十。”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心里这下有底了,不知道等她训练结束,安茜能不能搬来家属院。 江听夏转身要走,可她刚迈开步子,就被厉菖蒲挡住。 看他堵自己的路,江听夏没好气道:“安茜的事情也说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我也要回去了。” 厉菖蒲:“安茜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说我们的事情。” 他质问道:“你刚才在食堂为什么跟别人说你单身?”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说公共场合咱俩没关系的。” 她理直气壮道:“我是配合你。” 厉菖蒲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什么说过这种话!” 江听夏:“你说了,报到那天你说的。” 江听夏翻起了旧账,“那天韩雨生要帮我的忙,你说不用,因为我不是他嫂子,我跟你没有关系,你厉大团长孤家寡人,你没媳妇,你没结婚。” 听了这话,厉菖蒲指了指江听夏又把手放下,气到说不出话。 只能气地叉着腰来回踱步。 他真不知道江听夏是怎么理解的,怎么把那天他说的话,理解成这个样子。 他问,“我是那个意思嘛?” “我是说让小韩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江听夏哈了一声,“这不还是那个意思,这跟我说的就是一个意思嘛。” 她看着厉菖蒲,很是较真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又是你的麻烦了。” 江听夏问道:“结婚很麻烦嘛?” 厉菖蒲简直目瞪口呆,他现在知道江听夏是怎么理解他说的话了,敢情他吭哧吭哧说了一大堆,她就只捡那几个字听。 他说,怎么怎么,江听夏耳朵里就俩字,麻烦,再自己脑补加工一下,就成了,他说她麻烦。 要了命了。 “好好好,”厉菖蒲摆摆手,“不说那些了,我这就跟韩雨生说,让他喊你嫂子。” 厉菖蒲说着就要走,“我现在就跟他说去。” 江听夏却不去,她拒绝道:“不行。” 江听夏把厉菖蒲成天挂在嘴上的那些话一股脑都还给了他,“我现在在训练,你不要影响我,对我影响不好。” 第351章 你过来,咱俩过几招 江听夏仰着下巴,脸上是傲娇的模样,“你以为就你会注意影响,我也是要名声的。” 她看着厉菖蒲,故意说道:“这下你放心啦,我绝对不会不会告诉别人我跟你的关系。” 厉菖蒲听出江听夏是故意这么说气他,把手放在江听夏肩膀上,“听夏!” 江听夏却露出一副板正模样,“不要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厉菖蒲却不放开她,“谁看见了,再说,我们是夫妻。” 江听夏却在他手臂上重重拍了一下,“不是告诉你让你不许在外面乱说,要保密的。” 江听夏命令道:“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咱俩的事,也不许你手下的兵叫我嫂子,最好呢,咱俩见了面就装不认识。” “现在,你离我远一点,保持距离。” 厉菖蒲哪里肯。 江听夏不高兴了,“以前我配合你那么多次,这次让你配合我保一次密,你就不愿意了。” 厉菖蒲自知理亏,嘴巴动了动,只憋出一句,“那不一样。” 他又没有在外面跟谁说自己单身,他一直都是一个已婚形象示人,谁不知道他结婚娶媳妇了,江听夏这样是刻意隐瞒她结婚的事实,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两人正扯巴这事的时候,忽然一个男声响起。 “听夏,你们这是?” 江听夏愣了一下,看过去,见是林阳站在那儿,一脸疑惑加震惊地看着她和厉菖蒲。 江听夏发觉自己和厉菖蒲此刻离得很近,还有拉扯的动作,怪不得林阳那么震惊。 江听夏一下子甩开厉菖蒲,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拨了拨额前乱了的头发。 林阳走过来,小心翼翼又问,“听夏,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指指厉菖蒲,“他是?” 江听夏眼神有些慌乱。 厉菖蒲则镇定得很,正好被发现了,不如把真相告诉眼前这小伙,反正也瞒不住。 再说,为什么要瞒,他和江听夏走正规流程结了婚的,还轮得着这么个无关的人来质问。 他就那么盯着江听夏看,示意她说出真相,向林阳宣布他的身份。 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江听夏越看他那笃定她瞒不住的眼神就越生气,她指了指厉菖蒲,说道: “他是……” 林阳此刻竟然还有些紧张,全神贯注看着江听夏的嘴巴。 厉菖蒲的嘴角,如果仔细看,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江听夏红唇快速一动,说道:“老乡。” “对,他是我老乡。” 厉菖蒲脸上表情僵住了,刚才他听到了什么,江听夏说,他是她老乡。 他的眼神看向江听夏,脸色阴沉一片,江听夏眼珠子转转,不跟他对视。 林阳不好意思说道:“原来是老乡啊,那你们怎么拉拉扯扯的,我还以为你俩在这儿干啥呢。”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眼神里说道,圆,接着圆,看你圆得过去。 江听夏笑笑,脑子一转就是一个点子。 她的眼神落在厉菖蒲脚边放着的布包上说道:“他给我送点东西让我拿着,我不要,他非要给我。” 林阳问,“送东西?” 江听夏点点头,指着那布包,尴尬地说道:“是老乡给我捎的土特产。” “哦,这样啊,”林阳这下高兴了,他刚才看两人那亲热劲,还以为这男的跟江听夏关系很特别呢,那他不就没机会了。 得知是老乡他就放心了。 林阳自己傻笑了笑,又对着厉菖蒲傻笑了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老乡好,老乡纯朴。” 江听夏不顾厉菖蒲炙热的视线,弯腰把布包拿起来,临走前还故意跟厉菖蒲说,“东西我拿着了,老乡你走。” “我就不送你了。” 厉菖蒲咬了咬后槽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来。 江听夏她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 江听夏回到宿舍,把绿色军用包放在地上,拉开了拉链,见里面是她的几身衣服,还有些饼干糖果之类的吃食,还有几盒药,她轻声嘀咕,“还真是给我拿的东西。” 刚才她见厉菖蒲一直提着这个包,就猜想是不是给她的,果然真是。 江听夏想起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先是笑笑,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感动的,是他把自己送来这地方的,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 下午训练场 林阳扭了扭脖子,跟旁边人抱怨,“今天教官跟打了鸡血一样,训起人来真玩命。” 他满头大汗,“这障碍跑要把我整废了。” 他身边的人往他身边靠了靠,“今天有首长来基地视察训练情况,教官可重视了。” “别发牢骚,好好表现。” 等林阳他们围成一圈看别人训练障碍跑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 林阳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哎了一声,往这边走过来的是个熟人啊。 等厉菖蒲走近,林阳指着他突然出声,“是你!” “老乡哥!” 厉菖蒲掀开眼皮看了眼前这个愣头青一眼,没说话。 林阳心里也奇怪,他没看错啊,这人不就是中午那会儿在食堂外面碰见的江听夏的老乡。 林阳以为是厉菖蒲不记得他了,开心地介绍道:“是我,中午那会咱们见过面,你是江听夏的老乡。” 听林阳这么说,厉菖蒲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抬腿走了。 韩雨生从后面跟上,一脸慌张,他刚才看见他班里的林阳喊厉菖蒲的时候,在后面吓死了,于是一巴掌拍在林阳帽子上,把他帽子都打地遮住了林阳半张脸。 “你喊什么呢。” “那是来视察的厉团长,你搞什么。” 被韩雨生一巴掌打懵的林阳,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全军也就一个姓厉的团长,林阳不可置信道:“教官,你说那是厉团长,传说中的兵王。” 韩雨生在林阳腿上踹了一脚,“可不就是那个厉团长。” 林阳也顾不上被教官踹了,把遮挡自己脸的帽子拿开,踮脚去看走在一堆人前面的厉菖蒲,满脸都是崇拜。 “原来是我偶像啊。” …… 接下来是两人一组格斗训练,林阳的眼神时不时瞄一眼一边站着的厉菖蒲,满心满眼期待他看自己一眼。 这时,厉菖蒲走上前指导了别人几句,又指出他刚才的动作哪里露出了破绽,那人没掌握要领,有些茫然,厉菖蒲干脆自己上手演示,两个动作就把对手撂翻在地。 周围人激动地喊叫了两声。 有人走出队列,“团长,我想跟您过两招。” 挑战兵王,打趴他,自己就是新的兵王。 厉菖蒲松了松袖口,他欣赏这种勇士,“好啊。” 不断有人挑战,不断有人被打趴,林阳在一边看得热血沸腾,不断大喊,为厉菖蒲加油。 这时,已经没人挑战了,厉菖蒲看了一眼周围,指了指喊得格外卖力的林阳,“你过来,咱俩过几招。” 林阳没想到自己偶像会突然点他,啊了一声,指着自己,“我?” “对,就你,过来。” 第352章 两人朝夕相处,她怎么不知道这些 面对厉菖蒲的邀请,林阳下意识摆摆手拒绝,“厉团长,我……我打不过您。” 厉菖蒲把手腕上的手表解了下来,不赞同道:“还没打你就知道了。” 林阳摸了摸头,“您的资历在那儿,到现在还是好几项科目的最高成绩保持者,还没人能打破您的记录。” “我这是实话,我比不过您。” 厉菖蒲想了想,“好,”他背过一只手,说道:“我让你一只手,不欺负你。” 林阳啊了一声,不知道厉团长为啥非要跟他比。 正想着呢,一边着急的韩雨生立刻急地推了他一把,“叫你呢,赶紧上去。” 虽然厉菖蒲让了他一只手,不过林阳心里依旧没底,不过都到这步了,看着对面的厉菖蒲,大声吼了一声,给自己增加信心和底气,然后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只可惜,几招就被厉菖蒲撂在了地上,林阳摔了个屁股蹲,疼地呲牙咧嘴的。 厉菖蒲朝他伸手,“起来。” 看偶像朝他伸手,林阳立刻傻笑起来,乐呵呵被厉菖蒲拉着起身。 高兴的身上都不疼了。 厉菖蒲看了傻笑的林阳几眼,脸上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这个人看着倒是,挺……阳光的。 厉菖蒲对林阳的怀疑和警惕立马少了一大半,因为中午那会儿江听夏在林阳面前说自己是她老乡的那点窝火也渐渐消了气。 …… 林阳再见到江听夏第一句话就是,“听夏,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老乡是厉团长呢,那可是传说级人物!” 江听夏一头雾水,“老乡?” 江听夏说完,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厉菖蒲啊。” 江听夏挥挥手,不在意道:“他是什么传说。” 林阳震惊了,“你竟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老乡,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说起厉菖蒲,林阳神色坚定起来,“厉团长当然是传说,他的事迹是可以拿来写一部传奇小说,拿给别人看,别人都会怀疑的程度。” 江听夏皱了皱眉,不大理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林阳突然激动起来,开始侃侃而谈,“当然了,他能徒手爬上十层楼高的大楼,肉眼瞄准距离超八百米,千里之外一枪干碎敌人的脑袋,是实至名归的第一狙击手,指挥的几次战斗到现在还被当做案例学习,而且,他才二十五岁,十年时间从一名普通士兵升为团长,这还不够传奇?” 江听夏开口纠正道,“不是二十五,是二十六。” 林阳哦了一声,“那也是最年轻的团长,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江听夏听到林阳说的这些,想起在家里的厉菖蒲,实在难以相信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那个人,实力强悍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像人。 “这也太夸张了。” 江听夏说完,不知怎么想起了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在灶台边忙活的厉菖蒲,她和厉菖蒲朝夕相处,她怎么不知道这些。 她笑笑说:“这一听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我看是不是过于神话他了。” 周莹莹听着也不相信,“就是啊,你刚才说的那些,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林阳急了,这可都是真的,他没掺一点水,“你们还真别不信,就不说别的,七二零之战你们都知道,那会儿厉团长还是一名普通士兵,担任狙击手的位置,他在战场上干掉了四百零四个敌人,当时还上了军报,这可是实打实的战绩。” 一边听着的周莹莹吓得一哆嗦,大白天的突然觉得骨头都冷,她悄悄跟江听夏咬耳朵,“四百零四,这位真是当代杀神。” 这话没逃过林阳的耳朵,他斥道:“那是在战场上,面对的都是敌人,你以为闹着玩的。” 周莹莹自知说错了话,难得的没跟林阳掐起来,小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位厉团长是真的手上沾血的,气场肯定不一般。” 周莹莹哎了一声,好奇地问林阳,“他看着吓不吓人?” 林阳豁了一声,“那肯定的,气场十足,就你这小胆量,我敢保证他看你一眼你都吓得腿软。” 江听夏在一边顿觉夸张,她默默补充,“不至于。” 林阳却得意起来,说起他跟厉菖蒲见面那次他的英勇表现,“我还跟他过了几招,打得那叫一个有来有往。” 周莹莹噗嗤笑出了声,“怪不得前两天我看你走路你老摸着屁股,原来是跟人比划了两下,让人撂地上了。” 林阳一下子有些害羞,眼睛快速看了一眼江听夏,生怕她误会,以为自己太弱。 “人家那是千万个人中最优秀的一个,恐怖如斯,我能过两招已经是很厉害了。” 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周莹莹,林阳恨不得去堵住她的嘴,“周莹莹你还笑我,你去好好查查人那战绩,你准会被吓一跳,然后跟我一样对我偶像五体投地,敬他如敬神,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林阳大哥在他手里过两招,是什么概念了。” 林阳说完,又看着一边的江听夏,“听夏,有个事我要找你帮忙。” 江听夏还奇怪呢,林阳会有什么事找她帮忙,她说:“你说。” 林阳做了个揖,“你能介绍我跟我偶像认识吗?” 江听夏一愣,“啊!” 林阳继续作揖,“厉团长他不是你老乡吗。” “你帮忙给引荐引荐。” 看着一脸哀求的林阳,江听夏想了想,点点头,“呃,我找机会。” 第353章 这就是好样的 训练已经到了尾声,只要扛过最后的成果展示,江听夏这段日子也算苦过去了。 只不过江听夏体能一般,还真不是短短半个月的训练就能突飞猛进的,在训练考核上,她只能是憋着一口气,咬牙坚持,将将维持在及格线以上的中游水平。 不过在成果展示那一天,江听夏有信心,不掉链子,不拖团队后腿,也给自己争一口气。 因为听说那天,厉菖蒲会作为领导出席,他会看着她比赛。 江听夏就要让他看看,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废物,用不着他再费尽心思折磨自己,还要美其名曰是对她的磨练。 …… 当天,厉菖蒲站在台上,看到谢友恒带着的班出场,不自觉手都握紧了,紧张的。 江听夏也同样紧张,深呼吸一口气,等着跑眼前的四百米障碍跑。 四百米障碍跑是团队合作的,三人一组,哪个班用时最快,动作最标准,成绩就越好。 江听夏全神贯注等着前一组人到达终点,她深呼吸一口气,摆好了起跑姿势,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赵芳给站在她身侧的徐云云使了个眼色。 赵芳这段时间是消停了不少,可那还不是因为谢教官护着江听夏,她怕受处分才不敢轻举妄动。 可赵芳心里极度不服,凭什么上一次因为自己往江听夏被子上倒了点水,教官就毫不留情罚了她。 她跑了几个时辰差点喘不过气不说,更糟糕的是教官还在给她的训练汇报单上,把这些事情,还有她受了处罚的事情都写了上去。 虽然不会影响她进文工团,可是那到底是不良影响。 可想而知,文工团的团长还没见过她,就先看见了训练教官对自己的评价,会让她受到多大的不好的影响。 万一影响了她以后在文工团的发展怎么办。 赵芳这段时间怎么看都觉得是教官偏向了江听夏和周莹莹两个人。 有什么事情都罚她,那为什么不罚江听夏和周莹莹她们两个呢,话说回来,那天她们不是也给自己身上倒了一盆水吗!还是洗脚水! 该死。 可是江听夏不仅不用受处罚,教官给她的评语也比给自己的评语好得多。 这下她和江听夏还没进文工团就分出了高下,这是赵芳最不能忍受的。 赵芳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这个江听夏这么会蛊惑人心,以后还得了。 赵芳又恨又嫉妒,更担心自己在文工团的前途比不上江听夏,她想着还不如这次趁着这个训练考核,让江听夏不过关,不及格,她就会被文工团劝退。 这样一来,她就是文工团这一届最拔尖的了,谁也越不过她去。 …… 江听夏看了一眼领导台。 虽然她只能看见一排绿色军装的人坐在那儿,看不清人脸,不过她也知道,厉菖蒲就坐在那儿看着她。 她不会当着他的面丢人的。 这时,前一组到达终点,江听夏立刻起跑。 江听夏是最后一组,前面大家表现都很好,只要她们这一组水平正常,就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四百米障碍跑对江听夏来说是有困难的,不过,好在这段日子一直在锻炼,她的教官又是以严厉着称的谢友恒,这些动作每天都要练几十遍,凭着肌肉动作,她也快速完成。 先是钻洞孔,再是三步桩,跳弹坑,江听夏利落做完动作。 一边的赵芳看江听夏今天跟打了鸡血一样,比平时训练做得还好,心里暗暗着急,手指甲掐着手心,责怪地看了一眼和江听夏并排而跑的徐云云。 念叨着,“这个徐云云,怎么还不动手。” 要是让江听夏再出个风头,以后这文工团的尖子台柱子还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时,江听夏和徐云云还有孟梅并排跑上了云梯。 徐云云看了一眼江听夏,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朝她倒去。 江听夏专心看着路,争分夺秒往前跑,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徐云云,突然就被徐云云的一股外力带着从云梯上,狠狠摔了下来。 徐云云力道之重,甚至江听夏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 领导台上的厉菖蒲握住凳子的手微微一动,哗啦一声拉开了凳子。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硬生生让自己又坐了回去。 抓着凳子的手臂青筋尽显。 自从江听夏上场,他眼神一直放在江听夏身上,看见人摔了,他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只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看见江听夏撑着地面在众人的注视下,又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重新走上了云梯。 她要继续坚持。 …… 江听夏刚才从云梯上摔了下来,只有周莹莹吓得大喊了一声,再没人敢动,谢友恒站在场边,急的满头大汗。 “江听夏,还能站起来吗?” 江听夏感觉到身上一阵剧痛,只是她内心更焦灼,眼看就要跑完全程,却在这个时候摔了,要是她哭出来喊出来,谁都会笑话她,赵芳,谢教官,还有厉菖蒲。 她不能让别人看扁了,觉得她是什么废物,都看不起她。 她不是废物,她是江听夏,什么事情只有她想做和不想做,没有做不到的。 江听夏看着徐云云已经站起身朝云梯走去,她着急了,忍着剧痛,硬生生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江听夏最怕疼了,现在在场上,只能依靠着以前无数次训练的肌肉记忆,和痛感对抗。 她就是要跑完全程。 …… 就在江听夏一瘸一拐走上云梯的过程中,厉菖蒲旁边的王主任注意到厉菖蒲的奇怪,还有身体僵硬的不自然,他好像很是紧张。 王主任把视线转向场上,又看向厉菖蒲,“那是弟妹。” 他说:“人都摔成那样了,叫停。” 厉菖蒲眼神看着场上,一如训兵时的冷漠,“等等。” 江听夏已经走上云梯,她一步一步加快步伐,只是动作看在厉菖蒲眼里,还是有些别扭,似乎是腿疼。 她下了云梯,还要匍匐爬过低桩网,还要跑到终点,一步一步,扯着刚才摔到地上的伤口。 厉菖蒲就这么坐在台上看着,只是台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说不心疼是假的。 …… 江听夏再坚持跑完全程,也是拖着病体残躯,他们的成绩很不理想,她咬牙坚持,最后还是拿了倒数。 谢友恒第一时间跑过来,周莹莹扶着江听夏,担心地问道:“没事。” 江听夏摇摇头,不说话,看着情绪十分低落,“对不起,教官。” “是我拖了后腿,拿了倒数,是我的责任。” “我对不起大家这些日子的努力。” 谢友恒面露不忍,先安慰江听夏,“别想这些,你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虽然谢友恒平时嘴上喊成绩第一喊得厉害,可是那也是分情况的,只要尽力,不做懦夫,他不责怪,这就是好样的。 今天,江听夏的表现,就是好样的。 第354章 这会儿跟人说什么精神值得鼓励 成果考核结束,出了成绩之后,各班要派出代表上领奖台,依次上台。 看到站在队列里的江听夏,谢友恒是担心的,他特意站在江听夏旁边,小声询问,“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江听夏说自己可以,可看江听夏疼得咬牙的模样,谢友恒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提议道:“要不换个人上台,你还是别撑着了。” 江听夏却不同意,“我没事。” 她强忍着站好,露出一个笑来,“我能行。” “今天的任何失误,主要责任都在我,上去挨批挨骂我认了。” 谢友恒看见江听夏白净的额头上已经沁了一层薄汗,却还是冲他笑笑,像平时训练时他要求的那样用标准站姿站着。 看江听夏这样坚持,谢友恒只好跟周莹莹打了个招呼,“你站她旁边,等会儿上台的时候照应着点。” 周莹莹站在江听夏身边,应了声好。 该他们班上台,江听夏走在最前面,她尽量装没事人一样,迈上楼梯,走到了出席的各位领导面前。 江听夏站定,刚一抬头,厉菖蒲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在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中对视,厉菖蒲突然抬手。 谢友恒见了心中一紧。 厉团长他是知道的,一向以严厉着称,今天江听夏的表现说实话很糟糕,竟然从云梯上摔了下来,犯的是最低级的错误,所以他看见厉菖蒲在江听夏面前抬手,下意识就以为厉菖蒲是要批评江听夏,差点就要开口为江听夏说几句话。 这时,厉菖蒲的手落在了江听夏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他说:“表现不错。” 谢友恒见状松了一口气。 站在厉菖蒲身后的张有志和李成刚听了厉菖蒲这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流道: “我没听错!团长竟然夸人不错!” “你没听错,他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团长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要换了咱们,这个成绩是要被开除出他的队伍的。” “那是文工团的女同志,要求不一样,可能是在安慰她。” 这时两人又听见厉菖蒲‘安慰’道:“你很棒了。” 厉菖蒲说:“坚持下来就是最棒的!” 张有志和李成刚嘴巴张的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魔幻,太魔幻了。” “这已经不是安慰的程度了,他在夸人。” “这还是传说中的魔鬼主教吗?谁在他手底下跑倒数的成绩,他不得把人训死,这会儿跟人说什么精神值得鼓励。” “我看这事不对。” “难道团长年纪大了,现在改走温情路线了?” 两人以前是厉菖蒲训出来的,可以说在他手下是饱受折磨,这会儿在后面悄悄嘀嘀咕咕,外加眼神交流,只觉得眼前这个团长格外的温柔,温柔到让人陌生。 两人在心里哀嚎,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他们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厉菖蒲鼓励了江听夏几句,江听夏突然抬眼,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谢谢团长。” 厉菖蒲一愣。 他跟每位学员说完话,大家倒是都会敬礼,江听夏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而且她动作标准,语气坚定,并不像故意为之的样子。 只是厉菖蒲他这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大对。 他看了一眼江听夏的腿,“刚才怎么摔下来的?” 江听夏想了想,这个事她还真不敢确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什么都没看清,自己就摔在了地上,至于朝她倒来的徐云云是自己摔倒了不小心带到了她,还是徐云云就是故意害她,江听夏都不敢确定。 江听夏还没回答,厉菖蒲看出江听夏的纠结,他朝谢友恒招手,谢友恒小跑过去。 “我在台上看得很清楚,你步子很稳,按你的节奏正常行进,根本不会掉下来。” “摔下来的那个人行动很可疑。” 虽然离得远,可是厉菖蒲却能一眼看出徐云云的行动并不在自己的节奏上,摔倒动作也太假,她就是故意害江听夏摔倒的。 厉菖蒲对谢友恒下命令道:“谢友恒,这是你的责任,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说完,厉菖蒲又补充了一句,“问清楚她的目的。” 谢友恒刚才对徐云云的那点怀疑也彻底成了真,厉团长这么说,明显是看出了徐云云的不对劲。 “是。” 谢友恒领了命令,就下了台。 领了名次,江听夏他们也要下台,厉菖蒲看江听夏那别扭的走姿皱着眉头,“腿都这样了,还要干什么?” 江听夏脚一碰几面就觉得一股扎心的疼痛,表情都有些变了。 “下台。” 厉菖蒲眼神看向身后角落的凳子,“别走了,你坐那儿去。” “等会儿让卫生员给你检查检查。” “不用……” 江听夏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找卫生员她可以回去再找,所以想拒绝,然后跟着同组人一起下领奖台。 江听夏刚说了两句话,厉菖蒲就知道她是不会听他的话了,于是转而跟她身边的周莹莹说道:“你扶着她过去。” 周莹莹立刻架着江听夏的胳膊往角落里走,“行了,你就别逞强了,再这么走下去,你脚废了还怎么进文工团。” 周莹莹看了一眼厉菖蒲,笑得乐呵呵的,‘提点’着江听夏,“有个老乡照顾还不好,跟自己的身体较什么劲,你快坐好休息会儿。” 把江听夏扶到一边坐好后,周莹莹也归队了,几分钟后,厉菖蒲站到了她面前。 “到营房里去。” 江听夏坐在这儿也觉得别扭,于是想要起身,可刚有所动作,就腿上一疼,又摔了回去。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刚才摔了,看她这样,心想不是哪儿伤的严重了,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 厉菖蒲俯身担心地看着江听夏,这时,江听夏整个人都被他笼罩起来,看不见其他人了。 她眼睛一酸,顿时泛起了泪花,“腿疼。” 厉菖蒲急了,就要蹲下去看撩江听夏的裤腿,“伤着了?” 江听夏却一躲,动作扯着了伤口,又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碰我的腿,疼呢。” 第355章 跟死过一回一般 厉菖蒲这下急坏了,因为他看到江听夏一脸难受的样子,心中不禁一紧,她疼得紧紧咬住嘴唇,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厉菖蒲心急如焚,江听夏她都疼成了那样,却坚决不让他看她的伤口。 厉菖蒲完全不知道她的状况,干脆伸手要把江听夏抱起来。 江听夏见他有所动作,伸手一挡,“你干什么?” 厉菖蒲:“送你到卫生员那儿去。” 刚才他看到江听夏摔倒在地,但很快就站了起来,并坚持跑完全程,完成了比赛。 厉菖蒲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意外,没有大碍。 不过刚才还是第一时间叫了卫生员,方便等考核结束,可以给江听夏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转眼间江听夏会变得如此痛苦,以至于她的腿疼的都不能触碰。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此刻他人更是火上烤一样的担忧。 可这左等右等,卫生员还没来,厉菖蒲等不及了,也顾不上场合,急着要抱着江听夏去看伤。 “别别别,”江听夏拒绝道:“你一碰我我腿更疼了,还是我慢慢走。” 江听夏喊疼,厉菖蒲只能妥协,他抓着江听夏的一边肩臂,“我扶着你走。” 他说,“你那条腿别落地,重量往我这儿靠。” 嘱咐完之后,厉菖蒲扶着江听夏走路,担心之余忍不住有些恼火,“刚才怎么不说,路都不能走,敢情你刚才一路都是忍着过来的。” 江听夏哎呀了一声又疼又烦,“你别那么多话,我都这样了,你还教训我。” “听你说两句,我更难受了。” 厉菖蒲这下一句话也不说了,一路上看江听夏那一瘸一拐的样子,憋的难受又窝火,恨不能自己替她受疼,替她受罪。 张有志和李成刚看见厉菖蒲扶着江听夏走了,两个人急忙跟了上去,顿时激动万分。 “哇哇哇,我没眼花,团长怎么跟小姑娘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屁,你那眼睛咋长的,那叫拉拉扯扯,团长就不是那样的人,一看就是这小姑娘受了伤,团长带她急救去了。” 张有志心想,能让团长这么慌里慌张,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人这么‘亲密’地带走的,一定是情况很紧急。 他摇摇头,“那小姑娘一定伤的不轻。” “真能忍,刚才还跟没事人一样。” …… 营房里 苏敏要看江听夏的伤口,刚想去撩她的裤腿,突然看了看门边的张有志和李成刚。 苏敏冷声说道:“男士请出去。” 厉菖蒲皱了皱眉,回头一看,说道:“你俩出去。” 张有志和李成刚两个人听苏敏这么一说,意识到他们在场不合适,懵懵懂懂出了门。 然后回头一看,疑惑了。 “不是,为啥团长没出来。” …… 苏敏看见厉菖蒲没出去,还上前几步站在了江听夏身边,也没说什么。 他们夫妻搬新家请客的时候还请了她,苏敏知道两人的关系,于是给江听夏治疗也不用避着他,一伸手就掀开了江听夏的裤腿,露出了雪白的小腿,以及小腿上一道因为时间久,已经暗了的血痕,还有血痕下面翻飞的皮肉。 衣服从伤口上扯开,江听夏疼的嘶了一声,这会儿她却顾不上疼。 江听夏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腿,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哭腔,“完了!这么长的伤口!” 她下一句话就是,“这不会留疤。” 江听夏语气很是焦急,“那我以后还能不能穿裙子了?” 苏敏没说话,脸上表情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保证,不过还是立刻安抚江听夏的情绪,“没伤到骨头,只要好好清理伤口,不会有事的。” 苏敏夹起蘸了酒精的棉花球要往江听夏腿上擦,给伤口消毒。 厉菖蒲看见了,他预见这棉花球落在伤口上,江听夏一定会疼坏的,于是抓住了江听夏的手。 “疼就抓着我。” 他又不放心,大掌捂住了江听夏的眼睛,“别看,越看越怕。” 厉菖蒲也很紧张,他完全可以想到,江听夏她从小到大,绝没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他知道,酒精碰到伤口那样的疼痛,是她忍受不了的。 只是他不能慌乱,他的情绪会影响到身边本就难受的江听夏,他放缓声音,“你闭上眼睛,马上就好。” 酒精碰到江听夏伤口的那一刻,江听夏就痛彻心扉喊了起来,更别说她的皮肉都绽开,需要缝针。 听着那些惨叫,感受着江听夏受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那些痛通过他疼痛的皮肉传到他的心里,厉菖蒲捂着她眼睛的手都控制不住在颤。 那一刻,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他把江听夏送到这里,逼她训练,逼她成长,他是不是做错了。 给江听夏消完毒,还缝了五针,处理完伤口后,江听夏受的罪不用说,一边看着的厉菖蒲都跟死过一回一般,他整个后背都被彻底汗湿。 看着江听夏,他连笑都很是勉强。 厉菖蒲给江听夏擦去额头上的汗,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不疼了。” 苏敏端着药盘走了出去,厉菖蒲坐在江听夏身边,把江听夏抱在自己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用毛巾轻轻给江听夏擦汗。 江听夏疼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有眼皮在轻轻颤抖,看着十分可怜。 厉菖蒲轻声问,“伤得这么严重,你就一直忍着。” 江听夏根本说不出话,白着一张小脸闭着眼睛,厉菖蒲也不等她的回答,他在江听夏额头上爱惜地落下一吻,“听夏,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很厉害,很勇敢。” 他说:“你现在特别有当兵的样儿。” 听见这话,江听夏睁开眼皮,嘴唇泛白,语气虚弱。 “我是你的兵?” 厉菖蒲听出她语气里的不高兴,笑了笑,改口道:“我说错了,是有个当军属的样儿了。”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白了他一眼,“谁稀罕当。” “跟你在一起是什么好事。” 说完,江听夏又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江听夏说不稀罕给他当媳妇了。 厉菖蒲脸色一白,他又想,听夏她因为训练的事情,今天受了伤,又遭了罪。 刚才包扎伤口,针线在她皮肉上穿过的时候,她哭得凄厉可怜,他看着都心颤,那么疼,她娇滴滴的,哪里受的住。 听夏一时对他有意见是应该的。 厉菖蒲不想继续这些话题,说真的,他有些怕了,怕听夏说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明明知道江听夏闭上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厉菖蒲还是露出一个笑来,“我不说话了。” “你好好歇着。” 第356章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江听夏睡着了,不知道是这段日子训练太累还是缝针的伤口太疼晕了过去,厉菖蒲小心翼翼把人抱上车,一向睡觉很浅的江听夏,一直没醒过来,只有羽扇般又黑又密的眼睫毛轻颤了两下。 厉菖蒲把人放在座位上,看见她的眉头一直皱着,像是睡得很不安稳。 厉菖蒲仔细看着江听夏的模样,瘦了,短短半个月,她就憔悴了这么多。 厉菖蒲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揪着,跟江听夏的眉头一样,怎么也舒展不开。 厉菖蒲把车开得很慢,这样平稳一些,不会颠簸,可以让江听夏睡得稍稍安稳一些。 汽车在家门口停下,厉菖蒲看见江听夏闭着眼睛,还在睡,松了一口气。 他下了车,把人抱出来,朝屋子里走去。 家里的三个孩子看见厉菖蒲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很久没有见的舅妈,一时很是高兴。 金小玉年纪最小,搬到舅舅家里这段日子,吃喝不愁,有舅舅舅妈照顾疼爱,还有哥哥姐姐陪伴爱护,性子养得活泼起来,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模样。 见到舅舅舅妈,她高兴地跑过去,刚想喊,就听见厉菖蒲嘘了一声。 他做了个口型,“舅妈不舒服,不要吵她。” 金小宝在旁边,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金小玉。 被厉菖蒲这么一提醒,他们这才注意到,被舅舅抱在怀里的舅妈,两只手臂无力地耷拉着,脸色看着很不好,像是生病了。 三个孩子谁都不说话了,只是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厉菖蒲身后,他们就站在卧室门口,看见舅舅轻轻地把舅妈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关上了卧室门。 厉菖蒲叮嘱三个孩子,“你们小点声音玩,不要吵醒舅妈,让她睡觉。” 金小文有些担心,“舅舅,舅妈怎么了?” 金小文说话已经带了哭腔,“她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孩子们都记得,舅妈离开是在半个月前,他们都很想舅妈,金小文还想着等舅妈回来,她要把最近刚绣的手帕拿给她看,怎么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是说,舅妈是去参加训练了,回来会变得更好,我怎么觉得她出去了一趟,人更不好了。” 金小文语气难得的有些硬,厉菖蒲知道外甥女是因为听夏的事情责怪自己。 当初孩子们不舍得听夏走,是他说,舅妈是去成长的,是要变好的,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现在人是回来了,却一身伤。 金小玉和金小宝都不说话,三个孩子都用自己的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厉菖蒲,眼里竟然都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面对孩子们的责怪和质问,厉菖蒲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他拍拍金小文的脑袋,心中苦涩中带着一丝欣慰,听夏对孩子们很好,孩子们心里都知道,个个关心她,为她担心。 “小文,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注意点屋里,要是舅妈醒了,你就照顾她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厉菖蒲急匆匆走了,他要再去基地一趟,听夏受伤这事,今天就要有个结果。 …… 谢友恒语气严厉,“徐云云,刚才在云梯上,你为什么要推江听夏?” 徐云云很是紧张,立刻否认道:“我没有推她。” 徐云云知道,如果现在她承认了是她推倒江听夏的,那她的考核一定会不合格,这样她就进不了文工团了,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 谢友恒一拍桌子,“你还狡辩,大家都看见了,是你倒在江听夏身上,害她从云梯上摔下来。” 面对谢友恒的询问,徐云云咬死自己不是故意的,这样,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她就还有进文工团的机会。 徐云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当时我摔了一跤,没站稳,我是不小心倒在了江听夏身上,这才害她从云梯上摔了下来,但是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 坐在一边的厉菖蒲站了起来,他走到徐云云面前。 徐云云被他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害怕,这人的眼神好犀利。 徐云云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底气十足,她磕巴着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只好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厉菖蒲上下看了徐云云几眼,开口道:“你和江听夏一起从云梯上摔下来,她受伤了,你却没有。” “云梯下面是各种器材和铺了沙子石砾的场地,可你却好像提前预判了自己要摔倒那样,刚好落在了那一小片松软的沙土上,身上半点磕碰都没有。” 厉菖蒲眼神落在徐云云紧张搅着的双手上。 “唯一受的伤是落地时撑住地面,手掌上的擦伤,所以你连个滚都没打,就刚好停在了那片沙土上。” “人在意外摔倒时可不该是这个反应。” 厉菖蒲问道:“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徐云云一下慌了,“我……”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低下了脖子,任人处罚。 谢友恒是他们这段日子的教官,里面的事情他虽然不说,但心里门清。 徐云云一向和赵芳走得近,而赵芳又一直跟江听夏过不去,想必这次这事也跟赵芳有关系。 他问:“徐云云,你是故意推江听夏害她受伤的,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我问你,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厉菖蒲在一边眼眸暗了暗,看来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这段日子,听夏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他太疏忽了。 徐云云低着脑袋,嘴唇一动,却想起了刚才她推完了江听夏回到队列里的时候,赵芳和她的谈话。 赵芳脸色有些扭曲,“徐云云,你刚才做得太明显了,你这个蠢猪,会被人看出来的。” 徐云云被骂蠢猪都不敢回嘴,只低声嘀咕,“没办法,我就只有那么一个机会,只能那么做了。” 赵芳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确保周围没人在听她和徐云云的谈话。 “要是有人问起你这事,跟我有关的,你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吗。” 赵芳说道:“你已经跑不掉了,别把我扯出来。” 第357章 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徐云云也知道这事很重要,关系着她能不能进文工团,所以,她不愿意听赵芳的话了。 徐云云没什么底气的小声反驳着,“可是,是你让我推她的。” “我只是听你的话。” 徐云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赵芳才是主谋,自己只是听从了赵芳的指示,要是真有人问责下来,该被严肃处理的人是赵芳,不该是她。 赵芳听明白徐云云的意思了。 眼看徐云云不听话,还要把自己攀咬出来,赵芳眼睛忽然像沁了毒一般,话语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徐云云,你别忘了,你二姐还在我爸爸的工厂里上班。” 徐云云忽然睁着眼睛看向赵芳,她知道,赵芳这是在威胁她。 赵芳继续说道:“徐云云,当初这工作可是我让我爸给你二姐找的,不然她能进厂里上班吗?这么大的恩情,你还不听我的话。” 听赵芳这么说,徐云云眼里露出几分挣扎,赵芳她爸是厂里的领导,她二姐是在人家手底下干活的。 赵芳语气突然变狠,“当初,我爸一句话能让你二姐进厂里上班,现在,也能一句话把你二姐开除。” “我给你选择,你是自己把今天这事顶了,还是你二姐滚回家去,这工作她别干了。” 徐云云突然慌了神,语气带着哀求,“不,不行,赵芳我求你了,别开除我二姐,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赵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不用求我,看你今天怎么做了。” …… 徐云云回过了神,她家里的情况不好,她爸娶了后妈,后妈凭着生了个儿子,在家里作威作福,她们三姐妹日子艰难。 大姐已经被后妈和她那个酒鬼爸嫁给了一个四五十的鳏夫,换了一大笔钱,后妈和她爸拿这笔钱阔气了一阵,挥霍完了,又把主意打到了二姐身上。 幸好,徐云云搭上了赵芳这条路,给二姐在厂里谋了个临时工的活儿,后妈和她爸看在每个月都有工资上交的份儿上,没再逼二姐嫁人。 可如果她二姐被开除,没有了这份工作,一定会跟她们大姐一样,被卖给老男人换钱的。 徐云云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一直捧着赵芳的臭脚,听她的话,任她打任她骂。 虽然她很想进文工团,可是,这事关二姐的一辈子,徐云云纠结了一番,手都要被自己的指甲抠破。 最终,她的脑袋动了动,妥协了。 徐云云低声说道:“教官,没人指使我,这事都是我自己干的。” …… 厉菖蒲开着车回家,一路上,他的脑袋乱哄哄的。 谢友恒跟他说了江听夏进了基地后的所有事情。 这些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被人刁难了。 第一天就有人针对她,发生了争吵不说,对方甚至还动了手,听说听夏被伤到了肩膀。 谢友恒说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偏见,他没有关心她的伤,以为她是装的,还不许她辩解,并且要一视同仁地处罚她。 第二天她就被赵芳推出了队伍,谢友恒狠罚了她,后来她还一直被以赵芳为首,刚才那个徐云云这些人明里暗里地针对嘲笑。 她拼了命地搞体能,大晚上不睡觉淋着雨训练,谢友恒这个教官才对她改观。 她们甚至给她被子上泼水,害她着凉生病,去了医院。 而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厉菖蒲的心一下缩一下涨,难受地像要炸开,他双眼涨红,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听夏她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 厉菖蒲收拾好情绪,下了车,快步走进家门,看见两人的卧室里,金小文端着碗在劝江听夏吃饭。 江听夏躺在床上,拒绝着,她不肯吃饭。 厉菖蒲脚步匆匆走进来,“醒了。” 他看看金小文碗里的粥,问江听夏,“怎么了,不想吃饭?” 看金小文在,江听夏没有不理他,让厉菖蒲这个做长辈的难堪,只是冷着脸说:“我没胃口,不想吃。” 厉菖蒲难得没有用以前那套说辞唠叨她,反而难得的‘通情达理’,第一次顺了她的意思,“不想吃就先不吃,等你什么时候有胃口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厉菖蒲让金小文先出去,不用劝了,把粥放在锅里温着就行,等江听夏觉得饿了,他再给她端过来。 金小文只好出去了。 厉菖蒲去掀江听夏的被子,要看她的小腿。 “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缝了好几针,睡着了不知道,醒了可不就疼起来了,厉菖蒲倒宁愿江听夏多睡一会儿。 金小文出去了,江听夏也不搭厉菖蒲的话了,只躺在那里,随他演独角戏。 要不是身上有伤,只要动一下,腿就疼得厉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厉菖蒲一个背影。 看江听夏态度冷冰冰的,厉菖蒲依旧好性,俯身在江听夏伤口上轻轻吹了吹。 吹一吹就没那么疼了。 毕竟厉菖蒲刚刚才知道江听夏这段日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人又伤了,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厉菖蒲心疼坏了。 别说江听夏对他态度不好,就是打他踹他,他也没脾气,只有跟着赔笑脸的份儿。 感受到伤口处凉凉的,江听夏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忙吗?回去忙你的工作去!” 听了这话,厉菖蒲反应过来江听夏为什么不高兴了。 或许是因为她伤得那么厉害,睡了一觉起来了,他却不在她身边,听夏以为他这个时候去忙工作的事情,不管她了。 她受了伤,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连带着心里也不舒服,可不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依旧给江听夏吹着伤口,解释道:“我刚才出去不是去工作的,你从云梯上摔下来,这事今天就要出结果,我去盯着。” 他又说:“本来以为在你醒来之前就能回来,没想到晚了会儿,我回来你都睡醒了。” 第358章 行了,你别折腾自己了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他刚刚是为了自己被人推倒的事情离开的,刚才因为一觉醒来没看见他的闷气也好了些,不过还是不愿意对他摆什么好脸色。 厉菖蒲坐在床尾,他正俯身盯着她腿上的伤口看,江听夏斜睨了他一眼,“事情怎么样了?查清楚了?” 见江听夏终于肯和他说话,厉菖蒲不在乎她话语里带着的冰碴,顿时激动万分,“是。” 他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江听夏听,“那个叫徐云云的承认了,是她故意推你,害你从云梯上摔了下来。” 徐云云为了能让她二姐继续在赵芳爸爸的工厂里做工,把所有事情都认了下来,虽然谢友恒看出这事还另有蹊跷,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问,徐云云也不肯松口。 这样一来,这事就到徐云云这儿就断了线索。 关于最后的处理,面对江听夏的时候厉菖蒲语气有些飘,他说:“徐云云被文工团除了名。” 听到事情是这么个结果,江听夏呵了一声,“徐云云!” 她心里门清,徐云云和她作对,次次都是听赵芳的命令行动,这次在云梯上,她针对自己的小动作想必也是一样受了赵芳的指使。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说到底她不过是赵芳的喽啰,指哪打哪。” 厉菖蒲顿了顿说道:“徐云云一口咬定跟赵芳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愧疚,对上江听夏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有证据,没法往下查。” 江听夏也知道这一切终归是她的猜测,不能算证据,事情只能这样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哦了一声,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赵芳,她总是像条疯狗一样咬上来。 不过她交朋友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徐云云这个傻子对她还真不错,竟然宁愿被文工团开除也肯给她顶罪,把事情都算在自己头上,赵芳就这么遮掩了过去。 厉菖蒲见江听夏沉着脸不大高兴,面上表情有些尴尬,“这段时间你的事情我都听谢友恒说了。” “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找你?问你要什么特殊照顾?” 到底还是不能原谅他当初那么强硬地把自己送走,江听夏心里带着几分未散的火气,故意说道,“那我可不敢。” 听到江听夏说话带刺,厉菖蒲眸色一暗,脸上的笑都变得很是勉强,“这次的事情我没处理好,你受苦了。” 他沉下脸,侧脸骨骼动了动,带着遮不住的怒气,在基地里绝不应该出这种事。 “赵芳她们几个搞小团体,多次闹事,都记大过,谢友恒这个教官也有问题,口头警告一次,罚他写份检查交上来。” 想到那个一向严肃,在她们面前权威得不许人冒犯的教官,江听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让谢教官写检查。” 江听夏的眼神里带着些狡黠,吃吃笑了。 大半个月来,江听夏都生他的气,厉菖蒲很久没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了。 “谢教官怎么了?你看着还挺高兴的?” 想到谢友恒惨兮兮坐在台灯前,大半夜不能睡觉,一边揉眼睛一边写检查的模样,江听夏笑了,“以前一直是他罚我写检查,动不动就让我写好几千字,写的我手都要抽筋了,现在换他自己写了。” 她虽然久违地笑了,可是江听夏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一眼,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他排挤在外。 厉菖蒲抿了抿唇,有些不习惯,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苦水,不久前,他们还那么好。 “听夏。” 厉菖蒲唤她的名字,拉回她的注意力。 “这段日子我忽略你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上次在医院见你,也没看出你的不对劲,我没照顾好你。” “我刚才开车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你不愿意去基地有你的原因,那里是不适合你,当初我做这个决定想得并不周全,太草率。”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但是,你就看在我出发点没有坏心的份儿上,”他咽了咽口水,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试探地问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听了这话,江听夏气不打一处来,她身体一动就想坐起来,却扯到了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立刻闭着眼睛惨叫了一声。 “啊!” 厉菖蒲见她扯到了伤口,连忙伸手护着,却又不敢碰她惨不忍睹的伤口,颇有些慌乱,“轻些,轻些。” 江听夏伤口的痛感缓了些,就对着厉菖蒲骂道:“你现在才说让我原谅你?” 她嘴巴微张,指着厉菖蒲,“好你个臭木头,我怎么忘了你跟狐狸一样狡猾,一样坏。” “现在训练都结束了,我苦也吃完了,罪也受完了,腿还成了这个样子,疼得要死不说,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而且还会留疤,我惨死了,你现在才说是你错了,还有什么用!” 见江听夏情绪激动,厉菖蒲想要安慰她,只是又不敢触碰她,怕她不愿意,挣扎中又扯着伤口了,厉菖蒲只能在一边悬空着双手,“听我说。” “我当初也是因为突然出了杨金凤那么个事,怕你没有自保的能力,想帮你强身健体,一心想着给你做基础训练的事情,你又不配合我,我也没法对你太严厉,正好碰见文工团要送学员去训练,我就想着你也去。” 江听夏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厉菖蒲,“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强身健体了,都是你自己想的。” 厉菖蒲点点头,算是认了,他又为自己解释道:“我是想让你能自己保护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受伤。” 江听夏随手拿起手边的枕头砸过去,“我自己保护自己?” 她质问厉菖蒲,“那我要你做什么?” 厉菖蒲接住轻飘飘的枕头,又解释,“我们总有个分开的时候,有个我看顾不到你的时候,靠自己才是万无一失。” “人只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是自己的,自己学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听夏,你明不明白我的心?” 厉菖蒲笑了笑,“你看,今天在训练场,你不就做到了。”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起训练场的事情,情绪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更是恼火,脸上都泛起了一层红晕。 “你还说这个!我还不够丢人吗,我这辈子没试过做倒数那一个。”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的鼻子,“都是托你的福。” 厉菖蒲赶紧说道:“哪里丢人?我全程看着,今天你的表现是最棒的,我为你自豪,为你骄傲。” 江听夏才不听他说的,“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反正丢的是我的脸。” 跟厉菖蒲吵了几句嘴,江听夏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低头找着什么,可手边再没什么可用的‘武器’,可以砸向厉菖蒲 。 “好好好。”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骂,“我算是知道你绕了一大圈是为了什么了,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她说:“行,你想分开,那就分开。” 江听夏恼火极了,讥讽厉菖蒲,“不用你天天想着了,咱们现在就分开算了!我就如了你的意!” 原本坐在床尾的厉菖蒲眼睛一睁,脑袋都被江听夏的话打懵,身体立刻就往江听夏那儿靠,表情动作说不出的焦躁痛苦,“我哪有这个意思。” “什么分开的,不要胡说了。” 江听夏当然知道他刚才说分开是假设什么的,也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就是说自己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能一直围着她转嘛! 按理说厉菖蒲他说的是实话,别说夫妻了,就是父母子女血脉至亲,也没有绑在一起活的,可她就是没来由的生气。 江听夏这儿会见厉菖蒲的手在她面前晃悠,他的手背上是一个深深的牙印,伤口很深,已经是褐色的了,想来应该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自己太痛了,忍不住咬的。 江听夏心里烦乱,随便又找了个由头骂他。 “你那手别在我跟前晃。” 被咬伤的人是厉菖蒲,反而是江听夏她恼得不得了。 “怎么?提醒我?怪我咬你?” 厉菖蒲立马收回了手,“不不不,没那个意思。” 他手收起来遮住伤口,不让江听夏看见了心烦。 他安慰道:“我不疼。”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就是嘴硬心软,别看她嘴巴厉害,她是关心他的。 厉菖蒲心里还有些高兴。 不想让江听夏因为咬伤自己感到难过惭愧,厉菖蒲笑着补充道:“你咬我跟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 江听夏见他不跟自己吵,叹了一口气,她都这么明显地在抓他小辫子了。 是了,她就是故意的,谁让她心烦意乱,身体还有心里都很不舒服,她就要故意‘没事找事,故意‘无理取闹’。 可看厉菖蒲那个闷葫芦只会一直对她赔笑脸,江听夏也觉得再吵下去自己反而落了下风,她一翻身,恨恨道:“看你就生气。” 可是一转身,就扯着了伤口,江听夏又啊地惨叫了一声。 看她疼,厉菖蒲慌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抚盛怒之下的江听夏,他只能后退了些,和江听夏保持距离,“行了,你别折腾自己了。” 他起身在床尾拿起了刚才江听夏砸他的枕头,“你不想见我,我自觉滚出去睡就是了。” “你身上还有伤,千万不能动气。” 厉菖蒲抱着枕头被子出了门,他一步三回头,希望江听夏可以叫住他。 可江听夏就那么躺在那儿,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能拖着步子,沮丧地出了门。 只是卧室门刚一关上,还没过了几秒,又被吱呀一声推开。 厉菖蒲没进来,只是弯着腰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别生气,我就说一句话。” 江听夏没好气道:“快说。” 江听夏还是没留他,是真的让他走,不想见他,厉菖蒲眼里掩不住的失落。 只好勉强笑笑说道:“我就睡在门外,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进来了。” 江听夏闭着眼睛,语气淡淡,“哦,出门把灯关了。” 听媳妇这样交待,厉菖蒲自知没希望进屋睡觉了,只好不大甘心地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江听夏这才睁开眼睛,她能看见门上动来动去的黑影。 是厉菖蒲在往地上铺床,然后,他就那么躺在了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地板太硬,睡得不舒服,江听夏见他不安分地翻了几下身。 江听夏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声,她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再看那道门。 心里想着,随他去,谁管他难不难受。 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他不也跟没事人一样。 厉菖蒲晚上睡觉留着心,就怕自己一时睡得沉了,江听夏有什么事情喊不到他。 只是江听夏一晚上都没有喊他一声,早上,天刚蒙蒙亮,他赶在孩子们起床前起身,把地上那一床褥子收了起来,要不让小文他们看见了,他一个当长辈的,还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打开卧室门,厉菖蒲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把褥子被子放进衣柜,回身一看,被窝里的人动了动。 厉菖蒲大步朝床边走去,“我吵醒你了?” 这倒不是,江听夏昨天缝针疼到几乎晕过去,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昨夜又接着睡,根本不困,其实早在厉菖蒲进门之前她就已经醒了。 厉菖蒲走到床边坐下来,自然地帮她掖了掖被角,“还接着睡?” 江听夏摇摇头,“不睡了,睡不着了。” 厉菖蒲又问,“饿不饿?昨天一天没吃东西。” 江听夏又是摇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听夏胳膊抵着床使力要坐起来,厉菖蒲见状扶着她的肩背,“起来干什么?” “有事你说话,我帮你。”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我要上厕所。” “这个是没法帮忙,”厉菖蒲尴尬说完,然后又伸出手,“那……我扶你。” 江听夏伤口一动就疼,心里更是烦躁,所有脾气都冲眼前的厉菖蒲去了,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扶什么扶。” “一会儿你去上班我怎么办,去找个拐杖来。” 第359章 她是惯会一步一步‘得寸进尺\’的 听到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赶紧表忠心,“你安心养伤,这些天我请假,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照顾你,等你好些我再上班。”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瞥了厉菖蒲一眼,一直板着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不过不明显,还是那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看到厉菖蒲对着她笑。 江听夏看出他那笑里带着明晃晃的讨好,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笑成了什么模样,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严肃到过了头的男人,竟也会这样笑。 江听夏也看地忍不住在心里憋笑,真该把镜子拿过来让他自己也瞧瞧,他估计都不知道他还会露出这样‘谄媚’的眼神。 心里高兴了,江听夏这才顺了气,伸手抓住了厉菖蒲的胳膊。 这个动作代表她允许厉菖蒲扶着自己。 厉菖蒲猛地感觉到她手指的触感,知道她不再抗拒自己的靠近,心里忽地炸开了烟花似的,小心翼翼扶着江听夏坐起来,又脸上带笑去找江听夏的鞋子,殷勤地给她穿鞋。 给江听夏穿鞋的时候,厉菖蒲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忽的,厉菖蒲觉得自己变了,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一只腿跪在地上,给一个小女人穿鞋,关键是他还乐得跟捡着金子一样。 这变化不是突然的,是一日一日,潜移默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法改了,早已混进了他的骨肉血液里。 他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硬汉子,骨头最硬,可这一切到江听夏这里就不灵了,一看她,她笑了她哭了,自己是脑子也糊涂了,牙也酸倒了,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大半。 厉菖蒲有些汗颜,他怎么对着她,无端生出了些奴性出来。 光‘伺候’她,就让他乐得找不着北,也不知道是他脑子里哪根神经连错了,还是叫江听夏这个小丫头活生生给他磨出来的。 算了,厉菖蒲想,‘伺候’自己媳妇的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自己媳妇好,能让自己的女人幸福高兴,那才是真男人。 这是听夏告诉他的,他记住了。 给江听夏穿好鞋,厉菖蒲扶着江听夏下床。 她一向怕疼,步子都不敢迈的样子,走得比蜗牛还慢,半天还没离开床边,就这,江听夏脸上表情都疼得扭曲了。 “算了,别走了,”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肩背,手臂用力,却没有动作。 他怕突然吓到江听夏,毕竟她现在身上带伤,于是提前告诉了她一声,让她有个准备,“我抱你过去。” 厉菖蒲说完就把人打横抱起,江听夏很有经验地揽着他的脖子,娇气的实在有些过分,“你走慢点。” 她从小就一直这样,平时还好,虽然难免比别人娇气些,但不算太过分。不过一旦生了病受了伤,她就要委屈死了,觉得自己好可怜,一定要别人都来关心她,迁就她,照顾她,不然就要生气。只是后来她的身世曝光,她成了个无亲无故的人,也学会了收敛。 这会儿看厉菖蒲忍着她让着她,江听夏以前那点脾气又都回来了,她是惯会一步一步‘得寸进尺’的,去踩他的底线,他退她就进。 江听夏眼睛泛起一圈红,水汪汪的,“都让你走慢点了,颠的我伤口好疼。” 厉菖蒲原本就收了一半的步子又收了一半,“是,我再慢些。” 去完厕所,厉菖蒲再抱着江听夏回来,他把人放好,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到洗漱架前面,往脸盆里倒了热水,浸湿了毛巾再坐回床上的时候,江听夏还呆呆地低着脑袋,耳朵尖红的能滴出血来。 厉菖蒲用毛巾给江听夏擦脸,见她并不反抗,乖乖任他‘摆布’,只是眼神躲闪着不看他,厉菖蒲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她的小模样,分明还在逗弄她,他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厉菖蒲捏住了江听夏的下巴,边给她擦脸边问,“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江听夏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一双眼睛生气地看着厉菖蒲。 刚才去厕所,她又不方便,什么都是厉菖蒲帮忙,他还明知故问。 厉菖蒲被江听夏一瞪,不敢笑得开怀,他手掌握拳抵在嘴边,另一只手用毛巾给江听夏擦脖子,所以两人靠得很近。 厉菖蒲的脑袋靠着江听夏的,他笑声低沉,有一下没一下在江听夏耳边响起。 “够了,”江听夏羞恼着去推他,“厉菖蒲,你真讨厌,不许笑了。” 厉菖蒲止住笑,不过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高兴过的模样。 看江听夏嘟着个嘴不高兴,他这才正经了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老妻的。” 江听夏呸他,“你才老。” 厉菖蒲不跟她争这个,反正他比她大,那怎么了,男人年纪大了会疼人。 他转身去洗了毛巾,又回来去解江听夏的衣扣,江听夏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一脸紧张,“你干什么?”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样就想笑,语气都活泼起来,“你都这样了,我能干什么。” 他又饶有兴趣问道:“怎么?我看着像禽兽?” 江听夏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意思,松开了抓住厉菖蒲的手,说的话跟一阵风一样,又轻又快,“难说。” 第360章 她又不傻,这个时候她才不招他 江听夏以前经常这样想,她白日里是嫁给了一个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军官。 可到了晚上,他脱下那身衣服,她就是嫁给了一个庄稼汉。厉菖蒲有时会在家门口那片空地里劳动,江听夏脑子里都是他举起锄头又重重砸下的样子。江听夏总觉得他晚上睡觉跟在地里干活一样卖力气,可他的力气和汗水永远也没有用尽的时候,害她吃了不少苦头。 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挑了挑眉,凑近了些,“难说是怎么说?” 看到他眼里的玩味,江听夏不说话了。 厉菖蒲那眼睛跟饿狼一样都要冒绿光了,她又不傻,这个时候她才不招他。 她不管厉菖蒲去解她衣扣的手,偏着脸不看他。 厉菖蒲什么也没做,只是简单给她擦身,然后又把衣扣一颗颗扣严实了。 他站在那儿不动,过了会儿,江听夏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你说得对,确实难说。” 江听夏差点把嘴唇咬破了才没笑出声来。 …… 厉菖蒲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进来,味道都难闻得很,江听夏立刻捂住了口鼻。 “这什么东西?” 厉菖蒲献宝一样把药端到她床前,“这是药,给你治伤的药。” 他刚说了个这,江听夏就捂着口鼻后退,疯狂摆手道:“不喝不喝,你快把这东西端出去。” 厉菖蒲却不动,颇有信心地说道:“这是去疤痕的药,有活血软坚的功效,你那天不是说怕腿上留疤,把这个喝了就能好。” 听说这是去疤痕的药,江听夏突然安静下来,也不喊着让厉菖蒲把药端出去了。 她瞬间迟疑了,看着厉菖蒲手里黑乎乎的药汁,江听夏苦着脸,“这真的能让我身上不留疤?” 厉菖蒲点点头,把手里的碗给江听夏端过去。 江听夏心里默念,不留疤不留疤,她夏天还要穿裙子的,那么丑一条疤痕,她真是受不了,这么想着,江听夏呼出一口气,伸手把药碗接了过去。 跟喝毒药一样,江听夏捏着鼻子,表情痛苦,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都喝了下去,刚喝完最后一口,厉菖蒲就把碗拿走,动作极快地往江听夏嘴里塞了一块奶糖,丝丝甜意弥漫口腔,江听夏终于没那么想呕了。 苦劲儿缓了过去,江听夏立刻去看自己的腿,“好了没?” 厉菖蒲有些无奈,笑笑说道:“哪有那么快。” 他端着空碗,又说:“你要坚持喝,这药我给你熬好了端过来,你要每次都像今天这样乖乖喝药,至少一个疗程,很快就有成效。” 江听夏不理他,只盯着自己的小腿看,今天是比昨天疤痕淡一些,江听夏心情很不错,看来这疤能好。 她于是应了,“哦,知道了,不就喝药嘛。” …… 安茜和章鸣从院外走进来,是来看望江听夏的。 安茜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她急匆匆走进屋来。 江听夏看着安茜这个孕妇胆战心寒,“安茜,你慢点走。” 安茜坐在椅子上,看见江听夏腿上的伤口,竟然直接掉了眼泪。 怀了宝宝,身体激素有变化,孕妇就是多愁善感,江听夏笑着拉住安茜的手,安茜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听夏姐,本来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你这腿。” 厉菖蒲在一边听的忽然有些脸热,都怪他,他有责任。 江听夏拍拍安茜的手,“别哭了,我没事。” 她说:“这是意外。” 厉菖蒲心里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听夏会大骂他一通,却没想到她就只说了轻飘飘意外两个字。 厉菖蒲想,或许听夏在他面前总是孩子气的模样,他就真把她太当成小孩子了。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还很宽容,很善良,这么好的女孩,他不需要教她什么。 江听夏关心了安茜几句,问她搬到哪里了,家里怎么样。 安茜是前几天搬来家属院的,他们的新家离这里不远,搬家的时候厉菖蒲这个做姐夫的还去帮忙了。 安茜告诉江听夏自己很好,家里一切都好,江听夏稍稍放心,明明自己没有怀孕的经验,还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叮嘱安茜好好照顾自己。 章鸣和安茜在家里坐了会儿,就要急着回去,家里还有安师傅在,他们不能离开太久,江听夏也就不留他们了。 除了苦兮兮的药汁,厉菖蒲还准备了一堆东西。 他正拿着一块膏药模样的东西就要往江听夏腿上放,江听夏哎了一声,“这什么?” 厉菖蒲把膏药拿给她看,上面是黑乎乎的药渣一样的东西。 “独角莲膏,贴在伤口上,祛疤痕。” 他笑,“你不是怕留疤,还想穿裙子,知道你臭美。” 听他说自己臭美,江听夏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厉菖蒲就改了口,“不是臭美,是爱美。” 他指着旁边桌子上一堆东西说道:“那都是我专门托人打听的偏方。” 厉菖蒲把药膏往江听夏伤口处放,“以后认真抹药,我保证不会让你留疤。” 听他这样说,江听夏不乐意了,腿微微一动就躲开了厉菖蒲要给她敷药的动作。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邀功?” 她说:“我不要。” 厉菖蒲看江听夏闹小脾气,抓住她的腿,只是笑,“我随口说的,怎么还生气了。” “这药可是好东西,你乖点不要乱动。” 他无奈一笑,“跟别人生气行,别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江听夏被他抓着腿,并没有挣扎,任由厉菖蒲把膏药贴在她腿上,“我才没有。” 她可不是会拿自己的身体较劲的人,江听夏想,这药是祛疤痕的,她正需要呢,她可不想腿上留疤。 是厉菖蒲找来的药又怎么了,他不该这么做吗? 作为她的丈夫,照顾她是他的分内之事。 …… 江听夏该去医院拆线了,不过她实在害怕,硬生生往后拖了几天才被厉菖蒲半哄半劝带去了医院。 基地那边的训练任务结束了,苏敏也回了医院,厉菖蒲专门找她亲自给江听夏拆线,一是苏敏技术很好,二是上次给江听夏缝针也是她处理的,也许能有些熟悉感,江听夏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只是等苏敏拿着剪刀镊子走过来,厉菖蒲想到上次缝针时江听夏那痛苦的模样,一时不自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江听夏皱着小脸,看着都要哭了。 厉菖蒲终于忍不住了,“苏护士,这,能不能打麻药?” 江听夏听了狂点头,打了麻药就不用那么疼了,刚才光看着苏敏走过来,她心都一颤,还没拆线呢就感觉到伤口已经隐隐作痛。 苏敏一愣,说道:“一般,拆线是不用打麻药的。” 厉菖蒲看看江听夏,郑重其事说道:“不是一般情况。” “她比一般人的痛感要强烈很多。” 江听夏抬眼看厉菖蒲,见他一本正经,江听夏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然后心里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怪不得呢,她就说她怎么这么胆小,这么怕疼,原来根本不是她娇气,完全是身体构造的问题。 苏敏为难道:“要是这样的话,更不能打麻药了。” “打麻药比拆线还疼呢。” 第361章 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得做 最终还是没有打麻药,江听夏硬生生扛过来的。 苏敏把用过的医用器械放进托盘里,出门的时候看见厉菖蒲正抱着江听夏,一脸心疼地安慰。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没事了,没事了。” 他喃喃念着这句话,不知是安慰他的爱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刚才苏敏拆线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镊子去抽伤口处的缝线时,厉菖蒲按着江听夏膝盖的大手就一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疼的那一个。 向来不苟言笑,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的厉团长,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苏敏关上门,心想,厉团长可真是疼他爱人。 她端着托盘转身,看见了刚好从大门进来的韩雨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十来步的距离而已,所以韩雨生自然也看见了苏敏。 这还是他们上次吵架之后的第一次再见面,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因此,两人的眼神只短短接触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没有任何表示。 苏敏端着托盘向左边的办公室走去,韩雨生也迈开腿朝另一边而去。 …… 江听夏终于能下地了,厉菖蒲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苦恼,这下江听夏扶都不用他扶了。 厉菖蒲拿着公文包要出门,跟江听夏说道:“听夏,今天有点事,回来的可能晚点,你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江听夏正撑着桌子站着,听厉菖蒲跟她说话,一下子站好,“好的,团长同志。” 厉菖蒲腿一顿,站在了原地。 他看向江听夏,只见她一只腿站着,还朝他敬了个礼。 他愣了愣,嘴唇纠结地动了动,终于说道:“在家里就别这么叫了,太正式了。”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是故意这样的。 好几次了,每当他说让她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这样叫他。 江听夏装作惊讶的模样,“我忘了。” 她又说:“可能是习惯了,毕竟在基地大半个月,见了你都是这么称呼的。” …… 厉菖蒲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双眼凝视着前方,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钢笔,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出门前的那一刻,他不禁皱起眉头。 显然,听夏还生着他的气,这让他心中生起几分无奈感。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 门被推开,厉菖蒲看见来人,激动地站起来,“王力。” 这人是厉菖蒲军校的同学,两人可有些年没见过面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激动握手,王力说道:“路过,专程来看望老同学。”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聊近况,听到王力说自己结婚了,对象就是当时两人住一间宿舍的时候,王力谈的那个大学生女朋友。 那会儿两人热恋,三天两头互寄书信,王力和他对象那恋爱谈的,那叫一个扰民。 王力看了信,要不笑的像个傻子要不愣的像个傻子,更有甚者,大半夜不睡觉扒在他床头上,脸色憔悴的跟被吸干了阳气的鬼一样,幽幽问他,“老厉,睡着没。” 厉菖蒲都不用猜,一准是又收到了对象的分手信。 真没想到,王力和他对象这么个闹法,平均一个月分一次手,两人最后还走到了一起,结婚了。 送走老同学的时候,厉菖蒲终于忍不住朝老前辈取经,“你媳妇跟你闹脾气的时候,你都怎么哄?” 王力看厉菖蒲那副脸色,明白了,“想哄人家就多说点好听的呗。” “不过,”王力笑着点点厉菖蒲,“你这张嘴恐怕不会说。” 他提议道:“那也不怕,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得做。” “你送礼物不就行了。” 厉菖蒲眼睛一亮,觉得有门,“礼物!” 王力点点头,“对,你媳妇喜欢啥,你就送啥,她高兴了心里就没气了。” …… 韩雨生站在电话前,脑子空白一片,只有哭声在耳边环绕,“雨生,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韩雨生听完电话,脸色煞白,他急匆匆跑出去,因为着急,脚狠狠撞在了门上,可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跑了出去。 出门就撞上了正在寻思送点什么东西给江听夏能哄她开心的厉菖蒲。 “韩雨生!” 厉菖蒲语气严厉,“跑什么!” 韩雨生怔愣着,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团长。” “我家里出事了,我要回家。” 厉菖蒲皱了皱眉,从韩雨生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 …… 江听夏正坐在床上,举着镜子照来照去,语气有些烦恼,“我怎么觉得我比以前黑了。” 厉菖蒲正走进屋来,听江听夏这么说,立刻回道:“没有啊。” 他去看江听夏的脸,“特别白。” 江听夏哼了一声,“张嘴就乱说,话都说的不走心。” 她又去看镜子。 厉菖蒲走过来给自己喊冤,“我没乱说。” 他凑到江听夏身旁,俯身去看她的脸,眼神在江听夏脸上仔细看过后,语气很是疑惑,“哪儿黑了?” 江听夏不满意道:“就是被晒黑了。” “在基地的时候成天站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天,不晒黑才怪。” 厉菖蒲听到这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厉菖蒲记着那天王力给他支的招,没过几天,他就带回了两盒珍珠,献宝一样拿给江听夏的时候,江听夏只是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再没什么反应。 厉菖蒲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盒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猜对媳妇喜欢的东西。 不应该啊,他记得听夏她喜欢珍珠,不只是喜欢珍珠首饰,而且她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珍珠粉敷脸,把好好的脸涂得白白的,说是对皮肤好。 他也不懂,不过她喜欢,他就找来送她。 其实这礼物送的正合江听夏的心意,她的珍珠粉都是用她以前准备的几盒淡水珍珠磨的粉,现在眼看就剩一层底子了,马上就要用完,这个时候的有些东西,还真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为了节省,这段日子她用珍珠粉敷脸的频率,从一周一次改为半月一次。 厉菖蒲把盒子拿给江听夏看,里面圆滚滚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说:“你看看,不喜欢?” 厉菖蒲疑惑道:“难道是这珍珠不好?” 他不懂这些东西,接触的少,所以真假好坏也看不出来,以为是东西的品质不合江听夏的心意,她见惯了好东西,一般的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江听夏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珍珠,语气淡淡并没有高兴的样子,“这珍珠的品质不错。” 得了江听夏的夸奖,厉菖蒲高兴了,他把两盒珍珠放在江听夏手边,“你说好就好。” “这是我托朋友买的,送你。” 厉菖蒲说完咳了两声,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生我的气了。” 江听夏眼睛落在手边的两个盒子上,她哼了一声,“就这两盒珍珠,就想收买她,想得美。” 江听夏把厉菖蒲送的礼物丢在那儿动也没动,起身就要走,“不行,我消不了气,才不要你的东西。” 厉菖蒲连忙把人拦住,妥协道:“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别生东西的气。” 他说:“这么漂亮的珍珠可没犯错。” 江听夏想了想,不说话了。 见江听夏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厉菖蒲把盒子放到江听夏手里,拉着她的手指攥紧盒子,“我求你收下。” 他都这么说了,江听夏眼睛闪了闪,只好‘勉强’收下两盒珍珠。 江听夏拿着盒子轻轻甩开厉菖蒲的手,转身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只是她还弯着腰,就被厉菖蒲从背后抱住。 江听夏警铃大作,好啊,这人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刚才就不该收他的东西。 她可还没允许他抱自己。 江听夏去拍厉菖蒲环着她腰身的手,“厉菖蒲,你干什么!” 厉菖蒲的胳膊却更用力地紧了紧,语气却一本正经,“听夏,如果有人从背后偷袭,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厉菖蒲仔仔细细问过江听夏在基地发生的事情,知道她被赵芳从身后偷袭过,当时,她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教她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你要抓住那人的手腕。” “然后,”厉菖蒲扶起江听夏另一只胳膊,弯曲手臂向后拽,直到磕到自己肚子上,“用手肘这个位置,重击他心窝的位置。” “趁他被击中疼痛的时候,这只手也抓住那人的手腕,转身,”厉菖蒲一步步手把手教着,他和江听夏换了个身位,“顺便将那人胳膊反扭压制,然后手一推,把他推开。” “接着迅速跑开,保护自己。” 他问,“学会了吗?” 厉菖蒲又站到江听夏身后,“我陪你练习几次。” 江听夏一脸不解,“怎么又教我这个?” 江听夏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她的裤子卷上去,露出没好的伤口,她都没好利索,厉菖蒲就又犯毛病了。 厉菖蒲劝她,“你先别抗拒。” “我想过了,以前我想的那一套系统化的训练不适合你,你体型娇小,力气也小,就算再练效果也一般,也难为你,你也不愿意。” “我就教你一些防身保命的动作,简单好学,你只要练习几次就能掌握,以后都不需要做体能训练了。” 江听夏想了想,虽然厉菖蒲说不会再逼着她做什么体能训练了,可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情愿学。 只是想到上次和赵芳起了冲突,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也有几分苦恼,或许跟厉菖蒲学几招,自己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见江听夏不再拒绝,厉菖蒲站在江听夏背后试探着拉起她的手,她乖乖任他摆弄。 厉菖蒲把她的手拉起来,“手肘向后打。” “用力。” 江听夏想了想,不留余力狠狠往后砸去,厉菖蒲立刻痛地闷哼一声,江听夏在前面偷笑。 厉菖蒲咳了两声,也笑了,“行,去了一趟基地,打人都比以前有劲。” 江听夏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二话不说,手肘向后又朝厉菖蒲的肚子砸去。 厉菖蒲也不躲,被她打了两下,人笑呵呵的,还夸江听夏动作标准。 江听夏朝他翻了几个白眼,厉菖蒲也不在意,抱着怀里的人很高兴的模样。 他倒觉得他提出的这个练习挺好,虽然今天没练习到什么动作,可是,能让江听夏狠狠打他泄愤,也挺不错的。 厉菖蒲只盼着她早点出了心里那口气,快点原谅他。 …… 这段时间,文工团的钱团长和楚丹带队,带了十几人到偏远辖区做慰问演出,刚一回来,连团里都还没去,就急匆匆先跟着楚丹回家,到了江听夏这里。 看江听夏又受伤了,钱团长都要呕死了,本来排练新节目就时间紧任务重,这下江听夏这个灵魂人物又接二连三的受伤,他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当初真不该同意她参加训练的。 钱团长心里着急节目的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江啊,你这个腿养得怎么样了?” 江听夏如实回道:“现在可以下地走路了。” 听到江听夏说自己恢复的不错,钱团长一拍大腿,“那敢情好。” “小江,你说你伤着腿,本来我也不好意思催你,可你看,咱们那个新节目一直弄不出来。” 钱团长抓耳挠腮的,“真不能再耽误了,团里马上就要办一场很隆重的演出,上上下下都对这场演出很看重,咱们团里得拿出让大家耳目一新的节目不是。” “小江,这次就看你了。” 江听夏看了看自己的腿,她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不成问题,于是答应道:“新节目的事情我一直想着呢,不过这段时间楚丹姐和舞蹈演员们都不在团里,我也没办法看效果,现在你们都回来了,这样,我这两天就回到团里去,跟大家一起排练。” 钱团长正高兴着呢,厉菖蒲抢先开口,“那怎么行。” 第362章 她就算来了,她也能折腾得她没有立足之地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一脸担心,“你伤还没好利索,再歇两天。” 钱团长噌一下子从凳子上坐起来,一脸为难地看着厉菖蒲,“厉团长,我那边时间紧着呢,耽误不得。” 钱团长和楚丹都在,在客人面前,他这样不好,江听夏给厉菖蒲使眼色,叫他不要多话,又跟众人说道:“我没事了。” 厉菖蒲眼睛一瞪就要反对,钱团长先挡在他面前,“厉团长,您就放心,我保证好好照顾小江。” 厉菖蒲不乐意钱团长来催江听夏,她一个病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催什么!养伤都不能清清静静地养。 厉菖蒲板着脸,“照顾什么!你看她那腿,怎么工作?” 钱团长不肯让步,“小江这个工作就是每天去团里指点指点,用的是脑子,是要她想,她搬张床,躺那儿看演员排练都成。” 钱团长又说:“实在不行,小江想去哪儿,我叫人抬着她去都成。” “我们团里真不能缺了她啊。” 厉菖蒲能跟钱团长硬气,却拗不过江听夏,她做了决定,他可没办法。 事情就这么定了,江听夏明天就要到团里去排练新节目。 钱团长出门的时候,看见厉菖蒲那张阴沉的脸,心里大喊完了,这不是把人给得罪了嘛,胆战心惊地出了门。 钱团长对着厉菖蒲呵呵一笑,厉菖蒲冷冷回道:“钱团长,慢走。” 钱团长被冷地打了个寒战,一时心里还有几分慌乱,寻思着等江听夏去了文工团,他可得把人照顾好了,不然这厉团长说不准真要吃人了。 厉菖蒲把钱团长和楚丹送出门,又朝卧室走去,语气立马软了下来,“你真决定了,我觉得你还是在家歇一段时间,等伤养好了再去文工团。” 江听夏翻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闭嘴。” 厉菖蒲:…… “哦。” …… 练舞室里 赵芳一舞完毕,桃子凑到楚丹身边,“这个姑娘条件不错。” 楚丹想了想,在本子上楚丹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对勾。 桃子笑笑,这批新学员里有几个好苗子,团里要选拔人才重点培养,选出来的人,都可以去排练节目,只要表现好,团里马上要举办的大型演出,他们都可以上台。 赵芳下了台,几个姑娘围上去,李曼恭维道:“赵芳姐,你跳得真好,我听见台下的几个老师一直在夸你呢。” 王美也跟着说:“赵芳姐一定通过选拔了。” 赵芳得意地拢了拢头发,享受着众人的恭维。 周莹莹从几人身边擦身而过,对赵芳这一伙人没什么好脸色。 徐云云因为推了江听夏害她受伤被文工团除名,可是大家心里心知肚明,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江听夏受伤以后,这么久都没法到文工团报到,赵芳还在这里得意,她这个人真是又毒又坏。 赵芳见周莹莹一个人,还不给她好脸子看,于是出言讥讽道:“周莹莹,你还有闲工夫瞪我。” “你自己小心点,要上台表演的全是高难度动作,你可别崴了脚,跟你那个好姐妹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江听夏伤了腿,这段时间都没来文工团,赵芳得意坏了,真觉得当时让徐云云把江听夏推倒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赵芳这段时间在文工团赚足了风头,谁都说她是这一批新人里最有潜力的一个,她已经在团里站稳了脚跟,前辈们喜欢她,一堆人围着她恭维她,什么好衣服好角色都是她先挑。 赵芳心里默默祈祷着,最好是让江听夏摔残了,连文工团的门都进不了才好。 周莹莹听见赵芳这么恶毒的诅咒,对她怒目而视,“赵芳,你真狠毒。” “我看你是心肠都烂在肚子里了,才会这么恶毒。” “听夏她马上就好了,很快就要来文工团,我看你怎么好意思面对她。” 听到周莹莹说江听夏伤快好了,还要来文工团,赵芳心里忽然一慌。 或许她都不愿意承认,她在江听夏面前是自卑的,她下意识就觉得,她比不过江听夏,只要有江听夏在,就会成为遮住她的阴影,别人只会看到江听夏,不会再看到她。 随即她安慰自己,怕什么,这段时间她也不是白在文工团待的,江听夏就算来了,她也能折腾得她没有立足之地。 赵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来就来呗,不过她在家里养伤,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来了文工团又能怎么样,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周莹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芳,“听夏她可是文工团专门请的老师,我都不知道你老针对她是为了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赵芳跟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老师?” “哪个专门请的老师跟咱们一样参加训练,她明明就是个新人,却拿个特聘老师的名头吓唬人。” 赵芳指着周莹莹,“就你个傻子相信了。” 第363章 第一次见他挂脸,他哪儿敢怠慢 赵芳指了指周围,“你去打听打听去,谁知道团里有个特聘老师。” 赵芳也不是没脑子,她早在进文工团之前就给好几个文工团的演员送礼,以便打好关系,她早就把文工团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团里根本没什么特聘老师。 只是赵芳不知道的是,钱团长并没有把江听夏的事情在团里大肆宣扬,只有楚丹带的那十几个需要表演的演员知道有这回事。 楚丹看着周莹莹笑,“江听夏她是吹牛的。” 江听夏拄着一根拐杖走进来,“我吹什么牛了?” 周莹莹眼睛一亮,“听夏,你来了。” 赵芳看见江听夏一瘸一拐走路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听夏,你都这样了还逞强呢,我看你还是辞了文工团的工作,回家养腿去。” 面对赵芳的挑衅,周莹莹红了眼眶就要上前跟她理论,江听夏拽住她,看着赵芳,嘴角勾了勾,眼睛里却一片冷意,“是啊,我这腿,拜你所赐。” 赵芳听江听夏这么说,眼神闪烁,“江听夏,你说什么呢?我,我听不懂。” 江听夏看赵芳装糊涂,摇摇头,“你那个好姐妹徐云云宁可被开除也不说实话,把所有的罪名都自己担了,可你,”江听夏眼神落在赵芳身上,意味深长,“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她啧啧道:“跟你做朋友可真是件危险的事情啊。” 江听夏这么说,大伙儿都听懂了,这算是扯下来赵芳最后的遮羞布,站在赵芳身边的几个姑娘脸色忽然变得不好看起来,还有孟梅她们几个,本来就只是跟赵芳有一点点来往,这会儿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离赵芳远了点。 赵芳看众人都这副表情,慌乱地指着江听夏,“江听夏,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不然我就告你诽谤我。” 赵芳说道:“对,我要告诉团长,你在大伙儿面前胡说八道,中伤我,我要让团长把你开除。” 正说着呢,钱团长走了进来,他听人说江听夏来了,一时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想江听夏哪天要来,他必须亲自开车去接,没成想,昨天刚说完让江听夏回团里指导工作,她第二天就到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心里悬着呢,昨天厉团长那张冷脸,可吓人了,虽说厉菖蒲整天冷着脸,不大爱说话,可这冷着脸跟冷着脸还是不一样的,这还是钱团长第一次见厉菖蒲挂脸,他哪儿敢怠慢,生怕江听夏在团里出什么事,那他可真没法交代了。 赵芳看见钱团长,心中一喜,她之前进文工团最后考核的时候,见过团长,他当时对自己的表现可是赞不绝口。 想必他一定记得自己,她这段时间可是文工团里的红人,赵芳想,以她现在的地位和能力,只要她告江听夏一状,就说不能当场开除江听夏这个没用的瘸子,那把她派去,让她做擦地板,收道具这样的小活还是没问题的。 赵芳于是一伸手,用一个娇俏的声音喊道:“团长!” 赵芳看见团长往她这看了一眼,就立马走了过来,团长果然记得她。 赵芳得意地看着江听夏,眼里满是挑衅。 这下看江听夏还不完蛋。 钱团长脚步匆匆走过来,赵芳脸上笑意更甚,走上前两步要迎接钱团长,没想到他看都没看赵芳一眼,与赵芳擦身而过,直直走到了江听夏身边。 “小江,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个车去接你。” 江听夏笑笑,客气道:“不用麻烦了。” 她这段时间在家里都躺烦了,尤其是有厉菖蒲这个大麻烦的存在,他去上班还好,他一回家好像没别的事情了,就围着她打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变得特别的唠叨,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讲,盯着她吃饭盯着她喝药,只要她一动,他就跟一个看见自己孩子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妈妈那样夸张。 虽然知道他是紧张自己,可是天天如此,江听夏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她也可以借着到文工团上班这个机会,躲开厉菖蒲,好让她喘一口气。 众人见钱团长对江听夏这么客气,纷纷瞪大了眼睛,赵芳更是脸憋成了猪肝色,这段时间她还一直跟大伙儿吹嘘,说她跟团长关系很好,团长很赏识她,可现在,团长跟不认识她一样,反而对江听夏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 钱团长站在江听夏身边,看她腿伤不方便,所以想扶她一把,又因为他是个男人觉得不合适,于是朝附近走过的人说了一声,“小李,你过来扶着点。” 江听夏抢先拒绝了,“不用了,团长,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特别照顾我。” 在一边的楚丹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好奇地起身走了过来,看见来人是江听夏,心中一喜,快步走来,并且站在了江听夏身边,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很是热络,“听夏,你来了。” 楚丹又有些担心地说道:“你这腿没事了?我昨天才去找了你,本来以为你还要歇几天的,没想到你今天就赶来了。” 她想着是不是昨天她和团长登门拜访,给了她压力,逼的江听夏第二天就到了团里,她说:“团里的事儿你也不用急,还是身体重要。” 江听夏回她,“我没事了,总在家里躺着也没事做,出来走走更好。” 赵芳看几人这样亲热,心中一沉,她本来看钱团长对江听夏的态度,以为江听夏的靠山是钱团长,可是又来了一个楚丹,这个评委都跟江听夏这么热络。 赵芳心中疑惑了,江听夏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江听夏这么说,楚丹和钱团长都放心了,楚丹看见赵芳一行人堵在江听夏面前,这边的动静惹得许多人朝这里探头探脑的,于是拍拍手,“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编曲老师江老师,通过考核的学员接下来要加入的排练队,就由我和江老师带队。” 听了楚丹的话,钱团长和一众团里的老成员都鼓起了掌,只有赵芳这一行人站在原地,看着面色灰败,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 李曼双眼无神,低声叹了句,“完了。” 楚丹这时又去跟江听夏说:“听夏,我们正在考核新学员,你也一起去看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筹备的新节目的好苗子。” 楚丹扶着江听夏慢慢走,“本来我打算先选一批,等你来了再让你过一遍,毕竟关于新节目的事情你是定调的人。” 等江听夏和楚丹走远了,赵芳看着江听夏的背影,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的李曼和王美脸上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原来她真是老师。” “这下完了,你们听见了,她还是特聘的,貌似地位很高,连团长都对她那么客气,这次的考核也是她说了算,咱们以前那么欺负她,她还不故意卡咱们的名额。” “这下真是完了。” 李曼焦躁地跺着脚,因为怕被现在当了团里老师的江听夏报复,着急地脱口而出埋怨道:“哎呀,赵芳,你那消息都是哪儿来的,怎么这么不靠谱,当初真不该信你的话,为什么要跟我们说江听夏她是吹牛的,现在好了,她真是什么特聘老师。” 赵芳双手抱胸,虽然心里也有几分慌乱,可面对眼前这几人的指责,她还是要面上装着淡定的模样,冷笑道:“你们对我有意见?” 这些人一下子住了嘴,连抱怨都不敢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们都是在赵芳那儿占过便宜的人,所以才会以她马首是瞻,她们以后要是还想在赵芳那儿占便宜,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对赵芳说什么。 第364章 希望您看在我们已经知错了的份上,接受我们的道歉 舞台上的考核先告一段落,除了之前楚丹她们选好了几个,江听夏来了之后又定了几个人选,其中周莹莹是表现最好的,这样一来,她手下又多了十几人可供选择,江听夏想着,人更多了的好处就是可以试着把舞台做得更声势浩大一些,那样的话节目效果会更好。 江听夏坐在凳子上,想着节目效果该怎么排的时候,这时李曼和王美还有几个江听夏在基地宿舍的几个‘老熟人’你推我我推你,一脸扭捏地走了过来。 江听夏看了她们一眼,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站在她面前。 孟梅先说话了,当初在宿舍的时候她是中立派,不站江听夏也不站赵芳,完完全全是明哲保身的态度。 虽然没有帮过江听夏什么,但也没有主动招惹过江听夏,所以她先说话还是有底气的。 “江老师,在基地那会儿咱们住一块,我不知道你是老师,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江听夏朝孟梅笑笑,“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在团里只是负责编曲和舞美,大家才会称呼我一声老师,工作时间不说,私下里咱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看江听夏态度还不错,孟梅放下心来,和几个同样中立的小伙伴赶紧跟江听夏打了声招呼,快步离开了。 她们的事情都说开了,还好江听夏不是小心眼的人,没有记恨她们,首先她们要做的就是立马跟李曼和王美她们这帮人划清界限,她们和这些人不一样,可不能趟这趟浑水。 李曼和王美站在最前面,低着头不敢看江听夏,她们刚才看见江听夏坐在评委席上人都傻了,接着她们看见江听夏跟几个评委有商有量,心里害怕极了。 江听夏坐在评委席中心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就像刚才楚丹说的那样,江听夏有很大的话语权,那么,她们能不能通过考核,通过考核以后,节目的安排,站位,戏份多少就有可能是江听夏说了算,那么她们这些找过江听夏麻烦的人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们一害怕,就决定来找江听夏道歉,希望她能别记仇。 商量跟江听夏道歉的这堆人中也包括赵芳,虽然她全程一言未发,但还是默默跟上了道歉的队伍,只是,她一个人站在最后面。 她是特意站在人后的,这样可以把她的身体遮挡一大半,只隐隐露出个脑袋来。 赵芳是不愿意对江听夏低头的,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她没办法。 李曼开口道:“江老师,我们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但是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的朋友,现在也在一起共事,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王美也接话道:“那个时候不懂事,对您多有冒犯,但是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王美说完,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偷偷摸摸递给江听夏,“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看在我们已经知错了的份上,接受我们的道歉。” 第365章 在训练基地住久了,发现住宿舍也挺不错的 这些钱其实是赵芳出的大头,她家里条件好,也只有她才能这么财大气粗,用钱解决问题。 江听夏动也不动,“你们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看江听夏冷若冰霜,王美拿着钱,手心都紧张地冒了汗,“江老师,我们没别的意思,这钱,是因为您腿受伤,大家凑一凑,看望您的一点心意。” 江听夏哦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人群后面的赵芳头上,意味深长说道:“你们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腿受伤跟你们有关呢。” 赵芳心里一抖,头埋得更低了。 王美连忙说道:“跟我们没关系的,我们也不知道徐云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事已经调查清楚了,通告都贴出来了,害您受伤的是徐云云,她已经被开除了。” 李曼也接话,“对呀,真的跟我们没关系,这么不要命的事情谁敢掺和,也不知道徐云云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搞这种小动作,这下好了,被开除了,这辈子算毁了。” “江老师,你要怪就怪她,都是她的错,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上次我们见到她,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想必也知错了。” 江听夏看着眼前这些人慌乱的模样,看来她们真的以为是徐云云推的她,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跟她恩怨深到能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对她动手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赵芳,而不是那个跟在赵芳身边,看着没什么主见的徐云云。 或许这只是赵芳和徐云云两个人的密谋,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识破。 江听夏也没再说什么,起身要走。 王美拿着钱就要递给江听夏,“江老师。” 她硬着头皮说道:“这次的考核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江听夏明白了,这些人是怕她‘公报私仇’,因为之前结怨的事情故意卡她们的名额。 江听夏并不接钱,只是说道:“我做事很公平,你们只需要用实力说话。” 她看了一眼王美手里的钱,“不用给我这个,我的腿要是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大可坦荡些。” …… “什么!你要搬去宿舍住!” 厉菖蒲突然大脑一片空白,语气万分震惊。 江听夏正在收拾行李,头也不抬,“对啊。” “我工作很忙的,要是住在宿舍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厉菖蒲不愿意了,走到江听夏身边把她手里的衣服拿走,不许她再收拾行李。 “还跟我闹别扭呢。” 他说:“这几天我都睡在客厅,已经尽量不在你面前惹你生气了,你怎么还要搬出去。” 江听夏不承认自己是跟厉菖蒲闹别扭,伸手又拿了一件衣服慢慢叠好,“不是闹别扭,我就是工作忙所以才决定搬到宿舍住的。” 厉菖蒲大掌在脸上揉了一把,急地围着江听夏绕了半圈,很是着急无奈,“你腿上还有伤,住宿舍谁照顾你?” 江听夏撇撇嘴,“怎么?离了你我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有那么重要吗?” 厉菖蒲一时哽住,又听江听夏说:“而且,我在训练基地住久了,发现住宿舍也挺不错的。” 江听夏要搬去宿舍住还真是工作需要,只不过有这个能刺他一次的机会,江听夏是绝不会放弃的,抓着个空子就要把这事拿出来说一说。 江听夏把一件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一副期待的模样,“结婚之后我都忘了单身生活的感觉了,经过这么一遭,我倒是发现一个人住是清静多了。” 她都这么说了,还说不是闹别扭。 江听夏那点小脾气,厉菖蒲心知肚明,她还是因为被他送去基地的事情生他的气。 可面对不肯消气的江听夏,厉菖蒲就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对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听夏还是提着行李箱去了宿舍,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厉菖蒲拗不过劝不了,也没法哄,看她一瘸一拐拿着行李箱的样子,他能做的就是把行李箱从江听夏手里接过,亲自送她去了宿舍。 她就是闹别扭,厉菖蒲想。 只是闹别扭。 文工团给江听夏安排的宿舍是单人间,还算宽敞,只是看着像很久没住过人的样子,落了很多灰,桌子椅子什么的堆放在一起,看着挺乱。 厉菖蒲拿着行李箱不肯放下来,看着江听夏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这哪能住人,你还是跟我回去。” 江听夏往后走了几步,站在门外,挥手躲屋子里飞扬的灰尘,“你把行李箱放下就可以走了,团里说安排了人过来收拾的。” 她闻到屋里的潮气,不舒服地咳了两声,疑惑道:“不过都这会儿了,收拾屋子的人怎么还没来?” 看江听夏这态度,说服她回家是没可能了,厉菖蒲叹了一口气,把行李箱放在屋外,把袖子撸起来,随手拿着墙角的扫帚就收拾起来。 “哎,”江听夏喊他,“不用你,你回去。”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你的事还用别人来。” 往日那张冷脸莫名看着有些气闷,“算了,反正你也不肯跟我回去,我赶紧把这收拾了得了。” 早点收拾了,她早点住进去,站在屋外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再就是,江听夏的事情,交给别人他不放心,还是自己动手,踏实。 厉菖蒲动作麻利地收拾起屋子,屋里已经是尘土飞扬,江听夏看见了,弯腰把行李箱提到一边,又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条毛巾来。 江听夏拿着毛巾走过去,不过没进屋,只是在屋外站定,却被灰尘呛地咳嗽了两声,厉菖蒲见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走远点,这灰尘太多。” 江听夏捂着鼻子,伸出胳膊,“给。” 看见她手里两条毛茸茸的粉色毛巾,厉菖蒲面露疑惑。 江听夏晃了晃手上的毛巾,看着眼前糙的不能再糙的男人,无奈道:“你就不嫌灰尘呛?” “一条捂住口鼻,一条戴在头上,不然你肯定满头都是土。” 见江听夏关心自己,厉菖蒲忽地笑了,他往门边走了几步,站在江听夏跟前,低下了头。 他的意思是,让江听夏给他把毛巾戴上。 江听夏自然地伸出手,先拍了拍他的发顶,一脸嫌弃,“都是灰,就不知道注意点。” 她又用毛巾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厉菖蒲的声音里带着暖意,“别费劲了,一会儿还是一身土。” 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声音听得出欣喜,他又说:“还不如等我把屋里收拾完了,你再给我弄。” 江听夏于是也不再给他拍灰尘了,厉菖蒲弯着腰低着头,刚好是江听夏一抬手就够得着的高度,江听夏把毛巾盖在他头上,又让他抬起头来,帮他用毛巾遮住口鼻。 一双修长,白嫩,光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在厉菖蒲脑后把毛巾打了个结,江听夏忍不住叮嘱,“灰尘吸进肺里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要当心,别这么随意了。” 比起刚才因为江听夏要搬去宿舍住的失落,厉菖蒲现在心里暖洋洋的,毕竟媳妇对自己还有几分温柔,哄回她一定只是时间问题。 有了希望,厉菖蒲干活都有劲了不少。 毕竟是经常整理内务的人,几个小时,厉菖蒲把宿舍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把断了腿的凳子桌子都修好,为了安全和隐私,检查了窗户和门锁,再用旧报纸把门上的玻璃糊住。 这间宿舍的床是一张铁架子上下床,厉菖蒲把下铺的床铺好,拍了拍,“好了。” “过来坐。” 江听夏从凳子上起身,坐到了床上,看着很是满意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厉菖蒲,问道:“都收拾好了?” 厉菖蒲环顾四周,满意道:“好了。” 厉菖蒲答完,刚想挨着江听夏坐下,就听见江听夏说:“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 想坐下的动作僵住,厉菖蒲心里不愿意这么快跟江听夏分开,说话慢悠悠的,“那我就。” “回去了?” 对厉菖蒲别有用意的提问,江听夏只是装不知道,点点头,“嗯,回去。” 看她一点也不留恋自己,反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四处打量自己新的住所,很兴奋好奇的模样,厉菖蒲说不出的无奈,大手在后脖颈揉了揉。 江听夏看他,“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家里还有孩子呢。” 面对江听夏的催促,厉菖蒲叹了口气。 她倒是适应得快。 厉菖蒲拿起一边的衣服穿上,慢悠悠系着扣子,可他这腿怎么也不想抬起来,迈开步子走人。 之前江听夏去训练,一走就是半个月,他也很舍不得。 当他喜欢那种孤零零一个人睡一张床的寂寞日子呐,孤枕难眠,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也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觉,只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破事,江听夏跟他谈判博弈,他不肯答应她的条件,一个人去睡了客厅,接着又是大半个月夫妻两地分居,好不容易江听夏回来了,他又一直睡在卧室外的硬地板上,两人许久没有好好亲热地抱在一起,说上几句话了,可是,不管怎样,好歹人还是能见着的。 现在江听夏直接搬出来,搬去文工团的宿舍,人见都见不着了。 厉菖蒲这心里,没着没落的。 第366章 你以后不要到这里找我,会影响我工作 江听夏正在想舞台呈现的事情,她想得入神,以至于钱团长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 江听夏打了声招呼。 钱团长笑嘻嘻说道:“小江,这段时间辛苦了。” 江听夏只是笑笑,钱团长又说话了,他关心地问道:“你前几天不是搬到宿舍去住了,宿舍条件怎么样?能不能适应?” 江听夏回道:“挺好的。” 钱团长听了,先是笑,接着语气中带着试探问道:“那你这几天一直住宿舍?没回家里看看?” 江听夏奇怪钱团长为什么要这么问。 钱团长看出她眼里的疑惑,坦白道:“这不是厉团长找我了嘛。” 江听夏皱着眉头,脱口而出道:“厉团长找你做什么?” 钱团长听见江听夏这么称呼自家男人,笑了一声,调侃道:“小江,你怎么也叫厉团长?” 江听夏反应过来,也跟着笑笑,“在外面我都这么叫他,习惯了。” 钱团长哦了一声,心想这小两口挺有意思,怪客气的,他把厉菖蒲找他的事情跟江听夏说了。 “我去办公大楼碰见厉团长了,他就问我你上周休息日怎么没回家去?” 钱团长一脸无辜,“他还问我是不是团里太忙不让人休息?让我不要太严,要给团里放假,让大家都能回家休息休息。” “这不是冤枉我嘛,我是最支持劳逸结合的。” 江听夏无奈地摇摇头,“上周很忙,我抽不出时间来就没回去。” 说着,江听夏的耳朵尖就变得红彤彤的,“他怎么还找您了。” 听见江听夏话里的责怪之意,钱团长又替厉菖蒲说话,“他也是担心你的腿,缠着我问了好一会儿,我告诉他你好多了。” 关于江听夏的事情,钱团长见厉菖蒲问得这么一五一十,这么仔仔细细,钱团长明白了。 什么‘偶然碰见’的,看来这厉团长是专门‘堵’他的。 他又说,“不过我还问他,他要是这么担心,怎么不亲自来文工团里看看你呢?光问我顶什么用,不能亲眼看见,他也不能放心呐。” 江听夏接话道:“是我不让他来。” …… 江听夏刚搬到宿舍住,第二天厉菖蒲就到文工团里了,江听夏把他拉到一边,面上有些不高兴,“你来找我?” 厉菖蒲啊了一声,除了找他,他来文工团也没别的事啊。 江听夏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以后不要到这里找我,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厉菖蒲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会这样跟她说话,现在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气闷,好半天才说,“你就记住这句话了。” 只是他也没她学得这样无情啊。 他刮刮江听夏的鼻子,说道:“真记仇。” …… 江听夏只是跟钱团长说,是她不让厉菖蒲到团里找他,会影响她工作。 钱团长听了,明白了,那厉团长那会儿还跟他嘴硬,说是他太忙没时间过来,敢情是媳妇不让他来啊。 钱团长没戳穿厉菖蒲,只是跟江听夏说:“不至于,厉团长偶尔来看你,或者像之前那样接你上下班,也不会影响你工作。” 江听夏却不认同,跟钱团长解释了她不愿意让厉菖蒲来团里找她的真正的原因。 “我这个特聘教师进团是团长你特批的,什么程序都没有,我不想被人家在背后议论,说我是靠他的关系,对他对我都不好。” 这才是江听夏不愿意公开两人关系的真正原因,至于故意那么说刺厉菖蒲,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小小报复一下他,反正是顺便的事情。 钱团长一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明白了,他宽慰道:“是我想得浅了,不过,小江你放心,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请你进团,完完全全是因为你的能力,不是因为厉团长,你不用把你们的关系藏起来,这不是委屈你们了。” 江听夏却并不在意,“这倒是没什么,等以后做出些成绩来,腰板硬了,自然就不怕别人说了。” 事情不靠说的,永远靠做的。 当初在基地,赵芳那张嘴也算给她提了个醒,她不想被别人说是走后门的。 她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新节目上,也是为了做出自己的成绩来,只要她的实力被认可,谁说都没用,到那时即使她和厉菖蒲的婚姻关系公开了,也不会有那些她是靠谁的风言风语了。 …… 既然钱团长专门来跟江听夏说了这事,第二天的休息日,江听夏就回了家一趟。 倒是难得,厉菖蒲这个大忙人也在家。 厉菖蒲肉眼可见的开心,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江听夏瞪他一眼,“明知故问。” “你不是早知道我要回来嘛。” 第367章 莫名觉得她离了自己怎么越发容光焕发 厉菖蒲正提着茶壶给江听夏倒水,听江听夏这么说,笑了,“看你说的,我到哪儿知道你今天能回来。” 他又暗戳戳地表达不满,“你上周休息日不就没回来。” 江听夏接过厉菖蒲递过来的茶杯,“你刚找钱团长一顿发牢骚,我还能不回来。” 厉菖蒲摸了摸鼻子,没有解释。 他走到江听夏身边,看着多日不见的容颜,莫名觉得她离了自己怎么越发容光焕发,这个认知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听夏,要不要去看电影?” 听见厉菖蒲的提议,江听夏还有几分惊讶,他竟然说要去看电影,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兴致。 厉菖蒲说道:“老许他们告诉我电影院新上的电影很有意思,正好咱俩都休息,我想着带你去。” 这事倒是新奇,江听夏也有了几分兴趣,问他是什么电影那么有意思。 厉菖蒲说了电影名,江听夏顿时没了兴趣,他竟然约自己去看打仗的故事。 又不是她喜欢的。 不过,江听夏又想,现在影院播放的电影内容估计都是这样的,能让情侣夫妻看的唯美爱情片不是主旋律,也不能难为他,算了,头一回还知道约她去影院,也算他的一大进步。 既然他诚心邀约,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江听夏还在想着的时候,金小文在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舅妈,跟舅舅去。” 金小文知道这段时间舅舅舅妈吵架了,舅妈都搬出去住了,舅舅整日冷着个脸也怪让人难受的,好不容易舅妈回来了,舅舅还要叫她出去看电影,金小文想着说不定这次舅舅把舅妈哄高兴了,舅妈就能回家来住了,他们两个人就能不吵架,和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金小文开口哀求江听夏,为厉菖蒲说话。 “看电影很好玩的。” 金小玉也在一边跟着拍手,“看电影,看电影。” 江听夏就问金小文,“你为什么说看电影好玩?” 金小玉心里害怕舅妈拒绝舅舅,着急地脱口而出,“我知道。” “来家里的叔叔说,让舅舅带舅妈出去玩,去看电影,你就能高兴,不生舅舅的气了。” “什么叔叔?”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这又是什么事。 厉菖蒲被江听夏盯住,只好说,“是我朋友,我问他媳妇生气了怎么办,他说试着带你看看电影,我这不就试试嘛。” 想象不出厉菖蒲那时的样子,江听夏眼里带着笑意,逗厉菖蒲,“你还会说这种话。” 厉菖蒲被江听夏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办,只好是病急乱投医了。” 江听夏听了笑了,他这话听着怎么可怜巴巴的呢。 她说:“那就去。” 听到江听夏答应了,厉菖蒲心中一喜,周围的孩子们也跟着高兴,“看电影喽。” 江听夏拉着金小文,“这么高兴?” 金小文点点头。 江听夏于是说道,“那你们几个也一起去。” 反倒是厉菖蒲和三个孩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厉菖蒲问,“带上小文他们?” 江听夏:“带上啊。” 厉菖蒲只说:“不太合适。” 虽然说他是请江听夏去看电影的,可是又不是单纯为了看电影的,主要还是讨她欢心,带上孩子们不就成了合家欢,这种情况下有些不合适,倒是可以等他们两人和好后,再带孩子们一起去。 “没什么不合适的,一起去。” 江听夏这么说道,她心想,要是放映爱情片带孩子们一起去肯定不合适,不过坐在影院里看嘟嘟嘟的机枪,带上孩子们还是挺合适的。 江听夏都这么说了,厉菖蒲想了想,“那好,带上孩子们,我们看过电影再一起吃个饭。” 江听夏倒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亲戚的客套,说说而已,“好啊,晚饭也一起解决了,不用自己动手了。” 金小玉倒是很开心,“下馆子喽。” 一家人浩浩荡荡出发去了电影院。 江听夏本以为她会觉得很无聊,纯粹是给厉菖蒲面子才跟他来了电影院,只是没想到故事内容真的还不错。 退场的时候,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电影,厉菖蒲抱着金小玉走在江听夏身边,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江听夏点点头,“还不错。” 一开始她不抱太大期望,看着看着,却是真的入了迷。 厉菖蒲笑笑,“没你想的那么无趣。”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看了厉菖蒲一眼,原来他看出了自己兴致恹恹。 厉菖蒲只笑,她这个人,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表情很明显的,更别说他要带她看电影,她还要把几个孩子带上,明显是不感兴趣。 好在结果还不错,在影院里,他几次偷偷看江听夏的表情,她都一副看痴了的模样,放到故事高潮时,她的眼泪掉的跟珠子一样,虽然知道是她看电影太感动,可那还是她的眼泪,厉菖蒲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十指交叠安慰她。 电影结束后,一家人打算去市里的建设饭店吃晚饭,在路上走的时候,有个男人看见这一家子,顿时眼前一亮,随即跟了上去。 江听夏听三个孩子还在谈论刚才的电影,也插了一句嘴,说道:“电影里的女兵很帅,最后关头一刀毙命。” 金小文也说:“是啊,青山小队差点就被发现了,多亏叶芝出手,干掉了叛徒。” 厉菖蒲听着江听夏和孩子们说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时他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面色凝重起来。 江听夏以为他不听自己说话,戳了戳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厉菖蒲摇摇头,注意着那个陌生男人。 一番打量,他判断,跟着他们的那人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小心起见,厉菖蒲换了个位置,把江听夏和孩子们都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那人,“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没想到自己只是跟了几步路就被发现了,面对厉菖蒲突然地质问,他慌张地上前几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军人同志。” 他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姓张,是市里服装厂的经理,最近我们厂里要生产一批换季的童装。” 他指指厉菖蒲身后的金小文和金小玉,“我看这两个小姑娘穿的衣服很漂亮,想问问你们是从哪里买的。” 原来是这样,厉菖蒲看那人说的不是假话,也就放松下来,不再挡着江听夏和孩子们了。 江听夏看了看金小文和金小玉,可以出来看电影,两个小姑娘还是很兴奋的,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这衣服是江听夏自己根据洋装画的底稿。 金小文那件把夸张的裙摆改成直筒裤,小玉那件则只是简单收了裙摆,换了些简单的颜色,用了利落的剪裁,这样平日里穿着并不显眼,却也足够好看。 那人一脸着急,“这衣服是从南边的商场里买回来的吗?是哪个商场呢?我想去跟厂家谈一谈合作,请你们一定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就帮帮忙。” 江听夏跟那人说道:“这位先生,恐怕我们帮不了你,这衣服不是买的。” 那人一愣,“不是买的?” 金小文语气颇有些自豪,“这衣服都是我舅妈设计的,每一件都独一无二,外面买不到的。” 说完这些,江听夏他们就打算离开了。 只留那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江听夏,见人要走,他一着急就要去拦,却被眼前的厉菖蒲堵住了,他皱着眉头,很抗拒他靠近江听夏。 第368章 为了不让你失落,我请客,你掏钱 张经理一脸紧张,“你们不要误会我,我想跟你们谈一笔合作怎么样?” 江听夏:“合作?” 那人立马说道:“我想在我们服装厂大批量生产这两件童装,然后投入市场。” “我想买下这两件衣服的设计。” 近年来,服装厂生产的衣服大半要压在仓库里,尤其是给女孩子生产的衣服,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厂里就会裁掉一半的童装生产线,减少产量,这样下去,工人福利会跟着往下掉的,这可不是小事。 张经理正为这个头疼呢,他做了几个月的市场调研,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群众对衣服款式并不满意,年年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那还有什么买新衣服的必要呢,小孩子都没了添置新衣服的兴趣。 就在刚才,他看见金小文和金小玉穿的衣服,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眼球,瞬间想到了家里的两个女儿,他突然有了想为家里的女儿买两身这样的衣服的想法,他意识到,这样的童装设计,或许就是新的转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的装扮让人觉得格外赏心悦目,那个年轻的女人和三个小孩子,穿的衣服明明都是很常见的颜色,样式,即使剪裁样子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不过并不出格,可穿起来却很不一样。 他看眼前这家人并不因为他想买衣服设计而显得激动,赶紧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把衣服的设计卖给我,我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块,怎么样?” 张经理本以为这家人会立刻同意,要知道,五十块可顶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江听夏却觉得这个价格低了,虽然她以前没有卖过衣服设计稿的经验,不过看这位张经理如此热切的模样,商人绝不会做赔本买卖,想也知道这两件设计稿能给他带来一笔丰厚的回报,可他只开出了五十块的价格。 江听夏什么也没说,拉了拉厉菖蒲的胳膊就要走,又叫几个孩子跟上。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不想卖自己的设计稿,什么也没说,跟着就走了。 金小文和金小宝却一脸纠结,“舅妈,他说给五十块。” 金小宝表情痛苦,“好多钱啊,不要吗?” 江听夏嘘了一声,低声说道:“不要说话,大步往前走,他会抬价的。” 厉菖蒲明白了,原来江听夏不是不想卖设计稿,而是对价格不满意。 几人走了几步,果然听到那人喊住了他们,“别走。” 江听夏露出得意的笑,又提醒周围的几个人,“你们都不许笑,装作很不愿意的样子,我好谈价钱。” 金小文听了立刻点点头,止住了脸上笑意,顺便捂住了年纪最小,一脸兴奋的金小玉。 张经理跑过来,“那你们说,多少钱肯卖?” 江听夏脸上表情淡淡,说道:“三百。” 张经理啊了一声,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 不光张经理,金小文和金小宝虽然面上一副板着脸不大乐意的模样,可心里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三百!” “舅妈真敢要啊!” 两人担心地看着张经理,心里打鼓,怕他被价格吓跑。 张经理迟疑了一会儿,眼神不舍地落在金小文和金小玉的衣服身上,最终一脸心痛地说道:“行,三百就三百。” 张经理留了个地址,让江听夏去服装厂找他谈这个事。 等张经理跟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离开了,金小文和金小宝才露出狂喜的模样,“好耶!” “舅妈,他真的答应了。” “三百块啊,好多钱。” 厉菖蒲也看着江听夏,露出笑意,眼里带着自豪,毫不吝啬夸奖,“厉害,这一会儿赚的比我两个月工资还多。” 江听夏抬抬下巴,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倒不是为了三百块,自己的设计稿被人花大价钱买下,对江听夏来说,这样的成就感和认同感比钱更重要。 江听夏拍拍金小玉的脑袋,“今天舅妈请客,你们随便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在前面又跑又跳,江听夏和厉菖蒲在后面慢慢走着,江听夏看见路上的影子,快走两步踩了厉菖蒲的影子一脚,看着有些走神的厉菖蒲问道:“你在想什么?” 厉菖蒲见她调皮,笑笑,“我在想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掰着手指头说:“翻译员,文工团的老师,还有刚才的设计稿,你一个人身兼三职。” “算一算,你赚的比我多多了。” 江听夏看他,“怎么,你觉得作为堂堂大男人比不上我这个小女子,所以自卑了。” 厉菖蒲只是笑,“那倒不会。” 那他的心眼得小成什么样。 厉菖蒲装作语气低落的样子,“只是,你不用我的钱,我会失落。” 江听夏疑惑地嗯了一声,歪头看他,“你的钱?” 厉菖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解释,江听夏戳戳他的肩膀,“你算错了,我可是大忙人,除了这三份工,还有一份。” 厉菖蒲问,“还有什么?” 江听夏脑袋转向一侧,高高仰着脸,“做你太太喽。” 她问,“难道做你太太不发薪水吗?”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样傲娇的模样,却字里行间说着情话,一时开心伸手就要抱住她。 江听夏却立刻躲过,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他,一本正经道:“等会吃饭你付账。” 她眼睛眨眨,“为了不让你失落,我请客,你掏钱。” “是,”厉菖蒲走过去,揽着江听夏的肩膀,夸道:“再没有我媳妇这么善解人意了。” “哼,你知道就好。” …… “听夏,又是给你的信。” 周莹莹拿着一沓信走进来,知道这些信江听夏不会看,顺手塞进了她的抽屉里,又调侃道:“你都收到多少信了,拿回家去烧火都够了。” 虽然江听夏算是幕后工作者,可是因为在基地那次和周莹莹的表演,江听夏在文工团很受欢迎,还有人专门跑来看她,一时名声大噪,大家都传文工团有个大美女,她也因此收到了一大堆信。 第369章 团里特聘的老师又怎么样沦落到给一大堆孩子做后妈的地步 江听夏看向周莹莹,“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再说,这些信你没有吗?” 听见两人的说笑声,赵芳快速白了一眼,骂道:“不要脸,狐狸精。” 这些日子,赵芳都要气死了,江听夏竟然敢凭着个老师的身份对她呼呼喝喝,偏偏她手里又握着节目的上台名额,她说淘汰谁就可以淘汰谁,赵芳不敢再跟她正面交锋,有什么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她可是风光了,不光台下威风,还有一堆没眼光的臭男人捧她,把她夸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每次有表演,台上的演员还没她受欢迎。 这让心高气傲的赵芳怎么受得了。 和赵芳手挽手的赵芳表姐听见表妹这样,好奇地问道:“你这是骂谁呢?” 赵芳眼神快速朝江听夏那里看了一眼,“就那个,轻薄得很,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学好,靠一张脸迷倒一大堆男人,天天给她写信,对她献殷勤。” “不知道羞还那副得意的样子。” 赵芳表姐顺着赵芳的眼神看去,等看清江听夏的脸,惊讶道:“是她。” 赵芳好奇道:“你认识?” 赵芳表姐说:“不认识,只是那天在电影院见过她。” 赵芳表姐是电影院的售票员,那天惊鸿一瞥,即使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神也离不开江听夏,所以对江听夏漂亮的脸蛋印象深刻。 赵芳翻了个白眼:“她去电影院?看电影啊,她倒是会享受。” 赵芳表姐点点头,“是啊,不过我看见她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去的,我以为他们是夫妻呢。” “结果刚才听你说,她还是姑娘家。” 赵芳不屑道:“要不我说她是狐狸精呢,跟男人约去黑漆漆的电影院,不知羞。” 赵芳表姐听赵芳这么说,以为江听夏就是那种妖妖娆娆的女人,八卦道:“她跟那个男人看着很亲密呢,又是拉着胳膊又是揽着肩膀的,一看关系就不一般,要不我能看走眼,以为他们是夫妻呢。” “那个男人看着倒是个正经人,还穿着四个兜的军装。” 她啧啧两声,“想不到竟然是这种人。” “哪个好人在外头拉拉扯扯这么不像话。” 赵芳心里又是一阵看不起,“这种女人长着张好看的脸,生活不检点,出卖色相的。” 赵芳表姐又说:“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单独跟一个男人去的,还跟着三四个孩子。” “我当时还奇怪呢,这姑娘身材苗条,看着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敢情就不是她的孩子。” 赵芳更好奇了,“孩子?” 她问,“是那个跟她一起看电影的男人的孩子?” 赵芳表姐扁了扁嘴,“估计是,我看是那男人一直抱着小孩,孩子们都跟男人更亲近一点,这女的只是跟在男人身边。” 赵芳心想,江听夏一看就是个心气高的人,收了那么多信,一封都没拆开看过,有男同志向她示好她也不搭理,原来是有了目标,四个兜的军官才能入她的眼。 不过,再漂亮的一张脸也不至于让那些有本事的男人昏了头,她能找到什么条件好的男人呢。 赵芳冷笑了两声,带着要看江听夏好戏的态度在心里想着,她是团里特聘的老师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讨好男人,沦落到给一大堆孩子做后妈的地步。 等着瞧,看这个江听夏能风光几时。 …… 自从训练结束,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谢友恒忽然发现他总是不自觉想起一个人,那张倔强的,不肯服输的脸总是在他心头挥散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走到了文工团,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他不由得嘲笑自己,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了想,谢友恒还是打算离开了。 这时,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俏丽的女声夹着开心的情绪在他身后响起,“谢教官。”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谢友恒面露期待,连嘴角都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他转过身去,看见了来人。 “周莹莹!” 周莹莹俏皮地笑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是我呀!” “难道我们才几天不见,谢教官就把我忘了。” 现在他们不再是教官和学员的关系,谢友恒不像之前在基地时那样板着,面对活泼的周莹莹,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于是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没忘,我记得。” 周莹莹看见眼前人和之前凶巴巴的教官不一样了,一笑还带着些大男孩的羞涩。 两人说了几句话,这时,周莹莹抬手朝谢友恒身后打了个招呼。 “听夏。” 听见这个名字,谢友恒的心跳都忽然停了一瞬。 周莹莹很是开心地喊道:“听夏,你看谁来了。” 江听夏正和人谈论什么,听见周莹莹喊她,于是抬头一看,见周莹莹身边站着的人是谢教官,于是跟身边人说了一声,朝周莹莹和谢友恒走了过去。 她笑着打招呼道:“谢教官,好久不见。” 谢友恒双眼盯着一步步走来的江听夏,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好久不见。” “谢教官,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基地那边休假了吗?” 听到周莹莹这么问,谢友恒回道:“训练任务已经结束,我现在不在基地了。” 他说话时,眼神总是不自觉落在江听夏身上,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远超客气的程度。 “过两天我要去参加一个训练选拔,也就这几天有时间闲着,就四处逛逛。” 周莹莹看着这个之前她怕得不行的男人,很是认真地说道:“谢教官,我怎么觉得你跟在基地那会儿不一样了。” 谢友恒眼神有几分紧张,下意识害怕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是吗?” 他尴尬地笑笑,“哪里不一样?” 周莹莹想了想,回道:“你爱笑了,也爱说话了。” 她说:“难不成你给我们当教官的时候,那副凶巴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吓唬我们的。” 第370章 或许他们的关系可以慢慢的,水到渠成 听到周莹莹这样开玩笑,谢友恒不像刚才那么紧张,笑了两声。 周莹莹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又有些搞怪,“你是不知道你绷着脸训我们的时候多吓人。” “谢教官,我那会儿是真怕你。” 周莹莹说着又用胳膊碰了碰江听夏,“你说是,听夏。” 江听夏于是也跟着点点头,谢友恒在所有教官里的严格程度都是数一数二的,谁不怕他。 看江听夏和周莹莹的态度,谢友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带训练的时候是故意严格一些的,这是他的习惯,只是没想到还要在训练结束后,在这样的场景下,面对两个漂亮姑娘的控诉。 周莹莹不依不饶,“我离开基地以后,大半夜做噩梦,都是梦见谢教官你训人,吓得我大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心慌得睡不着。” “你看,给我留下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谢友恒面露尴尬,同时还多了几分愧疚,“我真这么吓人。” 周莹莹点点头,“可不是。” 谢友恒忙跟周莹莹道了歉,眼神又扫到站在周莹莹身边的江听夏,他想,江听夏会不会也跟周莹莹一样,怕他怕到留下心理阴影,做噩梦都梦到他,那样,他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见周莹莹这样逗弄谢友恒,江听夏看了,只是在一边笑,虽然谢友恒是很吓人,不过周莹莹一看就是把话说得夸张了,可谢友恒还是信了,一脸的慌张。 以前的谢教官脸上哪会露出这种表情,江听夏和周莹莹笑了几声,谢友恒脸都红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江听夏被人叫走,周莹莹也要排练,谢友恒就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眼神追随着那个认真工作的身影。 刚才融洽的氛围给了他一些希望,谢友恒想,在等着去特训队报到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多来几次文工团,或许他和江听夏的关系可以慢慢的,水到渠成。 …… 江听夏累了好几天,终于能休息休息,她不习惯大澡堂,总觉得被陌生人看着洗澡有些尴尬,于是请假早几个时辰离开了剧团,趁着大澡堂里还没人的时候洗了个澡。 她端着脸盆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厉菖蒲正在宿舍楼底下等她。 “你怎么来了?” 厉菖蒲接过她手里端着的脸盆,行动间触碰到了江听夏冰凉的手指,心疼道:“手这么冷。” 江听夏一贯是怕冷的。 厉菖蒲拢了拢江听夏身上单薄的衣服,“先回屋里去。” 厉菖蒲跟着江听夏一起回到了宿舍,宿舍比外头暖和一些,不过厉菖蒲觉得这屋子里还是冷冰冰的,江听夏一个人住,她哪里会生炉子,炉子对她来说就是摆设,幸好现在天气暖和了,不是冬天那会儿,不生火也不至于太冷。 厉菖蒲麻利地把宿舍里的炉子用钩子拉开,把炉子里的蜂窝煤点燃,等着屋子里的温度升起来,又倒了一茶缸热水,让江听夏拿着暖手。 江听夏刚洗过澡,一头长发还未干,真的有点冷,她紧紧捧着热乎乎的茶缸,吹着茶缸冒出的热气,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厉菖蒲在心里叹气,江听夏交待过他,不许跟人提起他们结婚的事情,她在外面还是单身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不许他来找她。 他只好说:“没人看见我。” 厉菖蒲拿出一个小盒,“我有东西给你。” 看那小铁盒格外精致,江听夏接过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惊讶道:“口红!” 江听夏很是惊喜,声音都微微上扬,“你哪里搞来的?” 国内不许销售口红这类的化妆品,外面是买不到的,不知道厉菖蒲是从哪里弄来的,江听夏收到的这小铁盒里不是一只口红,而是一系列,各种颜色都有。 见江听夏高兴,厉菖蒲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坐到江听夏身边,“喜欢吗?” 江听夏拿起一支口红,拧开口红盖子,在自己手背上试颜色,明艳的正红,俏皮的橘红,浅红深红,每个颜色她都喜欢。 厉菖蒲就在一边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能讨江听夏高兴,看来这个礼物送得很好。 江听夏在自己手上试了半天颜色,还是意犹未尽,看到一边坐着的厉菖蒲,起了坏心思。 “你脸过来。” 她举着一只红色系口红在厉菖蒲脸上比划了两下,“我看看这颜色好不好看。” 厉菖蒲见她要给自己脸上涂口红,很是抗拒,“我不。” “那是你们女人用的,我一个男人怎么好涂这个。” 第371章 这男人这样的眼神是要做什么她可太知道了 看厉菖蒲抗拒,江听夏叛逆心起,还偏要把口红涂在他脸上。 她掀开裹着的被子,突然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搂住厉菖蒲的胳膊,看着整个人都要攀到厉菖蒲身上去,江听夏拿着口红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嘴里还威胁着厉菖蒲,“你不许动。” 许久没有这样亲密,江听夏香软的身体贴着他,厉菖蒲瞬间觉得身体灼热起来,贪恋这样的接触,他也不躲了。 厉菖蒲不动了,江听夏一手拿着口红,一手掐着他的脸,认真在厉菖蒲脸上画了画,然后端详着他脸颊上自己画的口红痕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这么一笑,厉菖蒲不知道自己被她画成了什么鬼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拿手挡了挡脸,语气很是无奈,喉咙里是忍不住的几声低沉笑声,“听夏,别闹了。” “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江听夏玩得正高兴,伸手又从盒子里拿了几支口红,看她这要在自己脸上作画的架势,厉菖蒲两眼一黑,脑袋不停地后退。 江听夏怕他跑,干脆坐在他,身上,用身体制住他,压着,他倒在床上。 厉菖蒲的手去抓江听夏的手,嘴上说着不许,手上却又留了些力气,让江听夏好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江听夏画了半天,在厉菖蒲左脸上画了个井字格,右脸上画了个大太阳,连他的脖子也不放过,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好了,”江听夏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厉菖蒲嘴角画歪了斜飞出去的口红印,笑得眉眼弯弯,“我拿镜子给你看看你的样子。” 江听夏伸手撑在厉菖蒲结实的胸膛上,一只手去拿放在一边的镜子。 她正傻乐的时候,全然没有意识到身,下的饿狼。 厉菖蒲看见笑得花枝乱颤的江听夏去拿镜子,却不小心,胸前的柔软蹭到了他的鼻尖,瞬间,身体里一直压着的那团火不受控制轰地烧了起来。 他轻轻叹道:“好香啊。” 江听夏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热烈的欲望,她猛地想起两人之前的那些记忆。 这男人这样的眼神是要做什么,她可太知道了,江听夏心跳突然变快,手忙脚乱就要起身,却被厉菖蒲按着脑袋又跌回他身上。 他的唇炽热非常,在她脸上,脖子上,唇上乱吻了一通,江听夏耳边是厉菖蒲沉重的呼吸声,“听夏,我想你。” 他抚着自己的背,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滚烫。 “听夏,我想要你。” “给我好不好。” …… 屋内炉子里燃着火花,不时发出些炭火燃烧的噼啪声,裹成一团的厚实的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床架轻摆,床头响起男人女人,压抑的嗓音…… 不同于刚进门的冷冰冰,屋里全然是沉闷燥热。 一只青筋暴起,分外用力的手臂撑在江听夏的身侧,一只手掌就能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举在头顶用力扣住,古铜色的肩背肌肉线条舒展拉伸。 江听夏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下一秒眼泪就断线的珍珠一般流了出来,脸上都是泪痕。 厉菖蒲一只手抓着她修长细嫩的手指,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正在吻她圆润的肩头,突然觉得声音不对,像是低低的抽泣声。 他抬头一看,见江听夏已经是满脸的泪。 她眼角是一颗晶莹的泪珠,随着身体被晃出了眼眶,像是他们家院子里的莲叶,盛着圆滚滚的露珠,叶子一晃,露珠就掉了出来。 厉菖蒲被江听夏的眼泪吓到,眼底的欲望消失,恢复了清明,他从江听夏的肩上抬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怎么哭了?” “疼了?” 厉菖蒲树干一样粗粗大大的手指要去擦江听夏脸上的泪珠,只是刚碰到她娇嫩的脸蛋,江听夏就一扭头,躲过了他的触碰。 她翻身侧躺在一边,什么也不说,只是低低地抽泣。 见她这样落泪,厉菖蒲心里着急,覆上她的肩膀询问道:“哪里疼?” 等不到江听夏的回答,厉菖蒲已经心急如焚,要自己去看。 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抓住她的大腿,江听夏回身去推他。 厉菖蒲被推开,又追上去抱着江听夏,“给我看看。” 他柔声问道:“是不是伤了。” “不是。” 江听夏抗拒着,一眨眼,就是一串泪珠。 她这样回答,还一直掉眼泪,厉菖蒲担心到心里都烦乱起来,“那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听夏嘴唇都在颤抖,看着伤心极了,语气控诉一般,“你欺负我。” 看她委屈成这样,厉菖蒲以为是自己刚才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力气,顾不得一身狼狈,他把委屈巴巴的江听夏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怀里的泪人,“是我不好。” 感受着他的温柔,江听夏心里更是拧巴起来。 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他以后还不得更欺负自己了。 江听夏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有至亲的家人,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有什么依靠呢,谁会护着她呢,她若是这样好说话,厉菖蒲还不当自己好欺负,越发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决心好好磋磨磋磨他,让他知道以后该怎样对自己。 可是,她怎么就这样心软了,明明心里那么气他,他巴巴送来点东西,态度语气稍微殷勤些,她就如了他的愿,稀里糊涂的跟他好。 江听夏越想越难过,她总是为他着想,因为舍不得看他那副可怜难受的模样,被他一哄,什么都由着他,可他呢,他怎么对自己的,那么狠心,把她丢在外面吃苦受罪,她怎么能就这么原谅了他呢。 不该是这样的。 让步的那个人怎么能是她呢。 江听夏委屈得不得了,一颗心像被苦涩的海水泡着一样,又涨又难受。 她背对着厉菖蒲,脸埋在枕头里哭得越厉害了,她胡乱发着脾气,“你走!” 厉菖蒲根本不知道怎么了,听见江听夏呜呜哽咽的哭声,整个人慌乱又无措。 “听夏,你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几近哀求,“你不要哭。” 江听夏根本不抬头看他,她随手抓起厉菖蒲的衣物朝他扔过去。 好巧不巧,厉菖蒲偏偏被铁制腰带砸在脑袋上,金属砸在骨头上,重重的一声。 不过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声不吭,只是双眼通红,心疼地看着这样失控的江听夏,她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歇斯底里。 她一定很难受。 她喊他,“我不想看见你!” “我让你走啊!” 厉菖蒲的手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不忍,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好,你不要这么激动。” 他随手套上衣裤,金属腰带哗啦作响,“我走,我这就走。” 江听夏依旧在哭喊。 厉菖蒲边走边系扣子,随着开门关门声,江听夏哭声变低,却好似更伤心了。 屋子里除了哭声,一切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厉菖蒲站在门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颓丧地弯着腰。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听夏那么抗拒他,哭成那样,说不想见他,他不想惹她生气,只好出门,让她平复平复情绪。 可是,听夏在里头哭成那样,他怎么走。 两边为难,厉菖蒲就这么站着,大手紧紧握着门把手。 赵芳刚走进宿舍楼,看见走道里竟然站着一个男人,心里好奇,于是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男人站在宿舍门外,只能看见个宽厚高大的背影。 赵芳觉得不对,走廊尽头的那间宿舍,不是江听夏住的嘛。 那个男人是来找她的? 第372章 我还不想原谅你 突然,门上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到门上,厉菖蒲站不住了,大手一拧,推开了房门。 厉菖蒲进门,只见江听夏裹着被子,把自己完完全全闷在被子里,地上是一个实心的荞面皮枕头,被扔在了门边。 厉菖蒲蹲下身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迟疑着走到了床边,“听夏。” 听到熟悉的声音,被子里的抽泣声突然停下来。 片刻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江听夏这样,厉菖蒲只觉得心都被揪着疼,他再也忍不住,连被子带人一起拥在怀里。 抱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子里的人哭泣声越来越小,慢慢的哭声停了下来。 厉菖蒲感觉到江听夏的情绪好了一些,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看见小脸都哭到涨红的江听夏。 厉菖蒲面露不忍,贴着江听夏的脸吻了吻,“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要哭?” 江听夏漂亮的眼睛依旧在流泪,“我还不想原谅你。” 她倔强地去推他,“我还在生你的气。” 听江听夏这样说,厉菖蒲简直哭笑不得,他用手给江听夏擦眼泪,“好好好,不原谅。” “你想生多久的气就生多久的气,我不逼你原谅我了,你想怎样都好。” 他的唇吻着江听夏脸上的泪痕,他的心和她的眼泪一样苦涩,“是我错,是我不对,你生我的气。” 厉菖蒲把江听夏搂在怀里安抚了好一阵,江听夏情绪稳定下来,才给她清洗擦身。 等她重新躺好,厉菖蒲吻着江听夏的发顶,语气如同缴械投降那般,“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江听夏累了很久,又哭了很久,现在已经很困了,眼皮都掀不开,却还是嗯了一声。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眼皮红肿,睫毛轻颤的可怜模样,心跟碎了一般的疼,他叹了一口气,“你气一次,我要折磨掉一层皮。” 江听夏困倦非常,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等她沉沉睡去,厉菖蒲才一脸疲惫地出了门。 赵芳刚才见男人推门进去,心里大惊,可是等了半天不见那男人出来,于是上楼回了自己宿舍,不过事情有关江听夏,她很是注意这边的情况,大半天才在自己宿舍的窗户里看见那男人离开。 赵芳一看时间,那个男人竟然在江听夏的宿舍里待了有大半个时辰,见那人衣衫皱巴巴的,赵芳皱起了眉头,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呸,这个江听夏真够不要脸的,大白天就把男人带回宿舍来,不知道两个人躲在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 江听夏这两天总觉得怪怪的,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说悄悄话,可她一走过去,所有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周莹莹神秘兮兮地来找她,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听夏,你知不知道外面你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听夏疑惑道:“我的什么事情?” 周莹莹好像有些难开口,“就是,就是她们瞎说的,说你跟男人那个了。” 江听夏放下手里的本子,“什么?怎么了?” 第373章 这些话都是谁传出来的 这种事情周莹莹怎么好放在表面来说,她一脸难堪,咬了咬唇终于说道:“就是,睡了。” “有人说你跟男人在宿舍里,做那种事情。” 江听夏心叫不好,难道那天厉菖蒲没避着人,叫谁看见了,她面露难堪,那天那个时间,走廊空旷,宿舍楼本该没有人在的,她也顾忌着,没敢喊也没敢出声。 这样小心,难道还是被人听见了。 要真是那样,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都怪厉菖蒲,那天好好的突然发神经。 周莹莹看江听夏面色不对,知道名声对女人有多重要,她又赶紧宽慰道:“你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谣言,还说你要给人当后妈去了。” 她摇摇头,“你说离不离谱。” 江听夏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莹莹继续学舌,“外头都这么说,说是看见你跟一个男人约会,那男人又老又丑,三四十了,还带着四五个孩子,说你要嫁过去当后妈去。” “你说这话说出去谁信呐。” 江听夏气得直喘气,“这些话都是谁传出来的?” 周莹莹拉着江听夏安抚,“你还猜不到是谁。” “这整个团里,咱们不就跟那个赵芳不对付嘛,明显是她故意扯瞎话,败坏你名声。” 江听夏正为这事苦恼,这些谣言里头真话夹着假话,她该怎么澄清呢?如果传谣言的人真是赵芳,那赵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对自己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呢?她又该不该去和赵芳对峙? 江听夏心里有顾虑,她不想扯出那天宿舍里的事情,让自己难堪。 …… 江听夏推开门走进办公室,“钱团长,你找我?” 钱团长让江听夏进来,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来。 “小江,坐” 钱团长一脸认真,“最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想肯定也多多少少传到你耳朵里了。” 江听夏点点头,钱团长把手里的信递给江听夏,“你看看,这是一封举报信,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 江听夏拿过信拆开,见落款人是赵芳。 钱团长慢悠悠说道:“这封信就能确定,赵芳就是那个传谣言的人。” “这封举报信的内容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没有提起那个跟你约会的男同志是谁,不过,我想那人是厉团长。” 钱团长鼻孔张开,很是生气的模样,“这个赵芳,什么都不知道,在外面胡说八道,还把事情举报到我这里来,让团里处罚你。” “小江,你和厉团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你怎么不告诉大家,看,弄出这许多误会来。” 江听夏看钱团长这样说,有些不高兴,“钱团长,你觉得这是赵芳可以污蔑我,在外面大肆传播传谣言的理由吗?” 钱团长赶紧说道:“小江,你不要误会,我肯定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厉团长结婚的事情就不要保密了,告诉大家,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不是江听夏关心的,她更关心另一件事,“钱团长,赵芳这样的小人行径,你会给她什么处罚?” 钱团长想了想,“给她个警告,让她再也不许这样做了。” 看江听夏皱着眉头并不满意的样子,钱团长劝道:“赵芳她并不知道你和厉团长的夫妻关系,这才误会了,好在这封举报信被我拦了,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就给她一个警告处分罢。” 钱团长语重心长,“小江,你也理解理解,毕竟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赵芳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急性子,稀里糊涂做了错事,咱们要给人一次机会。” 江听夏听出钱团长的意思,话里话外无非是觉得赵芳事出有因,甚至觉得责任在她,是因为她隐瞒已婚的事情,才让赵芳误会了,所以她才又是传谣言,又是举报的。 只是这谣言的源头查不出来,说是赵芳传出来的,无非是她和周莹莹以及钱团长的猜测,至于那封实名举报信,如果她和厉菖蒲没结婚,那么赵芳的举报谁也挑不出理来,她反而是有错的那一方。 那么这件事情给赵芳一个警告处分也就到头了。 江听夏唇边勾起冷笑,警告处分,对赵芳来说跟挠痒痒一样,这惩罚也太轻了。 “小江。” 看江听夏走神,钱团长喊了两声,江听夏这才回过神来,钱团长问道:“你看这样的处理行不行,你要是没意见,我就把赵芳叫来,我不会委屈你,给处分的同时必须让她在下午开会的时候给你当众道歉,让她做一个深刻的自我检讨。” 检讨?道歉?她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江听夏笑了笑,面上表情平缓舒展,好像并没有因为赵芳的事情生气心烦。 “钱团长,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只是一些小事,赵芳举报的内容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私下里那些谣言,不过是大家凑热闹传了两天,太离谱了,也没有人信。” 她一字一句,露出一个标准的客气的假笑,“我是不会跟她计较的。” 江听夏很是大度,“怎么说都是同事,我怎么会让赵芳下不来台呢,让她当众做检讨有些太伤她了。” “这样,您把这举报信给我,我把这信还给赵芳,顺便跟她谈谈。” 江听夏露出些难过的表情,慢慢说道: “钱团长您也知道,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什么上赶着给人当后妈,什么勾搭四五十的老男人,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不过是胡编乱造诬陷我的,我想赵芳她在外面这样乱传我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她对我有些意见,您也知道,现在是新节目筹备的重要时期,我一时顾不来那么多事,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忽略了她,赵芳她心里有气,才故意这样败坏我的名声。” 江听夏这一番揽责的话说完,钱团长都有些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安慰道:“小江,你不要这么说,你这段时间的付出大家是看在眼里的,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神仙也不能面面俱到。” 江听夏没有说这番话之前,钱团长并没有细想赵芳举报江听夏的原因,可是现在,从江听夏的只言片语中他明白了,看来赵芳和江听夏两人之间在工作上是有些摩擦和不愉快的,赵芳就是借着举报江听夏泄愤的。 他当即表态道:“小江,你放心大胆地继续新节目的排练工作,要是赵芳她真的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故意针对你,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江听夏站在一边,静静听着钱团长说话,不时点点头,眼里泪光闪闪,一副明明受了委屈但为了大局自己默默忍着的懂事,隐忍的模样。 “钱团长,团里对我的优待我很感激,只要有团里的支持,我做什么事情都有底气,就算被人恶语中伤,我也能不听不想,继续把新节目做好。” 江听夏话里话外表了衷心,钱团长很是感动,“小江啊,你能这么为团里着想,我要感谢你。” 江听夏点点头,又把话圆回来,“至于赵芳,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得我去解决。” 江听夏伸手问钱团长要举报信,钱团长把信给了江听夏,他摇摇头,说道:“小江,你是个大度的人。” …… 江听夏找到了赵芳,她把举报信拿出来在手里扬了扬,赵芳看见早上刚送到钱团长那里的举报信,没多会儿就到了江听夏手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江听夏拿出信看了看,赵芳面色已经鬼一般苍白,她那封信就是为了搞江听夏,现在却被正主拿在手里一字一句查看,她怎么能不慌。 “赵芳,你这信里的内容我看着眼熟。” 江听夏故意慢悠悠说道:“和最近传得火热的八卦谣言如出一辙。” 江听夏看了一眼赵芳,“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江听夏现在是新节目小队的带队人,手上有很大的话语权,谁淘汰谁登台,可以说是由她说了算。 赵芳就是这个小队的一员,落在她手底下,赵芳已经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晃晃地针对江听夏了,赵芳想搞江听夏,只能使这些阴招,要不就是偷偷摸摸传江听夏的谣言,要不就是背着她写举报信,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听夏已经是赵芳得罪不起的人了。 所以,赵芳这会儿哪敢接话,毕竟铁证如山,那封举报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磕磕巴巴道:“我……” 江听夏没耐心听她编谎话,重重把信拍在赵芳身上,赵芳浑身一颤。 江听夏冷冷道:“我知道是你做的。” “以后管好你的嘴。” 临走前,江听夏看着赵芳手里的信,眼神轻蔑,“我提醒你,你这种手段对我没用的。” 她故意刺激赵芳,“要不也不会你上午交了举报信,下午这信就到我手上了。” 被江听夏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对赵芳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看着江听夏离开的背影,赵芳捏着拳头,手里的信纸都几乎被她捏烂。 第374章 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楚丹还有些犹豫,再次确认道:“确定让赵芳退出节目排练?” 江听夏坐在一边,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评审组的魏红也赞同道:“既然这是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等会儿直接通知下去就是。” 有人面露难色,“昨天已经公布了淘汰名单,留下的人都高兴着呢,突然又把赵芳一个人拎出来单独淘汰,她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接受不了?” “都是为了节目的呈现,个人得失先往后退一退,我想赵芳她能理解的。” …… “为什么?” 赵芳听到自己被淘汰的消息,整个人忽然陷入恍惚,她被淘汰了?她上不了舞台了? 凭什么。 李曼看赵芳失魂落魄的模样,要去安慰她,却被赵芳一把推开,她神色癫狂,“你来看我笑话!” 李曼本来就怕赵芳,见她神色激动,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慌忙摇头,“我没有。” 赵芳声嘶力竭,“这不公平!” “我的能力不比你们任何一个留下来的人差,凭什么淘汰我?” 通知消息的老师板着脸,“赵芳,你在做什么?这是大家认真商量过的决定,你要理解,不要这么任性。” “演出不止这一个节目,你还有登台的机会。” 可是这话半点没有安慰到赵芳。 谁都知道,这个节目是团里最看重的一个,是整场演出的灵魂,在这段日子的排练里,连对江听夏有意见的赵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节目是真的好,好到她在这个节目能获得的成就和光环是其他节目不能比的。 所以她才拼了命的练啊,跳啊,她想留下来,她要站在最耀眼的位置,跳出最好的舞姿。 可是,他们竟然无视她,把她淘汰了,她不服。 “我不要别的节目,我就要这个节目,我这么优秀,你们就算把全队的人都淘汰了,也不该淘汰我。” 这根本就不合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赵芳大脑突然闪过一个人,江听夏。 昨天她刚把那封信拿给自己,江听夏知道了自己说了她坏话,还跟团长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所以她记恨自己,针对自己,把自己从演出名单上拿了下来。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芳整了整心绪,快步离开,她要找江听夏要个公道。 …… “江听夏!” 赵芳的声音在空旷的舞蹈教室炸开,带着滔天怒火。 “是不是你拿掉了我的名额!” “你为什么这么做?” 赵芳气到肺都要炸开,这段时间,她对江听夏百般忍耐,做小伏低,就是为了留在这个节目里,为自己赢得登台的机会,可江听夏这个坏女人,还是把她踢出了队伍,这让她怎么能不气。 江听夏并不喜欢赵芳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所以面对赵芳的失态,她并不会上赶着去安慰,只是公事公办道: “在这个组里,被淘汰的原因只有四个字,技不如人。” 在赵芳心里,自己就是最好的,没人比得上她,她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听到江听夏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江听夏在找理由。 “胡说,我的能力在整个组里都是拔尖的那一个,谁比我跳得好。” 江听夏翻了个白眼,赵芳这个人实在是过分自信,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凡抬头看一看组里其她人的表现呢。 “周莹莹,方婷,楚丹,她们每一个人都比你跳得好。” “不可能。” 赵芳面色涨红,她指着江听夏,“你少来这套,我知道,是你公报私仇。” “周莹莹这些人跟你关系好,你就推她们上去,我跟你不对付,你就针对我。” “是不是因为那封举报信?还是因为最近的那些传言?你为了报复我,拿掉了属于我的名额。” “原来,你也知道你做得不对。” 江听夏呵了一声,“赵芳,你提醒我了,我应该报复你的。” 江听夏看着歇斯底里的赵芳,突然不想再解释什么。 她敏锐地察觉到,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不止赵芳故意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还有她的腿,她可还记着呢,她的腿不能白白受伤。 既然赵芳这么在乎这件事,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江听夏不再解释,只是模棱两可说道:“关于你被淘汰的决定,是我们评审组商量过后决定的,你有意见可以以书面形式呈递,等我们组内讨论之后给你回复。” 这时,楚丹听见舞蹈教室吵了起来,又听是江听夏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江听夏的习惯,她这个时候一个人在教室待着找灵感,不许人打扰的。 楚丹见那人是赵芳,心里猜想是不是因为她淘汰的事情,担心道:“听夏,这是怎么了?” 江听夏:“赵芳知道了被淘汰的事情,难以接受,我让她把意见交到评审组那里……” 江听夏还没说完,赵芳又情绪崩溃,“江听夏,你别拿评审组做借口,淘汰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就是你针对我要赶我走。” 这时,追着赵芳的人也到了,江听夏挥挥手,带着思绪被打乱的烦躁,“把她带出去。” …… 训练场上,谢友恒三招就打趴了对手,排名升到第一。 厉菖蒲以前就注意到谢友恒了,这家伙体力强悍,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谢友恒又在这次大比武上拔得头筹,厉菖蒲猜测,这次的特训队,必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厉菖蒲站在人群里看完了谢友恒的格斗比赛,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谢友恒看到了厉菖蒲,也走过来打招呼,“厉团长。” 上次在基地,江听夏摔倒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一起处理的,两人也算认识了,谢友恒看着厉菖蒲还有些激动,他的名字如雷贯耳,说起厉团长,没有不服气的,自然也包括他。 谢友恒很是高兴,他今天赢了比赛,拿了第一,在厉团长这个未来领导面前先刷刷脸,特训队,他去定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 谢友恒擦了把汗,这时,他下铺的室友跑了过来,他抱怨道:“谢友恒,你这衣服口袋里装的什么玩意。” 第375章 他们是一起的 室友这么一说,谢友恒才注意到,两人今早起床,着急忙慌的穿错了对方的作训服。 室友说着刚才的事情,“刚才我跟人在场上打得火热,突然嘎巴一声,我以为我骨头断了呢。” 他边说边在衣服口袋里找来找去,终于,拿出来一个塑料的碎片扔过去,“谢友恒,这什么?” 他又去口袋里找,这次手里是一个被压坏的红色发卡,室友惊呼,“是个发卡!” 谢友恒这下想起来了,他昨天去商店,看见这个发卡,不知道怎么,竟然想到了江听夏,他觉得这个发卡很适合她,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又觉得不好意思,随手放进了口袋里,忘了拿出来。 谢友恒急了,一把把发卡抢过去握在手里。 室友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你口袋里怎么有女人的东西。” 他勾着谢友恒的肩膀追问道:“咋了,有对象了?” 谢友恒否认了,“不是,别瞎说。” 听谢友恒这么说,室友又问,“没对象,那我知道了。” 调侃兄弟,他声音很大,“谢友恒,你心里有惦记的人了。” 谢友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蛋还通红。 看他这样,室友知道自己猜对了,夸张地起哄,他扯着嗓子嚎道:“老侯,老高,快来,谢友恒这小子要谈对象了。” 立刻好几个人围上来,把谢友恒圈在中间,让他老老实实交待。 谢友恒这下脖子脸都变得通红,一句话不说,抬腿就把多嘴的室友撂倒。 看他们这样打闹,一向严肃的厉菖蒲也笑了笑。 谢友恒把身边人都撵走,不好意思地说道:“厉团长,他们,他们开玩笑的。” 被说中心事,谢友恒有几分羞涩,说话都磕巴了。 看到红得都快熟透了的谢友恒,厉菖蒲有什么不知道。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谈朋友的时候。 想到江听夏,他媳妇,厉菖蒲心里不禁泛起甜蜜,对待沉溺爱河的羞涩的谢友恒,多了几分理解,加上今天他给团里拿了个好成绩,厉菖蒲难得一见开了个玩笑。 “大男人扭捏什么,有好消息请大家喝喜酒。” 厉团长都这么说了,围在一边的谢友恒的兄弟们忽地欢呼起来。 这样热闹的气氛中,厉菖蒲只是站在谢友恒面前,虽然不明显,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 谢友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然后立正,啪地敬了个礼,“是。” …… 厉菖蒲今天心情很是不错,因为江听夏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找他了。 这些日子都是他死皮赖脸找各种理由才能靠近她,不过还要被她各种嫌弃,反正,江听夏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今天,她却主动提出让自己去她宿舍坐一坐。 只是没让他坐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几句话,江听夏又急着赶他出门。 厉菖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夏,你把我叫来,没待一会儿,你怎么又急着撵我?” 江听夏只把他往门外推,“你怎么那么多话。” 厉菖蒲没办法,只好失落地往门外走。 到了门口,江听夏却又一反常态,突然拉住他的手,一脸含情脉脉,抱了抱他,然后,还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很是依依不舍。 厉菖蒲好半天才压住差点飞起来的嘴角,眼睛亮晶晶的去回抱江听夏,很是开心,“又不让我走了。” 只是他还没把人抱到,就又被推开,江听夏朝他挥挥手,满脸的笑,“拜拜,路上小心哦。” 厉菖蒲揉了揉太阳穴,很是苦恼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江听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刚想问,江听夏已经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走,还咬着牙低声说道:“快走。” 厉菖蒲这才被她拉着离开。 只是走廊处有个女人一直盯着他看,他一转身,那女人就快速低下脑袋。 厉菖蒲觉得不对,而且他觉得那女人的身影很是熟悉,厉菖蒲想再看清楚点,他的眼神刚落到那女人身上,江听夏就一把把他拉走。 刚出了宿舍大门,江听夏立刻放开了他的胳膊,甚至还推了他一把,利落地挥挥手,“拜拜。” “就到这儿……” 厉菖蒲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江听夏就着急地跑开了。 厉菖蒲一个人站在门外,对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对面,很是不舍,“不再……送送吗?” 看着江听夏火速离开的背影,他忽地笑了。 …… 赵芳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和江听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在基地的时候审问她的那个军官。 是他,那天就是他发话,徐云云被开除,她还背了处分。 原来,他跟江听夏是一起的。 江听夏快速送走厉菖蒲,返回了宿舍。 看见呆愣在原地,头脑风暴的赵芳,江听夏特意不打扰她,给赵芳留下时间,让她把这一切的事情按她的理解捋明白些。 那也就不枉费她一番心思,特意把厉菖蒲找来,还赶在赵芳回宿舍的时候,跟厉菖蒲在门外专门亲亲热热给赵芳看。 而赵芳也努力地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连在一起。 她突然想明白了,原来那个男人就是江听夏背后的靠山。 怪不得,在基地的时候,谢友恒在他的要求下,非抓着江听夏从云梯上摔下来的事情不放,即使徐云云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头上,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翻了旧账,给了她一个警告处分。 还有她的举报信,亏她还一直以为是钱团长照顾江听夏,护着江听夏,所以把自己写的举报信给了江听夏看,现在想想,钱团长对江听夏态度那么好,这里头是不是也有刚才和江听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原因。 毕竟,那人的职位可不低。 那么,无论是她在基地背了处分,还是在团里被拿掉了上台的名额,这后面明显都有江听夏的指使,这都是她对自己的报复。 赵芳以为自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她就说怎么刚才江听夏拉着那男人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脚步那么着急慌张。 这时,江听夏一步步朝她走来。 只是她并不像赵芳以为的那样,东窗事发后会慌张害怕,江听夏并不慌张,还一脸淡定的模样,唇边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你看到了。” 第376章 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江听夏走到赵芳身边,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粗线毛衣,眉眼间倨傲昂扬,像一朵热烈绽放的红玫瑰。 “你的举报信里说我乱搞男女关系,不洁身自好,作风有问题,是说的我和他吗?” 赵芳攥紧了拳头,心想,果然,江听夏就是在意她写了举报信,这才报复她,拿掉了她上舞台的名额。 “江听夏,原来这个姓厉的团长才是你的靠山。” 江听夏只是看着自己的指甲,都不看赵芳一眼,嘴角还带着带笑,这在赵芳看来,就是江听夏承认了,在对她耍威风。 赵芳被江听夏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到,又听见江听夏很是嚣张地对她说道:“我和他的事情,你举报,没用的。” 江听夏说的可是实话,她和厉菖蒲是正儿八经领了证的夫妻关系,赵芳就是举报到哪里去都没用。 可这话到了赵芳耳朵里就变了味,什么叫他们的事情举报没用,赵芳以为江听夏这意思是,他们势力很大,她举报没用。 看江听夏跟她得瑟,赵芳心里先噌地烧了一把火,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你以为找了个团长,攀上了高枝,所以你敢在演员名单上动手脚,划了我的名字。” 赵芳恨到面色扭曲,盯着江听夏恶狠狠说道:“江听夏,你少得意,你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江听夏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很是好笑,“我什么时候为所欲为了,我对大家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不过,”江听夏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只是你,赵芳。” 她故意用一双狩猎般的眼睛看着赵芳,“我这个人记仇又小气,我的腿怎么伤的你我心里都清楚。” 说起这件事,赵芳心里有些发虚,她心里也知道,江听夏被徐云云推下云梯,江听夏一定会怀疑是她在背后指使,只是那时她并不在意江听夏怎么想,只要没有证据她就毫发无损,只是没想到现在她却受制于她。 而江听夏现在提起这件事,明显是要和她秋后算账。 赵芳瞳孔放大,“你承认了,你就是因为以前那些事,故意针对我的。” “我被淘汰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 江听夏并不正面回答赵芳的问题,只是继续自己的思路说道:“我今天就跟你说了,你的能力不如周莹莹,楚丹她们,也没有半点团队协作能力。” “这个节目你上不了。” 这就是赵芳被淘汰的原因,赵芳在组里能力确实很优秀,只是她不属于最优秀的,优秀到无可取代的那一类,偏偏她还眼高于顶,一心只想着突出自己,屡教不改,这个舞台是一个团队合作,看的是整体效果,所以她被淘汰了。 只是江听夏把实话告诉了她,赵芳却半个字都不信。 这也在江听夏预料之中,毕竟赵芳这个人心胸狭隘,小人行径,就以为人人如此。 赵芳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只觉得这些话都是江听夏的借口,看江听夏那得意的面孔,狂妄的语气,赵芳明白了,那就是,她把江听夏得罪了,江听夏不会放过整她的好机会,只要有江听夏在,她不会让自己出头的。 赵芳彻底败下阵来,她低着头,很无奈地说道:“江听夏,我们做个交换,你能不能把我的名额恢复,今天那个人来你宿舍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说,你们的关系我也当不知道。” 赵芳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说出这些话,摆出这样的姿态,已经算是她的示弱。 只要江听夏同意,一直到演出结束前,她真的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说,只是,演出结束后,今日之辱,她赵芳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赵芳低着头,拳头都愤怒地握紧了,她一辈子没这样低声下气过,可是她告诉自己,在江听夏面前必须忍着。 她都这样认输了,赵芳却还是听到江听夏冷冷说道:“不可能,你已经被淘汰了。” 赵芳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江听夏,你不要太过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 江听夏轻蔑道:“什么办法,再写一封举报信?” 赵芳看着面前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容,像是在嘲讽她的江听夏,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江听夏,你别以为你找了个团长护着你,你就有多厉害,我就不信你们能只手遮天。” 赵芳威胁道:“你如果不撤销我淘汰的事情,我就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行职务之便,诬陷我,打压我,到时候你和那个团长就等着被处分开除罢。” 赵芳恶狠狠说完,见江听夏没半点害怕的意思,她还在笑,还在嘲笑她。 “既然你想举报,那就去。” 赵芳气死了,想到她的举报信是钱团长给了江听夏的,这就是江听夏的底气,赵芳又说:“我知道钱团长会护着你,举报信没用。” “这次,我会向更高层举报,团里不行就部里,再不行就师里,我就是捅到军长那里去,也不会让你得意。” 赵芳还等着江听夏回心转意,答应和她合作,撤销她被淘汰的事情,这样,她就不会举报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可是,江听夏并不在意一般,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赵芳紧握着拳头,手心都是深深的指甲印,“江听夏,你别小看我,咱们走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芳哪里知道,在江听夏心里,她可是盼着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赵芳把举报信送到钱团长那里,钱团长却截了举报信,还为赵芳说话,说赵芳这样不算诬告,相应的,赵芳也不会有什么惩罚,什么检讨道歉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江听夏怎么会愿意呢,赵芳几次三番针对她,更别说她还伤了腿,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赵芳她必须付出代价。 于是,江听夏故意让她看到今天这一幕,要是赵芳如她所说,会继续举报,她这次一定会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会再把这件事向钱团长反应,她会直接往军部举报,而这封举报一旦上交,诬告,造谣,赵芳是要担责任的。 这就是江听夏装作嚣张轻蔑的样子,故意去刺激赵芳,想要的结果。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无论是她提醒赵芳,举报对她和厉菖蒲没用,还是赵芳被组里淘汰的原因,她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是换了种语气的掐头去尾的实话。 第377章 算是表明他的心意 演出定在周二,这是军区这个季度最看重的一场文艺演出,许多领导都会出席,文工团的大门上挂起了红绸,地上铺上了红地毯,热闹又庄重。 谢友恒走近文工团,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这时周莹莹走了过来,“教官,你来了。” 周莹莹是去排队化妆的,看见了谢友恒,顺便打了个招呼。 谢友恒这段日子没少往文工团跑,赵芳他们已经没之前那么怕他了,熟悉之后,也开始不把谢友恒当成严厉的教官看,而是当做一个经常见面的朋友。 这时,谢友恒看见江听夏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紧张地摸着口袋里的那只发卡,觉得手心都在出汗。 他之前买的那个发卡坏了,他又重新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谢友恒想在自己去特训队之前,把这个送给江听夏,算是表明他的心意。 看见江听夏一步一步走过来,谢友恒紧张地盯着她,心跳得极快,在脑海里想过无数遍的话语几乎就要立刻说给她听。 江听夏同志,我想跟你说,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谢友恒想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做什么,也不是要让江听夏答应和他谈对象,他就是想在去特训队之前,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话就在嘴边,谢友恒的脚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要去迎接快要走到他身边的江听夏,这时,他们之间突然横插进了另外一个人。 厉菖蒲直直朝江听夏走去,挡住了江听夏的去路,“听夏,南芳嫂子来了,我带你过去打个招呼。”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于是点点头跟他走了。 谢友恒站在原地看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心情失落的同时,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厉团长吗?” 谢友恒疑惑道:“他们认识?” 周莹莹朝谢友恒看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说听夏和厉团长?” 她解释道:“他们是老乡,当然认识了。” 谢友恒听见周莹莹这么说,对江听夏和厉菖蒲一起相伴离开这件事,打消了心里疑虑,“原来是这样。” …… 江听夏和厉菖蒲正好碰见走进大门的南芳,南芳和江听夏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她很是亲热地拉住江听夏的手,“小夏,好久不见。” 南芳也是江听夏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时遇见的老熟人了,自有亲切感在。 两人边聊边往大厅里面走,南芳还惦记着是她家老何给江听夏和厉菖蒲做的媒,很是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小夏,菖蒲他对你好不好?” 看到南芳和何志海在场,江听夏只是笑着,回头看了厉菖蒲一眼,厉菖蒲整个人瞬间僵直。 江听夏这才看向南芳,说道:“挺好的。” 何志海爽朗一笑,“那就好,我这媒没保错。” 南芳推他,“做一次媒,看你得意的。” 几人走得好好的,这时有人来找何志海,何志海就留下了厉菖蒲,南芳见状对江听夏说道:“小夏,他们有事要商量,咱们不跟着他们在外头挨冻,先进去。” 江听夏于是给南芳带路,“行,嫂子你跟我来,咱们先去里面坐着,等演出快开始前我带你出来。” 江听夏带着南芳去了离大厅很近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南芳去大厅。 赵芳正好碰见江听夏带着个四五十的妇人走出来,于是多看了两眼,只见江听夏和那个女人和和气气,好不热络。 而且更要命的是,那女人还坐在了前排,第一排坐的可都是大领导。 赵芳摸不清了,这个江听夏到底是什么来头。 多亏她留了个心眼,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和江听夏那副嚣张跋扈的提醒后,她没有再乱举报,因为她摸不清江听夏和那个团长的底细。 她怕这次的举报信又跟上次一样,被江听夏利用关系截下来,赵芳于是想到了今天的演出,这次演出全军区的领导都会出席,甚至何军长都在场,她想,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可以直接向大领导们举报江听夏,这样任江听夏搞到的那个后台多牛,也截不了她的举报信。 赵芳已经在大厅开始寻摸合适的领导,没想到却意外看到了江听夏竟然跟一个能坐前排的女人关系那么好,她们那么亲热,难道是什么关系很近的亲戚。 赵芳这么一想,又觉得她这个计划行不通了,她去告状,万一他们包庇江听夏怎么办。 赵芳挫败地回了后台,看着自己身上和周莹莹她们不一样的演出服,心里燃起了愤怒和不服输的火焰。 江听夏筹备的节目要出场了,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准备,江听夏也在其中。 一舞结束,舞台下是阵阵掌声。 赵芳落寞地站在后台,那些动作,鼓点,跟刻在骨子里一样清楚,可她只能在后台坐冷板凳。 赵芳的眼睛里闪过愤恨,本来她应该是这个舞台上最耀眼的一个,可江听夏把她害得这么惨,她还想好好办她的节目,做梦去,她要让江听夏知道,得罪她的后果。 赵芳心里有了计划,她觉得这事不能偷偷说,必须公之于众,让谁都没办法包庇江听夏和那个姓厉的团长。 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江听夏和姓厉的之间有私情,她要控诉这对狗男女对自己的无耻迫害。 这样一来,只要证明江听夏和姓厉的不清不白,当初在基地时候的处分都可以撤销,然后,江听夏被团里开除,她也可以没有阻碍,重新站上舞台最重要的位置,继续做她的主舞。 这么一想,赵芳越发坚定,原本那点要在这么大的演出上搞事情的紧张和害怕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些事情江听夏敢做,她就敢说,在赵芳眼里,把江听夏做的那点丑事抖搂出来,她既能搞臭江听夏,又能充当正义的一方,说不准还能在各位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这样一来,她的前途就更好了。 赵芳的节目偏后,她坐在后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登场。 第378章 两人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 赵芳的节目是独舞,节目靠后,上场后,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再看看最中间那些身居高位,眉眼犀利的领导,她忽然觉得两股战战,胳膊腿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在这种重要场合闹事,赵芳心里也紧张,可是一想到能撤销那个姓厉的团长在江听夏的蛊惑下给自己的处分,还可以斗倒江听夏,赵芳告诉自己,就得在这种场合她才能让江听夏身败名裂。 就这一个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赵芳于是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面是一件白衣,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冤字。 音乐戛然而止,演出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台下的观众更是一头雾水。 后台的工作人员已经要疯了,“赵芳她要干什么?” 有人骂着脏话,“关灯!舞台上有突发状况,快把灯关了!” “你们几个去把台上那人拉下来。” 哗,台上的几盏大灯暗下来,赵芳见灯暗了,害怕事情不成,大声哭喊起来。 众人在一片漆黑中听见台上传来响亮的哭喊声。 “求各位领导为我做主,我冤啊。” 见有人要来拉扯她,赵芳噔噔噔跑了几步,竟然直接从台子上跳了下来,直奔第一排而去。 见赵芳直冲何志海而去,一边坐着的厉菖蒲,瞿大同几个人反应极快,乌泱泱一片拦住了赵芳的去路。 赵芳跟疯了一样向前扑去,“首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何志海皱着眉头,以为这里头有天大的冤屈,“你们别拦着,让她过来说。” 何志海发话,赵芳得以走到何志海身边,可她腿早软了,竟然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有人去扶她,赵芳于是抬头看了一眼。 竟然看见了刚才演出开始前,和江听夏说说笑笑的那个妇人,她竟然坐在最高领导身边。 她是什么身份? 赵芳心里顿时一慌,却也顾不上那些,这一步既然已经迈了出去,那么她和江听夏就是你死我活。 何志海沉着脸,“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赵芳刚要开口,钱团长脚步匆匆赶来,演出中断,赵芳闹事,钱团长面色发白,神情灰败,看着赵芳的眼神已经十分恼火。 被问话,赵芳忙不迭说道:“我要举报文工团的江听夏和一个姓厉的团长,他们乱搞男女关系,被我发现后还利用职务之便,对我进行打压迫害。” 钱团长都想骂人了,这个赵芳在胡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小江和厉团长是夫妻?这个蠢货。 厉菖蒲站在一边,听见赵芳这么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时,他看见一身怒火,想要走进去,把赵芳拉走的钱团长,还是拦住了他。 厉菖蒲认得这个女人,在基地的时候他就见过,还有就是那天在宿舍,他和江听夏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她站在走道里鬼鬼祟祟的。 看来她是看见自己和江听夏出入宿舍,又因为他和江听夏结婚的事情在文工团是保密的,赵芳不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所以搞了这么一出。 这个赵芳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种话,污蔑了自己媳妇,那这事就必须一五一十说清楚了,还江听夏一个清白。 钱团长话已经说出口,“赵芳,你胡说什么!” 赵芳被钱团长一喊,注意到了那边,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钱团长身边的厉菖蒲。 她突然眼睛一亮,手一伸,指着厉菖蒲说道:“就是他。” “我举报的姓厉的团长就是这个人,他和江听夏两人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在新兵训练基地的时候,因为我和江听夏有些矛盾,这个人就在江听夏的挑唆下,逼我认罪,无缘无故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写了举报信,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举报信被他们拦了下来,江听夏还威胁我,让我别再想着举报,江听夏很嚣张,认为有这个团长护着,举报对她根本没用,后来因为我举报的事情,江听夏更是借着职务之便,对我进行一系列打击报复,无缘无故将我踢出了节目排练。” 江听夏是最近被人熟知的,文工团大美女,谁不知道她。 厉菖蒲更不用说。 这俩人放一起,还是这样的桃色新闻,影响力不亚于往海里投放炸弹。 即使有纪律,观众席还是瞬间沸腾起来。 有人吼了几分,“安静。” 现场这才安静下来。 在赵芳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赵芳和何志海就不高兴了,江听夏和厉菖蒲那是领了证摆了酒的,怎么就能扯成乱搞男女关系,顿时对这个赵芳没了好感,觉得她就是来闹事的。 只是,后来她又说了些什么利用职务之便打击报复,这又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何志海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芳疯狂点头,“我有证据。” 她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是宿舍到访记录,这个男人经常去江听夏的宿舍,一待就是几个时辰,除了我,李曼王美她们也看见了。” “还有,我有人证,还有证明信,他们两人经常私会,还专挑电影院那种黑漆漆的地方,就是不做好事,给部队摸黑。” “这些你们都可以去查,我没说一句假话。” 何志海要问的不是这个,只是赵芳胡乱说了这一大堆,他转头朝厉菖蒲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很是威严,“你过来。” 江听夏也赶到了台下,她刚才正在帮表演完的周莹莹和楚丹卸妆,听见有人喊她,说赵芳到何首长面前举报她了,江听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了。 她想的是赵芳会把举报信寄到军区去,没想到,她这么疯,竟然直接在演出到一半时,用这种方法举报。 见江听夏也来了,何志海也看她一眼,“你也过来。” 江听夏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赵芳怎么说的,于是看了厉菖蒲一眼,两人眼神对视,江听夏见他点点头。 厉菖蒲察觉到一路跑过来的江听夏有些紧张,于是他走到了江听夏身边,低声道:“没事。” 然后带着她一起走到何志海那儿去。 赵芳说了这一大堆话,谢友恒全程在场,虽然距离远些,但是他听得一清二楚,看见江听夏被何志海叫过去,他急坏了。 女人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被赵芳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谢友恒担心江听夏没办法面对。 谢友恒站起身,走到了最前排,敬了个礼,喊了报告。 他声音洪亮地说道:“赵芳她在撒谎。” 第379章 哥失恋了 又冒出一个人来。 见何志海在看他,谢友恒自我介绍道:“报告首长,我叫谢友恒,上个月在基地负责训练新兵,是江听夏和赵芳的教官。” “在基地的事情我最清楚,赵芳刚才的话全部都是诬陷。” 于是,何志海叫谢友恒也过来,让他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谢友恒眼神坚毅,声音铿锵有力,“在基地的时候,江听夏在考核当天被人推下云梯受伤,这件事情是我和厉团长一起处理的,我全权负责,给赵芳的处分完全公正公开,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赵芳所说的,厉团长包庇江听夏的情况。” 谢友恒看了一眼赵芳,眼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是赵芳心肠恶毒,屡次针对江听夏,今天这件事又是她设计污蔑江听夏和厉团长的,我可以为他们担保,江听夏和厉团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 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没有解释,谢友恒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听到不存在利用职务行方便的事情,何志海脸色稍稍好些,不过在外人看来,何志海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他铁青着一张脸,朝厉菖蒲和江听夏点了点手指。 “你俩说呢。” 何志海就搞不明白了,正儿八经的夫妻,怎么就能让人误会成这个样子。 这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一个愣头青来,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俩没关系,清清白白的。 夫妻,清白得了吗。 被何志海点名,厉菖蒲握住江听夏的手,感觉到被回握了一下,心里有了底,上前一步,说道: “这是我私人的事情,本来不该在这里说起,不过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厉菖蒲正色道:“我要在这里澄清一下。” “江听夏,她是我爱人。” 万籁俱寂。 厉菖蒲板着的脸在说起这句话时,面部表情柔和起来,他站在会场中间,对着所有人宣布,“我们结婚了。” 安静过后,大厅欢呼起来,和欢呼声一样响亮的,是哀嚎。 女神结婚了! 林阳也同样嚎了几声,得知江听夏结婚了,他是真伤心,而且她男人还是那个传说级人物,他的偶像,林阳的念想一下子就碎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捂着心口难受道:“哥失恋了。” 周莹莹也很震惊,眼睛瞪的大大的,简直不可置信,那当初江听夏为什么要跟他们说,她是单身。 震惊之余,周莹莹看了一边半死不活的林阳,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失恋你个头,你那顶多算单恋。” …… 同样心碎了的还有一边站着的谢友恒。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江听夏竟然和厉团长是夫妻! 谢友恒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呆呆地看向江听夏,可江听夏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的他,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身上,眼神爱慕,就像他看向她时那样,爱慕。 谢友恒握紧了拳头,手心里那个新买的发卡硌得他心都疼。 …… 赵芳一时觉得大脑嗡嗡作响,怎么可能,江听夏结婚了!她明明是单身! 她吼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有几个厉菖蒲的老熟人帮忙说话,“我可以证明,他们两个就是夫妻。” “我也可以证明,当初他们小两口结婚,我还去喝喜酒了。” 这么多人都这么说,这事还能作假,大伙都是一时觉得震惊,还真没有几个不信的。 只有赵芳,状若癫狂。 她就这么败了,败了的理由还可笑至极,她以为可以拿捏江听夏的把柄,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江听夏也站出来,“我也有话要说,在基地的时候,我和赵芳是室友,那个时候她就言语过激,多次故意挑衅,还对我动手,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被处罚。” “事情是怎么回事,谢教官全程在场,他刚才也说了,给赵芳的处分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赵芳说我利用职务之便打压她,把她赶出节目排练组,这更是无稽之谈,赵芳被淘汰是整个评审组商讨过的决定,钱团长还有楚丹以及所有评审都可以证明。” “她刚才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臆想出来,污蔑我的。” 江听夏一字一句说道:“对于她的污蔑和中伤,我要求追究她的责任。” 厉菖蒲语气淡淡,却是隐隐的威严气势。 “钱团长,赵芳是你们文工团的人,你查清楚来龙去脉后,出份报告,部里审批。” 他手底下的人闯了这样的祸,钱团长头都抬不起来,“是。” 这会儿,钱团长面露愁容,心里是又后悔又火大,赵芳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在这么大的场合捅出这样的篓子,亏他当初还劝江听夏不要和她计较,早知道上次她胡乱传谣的时候,他就该重重处罚她,也就不至于到今天连累了整个文工团。 要知道为了办好今天这一场演出,大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却被赵芳这一手毁得彻彻底底。 钱团长很难不生气,“赵芳她无组织无纪律,中伤自己的同志,用心歹毒,我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她还屡教不改,只能给她一个开除处分,永不录用。” 事情水落石出,钱团长使了个眼色,周围人就将赵芳带下去,舞台上的大灯重新亮起,报幕员立刻上来报幕,一切都重归平静。 江听夏被厉菖蒲留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后台也没有江听夏的事儿了,她就没拒绝。 只是心情到底不是刚才那样了,台上节目大伙儿看得兴致恹恹。 尤其是谢友恒,接下来的节目,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那只发卡,那是他打算在今天用来诉说心意的礼物,却再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 谢友恒抬眼就能看见前方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坐在一起,并排的身影,心里一片苦涩。 第380章 剃头挑子一头热 演出结束后,何志海和南芳特意留下厉菖蒲和江听夏谈话。 何志海神情严肃,“你们感情方面没什么问题。” 要不然好好的,不告诉别人他们结婚了,让人误会他们两个乱搞,惹出今天这个天大的笑话来。 厉菖蒲和江听夏这俩人自结婚后就折腾来折腾去,何志海当真不放心。 厉菖蒲和江听夏面露尴尬,厉菖蒲随即向领导保证道:“没有,没问题。” 看厉菖蒲一个人说话,何志海看向江听夏,狐疑道:“小夏,他说的是真的?” 江听夏点点头,“真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挺好的。” 江听夏这么说,何志海就放心了,他就怕是厉菖蒲这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媳妇多少有点看不上他,自打订婚那会儿,小夏她就有这个苗头。 何志海就担心这个,两人过不到一块去就算了,要是厉菖蒲掏心掏肺贴上去,小夏这姑娘不情愿,再一脚给他踹了,不知道人要伤成什么样。 何志海语气没有刚才那么严厉,却还是带点教训的语气,“小夏,小厉是我带起来的兵,我拿他当我儿子看,我跟你爷爷是老相识,说是你俩的长辈不过分。” 江听夏回道,“是,应该的。” 何志海于是说道:“你们的婚事又是我撮合的,我说两句你别不高兴。” 江听夏站在一边,低头受训。 “你说两口子好好的住什么宿舍,闹出今天这么大误会。” “老口子长期分开住,不成了分居了。” 厉菖蒲听何志海跟江听夏说话语气重了些,他抢过话头解释道:“听夏她是为了工作才搬去宿舍住的,她工作忙。” 看厉菖蒲为江听夏说话,何志海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看不出来自己是为他说话,更何况,他还没说什么呢,厉菖蒲这小子就护上了。 得得得,他就不该管他,活该他媳妇把他吃得死死的。 一边的南芳见何志海话说了重话,又看厉菖蒲解释的样子,怕江听夏介意,于是拍了拍何志海,“老何,今天这事怎么能怪他们呢,更不能怪小夏了,要怪就怪那些好事的人不明白情况就乱说话。” 南芳责怪完何志海,又拉起江听夏的手,“小夏,老何说话直,不过他也是关心你们小两口,总是为你们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听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嫂子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把我和厉哥当小辈疼爱的,说什么怪罪不怪罪,有长辈的提点,我们只有感激的份儿。” 南芳看江听夏并不在意,放心了,“是了,我们也理解你们年轻人,忙工作,可是工作重要,家庭也同样重要。” 南芳看了看一边的何志海和厉菖蒲两个男人,把江听夏拉到一边,悄悄说道:“夫妻感情是要培养的,两个人就得多在一块待着,老不见面哪儿能行哪。” 江听夏说道:“嫂子,你们放心,文工团的演出结束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没那么忙了,过几天就搬回去了。” 南芳听见江听夏这么说,高兴道:“干嘛过几天,这就搬回去。” 南芳回头指了指厉菖蒲,“这不是现成的劳动力嘛。” 厉菖蒲还不知道南芳在说什么,南芳笑眯眯说道:“小厉,你还愣着干什么,帮你媳妇搬东西,回家住去。” 听南芳这意思是江听夏愿意回家去了,厉菖蒲看向江听夏,见她站在南芳身边神色柔和,并不反驳,也不生气地瞪他,显然是松口了。 厉菖蒲顿时高兴起来,她可算是愿意跟他回家了,这段日子他一个人住,这日子说不出的难熬。 厉菖蒲送走何志海和南芳,迫不及待找到了江听夏,急吼吼就要拉她回宿舍收拾行李。 “有那么着急嘛,天都要黑了,非得现在搬。” 厉菖蒲很是诚实,“我怕你明天反悔。” 他推开门,“你这点家当,我一会就收拾完了,早搬晚搬不都得搬。” 江听夏不跟他辩,转头收拾起自己的衣服和行李。 厉菖蒲一手拉着江听夏一手提着行李箱,高兴的人都开朗了几分,“回家喽。” 几个孩子看见江听夏回来,格外高兴,这段时间舅妈不在家,家里生着火都还觉得冷冰冰的。 金小玉跟在江听夏身后,追着问道:“舅妈,你这次回来后不走了。” 江听夏刚想回答,就看见厉菖蒲也眼巴巴看着她,她就不想说话了。 金小玉以为江听夏还要走,突然抱住了江听夏的大腿,声音都带了哭腔,“舅妈,你别走了,你就在家里住好不好。” 江听夏看金小玉哭了,赶紧安慰她,“我不走了,小玉别哭了。” 金小文也去拉金小玉,“这就是舅妈的家啊,舅妈当然在家里住了,小玉不要哭了。” 听到江听夏的保证,金小玉这才止住哭泣,“真的。” 江听夏最怕小孩子哭了,她点点头,“真的。” 金小玉还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我们拉勾。” 厉菖蒲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江听夏和金小玉拉勾,还保证明天金小玉醒来,她还在家里。 等江听夏进屋去洗漱,厉菖蒲一把把金小玉抱起来,抱得高高的,他和刚才江听夏一样,伸出手和金小玉拉勾。 他晃了晃金小玉的小手,语气还有些羡慕,“我说千百句,也不如你一句话。” 看着金小玉刚哭过又高兴地笑起来的黑漆漆的眼珠,厉菖蒲想,要是他和江听夏也有这样一个会撒娇又惹人疼的小闺女就好了。 厉菖蒲看着关着的屋门,只是,江听夏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给他生个孩子。 …… 江听夏洗完澡后钻在被窝里看书,门吱呀一声开了,厉菖蒲走进屋来,江听夏余光看见他进来了,头也不抬,手指翻了一页书。 厉菖蒲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江听夏刚搬回来住,他不确定她能不能同意跟他睡一张床。 毕竟,之前江听夏生他的气,他已经睡了大半个月的地板了。 第381章 他舍不得 厉菖蒲咳了一声,坐在了床上,江听夏这才抬起头看他。 厉菖蒲被这么看了一眼,看江听夏不大高兴,他却在一边装作不懂,顾左右而言他。 厉菖蒲两手一摊,说道:“我洗过澡了。” “刚洗的。” 见江听夏还是绷着小脸,厉菖蒲讨好地笑了笑,“衣服也是洗了澡以后新换的,这才往床上坐。” 说着,厉菖蒲掀开被子,人就钻进了被子里,又往江听夏那边靠了靠。 见他往自己身边凑,江听夏哼了一声,不理他。 厉菖蒲就先开口,“别绷着个脸,我送你个礼物。” 看在礼物的份儿上,江听夏面色柔和了些,看他一眼,“是什么?” 见江听夏有兴趣,厉菖蒲立刻献宝,他拿出一把木头柄的匕首递过去。 江听夏见那匕首线条流畅有力,精致又凌厉,刀身闪着寒光,她没接触过武器这类的东西,一时好奇心起,于是接了过去。 和冷冰冰的刀身不一样,木头柄拿在手里格外温润柔和,江听夏把匕首拿在手里打量,问道:“怎么送我这个?” 厉菖蒲看江听夏喜欢,心里也高兴,“你上次不是说喜欢。” 江听夏不记得自己说过,“我说过?” “上次看完电影,你不是说,看人用匕首一刀毙命觉得很帅气。” 江听夏想起来了,那天她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当真了。 厉菖蒲说道:“这是我一直用的匕首,这两天改成适合女人用的送给你。” “试试看顺不顺手。” 听他这么说,准备的礼物还算用心,江听夏哦了一声,握住了匕首。 不过还是生疏,姿势像拿着菜刀要砍瓜切菜一样。 见江听夏拿匕首的姿势不对,厉菖蒲干脆离她更近些,“不要这么拿,反手握住。” 厉菖蒲从背后贴上来,抓着江听夏的胳膊,手把手教导。 有关于他的专业,厉菖蒲格外认真,“刀柄向外,刀刃向内。” 厉菖蒲拿着匕首,放在江听夏身前,让她伸手握住,“用你的拇指压住刀柄,其余四个手指握住柄部。” 他又抓着江听夏的手腕,“如果有人近身进攻,你立刻这样反刺出去。” 江听夏练了一会儿,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就不愿意练习了,“我困了。” 厉菖蒲拿着匕首,也不强迫江听夏了,“困了。” 他语气里带着询问,不大确定道:“那这匕首你还要不要?” 厉菖蒲担心江听夏不收他的东西。 江听夏已经躺在了枕头上,她拉了拉被子,“当然要了,送出去的礼物你还要收回。” 厉菖蒲很是高兴,好不容易找到江听夏还算感那么点兴趣的防身术,他把匕首放在江听夏旁边的桌子上,啪一声关了台灯。 厉菖蒲也躺到床上,只是,躺下去的时候和江听夏离得极近,于是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困了就睡。” …… 谢友恒站在灯光下,脸上是昏暗的阴影,他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只红色发卡,心里自嘲道,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也该停止这场可笑的闹剧了。 江听夏她都结婚了,他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机会说了。 谢友恒伸手把手里的发卡扔了出去。 室友刚进门,看见什么东西飞出去,很是眼熟,他低头一看,红色发卡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垃圾堆里。 他哎了一声,“这不是那个发卡吗?你怎么不要了。” 上次他穿错了谢友恒的衣服,弄坏了他口袋里的发卡,听说这发卡是谢友恒准备拿去送人的,所以他印象深刻。 室友仔细看了看,又问,“这不是你重新跑去商店买的那个新发卡。” “新买的,怎么好好的就给扔了。” 谢友恒声音低沉,“没用了就扔了。” “没用了?你没送出去?你对象呢?” 听兄弟这么问,谢友恒扭过头去,“没对象。” 室友明白了,怕他难过,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友恒,“对象黄了?” 见谢友恒不说话,室友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谈对象的事儿黄了,他赶紧安慰道:“黄了没事,咱再找别人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室友依旧在说话,谢友恒却听不进去了,他一句话也不说,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等室友睡下,他却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看了一眼垃圾桶。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又鬼使神差把那只发卡捡了回来,他用水把发卡洗干净,把它放在了自己枕头底下。 是想留个纪念还是怎么,谢友恒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就这么扔了,他舍不得。 …… 江听夏要去团里上班,刚出门就看见隔壁的邻居,华玉兰站在自己大门外,两人对视一笑。 “去上班?” “啊,你也这么早。” 这时江听夏看见有个男人走了过来,这人是华玉兰婆婆冯大妈的侄子。 这么早他就来了。 要说走亲戚来这么早,江听夏也不会多想,只是,上次让她瞧见冯大妈侄子鬼鬼祟祟躲在华玉兰屋子里,她当时就怀疑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正常。 华玉兰对着郑植笑了笑,态度语气很是温和,“进来。” 郑植也朝华玉兰笑笑,哎了一声,走进了屋子。 不止这一次,江听夏好多次看见这个郑植在隔壁院子里进进出出,和女人不时有些眼神交流,而且眼神十分温柔。 华玉兰呢,依旧整日低着头,跟在她婆婆冯大妈身后,唯唯诺诺的模样。 江听夏什么也没说,连厉菖蒲那儿,日日同床共枕,这些事她也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她不会把别人的事情拿出来说,即使她不认同这种事情,更何况那只是她的猜测。 她只是和华玉兰和冯大妈这家邻居疏远了,平日里不怎么来往,只是偶尔在路上遇见了打声招呼。 江听夏反倒是跟楚丹关系不错,两个人住得近,又在一起工作,整日待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惹得厉菖蒲和瞿大同都有些吃味。 第382章 太粘人了 外头天都黑了,厉菖蒲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不时抬头看一眼,只见卧室的门依旧紧闭。 他呼地吐出一口气,很是憋屈的模样。 过了很久,字典厚的书他都看了一半,卧室的门这才打开,江听夏送楚丹出门,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那么久,都临出门了,看着还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厉菖蒲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笑着问道:“嫂子,回家啊。” 楚丹回了句是,厉菖蒲和江听夏一起把楚丹送出院门。 楚丹走了,厉菖蒲哼哼了一声,“难得啊!今天这么早?” “你俩聊完了?” 江听夏和楚丹关系好得不得了,楚丹几乎是天天来串门,两人把屋门一关,不知道在里头聊什么,能聊几个时辰,聊得天都黑了。 厉菖蒲就只能坐在客厅里,干耗着。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往屋里走。 这都几天了,厉菖蒲实在憋不住,开始闹起了意见,“你俩倒是合得来。” 江听夏停下脚步,“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厉菖蒲这下开口了,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你俩天天凑一块,从白天到晚上的。” 他又扯出瞿大同来,“人家老瞿都不高兴了。” 江听夏皱了皱眉,“他不高兴什么?” 厉菖蒲面露苦恼,“你霸占了他媳妇,他媳妇没时间陪他了呗。” 江听夏笑了,看不出来,瞿大同看着粗犷豪迈,却还是个这么黏媳妇的男人。 “可是,”江听夏面露疑惑,“瞿大哥要是这么想的,这话他该跟楚丹说啊。” “我俩遇见了,他随口说的,”厉菖蒲咳了咳,不自然地说道:“反正不管怎么的,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要把自己男人放在第一位。” 江听夏眼睛一眯,朝厉菖蒲凑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这话我听着不对劲呢。” 江听夏指他,“哦,我知道了,不是瞿大哥有意见,是你有意见。” 江听夏这么一说,厉菖蒲干脆坦然道:“我肯定有意见。” 他跟江听夏发牢骚,“我娶个媳妇回来,你可倒好,跟别人打得火热,把我撂在一边。” “换我一有时间就出去玩,你不闹意见!” 江听夏明白了,她忽地笑出来,“我知道了,你绕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让我多陪陪你,是不是?” 她伸手故意挑挑厉菖蒲的下巴,笑得狡黠,“那你求求我啊,求我我就陪着你。” 厉菖蒲一扭头躲开江听夏掐着他下巴的手指,一把把人捞了起来。 他动作太快,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厉菖蒲掂了掂怀里的人,把江听夏紧紧抱在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我告诉你,但凡我在家,你得先陪我。” 他看着怀里人的眼睛‘威胁’道:“再跟你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疯玩,我就收拾你。” 江听夏被厉菖蒲抱在怀里,胳膊搭着他的脖子,听他这样‘命令’自己,又看他板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一点也不害怕不说,还腾出一只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凭什么?” 厉菖蒲皮糙肉厚,不说疼,反而哈了一声,嘴角咧得大大的笑着,“凭什么?凭我是你男人。” 江听夏呸了他一口,“不要脸。” 厉菖蒲已经抱着人进了卧室,挨了她的骂心里还都是美滋滋的,眼睛直直盯着江听夏的脸,身体靠后关上了门。 进了屋,江听夏伸手要去够床,见人要从他怀里离开,厉菖蒲却不放人了,“抱着。” 江听夏看他,厉菖蒲又说:“胳膊搭上来,跟刚才一样,抱紧点。” 江听夏一脸不情愿,还是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抱了好一会儿,厉菖蒲才把她放下来,只是晚上睡觉也要一直搂着才行。 江听夏整个人都被厉菖蒲抱在怀里,睡觉都只能贴着他睡,她忽然觉得,男人太粘人了有时也让人头疼。 …… 楚丹站在那儿,头却低着不看眼前人,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找我有什么事?” 陈进看着楚丹头顶的两个旋,内心升起无限哀伤,两人沉默许久,陈进才说: “楚丹,我打算去边境了。” “什么!” 听到陈进要去前线,楚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泛着水光,“你要去前线?” “为什么?” 陈进的腰身略带佝偻,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却像被抽走了生气那般,“这段时间以来,我备受良心的谴责,因为我是个懦夫,我背叛了我的爱情。” 听到这话,楚丹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太迟了,她已经结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楚丹的声音带着责怪,“陈进,你说得对,你就是个懦夫。”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可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陈进的声音很是颓丧,他和哭泣的楚丹一样痛苦,“我的心里时时刻刻都有一个声音,反复不停地在提醒我的懦弱,我终于受不了了,我要到最危险的地方证明我自己,我要像个男人一样活一次。” 原本毫无生气的陈进,在说起要去前线后,一双眼睛重新焕发了生机,看着眼前人眼里的决绝,楚丹大吼,“不!” 楚丹开始害怕,“你不能去。” “前线很危险,”楚丹看着陈进,他唇红齿白,文文弱弱,楚丹对这个男人的怨恨忽然没那么重了,他这样,去了前线会没命的。 楚丹终于忍不住了,结婚之后的委屈和不满,以及看到陈进之后控制不住的情动,让她的一颗心都在砰砰跳,她抓着陈进的衣袖,满脸都是泪水,“你不要去前线了,我不怪你了。” 陈进也抓住楚丹的衣袖,两人埋下头去,两颗脑袋碰在一起,内心是同样的痛苦。 江听夏要去办公室送资料,刚走下楼梯,就听见有人在说话,还带着些哭声,等她反应过来可能是有人在这里谈些隐私话题,转身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站在楼梯上,一低头正撞上抬头的楚丹,两人的视线对上,江听夏看见了和楚丹挨得极近的男人,心下一慌,她似乎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 “听夏。” 楚丹走进江听夏的办公室,面上表情有几分尴尬。 她磕磕巴巴道:“刚才……” 江听夏见楚丹嘴唇发白,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安慰道:“你放心,我不爱谈论那些是非,刚才的事情我只当没看到,不会跟别人说的。” 无论如何,那是楚丹自己的事情,江听夏就是个不爱掺和别人事情的性格。 楚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家厉团长……” 楚丹没说完,江听夏明白了,厉菖蒲和她爱人瞿大同是好兄弟,楚丹是担心自己告诉厉菖蒲后,厉菖蒲再跟瞿大同说。 “跟他我也不会说的。” 江听夏这么说,楚丹稍稍放心。 她坐下来,手握着装了热水的茶杯,过了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楚丹自顾自说着,像是在对着江听夏解释刚才的一切,又像在发泄内心无处可以诉说的苦闷。 “他叫陈进,是团里的琴师,我们之前早就好上了,在谈恋爱,只不过对大家保密,团里没有别人知道,”楚丹眉头皱了起来,“可是突然出现一个瞿大同,他说看上我了,要娶我,每天都来团里找我,这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行事又鲁莽,腰间别着把枪,我不喜欢他,可是因为怕他,当时没敢直说,我拐弯抹角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他是个死心眼,怎么也听不懂,还觉得是我脸皮薄,追得更勤了。” 江听夏想起厉菖蒲说过,瞿大同一直不愿意结婚,却在文工团一眼看上了楚丹,自那以后,整个人转性一般,死缠烂打把人娶回家。 原来还真是死缠烂打。 楚丹继续说道:“谁知道他突然找到我家里去,和我父母说要娶我,我家里人很高兴,父母兄嫂,姐姐姐夫,全都同意,都劝我嫁给他,我很生气又心烦,跑到单位,可是也躲不过,钱团长也找我谈话,他给我做思想工作,问我为什么不愿意。” “我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会哭,我想如果我把已经谈恋爱的事情说出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反正总有一点好,那就是不会有人逼我了,瞿大同他也不会再缠着我了。” 楚丹看着很是难过,“就在我被团长逼问的时候,陈进他走过来,我以为他要说出我们的关系,他要来救我,我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可是,他躲开了我的眼神,他逃避地躲开了。” “我对他失望又愤怒,一气之下,我答应了和瞿大同结婚。” 江听夏听楚丹说完,内心也觉得很是郁闷,“所以,这门婚事你是不愿意的?” 楚丹拿帕子擦眼泪,“我是一时赌气,结婚那天临出门,听见外头鞭炮响,看见瞿大同来接我,我是真后悔了,可那会儿没办法,我又不能跑,我能往哪儿跑呢。” 江听夏想起楚丹和瞿大同结婚那天的事情,“怪不得,那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你却一直在哭。” 楚丹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结婚,还不到一个礼拜,我稀里糊涂嫁了人,跟陈进断了关系。” “今天,他突然找我,他告诉我,他要去前线演出,因为在这里,他无法面对像个逃兵一样丢下我逃走的自己。” 江听夏看着楚丹泪流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放不下之前的恋人,果然,楚丹说道:“我很担心他,劝他不要去,我们埋头痛哭,那就是你看见的那一幕。” …… 关于对赵芳处理的通知已经贴在了公告栏上,这段时间,赵芳一直忙着托关系,找人说情,可一点用也没有,她还是被开除了,对于她的处罚也清清楚楚记在了她的档案里,她以后再也不能报考文工团,再也不能登台跳舞了。 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赵芳偷偷蹲在文工团大门外的草丛里,看到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忽地扑了出去。 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勒住了脖子,那人下手狠辣,让她几乎就要窒息。 赵芳状若癫狂,自从她在团里演出的舞台上拦住了大领导,举报了江听夏,这段日子,她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谁都骂她恶毒,还笑她是个蠢货。 赵芳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最漂亮的姑娘,猛然从天上到地上的落差,让她心态极速失衡。 “江听夏!我完蛋了,可是我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她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让人遍体生寒,“江听夏!去死!” 江听夏眼前一阵眩晕。 如今之计,只有自救。 在生与死之间,江听夏突然想到了厉菖蒲教她的话,“听夏,如果有人从背后偷袭你,应该怎么做?” “抓住那人的手腕。” 江听夏拼着最后的力气,用力抓住赵芳的手腕。 “然后,另一只胳膊手臂弯曲,用手肘这个位置,用力向后重击她心窝的位置。” 江听夏向后重重一击,赵芳一时不防,捂住肚子痛苦地喊了一声。 厉菖蒲教她防身保命的动作此刻清晰无比,“趁她被击中疼痛的时候,这只手也抓住那人的手腕,转身,换个身位站在那人身后,将那人胳膊反扭压制,手一推,把她推开。” “然后,跑,往开阔地跑。” 江听夏全力跑开,大喊救命,引来众人围观,守卫立刻抓住了赵芳,把她压制在地。 江听夏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 赵芳看江听夏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而她被人困住,趴倒在地。 又是她,狼狈的那个人,又是她。 为什么,总是她输。 赵芳不甘心,破口大骂,“江听夏!是你故意害我!” “你已经结婚了,跟那个男人是夫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存心故意害我,看我出丑,现在我被开除了,你就高兴了!” 赵芳明白自己是上了江听夏的当,早在她第一次举报江听夏和那个姓厉的团长的时候,她大可以直截了当告诉自己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她没有,她还故意又把那人带到宿舍去,让她看见,故意在她面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她上钩。 赵芳被人拉去保卫处的时候,还在边走边骂,有人上来看江听夏的情况,扶着刚从阎王殿走了一趟的江听夏。 江听夏也是一阵后怕,半天缓不过来。 第383章 谁给你掐的 厉菖蒲回来的时候,江听夏也往家门口走去,看见她,厉菖蒲快走几步追上江听夏,“今天下班这么晚?又加班了?” 江听夏还没回答,厉菖蒲就发现了不对,他眉头一皱,伸手就去拨开江听夏的头发,只见她脖子上红红的一圈印子。 “怎么了这是?” 厉菖蒲屈身凑过去,“谁给你掐的?” 江听夏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赵芳。” 她又用头发盖住脖子上恐怖的伤口,“她被开除了,心中不忿,又来找我事。” 她淡淡地说道:“差点掐死我。” 厉菖蒲听她这么说,心中说不出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看着江听夏的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芳她人呢?” 厉菖蒲语气还算镇定,可这镇定下是被按下的熊熊燃烧的怒火。 江听夏看见他握得发紧,甚至在颤动的拳头,知道他现在有些不理智,随口说道:“她刚被公安带走了。” 厉菖蒲转身就要走,江听夏去拉他,“干什么去?” 厉菖蒲并不想吓到江听夏,只是说,“我去看看情况。” 江听夏拉着他的胳膊,衣衫下是紧绷的小臂肌肉在隐隐发力。 “你不用去了,我刚从那儿回来,赵芳故意伤人,估计要被关一段时间。” 见厉菖蒲不动,江听夏咳嗽了两声,“我这喉咙怎么这么难受。” 她拉了拉厉菖蒲,“先回家去。” 听到江听夏说自己不舒服,厉菖蒲就先跟着她一起回家去,让江听夏先去卧室躺着休息,他去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等她喝了两口,厉菖蒲把一条冷毛巾放在江听夏脖子上,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江听夏只说自己下班一出门,赵芳就扑了上来,勒住她的脖子,要掐死她那样。 她跟赵芳那些恩恩怨怨,江听夏就直接不提了,省得厉菖蒲觉得自己心眼多,江听夏觉得,按厉菖蒲那个古板性格,说不定他还会觉得自己不该故意设计赵芳。 厉菖蒲听着这些话,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当时他能在场。 即使江听夏现在就在他身边,他还是有几分紧张,担心那会儿出了什么事,他问,“然后呢?” 江听夏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就按你教我的那招把她推开,我赶紧跑开,守卫听到我喊救命,就围上来抓住赵芳。” 厉菖蒲面色凝重,用毛巾给江听夏冰敷,还不时叹气。 江听夏看他一眼,“你不要觉得你提前教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这次我用到了,你就是做对了。” 江听夏不想厉菖蒲得意,让他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当初他逼自己学防身术,两人对峙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从赵芳魔爪下逃生,还就用上了,万一厉菖蒲借着这个事抖起来,让自己都听他的话怎么办。 那自己岂不是要低他一头。 江听夏干脆收拾他一顿。 厉菖蒲没想这些,听江听夏这么说,原本紧缩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江听夏不大高兴地说道:“要不是你非要把我送到基地去,我能跟赵芳那种疯子打交道嘛!” 她伸着脖子,细嫩的脖颈上红痕越来越重,江听夏凑到厉菖蒲眼前给他看,抱怨道:“不然我能这样嘛!” “你看看,这多久才能好。” 厉菖蒲也不反驳,手指拂过江听夏脖子上的伤口,内心沉闷。 …… 江听夏受伤,请假休息了几天,伤好得差不多,也就该去团里了。 这天,江听夏刚打算出门,厉菖蒲就跟了上来。 江听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厉菖蒲:“送你上班。” 江听夏知道是因为赵芳的事情,她说:“不用了,赵芳已经被抓了起来,不会有什么事了。” 可厉菖蒲依旧走在江听夏身边,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当初他要求江听夏锻炼身体,学防身术,就是担心她万一遇到危险,自己不在她身边,她能保护自己,可是,没想到,他的做法却让她先陷入了危险。 或许,他一直想的就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担心江听夏出事,一直强求她该怎样去做,该怎样做对的事,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去做对的事情呢。 为什么他不能在江听夏有危险的时候赶到呢,为什么他不能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能永远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生活呢。 赵芳险些掐断她的脖子,她是自救了,可他不一样揪心的要死吗。 江听夏不明白厉菖蒲为什么突然那么坚持,可拗不过他,反正他们的关系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也就随他,厉菖蒲开车把江听夏送到了团里。 只是到了团里大门口他也不走,还要下车一直送到办公室,江听夏就觉得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怎么受伤的是她,得创伤后遗症的好像是厉菖蒲呢。 周莹莹看见江听夏,跑了过来,“听夏,你来了。” 看见和江听夏在一起的厉菖蒲,也打了声招呼。 第384章 他是喜欢 周莹莹只叫了一声厉团长,实在是自己好朋友的丈夫,这位厉团长,浑身生人勿近的感觉,她莫名有些害怕。 周莹莹还有些好奇,听夏会不会怕他。 等有时间,她得好好问问,他们两个当初是怎么交上朋友,谈上恋爱的。 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像是生活能相交在一起的人。 周莹莹很是活泼地跟江听夏说话,“听夏,周日我过生日,你到我家来玩。” 说完,周莹莹又跟厉菖蒲客套地说道:“厉团长要是有时间,也一起过来。” 周莹莹这么问了,也没想着厉菖蒲能答应,他看着比她们年纪大些,又不像是爱玩爱闹的人,个性沉稳,而且穿衣打扮也规规矩矩,很是板着,估计不会参加她们这些年轻人的活动。 没想到,他还真跟着江听夏一起来了。 江听夏也有些无奈,他最近把自己看得很紧,去哪里都要跟着,好在周莹莹家里一堆叔叔伯伯的,都是部队的,厉菖蒲也要去社交,周莹莹瞅着个空子就拉着江听夏赶紧溜了,厉菖蒲跟人说话,走不开。 周莹莹的爸爸跟厉菖蒲坐在沙发上交谈,见女儿拉着厉菖蒲媳妇走了,有些失礼,只好在厉菖蒲面前说了女儿几句。 周莹莹不在意,快步带着江听夏离开,江听夏好不容易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其实她现在也想明白了,自从赵芳那个事之后,她也觉得是该居安思危一些,跟着厉菖蒲学防身术也没那么抗拒了,比如他送自己那个匕首,她就挺喜欢的,偶尔练练也全当好玩。 只是这话她没跟厉菖蒲说过,怕他得意,要是他说: 看,你知道了,我之前说的就是对的,叫你不听我的话。 那她还有什么面子。 江听夏只说,让他继续教自己用匕首,这样他也不用成天跟着自己了,结果,现在她愿意学了,厉菖蒲又没那么愿意教了。 因为厉菖蒲想的是,他会尽自己所能,让江听夏不再陷入危险之中。 …… 周莹莹还请了谢友恒,自从江听夏和厉菖蒲公布关系之后,谢友恒大受打击,做什么都觉得没劲,去文工团的次数也少了,周莹莹见他闲着,于是也请他来简单聚一聚。 江听夏看见谢友恒,还是跟之前一样,喊了一句谢教官。 谢友恒扯了扯嘴角,说了几句话,径直离开了。 他快步离开,当初周莹莹请他来聚一聚,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江听夏也会来。 所以,他也来了,可是,在真正看到江听夏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要故意躲避她,因为他真的不敢再看她一眼,他怕他的眼神会暴露他内心的想法。 周莹莹疑惑道:“谢教官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听夏摇摇头,“不知道。” 她还有些失落,“我怎么觉得谢教官有些讨厌我。” “他不跟我说话,我走过去的时候他还会立刻走开,”其实周莹莹也觉得是这样的,不过她还是要安慰江听夏道:“你想多了,不会的。” 江听夏叹了口气,“估计是在基地训练的时候,我太让他头疼了,所以讨厌我。” 江听夏的叹息传到了谢友恒耳朵里。 虽然他背对着她们,可注意力全在江听夏那边,听着江听夏轻飘飘说的这些话,他甚至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走到她身边解释,怎么会讨厌呢。 他是喜欢。 …… 周莹莹朋友多,请客请了三大桌,女客不喝酒,男女分席而坐,谢友恒喝得有些多,走路晃晃悠悠地,厉菖蒲见状扶了他一把,不然他眼看着要摔在地上了。 就在他扶着谢友恒的时候,突然听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谢友恒嘴里嗫嚅着什么,厉菖蒲以为他是不舒服,凑近了去听谢友恒要说什么。 谢友恒满脸通红,重复着一句话,“不,不讨厌。” 江听夏刚才说她觉得自己讨厌她,谢友恒无比在意,吃饭入席的时候,他就坐在江听夏对面,可以看到隔壁桌的江听夏的背影,不知不觉他多喝了几杯,在酒精的作用下,手脚都不大听大脑使唤,谢友恒想要走到隔壁桌去,跟江听夏解释清楚。 他不讨厌她,一点都不。 谢友恒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这只是他压抑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听夏,我,喜欢。” 只这几个词,厉菖蒲的脸刷地黑了。 谁?听夏! 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呢! 扶着谢友恒的手一松,谢友恒嘭地摔倒在地,江听夏和周莹莹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头一看,见谢友恒睡倒在地上,就要过来把他扶起来。 厉菖蒲见江听夏过来,率先把谢友恒扶了起来,怕他嘴里胡说什么,还不动声色捂住了他的嘴。 江听夏和周莹莹看谢友恒人事不醒问道:“谢教官这是怎么了?” 厉菖蒲咬着牙,十分不爽,“他醉了。” 他扶着谢友恒避开江听夏,不让谢友恒有接触江听夏的机会,“你们躲远点,我看他醉成这样,可能会吐。” “不然吐你们身上了。” 江听夏那么爱干净,听了果然默默挪开了些,躲到了一边。 看着谢友恒还不安分的嘴,嘟囔着要说什么,厉菖蒲气不打一处来,不想让他胡说八道,他干脆拽着谢友恒的衣领把他弄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流出来,厉菖蒲把谢友恒的脑袋按到了水龙头下,冷水能让他清醒清醒。 周莹莹啊地叫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呀。” 厉菖蒲压着火,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给他醒酒。” 周莹莹看见水池边,被按头挣扎的谢友恒,还有严肃的跟行刑一样的厉菖蒲,偷偷拽了拽江听夏的衣服,低声问道:“听夏,你丈夫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 “这也太凶了。” 江听夏面露尴尬,厉菖蒲下手也太没分寸了,哪有这样给人醒酒的。 那边的谢友恒扑腾了两下,被厉菖蒲又从水里揪出来,大晚上的天冷,周莹莹赶紧走上前给谢友恒头上盖上了两条毛巾。 这野路子还真管用,谢友恒眼神不像刚才那么迷离,清明了几分,看见身边站着几个人,问道:“怎么了?” 周莹莹扶着他,“谢教官,你醉了。” 谢友恒什么也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刚才灌了自己几杯酒,没想到这就醉了,他看到自己头发往下滴水,上半身也湿淋淋的,奇怪地问道:“我这是……” 周莹莹告诉他,“你醉了,厉团长给你醒酒。” 谢友恒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以为是给他泼了两瓢水醒酒,对这事他没什么不满,反而笑了笑,“谢了,厉团长。” “不然喝醉了要闹笑话了。” 厉菖蒲看着谢友恒,眼底如同未消的寒冰一样冰冷,“别客气。” 他牵起江听夏的手,“很晚了,我们夫妻先回家了。” 江听夏坐在副驾驶座上,本来就困,车子行进过程中晃晃悠悠的,她更是摇摇欲坠,她干脆往座椅上一靠,打算眯一会儿。 厉菖蒲却开口问道:“听夏,你跟姓谢那小子很熟?” 江听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随口说道:“还好。” 厉菖蒲不放心,想了想又试探道:“你们学员和教官之间关系挺不错的,训练结束还和教官保持这么密切联系的班不多。” 江听夏打了个哈欠,“谢教官会到文工团来啊,多见上几次面,不就打交道了。” 厉菖蒲捏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用力,谢友恒他一天天往文工团跑,打的什么主意。 江听夏问他,“怎么好好的问起谢教官了?” “怎么了?” “没事,”厉菖蒲怎么可能跟江听夏说谢友恒对她有意思,听到谢友恒说那些话,他恨不得缝了谢友恒的嘴。 见江听夏追问,厉菖蒲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困了。” “困了眯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第385章 你让我走 汽车在他们家门口停下,厉菖蒲见江听夏已经睡着了,也不叫她,省得折腾,他轻手轻脚打开车门不想吵醒江听夏,可是,刚把人抱出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怒吼。 “走!跟我回家!” 江听夏被这声音吵醒,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间看见到家了,又见有人来了,拍拍厉菖蒲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厉菖蒲就把江听夏放了下来。 江听夏揉了揉眼睛,在黑乎乎的夜色中,看清走过来的人是瞿大同和楚丹。 他们两个人还拉拉扯扯的,准确来说,是瞿大同在拉扯着楚丹,而楚丹挣扎着,却挣不开。 楚丹的声音尖细,“你放开我。” 瞿大同的声音很是恼火,“你给老子说清楚!” “我跟你没什么要说的。” 楚丹不愿意被拽着走,推搡着瞿大同,她的声音悲伤又愤怒,“我做什么了,你这么对我?” “做什么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好意思问我。” 楚丹听到瞿大同骂她,抬手就在瞿大同脸上胡乱拍打了几下,瞿大同一时恼火,抓住楚丹的两只手腕,在楚丹背上拍了两下,巴掌打在棉衣上,嘭嘭两声。 看见两人动手,事情严重,站在一边的厉菖蒲和江听夏赶紧上前把两人拉开。 “老瞿,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呢。” 瞿大同被厉菖蒲扯着,脸红脖子粗地站在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江听夏则把楚丹拉到身边护着。 楚丹哭得厉害,平时那么优雅的一个女性,此刻一点形象也顾不上,扯着嗓子哭嚎着。 “瞿大同,你跟我动手!” 江听夏见楚丹哭得厉害,给她拍背顺气,“这是怎么了?” 瞿大同看厉菖蒲两口子都在,不想当他们面掰扯那些事,丢人。 他上前一步要去拉楚丹,同时大吼了一声,不让楚丹说那些事,“回家!” 楚丹往江听夏身后躲,厉菖蒲也去拦盛怒之下的瞿大同,他把人扯开,和江听夏还有楚丹两个女人保持距离。 厉菖蒲骂了句,“老瞿,大晚上你抽什么风!” 瞿大同被厉菖蒲拦着,还不消停,伸出手指指着楚丹,“楚丹!回不回!” 楚丹流着眼泪,对发火的瞿大同又是恼火又是害怕,她松开拽着江听夏衣服的手,突然跑开了。 江听夏又去拉楚丹,“楚丹,你去哪儿?” 楚丹流着眼泪,听着那边瞿大同和厉菖蒲推搡的乱糟糟的声音,要不是厉菖蒲拦着,瞿大同早冲上来把自己带走了,她说:“我不想留在这儿了,瞿大同犯起浑来,我害怕。” 她第一次见到瞿大同的时候,就害怕这个像土匪一样的男人,结婚以后,他又是那个样子。 屋门一关,他扯她的衣服,她疼得要死,他力气太大了,两只手跟铁钳一样,行事粗鲁,她更害怕他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习惯了,认命了,可是就在刚才,她又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这样让人无法忍受,他竟然打自己。 背上被瞿大同打的那两巴掌还在隐隐作痛,楚丹内心升起恐惧和厌恶,她再也没办法跟这男人共处一室。 “听夏,你让我走。” 江听夏看着情绪不稳定的楚丹,加上现在已经很晚了,四周黑漆漆的,楚丹就这么跑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万一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楚丹,天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跟瞿大哥闹成这样?” 第386章 回娘家了 楚丹刚想说话,那边的瞿大同受了刺激,瞬间挣脱了厉菖蒲,像头牛一样冲了上来。 楚丹和江听夏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声,多亏厉菖蒲又追过来拖住了瞿大同,连推带拉把人带走了。 厉菖蒲交待江听夏,“听夏,我把老瞿带到他家,你带着楚丹回咱们家去。” 江听夏就拉着楚丹进了自家院门,让她今晚先在家里歇着。 …… 第二天,厉菖蒲披着外套进了家门,衣服皱巴巴的,像是昨天一夜和衣而眠,没睡好的样子。 看见饭桌前的江听夏和三个孩子,他问,“楚丹呢?” 江听夏正把一盘包子摆在桌子上,回答道:“走了。” 厉菖蒲吃惊道:“走了!” 江听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很是正常地说道:“是啊,天一亮就走了。” 厉菖蒲走到餐桌边看着江听夏,“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江听夏慢悠悠盛着粥,“天都亮了,她想走就走,我拦着她干什么。” 江听夏鼻子一皱,去推厉菖蒲,“你去洗洗再过来吃饭。” 她有些嫌弃地皱着眉头,“一身的烟味。” “你昨天晚上在那边抽了多少烟。” 厉菖蒲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老瞿心情不好。” 昨晚上,瞿大同什么也不说,一根一根地抽烟,他就陪着,早上起来满地的烟头。 厉菖蒲进了洗漱间,刷牙洗脸。 洗好后又走到江听夏身边,想起瞿大同昨天晚上那愁人的模样,厉菖蒲有些担心,“楚丹昨晚上不是在家里住的,你也没劝劝她,她就这么走了,把老瞿一个人撂家里。” 江听夏把盛好的粥碗放在厉菖蒲身前的桌子上,自己也坐下来吃早饭,她一脸后怕,“昨天瞿大同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多吓人啊,跟要吃人一样,楚丹怎么可能回去。” 金小文和金小宝还有金小玉三个孩子端起碗把粥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跟江听夏还有厉菖蒲打招呼。 “舅舅,舅妈,我们去学校了。” 说完背着书包,金小文和金小宝一人一边,拉着金小玉,去上学了。 三个孩子走了,江听夏和厉菖蒲慢慢吃着早饭。 厉菖蒲又说起瞿大同他们家的事情,“楚丹走了,有没有跟你说她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是他们把楚丹留在家里的,要是出个什么事,不好交代。 江听夏揪了一块包子皮,“回娘家了,她还说让我帮她在文工团告几天假。” 厉菖蒲放心了些。 随后也告诉了瞿大同,楚丹回了娘家的事情。 …… 瞿大同他们两口子真的闹得很厉害,这事过去好几天,楚丹一直留在娘家不回来,瞿大同也一直不登老丈人的门去把人接回来,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在这件事上,瞿大同认为自己是绝不可能让步的,理亏的人是楚丹,所以他是绝不可能去她娘家接她的,可楚丹一直不回家,慢慢的,瞿大同也有些坐不住了。 想来想去,终于他去了厉菖蒲家里一趟,他是去找江听夏的,她和楚丹关系好,瞿大同希望江听夏能去劝一劝楚丹,让她回家来。 两人送走瞿大同,厉菖蒲跟江听夏回了屋。 厉菖蒲问道:“老瞿找到咱们家里来,你没打算帮忙?” 刚才瞿大同话说得委婉,他问过楚丹的近况,又说自己过两天因为工作要出差,让江听夏见到楚丹帮忙说一声,让她回家来。 可是江听夏虽然态度温和,却左挡右挡的就是不接话,厉菖蒲看自己兄弟,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有口难言,坐也坐不住,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心里不落忍,就想为瞿大同说话。 可厉菖蒲刚要张嘴,就被江听夏伸手在大腿上拧了一把,厉菖蒲识相地住了嘴。 这会儿瞿大同走了,厉菖蒲就又替他在江听夏面前说话,“你就辛苦辛苦,往楚丹那儿跑一趟,帮他们两口子说和说和。” 江听夏秀气的眉头拧着,“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楚丹,让她原谅瞿大同。” 她说:“那天你跟我都看见了,瞿大同都对楚丹动了手,这什么男人呐,”江听夏一脸嫌弃地摇摇头,“这话我可不去说。” 想起那天瞿大同动粗的模样,厉菖蒲也认为这事他做得不对,他骂了声,“老瞿就那个臭脾气。” 紧接着他又解释道:“不过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老瞿不是那种人,打老婆这事他是不会做的,那天他就是一时情绪上头,就那么拍了楚丹两下。” “哦,在你们眼里那就叫打人了!” 他说:“不要把什么事情想得那么严重,钻牛角尖。” 厉菖蒲再清楚不过,要是按瞿大同本身的力气,那两下早把楚丹拍倒在地了,那两巴掌,肯定是收了力的。 “这两巴掌也就比挠痒痒重一点,单为这个,两口子就过不下去了,这也太儿戏了。” 江听夏坐在沙发上,她并不觉得楚丹因为瞿大同的那两巴掌就回娘家有什么不对,她说:“反正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合适。” 江听夏跟楚丹关系好,难免对瞿大同很有意见,“当初是瞿大同死皮赖脸地要娶人家楚丹,娶到手了又不珍惜,一开始他就配不上楚丹,要不是有你们给他保媒拉纤,人家楚丹怎么会嫁给那么一个男人。” 听到江听夏把瞿大同一顿臭骂,语气里很是鄙夷,厉菖蒲不愿意了,立刻替自己兄弟说话,“你怎么这么说。” “老瞿怎么了,怎么就配不上楚丹了。” 江听夏看厉菖蒲那么激动的模样,问道:“那你说说他哪里配得上?” “长得黑黢黢的,天天扯着个大嗓门叫啊喊啊,那么粗鲁,不说还以为是哪个扛锄头的乡下人进了城,楚丹呢,人家是搞艺术的,你觉得瞿大同配得上。” 厉菖蒲很是严肃,“老瞿是战斗英雄,作战英勇,立下大大小小的战功,有这样的人在,后方才有好日子过,他命都豁出去了,娶个老婆,有什么配不上,仙女他都配得上。” 江听夏不愿意了,“你别说那些大道理堵我的嘴,这不是一回事。” “英雄怎么了,论个人条件,瞿大同都三十多的人了,人家楚丹二十岁大好年华,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瞿大同还不是看上人家年轻漂亮,老牛吃嫩草。” 江听夏抬起下巴,不服气道:“照你说的,他以前豁出命去打仗,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该任他挑选,他想要哪个,哪个就得感恩戴德嫁给他,给他做老婆不成。” “你……” 厉菖蒲被江听夏这番话气到,半天才说出话来,他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什么混账话。” 江听夏知道那话不对,虽然是在家里说的,不过此刻还是有些心虚,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却不肯在厉菖蒲面前服软,抬着一双眼睛跟生气的厉菖蒲对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被保护得极好的一张脸蛋,粉白柔嫩,一副没吃过苦的模样,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对战争,对战士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厉菖蒲自己在心里生了一场闷气,却对着江听夏半点也发不了脾气,没经历过的人,她哪里懂那些,所以,厉菖蒲心里再生气,最后也只能呼地吐出一口浊气,把情绪都咽进肚子里。 只是一张脸依旧冷的要冻死人,“楚丹当初是自愿嫁给老瞿的,没谁绑着她嫁人,不用你在这儿替她抱屈,说谁不好谁好,配不配得上。” 厉菖蒲冷脸的模样很是吓人,像一把开刃的寒刀,江听夏第一次见他,就被他这一张冷脸吓得不轻,两人恋爱后,很久不见他这样,江听夏都忘了他这极具震慑力的模样,现在他又摆出这副表情来。 江听夏心颤了颤,往一边挪了挪屁股,和厉菖蒲拉开了些距离,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不过依旧争辩道:“那你说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哭什么。” 江听夏默默吐槽,“我觉得不对劲,你还说是老传统哭嫁,其实楚丹她就是不愿意,她就是伤心才哭的。” 厉菖蒲敏锐地察觉到江听夏话里有不对劲的苗头,他问,“什么意思?” “楚丹她跟你说,她不愿意嫁给老瞿?” 江听夏点点头,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厉菖蒲,“楚丹原本是和文工团一个叫陈进的琴师在谈恋爱的,瞿大同喜欢上了楚丹,死缠烂打的,又是找到楚丹家里去,又是找人给楚丹做思想工作,楚丹在多方压力下妥协了,瞿大同如愿以偿娶到楚丹,拆散了楚丹和那个琴师。” 厉菖蒲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听江听夏话里话外把瞿大同批得一无是处,原来是这个原因,她是替自己的好姐妹鸣不平。 第387章 影响了他 厉菖蒲想了半天,脸色很不好看,“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楚丹不愿意和老瞿过下去了。” 江听夏连忙摇头,可不能乱说,败坏了楚丹的名声。 她告诉厉菖蒲,“才不是。” “楚丹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在嫁给瞿大同以后,她跟那个琴师两个人就断了。” 那天楚丹住在家里,江听夏安慰楚丹时,楚丹告诉了江听夏事情的经过,江听夏这才知道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琴师因为楚丹嫁给瞿大同的事情内心痛苦,他告诉了楚丹他报了名要去边境,那里是前线,随时有可能牺牲,楚丹很担心,本来是劝他不要去的,可是陈进他很坚持,很快就报了名,他就要离开了。” 江听夏跟厉菖蒲说:“那天,就是我们看到瞿大同和楚丹吵架的那天,是陈进要离开的日子,楚丹去送陈进,可是被瞿大同看见了,他发了火,一把把楚丹拉走,带她回家,两人在路上就吵了起来。” 厉菖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老瞿他怎么也不问问清楚,要是楚丹有对象,他还硬娶,这像什么话。 只是厉菖蒲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脸上表情已经变了。 他问了瞿大同,瞿大同说结婚之前他并不知道楚丹谈了恋爱的事情,不过在他和楚丹结婚以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有一次,他看见楚丹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就知道了,那是楚丹的老情人。 瞿大同多了个心眼,一直盯着楚丹,结果那天真让他堵到了两人抱在一块。 厉菖蒲讽刺地开口,“楚丹她跟你说,她就只是送那个男人那么简单?” 江听夏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 看江听夏什么都不知道,厉菖蒲说道:“老瞿跟我说,那天他看见楚丹和你们团里那个琴师,两个人说着话,说着说着手就揉到了一起,脸也贴在了一起,这就是楚丹告诉你的,只是送别。” 他哈了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老瞿那么生气,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让老瞿看见了。” 江听夏皱了皱眉,“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楚丹送陈进离开,那是公共场合,那么多人都在,他们两个能干什么。” “最多不过是临别前抱一下而已,你们说得那么严重。” 厉菖蒲抓住了江听夏话里的疏忽,语气生硬,“抱一下,而已。” 要说为了楚丹和瞿大同的事情这么生气,厉菖蒲也不至于,只是他老觉得这话从江听夏嘴里说出来特别危险,什么叫抱一下而已,男女之间,交往要有分寸。 “一个女人,只有她的男人才能抱她,”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比如我们之间,只有我才能抱你,你只能允许我抱你。” 他问,“是不是?” 厉菖蒲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把江听夏笼罩,江听夏觉得她甚至有些难以呼吸,她往后退了退,“你扯到哪里去了,我们不是在说楚丹和瞿大同的事情嘛。”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厉菖蒲不爽地转过脸去,“反正这事楚丹不占理。” “她既然和老瞿结了婚,不管以前怎么样,她该跟那人断了关系。” “婚前有什么都好说。”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底神色严厉又认真,“结了婚就安安心心过日子,收起肚子里那点花花心思。” 江听夏皱着眉头,“你跟我说这话干什么。” 厉菖蒲说这话不点名道姓,不知道为什么,江听夏老感觉他是在威胁自己,弄得好像是她出轨被抓住,被厉菖蒲教训一样。 说完这话,江听夏一扭头就走了,厉菖蒲那张冷脸太有震慑力,江听夏有些紧张,她害怕被他教训。 看着离开的江听夏,厉菖蒲也不追,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那天谢友恒的事情影响了他,他明明知道江听夏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谢友恒的心思,可是在遇到瞿大同和楚丹之间因为第三者插足而摇摇欲坠的婚姻,再看江听夏那一副完全站在楚丹那边的态度,他还是紧张到浑身都竖起了刺。 第388章 怀孕了 江听夏还是去找了楚丹,不过不是劝她回家去的,只是碰巧文工团有事,她找楚丹有事,顺便看望她。 楚丹家在市里一个胡同里,她的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和两个哥哥一起住,好几家子住在一块,人多东西多,显得很是拥挤,不过楚丹的父母还是热情地把江听夏迎进了屋。 楚丹的父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家闺女前几天突然跑回娘家,什么也不说,成天把自己关屋子里,不用说,肯定是跟姑爷吵架了,不过,这嫁了人哪能这么任性,这会让姑爷心里有意见,觉得他们家的姑娘没有家教,可是楚丹是他们的小女儿,从小被父母和几个哥哥姐姐宠坏了,脾气也坏得很,谁说要去找姑爷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楚丹她都大发脾气,弄得谁也不敢去找瞿大同。 这就让她在娘家住了大半个礼拜了。 一家人正纠结着该不该找瞿大同去,江听夏就来了。 听江听夏说她是楚丹文工团里的同事,还是楚丹的邻居,楚丹父母看江听夏跟看见救星一样,带着她到了楚丹的屋门前。 “你去劝劝楚丹,我们家里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见人,还是你们小姐妹好说话。” 说着楚丹妈妈就冲着屋门喊了一声,“丹丹,你团里的同事来找你了。” 江听夏走进屋子,楚丹躺在床上,盖着一条毯子,她指指床边的凳子,“听夏,你来了。” “坐。” 楚丹问,“是不是团里有事,我这几天难受,顾不上团里,也歇了几天了,该回去上班了。” 江听夏看楚丹面色青白,吓了一跳,这才几天,这人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 她关心道:“楚丹,你怎么样了?怎么看你面色不大好,你生病了?” 楚丹嘴唇动了动,面色痛苦,“听夏,我,我怀孕了。” 江听夏听见这话啊了一声,再看楚丹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心里轰隆一声。 怪了,怀孕了她怎么哭成这样。 想到那天厉菖蒲告诉她,瞿大同说楚丹和陈进不清不楚,难道这孩子…… 江听夏捂住了嘴巴,“楚丹,这个孩子是瞿大哥的?” 楚丹狐疑地看了一眼江听夏,忽地笑了,“是不是瞿大同胡说什么了?” “他说,我跟陈进不要脸是不是?” 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突然到来,楚丹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她要对自己的命运完完全全地妥协了,想到那个满嘴大蒜臭的男人,楚丹忽然情绪崩溃。 “倒不如是陈进的,我还想给他一次,好歹那是我真真正正喜欢的人,好过陪一个流氓睡觉,可是,我敞开了衣怀,他不敢,他怕瞿大同,不敢睡他的老婆,他怕那个野蛮人一枪毙了他,我抱他,他嘴唇都在哆嗦。” 楚丹面上的表情崩溃又绝望,“我和他能做什么,我爱上了一个胆小如鼠的男人。” “那天我去送陈进,只是像临别的两个人那样拥抱而已,瞿大同他大发雷霆,他骂我不要脸,我要是真的不要脸也就随他骂了,可我做什么了。” “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还让我怀了孩子,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我也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江听夏去安抚情绪激动的楚丹,“楚丹,不要说这些气话。” “这些话,你应该跟瞿大哥说,让他知道你跟陈进没有任何关系,至少不该让他这样误会你。” 楚丹心思完全不在瞿大同那边,她突然号啕大哭,“听夏,你知道吗,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陈进他回不来了,他要死在那么远的前线了。” …… 江听夏去了一趟楚丹娘家,回来后,把楚丹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瞿大同,当天,瞿大同就去把楚丹接了回来。 黝黑结实的男人笑得牙不见眼,也不再在楚丹和陈进的事情上纠缠,乐呵呵看着楚丹的肚子,无比期盼自己未出生的儿子。 瞿大同一时得意,转头就冲厉菖蒲得瑟起来,“厉石头,看咱这速度,结婚你结我前头,那咋了。” 瞿大同冲厉菖蒲炫耀,“生儿子我在你前头。” 江听夏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事了,当初章鸣和安茜有了孩子,厉菖蒲就眼红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这个瞿大同还舞到他脸上去了,再加上,瞿大同和厉菖蒲这俩人,凑一块就爱较劲,什么事情都要拿出来比较,谁也不服谁。 江听夏就担心,万一厉菖蒲那股劲上来了,缠着她也要生孩子可怎么办。 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江听夏拒绝了太多次,厉菖蒲呢,又有着关于生孩子的美好愿景,乡下人的老思想,恨不得生十个八个的,生他一屋子,看厉菖蒲急吼吼想要孩子的样子,江听夏虽然一直拒绝着怎么也不松口,但是也能理解他年纪到了,希望有个孩子的想法,所以对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江听夏瞪了瞿大同一眼,这会儿他几句话给厉菖蒲惹毛了,待会儿回家去,她不定得怎么费劲才能把人哄好呢。 净给她找麻烦。 厉菖蒲呵呵尬笑了两声,对着得意洋洋,开心的跟个傻子似的瞿大同说道:“你可真能得瑟。” 这话多少有些咬着后槽牙说的了。 在要不要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厉菖蒲还真有些头疼。 眼看时间慢慢过去了,江听夏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厉菖蒲看着战友家的姑娘小子那是真眼馋,因为他思想传统,老觉得家庭就是父母和孩子组成的,没孩子,他和江听夏两人之间好像差点什么,不够稳固,不够圆满。 就这么多的,他和江听夏之间一直没孩子,成了厉菖蒲的一块心病,瞿大同可好,专挑人痛处下手。 等江听夏和厉菖蒲回到家,江听夏看了一眼厉菖蒲,厉菖蒲依旧是那副没表情的模样,和平时一模一样,不过江听夏心里发虚,就在心里猜测他面色不好,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在生闷气。 江听夏是知道厉菖蒲喜欢孩子,想要孩子的,当初他答应了两人暂时不要孩子,也是在她的哀求下勉强同意的。 不过,他再不高兴,江听夏也不能答应他,因为她还不想要孩子,所以总是回避这个问题。 现在江听夏看气氛不好,选择转移话题,她伸手挽上了厉菖蒲的胳膊,摇了摇,甜甜地说道:“厉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厉菖蒲正在想事,突然被江听夏摇了摇胳膊,回过神来,猝不及防被江听夏的笑容晃了一下。 他挑挑眉,一时没反应过来,江听夏突然这么的小意温柔是为了什么。 江听夏自顾自想了想,“你不是说想吃酱肉包子了吗,今天我下厨,”江听夏看向厉菖蒲,话里话外都是讨好,“再加一个你爱吃的炖肘子。” “好不好?”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眯了眯眼睛,“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 “我什么时候说想吃你做的酱肉包子来着,”厉菖蒲想了想,“上个月跟你说的,你今天想起来了。” 上个月那会儿两人闹别扭,厉菖蒲本来是在江听夏面前那么一说,希望她多跟自己接触接触,只是她那个时候根本不搭理自己。 江听夏带着嗔怪,柔声撒娇道:“前一段时间我不是工作忙吗。” 她一张笑脸明眸善睐,“以后只要你想吃我经常做给你吃。” “你说的。” 江听夏这么一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厉菖蒲也笑起来,“行,今天你主厨,我帮你打下手。” 厉菖蒲看江听夏如释重负地笑了,心里知道她还是没改变想法,愿意给他生孩子也不知道到何年何月了。 这会儿谁都不提这事,只是换了个晚饭的话题,气氛很好,厉菖蒲也就把这话在心里继续憋着,两人手牵手进了厨房。 第389章 回娘家咋不跟我说一声 瞿大同把楚丹接回来后整天乐呵呵的,嘴里念叨着自己有后了,楚丹也一切如常,本以为两人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可是,才几天,两人又不对劲了。 这天,楚丹在团里排练的教室里练舞,原本是来接楚丹下班的瞿大同,却开门冲了进来,要拉着楚丹回家。 楚丹不愿意,躲了两下,一边站着的江听夏开口阻拦道:“瞿大哥,楚丹怀孕着呢,你不能这么拉扯她。” 瞿大同听江听夏这么说,觉得自己有些用力了,缩回了手,不过态度还是十分强硬,“楚丹,你怀着孩子呢,怎么还在这儿蹦蹦跳跳的。” “多危险。” 瞿大同本来是来接楚丹下班的,却在教室前门的玻璃里看见楚丹跳舞,好家伙,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说,起身就是几个大跳,她一个孕妇,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不是胡闹嘛。 瞿大同立刻就急了,推门就进了屋子。 听到瞿大同这么说,楚丹抽出一条毛巾擦汗,“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 瞿大同哎了一声,脸色都不对了,“你心里有啥数,这么胡闹,孩子出点啥差错咋办。” 瞿大同说着就把楚丹的大衣拿起来往她身上披,“走,跟我回家。” 楚丹一脸不耐烦甩掉瞿大同,“你啰嗦什么。” “这舞我天天跳,能有什么问题。” 瞿大同恼火道:“你以前能跳,现在就不能跳。” 楚丹也不甘示弱,“这是我的工作。” 瞿大同一挥手,“反正就是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蹦蹦跳跳的,正好,你请假,生孩子之前在家养着,就先别来文工团上班了。” 一听这话,楚丹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我不。” 瞿大同不管那些,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问了句,“你们钱团长呢,我跟他说一声,今天你就能回家去。” 说着瞿大同就要转身去找钱团长,楚丹拦不住他,急了。 本就气得不行,看瞿大同喊钱团长,楚丹又着急了,抬手就朝自己肚子打去。 她打得又凶又快,半点不做假,每一巴掌都是实打实落在自己肚子上。 瞿大同赶紧退回来,跑到楚丹身边,抓住了楚丹打自己肚子的手,生气地吼道:“你干什么!” 楚丹挣扎着,“我不要这孩子,把它打了干净。” “你敢!” 因为着急,瞿大同的脸黑红黑红的,“不许打,我儿子有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 看楚丹哭了,瞿大同面上表情又软了几分,刚想开口说几句软话,又看见了一边站着的江听夏,有些话当着外人不好意思开口。 瞿大同看着一边的江听夏,“小江,你先出去,我跟楚丹说几句话。” 江听夏有些担心,“那……那你跟楚丹好好说。” “不许动手了。” 瞿大同心里一阵冤枉,他什么时候跟楚丹动手了,哪个老娘们挨得住他一巴掌。 “我什么时候……”瞿大同解释不清楚,想到上次气急了,给了楚丹两巴掌,这就是板上钉钉了,他就这么成了跟媳妇动手的烂男人,谁还听他解释,“算了算了,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跟楚丹说。” “动她一个手指头我不是人。” 江听夏就出了门,毕竟是楚丹他们两口子的事,有时候,她碰见了能说几句话,可是一个外人掺和太多了终究是不好。 不知道瞿大同跟楚丹怎么说的,楚丹穿上外套跟瞿大同回去了,下午也没来上班。 江听夏以为她听了瞿大同的话,回家养胎去了,结果,晚上下班的时候就见刚回家的瞿大同急匆匆跑出了大门,就要打开车门上车。 看见江听夏,我瞿大同停下脚步,问了句,“弟妹,下午那会儿你见楚丹了没?她是不是又去文工团了?” “没啊,我一下午也没见楚丹,”江听夏回答完了,又反问道:“楚丹不是跟你回家了。” 接江听夏下班,所以同行的厉菖蒲就问了句,“老瞿,怎么了?看你慌成这样?” 瞿大同拉开车门,确实是很着急的模样,“楚丹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刚才回家,她不在家里,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她,不知道去哪儿了。” 瞿大同顾不得仔细解释,“不跟你们说了,我赶紧去我老丈人家里一趟,看楚丹是不是回娘家了。” 厉菖蒲他们也不耽误了,往一边站了站,给瞿大同的车挪位置。 只是瞿大同刚上车,轰隆一声,车子还没启动,几人就见楚丹回来了。 不过楚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江听夏上次去过楚丹家里,认得陪在楚丹身边的人,分别是楚丹的父母和楚丹的大哥。 江听夏猜测,看来楚丹刚才就是回娘家去了,要不这会儿不能是这么多娘家人陪着楚丹回来。 瞿大同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跟岳父岳母和大舅哥问了好,又赶紧站在楚丹身边,“你回娘家咋不跟我说一声。” 楚丹踩着脚下的树叶,“想回去就回去了,我还得跟你打个报告。” 楚丹妈妈见女儿对女婿这副爱搭不理,说话呛人的态度,偷偷拧了一把楚丹的胳膊,“你怎么这么跟姑爷说话。” 瞿大同呵呵笑着,“没事,我习惯了,她就这样。” 他又对着楚丹说:“我是说,你想回娘家了,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瞿大同看着岳父岳母,从他当初上门提亲的时候,老两口立马拍板把女儿嫁给他,瞿大同就知道楚丹的父母对他很是满意,是站他这边的。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凡事得小心不是。” 瞿大同开玩笑道:“不能摔着我儿子不是。” 第390章 跟他过日子屈得慌 虽然说是瞿大同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哥,可楚丹的娘家人在瞿大同面前可摆不起一点谱来,这女婿好哇,官做得大,就是楚丹的父母活这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谁知他们老楚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得了一个这么体面的女婿。 瞿大同接亲那天,他们家出尽了风头。 院子外停的那是吉普小汽车,一帮子接亲的穿的都是军装,楚家人得意洋洋,他们的姑爷那可是个团长,连半辈子的老街坊都对他们态度不一样了,楚丹的父母老了老了,身子骨都舒展开来,头都抬起来了。 谁不羡慕他们有福气。 所以这会儿瞿大同开玩笑,楚丹父母大哥都跟着瞿大同哈哈笑了起来,楚丹怀了孩子,那可是件大喜事。 只是楚丹站在那儿,听见众人的笑声,不爽道:“孩子在肚子里还没生下来,你就一口一个儿子,要是闺女呢。” 楚丹爸爸不大高兴,“胡说。” 他们看瞿大同就是喜欢儿子,不知道为啥闺女就是要说这些话惹人不痛快。 楚丹妈妈扶着楚丹,看着楚丹的肚子说道:“是儿子,我生了你大哥二哥和你大姐二姐,还有你,我还不知道。” “是着呢,”楚丹爸爸也说:“我也记着,你妈怀你大哥二哥的时候就是这样,成天拉着脸不高兴,怀你和你几个姐姐,脾气就没这么臭。” “肯定是儿子。” 他们越说,楚丹脸色越难看,刚才回家就被她父母和几个哥哥姐姐一起教训了一通,又强制把她送回来,家里人都说,叫她已经结了婚,不要老往娘家跑。 瞿大同看了一眼楚丹,见她拉着个脸,于是说道:“闺女也行,我不嫌,我闺女,肯定不一般。” 瞿大同这么说,楚丹娘家人越发觉得瞿大同人好,楚丹娘拍拍不省事的女儿,“看人家大同,都这么说了你还不高兴。” 楚丹妈妈笑着打趣女儿,“你别一天天拉着个脸,小心生个孩子跟你一样脾气不好。” “你看我,怀你的时候爱生气,生出来你这么个臭脾气的女儿,有的遭罪。” 楚丹跺跺脚,“妈!” 楚丹爸爸拉着脸,还在教训女儿,“多大的人了,不懂事,说这些不中听的话,这是你们头一个孩子,多重要,我跟你妈都说是儿子了,你非在那儿闺女闺女的,我跟你妈能骗你。” 楚丹大哥也说道:“就是啊,小妹,爸妈肯定比你懂,你就听他们的,安心生孩子就是。” “你急什么,”楚丹妈妈搂着女儿护着,又看着瞿大同说:“姑爷都说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 瞿大同在岳父岳母长辈的面前肯定是尊敬的,甚至那股粗鲁气都消了很多,他笑着附和,“是。” 楚丹妈妈又跟楚丹爸爸说:“他们还年轻,指定不能就生一个,就算头一个是闺女,下一胎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凑个好字,那不是也挺好的。” 楚丹妈妈埋怨楚丹爸爸,“就这老头子在这儿瞎着急。” 这话一出,瞿大同想着自己能有一天儿女双全,那得多美,他不由得笑了,气氛好起来,楚丹父母和大哥也跟着笑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只有楚丹站在人堆里,眼神有些迷茫。 后来,楚丹还是不去文工团了,在家里养胎,偶尔会去隔壁找江听夏聊天,她裁着小孩子穿的衣服,那布料极其柔和,楚丹专门请教了江听夏和安茜,还托了人才买到这种适合小孩子的料子。 楚丹看着手里快成型的小衣服,眼里流露出无限慈爱,不过也藏着无奈地忧愁,她叹了一口气,江听夏问她怎么了。 楚丹苦笑着,“要是我家老瞿能跟你家厉团长一样,能看点儿,文明点儿,别整天屎尿屁的,跟他过日子我都不能这么屈得慌。” 楚丹话里带着嫌弃,可这话里隐隐流露出的意思,未尝不是她已经接受了和瞿大同的婚姻。 是为了什么呢? 江听夏没问楚丹,看着楚丹眼里明晃晃的母爱,她就知道了。 是因为她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小生命。 …… 屋门紧闭,年轻男人的声音淡淡,带着些神秘,他对先走进来的华玉兰说道:“你去床上躺好。” 说完后,他转身拉上了门栓。 华玉兰躺在床上,郑植心有担心,一脸紧张。 他从窗户看去,看见院子的大门也紧紧闭着,他这才放了心,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身黄袍穿上。 郑植又拿出一堆道具来,口中念念有词,他拿着铃铛晃动,走到躺在床上的华玉兰身边,对着华玉兰从头到脚晃了一圈,嘴里叽里咕噜念了一大堆。 过了十几分钟,他又掏出黄纸来,写写画画,当着华玉兰的面烧了,火舌要烧着他手的时候,郑植重重一丢,把符纸扔进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里。 华玉兰已经熟悉了这套流程,从床上起身,把桌子上那碗融了符纸的药汁拿起来,一仰头都送进了口中。 郑植在一边看着,脸上表情十分嫌弃,五官都皱巴起来。 那碗药是华玉兰婆婆熬的,说是在老家求的秘方,能让儿媳妇生儿子。 郑植一脸不屑,那东西他一闻,就知道就是骗人的玩意,更不要说能让女人怀孕了,纯属扯淡。 而且,这配药的人估计是为了唬人,专往里面加那些又臭又腥的草根和药材,这碗药汤他闻一口都想吐,而华玉兰却就这么在他眼前,生生喝了将近快一个月。 不,都不止是一个月,郑植听说,这药华玉兰婆婆早给她喝上了,在华玉兰进门半年后,她肚子里没怀上,她婆婆就张罗着给她弄这苦汁子喝了,这么一看,华玉兰喝这玩意,少说也有两三年了,郑植不得不佩服华玉兰的忍耐力。 同时,郑植也有些可惜和不忍,这苦药折磨人,关键是根本没用,又是何必呢。 郑植心里纠结着该不该告诉华玉兰婆婆,这药根本就没用,叫她别再强迫儿媳妇喝了。 做了法,喝了药,郑植和华玉兰从屋子里走出来,华玉兰的婆婆冯大妈听见动静,焦急地从主屋里跑出来。 她一脸期待,“大师,我儿媳妇怀上没?” 郑植只闭着眼谁也不看,一脸深沉,“这种事情不能急,一急就坏。” 郑植站在那儿,到底年纪小,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庞青涩,糊弄不住场面,冯大妈面上露出几分怀疑。 “我请你来可快一个月了,我儿媳妇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问:“大师,你不会是骗人的。” 郑植心里咯噔一下。 第391章 是不是在糊弄她 郑植做这种事也是没法子。 现在封建迷信抓得严,要是他装神弄鬼被人抓住,肯定得蹲大牢。 其实郑植家里原本是做乡医的,祖传的手艺,原本生活还勉强过得去,结果到他这一代,家里没落了。 郑植娘去得早,后来在郑植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他爹大晚上给人看病,走山路从山上摔了下去,人也没了,就剩郑植的奶奶辛辛苦苦拉扯郑植长大。 郑植奶奶老年丧子,大受打击,身体本来就不好,拉扯小孙子也把身体给掏空了,病得很厉害,而现在附近的村民也不找郑植他们家看病了,一是觉得他一个小娃娃靠不住,二是县里医院离得近,啥事去县里就解决了。 不过本来郑植还能靠着给人开点头疼脑热的药补贴家用,谁知道前段时间村里搞批斗,村里人左找右找,把这屎盆子扣在了无父无母,在村里没有根基的郑植头上,郑植也没法给人看病了,还被村子里的人排挤,被安排去了看守牛棚。 总得活下去,郑植只好偷偷去城里晃荡,想搞点来钱快的事情,他家太穷了,别说给他奶奶看病了,就是吃饭也成问题。 还真给他在黑市误打误撞碰上了几个有需求的顾客,郑植凭着家里书箱里的几本相书,胡扯了一通,赚到了钱,后来他就成了这一片的‘大师’,偷偷摸摸做起了给人批命驱邪的活计。 后来有个老人找上了他,说是自己儿媳妇进门多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希望他去给瞧瞧。 这人又是就是华玉兰的婆婆冯大妈,郑植看冯大妈肯出钱,二话不说跟着冯大妈走了,谁知好家伙,冯大妈带他去的地方是军区大院。 他走的是邪路子,哪敢自己跑来这地方作死。 冯大妈也知道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于是好生劝了郑植一番,说是就对外人说郑植是她远房侄子,只要小心一点,这样,他来家里给华玉兰看,也不会被人怀疑。 口袋空空,想着赚钱和赚点粮票的郑植就这么同意了,给华玉兰驱了大半个月的邪。 不过华玉兰一直没有怀孕,冯大妈心里也开始怀疑,郑植是不是在糊弄她,不然怎么这么久以来,儿媳妇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有了意见,冯大妈拉着脸就问郑植,是不是在骗人。 怕被拆穿,郑植稳了稳慌乱的心神,一脸极其生气的模样,也不回答冯大妈的话,反而郑重其事朝四周拜拜,嘴里叽里咕噜地背了一大串小时候他爹教他背的家里祖传的药方。 看郑植这个样子,冯大妈忽然慌了神,她又听不懂郑植在念叨什么,隐隐觉得大有来头。 郑植前后左右都十分虔诚地拜完以后,生气地对着冯大妈说道:“你乱说话是要得罪天上的神仙的。” “我知道为啥老天不肯赐你一个孙子了,心诚则灵,你心里就不诚。” 郑植就要进屋去拿自己的包袱,“你没有慧根,我给你看不了。” “另请高明。” 冯大妈吓坏了,真以为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害怕抱不了大孙子,她啪啪在自己嘴上打了两巴掌,“我说错话了,看我这张破嘴。” 冯大妈战战兢兢也朝四周拜了拜,“神仙莫怪,神仙莫怪。” 拜完以后,冯大妈又去拉背上包袱要离开的郑植,“大师,你别走。” “那你说我儿媳妇咋才能给我生个大孙子。” 眼看冯大妈起了疑心,郑植原本是应该趁机溜了的,可是偏偏他奶奶最近病得很厉害,医院那边还催着交钱,没办法,郑植还得糊弄冯大妈几天。 等冯大妈哀求了一会儿,连连认错后,郑植沉着脸,“好,看在你有几分机缘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次。” 郑植走到华玉兰身边,装模作样看了一圈,这段时间他跟华玉兰多有相处,早就借机把过华玉兰的脉,她完全是可以有孕的,那么他们夫妻之间一直没有孩子,问题只能是出在了冯大妈的儿子,华玉兰的男人身上。 郑植沉吟了半晌,随后说道:“你儿媳妇我给她拔过针,驱过邪,她肯定没有问题。” “一直没有孩子,那问题就出在男人身上了,”郑植看着冯大妈,“这样,你叫你儿子来,我给他仔细看看。” 郑植本想着看看那男人是不是有些隐病,他说不准可以给他治好。 冯大妈睁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我儿子有问题。” 因为对自己医术的自信,郑植一时有些放松,“是啊。” 他一摊手,忍不住指责冯大妈道:“所以你叫你儿媳妇成天喝那些苦汁子,好好地折磨她干什么,你叫你儿子来,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冯大妈突然泼妇骂街一样,“我呸。” “你说谁有问题!我看你才有问题!” “我儿子好好的,你咒他。” 冯大妈对于宝贝儿子被人污蔑这事那是半点忍不了的,当即把这事全推到了儿媳妇身上,“就是这个女人有问题,她就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谁家娶这样的媳妇谁家倒了大霉,你看她那样,天生苦命相,她能有孩子!” 冯大妈一拍大腿,为自己儿子抱屈起来,“连累我儿子,一把年纪连个后都没有,你看隔壁那个瞿团长,结婚才几天,媳妇肚子就大了,”冯大妈又指着华玉兰骂,“你就是个不争气的。” 冯大妈盯着华玉兰的肚子,恶狠狠地说道:“她那肚子是一块盐碱地,撒再好的种子,也长不出来粮食。” 郑植见冯大妈骂得也太难听了,华玉兰则站在一边眼睛黯淡无光,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似乎连争执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底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面对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还是有热血在的,他站出来为华玉兰说话,“你怎么说话的。” 第392章 反正说了也不管用 这段时间,郑植已经把这一家子的性子摸清了。 这冯大妈是个恶婆婆,往死地磋磨她儿媳妇。 这还是郑植人在场看到的,当着他的面冯大妈骂起人来,那嘴都跟沁了毒一样,荤素不忌,要是没有外人在,还不知道对她儿媳妇什么样呢。 冯大妈的儿子,华玉兰的男人向前进,是个沉默寡言的‘哑巴’和‘瞎子’,嘴巴不爱说话,眼睛也看不见,自己老娘都这么过分了,他顶多就两句话。 一句是,“娘,你别说了。” 一句是,“玉兰,我娘她年纪大了,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还有一个时不时回家来的小姑子,向小云,姑娘和她娘是一心的,往往是三句话就要挤兑华玉兰一次。 华玉兰呢,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不说话的,只有向前进回来,她才稍微放松些,能跟向前进多说几句话。 郑植是跟华玉兰打交道最多的,她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会给他倒热水喝,听见他肚子咕噜噜响,知道他挨着饿,会背着她那个吝啬又嘴毒的婆婆偷偷给他一块窝头,有时还会给他一碗菜饭。 后来郑植才知道,那是她把自己那一份省下来给他吃的,他问华玉兰为什么给自己吃的,粮食是多珍贵的东西。 华玉兰只说,看他太瘦了,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还说,她在老家的时候,有个哥哥,在跟他一样的年纪里,也是这样瘦得皮包骨。 华玉兰是这世上少有的会对他好的人,这些年,除了自己的奶奶,再没人对郑植释放过这样的善意。 郑植就想为华玉兰说几句话。 “你这老婆子,生孩子是两口子的事,你不知道么,你老怪你儿媳妇是没有用的,你要是真心想抱孙子,就把你儿子领来,我看看是不是他有问题不就得了。” 谁成想,郑植这么一说,原本还算得上虔诚的冯大妈突然变了脸,“你还敢说。” 这话不合她的意,冯大妈当时就恼了。 “你就是骗人的,”冯大妈随手拿起屋边的笤帚撵人,“你给我滚!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儿子身体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我给他再张罗一个新媳妇,肯定能三年抱俩。” 郑植躲着冯大妈的扫帚,“我好好跟你说,你生什么气。” 冯大妈急了,要是传出去他儿子身体有问题,生不了儿子,他一个大男人,脸该往哪儿搁。 冯大妈一把揪住郑植,想教训教训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子。 郑植一时不防,被冯大妈拉住。 冯大妈一使劲,把郑植背着的包袱一把扯了下来,随之里面的针灸包,书,中药哗啦啦撒了一地。 冯大妈冲郑植吼,让他滚出她家。 不然她就让她儿子把他这个搞封建迷信的道士抓起来。 …… 郑植抱着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包袱在路上走着,心里慌得直打鼓,两条腿就越走越快。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郑植却热出了一脑门的汗,混着雨水流到脸上,糊住了视线。 他生怕冯大妈真找她儿子来抓他,毕竟他儿子可是部队上的人。 同时郑植的心里也有些难过,他是家里困难等米下锅才做这生意的,赚不到钱就要挨饿,这个月奶奶的看病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出了。 华玉兰手里拿着郑植落下的东西追赶了几步,喊了几声郑植的名字,谁知郑植以为是真有人来抓他了,不但不停,还越走越快,最后拔腿就跑。 心里慌乱害怕,郑植跑起来不看路,嘭地摔进了一个泥坑里。 华玉兰赶紧追上去,看着倒在地上的郑植,伸手去拉他,“你跑什么?” “我这么喊你,你都不回头看看,还越跑越快。” 见来人是华玉兰,郑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 华玉兰把郑植扶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你的东西,你刚才走得急,没拿走。” 郑植接过去,华玉兰又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他,“你打着伞回家,眼看雨越下越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郑植拿着雨伞,呆呆地问,“那你呢。” 华玉兰不甚在意,“我家离得近,几步路就回去了,你家离得远,你拿着就行,别淋了雨。” 郑植内心不受控制,眼底一热。 华玉兰见他这样,问道:“怎么了?因为我婆婆拿笤帚打你,你委屈了?还难受地要哭了?” 郑植扭过脸去,“没有。” 华玉兰摇摇头,“你这小孩,半点人情事故都不懂,怎么能当着我婆婆的面说那些话呢,她受不了别人说她儿子半句不好。” “尤其男人在这事上,是很要面子的。” 郑植扁扁嘴,“她不该那么骂你,明明就是两口子的事,怎么能都怪你。” 他劝华玉兰,“姐,你不要老替别人想,要为你自己想,他们这么说你,你不难受?” 华玉兰心里一软,嫁给向前进以后,她离开了家,跟向前进还有他娘和他妹妹一起生活。 他们是一家人,互相关心,什么坏事都是她的,婆婆和小姑子合起伙儿来欺负她,针对她,她本以为自己习惯了,或许在她们一遍遍的洗脑下,她都开始这么认为了。 没想到今天会因为陌生人的几句话,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难受和心酸。 华玉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说:“小孩,你别管这些事了,放心,以后还会做你生意的,不会让你挨饿。” “你只要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就行了,开药扎针都行,别再说那些话,跟我婆婆对着干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反正说了也不管用。” “就这样。” 华玉兰刚才说,会做他生意的,郑植就知道,华玉兰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骗人的。 她却从没有拆穿他,配合了这么久,做这些无用功,甚至,她还要忍受扎针吃药的痛苦。 郑植看着华玉兰沉默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她是个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偏过得那么苦。 她过得那么苦,还是在为别人着想,甚至是他这个只见了几面的骗子,她都为他着想。 第393章 不能让他跟着为难 这会儿雨下得还挺大,幸亏江听夏早上起来看天气不大好,她是带着雨伞出门的,这会儿淋不着。 江听夏打着雨伞下班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邻居华玉兰的声音。 “娘,开门呐。” 冯大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恶狠狠的。 “你去外面疯去。” “不让你去送那点破烂,你非要眼巴巴地追出去,我老婆子还没死呐,你就敢不听我的话。” 江听夏回家路过隔壁的院子都还能听见冯大妈的骂声,“就你会做好人,不知道逞什么能。” “外头的人好,你就在外头待着,别进我家门。” 华玉兰也注意到了打着雨伞走过来的江听夏,或许是不好意思,她闭了嘴,也不出声叫她婆婆给她开门了,只是转过身去面对着门,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她婆婆的骂声。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华玉兰只能瑟瑟发抖抱着自己,光看背影就很是无措。 江听夏低头快速走过,等她离开,华玉兰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婆媳之间这么丢人的事情,她不想被人家当笑话看。 “阿嚏,”华玉兰打了个喷嚏,淋了雨,风一吹更冷了,见江听夏已经走开,华玉兰哀求地拍院门,“娘,给我开开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我浑身都湿透了。” 不知道是因为雨太大,屋里的冯大妈听不见门口的华玉兰的拍门声和哀求声,还是冯大妈故意让华玉兰淋雨,总之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江听夏已经走到了院门边,她今天下班早,孩子们还没放学,厉菖蒲也出差去了,家里没人,院门是锁着的,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院门,要抬腿进屋的时候,江听夏朝隔壁看了一眼,华玉兰还站在院外。 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只能抱着自己尽量缩成一团躲在门边的角落里,只是人还是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江听夏皱了皱眉,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不知道屋里的冯大妈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说她也是华玉兰的婆婆,就这么把人关在院外淋雨。 江听夏看隔壁院子迟迟没有动静,她打着雨伞走过去,又把手里的雨伞朝华玉兰倾了倾,挡住雨水。 江听夏开口道:“要不你先到我家避避雨?” 华玉兰面上有几分难堪,不过,她看了看自己拍了半天都没有动静的大门,不好意思地对江听夏说道:“麻烦你了。” 淋了雨,她冷极了,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 …… 江听夏给华玉兰倒好了一脸盆热水,让她擦擦,暖暖身子。 她递给华玉兰一件衣服,“这是新的,我没穿过,你穿着。” “那哪儿行呢,”华玉兰连忙推脱,“这么好的衣服,我怎么能穿。” 江听夏劝她,“你身上都被雨淋湿了,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华玉兰却说:“我不打紧。” 江听夏把衣服给她,“什么衣服还能有身体重要,你就穿着。” 两人说话间,华玉兰领口大开,露出脖颈上密密麻麻的淤青,看着很是瘆人。 江听夏看得愣了愣,华玉兰立马捂住衣服,看江听夏面色不对,她又赶紧解释,“你不要多想,我身上这是……” 华玉兰想了想,说道:“这淤青是我看病扎针留下的。” “看病?”江听夏面露疑惑,住得这么近,没听说华玉兰生了什么病,再看她的模样,只是情绪低落些,眼神黯淡些,怎么也不像个生病的人。 华玉兰解释道:“是我婆婆,我和前进结婚以后,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她着急,就找人给我看那方面的病。” 关于给她‘看病’这事,原本是不该说的,因为郑植那一套多少沾点封建迷信,说出去不好,可是华玉兰心里还有别的事情想解释。 她缓缓说道:“其实,之前你去我家找我婆婆那次,看见我和郑植在屋子里,你以为我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当时华玉兰只想着把郑植‘做法’的事情藏好,等江听夏走了,想着江听夏不对劲的表情,她才回过味来。 后来江听夏更是默默和她拉开了距离,华玉兰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江听夏准是误会什么了。 不过一直没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华玉兰也不能直愣愣去找江听夏解释,不过她也稍稍放心,好在江听夏不是那种好事之人,爱乱传闲话。 这次两人有这个机会,误打误撞说到这个事了,华玉兰就想解释解释,她也放心,江听夏人很和善,嘴巴又严,她不怕她把自己婆婆找道士做法这事说出去。 被华玉兰这么一问,江听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上一窘。 华玉兰笑笑,“我和郑植不是你想的那样。” “郑植他确实不是我婆婆的侄子,他是我婆婆托人介绍的,来家里给我看不怀孩子的毛病的。” “那天,你看见我俩在屋里待着,其实是他在给我扎针,”华玉兰微微扯开衣领,“这些淤青就是扎完针以后留下来的。” 江听夏手指点点眉头,不好意思道:“是我误会了。” 华玉兰摆摆手,面露羞涩,“一个误会,自从那天以后,你看我的表情老是怪怪的,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有些开不了这个口。” 她说:“现在把误会解释开了就行。” …… 华玉兰的衣服已经湿得不能再穿,还是换上了江听夏给她的衣服。 江听夏招呼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来喝茶。” 华玉兰捧着茶杯,看向屋外的眼神有些焦急,“这雨怎么还不停。” 她说:“要不我还是回去。” 刚才华玉兰换衣服的时候,江听夏还专门出去看了一趟,隔壁的院门依旧紧紧闭着。 她安慰道:“你不用急,我也没什么事,你安心在家坐着。” 华玉兰摇摇头,笑道:“我不是跟你客气。” “就是快到下班时间了,我得回去做饭,不然前进回家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看华玉兰担心怀念的样子,江听夏笑了笑,“你对向营长可真好。” 她刚才才被他妈关在院外淋雨,这一扭头就关心上了向前进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江听夏说道:“冯大妈不是在家嘛,她不让你进屋,饭就让她做去。” 华玉兰不说话了,半天才说道: “不管我和我婆婆咋样,不关前进的事儿,我不能让他跟着为难。” 江听夏却不赞同,“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媳妇,责任是他的,可不能让他撇干净。” 华玉兰还在为向前进说话,“他上一天班够辛苦了,回家还乱七八糟的,他该难受了。” 江听夏听华玉兰这么说,叹了一口气。 第394章 只图他这个人 江听夏没再跟华玉兰反着说,毕竟一人一个想法,她只说:“你太为向营长着想,他能娶你回家是他的福气。” 不然就那样的婆婆,那样的小姑子,骂起媳妇来,离二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婆家人成天挤兑媳妇,家里少个鸡蛋都要把这屎盆子扣在儿媳妇头上,一般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开干了,家里肯定是鸡飞狗跳,谁也不饶谁。 得亏是华玉兰能忍,她婆婆怎么骂,怎么作妖,她都忍着,隔壁家里才能看着风平浪静的。 听江听夏这么说,华玉兰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说道:“我嫁给他,我也有福气。” 江听夏看到华玉兰笑得幸福的模样,也不再说什么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华玉兰过得如何,她自己是最知道的,看她这样,想必生活中一定有什么支撑着她。 看样子,支撑她的,让她心甘情愿的,应该是她和向前进之间的感情。 看江听夏在看她,华玉兰摸了摸发烫的脸蛋,“我脸红成这样,让你看笑话了。” 江听夏笑,“两夫妻感情好,不用不好意思。” 主要是周围哪家的嫂子提起自家那口子,总是要先骂几句,看着两口子之间烦得跟什么似的,这样恩恩爱爱,提起来甜得跟蜜糖一样的,是少数,华玉兰还有些羞涩。 屋外的雨哗啦啦下着,眼看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江听夏主动问道:“你跟向营长是怎么结的婚?我看你们这么甜蜜,像是自由恋爱。” 华玉兰嫁给向前进,住进家属院跟她婆婆住在一起后,出门的机会不多,只在家里做事,更不要说交到什么朋友了,这就让她心里有话也不知道该找谁聊聊天,这下江听夏这么一问,华玉兰跟打开话匣子一样。 她回忆着她和向前进的故事,脸上带着挡不住的笑意。 “我跟前进,我们两个人是一个村的,从小在一块长大。” 江听夏说道:“多好,从小在一起长大,不就是青梅竹马。” 华玉兰腼腆地笑了,“倒也不是,就是能说几句话,我们俩人也不熟,只是后来我们都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成天一起上下学,这才关系亲近了点。” “我们在中学念了一年书,前进他就去当兵了,那会儿我家里也供不起我念书了,我就回村子里去了。” 想着那时候的事情,华玉兰脸蛋泛红,眼神也由之前的木讷变得神采奕奕,“他在外头总会给我写信,记得有一年,他写信回来说,他说他很快就会转业回家,到时候会到我家提亲,让我等着他。” “前进他在部队里立了功,提了干,他回了老家,村长都要把女儿嫁给他,他不同意,村长女儿找我麻烦的时候,他还为我出头得罪村长。” “只是那会儿,我一个人在村里等着,他那边又一直没有消息,我娘和我大姐都说,前进他当上了干部,前途无量,怎么可能娶我这个村里的姑娘。” 华玉兰面露难堪,“我家里条件不好,会拖累他。” 她随即又说道:“其实他要是不愿意继续和我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心里也知道咋回事,我配不上他了。” 华玉兰笑着,“只不过,是我想偏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本来我都放下了心思,那个时候,我娘已经给我找好了人家,我已经打算嫁人了。” “谁知道他突然回来了。” 华玉兰的眼里闪着点点星光般,“他冲开迎亲的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我面前,衣服都被人扯破了,他也不管,他拉着我说他要娶我,让我不要嫁给别人。” “只不过前进的家里人都不愿意,他爹嫌他丢人,拿着扁担猛地砸到他身上,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场面可乱了,可他还是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娶我。” 华玉兰低着脑袋,样子有些内疚,“我挺后悔当初在村里没听前进的话,好好等着他,把事情弄得很糟糕,还怪对不起他的。” 她又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前进他人好,说能理解我在村里的处境,不怪我。” “所以,”江听夏说道:“你觉得对不起他,对他,甚至连带着对他一大家子都这样好?” 华玉兰眼神很是坚定,“前进他对我也好。” “我娘家很困难,这些年他一直都有补贴,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他也没二话,可能我婆婆因为这个,觉得我贴补娘家,给前进带来了麻烦,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其实,我嫁到他们家,我不图别的,就只图前进他这个人,真的。” 江听夏明白了,为什么冯大妈那么磋磨华玉兰,华玉兰都能全部受着,原来她是为了向前进,她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向前进这个人,所以一直隐忍着。 江听夏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向营长怎么不说处理处理你和冯大妈之间的婆媳关系呢?” 照华玉兰刚才说的,她和向前进之间也算感人肺腑,轰轰烈烈的一场恋爱了,既然向前进能当众抢亲,能和父母对抗,能对媳妇的娘家好,说明他也是爱华玉兰的,那他怎么就不能帮自己媳妇在婆婆面前撑腰呢,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媳妇受欺负。 “前进他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前几年他爹去了之后,我婆婆她脾气更古怪了。” 华玉兰没说的是,她刚进门,公公就生了急病没了,冯大妈大受打击,不知道怎么的,把这事怪在了刚进门的新媳妇身上,非说是她命硬克的。 冯大妈就越看华玉兰这个儿媳越不顺眼,磋磨起她来,半点不手软,憋着一股劲,想把她这个‘扫把星’赶出家门。 被婆婆这么针对,华玉兰一开始也动摇过,可有向前进安慰她,她也就日复一日忍了过来。 想着向前进那天冲过人群,拉着她的样子,还有他跪在他爹他娘面前,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他一定要娶她的样子,华玉兰心里就暖呼呼的。 “他这么对我,我为了他怎么都成。” 第395章 是家里的女主人 厉菖蒲出门几天,一回来就抱着江听夏亲,一副急切的模样。 两人倒在床上吻得难舍难分,潮热的身躯贴在一起,一室春光旖旎。 厉菖蒲去摸抽屉里的东西,看也顾不上看就要用,江听夏一下惊醒,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你检查检查,有没有漏。” 他一身蛮劲,江听夏是真担心。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知道她担心什么,眼里闪过一瞬的失落。 她就这么不想给他生孩子。 不过好在他也习惯了。 厉菖蒲吻住江听夏的嘴,重要时候,他哪儿来的功夫仔细检查。 厉菖蒲直接把手里的计生用品丢了,手又摸索着在一边的盒子里翻出一个新的。 厉菖蒲要提醒自己,坐起身来随口说道,“又用完了,这是最后一个,明天去买新的。” 江听夏嫌他讨厌,往他大腿上踹了一脚,“这么快就用完了。” 她皱着眉头抱怨,“就不能悠着点用。” 江听夏在心里默默吐槽,厉菖蒲工作太忙,在家的时间不多,可只要他在家,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事上,能不消耗得快嘛。 就是苦了她了。 听江听夏这么埋怨,厉菖蒲脸上的笑有些坏,他俯身把日思夜想的人搂进怀里疼爱,江听夏呜咽了一声,想抱怨的话再说不出来…… …… 厉菖蒲靠在床边,露出精壮的胸膛,粗重的喘息间能看见上面隐隐有几道细细的指甲划痕,在汗珠的映衬下,暧昧非常。 始作俑者江听夏裹着被子靠在厉菖蒲身上,仰头看了‘作恶’的男人一眼。 “渴,我要喝水。” “嗯。” 厉菖蒲听见了,睁开有些困倦的眼睛,把手臂从江听夏背后收回,随手扯了个毯子围在腰上,去给江听夏倒水。 厉菖蒲从暗红色网格暖炉里倒出热水,把搪瓷杯里原本的水兑热,摸不准水温,厉菖蒲拿起陶瓷杯仰头喝了一口,不烫不冷,刚好能喝。 于是走回床边,把水杯递给江听夏。 江听夏却不肯张嘴,裹着被子摇了摇头。 “怎么了?” 厉菖蒲有些疑惑。 这才听见江听夏嘴里蹦出一句,“你喝过了。” 她这么说,厉菖蒲都气笑了。 “嫌弃我?” 偏偏江听夏刚才被他抓在怀里,又亲又抱,又疼又爱了一番,此刻有气无力的,声音又软又娇,厉菖蒲半点也生不了她的气。 看着江听夏嫣红粉嫩的嘴唇,都被他亲的有些发肿,厉菖蒲笑道:“嘴都亲了,你这时候想起嫌弃我了。” 江听夏嘟起嘴,略有些心虚,“那,那又不一样。” 厉菖蒲又往江听夏嘴边递了递杯子,江听夏就抿着唇后退,看江听夏抗拒的模样,厉菖蒲叹出了一口郁气。 他转了转杯子,再重新递给江听夏,“这边我没喝过。” “行了,大小姐。” 江听夏这才不情愿地张嘴,就着厉菖蒲的手喝了一口。 她渴坏了,喝得有些急。 厉菖蒲看她这样,有些无奈,渴成这样了,还有功夫嫌弃他的口水。 等江听夏不喝了,嘴唇上留着潋滟水光,厉菖蒲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去擦江听夏嘴唇上的水痕。 手指一抹,江听夏只觉得他手指上的老茧磨得她嘴巴一痛,她眼神刚杀过去,厉菖蒲的脸就靠近过来。 江听夏只感觉到他按着自己的脑袋,强硬地,不容拒绝地亲她,咬她。 等厉菖蒲终于肯放开江听夏,她的嘴唇已经湿漉漉的。 都是口水。 江听夏面上一红,粉拳砸在他肩头,这人怎么这样坏,就因为刚才自己不肯和他一起喝水,他就这样‘报复’她。 …… 江听夏去市里买了很多柔软的布料,给厉菖蒲量尺寸。 厉菖蒲乖乖站着,比起在文海安茜爷爷安师傅那儿江听夏给他量尺寸那次,这次,他自在了很多。 毕竟两人都这么熟了。 甚至在江听夏量完臂长,走到他身前的时候,厉菖蒲见她围着棕色的布围裙,娇小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厉菖蒲突然这样,江听夏遮了遮脸,还是被亲到了,她面上泛红,给了他一拳,“别闹。” “我给你量尺寸呢。” 厉菖蒲笑着站好,跟站军姿一样,只是并不是一贯严肃的模样,笑得很开心。 “给我量尺寸干什么?” 江听夏手里拿着软尺,模样很是专业,“做睡衣。” 她抬头看了一眼厉菖蒲,眼里带着责怪,“家里有小文和小玉两个女孩呢,你也不说注意点,晚上我见你去厕所,穿个短袖短裤就出去了,多不好,小文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碰见了多尴尬。” 厉菖蒲没想到这儿,是他疏忽了,他捏捏江听夏的脸蛋,“还是你心细。” 厉菖蒲眼里露出感激,“你是做舅妈的,能这么为孩子们着想。” 他捧着江听夏的脸,把人拥进怀里,吻着她的发顶,“听夏,谢谢你。” 江听夏不止打算给厉菖蒲做睡衣,金小文,金小玉,金小宝三个孩子都有。 因为有时候她夜里起来,会遇见睡眼惺忪的金小文和金小宝,金小文跟厉菖蒲那样,短裤短袖,金小宝则是只穿一个短裤,上半身是光溜溜的。 她看着觉得不行,于是一人一套睡衣,让大家都穿着睡衣睡觉。 厉菖蒲听见江听夏这么说,心想金小宝才几岁,不穿上衣没多大事,可是看着江听夏,厉菖蒲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改口道:“都行,你说了算。” 江听夏同意他把三个外甥接来在家里住,还一住就是这么久,厉菖蒲心里只有感激,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江听夏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的事情她说了算,那么,就一定要以她的感受为第一位。 她说不喜欢,那大家就配合配合。 厉菖蒲想,三个孩子都挺喜欢江听夏的,为了她方便,她高兴,家里人肯定是愿意听她的。 第396章 你以前都不关心的 两个人围着饭桌吃饭,三个孩子学校有活动,今天都在学校吃中饭。 江听夏亲自下厨,厉菖蒲前段日子都不在家,算是犒劳他。 吃饭的时候,江听夏突然想起,她听厉菖蒲说起过,说他这次是去负责一个特训队的选拔和训练。 江听夏于是想起那段时间在文工团的时候,周莹莹在她耳边念叨,说是谢友恒很久不来团里了,应该是已经进了特训队开始了训练,她还挺好奇这特训队是什么样的。 江听夏记得她好像也听谢友恒说过,他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就是要等着进特训队的。 时间对得上,就是不知道厉菖蒲和谢教官说的特训队是不是一起的。 于是江听夏随口问道:“你前段时间负责的是什么特训队,里面是不是有我们谢教官?” “你有没有见到他?你们这段时间是不是都在一起?” 江听夏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坐着的厉菖蒲有些不对劲。 听到江听夏提起谢友恒,厉菖蒲拿着筷子夹菜的手一顿,表情僵在了脸上。 谢友恒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上次他喝醉了说的那些胡言乱语,都是假的不能当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让厉菖蒲心里窝着一团火,要命的是,这火还发不出来。 其实厉菖蒲也明白,也就那点事。 他还不知道,江听夏年轻漂亮,在外头惹眼得很,去了文工团几天,还只是做幕后的,不常露面,就这,人人都喊她是团里一枝花,名声大得很。 太惹眼就容易招人惦记。 不过,不管谢有恒那边是什么情况,首先,江听夏对谢友恒肯定是无意的,谢友恒他单相思,有什么好介意的,其次,他不可能给谢友恒一点点机会,他惦记也是白惦记。 他和江听夏这段日子浓情蜜意,两个人好的不得了。 只是,他在特训队看见谢友恒还是不爽得很,这小子竟然偷摸在心里惦记自己媳妇! 那是他媳妇! 别人不许想。 所以,想到谢友恒喜欢江听夏,厉菖蒲心里就冒火。 他拳头都硬了。 在特训队训练的时候,厉菖蒲是最严厉的教官,谁都要被他打磨一番,只有在他近乎可以说是严苛的要求下成绩优异的人,最后才能留在队伍里。 一开始,厉菖蒲挨个踹队员下泥潭,唯独给谢友恒那两脚,真心实意,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 厉菖蒲夹起一块红烧肉,不过在江听夏嘴里听到‘我们教官’这话,他已经没了胃口,只把油浸浸红亮亮的红烧肉放在了米饭上,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以前都不关心的。” 之前他不管是出差,训练还是演习,江听夏是一贯不会多嘴的。 江听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说道:“没什么,就是之前听谢教官说他会去特训队,也是巧了,你也是去特训队,我问问你们是不是一起的。” 厉菖蒲拿着筷子半天不吃饭,“他连去特训队这事都跟你说。” 他幽幽说道,似乎意有所指,“看来,你们关系挺好。” 江听夏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厉菖蒲。 厉菖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说这些干什么,万一引得江听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麻烦了。 厉菖蒲给江听夏夹了一块小炒肉放进碗里,转移她的注意力,“姓谢的,我记得叫谢友恒是。” 他装作随口一提,“对,他是去的特训队,成绩不错,留在队里了。” 厉菖蒲说到这儿,装作无意开玩笑一般说道:“我看谢友恒跟你们关系不错,天天混女孩堆里。” 他仔细观察着江听夏脸上的表情,“他还挺受你们女孩欢迎?” 江听夏却明显没意识到厉菖蒲的试探,听厉菖蒲这么说,她想了想,疑惑道:“受欢迎?” “还好。” 江听夏又想到什么,补充道:“算受欢迎了。” 谢友恒也只是偶尔到文工团来看节目,遇见了肯定会交谈几句。 因为之前在训练基地,他是这批文艺团新人的教官,所以他们这些人之间关系肯定是要亲近一些,不过,要说和谢友恒关系多好嘛,也说不上多好,谁让之前训练的时候,谢友恒严苛的形象深入人心,大伙儿见了他还是畏惧,尊敬居多,怎么也不能像朋友那样玩在一起。 不过,也有例外。 听到江听夏的回答,厉菖蒲脸垮下来,有些醋了。 他问,“你们这帮小姑娘喜欢他什么?” 江听夏突然眼睛一亮,“你也看出来了?” 厉菖蒲:? 他看出来什么了? 江听夏饭也不吃了,她放下筷子,脸上表情很是活泼,极有兴趣地八卦道:“我觉得周莹莹对谢教官可能有一点意思。” 她又补充,“是我猜的。” “周莹莹这段时间总在我面前提起谢教官,还因为谢教官不来团里闷闷不乐的。” 看江听夏八卦谢友恒和周莹莹,一脸傻乎乎的模样,厉菖蒲在心里腹诽,还在那儿傻乐呢,谢友恒那小子可是把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同时,厉菖蒲又有些放心,江听夏能这样说,说明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谢友恒对她的心思。 厉菖蒲又问,“那你觉得谢友恒这个人怎么样?” 江听夏想了想,回答道:“做教官的时候很严格,挺认真负责的。” 说完这话,江听夏突然笑了出来,好笑道:“周莹莹要是跟他谈对象,不跟天天军训一样。” 她摇摇头,得出结论,“周莹莹她被男人的美色迷惑了。” 厉菖蒲听到话里的重点信息,看了江听夏一眼,“你觉得谢友恒,好看?” 江听夏如实回答,“只说脸,好看肯定是好看的。” 厉菖蒲拳头更硬了,很是不爽。 他又听见江听夏说:“不过我不喜欢,谢教官太凶了,人还那么严肃,都不笑,又一根筋,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到江听夏说谢友恒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厉菖蒲高兴了,随即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说:“凶巴巴,一根筋,严肃,不爱笑。” “你平时不就是这么说我的。” 江听夏也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厉菖蒲笑得很是开心。 “对哦,你也是这样的。” 第397章 他也不是 江听夏左右端详着厉菖蒲的一张俊脸,随即惊讶道: “这么一说,你们两个还真有相似的地方。”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板着的脸,她摇摇头,很是正经地说道:“你不能这样,这样不好的,不会招女孩子喜欢的。” 厉菖蒲绷着脸问江听夏,“你不喜欢。” 江听夏刚要摇头,就被厉菖蒲猛地发力,一把连凳子整个人拉到了他身边。 两人四目相对,厉菖蒲灼热的呼吸喷在江听夏脸上,“不喜欢?” 男人的语气危险又挑衅,“那怎么给我当了媳妇?” 被厉菖蒲危险的气息整个笼罩住,江听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过,她才不怕厉菖蒲。 厉菖蒲凑近,鼻尖在江听夏挺翘的鼻头蹭了蹭,他语气很轻,却暗含提醒和威胁,“媳妇,你刚才说,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是吗?” 厉菖蒲抚摸着江听夏的手臂,按在自己肌肉紧实的胸膛上,“不喜欢?是这儿不喜欢?” 江听夏在撒谎,厉菖蒲知道,她喜欢得不得了。 两人恩爱的时候,她意识模糊了,手跟雷达一样精准,一把就摸上来,睡觉的时候也是,呵呵唧唧抱着他从胸肌摸到腹肌,他脱衣服的时候,江听夏看一眼,能从脸红到耳朵尖。 也不知道她对男人的肌肉有什么执念,不过她喜欢,就用得上。 厉菖蒲带着她的手隔着衬衣摸到他结实的八块腹肌,试图让她回想起她的爱意。 厉菖蒲慢慢挪着江听夏的手,一路向下。 “还是这儿不喜欢?” 江听夏的脸蹭得红了。 看见江听夏红到能滴血的耳朵,厉菖蒲笑出声来,还说不喜欢他。 听到厉菖蒲笑,江听夏从羞涩中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厉菖蒲有些恼羞成怒。 她不甘示弱,她才不想输给他,让厉菖蒲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这样喜欢他了,看见他就高兴开心,他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江听夏有些傲娇地说道:“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有缘分呗。” 她继续嘴硬,“你忘了我们怎么结的婚,完全是阴差阳错,又不是我要嫁给你的。”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的意思,脸瞬间冷了下来。 江听夏看他这样,突然觉得自己玩脱了,抿着唇,也不敢再挑衅。 她堆起笑脸,伸出手,手指掐着厉菖蒲阴沉的脸,“你看你又生气了,成天黑着脸多难看。” “笑一笑嘛。” 厉菖蒲笑不出来,“要不是江家逼你嫁过来,咱俩在路上擦肩而过,你肯定不会注意到我。” 这话江听夏没法接,要是按厉菖蒲假定的这种情况,她不止不会注意到他,甚至还会对他这样‘不好惹’的男人退避三舍。 见江听夏不回答,厉菖蒲不说话了,沉默就是她的答案。 厉菖蒲任江听夏扯他的脸,也不配合地笑一笑,独自生着闷气,他闷闷地说道:“我本来不是你喜欢的那类型男人。” 江听夏刚想反驳,就被厉菖蒲一个眼神瞪回来。 她瞎说,厉菖蒲是绝对可以识破的,江听夏只好住了嘴,歇了要反驳的心思。 其实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一直都是更偏向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整体平和又轻又缓,像条小溪一样的男人,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静时像冰一样冷,燥时像火一样炙热,像座伫立在大地上的大山一样的男人,他浑身是伤,靠近了似乎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战火硝烟。 厉菖蒲就像一把匕首,寒光冷冽,让人望而生畏,这匕首出鞘时,还能看见上面滴下的鲜红的血液,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远离平静,选择另一条充满了不安的人生。 而不安,是江听夏惧怕的,为此,她惧怕厉菖蒲,她惧怕不确定,一开始她不会选择他,她有她的原因。 可是,江听夏有选择第二次的机会。 她试着走向他,然后爱上他。 不知不觉,他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他真的很好。 江听夏看厉菖蒲真的这么在意,江听夏只好哄他,她揉着厉菖蒲不大高兴的脸,“我刚才说的那些标准只是第一印象。” “但是,”江听夏说:“我不是说了,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你呢,像冰棒,”江听夏捧着厉菖蒲的脸,“咬一口是冰的硬的,硌的人牙疼,但是,化了以后就是甜丝丝的,会让人喜欢上。” “我了解你之后,就喜欢你了。”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紧绷的脸颊有些许放松,似乎想笑,“真的?” 看厉菖蒲被哄好了,江听夏又逗他一般回击,“对啊,是你幸运。” “让我有机会,有时间了解你。” 厉菖蒲把江听夏拥在怀里,轻轻抱着,“我知道。” 其实,厉菖蒲心里是有些受伤的,以至于他一直以来风餐露宿,行军打仗都一点毛病没有的铁胃,此刻罕见的有些胃疼。 他本来介意江听夏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得知谢友恒完全不是江听夏喜欢的类型的时候,他是高兴的,谁知接下来就是当头一棒。 他也不是。 他和江听夏在一起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结果是好的,按说他不该矫情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个疙瘩。 再是在慢慢地相处中喜欢上的人,跟第一眼就认定的人,那能是一回事。 …… 江听夏翻译的文件要交稿,所以抽出时间去了一趟研究院。 既然都到了岔子坡,她顺道去看了看老朋友,顾研究员带她去了家里,见了章昕冉和小琛,小姝两个小朋友,又去了赵勇家里一趟,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张红香怀孕了。 她神神秘秘凑到江听夏耳边,信誓旦旦说道:“这次肯定是个闺女。” 江听夏奇怪道:“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是医生告诉你的?” 张红香推了江听夏一把,“你忘了我跟你说的生孩子秘方了。” 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张红香于是跟江听夏咬耳朵,“我不是跟你说过,生儿子要咋,生女儿要咋来着。” 张红香咕咕叨叨地说着。 江听夏突然想起了那段记忆,随之,脸上升起了一片火烧云。 张红香说那话的时候,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是躺在一张炕上的纯舍友关系,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她还未经人事,什么也不明白,对那事懵懵懂懂的,可以说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于是张红香那秘方在她听来并不觉得怎么。 现在可好,她吃过见过,这话是不能再细想了,太……形象了。 甚至让她脑海里控制不住想起她和厉菖蒲缠绵的样子还有……细节。 看江听夏整个人愣在原地,脸上红的跟烧起来一样,张红香噗嗤笑了出来。 “听夏妹子,你怎么羞成这样了?” 她问:“你和厉团长结婚也这么久了,那事还不腻呀?” 张红香疑惑道:“不应该。” 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以后,夫妻之间这事不就变得跟那白开水一样寡淡了。 江听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回答说是奇怪,回答说不是也奇怪,于是脸更红了。 看江听夏羞成这样,张红香明白了,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们两个人可真好。” 她问,“你们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得有意思?” 张红香都不敢想,夫妻之间还能腻不了,那这日子过的得多得劲啊。 江听夏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跺了跺脚,“嫂子!” 张红香不说了,嘿嘿自嘲道:“我这结婚太久,老夫老妻的,都跟左手摸右手一样了。” “是嫂子乱说一通,妹子你别怪罪,以后不能在你们小年轻面前提这个了。” …… 从岔子坡回去的时候,江听夏直接坐公交车去了服装厂。 上次她把自己想出来的童装设计稿卖给了服装厂的张经理,服装厂生产出来的第一批新货大受欢迎。 刚才江听夏走在路上,看见好几个路过的小姑娘都穿着在她原本设计的童装上稍加改良的衣服,江听夏心里还挺有成就感的。 后来,江听夏就跟张经理达成了长期合作,会为服装厂提供各式图样,同时在衣服成品生产时,有什么问题,她也会作为产品顾问指导解决。 这次来服装厂,江听夏和张经理还有几个负责人一起去生产车间看过工人们生产服装。 临走的时候,江听夏注意到了车间里的素缎子,她最近正在给家里人准备睡衣,想到也快到夏天了,那就一起做一套天热时候穿的,那用这样的真丝布料滑滑的,凉凉的,夏天穿起来最适合,于是,江听夏提出想要买一些。 张经理很是热情,虽然这种缎子确实是稀罕货,不过服装厂缺什么也不会缺布料就是了。 别说江听夏执意要按市场价去买,就是送她几匹,张经理也不心疼,毕竟,这段时间服装厂靠着江听夏的几件设计赚了名声和钞票,他还怕江听夏有一天不愿意跟他们合作呢,要是她跑去了别的服装厂,他们也没辙,只能干瞪眼,毕竟江听夏又不是他们服装厂的员工,只是合作人员。 如今有机会能跟帮江听夏一点忙,扯上点关系,再好不过。 张经理直接叫他的助理小徐领着江听夏去小库房里挑布料去了。 江听夏跟着小徐去了库房,挑了些淡蓝色,粉蓝色和深红色的布料,是给她和厉菖蒲两个成年人做衣服的,孩子们则挑了些亮眼鲜可爱些的颜色。 她按市场价多给了厂里一些钱,毕竟这些在外面也不好买,不然她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直接花出去三十多块,江听夏眼睛都不眨一下,毕竟她现在不缺钱花,光是服装厂给她的设计费和顾问费就是一大笔钱,还有在研究院那儿结的这个月的翻译费,月底她在文工团的工资也该发了,还有厉菖蒲的薪水和补贴,江听夏花起钱来并没有什么顾虑,想要什么当时就买了。 只是现在有了个头疼的问题,这么多布料她也拿不了呀。 小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江听夏选了这么多布料,问了句,“这么多我看你也拿不回去,不如我送你。” 江听夏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借服装厂的电话打给厉菖蒲,让他找个车过来接她,小徐倒是很热情,“没事的,厂里有车,跑一趟的事儿。” 小徐年纪轻轻能做到经理助理,还是很会看人眼色的。 来取布料这么一件小事,张经理却特意叫自己的助理来陪好江听夏是什么份量就不用说了,每次江听夏来厂里,张经理都是亲自接待,没有半点怠慢,小徐明白,要是他让江听夏自己拿着这么多布料一个人走了,他不开车送送,到了张经理那里,就是他的疏忽了。 于是小徐热情地抱起江听夏选好的布料,挥挥手,库房外面经过的汽车就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把布料放在后车厢,然后招呼江听夏,“江顾问,您就别跟我客气了,给您拿布料这事是张经理特意嘱咐的,不能您这边选好布料了,拿不到家里,这叫什么事。” “还是我给您送过去。” 看小徐给自己开了车门,江听夏也不坚持了,道了声谢,坐上了副驾驶。 小徐开车一路把江听夏送回了家。 今天江听夏东跑跑西跑跑,还去挑选了布料,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 小徐开着车进了家属院,见前面有个穿军装的男人走在路中间,于是打了个喇叭,滴了一声。 男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在白炽的车灯里眯了眯眼睛,站到了路边去。 江听夏见那人眼熟,仔细一看那人是隔壁邻居,华玉兰的丈夫,向前进。 进了家属区,天又晚,为了小心,小徐车速很慢,江听夏于是可以隔着半降下来的车窗跟向前进打招呼。 “向营长,下班了。” 向前进见是江听夏,于是也客套地回道:“是,下班了。” 车子开走了,江听夏又坐直了身体,原本一路上都很健谈的小徐突然有些沉默,几秒钟后试探性地问道:“江顾问,刚才那是?” 江听夏哦了一声,“是我家邻居,和我爱人是同事。” 小徐皱了皱眉头,“向前进是你邻居?” 第398章 时间对不上 听到小徐脱口而出向前进的名字,江听夏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小徐尴尬一笑,开车的人还是要分出精力来看着车外的情况,跟江听夏说话就没多余的脑力绕弯子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说起向前进,小徐的语气带着几分嘲笑和鄙夷,“他呀!认识!” “他跟我表姐谈过对象。” 听到小徐这么说,江听夏想起那次华玉兰被冯大妈锁在院门外,两人聊过一次,华玉兰不是说她跟向前进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的,这向前进怎么会跟别的女人谈对象呢,时间也对不上啊。 这么看来,很有可能是向前进在和华玉兰在一起的时候,又同时跟小徐的表姐谈对象。 难道向前进他是脚踏两条船。 这时小徐握着方向盘笑了一声,“这人特搞笑。” 江听夏内心好奇,表面不动声色,哦了一声,示意小徐接着说下去。 小徐说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对他可是印象深刻,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会儿,这个叫向前进的,他跟我表姐处朋友处得不错,我舅舅舅妈知道了,就说让我表姐把人带回家来看看,我们这一大家子关系好,都聚一块,去给我表姐参谋参谋去。” “这人一登门,我们全家心都凉了,只见这人一脸傻乎乎的样儿,紧张地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完全一乡下土包子。” 小徐兴致勃勃说着,“他要给大伙儿倒茶,想先涮杯子,您知道他怎么干的?这人直接端着杯子,开了门,欻一声倒楼道里去了。” 小徐笑得乐不可支,“更可笑的来了,那会儿我们都不在,谁知道楼底下突然传来一男人的骂声。” “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往楼下吐痰!” 小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是这向前进开了窗户直接吐了一口痰,结果,吐人脑袋上了。” “然后呢?”江听夏问道。 小徐说道:“然后?没然后了,那会儿他们俩人本来都应该谈结婚的事儿了,见了一面,我表姐爸妈都不同意,我看我表姐也不愿意了,婚事就这么吹了。” 听了小徐这些话,江听夏在心里嘀咕,向前进不止跟别的女人谈朋友,还谈到了谈婚论嫁这地步,那他跟华玉兰之间又算什么呢。 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华玉兰口中那些事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要是她说的是真的,没有隐瞒,那么她本人是不是被向前进欺骗了呢。 汽车停到了家门口,厉菖蒲已经听见了动静出了门,看见江听夏下车,迎上去,江听夏跟他简单介绍了小徐,又让厉菖蒲和在门口等她的金小宝和金小文去拿后车厢里的布料。 江听夏不让金小玉拿,牵着金小玉胖嘟嘟的小手往屋里走,走在她身侧的厉菖蒲问了几句她今天的情况。 江听夏慢悠悠一句一句答着。 厉菖蒲又说:“饭刚做好,你回来咱们就开饭。” 江听夏走在厉菖蒲身边,“不是说我今天事情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叫你们吃饭不用等我吗?” 厉菖蒲抱着布料,“要等你一起吃的。” 江听夏听了,往高大坚毅的男人身上靠了靠,故意夸张道:“好幸福啊!一回家就有老公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 “谢谢老公。” 厉菖蒲被夸得有些脸红,见江听夏的耍宝样,低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撒娇的江听夏,低声说了句,“就你会说话。” …… 小徐送完江听夏,想着可以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里,第二天再还回去。 不过回家前,小徐先去了自己表姐邓美那里一趟。 邓美听见有人敲门,还好奇这么晚了会是谁,听见了自己表弟的声音,她披着衣服去开门。 “小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小徐走进门,急地跟什么似的,“表姐,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邓美给小徐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她都打算上床睡觉了,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没心思猜谜语,不过还是顺着表弟的话问了句,“谁啊?” 小徐吨吨吨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说道:“你肯定想不到。” 他揭露谜语,“是向前进!” 这名字又熟悉又陌生的,邓美还有些懵,小徐见表姐想不起来,于是提醒道:“你那个前男友,上你家去,往楼下吐痰,结果吐人头上的那个。” “是他啊,”邓美有些不大高兴,“没事说他干什么。” 邓美一开始和向前进谈对象也是懵懵懂懂的,当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被向前进健壮板正的外表给欺骗了,她那时有些被爱情蒙蔽,昏了头。 那次带向前进回家,在亲友那些带着嘲笑和打量的目光中,自己的脸都跟着向前进丢尽了。 她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 那一刻,她从爱情中突然醒悟了过来,开始看向前进哪儿哪儿都不满意,没过多久,她就假借父母不同意的理由,和向前进彻底断了干净,她再没想起过那人,也不许身边人再提,似乎这样,就能抹掉那一段令她羞耻的回忆。 第399章 以前的故人 这些年来,邓美都要把向前进这个人忘干净了,如今自己表弟又追上来问,邓美有些恼火,“你什么意思?大晚上专门来笑话我。” 她一挥手赶人道:“行了,行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也赶紧回家去。” 小徐却跳到邓美面前,“表姐,你冤枉我了,我又不是闲的,大晚上找上门来笑话你。” “你不知道,我见那个向前进现在混得可好了。” 小徐眼睛冒光,“住进了家属区,保底是个营长级别。” 邓美突然精神过来,瞌睡都被赶跑了,“真的!” “他现在这么厉害了。” 邓美来了兴趣,于是拉着小徐,让他仔细讲讲。 小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又提醒道:“表姐,你这个前男友现在混得这么好,你不去找找他,这人脉关系该用就用起来。” 他说:“你在家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等到工作,不如去找找向前进,让他找找关系,帮帮你的忙,说不准,你这工作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这话说到邓美心坎上了,她正是这么想的。 之前她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官员,可后来她父亲犯了点错误,家里就败了。 关于她的工作,她家里长辈也是找过人帮忙的,可是人走茶凉,以前那些老朋友要不就是避而不见,要不就是和她家一个情况,帮不上忙。 邓美听到表弟这么说,想起她和向前进分手时也并没有闹掰,多亏她处事圆滑,当初她可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的,现在她放低姿态,厚着脸皮去找一找向前进,不管成不成,总是有这个门路的。 邓美心里也想,向前进当初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自己是城里姑娘,那会儿家里条件那么好,却还是屈尊降贵跟他谈了场恋爱,向前进但凡有点良心,这会儿自己找他帮忙,他怎么也得拉她一把。 邓美就这么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照着小徐给她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 向前进在自己家里附近看见邓美这个以前的老熟人的时候,惊讶又诧异,同时还带着点慌乱。 向前进慌张地前后左右看了看,他怕被人看见,更怕被华玉兰看见。 这些年来,他把以前的那些事死死地捂着,没想到,以前的故人竟然会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天。 向前进不愿确定地开口,“邓美?” 他皱着眉头,顿了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明显的,向前进有些心烦。 邓美跟向前进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这也是当初她想跟向前进分手,却不直说,而是哭着告诉向前进是自己父母不同意,她也没办法,她心里是愿意和向前进在一起的,只是她不能做不孝顺的女儿。 这样一来,她可以顺利地和向前进分手,还不用背负甩了向前进的骂名。 两人多年后再见,看向前进对她脸色并不好,于是邓美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胳膊一痛,邓美一开口先流下了一行眼泪,柔柔地叫了声,“前进。” 向前进看见邓美这副模样,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家门的方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 他就急着先把邓美给带走了。 怕被哪个熟人碰见,向前进特意把邓美带去了离家属区很远的国营饭店,两人在国营饭店坐了会儿,向前进跟服务员点了两个菜。 邓美看见向前进身上的军装,再看他坐在那儿的派头,心想向前进现在真的混得好了,都做了干部,她心里就有了底,凭着二人过去的情谊,自己工作的事情怎么也要向前进帮把手。 邓美于是坐在桌子前,一直不时地用手绢擦着眼角的眼泪,倒也不全是表演成分,她心里是真的想哭,早知道向前进能有今天这样的造化,当初跟他结婚多好,自己早当上官太太了,邓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她哭哭啼啼的,拿一双多情的眼眸看着向前进,邓美又问,“前进,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听邓美这样问,向前进有些心烦意乱,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小盅白酒,端起来喝了,随口含糊道:“挺好的。” 看向前进一脸冷漠,看都不看她一眼,邓美立刻掉了眼泪,一副伤心的模样,她又接着说:“我知道当初咱们分手,你怪我了。” 邓美用手绢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当初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妈年纪大了,就我一个女儿,不想我嫁到你们那么远的农村老家去,我怎么努力都做不了他们的思想工作,我能怎么办?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我还跟我父母绝食,只不过最后实在拗不过我父母,我做女儿的只能妥协。” 邓美哭得动静不小,附近的客人和服务员都朝他们这桌打量,看得向前进有些尴尬,他没办法,只好说道:“你别哭了。” “我没,怪你。” 邓美这才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向前进,“真的?” 向前进点点头,“嗯。” 邓美这才放心了,她要找向前进帮忙,让他因为当年的事情记仇心里憋着一口气可不好,她干脆把当初两人分手的原因全部归咎在她父母身上,这样,她提出要求,向前进才有可能会帮她的忙。 而这边的向前进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当初他和邓美两人谈朋友谈得不错,去了邓美家里一趟,什么都变了。 在她家里,他一个人面红耳赤地面对着她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而当时他在邓美的眼里看到了一个极其狼狈落魄的自己,向前进知道,不止自己,邓美也在那一天意识到了两人之间那极大的差距。 那一刻,邓美的表情带着鄙夷和嫌弃,那样的表情让他很是受伤,后来,在两人的相处中,邓美对他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再后来,邓美很快就提出了分手,她找了个借口说是她父母不同意,不过看邓美不耐烦的样子,向前进心里明白,不止邓美的父母不同意,邓美自己就不愿意和他接着处下去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如今,不知道邓美突然找上门来,还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邓美絮絮叨叨说道:“前进,我知道当初的事情给了你很大的打击,即使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可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所以托人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我一直想代我的父母给你道个歉。” 向前进一挥手,常年坐办公室让他看着气势很足,他不高兴道:“以前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向前进看邓美拐着圈子说话,实在有些不耐烦,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向前进态度陌生疏离,邓美哭着的嗓子一噎,她知道向前进对她这么冷,明显是没几分情谊了,她不能一直这么哭哭啼啼地招人烦,于是哭声慢慢变缓,最后停了下来。 邓美眼睛滴溜溜转,随后选择如实说道:“前进,其实,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第400章 喜欢你的辫子 邓美对着向前进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实在找不到人帮我了,这才厚着脸皮求你,前进,咱们相识一场,我有困难你千万要帮我一把。” 向前进眉头紧皱,脸上表情很是疑惑,这邓美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吗? 他记得她爸妈都是正式职工,她爸爸还是科长,向前进那会觉得那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多么高高在上的人家。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邓美在他眼里那是金光闪闪的人物,去邓美家里,她家那么气派,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家还有那么高的门槛,高得他都跨不过去,如今,邓美怎么会在他面前哭得惨兮兮的,求他帮忙拉她一把呢。 看向前进打量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邓美面上有几分尴尬,不过,这些年来,为了生活,她早已经把什么面子尊严抛在脑后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不管是给向前进提供个乐子也好,还是说出自己多惨,让他心里出出恶气也好,只要向前进肯帮她就行。 邓美对向前进解释道:“我家里这些年情况不好,我爸爸他犯了点错误,被开除了,我也受到了影响,一直没有个合适的工作。” “家里几张嘴都靠我妈妈一个人的工资,所以,”邓美突然握住桌子上向前进的手,“前进,你可一定帮帮我。” 向前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赶紧把手从邓美手里抽出来。 邓美见向前进抽出手,以为他不肯帮她,一着急,直直地朝着向前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向前进吓了一跳,站起身要把邓美扶起来,可邓美就是不起,反而扯住了向前进的裤子,急得向前进哎呀了几声。 “邓美,你这是干什么?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邓美依旧哭哭啼啼地哀求。 向前进没办法,只好松了口,“我给你想想办法。” “你快起来!” …… 向家。 华玉兰面无表情端起面前的汤碗,仰头一饮而尽,硬生生看得一边的郑植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华玉兰刚放下碗,郑植就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了过去,“姐,这个给你。” “什么?” 郑植笑嘻嘻说道:“甘草蜜饯。” “这个酸酸甜甜的,能压你嘴里的苦味。” 华玉兰于是伸手接了过去,把蜜饯放进嘴里,嚼了嚼,难受喇嗓子的感觉果然好了些。 郑植还在一边抱怨唠叨,“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熬的汤药,一股子什么怪味,又酸又苦又辣的,闻一口我都想吐,你还真能喝的下去。” 华玉兰看了一眼郑植,又看了一眼窗外,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小心点,不要让她婆婆冯大妈听见了。 郑植识相地住了嘴,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些你都拿着,慢慢吃。” 郑植上次得罪了冯大妈,华玉兰还专门追出去叫他不要担心,也不知道华玉兰怎么跟冯大妈说的,没过几天,冯大妈又把自己‘请’了回来,郑植知道是华玉兰帮了他,这包甘草蜜饯就是郑植为了感谢华玉兰送给她的。 …… 听见院门响,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的华玉兰起了身,出门去看。 向前进刚走进家门,华玉兰就迎了上来。 “回来了。” 华玉兰给向前进掀门帘,问道:“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这会儿才回来?” 面对华玉兰的提问,向前进有些心虚,华玉兰也并不追问,只是又立刻关切地问道:“肚子饿了,我再去把饭热热。” 看华玉兰要出门,向前进去拉她,“不用热了。” 他顿了顿,随即神色自然地说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怕华玉兰疑心,向前进又补充了几句,“今天和几个老朋友出去吃了顿饭。” “就老张,老王他们几个。” 华玉兰于是走进了闻闻,“喝酒了?” 向前进笑笑,“老朋友见面,好不容易聚在一块,高兴,喝了一点。” 华玉兰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我给你打水去,你擦洗擦洗,去去身上的酒气然后就早点休息。” 她关心道:“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向前进看着贤惠温柔的妻子,笑容满面,“行。” …… 向前进擦洗过后,换了身干净衣服,上了床,拿起手边华玉兰准备的解酒用的蜂蜜水,喝了一杯后,舒舒服服准备睡觉。 这时,把向前进脱下来的衣服都洗好晾上的华玉兰进了屋,看向前进睁开眼看他,问了句,“你还没睡?” 向前进:“就睡了。” 他看着因为刚才洗衣服,自己上衣肚子那块一大块水渍的华玉兰,关心媳妇说道:“你也别忙了,早点休息。” 华玉兰见向前进这样说,笑了笑,“手边没什么活了,我也打算睡觉了。” 这么说着,华玉兰把绑头发的皮筋扯开,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下来,华玉兰揪过头发一看,拿起了桌子上放的镜子,对着自己看了看,她又拿起梳子梳了梳。 向前进看着站在地上的华玉兰,问她,“这会儿了不睡觉梳头发干什么?” 华玉兰于是说道:“我看我头发有点长了,该剪了。” 听到华玉兰这么说,向前进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华玉兰的头发,说道:“这还长。” “头发长了,挺耽误事的,还不如剪短点。” 华玉兰已经拉开抽屉,找到了剪刀,简单比划了两下就要一刀剪下去。 向前进急了,出声制止道:“别剪了。” 华玉兰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握着头发,“怎么了?” 向前进说道:“留着。” 他说:“我就喜欢你的辫子。” 在镇里上学那会儿,他们两人一起爬山路回家,华玉兰走在前面,两条长辫子晃晃悠悠的,晃进了他心里。 听向前进这么说,华玉兰又害羞又甜蜜,她看着向前进,向前进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都噗嗤笑了,氛围很是幸福欢乐。 华玉兰把剪刀放进抽屉里,“行,那就不剪了,这头发就一直留着。” 第401章 就当是为了我 华玉兰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她一靠近,向前进就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药味,不好闻。 他问,“我娘又让你喝药了?” 华玉兰嗯了一声,“一直喝着呢。” 向前进对自己老娘也没有办法,不然他一个干部,也不会对自己老娘把郑植弄到家里,关起门来搞封建迷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向前进安慰华玉兰,“玉兰,你别跟我娘一般计较。” “她年纪大了,就当是为了我,你多让让她。” 听到身侧躺着的向前进这么说,华玉兰的心里像堵了块发胀的海绵一样,委屈得生疼。 向前进则抓起华玉兰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受着华玉兰粗糙干瘦的手指,向前进说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有他这句话,华玉兰就知足了。 华玉兰握着向前进的手,“为了你,不委屈。” …… 看着靠在他身边很快熟睡的华玉兰,向前进却精神起来,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到刚才对着他哭哭啼啼,一脸心酸可怜的邓美,一会儿想到当初那个势气凌人的城里姑娘邓美,那会儿他还很年轻,邓美也很年轻。 那样年轻的脸蛋,除了邓美,还有其她人,小曹,张玲,盈盈……他已经记不清了,她们的脸在他面前跟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放过去。 最后,停在一张纯朴的少女脸上,她留着两条长辫子,站在长满了绿草和野花的山坡上,满眼羞涩又爱慕地对着他笑。 向前进借着窗外的月光去看,那个姑娘此刻就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 昏暗中她的脸单纯又美丽,向前进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华玉兰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她的头发也和当初那样乌黑美丽,没有任何变化。 那年他和华玉兰一起在镇里念书,又是一个村的,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自然走得比别人更近些。 情窦初开的年纪,慢慢的,他对华玉兰这个温柔美丽的姑娘产生了好感,只是那一年,他被选进了部队,当兵是一件好事,他肯定要去为自己,为爹娘搏个好前程。 向前进记得,那是他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从老师办公室拿走的一本书册,里面有全班同学的入学照片,他把华玉兰的照片偷偷剪了下来,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当兵前,他带上了这本笔记本,自然,也带上了华玉兰的照片。 只是,当兵三年,他就只是在部队上日复一日的生活,训练,向前进可悲地意识到,自己原本想要到这里来大展拳脚,不过是痴人做梦。 没有机遇没有条件,他永远只是被淹没在人群里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向前进灰心了,他开始想家,于是他一封一封地给家里写信,也给华玉兰写信。 在那些枯燥难熬的日子里,他就把华玉兰的照片拿出来看,他幻想着很快他就会回老家去,他要盖两间亮堂堂的屋子,和华玉兰结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华玉兰委婉表达了他的想法,只是,很快,他遇到了一个大转机,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天晚上,向前进值完班回来,正好碰见同班战士,可他的行为举止很是反常,表情慌乱得很,两人打了个照面,向前进只是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想,就走了,谁知推门一看,屋里躺着两个熟识的同班的尸体,办公室里凌乱不堪,像是被人胡乱翻找过一通。 向前进双眼血红,突然想到刚才和他打了个照面的男人,他没多想,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向前进的呼喊引来众人,不过那人很是警觉,向前进眼睁睁看他跨过围墙,飞速奔逃。 想到战友惨死,向前进整颗心都被滔天的恨意和怒火笼罩,身体轻飘飘的跟要飞起来一样,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一路追着紧咬不放,把其他追着的人远远落在身后。 向前进追着那人跑进了深山,那座山很危险,大树高耸入云,周边瘴气弥漫,寻常人不敢迈进。 这几天,谁也不知道向前进追着那人进山发生了什么,直到三天后,浑身都是血和泥,衣衫破烂,野人一般的向前进把那人捆着带了回来。 向前进在医院住了一周的时间,每天都有领导来看望,夸赞他英勇无敌,表现优秀,抓住了敌国特务,阻止了机密文件的泄露,为惨死的战友报了仇。 向前进也有些晕乎乎的,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人生似乎要不一样了。 原本已经打算复员回老家的向前进赫然出现在了下一批提干名单上,他任了副排职,这个改变让他的人生突然花团锦簇起来,他有了更好的发展,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看到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向前进心里带着骄傲,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努力工作,勤奋好学,兢兢业业,眼看前途一片美好,没过多久,处长老婆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医院的女医生张玲,听说是处长夫妻老战友的女儿。 多少年后,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向前进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坐在一张硬板凳上,听到处长夫妻说起要给他介绍个对象的事情的时候,瞬间心动了,他鬼使神差地瞒下了自己老家还有个华玉兰的事情。 出了门,向前进边走边在心里想,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呢,他和华玉兰之间哪里能算是谈了朋友呢。 他提干以后,被调到军部当副排长,这里比以前他在大山里的边防繁华热闹多了,他在大街上逛时,看到城市里的青年男女手拉手亲昵地靠在一起,那才叫谈恋爱。 他和华玉兰,一直是以同乡,同学的身份相处的,向前进想,他们唯一的亲密接触只有两人赶路时,华玉兰在狭窄的山路上滑了一下,险些跌下山崖,他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他们根本不算确定了恋爱关系。 只是后来他在防区苦闷,所以给老家写信,在给华玉兰的信上,他说自己就要当完兵回老家了,向前进开玩笑说自己回去就老了,媳妇也不好找,要是华玉兰还没找下人家,就叫自己爹娘去她家提亲算了。 向前进那时不好意思在心里说自己多想华玉兰,想到要把她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前都要看一看。 他说,他们两人认识那么久了,还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还能谈得来,一起过日子挺好。 他还说他很快就要回去了,叫华玉兰要是不着急嫁人就等等他。 第402章 态度大变 他那话说得含糊,像开玩笑一般,向前进安慰自己,谁会把这个当真呢,又不是真正地定下约定,何况,他跟华玉兰手都没拉过一下,朋友而已。 华玉兰也二十了,村里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定亲结婚了,说不定他回到老家,华玉兰也已经嫁人了呢。 向前进心里畅快起来,他买了新衣服,皮鞋,抹了头油去跟介绍给他的女医生见面,他们一起看电影,吃西餐,跳舞,只是很可惜,两人处了还不到半个月就掰了,主要性格不大合适,处不到一起去。 向前进还回了趟老家,看到华玉兰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想的是完了。 那一刻,向前进看到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想法,其实在他提干的那一刻,他就把这个女人排除在自己人生的选项中去了。 华玉兰和以前一样,可向前进看她却怎么也看不顺眼了,就连原来华玉兰的那两条粗粗大大的,总在他脑海里晃晃悠悠的辫子也变得一股土气,城里姑娘不留这样的发型。 向前进不知道该怎么跟华玉兰说,只能尽力躲着她,尴尬心虚之余,他还有些担心她的纠缠,所以在避之不及,偶尔碰见华玉兰的时候,他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拉倒,态度很是冷漠。 华玉兰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了向前进的态度,也并不凑上来了,向前进心里是有为难,又稍稍放心松了一口气。 那天,向前进的大姐出嫁,家里摆酒,他们的村子小,人情往来是一个村子的事情,华玉兰跟着她娘来了,她们母女只是静静地坐在了最外边的桌子上,并不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凑,好像只是简简单单随个份子,吃顿饭。 向前进往华玉兰那儿瞥了一眼,看着安安静静的两母女,他的心跟被个秤砣拉着一样,重重地往下沉,他这心里还怪不舒服的。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对华玉兰态度大变,华玉兰低下去的脑袋,局促的动作,让他很愧疚,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照脸抽了一耳刮子一样。 只是,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之前他也是真心想过娶她的。 问题就在于华玉兰家里的条件太差了,不说像那些有背景的城里姑娘能帮衬帮衬他,甚至他娶了华玉兰以后,自家还要倒贴不少,她的寡母,傻哥都会是他的累赘,要是他回了老家,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也就算了,可现在怎么行呢,他怎么会结这样毫无助力的姻亲。 所以,向前进即使心里难受也依旧什么也没说,还尽量避着往华玉兰她坐着的这一桌走,不跟她对视,不跟她交谈,躲着她,冷着她。 那天村长一家子也来了,他们一家子径直坐在了正屋的大炕上,村长拍着向前进的肩膀,夸他是个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在部队当上了干部。 向前进听得眉头一皱,看着村长笑成一朵花的脸,他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他看自己条件好了,想把自己女儿塞给他。 做梦!向前进还想着好好利用一把自己的婚事,怎么会甘愿这样被人拿捏了。 他要找个配得上他的,就算那些领导的闺女就像张玲那样的,他配不上,可怎么样他的另一半也要是和他差不多水平的,至少要是个城里姑娘,家里条件要过得去的。 所以,向前进就拒绝了,他跟自己爹娘说了之后,让他们转告村长,他绝不可能娶村长闺女。 向前进的爹娘有些犹豫,村长在村里可是说了算的,要是能跟村长结亲家,凭这一层关系,他们在村里日子能好过不少,向前进教训他们老两口说他们糊涂,凭他的条件,能找到多少比村长闺女条件还好的女人做媳妇,他让父母不要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外头多得是比村长还厉害的大官,比起在老家过得舒服,眼前最重要的是他的前途,他的前途就是他们家的前途。 向前进爹娘被说通了,自己儿子这么像样,又有志气,肯定能找个条件更好的人家的闺女。 向前进见自己爹娘和村长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村长一脸不高兴地出了屋,他对着笑脸相迎的向前进哼了一声,板着个脸入席了,解恨一样干了三大碗炖菜。 吃完饭,人群都散了,村长女儿却突然冲到华玉兰身边,狠狠推了她一把。 华玉兰被推得连连后退,差点倒在地上。 村长女儿体格庞大,一个人顶三个华玉兰,脸上肥肉震颤着,她恶狠狠地对着华玉兰骂:“你早跟向前进好了。” “当初你俩一块上下学,我看你俩就不正经,现在好了,他为了你敢下我爹的面子,还敢嫌弃我,不想娶我。” “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第403章 撒气 村长女儿骂着骂着就来了气,胖得五官都糊在一起的脸上肥肉震颤,她举手就要朝华玉兰打过去,“敢让我没脸,我指定不能让你们两家在村子里好过。” 华玉兰一下子就被推倒在桌子边,桌子倒下来,碗筷哗啦啦掉了一地。 这动静招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向前进也来了,看到满地狼藉,还有坐在地上的华玉兰,以及趾高气昂还在骂骂咧咧的村长女儿,向前进明白了,她这是把自己不愿意娶她的气都撒在了华玉兰身上。 向前进挤开人群进去,一把推开了村长女儿,他脸上表情已经恼了,对着村长女儿凶道:“你干什么?” 村长女儿哟哟了两声,“臭不要脸的,这就护上了。” “我收拾华玉兰,她是你什么人呐!碍着你什么事!” 向前进和华玉兰脸上皆是尴尬。 “你管我们什么关系,闭上你那张臭嘴。” 向前进指着村长女儿,“你打人还有理了,还张口就胡说八道,败坏人名声。” 向前进又对着华玉兰说:“她打你,你就报警,让警察收拾她。” 华玉兰从小就没了爹,全靠她娘拉扯大几个孩子,偏偏她大哥又是个傻子,从小华玉兰就习惯了被欺负,被嘲笑,向前进这样说,她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柔柔地挥挥手,“不用了,我没啥事。” 华玉兰也不看向前进,甚至向前进过来想扶她时,她还躲了躲,自己站了起来。 华玉兰一直低着头,拍拍衣服上的土,低声说道:“娘,咱们回家。” 向前进声音恼火,“不能就这么算了!” 华玉兰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住,一时半会还出不去。 看华玉兰不敢跟她正面交锋的村长女儿则得意地切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向前进却突然堵住了她的路,“不许走,你砸坏了我家的东西,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 村长这时站在了自己闺女身前,“向前进,报什么警,一点小事算了。” 村长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帮把手把这桌子扶起来,东西收拾一下。” 他说:“这碗都是搪瓷的,摔一下又坏不了,照样用。” 向前进板着脸,看着一边落寞的华玉兰,心里那股火跟浇了汽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不行。” 他也不提华玉兰,只是借题发挥,“今天我姐嫁人,是我家的大喜日子,你村长一家子上门又打又砸的,什么意思,诚心闹事触我家霉头是不是!” 向前进要去拉村长闺女,“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走,跟我到派出所说清楚。” 向前进一家子在村里也是大姓,自然不乐意自家人被这么欺负,向前进一个叔说道:“就是,村长就能到人家家里闹事了。” “这么欺负人,咱可不能依。” 这话一出,纷纷有人附和,村长见大伙儿都不乐意了,赶紧改口道:“有事好好说,都是一个村的,我这闺女让我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她可不是故意在你家这大好日子里闹事的。” 向前进心气还是不顺,不大高兴地说道:“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算了,我抄家伙给你家砸了也说不是故意的行不行。” 向前进话音刚落,向家的叔伯堂兄弟还有今天新姐夫接亲的亲朋好友就喊了声,“走,抄家伙。” 村长看事态严重,一巴掌抽在自己闺女脸上,“尽给老子惹麻烦。” 他又对着向前进说:“前进,这样,让她给你们道个歉行不?就当给叔一个面子。” 村长压着女儿给向前进道歉,向前进这小子出去混了几年,腰杆都硬气了,不能和他对着干。 向前进却站在了华玉兰身边,“得让她给华玉兰也道歉。” 村长女儿一听就不服了,指着向前进和华玉兰跟她爹告状,“你看,我就说他俩早就搞一块去了,是因为华玉兰,向前进这才不肯娶我的。” 她发脾气道:“跟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可没关系。” 村长因为想跟向前进结亲的意愿被向家人拒绝,心里不舒服,把女儿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通,怪她一个姑娘家一顿能吃五个豆子馒头,不知道注意点,吃得一身肥肉,向前进这才嫌弃他的。 向前进则一脸恼火,“华大娘和华玉兰今天是我家的客人,在我家找她们娘俩的麻烦就是不行。” “道歉!” 村长一看向家人因为自己闺女说向前进和华玉兰有关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胡说的,”村长说着又打了闺女几巴掌让她给向前进和华玉兰道歉,赶紧让这事过去拉倒。 村长闺女也不敢再胡咧咧,道完歉就被村长带走了,等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向前进走到华玉兰身边,问她有没有伤着哪儿。 华玉兰说没有,又跟向前进道了谢,要不是他态度坚决,不肯退让,今天这事她也就这么算了,怎么人家也是为她出了头。 临走的时候,华玉兰捏了捏手心,自向前进回老家后她第一次问到这方面的问题,“听说,你要跟村长女儿定亲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不大坚定。 向前进竟然想也没想,几乎是在华玉兰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反驳道:“你别听她胡说,没有这回事。” 说完这句话,向前进又开始懊恼,他不该这么激动,应该平静一些的,这样他可以跟华玉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们不可能了。 可这决绝的话就卡在喉咙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向前进只能岔开话题,他问华玉兰,“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镇上上学的时候,因为距离远,中午要在学校吃饭,吃不起灶上的饭,只能吃自己带的菜窝头,村长闺女见了就笑话咱俩,说咱俩吃野菜吃得脸都是绿的。” 想起以前的事儿,华玉兰笑了笑,向前进也觉得好笑笑了笑。 他说:“让我娶她那样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华玉兰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开口,“那……” 向前进心里一阵紧张,他怕华玉兰追问他在信里写的那些内容,向前进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这时,向小云站在屋门前喊,“哥,爹找你。” 向小云这一嗓子可真是时候。 向前进本就害怕华玉兰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下意识躲避,他也喊了一声回向小云的话,“来了。” 他跟华玉兰说:“家里有事,我就先不跟你说了,走了。” 华玉兰眼里闪过失落,向前进的态度模模糊糊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她看不懂了,不过,她心里隐隐是有一些感觉的,向前进似乎是在回避她。 向前进用余光看向华玉兰,她的身影动也不动,向前进在心里叹气,有些话也不用明说,华玉兰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会明白过来的。 隔天,向前进就摸黑赶路坐火车回了部队,华玉兰知道他走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太阳西沉,她的心也跟夕阳一样落寞。 自那以后,她没收到过他的一封来信,华玉兰心里慢慢明了,她娘坐在她情绪低落的她的身边,叹了口气说道:“玉兰,咱们不去攀那够不着的东西,你俩不合适了。” 第404章 隐瞒 华玉兰大姐咬了咬牙,一副恨恨的模样,她也说:“可不是,向前进当了干部,以后就留在城里过好日子了,你还想着他能回来娶你这个乡下丫头呐?那不是做梦!” 她骂昏了头的华玉兰,“你也别成天惦记他,不嫌丢人。” 华玉兰大姐提议,“娘,给她找个婆家,她到年纪了,早该给玉兰寻摸人家了,前两年她还傻傻地等向前进那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谁家来说亲都不愿意,最后怎么着了,人家一发达先把你给踹了,白耽误这两年的功夫。” 华玉兰也死了心,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既然向前进不愿意她了,她也不会上赶着往上凑。 她娘和大姐说得对,向前进是干部了,吃上了公家饭,他俩不合适了,她一个乡下姑娘,家里穷得一干二净,不怪人家嫌弃她。 而这边的向前进回到城里后,半年多的时间里感情却连连受挫,他和这些女人处不来。 原因有很多,或者是他的条件人家看不上,或者是嫌他赚得钱少,老家负担太大,让向前进吃惊的是,甚至有些姑娘会直接跟他说,要是跟她结婚,那么老家的父母兄弟姐妹,他都不许管,向前进接受不了。 这些也好歹算个原因,让他开了眼的一次是,他和女方一起吃饭,秃噜面条的时候,他顺便扒了个蒜,两瓣蒜下肚,女方站起身捂着鼻子就走了,再也没跟他联系。 向前进觉得有些累,这些姑娘可真不好相处。 多次的感情失败后,慢慢的,向前进学会了让步,他接受了这些姑娘的不合理要求,忍受着她们的脾气,接受了她们霸道的观点。 他谈的最后一个对象是邓美,他已经处处依着这个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又好的城里姑娘,时时刻刻忍受着她无理取闹的毛病,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简直不像个大老爷们,终于,邓美要带他去见家长。 登门那天,她家里一大堆人,他们靠在一起,用着这个城市最本地人的方言,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还不时用下巴和鼻孔打量他。 尤其是邓美那个身居高位的父亲,他一哼鼻子,向前进都能感觉到那种由上而下的挑剔不满的压迫感。 在这样的环境中,向前进立刻畏手畏脚起来,一紧张他就觉得喉咙里卡痰,好像说不出话来,这样一旦有人问他什么问题,他是答不好的,为了留个好印象,向前进想把这口痰吐出去,可吐到哪里去呢? 终于,向前进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打开了窗户,快速吐了一口痰出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关窗户,楼下突然传来叫骂声。 看着包括邓美在内的,她家里那些亲人朋友脸色各异,他们要不就是忍俊不禁,要不就是尴尬恼怒,不过更多的是嘲笑,嫌弃和远离,看着他们姹紫嫣红的脸色,向前进就知道他和邓美谈朋友的事情完蛋了。 和邓美分开之后,向前进开始抗拒再跟女人见面认识,甚至听到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就反感,半点不想见,尤其是以前那些他满心向往,忍不住偷看的喷着香水,卷着头发,穿着布拉加的时髦女郎,现在这样的姑娘从他身边走过,他都要在心里叹一口气。 这样的城里姑娘也就驴粪蛋子表面光,真和她们相处起来要人老命了。 浑浑噩噩一段时间,向前进已经失落到极点的内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在大山里的那段时间,他觉得他的前途一片渺茫,就有这样一个姑娘支撑着他,鼓励着他。 他翻出夹在书里的华玉兰的照片,已经泛黄模糊的照片上,纯真的少女看着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向前进思绪翻飞,照片里的人好像动了起来,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就像他们一起走山路上下学时那样。 向前进幡然醒悟,他不要城里姑娘了,他真是猪油蒙了心,明明就是她最好。 向前进给老家打了个电话,问起华玉兰,他娘说华玉兰已经定了亲,打算嫁人了,向前进急了,让他娘找到华玉兰家里去拦住,他娘嫌丢人不愿意,向前进打报告请假,在火车上站了三天回到了老家。 他赶到的那一天,村头的队伍正敲敲打打带着新娘子出村,向前进脑子一热,冲进了结亲的人群,和众人撕扯起来,他好不容易走到了华玉兰的身边,脑袋不知道被谁锤了,晕晕乎乎的,他拉着一身红衣被吓得不轻的她说道:“别嫁别人,我娶你。” 经历了这么一遭,向前进才知道他心里想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华玉兰一个,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向前进的爹娘和家里人本来已经坐好了打算吃席,听到向前进抢亲的消息急匆匆赶来,到了一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向前进跟条狗一样拉着华玉兰不放。 丢死个人。 见自家人来了,向前进跟他爹娘郑重其事说道:“爹,娘,我要娶玉兰。” 向前进的娘哎呀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喊起来。 向前进的爹气炸了,随手抄起个扁担就往向前进身上砸,生生把向前进打得跪在了地上,华玉兰吓了一大跳,要去扶向前进,向前进半天缓不过来,他也不起身,就那么朝他爹跪着,“爹,娘,我要娶玉兰,你们帮我跟她们家提亲。” 华玉兰看见向前进这样,已经泪流满面。 向前进爹娘拗不过儿子,尤其是他还一脸认真地说,要是娶不到华玉兰,他这辈子不结婚,僵持了一两个月,他们老两口只好去华玉兰家提了亲。 两人很快结婚,新婚夜,华玉兰跟向前进聊天,她说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要是她没点头答应前头那桩婚事,向前进也不至于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家里人也不会觉得接受一个差点和别人结婚的媳妇丢人,那么反对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向前进一家子也不会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听到华玉兰对他这么抱歉,向前进喉咙一噎,以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一朝得势抛弃以前的爱人的面目扭曲,说他精于算计最后险些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他没掂清自己几斤几两重就张狂万分,这些过去如同一场梦一般,他都不想再面对。 最终向前进选择了将过去那些事情隐瞒,以后他们好好过日子就是。 他抱着怀里的华玉兰,温柔说道:“是我不好,让你等了我那么久,我理解你,那些事情都不怪你,是我的错。” 听到向前进这么安慰她,理解她,华玉兰也回抱住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第405章 要对自己有信心 江听夏走进卧室的时候,眼神随便扫过靠在床上正在看书的厉菖蒲,只是她又立刻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厉菖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从没见过厉菖蒲这样的打扮,江听夏顿觉惊奇,她笑得花一样灿烂,一直盯着厉菖蒲看,“怎么戴个眼镜?” 江听夏走过去,坐在床边俯身过去靠近厉菖蒲,伸手新奇地拨弄了一下厉菖蒲的新眼镜,“你也不近视啊。” 厉菖蒲伸手推了推眼镜框,也不说话,只有耳根悄悄地红了。 上次两人谈话之后,厉菖蒲面上不显,心里是真在意,江听夏说她不喜欢他这个类型的男人,厉菖蒲是知道的,她不就喜欢那种全身上下瘦得没二两肉,戴个眼镜的小白脸。 不就是个眼镜吗,厉菖蒲见店里有,‘顺手’买了一个。 江听夏已经伸手把厉菖蒲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眼睛凑上去看了看,一阵天旋地转,她惊讶道:“好晕啊!” 江听夏揉了揉眼睛问,“你戴这个干什么?” 厉菖蒲没说话,伸手把眼镜拿回去。 江听夏笑着看他,“哦!难道你年纪大了,已经开始眼花了!” 被这么一说,正在戴眼镜的厉菖蒲手里动作一顿,这眼镜不知道是戴的好还是不戴的好。 看到江听夏满脸调侃的笑,厉菖蒲咬咬牙,用力到脸颊上出现牙印,他把眼镜扔在了一边,朝她扑过去。 厉菖蒲把人压在床上,一把掐住了江听夏的下巴,“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谁老!” 江听夏嘻嘻哈哈捧着厉菖蒲的脸,“你啊!都戴老花镜了还不老。” 这可算是实实在在地扎心了,厉菖蒲不许江听夏说自己比她大了足足五岁的事情,尤其是江听夏长得显嫩,他又长得显成熟,乍一看,能差个十岁左右。 就比如,那次顾研究员家那两个小孩,叫他叔叔,叫江听夏姐姐,这都不是一辈了。 “你故意气我是!” 江听夏还在逗他,委屈巴巴道:“我哪儿气你了,我就问你是不是戴的老花镜,你就自己不高兴了。” 她教训一般地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年龄问题这么敏感?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老牛吃嫩草心虚了?” 江听夏拍拍厉菖蒲的胸口,“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 厉菖蒲气得牙痒痒,一把抓住江听夏拍他的手,就要让江听夏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他看了看屋门是反锁的,俯身吻下去。 江听夏却去推他,厉菖蒲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有些痒,江听夏笑道:“别闹了,我还有事。” “我要去楚丹那边,帮她看小孩的鞋样子。” 厉菖蒲没有放人的意思,声音含含糊糊的,“就今天晚上,我明天要出任务。”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明天离开家,所以今晚让江听夏别走,陪着他。 “什么!” 江听夏的声音如同打破花瓶一样清脆,她瞬间脸色大变,不是刚才那样跟厉菖蒲嘻嘻哈哈的模样。 “你明天要走?” 厉菖蒲撑着胳膊看她,看着已经恼了的江听夏,刚想说些什么,江听夏就一把推开他,下床穿鞋。 江听夏走到大衣柜旁边,一把打开衣柜门,见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包,鼓鼓的,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厉菖蒲出任务都是轻装简行,包里顶多几件衣服,江听夏一把把厉菖蒲的包拽出来,猛地把包扔到了跟在她身后快要走到她身边的厉菖蒲身上。 厉菖蒲一手接着包,一手去拉江听夏,“怎么了?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江听夏甩开厉菖蒲的手,“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在家待了几天,又要走。” “一个月二十多天不在家,那你让我回来干什么?我还不如清清静静住在文工团的宿舍里。” 厉菖蒲把包丢在地上,去抱江听夏,他本想解释什么,这会儿也忘了,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第一句话就是,“舍不得我?不想让我走?” 江听夏气急了,使劲去掐他的胳膊,“谁舍不得你,少往你脸上贴金了。” 看江听夏挣扎不许他靠近,厉菖蒲干脆将人拦腰抱起,他用脑袋碰碰怀里的江听夏的额头,“一周,顶多一周,我就回来。” 江听夏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不高兴道:“你爱回来不回来。” …… 谢友恒回了基地,突然见留守的队友小志急匆匆跑过去,他拦住人问道:“怎么了?你慌什么?” 小志面白如纸,“出事了。” “第一小队出任务的时候,小乙误入了地雷区,队长去救他,紧跟着的匪徒引爆地雷……” 谢友恒一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着急地问,“人怎么样了?救出来没?” 小志面露难色,那可是地雷区,又被穷凶极恶的匪徒紧咬不放…… 他说:“人现在都被送到了医院,还在抢救,”小志摇摇头,眼神有些遗憾和慌张,“只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 他顿了顿又说,“通知我们都过去。” 小志没再说什么,谢友恒已经明白了。 通知大伙儿去医院见队友最后一面。 小志急着离开,谢友恒拉住了他,虽然他知道,不过还是又确认了一遍,“等等,第一小队的队长是厉队长?” 小志点头,“是厉队长。” “走啊。” 谢友恒心已经慌了,他张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半天从这个消息中缓不过劲儿来,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你先过去。” 小志离开了。 谢友恒站在原地,此刻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他和厉菖蒲早在他进特训队前就认识了,那时他是他的偶像,是他的目标,他是给他提供过帮助和给他指引过人生方向的前辈,进了训练队,他是魔鬼教官,严格的训练通过后,他又变成了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是进了特训队后谢友恒第一次执行任务,任务分组进行,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人在同一个任务中牺牲了,对谢友恒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这样一个人的离去,如同当头一棒,让他不能接受,一周高强度的任务之后,谢友恒被这个消息打击到脑袋嗡嗡作响,他痛到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他不禁担心,江听夏她该怎么办? 第406章 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人抓到没有?” 厉菖蒲正用纱布把受伤的胳膊一圈一圈缠住,见特训队副队长穆恒走进来站在病床前,他问。 穆恒汇报情况,“抓住了。” “昨天晚上散播了你和小乙阵亡的假消息,内鬼自以为身份不会被你拆穿,放松了警惕,在他跟上线接头的时候,我们的人冲上去把他们一网打尽。” 在厉菖蒲带着第一小队执行任务,追踪一伙儿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匪徒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行动轨迹似乎已经被对方掌握,一直被压着打,厉菖蒲当时就怀疑是任务地图被泄露,总部有内鬼。 第一小队还是完成了任务,打进了匪徒大本营,厉菖蒲逼问出了内鬼身份,只是在返程的时候,他们遭到埋伏,队员误入地雷区,厉菖蒲要去带他出来,这时,雷区被匪徒引爆,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炸成了灰,厉菖蒲就顺势放出了消息,引内奸上钩,自投罗网。 听到任务已经完成,厉菖蒲点点头,交待道:“今天就把那伙人移交问讯部。” “是。” 正事解决了,穆恒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厉菖蒲说道:“现在也不用瞒着了,叫护士来给你处理伤口。” 厉菖蒲把纱布绑了个结,“不用,这就好了。” 穆恒还是不大放心,“这就行了,你这伤真不用叫医生来看看?” “这样的伤我自己都有经验了,医生来看也是一样的,”厉菖蒲不甚在意道:“没啥事,就爆炸的时候胳膊上擦了下。” 说完,他让穆恒把窗帘拉开,外头已经大亮了,厉菖蒲唇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心已经飞到了家里。 他算算时间说道:“都第二天了,说好的一周回去的。” 他看见床边自己那件被火烧得袖子上都破了洞的外套,跟穆恒说道:“你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来,我得回去了。” 穆恒看见厉菖蒲急着要下床的模样,哈哈笑得:“你急着回家干什么,难道是出来几天,想媳妇了?” 听见穆恒的调侃,厉菖蒲瞪了他一眼,可嘴上却一句反驳的话没有说。 穆恒见厉菖蒲默认了,于是接着话头劝道:“你负伤了,那可是火药炸的伤,好歹在医院多养几天,先别急着回家。” 他说:“你要是想媳妇那还不好办,我把嫂子接到医院来看你不就得了。” “可别。” 厉菖蒲坐在床上抬抬受伤的胳膊,伤口被纱布包着都还能隐约看出狰狞模糊的大片烧伤,“这事不能让她知道,我爱人胆儿小。” 要不他急着用纱布把伤口裹住呢,别吓着她,不然她那眼泪又流个不停,最好是他受伤的事情瞒着江听夏,不让她知道就行。 …… 谢友恒站在厉菖蒲家门外,叩门的手指顿了顿,然后敲响了房门。 江听夏说了句“来了,”就往屋外走。 “谢教官?”江听夏开了门,看到来人是谢友恒,有些疑惑他到家里来做什么,她问,“有什么事吗?” 看着江听夏单薄的身影,谢友恒不忍道:“听夏,厉队长的事情我很难过,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江听夏更是一头雾水,不过看着谢友恒面如死灰的模样,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厉队长?你说厉菖蒲?” 她看向谢友恒,表情已经带着着急,“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这事?” 谢友恒担心地看着江听夏,喉咙都有些干涩,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江听夏这个残忍的消息,“厉队长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 听见这话,江听夏只觉轰隆一声,如同一道雷朝她劈了下来。 她睁着大大的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谢友恒接下来说的话就像受到信号干扰的广播,呲呲啦啦,声音忽大忽小。 “厉队长出任务进了雷区,地雷爆炸……人没救过来。” 江听夏被吓坏了,人已经没了反应,整个人呆滞在原地,说话都打了磕巴,“怎么会?” 谢友恒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听夏,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道:“节哀。 这话更是刺激到了江听夏,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厉菖蒲出事了,江听夏突然一把抓住站在她身前的谢友恒的胳膊,“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她好看的眉头紧锁,眼睛水汪汪一片,看着谢友恒的眼睛里带着哀求,“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去往医院的路上,江听夏坐在后座,谢友恒在前面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注意着她。 她本就肤色白皙,此刻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看着都有些吓人,谢友恒担心地询问着什么,江听夏只跟个木偶一样坐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这一路上,江听夏都觉得煎熬万分,她脑子里都是厉菖蒲的样子,他跟个无赖一样抱着她,怎么也不撒手,他们亲昵地靠在一起说话,他的样子,他的呼吸都那么真实,让她的心都痛了起来。 江听夏整个人像被放在火上烤,又像被放进油锅里炸,又像被投入冰窟,身子都回了血一般,浑身凉透。 离开家的那晚,他亲口说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江听夏不相信厉菖蒲会出事。 可是等真到了地方,汽车一声急刹停了下来,江听夏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医院,心里升起无限恐惧。 她又不敢面对了。 谢友恒打开车门,唤她下车,江听夏掐了掐自己,下了车。 只是,脚一挨到地面,她就觉得一阵眩晕,江听夏的腿早都是软的,险些摔在地上,谢友恒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江听夏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她不相信厉菖蒲会出事,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她害怕了,她抗拒往前走去,“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谢友恒扶着江听夏,看着崩溃痛哭的她,眼里流露出心疼,“我陪你进去。” 谢友恒感觉到了她内心那无法承受的痛苦,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好似下一秒就要哭昏过去的柔弱女人,他想为她分担痛苦,想为她遮风挡雨,他拍着江听夏的肩膀,承诺道:“听夏,厉队长去了,以后,我会照顾你。” 第407章 她是在他的怀里 不管穆恒怎么劝,厉菖蒲也坚持要回家,完全不像个受伤的人,大步流星在前头走着,穆恒追都追不上。 只是刚出院门他看见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谢友恒对着痛哭流涕的江听夏耐心地在低声安慰什么,两人挨得很近,谢友恒的手都搭在了江听夏肩膀上。 因为想着回家,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的厉菖蒲看到这一幕,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他咬着牙,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喊道:“听夏。” 江听夏听见厉菖蒲喊她的声音,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江听夏扭头朝身后看去,就见厉菖蒲大步朝她走过来。 江听夏的眼睛蓄满了泪,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她喊了声,“厉哥,”江听夏朝厉菖蒲扑过去,将人紧紧抱住,“你没事。” 抱着厉菖蒲,感受到他的体温,江听夏哭得更厉害了,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把胸腔里一腔委屈害怕都通过哭声发泄出来。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站在原地的谢友恒,像是暗夜里厮杀的狼王,眼睛里满是凛然杀意。 他手臂回抱着江听夏,询问道:“怎么了?哭成这样?” 江听夏埋在他怀里,声音一抽一抽的。 “谢友恒跟我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我吓死了。” 江听夏用胳膊环着厉菖蒲,害怕他消失不见,所以要紧紧抱着他,“你没事就好。” 江听夏整个人扑在厉菖蒲怀里,不管不顾抱着他,眼看就压住了厉菖蒲那条受伤的胳膊,站在一边的穆恒担心得不行,就要出声提醒,“嫂……” 他话还没说出口,厉菖蒲就给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说话。 穆恒只好住了口,背过身站在了一边。 见江听夏哭得这样伤心,厉菖蒲帮她拍了拍后背,柔声安慰,“那都是假的,我没事。” 今天这事把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哪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江听夏依旧埋在厉菖蒲怀里哭个不停。 厉菖蒲笑了笑,把小小的一个人抱在怀里,又心疼地低头在她发间吻了吻,“好了,不要害怕,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别哭了。” 江听夏跺了跺脚,把眼泪都抹在他刚换的衣服上,厉菖蒲揉了揉她的脑袋,耐心等江听夏的情绪慢慢缓过来。 抱着江听夏安慰的时候,厉菖蒲不忘抬起头直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谢友恒,露出一个看败者的眼神。 他还没死,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接手他的妻子。 厉菖蒲用了用力勒住了江听夏的细腰,如今,她是在他的怀里。 谢友恒被一双漆黑的眼睛看透了心思,如同被烫到一样,心虚地躲开了厉菖蒲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 厉菖蒲拿着纯棉手帕给江听夏擦眼睛,“哭得眼睛疼不疼?” 江听夏接过手帕,“你还担心我呢,担心担心你自己,受伤了也不让医生护士帮你看,偷偷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穆恒在一边接话,“就是!” 他跟江听夏告状道:“嫂子我跟你说,他那伤口都是自己拿纱布乱七八糟裹的。” 厉菖蒲都想骂人了,“穆恒!” 江听夏人刚好点,他又说这个招她干什么,人哭坏了怎么办。 江听夏瞪了厉菖蒲一眼,眼看着是生气了。 厉菖蒲立刻蔫下来。 穆恒站在江听夏身后,底气足得很,他嘿嘿一笑,“嫂子,我说话不管用,他听你的,你可一定要劝他多在医院养几天伤。” 厉菖蒲对江听夏讨好地笑笑,他走过去说道:“我这都是小伤,不碍事。”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坐回去等着!我叫医生过来。” 穆恒一溜烟跑了,“我去叫。” 厉菖蒲乖乖坐在病床前等医生观察,开药,又等护士重新上药。 江听夏就坐在一边看着他。 负责给厉菖蒲上药的是个老熟人,苏敏给厉菖蒲处理完伤口,收拾东西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厉团长,韩雨生他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很久不见他?” 两个人之前吵了一架,很久没有联系,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眼,谁都没有搭理谁。 眼看这都快过去半个月了,韩雨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 苏敏由一开始小小的生气再到气狠了他一直不出现,心里放狠话,他爱怎样怎样,韩雨生他就是来找她,她也不会搭理他的。 可是慢慢的,韩雨生没消息太久了,苏敏又开始担心,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见到厉菖蒲和江听夏两夫妻,她就忍不住打听韩雨生的消息。 厉菖蒲算了算日子,韩雨生离开也有段日子了。 他告诉苏敏,“韩雨生回老家去了,他家里出了些事情。” 一听这话,苏敏有些担心地追问道:“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因为前段时间,两个人话赶话呛了几句,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所以韩雨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苏敏一点也不知道。 在厉菖蒲告诉她韩雨生家里出事以后,苏敏又是难过又是着急。 她想,以前韩雨生也帮了她不少忙,她的扎针技术都是一针一针在他胳膊上练出来的,这会儿韩雨生遇见难事了,她却一点忙也没帮上,哪怕是跟他说说话,在他身边陪陪他呢。 面对苏敏的追问,厉菖蒲只能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当时他走得很急。” 那天,厉菖蒲是在走廊里碰见的韩雨生,他面色灰白,着急忙慌的样子,急着要去部里批假条,厉菖蒲就没有多问。 事情只打听到一半,不知道韩雨生那边情况如何了,苏敏的这颗心跟悬在空中一样。 她跟在病房里的众人点点头,端着医用托盘出门去了。 原本苏敏还犹豫要不要跟厉团长他们打听一下韩雨生老家的联系方式,算是关心关心战友同事,不过苏敏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她跟韩雨生在众人面前又没有什么关系,她这么上心会有些奇怪,于是苏敏想着等韩雨生回来,到那时,她再去找他,看望他。 第408章 亲家母 “娘,进来。” 华玉兰带着她娘和大哥大姐走进院门,她刚去火车站把娘家人接来。 她娘的腿这两年越来越严重了,走几步就疼得不行,华玉兰从她大姐寄来的的信里知道了情况,担心的不得了。 思来想去华玉兰还是艰难地跟向前进开了这个口,说想把她娘接到这儿来,给她在大医院找大夫看看。 向前进那边倒是同意了,就是她婆婆冯大妈颇有微词,自从得知华玉兰娘要来看病,在他们家里住一段时间,已经给华玉兰甩了好几天的脸子。 这会儿看见华玉兰带着娘家人乌泱泱进了屋子,冯大妈直接剜了一眼,坐在了饭桌边的凳子上。 华玉兰娘进了屋,她也就那么坐着,一言不发,华玉兰娘看冯大妈这态度,心里知道亲家母这是不欢迎她们,人立马局促起来,只好先笑着跟冯大妈打招呼,她腰身佝偻着,脸上都是讨好。 “亲家母。” 冯大妈翻了翻眼皮,依旧不起身,皮笑肉不笑说了句,“玉兰娘,来了。” 华玉兰娘满脸堆笑,“来了。” 冯大妈却在一边坐着,没事人一样,自顾自拍拍衣服又拍拍裤子,不接茬了。 她这样做,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 看着手足无措仿佛做错事一样的娘,还有脸上有些不高兴的大姐,以及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华玉兰也觉得难受。 她收了收情绪,赶紧开口招呼自己亲人,她扶着她娘,笑着说道:“娘,大姐,你们坐啊。” “都这会儿了,大伙儿肯定饿了,我去把饭端上来,先吃饭。” 华玉兰没奢望自己婆婆能在她去车站接她家里人的时候把饭做好,饭菜都是她提前做好,放在锅里温着的,等她娘一到家就能开饭。 华玉兰扶着她娘坐到饭桌边,又把她哥安置在她娘身边。 冯大妈看了一眼对面华玉兰那个流哈喇子的傻子哥哥,气不打一处来,她咋就跟这样家庭的人结了亲家。 见冯大妈也坐在饭桌边,华玉兰问了句,“娘,你吃过饭了没有?” “还是再跟我娘她们吃一点?” 华玉兰没等冯大妈说话就这么问,是因为她娘他们的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午饭那会儿华玉兰不在家,冯大妈是不会自己做饭的,为了不饿着向前进他娘,华玉兰就从做好的饭菜里专门留出来一些,给冯大妈吃。 冯大妈吃过了,自然不用坐在饭桌边不走,华玉兰也觉得这样好些,婆婆一直拉着个脸子,她娘都不敢看她婆婆的脸色,只能堆笑着跟冯大妈问好,冯大妈还爱搭不理的,华玉兰看着就难受了。 向前进他娘怎么对她,华玉兰能忍能让,可是冯大妈这么对自己的娘,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不是滋味。 华玉兰心想着冯大妈走远些也好,能让她娘家人安安心心吃完一顿饭。 儿媳妇平日里对她唯唯诺诺的,这下娘家人一来,都敢对她指手画脚的了,冯大妈瞪了华玉兰一眼,屁股动也不动坐在板凳上。 她故意支使华玉兰,“玉兰,你去端饭去,你娘他们是客人,我是家里的主人,我不能走,我陪着他们。” 华玉兰和她娘和大姐,都听懂了冯大妈的言外之意,强调他们是客人。 这话摆出来说就是难听,没有哪个做老婆婆的会在亲家母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故意说什么客人主人的,这跟撵人有什么区别。 华玉兰脸僵了僵,华玉兰大姐是家里最大的小孩,从小他们家被村里人欺负就是她冲在前面,家里孤儿寡母的,她当老大的不厉害点更让人欺负死了。 刚才他们一进屋,自己妹子婆婆那态度就让人火大,这会儿冯大妈说话更难听了,华玉兰大姐一瞪眼睛就要回击。 华玉兰娘知道自己两个闺女的性子,大女儿脾气火爆,小女儿性格温吞,一人一个活法,她抢先偷偷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华玉兰大姐,让她闭嘴,什么也别说,华玉兰大姐只好悻悻然住了嘴。 华玉兰于是说道:“你们坐着,我去端饭。” 华玉兰大姐看华玉兰婆婆坐在那儿跟个大爷似的动也不动,心里腹诽,这会儿她又不是主人了,跟他们这些客人一起等着吃现成的了。 见华玉兰一个人忙忙叨叨的,华玉兰大姐心疼妹子,于是也要站起来,“玉兰,我跟你一块。” 她话里带刺,“你一个人哪儿能忙得过来,没个人帮你可不行。” 华玉兰把大姐按回去坐好,“我自己能行,你别动。” 她看着坐在那儿笑嘻嘻玩着碗筷的大哥,说道:“大姐,你还要看着大哥呢。” 她们大哥的情况,确实没个人看着不行,要不华玉兰娘来城里看病,也不至于她们全家出动了,实在是大哥离不开娘。 华玉兰让他们都坐着,她去了厨房,兴冲冲掀开了锅盖。 为了招待她娘家人,昨晚上向前进还给了她三块钱,让她多买些肉和菜,华玉兰也好长时间不见家里人了,兴奋的不得了,一大早就买菜买肉,准备了这顿饭,想着能让家里人吃好。 只是看见锅里热着的饭菜,华玉兰顿时傻了眼。 她忙活了一早上,炒了个白菜肉丝,素炒南瓜丝,重头菜是她炖的一只老母鸡。 饭菜做好后,想着炖鸡是一整个的,就不给婆婆分了,为了补偿婆婆,华玉兰还特地在白菜肉丝里多匀了很多的炒肉丝给婆婆,还用猪油给她蒸了一小碗鸡蛋糕,没想到,她一掀开锅,只看见大碗里的炖鸡的两条大鸡腿全部不翼而飞。 一整个的炖鸡被撕开,独独没了鸡腿,想也知道这事是冯大妈干的。 第409章 恶心人 这事,华玉兰还真没冤枉冯大妈。 刚才华玉兰做好饭走了,临走时还特意跟冯大妈交待,已经给她留了饭,就在小锅里放着,让她饿了就自己先吃。 华玉兰走了,去车站接人,冯大妈见人走了,溜到了厨房,看着自己那份单独留出来的饭菜,又看看大锅里的炖鸡,鼻子都气歪了,凭啥华玉兰娘吃鸡肉,她没有。 早上华玉兰杀鸡的时候她都看着了,可这会儿自己的碗里却没有鸡肉。 没天理了。 冯大妈当时就骂开了,华玉兰就是个吃干饭的,她又不挣钱,这买鸡的钱还是他儿子挣回来的,凭啥她吃不上。 冯大妈心里不平衡了,于是伸手把两个鸡腿都拽了下来,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咔嚓咔嚓咬着,跟泄愤一样,一口气两个鸡腿下肚,冯大妈心里这才舒服了。 她看着满手的油,得意了,她就是故意的,让华玉兰他们吃,吃个屁。 …… 这会儿华玉兰看着缺了鸡腿的炖鸡,心里又急又气。 气的是向前进他娘这么不讲究,这么可恶,儿媳妇一家来人了,她就偏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恶心人。 专门给她留的饭菜她不吃,剩下了摆在那儿,偏要把手伸到一整个的炖鸡上来。 这事换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做。 急的是,家里人都在屋里等着吃饭呢,这明摆着是被撕掉鸡腿的炖鸡该怎么摆上桌呢? 华玉兰抹了把泪,她忍着不哭出来,眼前紧要的是让她娘和大哥大姐吃饭,要是向前进他娘做的这丑事闹开了,她娘知道人家不欢迎他们,还怎么在这儿住。 华玉兰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后,华玉兰想了个办法,她把炖鸡拿出来,用刀剁成了小块,入锅又炖了炖,这才勉强上了桌。 华玉兰娘看着华玉兰一趟一趟地端菜,忙喊,“行了行了,这么多菜哪儿吃得完,玉兰呐,你也坐着,不要忙活了。” 华玉兰端着鸡肉,装作无事发生,笑道:“娘,我这就来了。” “吃饭。” 华玉兰娘去拍华玉兰的手,脸上有些心疼,“一顿饭四五个菜,几个人哪儿吃得完。” 她看着桌子上又是肉又是蛋,还有大白米饭,于是提议道:“这么好的饭,这么好的菜,要不咱们还是等前进回来一起吃。” 华玉兰娘是老一辈子人,家里以男人为先,哪儿能家里干活的男人不在,其他人吃这么好的。 华玉兰给她娘盛了一碗二米饭,“娘,你吃就是了,我刚才在车站不是跟您说了,前进他单位上有事,加班去了。” 怕自己娘家人对华向前进有意见,华玉兰开口为向前进解释道:“之前前进还说要去车站接你们,就是因为工作忙最后也没去成,他让我跟您说一声,您和大哥大姐别见怪。” 华玉兰娘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怪的,让前进忙自己的事儿,不用来接我们。” 华玉兰接着解释:“不过,他也上心了,送咱们回来那车,就是他找来帮忙,专门接你们的。” 华玉兰娘听了这话,笑得很是开心,“不要耽误他的正事,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我知道前进是个好孩子。” 做娘的就是担心自己闺女嫁到别人家受委屈,如今女婿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接她来城市里看病,还找车接送,华玉兰娘心里就放心了,当初同意把女儿嫁给向前进,也算没错。 这时看着华玉兰和华玉兰娘母慈子孝的冯大妈清嗓子一样咳了几声,阴阳怪气道:“可不是,前进是个孝顺的,知道孝顺丈母娘。” 看到亲家不大高兴,华玉兰娘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冯大妈又说:“亲家母,你有福气,哎呀,养闺女比养儿子好,我养儿子你享福。” 华玉兰娘不善言辞,平日里为人和善,从不和人争执,这会儿被冯大妈阴阳怪气一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冯大妈笑了一声,“看你,亲家母,我就开个玩笑。” 她转而招呼道:“快吃饭,吃,看这一桌子好菜,你说前进也不在家,可惜了。” 冯大妈长叹一口气,脸上一副愁容,是心疼儿子的模样,“别看前进现在出息了,住到了城里还当了干部,其实只有我当娘的看在眼里,他一天辛苦着呢,你看,饭都不能按时回家吃。” 冯大妈看着饭桌上丰富的菜肴,哎呀了一声,感叹了一句,“又是鸡又是肉的,这是前进多长时间的工资啊。” 说完这话,冯大妈推了推离她最近的菜盘,故意说道:“吃,吃,亲家母还有她大姐。” “你们吃。” 冯大妈这样热情的招呼,可却是在说了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之后。 她先是在华玉兰娘面前阴阳怪气说她儿子孝顺丈母娘,又提起向前进工作辛苦,再说这一大桌饭菜花了不少钱,而这钱都是他儿子辛苦挣来的,这么一通下来,在座的华玉兰和她娘家人谁还张的开口吃饭。 冯大妈吃过饭了,还吃了两个大鸡腿,肚子滚圆坐在饭桌上,得意地看着华玉兰和其她人。 她就是故意臊她们母女呢。 华玉兰本来就因为自己婆婆一进门就各种甩脸子,自己娘家人因此格外局促而心里难受,后来冯大妈又明着故意糟蹋了她忙活了一早上做好的饭菜,这会儿在饭桌上她又诚心说这种话,华玉兰已经快要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娘,”她带着生气喊了一声。 华玉兰看向冯大妈,眼里已经是朦胧的泪花。 冯大妈坐在那儿,“咋,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华玉兰她娘拽了一把坐在她身边的华玉兰,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跟她婆婆吵架。 华玉兰大姐也是怒不可遏,可想着他们这趟来是来给她娘看病的,到底是借住在妹妹妹夫家里,气短,华玉兰大姐华美兰也就忍住了心里的不痛快。 华美兰于是只是直接端起了碗,看着冯大妈大声说道:“吃,怎么不吃呢。” 她看着自己娘和妹妹,给她娘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肉丝,说道:“娘,你也吃,你女婿孝敬你的,别糟蹋他的孝心。” 华美兰又往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紧跟着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我妹子命好,嫁个好男人,咱们也沾光呢,多吃,吃它个干干净净。” 第410章 想把我家里人都赶走 吃过饭以后,华玉兰大姐华美兰进了屋,她一拍手,解恨道:“我们吃了几口饭,看你婆婆刚才在饭桌上那肉疼的模样,看着我吃完的菜盘子,鼻子都要气歪了。” 华玉兰扶着她娘在床上坐好,听到大姐这么说,她像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脑袋,愧疚又失落的样子,“姐,对不起,你们大老远来,让你们受这个闲气。” 华美兰看自己妹妹这副温顺样就来气,“看你那窝囊样,平时你婆婆欺负死你了。” 华玉兰眼神黯淡下来。 华美兰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自己厉害点,我看那老太太气焰那么嚣张,也是你这个好脾气的惯出来的,长嘴干嘛的,她骂你你不会骂回去。” 华玉兰娘打断大女儿的话,“你跟你妹子胡说什么呢?” 华美兰继续说道:“我教她怎么治她婆婆,玉兰我跟你说,千万别惯着你婆婆,该说就说,该骂回去就骂回去,我们是你娘家人,她都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再不厉害点,那老太婆就要骑你脑袋上去了。” 华美兰提起刚才的事情就一肚子气,“看你刚才那样,对着你婆婆不敢说半个不字,人家使唤你跟使唤丫头似的,你婆婆对着娘那么甩脸子,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再像现在这么窝囊下去,你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见华美兰这话有些过了,华玉兰娘推了大女儿一把,“美兰,别这么说你妹。” 老太太眼神混浊,脸上的沟壑皱纹里都是无奈,“她也不容易。” 闺女远嫁,自家人都不在身边,女婿又是个有本事的,向前进他娘肯定觉得自家闺女高攀了,自己闺女可不就处处受人家的气。 他们多少年才进这个家门一次,可自己的女儿玉兰她可是天天在这个家里待着,最难的人分明是她。 老太太忍着心疼,又转头宽慰华玉兰,“玉兰,不要因为我们跟你婆婆闹别扭,我们待几天就走了,没事的,倒是你,你嫁过来不容易。” “前进他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他愿意护着你就行了,”华玉兰娘安慰华玉兰道:“对你婆婆,不管她咋样,你别往心里去,你又不是为她嫁过来的不是。” 她娘知道,华玉兰她是因为向前进这个人才嫁到这里来的,也是为了他跟他娘他妹他所有的家里人都尽量好好的相处,可她心里也并不是不委屈,不难受的,尤其是这次更是牵扯到华玉兰的家里人,让她们跟着她受委屈,华玉兰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母女三人正在屋里说着话,敲门声响起,是向前进的声音,“娘。” “前进回来了,”华玉兰娘急着让华美兰华玉兰去开门。 “好孩子,快进来坐。” 向前进走进屋来,见到许久未见的丈母娘大姨姐,满脸是笑跟大伙儿打招呼,他坐在华玉兰娘身边的小板凳上,是最孝顺的女婿的模样,“娘,本来还说我去接您和大哥大姐的,部里突然来了个通知,着急让我过去一趟,没办法,只能让玉兰去接你们了。” “不碍事,玉兰接我们就行,你别耽误做大事。” 丈母娘热情万分,亲亲热热的,只是大姨姐华美兰拉着个脸不跟他多说话。 向前进觉得不对劲,又看看自己媳妇华玉兰,见一向好脾气的华玉兰也一脸不高兴,微微侧着脸不看他,眼圈也红红的。 向前进跟丈母娘聊了几句,就让赶了几天路的华玉兰家里人好好休息,他则带着华玉兰走出了屋门,回了两人的房间。 他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看你不大高兴。” 华玉兰疲惫地上了床,情绪很是低落,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向前进,她说:“你娘是故意的,故意跟我作对,让我娘我姐心里不舒服,她就是想把我家里人都赶走。” 向前进听到自己老娘做的那些事情,面上有些尴尬。 把待客的整鸡吃了,又跟来家里的儿媳妇的娘家人甩脸子,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事传出去,他娘在别人眼里成了个什么人了。 向前进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抽泣着的华玉兰的肩头,他也很是无奈。 “我娘这次怎么这么离谱,她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向前进又对华玉兰说道:“玉兰,你跟娘和大姐说,踏踏实实在家里住着,这是我家,也是你家,当娘的住女儿家里,天经地义的。” “我娘再说什么,你们就说是我让娘大哥大姐来住的,让她来找我。” 有了向前进的支持,华玉兰稍稍好了些,她看着被自己亲娘气得呼哧喘气的向前进,心想,他娘那个人撒起泼来,向前进也搞不定,他对他亲娘又能怎么办呢。 向前进看华玉兰不说话了,他又主动提起给丈母娘看病的事情,希望华玉兰能高兴些。 “我给娘找好医生了,明天就能带她到医院去,明天我请假把别的事都推了,我送你们,早治早好,娘也能少受点罪。” 听了这话,华玉兰心里都是感激,她握着向前进的手,“前进,谢谢你,我替我娘谢谢你。” 向前进回握住妻子激动的双手,“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娘不就是我娘。” 第411章 早晚把他们俩拆散了 华玉兰娘的腿是慢性病,因为是年轻时候身体遭罪留下的病根,得慢慢治,要配合医生的针灸按摩和吃药,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华玉兰就经常带着她娘往医院里跑。 这天,她去窗口清缴费单子的时候,看见了向前进,她刚想打招呼,就发现向前进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华玉兰于是多看了两眼。 只见向前进和那女人站在一处,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而且他们两个人距离靠得很近,几乎是脚尖对着脚尖,一男一女中间连半米距离都没有拉开,女人正在笑,眼睛多情又妩媚,不时还看一眼向前进,女人的直觉让华玉兰察觉到了不对劲。 “前进。” 华玉兰喊了一声,朝他们两个人走过去。 向前进看到了华玉兰,整个人惊弓之鸟一样向后退了几步,离刚才那女人远远的,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这更让华玉兰怀疑了。 如果刚才两个人是在正常交流,向前进怎么会吓成这样。 华玉兰走到了向前进身边,看了看慌张的向前进,又看看那个女人,“这是?” 向前进接话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邓美,是医院的同事。” 邓美看着眼前的华玉兰笑了笑,“你好。” 之前邓美找向前进帮忙找个工作,向前进就把邓美安排进了医院的后勤部门,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工作,可邓美已经很满意了,更让她满意的是,没想到向前进现在真有这么大本事,说给她安排工作就能安排上。 邓美的心里又不禁打起别的算盘来。 要是她跟向前进旧情复燃,那么她就能跟着他,日子也能比以前好过些。 于是,邓美一直想要找向前进出来再见一面,吃顿饭,美其名曰是要感谢向前进的帮忙,可她心里可是有别的打算的,她想多和向前进创造一些机会,毕竟之前向前进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对她应当是有几分感情的,邓美相信,只要她多用些手段,不愁向前进不上钩。 谁知向前进对她却避而不见了,怎么都不肯赴约,邓美心有失落,好在今天在医院遇到了向前进,她就走上前把人堵住,又是谢谢又是感激地说了一大堆。 向前进却油盐不进,对她话里的其它暗示无动于衷,还一直有意说起他结婚的事情,他说他急着去找他媳妇。 这时,华玉兰来了。 向前进又跟邓美介绍华玉兰,“邓美,这是我爱人,华玉兰。” 听到向前进这么说,华玉兰也对邓美笑笑,“你好。” 向前进站在华玉兰身边,问道:“娘怎么样了?” 华玉兰跟他说道:“按摩之后,又到了张医生那儿了。” 向前进于是说:“我跟你去看看娘。” 两人并肩站立,又相伴离开。 邓美看着两夫妻恩爱离去的模样,假笑僵在脸上。 她切了一声,在心里鄙夷道,还以为向前进找了个什么天仙,这么一看,不也就是一个普通女人。 她还不知道男人什么样,向前进装什么蒜,自己白送上门,他还装起来了。 邓美攥着拳头,等着瞧,她早晚把他们俩拆散了。 …… 向前进和华玉兰并肩走着,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邓美缠着他,借着他帮她安排工作这事尽说些有的没的,他就有些恼火,尤其是他和邓美说话的时候,还让华玉兰给看见了。 关于以前他身上那些事情,向前进是心虚的。 所以,他一直瞒着以前的事情,不想让华玉兰知道,谁知今天好巧不巧就让华玉兰碰见邓美了呢。 也是凑巧了,他前脚刚把邓美安排进医院上班,后脚华玉兰她娘就因为身体原因需要常常往医院跑,这不就撞在一起了。 向前进心里正心烦邓美的事情,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为了保险起见,给邓美换个工作岗位,这时,华玉兰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是谁?以前没听你说过认识这么一个人?” 工作原因,向前进身边都是些兄弟,男人多,女性朋友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刚才那个叫邓美的女人,华玉兰却一无所知。 想起两人靠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华玉兰心里生疑,问道:“我看你们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很高兴的样子,是在说什么呢?” 向前进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哪儿高兴了?有吗?” “我们也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顶多是客气而已,谈不上什么有说有笑的。” 觉得这解释轻飘飘的,接着,向前进干笑了几声,重新解释道:“嗨,这不是因为,邓美前两天找上我了,托我帮忙给她安排个工作,医院后勤有缺,我就给她介绍了一下,她就上班了,刚才我刚进医院门口,说去看看你和娘那边咋样了,就先碰见邓美了,见了我非要感谢我,说要请我吃饭,我都说不用谢了,太客气了。” 华玉兰眉头皱了皱,现在工作不好找,向前进这么轻松就给人帮了这个忙,势必是要搭些功夫和人情的。 她问,“你们什么关系?说帮忙找工作就帮忙找工作,这么大的忙,说帮就帮了?” “啊!”向前进被问的额头冒汗。 “邓美她,是我战友的妹妹,”向前进随便编了个理由,撒谎时脸上神情很不自然,“这个忙肯定得帮。” 听向前进这么说,华玉兰没有过多怀疑,于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事情。 她心里是相信向前进的,两个人一块长大,都认识二十多年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向前进在男女问题这方面,从没让她操过心,从恋爱到结婚,身边就她一个人。 …… 谁知过了几天,华玉兰又在医院碰见了邓美。 华玉兰给她娘取药,邓美也在药房里面,两人有过上一次经向前进介绍的一面之缘,华玉兰朝邓美笑笑,算是打招呼。 本想打个招呼就离开,邓美拦住了她。 华玉兰哪里知道,邓美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笑得很是亲热,“华玉兰是,是前进的媳妇,咱俩上次见过。” 华玉兰皱了皱眉,心里不大舒服,这女人张口就喊前进,这么亲热,半点分寸都没有。 邓美就是故意这么喊的,她心里早盘算好了,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又败了,在婚恋市场里条件算是中等偏下,别人给她介绍的男人,要不就是人家看不上她,要不就是她看不上男方,找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这个时候,向前进出现了。 他是个干部,看着还挺有本事的,对邓美来说,想做官太太,向前进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尤其是向前进和他媳妇还没生孩子,这样一来,向前进和他媳妇离了,再跟她结婚,没有累赘,邓美也不用当后妈,这跟一婚也没区别。 所以,邓美就打起了歪主意。 第412章 你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等了几天,好不容易堵到了落单的华玉兰,开口就给华玉兰找别扭。 邓美接着说道:“之前我生活上遇到些难处,多亏前进拉了我一把,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他。” 不知怎么,华玉兰对邓美这个人感觉不怎么好,不愿意和她多交谈。 邓美的话却很密,“本来我因为当初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他,要不是遇到了麻烦,我还真不好意思开口,不过,现在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在前进身边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这话本就是邓美故意说出来恶心人的,华玉兰一听,停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我跟前进结婚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他战友的妹妹吗?” 邓美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我不是啊!” 邓美一听这事就有猫腻,她故意捂住嘴,十分惊讶的样子,“怎么?前进没告诉这些,也没告诉你我跟他的关系吗?” 华玉兰睁着眼睛瞪着邓美。 邓美于是把她和向前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华玉兰,从两人相遇,向前进主动找她搭话,再到向前进给她献殷勤夺得美人归,再到两人谈恋爱,跳舞,看电影,逛书局,又说起当初她因为父母反对,不得已和向前进分手,向前进很痛苦,她也没办法。 华玉兰听完了,脑袋乱哄哄的,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和向前进谈过恋爱?” 华玉兰溺水一般呼吸不过来,只问,“什么时候?” 邓美告诉她时间,华玉兰在心里一算,是两人结婚不久前。 邓美看华玉兰脸色煞白,魂不守舍,心里暗暗得意,她本来是想说些话刺激华玉兰的,她和向前进多年不见,就见了一面,就能说动向前进帮她这么大的忙,她就拿这个事故意恶心华玉兰,没想到在和华玉兰的交谈中,邓美发现向前进根本没有跟华玉兰说实话,估计还撒了谎,邓美就抓住这一点,一五一十跟华玉兰交代清楚了,看华玉兰站在那里愣住的模样,想必这事对她打击很大。 邓美又故意说道:“其实我和前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你不会介意,是我说错话了。” 华玉兰已经不听邓美说什么,迈着步子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 一间病房内传出吵架声。 “你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前进站在原地,看着盛怒之下的华玉兰,慌乱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华玉兰质问道:“那个邓美说你们以前谈过恋爱。”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你当兵以后写信告诉我你要娶我,让我等你,我等了,可是,就在我们结婚之前,你跟别的女人乱搞!” “向前进!你对得起我吗?” 婚前婚后,华玉兰从来就是隐忍懂事的模样,此刻却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可想而知,她的内心有多么崩溃。 眼看和邓美的事情败露,向前进也没法嘴硬下去,心里暗怪邓美多嘴多舌,好好的在华玉兰面前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干什么,同时,向前进又后悔,要不是邓美找上他,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畅快,多年前,邓美看不起他,多年后,低声下气求到了他这里,向前进就为了那点该死的虚荣心,帮邓美找了工作,这才让华玉兰知晓了以前的事情,坏了事。 “玉兰,你先坐下来,娘快从张医生那儿回来了,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华玉兰却不吃这一套,眼睛都气得通红,“你说实话,你做过什么清清楚楚交代出来。” “你不说,让我自己去查,去问吗?” 向前进被逼到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告诉了华玉兰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他只说,之前他被调到新部队,有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他就去见了,后来碰见邓美,就谈了几天朋友。 听到向前进承认了,华玉兰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她问,“别人要给你介绍对象,你为什么不拒绝?那会儿我们说好了要结婚,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在老家定下了亲事?” 华玉兰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姐结婚,你那次回老家,见了我你就躲着我,也不提结婚的事情,我当时就猜想你是不是后悔了,我也没追着你问,我结婚那天,”华玉兰眼里都是泪花,不解道:“我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你拽着我的褂子说你要娶我,我以为是我想岔了,你根本没那个意思,你是要娶我的,我还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结果,你那会儿就是后悔了。” “对不起,”再谈起之前的事情,向前进羞愧万分,他上前想要抓住华玉兰的手,“是我对不起你。” 华玉兰一把甩开他,向前进又解释,“玉兰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我是喜欢你的,从头到尾就喜欢你一个,是我猪油蒙了心,那个时候,我刚提干,我想再进一步,一心想着找个城里媳妇,家底厚的,条件好的。” 他自责道:“是我糊涂。” 华玉兰听懂了向前进的话,他要想在城市里站稳脚跟,升官发财,找个好媳妇,好老丈人好老丈母娘是最简单最快的办法,可是,他怎么能为了这个,背信弃义,辜负她。 华玉兰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来,“王八蛋,你真让我恶心。” 向前进被华玉兰这么骂,脸上顿时青一块红一块,有些挂不住脸。 他说:“当时我二十多岁,什么都不懂,完完全全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小子,一没钱财二没人脉,我想找个能帮衬帮衬我的岳家,说实话,是个人就会有这种想法,你没必要这么骂我。” 华玉兰一巴掌甩在向前进脸上。 “你要找城里媳妇,你就去找啊,你又来招惹我干什么,结婚前你要跟我说了实话,我还能拦着你奔你的好前程吗。” 第413章 骗了我这么多年 华玉兰字字泣血,“要是我那会儿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肯定离你远远的,绝不会纠缠,可你倒好,你把你这些心里话一瞒就是这么多年,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向前进看华玉兰哭成这样,心里知道华玉兰怪他了,他补救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就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我不敢告诉你这些话,我怕你再也不愿意理我,玉兰,念书那会儿我就喜欢你,我就是太年轻一时走错了路,不过,我可以保证,从头到尾,我心里就你一个女人。” 华玉兰看向前进这样赌咒发誓,信誓旦旦的模样,整个人彻底崩溃,她一把推开向前进,“就是因为这样,你说你喜欢我,心里只有我,可是你还是能跟别的女人谈朋友处对象,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你更恶心了。” “道德败坏,无情无义,我今天才看清,你这个人从根上就烂透了。” 华玉兰再不听向前进的解释,跑出了病房。 刚到拐角就碰见了江听夏。 今天厉菖蒲来医院给胳膊上的伤换药,不过他三推四阻的不愿意来,非说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江听夏就强制把他带来了医院。 厉菖蒲在屋里让护士换药,江听夏本来要去药房拿药的,刚走几步,就在拐角处碰见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江听夏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华玉兰吗。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扶着华玉兰在廊下的长椅下坐着,关切地问道:“玉兰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华玉兰埋脸呜呜哭着,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她把事情告诉了江听夏,咬着嘴唇模样痛苦万分。 “我还以为我俩感情有多好,我还跟你说过我们的故事,都是假的,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一个村里长大的,念书也在一块,刚到年纪两人就约好了以后要结婚,谁知道,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我是最不重要的,随时能扔掉的那部分。” 江听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前段时间,华玉兰提起向前进还是一脸甜蜜,眼里都是爱恋,说起她和向前进以前相识相知的事情,眼里都有了光,可谁知道,这份被华玉兰视为全部的爱情,底下竟然藏着这样肮脏的心思,怪不得华玉兰不能接受了。 华玉兰一直在哭,“要是我俩没感情基础,他不要我,要找条件更好的人结婚,我不怨他,可他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他还是把我当个货物一样挑挑拣拣,最后不要我,选了别人。” “我真不能接受。” 被枕边人这样算计,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能接受得了呢。 江听夏拍了拍华玉兰安慰她,又问,“玉兰姐,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华玉兰一愣,眼泪流了下来,“我,我不知道。” 江听夏陪了华玉兰一会儿,华玉兰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情绪稍微平和些,就要到病房去,她娘还在医院里看病呢,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娘跟着她的事情着急上火。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华玉兰家和医院来回跑,全身心放在给她娘看病的事情上,对着向前进半点好脸色都没有,除了在她娘和大姐面前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能和向前进简单交谈几句,没人看见的时候,华玉兰是半点都不会搭理向前进的。 天已经黑了,华玉兰给她娘做完治疗,带着她娘回家,却在家门口碰见了郑植。 华玉兰脸一黑,心里知道,郑植一定是向前进他娘找来的,无非是逼着她喝药扎针,烧符,在得知向前进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乱搞以后,此刻,华玉兰对这些事情无比厌烦,厌恶。 不过,在郑植和她娘面前,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郑植看了一眼华玉兰娘,多问了几句,他发现华玉兰娘的腿有些毛病,就说要给看看,华玉兰自然没有拒绝,忙不迭同意了。 郑植左看右看,告诉华玉兰道:“姐,大娘这腿是老毛病,不好治。” 华玉兰有些失落,不过,她也没全指着郑植这么一个年轻小伙。 郑植却一拍胸脯,“姐,悄悄告诉你,这病我能治,我爹教过我,等我回去翻翻我爹给我留的那些书,看看该咋治。” “你现学现卖!” 听郑植这么说,华玉兰忽地笑了。 郑植不在意,嘻嘻笑着,跟华玉兰说,“姐,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一定用心给大娘看,保证给大娘治好了。” 华玉兰只是笑,无非是觉得郑植这个小孩说话有意思,市里那么大的医院,有那么多那么好的医生,没有一个人拍板说能保证把她娘治好的,都是说需要保守治疗,防止她娘的腿情况更差,郑植这么小的年纪,却敢拍胸脯保证。 华玉兰没信,却还是答应,“好,郑植,要是可以,你试着想办法,把我娘的腿治好,我们一家人都会感谢你,姐记你的恩情呢。” 郑植笑得开心,“好。” 华玉兰和郑植一起进了院子,推开屋门,就见她姐站在客厅,乌眼鸡一样瞪着冯大妈。 华玉兰问,“大姐,怎么了?” 话音刚落,向小云就从客房里走了出来,大大咧咧道:“大嫂,我回娘家住几天。” 华玉兰走到客房,见向小云把自己的包袱放在床上,这本来是华玉兰收拾出来让她娘和大姐住的地方,向小云这意思,完全是要跟她娘家人抢住的地方。 华玉兰气得心里冒火,不过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她的娘家人,还是忍了忍,把向小云的包袱拿起来,递给向小云。 “小云,我娘来市里的医院看病,要在家里住住几天,这屋子是我收拾出来给她们住的,你要是回家来的话,这间你不能住。” 向华兰提议道:“要不今天晚上你去娘的屋里,跟娘挤挤。” 向小云肯定不同意,一把夺过自己的包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这就是我的房间,凭啥我不能住。” 第414章 今天不想再忍了 华玉兰喉咙一哽,这间屋子是向小云没有出嫁前住的地方,自她出嫁以后,这间屋子就空了出来,所以华玉兰就把这间屋子重新收拾了出来,让她娘和大哥大姐暂住。 华玉兰用着自己最后的耐心跟向家人打交道,“小云,你嫁出去以后,屋子没人住,我娘家来人所以让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暂住几天,等这边的事了了,他们回了老家,这还是你的屋子,不过,这段时间你要是回家来,就先跟娘睡一块挤一挤。” 向小云却坐在床上不起来,对着华玉兰瞪眼睛,“那可不行!” 向小云这次回家来,可不是心血来潮,就是她娘冯大妈跟她通了气,说是华玉兰一家子跑到她家来,吃她哥的喝她哥的用她哥的,烦得不得了,冯大妈心里气不过,这就把女儿向小云叫了回来,想着给华玉兰和她娘家人个没脸,好好搅一场,趁机把她们一家人赶出去。 向小云就借着这个屋子的事情开始胡搅蛮缠。 就是不把屋子让出去,看她们一家人晚上住哪儿。 “这是我的屋子,我就得睡这儿,凭啥我回家里来还得跟我娘挤一块。” 华玉兰问,“那我娘和我大哥大姐睡哪儿?” 向小云切了一声,“那客厅不是那么大块地方,叫他们睡地上不就行了。” 华玉兰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地上怎么能睡人!” 向小云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嘀咕道:“这是我家,总不能委屈我。” 她眼神扫过华玉兰的娘家人,“他们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别人家可不就得受点委屈,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看着对她霸道惯了的小姑子,在她娘家人面前对她没有半点体谅,明摆着是为难她,华玉兰嘴角勾了勾,第一次对向前进这个妹妹说了如此难听的话,“你家!你别忘了,这是我和你哥的家,不是你的家。” “这间屋子让谁住应该由我说了算,别说你是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没嫁出去,我要是不同意,你也进不了这个家门。” 以前华玉兰从没对她这么硬气过,向小云噌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告诉我娘,” 她大喊,“娘,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嘛!”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冯大妈走了出来,她装着耳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吵成这样。” 冯大妈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剜向华玉兰,她又看看郑植,“这还有外人在呢,吵成这样,不嫌丢人。” 向小云跟冯大妈告状,“她刚才说这不是我家,她要把我赶出去。” 华玉兰大姐华美兰看妹妹终于对着这家人硬气起来,心里舒服了,两手叉腰站在华玉兰身边,“冯大妈,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可没听说过咱们村有这个传统,妹子在她哥家一住就是好几年,还敢在嫂子面前上蹿下跳的,在嫂子面前一口一个我家我家的。” “你哥都结婚了,这明明是你哥你嫂子家,是你家吗?” 华美兰脸上带着嘲笑,“我要回老家去,把这事说给老家人听听,让他们也开开眼,八百年谁家也没见过这样的妹子,冯大妈,你们家好家教啊。” 冯大妈恶狠狠瞪了一眼华玉兰和华美兰,可是看华美兰那副不肯吃亏,嘴皮子又厉害的样子,心里又打怵,要是真让她回老家一嚷嚷,这不是让老家人戳她脊梁骨嘛。 华玉兰有娘家人撑腰,冯大妈也不敢跟华玉兰吵了,心想等她娘家人走了,看她怎么对付她。 冯大妈转移话题,“这不是,郑植都来老半天了,玉兰,你先别管别的事,先把药喝了。” 她吩咐郑植,“你东西准备好了,我去把药端出来。” 冯大妈又跟华玉兰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我们向家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前进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个娃儿,这事到哪儿可都说不过去。” 冯大妈看着华玉兰娘和华玉兰大姐,故意问,“你说是,玉兰娘和玉兰她大姐。” 别说冯大妈了,以前就连华玉兰都一直因为没能给向前进生个儿子继承香火而内疚,可如今,华玉兰哪里还有这种想法,想到向前进,她心中只有一腔怒火。 看到冯大妈端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药汁走向她,华玉兰心里全是不耐烦。 这样生孩子的药她已经喝了好多年,自她嫁给向前进,半年肚子没动静,婆婆冯大妈就开始在她身上折腾各种药方,华玉兰从一开始的难以忍受到后来的习惯,不管药多苦,她都能忍着一口闷了,甚至慢慢习惯了这样难以下口的苦药。 她为了什么?她为了向前进,一开始,她想着可以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后来,这药不管用,她又想着,她喝了,她婆婆能高兴些,向前进也就不用整日为了家里的婆媳矛盾焦头烂额,为了向前进,她又忍了。 可她忍来忍去就为了向前进那个辜负她的烂人? 华玉兰今天不想再忍了。 “这药我不喝。” 冯大妈大吃一惊,端药的碗都差点没拿稳。 别说冯大妈了,就连外人郑植都惊讶地看着华玉兰,自他认识华玉兰以来,她就是一副温和模样,他也看不下去劝过她,可华玉兰根本没往心里去,端起碗就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突然不喝冯大妈给她准备的药了。 冯大妈把碗放在华玉兰手边的桌子上,“这药怎么能不喝呢,这是生孩子的大事。” 冯大妈沉着脸,先去跟华玉兰娘告状,“玉兰娘,这你得好好说说玉兰,你闺女嫁到我家来,这么多年了,没给我家添个一儿半女的,我求爷爷告奶奶给她找到生儿子的药给她喝,她还不领情。” 华美兰端起药碗闻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什么鬼东西,一股怪味,这能喝吗。” 她骂冯大妈,“你安的什么心,给我妹子喝这种东西,你想毒死她。” 冯大妈被气的嘴唇都在哆嗦,“这是生儿子的秘方,咋就能毒死她。” 华美兰端着药碗递给冯大妈,“你咋不喝,这东西给你喝,我看你咽不咽地下去。” 冯大妈躲着华美兰怼过来的碗,向小云见状冲过去护着冯大妈,母女俩就和华玉兰大姐华美兰推搡着骂起来。 推搡中,药碗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第415章 一家人算计一个人 地上都是苦药汤的味道,这味道难闻到一堆人立刻捂住了鼻子。 看着冯大妈捂鼻子捂得那么紧,华玉兰冷笑一声,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这东西难闻。 华玉兰说道:“我再说一遍,这药我不喝,以后别给我了。” 冯大妈捂着鼻子,说话含糊不清,“那可不行,你还得给我生个大孙子呢,不喝药哪儿能行。” “锅里还有药,我再给你端一碗去。” 华玉兰只是淡淡地说道:“生不出孩子也不能说是我的问题,这药留给你儿子喝。” 听了这话,冯大妈立刻怒不可遏,“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做媳妇的这么编排自家男人的。” 郑植察觉到情况不对,已经偷偷走了出去,离开了。 冯大妈还想骂,华玉兰已经不想和她吵,扶着她娘进了自己的卧室,又叫她大哥大姐都进来,然后关上了屋门。 关门前跟屋外的冯大妈和向小云两母女说道:“累了一天,我们该休息了,大晚上的,我不想吵架,向小云她不是不肯把屋子让出来嘛,以后我娘他们就跟我一起睡正屋。” 屋里传出华美兰底气十足的声音,她瞪着眼睛,“吵就吵,我还吵不过她俩,你让她俩试试。” 看着紧闭的屋门,冯大妈咬着牙,终归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向小云突然想到什么,“不对,他们住到正屋去,我哥回来住哪儿!” …… 晚上,向前进加班回到家,推了推卧室门,发现进不去,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还没回家睡下,华玉兰怎么就把屋门反锁了。 向前进拍了拍门,因为是半夜,他声音很低,“玉兰,我回来了,开开门。” 他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应答,向前进只好又拍门,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这时,屋门才传来咔哒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华玉兰披着外套站在屋门边,是挡着向前进不让他进屋的架势。 她说话言简意赅,板着个脸看都不看一眼向前进,“今天晚上,你妹回来了,住进了客房,把我娘和大哥大姐都撵了出来,我叫我娘他们住进卧室,你自己找地方住。” 向前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见卧室的床上躺着人,华玉兰大哥还睡在铺了褥子的地板上。 本来这两天因为邓美的事情向前进在华玉兰面前就矮了一头,处处赔笑脸都不管用,他这个妹子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向前进不自然道:“小云回家了,怎么不让她到娘的屋里住一晚上将就将就,你们怎么挤一块睡了。” 华玉兰侧过脸去,顾及着已经睡着的她娘和大哥大姐,她压低声音跟向前进交谈,“向前进,你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你娘和你妹妹的好办法,成天琢磨着怎么把我家里人赶出去。” 向前进说道:“不能,玉兰,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娘和小云怎么会这样?” 华玉兰吐出一口浊气,“你娘和你妹妹从我跟你结婚就是这一套恶心人的把戏,玩了这么多年,你但凡睁开眼睛看看呢。” “你妹妹嫁人以后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趟,就这么巧,我娘他们前脚住进来,她后脚就跑回来住了?我娘他们到家里第一天,你娘那边什么态度你也知道,她干的那些好事我都说不出口。” 华玉兰伸手抹了把眼泪,抬着头不想哭,她忍着眼泪说道:“你娘,你妹妹,你家里人,个个想着怎么把我撵走。” 她眼眶红红,“你们一家人算计我一个。” 这话可是戳了向前进的肺管子,因为他婚前背着华玉兰谈了几个朋友,这事被华玉兰知道以后,在她那儿,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当初他可不是对和华玉兰的这份感情带了算计,即使最后及时回头,可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改不了了,这在华玉兰那儿,就成了一块心病。 再加上家里时不时的闹出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华玉兰心里还不越来越气他,这样下去,她心里这槛儿还能过得去嘛。 向前进转身去敲客房的门,“向小云!你给我出来!” 向小云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打开了房门,“大哥,你大半夜的敲我门干什么。” “这么大声音,吓我一大跳。” 向前进冷着脸,“拿着你东西,回你家去。” 华玉兰不管他们说什么,先关住了房门,只是突然,向小云的哭骂声就震天响,关着门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回娘家住两天怎么了!只许他们来住,不许我来住,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娶了媳妇,你跟你媳妇改姓华了,处处向着他们一家人,这屋子一直是我住的,我才嫁出去几天,什么猫猫狗狗也能进我屋子里,还让个傻子住进来。” 话音刚落,嘭地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向前进一脚踹在了门上,“向小云,你给我闭嘴。” 这下可好,向小云彻底哭喊起来,女人哭骂嚎的声音混成一片。 华玉兰娘和大哥大姐都被吵醒,华美兰下床拿被子裹住受到惊吓的大哥,华玉兰娘则是心神不宁道:“怎么吵起来了?” 华玉兰靠在门边,“没事,娘,你们接着睡。” 华玉兰娘一脸不安和内疚,“是不是还是因为娘到你家的事情吵成这样。” 刚才刚从医院回来,华玉兰已经和她婆家吵过一架了,华玉兰娘本就心里压力大,这又吵,她更是无措不安起来,哪里还能睡得着。 华玉兰见状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了吵得一塌糊涂的向前进和向小云两兄妹身边。 “你们要吵就出去吵,我明天还要带我娘看病,我们要休息。” 向小云看到华玉兰,什么气都冲着她去了,“你跟我哥说什么了?让他对我发了这一通邪火。” 第416章 要是家里容不下我,你们不妨直说 向小云指着华玉兰,因为愤怒面部表情都扭曲起来,“用你现在出来装好人劝架。” 她笃定道:“肯定是你在我哥那儿吹什么枕头风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亲兄妹能闹成这样。” 华玉兰转而看向向前进,“向前进,张开你的耳朵好好听听,听听你妹说话,什么你你你的,她就这么称呼我。” “我好歹是她嫂子,”华玉兰指着向前进,“你们一家人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她整个人突然愤怒起来,冲向前进骂道:“你们一家子无赖!骗子!” 听华玉兰这么说,说他是骗子,向前进就知道华玉兰心里有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邓美告诉她的事情,她心里不舒服,又碰上向小云跟她吵架,她就一股脑把这火都发了出来。 向前进对华玉兰满是愧疚,看她这样,又去骂向小云,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把屋子腾出来给华玉兰娘和华玉兰大哥大姐住,向小云当然不愿意,又哭又喊的跟她哥对着干。 冯大妈披着外套从屋里走出来,“我的老天爷!你们大半夜闹腾什么!” 冯大妈走到又哭又闹的向小云身边,对着向前进指责道:“你妹子回娘家来,住间屋子怎么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就为这个事大半夜把她骂成这样。” 向前进对自己亲娘和亲妹子没办法,气愤地转过身,对着白墙垂着个脑袋,要是以前华玉兰看向前进这样为难,肯定会因为体谅他选择退一步,可如今,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向前进一眼。 所以在冯大妈指责到她身上的时候,华玉兰当时就爆发了。 冯大妈看着华玉兰,一边说话一边咬牙,看着恨不得从她身上叨一块肉下来,“华玉兰!有你这么当嫂子的!我刚才在屋里都听见了,前进和小云兄妹两个人吵架,你不帮着劝架就算了,还在跟前煽风点火,看我儿子我闺女吵架你心里舒服是不是。” 冯大妈继续叨叨着,“我是看出来了,自从你娘家来人,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有娘家人在,有人替你说话,在家里你是要翻天,我的话你不听了,我给你辛辛苦苦熬的药也不肯喝,还大半夜撺掇着向前进跟他妹子吵架,你要这样,跟着你娘回娘家去,我老向家没你这样的儿媳妇。” 以前冯大妈一说这话,华玉兰指定没脾气。 可今天却不同,华玉兰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冷笑了一声,她也不跟冯大妈吵架,只是看着向前进。 “听见了吗?你娘你妹妹是什么意思?” 向前进看着华玉兰,面露难堪,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华玉兰说:“要是这个家里容不下我,你们不妨直说。” 接下来的话,华玉兰没说出口,她还顾及着身后屋子里的亲人。 可看着华玉兰脸上决绝的表情,向前进突然心里一慌,他伸手去拉华玉兰,华玉兰却闪身躲过他的触碰,脸上那厌恶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 向前进手掌一空,半天晃不过神来,看着华玉兰,他突然有些害怕。 身边还是他娘和他妹妹一唱一和的撺掇声,向前进一阵头痛,突然大吼道:“够了!” “能不能消停几天!” “玉兰娘来住几天,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成天找事,我忙一天够烦了,回来就吵吵吵!” 向前进这一吼,冯大妈和向小云看着震怒的向前进全安静了,向前进转身进屋,把向小云的东西一把抓起来,走出门塞给向小云,“走走走!拿着你东西回家去!” 见向前进真的发火了,向小云就不敢又哭又闹地耍无赖了。 冯大妈刚想开口,就被向前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华玉兰不管冯大妈和向小云是什么表情,转身进了卧室,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 自那次大半夜向前进发飙,冯大妈和向小云安静了几天,向小云回了婆家住,冯大妈除了用怨恨狠毒的眼神盯着华玉兰外,也没再找过什么事。 华玉兰不管向家的人怎么想,只每天带着她娘去医院看病,只是没几天,她娘就待不住了,她跟华玉兰说:“玉兰,娘得回家去了。” 华玉兰想到前几天和婆家的吵架,担心她娘因为这个心里不舒服忙问,“为什么?娘,你是不是在这儿住的不舒服才想回家的?” 华玉兰娘否认道:“不是,家里的房子没人看着,我放心不下。” 她说:“还有家里的一只老母鸡,临出门前我托你三婶子帮忙照看几天,还麻烦人家着呢,我这出来也有段日子了,也该回去了。” “还有你姐,她婆家也一堆事,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你姐要跟着我出来照顾你大哥,心里担心孩子担心家里,看着一天天也是没着没落的。” 听了她娘的话,华玉兰面露为难。 “可是,”华玉兰劝道,“你的腿还没好呢,怎么能看病看一半就回去。” “我好多了,”华玉兰娘拍拍自己的腿,“在医院看了这么久,天天打针吃药,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也没以前那么疼了。” “大夫也给我开了药,我拿回家吃着就行。” 在华玉兰娘的强烈要求下,没办法,华玉兰只好把她娘家人送到回老家的车站去。 华玉兰和华美兰在卖票的窗口争先抢着付钱买票,华玉兰先一步把钱给了售票员,拿到了票,两人走出拥挤的人群。 华美兰要把车票钱塞给华玉兰,“你抢什么,这段时间娘看病都是你付钱,虽然我条件没你好,可我也是做人闺女的,也要出一点。” 说着,华美兰把钱塞进华玉兰的口袋里,华玉兰不要,华美兰急了一时脱口而出劝道:“拿着,省得你那个抠门婆婆又因为这种事跟你闹。” 听到大姐这么说,华玉兰知道这段时间,大姐跟着她在她婆家人那里受了不少闲气,她跟华美兰道歉道:“对不起,把你们叫来,我没照顾好你们。” 华美兰看着一脸愧疚的妹子,戳着她的脑门,“你对不起谁,你对不起你自己。” “咱家是穷,可在家里我和娘,没让你受过欺负。” 华玉兰低着脑袋,她家里条件是不好,可有她娘和她大姐护着,她也没怎么觉得自己可怜,甚至村子里的其他小孩早早不念书了,看她喜欢上学,她娘和大姐就非要把她送到镇里读书。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在家的那会儿,家里人都让着她疼着她。 华美兰一拍手,“结果呢,你嫁了人到别人家里当老妈子去。” 在妹子妹夫家里住了几天,天天受向前进他娘冯大妈的气,华美兰可憋坏了,现在就忍不住抱怨道:“我和大哥还有娘到你家里住几天,还要看你婆家人的脸色。” 华美兰气得不行,“当初我就告诉你,少往姓向的这一家子跟前凑,他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不听,看看,这就是你自己选的人。” 第417章 她想你好 华玉兰一听这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近日来因为得知向前进以前做的那些丑事,心里的委屈难受和后悔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华玉兰只能忍着不哭,眼圈都憋红了。 华美兰看华玉兰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都到了今天这一步,说这些还有啥用。” “我也不说这些了,反正你自己长点心,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华美兰想了想,又说:“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看见娘哭了。” 听到大姐说娘哭了,华玉兰看向华美兰,“怎么了?娘为什么哭?” 华美兰回答道:“为了你哭的,她心疼你。” “她想你好。” “哪个当娘的见自己闺女在婆家过这种过日子心里能舒服,”华美兰咬着牙,“别说娘了,我也受不了,那天看你婆婆给你端那碗什么鬼东西让你喝,我都气得想掰开她的嘴给她倒进去。” 华玉兰又低下头去,一滴珍珠一般滚圆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她不想你家里因为我们闹翻了天,日子都过不下去,这才要走的。” “你要记住娘对你的这份心,”华美兰叹了一口气,“要说娘还真是为了你操不少心。” “这些事以前她不让我告诉你,到今天我忍不住了。” 华玉兰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她大姐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初你和邻村葛家定了婚约,嫁人那天,向前进那小子跟抽风一样抢了婚,你呀,看着那小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也说要跟他走,娘不忍心,就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人家葛家不同意了,新娘子结婚当天跑了,这不是相当于打人家脸吗,所以,不光把定亲钱还给人家,咱娘还赔了人家不少钱,把家底都赔进去了。” 华玉兰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一脸茫然无措,“怎么……没听娘提起过,娘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华美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当初那小子当兵走了,那么长时间不跟你联系,连个信都没有,也对你俩的这事到底咋样没个交待,我当时还想着是不是向前进在外头待的心野了有了别的打算,瞧不上你了,我还劝你别傻乎乎等着他,浪费时间,等你年纪再大点儿都挑不到好人家了,就和咱娘一块商量着给你定了亲,你呢,虽然一句话也不说,表面上是咬牙答应了,可私底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你当我不知道呢。” 她看着华玉兰,有些不争气地说道:“你一颗心都跟着向前进那小子飞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本来向前进他爹娘就不同意你进家门,要是再把赔钱的事情一说,让他们出这个钱,娘怕你嫁进向家要受委屈,索性自己把这份钱出了。” 听了华美兰这一番话,华玉兰内心泛起苦涩,她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因为她任性退婚赔的那一大笔钱,可想而知,日子肯定不好过,可这么多年以来,她娘硬是没在她耳边提过一句,要不是因为她大姐住进向家的这段日子实在恼火,憋不住话,提了这一嘴,怕不是她至今还对此一无所知。 她娘这样对她,为她付出了一切,出钱出力,可她这个做女儿的,把自己亲娘接到家里住几天,还让她受气,病看到一半,娘就住不下去,叫向家人赶回老家了。 华美兰拍拍华玉兰,又说:“还有,你别老觉得你欠向家,欠向前进什么,我看反倒是向家的人对不起咱们。” 这话听得华玉兰更是一头雾水。 华美兰又接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村长想把自家那小闺女说给向前进当媳妇的事儿?” 华玉兰点点头,当初在向前进他姐结婚那天,村长闺女还因为这事推了她一把,被向前进骂走了。 华美兰眼里冒火,“我这些年才咂摸过味儿来,村长那闺女又丑又肥,脾气还差的要命,向前进那小子怎么可能娶她,可他们家多圆滑,不肯直说,拐弯抹角的,把你推出来当个明面上正儿八经拒绝村长说亲的名头,你和向前进你俩成了,这下好了,村长被闹了个没脸,这火总要找地方发,咱家没人好欺负,那火都冲咱家去了。” “娘被分到男人干都遭殃的活儿,挖藕的时候,站在泥塘里一天一夜的守着,泡着,冰水入骨,腿能不出问题吗。” “又没钱看病,腿疼难受,吃不起药,折磨了这么多年,小病拖成大病,这里头有他向家的事儿。” 一时间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华玉兰难受得心里都发疼,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华美兰说道:“这些事娘从来不让我告诉你,可到今天你看看,为了这样的人,你值得吗,我看着都屈得慌。”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挺起腰板做人,你不欠他家什么,你也不是攀了他家高枝。” 大姐无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粗糙的手拍着华玉兰的手背,“玉兰呐,为了娘为你好的这份心,你也要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啊!别这么任人家欺负你了。” 华玉兰娘和大哥大姐上了火车,看着火车开走,华玉兰伸出挥手的胳膊僵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家人的模样,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第418章 她眼里没我 厉菖蒲因为出任务胳膊受伤,得到了几天养伤假,江听夏还抱怨人都被火药炸伤了,就给几天假,厉菖蒲却还觉得给假多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耽误他工作,可被江听夏一瞪,厉菖蒲什么话也不说了。 在家里待了几天,每天按时吃药换药,江听夏却忙得很,还要去文工团上班,厉菖蒲在家待的无聊,就会去团里逛一圈。 厉菖蒲也不是要打扰江听夏工作,就是他前几天到团里来,钱团长打趣地说了一句,他说:“现在团里每天都有好奇的男兵围着,就为了看江同志一眼。” 厉菖蒲听见这话,只哦了一声,看着江听夏笑了笑,似乎全当是一句玩笑话。 只是他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意得很。 所以,这几天他有事没事就会到文工团一趟,迈着步子在团里逛几圈。 看,那些一脸稚嫩,眼神满场乱飞,看他一眼心虚得魂都能被吓飞的,准是奔着看江听夏一眼来的。 看江听夏这么受人欢迎,厉菖蒲心里越来越不满,寻思着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江听夏别到文工团上班了,只是这话想来想去也不能开口,这话一说,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多小心眼。 厉菖蒲只能把这话憋在心里,见了江听夏跟心里没这事一样。 只是,这次他刚进了江听夏他们排节目的大厅里,就看见了一个人,谢友恒。 这次他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谢友恒正在跟江听夏和周莹莹站在一块,完全是朋友之间相处的样子,厉菖蒲见三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江听夏和周莹莹似乎急着排练,就离开了,重回台上排练节目。 厉菖蒲站在远处没有上前,可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看见谢友恒靠近江听夏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别提他时不时偷瞄江听夏的眼神。 上次在医院,厉菖蒲就完全洞察到了谢友恒那点小心思,可以预见,要是他哪天真死了,谢友恒会迫不及待凑到江听夏身边去。 他时刻妄想取代他的位置。 这让他很不爽。 在医院的事情,他还没找谢友恒算账,他竟然还敢以什么朋友的身份往江听夏跟前凑,厉菖蒲简直怒不可遏,拳头都握紧了。 厉菖蒲放慢脚步走过去,眼底少见的带着戏谑的笑意,是不耐烦恼火的模样。 等厉菖蒲走到呆呆站着的谢友恒身边站定,他双手抱胸,先是看了台上的江听夏一眼,等江听夏发现他,朝他笑了笑,江听夏用口型告诉他,手指比划着,“等我一会儿,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厉菖蒲看着台上的人笑,他一样用口型回应她,“不着急,你忙,我等你。” 厉菖蒲半天不说话,谢友恒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一直目视前方,自然把刚才江听夏看见厉菖蒲的时候,笑靥如花的模样,尽收眼底,谢友恒眼神更加黯淡了几分。 “队长……” 谢友恒刚跟厉菖蒲打了个招呼,就被厉菖蒲伸手揽住了肩膀,带走了。 在外人看来,两人勾肩搭背,完全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可谢友恒却咬着牙,忍着肩上铁钳一样的让他窒息的力道。 刚走出大厅,厉菖蒲立刻放开了谢友恒,谢友恒人还没有从厉菖蒲骇人的压迫感中缓过来,人还没有站定,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谢友恒捂着脸踉跄了几步,抬眼看向厉菖蒲。 厉菖蒲铁青着一张脸,拎着谢友恒的衣领,把他磕在身后的墙上,“知道我们结婚了吗!她是我的女人!” 厉菖蒲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谢友恒胸口上,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怒火和隐隐的质问,“你心里在想什么!” 挨了一拳,谢友恒好似整个人破罐子破摔起来,他看着厉菖蒲,就这么承认了一切。 “你知道,我喜欢她。” 他这样赤裸裸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厉菖蒲,他控制着谢友恒,眼神猩红,露出来的手臂青筋暴起,肤色也变红。 厉菖蒲一拳将人打倒,谢友恒摔倒在地上。 他擦了一把嘴角,抬眼看着站着的厉菖蒲,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此刻,他眼角眉梢都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的畅快感,“我喜欢她,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跟你的关系。” 厉菖蒲冷着脸,森森然冒着寒气一样,“所以,我给过你机会。” 早在谢友恒喝醉了,吐露心意那次,厉菖蒲就给过他机会,那件事情之后,他没有在谢友恒面前提起过这件事,直到,他把江听夏带去医院。 他看着江听夏的眼神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同为男人,只看谢友恒在医院门口看江听夏的眼神,厉菖蒲就知道谢友恒心里在想什么。 谢友恒忽地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悲凉,“我从一开始就没机会。” 他说:“我放弃了,不过,不是因为你们结婚了,是因为她眼里没我。” 谢友恒在他面前这样大放厥词,厉菖蒲瞬间满腔怒火,他走到谢友恒身边,把谢友恒拎起来。 这时,厉菖蒲耳边响起江听夏的声音,“厉哥,谢教官,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第419章 你没这个机会 厉菖蒲立刻收了拳头。 看到厉菖蒲好像是拎着谢友恒的样子,额头暴起青筋,面色涨红,看着很是恼怒,江听夏表情有些疑惑,她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她皱皱眉,看着不大高兴,“你们在打架!” 江听夏和周莹莹突然出现,厉菖蒲转过脸看向谢友恒。 “你说这种话是为了激怒我。” 趁着江听夏还没走过来的空当儿,厉菖蒲咬牙在谢友恒耳边说道:“你想让我对你动手,闹出点动静来,等听夏过来,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心里那龌蹉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告诉她,让她知道。”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你做梦!” 谢友恒表情僵在脸上。 厉菖蒲声音放低,在谢友恒耳边说道:“你没这个机会。” “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厉菖蒲拽着谢友恒的衣领,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只警告你一次,以后别再靠近她。” 话音刚落,厉菖蒲就转头对着走过来的江听夏说道:“我们这儿没事。” 他笑了笑,面上表情很是轻松,“我跟他有事情,出来说几句话。” 周莹莹却不信,抢先开口,“没事?那你这么拽着谢教官干什么?” 厉菖蒲顺势从控制着谢友恒的样子转为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得很,“他没站稳,差点摔倒,我扶了一把。” 说完,厉菖蒲就走到了江听夏身边,整个人靠过去,他关切地询问,“忙完了?” 江听夏喉间轻轻嗯了一声,回应厉菖蒲。 说着厉菖蒲伸手挡住江听夏探头探脑去看谢友恒的视线,“一脑袋汗。” 厉菖蒲伸手给江听夏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江听夏本来还好奇地去看谢友恒,厉菖蒲这么一打岔,她的注意力都被厉菖蒲带走。 看两人亲密的模样,江听夏叽叽喳喳跟厉菖蒲说着什么,谢友恒眼里一片失落,他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脸上的伤,周莹莹问他话,他只是点头,瓮声瓮气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厉菖蒲先带着江听夏走了,只是江听夏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明显觉得厉菖蒲和谢友恒之间的气氛不大对,于是问了一句,“你们刚才真的没事?” 厉菖蒲点点头,刮了刮江听夏的鼻子,“没事。” 江听夏眼神明显带着不相信,“那你们在说什么事情,说得脸红脖子粗的?” “看着跟要打起来一样。” 厉菖蒲摸摸自己的鼻尖,“没有打起来” “……我们在切磋。” 厉菖蒲接着解释,“训练任务,放假了也不能疏于训练,看见谢友恒我就想着跟他过两招。” 江听夏听了,半天不能理解厉菖蒲的脑回路,红唇微动,骂了一句,“神经。” 厉菖蒲笑着,又听江听夏抱怨,“受伤了都不老实。” 厉菖蒲不想江听夏的注意力到了谢友恒那边,于是突然动了动受伤的那只胳膊,江听夏看了很是紧张,去拉厉菖蒲的手臂看,“怎么了?扯着伤口了。” 她语气里带着责怪,“让你不老实待着。” 厉菖蒲在一边幽幽说道:“我一个人在家待着很无聊,待不住。” 厉菖蒲看看四周无人,用身体推着江听夏稍稍后退了几步,两人隐在角落里,他低头去寻江听夏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撒娇一样的抱怨。 “你也不陪我。” 江听夏本来还在担心厉菖蒲的伤口,低头一直在看厉菖蒲的胳膊,突然被亲了一下,又听厉菖蒲这么说,只觉得今天的厉菖蒲很不对劲。 怎么这样黏糊糊的。 都不像他了。 …… 自从送她娘和她大哥大姐坐火车离开回老家以后,华玉兰就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在床上躺了两天。 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 向前进去厨房给她下了碗面条,在华玉兰床前站着,劝她多少吃点东西。 他说:“玉兰,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娘回家了,你心里也不高兴,可是你别这样折磨你自己,你都好几顿不吃饭了,身体受不了的,我给你煮了碗面,你先起来吃了。” 向前进说道:“娘走前还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样她知道了会心疼的。” 这几天向前进这样跟华玉兰说话,华玉兰是毫无反应的,可是今天,华玉兰从床上坐起了身。 在床上躺了这两天,华玉兰觉得她乱糟糟的脑袋才清楚了一些。 不对,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她这乱糟糟的脑袋才清楚过来。 见她终于有反应,向前进大喜过望,推了推桌上的面碗,高兴道:“你先吃一点饭。” 华玉兰沉默不语,只是拿起碗上的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却觉得这面条进了嘴里,味同嚼蜡一般。 冯大妈从屋子门口走过,用力把抹布扔得一甩一甩的,故意发出些声音来,却见屋里两人只有向前进对她皱了皱眉,华玉兰只低头吃面,并不理她。 冯大妈哎呦了一声,幽幽地对着屋里的华玉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功劳,在家一躺就是一天,前进忙了一天回到家,还要让他把碗端到你跟前,你可倒好,睡起来端碗就吃。” 向前进喊了冯大妈一声,“娘,玉兰一天不吃饭你也不说给她弄点吃的,现在又老在我俩门口走来走去干什么?” 冯大妈甩了甩抹布,“我收拾家里。” 她又长吁短叹起来,“家里活儿没人干,那咋办,只能我这把老骨头干呗。” “娶这么个儿媳妇进家门,我这当婆婆的,遭罪哟!” 向前进看华玉兰一言不发,耳边是冯大妈不停的唠叨的声音,他察觉到了和往常的不一样,以往冯大妈这样闹腾,华玉兰要不就是道歉接过他娘手里的活儿,要不就是看他的反应,可如今华玉兰的沉默让他心里开始打鼓。 他心烦的赶人道:“娘,你到客厅里擦去,要不就去擦擦别的屋。” “别在这儿待着。” 向前进说着就要走过去关住卧室门,冯大妈一手拍在门上,往屋里看了看,看见华玉兰端着的碗里有一个白白嫩嫩的鸡蛋,她语气不大高兴。 “还给卧了个鸡蛋吃,”冯大妈咬牙切齿的,“不下蛋的母鸡,吃鸡蛋也没用,浪费东西。” “娘,你少说几句!” 听到向前进这么说,冯大妈恶狠狠道:“咱老向家的香火传承眼看要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冯大妈指了指向前进,责怪道:“你还护着她!” 听他娘的这话,向前进也有些不高兴,阴沉着脸要去关门。 坐着吃饭的华玉兰拿着筷子的手都气得在发抖,她啪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看着冯大妈,颤抖着嘴唇说道:“断了香火是你老向家缺德。” 冯大妈几乎都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说什么!” 第420章 我跟你离婚 华玉兰眼底水光一片,看着像是要哭,她用那双闪着泪光而愤怒的眼睛看向冯大妈,“我进门以后,你们家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有数!” 华玉兰手臂划了一圈,很是激动的样子,“以前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我忍着你们,我让着你们,我以为真心换真心,可这些年来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难听的话都在你这儿听尽了,我也没想到当婆婆的能这么磋磨做儿媳妇的。” 她质问冯大妈,“你也有女儿,要是你女儿被人这么对待,你心里难不难受。” 华玉兰喉间发出的声音带着无尽悲哀,“你为什么在我家里人面前装都不装个样子出来,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她知道自己闺女被人这么对待,这么看不起,她是哭着走的你知不知道。” “还有你,”华玉兰指向向前进,“你总说让我让着你娘,你娘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我还以为你是真孝顺,我为你着想,不舍得你为难,好,我听你的,可我这才明白了,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从来没有。” 华玉兰眉头皱着,表情很是痛苦,“你把我当什么?” 她说:“你对我只有算计和欺骗。” 向前进要走向她,华玉兰的情绪突然发泄出来,大吼,“你们这样对我,凭什么让我给你们生孩子。” 向前进想走上前解释,却被盛怒之下的华玉兰喝退。 华玉兰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我以前还因为没能给你们老向家传宗接代愧疚,着急,”她捶打着胸脯,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厌弃,因为太过激动,她将桌子上的碗筷拂落在地,瓷片碎掉的清脆的声响中,她大骂,“一家子没良心的东西,你们不配。” 看着地上的碎片还有面条,冯大妈心疼得不得了,她一拍大腿,身子跳了跳,“我的碗哟!我的粮食哟!这要多少钱!” 她骂华玉兰,“全让你糟践了。” 冯大妈咬着牙,“你娘家人来了一趟,你长本事了,敢跟我顶嘴,还敢摔打家里的东西,你要翻天!” 冯大妈走到华玉兰身边,上身扑过去,要去撕扯华玉兰,却被华玉兰一把推开,冯大妈反而朝后踉跄了几步,要不是向前进扶了一把,她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敢打我!” 华玉兰面上依旧是气愤的模样,并不对她服软。 见往日里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华玉兰这样,冯大妈一愣,看看华玉兰,又看看向前进,随即哎呦了一声,老一套仰天哭骂起来,“不得了了,儿媳妇打老婆婆,要遭雷劈哟。” 冯大妈捶着胸脯,撒泼道:“我命苦啊,我命苦啊,娶个儿媳妇进门,竟然动手打我。” 冯大妈边哭边眯着眼睛去观察向前进,见他并不为自己出气,故意激道:“媳妇打他娘,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也不管,我还活着干什么,老头子你快来把我带走,别留我一个人活着遭罪啦。” 向前进此刻正是两边为难,说媳妇不对,说老娘也不对。 看他娘哭闹成那样,向前进心里烦乱起来。 只是,不管怎么说,就是华玉兰心里再有火,也不该对他娘动手,他娘那么大年纪了,磕着碰着不是小事。 冯大妈见向前进半天没有反应,干脆直接说道:“儿子,你娘让人欺负了,你没看见,你还不管管你媳妇!” 可是向前进只是看向华玉兰,责怪的话堵在喉咙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华玉兰心里那股邪火是怎么回事,就因为邓美,他们结婚前他做的那些事,让华玉兰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这事他本就不在理,又让他怎么有脸责怪华玉兰。 看向前进不动弹,冯大妈扯着嗓子骂,“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娘白生你了。” 向前进站在冯大妈身边,弱弱地说道:“娘,别喊了,让邻居看笑话。” 冯大妈不依不饶道:“你去,给你媳妇一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向前进大吃一惊,眼神先看向华玉兰,华玉兰也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看他会不会真的听他娘的话对她动手。 向前进对着华玉兰摇头,“不。” 冯大妈见儿子这样,恨铁不成钢道:“你个窝囊废,怪不得你媳妇在家里要翻天。” 她接着步步紧逼道:“我让你去打她。” “你打不打!” 冯大妈推了向前进一把,她命令道:“去啊!” 向前进看向他娘,拒绝道:“娘,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跟玉兰动手。” 冯大妈气地跺脚,气自己儿子怎么这样支愣不起来,一次气势输了,就永远低了一头,这样他媳妇就要爬到他们一家子头上去了,于是她开口威胁道:“你不打,行,那你休了她。” 这话一出,向前进毫无防备,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娘。 冯大妈见华玉兰看向她,心里有几分得意,只要她说让他儿子把华玉兰休了,华玉兰肯定害怕,这下华玉兰还不乖乖听她的话,向她磕头求饶。 冯大妈说:“让她滚回她娘家去,儿媳妇跟老婆婆动手,反了她了。” 向前进急了,“娘,你不要胡说。” 向前进不站在自己这边,还去拦着冯大妈,冯大妈在他身上锤了两下,气道:“我还是不是你娘了。” “我说让你把这女人撵出去你听不见。” 见向前进不听她的话,冯大妈长长地哭了一声,一脑袋就要往墙上撞, “儿子不管老娘了,帮着儿媳妇欺负我,我不活了。” 向前进一把拦住要撞墙的老娘,心里一阵害怕,“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冯大妈哭着,“今天你要是不把你这不孝顺的媳妇撵出去,我就死在这儿,你看着办。” 怀里抱着险些寻死的冯大妈,向前进没办法,他看向华玉兰,华玉兰一向是最通情达理的,他哀求道:“玉兰,你跟娘说几句软话,先低个头。” 华玉兰看着向前进,又看装模作样哭得凄惨的冯大妈,她冷笑一声,说道:“向前进,我跟你离婚。” 第421章 你凭什么说要离婚 听到华玉兰说要离婚,向前进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华玉兰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脑子里竟然有想要和他离婚的想法。 就连正哭得惨兮兮的冯大妈也止住了哭声,她蹭一下直起身子,看向华玉兰,“你说你要离婚!” 虽然她说让向前进休了华玉兰,跟华玉兰说的离婚是一回事,都是两人不过了,要分开。 可这区别可大了。 向前进休了华玉兰,那是自己儿子不要华玉兰,华玉兰提出要离婚,是她不要自己儿子。 冯大妈不服气道:“你要离婚?华玉兰,你凭什么说要离婚!” “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他简直是掏心掏肺对你,没有我儿子这么对你好的了,咱们就说一样,当初他进了城,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城里姑娘不要,娶你个乡下丫头,这些年,你能安安稳稳在城里享福,沾的都是我儿子的光。” “你就该记着这些,好好伺候我儿子。” “你还敢提离婚,你凭什么!” 以前这话冯大妈总挂在嘴边,华玉兰听的听的就或多或少认同了冯大妈这一套说法,对着向前进总是感激和爱慕多些。 可如今冯大妈再说起这事,已经得知事情真相的华玉兰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 向前进则是窘到根本抬不起头,没脸看华玉兰。 华玉兰对冯大妈说道:“我凭什么?” “问你儿子,他心里清楚。” 向前进的腰更佝偻了。 冯大妈气愤道:“你还真打算离婚!” 华玉兰咬咬牙,“我看你们一家子一眼,我都恶心。” “你……” 冯大妈被华玉兰这话气到,转而嘲讽华玉兰,“不知道当初是谁一天往我家跑七八趟,一口一个前进前进的挂在嘴上,那会儿看我家前进出息了,巴巴地凑上来,现在说要离婚了,我看是好日子过够了烧的。” “行,离!”冯大妈拍板道。 向前进却摇头,脸上表情很是慌乱,“我不离。” 他看向华玉兰,“玉兰,你不要说气话。” 冯大妈拽着不争气的儿子,劝道:“儿子,跟她离,娘给你找个比她好一万倍的。” 华玉兰在一边冷眼旁观,“向前进,听见你娘说的了。” “咱们马上离婚,你去打报告,我一天都跟你过不下去。” 冯大妈故意哈哈大笑,“华玉兰,有你后悔的,我等着你哭着求我,到那时候我门都不带给你开的。” 向前进突然大吼,“够了!” 他捂着脑袋,似乎很是头疼,“娘,你别说了!” 冯大妈立刻回道:“是你媳妇要离婚,你冲我厉害什么。” 她又说:“儿子,离就离,咱们还怕她,你前脚刚离,咱们后脚就娶新媳妇进门,好不容易她不缠着你了,娘恨不得买几挂鞭炮去……” 冯大妈话还没说完,向前进涨红了脸,声音极大,冲冯大妈吼道。 “少说两句行不行!” 他很少跟他父母争执,尤其是他爹没了以后,向前进对他娘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他头一次对他娘发这么大的火。 向前进推冯大妈,“你出去!” 冯大妈还想说什么,向前进突然崩溃道:“你真的想看我们离婚是不是!” 他说:“你别再掺和我和玉兰的事儿了行不行。” 向前进心里是真的着急,因为他知道华玉兰说离婚是认真的。 向前进把冯大妈推出卧室,砰一声关上了屋门。 他慢慢走到华玉兰身边,开口道:“玉兰,我知道你是一时生气才说了这种话。” 华玉兰坐在床边,神色已经归于平静,冷冷道:“我说这话是认真的,不是为了赌气,我躺在床上想了两天,想明白了,我要跟你离婚。” 向前进心猛地一跳,“不,你生我的气,也生我娘的气,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我会跟娘说,让她改改她的脾气,跟你好好相处。” 见华玉兰不松口,向前进又说:“你以后不用忍了,不用让了,你喜欢怎样就怎么样,我会给你娘和大哥大姐他们递消息,让他们过来家里住,我去接他们,让他们跟你一起住,我给娘看病,我照顾娘,好不好?” 向前进又说:“我以前做错了事,我会补偿你的,以后我好好对你。” 华玉兰摇摇头,“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 “晚了。” “咱俩当初就不该结婚,要是当初我知道你存了别的心思,我肯定不会跟你结婚。” “你就不该骗我。” 向前进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实在想不到华玉兰这样在意之前那些事,愣了好半天。 最后,向前进只好换了个说法劝她,“离婚不是小事。” “你想想,我们离婚了你怎么生活,你回老家?和我分开你再婚?你还能找见什么好的?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没必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华玉兰:“我不想想那些以后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现在一刻也没办法跟你生活下去。” 面对华玉兰冷淡的态度,向前进无计可施,他恼火道:“以前的事情,我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一直说要离婚,我说过了,我去跟那些人相亲,我是想留在城市里,我想有好的发展,我是有苦衷的,你以为我想抛弃你吗,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在向前进的逼问下,华玉兰流着眼泪,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我呢!” 她说:“我是收垃圾的吗?别人不要你,你才来找我!” 向前进被这话说得喉咙一堵,好半天才说:“我从没那么想过。” 他看向华玉兰,眼神真挚并不作假,闪着一层水光,“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华玉兰脸上露出笑来,苍凉的笑,“记得那个时候你跑去当兵,一直不回家来,你说让我等你,我就等你。” “我娘她们都说让我别等了,我就是这样跟她们说的,我说我们是有感情的。” 华玉兰咬着牙骂了脏话,“都是狗屁。” 第422章 林阳哥是吧?我们见过 华玉兰虽然一直在笑,可脸上却有眼泪划过,“我因为感情嫁给你,你因为算计来娶我。” “你娘一直说我沾了你的光,可以住进城里享福,其实不光你家里人这么想,你心里也这么想,对。” 华玉兰去看向前进,他脸上表情一僵,是被她说中的模样。 华玉兰呵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当了干部才要嫁给你,我告诉你,我没你那么龌龊,我一直只当你是那个我从小就认识的向前进。” 向前进脸上满是愧疚,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玉兰抹掉脸上的眼泪,“离婚。” 向前进不同意。 华玉兰一副没什么力气,疲惫万分的模样,“我已经决定了,你说什么不重要。” “在知道你心里那点算计后,我对你所有的情义都烟消云散了。” 华玉兰提出离婚,态度坚决,步步紧逼,她要求向前进立刻打报告,办理离婚的事情。 不管向前进怎么解释哀求,华玉兰就是不为所动,坚持要和向前进离婚,甚至因为向前进抗拒离婚,已经拒绝跟向前进交谈,除非他答应离婚。 向前进没办法,他又不想一直跟华玉兰谈离婚的事情,干脆借着出差出去躲几天,逃避华玉兰跟他提离婚的事情。 …… 厉菖蒲下班回家,就听见屋子里有人说笑的声音,想必是家里有人来串门子了,他脚刚迈进屋子,就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江听夏的好朋友周莹莹,他经常在文工团见的,认识。 另一个是个年轻男人,厉菖蒲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江听夏在训练基地那个时候,他和这个男同志见过面。 林阳那是打心底里把厉菖蒲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当初以为江听夏和厉菖蒲是老乡的时候,他还激动了一把,连连托江听夏千万要找个机会介绍他和厉菖蒲认识认识,引荐引荐。 没想到没过多久,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个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夫妻关系,林阳那颗少男心随着这个消息猛然碎了一地。 江听夏竟然结婚了!说好的单身呢!说好的老乡呢! 只是,心碎一地也没办法,江听夏的爱人可是厉菖蒲,那个传说级人物,林阳默默收拾好破碎的心脏,接受了女神已婚的事实。 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 而且,两人站一起还挺般配,林阳只好捂着心脏祝福了。 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挺好。 江听夏对周莹莹和林阳还有些愧疚,当初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她在气头上,乱说话,跟他们说自己单身,欺骗了他们两个人,后来和厉菖蒲的关系被迫曝光以后,她也立刻找了周莹莹和林阳解释,好在他们两个人向来心大,嘻嘻哈哈的打趣了她一番,并没有怪她。 江听夏想起之前林阳说过希望她可以帮忙,介绍他和厉菖蒲见面,她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于是,一闲下来得了空闲,江听夏就邀请林阳和周莹莹到家里来,满足林阳的心愿。 林阳到家里来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好奇地去看墙上挂着的厉菖蒲的照片,周莹莹和他是老朋友了,看他这样,调侃起他来毫不嘴软。 林阳坐在沙发上,扶着沙发扶手的右手激动的都在颤抖,他这辈子没想过还能到厉团长家里来做客,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还跟他爱人交了朋友。 不过,面对周莹莹的调侃他还是很不服气的,他和周莹莹又针尖对上麦芒,“谁,谁紧张了!” “我可不紧张!也不害怕!” 见林阳面上有些挂不住,江听夏开口打圆场,“有什么好紧张的。” 江听夏捂着嘴笑,有些无奈,“厉菖蒲他还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正常人。” “林阳哥他当然不会紧张害怕了,莹莹你就别逗他了。” “就是。” 可厉菖蒲刚进屋,别人还没反应,林阳就蹭一下站了起来,向厉菖蒲敬了个礼,“厉团长!” 林阳这样,厉菖蒲脚步一顿,脸上表情僵了僵,看看江听夏,又看看林阳,随即露出个礼貌的笑,“坐,坐。” 周莹莹偷笑,拽了一把林阳的衣袖,“坐下!还说你不紧张。” 厉菖蒲本来打过招呼就要忙自己的事情去,江听夏喊住他让他一起坐过来,厉菖蒲就坐在江听夏身边去,陪着江听夏和他的朋友们坐了一会儿。 不过他天生一张冷脸,不熟悉他的人是会被他的气势和长相吓到,厉菖蒲坐在那儿倒让本就紧张的林阳更是坐立不安,连一边陪着的周莹莹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江听夏给厉菖蒲介绍林阳的时候,厉菖蒲坐在江听夏身边,探出身子要握手,“林阳哥是?我们见过。” 第423章 醋瓶子倒了 林阳先局促地和厉菖蒲握了握手,眼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下一秒听到厉菖蒲对他的称呼,清醒过来,随即慌乱道:“不敢不敢。” 林阳脸都涨红了,“我怎么担得起您一声哥。” “可不敢这样喊我。” 厉菖蒲面上带笑,玩笑道:“我跟听夏一块喊的。” “她叫你哥,你不就是我大舅子了。” 林阳一怔,慌张摆手,“不是,不是。” “我们喊着玩的。” “哦,也是,”厉菖蒲又说,“你看着比我年轻,我不该叫你哥。” 林阳坐在沙发上,浑身发热,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只回,是,是。 江听夏看厉菖蒲这样作弄林阳,靠过去,借着视觉盲区,偷偷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厉菖蒲眼神颤了颤,脸上表情没变,依旧是笑着的,还不动声色拉开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聊了半个钟头,周莹莹和林阳就起身告辞,江听夏和厉菖蒲送他们出了门。 送完他们两个,刚进屋,江听夏就推了厉菖蒲一把,“那是我请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你对我的朋友们态度好一点。” 厉菖蒲挽起袖子,似乎有些热,“好朋友,那个林大哥!” 他说:“你们在训练基地才认识几天,就成好朋友了。” 他又说,“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大舅哥。” “看,我就说刚才你就是故意对着林阳喊哥的。” 厉菖蒲扁扁嘴。 江听夏看厉菖蒲这样,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泄愤,“就是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没见你刚才那么说都吓着人家了。” “有吗?” 厉菖蒲对着江听夏笑,眼睛里带着笑意,带着些讨好,又夹杂着几分玩味,不像一贯老成的厉菖蒲,倒像个好玩的青年人,“我跟他开玩笑呢。” “真吓着他了?” 这时,厨房里传来金小文的喊声,“哎呀!” “怎么了?” 厉菖蒲听见动静问,又打算走去厨房看情况。 这时听见金小文回答的声音,“大狗刚才跑过去,把家里的醋瓶子踢倒了,醋撒了一地。” 厉菖蒲走向厨房,还没开口说话,江听夏就边走边说,对着厨房的方向喊,“我说怎么闻着酸溜溜的呢!” “原来是家里的醋瓶子倒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故意把‘醋瓶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江听夏喊金小文,“小文,快把醋瓶子扶起来。” “哎,舅妈,我正收拾着呢。” 厉菖蒲听出了江听夏的弦外之音,也不往厨房走了,转身去看江听夏,见她看着自己笑,满眼都是狡黠。 厉菖蒲指了指江听夏,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净胡说。” 厉菖蒲也不忙着去厨房做饭了,走到江听夏身边作势要去捂她的嘴,江听夏一躲,厉菖蒲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脸,揉了两下。 因为顾及着厨房里的金小文,厉菖蒲和江听夏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说话都是静悄悄的。 厉菖蒲从身后一手抚住江听夏的后脖颈,一手捏着她的脸,说话都是气音,“开我玩笑是不是,嗯?笑话我?” 因为把声音压低的缘故,低沉的男声发音含糊不清,是玩笑的威胁,听得出他的笑意。 江听夏抓着厉菖蒲的手臂,勉强站稳,连笑都不敢出声,笑声压在喉咙里,生生憋出了眼泪花。 客厅里说话不方便,厉菖蒲就把江听夏往卧室里带。 两人正打打闹闹的,突然听见院外有个男人的声音。 “厉团长。” 江听夏在厉菖蒲胳膊上拍了两下,“有人找你。” 她催促厉菖蒲,声音还带着玩闹过的欢快的尾音,娇娇悄悄的,“你快去外面看看。” 厉菖蒲就放开了江听夏,顺手把江听夏刚才因为打闹弄皱的衣服拽了拽,整理了一下,确保没有走光。 江听夏稳了稳情绪,有些好奇地问,“外头是谁啊?” 厉菖蒲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听了听,“是韩雨生的声音。” 江听夏哦道:“他回来了。” 江听夏就跟厉菖蒲说:“你去接他,我去厨房做饭。” 院门外的人果然是韩雨生,他回老家待了这么久,两人也是很久没见面了。 厉菖蒲带着韩雨生进屋,“昨天就听部里的人说你回来去销假了。” 韩雨生低声应了,“是,我昨天回来的。” 江听夏听见动静,系着一条蓝布方格围裙从厨房门探出身子来,在训练基地那会儿,她跟韩雨生经常接触,也算是熟识了,江听夏热情地打招呼,“韩连长,你回来了?” “好久不见你了。” 韩雨生年纪不大,比厉菖蒲小不了几岁,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正是热烈张扬的时候,江听夏记得他爱说些笑话,见人就笑,可是,回了趟老家,再见面,韩雨生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突然安静沉默下来,眼神也有些呆愣愣的。 见江听夏和他打招呼,韩雨生这才有几分费力地挤出一个笑来,“嫂子。” 他说:“我刚回来,来看看你们。” 江听夏看见韩雨生掂了掂手里的布包,心想可能是他老家的特产,她没问,江听夏继续微笑,邀请道:“我加几个菜,韩连长,晚上在家里吃饭。” 韩雨生却摆手拒绝,“不用麻烦了,嫂子。” “我就是给你们拿点东西,还有就是来看看团长,说几句话就走了。” “不麻烦,饭很快就好了,你们边吃边聊。” 江听夏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韩雨生哎了一声,想要拒绝江听夏的好意,厉菖蒲就示意他坐下,两人喝了几杯茶水,聊了一会儿,江听夏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韩雨生却怎么也不肯留下来吃饭,一定要离开,厉菖蒲也没再强留。 江听夏摆碗筷的时候,厉菖蒲送韩雨生回来,顺便把在外头活动场里和小伙伴玩得欢的金小玉也带了回来。 金小玉蹦蹦跳跳进了屋,两个朝天辫一颤一颤的,很欢快的样子,小姑娘刚进门就注意到了沙发边的小包,还有旁边木制茶几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的小袋子,上面贴着一个喜字,小姑娘认出这是新人结婚时要发给众人的喜糖,一脸激动地拿了起来,“咦!是糖。” 厉菖蒲跟在金小玉身后进门,说道:“是韩叔叔的喜糖,你们几个孩子拿去吃。” 江听夏正在盛饭的手一顿,奇怪地看了厉菖蒲一眼。 韩雨生的喜糖?他结婚了? 金小玉听到有糖吃,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姑娘到了舅舅家里住,舅舅和舅妈并不克扣吃食,而且很大方,每餐必有肉,顿顿吃得饱,还吃得好,三个孩子身板都养硬实了些,金小玉脸上长了肉,像团软棉花一样软乎乎的。 她刚想从喜糖袋子里拿一颗糖吃,厉菖蒲就皱了皱眉,不过到底是对年纪最小的金小玉,疼爱比严厉更多一些,“先过去吃饭,糖留着慢慢吃。” 江听夏让金小文带金小玉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厉菖蒲用热帕子擦了手,走过来坐在了江听夏身边。 江听夏刚才看见这喜糖袋子就好奇起来,又找不到机会问厉菖蒲是怎么回事,韩雨生走了,她这才问道:“韩雨生结婚了?” 她惊讶道:“他前段时间回老家是为了结婚的事情?” 厉菖蒲早饿了,端着碗夹了一筷子菜,回江听夏的话,“哦,韩雨生结婚了,就在他老家。” 江听夏甚至不大敢相信,“他这婚怎么结得这么突然!以前没听到一点消息,回家这几天就结婚了。” 看厉菖蒲大口吃饭,江听夏问他,“你怎么看着这么淡定,一点都不奇怪。难道你之前就知道韩雨生回老家是为了结婚回去的?” 厉菖蒲只说:“我哪儿知道这事去,这不也是刚才韩雨生拿喜糖过来,我才知道的。” 江听夏还是不大理解的样子,喃喃道:“他怎么就结婚了呢?” 她眼里有几分纠结,凑过去,低声问厉菖蒲,“那,苏敏呢?” “韩雨生和她,他俩不是……” 江听夏没接着说下去,厉菖蒲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眼饭桌旁的三个小孩。 金小文,金小玉和金小宝都扶着碗,瞪着大眼睛看舅舅和舅妈说话。 他们也想听。 厉菖蒲看着孩子们清澈的大眼睛,忽地咳了一声。 他说:“就是结婚了呗,家里安排的。” 厉菖蒲眼神看了看江听夏的饭碗,“先吃饭。” 厉菖蒲冲江听夏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说道:“孩子们听着呢,不好说,我等会儿告诉你。” 江听夏更疑惑了,什么事情还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 看来韩雨生这婚结的不大一般。 第424章 这会儿都闻着酸溜溜的 天空黑漆漆的,弯月挂在天上发着暗淡的光,半点不亮,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屋子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只一个模模糊糊的宽阔后背,汗津津的发出点水光,流畅的背肌线条随着动作伸张,分外健壮明显。 男人难耐的低喘,女人细弱的猫叫,混着床板咚咚的晃动声在这黑夜里久久不能停息…… 许久,才安静下来。 一条粉白雪亮的胳膊迫不及待伸出来,探着柜子边的台灯,粉润的指尖一点,啪一声,灯亮了。 下一秒,柜子上还来不及收回的柔柔弱弱的胳膊就被一只健壮的手臂抓住,肤色深的手臂占有欲极强,从肩膀按着,不露出一点白来,一直到扣着她的手背,一把就抓了回去。 厉菖蒲按着江听夏的肩膀一扣,整个人按在他身下,含住了她已经肿了的,火辣辣的嘴唇,边吻边咬,手指和大腿也不老实。 江听夏唔了一声,半点反抗不了,厉菖蒲这样又凶又狠,到处乱亲,她心里好慌好怕,自己骨头都要被他折腾散架了,他还不放过她。 江听夏哼哼了两声就要哭,“你好凶。” 厉菖蒲埋在她雪白的脖子间,牙齿不轻不重叼起一层皮肉来,手指随着感觉摸着江听夏的耳垂,捏了捏,“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是为什么。” 江听夏手臂挡在厉菖蒲胸膛上,身体酸软却依旧嘴巴不饶人,牙尖嘴利的,哼哼唧唧的带着哭腔,“我看是刚才大狗踹翻的醋瓶子没收拾干净,我这会儿都闻着屋子里酸溜溜的。” 厉菖蒲趴着,身体暖烘烘的烤着江听夏,他手指掐住江听夏的下巴。 江听夏脸没他手大,脸上被挤出一团肉来,厉菖蒲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着贴在她耳边说道:“还有心思调侃我。” 江听夏抓住他大手的虎口,骂,“小气鬼。” “厉菖蒲是个小气鬼。” 厉菖蒲不接话,大手轻轻晃了晃江听夏的小脸,“以后再也不许在外面乱认什么哥哥妹妹的,听见没有。” 江听夏不说话,厉菖蒲带着问号嗯了一声,去拽江听夏的身子。 “不回我的话?是不是要我离得再近点跟你说。” 知道他要接着发坏,江听夏累死了,动也不想动,于是忽然哭起来,只是这哭声干打雷不下雨,一听就是装的,假哭。 “我错了。” 她告饶道:“我再也不敢叫别人哥哥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还有呢?” 江听夏伸出手臂,雪白的胳膊水蛇一般缠着厉菖蒲的脖子,江听夏又微微起身,抬起脸贴住厉菖蒲因为出汗而散发湿意的脸庞,“厉哥,菖蒲哥哥,好哥哥,我只有你一个好哥哥了还不行,别欺负我了,我真的要累死了。” 香软的身体贴着他铁块一样硬邦邦的身体,厉菖蒲回抱住她,手指摩挲江听夏后背的肩胛骨,听她软软甜甜的喊声,眼睛不受控制颤了颤,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圈圈涟漪。 他一掀被子,用被子将两个人从头到尾盖住,被子被踢了两下,随即静下来。 厚实的被子里传来男人低声的轻哄,“再喊两声。” …… 江听夏躺在厉菖蒲胸膛上,富有弹性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江听夏累得不想动弹,就这么将就躺着。 她听见厉菖蒲的声音,他问,“你喜欢空军还是海军?” 江听夏啊了一声,不知道厉菖蒲在说什么。 厉菖蒲抚摸着江听夏一头柔顺的长发,“你的好朋友,今天来家里做客的周莹莹,不是要给你介绍什么空军海军的。”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江听夏哈了一口气,干脆在厉菖蒲身上咬了一口,听见他嘶了一声。 “你这个人,有什么都不说,我以为你早都忘了不记得了。” 厉菖蒲说的这个事情,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在训练基地那会儿,周莹莹开玩笑说要给她介绍对象,让厉菖蒲听见了,这事根本八字还没一撇,后来江听夏看厉菖蒲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以为这种只是提了一嘴的小事厉菖蒲已经不记得了,江听夏也不会缺心眼到又跟他说这事。 谁知道八百年都过去了,他冷不丁又提起这个事,语气还别别扭扭,挺在意的,根本不像忘了这个事情的样子。 江听夏说他,“原来你是把什么事情都记在心里。” 厉菖蒲并不回话。 江听夏手掌在厉菖蒲胸膛上一撑,趴在他身上,手掌覆在他生硬的脸上,纤细发粉的手指又去点他的嘴唇,“嘴巴怎么那么严,心里的话一个字都不漏。” 第425章 你喜欢哪一个 被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干脆整颗脑袋凑上去,用嘴巴堵住了江听夏的嘴唇。 一个黏糊糊的吻过后,厉菖蒲又问,“那你喜欢哪一个?” 他一直追问,江听夏苦着脸,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气愤地一巴掌打在他身上,“都不喜欢,哪一个都不喜欢,行了。” 厉菖蒲笑了,啄啄她的嘴唇,手背微蜷落在江听夏脸侧,爱不释手的模样,嘴里又是一样的话,“那些都不喜欢,那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满是笑意,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江听夏看他的眼神气得都要吃人了,她现在趴在他身上,和他贴在一起,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肩背上,脖子上,都是他弄出来的印子和痕迹,他还问! 江听夏咬牙道:“你这一个!” 她点着厉菖蒲光溜溜的肩膀,“喜欢你这一个,”江听夏离厉菖蒲远些,气哼哼地坐在一边,“我还能喜欢哪一个去。” 厉菖蒲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长臂一伸,把生气的某人搂在怀里,温柔地去吻江听夏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蛋和耳朵。 两人抱在一块,厉菖蒲拽了拽被子,盖住江听夏露在外面圆润雪白的肩头。 “对了,”江听夏想起什么,抬头去看厉菖蒲,“你还没告诉我韩雨生结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厉菖蒲搂着怀里的人,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坏气氛,“现在说这个?” “我好奇嘛!” 江听夏不高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要跟我说的,结果,你这个小心眼,光顾着拿我出气。” 江听夏感觉到酸软无力的身体,骂了句,“混蛋。” 厉菖蒲呵呵笑,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别生气,我跟你说还不行。” 不过厉菖蒲说这些事情还是有些迟疑,“韩雨生,他,是结婚了。” “不过,这个跟他结婚的人,是,”厉菖蒲迟疑着,最终对江听夏艰难开口,“是他原来的嫂子。” 厉菖蒲话音刚落,就听江听夏惊呼一声,“什么!他嫂子!” 江听夏惊讶地都要从厉菖蒲身上爬起来,被厉菖蒲生生按回去。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江听夏又趴回去,她怎么可能不吃惊,不激动,甚至因为激动连身体的难受都忘了几分,她一张小脸纠结得很,眼睛布灵布灵地抬头看着厉菖蒲,“这种关系,不道德。” 厉菖蒲手指骨节在江听夏额头上敲了一下,“脑子里想什么呢。” 江听夏捂着脑袋,耳尖都有些发红,“不让我乱想,那你告诉我嘛,别卖关子了。” 厉菖蒲只好把话说全。 “韩雨生他之前不是请假回老家了,因为家里打电话,他大哥进山砍树被木头砸了,人进了医院没救过来,人没了。” 这还是刚才韩雨生来家里,神色灰败告诉他的,厉菖蒲心情也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回去处理了他哥的后事。” 江听夏嘴唇动了动,“他大哥人走了,他为什么还要娶他嫂子,这也太吓人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不谙世事的脸庞,想着她从小生活优渥,这样的事情一定没听过,厉菖蒲耐心解释,“谁也不愿意,没办法的事情。” 厉菖蒲解释道:“韩雨生他大哥没了,可还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嫂子要是改嫁了,侄子侄女跟着嫂子走,跟了别人的姓,就不是他家的孩子了。” 江听夏还是不明白,就为了这个。 她还是不能接受,甚至觉得以后她都不能正视韩雨生这个人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的表情就知道她接受不了这种事,他又说:“再说,你想,韩雨生大哥留下的几个孩子,这世上也就韩雨生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叔叔跟他们关系最亲近了。” “韩雨生还有一个瞎眼老娘,要是说他嫂子不带着孩子改嫁,他老娘照顾不了这一家子人,而且,”厉菖蒲接下来说的话,血淋淋掀开了事情的真相,“他老娘也还需要他嫂子照顾,他们家得把他嫂子留下过日子才行。” 厉菖蒲的话江听夏也听明白了几分,孩子们需要娘,韩雨生的瞎眼老娘也需要人照顾,韩雨生家里需要他嫂子这么一个女人,所以要留住她,而韩雨生的嫂子也需要这么一个男人,支着自家的门户,扶养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为了孩子,为了老娘,他们两个人就凑在一起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三个字,过日子。 无论在谁的角度来看,这似乎都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可是,”江听夏心里还是想着一个人,“苏敏呢?” “之前韩雨生那么喜欢苏敏,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听着江听夏孩子气的话,厉菖蒲捋着她的一缕头发,“过日子是最主要的,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他慢慢说,好似语气慢一些,江听夏就能稍微理解,“现实摆在眼前,韩雨生他也没得选。” 江听夏知道厉菖蒲的意思是韩雨生有难处,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觉得韩雨生和苏敏之间有那么一点可惜。” 厉菖蒲看江听夏眼里有几分失落,于是说道:“韩雨生是对苏护士有意思,可是苏护士不见得跟他一样,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整天跟在苏护士后边,这么多年,不是也没结果。” “我记得之前因为苏护士这态度,韩雨生也是伤心了好一阵,还喝酒闹事砸了队里停在路边的车玻璃,差点挨了处分。” “他们认识那么久,要是两人真有感情早在一块了,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一步。” 厉菖蒲下结论道:“所以,说什么可惜,他们两个人就是没韩雨生家里这事,也够呛能在一块,谁叫是韩雨生剃头挑子一头热。” 江听夏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跟厉菖蒲说:“你忘了?上次你受伤进医院包扎伤口那次,我们碰到苏敏,她还向你打听韩雨生的情况,我看她对韩雨生挺关心的,苏敏并不是对韩雨生没有意思的。” 厉菖蒲想了想那天的情况,然后问江听夏,“苏护士也没说什么,就是普通朋友之间也会那么问,你是不是想多了?” 江听夏:“我是女人,苏敏也是女人,反正我看她那个时候说话的样子和神态,我觉得她也挺在乎韩雨生的。” “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没有说开而已,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厉菖蒲不解道:“要是这样,苏护士对韩雨生也有意思,那为什么之前她又不愿意接受韩雨生的追求?” 厉菖蒲说道:“两个人吵的,韩雨生一个大男人回来都哭了。” 韩雨生和苏敏吵架的时候,江听夏也在,她和厉菖蒲远远看着,谁知道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吵得不可开交了呢,后来他们两人见面,就互不理睬了,如同冷战一般,直到韩雨生回了老家。 江听夏说:“那我也不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说:“或许是因为,苏敏也不会想到,后来的某一天就发生了一些会让两个人不得不分开的事情。” “这么突然。”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江听夏叹了一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可真浅啊,浅到只是斗个气,转身就什么都没了。” 江听夏原本是靠在厉菖蒲胳膊上睡觉的,说完这话,她似乎有几分难过,伸出手臂,环住厉菖蒲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脖颈间。 “我们以后都不要吵架了。” 厉菖蒲伸手把人往怀里抱了抱,下巴抵着江听夏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喉间嗯了一声。 第426章 你这个想法可不对 华玉兰下了要离婚的决定之后,就一直催着向前进打离婚报告,可向前进总是躲躲闪闪的,不肯答应。 后来,华玉兰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工作也忙了起来,经常大半个月不回家,好容易回来一次,华玉兰一谈起离婚的事情,向前进就又找个由头躲出去了。 华玉兰知道向前进是不愿意离婚的,只是她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向前进他还觉得离婚的事情是他避而不谈,拖一拖就能拖黄的吗。 这决定好不容易下了,华玉兰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她不只是嘴上说说的,而是真的,一定要离婚。 华玉兰见向前进不配合,干脆直接跑到了向前进工作的地方,找办事处反映,她说,她和向前进的婚姻存在欺骗和隐瞒,没办法过下去了,所以要离婚。 只是,她的离婚申请没被批准,反而有人做她的思想工作,来劝她。 华玉兰忍无可忍,向前进那边又不配合,她干脆找到了隔壁家里去。 她知道,隔壁住的厉团长是向前进的上级领导,而她上次在医院和向前进把事情说开的时候,情绪失控,正好那个时候碰到了江听夏,她就控制不住情绪,一股脑把事情都说给了江听夏听,现在她打算离婚,反正江听夏都知道了,她的那些事情说给他们夫妻听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 华玉兰估摸着江听夏下班回到了家里,就去了隔壁。 江听夏有阵子没见华玉兰,这一见面发现她人瘦了一大圈,衣服袖子都空荡荡的,她哎了一声,“玉兰姐,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华玉兰肤色透着青白,她勉强笑了笑,“有吗?” 江听夏就请她进门,“玉兰姐,到屋里坐。” 华玉兰磕磕巴巴道:“听夏,我,我是来找厉团长的,我有点事情想和他说。” 江听夏不知道华玉兰找厉菖蒲有什么事情,她说:“那你先进来坐,我去帮你叫他。” 江听夏去喊正在侧屋里检查金小宝作业情况的厉菖蒲,“厉哥,隔壁的玉兰姐找你。” 厉菖蒲站起身,皱了皱眉,“找我?” 他同样不知道向前进他媳妇华玉兰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厉菖蒲去了客厅,江听夏见两人有事情要谈,华玉兰面上的表情又带着些尴尬,她就寻了个由头,进了卧室,不听他们谈话。 等厉菖蒲推门走进卧室,江听夏翻书的手指停下来,问厉菖蒲,“玉兰姐走了?” “嗯。” 江听夏又问,“她找你有什么事情?” 厉菖蒲从门边走过来,“她说她要跟向前进离婚。” “哦,”江听夏把手里的书放在床上,“你怎么说的?” 厉菖蒲拉了个椅子坐过去,“这个事情我能怎么说,他们夫妻之间闹矛盾,我一个外人肯定不能决定这件事情。” 江听夏有些疑惑,“隔壁要离婚,怎么是玉兰姐来找你,不是向营长自己打离婚报告?” 她和厉菖蒲也是闹过离婚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厉菖蒲也点点头,“那估计是两个人意见不一致,华玉兰要离,向前进不愿意离。” “向前进不愿意离婚,自然不会打离婚报告了。” 江听夏接话,“那怎么办,难道向营长不同意离婚,玉兰姐这婚就离不成了。” 厉菖蒲狐疑地看了江听夏一眼,好笑道:“我发现你这个人,向来是劝分不劝和。” 江听夏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厉菖蒲说道:“瞿大同跟他媳妇吵架那次,让你劝劝楚丹,结果你直接把人劝回了娘家,这次也是,我告诉你说华玉兰要和向前进离婚,你不问他们夫妻要离婚的原因,只问这婚能不能离成。” 江听夏想想,“有什么错,玉兰姐她自己决定要离婚的。” 厉菖蒲手指骨节敲敲江听夏的额头,“你这个想法可不对。” “结婚不是儿戏,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情,哪儿能跟你似的,张口闭口就是分开了拉倒。” 江听夏原本虚靠在床头,这会儿一下子坐起身,看着厉菖蒲说道:“我不认同你的说法,两个人能过就过,不能过也不要勉强,勉强怎么能幸福。” “人要活一辈子,怎么结一次婚就定死了,不合适了分开就是。” 江听夏和厉菖蒲一人一个想法,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差得远着去了。 江听夏这么一说,厉菖蒲也有几分认真,他皱皱眉,“婚姻就是责任,结了婚两个人就要为这段关系负责,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着解决,怎么就走不下去了。” “哦,吵一次架,闹一次别扭就离婚,这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两个人在一块,不可能没矛盾,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不要想着解决人。” 看厉菖蒲一气说了这么多,江听夏眨眨眼,“咱们不是说玉兰姐的事儿嘛。” 她说:“玉兰姐和向营长可不是因为什么吵架拌嘴的事情要离婚的。” 厉菖蒲没多想,只以为是刚刚他和华玉兰坐在客厅里谈话,江听夏听到了些什么,他说:“那倒不是。” “不过我也觉得华玉兰说要和向前进离婚的原因,有些冲动了。” 第427章 你也这么装聋作哑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说道:“她说要离婚的理由是,她接受不了向前进在他们结婚前谈过几个朋友。” “你说是不是冲动了,这理由可有些牵强。” 江听夏哈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不说,是向营长他在和玉兰姐结婚前,背着玉兰姐脚踩两只船,辜负了玉兰姐,伤了人家的心呢。” 厉菖蒲撑在床边的手松开,随即说道:“不可能。” 听到江听夏说这些话,厉菖蒲这时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江听夏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华玉兰刚才可没跟他说这些。 他又问,“隔壁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听夏见厉菖蒲有所察觉,也没瞒着他,就把那天在医院撞见华玉兰哭得稀里哗啦的事情一说,她说华玉兰说向前进在和她谈对象的时候,背着她和别的女人谈朋友,后来又瞒着这些事情,没事人一样和她结了婚。 要不是她碰到了之前和向前进谈过恋爱的女人,至今还跟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厉菖蒲还是不大相信,“不可能。” “我认识向前进挺长时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听夏:“这都是玉兰姐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厉菖蒲呼出一口气,“向前进和他媳妇,他们都是五六年的夫妻了,感情一直不错。我们这帮老伙计都知道,向前进对他媳妇挺上心的,有事没事总把他媳妇挂在嘴边,要是他真是那样和女人胡搞乱搞的人,这几年不会一点苗头都没有。” 厉菖蒲问,“向前进就是再神,他能单位家里两头瞒,瞒了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 “男人对女人真心假意是很明显的,骗不了人。” 江听夏也不跟厉菖蒲在这事上犟,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慢慢的就知道了,不过,有个事江听夏还要提醒厉菖蒲。 “你以为他们两口子闹离婚就是因为这个?” 江听夏说:“咱们就住隔壁,你没听见冯大妈是怎么骂儿媳妇的,骂得那么难听,明知道外头肯定会有人竖着耳朵听她们吵架,看她们婆媳的热闹,可冯大妈硬是半点脸面也不给玉兰姐留,骂得那么难听,可想而知私底下玉兰姐是怎么样被对待的,她能忍了这么些年,也算好脾气了。” 江听夏一拍手,“喏,现在人家不是忍不了了,爆发了。” “你还说向营长对他媳妇上心,哪里上心了,他要是真上心,怎么一直不管这事。” 厉菖蒲一怔,下意识找了个理由,“解决婆媳矛盾本来就很难,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媳妇,没那么容易管。” “听你这语气,”江听夏看向厉菖蒲的眼睛,“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换了你,你也这么装聋作哑,不管我。” 厉菖蒲简直哭笑不得,“我娘不会的,她疼你还来不及。” “万一呢,妈妈不喜欢我,对我不满意。” 江听夏蹙着眉头,“要是你妈妈这么骂我,这么欺负我,你也不替我说话!” 厉菖蒲不知道这火怎么莫名其妙烧到了他身上,他一张苦瓜脸,“我娘都走了快二十年了,我的祖宗,别往她身上扯了,你让她老人家清净清净。” …… 向前进出差去了南方一趟,主要是这段时间只要他一在家待着,华玉兰就总在他面前说起离婚的事情,他好说歹说华玉兰就是咬死了离婚这件事。 向前进知道华玉兰是因为他娘和他妹子在华玉兰娘家人来的时候胡搅蛮缠,多少扰得她心烦,这个时候又被邓美的话那么一刺激,多方打击之下,华玉兰就受不了了,吵着要跟他离婚。 向前进是错也认了,好话也说尽了,就差跪下来求她了,可华玉兰还是在气头上,没办法,在华玉兰的步步紧逼下,向前进就主动跟上级要求,出这个长差,去南方开会,好远远的躲出去,也不用天天被华玉兰逼着打离婚报告了。 他想着两个人这段时间不见面,或许华玉兰就慢慢地冷静下来了。 一晃一个多礼拜过去了,向前进想着都这么久了,华玉兰怎么也该消了气。 他手里提着南方的特色糕点进了院门,这是他专门买回来的,想着华玉兰爱吃甜的,这些糕点她一定喜欢。 “娘!玉兰!我回来了。” 可是让向前进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推门进屋,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一幕,向前进脸上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屋里,华玉兰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看见他,两个人吓了一跳,推开对方,拉开了距离。 向前进暴怒之下,把手里拎着的牛皮纸包的糕点朝两人砸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华玉兰看见一个东西从身边飞过去,酥脆的糕点从牛皮纸包里甩出来,星星点点撒了一地,狼狈不堪。 向前进指着华玉兰,“我说你怎么突然铁了心要跟我离婚,原来,你们早勾搭在一块了。” 向前进气得满面涨红,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感到心脏都痛到有片刻的麻痹,他颤抖着嘴唇,骂道:“贱夫银妇!你们不要脸!” 郑植看看向前进,知道他是误会了,他又去看华玉兰,“姐,这……” 他来家里找华玉兰是因为上次碰见华玉兰她娘,看到了她娘的腿伤,郑植答应华玉兰要帮老人家看病的,他就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回家从他家里传下来的医书里翻了好长时间,真让他找到了治疗老人家腿伤的法子。 郑植没多耽搁,立刻欢天喜地就往华玉兰这儿跑了一趟。 只是他到了华玉兰家里,华玉兰给他开门,说是她娘前段时间已经回了老家,没法看病了。 就在他们聊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华玉兰就一直在咳嗽,唇色苍白。 郑植发现她脸色并不好,是生病了。 华玉兰一个病号,家里却没个人照顾着,这哪儿成,郑植放心不下,就跑了一趟卫生所,买了点药回来,给华玉兰吃了以后,郑植这才要告辞。 华玉兰心里过意不去,她之前和冯大妈表明态度,以后都不会喝她准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冯大妈就没再找过郑植。 按说,郑植赚不到钱就不会再来了,可是这小孩仁义,心里记挂着她的事情,不过是上次碰见了,她和他说起她娘的腿伤,过了这么久,郑植还为了她娘的事情专门跑了一趟。 看见她身体不舒服,又忙前忙后的。 这几天她病了,一连两天水米未进,脑袋昏沉,病得几乎起不了身,冯大妈,她的婆婆,只当没看见一样,嘴上没有问过她一句,天天心情好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串门了,郑植比这所谓的一家人还关心她的身体。 郑植要走了,华玉兰就去送他出门,只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因为没吃饭还有些眼冒金星,看不清楚,腿一下撞在了一把木椅上,人就要倒下去。 郑植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这才没摔倒。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向前进回来了。 第428章 你都看见了 看向前进大发雷霆的样子,他鼓着眼睛,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华玉兰并不想解释了。 她要离婚。 这话她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向前进却好似听不懂她的话的样子,总是把离婚的事情拖着,说让她冷静冷静不要说气话,又说她人在气头上,让她不要冲动。 向前进不肯打离婚报告,华玉兰被逼的没办法,又是找到他办公室,又是找他领导,可是,没人批她的离婚申请,只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做她的思想工作。 他们说是她小题大做了,这么多年,向前进对她对家里都是很不错的,虽然说婚前谈了几个朋友,可是那都是旁人好心介绍的,相亲一样,走个过场而已,在他们两个人结婚以后,向前进和以前那些人那些事情也都断得干干净净了,现在真是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她何必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再说了,经过这一遭,向前进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会对她更好的。 向前进依旧怒不可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深呼吸几下,问道: “华玉兰!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屋里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向前进心里无比希望是他看错了,误会了,只要华玉兰解释。 他想听她的解释。 向前进看向华玉兰,“你自己说!” 华玉兰身体站着感觉有些吃力,撑着桌角勉强站住,眼底一片灰败,“你都看见了。” 她说:“没什么好说的,离婚。” 向前进听见华玉兰就这么承认了,一句解释都没有,他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一颗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绿帽子都给我戴好了,你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婚了!” 向前进扯着嗓子,是崩溃到极点的样子,他一把将手边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玻璃噼啦啪啦碎了一地,“离!我跟你离!” “谁不离谁孙子。” 郑植站在一边,看到华玉兰和向前进这样,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这时,华玉兰的脸色更加不好,郑植有些着急地伸手要扶她一把。 向前进见了,原本就难以接受的一颗心瞬间受了刺激,突然像头老虎一样红着眼睛扑上来,“王八羔子,老子杀了你。” “你搞我媳妇!你个狗日的!” 华玉兰看向前进要动手的模样,先看向郑植,因为担心郑植,华玉兰一着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赶紧推了郑植一把,“郑植,你快跑。” 郑植向后踉跄了几步,看向华玉兰,眼里有些犹豫,“姐。” 看两人这样亲密,这样‘难分难舍’,向前进更是火大,扑上来就给了郑植一拳。 华玉兰见了大喊一声。 郑植还是个小孩哪里是向前进的对手,别给打坏了,人家郑植就是无辜的,这里头没他什么事,全是他撞枪口上来,叫她给连累了。 华玉兰就拼命挡在郑植面前,撕扯着盛怒之下的向前进,“向前进,你别打他,你要打打我。” “打!我杀了你们的心都有!” 向前进跟华玉兰说话,眼睛却只恶狠狠盯着被他打了一拳就流了鼻血,正站在那儿仰着头止血的郑植,向前进想着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一时气极了,挣脱撕扯他的华玉兰,又奔着郑植去了,那架势真像要杀人。 华玉兰看向前进这样子,赶紧连拖带抱从后面抓住向前进,朝郑植喊,“郑植,你快跑!” 华玉兰越是这样向着郑植,向前进就越是火大,一股火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向前进更用力地挣脱开华玉兰,就要上前一步弄死郑植,却听见身后嘭地一声。 被他抓住的郑植目眦尽裂,大喊,“姐!” 原来是刚才向前进那么用力甩开她,华玉兰不受控制后退,脑袋磕在了柜子角上,昏死过去。 向前进回头看去,见华玉兰倒在木柜边,闭着眼睛,已经不省人事。 “玉兰!” …… 会议室 灯光打在会议桌上,在座的每个人都虎着脸。 王部长:“关于向前进的离婚问题,我们还需要认真地讨论研究才行。” 吴主任:“之前向前进妻子就来过部里,要求和向前进离婚,向前进之前不同意,还让我们帮忙做做他爱人的思想工作,现在他本人也同意了,交了离婚报告上来,既然夫妻关系已经破裂,我认为应该准予离婚。” 许处长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来,“问题是两人的离婚原因在于第三者插足,这件事情影响很大,谁出去工作,流血牺牲上战场,回来看见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丢人呐!对我们的同志们打击很大。” 孔主任问,“那个第三者现在在哪儿?” 林干事答道:“保卫科的同志把人扣下了。” 孔主任:“我看婚不能轻易离,便宜了那些混蛋,这是犯罪,破坏军婚罪,这件事情要接着调查,调查清楚,从重处罚,好歹给向前进一个心理安慰,再就是摆明态度,杀一儆百,从思想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吴主任接话,“可是,事情闹大了,人人都知道,向前进也不光彩,也是为难他。” 许处长:“那向前进的离婚报告批不批准?” 王部长问厉菖蒲,“厉团长,你是向前进的上级领导,刚好你们两家还是邻居,和他多有来往,照你看,我们该给什么意见?” 厉菖蒲坐在座位上,“既然是向前进自己交了离婚报告,我认为应该同意他的想法。” “他的诉求是离婚,至于他的爱人,向前进本人并没有要求什么,离婚到底不是个好事,也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众人无话,人人都清楚,如果向前进的爱人华玉兰出轨这件事情被严格调查,等待着她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等同于逼着人去死了。 第429章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厉菖蒲刚进家门,就被江听夏神神秘秘拽回了两人的卧室。 她问,“玉兰姐和向营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为了什么要离婚的?是因为郑植吗?” 厉菖蒲正解扣子,打算换衣服,听见江听夏这么问,说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厉菖蒲是不愿意江听夏知道这些不光彩的,肮脏的事情的,所以从没跟她说起过向前进家的事情。 江听夏给厉菖蒲递了一件新衣服过去,让他换上,只说:“不是我打听,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刘大姐在外头说呢,说玉兰姐在家和冯大妈的侄子……” 厉菖蒲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别在外头听这些。” “下次她们再在一块荤素不忌地乱说,你就躲远点。” 江听夏责怪道:“你别打岔呀。” 不过江听夏还是没接着说,含糊了过去,接着说道:“然后他们被突然回家的向营长堵在屋里了。” 江听夏说的刘大姐估计就是孔三平孔主任的媳妇刘玉英了,想必是孔三平说给她媳妇,她媳妇又给宣扬出去了,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 江听夏又说:“我听说玉兰姐都进医院了?” 她一脸惊恐,“难道是向营长动手了,把人打进了医院?” “不是,”厉菖蒲换上衣服,“外面那些闲话,三人成虎,哪儿能信呢。” “华玉兰她主要是病了,情绪激动加上低血糖晕过去的,人在医院,没什么事。” 江听夏说道:“我就说嘛,她们说的不可信。” “玉兰姐不是那种人,她和郑植也不是那种关系。” 厉菖蒲被这话一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听夏解释了。 “我们之前开了个组内会议,同意了向前进和华玉兰的离婚申请。” “因为,华玉兰和郑植之间确实存在不正当关系。” 江听夏下意识说道:“不可能。” 她跟厉菖蒲说了郑植的身份,“以前我也误会过玉兰姐和郑植,你还不知道,郑植根本不是冯大妈的侄子,他是冯大妈找来给玉兰姐看不生孩子的毛病的,做法的道士。” “说是封建迷信,不敢让人知道,就扯了个谎,骗大家郑植是冯大妈的侄子,两个人在一块是在看病,不是你们说的什么乱搞。” “不是什么不是,”厉菖蒲说:“他俩确实是让向前进堵屋里了,没什么误会,华玉兰自己都承认了。” “自己承认了,怎么可能!” 江听夏说道:“反正我不信。” 厉菖蒲只说:“这事你别管了,已经定了,他们两个很快就会离婚。” 江听夏却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可又想,难道是华玉兰因为向前进的事情受了刺激,所以跟郑植在一起了,为了报复向前进。 “除了批准离婚,还有什么别的?不会把玉兰姐和郑植抓进大牢里。” 厉菖蒲哼道:“那男的差点没让向前进打死,鼻青脸肿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江听夏惊讶道:“关起来了!” “嗯,已经关了两三天了。” “还能这样?” 厉菖蒲一脸轻蔑,“勾引别人媳妇,不是活该。” 江听夏瞅他一眼,“你这是给向前进鸣不平。” “当然了,”厉菖蒲说:“这种事情我是亲眼见过的,我手下的兵,休假一趟回来,离婚的不是没有,他们常年在外不在家,可不容易后院起火。” “就是隔壁我没想到,都随军了,还能出这样的幺蛾子。” 厉菖蒲想到什么,恨恨道:“男的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听夏听见他骂华玉兰和郑植,制止他,“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不是跟你说了,是向前进先对不起人家华玉兰在先,你不知道,华玉兰一开始多为他着想,多喜欢他,说起向前进的时候,眼睛里都亮晶晶的,是真心爱他的。” “向前进他把人家的心伤透了,人家做什么他也该受着,再说,两个人都没感情了,就该离。” 厉菖蒲脸上严肃起来,“你还觉得华玉兰做的那事是对的,她可是跟别的男人……” 厉菖蒲顿了顿,挥挥手,然后接着去系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算了,我不说了,省的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对这样的狗男女,他是最鄙夷,最瞧不上的,让他发表意见,他一定会骂人。 江听夏只说:“不说对错。” “那是她的自由,她喜欢向前进,爱向前进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喜欢上别人就跟别人在一起。” “什么歪理!”厉菖蒲斥责道:“人得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她已婚了,就得为自己,为婚姻负责,产生了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就该悬崖勒马。” “怎么能把个情情爱爱摆在第一位,既然是人,理智应该排在感情前头,没有道德和理智,没有自控力,凭着喜恶做事,那人与一头发狂的野兽无异。” “我跟你说感情的事情,你谈原则,谈理智,”江听夏推开厉菖蒲,大步朝卧室门外走去,“我不跟你说了,你跟你的理智,跟你的责任说去。” 见江听夏不高兴,恼着要离开,厉菖蒲迈开步子挡在江听夏面前,“我也没说什么,就生气了?” 江听夏瞪他,“你不觉得你的那些话说得太轻松了吗?”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不然怎么会有情不自禁,情难自抑。” “当然,”江听夏看向厉菖蒲,说的话意有所指,“像你这样有高度自控力的人,不会有这种烦恼。” “你的感情都是可控的,只是在对和错之间做选择而已。” 看着江听夏黑白分明的瞳孔,厉菖蒲有些头疼。 他们之间说些什么东西,总会绕一大圈然后绕到自己头上来,江听夏这么说,已经跟向前进和华玉兰的事情没有了关系,完全是在表达她对自己的不满了。 厉菖蒲拉着气鼓鼓的江听夏坐在床边,“你这就是钻牛角尖,曲解我的意思了。” 他只好跟江听夏说起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我那么反感这件事情,是因为军婚和普通的婚姻不一样。” “之前打仗的时候,总有一块的战友说,打完仗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过日子,我记得有一个排长,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他胡子拉碴的,喝得醉醺醺,人跟个流浪汉一样,我们一聊我才知道,他好不容易战场上捡一条命回去,结果,媳妇跟人跑了,把孩子也带走了,家散了,他的心气也跟着散了。” “这不让人寒心吗。” 厉菖蒲脸上露出痛心的神色来,“更别说在战场上收到诀别信的那些战士,在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攻心,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我真是心疼他们。” 厉菖蒲握着江听夏的手,拍了拍,“想起这些,我态度不好,一时有些激动,不是要跟你反着说,你别气了。” 第430章 躺椅 华玉兰看着走出来的郑植,一时间心头生起无限愧疚。 向前进盛怒之下下了死手,把人打得并不轻,郑植这些天被关着,也没人给他上药,伤口更严重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半张脸都是肿的。 人很是狼狈。 华玉兰很是抱歉,“对不起,郑植,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被关起来这么些天。” 郑植捂着脸,挡着伤口,语气却很是轻松,“没事儿,我权当给自己放了个假,歇上两天,不耽误事。” 华玉兰关心道:“你身上的伤这么严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郑植笑着,“我就是大夫,我自己回去找点消炎消肿的药吃了就没事了。” 他不担心自己,却看着华玉兰担心道:“姐,你身体怎么样了?那天我看你脑袋磕在柜角上了,要不我给你看看。” 华玉兰摇头,“我没事。” 郑植一脸忧心,坚持道:“我还是给你看看,磕着脑袋不是小事,一定要仔细检查,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华玉兰说道:“在医院里都检查过了,不严重,就是一直头晕,所以在医院里住了这几天,今天刚出院。” 华玉兰这段时间本来身体就不好,脑袋又在柜子上磕了一下,人一直晕乎乎的,她今天才知道郑植人被扣下了,急的不行,她赶紧出了院,强烈要求向前进放人。 郑植又叮嘱,“出了院也要记得定时去复查,出院以后注意着脑袋,别不小心又磕了碰了的。” 听着郑植的关心,华玉兰心里难受的跟堵了一样,“郑植,我真是对不起你。” “不说那些了,不过,”郑植问道:“你那天为什么要那么说,让大哥误会咱俩。” 那天的事情,本来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华玉兰却选择直接承认,朝自己泼了一桶污水。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人不惜抹黑自己,郑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听见他说,你俩,”郑植看了一眼华玉兰,“要离婚了。” “所以,你跟大哥那么说,是故意刺激他的。” 华玉兰点头,声音带着疲惫,“我们是要离婚了,可他不愿意,一直拖着这事,我也烦了。” “所以那天,”华玉兰看着郑植,眼里很是内疚,“我看他一进门那个样子,我忍不住就承认了,咱俩……” “不过,我现在也冷静下来了,离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给自己头上倒污水没事,可不该连累你。” 华玉兰保证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肯定还你一个清白,”华玉兰急匆匆从医院出来,直奔的这儿,没准备,口袋里只有几张毛票,她都拿了出来,递给郑植,“这些钱你先拿着,我再去凑,是我赔偿你的,给你赔礼道歉。” “我不要钱。” 郑植推开华玉兰递钱的手,问道:“那你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天大哥气成那样,话不说清楚,你们两个还怎么过。” 郑植又问,“你真想清楚了要跟大哥离婚?” 华玉兰捏着手里的毛票,“婚我肯定是要离的。” 华玉兰又向郑植保证,“我肯定会把那天咱俩的事情跟他解释清楚,再去跟他谈离婚,要是他不愿意离,这事再慢慢磨,那天是我考虑不周全,对不住你了。” 郑植捂着脸的手放下来,指着肿了的腮帮子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打呢我已经挨完了,人也被放了出来,所以,你不用考虑我,想做什么就去做。” 郑植看向华玉兰的眼里露出心疼,“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 郑植盯着华玉兰看,“你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脸都不带跟别人红的,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这几句话说得分外温柔,华玉兰都被郑植这个小青年盯得有些不自在,“那不行,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平白无故挨打,被关了几天,我得说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郑植笑着摸摸后脑勺,“你都不在乎,我一个男人还能在乎这个。” “而且,”郑植看向华玉兰的眼睛,郑植心里清楚,那天向前进误会了他和华玉兰,发了狂一般地质问,即使华玉兰不说实话,可他就在站在两人身边,若是他有心解释,当时就可以解释清楚。 可华玉兰选择了让向前进继续误会,郑植那一瞬间跟着华玉兰选择了沉默,任由向前进的拳头砸到了他脸上。 他说:“我是惦记人家媳妇,被打死了也不冤。” …… 已经是初夏时节,江听夏精心打理的小院一片绿,种下去的月季花顺着砖墙向上长,已经有半墙高,葡萄枝蔓也攀着厉菖蒲打好的木头架子绿意盎然。 晚饭后,厉菖蒲把新弄来的一把竹藤躺椅摆在院子里,他先躺上去,透过嫩绿色的葡萄叶能看见黑夜里一闪一闪的星辰。 江听夏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手心贴在厉菖蒲胸膛上,轻推了推,“怎么样?” 厉菖蒲大手按住江听夏柔嫩的小手,在心口处贴了贴,“舒服。” 他往一边让了让,拍拍躺椅,“你也来躺着试试。” 江听夏有些犹豫,“啊,这是在外面。” 厉菖蒲知道她是好面子,觉得躺在外面不好看,于是告诉她,“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躺着看更漂亮。” 江听夏抬头看去,地域原因,这里的天空很大,星星像碎钻一样洒满在天上,亮晶晶的,她一时好奇心起。 厉菖蒲见她哇了一声,明显是喜欢的,既然有所动摇,厉菖蒲干脆一把抓住江听夏的胳膊,稍微用力将人拽到躺椅上。 因为躺椅不大,两个人一起躺着有些拥挤,厉菖蒲就把一只胳膊垫在江听夏身下,他拥着怀里的人,看着天上的星星,悠闲道:“你看,漂不漂亮?” 江听夏只半个身子躺在躺椅上,另外半个身子在厉菖蒲身上,怕掉下去,她就抓着厉菖蒲的衣服,去看满天的星辰。 “很漂亮。” 厉菖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过两天天气热了,屋里待不住,咱们就能躺在这葡萄架下面乘凉。” 说起这个,江听夏说道:“楚丹姐不是怀孕了怕热,她跟我说,想往家里搞一台电风扇,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用得着。” “不知道这里夏天的时候有多热?” 上年江听夏来的时候已经入秋了,天气早冷了起来,她不知道这里的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厉菖蒲却在这地方待了有些年头了,他知道。 按照江家那个生活条件,想必江听夏夏天是不会缺电风扇用的。 厉菖蒲说:“热,你肯定受不了,是得弄一台风扇。” 第431章 不为难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这里的夏天会很热,不免忧心起来,想到大热天会热出一身汗她就心烦,“夏天有电风扇用当然好,不过去哪里弄啊,这东西有价无市,楚丹姐找人打听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路子。” 她叹气,有些可惜,“早知道以前在家里用的那台,就不该嫌它旧不要了的。” 厉菖蒲想了想,“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弄两台过来。” 江听夏原本还苦恼着要到来的大热天,听厉菖蒲这么说,她脖子一动,立刻转过脸兴奋地看向厉菖蒲,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你有办法。” 她又问,“会不会为难你?” 厉菖蒲看江听夏那么高兴,不想扫了她的兴,“不为难。”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不好意思道:“那,还有安茜呢,她也是孕妇,怕热得很,她肯定也需要。” 她伸出一根手指,“能不能,再加一台?反正一起的嘛。”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小狐狸一样的眼神,笑着点头。 江听夏扑在他怀里,夸赞道:“还是你厉害!” 两人又在躺椅上抱着躺了一会,看夜景,说话聊天,突然一阵拍门声响起。 “厉团长,你在家吗?” 江听夏本来都有些困了,刚要躺着睡着,突然听见外头有个男人的声音,是来找厉菖蒲的,一下子清醒过来,江听夏推开和她躺在一起的厉菖蒲,瞬间坐起身,整理衣服和头发。 厉菖蒲也坐起来,应了一声,“在。” 江听夏坐在藤椅边上,眉头皱了皱,不大高兴,“谁啊?怎么大晚上的来敲门?” 厉菖蒲低声说道:“隔壁的,是向前进,估计他有事。” 他跟江听夏说:“你进屋去,困了就先睡觉,不用等我。” 江听夏就朝屋里走去,厉菖蒲去开门。 门刚打开,向前进抢先开口,“厉团长,我有事要说。” “我决定不离婚了。” 江听夏一听这话,刚要进屋的脚步停下了,转头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厉菖蒲有些惊讶,少有的在外人面前瞬间情绪外露,“啊?” 向前进说道:“我希望能收回我的离婚报告,我不离婚了。” 厉菖蒲一时语塞,“在上周的小组会议上,已经通过了你的离婚报告。” 向前进站在门口,“是,所以我找您,希望撤回这个决定。” 厉菖蒲看了一眼向前进。 倒不是因为别的,比起在离婚这件事上向前进表现出来的遇事不决,反复无常,让他不大满意,其实厉菖蒲的眼神里疑惑更多一些。 哪个男人在得知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以后,甚至还是在搞到了他面前的情况下,他还能选择继续过下去,还拒绝离婚。 厉菖蒲不明白向前进他为什么这样做,这到底有什么好拉拉扯扯,犹豫不清的,两个人都这样了,分开是最好的。 非要把自己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简直窝囊,让人生气。 厉菖蒲并不说话,他在想该怎么跟向前进说。 这时,华玉兰追了过来,她站在向前进一侧,冷冷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回去。” 向前进目视前方,一张脸上带着憋屈,又带着妥协,“就按我说的,我对不起你一次,你也对不起我一次,咱俩扯平了。” 华玉兰看向向前进,眼里有震惊,也有不可置信,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心痛。 华玉兰到底还是没有跟向前进说她和郑植的事情,看现在向前进这个样子,连他以为她和郑植给他戴绿帽子,他都能坚持不离婚,要是真把事情说开,想必他肯定不会同意离婚的。 可问题在于,只要向前进不同意,他们的婚就离不了,拖来拖去,华玉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心软。 华玉兰去拽向前进,“回去。” “我明天就走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江听夏默默站到了厉菖蒲身边,听到华玉兰说自己明天就走,震惊地看向华玉兰。 华玉兰看到江听夏的眼神,对她说道:“离婚报告下来了,以后我就不住这儿了,跟你道个别。” 江听夏朝华玉兰点头示意。 华玉兰这么说,这意思就是她和向前进离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华玉兰就要走了。 也是因为这个,刚才华玉兰在屋里收拾东西,向前进一直沉默地坐在床边,看她一件件打包自己的东西,自从郑植那个事以后,这些天他们都不说话,突然,向前进抢过她的包裹,愤怒地扔在地上,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就说他刚才说的什么他对不起自己一次,自己也对不起他一次,他俩扯平了的话,华玉兰只当没听到,去捡地上散落的衣物,向前进大骂一声,就突然跑了出来。 华玉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跟了出来,发现他是来了隔壁,莫名其妙发疯。 听到华玉兰如此平静地跟江听夏道别,向前进突然崩溃,一把甩开华玉兰,质问道:“我就不知道,你跟我离了有什么好?”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给你吃了迷药了?你为了他,家都不要了!” 向前进看向华玉兰,声音歇斯底里,“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我离婚!” “我给你机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只要……” 华玉兰连他的话都没有听完,她看着向前进,点头,“是。” 向前进一愣,眼里带着最后的期冀,以及几分明知结果的绝望,“不后悔?” “不后悔。” 华玉兰还是走了,江听夏出门上班,出自家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一个人拿着个小包裹就出了门,并没有人送她,江听夏也没有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华玉兰离婚的原因不大光彩,谁都不会跟她有什么多余的交谈,即使是江听夏也没有凑上去。 不过,华玉兰看见江听夏,走了过来。 她不想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灰溜溜被赶出门一样的,她并没有那么狼狈,华玉兰跟江听夏解释了一切。 她和郑植是清白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她觉得江听夏是会相信的。 江听夏是相信华玉兰说的话的,不过,看着华玉兰离开的背影,她实在想不明白,华玉兰为什么宁可背上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声,也要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跟向前进分开。 第432章 回老家 厉菖蒲人在屋外从窗户里看见江听夏已经到了家里,他先喊了一声,“听夏,”然后大步进了屋,一向镇定的人此刻脚步竟然露出些匆忙。 江听夏不明所以,朝他走过去,“怎么了?” 厉菖蒲语速很快,说:“咱们得回一趟我老家,你看你工作这边能不能请假?还是我去给你请?” “让我跟你去你老家?怎么这么突然,是有什么急事吗?” 厉菖蒲点头,“急!这两天就得出发,越快越好。” 江听夏疑惑地看着厉菖蒲,厉菖蒲说:“我姐她……” 厉菖蒲刚要说话,金小文就带着妹妹进了屋,“舅舅,舅妈,我们放学回来了。” 看到金小文两姐妹,原本正在说话的厉菖蒲突然停了下来,转而问道:“小宝人呢?怎么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金小文回答道:“他跟同学去活动中心找人打乒乓球去了。” 金小文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大舅会不高兴金小宝放学不回家在外面玩,只是今天厉菖蒲却没多问,大手一挥,“行,我知道了,小文,你带着妹妹看会儿书。” 金小文带着金小玉进了屋,厉菖蒲看着两个小姑娘的背影,带着江听夏进了卧室。 厉菖蒲进屋关住了屋门。 “什么事情?还要关着门说?” 厉菖蒲转过身,“我姐来电报了,这段时间,孩子们的爹病得严重,人要不行了。” 江听夏想到金小文他们,心里一阵难受,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厉菖蒲说道:“所以,咱们尽快出发,带着三个孩子回去。” “结婚后你还没去过我老家,我带你回去一趟。” 厉菖蒲又说:“而且,你是弟妹,这种大事还是要在场。” 江听夏是知道厉菖蒲和他大姐的感情的,听说他们姐弟的母亲在厉菖蒲小时候就病故了,之后他们父亲另娶,后妈进门另外生了儿子,家里人对他们并不好,都是他们姐弟相依为命。 彼此相依为命的亲人,感情一定很深,他大姐遇到这样的大事,他一定很难受。 江听夏于是答应道:“最近团里不忙,我请几天假团长会批的,你不要着急,”江听夏拿起外套就要出门,“我现在就去找钱团长,请好假我随时能走。” 厉菖蒲拦住她,“你不要出去了,你答应回去就行。” “我还要去学校把几个孩子的假一起请了,钱团长那边我去说。” 江听夏穿上外套,“不用了,你去学校,我去找钱团长,这样能快一点,省的你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 “没关系,孩子们那边的假请后天的,中间空出一天时间,”厉菖蒲眼里带着担忧和难过,“太突然了会吓着小文他们,我想的是,姐夫的事情先瞒着孩子们,等到了老家他们就知道了。” “我就跟他们说,大姐让我带他们回老家,别的事情先不告诉他们。” 江听夏明白厉菖蒲的意思,“行,那你请假去,我在家里收拾几件要带的换洗衣服什么的。” 东西倒是好收拾,就是还有大狗,江听夏本来想着让朋友邻居帮着照顾几天,可是安茜怀孕了,楚丹也怀孕了,不适合养小动物,大狗也长成了一只活泼好动的小狸花,在家里蹿来蹿去的,不时打翻些瓶瓶罐罐,要是安茜楚丹因为帮她养猫,磕着碰着了,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江听夏就往纸箱里放了棉花枕头,带着大狗一起上路了。 为了赶时间,加上同行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厉菖蒲就借了一辆吉普,开着车带江听夏和三个孩子回家。 江听夏把纸箱放在自己脚边,看大狗枕着尾巴呼呼大睡,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也就放心了。 金小文坐在后座上,问道:“舅舅,是我娘让你带我们回家的?” 厉菖蒲手握方向盘,只淡淡嗯了一声,对着孩子们他不愿意过早谈及这个话题,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整个人十分冷漠。 好在他平时在孩子们面前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孩子们也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厉菖蒲面色冷峻,坐在副驾驶座的江听夏转过身,跟金小文说话,“小文,你们三个离开家也快半年了,连年都是和我还有你舅舅一起过的,想你妈妈他们了吗?” 金小文点点头,“想了。” “我们从家里走的时候,我娘就说只要她能顾得过来,她会尽快接我们回去的。” 她眼睛里带着些高兴的神色,“上个月我们还给我娘写信了,叫舅舅帮我们寄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我们回去。” 对金小文而言,虽然住在舅舅舅妈家很好,饭吃得饱,衣服穿得暖,还能上学,舅妈还会教她手艺,只不过她作为大姐,带着弟弟妹妹住在别人家里到底是需要小心谨慎。头上顶着责任,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上,而且,她面上不敢显,心里其实一直担心着她娘那边的情况。 回去也挺好的。 金小宝扒着窗户,小小的脑袋抵在玻璃上,看屋外快速而过连成一条线的树木,语气带着些大人才会有的忧愁,“不知道我爹好点了没有,我一直想着他了。” 听到金小宝这话,江听夏心里一颤,在后视镜里看着金小宝的眼神带着难过,她和厉菖蒲眼神对视了一眼,两人没说话,眼神里都带着无奈。 厉菖蒲直接开车去了市里的医院,三个孩子迫不及待下了车,直奔病房,厉菖蒲和江听夏在后面走着,照看着三个孩子们的安全。 走廊里,金小文,金小宝和金小玉三个孩子朝一个女人跑过去,围着女人喊娘。 江听夏了然,那就是厉菖蒲的大姐了。 第433章 大姐 江听夏听厉菖蒲说过,他大姐三十出头,眼前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看着却更显老,比实际年纪更大。 她头发朝后梳去,不过发质毛燥干枯,肤色也是蜡黄蜡黄的,一双眼睛倒是长得和厉菖蒲有几分相似,不过眼神里满是疲于奔命的疲倦感。 厉菖蒲喊了声,“大姐。” 他牵着江听夏,给他大姐介绍道:“这是听夏。” 厉菖蒲和他大姐厉大花提过江听夏的名字。 女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看江听夏又看看厉菖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只说了句,“来了。” 她扁了扁嘴,眼神一动,似乎是想对着他们笑,却脸上肌肉抽了一下,一下子哭了出来,流出两行眼泪,人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厉菖蒲。 金小文几个孩子看见他们娘哭得这么伤心,惴惴不安围着厉菖蒲和他们娘站着。 孩子和娘心连心,察觉到了娘伤心激动的情绪,孩子们大大的眼神里有几分惶恐。 金小玉年纪小,更是吓坏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小小的人儿张着嘴喊着娘。 厉大花放开了厉菖蒲,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拉住金小玉哄了两句,她眼睛里依旧闪着泪花,对着几个孩子说:“进去看看你们爹。” 厉大花推着三个孩子进病房去,厉菖蒲牵着江听夏,宽大的掌心紧紧握着江听夏的手,他的眼眶也泛着红。 他和他大姐好多年没见过面了。 他当年小文那么大的年纪,跟后妈生的两个儿子打架,被他爹逮住狠踹了一顿,然后他爹就又打又骂地让他给他打酒去,他发了狠,带着一身伤把后妈生的两个儿子拦在村口,狠狠收拾了一顿,然后拿着钱直接就跑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大姐说了一声。 后来他在外头当兵,每月工资也没处花,他自己不花钱,也就一个能记挂的亲人,厉菖蒲不止给他姐寄钱,还给他爹寄钱,养活着那一大家子人,因为他知道只给他姐寄钱的话,他姐是花不着的,干脆都给钱,只为了他姐在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他是不愿意再回这个家的,工作又忙,一开始是四处打仗,后来稳定了,手头也是一堆事,不得闲,所以回去的机会少,细算下来,这么多年,也就回去了两三趟,还是快去快回,处理完他姐的事情,当时就走了。 上次见他姐,还是听说老家占了他寄给他姐的钱,他回去处理。 距离现在也有个三四年了,两姐弟多年不见面,再见面又是他姐家出事,心里不免难受。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跟在厉大花身后,母子几人先他们进了病房,江听夏刚进门,就看见金小文和金小宝扑在病床前,病床上的男人几乎瘦的脱相,眼睛深深凹陷下去,面色青白,呼哧呼哧喘着气,看见孩子们来,嘴巴张了张,说话的声音低到离得远些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随即就是孩子的哭声,金小宝哭声凄厉,喊着爹,两个女孩也哭起来,厉大花也跟着哭。 看到这样的场景,江听夏一时难受,又被将死之人的面相吓到,捂着心口,偏脸伏在厉菖蒲胳膊上。 厉菖蒲察觉到江听夏的情绪,轻轻揽着她,也不往前走了,两人站在门口,看屋里的一家子哭作一团。 …… “大姐,再去大医院看看,我去想办法。” 厉大花抹着眼泪,“不用了,我都叫你姐夫他家里人套好车了,这就带着他回家,”厉菖蒲大姐眼睛一红,流出两行眼泪,“死也死到家里。” 她跟厉菖蒲说:“你姐夫病了好几年了,当初医院查出来就说没几天活头,我找你帮忙,你又是找人又是给钱,看了这些年,其实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就带着他回家了,这也是你姐夫的意思。” 厉菖蒲沉默着不说话,厉大花就看向江听夏,“是听夏是。” “你看大姐头一次见你,就是这么个情况,家里乱糟糟的,顾不上你,你们赶了几天路也累坏了,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别跟着我回他姐夫家去,先回爹家去住,我昨天才回去给你们把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了。” “你们回去就能住。” 厉菖蒲也知道他姐的意思了。 之前他在京都给他们找过医生,那边的大医院里的医生也说了,厉大花男人这个情况,看不好,只能慢慢养着,于是他们就回到了市里的医院,这样离家相对来说近一些,花销也少,在厉菖蒲的贴补下勉强够看病用,拖了这么些年了,人到底是撑不住了。 厉菖蒲心里也清楚,他刚才提出把人带去外面的大医院看看,是希望他姐能别那么难过,这种事情,家属尽了力,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如今看他姐难过归难过,人精神状态还行,做好了心理准备,最难的已经挺过来了。 他也不再劝。 厉菖蒲说:“姐,你这边的事情要紧,其实不用抽时间专门回去给我们收拾屋子,我回去了自己弄就行。” “那怎么行,那屋子那么久不住人了,一进屋全是土啊灰啊的,全沾身上了,”厉大花看向江听夏,眼睛还是愁苦的,脸上肌肉向上,看着也是真心实意,她笑着说道:“这是弟媳妇嫁进来以后,第一次到家里去,怎么能一进门就是那么个乱糟糟的样子。” 厉大花伸手握住江听夏的手,“听夏,家里这个情况还是委屈你了,你别嫌弃。” 厉大花常年劳作,又要照顾病人,又要下地干活,手指粗糙龟裂,整张手还黑乎乎的,手上像粘着陈年的污垢,尤其是双手覆盖在江听夏一双白皙柔嫩的手上,格外明显。 厉菖蒲见厉大花突然伸手握住江听夏的手,他也吓一跳,看向江听夏去看她的脸色,眼神里满是担心。 刚才,厉大花打算把自己男人带回家,就给男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那会儿厉菖蒲和江听夏都在病房里,厉菖蒲还去搭了把手,不过厉大花坚持要自己亲力亲为,只让厉菖蒲帮忙扶了一下。 这个时候,病人已经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厉大花就给男人在身子底下放了个薄垫子,上面粘着小块屎尿,厉大花一看就是做惯了的,脸色都没变一下,利索的收拾好,又重新换了垫子。 这些事情厉菖蒲都是看见了的,江听夏只是站得远了些,想必也是知道的,刚才厉菖蒲见江听夏看见他姐收拾出来的旧垫子,猛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了。 江听夏干净惯了,身上沾块泥巴都受不了,更别说什么屎尿屁的,听都不能听,虽然他大姐收拾完就洗了手,可是厉菖蒲知道,江听夏还是受不了这个。 现在她大姐突然去抓江听夏的手,厉菖蒲很是担心。 他知道江听夏会怎么想,担心她会突然变脸,甩开他大姐亲热地握住她的手,让他大姐难堪。 第434章 你不要误会 厉菖蒲刚想伸手,假装说几句话拉开他大姐的手,免得江听夏有什么举动,场面尴尬,“大姐……” 江听夏一双手乖乖被厉大花握着,只是淡淡笑着,“怎么会嫌弃呢,大姐,我要谢谢你专门回去帮我们收拾屋子。” 听到江听夏喊大姐,厉大花一时很是激动,“不,不用谢,其实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小文他们。” 厉大花低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孩子,她低着脖子,似乎在江听夏面前抬不起头那样,“我把孩子送到你那儿去,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心里会怪我,对我这个还没见过面就麻烦你们新婚夫妻的大姐有意见。” “这也是应该的,”厉大花看着江听夏,“听夏,大姐在这儿给你道个歉。” 厉菖蒲突然插话,他去握厉大花的手,“大姐,听夏很理解咱们,你不用说这些。” 江听夏缩回手,手指不大自在蜷了蜷,左手握住右手,放在身前,语气依旧,“是啊,大姐,一家人嘛,你不用跟我和菖蒲客气的。” “孩子们都很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厉菖蒲说道:“姐,你忙,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我想带着听夏去娘的墓地。” 听厉菖蒲说起已经过世的娘,厉大花沉默了,随即点头,“是,应该去。” 这时,病房门口走来几个青年人,打头的见到厉大花就喊了句嫂子,想必就是厉大花男人的弟弟了,来帮忙把病人带回家,厉大花说了几句让他们进屋去,又跟厉菖蒲他们说话。 “家里来人了,我要进屋去了,你们就回去。” 厉菖蒲点头,“姐,那我们走了。” 厉大花着急忙慌进屋跟厉菖蒲说:“我这边有事,不多说了,你带着听夏回去,”厉大花边走路边回头,担心地叮嘱厉菖蒲,“好好照顾你媳妇。” “山里冷,你给听夏再披件衣服,我刚才握住她的手,小手冰凉。” “我知道了,姐。” 厉大花跟婆家来的人一块商量着怎么把人带回去,三个孩子肯定是要跟着回他们家里的,厉菖蒲就带着江听夏先走了,两人下了楼,江听夏看见了一楼的水房。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刚才厉菖蒲大姐一把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就想躲了,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厉菖蒲大姐给人换的可是尿布,就当着她的面,江听夏实在受不了,心里一阵反胃。 出了病房,她现在整个人抓心挠肝的,就想去水房洗个手,还恨不得打几遍香皂好好洗洗。 只是,江听夏不知道该怎么支开厉菖蒲,避着他自己去水房洗手,毕竟这是她和他大姐的第一次见面,跟厉菖蒲大姐握个手还要洗手,好像把人家当成什么脏东西一样,很不尊重,江听夏是担心厉菖蒲他心里不舒服。 江听夏咬着嘴唇一脸纠结,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支开厉菖蒲。 厉菖蒲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一楼拐角的水房门口的标志,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开口道:“去洗个手吗。” 江听夏正纠结着想事情,猛然听厉菖蒲这么说,抬起头,“啊。” “我说,你要不要去洗个手。” 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以为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伸展着悬在空中一样,很是嫌弃的模样。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大姐,我是……” 厉菖蒲笑笑,带着江听夏往水房走去,“我知道。” …… 水房里,水泥砌的水槽上一排水龙头,厉菖蒲站在江听夏旁边,打开水龙头打开,水哗啦啦流下来,江听夏伸手洗了洗,关上水龙头,就见厉菖蒲拿起一边的肥皂递给她。 “大姐又不在这儿,就咱俩,你跟我还避讳什么。” 江听夏听他话里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这么做,江听夏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厉菖蒲,眼里露出个三分感动七分撒娇,接过了厉菖蒲手里的肥皂,打上肥皂后,仔仔细细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一手的肥皂沫子。 厉菖蒲站在一边,看江听夏这样用力搓洗双手,一时头疼,“轻点,手都洗破皮了。” 江听夏看着自己一手的肥皂沫子,扁扁嘴,“我眼看着大姐刚换了褥子,我心里难受嘛,一定要多洗几次,不然我心里总觉得有点膈应。” 江听夏揉搓着自己的手指,跟厉菖蒲说:“你可别多心啊,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难堪的,我对大姐也没有任何意见。” “是,我知道,咱俩一块待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 厉菖蒲站在一边,语气很是无奈,“别说别人了,就是你自己去摸一把你自己的脚,都一副恨不得把手给洗秃噜皮的架势,你说都是你身上的肉,有什么好嫌弃的。”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自己,胳膊肘在厉菖蒲肚子上轻轻怼了一下,“胡说八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 厉菖蒲挨了江听夏一下,只是笑,江听夏开了水龙头哗哗冲洗着手上的泡沫,厉菖蒲在一边说话,“其实刚才我还以为我姐一碰着你,你就要不高兴闹脾气,一把甩开她的手了。” 第435章 原来是给我面子 江听夏洗干净手,拿出帕子擦干手上的水分,皱了皱鼻子,“我想来着,但是不好意思嘛,那是你大姐,我们还是头一次见面。” 厉菖蒲牵着江听夏往门外走,“原来是给我面子。” 江听夏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我只是不想头一次见面就给别人留什么不好的印象。” 厉菖蒲挑挑眉,要是江听夏是会担心给第一次见面的人留什么不好的印象的人,那她就不会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是那样的了。 厉菖蒲和江听夏并肩走着,“不开玩笑了。” 他说:“我姐这个人,胆子小,心思重,要是你当时真一把甩开她的手,估计她要自己寻思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心里是会很难受的。” “那样你们以后的关系也不好处了。” 江听夏抬抬下巴,眼神里带着些玩笑般的责怪,“我是那么不看场合做事的人嘛。” 她语气俏皮,对厉菖蒲说的话,却是话里话外真的是带着安慰的,“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 厉菖蒲也说:“你放心,等有机会我跟我姐说说,就说你不爱跟人有身体接触,让她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注意点这种事。” 江听夏却说:“算了,你大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乱糟糟的,你还在这个关头上跟她说这种事情,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你就是把话说得再委婉,她心里也难免会对你和我有意见,何必呢。” “反正又不会经常回你老家来,大家也不会多见面,不用说这些惹人讨厌了,而且,”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睛亮晶晶的,“我不讨厌你大姐的。” 江听夏突然说:“你们姐弟之间还真的有点像,我说不清,”江听夏仔细看着厉菖蒲的眉眼,说道:“你们眼睛的形状生的很像。”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伸出手指覆在自己眼睛上,笑了,他点点头,“嗯,我姐说我们的眼睛生的都像我娘。” 说到他娘,厉菖蒲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哀伤,“听夏,到了村子里,我们先不回家,我想带你上山,先去我娘的墓前看望。” 或许是想到亲人的原因,江听夏见他勾起的嘴角有些苦涩,“我们结婚的事情我都没能亲口告诉她一声。” 江听夏没什么意见,她请了假赶了几天的路,完全是为了厉菖蒲家里的事情,对她来说,现在无论是回他家里,还是去他娘墓前,对江听夏来说没有区别,完全是看他怎么安排。 江听夏点点头,“可以,我跟你去。” …… 厉菖蒲和江听夏驾车一路朝高山村驶去。 汽车停下,前面就是山,汽车不能开进去,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走下车,两人一起慢慢走着,遇到山路陡峭的地方,江听夏都觉得有些站不稳。 走过蜿蜒曲折的小路,前面是一条六七米长的小路,虽说是条路,可却连人的一只脚都放不下的样子,下面就是悬空的,底下都是土坑和乱石,江听夏见了,腿都打颤,一时就有些不想往前走了。 厉菖蒲走在前面,回过头来,“你拉着我。” 江听夏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底下十几米深的深坑,摇摇头,“这路没法走。” “能走。” 厉菖蒲却在这条小路上如履平地,他走过去又返回来,走给江听夏看之后,站在那条狭窄的小路上,一只手抓着旁边凸出来的石块,朝江听夏伸出手,“别怕,你只管拉着我的手。” 他说:“肯定摔不了。” 看着厉菖蒲伸到她身边的大手,江听夏一闭眼,也伸出手去,将自己交付于他。 江听夏不敢看脚下,所以闭着眼睛,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厉菖蒲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一半的身子都被提溜起来,轻飘飘的,她脚尖点了两下,就走过了那条小路,一下子冲劲还没过,江听夏摔在了厉菖蒲身上。 厉菖蒲是倒着走的,正好张开手臂,把江听夏接到怀里,“过来了。” 他唤她,“听夏,睁眼。” 江听夏睁开眼,看见厉菖蒲近在咫尺的脸,他笑得温柔又自信,他说:“不用怕,相信我,有我在你肯定摔不了。” 江听夏因为害怕,抓着厉菖蒲的手格外用力,江听夏低头去看,他的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江听夏有些抱歉就要松手,手刚离开,就被厉菖蒲抓回去。 “你就牵着我走。” 江听夏不愿意了,“我都把你手抓破了,还是我自己走。” 她刚才太紧张太害怕了,一时不注意手上没控制好力气,弄伤了他,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的手没有放开,紧紧抓着,笑得轻松,“这个没事。” 他看着上山的路,“之后的路我都牵着你走。” …… 到了地方,两人眼前的是一座低矮的坟包,荒草丛生,空荡荡的留在这儿,很是荒凉寂寥。 看到这一幕,江听夏察觉到厉菖蒲难过的心情,因为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眼圈霎时红了。 对着陌生的从未见过面的厉菖蒲的母亲,江听夏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想法,可此刻,江听夏的心忽然跟着厉菖蒲的情绪难受起来。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往前走,走到墓前,然后跪了下去。 他对着坟包说道:“娘,儿子结婚了。” 他又笑,“我带儿媳妇回来看你。” 厉菖蒲抬头看着江听夏,伸手拉住江听夏的胳膊,江听夏于是也跟着跪下去。 两人并排跪在坟墓前,磕了个头,像是补上了结婚时没拜父母的磕头。 厉菖蒲脑袋抵在地上,半天不起身。 直起身的江听夏看见他肩膀都在颤,知道他在哭。 江听夏还是第一次见厉菖蒲这样,以往他总一副铁打的样子,受伤生病从没在她面前掉过泪。 江听夏心里难受,她拉住厉菖蒲的胳膊,抱住他一侧身子,整个人轻轻靠着他,什么也没张口说,无声地陪在他身边。 她眼里有眼泪,竟然也跟着他哭。 …… 厉菖蒲难受一是想娘了,二就是心疼,这里荒草丛生,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来收拾过,他觉得自己不孝顺,常年在外没照顾好他娘的坟墓。 他向来是行动派,干脆直接开始收拾起来,撸起袖子就去拔附近的野草。 江听夏也弯着腰,时不时也去拽一把野草,厉菖蒲见了,让她坐到一边去。 江听夏跟在厉菖蒲身后,“我帮你,跟你一块收拾。” 厉菖蒲往江听夏身边走过去,“你不会,做不来的。” 厉菖蒲把江听夏手里的野草拿走,拍了拍她的手心,又蹲下身给江听夏拍土,刚才她跪下来,膝盖上沾了两团黄土的痕迹。 厉菖蒲又把外套脱下来,铺在一边的大石块上,让江听夏坐下来。 “你坐着等我就行,这一点活儿我马上收拾完。” “还是我跟你一块。”江听夏要起身,被厉菖蒲按回去。 “不用,”他看着江听夏跟他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发丝微乱的模样,有些心疼,心疼她的狼狈。 “从医院走的时候我姐说让我照顾你,结果就这么一会儿,你跟着我就灰头土脸的,她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他又看看坟包,“我娘也看着呢,知道我让她儿媳妇干活,她会心疼你。” 江听夏坐在石头上,厉菖蒲因为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衣,江听夏就伸手给他卷起衣袖,嘴里说道:“你妈妈要是看着,一定会怪我对她儿子不好,让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我就只坐在一边看着。” 厉菖蒲立刻说:“不会的,我娘肯定不会这么想。” 江听夏抬头看他,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厉菖蒲这样说。 他看江听夏乖乖巧巧,抬眼看他的样子,心中升起无限柔情。 “你这么好,她们肯定爱你,疼你。”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想。 你这么好,她们肯定爱你,疼你,跟我一样。 第436章 你真是出息了 下了山,厉菖蒲开着车回去,刚进村口,在村口聚在一块玩的小孩就被大汽车吸引了注意力,一群小孩拿着栏杆就追着车跑。 他们喊,“哦,哦,大汽车来了。” 江听夏往后看了一眼,有些担心,“他们怎么追着我们的车跑。” 厉菖蒲开着车,只不过怕突发意外伤到人,速度比在大路上慢很多,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笑说道:“没事,小孩凑热闹。” 不止小孩,就连路边的大人都驻足观看,汽车过去,站得近的,人人都被尾气糊了一脸。 高山村是在大山里的村子,比一般的村子更偏更穷,平时哪儿见得着汽车了,拖拉机也没咋见过,这会儿这么个屁股冒烟的铁家伙过去,可不都好奇的一路盯着看。 追车的一帮小孩兴奋地喊着,有个男人看汽车过去,远远地喊道:“厉懒汉,这车往你家去呢,是不是你家大小子回来了?” 有人嘀嘀咕咕说道:“真是,他家大小子不是在部队混得挺好的么,当上了干部,咱村也就他能开上这么威风的大汽车。” 厉旺田原本揣着个手在村里闲逛,听见别人喊他,又看见了那大吉普,一下子来了劲头,撒腿就跟着汽车跑。 …… 汽车在一个院子前停下,厉菖蒲说:“到了,就是这儿。” 江听夏就抱着大狗下了车,厉菖蒲从驾驶座下来,砰一声关上了车门,绕到江听夏身边。 厉菖蒲伸手道:“给我,我抱着。” “不用,”江听夏手指在大狗柔顺的脑袋上摸了摸,“抱着大狗我还能暖和点。” 初夏而已,高山村又在大山深处,本来就比别的地方冷,再加上厉菖蒲收拾完坟地,就已经是下午了,气温骤降,厉菖蒲就把自己的外套给江听夏穿上。 车上还好,一下车,风一吹就冷了。 厉菖蒲裹了裹江听夏身上的外套,他的外套穿在江听夏身上,宽宽大大的,他问,“冷?” 江听夏点点头,“有点。” 厉菖蒲带着她往前走,“进屋,进了屋就不冷了。” 厉菖蒲刚推院门,就有两个男人出了屋门。 江听夏看见他们看见厉菖蒲明显一愣,脸上露出些害怕的神色来,然后诚惶诚恐地站在一边,喊了一声大哥。 厉菖蒲只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要带江听夏进屋。 这时,院门外有一堆人追了上来,大人小孩都有。 有人喊,“厉懒汉,你跑快点,汽车真的停到你家了。” 厉旺田平时不咋干活,主要就是靠厉菖蒲每月寄来的钱活着,只能说勉强饿不死,天天在村里混,远没有别人的体力好,他吭哧吭哧跑过来,扒开堵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厉菖蒲,他面露喜色,大喊,“真是我家老大回来了!” 厉旺田双手叉腰,“哈哈,我家老大开着大汽车回来了!” 他转过身跟众人炫耀,“整个村里这也是头一份啊!” 听见这人的话,江听夏猜到这就是厉菖蒲的父亲,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人,只见他五六十岁的年纪,把外套披在身上,一跟人说话两个袖子荡来荡去,这人是个高个子,无论是体格还是脸上的神色,不像他身边跟他说话的老实巴交受苦受累的庄稼人,看着颇有几分养尊处优的悠闲,以及得瑟。 “哎!” 他跟赶鸡一样挥手跺脚,院外围在大汽车跟前的众人眼里带着好奇,伸手去摸汽车,还有小孩往车盖上爬,厉旺田冲他们喊,“那小孩你咋爬上去了!” “去去去,赶紧给我下来!” “远远看看就行了,都别碰,大汽车老值钱了,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他又吩咐自从看见厉菖蒲进屋就贴着墙角面壁一样站着的儿子,“二狗,去守着咱家汽车,别让人乱摸!” 厉二狗应了一声,他因为厉菖蒲回来,心里正憋气呢。 因为厉菖蒲揍过他,就上次他们从花儿那儿把厉菖蒲寄回来的钱拿走了,厉菖蒲回来,厉二狗第一个挨了一顿胖揍。 厉菖蒲心狠手辣,揍得还挺狠,他还打不过,所以厉二狗不愿意他回来,可是厉菖蒲在外头混好了,他又管不了他回不回来,厉二狗心里就憋气了,心想还是小时候好,他跟三狗想怎么揍他就怎么揍他,他敢还手,爹娘就先把他往死里踹了。 这会儿正好有了个发泄的机会,厉二狗跑过去给几个小孩从车盖上拽下来,屁股上各来了一脚,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爬车上干啥,爬那么高,咋不摔死你呢,你个狗东西。” 厉旺田走进院子,站在厉菖蒲身边,大着嗓门跟众人嚷嚷,“这是我儿子!” 他拉着厉菖蒲,笑得脸都要烂了,“各位老乡都听我说,我家老大在外头当大官,今天回来看他老子了!” 厉菖蒲动动胳膊,离厉旺田远了些,皱着眉头不大高兴。 他回老家是为了他大姐的事情,眼看那边要咽气,那可是他闺女的男人,他外孙的爹,他的女婿,他怎么就能没事人一样,看都不去医院看一下,还笑得跟家里有什么喜事一样。 再就是厉菖蒲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他娘的坟地就在村子旁边的山上,荒成那样,明摆着就没人给收拾过,他能不对厉旺田有意见吗。 “是你家老大是。” 有个婆婆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厉菖蒲走过去,亲热道:“哎呦,多少年不见了,都认不出来了。” 她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三姨,是你娘的表姐,不记得三姨了。” 厉菖蒲绷着的表情松了松,“三姨,我记得的。” 婆婆笑呵呵又去推她身边的人,一一介绍,“你多少年不回来了,我帮你认认咱家亲戚,这个是你六婶子,这个是你二姑,这个是你……” 厉菖蒲婶婶姑姑的挨个叫人,又拉着江听夏,一是怕她被人挤着踩着,二是让她也跟着认认这些亲戚。 三姨一愣,“这是!” 厉菖蒲笑着介绍,“是我媳妇。” 三姨一喜,歪着脑袋去看江听夏,“哦!是你媳妇啊!我刚才光看你了,都没看见你媳妇!” 江听夏穿着厉菖蒲的外套,她把宽大的衣领往下拽了拽,一张芙蓉面生得美丽温柔,开口喊了一声,“三姨,”模样乖乖巧巧的。 围着的人突然看呆了,距离江听夏最近的三姨晃神了片刻,呆呆地说道:“好俊俏的小闺女。” 她喜不自胜,看着厉菖蒲说道:“老大,你真是出息了,带了个仙女回家来。” 第437章 老大下手可狠 江听夏摸着脸蛋不好意思地笑笑,即使是经常被人夸奖漂亮,但这么直白热情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感受。 厉菖蒲跟人说着话认着亲戚,这时一个年纪大的老汉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厉菖蒲见了赶紧去扶,“二伯爷。” 老汉似乎是耳朵不大好使,哦了一声,眯着眼睛往厉菖蒲那儿凑了凑,“听说是大狗子回来了?” 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陷入尴尬。 虽然说厉菖蒲离家久了,他家在村子里亲戚也不多,不过还是有几个长辈知道厉菖蒲这个名字的。 只是,现在哪儿还能这么喊了,人家厉家老大有出息,在外头混得好,保不齐哪天要找人家帮忙,谁也就避讳着这么个喊不出口的名号了,都怪他爹,起名字不用心,大狗二狗三狗的顺下来,难听得很,听说人家在部队里带着好几百号人嘞,你说对着这么大个干部,谁闲的没事喊人家大狗子了,也就除了二伯爷这么大辈分的,又是实打实的亲戚,老人年纪又大了,眼花耳聋的才会冷不丁在众人面前这么喊了出来。 众人看厉菖蒲,他果然表情尴尬,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 江听夏正抱着大狗顺毛,猛然一听二伯爷喊大狗子,疑惑着看了厉菖蒲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抱着的猫猫,又看向厉菖蒲。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刚才听厉旺田喊了自己另一个儿子一声二狗,江听夏没在意,因为有些离谱,她还以为至少不会是那个狗的二狗,是别的字,或许是她坐太久车,耳朵嗡嗡的,所以听错了,现在看来,就是那个二狗啊。 那厉菖蒲他,叫大狗! 厉大狗! 厉菖蒲不说话,扶着二伯爷的手臂有些僵硬。 急匆匆回来,他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久久等不到回应,二伯爷啊了一声,老爷子以为是他声音太小,没人听到,所以他又抓着厉菖蒲的手,提高音量问道:“是不是大狗子回来了?” 在二伯爷的追问下,厉菖蒲汗都出来了,浑身热烘烘的,他终于点点头,“是。” “二伯爷,是我,我回来了。” 二伯爷得到回复很是激动,老泪纵横的,“真是咱家大狗子回来了!” 厉菖蒲扶着二伯爷,感觉到身后那一道探究的视线,身子都尴尬到僵了,脖子更是红了一片。 这时,好巧不巧,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听岔了,江听夏怀里的大狗适时喵了一声,江听夏立刻一手捂住大狗的嘴巴,看见厉菖蒲背对着自己并不回头的高大又沉默的背影,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 厉二狗厉三狗远远地坐在小板凳上,他们才不往人群里凑。 厉三狗隔着人群看见厉菖蒲这衣锦还乡,众星捧月的架势,脸上嫉妒到有些扭曲。 厉二狗端着碗喝水,只是他的眼神隔着人群往里探,落在一张美丽的面容上,往下是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和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厉二狗眼睛都看直了,人呆傻呆傻的,注意力都在那边,他喝水只端碗,却忘了张嘴,哗啦,半碗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被水这么一泼,厉二狗他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去擦自己裤子上的水。 厉三狗见厉二狗半条裤子都湿了,跟尿裤子了一样,他憋着坏笑,低声说道:“你真是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老大下手可狠,你敢惦记他女人,小心他弄死你。” …… 热闹过后,村子里其他人都走了,厉菖蒲和江听夏坐在屋子里,厉旺田大手一挥,“你们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饭。” 厉旺田叫住厉二狗和厉三狗,“你们两个,看看家里还有啥吃的。” “给你大哥大嫂做饭吃。” 厉二狗和厉三狗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顿,回来报告他爹,“家里没啥吃的了,有点米,还有几个土豆子,哦,菜园子里韭菜还活着,能吃。” 厉菖蒲在一边都不想听下去,家里的菜园子就能种菜,不过他们懒得收拾。 要不就是空着地,要不就是种下种子然后不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种不活,住着村里最好的房子,日子就过成这样稀巴烂。 厉旺田听了根本不在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那就炒个土豆,炒个韭菜,”他又问,“家里没肉了是?” 厉三狗回道:“家里肉早吃完了。” 厉旺田啧了一声,“你大哥大嫂回来,哪儿能没有肉吃,你出去看看村里谁家有肉,买点肉去。” 厉三狗回道:“大头家今天买肉了,我去问问。” 他又很是为难地问道:“爹,那,买肉的钱呢?” “家里可……” 这话看似在问他爹厉旺田,可厉三狗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看向了厉菖蒲。 这话说完,厉旺田和厉二狗也十分自然地看向厉菖蒲。 被三双眼睛盯着,厉菖蒲一阵无语。 他们三个人这么说,还齐刷刷看着他,厉菖蒲知道他们是想让他出钱。 他一阵气闷,江听夏是新媳妇第一次登门,他们就明晃晃在他面前耍这种心眼子,厉菖蒲下一秒就要骂人。 可是到底是顾虑江听夏在这儿坐着,也是不想江听夏第一次来家里就这么寒酸,什么吃的也没有,于是厉菖蒲什么也没说,把这口气忍下去,伸手到口袋里打算掏钱。 厉旺田,厉二狗和厉三狗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厉菖蒲掏钱的动作,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又能问厉菖蒲要到钱了,还能买肉吃。 第438章 之前就不待见 厉旺田,厉二狗和厉三狗三人就知道厉菖蒲是个好面子的人,当着新媳妇的面,他就是有意见也不能对他们几个当场发作,钱还是能要到手的,三人眼睛都发光了,期待地看着做出个要掏钱动作的厉菖蒲。 这时,一边坐着的江听夏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想吃了。” “赶了一天的路,我没什么胃口。” 江听夏去看厉菖蒲,“大姐不是说收拾了一间屋子给我们住,我想回去休息了。” 听到江听夏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厉菖蒲就站起身带着江听夏出了门,往他大姐说的收拾好的那间空屋去了。 看两人走了,厉旺田气得鼻子都歪了,“老大这媳妇真不像话。” 他以为刚才江听夏是看厉菖蒲要掏钱给他们,所以故意开口阻拦,说自己不想吃饭想去休息,厉菖蒲听了就收回了要拿钱的手,带着她走了。 从厉菖蒲那里要钱的计划落空,厉旺田很是生气。 他骂,“新媳妇第一次上门,就敢驳我的话,简直是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他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对着门外说道:“年纪不大,倒是个厉害的。” 厉三狗也不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从老大结婚以后,咱家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以前顿顿有肉,现在窝头都吃不上,还以为他回来咱们能跟着吃点好的,好歹能改善改善伙食,结果这城里女人也太抠了,宁可不吃饭饿着自己也要拦着老大不让给钱。” 厉旺田被厉三狗这话激的一肚子气,可不是,自打老大在外头闷不做声地娶了这么个媳妇,不说赶紧领着媳妇孝敬他这个当爹的,那可倒好,刚结婚头一件事就是断了家里的粮,从原来的每月三十块改成了每月十块。 一个月十块钱,家里他和两大小伙子,三个人,够干什么的。 以前由老大供养着的好日子那是一去不复返了,因为这个,厉旺田还没见江听夏之前就不待见这个大儿媳妇了,更别说,她还当面这么不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厉旺田就更不满意厉菖蒲在外头娶的这个媳妇了。 …… 这边,厉菖蒲和江听夏进了屋,只见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炕上是崭新的被子褥子。 江听夏刚到岔子坡的时候,住的就是这样的简陋狭小的屋子,所以现在接受得很快,她进了屋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不高兴,因为刚才他爹和两个弟弟的失礼,厉菖蒲问,“怎么了?怎么不吃饭?” “算了。” 江听夏指指主屋的方向,说道:“我不愿意跟他们在一块坐着。” 厉菖蒲问了句,“为什么?” 厉菖蒲不知道怎么了,江听夏刚来,甚至和他爹还有他两个弟弟连话都没正经说了几句,怎么看江听夏说这话的意思,似乎很是讨厌他们,表情里都带着厌恶。 “怎么了?他们哪儿得罪你,让你不舒服了?” 江听夏摇摇头,“我讨厌他们。” “你跟我说过,他们对你不好。” 说起这些,江听夏脸上是恨恨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他们欺负你,不给你饭吃,让你饿肚子,还打你。” “我一看见他们就觉得他们面目可憎,不是好人。”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一愣,心里瞬间软成一滩水。 他的听夏是心疼他呢。 厉菖蒲不自然地偏过脸去,挡住了自己感动的表情。 他都不在意那些了,他媳妇可记在心里了,看见江听夏张牙舞爪的,一副恨不得替他报仇的样子,厉菖蒲笑了出来。 “不说他们了,”厉菖蒲一脸宠溺地看着江听夏,“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江听夏叫住他,“我是真的没胃口。” “你别去了,大晚上的懒的折腾。” 厉菖蒲以为江听夏是嫌麻烦,于是说道:“包里还有饼干什么的,要不简单吃两口。” 江听夏挥挥手,坐在了凳子上,“不想吃,我都累死了,只想赶紧躺下。” 她又问,“有热水没有?走了一天的路,我觉得腿困,想泡个脚。” “你等会儿。” 厉菖蒲就出门找热水去了。 很快,他提了两个热水壶回来,搬了矮凳放了个脚盆,叫江听夏坐在炕沿边,他撸起袖子给江听夏脱鞋,挽裤腿。 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给江听夏洗脚。 因为长途跋涉,刚才又跟着他爬山下山,走了很长时间的山路,江听夏原本白玉一般的小脚脚下涨成一片粉红,厉菖蒲看着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淋了一捧清水在江听夏脚上。 厉菖蒲专心给江听夏洗脚,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低头认真的神色,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她看着厉菖蒲突然觉得好笑,眼睛月牙一般,江听夏脑袋转了转,看见了窝在一边休息的猫儿。 她突然起了坏心思,脸上忽地一笑,朝猫儿的方向拍了拍手,“大狗子,过来。” 厉菖蒲耳朵一动,抬起头看向江听夏。 他目光如炬,咬着牙,“你说什么?” 他就知道江听夏这个鬼灵精只要知道了这个事,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他的好机会的,这也是他之前守口如瓶,对这个事绝口不提的原因。 第439章 你故意的 看着厉菖蒲的神色,江听夏咬咬嘴唇,怯怯地指指因为听到主人的呼唤,打算站起来的狸花猫。 只不过她眼神里的笑意出卖了她。 对厉菖蒲,她哪里胆怯了,完全是一副正在做坏事的小狐狸模样。 江听夏不看厉菖蒲,转向一边,脖颈上的姣好线条展露无余,她又拍手,侧脸笑得很是高兴,在厉菖蒲的注视下,她不喊大狗子了,只说:“咪咪,过来,到这儿来。” 好像她刚才真的只是喊猫一样。 大狗听到江听夏喊它,睁开眼睛,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结果又看到了一边瞪着它的厉菖蒲。 大狗就闭上眼睛又躺下了。 平日里,它好端端靠着江听夏睡觉,厉菖蒲只要一回来,挥手就把它赶走,它跳下沙发后,就换他自己一屁股坐在江听夏身边。 所以,一般只要厉菖蒲在,大狗是不会往江听夏身边凑的。 江听夏见大狗睡觉睡得香,讪讪收回了手,厉菖蒲瞪了一人一猫一眼,又把手放在洗脚盆里,给江听夏洗脚。 结果,江听夏还是贼心不死。 终于,她憋不住,冷不丁又喊了一声,“大狗子过来,叫姐姐抱抱。” 这次她是看着厉菖蒲叫的。 想起刚给捡回来的小狸花取名,厉菖蒲那个不同意,还有刚开始起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喊一次,厉菖蒲就反对一次,可算找到原因了,江听夏哪里忍得住笑意。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看着厉菖蒲笑的。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你故意的。” 一只大手猛地把江听夏的脚从水里捞起,小巧玲珑的小脚玉石一样温润,嫩白肌肤水淋淋的,抓着这脚的青筋凸起的小麦色手背上都是下落的水痕。 “笑我!” 厉菖蒲在江听夏脚上捏了捏,一脸笑,嘴唇动了动,威胁一样,“我看你是欠收拾。” 江听夏觉得他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脚心,痒的她想笑,被抓住的脚无措地蹬了蹬,银铃一样的笑声里,她命令道:“我洗好了,不洗了,厉菖蒲,你给我擦脚。” 厉菖蒲身子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手里抓着江听夏扑腾的脚丫,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脚心。 江听夏忍不住笑,手掌撑在坐着的被褥上,仰着脖子笑得停不下来,喊厉菖蒲,“你快点给我擦脚,我不洗了。” 江听夏气也是笑,笑也是气,“好痒!厉菖蒲你快住手!” 厉菖蒲看江听夏这样,在一边笑,就是不给她擦脚,江听夏干脆一脚踩在他腿上,两只脚都在他裤子上蹭了蹭。 叫他挠她痒痒,还不给她擦脚。 厉菖蒲低头看去,他的大腿上裤子皱巴巴的,留下水痕。 江听夏这是把他的裤子当了擦脚布了。 瞬间,江听夏脚被一双大手握住,向上抬起。 啊地喊了一声,江听夏一时整个人向后倒去,厉菖蒲随即跟着倒下来。 他一双眼睛璀璨如星,在江听夏上方,温和却又压迫感十足,“你刚才喊我什么?” 江听夏笑得喘不过气来,胸脯剧烈起伏,喉咙里还是欢快的笑声,她张张嘴,笑着看厉菖蒲,却不出声,刚做了个“大”的嘴型,厉菖蒲就一脸笑地俯身而下,用嘴巴堵住了江听夏的嘴唇。 他在温软的嘴唇上亲了两下,摸了摸江听夏的脸,话说得狠,眼里却温柔得不得了,嘴角勾起,“得给你个教训。” “看我怎么收拾你!” 唔…… 江听夏刚要出声,声音就被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堵了回去,屋里气氛逐渐升温,直到炙热…… …… 厉二狗出了屋站在院子里。 隔壁老大住的屋子明晃晃亮着灯,他突然听见屋子里头男人女人的笑声。 想到让他心痒痒的那一张漂亮的脸蛋,他犹豫了会儿,然后,屏住呼吸,踮起脚,悄声走到老大屋子边,厉二狗把耳朵附在墙上,仔细听着。 里头女人的娇笑越发明显,让他骨头都软了,厉二狗一下子浑身都燥热起来。 厉二狗在纠结,对厉菖蒲拳头的惧怕和对那神仙一般人物的色心在打架,最终,色心更胜一筹,厉二狗怀着侥幸,心想厉菖蒲正在屋里,也不会发现他,就蹲到了窗户底下,仔细听了会儿墙角。 厉二狗听着屋里隐隐约约的声音,闭上了眼睛,脸上肥腻的肉堆在一块,嘴角向上,痴痴笑了。 …… “你听见什么了?” 厉二狗刚走几步,突然听见这阴沉沉的一句话,因为心虚,喊都喊不出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闻到厉二狗身下一股骚臭味,那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就这点胆子,还敢偷听老大屋里的动静。” 黑夜中,说话那人一双耗子眼睛,滴溜溜转着。 认出那人是厉三狗,不是老大,厉二狗这才觉得自己留了一条命,抹了一把虚汗,这才骂,“曹,老三,你大半夜躲这儿干啥,跟鬼一样,吓死老子了。” “鬼!”厉三狗说:“对你这完蛋玩意,刚才撞见鬼都比撞见老大强。” 厉二狗无话可说,可不是,他偷听老大和他媳妇的墙角,撞见鬼不一定死,撞见老大一定会死。 厉三狗蹲下来,笑嘻嘻的,看热闹一样,“二哥,你一直娶不下个媳妇,是不是想女人想发疯了。” 厉三狗脑袋动了动,“那阎王爷你也敢惹,你忘了他差点打死咱们俩,那是个狠人,可不管咱们是不是他亲兄弟。” “滚滚滚,”厉二狗骂厉三狗,“少看老子热闹,老子怕他!” 厉二狗从惊吓的情绪中缓了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本来要走,走了两步又不放心,走回来又跟厉三狗说:“今天晚上的事,你别在老大跟前胡说。” 厉二狗做出了个要打人的手势,“不然我死之前先弄死你。” 厉三狗看了一眼厉二狗裤子上的尿湿,嘲笑一样,“你不是说,不怕他厉老大。” 厉三狗说完,立刻身子一闪,躲过了厉二狗踹过来的一脚。 他又机灵地凑过去,“行行行,二哥,我肯定不说,咱俩可是亲兄弟,我咋会送你去死么。” …… 第二天一早,厉菖蒲自己去准备早饭,江听夏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睡醒了以后身边空荡荡的,就走出屋子去找厉菖蒲,进了厨房看见他在忙活早饭,这才安心了。 厉二狗坐在院子里,江听夏从他身边过去,一阵香风袭来。 他虽然激动,却注意到厨房里的厉菖蒲抬头看向院子里走过来的江听夏,对厉菖蒲的畏惧让他害怕,厉二狗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江听夏一眼。 不过,只是面上老实,厉二狗低头搓着手,嘿嘿一笑,满脑子都是女人走过来时,腰肢纤细,眼睛水润,唇瓣娇嫩,厉二狗心下想着,不知老大昨晚怎么疼她。 第440章 你俩这婚事都不能算数 厉菖蒲一早起来做早饭,因为不放心江听夏一个人在家里,也不能走远了买菜买肉,只去隔壁的婶子家里买了些鸡蛋。 煎了鸡蛋,煮了米粥,就是两个人简单的早饭。 吃过饭,他想着两个人歇一早上,下午的时候他再去他大姐村里看看情况,她男人身体那样,他大姐一个人在那边,他心里不放心。 结果他和江听夏躺在炕上,刚合上眼要迷糊了,就听见厉三狗敲门叫人,“大哥,大嫂。” “爹叫你们过去呢。” 厉菖蒲只好起身,江听夏一脸不情愿地爬起身。 “你不用过去了,”厉菖蒲跟江听夏说。 这段时间江听夏累坏了,厉菖蒲就想让她多歇歇,再说他爹那边找他有什么事,他自己能处理,江听夏不如不过去跟着心烦。 “你继续睡你的,我自己过去看看就行。” 江听夏却皱着眉,有些抗拒,“这屋子里黑乎乎的,我一个人待着害怕。” 厉菖蒲看了一眼,这屋是采光不好,再加上一直空着没人住,没有人气,阴森森的。 他说:“我又不走远,就在院子里,这样你也害怕?” 江听夏点点头,“害怕。” 她说:“我第一次到这儿,人生地不熟,你不在我睡不着。” 厉菖蒲看江听夏害怕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就觉得她可怜极了,恨不得时刻把人抱在怀里,爱着,护着。 “行,那你跟我一起。” 他笑,“一会儿回来我再陪你睡一会,补觉。” ……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抬腿进屋,厉二狗正在收拾碗筷,看见江听夏他眼睛一亮,又看见江听夏身边高大健壮的厉菖蒲,瞬间紧张,低下头去闷不吭声,快速收拾炕上吃过饭的小桌。 厉旺田盘腿坐在炕头上,正在卷烟,看见厉菖蒲他们进来,假模假样地问道:“来了。” “吃过饭没呢?没吃叫老二老三给你们弄点吃的。” 看见爹和两个弟弟已经吃过饭,锅都要刷干净了,厉菖蒲怎么会不知道,厉旺田就没想让他们吃饭,却还要说这种面子话,厉菖蒲有些无奈,不过对这样的爹他已经习惯了。 厉菖蒲面上冷淡,“吃过了。” “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厉旺田卷好烟后,把卷烟叼在嘴上,火柴刺啦一划,点着了,又跟站在门口的厉菖蒲和江听夏说:“你俩坐。” 他吸了一口烟,呛得咳了两声,咳嗽着说道:“找你们过来就是有个事要跟你们说。” “老大,”厉旺田跟厉菖蒲说:“你看你一年到头在外头忙活,咱这满村的亲戚朋友都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只知道你在外头混得好,当上领导头头了。” “你有出息,给咱老厉家长脸,那是天大的好事!爹想着,你这次回来要多待几天,我就张罗上几桌,请村子里人来吃饭,热闹热闹,好跟大家宣扬宣扬,我家老大有本事了,爹有面子,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厉菖蒲挺直着腰背坐在木头凳子上,铁青着一张脸,越听他爹说话脸色越不好。 厉旺田盘算着,“老大,等会儿你给家里留下个一二百块钱,我叫你两个弟弟去买粮食买肉,在院子里支上几张桌子,咱们把宴席摆起来。” 他指指厉菖蒲,“你跟你媳妇不是在外头结的婚?都没在村里摆酒,那可不行,村子里人都不知道你结婚的事儿,正好,就趁这个机会,当是把你俩喜宴也一块办了。” 厉菖蒲忍着满腔怒火,“不用。” “我俩在部队摆过酒。” 厉旺田不愿意,反驳道:“那不一样,外头办是外头办,家里办是家里办。” 他一扭头,故意说:“你们孩子们自己弄的,结一回婚都不通知家里,要换以前,当爹的没同意,村里人没喝你的喜酒,你俩这婚事都不能算数么。” 江听夏就在跟前坐着,当爹的胡说八道,当着女方的面说什么婚事不作数,厉菖蒲动怒了,忍都忍不住。 他看了厉旺田一眼,咬着牙,用力到腮边的肌肉跳了跳,眼神都能杀人。 他扣住江听夏的手,“我俩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有国家和部队的钢戳,怎么不算数。” “行了,别说这不着边际的话,我们回去了。” 厉菖蒲牵着江听夏的手就要走,厉旺田着急地喊,“啥意思,席面不摆了?” 厉旺田不高兴了,扯着嗓子喊,“昨天你回来,村里那些亲戚多高兴啊,还有一堆人说想要来看你呢,连镇上当书记的你吴叔也说要专门回来看你,这是多长脸的事儿,你有啥不愿意的。” 厉菖蒲转身要走,并不理厉旺田说什么。 厉旺田恼了,摆着做爹的谱,骂厉菖蒲,“你个王八犊子,别以为在外头当了个头头你就了不得了,啥时候我都是你老子!你敢给你老子甩脸子!” 厉菖蒲满腔怒火,“你有完没完了。” 他声音比平时大多了,脸上表情明显是动了怒,吓了一边的江听夏一跳。 厉菖蒲:“这是什么时候!” “大姐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金家都开始准备棺材了,你在家里摆什么席面!凑什么热闹!” 厉菖蒲脸上表情很是不解,又带着些痛心,“这么多年了,我和姐都成了家了,你能有个当爹的样儿吗。” 江听夏看见厉菖蒲这样,抚了抚他的胳膊,安慰他。 厉旺田突然心虚,声音都小了不少,“你姐那边,不是……还没咽气,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厉菖蒲气极了,转身就要走。 厉旺田又在后头叫住他,“我知道了,先不摆席面了,以后再说。” 他又说:“那要不你先把办酒席的钱留下。” 这话听得江听夏都皱起了眉头,厉菖蒲的家里人真不是一般的奇葩。 女婿眼瞅着要咽气,老丈人还想着办酒席凑热闹,结果他这心思重点明显不在办席面上,合着就是想从厉菖蒲口袋里掏钱出来。 厉菖蒲看着他爹,眼看就要发火,厉旺田一副很有理的样子说道:“你钱给得太少了,家里不够花。” 第441章 赚的钱养自己媳妇孩子 厉旺田抱怨,“以前你给家里一个月三十块,我和你两个弟弟勉强够用,可是你结婚以后,突然给家里来信,每个月就给家里十块钱,老二老三要娶媳妇,这点钱不顶事。” “你不愿意摆席面那就不摆了,爹让一步,不摆了,那你……”厉旺田很不要脸地说:“你省出来的钱不如给我,就当你前段时间生活费没给够,补贴家里。” 江听夏听了这话,差点就要不顾形象翻白眼,刚才明明是厉旺田死乞白赖想摆席面,厉菖蒲不同意,一口回绝,转眼间就成了不这席面不摆就省出来一笔钱,这钱还要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给他们花。 真是无赖。 厉菖蒲都懒得辩,“没钱!” 他直截了当,“我结了婚要顾自己的家,你们别惦记我兜里的钱了。” 厉旺田皱着一张脸,“你们两个人两张嘴,能花多少!” “家里可是有我和你两个弟弟,三个人三张嘴,哪儿不用钱。” 江听夏咳了一声,按了按厉菖蒲的手心,让他不要太动气,自己开口说道: “用钱的地方多了。” “我们住在城里,样样东西都要在商店买,哪里都要用钱。” 江听夏这么一插嘴,到底是媳妇,不是老子对儿子,厉旺田没有跟厉菖蒲说话那么理直气壮,他说:“不管怎么,你们日子过得比家里好,省一省就出来了。” 江听夏装作笑得勉强,暗暗把厉旺田的话堵了回去,“菖蒲他每个月挣的工资也不过刚够家里用的,已经很省了。” 厉旺田气得不行,看江听夏那一身打扮,光鲜亮丽的,穿的戴的一看就不便宜,还张口就说自己花钱很省。 老大这媳妇真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到就是江听夏这个新儿媳撺掇老大,一结婚就大大减少了家里的生活费,厉旺田这下不舒服了,他本就是个老无赖,村里都有名气的,对着江听夏也没了刚才的顾虑和客气。 “老大媳妇,不是我说你,看你这穿的戴的,根本不像省钱过日子的样子,咱们村里哪个女人有你穿的好!用的好了!” “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好,随便拿出来点贴补贴补我这个当爹的,照顾照顾两个弟弟,怎么了!” 看厉旺田跟江听夏这么说话,厉菖蒲上前一步,把江听夏挡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你跟我说,你冲我媳妇发什么火,这些话你跟她说的着吗。” 厉菖蒲顶嘴,护着自己媳妇,厉旺田更火大了,老大结婚以前,只要他开口要钱,老大没有不给的,现在对他爹小气的那么一点点钱都要计算,他就知道是他娶的这个女人把老大给带歪了。 厉旺田骂,“你媳妇不懂事,我当爹的说她两句怎么了!” 以前有些话他都不愿意提,可听到江听夏被指责,厉菖蒲没办法沉默。 “我娘走了后,你娶了后娘进门,我和我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再没在你手底下吃过一顿饱饭。” 说这话的厉菖蒲语气平静,抓着厉菖蒲胳膊的江听夏却听的一阵心疼,脸上表情都变了,手指攀着厉菖蒲的胳膊。 厉菖蒲继续说着,“我十几岁就离开家,更是没再吃过你一颗米,早就跟你们分开过了。” “以前我给了你们多少,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寄过来,连盖屋子的钱都是我另出的。” 厉菖蒲说:“以前那些就不说了,那会儿我一个人。” “现在我结婚了,有自己的家,赚的钱养自己媳妇孩子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我给你们每月十块,再多也没有,你们要,就老老实实拿着,你们要是还想算计我媳妇孩子那份,以前的账我就跟你们坐下来一笔一笔好好算算清楚。” 厉旺田听了厉菖蒲这话,哎哟哟大叫起来,“你们这意思是要眼睁睁看亲爹亲弟饿死!你们自己却在外头过好日子。知不知道,你们这叫不孝!让人知道了要戳你们脊梁骨的。” 他大骂,“造孽呀!当儿子的要跟他老子算账!虐待我这个当爹的,要是把我饿死了,老大你小心遭报应!” 江听夏皱皱眉,也不在厉菖蒲身后站着了,站了出来,“一个月给您十块钱还是虐待!” 她掰着手指头算,“比起村子里其他人的房子屋子,我看家里条件够不错了,不都是菖蒲以前孝敬您的。现在要是只说您老吃饭,给您的钱完全够用了,一个月十块钱都用不完,哪里就饿死您了。” 江听夏心里生气,脸上却是笑的,“知道您高兴,您就大声喊,大声叫,村里的父老乡亲,亲戚朋友听到菖蒲一个月就给您十块钱,都要羡慕您老呢。” “公道自在人心,”江听夏依旧笑得温和,“谁不得说一句菖蒲是个孝顺的儿子呢。” ……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走了,两人一出屋,厉旺田就气得随手捡了个扫帚一下子扔到了门上,“这两个不孝顺的东西。” “一人一句,把老子的话全顶回去了。” 这时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厉二狗和厉三狗在厉菖蒲走后,终于敢动弹了。 厉三狗走到厉旺田身边,看似安慰,实则撺掇,“爹,我看这老大媳妇是个厉害的,牙尖嘴利,能说会道的,咱们加一块都说不过她。” 他又说:“老大以前多好说话,咱们问他要钱还是啥的,都好说,可是自从他找了这么个媳妇,就听他媳妇的话,连爹你,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厉旺田气的心口都不顺畅,猛吸了两口旱烟,“可不是,让那个女人挑唆的,他们一结婚老大就断了给老子的钱。” “现在更是一毛钱也从他手里要不出来。” 厉旺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怨恨又头疼,“不知道从哪找的这么个媳妇?麻烦!” “就这种女人,老子可不认他是我老厉家的儿媳妇。” 厉三狗故意接话,“嗨,爹,你不认有啥用,那媳妇是老大自己娶的。” 厉旺田呸道:“老子不让她拜祖宗。” “没拜祖宗,她就不是我老厉家的媳妇,死了也不许进咱家祖坟,让这女人得瑟,跟我顶嘴,还敢管我家的事情。” 厉三狗脸上露出好事的笑,“爹,这能行不?” “真能把老大和他媳妇给搅黄喽。” 在一边的厉二狗一听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厉旺田身边追问,“爹,真的?这事你有办法?” 一想到那么漂亮的女人,他就心痒痒。 厉旺田看着屋门,“我还不信我管不了这王八犊子,老子早晚让他把这女人休了。” 厉旺田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到时候,给老大在附近村子里另外寻摸个女人,傻点的憨点的,听咱的话就成,这样,老大家里的钱啊东西啊,还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说了算。” 第442章 你看是谁来了 江听夏从窗户里看见,厉旺田正满脸笑地带着一个女人进院子,他喊着让厉二狗和厉三狗去搬凳子,倒茶,又冲厉菖蒲和江听夏住的屋里喊,“老大,快出来,你看是谁来了!” 江听夏叫厉菖蒲,“喊你呢。” 她又看着窗外的那个陌生女人问,“来的那个人是谁?” “你家里人对她怎么这么热情?” 厉菖蒲往外看了一眼,只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可能是哪个亲戚。” 他离开家太久,亲戚朋友都已经认不全了,一时间还真对不上号。 厉菖蒲出了门,江听夏紧随其后。 厉旺田看见厉菖蒲出屋,一脸兴奋,“老大,你看这是谁?”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去看站在院子里的女人,女人看着二十多岁,年纪不大,爱打扮的样子,扎两条麻花辫,穿着蓝色外套,黑裤子,小麦色皮肤,一笑一口露出白牙来,跟厉菖蒲打招呼。 “厉大哥,是我呀。” 女人走上来一步,往厉菖蒲眼前一站,眨巴着眼睛,似乎很是期待厉菖蒲可以认出她,“你不记得我了。” 见厉菖蒲一脸茫然,身子还微微后仰,是抗拒她靠近的躲避姿势,女人拍着胸口,“是我呀!小妹!宋小妹!” 女人往西边一指,“以前你们家还没有搬走的时候,住在你家隔壁的。” 宋小妹又提醒道:“你跟我三哥出去玩,都会带着我的。” 厉菖蒲有了印象,隔壁宋伯的儿子和他同龄,住得近,两人一起玩到大的。 原来眼前这人是他发小的妹子。 “哦,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你三哥还好吗?” 宋小妹说道:“挺好的,我三哥在市里的机械厂里上班,过两天他休息就回家来了,到时候厉大哥你要到我家来吃饭,我娘做咱们小时候最爱吃的白糖饼。” 江听夏站在一边,冷眼看两人叙旧。 原来是厉菖蒲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两人看起来很有回忆呢。 厉旺田在一边插话,“老大出门闯荡,你们两个小时候就分开了,算下来,也好多年没见了。” 宋小妹笑得欢快,“可不是,是好多年了。” 她又说:“不过我看厉大哥没什么变化,还跟小时候带着我玩的哥哥一样,我看他亲切得很呢。” 厉旺田也笑,跟厉菖蒲说:“这不,小妹听说你回来,特意从镇上回来看你。” 厉旺田怪厉菖蒲,“你也没个表示,你忘了,你俩小时候就一块玩,亲的不得了。” 宋小妹在一边补充道:“我记得有次进山砍柴,我把自己那捆柴摔下山了,害怕回家挨骂,我就一直哭,厉大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柴火放在我背上,他又回去山上找柴火,找到半夜才回去,回去还挨了厉老爹您的打呢。” 江听夏在一边,听到两人的往事,冷笑了一声。 “真是乐于助人。” 宋小妹接话,“可不是,厉大哥从小就人好,对我也好。” 气氛僵住。 厉菖蒲听见这话,再看江听夏那明显不高兴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他赶紧说:“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厉旺田看江听夏的反应,她不高兴,厉旺田就满意了。 他就是故意说那些话给江听夏添堵,杀她威风的,谁让她处处跟自己作对。 厉旺田这左看右看都觉得宋小妹比江听夏好多了,宋小妹是同村的,他看着长大的,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嘴甜得很,听他的话,而且出手也大方,只不过是来家里坐坐,都给拿的肉拿的罐头,手大得很,是个憨货,看不住家门的,要是是宋小妹嫁到他家,老大两口子就能都听他支使了,他要用钱可就方便了。 不像江听夏这个儿媳妇,三推四阻,抠门得很,他一毛钱也要不出来,她还处处跟自己作对。 厉旺田招呼宋小妹过去坐,嘴上抽着烟问道:“小妹今年多大了?” 宋小妹闻到一股烟臭,想咳嗽,但是表面依旧没事人一样笑着回答厉旺田的话,“厉老爹,我今年二十三了。” 厉旺田抽着烟眼睛一眯,刚才宋小妹进门他就觉得这里头有事,宋小妹和他家老大大小一块长大的,估计是有感情的,这边他家老大刚回来,宋小妹没几天就大包小包的上门了,大小两人就一块玩,厉旺田就猜想着宋小妹是不是对老大有点意思。 刚才宋小妹喊了一声厉老爹,厉旺田心里就猜的差不多了。 她平时只喊自己叔来着。 咋就突然改了口。 她心里估计是有想法了。 厉旺田高兴得很,这不是打瞌睡正好有人送来个软枕头,反正他也不喜欢老大自己在外头娶的这个,他看宋小妹就挺好。 厉旺田看宋小妹对他大儿子这股热乎劲,心想着要是他能给宋小妹主持大局,让老大娶了她,宋小妹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宋小妹求着嫁进他们老厉家,以后说话做事就硬气不起来,还不任他拿捏。 厉旺田就把话头往这边引,“小妹都二十三了。” “找下婆家没呢?” 宋小妹一脸害羞,“还没呢。” 厉旺田夸道:“ 小妹又乖巧又懂事,谁家能娶到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媳妇,是谁家的福气。” 厉旺田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笑了出来,他指指厉菖蒲说道:“以前没搬家那会儿,咱们和宋家两家住得近,你娘身体不好,生了你以后没乃水,给你娘急的,抱着你,你哭她也跟着哭,后来,多亏你宋姨帮忙,你是跟小妹一起喝你宋姨的乃水长大的。” 厉旺田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躺在炕上一块笑,老好了,那个时候你娘和我还跟小妹她爹娘说,让把小妹许给你做媳妇嘞。” 宋小妹笑起来,“我和厉大哥小时候还有这么好玩的事呢。” 第443章 这就是个机会 厉旺田和宋小妹相谈甚欢,厉菖蒲却感觉后背一凉。 余光中,厉菖蒲看见站在他身后的江听夏,顿时说道:“这种话就不要胡说了,对小妹名声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听夏当时就甩了脸,扭身就进了屋子。 厉菖蒲也不说场面话了,赶忙追进了屋。 宋小妹坐在院子里,看见这俩人进屋,脸上露出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不止想到模样也好有能力的厉老大,她更在意厉菖蒲的媳妇。 到底是大城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穿着打扮都让她羡慕得很,宋小妹不禁想到厉旺田刚才说的那个事,她想,要是当初她和厉老大的娃娃亲成了,是她跟着厉老大进了城,现在那个穿金戴银的,气质优雅,受尽宠爱的女人就是她了。 其实,宋小妹这段时间都在老家住着。 宋家日子过得不错,宋小妹的爹在镇里找到了正式工的工作,早多少年前就一家子去了镇里住,宋小妹成年以后就在镇里的造纸厂里上班,老家的屋子一直都空着,没人住。 只是前段时间,宋小妹闹出了件丢人事,这才不得不躲回家里。 宋小妹原本和厂里的一个男人谈对象,本来是想着那男人是大城市来的,家庭条件好,她能跟他在一块,去大城市过好日子,结果两人亲热了没几个月,那王八蛋抛下她去大城市了,转眼就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对宋小妹始乱终弃。 丢下她被厂里的人指着脊梁骨议论纷纷,看她的笑话,没办法,宋小妹就躲回老家了。 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意外听见村里人都说起厉家老大回来的事情。 宋小妹想着厉家老大挺好的,身份地位都好,工资也不低,最关键的是他人在外地,老家的事情他不会知道,她跟着他去了外地,这里的一切也就过去了。 宋小妹越想越觉得厉老大简直是老天给她派来的救星,就喜滋滋上了门,结果,当头一棒,厉旺田说起,厉家老大已经结婚了。 宋小妹本来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结果跟厉旺田简单聊了几句,她就发现厉旺田这个当公公的似乎不是很满意厉家老大娶的这个新媳妇。 宋小妹就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果然,厉旺田这个当公公的是跟儿媳妇有矛盾的,他们家不太平,宋小妹就简单试探了一下,发现厉旺田似乎对她很是满意。 这就是个机会。 而且,厉家老大他媳妇穿的戴的很是昂贵,一看家里情况就差不了,宋小妹见了很是满意,就暗暗起了心思。 也实在是她得赶紧想办法从这个她坏了名声的破地方脱身,再加上她肚子里有了那个王八蛋的孩子,她在家试了很多办法,又是喝白酒又是从炕上往下跳,就是打不掉这个孩子,眼看月份大了瞒不住,宋小妹被逼急了,她这个情况,得赶紧找人接手,不然她没法活了。 …… 江听夏进了屋,气哼哼坐在了凳子上。 厉菖蒲着急的后脚就追了进来,看江听夏坐在那儿生气又觉得好笑。 江听夏见厉菖蒲跟进来,扭过脸去,换了个方向坐,“你跟我进来干什么?” 她说:“怎么不在外头陪你的娃娃亲。” 厉菖蒲走到江听夏身前,“别听我爹那个人胡说,他从来就是满嘴跑火车,想说什么说什么,嘴里没一句实话。” 江听夏恼着去看厉菖蒲,发脾气道:“家里都有了,你还在外头结什么亲!” “有什么有!”厉菖蒲就知道江听夏只顾着生气不高兴,根本没听他说话。 “他瞎说的,什么娃娃亲,没有这回事,我从来没听人说过。” 江听夏依旧生气,“那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你看人家哭,还把自己的柴火给她,宁可自己回家挨打,你图什么?是不是为了要照顾自己的小媳妇?” 江听夏伸手在厉菖蒲身上拍打了几下泄愤,“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会照顾人,惹得别人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你一回来就高高兴兴登门来看你了。” 她一想到刚才厉菖蒲和那个女人站在一块说话的样子就生气,江听夏推了厉菖蒲一把,“你们不是有说不完的话吗,你怎么不说去了,你找我干什么。” 她又哼了一声,“你可真够贴心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要坏了小妹的名声。” 江听夏整个人都炸毛了,在厉菖蒲身上又掐又打,“小妹!小妹!叫的这么亲热,真是哥哥有情妹妹有意,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是不一样!” 看江听夏发脾气,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厉菖蒲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伸出的手掌被江听夏打了几下,他转而抓住江听夏的胳膊,手臂一用力就把江听夏整个人抱在了自己腿上。 他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眼带笑意,“你这个醋吃得好。” “我听着高兴。” 江听夏因为激动,脸都红红的,她蹬了两下腿,发现挣脱不开,也就不费那个劲了。 厉菖蒲又说:“我再跟你说几个,你再醋一醋。” 江听夏刚想骂他,他却先开口了。 “我打小的情谊可不止这一个,还有好多呢。” 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瞪住他,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厉菖蒲接着说:“小林,小天,小虎,愣子,我们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哦,还有宋小妹她哥,那是我发小。” “小虎在山里崴了脚,我一路把他背回来的,”厉菖蒲跟江听夏说:“你记不记得,咱们回来那天,我让你叫嫂子的那个……” 江听夏瞪厉菖蒲,咬着嘴唇,听厉菖蒲问她,也不说话。 有这种事,还敢跟她说!他不活了! 厉菖蒲哈地笑了一声,“那个就是小虎他媳妇。” 厉菖蒲憋着笑,“都是男的。” “宋小妹是跟着她哥的,哪里是跟我玩,”厉菖蒲摇摇头,话里都是解释,“村里适龄的小孩都在一块,上山拾柴,地里挖野菜,我可不是瞎玩。” “你为这个打我,我真冤枉!” 第444章 你也说是以前 宋小妹被逼得已经有些狗急跳墙,在厉旺田拉着她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大堆,说江听夏的坏话,又把她夸了一大通,宋小妹就明白了,于是在厉旺田的支持下,干脆没几天又上了门。 江听夏见宋小妹来了,先白了厉菖蒲一眼,坐到一边去了。 宋小妹敲门,亲热地喊着,“厉大哥。” 厉菖蒲回头看了一眼江听夏,那天因为宋小妹,江听夏吃干醋,哄也哄不好,他这本就一团乱,宋小妹又登门,这不是火上浇油。 他开了门,脸上笑有些勉强。 厉菖蒲并没让宋小妹进门,也没跟宋小妹出去,就站在门口,好让坐在屋里的江听夏明明白白看着。 厉菖蒲知道,要是他避着江听夏跟宋小妹说话,那他可没好日子过。 宋小妹心里因为厉菖蒲这样待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多少年的感情了,厉大哥都不说让她进屋坐坐。 要说小时候那会儿,村里一起的小孩里,她最喜欢厉家老大了,他人好,会照顾人,对她也不错,宋小妹心里有些遗憾地想道,要是厉家婶子没去的那么早,厉大哥能安安稳稳在村子里长大,不用被他爹和后妈排挤得跑出村,说不准他们俩人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看着眼前厉菖蒲周正的面容,宋小妹心底存着希冀,也希望厉大哥能像小时候她在山里丢了柴火那样,看她哭就照顾她,帮她一把。 宋小妹从怀里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递到厉菖蒲跟前,“厉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鞋子,你试试看合不合适,大了小了拿给我我再给你改。” 说着宋小妹就要进门,要叫厉菖蒲去试鞋。 江听夏一听宋小妹给厉菖蒲送鞋子,当时就坐不住了,鞋子这东西不是至亲至爱不好送,这女人安的什么心,简直是明晃晃勾引厉菖蒲。 更过分的是,这一切还都不避讳她,这不就是说这个宋小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在打她的脸。 江听夏哪儿能坐视不理。 她站在门边,厉菖蒲见她过来,站在了原地,宋小妹就进不到屋里来,被堵在了门外。 江听夏看了一眼宋小妹怀里的布鞋,只说:“这鞋看着倒是做的用心,可惜了,菖蒲他都不穿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听夏伸手挽上了厉菖蒲的胳膊,看着宋小妹,表明他们夫妇的亲密关系。 宋小妹听出江听夏话里的拒绝,脸上笑得灿烂,却也是话里有话,“怎么会呢,以前在村里,厉大哥穿着这家里做的鞋在山里跑得可快了。” 宋小妹故意提起以前,在江听夏心头刺了一下。 江听夏回击道:“你也说是以前,他现在的鞋,都是我在商店买给他穿的。” 她语气温和,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别人经手的他不放心,当然穿不惯。” 江听夏说着把宋小妹用报纸裹住的鞋子往回推了推,宋小妹并不收回她的东西。 “在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做的舒服。” 宋小妹摸着自己做的鞋子,夸道:“这鞋都是我亲手打了袼褙,一针一线纳了鞋底做好的,穿上可舒服了,穿这鞋走一天路都不会脚疼。” 宋小妹踩一捧一,看着江听夏笑道:“外面商店里花钱买的东西,不过看着好,其实呀根本不合适,硌脚不说还闷得难受。” 宋小妹听厉旺田说,厉大哥娶的女人不过是样子货,要说其它的,还真比不上她这个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同村姑娘,宋小妹故意说道: “要我说,外面的东西再好,也都不如老家从小穿惯了的。” “那是你不会挑。” 江听夏脸上是淡淡的笑,看了一眼厉菖蒲脚下的鞋子说:“这不是我给他买的鞋子么。” 江听夏胳膊戳戳厉菖蒲,撒娇一样,“你说穿着舒不舒服嘛。” 她哎了一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我也不费那个功夫去商店里给你挑鞋子了。” 她娇嗔地瞪了瞪厉菖蒲,“很辛苦的,正好我省事了。” 厉菖蒲点头,“你挑的鞋子舒服也舒服,我很喜欢。” “辛苦你了。” 宋小妹看两人甜甜蜜蜜说话,一时有些难堪,尤其是厉菖蒲开口拒绝了她。 “小妹,你把这鞋拿回去,有你嫂子在,我不缺鞋。” 听到厉菖蒲说江听夏是她嫂子,宋小妹一双大眼睛看着厉菖蒲,眼看就要哭了,“厉大哥,咱们以前是多好的朋友,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跟别人都不一样,我送你一双鞋你都要这样拒绝我。” 一听这话,厉菖蒲皱了皱眉,语气严厉起来,“你的东西我不能要,男女有别,还是要注意。” 看厉菖蒲板起脸,宋小妹收起刚才眼泪汪汪,满眼爱慕的表情。 她是有些着急了,这种事情实在应该慢慢来的,要不是为厉菖蒲回老家后,一副永远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宋小妹也不会一时伤心失了态。 宋小妹于是说道:“厉大哥,你误会我了。” “这鞋厉老爹厉二哥厉三哥都有的,我是一起送的,咱们可是一块长大的,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妹子,咱们之间干嘛在意那些虚礼。” 厉菖蒲也察觉到了宋小妹的奇怪,对她不能再笑了。 他冷着张脸,说话语气冷冰冰的撇清两人的关系,“小时候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咱们多少年了没见过面,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你送我东西,我不能收。” 宋小妹知道厉菖蒲是故意说这话的,脸色一变。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他就为了一个认识了没几天的女人,跟她说这么狠心的话,伤她的心。 宋小妹心想,她什么时候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过一个男人,她心里不免有些羞辱,又有些不甘。 她把手里的鞋子又往前送了送,“这鞋你还是拿着。” 宋小妹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艰难开口,“嫂子……” “我听厉老爹说嫂子她是城里姑娘,身娇肉贵,想必不会做这鞋,可这鞋又是你打小穿惯了的,总不能让你受委屈,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第445章 老大命好 听到宋小妹话里带刺,暗暗拉踩江听夏不会做鞋子,江听夏刚要皱眉,一边的厉菖蒲先不高兴了。 他连最后那点情面都不留了,说话就没那么温和。 “小妹,咱俩是同乡,你是我好兄弟的妹妹,除此之外,咱们没什么情谊,你是女孩子,要名声和脸面,尤其不该说这些颠三倒四的话,说真的,自己做的鞋子,这种东西太亲密了,我拿了说不清楚。” “你不该送,今天我当你没来过,以后别这样了。” 这话说的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宋小妹眼前一黑,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带着大家,照顾大家的大哥哥,会对她这样不留情面。 厉菖蒲确实是个沉默寡言不会跟大家计较的人,从小就是,他责任心很重,看谁有困难总爱帮一把,不自觉就承担了照顾别人关心别人的责任,看着冷酷不好惹,但相处久了,人总会忍不住依靠他。 宋小妹对厉菖蒲就是这样的记忆,才会把主意打在他头上,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事情扯到江听夏身上,暗戳戳和江听夏针锋相对,厉菖蒲就是再对同乡好脾气,这还是个一碰就炸的雷区。 被厉菖蒲这样说了,宋小妹瞬间流出眼泪,“厉大哥,我把你当大哥,就送你双鞋,你这么说,你是把我看成什么不要脸的女人了!” 话说完,宋小妹流着满脸的眼泪,看了厉菖蒲一眼,真是满眼幽怨,一个定格后,随即哭着跑开了。 看宋小妹这样情绪激动地离开,厉菖蒲也不确定了,难道他以为宋小妹来找他,送他鞋,是他想岔了? 是啊,宋小妹条件不错,十里八乡的单身小伙儿随她挑,他这么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家小姑娘为什么偏要找他? 厉菖蒲心想,这次真是他自作多情,伤人了。 …… 厉三狗躺在屋里的炕上,看着跑出去的宋小妹幽幽说道:“这老大还是个香饽饽,还有女人抢他,这不是,哭着走了。” 厉二狗听了,也往外头看了一眼。 厉三狗说话酸溜溜的,“人比人,气死人。” 他踹了厉二狗一脚,笑话道:“你看你,这么大年纪,说亲都没女人跟你,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你恨不得躲八百米远,一个爹生的,都是兄弟,你跟人家老大差距怎么这么大。” 厉二狗翻身照厉三狗身上就是一锤,又躺在炕上,看着房顶,“他老大也就是命好,在外头混出头了,那些女人一个两个非要跟他。” “二哥,你说的对,我比他差啥!” 厉三狗握着拳头,“要是当初出去的人是我,今天这么牛气的人就是我了。” 他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老大他就是命好!” 厉二狗跟着说道:“可不是命好,那么漂亮的女人陪他睡觉。” …… 上次厉旺田从厉菖蒲这里要钱没要到,他并不死心,这次他故意避着江听夏,找着个机会又单独跟厉菖蒲说事。 他说想让厉菖蒲给厉三狗找个工作,让他去城里上班,给他转户口让他当城里人。 厉菖蒲板着脸,“老三撺掇你,让你找我给他找工作?” 厉旺田脸一下子僵住,没想到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下子就让老大猜到了。 他随即一挥手,“你别管是谁的主意。” 厉旺田说话理直气壮,“你是老大,照顾弟弟们是应该的。” 厉菖蒲冷哼一声,真好意思说这话,他跟厉二狗,厉三狗跟仇人有什么两样。 他直截了当,“这事我办不了。” 厉旺田急了,一张嘴满天喷唾沫,“咋就办不了?” “你现在厉害了,官做大了,穷山沟里出了你这么个有本事的,市里的大官们都晓得你,你找人给你弟找个户口专业工作,还不是容易的事情。” “老二的事情我都没跟你张口,老三的工作你必须管,这事你办得了要办,办不了也要办。” “你老子我命令你,你去找关系,给老三安排工作。” 厉菖蒲沉默不语,抬腿就要走。 厉旺田也意识到这个儿子变了,不是小时候他可以随意打骂的了,他一直强调自己是老子,不过是虚张声势,儿子不听他的,甚至他还要张口求他。 真不知谁是谁老子。 “老大,”厉旺田叫住厉菖蒲,“你就帮你弟弟一把。”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我说了,这事我办不了。” 厉旺田本想发火,却看到厉菖蒲站起来足有门框高,一口气忽地散了。 厉三狗躲在暗处,见厉菖蒲走了,溜进屋里,“爹,咋样了?” “老大同意给我找工作没?” 厉旺田摇摇头,“老大没以前好说话,不帮忙。” 他心里有些打鼓,“老大肯定是记着原来他小时候那些事,他记恨你们兄弟,记恨你们娘,也记恨我。” 厉三狗一听厉菖蒲不帮忙,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嘀咕着朝门外骂了一句,也不听厉旺田在说什么,心里只想着必须让老大给他找个工作才行。 虽然厉三狗很不愿意承认,可他们家族谱里翻三遍,也就出了老大这么一个人物,他要想出人头地,必须赖着他。 只是他爹说的也是那么回事,以前他们怎么对老大的,老大心里都记着呢,不可能忘了,现在想让老大帮忙,这可该怎么办呢? 厉三狗就找上了江听夏,满脸是笑地喊了声嫂子。 他把竹篮子放到一边,“嫂子,咱们这儿在山沟里,穷,条件比不上外头,你回来家里没肉没菜的,肯定吃不好,这是我去镇上买的一斤肉,晚上做个红烧肉吃。” 买肉的钱,是厉三狗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对他这么个一毛不拔的人来说实在是下了血本了,要不是他指望找江听夏帮忙,在老大面前说说他的好话,他才不会出这个钱呢。 厉三狗这段时间看得清楚明白,老大对这女人百依百顺,很听这个女人的话,她说一句顶旁人说百句。 他就不信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口一个嫂子喊着,这新媳妇脸皮都薄,她就能拉的下脸面去拒绝。 可谁知江听夏听了厉三狗的话后,只说道:“这事应该跟你大哥说。” 她笑着,“我一个女人不管家里的事的。” 江听夏走了,厉三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她不管家里的事,当谁看不出来,他们家的事都是这女人说了算,这会儿跟他装样。 一对贼夫妻。 厉三狗眼里露出怨恨,“都给我脸子看,我收拾不了老大,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贱人。” 第446章 都只是空话 村里有人送来消息,说是刚从金家村回来,厉大花托他捎个口信过来给厉菖蒲,说是小文,小宝的爹人不行了,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一听这个消息,厉菖蒲就带着江听夏赶紧赶往金家村。 等两人到的时候,金小文,金小宝和金小玉三个孩子已经穿上了一身丧衣,站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无助地哭泣着。 看到江听夏和厉菖蒲,几个孩子眼睛一亮,看到了亲人,找到了主心骨,金小文带着金小玉扑到江听夏身上,抱着她呜呜哭起来。 金小宝跟在姐妹身后,一低头,地上砸下几颗硕大的眼泪。 江听夏摸了摸两个女孩子的脑袋,看三个孩子披着白,也是一阵心疼。 厉大花的男人病了太久,难受了太久,也拖累了一家人太久,他的离去家里人早都做好了准备,料理完丧事后,亲友们甚至有些解脱了的松快。 不过厉旺田还是最离谱的那个,他竟然在女婿下葬不到一周的时候,又给厉大花说好了一户人家。 “大花,人家男方那边说下周来家里看看,要是对你满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江听夏听了,惊讶地看着厉旺田。 饶是厉菖蒲这样冷静的人,也拍桌而起,指着厉旺田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厉大花原本低头听着她爹对她的安排,见弟弟跟亲爹吵了起来,着急地拉住厉菖蒲,“你不要跟爹吵。” 她拦道:“让村里人听见了,背后要骂你不孝顺的。” 厉旺田在一边气得要跳起来,“你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 厉菖蒲:“人刚下葬,你就张罗着又给我姐定亲,你打的什么主意。” “上次也是这样,小文爹没了,不到半年你就把我姐嫁到了金家村,然后收了金家人二百块钱。” “这次也是为了钱是不是!” 厉菖蒲说的话戳中了厉旺田的心思,不过厉旺田当然不会承认他是为了那笔卖女儿的钱,他嘴硬道:“你姐死了男人,我再给她找一个怎么了,我不也是为了你姐着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孩子,以后怎么过日子。” “男方人不嫌弃你姐,还愿意养小文这几个孩子,不赶紧定下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厉菖蒲很是生气,“你这是卖女儿!没你这么当爹的!” 厉旺田回嘴道:“大花留在金家也得被她婆家惦记着再嫁,我是她亲爹,我给她介绍一个人把她嫁出去,拿一笔钱,也比让别人占这个便宜好。” 厉菖蒲咬着牙,“你说的是人话!” 厉菖蒲和他爹吵得热火朝天,厉旺田当老子的,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抄起了一把铁锹。 “我砸死你个不孝顺的狗东西!” 厉大花见两人吵成这样,忙叫厉二狗和厉三狗把厉旺田拉走,又去和江听夏一起拦厉菖蒲。 厉二狗和厉三狗生怕厉菖蒲怒极了动手,赶紧把厉旺田带走了。 厉大花在厉菖蒲身上重重打了几下。 “你这是干啥!” “不管咋的,那是咱爹,你咋能这样犯浑!你还要跟你爹动手!你要让人在背后都戳你的脊梁骨不成!” 厉菖蒲站在一边,“他做的那些事,配给咱当爹!” “姐,之前小文爹没了,你就是听爹的再嫁人,你又不跟我说,等我知道了,什么都迟了,这次我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对你。” 厉大花不过三十多岁,因为过度操劳,头上竟然生了白发,此刻她头发有些乱,面上表情有些麻木,“咱们做子女的,应该听父母的话。” 厉菖蒲听见这话,急了,“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嫁了!” “爹是为了要拿你的彩礼钱才这么对你,你怎么能听他的。” 厉大花只说:“拿。” “爹生养了我一场,当我欠他的,今生还了,来世不欠。” 江听夏在一边听着,觉得厉菖蒲大姐怎么会抱着这样的念头,简直愚孝,她人又消极的不得了。 不过这是厉菖蒲的家事,她不好说什么,只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一言不发。 厉菖蒲明显情绪更加激动,“我不同意!” 厉大花也心里难受,“你不同意!你当我愿意!小宝爹刚走,我就再嫁,这是闹的什么笑话。” 她哭道:“那我能怎么办?你没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金家那边因为这些年来给小宝他爹看病,掏空了积蓄,婆家人早就看我们一家子不顺眼,娘家这边,爹又是这样,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三张嘴,婆家娘家两不管,你说我怎么活。” 厉菖蒲说道:“你有困难你跟我说,我是你弟,我不会不管你!” 厉菖蒲眼神露出痛苦神色,苦心劝道:“我知道你日子过得难,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再嫁人,那样日子只会越过越苦,就像你当初听了爹的,带着小文嫁到金家,结果呢,这些年来,守着个病号,整天熬油一样过着。” “你帮我!”厉大花冲着厉菖蒲发火,“你能怎么帮我!你离家远,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上下嘴皮子一碰,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顶什么事!能吃能喝还是能过日子!” “我……” 厉菖蒲想说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像他姐说的那样,如果他不做出实际行动,不管他说什么,那都只是空话。 厉菖蒲转身,一把推开门,气冲冲走了。 看厉菖蒲这么生气,厉大花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这些年来,没谁帮过她,只有这个弟弟,出钱出力,为她着想,她还把心里所有的火气发到他身上。 只是她也没办法,这种情况,她不找个人嫁了还能怎么办。 厉大花面露担心,跟一边的江听夏说:“听夏,你快跟着去看看他。” “他气性大,别把人气着了。” 江听夏应了一声,追了上去。 跟厉旺田吵完,跟厉大花吵,厉菖蒲心里窝火,进了屋,看哪都不顺眼,往门上踹了两脚,心里一股火没地方发,转身拿起笤帚簸萁就开始打扫屋子。 江听夏进屋,就见厉菖蒲这样气闷的样子,沉默不语,只埋头干活,江听夏知道厉菖蒲是因为他大姐的事情心烦,才这样反常,只是他们家这一摊烂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默默站在一边陪着他。 第447章 你不会是有了吧 等厉菖蒲把屋子收拾得苍蝇站上去都要劈叉,却还不停手的时候,江听夏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抹布。 “可以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别憋在心里,不如你跟我说说。” 厉菖蒲深吸一口气,“听夏,我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江听夏心下了然,“你想说你大姐的事情。” 厉菖蒲点点头,“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大姐说我离得远,管不了她的事情,我想……”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眨巴眨巴看他的大眼睛,一时实在难以张口,好半天才说:“我想把大姐接到咱们那儿住一段时间。” “我在城里给她找个工作,让她能自己养孩子,或者给她寻摸个厚道人,总比一直在这村里受我爹盘剥的好。” 江听夏听了这话,脸上有些犹豫,“我知道你想帮你姐,我们可以给她一些钱和票,一定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即使心里因为他大姐的事情万分着急和焦心,也并没有因为江听夏的拒绝而觉得江听夏有问题,他知道自己提出这样为难的事情,江听夏肯定会不愿意,有情绪。 “现在给她那些,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其实我知道我姐的顾虑在哪里,村子里一直这样,人多嘴杂,对孤身生活的寡妇很是苛刻,她的婆家娘家都靠不住,她带着孩子日子确实不好过,所以她才会想着再嫁,找个男人庇护她和孩子们。” 江听夏还是有些为难,想到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很不习惯,而且,那人是厉菖蒲的大姐,和亲戚们很长时间偶尔见一面还能客客气气的,这样天天住在一起,发生了矛盾怎么办,反倒为难。 只是,江听夏又说不出拒绝厉菖蒲的话,家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也有权利接济他大姐。 加上,厉菖蒲因为他大姐的事情有多发愁江听夏她也都看在眼里。 “半年。” 江听夏说:“我能接受你大姐住进家里的时间,顶多半年,你要在这段时间里负责给她找工作,或者找人结婚。” “时间太长,我不同意的。” “好,半年。” 厉菖蒲以为要说服江听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许还有江听夏根本不会同意的可能,谁知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厉菖蒲眉目舒展开来,“谢谢你,听夏。” “我保证,半年内我肯定会处理好我大姐的事情。” …… 没过几天,厉旺田说的给厉大花介绍的人就上了门,江听夏看见了,猜到厉菖蒲这段时间劝说他大姐这件事是完全失败了。 厉大花确实不同意厉菖蒲说的让她去他家里住的事情。 之前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她要照顾病号,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照顾三个孩子,只能把三个孩子丢到弟弟家,厉大花已经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当的太不像话了。 弟弟娶了新媳妇,她这个当大姐的不仅帮不上忙,面都没见过,就给人家找了这么大个麻烦。 好在弟妹是个好的,见了她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模样,没跟她说什么,对三个孩子又好,厉大花已经很感谢了,按理说弟妹就是指着她骂,她也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来,现在又怎么能厚着脸皮一大家子去弟弟家里,吃弟弟一家,喝弟弟一家,拖累他们呢。 全天下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守寡的姐姐带着孩子住进弟妹家里去,那她成了个什么不要脸的人了。 厉菖蒲气势汹汹坐在堂屋,江听夏看了那男人一眼,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那男人看着四五十的年纪,明显比厉菖蒲他大姐大了许多,还又老又丑,那人只睁着一只眼,身有残疾,是个独眼龙,看着厉大花笑得很是猥琐。 江听夏心中作呕,她见不得这样的丑东西。 此时,江听夏心中对厉旺田的鄙视更加一层,怪不得厉菖蒲提都不愿意提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不是个东西了,哪个做父亲的会这样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厉旺田把人领到院外,站在一边脸都要笑烂了,“你们这边看我闺女咋样?” 介绍人跟那男人嘀咕了几句话,回头跟厉旺田说:“人家对你闺女挺满意,婚事先定下,你闺女不是刚死了男人,等上一二个月,人就进门。” 厉旺田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搓了搓手指,做出数钱的动作,“那咱们之前说好的……” 男人一听表示没问题,说着就从衣服里掏钱出来。 厉菖蒲在屋里看着,又看向她大姐,“姐,你说你不同意!” “只要你说你不愿意,我把他们赶出去。” 厉菖蒲这些日子找他姐谈过好几次,只是他姐铁了心要听他爹的,就连他说让大姐去他家住,他管她,大姐依旧死活不同意,今天还让介绍人带男方来简单见个面。 厉菖蒲见了那男人心想,那人的条件果然很差,厉旺田只冲着钱去,谁出价高他就同意谁,能有什么好人,厉菖蒲本以为他大姐厉大花这下该不愿意了,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谁也不能做她的主。 厉大花却闭上了眼睛,像是接受了自己以后悲惨的命运,“你别管了。” 门外,屋里的厉菖蒲和江听夏看见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钞票,厉旺田接过去,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满脸是笑的开始数钱。 厉菖蒲急地站起身,不过他又不能替他姐做主,只是焦急地看向厉大花,“姐,你快说你不同意啊!” 等厉旺田收了钱,再想推翻这定下的亲事,就不占理了。 焦急万分的时刻,江听夏突然难受地干呕了一声。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朝江听夏走过去,“听夏,你怎么了?” 江听夏捂住嘴,“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恶心。” “想吐。” 厉大花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一亮,“听夏!” 她看向江听夏的肚子,“你不会是有了。” 厉菖蒲一愣,也看向了江听夏的肚子。 有了? 江听夏笑了笑,“这段时间事情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我怀孕的事情。” 厉菖蒲像被这个消息炸傻了一样,懵懵地站在一边。 厉大花走到了江听夏身边,脸上又惊又喜,“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怎么不跟我们说。” “你怀孕了,这是好事啊!是我们家里天大的好事!” 第448章 高兴傻了 厉大花得知江听夏怀孕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就连原本被生活磨砺的发愣的眼神都重新焕发了光彩。 两姐弟娘走的时候,厉大花比弟弟大几岁,稍微懂事些,说她是把厉菖蒲这个弟弟当做儿子照顾的也不为过,得知厉菖蒲两夫妻要有孩子了,弟弟有后了,厉大花眼含泪花,口中念了几遍感谢菩萨,又见江听夏站在那儿,赶紧给她搬了一把凳子过来。 “听夏,别站着,你快坐下。” 看着江听夏的肚子,厉大花又担心起来,“你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这段日子你还跟着我们忙前忙后的,多辛苦。” 她看着江听夏的肚子想摸又不敢伸手的样子,“孩子咋样?没有不舒服?” 看着厉大花紧张兮兮的样子,江听夏安慰道:“没事的,大姐,你不用这么紧张。” 厉大花一脸认真,“咋能不紧张,这是你的第一胎,再小心也不为过。” 说着,厉大花又笑起来,“你肚子里有娃娃了,我们家有后了。” 厉大花看了一眼厉菖蒲,“以前他迟迟不肯结婚,我心里着急坏了,跟他一块玩到大的小虎,栓子他们,早都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厉大花看着江听夏,满眼喜爱,“现在好了,他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我跟娘也有个交代。” 江听夏和厉菖蒲对视一眼,这时,门外的厉旺田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动静,还以为给厉大花说亲的事情有什么变故,好奇地看了一眼。 厉大花高兴地告诉厉旺田这个好消息,“爹,你快进来,听夏她有了。” 厉旺田:“什么!有了!” 厉大花笑得很高兴,“是呀,你要有大孙子了!” 到底是家里的第一个孙辈,厉旺田也是高兴的,揣着没数完的票子进了屋。 可进屋后看着老大冷冰冰的面孔和老大媳妇笑眯眯却跟老大如出一辙的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厉旺田又觉得这孙子盼来了也没啥用。 就老大两口子这不孝顺的样子,生出来的孙子也不会孝顺他。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厉旺田背着手站在二人跟前,说了句,“老大媳妇有了,好事,这孩子是家里头一个孙辈,老大年纪不小了,早该有个孩子了。” 说完他就要出门继续说厉大花定亲的事情,厉大花围着江听夏,左问一句右问一句,江听夏说她很好,她就放心了,又去叮嘱厉菖蒲。 “听夏怀着你的孩子,你要多用心照顾她知不知道。” 厉菖蒲杵在原地。 厉大花见了一笑,“关键时候怎么人还傻愣愣起来,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当爹了,高兴傻了!” 厉菖蒲一笑,神色依旧不大自然。 厉大花见弟弟这样子,摇摇头,说着又埋怨厉菖蒲,“不是我说你,这些日子你就没发现你媳妇不对劲?让她跟着你在外头这么乱跑,多亏听夏和孩子都没事,你咋这么粗心呢。” 江听夏跟着笑,“大姐,我没跟他说,他哪里能知道女人家的事情。”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让他站过来,又跟厉大花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俩头一次生孩子,不光他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情,就连我也是一知半解的,我这心里还有些慌呢。” 见江听夏捂着心口,厉大花着急地安慰道:“听夏你别怕,千万别先自己吓唬自己,你看大姐,都生了小文他们三个了,你相信我,没啥事的。” 厉大花不停地安慰江听夏,自己却明显紧张得不得了,情急之下,她把厉菖蒲揪了出来,耳提面命,“听夏怀孩子这段时间,你千万要好好照顾她,穿衣服冷了热了都不行,她可不敢生病,她想吃什么你就给她做什么吃,多吃点鸡蛋肉,炖点鱼汤,好好补着,这样对大人孩子身体好,要让她心情好,过的舒心,不能惹她生气。” “最重要的是,她胆子小,你得多陪着她,跟她说点好听的话,女人怀着孩子的时候,心里难受着呢,你要多给她说点好听的,宽她的心。” 厉大花在厉菖蒲背上拍了一把,“记着了没?” 江听夏偷偷笑了笑,又换了一副表情,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她这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厉大花,“听夏,咋了?难受了?是不是想吐?” 江听夏摇摇头,说道:“大姐,你跟他说了那么多,其实我这心里还是没底。” “厉哥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平时粗心得很,又笨手笨脚的,好多事情我都不放心他做,更别说我怀孕这么特殊的时候了。” 厉菖蒲皱了皱眉,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他哪件不插手。 又听见江听夏说:“生孩子的事情我也没经验,平时好多事情注意不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们两个哪里知道,都得慢慢学。” 江听夏蹙着眉毛,很是苦恼的样子,“只不过,我娘家那边没有人,现在孩子还小,等以后肚子大起来,去医院生孩子,生了孩子照顾我坐月子,再照顾小孩子,都没个人能帮把手,那时候才真是愁死人了。” 听了江听夏这话,厉大花想着,可不是,生孩子是个大事情,要是弟媳妇娘家那边没人照顾,光他们两个小夫妻,好多事情应付不来,要是孩子大人有个什么事情,那真是天都塌了。 厉大花想事情的时候,厉菖蒲看了一眼江听夏,眼里带着询问。 江听夏回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厉大花。 眼神交汇之间,厉菖蒲心下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即使一开始在江听夏说她怀孕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怀疑,江听夏对孩子的态度一直很是坚决,坚决不要孩子,所以他们夫妻生活格外谨慎,用着避孕套,没有怀孕的可能。 不过此刻他还是难掩失落。 片刻后,他调整好失落的情绪,说道:“是啊,我工作忙,老是不在家,把听夏一个人放在家里我还真是不放心。” 他说:“要是能有个人帮忙照顾她和孩子就好了。” 江听夏接话道:“大姐,你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去照顾我一段时间呢?” 厉大花诧异道:“我?” “听夏,你是说让我住到你家去?” 明知住过去是一定会耽误弟弟弟媳妇生活的,所以厉大花不愿意欠他们两口子太多。 即使是亲弟弟,人家也有家有室的,更何况,眼看他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怎么能多养她这一大家子。 第449章 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听夏说起金小文他们三个孩子,“正好,小文小宝还有小玉三个孩子之前都在那边的学校上学,熟悉那边的环境,大姐你住过去,还可以让孩子继续读书,多好。” 厉大花当即拒绝道:“不行。” “我这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哪儿能都住到你家去,不行不行。” 江听夏随即说道:“大姐,我是希望您能过去帮忙的,怎么会是拖累。” “你要是不喜欢那边的日子,想回家来,可以等到孩子出生,我出了月子,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您再回来嘛。” 厉大花急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不愿意照顾你和孩子,能照顾你们我心里高兴着呢,是我带着这么多孩子,我是怕一大家子住进去搅的你们心烦,给你们添麻烦。” 厉大花看着江听夏,眼眶湿润,“听夏,我知道你是好意,老大也跟我说了,不愿意让我这么再嫁,让我去你们家住,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大姐领你的情,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我这么大人了,还是当大姐的,帮不上你们不说,怎么能反过来让你们养我。” “你不用太担心了,你现在月份还小,等你肚子大起来,给我写信,我立马过去照顾你和孩子,那没问题。” “只不过,大姐真不能现在就去,跟赖上你们一样,那不好。” 江听夏拉住厉大花的手,“大姐,什么赖不赖上的,我真没想那么多,你也不要想那么多。”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我这是头一胎,千万得小心,我这不是担心嘛,生孩子这事大姐你懂得多,要是你能在我身边,我这心里就没那么慌了。” 江听夏摇摇厉大花的胳膊,“咱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也就指着大姐你来帮帮我了。” 厉大花被江听夏这句‘一家人’说的差点哭出来,江听夏娇软的声音说着话,像妹妹跟大姐撒娇一样亲热,让人毫无抵抗力,厉大花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江听夏又一脸哀愁,“倒不是我急着让大姐你现在就过去,毕竟孩子还小,在肚子里都没有显怀,只不过我这个人从小身体就不大好,我就怕这孩子在我肚子里有什么差错。” “呸呸呸,”厉大花急忙说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拉着江听夏的手拍了两遍木头,这下觉得放心了,看着面前的弟媳妇,肤色白的跟雪一样,手腕子细得一手就能环住,还有那小腰,看着一掐就能断了的样子,说话细细软软的,小身板可怜的好似风一吹就倒,厉大花心疼地想,这个身体是得好好补补。 她跟江听夏说:“好孩子,一定没事,你跟孩子都能好好的。” 江听夏眼睛亮了亮,高兴道:“大姐,你这是答应了?” 厉大花笑笑,拍拍胸脯保证,“大姐肯定把你们母子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江听夏跟厉菖蒲使了个眼色,厉菖蒲就出了门,拦住了厉旺田和说亲的介绍人。 厉旺田见事情不成,到手的钞票飞走了,他肯定不干,厉家自然又是大吵一架,鸡飞狗跳的。 好在厉菖蒲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江听夏就坐在一边,听着屋外吵架,厉大花明显坐不住,着急地想出去。 “怎么为我的事情又吵起来了。” 她看着又有些动摇,“要不我还是……” “哎呦!” 厉大花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喊了一声,面色有些难看。 厉大花听见江听夏喊,心都被揪了起来,哪儿还顾得上别人,就是谁也没有江听夏肚子里这个心尖尖重要。 她到江听夏身边去,拍着江听夏的肩膀,“听夏,你这是怎么了?” 江听夏蹙着眉头,看着娇弱极了,“大姐,外面吵得这么厉害,我有些害怕。” 厉大花赶紧说:“不怕,不怕,咱们不管他们。” 江听夏捂着心口,“我心跳的好快,连肚子都难受,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害怕?” 厉大花急得转圈圈,看江听夏这样难受,又听屋外吵得热火朝天,她一咬牙一跺脚,出了屋子。 江听夏看见门一开一关,然后就是院外厉大花的大吼,“都不许吵了!” “你们也不用吵了,我把话说清楚,我肯定不嫁了。” 厉旺田刚骂了一句,厉大花听他生气的声音太大,担心屋里的江听夏,干脆放了狠话,“爹,我嫁到金家村,按理说我再嫁的事情该我自己说了算,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收介绍人的钱,要是你必须让我嫁,好,你绑了我直接把我卖了,到那时候,警察和金家村的人肯定会找你要个说法。” 江听夏听着厉大花这话,放心了,只要她本人态度坚决,一切就都好说。 介绍人和那男人见厉大花自己说不同意,冲着厉旺田骂,“你闺女不同意你跟我们瞎答应啥?我们又不是人贩子,不惹这事。” 见人走了,厉旺田急得跳脚,就要打厉大花,厉菖蒲一手拦住。 厉大花就站在屋门外,跟厉菖蒲说话,“老大,你进去把听夏带回你们屋里去。” “她和孩子有点吓着了,你小心点。” 厉菖蒲有些担心,“姐……” 厉大花说:“不用担心我,这大白天的,他们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绑了我不成。” 厉菖蒲点点头,进屋去了,扶着江听夏出来,江听夏见厉大花就站在原地和厉旺田僵持。 厉大花看见江听夏说道:“听夏,别害怕,你就回屋好好歇着,大姐在这儿,他们谁都不能吓着你。” 江听夏点点头,好看的一张脸有些虚弱的模样,怪让人心疼。 “谢谢大姐。” 等两人进了自己的屋子,厉菖蒲急切地关了门,走到江听夏身边,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问道:“你肚子里怀没怀上?” 江听夏看了厉菖蒲一眼。 厉菖蒲看她漂亮的眼睛澄澈明亮,心中一颤,心里怀着期冀,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你怀孕了那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450章 就是太委屈你了 江听夏有些害羞,柔嫩的小手在厉菖蒲胸口上拍了一下,嗔怪一样,“怀没怀你还不清楚。” 江听夏这样说,厉菖蒲还有什么不明白。 江听夏又说:“刚才我给你使眼色,你没看明白?” 厉菖蒲叹口气,“你在大姐面前说你有孩子了,又劝大姐住到家里去照顾你和孩子,我也猜到了一些。” “咱俩那么小心谨慎,不用那个你又不许我碰你,哪儿来的孩子。” “只不过,”厉菖蒲大手放在江听夏小腹上,面上是藏不住的失落,他笑笑,“我想着,万一呢。” “要是你真有了,也是好事。” 看厉菖蒲黏黏糊糊的样子,江听夏心中一惊,生怕他再提起要孩子的事情,她还不愿意生小孩呢,江听夏赶紧拉起厉菖蒲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换了个话题。 “大姐怕当累赘,不愿意麻烦咱们,所以之前你跟她提出让她住到家里来,她不同意,我想着要是能找个理由,让她名正言顺地去帮忙,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价值有意义,不就愿意跟你走了。” “你想的是没错,只是,”厉菖蒲忧心忡忡道:“你骗大姐说咱们有孩子了,这可不是小事,这种假话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把大姐叫过跟咱们一起住,时间一天天过去,早晚要露馅。” 江听夏摊摊手,“这就是你的事了。” “等带大姐回了家,你就抓紧时间赶紧给她想办法铺路,不管是临时工还是什么都好,她和孩子有了活路,人就不会这么消极了。” 江听夏一叉腰,瞪了眼厉菖蒲,“怎么?你说这种话,难道还怪我说谎话骗人不成?” 江听夏可是太知道厉菖蒲这个人有多严肃古板了。 她指指厉菖蒲,“我这可是在帮你的忙哎!” 厉菖蒲:“我怎么会怪你。” 他眼神微动,亮晶晶的,“我知道你是为大姐好。” 厉菖蒲面上有些纠结,纠结着该不该这样做,“不过,这法子还是不妥当。” 江听夏也知道随口一说的假话,早晚要露馅,到那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厉菖蒲大姐说,她以为自己怀孕了高兴成那样,一定会很失望的。 江听夏只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家里给介绍的那个男人,我看都不想看第二眼,你大姐竟然都能接受,争都不为自己争,我还能想什么别的办法,难道你能眼睁睁看你大姐就跟那么个人走了。” “是是是,我也知道这法子烂,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情况就是再坏也不会比你姐嫁给那么个人要坏了。” 厉菖蒲听江听夏这样说,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大姐打算的,看着江听夏说话时面上生动的表情,突然将人拥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心头也暖洋洋的,“谢谢。” “听夏,真的谢谢你。” “就是太委屈你了。” 厉菖蒲紧紧地抱着她,弯着腰下巴抵在她肩头,露出与他外表和气质截然不同的少有的心头的柔软。 江听夏伸手拍了拍他后背,“不用谢。” 她笑得温和,俏皮地说道:“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厉菖蒲不会把江听夏这话当真,只觉得要她假装怀孕欺骗大姐着实是委屈了她,“听夏,真是难为你了。” …… 宋小妹这段时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时间一天天过去,厉菖蒲那边却毫无进展,那天她去送鞋,厉菖蒲他把话说得那么绝,本来她都打算放弃了,可宋小妹把身边的男人仔仔细细扒拉了一遍,宋小妹绝望地发现,还真没有一个比厉菖蒲更合适的,能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 她没结婚,所以没法去医院打胎,要是再过段时间,她这肚子大起来,厂子里的同事就知道她跟之前调回京都不回来的那混蛋男人已经睡过了,那她就没法活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宋小妹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厉菖蒲身上,指望着他跟自己好上,他回浩瀚江的时候能把她也带上,到时候,她再谎称肚子里的孩子是厉菖蒲的,这样她就能瞒天过海。 可偏偏厉菖蒲已经结了婚,身边有了那个叫江听夏的女人,该怎么把他们两口子搞散,她自己上位呢? 宋小妹心烦意乱,出了门,不知不觉又要走到厉家去了。 她停下了脚步,心想,就是去了厉家,厉菖蒲也不跟她多说话,她只能跟厉老爹他们聊聊,把厉老爹哄的心花怒放,可厉老爹再喜欢她,厉菖蒲那边还是铁板一块,终究是没有什么用。 宋小妹急得团团转,这时,厉三狗正好扛着把大锄头走过。 宋小妹叫住厉三狗,“小三子,刚从地里回来?” 厉三狗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宋小妹是来找厉菖蒲的,这段时间她老往家里跑,嘴上说着是来看他爹,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厉三狗当然早看出她的意思了,对这种跟在厉菖蒲屁股后头跑的女人,厉三狗不愿意搭理。 没眼光,老大有什么好,一个二个的都喜欢他。 宋小妹也不在乎厉三狗冷淡的态度,追上去问,“你怎么还下地劳动呢?你不是念完中学了吗?” 厉三狗不大高兴,“念完中学,城里找不到工作,不还得回来种地。” 他恨恨把锄头往地上一立,看了看自己手上磨出的水泡,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厉旺田和后头娶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厉大花和厉菖蒲的后娘,也是厉二狗和厉三狗的亲娘,老两口都把他当眼珠子护着,厉三狗人又鬼精鬼精的,会看人眼色,所以一碰到个要出力的活计,他都能仗着家里人的宠爱和他那点小聪明躲过,现在让他下地干活,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受不了在地里大太阳一晒一天,所以动不动就爱偷个懒,反正他家也不靠那几个工分活着,有老大每月的十几块钱的补贴,饿还是饿不死的。 只是大队长看不惯这一家子懒蛋,动不动就揪着厉旺田,厉二狗,厉三狗他们盯着他们干活,厉旺田人老了皮也厚,不好管,厉二狗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有厉三狗爱搞个面子活,说一下动一下,这不,今天就刚被大队长叫过去猛干了一天苦力活。 厉三狗身上又累又痛,骂了句,“谁不知道进城好,在村里下地还得受这鸟罪。” 听着厉三狗的抱怨,宋小妹眼珠子一转,关于厉菖蒲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厉三狗似乎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第451章 阴毒的法子 宋小妹看着厉三狗,故意问道:“前几天我跟厉老爹聊天,他说已经计划着给你在城里找工作了,现在找的怎么样了?” 说起给他在城里安排工作这事,厉三狗一阵心烦,“别提了!” 宋小妹看出厉三狗心情不佳,看他这样,估计是找工作的事情没成,她假装安慰了厉三狗几句。 “现在人多户口少,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城,城里的工作不好找,这事不能着急,你先在村子里种着地,再慢慢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城里上班。” 厉三狗更是恼火,想着他工作的事情老大要是不肯出手帮他,他这辈子也进不了城,那就得一辈子在地里吃苦受罪,这么一想,厉三狗心里就怨恨起了厉菖蒲,面上都带了火气,“哪还有什么好机会。” 看厉三狗这副恼火又无能为力的表情,宋小妹恭维了厉三狗几句,“小三子,你不要太着急,你看你,年轻又有本事,还读过书有文化,城里的工作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就是缺个好机会而已。” 宋小妹观察着厉三狗的神色,又夸张地说道:“我看在城里工作那些人,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根本就不如你,他们也就是命好,能找个好关系,这才能留在城里的。” 这话说到了厉三狗心坎上,就是,这年头想办事,就得找关系,没关系,他怎么可能能留在城里。 这事还是怪老大不肯为他出力。 “咦!”宋小妹装作很是随口一提,把话题引到了厉菖蒲身上,“对了,厉大哥在外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过得很不错,难道他在城里就没有什么老朋友,叫他给你介绍一个工作不就成了。” “哼!找他帮忙!” 本来就对厉菖蒲有意见,宋小妹这么一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厉三狗心里更不痛快了,“老大现在混的好了,人模狗样的,爹让他帮我这个穷弟弟一把,他都不愿意。” 宋小妹听厉三狗这么说,接话道:“到底是亲兄弟,当大哥的怎么会不愿意帮一把弟弟们,厉大哥又是个心善的。” “会不会是……”宋小妹使了个眼色,“你大嫂那边不同意。” “你这个大嫂看着可是个厉害的。” 宋小妹说着说着就往江听夏身上泼脏水,“我听说有的女人结了婚以后,专爱吹枕头风,挑拨自己男人和家里人的关系,这样厉大哥和你们越来越生疏,就不会为家里的事情出钱出力,她就省事了。” 厉三狗一双绿豆眼鼓起来,看着很生气,“谁知道!” 说起江听夏,厉三狗心里也是不满的,找工作的事情他之前也找过江听夏帮忙,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可江听夏却半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拒绝了他,这让他对江听夏也心有怨恨。 “老大娶的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听说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眼睛长到头顶上,根本看不起我们家。” 听出厉三狗对江听夏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反而跟有什么仇似的,宋小妹眼珠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小三子,我这段时间没少往你家跑,你是个精明人,我估计你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的,其实……” 宋小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露出几分羞涩的表情,“我打小就一直都对厉大哥有意思,只不过,他一直不在村子里,我只能在心里一直偷偷地念着他,可他突然在外头成了家,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厉三狗翻了个白眼,他就瞧不上觉得老大好的人。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厉三狗龇牙咧嘴,不大高兴,“难道你以为我还能撮合你跟老大不成?” 宋小妹可怜巴巴地看着厉三狗,伸手去拉他的手,嘴上说道:“小三子,你叫我一声姐,我心里也把你当弟弟看,你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让我当你嫂子,不比外头那些女人当你嫂子强。” 厉三狗受不了宋小妹这样的态度,又被她死气白咧纠缠着,不能脱身,只好说道:“小妹姐,我跟你说实话!” “你以为我们家里愿意老大结婚!还带回来个这么难缠的女人!我爹你也知道,恨得牙痒痒,跟我们一提起这个新嫂子就是骂,恨不得把她给休了,可我爹心里哪怕气得要死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厉三狗一拍手,“那是老大自己娶的媳妇,谁能做得了这个煞神的主。” 说着厉三狗就要走,“你找我说这些,就是找错人了,就是我爹他这个做老子的,都帮不了你,更别提我了,我在老大那儿算个什么东西。” “别走啊!”宋小妹拦着厉三狗,眼睛一亮,“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想法,厉老爹也是这么想,他也想让厉大哥和那个叫江听夏的女人分开。” 宋小妹跟厉三狗说:“那你更应该帮我一把了。” “小三子,你也知道,你爹很喜欢我,特别想让我做他儿媳妇,为了你爹高兴,你也该帮我一把。” 厉三狗眼里都是诧异和怀疑,“我!能帮你!” 厉三狗心里嘀咕,他咋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 宋小妹点点头,“办法嘛不是没有,只要小三子你愿意帮我,我这事就能成了个七七八八。” 厉三狗听宋小妹这话,不禁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宋小妹说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盘算的一条毒计。 “厉大哥跟这女人关系好,可一旦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关系再好的两口子也过不下去了。” “到那时,厉老爹再张罗我和厉大哥的事情,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宋小妹说:“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厉大哥怎么也要听他爹的话。” 对厉旺田,宋小妹很有自信,绝对能哄的他找不着北,强力促成她和厉菖蒲在一起的事情。 厉三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宋小妹,“什么意思?” 宋小妹早就想好了这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帮手,这计划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过,现在有了厉三狗帮忙,说不定这计划还真有可能实施。 她眼睛里闪过阴毒,凑在厉三狗耳边低声说道:“找个人把江听夏给……” “你胆子也太大了,”厉三狗一脸害怕,“杀人是要枪毙的。” 第452章 设计 宋小妹怕被人听到,赶紧去捂厉三狗的嘴,“没说杀人。” “你以为你姐我不怕挨枪子。” 宋小妹说:“我是说找个人把她睡了,毁了她的清白不就得了。” “哦,你说这个。” 厉三狗知道这种事情,村子里前段时间就出了这么个事,他们村里的王五媳妇趁王五不在家,跟野男人滚在了炕头上,被王五带着人堵在屋子里,没几天就羞愤交加,自己上了吊。 不过,后来也有人暗地里传,说是王五跟别的女人好上了,故意设计他媳妇,真真假假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一个女人不守妇道,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人堵在被窝里,活不下去,自寻短见太正常了,就连女人的娘家都不敢上门找事,这事也就这么翻了篇。 看来宋小妹是想用这个办法逼江听夏去死。 厉三狗巴不得看厉菖蒲的热闹,好奇地问了一嘴,“小妹姐,你都计划好了,你跟我通个气,和江听夏搞在一起的男人,你安排了谁?” 厉三狗嘻嘻笑着,到时候,他一定站在最前头,看厉菖蒲的热闹。 宋小妹:“你傻啊!” “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人上才放心。” 宋小妹拍了拍厉三狗,“我找你说这个事,就是想让你来。” 厉三狗叫出了声,“我!” 宋小妹说:“对啊,就是你。” “到时候我找人把你和那女人堵在屋子里,你只管和那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大伙面前,再一口咬死是那个叫江听夏的女人勾引你,你年纪小,把持不住着了她的道。” 宋小妹自顾自说道:“那个男人受得了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到那时,厉大哥一准和这女人关系破裂闹离婚。” 宋小妹正得意,厉三狗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这不行。” “我搞老大的女人,他会打死我的。” 宋小妹急忙拽住要走的厉三狗,哄劝道:“怕什么,这年头打死人是要枪毙的,厉大哥心里有数,肯定不敢打死你。” “谁知道呢?” 厉三狗想到厉菖蒲的拳头打在身上的酸爽感,吓得腿都软,他说:“反正我不干这事,你找别人,我怕死。” 见厉三狗这副怂样,宋小妹怕他不肯答应做这事,她着急地说:“小三子,你不是不想在村子里种地了,我这儿可有一个在城里当工人的名额。” 一听能进城,厉三狗瞬间动了心,“真的,能进城?小妹姐,你有门道?” 宋小妹面上很是自信,“你忘了,我就是造纸厂的工人,等我嫁给你大哥,跟着他去随军,这个名额不就空出来了。” 听到这话,厉三狗一时欣喜若狂,看着宋小妹的表情跟狗看见肉包子一样,无比谄媚,就想着宋小妹能把这个在城里工作的名额让给他。 宋小妹看见厉三狗这样,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反正她在厂子里被人指指点点的,人人都议论她被男人抛弃的事情,她也待不下去了,拿这个工作名额换一个和厉菖蒲离开这儿的机会,不亏。 再说等她嫁给军官,做了军官太太,那才有的是好日子,她也能跟那个叫江听夏的女人一样,穿金戴银,十指不沾阳春水。 宋小妹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做了厉菖蒲的媳妇后,她就能成为江听夏那样好命的女人。 宋小妹引诱着厉三狗,“我跟你大哥结婚,到那时,我就是你嫂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肯定照顾你,把这个名额留给你。” 厉三狗想了想,一口答应道:“成,这事我答应了。” 厉三狗想,反正先试试,这事要是能成就最好,他就能进城里上班,要是不能成,他也乐得看老大脸绿的模样。 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还是得想个后招,能把自己摘出来,稳妥点好。 厉三狗心里这么想着,看着宋小妹的表情却谄媚极了,一副一切全都听宋小妹的表情,“姐,你说怎么干,我都听你的。” “一准让您跟我哥在一块,您能早点当上我嫂子。” 厉三狗嘿嘿一笑,“我也能早点进城。” 宋小妹也笑,“那肯定的,只要你帮我全了我的心愿,我肯定也会帮你全了你的心愿。” …… 厉大花答应跟他们去住,厉菖蒲就开始准备回家事宜,只是金家村那边厉大花的婆家人不大愿意,拦着村里给厉大花开离村的介绍手续,厉菖蒲就要自己过去一趟。 江听夏问道:“金家那边闹什么?” 厉菖蒲回答道:“金家人那边想把小宝留下来,不让小宝跟大姐离开。” 江听夏问,“为什么?小文我知道,她不是金家人的亲生孙女,那他们只要小宝不要小玉,是因为小宝是男孩子,小玉是女孩子。” 厉菖蒲点头,“他们觉得小宝年纪不小了,回家能顶一个劳力,想让小宝给他们卖力气干活。” 江听夏只说:“那大姐肯定不愿意,他们这就是打着吸小宝血的算盘嘛。” 厉菖蒲面色凝重,“我肯定不能把小宝留在金家。” “我下午去金家村一趟,把我大姐和三个孩子接回来,你在家等着我,等我们回来,也该启程回家去了。” 江听夏皱眉不愿,“我一个人在这儿?” 厉菖蒲轻轻拍了拍江听夏的脑袋,“不是我不带你,我去金家村是处理事情的,金家姐夫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个个不讲理,恐怕没那么容易把我大姐他们带回来,我怕你跟着我再磕了碰了。” 他开玩笑,“再说,山路颠簸,你在我大姐那儿可是怀着孕的人,你再跟着我跑来跑去,她估计又要骂我不好好照顾你。” 江听夏却一脸担心,“金家那边情况这么严重,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厉菖蒲回道:“不是一个人,我会找村里几个堂兄弟一起去。” 江听夏还是担心,“你不要跟别人打架,会出事的。” 厉菖蒲看江听夏担心的模样,笑笑,“只是找几个人一起,站在那儿给金家人看的,放心,我肯定不会动手,这事还要好好商量才行。”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江听夏只好不情愿道:“好,那你到时候万事小心。” 她又想到厉菖蒲的性格,难免忧心,叮嘱道:“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不让在外头跟人动手,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别傻傻的就记住那一套,要是别人要伤你,你别忍让,什么都没你的安危重要。” 第453章 留了一手 “小妹姐。” 宋小妹听见有人叫她,开了门,看见门外的厉三狗,把他拉进屋子里来,着急地问道:“小三子,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你大哥那边有消息了?” 厉三狗于是说道:“是着呢。” “老大今天下午不在家,说是要去金家村一趟,我听我爹说是因为大花婆家人不愿意大花跟着老大一家走,在找事呢,金家那边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老大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着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计划,就来找你了,这可正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宋小妹一时喜形于色,“真的?你打听清楚了?” 厉三狗:“老大和江听夏商量的时候,我在屋子外头偷听了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的,老大说他下午就走,让江听夏在家里等他回来,然后他们就要带着大花一家人,开车回浩瀚江了。” 宋小妹着急起来,“好,我这就准备准备。” 因为厉三狗之前给的消息,宋小妹得知这两天厉大花的事情已经忙的七七八八,听说厉菖蒲他们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打算要离开了,所以宋小妹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不然等厉菖蒲他们走了,自己就完蛋了,宋小妹也是早早就准备上了,就等着这一天。 宋小妹转身从被子底下拿出一小包药粉,递给厉三狗,“你想办法,把这个给江听夏喝了。” 厉三狗拿着这玩意,问道:“这是什么?” 宋小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药,能让人发晴的药。” “我找村里养牛的人要的。” 宋小妹交代厉三狗,“给江听夏喝了这个,趁她神志不清,就是你上手的时候。 ” 她说着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那边差不多的时候,我找几个人拿大铁锁把门在外头一锁,等厉大哥回来了,我就给你打暗号,你听见了,就在里头把动静弄大声点,好让厉大哥听得清清楚楚的。” 厉三狗却不大相信,他看着手里的药包,“这玩意是给牛吃的,给人吃能管用吗?” 他怕事情有差错,又问宋小妹,“要是我给江听夏吃了这玩意,她没反应咋办?” 宋小妹心里很是嫌弃这么胆小的厉三狗,“磨叽什么,你一个男人,力气怎么也比江听夏大,药不管用,你就自己上手,她还能从你手底下跑了。” “反正到时候你自己机灵点,这事绝不能出差错。” “不然,”宋小妹话里带着威胁,“不然这工作的事儿……” 厉三狗被威胁,立刻一脸谄媚,“好好好,没问题,这事我一准做的漂漂亮亮的。” …… 厉三狗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可心里到底有自己的盘算,就算老大顾忌着不敢杀了他,可谁能百分百保证? 到底是给他头上戴绿帽子,搞他的女人,老大盛怒之下,把他打没个半条命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可不想挨锤。 厉三狗于是留了一手,从宋小妹那儿出来,又找到了厉二狗。 厉二狗正收拾着自己,今天厉旺田给他说了个亲事,让他去下山村相亲见面。 厉三狗凑过去,“二哥,今天挺精神,你这婚事一准能成,弟弟提前恭喜你了。” 平时厉二狗对相亲的事情那是特别的上心,他年纪大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他太想要个媳妇了,对相亲见面这事跟打了鸡血一样,可今天却觉得没什么意思,耷拉着眼睛。 厉二狗一屁股坐下去,丧气地说道:“没意思。” “那女人你认识,下山村的郭寡妇,三十多了,比煤球还黑,人干干巴巴的,没胸没屁股,那也叫个女人。” 他憋气地说道:“我说我不愿意,爹非逼着我把她娶回来。” “想想我都下不了口。” 厉三狗看着厉二狗肥头猪耳的样子,心里不屑地想,他还嫌弃上了,就他二哥这邋里邋遢的样儿,有女人愿意跟他,他就偷着乐。 以前怎么不见他挑肥拣瘦的,厉三狗眼睛滴溜溜一转,看来他这二哥心里是有了对比。 他幽幽地说道:“是啊,可不是没那个好看吗。” 厉三狗于是指了指厉菖蒲他们住的东屋,跟厉二狗说道:“二哥,我知道,你不就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想的事情就这么被厉三狗直接说了出来,厉二狗心里一慌,立刻害怕的否认道:“胡说,我没有。” 厉三狗切了一声,“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老大把那女人带回来,你当时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们回来当天,你个怂人,还不怕死地去偷听了老大他俩的墙脚。” 厉三狗问,“咋样,听人家那动静,你心里就不痒痒。” 厉二狗死也不承认,厉三狗见他这样,又说:“你不用蒙我,我可看见好几回了,你那眼睛老往老大媳妇身上偷瞄,咱是一块长大的兄弟,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想啥。” 厉二狗没话说,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 厉三狗拍拍厉二狗的肩膀,“我这有个美事,只要你听我的,那女人就是你的了。” 厉二狗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他是有这个心,可却没这个胆。 “不不不,不行,老大知道了怎么办!” 厉三狗只觉得厉二狗烂泥扶不上墙,“我说二哥,你可得把握机会,你说就咱这地方,八百年见不着这么水灵的女人。” 他凑在厉二狗耳边引诱道:“这样天仙般的人物,不是有那么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厉三狗想到那张勾魂夺魄的漂亮容颜,浑身都燥热起来,不过心下还是犹豫,“可是……” 厉二狗烦了,“可是什么!要不是兄弟我看你天天这副死样子,看的着吃不着,眼睛都绿了,给你想办法弄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磨磨唧唧的不愿意,那好说,算了呗,这话当我没说过。” 厉三狗说完就假装要走,厉二狗急了,赶紧拦住他,“别别别,别算了呀。” 他搓着手,笑了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老二,你说这事咋弄?” 第454章 奇怪 江听夏一个人待在屋里,收拾着她和厉菖蒲的行李,或许这一两天他们就该启程回家去了。 说实话,她在厉菖蒲老家有些住不惯,这里比之前在岔子坡的居住环境还要差,江听夏早就想回去了。 江听夏把她和厉菖蒲的随身衣物收拾起来,看了一眼屋外,外面已经黑了起来,她心里有些担心,厉菖蒲怎么还没回来,他和大姐不会是在金家村遇到什么事情了。 “砰砰砰。” 屋外传来敲门声。 江听夏问了句,“谁?” 是厉三狗的声音,“嫂子,是我,老三。” 不知道厉三狗有什么事,江听夏站在原地,对着门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厉三狗关切道:“嫂子,这么晚了,大哥没回来,你还没吃饭,我做了点吃的,一起出来吃点?” 江听夏拒绝道:“不用了,你们吃。” 厉三狗站在屋外没走,又很是关心地说:“我都做好饭了。” 江听夏开了门,见在屋外站着的厉三狗双手端着一个厚实的木板,上面是几碟炒菜,她回绝了厉三狗的好意,“我不饿,不用送了,你们吃。” “你不吃大哥他们也得吃啊。” 厉三狗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我看这时间,天也不早了。” “大哥去金家村也该回来了。” 说到这个,他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姐有事,按说我们做兄弟的都应该帮忙,一起去她婆家给大姐撑场面去,可我最近病了,实在是身体不好,去了别说帮忙了,还容易拖大哥的后腿,给他惹麻烦,所以我今天干脆就没去,留在家里了,还得大哥去找族里的堂兄弟帮忙,我病的不是时候,这心里还怪不得劲的。” 厉三狗笑着,“大姐的事情都靠大哥出力,我就在家里干干后勤啥的,大哥大姐忙了一天,回来肯定饿了,这不是,我把大哥大姐的份儿都一起送过来了。” “他们回来就能吃饭。” 厉三狗说这话,也不是给她送饭的,江听夏想了想,“你大哥他们是该回来了。” “那你送进来。” 厉三狗哎了一声,端着饭菜进了屋。 江听夏站在门口,看厉三狗进屋,忙着把饭菜摆到饭桌上,问了句,“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厉三狗正忙着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头也不抬,“不是,爹也在家,他在堂屋吃饭呢。” 厉三狗笑着说:“我二哥不在,今天他去下山村相亲去了。” 厉三狗摆好饭菜,站在饭桌边,看着江听夏,“嫂子,其实我……” 他磕巴道:“其实我还有话要说。” 江听夏点头,“你说。” 厉三狗看着身边的椅子,“嫂子,你站门口干啥,你坐过来。”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咋跟你开口。” 江听夏看着大开的屋门,又看堂屋灯亮着,想厉旺田在家,也没什么事,放下了一半的警惕心。 厉三狗嘿嘿笑了一声,“其实还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托我大哥帮我找工作的那事。” “这事啊。” 江听夏想起上次厉三狗就找自己说过这个事情。 她刚才还奇怪厉三狗怎么突然来东屋,原来他突然送吃的过来,还是为了找她帮忙,说工作的事情。 看厉三狗一脸谄笑,江听夏心下了然,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于是坐在了饭桌的另一边。 厉三狗坐在那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姐的事情眼看也差不多处理完了,我见你和大哥这两天都开始准备行李了,我猜你们是要回浩瀚江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多会儿。” 厉三狗说话颇有几分低声下气,“嫂子,你看你能不能跟我大哥说一声,让他找找城里的朋友啥的,给我介绍个工作。” 他说:“你们都是城里人,也不能眼睁睁看兄弟日子过得这么寒酸。” 江听夏听了这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说话态度还是温和的,“这事你跟我提过,我也跟你说了,这事情既然要你大哥去办,你找我又有什么用。” 厉三狗哀求道:“你们是两口子,我大哥他听你的。” 他说:“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可能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哥,可是我们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一家人不是。” “嫂子,你就帮帮忙,在一边劝劝我大哥,让他别生我的气,拉兄弟一把。” 江听夏心下鄙夷,不是什么错都可以用年纪小不懂事遮过去的,谁都是从小孩子长起来的,怎么不见别人像他们这样坏心肠。 厉菖蒲在他们那儿受过的欺负,遭过的罪,都是实打实的,江听夏想,也就是他沉默的跟座山一样,什么都不爱说,这都能不计较,要换了自己,她指定不能接受跟对自己不好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 江听夏笑容淡了些,“我和你大哥在一块,什么事情都是商量着来,没有谁听谁的。” 江听夏这么说也是为了维护厉菖蒲的面子,不然显得他在家里没地位一样。 “至于你工作的事情,他要是有法子会帮你的。”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三狗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就听见江听夏说道:“不过,你这事情他使不上力。” 江听夏这么说,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甚至连面子活都懒得做。 厉三狗低着头,眼里都是怒火。 他给过她机会了,只要江听夏肯松口,他就立马收手,不跟宋小妹合作了,毕竟做这种事情他还得冒这么大风险,可是江听夏竟然又一次拒绝了他。 厉三狗想,好,他就答应宋小妹,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在他面前摆谱的江听夏,还能羞辱老大。 厉三狗摸了摸手里的药包,暗下了决心。让他们不帮他的忙,本来就是顺手的事,他们也不帮,那么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江听夏已经这么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厉三狗,可厉三狗竟然还坐在那儿不走,她刚想下逐客令,突然厉三狗抬起头,脸上竟然都是笑,没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嫂子,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江听夏还觉得奇怪,上次厉三狗来找她也是说的这个事,希望她答应在厉菖蒲那儿为他说几句好话,好让厉菖蒲答应帮他找工作,可江听夏知道厉菖蒲和他两个弟弟关系不好,她也从心底里讨厌他们家人,怎么会答应。 那时,她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见厉三狗面色都变了,一脸的阴鸷,这次怎么听她拒绝他,还是满脸的笑意。 奇怪。 第455章 不信那就自己进去瞧 厉三狗摸着手里的药包,趁江听夏不注意把药粉撒在了杯子里,他笑着说:“嫂子,你和大哥别嫌我烦,以后我不会再为工作这事来找你们了,我自己想法子就是了。” 江听夏皱着眉,显然是没有了耐心的样子,并不接厉三狗手里的茶杯,她看看手腕上的手表,“你大哥要回来了。” 厉三狗一愣,随即接话道:“这么晚了,我大哥他们是快回来了。” 江听夏于是说道:“事情说完了,你也回去。” 江听夏下了逐客令,厉三狗没法再待下去,于是站起身来,“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随即,他拿着那杯下了药的水杯,放到江听夏面前的桌子上,又端起水杯,作势要敬江听夏一杯。 厉三狗感慨一样,“等大哥他们回来,嫂子你跟大哥大姐就都要走了,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们一路顺风。” 厉三狗紧张地观察着江听夏的动作,心想要是她不肯喝这下了药的水,他就把门一关,去捂她的嘴,把人绑起来,交给老二。 这法子也不是不行,就是费事了些,万一被左邻右舍听见动静,容易坏事。 厉三狗想,她还是乖乖喝了这药的好。 要不还得他想后招。 厉三狗拿着水杯一敬,接着一饮而尽。 见江听夏不动,他又跟江听夏说:“嫂子,你也喝啊。” 江听夏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厉三狗就握起了拳头,想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好在他看见江听夏手臂动了动,端起了面前的水杯,喉咙一动,把下了药的水喝了下去。 厉三狗计划得逞,然后笑了笑要转身离开的样子,只是动作极慢。 厉三狗他就是在故意磨蹭时间,暗暗等着江听夏那边药效发作。 …… 轰隆隆的汽车声响起,黑漆漆的夜里,院外亮起车灯。 厉菖蒲下了车,后座门被推开,金小文和金小宝下了车,两人看着很是高兴,一脸轻松。 金小宝高兴不用和娘还有姐姐妹妹分开,其实,他心里想,就是金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真把他留下,他也不怕,不就是拼无赖,他保证不出半个月,就能把他们搅得一团乱,让他们后悔为难他娘。 不过好在大舅在,给他们撑腰,大舅人往那儿一坐,都不用动手,一字一句就能让别人无话可说,最后,堂堂正正把他们一家人带了出来,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金小宝一路上都在想,那些阴损的办法不好,大舅刚才带他走的时候告诉他,就算别人是无赖,自己也要沉的下心,保持镇定,不能和他们一样,所以,金小宝决定,他也要像大舅一样,做人做事堂堂正正的,事情做了,还要让别人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副驾驶座上,厉大花也抱着熟睡的金小玉下了车。 厉菖蒲关了车门,听见院子里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皱起了眉。 厉大花也听见了,拍了拍被吵醒的金小玉的后背,嘀咕了句,“家里咋这么吵?爹又叫人到家里给二狗相看媳妇了?” 厉菖蒲说:“大姐,先带孩子进去,别去爹那儿了,省得他又要说些有的没的,你直接到我们那儿去,听夏在家。” “行。” 几人刚要进门,就见院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站上前,说道:“是厉家老大回来了!” 有人急着说道:“厉家老大,你可算回来了!” 厉菖蒲和厉大花认出站在最前面的妇女是同村的宋姑姑,以前没搬家的时候住得近,厉菖蒲跟着宋家老三,也就是宋小妹的哥哥,喊她一声姑。 宋姑姑走到厉菖蒲跟前,说道:“我听大汽车的响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厉大花开口问道:“姑,这么晚了,你们这么多人咋在我家?” 因为金家村的事情,说服了厉大花她婆家,又要办手续,去开介绍信和证明,几人忙活到这会儿才回来,庄稼人睡得早,没什么事情这会儿早该睡觉了,所以厉大花就这么问了一句。 本以为宋姑这一伙人是他爹叫来的,没想到下一句话,差点把厉大花吓死。 宋姑一脸难以启齿,“哎呦!这话咋跟你们说!” 跟在宋姑身边的宋婶子一拍大腿,直接喊了出来。 “可不得了了,厉家老大,你不在家,你领回来的那个媳妇她背着你偷汉子了。” 人群中你一言他一语。 “她一来我就看出来了,妖妖娆娆那样,就不是个正经女人。” “可不是,偷汉子不嫌丢人。” …… 站在那儿的厉菖蒲原本正常的神色忽然变得厌恶,犀利的眼神扫了面前的乡亲一眼,嘴里蹦出两个字,“放屁!” 众人一惊,看着眼前的厉菖蒲。 厉菖蒲不再和这些人打交道,往前走,要进院子,院门却堵得水泄不通,他直接推了一把,“滚开!” 这些人的话让他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厉菖蒲再没半点好态度,他们竟然用这么恶心的事情,这么难听的话说他的听夏。 他此刻真的有对每个人的脸上都狠狠来一拳的冲动。 被推到的人哎呦呦了几声,“厉家老大,我说你有气别冲咱们大家伙啊。” 厉大花直接推了那人一把,“冲你怎么了!你再瞎说八道,我撕了你的舌头!” 宋姑拦着火大的厉大花,“大花,你看你们还不信。” “大伙儿真没胡说。” 她指指院子里,“我们把门给你锁上了,人就在里头呢,你不信,那就自己进去瞧瞧。” 有人附和,“是啊!你们自己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那些人说这话的时候,厉菖蒲正大步走在前头,走到离东屋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屋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 瞬间,厉菖蒲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下来。 身后的人群跟了上来,喘得跟猪一样的男声,忘情地喊着,“嫂子……” 众人都听清楚了。 跟在后面走来的厉大花脸都白了,人都险些站不住,“是老二,他……” 听见这声嫂子,厉菖蒲脸色骤变,拳头握的嘎吱响,身上瞬间笼罩了一层杀意。 第456章 怎么是他 感受到这股杀意,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看见站在那儿的厉家老大阴沉的模样,跟要杀人一样,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个个都噤声了。 厉菖蒲面色铁青,拿起一旁的锤子,众人看他气势汹汹,像是要去砸门的样子。 男女老少人挤人,要凑上去看,厉大花领着孩子隔在厉菖蒲和众人中间。 知道这伙人是看热闹的,厉大花大骂,“有什么好瞧的!都滚!” “都从我家滚出去!” 只是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捉尖场面,八卦十足,谁都想挤上去看热闹,场面混乱不堪,没人管厉大花在骂什么。 看热闹的人群中高喊,“砸!” “把那狗男女捉出来,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 金小宝跟个炮弹一样撞在了往前挤的妇人肚子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两个嘻嘻哈哈的,说话又难听。 他拿脑袋撞人,和他娘一起往外赶人。 “你们都滚出我家!” 骂声,笑声,喊声,混在一起,一时间,厉家小小的院子里简直是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 “厉哥。” 人群安静下来。 听见这声音,本来举着锤头要往屋门上锁着的那把大铁锁砸下去的厉菖蒲停下动作,肌肉贲张的胳膊动作一顿。 他回过头去,只见江听夏正从院外走进来。 她一脸懵懂,看着众人好奇地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看见熟悉的脸庞,好似万籁俱寂,厉菖蒲一颗心落在肚子里。 他走上前,不管不顾将人拥在怀里。 幸好,幸好她没事。 人群里炸了锅。 宋小妹的几个姑姑婶婶们,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不久前,宋小妹找到她们这几个关系近的亲戚,让她们今天晚上找多多的人,来厉家捉厉家老大的外地媳妇偷汉子。 可是,她们把半个村子人的人都喊来了,还给屋子上了锁,一大堆人在门口捉奸,结果正主就这么水灵灵的打门外进来了,那屋里头的人是谁? 江听夏推了推厉菖蒲,“先放开,这么多人。” 厉菖蒲点点头,拉着江听夏的手,十指相扣。 他不会再轻易放手。 听见厉二狗无耻的声音,他以为她被人害了,好在,此刻她还在他身边。 两人站在一边。 厉大花看见江听夏就这么站在厉菖蒲身边,顿时火大的不行,她朝院里的众人骂道:“哪个缺德玩意满嘴喷粪,造谣造到我家里来了,我弟媳妇这不好好在这儿呢。” 她可是被吓得不轻,于是骂骂咧咧的,“是哪个乌龟王八蛋闲出屁来了,有种的你站出来,看我不撕了你那张破嘴。” 她随手拽了个站在她眼前的妇女,厉大花手劲大,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乱造谣?” 妇人被瞪着双眼的厉大花吓了一跳,“不不不,不是我,我是跟着大伙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厉大花见没人承认,干脆朝着众人一起骂了起来,厉大花以前经常要跟她婆家那伙子无赖争,骂起人来老熟练工了,难听得很。 众人听不下去,却又不敢回嘴,他们刚才可是叫嚷得很厉害的,不占理。 这时,有个妇人朝宋姑姑,宋婶婶问了句,“我说宋姑,不是你们说瞅着厉家老大偷男人了。” “就是,人家两口子都在这儿呢,你是看着鬼了不成。” 宋姑姑站在那儿,被人这么一问,看见了厉菖蒲,厉大花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她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 消息都是宋小妹告诉她的,只说让她到时候多带几个人,把人堵在屋子里,她哪儿知道为啥门锁着,正主却从院子外头进来了。 她尴尬又害怕,“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 厉菖蒲刚要张嘴质问,却被江听夏轻轻晃了晃手,打断他开口。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江听夏并不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有人嗤笑一声,“谁啊?自己家没炕啊,还要跑到别人家干这事,真够搞笑的。”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的天哪,你们听听,咱们说话动作这么大,里头还搞着呢,瘾可真狗大的!” 有个男人带头,“来来来,大伙儿帮把手,把这门给开开,我到要看看咱们高山村怎么还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俩玩意。。 众人也都好奇屋里是哪两位,自然高喊同意。 是他们家的屋子,厉菖蒲却并不阻拦众人要开门的打算,他拉着江听夏的手站在一边,让这伙喊着要捉狗男女的人打开了房门上的铁锁,众人争先恐后从那道开了的小门挤了进去。 江听夏垫了垫脚,好奇地要去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一双大手捂住她的眼睛,厉菖蒲的声音夜色一样沉,“别看。” 他刚才在屋外听见那声音,完全可以肯定里头在发生什么。 他提醒道:“你会嫌恶心。” 这时,屋里传来几声惨叫。 原来,众人推门进去,乌漆麻黑的屋子里,地上是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体,男人的赘肉比猪油还油,一颤一颤的,鏖战正酣。 走在前头的几名妇女捂着眼睛尖叫出声。 有人骂,“要死!要死!有人进来还跟牲口发晴一样!” 有人跑出来,大叫,“看到不该看的,真要长针眼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众人破门而入,看到的无非是惊慌万分,拿着衣服被子尽可能把自己裹住的两人,谁知道,这回碰上这没皮没脸的。 被挤在后头看不清情况的人拉住要往外跑的女人,着急地问,“你们这是看着啥了?” “真够恶心的,我们都走到俩人跟前了,这俩还忙活呢。” 众人惊诧,后头的人又追问,“看清是谁没?” 人群又是一顿乱,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只拽着件衣服裹在腰上,遮住那一片皮肤就往外跑。 只是下一秒就被乌泱泱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拦住,拳打脚踢了一通,男人狼狈地跪在地上。 江听夏看见被人提溜着出来的那人,只见那人脸涨红得跟要爆炸一样。 看清那人的样貌,江听夏惊讶万分,“怎么是他?” 听出江听夏语气里的疑惑,厉菖蒲皱着眉询问,“怎么了?” 江听夏指着被人强制按跪在地上的那人,脸上有些不可置信,“里头那人是厉二狗,不是厉三狗。” 厉菖蒲神色一暗,“为什么这么说?” 第457章 好像真不是装的 不想被别人听到,江听夏叫厉菖蒲附耳过来,她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才你不在家,厉三狗说要送饭过来,我没多想就让他进屋了……” 听到这儿的厉菖蒲瞬间变了脸色,他转过脸看向江听夏,一双眼睛紧张万分。 江听夏面上表情不大好,大大的眼睛透着些后怕,睫毛轻颤,“是,我太大意了。” “我以为那个时间你和大姐也该回来了,院子里还有你父亲在,而且再怎么我也是他大嫂,就算你们关系不好,可你叫你一声大哥,我真的没想到……” 厉菖蒲的心中怒火中烧,只是手掌下是江听夏微微发颤的肩头,他揉了揉江听夏的肩膀,让自己尽量情绪不要外露,以防再刺激到江听夏,“听夏,没关系,你不要急,慢慢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江听夏感觉到身侧温暖的体温,轻颤的身体好了些,又开口说道:“厉三狗进来把饭菜放下,他还不走去,又说起让我们帮他找工作的事情,我拒绝了他,他也没再说什么。” “态度还出奇得好,见他那样笑,不知怎么我心里都在发寒。” 江听夏眉头紧蹙,“我觉得奇怪,就转过身去,假装要拿柜子上的东西,结果,我在镜子里看见他竟然往茶杯里撒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就知道他是有目的的了。” 听到这儿,厉菖蒲咬住嘴里的软肉,像咬住厉三狗的喉咙,直到一股血腥气味在嘴里散开。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江听夏。 江听夏捂着心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发现身边人的异样。 “我当时都要吓死了。” “趁他转身拿东西的时候,我把茶杯换了,厉三狗不知道,非逼着我喝那茶,我看屋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又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喝了。” 江听夏脸色煞白,“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下的药粉是那种脏东西。” “厉三狗刚喝了那茶,人还没出门,他整个人就不对劲起来,面色潮红,还不停地撕自己的衣服,趁他没反应过来,我就跑出了屋子。” 江听夏苦着脸,“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停下,只好拼尽全力一直往外跑,外面天太黑了,我感觉有人在后面追我,慌不择路,跑到草垛子里藏起来。” 想到自己捂着嘴巴,瑟缩着躲在草垛子里,江听夏此刻都在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躲了多久,我腿都没知觉了,天太黑了,我想你应该回来了,就偷偷往这边走,好在我看见了你的汽车,我觉得我得救了,我走到院门外,看见好多人在院子里。” 江听夏猜测道:“我听那些人说要捉尖,我猜想,原本这群人想要堵在屋里的人估计是我和厉三狗。” 江听夏又奇怪道:“不过,我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屋里只剩厉三狗一个人,怎么这会儿人变成了厉二狗。” 江听夏又奇怪地说道:“而且,我听那些人说,屋里有两个人。” “又怎么会无端多了个女人出来?” 厉菖蒲把江听夏说的这些话在心里捋了捋,凭着对厉二狗,厉三狗这两个人的了解,他就明白了个大概,浑身散发森然冷意,让人无端生畏。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 厉菖蒲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一跳,“这帮王八蛋。” 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正热闹着。 众人嘲笑,“原来是厉家老二,一把年纪没个媳妇,这是憋坏了。” 又有人问,“里头那女人是哪个,看清楚没?” 他们好奇极了,厉家老二又肥又懒,正经说媳妇都说不下,竟然还有女人愿意跟他私下乱搞,也是不挑。 村里的头头随手指了几个女人,“你们过去看看,把那女的揪出来,让她跟厉二狗都跪在这儿。” “咱们村的名声都让他俩毁了。” 女人们走近那衣不蔽体的女人,只见女人平躺在地上,被乌黑散乱的头发蒙着脸,看不清样貌。 有人问,“她咋不动?” 有经验的女人说道:“装死呢。” 她踹了地上的女人一脚,“哎!装死没用。” 妇人骂道:“现在不敢见人了,跟男人滚一块的时候咋不想没脸见人呢。” 只是地上的女人依旧没动静。 有人嘀咕,“不对,我看她不像装的。” 有人蹲下,将地上的女人翻身过来,拨开女人脸上的头发,竟然是个怎么也不可能是她的人。 几人惊叫道:“宋小妹!” “咱村的村花跟厉二狗!” 有人啧了一声,“这姑娘有啥想不开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有人朝屋外喊,“宋姑,宋婶,快来啊,里头这个是你侄女宋小妹。” “啊!” 宋小妹的几个亲戚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进来,地上躺的那人可不就是宋小妹。 宋姑哭天喊地的,又急忙扯了几件衣服把衣不蔽体的宋小妹遮住。 有人在一边说风凉话,“你这个当姑姑的,真够大义灭亲的,你说你就是看不上那个厉二狗,也不能领着大伙儿捉你侄女的尖,你说,这事闹开了,年纪轻轻的戴上这一大顶搞破鞋的帽子,让你侄女以后咋活。” “放屁,你大义灭亲。” 宋姑当即还嘴,不过,宋姑也没脸跟人吵跟人辩,她抱着紧闭着双眼,动也不动的宋小妹喊了两声。 有人提醒,“宋姑,你说一声,别让小妹装了,赶紧起来,大队那边该批的批完了,大家早点完事。” 宋姑于是又喊了两声,宋小妹却依旧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 宋姑觉得不对劲,慌了,她叫道:“怎么我喊,她也不应?” 众人也有所发觉,这宋小妹一动不动的,好像真不是装的。 第458章 打死这畜牲 有人去探宋小妹的鼻息,说道:“有呼吸,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宋姑问,“人好好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宋姑心里着急,刚才宋小妹去找她,让她来厉家捉尖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 “这得问你侄女自己。” 有人出门去,回来了说道:“厉二狗那怂货,早吓成一摊烂泥,问他宋小妹是咋了,他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说道:“搞破鞋的帽子不能随便扣,把人弄醒,问清楚喽,让他们签字画押,写忏悔书。” …… 宋小妹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围成一圈的人,只觉得脑袋有些发疼,晕乎乎的,看到她姑,于是很自然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这话不好回答,宋姑沉默着,宋小妹想起什么,突然清醒了些,“姑!” “你怎么在我这儿!” 宋小妹想到,她不是叫她姑多找些村子里的人,把江听夏和厉三狗锁在屋里,等厉菖蒲回来当面捉尖给他看吗。 她们怎么没去,这是误她的事啊! 宋小妹拉着宋姑,“姑,我交代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宋姑看着周围的人,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伸手捂住宋小妹的嘴,她要是再让她这么说下去,她们那些背着人说的小话就都瞒不住了。 宋小妹依旧没得到回答,还被突然捂住了嘴,宋小妹看见眼前的她姑姑的眼里带着可怜和羞耻 ,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隐隐作痛。 她顺着宋姑的眼神低头看去,见身上的几件衣服只是披在自己身上的,她一动,几块布料就要滑下去,露出大片的皮肤,而且身上全是些恶心的痕迹。 “啊!” 屋内传出女人痛苦凄厉的尖叫声。 见宋小妹这样痛苦,宋姑抱着痛苦不已的宋小妹,破口大骂不做人事的厉二狗。 听见宋姑这话,宋小妹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她更是要难受死,竟然是那个满村人没一个女人能待见的厉二狗!她这是倒了八辈子霉! 宋小妹想到刚才的事情。 想着厉三狗那边也该成事了,宋小妹就迫不及待去看情况,结果,没看见江听夏,却看见一个欲火焚身的厉三狗。 看他撕自己衣服那样,宋小妹不满地骂道:“江听夏不在,你急着吃那药干什么。” 厉三狗难受地说道:“江听夏刚才还在这儿。” 他不知是问谁,抓心挠肝的模样,“怎么我这么难受,我又没喝药,不该是喝了药的江听夏难受吗?” 厉三狗突然反应过来,“一定是江听夏换了我的药。” 他骂,“贱女人,她趁我没注意跑掉了。” 宋小妹一听,人都要气死,“笨死了,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她没好气地看着不停在顾涌的厉三狗,火大道:“人都跑了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去找啊!” 厉三狗身上正难受,哪里会听宋小妹的话,在自己身上挠来挠去的。 见厉三狗不去追江听夏,宋小妹干脆拿老一套威胁,“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一说起工作,厉三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要!工作我要!” “想要工作,那就先把江听夏带回来,不然,”宋小妹握了握拳,“这工作名额我就不一定给谁了。” 被威胁后,厉三狗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兜头给了自己几瓢凉水,清醒了,出了门就去找江听夏。 “姐,我保证把江听夏带回来,你一定给我把工作名额留着。” 厉三狗走了,宋小妹又是恼火又是着急,在屋里转来转去,只能着急地等待着。 只是不知道怎么她就晕了过去,整个人毫无知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小妹就不知道了,再醒来,一睁开眼,就是一双又一双盯着她的眼睛。 此刻,想到厉二狗肥头猪耳的模样,宋小妹有些崩溃,再想到厉二狗对她做了什么,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哇得吐了出来。 只是,她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用,此刻最重要的是该怎么保全她自己。 宋小妹哭泣着,话说一半留一半,只说有利于自己的那部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喊我来厉家串门,我就在屋里坐了会儿,不知道怎么人就晕了过去,”宋小妹哭得伤心欲绝,她指着屋外瘫软着话都说不清楚的厉二狗,“再醒来,我就被这畜牲给糟蹋了。” 宋小妹这一会儿想了不少事情。 她和厉二狗这事一出,她是绝不可能扯上厉菖蒲了,她想到自己肚子里那个让她无计可施的孽种,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个事情,如果她说她肚子里是这次怀上的厉二狗孩子,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去打胎了。 宋小妹想,说她是被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人欺负了,总好过别人以为她主动跟人搞破鞋。 别人看她总会同情多一些,就是被厉二狗这头猪碰过,宋小妹总觉得膈应,回去了她非得拿钢刷子给自己好好洗干净。 听宋小妹这么说,又见她哭成这副样子,站在一边的人当下就信了。 他们就说么,宋小妹咋能看上厉二狗。 “好家伙,原来不是通奸,是这王八蛋强件妇女。” 宋小妹继续哭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这畜牲欺负了,要没个说法,我真是没法活了。” 见宋小妹要死要活的样子,众人气愤着走出门,几个汉子一把把厉二狗拎了起来,“欺负女人,什么玩意!” “咱高山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畜牲!丢人啊!” 高山村偏远贫穷,村子不大,哪家跟哪家都认识,大部分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全是熟人,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能干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 一听出了这么个事,众人火蹭蹭地往外冒,有人直接喊,“他管不住那玩意,给他剪了拉倒,别霍霍人了。” 这种畜牲敢犯第一次,就永远没个改好的时候,村子里谁家没个姑娘媳妇,谁不得防着这畜牲。 围观的人得知是厉二狗欺负了宋小妹,于是合起来拳打脚踢的,把厉二狗狠狠打了一通。 厉二狗捂着脑袋,呜呜哭着求饶,“别打了……不是我……哎呦……疼……” 宋小妹被女人们扶着出来,正听见厉二狗被打得受不了了,鼻青脸肿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我,是三狗,呜呜,是三狗……撺掇我……” “我不知道……别打了……我不知道那人是宋小妹。” 别人没听懂厉二狗在说什么,可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的宋小妹听了个大概。 厉三狗这个王八蛋,她找了厉三狗算计江听夏,厉三狗却转头就找了厉二狗接手。 害她出了意外,被厉二狗给糟蹋了。 “啊!” 宋小妹突然大哭起来,扑上去在厉二狗脸上狠狠挠了几下,“打死他!” 第459章 稀里糊涂搞在一起 众人去拦情绪激动的宋小妹,宋小妹被拉走,嘴里还在骂,“打,拿毛巾把他嘴堵上,往死了打,打死这个畜牲。” 宋小妹一方面是真恨欺负了她的厉二狗,一方面是想阻止他说话,她和厉三狗这个王八蛋的那些计划不能被村里人知道。 厉三狗真被堵住了嘴,打完后,众人将他倒吊在了树上。 厉二狗想说什么,可是被人们拿衣服堵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噪音。 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看见从屋子里哭哭啼啼被人簇拥着走出来的女人是宋小妹的那一刻,厉二狗也懵了。 那女人不该是老大他媳妇吗? 厉二狗这会儿心里又恨又悔,该死的老三,坑了他。 原本以为圆了自己的美梦,结果,人没到手,他白挨一顿打! 厉二狗跟厉三狗约好了时间,他相亲都心不在焉,急匆匆赶回来,进了院子,看见东屋已经黑了灯,厉二狗想着必定是老三已经把一切都办妥了,那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里头等着他。 厉二狗激动地推开虚掩的屋门,进屋一看,他只见地上躺着个女人,眼看要得偿所愿,厉二狗又紧张害怕又激动万分,口渴万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跟喝酒一样,给自己壮胆。 随即,他身子抖如筛糠,整个人烂泥一样软瘫下去…… 他流着涎水,一声一声喊着嫂子,可令厉二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怎么就变成了别人呢? 厉二狗被倒挂在院子里的树上的时候,厉三狗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进了院子里。 见自家院子里堵着一堆人,树上是像待宰的年猪一样的厉二狗,厉三狗心下刚起疑惑,就发现自己被厉菖蒲冷冷地盯着,本来就软的腿更是吓得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厉三狗刚才不知道怎么被江听夏算计了,稀里糊涂喝了药,浑身燥热起来,他正难受,一转眼,江听夏就跑了,跑的时候还把屋子从外头锁上了,他出不去,又难受,急得在屋里扯自己衣服。 这时,宋小妹来了,屋里不见江听夏,就逼着他去把江听夏找回来,还拿工作的名额威胁他,厉三狗怕不能进城,赶紧出门去找。 只是外面路上黑漆漆的,他越走越远,却连江听夏半根头发丝都找不着,加上这身上越来越难受,他靠在了野外的大树上猛蹭,却碰见了邻村大半夜在外头闲逛的老光棍,老光棍看见他眼睛都放光了,厉三狗当时就想死了,要不是身体里的那股邪火,让他只能一咬牙,一闭眼……别提了,他这屁股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不过,家里怎么是这情况,看样子厉二狗已经被人逮住了。 不对呀,江听夏人跑了,没成事,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堵在院子里,还把厉二狗打个半死,鼻青脸肿地吊在了树上。 厉三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厉菖蒲又在场,身上是一股令他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厉三狗就慌张地左右看看,结果就让他看见了站在一边,被几个妇女拥在中间的宋小妹,她哭喊着让弄死厉二狗。 厉三狗心里一惊,坏了! 他被宋小妹逼着去把江听夏抓回来,只好拖着燥热的身体急匆匆出门,他就忘了说,他见江听夏迟迟不起反应,于是顺手在屋里撒了点能让人晕过去的药粉。 厉三狗心里猜测,难道是在他走后,宋小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闻到他撒的药粉后,人就晕过去了。 这时,和他约好时间的老二进了屋,火急火燎把人给认错了,以为宋小妹就是江听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两个人搞在了一起,又被人堵在了屋里,当成搞破鞋的了。 厉三狗在心里暗暗痛惜,他工作的事情这下可是完蛋了。 厉二狗死猪一样被吊着,村长见人被收拾得差不多,大伙儿都出了气,于是吩咐道:“就把厉二狗这么挂上一夜,让这畜牲长个记性,第二天报派出所。” “不行不行。” 刚从镇里晃荡回来的厉旺田得知家里出事,急忙赶回家,却只能赶上看见厉二狗被众人一顿胖揍,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眼看厉二狗已经是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本来就急得不行。 这会儿又听见村长说要报派出所,赶紧求情,“村长,不能报派出所,强件妇女是要吃枪子的,打二狗一顿算了,别叫警察了。” 村长是个四五十的男人,听见厉旺田的求情,朝地上吐了一口,一脸嫌弃,“打一顿算了 !” “你以为这是啥事!这是犯法!” 厉旺田朝院子里的众人低声下气,“乡亲们,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们救救二狗,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是别报派出所,大伙儿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啊。” 村长推开厉旺田,“你养这么个畜牲,求我们有啥用。” 他指了指宋小妹,“人家小妹能同意!” 听见这话,厉旺田一下子跳到宋小妹身边,“小妹,咱们两家关系好,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还喊我一声厉老爹。” 他表情很是急切,“你不是想嫁来我们家吗,要不这样,我做主,让我家老二娶你,你依旧给我家做儿媳妇。” 第460章 是一个局 听到厉旺田说让她嫁给厉二狗,宋小妹顿时被羞辱了一般,顿时暴跳如雷,“呸!谁嫁这个强健饭,让他去死!” 厉旺田被突然变脸的宋小妹吓得后退一步,不解道:“小妹,你不是有事没事就来我家坐着,还给我买这个买那个的,一口一个厉老爹喊得亲亲热热的,说就喜欢我们老厉家,就跟我们亲,心里早把我当成了你自己亲爹,这不就是个机会?只要你嫁给我家二狗,我就是你爹了呀。” “闭嘴!” 宋小妹看着眼前这个老糊涂蛋,她那么说是冲着他们家老大去的,她想做厉家的媳妇,那也是大媳妇。 虽然是两兄弟,是一家人,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得远了。 就厉二狗?给她提鞋都不配! 宋小妹心想,反正嫁给厉菖蒲做厉家的大媳妇是不可能了,她何必还对着厉旺田堆笑脸,于是态度与前两天相比,立刻一百八十度大翻转。 “你不要胡说,我是看在咱们是老邻居的份上,叫你一声厉叔,又看你们日子过得可怜才在空闲的时候来看看你,陪你聊几句家常,你还赖上我了!” 宋小妹眼神里带着对厉二狗的恨意,“也不用等到明天了,今天就报派出所,把这畜牲抓走。” 厉二狗这下知道事情严重了,肥猪一样的身材害怕地挣扎着,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死命地摇头。 江听夏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心里猜出来个七八分,怎么会那么凑巧。 这一切太像是一个局,一个等着她往里跳的局。 厉三狗下了药,厉二狗就进了屋,屋里还多出一个宋小妹,屋外还有一堆人喊打喊骂要捉尖。 想想也知道,这些环节之间肯定是通了气的,不然这三人不会都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江听夏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厉三狗来找她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不敢想今晚她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江听夏躲在厉菖蒲身边,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厉菖蒲伸手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臂。 江听夏声音很低,却带着恨意,“他们要害我。” 她靠近厉菖蒲的心口,语气冰冷,“你要为我报仇。” 厉菖蒲将人拥在怀中,喉咙间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却坚定万分,“嗯。” …… 在宋小妹的坚持下,村长也不等明天了,当即就要报派出所处理,厉旺田哭天喊地也不管用,这时,厉菖蒲把江听夏推到大姐厉大花身边,自己站了出来。 全场所有人都注意着厉二狗和宋小妹,只有厉三狗的注意力都在厉菖蒲那儿。 他心虚,害怕江听夏会告诉厉菖蒲,晚上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厉三狗知道厉菖蒲是不会放过他的。 果然,厉菖蒲朝他走了过来。 厉三狗怕极了,完了,老大都知道了。 厉三狗当即就拔腿要跑,下一秒就被厉菖蒲揪着衣领,拎了起来,又狠狠扔在地上。 厉三狗没反应过来就狗吃屎摔在地上,他吓得抬头一看,就看见眼前是倒挂在树上的,厉二狗那张被打的惨不忍睹的脸。 厉二狗和厉三狗两个人,小的时候加一块也不是厉菖蒲的对手,没少挨过他的打,成年后厉菖蒲经过战火的磨练,再回老家,更是一次就把两人打怕了,从此两人心中满满都是对厉菖蒲的恐惧,表面上一直恭恭敬敬的。 所以,在心中燃着熊熊怒火的情况下,这样的厉菖蒲更是把两人胆都吓破了。 厉菖蒲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对着厉二狗照脸就是一拳,打得厉二狗被吊起来悬空的身体秋千一样左右摆动。 又是几拳,拳拳到肉,吓得周围旁观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想,这老大下手也太狠了。 厉旺田更是大声叫嚷着要去阻止厉菖蒲,“老大,住手,那是你亲弟弟,你要杀了他吗!” 厉菖蒲已经站定,剧烈的运动和心中的怒火,让他忍不住喘息,他一把掐住厉二狗的脖子,另一只手取下了厉二狗嘴里的毛巾。 眼底如同一片深海,平静,危险,“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厉菖蒲虽然语气平缓,仔细听,却每个字都带着怒极了导致的发颤,“你嘴里不干不净喊的什么。” 厉二狗看到厉菖蒲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神,吓得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 厉菖蒲掐着厉二狗的脖子,仿佛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掐断他的脖子,他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怒吼,“说!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进的我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厉二狗满口都是血,又哭又喊,“别打了!我都说!我都说!” 厉二狗看着瘫在地上,看他挨打已经吓傻掉的厉三狗,“是老三让我去的,都是他让我干的。” “老三说你不在家,你媳妇一个人在屋里,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去了,我也不知道屋里那人是宋小妹啊!” 厉二狗求饶道:“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我都告诉你了,放过我。” 厉菖蒲的手背青筋暴起,下一秒,重拳砸在厉二狗脸上。 厉二狗只觉得一阵剧痛,一张嘴,嘴里掉出两颗牙,他刚要放声大喊,嘴上就被塞进了一团毛巾来。 厉菖蒲又去看近距离旁观这一切的厉三狗,“你是自己交代还是也想跟老二一样,试试挂在这儿的滋味。” 厉三狗一阵腿软,当即就卖了宋小妹。 他不想跟厉二狗那样挨打,毫不犹豫指向了宋小妹,“是,是她。” 反正事情没成,工作名额已经没了,厉三狗把他和宋小妹的计划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全部都说了出来。 “是宋小妹,她来找我,说让我帮忙给大嫂下药,她要让你亲眼看着捉尖,然后休了大嫂,然后跟她在一块,事成之后,她就把自己的工作名额转给我。” 宋小妹阻止也没用,听到厉三狗说的一切,她吓得嘴唇颤抖,“不,不是。” 第461章 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厉菖蒲问:“厉二狗是怎么回事?” 厉三狗眼睛一转,狡辩道:“我不敢对大嫂有别的想法,”他话锋一转,指向已经奄奄一息的厉二狗,“但是老二这个畜牲,见大嫂第一眼表情就不对,我劝过他也不管用,从你们回来当晚,他就在你和大嫂的屋子外面偷听,他一直就对大嫂有非分之想,他就趁这个时候进了你们的屋,想要对大嫂……” 接下来的话厉三狗不敢说了。 他连声哀求,“大哥,我就是太想要城里的工作了,你和大嫂又不帮我,我一时糊涂,受了宋小妹这女人的蛊惑,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好在大嫂没事,大哥你就饶我这一次。” 人群发出抽气声。 这里头,原来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今晚看了一场本就内容炸裂的热闹不说,这会儿乡亲们听得更是脑袋爆炸。 捋清楚后,才明白原来是宋小妹中意这厉家老大,她找了厉家老二帮忙,要害厉家老大的媳妇,结果最后,阴差阳错,厉家老大的媳妇躲过一劫,是厉家老二和这宋小妹搞在了一起。 看众人都看向自己,宋小妹大叫一声,“不是。” 众人说道: “搞半天原来不是强健。” “这叫个啥,自作自受。” 听着众人的指责与嘲笑,宋小妹瘫软在地,知道一切都完了。 本就身体难受的宋小妹在情绪激动中,忽然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地上顷刻间就被染成了红色,她一看,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宋小妹的姑姑婶婶大喊着,要村里的马大夫过来。 厉菖蒲看向村长,“村长,事情清楚了,不用等明天,现在报派出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作为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厉菖蒲说话有分量,村长点点头,“我现在就找人去镇上。” 厉旺田声嘶力竭,“老大,你媳妇人又没事,好好的站在那儿,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老二老三。” 苍老的厉旺田跑过去揪着厉菖蒲的衣服,连哭带喊,“那是你亲弟弟们,你这是要送他们去死!” 厉菖蒲一言不发。 …… 宋小妹大出血被送去了医院抢救,厉二狗和厉三狗则被带走接受调查,厉旺田跟着去了,人群散去,院子里只有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有厉大花一家人。 厉二狗和厉三狗两人被带走,下场不会好,厉大花作为大姐,心里还隐隐有些快意,小时候,他和厉菖蒲没少受这俩混蛋弟弟和混蛋后妈的磋磨,看他俩这下场,解气。 更别说,厉二狗和厉三狗今天搞出来这事是冲着厉菖蒲和江听夏一家人去的,厉大花更不可能可怜他们了。 “折腾一天了,老大,还有听夏,都回去休息,”厉大花站在江听夏身边,嘱咐道:“听夏,尤其是你,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江听夏却皱皱眉,看了一眼她和厉菖蒲之前住的屋子,一想到里面发生过什么,她就恶心。 “那屋子恶心,我不进去。” 知道江听夏对今晚的事情有阴影,厉菖蒲并不勉强,“好,不进去,我们换个地方住。” 厉大花听见厉菖蒲这么说,惊讶道:“这大半夜的,村里人都睡了,去哪儿住?咱也不好意思去这会儿去敲人门。” 她提议道:“要不这样,我把家里西边这间空屋收拾出来,你带听夏住这间。” 江听夏心里不愿意,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哪怕是在同一间院子里。 厉菖蒲先拒绝了厉大花的提议,“大姐,不用,这刚收拾出来的屋子一时半刻也不能住人。” 厉大花想想也是,她又想办法,叫大伙儿实在不行一起在她爹住的那间主屋凑活凑活,厉旺田不在家,挤挤能住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厉菖蒲就说:“这院里乌烟瘴气的,别住了。” “大姐你领着几个孩子上车,咱们去镇上住招待所。” “啊?”厉大花还在惊讶中,厉菖蒲已经带着江听夏出门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孩子们跟了上去。 厉大花想,弟妹是城里来的,是讲究人,估计是觉得家里膈应了。 可不是,这事跟厉二狗厉三狗那两个王八蛋有关,是自家对不住人家,好好的回婆家一趟,命都差点搭进去,算了,随弟弟弟媳妇安排,只要听夏心里能舒服点就行。 厉大花又想,她得找个机会跟江听夏把话说清楚才行,虽然都姓厉,可是他们姐弟和厉二狗厉三狗那两个王八犊子不是一个娘生的,更不是一路人,可不能因为这俩货,破坏了听夏对他们家其他人的印象,尤其是不能破坏他们小两口的感情。 汽车停在招待所前,厉菖蒲凭着证件和介绍信开了两间房,厉大花和孩子们住一间,他和江听夏住一间。 进屋,厉菖蒲将人抱在自己腿上,让江听夏完完全全靠在自己身上。 江听夏也伸手回抱着厉菖蒲,两人紧密相拥,此刻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厉菖蒲后悔道:“我不该带你回来的。” 因为已经感觉到他的内疚,江听夏没有接着他的话责怪他,她的声音很疲惫,只说:“你抱着我睡。” “嗯。” 两人盖着被子,将对方紧紧抱在怀中,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这才能感觉到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第二天 太阳透过玻璃暖暖地照在小床上,江听夏睁开眼就看见躺在她身侧的厉菖蒲,她眯着眼去看外面大亮的天光。 “几点了?” 看着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胸口动了动,厉菖蒲声音清明,回答她,“十一点。” 江听夏笑了笑,“已经快中午了。” 她翻身趴在厉菖蒲身上,“难得你也睡了懒觉。” 厉菖蒲的习惯是从不睡懒觉,早早地就醒了,比闹钟还准时,不过他没反驳,只问:“饿了吗?大姐来过,还送了早饭。” 他看着桌上的铝饭盒,“不过时间太久了,已经凉了。” “要不你睡够了就起床,我带你去吃饭。” 江听夏又想躺一会儿,又觉得肚子有些饿,正纠结着,屋外有人敲门,厉菖蒲下床开门,是厉大花。 “听夏还没起?” 厉菖蒲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的江听夏,笑了笑,“没呢,还在睡。” 厉大花于是压低声音,“是着呢,女人怀着孩子就是爱睡觉,”她叮嘱厉菖蒲,“你不要喊她起来,让她多睡一会。” 厉大花小心翼翼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我给你们买了饭,等听夏起来就给她吃,怀了孩子饿得快。” 厉菖蒲送走厉大花,关上门,听见关门声的江听夏就从被子里坐起身。 她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忘了我跟大姐说过我怀孕的事情了。” 江听夏有些担心,“大姐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我都担心应付不来。” 厉菖蒲走到床边,“别想了,都做到这一步,再头疼也没用。”他只问,“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江听夏点点头,“吃。” 厉菖蒲伸出手,“我抱你。” 厉菖蒲把江听夏抱到饭桌边,看江听夏打开饭盒开心的样子,不由得贴近江听夏的脸颊,神神秘秘说道:“我看你跟大姐说的一样,能吃能睡,说不定是真的有了?” 江听夏摇摇头,泼了一盆冷水过去,“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厉菖蒲却不信,对这件事还是谨慎万分,“等我们回去就领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第462章 消息 吃过午饭,厉菖蒲叫江听夏收拾收拾,出门一趟,他打算去派出所打听厉二狗,厉三狗他们的处理情况,两人犯下的事情和他们夫妻有关,处理过程他要自己盯着,一定要让两人受到应有的处罚。 江听夏却不愿意,“我不想去,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 她斜倚在床上,困倦的模样,“算了,你自己去。” 厉菖蒲哪儿还敢把她一个人丢下,昨天的事情,说真的,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不小的心理阴影,厉菖蒲只觉得把江听夏一个人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都悬了起来。 厉菖蒲敲开隔壁的房门,厉大花开门,“咋了,你不陪着听夏,过来干啥?有事?” 厉菖蒲:“姐,我要去派出所一趟。” “我在部队里请的假要到时间了,咱们很快就得走,”说起厉二狗,厉三狗两个人,厉菖蒲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老二老三那边的事情越早有个定论越好,免得以后再出什么岔子。” 厉大花想想也是,“也是,你去。” 厉菖蒲应了一声,又说:“我走了,听夏一个人在屋子里,我不放心,等会儿我叫她过来,跟你和孩子们待在一块。” 厉大花爽快应了,“行,你放心去办事,叫听夏过来,我还能跟她说说话,给她宽宽心。” 说到这个,厉大花又咬着牙骂,“老二老三这两个畜牲,连自己大嫂都敢……” 厉菖蒲打断道:“别说这些话了,尤其是别在听夏面前说。” “我怕她想起来心里不舒服。” 厉大花于是点点头,不说了。 厉菖蒲不放心地又交待说:“大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听夏待在一块,她身边一定要有人。” 厉菖蒲这样,厉大花不大明白。 “姐记住了,你不用一直反反复复地说。” 厉菖蒲还要说什么,就见屋里的金小文下了床走了过来,金小文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懂事了,昨晚她就在场,亲眼经历了那一场闹剧,她是和舅舅舅妈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的,知道厉菖蒲此刻的担心,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和厉大花重复,叫她一定和江听夏待在一块。 金小文说道:“舅,你放心,我会跟我娘一块看好舅妈,不让别人欺负她。” …… 厉菖蒲走了,江听夏去了隔壁屋里,和厉大花在一块说了会儿话。 江听夏坐了会儿,又觉得有些困了,昨夜在厉家发生了那档子事,大半夜才住进了招待所,江听夏根本没休息好,白天还越睡越累,浑身都没劲,所以,和厉大花打了声招呼,就回屋里休息去了。 厉大花唠叨起来还和厉菖蒲有几分相似,“听夏,你把门锁好。” 她站在屋外,“大姐就在隔壁,有啥事你喊我一声,我能听见。” “我知道了,大姐。” …… 江听夏迷迷糊糊睡了会儿,醒来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油然而生一种孤寂之感,就想着出去走走。 她开了门,猛地看见走廊里竟然蹲着个小孩,吓了她一跳,待江听夏看清楚,发现那小孩竟然是金小宝。 “小宝,你怎么在这儿?” 金小宝蹲在那儿,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江听夏问他,他只看着自己的鞋面,并不说话。 江听夏又走近了些,微微屈身,低头去问金小宝,“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江听夏走近了,金小宝揪了揪自己的鞋面,这才回答,“嗯。” 江听夏劝道:“小宝,你回屋里去玩,小孩子不要一个人在走廊里待着,会有坏人的。” 报纸上有说,人贩子拐卖妇女儿童的现象时有发生,还是多注意的好。 金小宝却摇摇头,并不动弹。 江听夏问,“为什么?” “你待在这儿干什么?这走廊里又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金小宝低着脑袋,并不抬头,因为害羞,声音很小只,勉强能听清,“我怕你被人给骗走。” “所以,你刚才是在门外保护我?” 金小宝点点头。 刚才江听夏和厉大花告别回了屋,金小宝就一个人蹲在门外了。 江听夏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用一个小孩子保护吗,不知道她在孩子们心里都是什么形象。 “不会的,我不会被人骗走的,我是大人了。” 金小宝摇头,回答很是坚决,“不行。” 金小宝这样,江听夏一时怔住,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劝金小宝回屋去好。 金小宝终于抬起头,看着江听夏,嘴巴动了动,像是鼓足勇气那样,说道:“你在外面,不要信别人的话,不要被别人骗。” 想起自从他们姐弟几个去了大舅舅家住,看到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金小宝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你太容易被人骗了。” 江听夏一脸疑惑:? “有吗?” 金小宝又低下头去了,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耳朵尖红了起来,她就是容易被人骗。 一开始去大舅舅家里住,他就知道了,小文小玉说几句好话她就又给他们好吃的又给他们好衣服穿,太好骗了。 …… 厉菖蒲回来的时候,江听夏人在厉大花那边,他进了屋子,带来厉二狗他们几个的消息。 宋小妹当天夜里血崩,送去了医院,后半夜人就没了,厉二狗被判枪毙,因为情节恶劣,一周后就执行。 听到这个消息,厉大花表情一变,想到厉二狗很快就要被枪毙的事情,她有些担心厉旺田。 “爹呢?你去了见到他没?” “还在派出所闹。” 厉大花面露担心,“爹怎么办?他这么大年纪了,要死个儿子,他得多难受。”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厉菖蒲出声阻拦,“大姐,你先不用去了,有老三在。” 厉菖蒲解释道:“因为他没有直接参与昨天宋小妹的事情,所以人就只关了几天,教育过之后,就放他回家了。” “爹那儿有他陪着。” 江听夏抬起眉眼看向厉菖蒲,“厉三狗只是被关了几天就要被放回去了。” 想到那晚面对心怀鬼胎的厉三狗,她有多害怕,多慌张,江听夏的脸上表情恨极了,“明明他也没安好心。” 厉菖蒲自然知道,脸上表情很是难看,“他的目标是你,你没事,他不构成犯罪,所以没办法重判,顶多关他几天。” 江听夏不死心地又问,“他很可恶,就这么放过他了?” 厉菖蒲没回答她的话,却对江听夏还有厉大花说:“我们再住几天,等这件事结束,再回家。” 这时,江听夏还不明白他说的等这件事结束是等什么。 第463章 有狼 高山村最近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老林家的二儿子二林和村长家的小儿子小虎,以及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小伙儿,哥几个相约进山逮兔子打牙祭给家里改善伙食,却意外发现了一头掉进陷阱的野猪。 二林爹以前是个好猎手,二林跟着学了几招,他走上前小心翼翼仔细观察了这坑底的野猪,发现它在坑底可怜的哀嚎,腿也摔伤了,根本爬不起来,二林于是兴奋地让躲在后头的兄弟们都过来看。 “这野猪估计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把腿摔断了动弹不了,你们不用怕,都过来看看。” 凑上来的小虎看了看坑底肥硕的野猪,肚子里没油水,此刻眼睛都亮了,“咱们运气也太好了,这么大的一头野猪。” 有人疑惑,踩了踩坑边做掩护的树枝树叶,“这是不是有人设陷阱捉到的野猪,不然好好的这野猪咋能掉进去。” 二林并不在乎,一脸匪气,“管他的,谁看见就是谁的呗。” 小虎也赞同,“这村子挨着咱们高山村,是咱们村的山,现在村里人都不够吃的,要是是哪个外乡人捉到的野猪,咱们村肯定不能让他把这猪带走,要是是咱们村里人捉到的野猪,按规矩,全村人都要分猪肉。” “反正不管咋说,这猪都得抬回村里,给大伙儿分了。” 众人赞同,“对。” 几人一商量,于是留了三四个人守着野猪,小虎,二林几个人跑回村里找工具,喊人,一块上山抬猪。 野猪抬回来,全村都要分猪肉,所以每家都要出劳动力,几乎是村里闲着的青年男人都要自觉上山运猪,不然分猪肉的时候,是会被排挤在外的。 厉菖蒲今个儿可巧在家,厉旺田一脸难受地躺在炕头上哎呦,嘴里念叨着过几天就要被枪毙的厉二狗,厉菖蒲并不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 厉菖蒲回来坐在堂屋,厉三狗眼神不敢朝厉菖蒲这边看,一直坐在厉旺田身边。 厉三狗心里恼火又憋屈,老大一家不是早就说要回浩瀚江,怎么这会儿了还在老家。 来家里什么话也不说,往那儿一坐,简直要吓破自己的胆子。 厉三狗又想,老大他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自己也被抓去蹲了几天号子,老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不成还要再狠揍他一顿。 不至于,他女人又一根头发也没伤着,老大不会这么不依不饶的。 小虎从院门进来,往屋里走,看到厉菖蒲也在,打招呼道:“哥,今天你在家。” 厉菖蒲站起身来,跟小时候一块长大的朋友打了招呼。 小虎一脸高兴,“哥,要不说你运气好呢,这两天你都不在家住,一回来就赶上我和二林他们在山上发现一头大野猪,抬回来大伙儿就能分猪肉了。” 小虎热情邀请,“等会上我家,叫我媳妇炖红烧肉,咱俩喝点。” 厉菖蒲表情不似刚才在屋里那样阴沉,问小虎,“你这是打算上山去。” 小虎:“是,山上有兄弟们守着呢,我把村里男人都叫上,一块去把野猪抬回来。” 厉菖蒲点点头,“那别耽误了,咱走。” 听到厉菖蒲说他也去,小虎一时高兴道:“哥,你也去,那太好了,有你在,我和二林就不用操心了。” 他眨眨眼,“到时候我给你分条最好的五花。” 厉菖蒲倒不是为这个,眼神落到炕边坐着的厉三狗身上。 跟小虎说话的时候,小虎也看向厉三狗,见他并没有动身的准备,小虎有了意见。 刚才他和厉菖蒲的谈话这厉三狗该是全听见的,可他还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咋的,全村的大事不关他事! 小虎眉头一皱,“三狗,你也去。” 厉三狗看厉菖蒲要去,于是说道:“我大哥不是去了。” 小虎是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吸厉菖蒲血的,看不惯厉三狗这么说,于是说道:“你大哥是你大哥的,谁出力谁分肉,我可提前跟你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出力,分肉的时候就一边站,到时候别有意见。” 小虎话带到了就出了门,他还要去通知其他村民,叫大伙儿都去村口集合,然后一起上山。 …… 村口众人嘀嘀咕咕的,有几个老实的,平日里不往山上跑的担心地问道:“这山里能去吗,万一碰见老虎狼的可咋办?” 二林听见了,一挥手,“放心,我爹说他们年轻那会儿有专人进山打狼,早把狼打完了。” “是啊,这两年山上早没狼了,安全得很。” “我和小虎经常进山,狼毛都没见过一根。” 有人还是担心。 厉菖蒲于是开口说道:“看看有什么防身的武器,大伙儿都拿着,以防万一。” 小虎想了想于是跟二林说:“要不把你爹那把猎枪拿来,给大伙儿壮壮胆。” 二林想了想,同意了,“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把我爹那枪借出来耍耍,平时跟个宝贝一样,碰都不许我们碰。” 借了老林猎户的猎枪以后,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了,费了些劲儿才把野猪从坑里抬出来,把野猪的四肢绑在木头杆子上,抬着就要下山了。 只是没走几步,村民们忽然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众人条件反射般瞬间汗毛倒立,只见山坡上站着几头半人高的野狼。 “是狼!真的有狼!” 山坡上足足有七八头野狼,正面迎击高山村村民,走在最前面的野狼眼神凶狠,突然朝着人群冲过来,身后的野狼紧随其后。 厉菖蒲和二林,小虎这几个站在最前面带路的青年先看见了野狼,他们扭过头,朝身后的人群大喊,“跑!快跑!” 第464章 狼吃人 狼群的出现吓坏了众人,被捆着的野猪瞬间被扔下,扭动着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片如鸟兽散的场景。 这种危急关头,谁还能顾上野猪,人群已经四散,开始狂奔着逃命。 只是,奇怪的是,这野狼群并没有围到被村民丢下的野猪身边,将这头野猪分食,它们甚至看都没有看惨叫的野猪一眼,而是速度极快地朝人群狂奔…… 跑在稍后面些的二林和小虎在感受身后跳飞过来的野狼,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野狼并不攻击他们,与他们擦身而过,朝前面的人群去了。 这群野狼只是不停地追逐着前方,似乎有着自己的目标。 二林和小虎跑着跑着停住了,一脸疑惑地看着超过了他们却并不攻击他们的野狼。 他们很疑惑,这是咋回事? 这狼不吃野猪,也不吃人,那一直追着他们干什么? 下一秒,原本还在玩命狂奔逃命的村民们就看见所有的狼群都冲着一个人追去了,那人是倒霉的厉三狗。 他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山里的野狼,七八头野狼追着他,这时,一头野狼猛地冲上去,咬住了他的小腿,牙关紧闭,将他甩在地上。 厉三狗就惨叫起来。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村民魂都吓飞了,“狼吃人了!狼把厉三狗吃了!” 这时,那头狼咬着厉三狗的腿,换了个方向跑去,众人只见厉三狗头着地,被一头野狼拖着跑。 见狼吃人,二林也吓傻了。 这会儿又见野狼要把人叼走,谁都明白,厉三狗如果被这野狼带走,结局肯定是个死。 情急之下,二林想起了上山前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身上背着的猎枪,他取下枪,朝狼群的方向连开两枪,他想打死野狼,救回厉三狗,只是,因为紧张也因为恐惧,他并没有打中野狼,枪声反而吓到狼群,它们开始加速撤退。 狼群越跑越远,再远些猎枪就打不到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是什么结果就看这最后一枪,二林更紧张更害怕了,他的手都开始发颤,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猎枪了,他爹说他是他儿子,却不是有天赋的猎手,打枪打不准,还不如厉家的大小子像他,百发百中。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二林没有信心。 二林想起他爹那个老猎手最喜欢的就是厉菖蒲,他把枪交给厉菖蒲,“哥,你来,我打不中。” 厉菖蒲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半透明,他接过枪,姿势瞄准。 远处是被野狼叼在嘴里,因为腿受伤痛苦万分,但又因为没伤到要害,反而因为疼痛,意识万分清醒的厉三狗。 厉三狗看见了举枪的厉菖蒲,眼看要被狼叼走,他内心恐惧万分,哭着大喊,凄厉又带着哀求,“大哥!救我!” 他的哀嚎响彻山谷…… “砰。” 一声枪响过后,枪管冒出淡蓝色的青烟。 野狼没有倒下。 它跑出了人们的视线。 嘴里叼着活生生的厉三狗。 第465章 是不是故意的 众人再搜山,只找到了一只破鞋和几块衣服碎布。 这几乎是可以预料的结局了,厉三狗已经让狼给吃的渣都不剩了 。 村长带着人把厉三狗留下的这点东西交到了厉旺田手上,看见被狼撕碎的布料,厉旺田受不住刺激,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村长带着小虎几个走了,出了门念叨了句,“二狗要被枪毙,三狗又让狼吃了,旺田一个月死俩儿子,真是造孽。” 厉大花和厉菖蒲扶着厉旺田睡到炕上,等厉旺田醒过来,想到厉三狗,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 厉菖蒲看着情绪激动的厉旺田,交待到,“大姐,这边你盯一会儿,我去找村里的马大夫过来看看,给爹开点药。” 听到厉菖蒲的声音,哭得不成样子的厉旺田突然坐起来,指着厉菖蒲的表情像看见了什么恶鬼,憎恶又害怕。 “你咋这么狠心!活生生害死你两个兄弟!” 厉旺田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厉菖蒲眼睛上,厉菖蒲则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只是看着眼前的厉旺田。 厉旺田看着眼前年轻,能力出众,有着大好前途的厉菖蒲,不由得想到这是他最后一个儿子了,他们老厉家最后的香火。 他以后的养老只能靠他这唯一一个儿子了。 他只能痛骂,什么也做不了。 “你从小就心狠,我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人。” 厉旺田撕扯着厉菖蒲的衣服,“你把老二老三都给害死了!那是你兄弟!” 厉菖蒲依旧一动不动,任厉旺田撕扯捶打。 他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老二老三做了错事,不是我害的。” “你!”厉旺田指着厉菖蒲,眼里满是痛恨,“我就知道,你是因为他们两个算计了你媳妇,你记恨他们。” 厉旺田不解又愤怒,“所以,你为一个女人害死你两个兄弟!” 听到厉旺田嘴里蹦出的这些话,厉大花吓了一大跳,赶紧先关上了屋门,又去拉厉旺田,“爹,你是不是太难受了胡言乱语,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你咋能这样冤枉我弟!” 厉旺田一把推开厉大花,“他从小就跟枪亲,在山里打猎物,野鸡野兔野狼一打一个准,后来当了兵,天天摸枪,他咋就偏偏打不中叼着你三弟的那头野狼,眼睁睁让狼把老三给叼走了!他就是故意的!” “老二也是他叫抓起来的。”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恨老二和老三。” 厉旺田抓住厉菖蒲,“他俩以前也对你不好,你为啥以前能不跟他们计较,现在就不行?出手这么狠,要了你两个兄弟的命!” 他问,“是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唆使你?” 厉菖蒲死水一般的眼底终于动了动,“我说了,是老二老三做了错事,他们今天这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跟我没关系,跟我媳妇更没关系。” “好了,爹,你真是糊涂了,这咋可能!” 一直对厉旺田十分听话孝顺的厉大花终于忍不住这些年的委屈,她一字一句控诉着厉旺田。 “打枪再准,那也是肉体凡胎,也没有谁能拍胸脯说一定就枪枪命中的,你凭啥说我弟是故意的,一起上山的有那么多人,就老三让狼叼走了,那是老三的命,再说老二,他是宋家不依不饶让派出所带走的,跟我弟更没关系了,你把这错都推到我弟头上干啥?” “从小你就偏心,偏心老二老三,可我弟他也是你的儿子,老二老三这两个不成器的,他们俩自己做了坏事,遭了报应,老天要收他们,你还冤枉我弟,我和他不是你的孩子吗!你知道你这话会害死我弟吗!” …… 等情绪激动,意识混乱的厉旺田吃了药片睡下,厉菖蒲和厉大花走出了屋子。 厉大花虽然心里认为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是故意的?”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厉菖蒲终于开口说话,“二林家的猎枪太老了。” 听到厉菖蒲说厉三狗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厉大花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 …… 一位老汉叫住前行的身影,“哎!别往前走了,那山里有狼。”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手里拿着工具,像是个想进山打猎物的人,听到有人喊他,男人回过头来,笑笑说道:“谢谢老哥提醒,不过前山几十年没有狼了。” 男人说:“我常来,知道。” 老汉一脸恐惧,“咋没狼,前两天山上还有狼吃了人嘞。” 听说这山里有狼,男人也是一脸惊讶,“啊!” 男人还是听劝的,也不再进山了,拿着做陷阱的工具下了山。 只是,下山的路上,他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男人快走进后山的时候,遇见一个年轻人,年轻男人用衣服挡住半张脸,看不清容貌,他怀里抱着什么,黑乎乎软绵绵,跟小狗崽一样。 他是个老猎户,经常进山逮猎物,有经验,他一听那小东西哼哼,就知道年轻人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狗,而是狼。 前山没狼,不过后山还是有狼的踪迹的,所以后山一般没什么人敢去。 男人猜想是这年轻人掏了狼窝,把这狼崽子从山里带出来了。 他劝年轻人快把那狼丢人,产了崽子的母狼报复性极强,丢了小狼以后,母狼会根据闻到的小狼身上的尿味,一路寻来,如果人身上粘了小狼的味道,不管多远,母狼都会带着狼群报仇,绝对会把人撕个稀巴烂。 只是那年轻人并不听他说话,抱着狼崽子快速离开了。 男人不禁想,消失很久的狼群突然在前山出现,还咬死了人,难道是那年轻人抓的狼崽子惹的祸? 第466章 我有的是钱 江听夏听回到招待所的厉大花和厉菖蒲说起厉三狗被狼吃了的事情。 听他们说,厉三狗惨到连尸体都找不到,被狼吃了个干干净净,想到些血淋淋的画面,江听夏心中害怕,打了个寒颤。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眼里的惊恐,看出她有些不忍心,站在她身边,询问道:“害怕?” 江听夏随即摇摇头,眼神坚定,“他要害我,这是恶人的报应。” 厉菖蒲喉结动了动,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厉大花打手势制止了,“听夏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她这个时候哪儿能听这些东西,你快别跟她说了,别吓着人。” 随即屋里众人换了个话题,再不提这些事情了。 高山村这边的事情一了,厉菖蒲一行人就踏上了回去的路程,在路上奔波了几天,终于回到了家。 三个孩子依旧住在原来的屋子,厉大花就和两个女儿睡一个屋。 江听夏累坏了,洗了个澡,上床好好睡了一觉,这才歇过来。 有日子不在家里住,家里缺了米面粮油还有蔬菜以及一些日用品,厉大花和三个孩子都住了进来,消耗肯定更大,第二天,厉菖蒲就要开车去市里采购,江听夏一起去了,又问厉大花和孩子们缺什么,他们一并带回来。 厉大花系着个围裙,忙着收拾家里,她人很勤快,闲不住。 厉大花只说自己什么也不缺。 江听夏见厉大花这么客气,明显是不好意思,于是想了想,决定给她带套洗漱用品,脸盆牙刷毛巾这类的,再就是给厉大花买两身成衣,她身上的衣服实在太旧了。 厉大花推脱不过,于是接受了弟弟弟媳的心意,不过,为了给厉菖蒲他们省钱,她只说扯些布就好,衣服她可以自己做。 金小文也在一边高兴地跟她娘讲起她跟江听夏学做裁缝的事情,她也可以帮忙做衣服。 清点好家里需要采购的东西,江听夏就和厉菖蒲坐上了汽车,直奔市里去。 江听夏给厉大花和孩子们买东西并不吝啬,她想着既然住到一起,叫人穿得体面些看着也舒服。 买完东西,江听夏叫厉菖蒲先把大包小包的放回车里,等他回来,江听夏就拉着他又进了店里。 “怎么了?还有要买的?” “对。”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到柜台前停下,指了指面前一溜的男士鞋子,“给你买鞋。” 她大方地说道:“随便挑,你喜欢哪双,我就给你买哪双。” 厉菖蒲不去看鞋,看向江听夏,只见江听夏脸上露出些不服气的表情来,“自己做的鞋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以买城里最贵的最好的鞋子。” 她看向厉菖蒲,挑挑眉,“我有的是钱。” 厉菖蒲想起之前在高山村,宋小妹送去了一双自己做的鞋子给他,原来她介意了。 看着江听夏叉着腰,小脸蛋气鼓鼓的,厉菖蒲心里就滚动着一句话,太可爱了。 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掐掐她的脸蛋。 江听夏看厉菖蒲傻站在一边,将他拉近些,“你过来看,自己挑。” 江听夏又指了几双鞋子,对售货员说:“你好,这几双拿来看看。” 她去看几双皮鞋的材质和做工,挑了几双给厉菖蒲看,“这几双怎么样?” 售货员也适时介绍,“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是刚进来的新货,小羊皮的皮鞋,稀罕货,整个市里也就这么几双现货。” 售货员没说假话,东西确实好,好多人看了都喜欢,就是这价格实在贵的吓人,大部分人接受不了这价格,这才导致好几天了还没卖出去一双。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去问他的意见,“你喜欢吗?” 厉菖蒲有些忍俊不禁,“你给我买的我都喜欢。” 江听夏脸上表情松快了些,“就是,什么千层底万层底的,怎么会有皮鞋好。” 厉菖蒲点点头,顺着江听夏的话,表示赞同。 厉菖蒲印象很深,以前在战场的时候,一起的战友收到家里寄来的棉鞋,别人媳妇给做的棉鞋,厚实的针脚摸起来很暖和,一针一线都是牵挂和用心。他羡慕过,那是他第一次动了想成家,想娶个媳妇的念头,他睡在冰冷的战壕里,冷得哆嗦,脚都被冻住了一样,他想,他也得找个会给他做鞋的媳妇。 只是,只那次在车站见了江听夏一眼,鬼迷心窍一般,什么标准都没有了,他都几乎忘了他原本想的是,等他到了年纪,就娶一个勤劳踏实,纯朴能干的姑娘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这些和江听夏不沾边,不过他就是喜欢。 只要娶到她,别说她一双娇贵的手不能给他做鞋了,就是让他打光脚他都高兴。 江听夏大手一挥,把自己挑的几双鞋子都买下,厉菖蒲有些惊讶,“这么多。” 江听夏看看他,凑过去低声说道:“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你好日子过。” 她一脸的调皮,说着玩笑话,眼里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厉菖蒲真想揉揉她的脑袋。 两人买完东西,出门时好巧遇见了熟人。 “玉兰姐。” 华玉兰看见江听夏,脸上也露出笑来,“听夏。” …… 江听夏想起今早在大门外碰见了楚丹,她月份大了,肚子已经显怀。 “听夏,我昨天晚上就见你家灯亮了,想着是你回来了。” “我们昨天晚上那会儿回来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楚丹突然神神秘秘把江听夏拉到一边,“我告诉你个大事。” “你隔壁的两口子离婚了。” 这个事江听夏去高山村离开前她就知道了。 楚丹压着嗓音,“你不知道的是,你走之后,这华玉兰就跟那个常来他们家的,她婆婆的侄子,两个人好上了。” “也不是,”楚丹又改口说道:“那个叫郑植的其实根本不是冯大妈的侄子,他是附近村里的村医,听说是冯大妈请来给儿媳妇看不孕不育的,结果,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处出来了感情,这不,一跟向前进离婚,华玉兰就和这个村医在一块了。” 第467章 看不上 江听夏有些惊讶,华玉兰不是说她和郑植不是那种关系吗? “真的假的?” 楚丹表情并不像乱说,“肯定是真的,隔壁冯大妈天天在家骂她之前的儿媳妇,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楚丹又说了个炸裂的消息,“不过,你别看这冯大妈天天骂别人骂得欢,她儿子向前进不也是,刚离婚没几天,转眼就另娶了。” “啊!” 两人正专心说着小话,突然,向前进从两人身后走来,吓了楚丹和江听夏一大跳。 被正主听见嚼舌根,两人只能心虚地站在那儿。 向前进整个人阴恻恻的,并没有新婚的喜气,“不然呢,华玉兰她都已经跟了别人,我还后半辈子给她守着。” 丢下这么句话,向前进就走了。 楚丹捂着肚子,“他打哪儿蹦出来的,吓我这一大跳。” 江听夏又去问楚丹,“向前进跟谁结婚了?” “医院一个临时工,叫邓美,你隔壁邻居离婚以后,我老见她往向前进家里跑,冯大妈可不像之前对华玉兰那样,对这个邓美那叫一个亲热。” 邓美? 江听夏想起来,那不是华玉兰说的那个向前进之前的老情人嘛,他俩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看来华玉兰之前果然没有说错向前进。 …… 江听夏记得她和厉菖蒲刚搬来的时候,隔壁夫妻华玉兰和向前进两人还是成双成对,一起参加他们的搬迁宴,还没多久,两人就各自再婚,看着华玉兰和郑植站在一起,江听夏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华玉兰想起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郑植,表情有些尴尬,“听夏,好巧,在这儿碰见你。” “是啊。” 华玉兰和江听夏站在一边说话,两个陪着的男人,厉菖蒲和郑植都默契地站远了些。 “听夏,我和郑植在一起了。” 江听夏点点头,看来楚丹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华玉兰解释道:“我没骗你。” “我和郑植在我离婚之前都是清清白白的,在我跟向前进离婚以后,我才碰见郑植,他是医生,有法子治我娘的病。” 江听夏也知道那段时间,隔壁闹得很凶,总是吵来吵去的,她住在隔壁也听了两耳朵,好像就是因为华玉兰带自己娘家人来给她母亲看病的事情。 “他愿意给我娘看病,那段时间里,我们才有了接触,郑植他不嫌我离过婚,我觉得他人好,这才在一起的。” 华玉兰看着有些难过,“外面的人骂我们骂得很凶,我解释不清,你知道就好。” “我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乱搞的人。” 江听夏看华玉兰表情真切,带着难堪,她不忍心,劝慰道:“玉兰姐,这段时间你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 …… 回去的路上,厉菖蒲开着车,跟坐在副驾的江听夏提了一嘴,“以后少跟他们来往。” 江听夏知道厉菖蒲说的是华玉兰和郑植,之前华玉兰要和向前进离婚,厉菖蒲就一直站在向前进那边,对华玉兰有些意见,刚才两家人偶然碰见,厉菖蒲脸色并不好看。 江听夏问,“为什么?” 厉菖蒲专心看路,“这还用问,他们不是好人。” 厉菖蒲细数着,“男的,勾引别人媳妇,女的,一个有夫之妇,出轨,背叛,人品都有问题。” “你别跟他们接触。” “他们两个人是华玉兰和向前进离婚以后才在一起的。” 江听夏又说:“不好的婚姻累人,好的婚姻养人,我看,华玉兰和向前进那婚是离对了,玉兰姐跟郑植在一起后,人都开朗多了,这不是挺好的,他们两人感情看着不错。” 厉菖蒲纠正道:“不光彩的感情,就是再好,那也叫奸情。” 江听夏在厉菖蒲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对华玉兰他们太刻薄。” 厉菖蒲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只说:“反正我看不上会做出这种丑事的人。” 两人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反正也是别人的事情,两人也就不谈这事,随它去了。 …… 回家后,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厉大花又用刚买回来的不耐放的蔬菜和肉做了晚饭,吃过饭后,江听夏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收拾碗筷去洗碗就被厉大花拦住了。 “听夏,你别动,你歇着去。” “那多不好意思,大姐,晚饭都是你做的,这碗就我来洗。” 江听夏也不喜欢洗碗,把手弄的油腻腻的,这活儿一般是厉菖蒲做。 不过到底是不熟,江听夏有些不好意思在厉大花面前使唤厉菖蒲,毕竟他俩是亲姐弟,做大姐的哪个愿意弟媳妇使唤亲弟弟的。 厉大花抢先去收碗筷,脸上露出些疑惑,“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要洗碗,你不是说不喜欢洗碗吗?” “大姐,你怎么这么说?” 气氛一下尴尬下来,厉大花随口说的,见江听夏这么问,人一下有些局促,“我说错话了?” 她说话越来越轻,“是小文告诉我的,她说你不爱洗碗……”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眼里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给厉大花留个不好的印象。 厉菖蒲就站起来,“我洗,家里都是听夏做饭,我洗碗。” “因为我洗得快,洗得干净。” 江听夏弱弱地解释,“大姐,我平时,偶尔,也会洗洗碗的。” 她越说越心虚,既然几个孩子跟厉大花说了家里的事情,那厉大花估计都知道了,家里的家务活只要厉菖蒲在家,都是他做,不知道厉大花会不会有意见。 江听夏解释,“我就是工作忙,没时间做这些家务事,不太熟练。” “嗨!”厉大花一拍大腿,“听夏,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 “大姐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城里姑娘,做不惯这些,你不爱洗碗做这些杂事,就不要粘手,再说你们都有工作,都忙,这些活儿以后大姐都包了,你就好好养胎就行。” ……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厉菖蒲给江听夏按摩肩膀,江听夏酸软的肩膀舒服了些,她叹一口气,“你大姐住进来我还有点紧张。” 厉菖蒲一下一下按着江听夏的胳膊,不敢太用力,“紧张什么?” 江听夏如实说道:“我怕你大姐会摆婆婆的款,要求我,挑我的刺。” 隔壁华玉兰和向前进两人过不下去,最后离婚收场,中间很大一部分就有冯大妈这个做婆婆挑事的原因。 所以,江听夏还是不愿意和厉大花闹得不好看的。 她叮嘱厉菖蒲,“你最近注意着大姐的事情,有什么适合的工作就介绍过来。” “我也会为她留心的。” 第468章 有人敲门 听到江听夏说担心厉大花住进来,她们两人相处不好,厉菖蒲宽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个。” “我大姐不知道多喜欢你。” 厉菖蒲给江听夏按摩着肩膀,“我大姐上次还跟我说,说人家城里姑娘愿意嫁给我就不错了,让我什么事情都要让着你。” 听到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知道了厉大花的态度,心里稍稍放心,只要厉大花不是胡搅蛮缠的大姑姐,她也愿意把她当成一家人来相处。 感受到肩上不轻不重的力度,江听夏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只是一只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捏了捏她手臂内侧的软肉,力度不重,调情一般,江听夏惊慌地睁开眼睛,“痒。” 她微微躲开,佯装发怒,“你的手往哪儿摸?” 只是人还没躲开,就被厉菖蒲坏笑着一把拉了回去,抱在怀里。 他手臂横在江听夏的身前,手掌贴着她软软的小腹,嘴唇在她耳侧边有一下没一下轻吻,一路吻到白皙的脖颈。 感受到滚烫潮湿的吻,贴着身后男人血脉偾张的肌肉,他喉间的低笑和喘息喷在柔嫩的肩颈皮肤上,江听夏半边身子都酥麻着,一只手去抓他贴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有些紧张地攀住厉菖蒲手掌的虎口处,那里一层坚硬的厚茧。 他的手很粗糙,江听夏该是有些嫌弃的,如今却慢慢的习惯了,能让她紧张的时候安心下来。 她一只手下落,落在她腰侧处,掌下是厉菖蒲强壮有力的大腿。 江听夏在他大腿上下意识摸了两下,又去掐他,只是手下的肌肉紧实,掐不动,她声音软软的,嗔怪道:“每天都要。” 江听夏面上酡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不解,“你不累吗。” “不累。” 他工作忙,遇到搞训练或者大演练,往往是一个月就有大半个月不在家,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常在家里待着,能温香软玉抱满怀,他当然不肯闲下来,尤其是他媳妇娇贵,喂不饱他。 他吃不饱,两个人待在一起,永远一副大灰狼馋小绵羊的模样。 厉菖蒲将人按在床上,“你男人有的是劲儿。” 江听夏嫌他说话糙,轻拍他一巴掌,“讨厌。” 这骂人的声音落在厉菖蒲耳朵里,娇软的声调勾子一样勾住他的魂,他不管不顾拉着被子将两人裹在被子里。 被子里传出两人的笑声。 两人正打闹得高兴,可不知道,屋外头的厉大花已经急得团团转。 听着卧室里头模模糊糊,若有似无的轻笑,厉大花孩子都生了三个,她还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厉大花虽然着急,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 这时,她听见屋里江听夏啊地叫了几声,厉大花这下忍不了了,着急地敲了两下门。 听到敲门声,屋内床上,被子一下被掀开,江听夏坐起身,边忙着去拉自己被扯了一半的衣服,遮住脖子下面大片白嫩的肌肤,她面上泛红,眼里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 厉菖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双眼泛红,小麦色胸膛因为大口呼吸上下起伏,锁骨下是两处新鲜的牙印,隐约还亮晶晶的粘着口水…… 好在裤子齐整,腰带还没解,整整齐齐系在腰上。 “……谁?” 厉大花靠在门口,“我。” 厉菖蒲捂住额头,调整了呼吸,语气很是郁闷,“大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屋外人只说:“大狗子,你出来下,我有事找你。” 听厉大花这么说,厉菖蒲郁闷地叹了口气,他拉住被子把江听夏裹住,江听夏知道厉大花在门外站着,猜想两人刚才的动静或多或少被厉大花听到,有些害羞,默默拉住被子躺在床上,遮住了脸。 厉菖蒲又去找刚才被他扔出被窝的上衣,重新把皱皱巴巴的衣服套在身上,开了门。 厉菖蒲把厉大花带到客厅,“大姐,找我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 厉大花看着弟弟脸上藏不住的憋闷和烦躁,白了他一眼。 她脑海里把要说的话过了一遍,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只能磕磕巴巴地提醒道: “听夏怀孕了,你注意点,不能跟以前似的。” 厉大花也不好意思跟弟弟说这些,可该说的话还得告诉他,“头几个月,不安全。” “你……憋住了。” 听到自家大姐这么拐弯抹角的,厉菖蒲也听懂了,他大姐是听到了两人卧室的动静,故意敲门的。 是为了他媳妇肚子里那个不存在的孩子,不让他们亲热。 说起这些事情,两人都尴尬起来,头顶似乎有一片乌鸦飞过。 厉菖蒲嘴巴动了动,这个事解释也不行,不解释也不行,一口气进不去出不来的,厉菖蒲最后只能伸手在鼻梁上按了按,尴尬又憋闷。 “行,我知道了。” 他站不住,抬腿要走,又止住脚步,回头跟厉大花说:“大姐,你以后别在听夏面前喊我这个名儿。” 厉大花:“我又不在外面喊,咱爹取这名不上台面,难听,不过听夏咱们是一家人,你媳妇知道怕啥?” “她还能笑话你。” …… 厉菖蒲推门进屋,把屋门锁了,才上了床,他伸手去掀被子,江听夏的小脑袋露出来。 她脸上白皙的肌肤泛着一层粉,眼底带着笑意看向厉菖蒲,“大狗子。” “大姐她找你什么事?” 厉菖蒲双眼一闭,就知道江听夏不会放过这个嘲笑自己的好机会。 他速度极快,一手掐住江听夏的下巴,“就你皮。” 被掐住下巴,江听夏刚想叫出声,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厉菖蒲嘘声道:“别出声儿。” “大姐这会儿估计还在门外听动静。” 江听夏皱皱眉,“啊!” 她看了看门外,“为什么?” 厉菖蒲不说话,伸手关了床边的台灯,屋里陷入黑暗。 等过了会儿,察觉到厉大花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 厉菖蒲侧躺在床上,大手放在江听夏肚子上,“因为你怀孕了。” “大姐不让我跟你闹。” 第469章 分房 江听夏和厉菖蒲他们两个人知道怀孕这件事是假的,可是厉大花却不知道,她是真以为江听夏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所以严防死守不让他们胡闹。 知道厉大花在门外听着她和厉菖蒲刚才亲热,江听夏心里又是羞涩又是尴尬。 江听夏一手拍掉厉菖蒲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翻身去睡觉。 “都怪你,我明天怎么见人。” 一个身影压下来,笑道:“害羞什么,在大姐那儿,咱俩孩子都有了,能不做那事。” 江听夏用胳膊肘怼厉菖蒲,“别闹了,你姐在外面都听见了。” 厉菖蒲靠上来,颇有些死皮赖脸,“我轻点,外头听不见。” 江听夏转过身来,推了他一把,“你还不老实。” 她这下拒绝得很是坚决,一副不许厉菖蒲近身的样子,“我不,今天晚上你离我远点。” 只要是江听夏真心说不想要,厉菖蒲没强迫过她。 他叹一口气,睡回了自己的位置,脑袋枕在手臂下,郁闷无比,“我就不该跟大姐扯这个谎。” 他又说:“哪怕换个别的理由。” 那样,也不至于被他大姐像现在这样盯上。 江听夏见他这样,躺在那儿表情竟然还有些落寞,于是拽了拽被子,给厉菖蒲盖在身上,哭笑不得,他至于吗。 江听夏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跟哄孩子一样,“大狗子,你还是乖乖睡觉,别想了。” 听她这样喊自己,厉菖蒲扭脸,咬牙看着江听夏,下一秒把人拽进自己怀里,“我跟你说个事。” 江听夏知道她都拒绝了,厉菖蒲就不会胡来,惹她不高兴,所以只是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脸上是刚才捉弄厉菖蒲,故意喊他大狗子露出的还没收回的笑。 她故意凑近了,在厉菖蒲耳边说:“大狗子,你要跟我说什么?” 听她这么喊,厉菖蒲脸色沉了沉,深呼吸一口气,不被江听夏扰乱心绪,专心说事,“给家里那猫改名。” 江听夏装不明白,可嘴角却大大的上扬,“为什么要给猫猫改名字?” 厉菖蒲:“你不是知道吗,还问。” 他说话的声音拔高,较真得很,“猫能跟我用一个名字?”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黑沉的脸,摇摇头,脸上是捉弄厉菖蒲的笑意,“谁让你之前不告诉我你也叫大狗,我一直就这么喊猫猫大狗的,我喊习惯了。” 看江听夏摇头不同意,厉菖蒲嘶了一声,“它必须改。” “总不能让我改名。” 厉菖蒲语气很是认真,“我在家地位怎么也比它高。”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又问,“是,我地位肯定比它高,。” 底气不大足。 他又提醒江听夏,“我是人,它是猫。” 虽然不知道厉菖蒲为什么要跟一只猫争个高低,江听夏还是点点头,宣布他胜出,“是是是。” 她举起手,笑出声,“我同意改。” 她揽着厉菖蒲的脖子,十分真心,“以后你才是咱们家的大狗子。” “唯一的。” 话说完,看厉菖蒲要生气,江听夏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说给猫猫改个什么名字好?” 厉菖蒲要生气的表情压下去,舌尖舔了舔后牙,认真地想了想,报复一般说道:“我觉得……” 他看向江听夏,“这猫叫夏夏。” “好听。” 江听夏听到厉菖蒲给猫猫取自己的名字,乐不可支,笑到伏在厉菖蒲肩膀上,摇摇头,“不行。” 厉菖蒲低头去看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江听夏,又笑着改口,“叫小夏。” “不行。” “那叫听夏。” “不!行!” …… 不过给猫猫改名字这个事情,虽然江听夏同意了,可最后由于猫猫听不懂,它因为习惯了,只认大狗这一个名字,所以改名这件事最后没成功,江听夏朝厉菖蒲撒娇,抱怨猫猫听不懂人话,拜托他稍稍让步,厉菖蒲只得认了,这让觉得自己在江听夏那儿比猫地位高些的厉菖蒲怀疑了半秒人生。 好,这还不是大事,就是后来江听夏每每喊猫猫大狗的时候,总是偷笑着看他,厉菖蒲以示报复,总要把江听夏的脸好好揉搓一顿。 直到有次,江听夏跟他闹着玩,喊了一声“大狗子,”惹厉菖蒲生气后又去哄他,去亲他的脸。 两人吻在一起,小狸花喵了一声,摇着尾巴就跑进了江听夏怀里,厉菖蒲肺都要气炸了,拎着小狸花的后脖颈,骂了句,“笨猫,叫你了吗!” …… 厉大花昨天晚上把厉菖蒲喊出来,提醒了他几句,可看厉菖蒲那样,就知道这臭小子不老实,厉大花心里总觉得不放心,再看第二天,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都是面带笑意,又挨得很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厉大花觉得这样不行,小夫妻感情好自然是好事,可两人太年轻,又是第一次怀孕没经验,万一哪天天雷勾地火,伤了孩子,那真是没地后悔去。 厉大花干脆开口说道:“菖蒲。” 昨晚上厉菖蒲交代她了,不让她在江听夏面前喊他大狗,厉大花记住了,不就是长大了,成家了,在媳妇面前要面子了,厉大花就随他去,以后只叫他现在这个大名了。 “你以后就睡小宝屋里。” 厉菖蒲啊了一声,不大愿意,“为啥?” 昨晚不就跟他说了利害关系了,还问。 厉大花忍不住想说厉菖蒲几句,又见江听夏在旁边,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委婉地说道:“听夏现在不是怀孕了,你睡觉翻身啥的动作大,万一听夏睡你旁边被磕着压着的怎么办。” 厉菖蒲知道厉大花在说什么,可就是不愿意和自己媳妇分房睡,只说: “我这么大人了,睡觉挺安分的,不会乱动。” “不信你问听夏,我睡觉可老实了。” 厉菖蒲饭桌下的手碰了碰江听夏,暗示她为自己说几句话,“是。” 江听夏只拿着饭勺慢条斯理喝粥,并不说话。 厉大花看江听夏这反应,明白了,她这弟弟确实不老实,弟媳妇是拒绝不了,所以这会儿也赞同她的做法。 她看向厉菖蒲,再不由他分说,“行了,等会儿你就把铺盖搬小宝屋去。” 厉菖蒲一直盯着不看自己的江听夏,震惊不已。 江听夏察觉到炙热的视线,依旧喝着面前的白粥,就是不转头看厉菖蒲,这几天都要被他折腾散架了,如果他搬出去,自己还能安静几天,也不错。 第470章 很明显 晚上睡觉,厉菖蒲磨磨蹭蹭搬自己的铺盖,看着江听夏,眼里带着幽怨,“你要跟我分开睡。”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装作也不愿意的样子,“不是我要跟你分房睡觉,是大姐让的。” “我也没办法。” 厉菖蒲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大姐面前帮我说话。” “咱俩不是站一起的?” 他俩都知道江听夏是没有怀孕的。 而且厉大花还是很顺着江听夏的,只要她说不愿意,厉大花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逼着他们分房。 江听夏心虚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厉大花脚步声响起,她大着嗓门喊,“菖蒲,你拿个被子磨蹭什么呢。” 厉菖蒲抱着被子,看了一眼江听夏,怨气满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就是你要跟我分房睡。” 厉菖蒲说完抱着被子走了,留下个生闷气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江听夏还有些不安。 …… 晚上,江听夏躺在床上刚要闭眼,就觉得身下木板一沉,一个结实滚烫的身体就贴上来。 厉菖蒲声音闷闷的,呼吸的热气喷在江听夏后脖颈上。 “你去跟大姐说,说没有我你睡不着。” 江听夏不愿意,一连两个否认,“我没有,我才不去。” 那跟拿大喇叭满世界喊自己离不开他有什么区别。 厉菖蒲抱着她,“那你今天怎么这会儿了还没睡着?” “不睡你的美容觉了?” 江听夏眨眨眼,“我是,我是睡觉前看了会儿书,头疼才睡不着的。” “才不是你走了我睡不着。” 厉菖蒲笑了笑,刚才和金小宝躺一张床上,大半夜睡不着,疯狂在床上翻身的郁闷一扫而空,她也是一样的。 “撒谎。” “明明是没有我睡在你旁边,你不习惯。” 他捏捏江听夏小巧的鼻梁,“小叛徒,白天还嘴硬要跟我分房睡。” 厉菖蒲的铺盖都还在金小宝屋里,这会儿掀开江听夏的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抱了个满怀,“你去跟大姐说,说你离不开我。” “要我回来陪你。” 这话江听夏绝不可能去说,她于是说道: “大姐以为我怀孕了,特别上心,天天换着花样做那么多好吃的,我出去走两步,她都恨不得自己扶着我,其实,我心里也有负担。” 江听夏想,厉菖蒲大姐是因为以为她怀孕,所以让两人分开住的,要是说出自己没怀孕的事情,他大姐也就不会要求厉菖蒲搬出去住了。 厉菖蒲却会错了意,他看江听夏皱着的眉头,“怎么了?难受了?” “不想骗人?心里觉得愧疚了?” 江听夏刚开口,“也有一点……” 下一秒,厉菖蒲就说:“我帮你啊。” “要不咱们就真怀一个,”他把人转过来,和她四目相对,“这还不简单,你求我,我就帮你。” 从高山村回来后,厉菖蒲还真带江听夏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没有怀孕,厉菖蒲没等到他心心念念的万一,还失落了一段时间。 江听夏看他现在又是贼心不死,说话这么露骨。 生孩子还要他怎么出力。 江听夏去推他,“不正经。” 厉菖蒲一点也不羞,“两口子生孩子还不正经,这世上没正经事了。” 江听夏侧过脸去,“我不……” 她又改口,“大姐会听到的。” 厉菖蒲:“大姐睡了,不会的。” 他抓住江听夏的手腕,‘逼迫’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不求我帮你生孩子,要不,你去跟大姐说,要我回来陪你。” “你自己选。” 江听夏都不愿意,弱弱地问道:“不选行不行?” 厉菖蒲笑笑,危险性十足,“那就我帮你选。” 说着,他就低头朝江听夏的嘴唇吻去。 知道她是多不愿意生孩子,厉菖蒲抬头,‘威胁’道:“去找大姐,说你想我,离不开我,不能和我分开。” 江听夏呸道:“不要脸。” “还要我说这种话。” 厉菖蒲于是笑,“那你就是愿意跟我生孩子了。” 他俯身吓唬江听夏,“那我亲你了?” “砰砰砰。” 门外敲门声响起。 厉大花在门外说道:“菖蒲,是你在里面,我听见你声音了,你给我出来。”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的手一松。 江听夏立刻闭眼,拽过被子躺下,一副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门外敲门声不停,厉菖蒲只好起身,去开了门。 江听夏听见屋外两人说话。 厉菖蒲似乎有些尴尬,“大姐。” 厉大花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偷溜到听夏屋里干嘛?” 厉菖蒲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郁闷,“大姐,那也是我屋。” 厉大花训厉菖蒲毫不客气,“别说那些,你今年二十多岁的人了,眼看要当爹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厉大花说道:“回屋睡你的觉,不许再往听夏这儿跑了。” “今天晚上我就守这儿,我盯着你。” 夜里,厉大花抱着被子就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宿,防着厉菖蒲。 早上起床,金小文就问了句,“娘,你咋睡这儿了?” “昨儿晚上咱俩不是一块睡在里屋?” 厉大花叠着被子,剜了一边的厉菖蒲一眼。 “家里闹耗子,大晚上偷偷摸摸的,不老实,我看着点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江听夏和厉菖蒲都是刚出房门,这话一字不落,落在两人耳朵里。 厉大花这是别有所指啊。 厉菖蒲眼带幽怨看着江听夏,眼下一片发青,没睡好的样子。 厉菖蒲刷牙的时候,江听夏走近了,站在他身边,套近乎道:“看你这样子,昨晚没睡好?” 厉菖蒲看着镜中的江听夏,眼神疲惫,流露出些,‘这还用说’的意思。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里带着几分可怜,“要不还是你去跟大姐说,说你想我,离不开我,不能和我分开。” 看两人分房睡以后第二天的状态,江听夏精神饱满,脸蛋水嫩,厉菖蒲则一脸怨气,眼下青翳,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很明显了。 江听夏戳戳厉菖蒲的肩头,“不然你会睡不好觉的。” 厉菖蒲默默漱口,用毛巾擦去嘴边的牙膏沫,呵了一声,走开了。 要是他说这话管用,他早去说了。 还用昨天晚上郁闷到失眠。 第471章 显摆 瞿大同之前的爱人是怀着孩子出了意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格外的紧张,楚丹肚子刚大了些,他就死活不许楚丹去文工团里上班了。 楚丹一开始不同意,又哭又闹,还往娘家跑了好几趟,最后也拗不过瞿大同找了一堆人,团里的领导和她娘家人一起反复劝她,楚丹最后就待在家里养胎了,每天无聊得很,也没个人陪她说说话。 遇到下班的江听夏,她总是要拉着江听夏多说几句话的。 江听夏见楚丹家隔壁一直空着的院子开了锁,还有人进进出出,于是好奇地问了句,“你们隔壁要住人了?” “这两天就往里搬呢,是一个叫陈大刚的营长,要带着爱人孩子住进来。” “他是瞿大同的老下属,”说起瞿大同,楚丹就不怎么高兴。 她又提了一嘴,“新邻居估计跟你家厉团长也认识。” 江听夏回家还问了厉菖蒲,他果然认识要搬来的新邻居。 陈大刚一家人搬进来那天,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有楚丹,瞿大同,两家人还一起登门,祝贺乔迁之喜。 两家人刚进屋,一个男人就出门迎接,想必这就是陈大刚了,他中等身材,面型宽阔,颧骨突出, 笑着迎客人进屋。 屋里站着一个女人,留着齐耳短发,身形五官皆是粗粗大大,她双手放在身前,搅着手指,似乎见到有客人来,整个人又害羞又局促。 江听夏正走路进屋,突然听见刚才还和他们笑眯眯,一副老好人模样的陈大刚突然吼了一声,声音之大,吓得她脚步都顿了下。 “你干啥呢!” “家里有客人来了,你不知道倒水!” “就杵这儿,跟个柱子似的!” 何素芬被这么一吼,也是被吓到的模样,慌张道:“倒水,哦。” “我这就去。” 说完,何素芬就转身去厨房拿暖壶水杯去了。 陈大刚火气不小,对着何素芬的背影骂骂咧咧的,“这傻老娘们。” “不懂事。” 陈大刚又回头跟客人们笑,“瞿团长,厉团长,你们坐。” 两个男人坐在一边,江听夏和楚丹挨着坐在一起。 瞿大同跟陈大刚认识很久了,关系更亲近,他坐下时指指陈大刚,“干啥?见我们来了,把你媳妇吼得一愣一愣的,你装啥?” 他玩笑道:“咋的,显得你牛气,能治住你媳妇。” 陈大刚给厉菖蒲和瞿大同递上烟,“那必须治她,娶个媳妇回家,还能让她爬我脑袋顶上,我不惯她这毛病。” 他得意洋洋,很是狂妄,“该打打,该骂骂,乡下媳妇就这一点好,那是打不走,骂不跑。” 正好何素芬端着水杯进来,陈大刚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又对着自己媳妇呼呼喝喝起来,“倒水倒水。” “没点眼力见。” 何素芬正端茶倒水的,陈大刚又骂她,“你傻啊!水杯能把水倒这么满!” “去去去,站一边去,这么点小事都干不明白。” “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直到瞿大同让他少说几句,陈大刚看见满桌人,尤其是瞿大同和厉菖蒲的媳妇都一脸尴尬,这才住了嘴。 里屋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喊着娘,何素芬听见女儿哭,一下子心都揪了起来,不过,还是先看了眼陈大刚的反应。 陈大刚大着嗓门,“你聋啊!孩子哭了,听不见!你老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字!看孩子去!” 何素芬这才快步到里屋去了。 楚丹拉拉江听夏的衣袖,凑在江听夏耳边低声嘀咕,“这人真够可以的,在外人面前对他媳妇呼来喝去的,这是拿自己媳妇耍威风,给他长面子呢。” “也不知道这些男人怎么想的?吼媳妇两句就显得他们有面子了?跟个傻子似的。” 她看了一眼凑在一块相谈甚欢,手里夹着烟,抽得正来劲的两个男人,剜了瞿大同一眼,“怪不得他们能玩到一起去,一路货色。” 骂完瞿大同,楚丹见和瞿大同他们坐在一起的厉菖蒲,手指拿着香烟,转了两圈又放回桌子上,并没有抽烟,只是坐在一边偶尔淡淡说几句话。 楚丹跟江听夏说话,语气里带着羡慕,“还是你家厉团长好,不抽烟,不吹牛,不骂脏话。” 她又提醒江听夏,“你得把人看好了,这人,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天天跟这些糟心玩意待在一块,听他们吹牛侃大山的,很容易受影响。” “你要注意点,别让你家厉团长学会那套大男子主义,回了家对自己媳妇耍威风。” “他们还说什么这样才有面子,就爱搞这一套。” 楚丹骂完,拿手扇了扇飘过来的烟,大声说道:“真够呛的。” 听见楚丹抱怨,瞿大同看了眼自己媳妇。 见楚丹臭着个脸,瞿大同表情僵在脸上,手里的烟一时不知道该举着还是该放下。 江听夏也帮腔,“孕妇不能闻烟味,楚丹她还怀着孕呢。” 瞿大同有个台阶下,哦了一声,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你嫂子怀孕了,反应大,事儿多。” “应该的,应该的,怀孕了嘛。” 陈大刚附和着也掐了烟。 几个人坐了十几分钟就起身告辞,院门边,厉大花等着两人回家吃饭。 瞿大同不知怎么,颇有感慨,看着洒下月光的小路,说道:“我第一次来这儿,也是去你家,你搬新家请客吃饭。” “我搬来那会儿还是老光棍,”瞿大同看向楚丹,嘿嘿一笑,“现在孩子都揣在媳妇肚子里了。” 厉菖蒲切一声,“就你能得瑟。” 三句话不离孩子,显摆他有,得瑟。 瞿大同看着厉菖蒲,洋洋得意,“兄弟,知道你羡慕,你当初不还跟我得瑟你有媳妇。” “现在怎么着,我都要当爹了,你还没影儿。” 看瞿大同这副得意嘴脸,厉菖蒲不想搭理他。 一边的厉大花听了有些着急,这人这话怎么说的,她也看出来了。 隔壁这瞿大同在跟厉菖蒲炫耀自己有儿子,可是,自己弟媳妇也怀孕了呀。 厉大花就要插嘴,“不是……” 厉菖蒲和江听夏听见厉大花说话,这才突然想起厉大花这边,赶紧跟楚丹,瞿大同两口子告别,和厉大花回屋了。 厉大花一头雾水,“怎么了?听夏你不是也怀孕了吗?怎么他们都不知道的样子?” 江听夏有些心虚,“我们还没跟大家说呢。” “为什么不说?这是好事啊!” 江听夏随便找着理由,“月份太小了,还不能说。” “哦,”厉大花反应过来,“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月份太小不能说。” …… 晚上,江听夏要给猫猫洗澡,却怎么也找不到它,江听夏在屋子里找来找去,家里人都听见动静。 厉菖蒲:“怎么了?” 江听夏有些着急,“猫猫不见了。” “是不是跑出去玩了?” 第472章 救人 本来以为猫猫是跑出去玩了,结果一直到很晚了都没有回来,家里人都出动,跑出去找猫,可很晚了都没有找到。 厉菖蒲叫江听夏和厉大花还有小文小宝都回去,他自己去找。 看江听夏不放心,厉菖蒲安慰道:“没事的,之前它不是也爱跑出去,很快就自己回家了。” 只是,这次厉菖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到猫猫,把它带回来。 这只猫是厉菖蒲捡回家的狸花猫,不过并不像别的狸花猫一样高冷,平时还是很亲江听夏的,任江听夏怎么抱着撸猫,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只是后来它慢慢长大,狸花猫天生的野性越来越明显,除了江听夏,别人已经不能抱不能摸了,后来它还爱跑出去玩,动不动‘离家出走’,一下午或者一晚上不回家,只是这次却有些意外,猫猫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江听夏的心一直悬着,害怕猫猫在外面出什么意外。 厉菖蒲就安慰她,狸花猫是很有能力的猫,野性强,有捕猎的天性,在野外也能照顾好自己,比起被人豢养,它们甚至更喜欢野外的生活。 直到半月后,猫猫又跑了回来,那时,江听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在猫猫流浪那么久,还是溜光水滑,不像受委屈的样子,只是它‘流浪’回家,只短暂的待了一晚上,江听夏给它洗了个澡,喂了些食物,第二天它就又重新‘流浪’去了。 江听夏看着空荡荡的猫窝,对着厉菖蒲好笑道:“合着它是回家来看望我们的。” 好在知道它是安全的,江听夏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后来猫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一眼,非常规律,一月一次,陪江听夏玩会儿就又离开,直到有一次它带了它女朋友一起回来,一只超级可爱的三花猫咪。 江听夏颇有一种儿子领了女朋友回家的感觉,当即给两只猫猫准备了两尾鲜鱼。 看两猫吃得高兴,她莫名其妙开始期待它们有天带着自己生的猫宝宝回来看她。 看着两只猫儿吃鱼,那个时候,江听夏突然理解了,当初,厉大花为什么会看着她不显怀的肚子那么期待。 …… 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猫猫丢了还会不会回来,是不是出事了,江听夏心情不好,家里气氛有些压抑。 因为丢猫的事情,厉大花很是自责,她怪自己是不是没有关好门窗,让猫猫跑出去了,再没回来。 江听夏只说不怪她,猫猫就是爱往外面跑的性格,谁也不知道它这次一丢就是这么多天,也怪她自己没有看好猫猫。 好在江听夏没说什么,不然厉大花真要第二天就打包行李回家去了。 看江听夏因为猫丢了,整日担心的样子,厉大花就跑到市里去,想买些吃的给江听夏补身体。 金小文在家里照顾金小玉,厉大花就带了金小宝上街。 提着篮子,厉大花正张望着,看哪里有卖老母鸡的,冷不丁身边的金小宝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撞上,两个小孩叠罗汉一样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厉大花赶紧拉起金小宝,又一把抓住跑得极快的小孩,“小孩,你跑啥?看看,撞着人了!” 小男孩不说话,在厉大花手下,挣扎得很厉害,厉大花有些生气,“你这小孩,撞着人了你好歹道个歉。” 这时,又跑来一男一女,一把抓住厉大花手里的小孩。 两人很凶,“跑!” “小兔崽子,跑那么快!” 见眼前夫妻抓住这小孩,厉大花张口训道:“你俩怎么看的孩子,这么多人,就让他这么横冲直撞的。” 男人面露凶光,“关你什么事!” 真是熊孩子必有熊家长,厉大花本来也就是说几句,看眼前夫妻是这种态度,她一下子来火了,“关我啥事?他撞着我儿子了。” 她拉着沾了满身泥土的金小宝给他们看,心疼又生气,“看给我儿子撞的。” 两夫妻一看厉大花发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这个身份,不想惹事。 男人女人换了态度,跟厉大花道歉,“真不好意思啊,大姐,我俩没看住这孩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撞着你家孩子了。” 厉大花去看金小宝的脑袋,“我儿子脑袋都摔地上了,不知道磕没磕坏。” 一男一女拽着一直挣扎的孩子,见厉大花不让他们走,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随即女人突然扇了小男孩一巴掌。 突然的一巴掌,把厉大花和金小宝都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男孩依旧一直挣扎着要跑,挨了那么响亮的一巴掌,小男孩依旧一句话也没说。 “大姐,我打他了,您消气了,能让我们走了不。” 厉大花打量着眼前一家三口,不说话。 男人以为厉大花还不让他们走,一脚就把小男孩踹倒在地,“净给老子找事。” 厉大花赶紧去拦,“这是干啥?我没让你们打孩子!” 看着躺在地上,痛得脸色都变了的小男孩,厉大花顿时心软了,“还下这样的死手。” 她问,“这是你们孩子吗?” 这话一出,两边人都一激灵。 厉大花想,是啊,哪有父母这么往死的打孩子的,一点都不心疼,刚才看见小宝摔了一下,她这心里都慌得跟什么似的。 这边的‘两夫妻’也是一愣,顿时跟夜里听见动静的老鼠一样,警觉起来,拉着小男孩就要走。 厉大花去拦,不让他们把小男孩带走,她拉着小男孩的胳膊,问道:“孩子,这俩人是你爹你娘吗?” 小孩直摇头,但不说话,厉大花又说:“孩子,你别怕,你说话。” 小男孩一双眼睛都要哭了,就是说不出来话。 厉大花震惊了,又想到从这孩子撞上她家小宝后,就没见他说过一句话,“你,不会说话?” 金小宝心直口快,“娘,他不会是个哑巴!” 男人恶狠狠瞪了厉大花一眼,“滚一边去,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厉大花这下确定了,天哪,她这是碰见人贩子了,他们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男孩。 她也是当娘的,谁家丢了孩子不得急死了。 厉大花没来得及多想,一把抓住小男孩不放手,决不能让他被人贩子拐走。 她大喊,“来人呐,抓人贩子了。” 人群听到有人贩子,瞬间涌上来,男人又紧张又害怕,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往厉大花身上捅去,“多管闲事!放手!” 第473章 恩人 叮铃铃 厉菖蒲接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到是文工团来电,就猜想会不会是江听夏打来的,于是接通。 “听夏,什么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办公室来电。 江听夏语气有些着急,“厉哥,不好了,医院电话打到文工团来,说大姐被刀捅伤,送进医院了。” 厉菖蒲猛地站起身,“情况怎么样?” 江听夏:“不知道,电话里说不清楚。” 厉菖蒲已经去拿外套,“我现在就去医院。” 江听夏也有些担心,在电话挂线前,急匆匆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 下了车,厉菖蒲迈着大步,走得飞快,江听夏走在他身边,落后半个身位,劝道:“你不要着急,大姐不会有事的。” 厉菖蒲点点头,牵着江听夏的手,爱人掌心温暖,才让他安心,“嗯。” 进了病房,厉菖蒲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厉大花,“大姐,你没事。” 厉大花见厉菖蒲和江听夏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没事。” 厉菖蒲和江听夏站在病床边,看厉大花没大碍,稍稍放心。 厉菖蒲看见厉大花胳膊上缠着一层纱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厉大花不甚在意,“没事,小刀划了一下,小伤。” 好在是虚惊一场,江听夏长叹一口气,“大姐,我接到电话说你被人拿刀袭击,我们吓坏了,你不是去市里买东西,怎么还进医院了?” “那个……” 一道男声传来,江听夏和厉菖蒲才发现病床边还站着一个人。 中年男人手上牵着一个扎羊角辫,穿着红短褂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脸上脏兮兮,眼神怯生生的小男孩,“那个,我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位大姐是为了救我儿子受的伤。” 厉菖蒲看着眼前人,“齐大海!” 男人看向厉菖蒲,同样惊讶,“厉团长!” 江听夏和厉大花看着两个男人,“你们认识?” 厉菖蒲于是介绍道:“这是联勤大队汽车连连长,齐大海。” “我们认识。” 齐大海抱着儿子,“这么说,厉团长,这位是你大姐。” “是,是我大姐。” 齐大海很是激动,抱着儿子走到厉大花病床边,“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大姐,她救了我儿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是我儿子被人拐走了,”一个大男人突然红了眼眶,“我都不知道以后咋活。” 厉大花笑笑,“啥恩人不恩人的,这事我碰见了,我就不能看孩子被那帮人贩子拐走了。” 厉大花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齐大海放下刚才差点丢了,他心有余悸所以一直抱在怀里的儿子,“来,儿子,跪下,给恩人磕头。” “不不不,”厉大花都要从床上跳起来,“不用磕头。” 她叫厉菖蒲,“菖蒲,你快拦着点。” “折腾孩子干啥。” 厉菖蒲拦住要下跪的两父子,厉大花把吓得大哭的小男孩搂在怀里,给他擦眼泪,“看把孩子吓的。” 她哄着小孩,“不哭了不哭了。” 厉大花说道:“能帮我就帮了,顺手的事儿,再说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她看看一边的金小宝,“多亏小宝推了我一把,这刀就在胳膊上划了一下,孩子没事,我也没事,那俩人贩子也被逮住了,好事,都是好事。” …… 齐大海那是打心底里感激厉大花,知道厉大花是厉菖蒲他大姐后,打听到厉菖蒲的住址,第二天就提着两只活鸡登门。 今天周末,厉菖蒲和江听夏可巧都要加班,不在家,只厉大花和三个孩子在家里。 厉大花看见齐大海大包小包拿了一堆东西,“我不是都说了,不用这样,快把你的东西都拿回去。” “大姐,你去街上就是要去买鸡的,结果因为我儿子的事情,鸡也没买成,我专门给您送来的。” 齐大海坚持要送,厉大花也全了他的心意,“我也不跟你争了,我就收一只鸡,其它的可不能要了,你都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齐大海很热情,“都是给您的,您都收下。” 两人推让着,地上两只母鸡扑腾着,突然,其中一只不知怎么挣开了绳子,咯咯叫着跑得飞快。 齐大海的儿子齐小峻不说话,笑得很开心,和金小宝这个皮猴一起去撵鸡,母鸡受了惊吓,越跑越快,跟要飞起来一样。 厉大花和齐大海也不争了,赶紧一起去追要跑掉的鸡。 好不容易,你追他堵的,厉大花和齐大海满院子抓鸡,终于把这逃跑的母鸡抓了回去。 或许是求生本能,这母鸡战斗力爆表,刚才不仅从厉大花脑袋上飞过,还啄了齐大海好几下。 齐大海抓着鸡翅膀,“这鸡真够厉害的。” 厉大花也笑笑,“可不是,我一个人都弄不住它。” 齐大海于是接话,“要不,我直接把它杀了,收拾了算了。” 他看着厉大花受伤的胳膊,“你这胳膊上伤还没好利索,也不方便。” 厉大花也不矫情,“那感情好,我那天就说要宰一只老母鸡炖汤,正好,你收拾完,我就直接炖上了,刚好赶上午饭。” 她喊金小文,“小文,烧开水,杀鸡。” …… 齐大海拎着拔了毛的肉鸡,“处理好了,这就能炖。” 厉大花接过肉鸡,转身进了厨房,把老母鸡炖上,这是要给江听夏补身体,养胎的。 出来时,手里端着两碗红豆甜汤,一碗给了齐大海的女儿齐小红,一碗给了齐大海。 齐小红和金小文年纪差不多,就这么一会儿,两个小姑娘已经玩熟了,坐在一块高高兴兴喝着红豆汤。 金小宝又递给厉大花一碗红豆甜汤,厉大花接过去,叫齐小峻坐在小板凳上,她一勺一勺十分细致地吹凉了,喂齐小峻喝甜汤。 这孩子不会说话,看着叫人怪心疼。 齐大海喝着热汤,看着向来不愿意和人多接触的儿子张着嘴一口一口吃饭,似乎很是依赖眼前的妇女,他眼睛也有些发热。 第474章 想我没 江听夏下班回来,厉大花就喜滋滋端着砂锅放在桌子上,招呼江听夏喝鸡汤。 “这鸡汤我用小火熬了四五个钟头,可香,可补了。” 厉大花去盛汤,“听夏,快过来喝一碗。” 江听夏走过去,“大姐,你怎么还炖汤了。” “你胳膊上还有伤呢,这些活儿就不要做了。” 厉大花只说自己的伤不碍事,“是那天我救的那小孩的爹帮忙杀的鸡,我没费什么事。” “你一天天上班这么忙,肚子里又怀着孩子,可得好好把身体补起来,对你好,对孩子也好。” 厉大花伤了胳膊,江听夏和厉菖蒲都叫她好好养伤,家务事就不要粘手了,吃饭就去食堂打回来,可厉大花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每天又是鸡汤又是鱼汤的,非要做给江听夏喝。 江听夏把刚下班回家的厉菖蒲拽回屋里。 “你劝劝大姐,让她别每天这么辛苦了。” 厉菖蒲把外套挂起来,“怎么了?” “大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个猪蹄,这会儿还在厨房忙着炖汤呢。” 江听夏小脸都皱了起来,“前天是鸡汤,昨天是鱼汤,今天是猪蹄汤,我真的喝不下了。” 江听夏鼓了鼓脸,“我又不是真的孕妇,天天吃这些,人都要胖一圈。” “而且,你大姐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带着伤做菜炖汤的,我喝汤都喝出负罪感了。” 厉菖蒲也有些无奈,“咱们不是劝了,劝也不管用,我大姐就是不肯歇下来好好养伤,就爱鼓捣这些补品,盯着你吃下肚,她有成就感,高兴。” 江听夏不愿意了,“那些补汤又油又腻的,我不想喝了。” 她苦着脸,去拽厉菖蒲的衣袖,“你想想办法呀。” 听着她软绵绵的音调,厉菖蒲把人拉到身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要不这样,”其实,这个念头他一早就有了,“咱们把实话告诉我大姐。” “之前是为了让她肯跟着我住,不要在冲动下听我爹的留在老家嫁人,现在大姐和孩子们已经住进来,我也不担心她和三个孩子了,你是假怀孕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不如现在就把实话告诉她。” 江听夏也不想继续骗人了,厉大花看着她肚子的眼神总是带着期待和欣喜,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要长大的小孩子,她压力很大的。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不知道厉大花知道了她假装怀孕会是什么反应,江听夏又有些担心犹豫,“能行吗?” 厉菖蒲点头,“我去跟大姐说。” 江听夏高兴了,“那你要跟大姐说,假怀孕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说完这话,厉菖蒲轻哼一声,意味深长看她。 江听夏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结实的胸前,“你是她亲弟弟,大姐被骗了,就是再不高兴,骂你几句就好了,我毕竟是做弟媳妇的,跟你不一样,要留个好印象的。” 厉菖蒲挑挑眉,抱住小狐狸一样的媳妇,“好。” “不过,我大姐不会生气,她知道你跟我都是为她好,只不过,她以为我们有孩子了,她那么高兴,最后却是一场空,失望肯定会有的。” 厉菖蒲又说:“好在之前说要给大姐找工作的事情也有眉目了,正好这段时间让大姐出门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就不会一直想着你肚子里那个不存在的孩子了。” …… “什么!听夏怀孕的事情是你们骗我的?” 厉大花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质问眼前的厉菖蒲。 厉菖蒲点头,“对,听夏她没怀孕。” “当时也是没办法,我怎么说你也不肯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只能叫听夏这么跟你说。” 厉大花扶着桌子,好似站不稳,“那你们也不能拿这么大的事儿开玩笑啊!” 厉大花眼里说不出的失落,她还以为再过几个月就能见着白白胖胖的大侄儿出生,结果,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大侄儿就这么飞了。 她不死心,“真没孩子?” 厉菖蒲站在一边,灯光打在身上,有些孤寂,“没有。” 既然是这样,厉大花也只得重重的唉了一声。 …… 见厉大花推门进来,江听夏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姐。” 刚才厉菖蒲去跟厉大花承认假孕的事情,她就在屋里等着,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厉大花生气,吵起来,好在厉菖蒲过了一会儿回屋来,告诉她说没事了,江听夏才放心了。 这也是把话跟厉大花说开了后,江听夏第一次见厉大花的面儿,所以有些忐忑。 厉大花抱着被子进来,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我把菖蒲的被子从小宝屋里给你们拿过来了。” 知道江听夏没有怀孕,厉大花刚才那叫一个失落,不过,她又想,急啥呢,弟弟和弟媳妇总会有孩子的,她也总有当姑姑的一天,不着急。 以前她拦着不让两人往一块凑,现在不一样了,就得让小夫妻好好交流感情,他们感情越好,就越快怀上孩子。 这几天两人都是分房睡的,那怎么行,分房睡影响感情,厉大花就赶紧把被子送回来了。 厉大花把厉菖蒲的被子放在床上,为了不那么突兀,还找了个理由说道:“我白天新洗了床单被罩,一块拿过来了,大姐给你们换上。” “不用了,大姐,我自己换就行。” 厉菖蒲正好洗漱完进屋,见他回来了,厉大花不做电灯泡,“菖蒲,你帮帮听夏去,把床单被罩换了。” “那大姐就先回去了。” 她对着厉菖蒲还另外说道:“你们也早点休息。” 厉大花走出去,厉菖蒲关了门,江听夏正在床边弯腰换床单。 “我来弄。” 他走过去,拉走江听夏手里的新床单,又从身后环住江听夏的腰,在她身上闻了闻,闻到媳妇脸颊边香香甜甜的味道,声音一下子暧昧起来。 “这几天想我没?” 第475章 情愫暗生 江听夏有些害羞,脸顿时红了,“你别闹,我先把床单铺好。” “几天不见,我抱你一会儿怎么了。” 他笑着问,“知不知道大姐为什么送被子过来?” 江听夏红着脸,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厉菖蒲这么张口一问,她就知道了。 厉大花就是让他们待在一起的。 这话她不肯说,只问:“为什么?” 厉菖蒲见江听夏摇头,刮刮江听夏挺翘的鼻梁,“你说为什么?” 厉菖蒲此刻像条粘人的大型犬,快乐得很,用自己的脸去蹭蹭江听夏的脸。 只是‘大型犬’偶尔撒娇,却因为不熟练,外加身形差距太大,控制不好力度,一个不备,就把江听夏压倒,好在身边就是床,两人双双倒下去。 江听夏惊呼一声,睁眼只是摔在厉菖蒲怀里,一双大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江听夏在厉菖蒲肩膀上拍了几巴掌,并无责怪,反倒勾住他的脖子,反驳他的话,“哪有几天不见,我们天天都见面,还在一张饭桌上吃饭。” “那不一样。” 虽然天天见面,可两人白天上班,晚上分开屋子睡觉,平时见了面,家里又有那么多人,想亲热亲热,牵手拥抱都不行,更别说厉大花把他当危险品一样,防他靠近江听夏防的厉害。 他的想念直白又赤裸,江听夏能感觉到,可她还是一定要他亲口说。 江听夏笑着去摸厉菖蒲的脸,她问,“你想我吗?” 厉菖蒲按着脸上冰凉的手背,回答爽快得很,“想,特别想。” 江听夏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小得意,“特别想是多想?” 厉菖蒲看出江听夏那点小心思,骄傲,高贵的姑娘,什么时候都要压他一头。 不过,似乎确实是他想她更多一些。 不怪她那么有把握的样子了。 一只大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手心滚烫,厉菖蒲笑着看着江听夏,声音暗哑了几分,“等会儿你就知道有多想了。” …… 江听夏没有怀孕,厉大花不用特别照顾她了,也不用炖些补品补汤,一下子就没事干了,总觉得自己多余了,白吃白喝的,心里都空落落的。 好在厉菖蒲给她在机关后勤安排了一个在仓库登记的工作,厉大花一多半的心思都放到了工作上,也就不会想东想西的了,人也开朗了不少。 可巧的是,她还在工作中遇到了齐大海,齐大海负责运输物资,厉大花是物资核对员,所以和齐大海多有接触。 两人之前也见过几次面,还一起满院子捉过鸡,相处起来自有熟悉感,厉大花慢慢的就知道了齐大海的儿子齐小峻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原来是齐大海老家的屋子塌了,齐大海媳妇为了救儿子被房梁砸中,人就没了,齐小峻亲眼看见,受了刺激,又被浓烟熏到了嗓子,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也是可怜人。 厉大花对这一家子生了同情心,齐大海经常需要运送物资,他忙的时候,厉大花还会去他家帮他看几天孩子。 齐小红和齐小峻都挺喜欢厉大花的,两家的孩子也都能玩到一起去,你来我往的,两人相处就越来越多,发现性格什么的都挺合得来,慢慢的,竟生出几分成年男女之间的情愫。 …… 厉菖蒲闻见一股腥味,进了厨房,看见厉大花搅着黑乎乎的一锅汤,“姐,你怎么又熬汤。” “还这么腻,听夏她不爱喝这个。” 厉大花忙着放食材,抓了一大把枸杞丢进锅里,“不是给听夏弄的。” 她看着厉菖蒲笑眯眯神神秘秘说道:“是给你熬的,给你补身体的。” 厉菖蒲皱着眉,听见厉大花说:“你看你俩结婚这么久,听夏这肚子一直没动静,我看你得好好补补。” “给我补!”厉菖蒲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厉大花说,好歹这也事关男人的尊严,他立刻澄清,“我没问题。” 厉大花:“没问题?那你和听夏你俩结婚这么久了,一直没个孩子。” “你看你一天天工作这么忙,这么累,身体都透支了,不补补咋生娃。” 厉大花一脸担心,“你说你一直没个孩子,给我愁的,你记得不,咱爹有个二弟,也就是咱二叔,他不就是身体不行,一辈子没孩子,最后从同族里抱了个孩子养大的。” “我是真怕你也有这毛病,那咱家就从你这儿断了香火了。” 厉大花劝厉菖蒲,“要不你上医院查查去。” 厉菖蒲黑沉着脸,很是无语,“大姐,这是我和听夏的事儿,你别掺和,我俩都挺好的。” 厉大花不信,说道:“这不是嘴硬的事儿。” “你嘴硬有啥用,得看结果。” 她一拍手,“你有结果吗?” “我婆家隔壁住着个邻居,叫刘婆婆,她一辈子嫁过两个男人,嫁头一个的时候,七八年没有生养,她那男人骂她,骂她是盐碱地,生不了娃,结果刘婆婆嫁给第二个男人以后,三年抱俩,那叫一个解气,她说了,其实这能生不生娃,不能光怪女人的肚皮,男人很关键,男人身体好,就容易怀上,不然怎么折腾也怀不上。” “我看你……” 厉菖蒲听不下去,也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要走,厉大花喊他,语气很是着急,“你别走啊,你说你今年都二十五了,虚岁二十六,晃二十七,毛二十八,你将近三十的人了,你打听打听,跟你这么大的人,孩子早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没个孩子,你心里就不着急!” 厉菖蒲只说:“大姐,孩子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你就别瞎琢磨了。” 厉大花:“你还不愿意听我说,这事没啥不好意思的。” “咱们生娃最重要,等会儿你把我给你炖的那汤喝了啊。 ” “以后我天天给你炖汤。” 厉菖蒲走了,留个背影,“不喝。” “以后也不喝。” 看厉菖蒲这么抗拒的态度,厉大花心里更怀疑他有问题了,她心想着,这下坏了,难不成他真生不了孩子。 厉菖蒲也不跟她谈这事,厉大花怎么说他也坚决不肯去医院检查,在厉大花看来,像极了讳疾忌医,尤其是厉菖蒲还跟她说了,不许她到江听夏面前说这种事。 看来他真有什么隐情,瞒着她这个大姐,还瞒着他媳妇。 厉大花的天都塌了。 她瞎琢磨了一通以后,厉大花这下再也不敢催两口子生娃了,生怕弟媳妇嫌弃自己弟弟生不了孩子。 要是这样,她弟弟厉菖蒲就不仅仅是没孩子的人,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变成没媳妇的人。 第476章 不能比 刘玉英提着个篮子在路上走着,看见搬来的新邻居何素芬抱着自己闺女,一边哭一边走路,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结果,这何素芬突然把女儿放在地上,身子一软,靠着墙倒了下去。 何素芬女儿敏敏哭着喊娘,刘玉英赶紧去看情况。 “你这是咋了?” 何素芬扶着脑袋,脸色发白,“大姐,我头有点晕。” “我靠这儿歇一会儿就好了。” 江听夏和楚丹在屋里坐着说话,听见刘玉英的喊声,也赶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见何素芬坐在她家院墙边,楚丹就叫围在一边看情况的大伙儿帮个忙,把人扶到她家里歇一会儿。 刘玉英见跟着何素芬的小姑娘,脚上裹着纱布,她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哎呦,你们娘俩这是咋了?” 进了屋,楚丹给何素芬倒了一杯糖水,等到何素芬面色好了些,众人才放了心。 何素芬抱着女儿,一开口说话,就哽咽起来,要哭一样,“谢谢你们大伙儿了。” 刘玉英给何素芬母女擦眼泪,“看你们娘俩,怎么哭成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看敏敏这脚怎么还裹上纱布了?” 一说起这个,何素芬更是委屈,她紧紧抱着女儿,心疼女儿,也心疼自己,“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 “我今天病了,身体不舒服,敏敏爹就说我,说我唧唧歪歪装出一副死样子,给他添堵。” 江听夏和楚丹心里一堵,他们见过陈大刚这个人,有人在的时候,他就对他媳妇何素芬很不客气,私底下更是过分。 何素芬继续说着发生的事情。 她不舒服,站着就头晕,只强撑着病体简单蒸了几个窝头,熬了菜粥,陈大刚回家一看饭桌上的饭菜,就不高兴了。 “我在外头上班忙活一天,回家了就吃这个。” 何素芬不舒服,声音很低,“我不舒服,做不了饭,你先将就一顿,等晚上我好些了,再做些好菜。” 陈大刚心情不好,一边吃着饭,一边摔摔打打的,吃个饭,碗筷被他弄出很大的声响。 “何素芬,你真不舒服假不舒服?” 陈大刚指着何素芬的鼻子,“我看你就是装的,懒驴上磨屎尿多,看你那个死样子,老子真是看一眼就火大。” 陈大刚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不爽道:“让我吃这个!你说我娶你回来有个啥用?活儿活儿干不了,儿子儿子生不出来,一天天浪费老子粮食。” 何素芬身体难受,也没办法,她头上冒着虚汗,脑袋晕乎乎的,面对陈大刚的挑剔,实在没办法重新做饭,听着陈大刚的骂声,她也不说什么。 其实就是平时,她也不会跟陈大刚顶嘴的。 她语气很虚,也不能像平时一样,陈大刚一骂人,她就道歉,如今,她只能躲一躲,“大刚,我实在站不住了,回屋躺会儿。” 坐在餐桌边吃饭的陈大刚,一口窝头,一口大葱,冷眼看着何素芬走回屋子。 女人脚步虚浮,陈大刚却啧啧道:“要死不活的,装给谁看呢。” “何素芬,你说你才进城几天,你就学上城里女人那些做派了,我告诉你啊,你这样不管用,老子不吃这一套。” “你别看着跟前住的邻居眼红,我知道你们一帮老娘们凑一块,天天嘀咕,觉得自己家男人不好,瞿团长和厉团长好,他们媳妇天天啥活都不用干,男人还心疼,又听她们的话,我告诉你,你别跟她们比,觉得你进城也是来享清福的。” “瞿团长他媳妇肚子里怀着儿子呢,你给我生个儿子了吗?就生个丫头片子。” “厉团长更不用说了,人家媳妇,城里人,要文化有文化,要长相有长相,家底厚自己还上着班,能给家里挣钱,谁娶回家都得当祖宗供着。” “人家跟自己男人作能行。” “你不一样,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我娶你,带你进城你做梦都该笑醒了,你别学着城里媳妇跟自己男人作。” 陈大刚丢两颗花生米进嘴里,“我跟你明说了,咱家就是老爷们说了算,你就得听我的,你在家老老实实带孩子做饭,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算你有点用,别天天想那有的没的。” 何素芬听着一墙之隔的陈大刚骂骂咧咧,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她是心里酸溜溜的,跟着陈大刚进了城,住进了军属大院以后,她才看见在外头,人家别的男人是怎么对自己媳妇,怎么疼自己媳妇的。 她白天出门,看见隔壁的厉团长和他媳妇江听夏一起出门,路上遇见个水坑都要牵着自己媳妇的手让她跳过去,下雨天给媳妇打着伞,雨伞都倾向自己媳妇,江听夏上下班,她男人只要在家一定是亲自接送,江听夏在院子里晾个衣服,她男人都会凑上去,两个人有说有笑就把活儿一起干完了,而陈大刚又是怎么对自己的,呼呼喝喝,骂骂咧咧,对她不像对媳妇,像养一条狗。 何素芬听着陈大刚的骂声,心想,原来陈大刚他自己也知道,他跟别人的男人不能比,一比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个东西。 何素芬一时不知是难受晕了还是气晕了,反正等她睡了一觉醒来,身体好了一些,她走出房门一看,陈大刚已经吃完饭了,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哼小曲,而饭桌上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收拾。 她女儿敏敏,五岁,够不着饭桌,踮着脚要去收拾碗筷,她人太小了,清脆的一声,摔了一只碗。 陈大刚听见碗碎了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他依旧没有起身,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对着女儿骂了句,“跟你娘一样,那么笨。” 女儿眼泪汪汪,站在一堆瓷碗碎片中。 陈大刚挥挥手,“放着放着,你别动了,让你那个懒娘收拾去。” 他只是这么说,却并不动弹,哪怕是把女儿从碎玻璃片中抱出来。 第477章 服软 何素芬一下子忘了身体的难受,她快走几步,把女儿从玻璃片中抱起来,头一次对着陈大刚发脾气,“闺女眼看要踩玻璃渣上了,你咋还能安安稳稳坐在那儿,你是当爹的不是。” 女儿敏敏被母亲抱在怀里,刚才忍着的泪花一下子变成眼泪,哭成了个小泪人。 “娘,脚疼。” 何素芬低头一看,女儿脚背上一道血痕,想必是碗摔碎了,在她脚上划了一道。 她又心疼又恼火。 “陈大刚,闺女脚伤了,你没看见!她那么小,你就让她给你收拾碗筷,你吃完饭就不能自己收拾收拾?” 陈大刚一拍桌子,“你咋跟我说话,反了你了。” “照顾闺女那是你当娘的事儿,你不管让我管,你自己把这收拾了,闺女能打破碗吗?” “明明是你自己偷懒,饭也不做,桌子也不收拾,躲在屋里睡大觉,可美死你了。” 何素芬流着眼泪,“我偷什么懒了,我病了,难受,头晕的站都站不起来,你没看见?你一句关心没有,就知道要吃要喝,家里的活儿你就不知道帮一把手。” 两人头一次吵了一架,也可以说是何素芬头一次跟陈大刚顶嘴。 …… 何素芬对着刘玉英,楚丹和江听夏哭,她诉苦道:“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操心,陈大刚他真是油瓶子倒了不知道扶一下的主儿,回家了还得我蹲下给他脱鞋,他回家,哪怕是大半夜回来,我没有一回让他饿过肚子,他怎么就不知道念我点好儿,我病成那样,女儿脚也受伤了,我就这么抱着女儿去卫生所包扎伤口,陈大刚他门都没出一下,没有送我们,没有问一句。” “等我带着女儿回家以后,家里还是那副样子,饭桌上还是乱七八糟,碗筷扔了一桌子,地上还是满地玻璃渣,动都没动。” 何素芬说,“我看见家里那样,想着陈大刚他那么心狠,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活着都没意思了。” 何素芬苦笑着,像哭一样,“我活个什么劲儿啊。” 刘玉英看何素芬这样,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她拉着何素芬的手,满脸都是心疼。 “妹子,你这么年轻,孩子又小,可不敢这么想。” 刘玉英眼里闪着泪光,“谁家过日子都是乱七八糟,大姐年轻那会儿还不如你。” 刘玉英知道自己家的事情在这一片都传遍了,在场的江听夏和楚丹估计也都听自己家里的男人说过,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又不是她丢人,丢也是丢老孔那个不正经的东西的脸。 “我家老孔现在看着跟耗子一样胆小,其实年轻那会儿可不是个东西,他跟别的女人在外面乱搞,要逼我离婚,抢我的儿子。” “我拿着农药就往嘴里灌,又喂给我儿子喝,我告诉他,他要是敢提离婚,我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死,他逼死媳妇孩子,轻则开除,重则坐牢,再气死他乡下的老爹老娘,大家一起玩完,吓得老孔跪在地上求我。” “这事儿之后,老孔再没敢跟我提过离婚,在家里我说啥是啥。” “这男人就不能惯,天天当牛做马伺候他,他以为自己可了不起了,就要欺负你,你就得拿出狠劲儿吓他一吓,收拾他。” 楚丹看向刘玉英,“大姐,你真喝农药了,那东西多危险,你还敢喂给孩子?你就不怕出事。” 刘玉英听楚丹这么问,哈哈大笑,“我这么惜命的人咋可能喝药。” 她已经没了年轻那会儿的痛不欲生,还可以开玩笑一样说出那时候的绝望,“那农药瓶子我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了,洗了十几遍,安全得很,就等着他和那狐狸精上门逼我,我就给他们来这一下子。” 刘玉英说:“我要是死了,不正好便宜了那臭男人和外头那狐狸精,倒给他们腾了地方,我是看明白了,咱们女人别管心里多气,多难受,多不值,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没人在意。” 刘玉英拍拍何素芬的手,“咱啥时候都得好好活。” “素芬,是你家那口子太过分了,大姐教你,打今个儿,你别跟以前那样伺候他,看你给他惯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就是好日子烧的。” “夫妻之间,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你从今天起不管他,他日子过得不舒服,自然跟你服软了。” …… 何素芬回家以后,听了刘玉英的劝,把陈大刚当透明人,她只管带女儿。 何素芬不像以前那样伺候陈大刚,以前她甚至会细致到蹲下来给陈大刚脱鞋。 结果,陈大刚还拿何素芬给他脱鞋这事跟别人吹嘘,他在家里多厉害,多有面子。 如今,陈大刚一招手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他爱吃的东西就摆上餐桌,脏衣服臭袜子扔在地上也没人给他收拾,陈大刚晚上半夜回家,何素芬不会专门给他做饭吃,桌上空荡荡什么吃的都没有。 何素芬态度明确,过了饭点,他想吃就自己做,不吃就饿着,陈大刚一开始大发雷霆,在家里砸脸盆砸凳子,何素芬装听不见。 何素芬跟陈大刚说,只要他不怕被人听见,不嫌东西可惜,就随便砸,然后就不管陈大刚怎么折腾,何素芬自己关了门抱着女儿睡觉。 后来慢慢的,陈大刚也不大喊大叫了,只是恶狠狠盯着何素芬。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月,陈大刚态度软和了一些,何素芬以为看到了希望,可以摆脱以前没有尊严,不被尊重的苦日子。 结果,到了下月该给生活费的时候,陈大刚冷不丁来了一手。 他把钱锁在柜子里,一分钱都不给何素芬。 何素芬傻眼了。 城里不像乡下,没钱没票,何素芬就没有米面粮油,和女儿就会挨饿,等她兜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她开始后悔和陈大刚怄气。 看着空空的米缸,她去给陈大刚服软,要这个月的生活费。 陈大刚鼻子一哼,“你不是有能耐吗?” “你不是给老子甩脸吗?” 他指着何素芬,“你咋不作了?你咋不跟着外头那些人作了?” “还想收拾老子。” 陈大刚笑得恶劣,“老子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我就看你这个月跟闺女咋活?”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老子对着干!” “我等着你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陈大刚真的说到做到,除了会给女儿带些吃的。他不许何素芬拿钱,何素芬饿了两天,饿得一脸菜色,她走投无路,险些要同意陈大刚说的,给陈大刚跪下认错。 第478章 不能道歉 “不能道歉。” 楚丹拍了桌子,听到陈大刚竟然一分钱都不给家里,还要何素芬磕头道歉,楚丹这心里直冒火,“你这次低了头,以后他就更肆无忌惮地欺负你了。” 刘玉英也一脸不相信,“好家伙,这陈大刚是个心狠的,明知道素芬在家里没有收入,米面粮油什么不要钱,他是要把自己媳妇闺女给饿死了。” 江听夏摇摇头,“陈大刚这是用钱拿捏你,逼你低头。” 何素芬捂着脸哭,“我该怎么办呀?” “这两天陈大刚根本不接我的话,我急着用钱,敏敏鞋都小了,一走路就挤脚,可我别说给孩子买鞋的钱了,就是买米煮粥的钱都没了,陈大刚天天下食堂,他吃饭的时候看我那个得意样子,让我觉得我跟守在别人饭桌边的一条狗一样。” “我真想死了算了。” 刘玉英抱着敏敏,她没闺女,稀罕这个懂事的小女孩,“陈大刚这个完蛋玩意儿,就这么欺负自己媳妇孩子,把这缺德冒烟的招儿往家里人身上使,是男人不是,走,我带你们去找他领导去,告他一状。” 楚丹不同意,“有什么用,领导管得了这次,下个月呢,再下个月呢,陈大刚他还不是要在家里欺负素芬。” 楚丹去问何素芬,“素芬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何素芬流着眼泪,深吸一口气,突然声音很大,“我不想指着他活了。” “好,不低头,”楚丹听何素芬这么说,一拍胸脯,“我帮你。” 楚丹看看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时间可真快。 当初她一时懦弱,稀里糊涂嫁给了瞿大同,日子就这么温水煮青蛙过来了,看似平静,可其中的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脱身,但她从心里支持和佩服要去反抗生活的女性。 江听夏开口道:“文工团最近缺一个看管戏服的缺儿,工资不高,又是临时用几天,不稳定,发的钱只够吃饭,素芬姐,你要是愿意,我介绍你做这份工作。” 何素芬眼睛一亮,还哭泣的脸上猛然出现了希望,“愿意,愿意。” “只要够我和敏敏吃饭就行。” …… 何素芬先去上了班,谁能想到陈大刚这个做人家丈夫,做孩子父亲的,竟然真的可以完全断了何素芬母女俩的生活费,何素芬在几个邻居的帮忙下,才能找到过渡的工作,可是,刚做工,怎么会结钱,江听夏见她日子实在难过,不由得可怜她们母女,随手在口袋里掏了几块钱,“拿着买些吃的。” 何素芬知道这钱不该拿,邻居们已经帮了她很多,不然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只是,人穷志短,一旦没了钱,连下一顿都没有着落,还怎么顾面子,陈大刚不就是这样拿捏她的吗。 何素芬两只手接过钱,动作有些畏缩。 “我肯定会还你的。” 江听夏:“我不着急用钱,你等团里给你结了这几天的工资再还我就行。” 就这样,何素芬开始在团里看管戏服,又借到了钱,她和女儿至少不会挨饿,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何素芬又因为陈大刚断了家里的经济,给她难堪,不管她死活,何素芬更恨他了。 这下,何素芬对待陈大刚彻底冷了脸。 何素芬每天只做她和女儿的饭菜,没有陈大刚那份,她把做好的饭菜装在饭盒里,白天带着女儿工作,吃饭时就用热水温一温,等到工作结束,回到家,何素芬就跟女儿睡在一个屋里,至于陈大刚,他是饿了冷了都不关她事。 而陈大刚也并不关心何素芬每天早出晚归是干什么去了,想着,她不定是饿的跑哪座山上,挖野菜吃去了。 哼,她兜里一分钱都没有,看她能撑多久。 何素芬和陈大刚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两口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比陌路人还不如,谁也不愿多看谁一眼。 文工团的活儿是临时的,何素芬干了不到一周,团里就不用人了,给何素芬结了这段时间的工钱。 何素芬还了江听夏的钱以后,兜里还剩了三块五,她又开始发愁。 …… “我是不打算问陈大刚要钱了,掌心朝上问他要钱的日子难过,我这些天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和闺女,我觉得挺好的。” “我靠自己一双手吃饭,腰杆都硬了。” 楚丹听何素芬这么说,于是问道:“文工团那边的活儿停了,你有什么打算?” 何素芬说道:“我打算自己去找活儿干,前几天说是大食堂还招几个洗碗工,我打算去试一试。” 刘玉英劝了一句,“去食堂洗碗,那活儿可累,我跟前的牛婶子,张大姐都去干过几天,洗碗洗上一天就腰酸背痛,两只手都被水泡肿了,少有人能坚持下来的。” 何素芬却眼神坚定,“累不怕。” “以后再没人能一不高兴就把我和闺女饿死了。” 没几天,何素芬就去食堂上岗,除了洗碗洗菜,忙的时候也帮着打打菜,总的来说,何素芬对工作还是满意的,食堂还管饭,敏敏也能在食堂吃,娘俩就又省下一笔钱。 只是,食堂人多,这下何素芬就被来食堂打饭的陈大刚给发现了。 见何素芬站在窗口里,陈大刚反应过来了,好啊,他这段时间还纳闷,何素芬咋这么有种,跟他闹腾这么久还没来给他下跪认错,原来她是翅膀硬了。 陈大刚让何素芬把工作辞了回家,不许她在食堂洗碗,何素芬当然不肯,两人大吵一架,何素芬摔门进了屋。 陈大刚心想,女人自己在外头赚上钱了就是不一样,原来那么听他话的何素芬,他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被他指着鼻子骂,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一天天脾气大得很,还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敢摔门。 陈大刚一肚子气,又偶然遇见何素芬跟隔壁的江听夏和楚丹走得很近,他心想着,原来何素芬是跟她们两个学的,那些个治自己男人的招儿。 可他陈大刚不是瞿大同,更不是厉菖蒲,不吃女人这一套。 叫个女人骑在头上,被使唤的团团转,那不是大老爷们的样儿,他可还要脸。 …… “陈大刚,你找我有事儿?” 瞿大同看着堵住他路的陈大刚问道。 陈大刚眼尖看见了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厉菖蒲,于是也叫住了他。 “其实,我有个事要跟您和厉团长反应。” 第479章 不要只说他人的问题 办公室里,听完陈大刚反映的事情,瞿大同脸色一沉,脸黑乎乎的,“是吗?还有这个事。” 瞿大同和厉菖蒲交换了个眼神,瞿大同问陈大刚,“你是说楚丹和厉团长他媳妇小江,撺掇你媳妇跟你吵架。” 到底是领导媳妇,陈大刚也不敢把心里的不满说得太明显,委婉说道:“她们天天在一块待着,女人就爱说些家长里短。” 他又去骂自己媳妇,“都怪这个何素芬,她不知道在外头听见了什么,回到家成天跟我闹,我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陈大刚虽然嘴上是怪何素芬,可话里话外都表明是有人挑唆何素芬,而挑唆何素芬的人就是眼前这两人的媳妇了。 听到楚丹在外面给他惹事,瞿大同心里不大高兴,对陈大刚态度也不好,“你把话说清楚,你家有什么问题?闹到哪一步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陈大刚愁眉苦脸的,“我家那傻老娘们彻底撂了挑子,就会跟我吵架,家务活儿一点不做,我回了家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可不是过不下去了。” 一边听着的厉菖蒲,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手指点点桌面,不怒自威。 “既然是来反映问题,你就把话说清楚。” 厉菖蒲看了一眼陈大刚,眼神锐利,似乎一眼就能洞察人心。 “不要只说他人的问题,你有没有问题?还有什么没提到的?你爱人为什么这样?你家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压迫感,“发生什么事情总有个原因。” 陈大刚在一边站着,察言观色,看到厉菖蒲的脸色,他心里打鼓,心里暗暗猜想着,厉菖蒲这样是不是不高兴了。 这是陈大刚没有想到的。 在陈大刚看来,他不就是反应了一点小问题,他们回家好好管管自己媳妇不就成了,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还要问这么多有的没的。 厉菖蒲看向瞿大同,“听夏和嫂子不是会随便掺和别人家事的人。” “更别说,坏心思到要去破坏别人夫妻感情。” 听到厉菖蒲这话,被瞪了一眼,陈大刚吓得腿一软,“不不不,我不是说两位嫂子使坏,要破坏我们两口子感情,我就是……” 陈大刚磕磕巴巴说不下去。 其实,他就是觉得江听夏和楚丹帮着何素芬对付自己,让何素芬现在都敢跟自己对着干了,他心里不舒服,就找到厉菖蒲和瞿大同,想让他俩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家里那不老实的媳妇,他也好出一口气。 “就是什么就是,”瞿大同瞪了陈大刚一眼,他也听出厉菖蒲的意思了,是了,也不能陈大刚说啥是啥,陈大刚告楚丹的状都告到他这儿来了,不说别的,他脸上就怪挂不住的。 “陈大刚,你既然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给你解决问题,就不要藏着掖着。” 厉菖蒲和瞿大同到底是上级领导,往那儿一坐,自带威严,陈大刚被问了几句就扛不住了,老老实实把他家里的事情都交代了。 他说自己和何素芬前几天为了一点小事吵了一架,何素芬跟几个邻居女人,就包括江听夏和楚丹,几个女人嘀嘀咕咕的,何素芬回到家里后,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只会嗯,啊,哦的,根本不理他,两人于是又吵架。 本想着吵不了几天,到了每月给生活费的时候,何素芬兜里没钱也该跟自己服软了,谁知道不知道谁帮她把她送到大食堂洗碗去了,她这下自己挣钱自己花,翅膀硬了,一整天的家也不回,干脆连饭都不给他做。 陈大刚苦着脸,“眼看我这都家不成家了。” 厉菖蒲冷哼一声,“陈大刚,你自己听听。” “你们夫妻感情破裂,完全是你的问题。” 瞿大同也同意,“就是,明显是你的问题更大,你别往别人身上赖。” “该发生活费了,你一分钱也不给你媳妇,你什么混蛋玩意,还跑我俩这告状,你真好意思。” 陈大刚心里有意见,怎么能是他的问题呢? 但是对着厉菖蒲和瞿大同,他也只能闭嘴,不敢说什么,只是心里绝对不认同这话。 上次厉菖蒲也是见过陈大刚对何素芬呼呼喝喝的,他反问道:“你对你爱人那个态度,还想把日子过好?” 陈大刚当即就要反驳,“我对那老娘们……”突然被眼前两人一瞪,陈大刚住了嘴。 他不服地嘀咕,“我不就是吼了她几句,骂了她几句。” “瞿团长,厉团长,你们也是苦出身,你们知道呀,咱们乡下娶的女人不都这样,该打打,该骂骂,这一比,我对她够好了,我可从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办公室坐着的两人听到这话,颇有些无语。 厉菖蒲把脸偏到一边,看向窗外的景色。 瞿大同却躲不掉,看着自己的老下属,“你真好意思说这话。” “你媳妇跟了你也是受罪。” 没办法,厉菖蒲不是陈大刚的直系领导,他可以躲清闲,瞿大同不行。 他站起来,走到陈大刚身边,说道:“陈大刚,我劝你一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咱是文明社会,你别守着你那老一套,不打媳妇就是对你媳妇好了,你真混呐。” 瞿大同跟陈大刚说:“你要真想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你这破毛病得改,你以后得对你媳妇好点,别天天对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恶声恶气的。” 陈大刚低着头,这话却没往他心里去,他只问,“领导,那我这事该咋办?” 瞿大同有些头疼,“我给你想个招。” 第480章 搅黄工作 瞿大同和厉菖蒲一块下班回家,楚丹看见两人,大喊了一声,“瞿大同!” 她语气不好,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也和楚丹站在一块,两人都站在瞿大同家的院子外面,于是走了过去。 江听夏却瞪了厉菖蒲一眼。 厉菖蒲被江听夏一瞪,停下脚步,一个从来不苟言笑的人,此刻面上却露出尴尬的笑来。 “怎么了?不高兴?” 江听夏只看着他,并不回厉菖蒲的话。 楚丹看着瞿大同,“进屋,我有事问你。” 说完,楚丹跟江听夏也不看他俩,一起进了屋。 厉菖蒲和瞿大同表情讪讪,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进了屋。 …… 楚丹坐在沙发上,满是怒火。 她突然质问,“何素芬在食堂干的好好的,食堂负责人为什么突然把她辞了,不让她在食堂干了?” 瞿大同看了厉菖蒲一眼,两个男人的眼神里都露出些尴尬来。 瞿大同神色不大自然,他挠挠脑袋,“这是食堂的事儿,我又管不着那一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楚丹十分火大,“你少给我装。” “是不是你跟食堂负责人打的招呼,不让何素芬在食堂干活的?” 江听夏坐在楚丹身边,抬眼看厉菖蒲,眼里也带着生气,江听夏问他,“这事你也插手了?” 厉菖蒲不说话,只是伸手按了按江听夏的胳膊。 江听夏一把甩开他,“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你知不知道何素芬被食堂辞退以后,哭得有多伤心。” “她就指着这份工作养活她和她女儿。” 厉菖蒲在江听夏身边坐下,一只手按在江听夏的右肩上,安抚一般,“陈大刚家里的情况我们都大概了解了。” “在食堂做洗碗的临时工,又苦又累,何素芬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遭这个罪干什么,养活她们母女是陈大刚该做的,食堂的工作不做就不做了。” 江听夏拍开厉菖蒲的手,“你说得轻松。” “陈大刚他仗着几块钱就敢拿不发生活费威胁何素芬,他都这样做了,他能照顾好她们母女吗?” 厉菖蒲看江听夏真的生气,他就顺着江听夏的话说:“是,这是陈大刚的问题。” 他又说:“老瞿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以后再不敢这么犯浑。” 瞿大同接话道:“是啊,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楚丹指着瞿大同,“你教训过他了,你以为你说的话是圣旨,陈大刚他能听你的。” “何素芬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里走出来,她能自食其力,你非要把她逼回去受罪,你们太欺负人了。” 瞿大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烦躁,“哎呀,这是陈大刚两口子的家务事,你们两个就不要掺和了。” “越掺和越乱。” 楚丹骂瞿大同,“就许你们助纣为虐,不许我们伸张正义。” 瞿大同指着楚丹,“你懂个……”他看了一眼坐在楚丹身边的江听夏和厉菖蒲,又改了口,“你什么都不懂。” “陈大刚都反映到我那里去了,说他们家都要过不下去,家不成家了,我能不管吗?” “陈大刚可说了,就是你们在背后撺掇何素芬的。” “我这还不是给你们打圆场。” 瞿大同瞪大了眼睛,“真把人家两口子搅的过不下去了,你们心里能好受。” 楚丹骂,“过不下去了,那是陈大刚他活该,他欺负他媳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有一天不愿意跟他过了呢。” “你这是什么话,”瞿大同说道:“俩人孩子都有了,能说不过就不过了。” “你们别折腾那没用的。” “让女人们住进家属院,是为了照顾男人的身体和生活,让他们更好的工作,打仗,他家里搞这么一出,让陈大刚怎么安下心训练,做任务。” 楚丹气得不行,“他犯了错,他还有理了,他还需要保护了。” 她逼问瞿大同,“你现在就跟食堂负责人打招呼,再把何素芬叫回去工作。” 瞿大同不同意,“那样不行,我都答应陈大刚了。” 楚丹眼睛都瞪圆了,“有什么不行的,你就说,陈大刚和何素芬他们闹成这样,是谁的错?” 瞿大同撇了撇嘴,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是,是陈大刚犯了错,可是,”他话锋一转,“他现在知道错了,他跟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的对他媳妇孩子的。” 江听夏冷哼一声,手指头指在厉菖蒲肩膀上,“跟你一个调调。” “我看你们就是臭男人护着臭男人。” 厉菖蒲去抓江听夏的手指,“我……” 他想说自己冤枉,陈大刚的事情他顶多算知情。 这边楚丹听了,抢先接话道:“对,他们就是臭男人护着臭男人。” 楚丹拉着江听夏就出门,“他们不管,我们自己想办法。” 楚丹怒气冲冲,“我肯定要给何素芬再找个活儿干,只要她能自己赚钱,哪怕是只够吃饭的,都是她的底气,能让她在陈大刚面前抬头挺胸做人。” 瞿大同朝楚丹喊,“你去哪儿?我说你大着个肚子乱跑啥?” 楚丹头也不回,“今天我跟听夏住。” 要追出去的厉菖蒲停下了脚步,楚丹又要跟他媳妇一起住,那他呢。 厉菖蒲朝瞿大同耸耸肩,“都跟你说这行不通,冒冒然把何素芬的工作辞了,逼她回家。” “现在怎么处理?” 瞿大同看着楚丹离开的方向,“陈大刚求到我头上了,我也不能装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楚丹她们会为这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 楚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给何素芬介绍什么工作,什么食堂,学校,文工团,只要瞿大同他们不改变想法,一通电话就能把何素芬的工作搅黄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对何素芬这样没文化没技术的家庭妇女来说,就更困难了。 “我还想说找我娘家帮帮忙,看我大哥大姐他们厂里有没有空缺,只是通勤时间太长,何素芬又要照顾女儿,来来回回的不方便。” 楚丹愤愤不平,“这个瞿大同,瞎搅和什么,害的人家在食堂做不下去。” “搞得我现在想起何素芬母女心里都怪愧疚的。” 江听夏听着楚丹说话,眼神落在软凳上服装厂寄来的样装上。 服装厂? “有了,”江听夏笑起来,“我知道给何素芬介绍什么工作了。” 第481章 牵线搭桥 江听夏给服装厂的张经理写了信,她记得这一批打版的新衣上面的装饰是需要工人手工来做的,活儿很碎,服装厂大多是机器处理,一旦需要人工做细致活儿,很容易人手不够。 江听夏就问张经理需不需要人手,她推荐何素芬。 有江听夏的推荐,张经理自然是忙不迭同意了,毕竟厂里有什么技术难题都要找江听夏解决,这会儿有她推荐的人负责衣裙缝制,还给厂里省了不少事。 没过几天,服装厂就寄来了一批需要缝制的衣服,江听夏她们数过了,这批衣服有三百件,服装厂讲好了价格,缝制十件衣服算一毛钱,这样一来,这样一批衣服,何素芬可以赚到三块钱。 江听夏简单指导了何素芬,何素芬在家就是经常做针线活的,这事情对她来说不难,何素芬很快就上手了。 这下,何素芬只需要待在家里,不用外出,就能一边照顾女儿,一边把钱给赚了,而且这是江听夏联系服装厂找来的活儿,瞿大同他们管不着,陈大刚就不能随意找人辞退她了。 江听夏把家里的缝纫机都借给了何素芬,金小文在江听夏这儿已经出了师,用缝纫机小菜一碟,由她负责教何素芬。 何素芬很好学,在缝纫机前,一做就是一天,连晚上睡觉双脚都在无意识踩缝纫机。 她拼命想要学会这门谋生的手艺。 这活儿刚上手,这样一批衣服何素芬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完成,后来慢慢熟练,她一周就可以交货,相应的,收入也越来越多。 何素芬交货并且拿到服装厂第一笔收益的时候,她拿出其中的两块钱要给江听夏,她说这钱不多,因为她用了江听夏家里的缝纫机,而且这活儿还是人家帮忙介绍的,是她的心意。 江听夏不缺钱,何况一开始她帮何素芬也不是为了钱,所以不收这笔钱,何素芬坚决要给,推来推去的,江听夏就叫何素芬把这钱给了金小文,算她这段时间教何素芬使用缝纫机的辛苦费。 何素芬日子苦尽甘来,新工作不但比以前在大食堂赚的多,而且在家里就能上班,她能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女儿,何素芬很满意了。 慢慢的,何素芬在家里做手工能赚些钱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还有人上门来找何素芬,希望自己也能跟着她一起缝制衣服赚钱。 何素芬就找江听夏商议,江听夏一开始没答应,只是后来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 工作岗位不多,不是所有的军属都能分配到工作,而且女人们还要操持家务,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在家里忙碌,这样一来,家属院里大部分都是单职工家庭,一家老少的吃穿用度都指着男人们那一份工资,许多人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看何素芬坐在家里就把钱赚了,越来越多的人踏破门槛,求何素芬帮忙带带。 江家老爷子是最顶尖的商人,江听夏跟在江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即使从小到大并没有要走做生意这条路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坐不住了,有需求就有市场,那么,就一定有利润。 江听夏和这些想要跟着何素芬干的女人们聊了聊,她们有的想补贴家用,有的想攒些私房钱,毕竟还是自己赚的钱花起来腰杆才硬,总之,都是诚心要做这份工的。 江听夏去了服装厂一趟,和张经理谈了更多的合作。 大院里的女人们突然忙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妇女用空闲时间赚钱,而江听夏这边,每十件衣服抽两分钱提成,一个月下来,抽成就有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只是,做这份工还是有门槛的,仅限于家里有缝纫机的妇女们可以接活,其她没有缝纫机的女人们只能看别人赚钱干瞪眼,着急也没办法。 而江听夏是靠分成赚钱的,这就意味着人越多,交的货越多,她就赚的越多,如果没有缝纫机的几十个大嫂大姐都可以加入,那么她的收入还会再翻几番。 江听夏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 江听夏看着在床上翻书的厉菖蒲,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眼波流转,眸光潋滟。 厉菖蒲还奇怪,江听夏怎么突然主动跟他这么亲密,他合住手里的书,笑着去抱江听夏,“怎么了?” 江听夏贴上他的肩膀,“我记得当初给大姐找工作的时候,你说部队的工作岗位很紧缺,要是现在有个办法,能解决好多大嫂的工作问题,给她们的小家增加收入,这算不算做好事。”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脸上笑容未散,却皱起了眉,“你脑袋瓜里又琢磨出什么东西了?” 江听夏朝他嘻嘻笑,厉菖蒲越发觉得不对劲。 “前段时间不是跟服装厂合作,给十几个大嫂安排了一些碎活,大家反应很好,后来大院里的好多人都来找我,她们没有缝纫机,但是也想做这份工,而且人还不少呢,我估计了下,能有几十个人,我就想着,”江听夏看了看厉菖蒲的脸色,试探地说道:“你能不能帮我跟后勤部的人牵个线,我想跟他们反应这个问题。” 厉菖蒲坐起身,表情正经了几分,“你找后勤部的人干什么?” 江听夏一脸胸有成竹,“如果他们能批出几间屋子,我可以跟服装厂那边谈合作,租一批他们厂里老旧的缝纫机,再开几条生产线,把招来的嫂子分组,一组负责成品的一部分,这样出师快,效率也快。” “可以提供很多岗位,也可以缓解后勤的压力,我觉得后勤会考虑的。”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小表情带着恳求,“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牵线搭桥了。” 厉菖蒲大手按着江听夏的脑袋,声音不似平时在家里和江听夏说话时那样随和,声音低沉严肃了些。 “我想想。” 第482章 闹意见 厉菖蒲仔细想清楚了这事的可行性,江听夏所说的可以给更多家属提供岗位是很有必要的事情,而江听夏在其中,按她所说的,是可以小赚一笔。 江听夏的顾虑就在这儿了,小活儿没人在意,如果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万一冷不丁被谁举报,她和手底下这些大姐嫂子都要倒霉,但是如果有部队支持,这件事情就不算是投机倒把的牟利事件,而是名正言顺给许多军人家属提供了工作岗位。 这个忙,他还是要帮的。 江听夏做的事情不正规,他也同样不放心。 厉菖蒲安排江听夏和后勤负责人见面,聊过之后,后勤部门评估可行性。 他们那边也是愿意的,毕竟很多家属安排不了工作,他们也很是头疼,后勤本来都打算把空闲的小活动室腾出来给家属们放缝纫机用了,只是,突然被人提了意见,批地的事情就卡住了。 …… 给后勤提意见的是马大志和陈大刚他们几个男人,说好听点是提意见,其实就是强烈地不同意后勤给江听夏这边批地,他们不允许开设这个所谓的什么妇女制衣间。 制衣间招女工,女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家里的这些男人就有不乐意的了。 陈大刚就不说了,他打心底里认定何素芬是跟着江听夏和楚丹学的,非憋着一口气把何素芬逼回家去。 马大志那次一回家,就见自己媳妇踩着缝纫机忙活,他大爷一样瘫坐在床上,喊媳妇给自己端饭。 马大志媳妇忙得很,她要赶着多做几件衣服,多做衣服多赚钱。 马大志只听他媳妇敷衍道:“饭在锅里,你自己拿出来吃。” 马大志不乐意了,他在家里什么时候不是当大爷。 家里还有这样情况的几个男人一拍即合,他们一致认为,这院里的风向变了,兜里有两个钱,女人都硬气起来了。 要说她们赚那块儿八毛的,也顶多是家里多吃几顿肉的钱,可是女人们自己能赚钱,心态那是完全不一样,由此,家里的夫妻关系也隐隐有了变化,要知道,以前可是完完全全由男人主导的滋润日子。 这样一来,这帮做惯大爷的男人们生活质量可是一落千丈。 就比如那次马大志因为自己媳妇谢大姐在他岳母过生日的时候,给了岳母五块钱,马大志回来就责怪谢大姐大手大脚,一出手就是五块钱,谢大姐直接吼回去,叉着腰说那是她自己赚的钱,她爱给谁给谁,马大志听了,屁也放不出来一个。 马大志他们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所以他们强烈抗议后勤给女人们批地,反对后勤支持她们自己用业余时间赚钱的方案。 …… 瞿大同看着站在走廊吸烟的厉菖蒲,走过去,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咋?怎么躲我这儿来了?今天又让人堵办公室了?” 厉菖蒲递给瞿大同一支烟,瞿大同吸了一口说道:“既然这么多人不愿意,反应这么强烈,要不你劝劝你媳妇,别开那个什么制衣间算了。” “省的马大志那伙人天天去你办公室耍无赖。” 马大志陈大刚这伙儿人是铁了心不许开制衣间,陈大刚给马大志想了个招,让他去找厉菖蒲,他告诉马大志,厉菖蒲的媳妇江听夏才是管制衣间这事的,只要闹得厉菖蒲没办法,惹得他心烦,他回去跟江听夏一发脾气,制衣间就开不下去。 瞿大同劝道:“两口子的事儿最难弄,这帮人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媳妇赚制衣间那块儿八毛的,你趟这浑水干什么?” 厉菖蒲眸子暗下来,吐息之间,烟幕缭绕,“你就说这是不是件好事?” 瞿大同想想,只得点头,“自然是好事。” 厉菖蒲指尖夹着香烟,“是好事不就得了。” 瞿大同言语间带着劝告,幽幽说道:“制衣间顺利办成还好,办不成,事情闹大了,你作为牵线搭桥的人,一旦造成恶劣影响,你做这事是要担风险的,你心里不是不清楚。” “不值当。” 瞿大同看向厉菖蒲,“我的意见是,既然有反对的声音,趁这会儿地都还没批下来,这事就到这儿止步算了。” “不行,”厉菖蒲脸上并没有什么沉重的表情,反而一派轻松,像说一件小事,“我答应我媳妇了,她没找我帮过什么忙,我肯定不能把她的事儿给她办砸了。” …… “听夏,后勤批地的事情有消息了没有?” 江听夏回答楚丹,“没有呢,我也奇怪,当初那边说一周内会给答复,怎么都现在了还没有消息。” 楚丹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别人,凑到江听夏跟前,“我听到一点风声,说是有几个人不愿意你开制衣间,所以在背后捣乱呢。” “还有这事?谁不愿意?” 楚丹回答道:“有几个嫂子家的男人,谢嫂子的男人马大志闹得最凶,谁知道他们抽什么风。” 楚丹又告诉江听夏,“他们不但去后勤那边闹,瞿大同还告诉我说,马大志这伙儿人还去找你家厉团长了。” 江听夏紧张起来,“他们干什么了?” 楚丹只说:“你别紧张,他们也不敢干什么,就是一连好几天往你家厉团长办公室一坐,诉苦呗。” “其实就是暗戳戳的抗议,施压,想通过你家厉团长让你停办制衣间。” 江听夏眉头紧蹙。 楚丹:“瞿大同跟我说,这伙人难缠得很,害的你家厉团长天天还要抽空应付他们,安抚他们的情绪。” …… 服装厂送来新一批需要缝制的衣服,好多人排队拿了衣服再去登记,江听夏叫住了排队要领衣服的谢嫂子。 “小江,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听夏也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说道:“嫂子,您爱人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是什么话。” 谢嫂子如今靠江听夏吃饭,自然对这话紧张的不得了。 第483章 说亲 江听夏于是说起自己打算办制衣间的事情,十几位嫂子听了,顿时高兴起来,纷纷表示,“这是好事啊,制衣间开起来,更加正规,她们也能稳定赚钱。” 江听夏等众人讨论完,又说:“但是有好几位家属对这件事情很抗拒,还去后勤部投诉我。” 江听夏跟谢大嫂说:“尤其是您爱人。” 她说:“我本来觉得服装厂的零活儿能帮大家多一些收入是好事,没想到造成了这么不好的影响,大家心里既然不愿意,我想这件事还是算了,谢嫂子回家也跟您爱人说,让他放心,这制衣间不开了。” 江听夏跟众人宣布,“还有,这也是服装厂最后一次跟大家合作了。” “别呀,”这话一出,人群中哀嚎一片,就立刻有人说道:“谁不愿意开制衣厂啊,真是坏了良心。” “是啊,我好不容易靠做零活赚了点钱,谁挡我赚钱我跟谁急。” 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姐说道:“我做这活儿,已经攒下私房钱了,虽然不多几块钱,但是兜里有钱,我几十岁的人了,这才知道啥叫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小江,你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啊。” 谢大嫂也急了,先安慰情绪低落的江听夏,“小江,你别生气。” “我也不知道我家老马抽的什么风,这样,我这就回家找这老不死的东西去,让他消停点。” 谢大嫂急忙走了,众人又急着往江听夏身边挤,七嘴八舌叫她千万要继续帮她们跟服装厂合作。 江听夏一脸累极了的模样,“我也知道各位大嫂想做这份工,只是,制衣间这个事情,哪怕只有一个人有反对的声音,我都是办不下去的。” “希望大家理解。” 众人听了,也没法再劝江听夏,嘴上把反对办制衣间的那伙人狠狠骂了一顿。 有几个嫂子低着头,咬着牙,想着自家对自己做服装厂这事不情不愿的家里男人,都怪家里这臭老爷们坏事,头发短见识更短的玩意,不行,心里有数的几个大姐大嫂气势汹汹回家去了,当晚,大院里有几户人家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其中就包括谢大姐和马大志家。 …… “听夏,你怎么来了?” 江听夏推开门,环顾一周,这还是第一次到厉菖蒲办公的地方来,窗明几亮,井井有条,而且,办公室里只有厉菖蒲一个人。 “我下班早,就过来等你一起回家。” 厉菖蒲叫江听夏,“进来坐。” 关了门,江听夏开心地像扑到厉菖蒲身上一样,问他,“今天还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厉菖蒲挑挑眉,“你知道了?” 江听夏抱着手臂,“你还想瞒我,我什么不知道。” 厉菖蒲笑笑,走到桌边给江听夏倒水,边回答道:“今天没有。” 厉菖蒲还有心情调侃,“他们可能天天到我这儿来,累了烦了,就不来了。” 那就好。 江听夏高兴起来,去推厉菖蒲,“别倒水了,我不渴,你赶紧去忙你工作,然后下班回家了。” “别让我等太久。” …… 两人刚走出大楼,厉菖蒲就看见这几日熟的不能再熟的那张面孔。 只是,他一见厉菖蒲和江听夏就背过身去,鬼鬼祟祟的。 厉菖蒲出声喊住那人,“马大志。” 马大志捂着脸转过身,看看江听夏,眼底一闪,活像被针扎了一样,又看向厉菖蒲。 “厉团长。” 厉菖蒲问,“你躲什么?” “我……”马大志面对上级询问,只得慢慢放下捂住他脸的那只手,只见他半边脸上有几道十分明显的被人挠了的印子。 江听夏很不给面子,噗嗤笑出了声,表情略有几分夸张,“哎呀,你的脸是怎么了?” 厉菖蒲用胳膊碰碰她,示意这样不礼貌。 江听夏捂着嘴,不过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看热闹一样去看马大志被挠花了的脸。 厉菖蒲皱起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马大志没脸见人的样子,眼神躲闪,“没,没咋,就是跟媳妇吵架了。” 马大志走远了,厉菖蒲才看向江听夏,“怎么回事?” 江听夏刚想摇头,厉菖蒲就看着她说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不然刚才你就不至于笑出声了。” 江听夏于是说起昨天的事情。 “我跟家属院的大嫂们说了,如果她们家里人反对,以后和服装厂的合作就此断了,我也不会再插手。” 江听夏憋笑辛苦,脸颊都泛着粉,“马大志他估计是被谢大姐教训了。” 江听夏看向缩着脖子跑远的马大志,“我看他这下也该老实了。” 厉菖蒲本来不想笑,却还是被乐不可支的江听夏逗乐,“所以你今天专门来我这儿看热闹。” 他牵起江听夏的手,拉着人离开,“好了,别笑了,回家了。” …… 没了反对的声音,没过几天,制衣间红红火火开了起来。 后来,陈大刚在长达一个多月的夫妻冷战中,察觉到了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何素芬已经不是原来以夫为天,一无所知的何素芬了,瞿大同把陈大刚叫去教育了一通,陈大刚也就顺坡下驴跟何素芬服了软。 两人的日子回归了平静,只是,陈大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何素芬说话做事那么不客气。 不过,受过的伤会永远留着疤痕,不疼只是因为不想不碰。 他们的日子看似平稳,只是有一次何素芬跟楚丹她们闲谈的时候,说起陈大刚以前用买米买面的生活费拿捏她,冷眼旁观她们母女饿肚子,何素芬说,那一次,陈大刚伤透了她的心,她恨他一辈子。 何素芬跟陈大刚将就过也只是因为女儿敏敏,刘玉英说得对,她不会轻易腾地方,让陈大刚美美娶个小的进门,再给她闺女生一堆弟弟妹妹,她女儿还要用陈大刚的名额念子弟学校,以后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的嫁妆,陈大刚都得负责任。 …… 晚饭后 孩子们都进屋写作业,温书,厉菖蒲让江听夏和厉大花留下,他有事要说。 三人围着茶几坐在沙发上,厉菖蒲开口说道:“今天,齐大海来找我说亲。” 第484章 嫌弃拖累 江听夏一时惊讶,看向厉大花,只见她脸噌的红了,露出羞涩来。 厉菖蒲又说,“齐大海托我问问大姐的意思。” 厉大花有些局促,随即说道:“他不嫌弃我,我不嫌弃他,我们两个就一块凑活着过。” 江听夏听厉大花这意思就知道厉大花心里是愿意的。 她推推厉菖蒲,“大姐愿意了。” 江听夏走到厉大花身边坐下,发自内心的高兴,“大姐,恭喜你,要做新娘子了。” 厉大花用手背遮了遮发烫的脸蛋,瞧着也是高兴的,一脸的笑模样,“一把年纪了,什么新娘子。” 江听夏扶着厉大花的肩膀,亲昵的不像大姑子和弟媳妇,倒像是一对姐妹,“大姐你还这么年轻,干嘛说自己一把年纪,把自己说成老太婆一样。” 厉大花也是笑,她结了两次婚,做了两次寡妇,所有的心力都耗尽了般,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老的不得了了,可是仔细想想,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 …… 看厉菖蒲靠在床背上发呆,江听夏手指点在他脸颊上,笑着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厉菖蒲看着有些烦恼,“你觉不觉得我姐和齐大海的事儿太仓促了。” 齐大海上午找他说亲,下午厉大花就同意了,这才没几天,齐大海都开始给他家送礼,谈领证的事儿了,快得跟坐火箭一样。 江听夏问他,“你觉得齐大海这个人怎么样?” 厉菖蒲想想,“人不错。” 要不然齐大海找他说亲的时候,他就回绝了,不会跟厉大花说。 “那不就行了,你都说齐大海人不错了,还有什么好烦的。” 江听夏说完看着他笑,“你还没看出来?” “什么?” 江听夏笑他迟钝,“那天你跟大姐说齐大海要说亲,大姐一点都不惊讶,就跟早知道这事一样,直接同意的,估计他们两个人私底下都谈好了,只是从你这儿走个过场。”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不管你怎么想,大姐和齐大海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厉菖蒲硬是想不出来厉大花和齐大海有什么旁的接触,笑了几声,“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厉菖蒲这样的反应,说明他对厉大花和齐大海在一起的事情是不反对的。 于是两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办婚事,也定好了领证和摆酒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齐大海出了事。 厉菖蒲递消息回来,说是齐大海往山里运送物资的时候,遇上恶劣天气,连人带车摔下了山沟,他已经先去医院看情况了。 厉大花在家里急得六神无主,江听夏看她短短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瞧着人就憔悴得不像样了,看着跟老了五六岁似的。 好在齐大海人还是救回来了,只是,瞎了一只眼睛。 厉大花还有齐大海的女儿和儿子都去医院照顾齐大海,直到他身体恢复过来。 虽然残疾了,但好在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齐大海因公致残,在考虑他个人意愿的前提下,部队把他安置在他老家的草原牧场做厂长,算是很好的待遇,只是这样一来,他就需要调回原籍,而他的妻子孩子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 就在齐大海跟厉大花说起这件事,希望她带着孩子跟自己一起离开的时候,厉大花沉默了,她没有表态。 而且,厉大花不知道是怎么了,在齐大海出院以后,就很少再跟齐家的人接触。 甚至就像故意躲着齐大海和他的一双儿女一样。 厉菖蒲去看望齐大海的时候,齐大海眼巴巴望着他身后,江听夏和厉菖蒲都知道他是在等厉大花,一时也不知道该跟眼前这个还卧病在床的男人说什么。 …… 两人从齐家出来,厉菖蒲表情不大好看。 “大姐是怎么了?我叫她来看望齐大海她都推三阻四。” 他似乎有些恼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姐难道是嫌弃齐大海现在这个身体情况?” 江听夏也隐隐察觉到了厉大花的反常,她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 “齐大海现在是残疾人,嫁给这样的人,生活中就是拖累,大姐这么想其实也情有可原。” 厉菖蒲按着自己的眉心,眼里带着几分纠结,“两家已经说好了结婚事宜,大姐和齐大海他们之间和结为夫妻只差领证,这跟结婚没多大区别,大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 江听夏为厉大花说话,“没领证就是没结婚,口头上说的到底不作数。”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好半天才说:“大姐不能这样做,这太没良心了。” “齐大海是因公致残,是为了执行任务,他已经遭受了这样的不幸,如果大姐在这个时候抛弃他,对他来说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这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毁灭,让他怎么撑下来。”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的胳膊,“我知道你可怜他,敬佩他,他是你的好同志,我刚才进门,看到齐大海裹着纱布的眼睛,又听他问大姐的消息,我也很不忍,可是,”江听夏又说:“你不能叫大姐去牺牲她的后半生照顾一个残疾人,你要她怎么办,那样的日子太辛苦了,她本可以找一个正常人安稳度日的。” 江听夏提醒道:“厉哥,你和大姐才是一家人,你要为她着想。” 厉菖蒲面色纠结,“我要跟大姐谈一谈。” …… 厉菖蒲和厉大花进了书房,江听夏本想离开,厉菖蒲叫住她,“你不用走。” “这是家里的事情,没什么要回避的。” 厉菖蒲看着面容憔悴的厉大花,问道:“大姐,关于你和齐大海的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你还愿意跟他在一块吗?” 听他这么问,厉大花手指猛然攥紧了衣服下摆的布料,面色很是痛苦,片刻后,她摇摇头。 厉菖蒲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失望。 “我知道了。”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似乎说这话很是艰难,违心,却不得不尊重厉大花的选择,“我会跟齐大海说清楚的,你们之前的婚事就当没这回事。” 第485章 别放弃你自己 厉菖蒲说完,厉大花坐在那儿呜呜哭泣起来,听着伤心至极。 厉菖蒲没有安慰,起身,大步流星推门离开。 江听夏追上去,“你干什么?” 她指责道:“大姐在哭,你的态度让她很伤心。” “你在责怪她。” 厉菖蒲站在客厅里,看着书房沉默了许久,书房门内传来厉大花伤心的哭声。 “我是太失望了。” 江听夏无奈道:“其实,大姐做出的选择再正常不过了,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如此,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认同大姐的选择?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无情无义?”厉菖蒲问道。 “那是她自己选的另一半。”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不该这么激动,说出这种话。 压了压心中的情绪,厉菖蒲的语气恢复平静。 他说:“不是谁都如此,我绝不会这样。” 江听夏看了眼前生闷气的男人一眼,“人多为自己着想一些是没有错的,别拿你的标准要求大姐。” 一声无奈的叹气过后,厉菖蒲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去跟齐大海说,婚事取消,当机立断好过拖泥带水,大姐的态度,他应该也猜到了几分,我不想再看他眼里带着期望的那个样子,太残忍。” 厉大花也走出了书房,往自己房间里走,江听夏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关心道:“大姐,你还好吗?” 说着她偷偷拉了拉厉菖蒲的衣袖,示意他说些什么,跟厉大花表达歉意。 “大姐,我,尊重你的选择。” 见他半天就说了句这个,厉大花听了还是伤心的不得了,没有半分好转,江听夏赶忙接话道:“大姐,厉哥的意思是,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什么时候都站在你这一边。” 厉大花眼睛哭得通红,“听夏,菖蒲,我想回老家去。” 江听夏不知道厉大花为什么突然说要回老家住,这段时间厉大花明显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生活工作都已经步入正轨。 江听夏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厉大花抹着眼泪,“我这人天生是个倒霉蛋,谁挨我谁倒霉,我还是离你们都远点。” 这话一出,江听夏和厉菖蒲对视一眼,情况不对。 江听夏走上前,“大姐,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听不懂?” 厉大花心如死灰,“我不吉利,打小娘就没了,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村里人那会儿都说我命不好。” 江听夏和厉菖蒲已经不高兴了,“村里那些人是乱嚼舌根,这种话怎么能信呢?” 厉大花却摇头,“不,不光村里那些人这么说,后来村里来了个算命的,那人指着我说我不吉利,还说我克夫。” 她苦笑道:“你们也知道了,我已经死了两个男人,我一开始也不信那算命的人的话,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厉大花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来,“还有齐大海,他才刚跟我好没几天,命都差点丢了。” “我不能再害他。” 厉大花叹口气,心里荒凉一片,“算了,以后我都自己过,不祸害别人了。” 江听夏问道:“大姐,你是因为那些个什么算命人说的瞎话,才在齐大海出院以后不愿意和他在一块的吗?” “你根本不是因为嫌弃齐大海残疾?” 厉大花摇摇头,“不,我不嫌弃他,他是瞎子我也不嫌弃他。” “没了一只眼睛不算什么,命保住了就好,他刚出事那会儿,我跪在地上求菩萨,只要他能好起来,我就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跟他好。” 江听夏和厉菖蒲的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来,两人看着厉大花进了屋子,她的背影看着就像落日夕阳,一个人的精神已经完全坍塌成一片废墟。 他们不该用恶意去揣测厉大花的想法,明明她默默忍受着心如刀绞的痛苦。 …… 厉大花在院外的菜地里忙活,厉菖蒲和江听夏走过去。 厉菖蒲顺势舀起一盆水浇在菜根上,他不大好意思开口。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厉大花的眼睛还带着些红肿,她小心翼翼开口道,“大姐,齐大海那边也该启程回老家去了。” 说完这话,两人就见厉大花浇菜的手一抖。 江听夏和厉菖蒲对视一眼,她问,“大姐,你是真的想好了?你要是舍不得齐大海,现在还有机会。” 见厉大花沉默不语,江听夏劝道:“大姐,齐大海受伤是意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克夫’,都是那些骗子说来吓唬人,骗钱的。” “可是,”厉大花眸子暗下来,“小文,小宝他们的爹都没了。” “万一呢。” “我再嫁给齐大海,就是害他了。” 厉菖蒲把水瓢扔回水桶,“大姐,什么是命!” “爹当初给你定亲,不看对方的人品家境,明晃晃谁出的起定亲钱就把你嫁给谁,小文爹为了娶媳妇,欠了一屁股饥荒,为了还钱,去做最苦最累的砸土方,在工地出了意外人就没了,小宝小玉的爹,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人病歪歪的,这才会三十多了还没结婚,爹收了金家的钱又把你嫁过去,没几年他人就不成了。” “这哪一个是你的命!” 江听夏拉拉情绪激动的厉菖蒲,又对厉大花轻声细语,“大姐,厉哥他是心疼你,为你着急。” “不过,大姐,他说的都是实话。” 江听夏又说:“大姐,你想想,别人污蔑你,打压你,他们刻薄,恶毒,说你克夫,不吉利,你怎么也这么想呢,这不是跟着别人一块欺负自己嘛。” 厉大花眼睛一热,“我是不敢试,我怕害了别人。” 江听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她的心,沉默片刻,她看见地下一抹亮色,一块青砖,周围生着七八朵指甲盖大小的野花,随风轻摆。 她蹲下身,挪开那块青砖。 厉菖蒲和厉大花并不知道江听夏在做什么。 江听夏叫两人来看,青砖地下是一片黑土,毫无生机。 厉菖蒲问,“看什么?” 江听夏叫厉大花,“大姐,你是花儿,这也是花儿,你看,这些花儿都围着青砖生长,我想,这些野花的根可能就在这青砖下,它们生来就被这青砖死死压着,这砖块就是它们的命。” 江听夏摸了摸手边一朵白色的小花,“它不知碰了多少璧,才绕过了这坚硬的砖块,破土而出,从此享受阳光和雨水。” “芸芸众生,天地之大,老天爷不会为难任何的生命,也不会看顾任何的生命,若是被命压着,那是不幸,可没路了就不走了吗,不去尝试,那才是永远被命压着了。” “大姐,永远别放弃你自己。” “问问你的心,你想要的是什么?” 第486章 要想我 厉大花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厉菖蒲和江听夏就带着她去和齐大海见一面,两人一见面谈了几句,厉大花就哭的不成样子,她还是舍不得齐大海的。 齐大海说他不信什么‘克夫’这回事,那是无能的软蛋赖给女人的,只要厉大花不嫌弃他是个瞎子,他就敢跟她在一块。 厉大花和齐大海如期领证,只是酒席不能办了,齐大海带着厉大花和几个孩子回到了草原老家,要在老家摆酒席。 厉菖蒲这边工作太多,走不开,两人不能送厉大花出嫁,厉菖蒲就和江听夏商量从家里拿出三百块给厉大花做嫁妆,江听夏倒是没意见,她还觉得厉菖蒲作为厉大花唯一的弟弟,只给三百块钱压箱底显得不大重视厉大花的婚事,她还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对黄金龙凤手镯一起送出去。 这黄金龙凤手镯金光闪闪,足有三指宽。 厉菖蒲也觉得太豪横,“送大姐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 江听夏把手镯拿给厉菖蒲看,“金灿灿的,结婚了送这个多喜庆。” 她笑意盈盈,“怎么?这可是送大姐的,我都舍得,你还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厉菖蒲看她,“这是你的东西。”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江听夏把手镯放进木盒里装好,递给厉菖蒲,“你以后多多的赚钱,多给我买些漂亮首饰就行了。” 这是江听夏对厉大花的心意,厉菖蒲也没再推辞,只在心里记下,他把手镯接了过去,“你喜欢就买,家里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只是,”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时,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骄傲,“现在你赚的比我还多。” 江听夏扬了扬脑袋,一副得意的模样。 江听夏不仅是翻译院的翻译顾问,文工团那边也时不时去上班,现在又加上制衣间和服装厂的合作,算下来,可不是比厉菖蒲赚的多。 …… 厉菖蒲和江听夏送厉大花和几个孩子坐上了去齐大海老家的火车,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厉菖蒲打开电灯,江听夏走进来,见他站在客厅不知道在想什么,唤了他一声。 “你在想什么?” 厉菖蒲看着空荡的屋子,说道:“以前孩子们在屋里蹦蹦跳跳的,家里挺热闹,现在大姐带着孩子们走了,还觉得这屋里空荡荡的。” 因为幼年丧母,亲爹后妈对他一天三顿毒打都是常事,能有什么感情,就这样忍饥挨饿,野草一般的长大,厉菖蒲这个人外表看着冷,其实他心里是最渴望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的,他想和江听夏生一屋子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们携手相伴,生儿育女,家里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在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大姐和小文他们刚走,你不习惯。” 江听夏在门口换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啪嗒啪嗒走进洗漱间洗手,哗啦啦一阵欢快的水声,她又冲门外喊,“我饿了,晚饭吃什么?” 屋子的冷清瞬间消散,霎那间一切都鲜活起来。 厉菖蒲嘴边勾起一抹笑。 听江听夏嚷嚷自己肚子饿,他想,算了,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她还是个孩子样。 厉菖蒲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着洗漱间的门,问屋里的江听夏,“你想吃什么?” 江听夏用凉水在脸上拍拍,走出来,手指一拧打开了电风扇,半人高的风扇呼呼地响了起来,她把脸凑上去。 “呼,凉快了。” 厉菖蒲去拉她,“别靠风扇那么近,吹得头疼。” 江听夏被他拉得只得往后挪挪,她抱怨,“天气越来越热了。” 不止孩子脾气,还是孩子口味,她说:“晚上吃些凉凉的才好,要不我没胃口。” …… 厉菖蒲收拾行李,江听夏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他念叨着,“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一日三餐按时吃,晚上睡觉要关好门窗……” 江听夏不愿意听,“好了,你说了很多遍,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厉菖蒲不再念叨。 “以前家里有大姐,有小文他们几个孩子,我还不担心,现在把你一个人放在家,真怕你有什么情况。” 江听夏笑眯眯凑上去,“这么担心,那你就别走了。” 她晃晃厉菖蒲的胳膊,“你在家陪我不就好了。” 她这么一撒娇,厉菖蒲突然觉得手里的行李有千斤重,就走不了了。 但他只能拒绝。 “不行。” 轻哄的声音带着无奈,“这几天我要出省开会,这是工作。” 厉菖蒲拍拍江听夏的手背,再次叮嘱,“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找老瞿他们帮忙。” 门外的汽车到了,厉菖蒲拎着行李出门,江听夏跟在他旁边,眼里都是不舍。 警卫员接过行李,厉菖蒲又在车边跟江听夏说了几句话,哄了哄。 他双手搭在江听夏肩膀上,笑着说道:“别不高兴了,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他保证,“我一忙完就立马回家来。” 江听夏还是不高兴,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厉菖蒲拉开车门要上车离开,江听夏踮起脚尖,快速在厉菖蒲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 厉菖蒲下意识偏过脸躲了躲,软软的嘴唇划过他的脸颊,厉菖蒲先去看站在一边的警卫员。 他神情严肃,对着江听夏像是教训,更像是不好意思,“有人在。” 旁边年轻的警卫员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嗖地躲进了驾驶座。 江听夏依依不舍,“你要想我。” 厉菖蒲点点头,坐进了车里,和江听夏道别,“我走了。” 关上车门坐好后,厉菖蒲在后视镜里看见驾驶座上青涩的面孔一直在偷笑,还在看自己,他拽拽衣服坐好。 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开车。” 那双八卦的眼睛刷一下移开视线,不笑了,专心致志目视前方,再不敢往后看一眼。 汽车发动,厉菖蒲坐在座位上,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热,有些烫,是江听夏刚才吻过的地方。 “要想我,”想到这句话,他摸着自己的脸忽地笑了。 第487章 你回来了 江听夏一个人在家,还挺忙。 在研究院领到的文稿需要翻译和送稿,服装厂和制衣间需要她对账和清点,再加上文工团这段时间又要排练新节目,正是忙的时候。 安茜是跟着安师傅学手艺的,所以也在江听夏这里领了活儿,只是她月份大了,江听夏就让她在家里工作就好。 江听夏偶尔去看她,就会顺便给她带上那些需要做的服装。 还有楚丹,听说厉菖蒲出差不在家,乐得跟什么似的,一和瞿大同拌嘴就来隔壁借住,江听夏日子过得很充实。 …… 白天要去文工团,研究院的稿子只能晚上翻译,江听夏把手头工作结了尾,这才上床睡觉。 她累了,睡得有些沉,眼皮都睁不开,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气息靠近,在她额头上,脸上吻了吻。 江听夏还睡着,脑子却慢慢苏醒,是厉菖蒲他回来了。 是他的脚步,他的唇,他的手掌和他身上的味道。 她估摸着他的归期,也该是这几天的。 江听夏费力地睁开眼,看见门边的衣柜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她的脑袋枕在胳膊上,人还没清醒,迷迷糊糊的跟还在睡梦中一样,声音柔和无力,软得不得了,可还带着一点点惊喜,“你回来了。” 天气热,他身上出了汗,所以厉菖蒲回来后先快速洗了个澡。 家里现在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也不用避嫌,他只穿了一条到膝盖的短裤,手里拿着毛巾还在擦身上的水珠。 厉菖蒲就站在衣柜边,没有开灯,摸着黑要找件衣服穿。 听到江听夏的声音,他立刻转身,往床边走,“醒了。” 他笑得很温柔,在夜里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嗓音低沉,“不想吵醒你的。” 江听夏已经不想睡觉了,朝他伸出一只手,她的手指都还是木的,身体还没有睡醒,可心头却欣喜地如同噼啪炸开的星星点点的小火花。 顿时就对着许久未见的厉菖蒲哼哼唧唧起来,江听夏撒娇道:“抱抱。” 厉菖蒲到了床边,对江听夏的撒娇很是受用,他一只脚踩在地上,笑着单膝跪在床上,他拉着江听夏的胳膊,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抱在怀里。 人就这么软绵绵地贴上来。 江听夏身上穿的丝绸睡衣柔顺丝滑又温暖,好似肌肤相贴。 厉菖蒲心头软成一片,大掌在她背上顺了顺,又十分自然地在怀中人脖颈上波地亲了一口。 她的声音软软的,贴在他脸颊上,“有没有想我?” “想。” 厉菖蒲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半点不违和。 他笑着抱怨,“临走前你亲我那一口,把我害惨了。” “我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 厉菖蒲抚摸着江听夏柔顺的发丝,“你说我想不想你。” 江听夏满意地笑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只是江听夏还睡眼惺忪,厉菖蒲就要把她往床上放,想让她接着睡觉。 江听夏脑袋已经挨到了枕头,却不放手,依旧勾着厉菖蒲的脖子。 厉菖蒲见她不放手,眉眼间都是宠溺,“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江听夏这会儿已经是半清明的状态,尤其是厉菖蒲身上还留着没擦干的水珠,江听夏刚才贴得那么紧抱他,连她的衣服都被粘湿了,粘在身上就有些凉。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有那么一丝亮光,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 一呼一吸间,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珠,亮晶晶的,顺着鼓鼓的肌肉往下流,厉菖蒲罗着的上半身湿漉漉的。 江听夏盯着一颗豆大的水珠,慢慢蜿蜒着顺着锁骨和胸膛往下流,脸不知不觉红了一大片。 她试探地问,“要不然,明天一起补觉?” 厉菖蒲呼吸一滞,面上都是笑。 他手指划过江听夏的眉眼,“明天再补觉。” 床板下沉,江听夏只见头上的黑影下落,她支着脖子去回应他的吻,耳鬓厮磨,唇齿交缠…… 多日的思念让他们迫不及待拥抱对方,好缓解相思之苦…… …… 大半夜的,到处漆黑一片,只有一间闷热的小屋里开了灯,床上是紧紧相拥的一对爱人。 江听夏掰了掰自己腰间的大手,“热。” 听她喊热,厉菖蒲就松开了江听夏。 他走下床,先开了窗户,又拧开了风扇,电风扇摇着头转动,凉风拂过,屋里的闷热散去了些。 吹着风扇,身上的汗水都在皮肤上发凉,也就没那么热。 厉菖蒲又回去抱住床上的人。 他的胸口贴着江听夏白皙的后背,宽阔的身躯和小麦色的肌肤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占有欲也强烈得很。 连江听夏露出的白嫩纤细的手臂都被他用手臂纠缠着,不肯放过一点。 厉菖蒲贴着江听夏的脸颊,他用食指挑起床上粉嫩的指尖,又放开,软绵绵的手指,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没了他手指的支撑,啪嗒落了下去。 看她这样,厉菖蒲贴在江听夏耳边笑了一声。 笑她,“真是娇气。” 江听夏的耳朵本就在床单上魔得通红,此刻听到厉菖蒲贴在自己骨头上的笑声,知道他在笑什么,更是不好意思,耳朵就更红了。 厉菖蒲张口吻住一点红得滴血一般的耳朵尖。 刚刚诉尽相思,江听夏还身体酸软,此刻被含住耳朵尖,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翻涌,她难受万分,唔了一声。 她骂他,“你学坏了。” 厉菖蒲到哪里学坏,分明是跟她耳濡目染。 厉菖蒲闻着她身上的馨香,问道:“我不在,你在家都做什么?” 江听夏知道他拐弯抹角要问什么,干脆直接回答。 “想你。” 厉菖蒲果然开心,江听夏抓着他的手指,笑得很甜,“白天起床的时候想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想你,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做什么都没精神。” …… 清晨,两个人也才刚睡了一会儿,江听夏就起床穿衣服,厉菖蒲睡得迷迷糊糊,去拉她回来,“几点了?” 他说:“还早。” “再睡会儿。” 江听夏挣扎起身,“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忙。” 厉菖蒲清醒过来,“什么事情非做不可?” “文工团那边新节目第一天上台,我要去盯着。” 厉菖蒲不放人,“昨晚都没睡好,你不累吗?” “再歇一会儿。” 江听夏却不能再耽搁,“不行,要迟到了。” 她推开身前的人,起身换衣服去了。 厉菖蒲怀里空荡荡,觉得好没意思,困意都没了,干脆也跟着起床。 “我送你。” 第488章 不会有事 厉菖蒲送江听夏去文工团,遇见钱团长,寒暄了几句,钱团长在厉菖蒲面前把江听夏大夸特夸,直说她这个礼拜辛苦了,天天往文工团跑,一直要盯着团里的新节目。 厉菖蒲挑挑眉,看着舞台上给演员们找站位的江听夏,忙着跟花丛里的蝴蝶一样。 他今日休息,所以厉菖蒲一整天都陪着江听夏待在团里,直到江听夏的工作结束,两人才回家。 瞿大同见一辆汽车停在院门口,知道是厉菖蒲回来了,本来要回家的他拐了个弯,站在汽车旁边等人下来。 他哈哈笑,“你可回来了。” 对瞿大同的过分热情,厉菖蒲不明所以。 瞿大同:“你回来了,楚丹她可不能没事就往你家跑了。” 见江听夏站得远,他偷偷跟厉菖蒲抱怨,“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楚丹跟要住你家一样,跟你媳妇俩人天天腻在一块,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完的话。” 说着正主就来了,楚丹也出了院门,跟江听夏喊话,“听夏,制衣间那边要交货了,你记得过去清点一趟。” 江听夏也想起来了,“今天还要给各位嫂子算上半个月的工资,我等会儿就过去。” …… 刚进了屋子坐下没一会儿的江听夏,又要出门了,厉菖蒲想多让她歇一会儿也不行,他也跟着出门,跟着去制衣间帮忙。 “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厉菖蒲临出门嘟囔了一句,“哪有空想我。” 昨晚上还甜甜地在他耳边说自己如何如何想他,现在看来,可不是那样。 江听夏心里想着制衣间那边的事情,心思不在厉菖蒲身上,没听清他说什么,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厉菖蒲又不肯承认自己多在意这个事了,“没什么,出门,我开车送你。” …… 基地宿舍 林阿南推开宿舍门,见自己的新室友正在书桌边奋笔疾书,他好奇地凑上去,“许亮亮,你写啥呢?” 许亮亮是新人,刚加入特战大队,为人也老实一些,回答道:“是大队长布置的任务,他不是让我们每个人出一个方案,对上次出任务的不足之处进行补充。” “哟,你这么快就写好了,够速度的。” 林阿南一听来了兴趣,抽走许亮亮的信纸,通篇看下来,啧啧两声,又拍回书桌,“菜鸟就是菜鸟。” 他靠在铁架子床边,“你就把这种毫无价值的方案拿给大队长看!通篇没有自己的思考。” 林阿南是队里的老油条,对老领导的脾气还是能摸个七七八八,“大队长一定骂你,浪费他时间。” 陈晓东正从走廊走过,听见房间里有人说话,走了进来,“你们吵什么呢?还说厉队的坏话?” “臭小子们,是不是皮痒了,想负重五公里越野?” 林阿南吓得后退,“没有,陈队,我教这新来的菜鸟呢。” 他把许亮亮写的信纸拿给陈晓东看,“你看他出的假想方案,照本宣科,交上去肯定挨批。” 陈晓东仔细看了,作为小队长,要注意照顾队员情绪,他拍拍许亮亮的肩膀提醒道:“确实,还要改改。” 看许亮亮失落地低下脑袋,林阿南跳出来,“你可不要记恨我,我是帮你。” “我提前告诉你,总比你到大队长那儿挨训的好,咱们厉队是什么人,全区都有名气,板着个脸瞪你一眼吓得你魂都飞了。” 陈晓东跟林阿南和许亮亮开玩笑,“你们知足,大队长这两年结婚了,成家以后眼看着脾气都好了不少,对你们这些新来的够随和了。” 他脸上表情略带狰狞,“头两年,我在他手底下受训那会儿,那才叫地狱。” 林阿南捂着心口,像被伤到了一样,回道:“是,他脾气是好点了,就是现在骂人很有一套。” 林阿南对着新人许亮亮‘科普’,“我打包票,你这玩意儿交上去,大队长一定说他那句口头禅。” 许亮亮没挨过骂,好奇地期待着,一双眼睛看着林阿南。 林阿南继续说:“他会说,有看你这破烂的功夫。” 接着,林阿南和陈晓东对视了一眼,两人齐声说道: “还不如回家给他媳妇洗脚。” 林阿南捂着心口,“厉队说这话,太伤人了。” 三人说笑完,正商量新方案的事情,突然响起紧促的号声。 陈晓东面色瞬间变了,“有任务了。” 三人拿起外套,边跑边往外冲。 走廊里碰见其他人,有人哀嚎,“上次出任务手头接的活儿才处理完,又有新任务。” 陈晓东推他一把,“不许抱怨。” 林阿南拉住抱怨那人,“你就别嚎了,任务多,立功机会也多,平均三年提一级,放眼全区,哪个队里有这样的机会。” …… 厉菖蒲这次出任务的时间太久,江听夏等得有些心慌。 虽然厉菖蒲在家不说他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江听夏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他出的任务都是有难度,很危险的工作。 江听夏自然是担心的,却不知道该去哪里问他的消息。 这天在食堂碰见个熟人,江听夏终于忍不住叫住他。 “韩雨生” 听说韩雨生是厉菖蒲以前的警卫员,江听夏想着他会不会知道点厉菖蒲的什么事。 韩雨生小跑过来,“嫂子,你找我?” 江听夏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你们厉团长的消息?” 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焦急和担心,“他很久没回家来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乱得很。” 江听夏本来是想托韩雨生打听打听的。 韩雨生眼神躲闪,不敢看江听夏,话说得很是为难,“嫂子,不管是什么任务,都是保密的,我们也不知道。” 随即他又赶紧安慰江听夏,“不过您不用担心,厉团长不会有事的,您就在家里安心等着他回来就成。” 第489章 都重要 医院病房 韩雨生来看厉菖蒲,端着粥喂给他喝。 “厉团,您真不跟嫂子说一声?” 厉菖蒲身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嘴唇苍白干裂,“不能告诉她。” 韩雨生责怪中带着心疼,“您说您,受了这么重的伤,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却谁都不许告诉,就自己躺在医院里,看着怪可怜的。” 厉菖蒲躺在床上,说话会扯着伤口,一开口疼得咧着嘴嘶了一声,可就是疼成这样了,他还嘴硬。 “你别啰嗦,这点伤,我养两天就好了。” 因为没有跟江听夏说真话,韩雨生有些难受,“嫂子都问了我好几回了 ,我一直说您在外面做任务,下次再见嫂子,我可不能跟嫂子说假话了。” 他求,“要不就让嫂子来照顾您。” 厉菖蒲瞪他一眼,“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照顾我,你嫂子那边你给我瞒住了。” “可是,”韩雨生说:“嫂子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她在家里也是要担心的。” “那也比现在强,”厉菖蒲看着病床边一脸难受的韩雨生,“我现在这样,你见了都要哭两声,别说你嫂子了,她胆小,别吓着她。” 可是听到韩雨生说江听夏因为没有他的消息,很是担心,厉菖蒲心里也跟着焦急起来。 于是,他人刚勉强能下地了,厉菖蒲就强烈要求出院。 他拆了纱布,只有靠近心脏的地方处留着一小块纱布还上着药,那里是未愈的枪伤。 他只怕自己回家以后,江听夏见他浑身缠着纱布,还以为他伤得多严重。 …… 汽车在家门口停下,警卫员本来要扶厉菖蒲下车,他示意不需要。 厉菖蒲走下车,因为受的枪伤险些伤到心脏,他原本有些僵硬的左臂动了动,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 江听夏听见院外有汽车的声音,赶紧往屋外走,正见好久没有消息的厉菖蒲走进院子。 江听夏满心欢喜朝着厉菖蒲的方向走了几步,却突然不高兴了,停下脚步,“你还知道回家来。” 她叉着腰,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来,身边的警卫员要去搀扶他,他挥手示意不需要。 本想跟江听夏说几句话,却碍于旁人在场,有些话不好说,厉菖蒲表情有些不耐烦,“不用扶。” “我都说了,我这儿不需要人,你回去。” “可是,”警卫员一脸为难,“团长,你伤还没好,我是来照顾您的。” 厉菖蒲:“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那么多话。” 警卫员得了命令,哦了一声只得走了。 一边的江听夏一听这对话就变了脸色,忘了生气,面露担心,“你受伤了?” 她人小跑过来,却因为怕碰到伤口,不敢轻易触碰厉菖蒲,急得前后左右去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没事儿,就是小伤,不严重。” 厉菖蒲指指左心口,语气发虚,去看江听夏的脸色,“就是子弹在这儿擦了一下。” 江听夏听见子弹两个字,大骇,“你中枪了!” 说着就要去解厉菖蒲的衣扣,“你怎么回事?” “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 厉菖蒲大手拉住江听夏要撕开衣服的手,“先进屋,有话进屋说。” 中枪是多可怕的事情,江听夏看厉菖蒲简直觉得他是水晶玻璃做的,碰也碰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自己能不能走?还是我扶着你。” 厉菖蒲点头,手伸了过去。 江听夏伸手扶住厉菖蒲的胳膊,慢慢的小心翼翼往屋里走去。 江听夏扶着厉菖蒲躺在床上,身下垫了软枕,她坐在床边,去解他的衣扣。 解开衣服,只见他心口处贴着纱布。 厉菖蒲打哈哈道:“你别难受,这都是小伤,我都好了。” 江听夏已经眼泪汪汪,“伤口在心脏这儿,伤得这么厉害,你还说是小伤。” 厉菖蒲伸手,大拇指擦去江听夏脸上的眼泪,“你看,我说不让你看,你非要看,看了又要吓哭。” 厉菖蒲想,这次的情况确实凶险,子弹离心脏很近,送医抢救后还昏迷了两天,还好他在外面养了一段时间,情况已经大好,要是自己当初血淋淋的那样给她看见,还不知道江听夏要哭成什么样。 江听夏看厉菖蒲躺在床上,心疼万分,她伸出手,想看看伤口,又不敢轻易碰,手指就落在了别处。 他身上旧伤加新伤,没块好皮。 厉菖蒲只觉得微凉的手指划过旧伤口那些疤痕,动作轻柔,怜爱万分。 看着江听夏眼里的心疼,他心中一动,伸手抓住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包裹在手心里。 江听夏突然看着他,眼里都是泪花,哀求一般,“太危险了,你以后都不要出那些任务了好不好?” 厉菖蒲把江听夏的手握得紧了些,“听夏,我是一名军人。” “这是我的工作。” 江听夏看着他,“那你就换一个工作。” “换一个安稳一些的,不用离家这么久,也不用出去搏命。” “你看你自己,浑身都是伤,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你出事。” 厉菖蒲:“别担心,我不会……” “够了,”江听夏突然崩溃,把手从厉菖蒲手里抽出来,“你这次受了伤,安全回来了,下次呢,再下次呢,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见厉菖蒲不肯答应,江听夏说的话尖利起来,刺激他,“你自己在外面倒是豁的出去,你就忍心看我哪一天变成寡妇。” 江听夏说完去看厉菖蒲的反应,他只是眼神暗了暗,却什么也不说。 江听夏知道他不肯答应她,更来气了,一生气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厉菖蒲,坐在床上,小声抽噎。 背后是衣料和被褥摩擦的声音,江听夏听到了,知道是厉菖蒲,她却不肯往后看,直到一个身影默默从身后抱住了她。 厉菖蒲嗓音沙哑,“听夏,不做军人就不是我了。” 江听夏起身要走,说话已经带了些赌气意味,“随便你。” “你根本不在乎我。” 厉菖蒲将人拦腰抱回去,“别走。” “我在乎你。” 抱着江听夏腰身的手臂紧到发颤。 “至高无上的信仰,还有相伴一生的爱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哪一个我都不能放弃。” 他抱着江听夏重复,既是剖白心迹,又是隐隐哀求,“你对我很重要。” 第490章 收点学费怎么了 厉菖蒲一个可怜的病号,江听夏还是心疼更多一些。 看他嘴唇苍白,因为情绪激动,胸口上下起伏不可避免地扯着伤口,本就很担心厉菖蒲伤势的江听夏,看见他那双哀求的眼睛,更是什么狠心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江听夏的反应更是让厉菖蒲把他受伤的真实情况瞒得死死的,伤势都往轻了说,生怕再刺激到江听夏,所以,自始至终,江听夏根本不知道他中了枪伤紧急抢救,还在医院休养了大半个月的事情。 因为受伤,厉菖蒲难得放了个大假,江听夏推了手头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直到他身体养得差不多。 …… “你在干什么?” 江听夏推开书房的门,见厉菖蒲还端端正正坐在书桌边,那架势比温书的学生还认真。 “你都在书房待了一早上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多工作要忙,”江听夏面露责怪,“你身上的伤才刚好,要自己注意些,不许这么拼命。” 江听夏倚在门边,双手抱胸,“不然,我不管你了。” “以后你身体难受也不许跟我装可怜了。” 厉菖蒲放下手里厚厚的词典书,朝江听夏挥手,“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看会儿书而已。” 江听夏于是走进去,朝厉菖蒲手里的厚词典看去,竟然是一本外语书,“你在学外语?”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江听夏拿着词典书翻了几页,好奇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学外语?” 厉菖蒲:“过两天要举办一个军事技术交流会,我要出席。” 江听夏知道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外文,上面还有厉菖蒲做的音标和笔记,她摇摇头,“只看书能学得会吗?” 厉菖蒲看江听夏在翻看他这个初学者的笔记,不大好意思说道:“学几句常用的,到时候能用上。” “复杂的交流有翻译员负责。” 江听夏翻看了几页,合上了书,放在了一边的书桌上,“这么厚的书,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不适合新手入门。” 她侧过身,手掌撑在厉菖蒲的肩膀上,微微往下俯身,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教你?” “这个我擅长的。” 厉菖蒲手臂用力,肌肉鼓了鼓,把江听夏往身前抱了抱,又拿着字典问江听夏,言语间有几分诧异,“这个你也懂?” 江听夏笑得得意,“这有什么难的,我当然会了。” 厉菖蒲由衷地夸赞,“那你岂不是会三国语言,真是太厉害了。” 她会的何止三国语言,江听夏都懒得炫耀。 厉菖蒲又哈哈大笑,“我真有福气,娶到个大才女回家来。” “可不是,看看你多有福气,”江听夏又努努嘴,做出个委屈的模样,在他额头上一戳,“就是可怜我,嫁给你这么个不知情识趣的木头。” 厉菖蒲笑着把人抱在怀里,“嫁都嫁了,那也不能后悔了。” 有江听夏这么厉害的老师指点,厉菖蒲学几句外语,和人简单交流自然是不成问题。 晚上,厉菖蒲依旧用功,看着本子上江听夏写给他的日常用语,叽里咕噜复习着。 江听夏见他一天的心思都在这儿了,都没跟她说几句话,心中不大满意,把本子拽走,自己靠了上去。 厉菖蒲手臂抱住香香软软的媳妇,笑起来,“怎么了?” 江听夏看着他,好似抱怨,“你看着这些东西都一天了,还学不够?” “我教你的保证你能跟人简单交流几句了。” 厉菖蒲伸手要去够被江听夏扔在一边的笔记本,“我再看两眼。” 江听夏双手扶住厉菖蒲的脸,凑上去在他唇上大声地亲了一口。 江听夏很少主动,厉菖蒲一时受宠若惊,眉头都舒展开来,看着眼前主动吻他靠近他的江听夏,眼含笑意,“你今天是怎么了?” 江听夏揽着厉菖蒲的肩膀,“我辛辛苦苦教了你一天,收点学费怎么了。” 说完十分理直气壮地又在厉菖蒲唇角左边右边猛亲了两下。 “怎么,不许亲么。”说完,江听夏就在厉菖蒲脖子上啃了两口。 厉菖蒲被自己怀里的媳妇可爱到,内心激动,心脏都好似麻了半边,抱着人往被窝里滑下去,怀里的人十分顺从,只有攀在他肩上的手指有几分紧张。 厉菖蒲喉结一动,“媳妇,你早说是让我给你交这个学费。” 一双大手从裙摆探入,手掌下的皮肤细腻光滑,江听夏觉得刷子一样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是烫的,男人的嗓音被炙烤到都已经暗了几分,“那里外里都是我赚了。” …… 开完大会,赵参谋跟厉菖蒲,瞿大同还有几个军官一起走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这次的军事技术交流会,咱们是东道主,客人都是西方国家来的,为了照顾他们的习惯,在他们到的时候,当天晚上有一个大型舞会,以表欢迎。” 赵参谋笑着开玩笑,“你们几个都练练舞姿。” 瞿大同一听要跳舞就头疼,“我可不跳那玩意。” 他说:“踩脚。” 众人哈哈大笑。 何志海身后跟着研究院院长和顾允谦,走过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赵参谋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又指指瞿大同,“所以我跟你们说,不会跳舞的都提前练练,别到时候在洋人面前出了洋相。” 何志海赞同道:“对,这舞你们都学着跳,学不会的我哪天叫文工团的钱团长办个活动,叫文工团的同志们提前给你们指导指导。” 瞿大同眉眼耷拉着,不愿意,“能不能不去?” 何志海又把厉菖蒲和瞿大同两个人点出来,“你们两个不用去。” 听到自己不用去,瞿大同刚露出笑来,何志海又说:“你俩的媳妇就是文工团的,找自己媳妇搭班子,回家开小灶去就成。” 第491章 不能占你便宜 周围的同事看热闹,起哄道:“小灶肯定比大锅饭强。” “老瞿,老厉,你俩可得学好了,到时候给咱撑场面。” “是啊,到时候就看你们了。” 何志海看看他俩,“到时候你俩上台跳开场舞。” 别的事瞿大同肯定不让,要冲在最前头,不过这跳舞还是算了,瞿大同甩锅极快,“老厉,你行啊。” 厉菖蒲被气笑,“你甩锅倒是甩得快。” 瞿大同哎了一声,摆出老大哥的架势,“我们都奔四的人了,学不来,你才二十来岁,你可比我们年轻多了,这事你得打头阵。” 他拍拍厉菖蒲的肩膀,跟众人说道:“看他,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跳起舞来指定好看。” “老厉,到时候你好好跳,就看你了。” 跳舞什么的,厉菖蒲也不愿意去。 他对着一帮年纪比他大多了的老大哥,面上有些难堪,“我是结了婚的人,在台上跟人搂搂抱抱的,这不行。” 瞿大同哈哈笑,“你小子原来是怕媳妇。” 他跟众人笑道:“他是怕他媳妇知道他跟别的女人搂在一块跳舞,回家了要挨媳妇收拾。” 厉菖蒲看他一眼,没否认,只说:“激将法也不管用,我可不去。” 何志海看向怕媳妇的厉菖蒲,脸上表情隐隐有些嫌弃。 不争气啊,让媳妇管得死死的。 不过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都结婚快一年了,他还是媒人,婚事是他撮合的,两人看起来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夫妻的事情谁知道,何志海也就随他们去。 何志海说:“舞会那天让小夏也去,你不跟别人跳舞,你们两口子一块跳总行了。” “这样,你总能跟小夏交代了。” 厉菖蒲还没说话,一边的顾允谦开口道:“厉团长的爱人就是我们院里的翻译员,外语能力很优秀。” “到时候,江听夏作为厉团长的女伴出席,还可以兼顾翻译员。” 何志海拍板把这事定了,“那不是更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舞会那天你带着小夏一起参加。” …… 厉菖蒲说要跟她学跳舞,江听夏很是开心,激动到把大喇叭留声机都搬了出来。 这留声机自她嫁给厉菖蒲以后,毫无用武之地,一直压箱底,头一次有用得上的时候。 江听夏拉起厉菖蒲的手,又教他,“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 厉菖蒲感觉到自己肩胛骨下的一只手,还有贴在江听夏腰上的自己的手,心里默默想,这么亲密,这舞确实是不能跟除了自己媳妇以外的人一起跳。 两人练了大半天,虽然厉菖蒲不会跳舞,但好歹两个人的默契还不错,成果还是有的,跳一支舞不是问题。 江听夏转了转又酸又麻的手腕,“好累啊,今天就练到这儿。” 厉菖蒲一把把要离开的江听夏拦腰抱回去,嘴唇若有似无吻在江听夏耳朵上,“你是不是忘了收我学费了?” 对着要亲上来的厉菖蒲,江听夏躲了躲,“今天不收费。” 对着这么一头饿狼,她有些欲哭无泪,“我教你。” “那不行,我从不白拿别人东西,”厉菖蒲稍稍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说话很是无耻。 “我可不能占你便宜。” 江听夏挣不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厉菖蒲踹了一脚的房门缓缓关上。 门后传来江听夏的叫声,又羞又恼,“还说不占我便宜……” …… 舞会 江听夏跟厉菖蒲进了会场,先跟何志海还有南芳打招呼。 几人闲谈了几句,何志海还询问了厉菖蒲的伤口。 “上次伤得挺严重,我听说……” 江听夏在场,厉菖蒲不想她知道真实情况,立马接话,“您别担心,我已经完全好了。” 何志海没多想,“那就好。” 他又高兴地跟厉菖蒲说:“你带领的小队圆满完成任务,给大部队扫清了障碍,部队要给你立一大功。” “我要提前恭喜你。” 厉菖蒲问,“恭喜什么?” 何志海:“命令很快下来,你要升职了。” …… 见何志海他们走了,江听夏突然拉住厉菖蒲的胳膊,“太好了!你要升职了!” 江听夏不知道晋升机制,问厉菖蒲,“会升到什么职位?” 厉菖蒲回答,“升一级,副师。” 江听夏笑容更盛。 厉菖蒲听说自己要升职的时候只是有些小开心,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现在看着江听夏那么高兴的样子,他也跟着高兴起来,眉眼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厉菖蒲伸手在江听夏鼻尖上刮了一下,调侃她,“小官迷。” 江听夏抓住他的手,反驳,“我才不是。” …… 不知道是不是厉菖蒲的错觉,知道他要升职以后,感觉江听夏都对他热情温柔了几分。 两人抱在一起跳了开场舞,舞台上不止他们一对,不过,舒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在一首曲子的时间中,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他们似乎只能看得见对方。 厉菖蒲看着笑得开心的江听夏,自己也不自觉嘴角勾起一抹笑,“知道我升职就这么高兴?” 江听夏点头,“当然了。” 她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好似点点星光。 “你的职位越高,我们的房子就越大,钱就越多,生活就越来越好,我当然高兴了。” 这些话落在厉菖蒲耳朵里,他明明白白听见,江听夏把他们两个人紧紧连在一起,她期待的未来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的。 厉菖蒲低下头去,能看见江听夏喋喋不休的嘴唇,此刻,他感觉到心脏被装得满满的幸福感。 因为他让江听夏感觉到幸福的时候,他也会为此而感到幸福。 …… 一舞完毕,江听夏挽着厉菖蒲的胳膊下台,低头和他窃窃私语,两人满脸是笑,肉眼可见的亲密和幸福。 厉菖蒲觉得有人走近,和江听夏说话的空当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那男人眼神越过他,直勾勾盯着江听夏看。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人生得漂亮,旁人的眼神总是往她身上落,所以他最烦别人这样看她,尤其是眼前这人,让他当时就心生反感,警铃大作。 厉菖蒲此刻心里不爽快得很,伸出胳膊一挡,皱着眉头就要出声呵斥。 那男人抢先开口,却是极其亲密地唤了一声,“听夏。” 江听夏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眼神从厉菖蒲那儿移开,往前看去。 面前的男人衣着讲究,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间很有派头,眉眼间还有一股子养尊处优,兼天之骄子的傲气。 江听夏先是看着那人,眼里有些疑惑,随即突然认出来男人是谁,抓着厉菖蒲胳膊的手都松开来,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很是惊喜。 “云扬哥!” 第492章 久别重逢 莫云扬看着江听夏笑得温和,“听夏,是我。” 江听夏眼里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她明显很是激动,“云扬哥,你从文海搬走以后,我们好久没有过面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是啊,”莫云扬也颇有感概,他伸手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咱们分开那会儿,你才这么高。” 想起刚刚江听夏在舞池中跳舞的惊鸿一瞥,莫云扬眼里闪过惊艳,“转眼就长成了窈窕淑女。” 他从身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只开得正艳的红玫瑰,“重逢礼物,送给全场最美丽的女士。” 莫云扬从小就是富贵公子,骨子里就带着奢靡和浪漫,最会讨女孩子欢心。 收到花,江听夏自然是高兴的,她伸手接过去,玫瑰花已经很细心地拔去了刺,她笑,“谢谢,花很漂亮。” 厉菖蒲站在一边,看着莫云扬的眼神带着杀意。 油嘴滑舌。 他咳了一声,打断两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莫云扬这才看见厉菖蒲,笑意减半,他问江听夏,“这位是?” 江听夏这才介绍,“哦,云扬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 莫云扬显然有些惊讶,“你结婚了!” 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能相信,笑容都勉强起来,“你今年也才二十岁,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 语气里是明明白白的可惜。 厉菖蒲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带着警惕。 这人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江听夏耸耸肩,“其实我也没想到。” 想想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和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她都好像活了两世那般,江听夏都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说,“机缘巧合,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她又去拉厉菖蒲。 厉菖蒲因为刚刚被她甩开,面色不好,只站在她左后侧,被江听夏拉了一把,人才靠过来。 江听夏没注意到,只是一脸高兴,拽着他的衣袖格外兴奋,“厉哥,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云扬哥,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厉菖蒲点点头,“你好,厉菖蒲。” 莫云扬看着江听夏身边的男人,将厉菖蒲从头到脚上下扫视一遍,轻笑一声,应付一般的语气,“你好。” 莫云扬的注意力并不放在厉菖蒲身上,蜻蜓点水般漫不经心打完招呼,又去跟江听夏叙旧。 “听夏,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 厉菖蒲就站在一边看两人叙旧,听莫云扬跟江听夏谈起他们的过往,隐隐有故意忽视他,让他插不上嘴的意思,好似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厉菖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莫云扬,印象很差,站在江听夏身边时,看他们交流甚欢,心情很不好。 这次的交流会负责人明主任走过来,“厉团长,到那边跟几个外国的专员们打个招呼。” 说完,明主任就看见了厉菖蒲身边的莫云扬,“莫工程师。” 莫云扬露出客套的笑容打招呼,“明主任。” 明主任见两人站在一起,问道:“你和厉团长,你们两个人认识?” 厉菖蒲:“我们第一次见。” “这位是我爱人的旧识。” 明主任哦了一声,“既然这样,厉团长,那我给你介绍一下。” “莫工程师,莫云扬,是江城轮船公司的经理,也是船舶专家,是受邀来参加这次的交流活动的。” “莫工程师,这位是厉团长,这次交流会的第三活动区负责人。” 莫云扬脸上的笑有几分僵硬,又随即恢复自然,点了点头,脖子微低,朝厉菖蒲伸出手,“厉团长,你好。” “你好。”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很快放开,再沉默无话。 厉菖蒲要跟明主任离开时,在江听夏耳边交代了几句,“我过去一趟,你坐在这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江听夏乖乖应了。 只是等厉菖蒲在一边和几个官员应酬的时候,随意往中间的舞台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眼神定在舞台中的一男一女身上,脸上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江听夏竟然和莫云扬在一起跳舞。 江听夏今天穿一件藕粉色掐腰裙,在舞台中尤其显眼,莫云扬一只手就放在她腰上,两人极其亲密。 厉菖蒲只觉得火气直冲天灵盖,险些冲上去把江听夏拽回来,再崴了那只敢乱伸的爪子。 有专员叫他,“厉团长。” 厉菖蒲被绊住脚步应付这边,和几位官员们交流着,眼神又时不时落在舞台上的江听夏脸上。 …… 江听夏回到家里,站在镜子边拆头发,厉菖蒲就站在她身边,阴恻恻的。 “今天晚上,你跟那个姓莫的工程师一起跳舞了?” 江听夏并不把这当回事,慢慢梳理头发,回道:“对啊。” 提起莫云扬,她脸上依旧惊喜万分,“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云扬哥。” “可真巧啊。” 厉菖蒲看她笑,板着脸,“一口一个云扬哥,叫得可真亲密。” 江听夏拿着梳子的手慢慢放下来,奇怪地看了厉菖蒲一眼,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看着厉菖蒲气鼓鼓的脸,她噗嗤笑出来,“我小时候就认识云扬哥了,一直这么喊他的,你看你,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厉菖蒲:“你们还一起跳舞了。” “两个人靠那么近。” 江听夏解了脖子上的项链放在一边,走到衣柜边拿睡衣,“交谊舞都是这样的,很正常。” 想到两人跳舞的样子,厉菖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江听夏身边,一时把人吓得逼退了几步。 江听夏碰到了床边,一时没站稳坐在了床上,厉菖蒲就俯身而下,按着她的肩膀。 江听夏脸碰到丝滑的床单,刚要起身,就感觉背上按着一只滚烫的大手。 “他摸你哪儿了?” 厉菖蒲肺都要气炸了,掐着江听夏的腰身,“这儿?” 修长有力的手指急躁又恼火地解开衣裙的侧扣,大手顺着腰身而上,放在肩胛骨上,“还是这儿?” 江听夏刚要出声,就感觉腰上落了一个滚烫的吻,一时僵住。 厉菖蒲在江听夏背上乱吻一通,最后在腰侧咬了一口。 第493章 受影响 即使不敢太用力,江听夏还是吓一跳,叫出了声。 “厉菖蒲!你属狗的!” 厉菖蒲顾不上江听夏骂他,把她翻了个面,让两人对视。 他按着江听夏的肩膀,“你还对着他笑!” 厉菖蒲真是气极了,眼睛都气得通红,“你还对着他笑了!” “我就离开那么一会儿。” 厉菖蒲越逼越近,将江听夏整个人禁锢在他怀里,周身气势迫人,“江听夏,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不起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啪,”是江听夏在厉菖蒲脸上打了一巴掌。 原本正欣赏厉菖蒲吃醋发疯模样的江听夏教训道:“什么老子,难听死了,不许这么说。” 江听夏没用力气,只是轻飘飘一巴掌扇在厉菖蒲脸上,一阵香风拂过,厉菖蒲脸都没动了一下,只是眼神倒是清明了几分。 江听夏是没用力气,可那是一巴掌,照脸扇的一巴掌。 打人还不打脸呢。 “你刚刚扇了我一个耳光?” 厉菖蒲有些不可置信,摸摸自己的脸,面色沉了沉,猛地低头堵住了江听夏的嘴唇,疯狂碾压,然后亲她的脸和脖子,动作有些凶。 他吻着江听夏的脖颈,含糊不清说道:“我。” 只是,这话没了刚才的威慑,听着还有几分委屈,“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见他乖乖听自己的话,改了口,江听夏这才伸手揽住他的腰背。 “好了好了,你乱吃什么飞醋,不就是今天晚上我跟别人多说了几句话,没顾上你吗。” 厉菖蒲吐出一口今晚在江听夏那儿坐了冷板凳的郁气,“你也知道。” 江听夏够着厉菖蒲的脸亲了一口,“别不高兴了,你还不知道么,我最喜欢你了。”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虽然心里是高兴的,还是不轻不重哼了一声,“你只有一张嘴是乖的,拿这些不走心的话唬我。” “看着别人,眼睛都亮了。” “你醋劲儿真够大的。” 江听夏见厉菖蒲真的走心了,特别在意的样子,就伸手捏捏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胳膊,开始夸厉菖蒲。 “别人都没你好,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力气也大,还听我的话,会赚钱,哄我开心,宠着我惯着我,这么多优点,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厉菖蒲被江听夏夸的险些笑出来,好在定力足,不过眉眼间已经满是挡不住的笑意。 “少拿这些甜言蜜语哄我,”厉菖蒲单手去解领部的衣扣,依旧板着脸,好似生气,“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 第二日 江听夏醒来,笑着往厉菖蒲身上靠过去,他却闭着眼睛没一点动作,好像还在睡。 江听夏轻轻推推厉菖蒲,“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要不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是谁。 江听夏柔声细语,“你还不高兴呢。” “昨天晚上不是样样依你。” 可厉菖蒲倒是很沉得住气,依旧一动不动。 江听夏哼一声,起身就要离开,“给你两份颜色,你还要开染房!” “我不哄啦!” 厉菖蒲这下装不住了,长臂一伸把江听夏拉回怀里,他赔笑,“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呢。” 江听夏瞪他一眼,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 厉菖蒲只得赔笑脸,说软话,好好哄一哄。 得,玩脱了,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顷刻间又变回去了。 …… 睡前,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躲在被窝里看书。 江听夏一下子合上手里的书,突然想起什么,问身边的厉菖蒲,“何首长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升职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听夏催促道:“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厉菖蒲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也合上了书。 他面上少见的有几分犹豫,“听夏,其实有个事情,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 江听夏看他,担心是他升职的事情有变,也有几分紧张,“你说。” 厉菖蒲注意着江听夏的表情。 “文海江家出事了。” 自从上次和厉菖蒲回了文海一趟,和江家恩断义绝,江听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里的人和事,突然再提起,内心还是不可避免泛起一丝波澜。 “出什么事了?” 厉菖蒲告诉她,“准确来说不是江家,是贾家,江听荷嫁的人,那个叫贾瑞文的。” “他们家被打成了文海的大资本家。” 江听夏面露震惊,又有几分害怕。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们和江家都没了来往,更别说去关注贾瑞文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里的事情了。 厉菖蒲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听夏开口,如果不是那天何志海在江听夏面前已经说了他要升职的消息,他不愿意说起这些,平白让江听夏跟着着急上火。 “听夏,我升职的事情有些变化。” 江听夏果然立刻坐直了身子,紧张道:“是不是跟文海那边的事情有关?” “他们的身份影响到你的工作了?” 厉菖蒲摇头,揽着江听夏的肩膀,给她顺顺后背,“你先别着急。” “这事背后有些复杂,不全跟文海那边有关。” 他突然提起一个很久之前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李正。” “我们还住在岔子坡的时候,他在那场战争中牺牲了。” 厉菖蒲说话委婉了些,“李正的父母一直不能接受,而且对我有些敌意。” 江听夏想起来了,厉菖蒲当初被撤职,是李正先上了战场,后来不幸牺牲了。 她对那对失去唯一的儿子的老人家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们何止是厉菖蒲说的那样,对他只有一些敌意,他们根本是把李正亡故的事情都怪在了厉菖蒲身上。 厉菖蒲:“他们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举报文海江家的姻亲关系,所以我升职的事情要暂时搁置。” 一听到厉菖蒲升职的事情受到了影响,江听夏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怎么行。” “你做那么多任务,受那么多伤,那是你用命换来的机会。” 江听夏着急地要下床,“我去找他们说明情况。” 第494章 愿意 厉菖蒲拦住江听夏,“听夏,不用去了。”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这些日子风头正紧,报纸新闻上天天在谈论阶极斗争,贾家的事情又不是小事,里头还涉及贾家造假药赚黑心钱的事情,你和江听荷在外人看来就是姐妹,那我和贾瑞文就是连襟,拐着弯的亲戚,是扯的上关系的,我的升职审核过不了,这样的结果我接受。” 厉菖蒲看起来并不为他不能升职生气恼火,反而十分冷静地分析道:“升职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我倒觉得维持现状也挺好。” 江听夏知道他是宽慰她,“你别这么安慰我了,这么好的机会,以你的能力完全能更进一步,现在却要受我的影响。” 她失落非常,“我又拖累你了。” “别这么想,”厉菖蒲抓住江听夏的手,握在手心,“与你无关。” 江听夏摇头,心里内疚极了,“我姓江,江家的事情就总是牵扯到你,要是你当初没娶我,你的升职一定会很顺利。” 厉菖蒲不许江听夏再说这种话,“我们是一家人,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肩膀,靠在床上,语气间很是满足,“升职加薪那些对我都不重要。” “能像现在这样,呆在部队里,还有你陪我,对我来说足够了。” 江听夏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厉菖蒲打趣道:“看你,撅着个嘴。” “怎么?还是觉得对不起我?” “别纠结了,”厉菖蒲大手在江听夏肩头上暧昧地揉了两下,不正经地扯开话题,分散江听夏的注意力,“不如,今晚你好好配合我。” “别喊累就行了。” 见他又不正经,江听夏伸手就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心里只有那事。” 厉菖蒲挨江听夏的打挨惯了,如今都有了分辨的经验,刚才那一巴掌,软绵绵的,就不是拒绝的意思,于是迫不及待把人抱进怀里,两人滚作一团…… 怀里人乖乖抱着他,厉菖蒲贪婪地看着江听夏脸上的表情,一刻钟都舍不得移开眼。 今夜的江听夏,对他格外依恋,更让他失了理智。 江听夏睫毛轻颤,紧紧攀着他的胳膊,因为难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厉菖蒲立马从她脖颈间抬头,“听夏,咬疼你了?” 江听夏摇头,一双眼睛像一汪水水润润的清泉。 她说:“厉哥,谢谢你,是我对不起你。” 厉菖蒲温柔地拨开江听夏脸颊上的碎发,“听夏,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这些。” “对你,我心甘情愿。” 两人对视的时候,厉菖蒲见她红唇动了动。 她忍不住告白。 “厉菖蒲,我爱你。” 这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厉菖蒲脑海中最后那点理智的弦也彻底断了,他拥着怀中人,贴着她,吻着她,像要将人揉进骨血中一样…… 厉菖蒲伸手去枕头下找什么东西,大手摸索了几遍,却空空如也,他眼里的欲望减退了几分,在江听夏脸上亲了一下,坐起身来,掀开枕头。 枕头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听夏额上已经沁了一层薄汗,声音像小猫挠人一样勾人,“怎么了?” 厉菖蒲脸上有几分沮丧,又去拉开抽屉,翻找着,却什么都没找到。 “避孕套。” “用完了。” 江听夏撑着手臂起身,脖子上四五个粉红色的吻痕,手指在抽屉里翻了翻,“没有了吗?” 厉菖蒲低头看了一眼,揉揉太阳穴,颇为苦恼。 片刻后只得接受这糟糕的事实,他拽着被子把江听夏露出的大半个肩膀严严实实裹住,“今晚不行,我去冲个澡。” 怕勾起念头,他只能最后在江听夏唇上轻啄了一下,“今晚的欠着。” 他面色涨红,呼吸粗重,“明天我一起讨回来。” “等一下,”江听夏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出来的手臂肤色白得扎眼。 “其实,不用等明天。” 江听夏的声音很低,厉菖蒲看着她拽住自己衣摆的玉臂,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 江听夏红了脸,脑袋都低了下去,声音很小,“现在就可以。” 厉菖蒲还是听清了,好似有股电流传遍全身,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听夏,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避孕了。” “你不怕怀孕了?” 江听夏郑重其事点点头,“嗯。” 厉菖蒲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听到江听夏这么说,血液都沸腾起来,心脏狂跳不止,好似飞上了云端。 他一直期待的,就在此刻要梦想成真了。 “听夏,你真的愿意给我生一个孩子。” 江听夏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看着厉菖蒲的眼睛,“真的,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江听夏就这么抬眼看他,泛粉的脸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他看,厉菖蒲心中一动,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爱他,愿意给他孩子。 …… 厉菖蒲抚上江听夏的小腹,眼神温柔的好像那里已经有了他和江听夏的孩子。 江听夏看他一眼,被他的模样逗笑,“你就这么高兴?” 厉菖蒲揉揉江听夏的肚子,开心到都冒着傻气,“当然高兴,我要当爹了。” 江听夏脸红了一大片,“也没有那么快怀上。” 厉菖蒲满眼期待,“说不定我们刚刚就中了,孩子现在就在你肚子里。” 他在江听夏额头上亲了亲,“媳妇,我太高兴了。” “我一想到再过不久,很快,或许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我真的太高兴了。” 厉菖蒲满脸是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以后等我回家的时候,咱儿子就迈着俩小短腿朝我跑过来,一声声喊我爹,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真好啊。” 江听夏突然一把拍掉了厉菖蒲放在自己脸颊边的手,“你现在就知道是儿子了。” 她板着脸,“要是是女儿呢,你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江听夏搂住,“女儿我肯定喜欢。” 他笑,“我们的女儿一定像你。” 他吻着江听夏的脸颊,真心实意说道:“媳妇,只要是你生的,你给我生个猴子我都喜欢。” 江听夏推厉菖蒲的脸,“去你的。” “你才生猴子。” 厉菖蒲抓住江听夏推他的手,顺势在她掌心亲了亲,又朝她的嘴唇吻下去,“我一个人生不了,自然要你帮我生。” …… 第495章 估计是怀上了 “族长,依旧没有阿姑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没有出声,只是闭上了眼睛,说的几个字都在颤抖,悲悸非常。 “我知道了。” 看着族长伤心的样子,满姑也跟着难受。 她问,“黑桑,一点秀秀的消息都没有吗?” 年轻的男人这才说道:“我打听到顾家的人也在找阿姑,他们都往文海去了。” “我敢肯定,文海是最有可能找到阿姑的地方。” 坐在上首的族长睁开眼睛,耳边的银花坠子晃荡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沟壑一般,深浅交错,她一拍桌子,“顾家!” 她发怒道:“顾敬山那个老不死的!他还好意思找我的秀秀!” “就是他,当初把他儿子和秀秀赶出家门,任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害秀秀失踪这么多年。” 族长已经老泪纵横,“当初我都告诉她,不许她离开忻水山,不许她跟那个人走,她不听我的,为了什么狗屁爱情,跟那个叫顾康佑的小子私奔。” “她跑了,她要和我,和水西族都断绝关系,可才几年,顾康佑死了,连秀秀也跟着没了消息。” 族长抓住满姑的手,“阿满,你说秀秀她是不是还在怪我这个做母亲的,当初我不同意她跟顾康佑在一起,逼走他们,所以她还在怪我。” 满姑安慰道:“秀秀不会怪你,她是个好孩子。” 族长大哭,“那她怎么还不回家来。” 满姑面露不忍,“我们派人去找,一定把秀秀找回来。” 族长点头,“一定找到她。” 她突然又说:“不,我要亲自去找,我一定要找到秀秀。” …… 安茜肚子已经很大了,江听夏看得心惊胆战,赶忙扶着她进门,叮嘱道:“你慢些走。” 安茜只说:“我在家都憋坏了,一定要出来走走。” 楚丹也是,可能是孩子个头大,月份虽然小些,却扶着肚子走得小心翼翼。 刘玉英正在一边和隔壁的冯大妈说话,看见院子里坐着的孕妇扎堆,走过来,也扶了楚丹一把。 江听夏招呼她们都进来坐,往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些果脯和瓜子花生。 听几人聊天,江听夏随手拿了个果脯,只是还没送到嘴里,就闻到一股子怪味。 见她蹙着眉头,安茜问道:“听夏姐,你怎么了?” 江听夏要把果脯拿走,“这个果脯坏了,我闻着一股怪味。” 冯大妈嚼着果脯,吃得津津有味,“没怪味,我都吃了,挺好的。” 刘玉英也拿起一个放在嘴里,“没味啊。” 江听夏见大家都这么说,于是又拿起来闻了闻,还是一股怪味,她捂着嘴,差点恶心到要吐出来。 “奇了怪了,”刘玉英见江听夏反应这么大,干脆直接去拿江听夏手里那个果脯,又闻了闻,“我闻着没啥味。” 看江听夏捂着嘴,刘玉英突然一拍手,“哎呀!” “听夏,你不会是有了。” 江听夏:“有什么?” “孩子啊,”刘玉英问江听夏,“你是不是最近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一闻见腥的臭的,就觉得肚子里一阵一阵的恶心,想吐。” 江听夏茫然地点点头。 刘玉英于是告诉她,“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你估计是怀上了。” 江听夏瞬间小脸煞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怀孕了?” “不会。” 刘玉英哈哈大笑,“咱们大院风水好,你们搬来没多久,这附近邻居一个两个的都怀上孩子了,子孙娘娘送孩子都忙坏了。” 刘玉英,楚丹还有安茜看着江听夏眉开眼笑,江听夏却坐在那儿笑不出来,还有点想哭。 她这就怀孕了!怎么这么快!她答应厉菖蒲生孩子才过去多久,这就怀上了! 几人说说笑笑,一边听着的冯大妈却板着个脸,还气哼哼转身出了院门。 楚丹问,“冯大妈这是怎么了?谁招她了?突然拉着个脸?一声招呼不打就这么走了?” 刘玉英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这冯大妈是个小心眼的,估计是我刚才说这一片都有了孩子,她听在耳朵里就想多了。” 楚丹问,“怎么了?” 刘玉英于是解释道,是冯大妈之前的儿媳妇,也就是华玉兰,人家跟向前进分开以后,很快跟别人结婚了,小两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不说,华玉兰还有了身孕。 这消息一出,大伙儿纷纷在底下传,华玉兰和向前进之前结婚那么多年,两人迟迟没有个孩子,是因为向前进有毛病,没有生育能力。 这可把冯大妈气坏了,天天在家憋着一口气,逼着向前进和后来的新媳妇生孩子,可新媳妇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隔壁家里的气氛紧张极了,新媳妇可不是华玉兰那个闷葫芦性格,有什么不舒服的当时就当着向前进的面儿闹大了,向前进又因为和华玉兰离婚,跟他老娘的关系也很紧张,又因为被议论身体有毛病,压力很大,所以隔壁总是动不动就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这下又听说江听夏怀孕了,眼看周边住着的一个两个的都有了身孕,就她家没有好消息,冯大妈她这心里难免不舒服。 …… 和江听夏不同,厉菖蒲一听说这个事,激动的当时就带着江听夏去了医院。 做完检查,厉菖蒲带着江听夏去找大夫看结果,江听夏却见一个大肚子的产妇满头大汗被推进来,嘴里疼得大喊大叫,“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疼死我了!” 江听夏看着那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产妇被推走,突然觉得肚子一痛,被逐渐远去的惨叫声吓得抓着厉菖蒲的衣袖。 护士在走廊里喊,“江听夏在吗?” 厉菖蒲回身看江听夏,“媳妇,到我们了。” “进去。” 第496章 没怀孕 厉菖蒲小心翼翼扶着江听夏坐下,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大夫。 女大夫一头花白的头发,看了看单子,又让江听夏伸出手,她给江听夏把脉。 江听夏和厉菖蒲都紧张地等待着医生的答复。 女大夫说道:“你爱人没怀孕。” ‘没怀孕,’这话一出,江听夏脑海都空白了一瞬,她没怀孕。 江听夏随即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高兴起来,幸好还没怀上。 厉菖蒲同样的茫然,“没怀孕?” 他问,“那我爱人这阵子没胃口,还老是犯恶心,做什么都没精神是怎么回事?” 女大夫听厉菖蒲这么说,又去探江听夏的脉,“你爱人脾胃虚弱,偶尔会出现犯恶心,呕吐的症状。” “以后忌吃生冷和辛辣的食物,放松心情,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江听夏仔细听着,女医生看江听夏一脸困倦的模样,又说:“还有就是要注意休息。” 她问厉菖蒲,“最近,两口子是不是正在备孕?” 厉菖蒲看医生只是探探江听夏的脉就说的这么准,点点头,“我们最近打算要个孩子”。 女大夫面不改色,提醒道:“备孕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要适度,太劳累会影响身体健康。” 江听夏和厉菖蒲脸刷一下子红了。 “好的,谢谢医生。” 江听夏一刻也坐不住,站起身,拉着厉菖蒲赶紧走了。 两人出了诊室,江听夏还红着一张脸,厉菖蒲却左看右看,“我带你去看看肠胃,看要不要吃点药什么的,快点调理好。” 江听夏动也不动,她此刻的心思还在刚才医生说的她没怀孕的事情上,整个人都是懵懵的,那天邻居们说她怀孕了,可把她吓傻了,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厉菖蒲见江听夏是这个状态,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怀孕沮丧,和他一样。 厉菖蒲安慰道:“媳妇,你别难过,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孩子的事情要慢慢来,不能急。” 江听夏听厉菖蒲这么说,点点头。 看他脸上强颜欢笑的表情江听夏就知道,因为检查出没有怀孕而伤心沮丧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厉菖蒲。 等两人检查完,正巧碰见护士抱着个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手术室。 “产妇生了,母女平安。” “六斤八两,孩子很健康。” 周围等着的家属一群人围上去,嘴里叫着笑着,好不热闹,“生了生了。” “我的大孙女。” “我的大外孙,外婆的宝贝儿。” “让我抱抱我闺女。” “让孩子爹抱抱。” …… 厉菖蒲就那么站着,去看别人家的喜庆,眼里露出几分羡慕。 江听夏看出来了,拉拉厉菖蒲的衣袖,让他快点离开这儿。 “走。” 当初实在是因为那个时候气氛到了,又因为自己,江家的事情牵连到厉菖蒲,江听夏觉得对不起他,一时感动和愧疚涌上心头,被厉菖蒲那么温柔的眼睛一勾引,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对他更好一点呢,就这样,江听夏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给他生孩子。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怀了孩子的时候,江听夏人都傻了。 这件事情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后悔了。 因为喜欢厉菖蒲,想让他高兴,可为这个给他生孩子,实在有些勉强她,江听夏知道了,自己心里其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好在她不是真的怀孕,还有转圜的余地,江听夏得以松一口气,就是厉菖蒲那边,他那么想要自己的孩子,江听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她以前说自己不想要孩子,厉菖蒲也没强迫过她,她现在松了口答应了,厉菖蒲高兴得摸着她的肚子浑身冒傻气,江听夏才知道他是那么想要生孩子,现在告诉他,自己又后悔了,不是让他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落差会很大,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 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从医院回了家,刚巧路边的大树下坐着一堆人。 楚丹叫住两人,“听夏,你们从医院回来了,怎么样?孩子好不好?” 江听夏有些尴尬,“不是怀孕,是我身体不舒服。” 楚丹啊了一声,看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兴致不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表情讪讪。 一边的冯大妈听到江听夏没怀孕,肉眼可见的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来。 “就是嘛,哪有说怀孕就能怀孕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江听夏,舒心极了,“生孩子这事可没想的那么容易,十年八年怀不上的人有的是。” 江听夏和厉菖蒲脸色都难看起来。 楚丹先毛了,早知道就不该叫住江听夏问她去医院的事情。 楚丹回怼冯大妈。 “冯大妈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听夏他们才结婚多久,一年都不到,没有孩子很正常,很快就有了” “要我说你儿子那会儿结婚七八年还没孩子,你才该着急。” 楚丹意有所指,“冯大妈,该不会是你家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华玉兰结婚以后,向前进被人议论纷纷,都说他生不了孩子,冯大妈一下子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谁说我儿子有问题,他好好的。” 周围人嗑着瓜子,满脸都是调侃的笑,“冯大妈,你急啥,咱们谁也没说你儿子有问题呐。” 冯大妈急得差点跳起来,“我们都上医院检查过了,前进他能生孩子,我们家马上就要有孙子了,不信你们都等着瞧。” …… 向前进刚下班回家,听见家门口吵吵闹闹的,还好像是他老娘的声音,向前进心里瞬间疲惫起来。 如果不是他娘这个脾气,华玉兰不会和他离婚。 因为这个,他心里对他娘有了意见。 向前进本来不想管,却见家门外站着那么多人,又怕影响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娘,你这是吵吵啥!” 周围人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向前进看见一边厉菖蒲阴沉的脸色,心里怪他娘说话不看场合,人家生不生孩子用她说嘴。 向前进向厉菖蒲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厉团长。” “我娘她老糊涂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和嫂子别往心里去。” 厉菖蒲没回应,扶着江听夏进了屋,心里还是在意的,。 他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什么事他都可以不计较,唯独这个不行,他的媳妇孩子,别人谁也说不得碰不得。 , 第497章 顺其自然 厉菖蒲铺好被子,让江听夏躺到床上休息,“我给你倒点热水去。” 江听夏却拉住他的手。 她坐起身,靠在床边,抿了抿唇,很紧张的样子。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刚才在医院,我看你看着刚出生的小婴儿那么羡慕。” 厉菖蒲看江听夏情绪低落,坐在床边,扶着江听夏的肩膀,“别人家的孩子说不上喜不喜欢,我喜欢我们的孩子。” 他看着江听夏,眼里满是欢喜,“你,我,还有连接着你我血脉的,我们的孩子,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爸爸,妈妈还有孩子。” 厉菖蒲握着江听夏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媳妇,你喜欢吗?” 和他一起,自然是喜欢的。 江听夏点点头。 厉菖蒲笑得很开心,问江听夏,“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它会是什么性格?它生得像你还是像我……” 面对厉菖蒲的期待,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检查结果出来,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有一些失望?”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因为没怀孕的事情心情低落,立马回答道:“不会。” “医生不是说了,要顺其自然。” 厉菖蒲握着江听夏的手,安慰道:“媳妇,千万别给自己压力。”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乐呵呵的,“你都答应给我生孩子了,我够开心的了。” “只要咱们做好准备了,孩子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的。” 江听夏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得看着厉菖蒲苦笑。 厉菖蒲见江听夏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开玩笑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更不要听外面那些人乱说。” 他拍拍胸口,“你男人身体这么好,你还怕怀不上孩子。” 厉菖蒲猛地凑到江听夏身边,“这两天你安心歇着,等你身体恢复好了。” “咱们再加把劲不就成了。” 江听夏给他一巴掌,“烦人。” 厉菖蒲摸着被打的手臂呵呵笑,他这么一闹,好在江听夏也不那么愁眉苦脸了。 …… 江听夏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吓得连同房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中了,只得跟厉菖蒲谎称自己是月经期,一天天往后拖。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拖不了几天,可是让她跟厉菖蒲坦白她的想法,江听夏又做不到,倒显得她反复无常,不守信用。 这天,她找到了华玉兰,听说华玉兰现在的丈夫是中医,连医院都看不好的华玉兰她娘的病,在郑植那儿调理的一天天恢复好了,想来这人是有真本事的。 江听夏就去碰碰运气。 “我想买药。” 郑植问,“要什么药?” 江听夏低下声音,“能让人暂时怀不上孩子的药。” …… 江听夏拿出床头柜里的药盒,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快速捡了一颗吃了,嘴里一股苦味,苦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 厉菖蒲正好进来,他刚洗漱完,头发还是湿的,看江听夏手里拿着一盒什么东西。 他有几分激动,“媳妇,我洗好了。” 厉菖蒲把毛巾丢在一边,凑上来在江听夏嘴角啄了一下,一股子药味。 厉菖蒲问,“你吃药了?” 他紧张地摸摸江听夏的额头,“哪儿不舒服?” 江听夏摆摆手,“没有。” 厉菖蒲看见被江听夏随手扔在一边的药盒,捡起来一看,问,“这是什么?” 江听夏心里一惊,赶紧抢过去,厉菖蒲却紧紧抓着,眼神里有几分怀疑。 江听夏只得坐好,跟厉菖蒲解释道:“没什么。” 她故作镇定,“我吃这个是美容的。”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神里有几分无奈,“是药三分毒。” 听他语气软下来,江听夏才伸手去拿自己的药盒,拿到手后,怕厉菖蒲发现不对劲,赶紧放回抽屉里。 “没关系的,都是温补的药材。” 厉菖蒲揉揉江听夏的头发,还是不放心,警告道:“哪里来的?你不要为了臭美乱吃。” 江听夏回答:“郑植那里的药材,他家是祖传的中医,不会有问题的。” 厉菖蒲还要说什么,江听夏凑上去揽住了他的脖子,“你不是说让我等着你,现在,你还要唠叨个不停吗?” 江听夏温柔地看着厉菖蒲,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巴。 厉菖蒲感受着软软的嘴唇,彻底沦陷在温柔乡里,手臂环住江听夏的腰,重新占据主动权…… …… 隔壁向前进新娶的媳妇怀孕了,冯大妈成天乐得跟什么似的,见人就说这个好消息。 众人私底下嘀咕,也是奇了怪了。 向前进和华玉兰结婚那么多年,一直没孩子,又是看病又是吃药的,就是怀不上,怎么两人离了以后,不出半年,纷纷有了好消息。 有个见多识广的嫂子,她说:“有些夫妻是这样的,她就见过一对,去医院检查,人家医生说…说……是夫妻俩人的血融不到一块去,就生不了孩子。” 有人应和,“这世间的事真是难说,那不就是两口子没缘分,注定过不到一块去,不是一路人。”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也在人堆里,拉着她回家去。 只是那些人的话,他也听了一耳朵。 他和江听夏备孕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厉菖蒲也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变得心生疑惑。 不应该啊。 厉菖蒲被白天的话影响到,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就不信这个邪,什么俩人的血融不到一起,那都是小概率事件,他和江听夏绝不可能碰到这种万里挑一的事。 晚上他得再加把劲。 他就不信天天睡在一起的夫妻生不出孩子来 ……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满头大汗,江听夏已经意识模糊,听到厉菖蒲的低声呢喃。 “媳妇,你就是我媳妇,永远都是。” “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了。” “没人比我们更合适。” 江听夏听了这些话有些想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再没有了意识。 第498章 别人家的闲事 江听夏的身体好似被个大火炉烘烤着,觉得喉咙干渴,嗓音都变得沙哑。 她实在难受,身子动了动。 下一秒就被按了回去。 “媳妇,时间还早着呢。” 江听夏双腿一软,险些哭出声来,厉菖蒲拿起一边的枕头,垫在她腰下,大掌按按她的小腹,“听说这样容易受孕。” “试试。” 他俯身而下,江听夏脖子上的皮肤娇嫩,被厉菖蒲的短发扎得难受。 耳边充斥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腰下的枕头让她有些不落地,空落落的错觉…… 江听夏都忘了嫌弃厉菖蒲的短发扎人,一时间没有推开厉菖蒲。 听着他的声音,此刻,她有些失神。 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还泛着丝丝苦意,是她背着厉菖蒲偷吃的避孕药,药丸的苦意一直泛到心头,江听夏心里一阵不舒服。 关键时刻的走神让厉菖蒲眼眸一沉,他不满意地低头咬了一口。 “想什么呢?” 江听夏被咬了一口,眼里泛起泪花,倒不是疼的,其实,她心里很是不安。 “厉哥,”江听夏眼圈泛红,用那双带泪的的眼眸看着厉菖蒲,“你会永远都对我好的?” “就算,就算我有一天惹你生气了,你也会对我好的?” 江听夏在他怀里,泪睫于盈,突然这么不安的样子,厉菖蒲的心都阵阵发疼,“嗯。”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是夫妻,我不会生你的气。” 厉菖蒲吻着江听夏的手指,给出他的承诺,“我会永远都对你好。” …… 一行人到市政府开会,指导员慌里慌张找来,厉菖蒲才知道向前进闯了这么大的祸。 今天向前进也是参会人员,谁知道竟然让他在路上碰见了华玉兰和郑植。 华玉兰肚子已经显怀,郑植扶着他,两个人好不恩爱。 向前进心里对华玉兰还是放不下的,又看见她那不小的肚子,只觉得华玉兰和郑植两个人估计早就搞到床上去了,就在他和华玉兰还没离婚的时候,要不他们才离婚几个月,华玉兰怎么肚子都那么大了。 向前进只觉得自己头顶好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就这么做了乌龟王八蛋,一时愤怒,又嫉妒交加,冲上去对二人冷嘲热讽,臭骂了几句。 郑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儿受得了这份羞辱,二话不说就给了向前进一拳。 向前进也是奔着出气去的,当时就还了手,二人当街扭打在一起。 现在已经一起被拘留在派出所了。 瞿大同骂了一声,“这向前进真是太冲动了,当街就出手,怪不得被抓起来了。” 向前进是他们两个人带来的,厉菖蒲要去看看情况,瞿大同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气得不行,“当兵的跟老百姓动手,咱俩都得做检讨。” …… 郑植武力值还是比不上向前进,向前进出手又狠,厉菖蒲和瞿大同两人到了,见郑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头上还裹着纱布。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瞪了一边的向前进一眼,只得先上前跟郑植交涉。 郑植坚决不同意和解,“我要让向前进蹲大牢。” 两人好说歹说,郑植还是坚决不和解,瞿大同走到郑植身前,压低了声音。 “我说小兄弟,我们跟你好话都说尽了,你也别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为什么挨打你心里没数?” 瞿大同看看一边捧着肚子的华玉兰,“你勾引人家老婆,就凭这一点,人家打你一拳,你有什么冤枉的,还在这里大喊大叫,显得你多有理似的。” 厉菖蒲和瞿大同都是清楚这回事的,当初他们可没对郑植破坏军婚的事情上纲上线,他们这会儿倒是有理了。 两人的眼里都或多或少对郑植和华玉兰带着些轻蔑。 厉菖蒲:“你坚持要向前进蹲大牢,算是彻底毁了他。” 他提醒郑植,“你们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得饶人处且饶人。” 华玉兰在一边面色阴沉,“别说了。” 郑植还想说什么,却被华玉兰制止,“我们接受道歉。” 郑植还是愤愤不平,却碍于华玉兰在场,只说:“我要向前进给我道歉。” …… 向前进看华玉兰和郑植站在一起,又听厉菖蒲他们说,郑植要求他给他低头道歉。 向前进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低这个头。 他看着郑植和华玉兰,骂了句,“狗男女。” 声音极大,派出所内的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向前进这一句话算是把事情搞砸了,厉菖蒲和瞿大同肺都要气炸,“向前进!闭嘴!” 郑植见华玉兰低着头,流着眼泪,他护着华玉兰,“你说什么!” “向前进,我告诉你,我们是在你离婚以后才在一起的,你少满嘴喷粪。” 向前进已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状态,状似疯癫。 “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不要脸,狗男女。” 郑植忍不住,看向前进那个疯狗的样子,只觉得气血上涌,挥拳就要冲上去。 瞿大同去拉向前进,厉菖蒲则挡在郑植身前。 郑植被厉菖蒲挡得死死的,再不能往前一步,向前进还是满嘴的污言秽语。 郑植知道,他们都是向着向前进的,尤其是厉菖蒲,他和江听夏上街,两家人偶然遇见,他一脸不屑,还让江听夏远离他们夫妻,他这个人就没看得起过他和华玉兰,即使他们说了一百遍,他们是清白的,他依旧对他们心存偏见,认为向前进是无辜的,站在向前进那一边。 所以,他拉偏架。 郑植恨不得撕了向前进的嘴,厉菖蒲却挡着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向前进离开。 “别拦我!我要弄死他!” 厉菖蒲力气极大,拦着郑植,“别冲动!你先冷静!” 郑植:“我怎么冷静!” 向前进被瞿大同拖着走了,郑植恼火地一把推开厉菖蒲。 厉菖蒲道歉:“我会让向前进跟你道歉。” 郑植气得面色涨红,所有的怒火都冲厉菖蒲去了。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 厉菖蒲本来打算离开,听了这话止住脚步,看着郑植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第499章 还是不愿意给我生 华玉兰一听郑植说这话,心知不好,就要拉郑植离开,“郑植,你别说了。” 厉菖蒲开口问道:“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郑植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腔怒火让他无法理智,甚至生出些报复的快感。 谁让他帮着向前进欺辱他们夫妻。 郑植说:“江听夏从我那儿拿过几次药了。” 厉菖蒲想起江听夏抽屉里的小药盒,她最近每晚都吃那个药,嘴巴里总是泛着丝丝苦意。 他还调侃她,为了臭美,什么苦都能吃。 华玉兰要拉着郑植走,郑植却偏要告诉厉菖蒲。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那是让女人怀不上孩子的药。” 他讽刺,“厉团长,你家里的事情还一团乱麻,就别在这里瞎出头了。” 这话让厉菖蒲整个人如遭雷击,耳朵边不停地环绕,‘那是让女人怀不上孩子的药……’ …… 江听夏下班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她进了屋,先开了客厅的灯,把外套挂起来,又进了卧室,手指在墙边摩挲,啪一声,灯亮了。 床上却坐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江听夏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险些惨叫出声。 看见床上那人是厉菖蒲,她埋怨道:“你在家啊?那怎么不开灯?” 厉菖蒲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坐在床边,灯光下,黑漆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眼神。 整个人阴恻恻的。 江听夏察觉到他今天的不对劲,满屋子的低气压。 她收起被他吓一跳的郁气,走过去,也坐在了床边。 江听夏去看厉菖蒲的表情,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覆在厉菖蒲放在床榻上的手背上,“你不高兴?” 只是江听夏的手刚碰到厉菖蒲的手背,就被他躲开。 他这样,江听夏面上表情突然一僵。 却见厉菖蒲抬眼看她。 他右手捏着什么,拿起来,举在她眼前。 厉菖蒲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放在抽屉里的药盒,江听夏心里突然猛地一跳,心脏似乎都跳到了嗓子眼,慌的不行。 江听夏却只能轻装镇定,“这是……” 厉菖蒲手里拿着铁质的药盒,手指太过用力,关节开始泛白,“你还想骗我。” 他说:“我今天见到郑植了。” 轰隆,好似晴天霹雳,时间都在此刻静止,江听夏的大脑在那一刻被冻住了一般。 他都知道了? 江听夏根本没有想到她的谎言会这么突然地被戳破。 她还以为她可以在以后的某一天,在她真的准备好的时候,她再神不知鬼不觉断了避孕药的使用。 那样,厉菖蒲根本不会知道。 一切都完了。 此刻,他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在灯光下闪烁,透露出巨大的痛苦,让江听夏险些不能呼吸。 江听夏见厉菖蒲咬着牙,他捏着药盒,手指都在颤抖,“你说这是什么?美白丸?” 他额上青筋暴起,怒火显而易见。 厉菖蒲站起身,将手里的药盒猛地摔在地上,怒吼声猛烈得如同狂风暴雨。 “这是避孕药!” 药盒摔在地上,厉菖蒲用了很大的力气,药盒被巨大的力道弹起,黑乎乎的药丸散落一地,满屋子都是苦味。 两人这段时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苦味。 江听夏被吓得站起身,刚朝厉菖蒲走了一步,就被他按住肩膀。 “你为什么瞒着我!” 厉菖蒲声声质问,心痛如刀割,“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背着我吃这种东西!你不要命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是……” “是什么?”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能错过任何一点细节,“你不愿意生孩子?” “你是不愿意生孩子?”厉菖蒲顿了顿,眼神一黯,问,“还是不愿意,给我生?” “不,”江听夏抓着厉菖蒲的手臂,拥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我愿意的。” 面对厉菖蒲的沉默,她已经有些手足无措,江听夏踮起脚尖,急切地亲他的脸,亲他冒出一层青色胡茬的下巴。 “厉哥,我愿意的,真的。” 江听夏从厉菖蒲的下巴亲到嘴唇,她的眼泪止不住一样,一颗颗滚落下来。 江听夏叼起他嘴巴上的皮肉,半是亲半是咬,她主动又热切,希望他可以回应自己。 “我们生,我们现在就生,我可以的。” 只是,厉菖蒲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听夏被厉菖蒲抵着肩膀推开。 他眼神痛苦地闪烁,嘴唇上轻浅的牙印好似在他的心上隐隐作痛,厉菖蒲偏过脸去,“不想生就不生,你不用勉强。” “何必骗我。” 江听夏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拉着厉菖蒲的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她痛苦地哭泣,哀求,“你原谅我。” “别这样对我。” 江听夏张着手臂要抱厉菖蒲,在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厉菖蒲稳稳接住她。 好像深入骨髓的一个拥抱,他在她脖子间深呼吸。 厉菖蒲无奈的叹息,“算了。” 他抚着江听夏的后背,轻轻的,不忍的,一下一下,安抚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躯。 “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那么紧,不怪你偷偷喝药。” 厉菖蒲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江听夏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孩子。” 他说:“以后,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生,我再也不会逼你。” 厉菖蒲语调平淡,落在江听夏耳朵里,却在她心中轰隆一声。 一颗心在黑暗中茫然下落,她无端生出一种恐惧来。 她攥着厉菖蒲身前的衣服,痛哭出声。 她心下想,他还在怪我。 江听夏知道就算她再说一百遍她愿意给他生个孩子,他也不会再信她了,她踮起脚尖,要去吻厉菖蒲,却被他偏着脸躲开。 他说:“我决定了,我们不要孩子了。” 第500章 断绝关系 散落一地的小药丸已经被厉菖蒲收拾起来,打包丢得远远的。 在市里的时候,厉菖蒲还问了郑植,他说女人吃的避孕药,再温和的药性,对身体都有损伤,江听夏这段时间手脚冰凉,估计跟这药有关。 她真是不要命。 厉菖蒲心中一阵恼火,她如果不喜欢,不许他近身不就行了,他什么时候强迫过她,再怎么也比偷摸吃这个破药强。 江听夏靠在厉菖蒲心口上睡觉,她侧躺着,一只手紧紧拽着厉菖蒲的衬衣,好看的眉头紧皱,好似十分不安。 她是才哭过的,厉菖蒲让她上床休息,江听夏想去抱厉菖蒲,想去吻厉菖蒲,她想用行动祈求他的原谅。 她不该瞒着他偷偷避孕,或许他们有了孩子,他就不会怪自己了。 只是厉菖蒲对这事很是抗拒,江听夏要去解他裤腰带的手都被他抓住,他对她没有半点反应,嗓音都淡淡的,“睡。” 厉菖蒲闭上眼睛,再不理她。 他和衣而眠,衣扣都系得紧紧的。 明明是相拥而眠,可他对自己这样冷淡,江听夏根本睡不安稳。 大半夜,客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让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江听夏立马睁开了眼睛,厉菖蒲却反应更快,他已经走出门去接电话。 客厅里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 “我马上到。” 江听夏下了床跑到客厅,就见厉菖蒲往门外走。 她急匆匆撵了几步,“你要去哪儿?” 时间紧急,厉菖蒲一脸严肃,连说话都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紧急任务,我出去一趟。”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紧急任务,可偏偏在他们闹了不愉快还没有和好的时候,江听夏惶恐地看着厉菖蒲穿鞋,扎腰带,心里的不舍更甚从前。 就在他手去拧门把手的时候,江听夏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厉菖蒲。 厉菖蒲不停看腕上的手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回身,大掌托住江听夏的后背,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就转身出门。 他匆匆交代,“我走了,你接着睡。” 额上一空,江听夏睁开眼,只听到这句话,还有他急促离开的脚步。 门边只剩翻飞的绿色衣角,砰一声,屋门被关上。 江听夏只觉得屋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她低头一看,自己光着的脚丫踩在地板上,凉意入骨。 …… 厉菖蒲那夜离开后,一连好多天没有回家里,江听夏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文工团那边的工作都推了,整日待在家里茫茫然等待着厉菖蒲归家,整个人快速消瘦下来。 电话突然响起,窝在沙发里的江听夏眼神一亮,快速接起电话。 “厉……”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听夏,救命!” 不是厉菖蒲,江听夏塌下腰,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妈妈。” 她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李绣。 江听夏本想问李绣怎么会有她家里的联系方式,电话那头却乱糟糟的,有人抢过电话,大喊,“妹妹,我是大哥,你救救我!” …… 江家出事了。 江家老爷子江修德之前创建的面粉厂叫江家面粉厂,后来江老爷子急流勇退,面粉厂改名为文海市面粉厂,厂子不再是江家的了,但是江海作为江家人,每年有固定分红,同时任面粉厂二部经理。 江海就利用职务之便,用发芽了的处理小麦磨成面粉,掺在正常面粉中售卖,从中牟利。 今年产品质量不稳定,江海经手的面粉吃死了人,警察局接到报案已经启动调查了。 江海知道是他的问题,终日惶恐不安,唯恐有一天他做的事情被查出来,这罪名可不轻,被查出来就是个死。 毒面粉吃死人,眼看江海要担责,江家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江老爷子故去后,江家的地位本就一落千丈,在文海已经没有了关系强硬的人脉,根本没办法帮江海脱罪。 江海突然想起江听夏,她嫁的那个军官现在是家里最有本事的了,上次他们夫妻到文海来,江海记得妹夫跟警察局局长宋平是旧识,他就找到了江听夏,希望她帮帮忙。 江听夏怎么会同意,她又怕江海他们会借着厉菖蒲的名头疏通关系,给他脸上抹黑,干脆买了最近的火车票,急匆匆赶到文海去。 厉菖蒲拿命换来的荣誉和战功,却屡次升迁受阻,江听夏心里够抱歉的了,她绝不能再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他。 …… 贾家出事,江听荷已经快速跟贾瑞文离婚,回了江家,谁知她回娘家还没多久,江家也变得朝不保夕,她眼睛都要哭瞎了。 她从小流落在外,才回到江家几年,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赶上江家落败,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江听夏赶回江家,江海这段时间为毒面粉的事情焦心,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衣服皱巴巴的,不知道几日没有换洗,一股子酸臭味,完全是颓废的样子,见到江听夏,只把她当最后的救星,江海险些给江听夏跪下来,求她救自己。 “妹妹,妹夫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江海哀求道:“妹妹,你一定要让妹夫帮我,他在部队里都做到团长了,认识的人多,叫他帮我找找关系,说说情,不然,不然我会死的。” 江听荷和李绣也没了上次江听夏回来文海时的嚣张气焰,李绣眼巴巴看着江听夏,面色上也带着哀求,江听荷则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一言不发。 江听夏开门见山,“你害死人了。”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帮不了你们。” 江海和李绣皆愣在原地。 江听夏深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我来文海,是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第501章 交易 江听夏一字一句清晰直白,“我要登报,把我不是江家亲生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 李绣指着江听夏,手指颤抖,“你……” “你怎么能……” 江听夏微微低头,不敢直视李绣的眼睛,“现在,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我不能让江家的事情牵连到我丈夫。” 江听荷先情绪爆炸,她大喊一声,“江听夏!” 她脸色涨得通红,横冲直撞走上前,浑身怒火好像要把江听夏撕碎那样。 “江听夏,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江家好的时候你是千金大小姐,不好的时候你登个报纸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想得美!” 江听夏并不理睬江听荷,“这件事情,这两天就会见报,我只是通知你们,希望你们配合。” 江听荷只觉得委屈又愤怒,肺都要爆炸了。 她一把甩开来拽她的李绣的手,“怎么我就这么倒霉!” 江听荷指着李绣,她的妈妈,大喊大叫发着脾气,“你为什么要把我弄丢!害我一辈子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不知道你怎么给人家当妈妈的,被换了孩子也不知道,整整十六年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百般呵护。” 江听荷指着江听夏的鼻子,“妈妈你好好看看,你养出一条白眼狼,眼睁睁见我们死也不救我们。” 江听荷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李绣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见江听荷情绪这么不稳定,李绣哭得伤心欲绝,“对不起,小荷,是妈妈对不起你。” 江听荷想到自己不幸的命运,那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有眼前毫无希望的未来,她捂着脑袋大喊大叫,整个人好似发狂。 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江听夏被江听荷的样子吓到,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李绣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怨恨,眼睛通红,十分吓人,“你为了你丈夫的前途和名声,你要做白眼狼?” “你别忘了是江家把你养大的,你欠我们的,你要报恩!” 江听夏这段时间本来就因为厉菖蒲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又加上连日赶路奔波,身体不好只不过是勉强支撑,此刻,听到李绣这番话,面色一片苍白,不过眼神却还是坚定的。 “毒面粉的事情太恶劣,就是把我丈夫拉下水也没办法,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李绣大吼一声,“我的儿子女儿一个个都毁了。” “你别想独善其身。” “就你过得好,你得管他们,管他们一辈子。” “当初你们骗我替嫁,说好的我们从此恩断义绝,养育之恩我还给你们了,”江听夏孤零零站在江家的大厅里,声线还在隐隐颤抖,“你们一起在我丈夫面前污蔑我是残花败柳的时候,我们最后的那点情分也丢的干干净净了。” 李绣面露不解,“你说这种话,是在怪我?” 还没等到江听夏回答,李绣接着自己的话说道:“你要我如何?” 看着江听夏白皙娇嫩,养尊处优的一张脸,李绣痛心疾首,“我养了你二十多年,把你养的亭亭玉立,知书达礼,可我的女儿呢,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被作践到泥里,你让我怎么平心静气对你!” 李绣捏着手指,“我只不过让你为我们做那么一点小小的事情,你代替小荷嫁人,算是你的弥补,你却来怪我们对你不公!怨恨我们!” 李绣看着另一边崩溃的不成样子的江听荷,拍着心口质问,“那我们母女呢?上苍又何曾对我们母女公平!” “那时我也不过是襁褓里的婴儿,为什么要把江听荷的不幸都归咎到我身上,”江听夏问,“林妈为什么会换掉孩子?” 她看着李绣,眼神亮而清澈,“你不曾厚待他人,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做的孽……” “啪!” 李绣扇了江听夏一巴掌,她力道极大,连手都微微发麻。 这是她最不能听的话,江听夏竟敢在她面前提起。 江听夏生生受了一巴掌,脸都被打偏到一边去,她转过脸,直视李绣他们,只见她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她眼圈发烫,却没有哭出来,“你们说过的,只要我乖乖嫁人,我就不欠你们的了,我只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我会登报澄清一切,我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 江海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出了声,他拉着江听夏的胳膊,苦苦哀求,“妹妹,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大哥。” 江听荷骂江海没出息,“江听夏,你别想在江家出事的时候把你自己撇干净!” “我没有沾到江家的光,你有,你别想和江家断绝关系,你从小就是江家大小姐,你一辈子都是。” 江听荷直到今日都对外宣称是江家养女的身份,一开始江听荷还在心里责怪江家老爷子,可如今看来,她得承认,爷爷是有远见的。 江家一旦出事,再怎么样也不会牵连到她这个养女。 如今江家落难,江听荷更不愿意认回江家亲生女儿的身份,此刻,她也有几分庆幸当初江老爷子的决定。 江听荷绝不会顺了江听夏的意,让两人在这个时候归位。 “江听夏,你想登报告诉大家你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可是,怎么就这么巧,就在江家落难的时候,你说出了这件事,要和江家撇清关系,谁会信你?” “只要江家没人承认,一切都只是你自编自演,对江家落井下石罢了。” “你想澄清,绝无可能。” 双方谁也不肯让步,为此陷入僵局。 江听夏早料到江听荷不愿意说出事情真相,她缓缓开口,“我和你们做个交易。” “爷爷给江家后人留下一笔宝藏,我知道在哪儿。” 众人惊讶地看着江听夏,随即又恢复寻常。 江海急得直拍手,“听夏,钱现在是最没用的。” “文海那么多的高门大户,巴不得把家里的金银珠宝往地里埋好,那是要命的东西。” “你要做的是救大哥的命啊,我们要钱做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江听夏知道现如今,金钱不救命,搞不好还会要命。 只是,那些宝藏,总还是些用处的。 “江海在外面有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 江海惊讶地看向江听夏,“你怎么知道?” 第502章 狠心 江听夏并不回答,只是对江海说道:“你可以用这笔钱疏通关系,把你在外面养的女人给你生的两个孩子送走,也算保全江家的最后一点血脉,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只要你们愿意联合登报,澄清我的身世。” …… 江海的事情太缺德,江听夏绝不能沾手,也绝对不会帮他,只是爷爷留下的宝藏就是为了帮江家后人渡过难关。 保下江海的孩子,江听夏还是要全力以赴的。 她想求人帮忙,把两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让江家的后人平平安安长大,至于江家的烂摊子,爷爷会理解她的为难之处。 江听夏和江海到了一位江老爷子生前旧交的家门外,拿着钱财礼物求人家帮忙。 可文海市那些江家的老朋友现在都是人人自危,自保还来不及,谁会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面帮忙。 江听夏和江海果不其然又吃了闭门羹。 江听夏没办法,走在路上,想着实在不行还是要走走厉菖蒲那边的关系。 她打算去找文海的警察局局长宋平。 江海急了,“听夏,什么江家宝藏,那些金银珠宝我都可以不要,那些救不了命,孩子也还小,当务之急是我的事情啊,既然你要找宋平,就先别管孩子了,求你为我说说情。” 江听夏拒绝,“我不会为你说情的。” 她怒斥,“你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你但凡还有一丝丝人性,就该去自首认罪。” 江海突然抓住江听夏的手腕,眼睛瞪起来,“你要逼我去死吗?” “我可是你大哥!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江听夏只觉得手腕都要被江海掰碎,痛呼出声。 江海抓着她不肯放手,眼里的愤恨就像要杀了她一样。 看他这副样子,江听夏心里一阵害怕。 突然,一个人拉住了江海,挡在了江听夏身前。 江听夏疼得眼泪模糊,看清来人,心下松了一口气。 “云扬哥。” 莫云扬扶着江听夏站好,对着江海训斥,“江海,你在做什么?” “你是做大哥的,难道还想在马路上对你妹妹动手!” 江海和莫云扬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自然认得,他急躁地后退几步,“我没有跟她动手。” “我只是在求她。” 莫云扬看向江海,刚才他们兄妹的争吵他都听见了,他问道:“江海,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江海脸上是急切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答案显而易见。 莫云扬于是回头跟江听夏说道:“听夏,你先回家去。” “我和你大哥聊一聊。” 江听夏还要去忙江海两个孩子的事,揉了揉手腕,对莫云扬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 莫云扬买了两瓶酒,和江海站在街边喝了起来,昔日的富家公子,现在却连个喝酒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蹲在街边如此落魄。 身为莫家公子,他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般境地,莫云扬嘲弄地勾起嘴角。 他搭上江海的肩膀,“江海,看你这样,出什么事了?” 江海内心烦躁,灌了半瓶白酒,说出了自己用便宜小麦代替普通小麦,结果闹出来事故死了几个人的事情。 他又哭诉,“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你说我们江家那么大的产业,以前也是数得着的人家,怎么现在就这么一点点小事,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搞又搞不定,跑也跑不掉,眼看就要折在这里头了。” 江海捂着脸,“完了,我这次是彻底完了。” 莫云扬拍拍江海的肩膀,他完全理解江海,他们家以前可是大名鼎鼎的莫家,如今也落败,和江家是同样的下场,再没了过去的风光。 莫云扬打起精神,转了转手里的酒瓶,看着喝得半醉的江海,试探地问道:“江家老爷子是最有远见的,我听说他给江家后人留下了丰厚的宝藏,原来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江海是醉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可我爷爷没想到,如今的世道变了,票子不是万能的了。” “再多的宝藏有什么用!我脑袋都要搬家了!” 江海拽着莫云扬的衣领,发酒疯一样说出了真心话,“我现在才知道,什么金钱什么血脉,屁都不是,只要让我活,我可以都不要。” 莫云扬挑挑眉,看着不大清醒的江海。 “江海,你知不知道江家的宝藏在哪里?” 江海口齿不清,莫云扬只能低头去听。 江海:“我命都没了……我管那些,不过,听夏说有宝藏,就一定有的。” …… 江听夏回到江家。 “江海的一儿一女我都安顿好了,我托人帮忙,把他们送到乡下的远房亲戚那里,保证他们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江听夏又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纸,“这是我和江家断绝关系的证明,你在这上面签字,我立马送走两个孩子。” 李绣看着江听夏,又看那张写满了字的信纸,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好啊,敢拿着这东西来逼我。” 她瞪着眼睛,“要是我不签呢?” 江听夏只说:“那江海的两个孩子以后会如何,也和我没关系。” 李绣不敢相信,“你真就这么狠心?” “你要在这个时候对我们落井下石!爷爷不是交代过大家,不许把小荷的身世透露出去,你现在还要把这些事情拿到报纸上去说!” 江听夏也不想,只是如今这个情况,由不得她。 江听夏眼神一动,喉头发涩,“我不能被江家拖累。” “那我的小荷呢,”李绣看着江听荷,心疼到落泪,“这种生死关头,你想各归各位,小荷却在众人眼里成了江家的亲生女儿,你怎么不想想,她一样会被江家拖累的,你欠她的已经够多的了,你为什么不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吞进肚子里。” “江听夏,你别忘了,你的这桩婚事,本来也该是小荷的,你占了她的东西,好处你拿了,现在反过来逼迫我们。” 江听夏反驳道:“婚事是爷爷为江听荷选的,她自己不嫁,当初是你们骗我出嫁的。” 见江听夏不肯让步,李绣突然把江老爷子搬了出来,“爷爷对你多好,你不是亲生的,可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有你的一份。” 江听夏站在李绣面前,“你说得对,要不是为了爷爷,我根本不会管那两个孩子。” 李绣:“你记得爷爷对你的恩情就好,自从小荷找回来,你爷爷一直对外宣称她是江家养女,你应该明白你爷爷是想保全小荷的。” “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该把你和小荷的身世永远埋在心底。” 第503章 是你害的 江听夏面上露出纠结,她自己也知道,就单凭她占了江听荷的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整整十六年这一点,再怎么样,她在江家众人面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 她也不想违背爷爷的心愿,把江听荷的身份曝光,只是,她没有退路。 “说好的交易,我给江海的孩子找到出路,你们在断绝关系证明上面签字,你想反悔?” 李绣看出江听夏的决绝,她不止要为江听荷考虑,同样也要为江海考虑,如果江听夏不帮忙,以江家现在一团乱的情况,江海的血脉他们也是照顾不好的。 李绣深吸一口气,“可以断绝关系。” “只是你和小荷的身世不能说出来,为了我女儿,我绝不会承认,你就别想了。” 李绣讽刺道:“你要是这么想和江家断绝关系,登报内容大可以是,江家昔日大小姐,嫁人后,听逢娘家有难,为了安心做自己的军官太太,决定与娘家亲人一刀两断,了断亲缘。” “这不就是你现在逼上家门做的事情吗?” “保住小荷,也算你对得起你爷爷了。” 江听夏怎么会答应李绣的话,如果她和江听荷的身世曝光,那么她和江家断绝关系还可以说情有可原,如果她依旧是江家大小姐,那么这一纸断绝关系的声明就是重重打在她脸上的巴掌。 “我不同意。” 李绣拿着江听夏写的她和江听荷身世之谜的信纸,三两下撕烂了,“你必须同意。” 两人谁也不让,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江听夏去开了门,外头的人是莫云扬,他一身酒气,语气急促。 “听夏,刚才我和你大哥在一块喝酒,结果你大哥让警察带走了。” “我来给你们报个信。” 江听夏听莫云扬这么说,心想看来事情已经查到江海身上了。 屋里的李绣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整个人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 江听荷尖叫着去扶李绣,莫云扬刚送来消息,江家又来了十来个壮汉,拿着封条要查封江家的屋子。 都知道江海犯了什么事,谁也不敢拦,只是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江听夏好说歹说又塞了银钱,这群人才答应让她们再住一晚上。 送走莫云扬,看着江家贴着封条的物件,江听夏心里都有些难受,更别说李绣了。 …… 第二天一早,李绣依旧梳了头发,描了眉毛,还是往常的穿戴,面上看并不显得落魄,早早吃过早餐,她说要进屋收拾一些东西,又叫江听荷进去帮她。 江听夏堵住她们的去路,又把昨天被李绣撕掉的证明写了一份,“我希望你能在上面签字,澄清我的身世。” 李绣看着江听夏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敌视,“你在逼我。” 江听夏微微低头,只是伸着手,执意要李绣接下她手里的断绝关系的证明。 李绣接过江听夏手里的信纸什么也没说,带着江听荷进了屋。 江海被抓,李绣母女又要被赶出家门,江听夏也不好追着解决断绝关系的事情,默默坐在楼下。 李绣拉着江听荷坐下,皱着的眉头显出几分痛苦。 “你大哥的命保不住了。” 提起江海,江听荷一脸烦躁,不住的跺脚,“都怪他,好好的搞什么事情,害的家里的房子都被查封了,江听夏又追着要把我才是江家亲生女儿的事情说出去,大哥一旦被判刑,到那时候,我是他妹妹,我肯定会被连累,说不准要被下放到村里去,妈妈,我可怎么办,我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看江听荷着急,李绣跟着掉眼泪,“小荷,别怕,妈妈会帮你。” “我绝对不会让江听夏她害到你的。” 李绣安抚了江听荷一会儿,叫江听荷先出去。 江听荷关了门,也回屋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李绣看着江听荷离开的背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想着她这一辈子掐尖要强,最后什么都没了,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家门,想必过两天江海的事情就会见报,到那时候,她哪儿还有脸见人,出门都会被人吐口水。 她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可现如今,儿子要死了,女儿被她害了一生,她一生都是失败至极。 还不如体体面面走了,最后还能帮自己女儿一把。 李绣踩在凳子上,往房梁上扔了一条绸子…… …… 江听夏坐在楼下,突然听见江听荷的尖叫,那叫声绝望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江听夏匆匆上了楼,看到在李绣房门外,吓得坐在地上尖叫的江听荷。 江听夏走过去,只见大开的房门里,李绣悬在梁上,紧闭双眼,已经没了气息…… 江听夏睁大的眼睛空空洞洞,不断涌出大颗的眼泪,她的嗓子好似被糊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妈妈……” …… 李绣被人从房梁上放下来,江听荷抱着她痛哭出声,江听夏也已经被吓傻,刚想上前一步,就被江听荷猛地推开,险些摔倒在地。 “你滚开,不要碰妈妈。” 江听荷怒目圆睁,“你不用假惺惺的,是你把妈妈逼死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听夏想到刚才自己拿给李绣的断绝关系的证明,她看着自己说,‘你在逼我。’ 江听夏腿软得险些站不住,脸色发白得好似一个死人,只有扶着墙才能勉强站定。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不,不是我……” 江听荷抱着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李绣的尸体,她这才明白刚才李绣拉着自己说话,说不会让江听夏害她的意思。 她这是用自己的命和江听夏斗。 她把手里李绣写的遗书拿出来给江听夏看,“你自己好好看看,妈妈为什么会想不开。” “江听夏!都是你害的!” 江听夏眼泪颗颗滚落,泪眼朦胧中去看江听荷手里那封遗书的内容。 李绣屋内,江听夏写的断绝关系证明的废纸,已经被李绣撕碎,扔在地上,她又重写了一封,信上大骂江听夏没良心,江家出事,她为了避难竟然狠心到要和家人断绝关系,抛弃家人,六亲不认,甚至登门逼迫生母,这才让李绣伤心至极,绝望自尽。 第504章 回家 热带雨林深处,参天大树直插云霄,茂密的树叶遮挡住空气和阳光,处处危机四伏。 厉菖蒲手里紧紧握着手枪,不敢有半分松懈,即使是短暂休息,补充体力,也和队友陈晓东背靠背观察着四周环境。 他们的小队完成任务撤退的时候,被敌人包围了,此刻的厉菖蒲和陈晓东已经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在雨林深处坚持了大半个月,此刻两人已经弹尽粮绝,好不狼狈。 确认安全,陈晓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看看手枪,语气已经虚弱至极,“厉队,敌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我已经没有弹药突围。” 陈晓东突然笑了,沾了泥土脏兮兮的,还不停流汗的一张脸上,突然露出一排大白牙,他扯下脖间吊坠上的子弹,装进弹匣,“反正都是一死,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给自己一个痛快。” 厉菖蒲也同样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最后一颗子弹,装进弹匣,定定说道:“不。” “只要有一丝活着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说到这儿,他仰着头,深深吸了几口空气,厉菖蒲干裂苍白的嘴唇扯了扯,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与这死气沉沉,危机四伏的战场格格不入。 “我媳妇还在家等我回去。” 说起江听夏,厉菖蒲眼里闪过温柔的神色。 “她胆子很小,我不在家她会害怕。” 被他眼里的希望感染,原本已经想到最坏一步的陈晓东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好,我们一定活着回家。” “一定,回家。” 原本寂静得可怕的上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啸,两人脸色一白,“是战斗机。” 说话间,上空已经落下火弹,周遭爆炸声连连,两人只跑了几步,就被这大规模的扫射困住,轰隆一声,热浪来袭,厉菖蒲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掀飞出去,四肢百骸都没了知觉…… …… 李绣的葬礼办得匆忙,遗体火化后要埋进江家祖坟,江听夏当天穿了一身白衣,胳膊上系了一块孝布,只是她刚进门,就被眼尖的江听荷看见,她疯子一样冲上来,双眼红肿,对着江听夏大骂。 “你来干什么!妈妈是你害死的,她不想见你,你滚出去!” 江听夏头发凌乱,挡住了大半张脸,噗簌噗簌掉着眼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会做傻事,我没有逼她。” 江听荷拽着江听夏的衣领,“你不是要跟江家断绝关系吗!” “妈妈亲笔写下的遗书,我已经登在报纸上了,她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再信你。” 江听荷表情扭曲,愤恨的诅咒道:“我要你一辈子摆脱不了江家,以后,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个冷血绝情,自私自利到可以逼死你亲生母亲的白眼狼。” 江听夏瞪大了眼睛,“不,你不能这么做。” “你已经逼死妈妈,你还不满意,竟然还想说出你我的身世!”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眼里是赤裸裸的恨意,“你要是那么做了,死去的妈妈还有爷爷,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 江听夏跌跌撞撞走出去,两条腿软得直打颤,来参加葬礼的莫云扬注意到她状态很差劲,只是静静跟在江听夏身后,却见她走了没几步,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莫云扬吓一跳,跑过去扶起江听夏,“听夏。” 却叫不醒她。 江听夏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已经是没有了知觉的样子。 一片黑暗中,只有小半截穿着丝袜的腿和一双米色圆头皮鞋,脚尖向下,在半空中就这么晃啊晃啊的…… 画面一转,是江爷爷的脸,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江听夏。 江听夏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爷爷,你也怪我了。” “对不起,我没想过害死谁。” 江听夏突然睁开眼睛,额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莫云扬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着急地说道:“听夏,你昏过去一天一夜了,你终于醒了。” 江听夏环视四周,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 她的衣服被冷汗浸湿,湿答答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江听夏却顾不上那些,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莫云扬赶紧去拦,“听夏,你要去哪儿?你身体还很虚弱,得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江听夏低头去找自己的鞋子,“我要回家。” “江家现在……” 莫云扬刚说出这句话,江听夏反应更强烈了,“不是,不是这里,我要回浩瀚江,回我的家。” 看江听夏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莫云扬心口一疼,蹲下来把江听夏的鞋子摆好。 “好好好,你不要着急,回家,回家。” 他像记忆里的那个大哥哥一样,柔声安慰着江听夏的情绪,“不过你身体不好,云扬哥不放心,这一路让我送你回去。” …… 妘娥受邀来到文海,为文海市长看病,但一般的人也是请不动水西族族长的,妘娥来到文海主要还是为了找自己女儿的消息。 妘娥脚步匆匆,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下子心脏有些疼,捂住了心口,满姑注意到,赶紧扶住她,“族长,你没事?” “坐下来歇一会儿。” 妘娥不同意,“我没事,不是说黑桑找见秀秀的东西了,我得赶紧赶过去。” “万一能有秀秀的消息。” 满姑:“黑桑守着呢,人跑不了,咱们不急在这一时,你要是身体急出了毛病,那才是真的耽误事。” 于是,满姑扶着族长坐下,正好街边是个小报亭,买了报纸的人就在街边看着。 街上人看着报纸议论纷纷。 有人说道:“前段时间毒面粉的事情查出来了,听说是以前江家面粉厂的少爷江海干的,这黑心肠的,竟然敢造毒面粉害人,这下判了死刑,人都拉去枪毙了,简直大快人心。” “可不止,他妈也抹了脖子上了吊,估计是心里有鬼,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可不是,我听说,他妈抹脖子上吊是因为江家那大小姐,也就是江海那亲妹妹,一听说她亲哥出了这档子事,逼上门来要断绝关系,活活把她妈气死了。” “还有这事?” 那人指着报纸上的断绝关系声明信,“你看,不就在这儿呢。” “遗书都放出来了,那还能有假。” “那江家这大小姐可是个心狠的,为了保全自己,这个时候对自己大哥和亲妈落井下石。” “要不说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呢,这帮奸商,六亲不认的,这昔日的江家大小姐也算是聪明人了,见风使舵,这下江家出了什么事,反正连累不到她了。” “是啊,是连累不着她了,只不过这人的名声也是臭大街了。” 第505章 外婆 妘娥看到黑桑身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加快脚步赶过去。 黑桑把红布包的银镯子递给族长,妘娥接过去仔细看了。 她有些激动,“是!这就是秀秀的东西。” 妘娥问那男人,“这镯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黑桑拎起他,喝道:“快说,这镯子你是从哪儿拿的?是偷的还是抢的?” 黑桑生得人高马大,男人被这么一吓唬,人都哆哆嗦嗦起来。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这镯子是我爸传给我的。” “胡说,”妘娥斥道:“这是我送给秀秀的,上面还有我们水西族特有的纹样,怎么会是你爸传给你的。” 男人都要哭了,“真是我爸留下来的,他说给我们留个传家宝,我是没钱买米,才把这银簪子卖了的。” 谁知道就这么巧,被一直在文海寻找秀秀消息的黑桑看见了,通过买银镯子的人找到了卖家。 黑桑给了男人一脚,“你还不说实话!” 男人身上一疼,这下老实交代了。 “我爸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帮佣,我听他说起过,他有一次在那户人家家里做活的时候,把那户人家生孩子难产死了的女人拉出去埋了,这镯子是从那女人胳膊上取下来的。” 一听这话,妘娥眼前一黑,“死了。” “怎么会。” 妘娥继而大哭,她女儿秀秀和顾康佑私奔以后,给她写过信,信上告诉她,她怀孕了,希望她这个做外婆的可以看在即将出生的孩子的份儿上,原谅自己。 只是对女儿胆大妄为跟男人私奔的行为,妘娥正在气头上,所以没有回信,谁知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女儿的消息。 她捶着心口,哭着问道:“我的女儿埋在哪里了?” 男人局促地佝偻着身子,“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爸他很早之前就死了,也没告诉我他把人埋在哪儿了。” 满姑也跟着哭,随即她脑中闪过什么,又抓着那男人问,“人是难产去了的,那我们秀秀的孩子呢?那孩子还活着吗?” “孩子?估计活着,我爸只说他当初拉着个女人埋了,没说孩子的事。” 妘娥问,“你爸当初是在哪户人家帮佣的?” 男人于是答道:“江家。” 满姑手里捏着一张报纸,吃惊道:“是不是报纸上写的这个江家?” 他们问那男人,果然是。 妘娥一行人赶到江家,只是他们来晚了,江家已经人去楼空,大门都贴上了封条。 …… 好在妘娥来文海还是为了市长治病,她托市长帮忙找到江家人的消息,竟然得知江家一直有一个养女。 妘娥把重点放在了这个养女身上。 因为算算年龄,妘娥猜测那会不会就是当年秀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看着江听荷的资料,妘娥心中满是激动,年龄,生日都对的上,他们已经九分确定那就是秀秀的孩子。 “快,我要见见那孩子。” …… 受江海的牵连,江听荷被安排在街道扫大街,这还是因为她不是江海的亲妹妹,而且,她也跟着痛骂了江海,只说以前江家对她多不好多不好,欺负她,剥削她,在家都是把她当佣人看的,一听是这个情况,江听荷这才不用被牵连下放,还给她安排了一份糊口的工作。 妘娥一行人在街道主任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扫大街的江听荷。 江听荷眉头皱起,妘娥已经到了她身边,迫不及待攀上了她的胳膊,语气都有几分哽咽,“孩子。” 江听荷后退了几步,妘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稳了稳心神,又重新开口,“孩子,我听说你是江家的养女。”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江听荷露出警惕的眼神来,这个时候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江家人的,“我不知道,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没有,我是江家捡去养的,挨打挨骂长大的,我和江家也没有关系。” 妘娥看着江听荷,泪眼模糊,又问,“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我是想问,你是怎么被江家领养的?” “你是在哪里出生的?江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身世?” “我是……我是,”江听荷犹豫了,她还没想好说辞,只是看着面前一直哭着看着她的老太婆,江听荷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 身世? 这人这么问,难道,是江听夏的亲人找来了。 要知道她和江听夏就是在那个冬夜里,两人的命运被彻底改变,换孩子的事情她回到江家以后,问过家里人无数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江听夏是怎么出生的,她们两个是怎么被掉包的,这个事情就像随着恨意侵蚀到她的骨头里一样,她没有一刻可以忘掉。 江听荷再看,街道主任都对着这老太婆恭恭敬敬的,看样子是有些身份的,于是,江听荷试探着开口,一开口便是谎言,“我妈妈大着肚子流浪到江家,就生了我,听说,我妈妈刚生下我就去世了。” 妘娥立刻抓住江听荷的手,老泪纵横,“你今年多大了?” 江听荷回答道:“二十。” 妘娥手心都在微微颤抖,又问,“你的生日在几月?” 江听荷答:“十二月。” “就是你,就是你。” 妘娥扑到江听荷身上,“孩子,我是你的亲外婆啊!” “我可找到你们母女了!” …… 莫云扬送江听夏回了家,只是还没到家,就被人拦住。 办公室里 何志海看着江听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竟然是一脸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 “小夏,你先坐。” 江听夏心里一下子发毛,“何首长,是不是厉菖蒲出什么事了?” 半晌,何志海艰难地点点头。 “菖蒲他带领的小队执行任务途中出了一些事。” 江听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着急地问道:“他又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现在在哪儿?” 下一秒就听何志海说:“有其他队员亲眼看见,他被炮弹击中,菖蒲他……牺牲了。” …… 莫云扬等在门外,却突然听见办公室里头有人喊,“小夏!小夏!你怎么了!” 莫云扬担心江听夏,赶紧走上前几步,何志海拉开门,朝外头喊,“警卫员,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莫云扬从开着的门里看见,江听夏已经晕倒在地。 一袭白裙的她,眼角带泪,就像被人硬生生从枝头摘下的百合花,渐渐枯萎,再无半点生机。 第506章 最后抢救 屋外的敲门声响了很久,江听夏都好似听不见一样,置若罔闻。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两人从前相拥而眠的木床上似乎还有厉菖蒲的味道,还有他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一切都还恍如昨日。 江听夏双眼空洞,看着屋顶上的天花板,眼泪一直没有停过,静静地划过她的脸颊,枕头都被水渍浸成了深蓝色。 屋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屋内没有回应,莫云扬着急起来,担心江听夏出了意外,他往后退退,猛地撞到门上去。 屋门被撞得震天响,江听夏才抹了一把眼泪,从床上起身。 只是她身体虚弱,头有些晕,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凭着对屋子的记忆才勉强走到门外。 开了门,莫云扬看见江听夏,松了一口气。 随即看见江听夏面色苍白的样子,心中又隐隐作痛。 往日那么鲜活的姑娘,短短几天,就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眼神黯淡无光。 她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好似飘在人间的幽灵。 江听夏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嘶哑,“云扬哥,你还没有回去?” 莫云扬看着江听夏,“听夏,我担心你。” “你丈夫发生那样的事情很不幸,你不能一直这样。” 莫云扬手里端着饭盒,“你脸色很不好,吃些东西,好吗?不然身体会垮的。” 江听夏扶着门,手指都在颤抖,她声音低低的,简单说句话都用尽了力气,“我吃不下。” 得知厉菖蒲出事的消息以后,江听夏谁也不想见,她只想回到她和厉菖蒲的家来,一个人待着。 她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睡觉,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厉菖蒲。 江听夏太想他了。 又怪他。 厉菖蒲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在这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竟也忍心离她而去。 江听夏想就这么静静地随他而去,不知道那个世界冷不冷,黑不黑,还能不能来得及和他再见一面。 她真后悔,他们分别的那一夜,都没有好好说几句话。 不知道他原谅自己了吗? 莫云扬固执地站在门外,“就吃一点好吗?” 莫云扬捧上饭盒,“都是我亲手做的,我以前从没下过厨,手艺不好,你试着吃一点,不好吃我再重新做。” 江听夏什么也吃不下,可看见莫云扬拿着饭盒的手背上有星星点点被热油烫伤的痕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满眼期待,哀求一般,“听夏,我求你了,就吃一点。” 江听夏面露不忍,没把莫云扬的好意拒之门外。 她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你进来。” 听到江听夏愿意吃饭,莫云扬高兴的不得了,好像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喜事,他跟在江听夏身后进门,把饭盒摆在桌子上,看江听夏拿起汤勺,盛了粥,碰了碰嘴唇。 干裂的嘴唇沾了水,江听夏突然流了眼泪。 莫云扬也跟着心痛,他坐在江听夏身边,完全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心如刀割,莫云扬看向江听夏哭泣的身影,猛然发现,才几日,她满头青丝间竟生出了几根扎眼的白发。 莫云扬愣在桌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人怎么样了?” 男人穿一双长筒黑皮靴走过来,海蓝色的眼睛看看电椅上晕过去的男人,经受了重重酷刑折磨的那副惨样,即使是主刑官也有些不忍直视,男人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捂了捂鼻子。 “问出什么了吗?” 有人敬个礼,回答道:“报告长官,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给他注射用药后,他竟然扛住了药性,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加大了药量,可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 那人扒开昏迷男人的眼皮,黑发男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一碰,手上就沾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他的瞳孔散了。” 男人的白手套挥了挥,“最后抢救。” “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同为军人,我敬佩他,只是,作为敌人,我只能说这个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救不回来就拉去埋了。” …… 一片黑暗中,厉菖蒲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他眼皮都被血迹糊住,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他听见有人在哭。 这声音好熟悉,厉菖蒲拼命睁眼去看。 果然,江听夏就站在他不远处,哭得很伤心。 他有些着急,“听夏,你怎么在哭?” 江听夏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哭着看他,样子可怜极了,她说:“我一个人好害怕。” “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听夏……不要哭……听夏……” 抢救的医生有些不可思议,“他有心跳了。” “人救回来了。” “这简直是奇迹。” 金发碧眼的男人看床上男人嘴巴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男人听不懂。 他问一边的属下,“这人在说什么?你去听听。” 属下俯下身仔细去听。 厉菖蒲无意识地呢喃,表情痛苦又着急,“听夏……” 属下听了许久才听清楚,他想了想,回复长官。 “他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蓝眼睛的男人挑挑眉,颇有几分八卦,“你说他嘴里喊的那个名字,会不会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那张看不清脸的合照上的,那位女士?” “我想是的,长官。” …… 江听夏这段时间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些,虽然还是精神不振,不过好歹可以勉强进食,只是,她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江听夏一直看向屋外风景,她的视线处是一片爬满了绿色藤蔓的砖墙。 厉菖蒲在墙根种下月季花的时候,她还告诉他,等到明年春天,月季花长成,就会生成一面花墙,那个时候,他们不用出门,坐在屋里就能看见满院子的花。 莫云扬看着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江听夏,并不上前打扰她。 或许,走出悲痛需要一点时间。 第507章 回来就好 客厅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急促刺耳,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江听夏依旧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好似完全听不见电话声,莫云扬看她了无生机的模样,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他只应了几声,就整个人呆在原地。 莫云扬举着电话听筒,看向江听夏。 “听夏,你丈夫有消息了。” 江听夏身子一僵,脖子僵硬地转过来,一双眼睛大睁着,没有眨一下。 反应过来莫云扬在说什么,她瞬间站起身,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木椅都被带的发出声响,她几乎是很狼狈地扑上来,抢过了莫云扬手里的电话听筒。 那边是何志海的声音。 江听夏捂住嘴巴,已经干涸了很久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眼里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没死,他还活着。” 江听夏万分急切地询问厉菖蒲的消息,“他现在在哪儿?” 何志海看着办公桌上和索国的交换协议的文件和照片,他说:“刚把人接回来,他受了伤,会直接送去市里的医院。” 江听夏在电话这边不住地点头,内心的欣喜让她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颤抖,她用两只手握住电话听筒,“他回来就好。” 她又问,“他还好吗?” 看着桌上厉菖蒲的照片,面对江听夏的询问,何志海一时哽住了,他有些不忍地揉了揉眼睛。 “小夏,我已经让汽车到你家去接你,会直接送你到医院去见菖蒲。” 江听夏没察觉到何志海的不对劲,她心里只有激动,放下电话,江听夏站在沙发边忽地笑了。 看向一边的莫云扬,江听夏忍不住和他分享内心的喜悦,“他回来了。” 她一直在哭,声音是带着喜悦的哭腔,“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 接她的汽车来了,江听夏迫不及待坐上车,莫云扬跟着上车,一路上,他看见江听夏手指都是抖的,激动又急切,她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希望车速可以快一些,再快一些,可以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眼看快要到了,江听夏却紧张起来,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她有些小女孩的沮丧,“是不是像鬼一样。” 江听夏对着车窗看自己的样子,她捋捋自己的头发,“我太着急了,忘了收拾自己。” 她又苦恼,“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 莫云扬只是笑,“放心,你怎么都好看。” 面对莫云扬的安慰,江听夏只是笑,她似乎很开心。 莫云扬见江听夏双手握住放在唇边,不知道心里在许什么愿望,莫云扬心里有些苦涩,他已经猜到,她的愿望十之八九是和她心里那个男人有关了。 江听夏走得极快,她一把推开病房门,不顾屋里站着一堆人,直奔最中心的病床而去,旁人也适时给她挪开位置。 众人躲开,厉菖蒲出现在视线中,他就那么躺在病床上。 没亲眼看见他之前,江听夏还屏着呼吸,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如今,亲眼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江听夏就好想哭。 她刚想往上扑,突然被病床边围着的人拉了一把。 何志海提醒,“他身上有伤。” 江听夏想到这茬才不动了,不过,她站在病床边看着厉菖蒲,眼睛发热,表情都皱了起来,一看就是要哭的架势。 只是,江听夏却在下一秒发现了不对劲。 她来了,厉菖蒲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何志海出声跟她说话,厉菖蒲的脸才动了动,看向他们这边,却依旧什么表示都没有。 江听夏看见,他的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江听夏下意识把手伸到他眼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听夏发现厉菖蒲他看不见了。 周遭人都是一脸严肃,意识到厉菖蒲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江听夏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默默滚落,发出压抑的抽泣的声音。 厉菖蒲睫毛动了动,他看向江听夏的方向,问,“听夏?” 江听夏再也忍不住,抓住他半举起的大手,“是我。” 厉菖蒲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你在哭吗?” 他艰难地举起手,想帮江听夏擦眼泪,却因为看不见,只能把手放在江听夏脸上。 江听夏按住厉菖蒲的大手,用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心疼不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厉菖蒲一个不爱笑的人,此刻一直在笑,“我又让你担心了。” 江听夏摇头,泪水湿了厉菖蒲的手心。 “回来就好。” …… 厉菖蒲身上的伤不止眼睛,江听夏才知道,他被炮弹砸晕后,被敌人活捉,这些日子里倍受折磨。 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江听夏听到厉菖蒲瘫痪的消息,整个人险些受不住打击。 她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打开厉菖蒲病房的门时又会擦干眼泪,平复好情绪再进去,厉菖蒲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不能让他再受她的情绪影响,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镇定。 或许是之前的心理阴影太大,除了一些必要的外出,江听夏连吃饭睡觉都要黏在厉菖蒲身边,和他说说话。 只是厉菖蒲没什么力气,很虚弱的样子,江听夏就让他休息,她也靠在他床边休息一会。 这段日子,她累极了,只是,睡着觉都会被突然惊醒,看到一边的厉菖蒲的脸,他鼻尖还在轻轻喘息,江听夏才能再眯一会儿。 除了江听夏,还有警卫员小徐照顾厉菖蒲,小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也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在厉菖蒲身边,这是他的职责。 只是江听夏比他更上心,喂饭喂水,捏肩揉背,厉菖蒲不愿意她做,又拗不过她,其实,小徐也想把这些事情都接过来,只是江听夏和厉菖蒲他们夫妻太亲密了,不时就拉拉小手,江听夏还会突然亲亲厉菖蒲的脸,小徐不好意思,一整天总是躲的坐在门边,尽量营造一种不存在感。 晚上,江听夏依旧留在病房,厉菖蒲让她回去休息,江听夏不同意,拉着他的手揉了揉,忍不住带了点撒娇,“就让我在这儿陪着你。” 她指指一边的沙发,“我就在沙发上休息就好了。” 厉菖蒲拒绝,“那怎么行。” “这儿有小徐照顾我,你放心回去。” 江听夏就柔柔说道:“看不见你,我睡不着。” 她的话里还带着些委屈。 厉菖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江听夏当晚就歇在沙发上。 小徐在隔壁空床上休息。 半夜,小徐突然听见隔壁好似争吵的声音,他赶紧爬起来跑过去。 厉菖蒲的声音很大,“你出去。” 江听夏则带着哭腔,“我不……” 小徐推开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朝正拉扯着的江听夏和厉菖蒲走了过去,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反应过来,是厉菖蒲大小便失禁了。 他伤得太严重,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 厉菖蒲面色僵硬,指着门口,情绪很是激动,可以说是在大喊。 “出去!” “现在就出去!” 第508章 开始动摇 厉菖蒲听见脚步声,喊他。 “小徐,你过来。” 小徐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走到病床边,“嫂子,我给团长收拾。” 江听夏执拗地不肯走,厉菖蒲已经狼狈万分,拔高的音量更显内心的无助,“出去!” 小徐看厉菖蒲激动的样子,只能去推江听夏。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伸长胳膊去拉他的衣服。 “我为什么不能帮你,我是你妻子,我不嫌弃你。” 厉菖蒲低着头,内心的难堪让他近乎崩溃,“听夏,你听话,出去。” “让小徐过来。” 他完全不能接受被江听夏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小徐只能劝江听夏,“嫂子,团长现在不能情绪激动,会出事的。” 看到厉菖蒲额上突突跳的青筋,他着急地赶人,“嫂子,你快出去。” 江听夏看看厉菖蒲躺在床上,往日那么威风凛凛的一个人,此刻竟然,大小便失禁。 她怎么会嫌弃他。 此刻,她为他心疼的几乎要死掉。 刚才她只是想帮他换件衣服,厉菖蒲死死拽着被子,又发脾气要赶她离开。 江听夏很少见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又因为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为了稳定他的情绪,江听夏内心的好多话不能继续解释,劝说,只能不忍地看厉菖蒲一眼,先离开病房。 …… 江听夏就在门口的走廊里站着,腿都僵了,小徐收拾好一切,推开门走出来,“嫂子。” “你进去陪陪团长。” 江听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走了进去。 厉菖蒲靠在床边,听见脚步声,面色有些不自然。 江听夏走过去,在他床边站定,看厉菖蒲一直沉默,她伸手抓住厉菖蒲放在被子上,有些落寞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厉菖蒲面上一动,回握住江听夏的手,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 他笑笑,只是那笑里,实在是苦涩非常。 “对不起,我刚刚吓到你了。” 江听夏先是摇头,却突然意识到厉菖蒲看不见了,她又出声解释,“我是心疼你。”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可以照顾你的。” 江听夏挨着厉菖蒲坐下,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厉菖蒲的额头,双手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 “我们是夫妻,这世上没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了。” 她哀求,“不要推开我。” 厉菖蒲嘴唇毫无血色,其实他根本没有适应完全黑暗的世界,就像现在,江听夏就在他身边哭,他想为她擦去眼泪,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要颤巍巍用手在空气中一点点摸索,那么可怜,那么狼狈。 他不要这么无能,这么废物,在江听夏面前,他一贯是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存在,如今他这副废物模样,谈什么保护她。 拖累罢了。 连他自己都厌烦,恶心自己的这具残破的身躯。 厉菖蒲面上不显,沉默良久,然后偏过脸去。 “听夏,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屋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厉菖蒲不愿意面对她,江听夏只能看见他转过去的侧脸。 经受了这么重大的打击,江听夏看到厉菖蒲不可避免的整个人颓丧灰败下去,即使他并不在她面前表露情绪,甚至和她说话时还会带着淡淡的笑意安抚她,可江听夏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和不甘。 他和窗外的夜景融合在一起,眼神雾蒙蒙的没有半点神采,好似要任由自己一点点陷入孤寂的黑暗中,下落,毁灭。 江听夏想拉住他。 他们之间却隔了一层屏障,让她靠近不得。 江听夏跟着陷入痛苦中,她要怎么样,才能帮他? …… 江听夏一直在医院陪着厉菖蒲,不过,却好像又帮不上什么忙,厉菖蒲的生活琐事都是小徐负责,连给他擦洗身体的时候,厉菖蒲都不愿意她在场,只有确定她离开了,才会让小徐解他的衣扣。 江听夏偷看过一次,从病房门的玻璃上,她看到厉菖蒲的上半身,全是各种各样皮开肉绽的伤口,密密麻麻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该多疼啊。 医院一直在想办法治疗厉菖蒲,江听夏也疯了一般,到处找人帮忙,中医西医,只要她能找来的,她都去打电话,写信,四处求人帮忙。 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 厉菖蒲躺在床上休息,他闭着眼睛,周遭的一切却很清晰,被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比起从前,如今他的睡眠质量很差,一点小动静他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门被吱呀推开后,坐在床边的江听夏立刻发出很轻的嘘声。 她站起身,走开几步。 “云扬哥,你来了。” 她叮嘱,“他这几天休息不好,才刚睡下,不要吵他。” 莫云扬于是放低声音,轻轻把铝饭盒放在桌子上,“都这个点了,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 江听夏摇头,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也没胃口。” 厉菖蒲听到莫云扬很是关心的声音,“这可不行。” “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 “我熬了甜粥,你吃一点。” “谢谢。” 门又猛地被推开,是何志海的大嗓门,他很高兴,“小夏,菖蒲有救了。” 江听夏立即放下手里的汤匙,站起身。 何志海告诉江听夏,“我把菖蒲的情况向上级打了报告,他们回复,可以把菖蒲送到京都去,正巧这段时间京都医院有个很神秘的神医在,听说是神医一族的族长,医术神得不得了,她说,菖蒲的情况她可以试着治疗。” “太好了,”江听夏终于看见了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京都?” “京都的意思是,只要菖蒲的身体允许,越快越好。” …… 江听夏和厉菖蒲商量立刻启程,他的伤耽误不得。 莫云扬也要一起,他说他在京都有相识的朋友,到了那儿,或许还能帮得着他们夫妻。 江听夏本来不想麻烦他,只是莫云扬真心实意,江听夏也就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江听夏和厉菖蒲坐在专门为厉菖蒲的身体情况打造的汽车里,坐了很久的车终于到了京都,江听夏下车的时候,双脚刚踩到地面,就一阵头晕恶心。 从另一辆车下来的莫云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听夏,你还好。” “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江听夏语气很虚弱,“我没事,就是在车里待太久。” 厉菖蒲躺在担架上,两个警卫员正把他抬下车,听到莫云扬关心的声音,他不知道江听夏出什么事了,脸上表情有些慌张,刚抬起手。 小徐看见厉菖蒲的动作,问,“团长,怎么了?” 厉菖蒲又听见莫云扬说:“我扶着你走。” 厉菖蒲的手又放下去,“没事。” 对莫云扬,厉菖蒲并不像以前那样醋意大发,他当然发觉到了莫云扬对江听夏过分的殷勤,只是他默许了莫云扬像个烦人的苍蝇一样在他们两人身边嗡嗡嗡。 厉菖蒲平静得很。 只是,内心还是五味杂陈,被子里的一双拳头紧紧握着,手指都生疼,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可以感觉到疼痛的地方了。 厉菖蒲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第509章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京都医院里,医生先给厉菖蒲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等厉菖蒲转醒,四周安静得很,他独处黑暗中。 厉菖蒲试探地开口,“听夏。” 没人回应,厉菖蒲身子僵住,表情很失落,手指蜷了蜷。 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响起,“听夏她太累了,睡着了。” 莫云扬不甚在意地欣赏完厉菖蒲脸上的表情,又看向靠在桌子上的江听夏的睡颜。 她皱着眉头,好似睡不安稳,让人很心疼。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布料声,是莫云扬给江听夏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莫云扬又走到厉菖蒲身边,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撑起身体才能坐起身来的厉菖蒲,残忍地勾了勾唇。 莫云扬知道,他硬要在他面前坐起身,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厉先生,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听夏身边。” 莫云扬话说得很客气,只是语气间尽是挑衅。 他说:“我们认识很久了,应该是比你还要久。” 莫云扬语气带笑,像是在回忆过去,“那会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莫云扬暗暗提醒,“她这样的女孩,结婚了,丈夫应该对她百般疼爱的。” “只是,”莫云扬顿了顿,又说:“她现在这么辛苦,你看不见可以不在乎,我看了心里很难受。” 莫云扬并不把话说得很明白,厉菖蒲听懂了,他在提醒自己不要拖累江听夏。 厉菖蒲一直握着的拳头都在发麻,因为太用力,骨节处都发白。 与他内心的情绪不同,在莫云扬面前,他面上没有一丝变化,还是淡淡的样子。 关门声响起,莫云扬走了,厉菖蒲茫然地看了看,只能勉强感觉到江听夏的方向,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为他奔波了这么久,她该是多么疲惫。 厉菖蒲一开口,好似叹息。 “是啊,你不该这么辛苦的。” …… 临睡前,江听夏把厉菖蒲要吃的药准备好,足足有一大把,江听夏听医生说,这些药里一大半是止疼的。 不知道厉菖蒲经历了什么,他的身体被摧残的不像话,时至今日还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以至于他的脸色一直都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哪怕和江听夏他们简单说几句话,都是忍着疼痛。 这些,他从来都是自己忍着,不肯跟江听夏说。 “吃过药,你好些了吗?” 江听夏把药喂给厉菖蒲,有些担心地问。 厉菖蒲费力地扯扯嘴角,“我好多了。” 江听夏稍稍放心,“那就好。” 夜晚,江听夏看着窗外清冷的月亮,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如果上天慈悲愿意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也求神仙菩萨可以帮帮厉菖蒲,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在京都,他们可以遇到奇迹,治好他。 就算用她的健康去换厉菖蒲的平安康健,她都心甘情愿。 病床上的厉菖蒲突然动了动,江听夏反应极快,从另一张床上起身,“怎么了?” 厉菖蒲听到江听夏的声音,突然一动不动,无事发生的样子。 “没事。” 江听夏却眼尖地看见厉菖蒲枕头上湿了一片,他额头上,脖子上全是大颗的汗珠。 他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汗? 厉菖蒲白着脸,催促江听夏,“不用管我,你去睡。” 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愣了愣,不敢给他擦汗,她想起医生给厉菖蒲开的那么多止疼药。 江听夏语气如常,只说:“没事就好。” “厉哥,我想去卫生间,你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厉菖蒲点头,“去。” 江听夏走出去,脚步声停止,随后是门被撞上的声音。 厉菖蒲突然皱起了眉,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像在经历一场酷刑,他汗如雨下,双手攥住身下被汗水湿透的床单,手背上是恐怖暴起的青筋。 只是,他眼盲,看不见江听夏就站在门边看着他。 急促的几声喘息,是厉菖蒲在拼命压制自己的疼痛感,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疼到惨叫出声。 厉菖蒲凄厉的喊叫盘旋在江听夏心中,她却只能站在那儿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厉菖蒲被病痛折磨,江听夏终于不忍再看,她转过身,靠着墙慢慢蹲下去,捂住嘴半点声音都不敢出,抱膝无声地哭泣。 …… 到了京都的第二天,江听夏终于等到了何志海说的神医一族,他们除了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还有些很明显的神秘装扮。 进入病房的五六个人手臂上都是叮铃咣啷的银镯子,头上的帽子高高的,带着共有的特殊纹样。 听说他们来自水西族,要给厉菖蒲治病的水西族族长现在不在京都,她忙完手边的事情就会尽快赶来,而族长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她的徒弟们先观察厉菖蒲的身体情况。 江听夏站在病床边,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给厉菖蒲治病,只是,她突然抬起眼睛,却看见了这些人中站在最后面一张极为熟悉的人脸。 那人竟然是江听荷! 她怎么会在这儿给厉菖蒲看病! 江听夏满眼的震惊和疑惑,这时,站在最前面的大师姐开口吸引了江听夏的注意力。 “病人的情况有些严重。” 大师姐按按厉菖蒲的腿,“主要是眼睛和腿的伤。” 江听夏立刻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江听荷,“能治吗?” 大师姐点点头,看见江听夏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知怎么有些不忍,“你不要太担心。” 她很有信心,“师父在,至少有七成把握。” 这句话宛如定心丸,江听夏激动起来,“他可以重新站起来对吗?” “对,经过治疗是有可能的。” 江听夏去抱厉菖蒲,语气是许久没有的欢快,“厉哥,太好了。” “你听到了吗?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厉菖蒲也笑,眉眼间重新焕发生机。 他抚着江听夏的后背,同样难掩激动,“太好了。” 江听荷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么高兴的江听夏,面色阴沉下来。 江听夏她为什么对她阴魂不散,又缠了上来! 第510章 让她消失 江听夏的出现让江听荷陷入不安,幸好外婆这几天因为族里出事,赶回去处理,不在京都。 如果让江听夏和外婆相遇,万一两人发觉不对,她冒领了江听夏身世的事情就会暴露。 江听荷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从病房回来后,江听荷当即给外婆去了电话。 自从认回江听荷,妘娥对这个外孙女可以说是百般宠爱,“是阿荷啊,你给师父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因为秀秀的死,妘娥更恨顾家的人了,听说顾家也在四处寻找秀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妘娥绝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找回孙女的事情,妘娥没有对外声张,只有极少数她的心腹知晓江听荷的真实身份。 江听荷的对外身份是水西族族长新收的,最受宠爱的小徒弟,跟着妘娥学医的。 “外婆,你不许救那个人。” 妘娥一头雾水,“谁?” 江听荷握着拳头,“那个叫厉菖蒲的军官,你前几天收下的病患。” 妘娥紧张起来,“这个人得罪你了?” 面对妘娥的提问,江听荷一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总不能说她是不想让江听夏和外婆两个人有见面的机会。 “我……是因为……”江听荷磕巴着,“我不喜欢他们。” 听到江听荷这么说,妘娥皱了皱眉,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就要如此任性,任伤者自生自灭,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狠心。 妘娥想,想必这是随了顾家那一家子王八蛋。 不过她还是极其疼爱这个孙女的,“小荷,不要胡闹,你拜师第一天外婆不是就教你,做医生最重要是要有医德。” 也就是对这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孙女,换了别人,妘娥可没这样的好脾气,妘娥耐心解释,“何况,这个军官我是接了命令负责治疗的,” 妘娥说:“治不治他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外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治好他的。” 江听荷心知自己并不是妘娥的亲外孙女,所以即使妘娥对她极好,她自己行事还是小心翼翼,听到电话那头,妘娥对她的要求不满意,声音都变冷了几分,江听荷瞬间全身汗毛竖立,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说,“外婆,我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 江听荷又试探地问道:“外婆,你离开也有几天了,族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你什么时候可以到京都来?” 妘娥想想,“族里的事情有些复杂,估计去京都还要一周的时间。” 听到电话里江听荷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妘娥又说:“外婆会尽快赶回去的。” “小荷你要是在京都遇到什么事情,就去找师兄师姐,还有黑桑,我临走前交代他们要好好照顾你的,黑桑也是我专门留下来保护你的。” 江听荷挂了电话,心里着急起来,已经有些坐立难安,外婆还有一周的时间就会回到京都。 不行,不能让外婆和江听夏她们两个人见到面。 江听荷眼神阴沉,她要在这一周的时间内,让江听夏无声无息地消失。 …… 楼梯拐角处,江听夏看到江听荷一节一节楼梯,拾级而上,她双手抱胸,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走到江听夏眼前,语气中有几分嚣张,“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再见到我。” “江听夏!” 因为江听荷身上的神秘纹样,那是她和厉菖蒲最后的希望,她还盼着水西族的神医可以治好厉菖蒲,此刻,面对江听荷带着些挑衅的态度,江听夏只能避其锋芒。 她后退几步,“江听荷,原来真的是你,在病房看到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 “我应该谢谢你,”江听荷看着江听夏,与从前对她的敌对已经大不相同,现在的江听荷满眼皆是恶毒,她恨不得吃江听夏的肉,喝江听夏的血,“江家倒了,妈妈死了,我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好在老天爷记着我吃的苦,还知道补偿我。” “如今,我拜了神医为师,她把我当孙女一样疼爱。” 江听荷脸上露出残忍的笑,“要不要治好那个男人,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这话让江听夏如遭雷劈,身子都僵直了。 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厉菖蒲的身体。 “江听荷,你威胁我。”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 “我是想弄死你。” 江听荷猛地抓住江听夏的肩膀,“当初,你为什么要逼我们,你为什么要逼死妈妈。” “江听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江听夏的肩膀被捏得生疼,“我没有要逼死妈妈。” 她看着江听荷,一双漂亮的眼里此刻带着无助的哀求,“江听荷,妈妈的死不是我的本意。” 江听夏抓住江听荷的手臂,“就算是看在,最后我还是听了妈妈的话,保守住了你是江家亲生女儿这个秘密的份儿上,我也算帮了你,你不要为难我丈夫。” “绝不,”江听荷靠在江听夏耳边,咬着牙,低语,“江听夏,我会让你后悔的。” “啊!” 江听夏还没反应过来,江听荷就后退一步,她诡异一笑,身子陡然从空中摔下,只一声惨叫,江听荷已经结结实实滚下了楼梯。 …… “是你把阿荷推下楼梯的!” 江听夏只说:“不是我,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说谎!”黑桑看着江听夏,两只眼睛喷出怒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止黑桑,其他的这段时间帮厉菖蒲诊治的所有水西族的医生纷纷面带怒火,质问江听夏,“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伤我们小师妹?” 江听夏着急地解释,“我真的没有推她,我们只是在楼梯口吵了几句,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她要诬陷我。” “你还不承认!” 黑桑站在江听夏面前,“阿荷已经醒了,她告诉我们大家,就是你把她推下楼的。” 江听夏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江听荷的报复,她亲口说是自己把她推下楼的,那么她的解释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说道:“不要跟她废话,师父让我们好好照顾小师妹,我们却没做到,我都没脸见师父,我宣布,我退出本次治疗。” 医生纷纷举手,“我也退出。” 水西族众人看着江听夏,眼里只有厌恶和憎恨,“我也退出。” …… 黑桑瞪了江听夏一眼,带着众人就要离开。 “不行,医生,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要救我丈夫,我们找了很多医生,只有你们能救他。” 即使面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黑桑还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火气,狠狠推了江听夏一把,直把江听夏推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阿荷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你!” “你还有什么脸让我们救你丈夫!” 江听夏顾不上其他,又扑上前,眼泪模糊间抓住不知是哪个人的衣袖,死死拽着,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真的没有推江听荷,你们相信我。” “我求求你们,救救他,我丈夫就躺在病房里,他那么痛苦,你们救救他。” 男人根本不愿意听她说话,猛地扯走自己的衣袖,江听夏手里一空,身着白衣的水西族人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听夏不死心地追上去,她走到众人身边,不停地弯腰作揖,“不要走,我求你们了。” 没人为她停下脚步,江听夏已经卑微到极点,“求你们了,至少不要让他那么痛。” “至少像之前那样,接着为他止痛,让他能好好睡一觉。” “不,你们不能走。” 她无助地坐在地上,眼前已经是空空荡荡的走廊,绝望涌上心头,江听夏不知该找谁寻求帮助,好去帮帮,可怜的,她的爱人。 她绝望大喊,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无助,“救命!” “救命啊…… 第511章 故意羞辱 江听夏回到厉菖蒲的病房,看到她肿的跟个核桃一样的眼睛,小徐刚要出声询问,“嫂子,你……” 江听夏就摇摇头,示意不要让厉菖蒲知道。 她坐在厉菖蒲身边,按了按他的小腿,即使他的双腿一直没有知觉,江听夏还是愿意这样给他按摩,之前水西族的医生还说他们师父的针灸是医界一绝,可以通过刺激穴位,让瘫痪的病人重新站起来。 江听夏关心道:“厉哥,今天的药,小徐喂你吃过了吗?” 厉菖蒲的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吃过了。” 江听夏能看出来,水西族的医生开的药是真的能让厉菖蒲一天天好起来,至少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疼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听到厉菖蒲吃过药了,江听夏放心道:“那就好。” 随即,她的眉间又被愁云惨淡笼罩,水西族的人不愿意治疗厉菖蒲了,明天的药该去哪里找。 江听夏给厉菖蒲掖好被角,“厉哥,我要出去一趟。” 厉菖蒲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还不知道医生们都撤走的消息,听江听夏这么说,手指一颤,厉菖蒲还是收敛住情绪,柔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江听夏只说:“我想出去走走。” 厉菖蒲面上露出几分愧疚,这些日子,江听夏日日在病房里陪着他,一定是闷坏了。 他拍拍江听夏的手背,“去。” 江听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外是她放低的声音,厉菖蒲耳朵一动,能听出些低落,还带着些在他面前尽力忍着的哭意。 江听夏抽泣着,“云扬哥……” 厉菖蒲一颗心猛然间坠落,陷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真的难为她了,江听夏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如今在他面前连情绪都只能忍着了。 …… 莫云扬有些惊讶,“你是说江听荷故意摔下楼梯,陷害你?” 江听夏点点头。 莫云扬又问,“江听荷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听夏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天空,浑身透着一股子疲惫感,“她是在报复我。” “她让医生都离开了,她用我丈夫的性命在报复我。” 莫云扬拦着江听夏,“听夏,你和江听荷有什么恩恩怨怨我并不清楚。” “但是,既然你明知江听荷会对你不利,你还要去找她,不是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江听夏定定说道:“不管江听荷她要做什么,我都一定要去找她。” 她生生逼回眼里的泪水,原本充满恐惧的内心被生生逼出无畏来,“我好不容易把他等回来,我不能让他出事。” 看着为另一个男人连权衡利弊都不再算计的江听夏,莫云扬跟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酸涩,其间还夹杂着对厉菖蒲的嫉妒,他凭什么? “听夏,我陪你去。” …… 江听荷的病房外空无一人,江听夏猜到,想必她也在等自己。 医生们纷纷退出厉菖蒲的治疗,这只是江听荷用来引她上钩的饵料。 江听荷的目标一直就是她。 推门进屋,江听荷果然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出些光,像一头等待猎物的野狼。 “你果然来了?” 江听荷笑,“原来那个厉菖蒲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江听夏站在屋子中间,声音冷冷的,“你能站起来。” 江听夏的语气很肯定,“你是装的。” 江听荷并不回答,“黑桑他们很生气,说要为我讨个公道。” “我不是告诉你了,救不救那个男人,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江听夏气到颤抖,指甲陷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来找我,不要波及到他。” 江听荷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说道:“好啊,那你跪下求我。” 江听夏抬眼看向江听荷,面色僵硬。 莫云扬上前一步,要去拉走江听夏,“听夏,这女人是在故意羞辱你,我们走。” 江听荷看着莫云扬,眼里生出憎恨,江听夏真是,什么时候都有自己的护花使者。 江听夏抽回胳膊,膝盖一软,竟然直直跪在了江听荷面前。 江听荷快活的笑出了声,她早就想让江听夏这个罪人跪在她面前赎罪了。 江听荷抬起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右腿,直接踩在了江听夏肩头。 “你真的说跪就跪。” 江听荷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嘲弄,“江听夏,你原来不是最有骨气的吗?” “为了厉菖蒲,你真能做到这个份上。” 江听夏咬着嘴唇,承受着江听荷的羞辱。 她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向江听荷,“我跪了,你满意了,就让医生都回来。” 江听荷摇摇头,“江听夏,你就这么喜欢我的东西?” 江听荷突然伸手死死掐住江听夏的下巴,往前一拽,她的眼中已经满是恨意,“你就爱跟我抢。” “只要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走,我的大小姐身份,爷爷,妈妈,贾瑞文,甚至是爷爷给我选的男人你都要抢。” 江听夏虽然跪着,对着江听荷,眼里却有股不肯服输的劲儿,“他从来和你无关,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不肯嫁他。” 江听荷手上更加用力,江听夏被她手指掐住的皮肤都泛着青白。 “我的东西,我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 江听荷欣赏着江听夏脸上的痛意,“尤其是看你还这么喜欢,我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江听荷!”江听夏终于忍不住,“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听荷语气发狠,“我要你们分开。” “我要你现在就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就救他。” 第512章 答应 听到江听荷提出的要求,江听夏瞪大眼睛,胸口一阵刺痛,她愤而起身,一把抓住江听荷的肩膀,像是要把江听荷扯碎那般。 江听夏声线都在发抖,带着绝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我们分开!” 为着厉菖蒲的事情,江听夏已经心力交瘁,整个人精疲力尽,胳膊腿都在发软,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江听荷重重甩开江听夏,看她跌坐在地上,乌黑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凌乱,狼狈。 “江听夏,我就是看不得你幸福!” “你这个小偷,你偷走了我的一切!你凭什么幸福!” “所以,你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语气间尽是威胁,“如果你不答应,”江听荷说着突然拿起手中的三根银针,狠狠朝自己腿上扎下去。 江听夏看到她的腿一软,江听荷疼得脸都白了,却得意地看着江听夏,又说:“只要我的腿一天站不起来,我保证水西族不会有任何医生会帮厉菖蒲看病,他就等死。” “厉菖蒲的命就看你怎么选了。” 江听荷看见江听夏瞪她,她心中却半分不慌,既然江听夏为了厉菖蒲那么能豁的出去,只要她能把厉菖蒲拿捏在手里,就不怕江听夏她不答应。 江听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江听荷,你真是疯了,你竟然为了报复我,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江听荷神情癫狂,内心竟然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是,我就是疯了,你也看到了,我宁可亲手拿银针把自己一天天活生生扎成一个瘫子,我也不愿意看你过得好。” 面对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江听荷,江听夏心知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的心好似被活生生撕裂了一般,血肉模糊的疼。 “好,江听荷,我如了你的意。” 江听夏脸上流下珍珠大小滚圆的泪珠,“我答应你,我会离开他。” 江听夏只觉得嘴巴里一片苦涩,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闻到一股腥甜的血味,“只要我离开你就让医生都回来。” 江听荷却不同意,“没那么简单。” “江听夏,你以为我傻,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把厉菖蒲治好了以后,你又跟他好上,那我不是白忙活,还为你做了好事。” 江听夏连杀了江听荷的心都有了。 “那你要怎么样?” 江听荷想了想,眼睛突然落在江听夏身边的莫云扬身上,“莫家的公子。” “我记得前段时间莫家已经倒台,你们举家逃离去了国外,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江听荷对江听夏百般为难,莫云扬自然对她没什么好脾气,绷着脸,“与你无关。” 江听荷并不在意莫云扬的态度,眼睛转了转,“难道,你留下来是为了江听夏?” 她阴阳怪气道:“还真是痴情啊!” 江听荷咬牙,“江听夏,你真是好命,处处都有人爱着,护着,走了一个厉菖蒲还有一个莫云扬。” 她看热闹一般随手一指,“不如你跟这个姓莫的在一起算了。” 江听荷语气有些急切,诱惑一般,“你跟他一起走,你们可以离开这儿,出国,总之天大地大,你永远也不许再回来。” 这样,她们两人的身世就会随着江听夏的离开被永远埋葬。 江听夏怎么会同意,“江听荷,我警告你,我和云扬哥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说的那么龌龊。” 江听荷却不管江听夏说什么,“我就是要你自毁名声。” 她面带嘲讽,“你能上门逼死养了你二十年的妈妈,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再多加一条罪名,名声也臭不到哪儿去,不是吗?” “你去告诉厉菖蒲,你跟别的男人好了,要抛弃他这个残废,这样他一定恨你恨得牙痒痒,再也不会见你,你要是做得到,我就救他。” 江听夏下意识举起手,要给江听荷一巴掌,又生生止住。 她的眼里涌着泪水,“江听荷,你真狠毒。” 江听荷眯起眼睛,“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情,这还不算什么。” 她要的是江听夏的命。 这之前的一切不过是玩弄她的开胃小菜罢了。 “江听夏,你答不答应?” 江听夏握了握拳头,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她的心头。 “我……答应。” 江听夏眼神闪烁,一切都可以解释的。 等江听荷答应把医生都调回来,治好厉菖蒲的伤,她就回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江听夏想,他会相信我。 没什么好害怕的。 江听荷却好似看出了江听夏的内心想法,突然说道:“我要你发誓。” 江听夏藏在袖子中的手指颤了颤,在江听荷的注视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发誓。” “我发誓离开厉菖蒲,离开他,到国外去,永远都不回来。” 江听夏却又在心里默念,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一切都是她骗江听荷这个疯子的,她的誓言不能当真,鬼神之说不可信。 发完誓,江听夏看向江听荷,“你现在,满意了吗?” 此刻,江听夏心里只着急一件事,那就是厉菖蒲的身体情况。 “如果你满意了,就把医生们都找回来,尽心尽力救治我丈夫,不然,”江听夏看向江听荷,眼睛因为充血发红,“如果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会不惜一切。” “杀了你。” 江听夏的话就像发狠的诅咒,不似开玩笑,倒像真的要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直把江听荷看的一阵胆寒。 第513章 我们离婚 因为担心外婆会回到京都,江听荷没有给江听夏时间,江听夏就这么站在厉菖蒲床边,模糊泪眼中,眼神落在厉菖蒲脸上,一寸一寸描摹他的眉眼,鼻梁,轮廓…… 她真的舍不得。 只是,江听荷就在病房门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江听夏连最后握握厉菖蒲的手都不行。 或许是厉菖蒲先察觉到了江听夏的情绪,他的脑袋茫然地朝江听夏转了过来,皱了皱眉,“听夏,你怎么了?” 看着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伸出双手悬在空中,无助摸索的模样,江听夏终于狠下了心。 没有什么比他能好起来更重要。 他们感情那么好,只是分开一段时间,等他好起来,她就立刻回来找他,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看看病房门外坐在轮椅上,露出一截衣袖的江听荷,回过身来。 她贪婪地看着厉菖蒲的眉眼五官,只在心里默念:厉哥,对不起,原谅我为你做的决定。 这些日子,江听夏也从厉菖蒲的反应中看明白,厉菖蒲是那么强大出色的人,如果以后他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他不能继续做军人,他该怎么度过余生。 他说过,他的荣耀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舍弃,如今,他从昔日的天之骄子变成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病人,落差如此之大,他和从天上摔下泥土里一样。 即使她可以接受,厉菖蒲又该如何自处,日复一日的自厌会彻底毁了他的。 江听夏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她说:“厉菖蒲,我要走了。” 厉菖蒲愣了愣,脸上浮出苍白的笑意,他继续若无其事,平平淡淡询问,“去哪儿?” “我要走了,”江听夏只会重复这一句话,却看到从门边盯着她的江听荷,只能逼着自己开口,“我要离开这里,出国。” 江听夏只能这样说,要她在厉菖蒲面前说她和莫云扬在一起的话,她实在做不到。 莫云扬看到江听夏眼里的不舍和为难,他上前一步,站在江听夏身侧,并不在意江听夏突然躲开的身体,轻揽她入怀。 “我要带听夏出国。” “我们商量好的。” 厉菖蒲却没什么反应,沉默良久,屋里安静得可怕。 他终于说:“要离婚吗?” 江听夏不想离婚,她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任世界颠倒毁灭,可她现在只能捂住嘴巴点头。 厉菖蒲一个瞎子,自然看不见江听夏点头的动作。 不过,他还是明白江听夏的意思了。 他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厉菖蒲转过脸去,只留给江听夏一个孤寂的背影。 “你不是说我很快就会好起来吗?” 江听夏听到厉菖蒲的一声轻笑,心脏像破了个洞一样,淌着鲜血。 “你现在觉得我不会好了。” 江听夏唯一的希望就是厉菖蒲可以快点好起来,她哀求一般,“是我不好,你可以怪我,恨我。” “但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求你一定要好好治疗……” 厉菖蒲突然打断江听夏的话,他拧着眉头,分明是痛苦万分的模样,“别让你愧疚是吗?” 江听夏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能狠下心来,“是,我不想时时刻刻怀着对你的愧疚,就算为了这个,我也求你一定好起来。” 厉菖蒲眼眶有些发烫,他默默把手移在自己膝盖上,他多希望他的腿可以动一动,哪怕是一点点反应,他也可以告诉江听夏,叫她等一等,等他好起来。 可该死的,他的下肢一点感觉都没有。 即使他的手指已经像深陷到腿上的肌肉里一样,他发了狠的用力,他的腿却还是没有一丝丝的痛感。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他不会好了,下半辈子就是废人一个。 既然这样,何必耽误江听夏的后半生。 除了他刚才那句话,略带讽刺,厉菖蒲都出奇的平静,他平静的让江听夏心慌,他该发怒,他该发狂,他应该痛斥自己,让自己不许离开他。 按江听夏的了解,以厉菖蒲对这种事情的容忍度,他该大骂自己不知廉耻,背叛婚姻,背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他最瞧不上的那种女人。 可他没有。 厉菖蒲只是说:“好,我同意。” 他顿了顿,“我们离婚。” …… 何志海担心着厉菖蒲的伤,把手头工作解决以后,和太太南芳赶到了京都,没成想,却碰上了江听夏和厉菖蒲闹离婚。 何志海都想指着江听夏的鼻子痛骂一顿,却被南芳拦住。 “你去臭骂小夏一通有什么用,你骂她,她就不和菖蒲离婚了,除了让菖蒲更难堪,更难受,一点用都没有。” 何志海想着厉菖蒲身上的伤还那么重,不敢冲动,他在病房门口压低声音骂,“江老爷子,她的爷爷那是个多好的人,作为他的孙女,她怎么是这么一个薄情的女人。” 何志海气得脸都通红,“她不该这样,她就算真的打心底里嫌弃菖蒲残了,废了,她也忍上一段时间,等菖蒲的情况好一点再说,她怎么能这么迫不及待地提出离婚。” “真是该死的!” 南芳劝,“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们快进去看看菖蒲的情况。” “这孩子心里该多难受。” 何志海和南芳进门,江听夏和厉菖蒲正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厉菖蒲行动不便,只需要签了字,两人的婚姻关系就可以立刻解除。 何志海看厉菖蒲拿着钢笔,因为眼睛看不见,还需要在旁人的帮助下,才能找到签字的地方,他用另一只手辅助,钢笔还时不时戳在手指上的时候,何志海再也忍不住,大手一拍按住了江听夏和厉菖蒲的离婚协议。 “江听夏,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跟菖蒲离婚?” 即使南芳一直在一边着急地拉着何志海,何志海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你拍着你的良心说,自从你嫁给菖蒲以后,他哪里对不起你,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 “现在,他就是受了些伤,遇到了一个坎儿,不是没办法,我们找到医生了,你们可以慢慢治疗,这个难关总能过去的,你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我给你解决,你为什么非要提离婚!” 南芳拉着何志海,“老何,你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何志海跟个喝醉的人一样,眼圈都红了,他是真的心疼厉菖蒲,为他鸣不平。 “哪怕是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以为,只要是个人,只要有点良心,都不该在这种时候提离婚! ” 厉菖蒲坐在一边,伸手去拽何志海,“何叔!” “离婚是我同意的。” 何志海整个人都炸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厉菖蒲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江听夏从不知道,他的谎话可以说的和真话一样逼真。 “我和她是被凑到一起,稀里糊涂结了婚的,本来就过不到一起。” “我也受够了她的脾气。” 他说:“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厉菖蒲眼睫毛颤了颤,江听夏知道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他说:“你走。” 第514章 还能给我什么 江听夏低头要冲出去,她怕下一秒她就会什么都不顾,和厉菖蒲坦白一切。 何志海看到厉菖蒲抓着他衣袖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胳膊都在发颤,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厉菖蒲更难看,何志海只能让开位置让江听夏出去。 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江听夏,何志海彻底黑了脸。 …… 莫云扬这边已经联系到了出国的走私船,眼看离开的日期时间越来越近,江听夏的心情也越来越急躁。 为了挑动黑桑他们一群人的情绪,让他们强烈拒绝给厉菖蒲治疗,江听荷下手极狠,用银针把自己扎的双腿不能站立,毕竟黑桑他们都精通医术,她是真的残了还是假的残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江听荷如今的情况只能坐着轮椅,每天待在病房里,没办法近身盯着江听夏,她就吩咐黑桑他们盯着,每日给自己汇报江听夏的情况。 江听夏只能在旅馆的房间里急得打转,被江听荷的人盯着,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找厉菖蒲,告诉他一切的真相,告诉他她的离开是有苦衷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厉菖蒲,让他好好接受治疗,等着她回来。 江听夏把莫云扬叫来屋子里。 “云扬哥,江听荷要求我今晚就离开,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我要去见我丈夫,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提出离婚后,厉菖蒲的态度让她没来由的心慌,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莫云扬阻拦道:“你不能去见他。” “我们身边有江听荷的眼线随时盯着你的去向,你现在去医院被江听荷知道了,你以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听夏有些着急,“我刚才偷偷看了一眼,江听荷派来的那个眼线正在外面困的打瞌睡,我偷偷溜出去,很快就回来,不会被发现的。” 江听夏去扯床上的床单,几条单子拧在一起,推开窗户,把绑在一起的床单绑在窗户边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莫云扬伸手去扯江听夏的床单,“不行,这太危险了。” 江听夏动作着急,“云扬哥,请你帮帮我,帮我打掩护,只要见过我丈夫,我很快就会赶回来。” 江听夏已经爬出窗户,已经是半夜,外面是黑乎乎的夜色,江听夏往下看了一眼,三层楼的高度,吓得她有些腿软,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江听夏眼睛一闭就松了手。 整个人像秋日落叶一样轻飘飘晃在空中。 莫云扬看得一阵胆战心惊,即使不愿意江听夏冒险,可江听夏猝不及防地松手跳下楼,莫云扬也只得紧紧抓住连在江听夏腰上的床单。 “听夏,小心点。” 好在江听夏还是慢慢下降,平安踩在离地面将近两米多高的一脚宽的墙面凸出上。 莫云扬见绳子长度不够,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江听夏已经解开了腰间的绳子,跳了下去。 莫云扬从窗户口探出半个身子,只见江听夏蹲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脚踝,似乎是扭了脚。 “听夏,你是不是受伤了?” 莫云扬吓得想立刻下去看江听夏的情况,江听夏却立刻起身,使劲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则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往前跑去,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莫云扬一拳锤在墙面上,“听夏,为了他,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 微冷的夜风里,江听夏一刻也不敢停,连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也顾不上,她一定要跟厉菖蒲解释清楚的。 万一他真的误会了她和莫云扬的关系,万一他真的以为自己抛弃了他,他该多难过。 赶了一路,江听夏的衣服都被汗湿,终于到了医院。 江听夏连爬了好几层楼梯,扶着楼梯扶手的手都有些发软无力,她跑过拐角,却因为太急不小心撞上了推着医用小车的护士,小车上的铁皮咚的一声,护士眼看撞得不轻,赶紧去扶摔倒在地的江听夏。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跑这么快。” 看江听夏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护士又问,“小姑娘,你没事?” 江听夏借着护士的胳膊站起来,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她腿上本来就有伤,再被这么一撞,疼得脸都白了,却摆了摆手,护士拉着江听夏要帮她看看伤口。 “哎呀,你胳膊都出血了,我给你抹点药。” “我没事。” 她没有看一眼蹭破了皮,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只说:“抱歉,我有急事” 江听夏挣开护士,依旧往前跑去。 终于到了厉菖蒲的病房门外,江听夏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猛地推开病房门。 “厉……” 接下去的声音被她猝不及防吞回嗓子里。 病房里不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厉菖蒲,还有莫云扬,以及调转轮椅,朝向她的江听荷。 莫云扬往前走了几步,对江听夏使了个眼色,又摇摇头。 他做了个口型,说:“抱歉,江听荷她发现你不见了。” 江听荷抬眼看向江听夏,一脸的明知故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江听夏吓得屏住了呼吸,“我……” 江听荷又故意问,“难道你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她说:“既然这样,有什么你就说。” 江听荷拽着江听夏的衣服,让她低下头来,江听荷凑在她耳边,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就当着我的面。” 江听夏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脚下意识朝厉菖蒲走了几步,却又不能伸手触碰他。 厉菖蒲仰着脸,表情里带着几分期待。 厉菖蒲却听到江听夏说:“我……” “我是来跟你最后告别的。” 厉菖蒲的双手下意识攥紧了床上的被子,“要走了吗?” 听到江听夏说她就要走了,厉菖蒲的心还是忍不住发疼,疼得他近乎窒息。 江听夏已经满眼泪水,她不舍地看着厉菖蒲。 “我要你答应我,你要好好治疗,早点好起来。” “那你能不走吗?” 厉菖蒲终于忍不住自私,他伸手去拉江听夏的手腕,大掌和她十指相扣。 他眼里带着泪,面上是痛苦的神色,“我不相信你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之前根本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厉菖蒲顿了顿,又说:“他们说,你是怕我拖累你,迫不及待要甩掉我这个包袱,我不相信,听夏,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江听夏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不舍的握紧,她心里一万次呐喊,她也不想和他分开。 可看着在一边面色阴沉的江听荷,江听夏只能甩开厉菖蒲的手。 “对,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不能吃苦,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娇气,又怕苦又怕累。” 江听夏边哭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给我什么。” 厉菖蒲唇色苍白,冷笑一声。 “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叫你陪在我身边等我好起来,原来是为难你。” 江听夏心痛如刀绞,却只能说着最伤人的话,伤了厉菖蒲,她的心也千疮百孔。 “我等着你好起来的那一天,要是有一天你能重新站起来,我就到你面前磕头认罪,求你原谅。” 第515章 要她死 江听夏要走出病房时,朝莫云扬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希望他可以留下来帮自己解释。 而她只能跟着江听荷一起离开。 汽车里,是江听荷憎恨的目光。 “江听夏,刚才你想跟厉菖蒲说什么?” “要不是我发现你偷跑了,我还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打着自己的算盘,在做戏糊弄我,我差点就让你骗了。” 她拽着江听夏的头发,“你当我是傻子吗!” 江听夏疼得满眼都是眼泪,看着实在是楚楚可怜。 江听荷眼里带着嫉恨,“江听夏,从小到大,你只会用这张脸迷惑别人,人人都爱你,护你,把你宠上天,你凭什么这么好运,连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 江听荷真的不服。 她漂泊半生,受尽苦楚,好不容易找回家,有了高贵的身份和疼爱自己的妈妈,可这一切又转眼烟消云散,而代替她享了小半辈子福气的江听夏却什么事都没有,甚至阴差阳错有厉菖蒲那么一个傻子疼她护她,连她自毁名声,他都甘愿戴绿帽子,把这丑事捂住,他并没有随江听荷的愿,追究婚内,出轨的江听夏,不但签了离婚书,甚至还苦苦哀求江听夏不要离开他。 江听夏她可真是好命。 无忧无虑的童年,爱她护她的丈夫,还有一生无忧的后半生。 凭什么世间的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江家蒸蒸日上的时候,她做江家的大小姐,江家倒了,又转眼出现了一个神医外婆。 江听荷打心底里认定,之前的十几年,那些苦难折磨都是她替江听夏受了,如今被外婆认回去的人就该是她。 看着江听夏那有几分和她的母亲秀秀相似的脸庞,江听荷又怕又恨,随手拿起挽头发的银簪,抵在江听夏脸上。 她怕极了,这张脸绝不能被外婆看见。 江听荷叫嚷着,丧心病狂一般,“我就划烂你的脸,看以后谁还愿意爱你,护你,那些男人只会看见你就恶心。” 江听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要!” 可下一秒,她的脸上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原本光洁白嫩的脸颊,瞬间一道血肉翻飞的划痕。 江听夏整个人都晕死过去。 好疼。 她再醒来,脸上是火辣辣的痛觉,江听夏抬手一摸,碰到些冰凉凉的液体,都是血,她的血,触目是满眼的红。 江听夏只有一个念头,她的脸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江听荷要去拔黑桑腰间的银刀。 黑桑躲了躲,“你已经惩罚过她了,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江听荷眼里透着阴毒,“划烂她的脸,跟她对我做的一切相比,还远远不够。” 江听荷看着黑桑满脸的可怜,“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所以,我恨她,我要她死。” “黑桑,把刀给我。” 黑桑沉默了一会儿,拔下了腰间的银刀,递给江听荷。 江听荷的刀对准了江听夏的心脏,就在她挥刀而下的时候,江听夏突然一动,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扯,躲开了江听荷的刀。 咣当,银刀落在了地上。 江听荷尖叫一声,黑桑立刻转身。 江听夏只能慌不择路跑开。 身后是江听荷的尖叫,“黑桑,追上去,别让她跑了,杀了她!” 江听夏可以躲过江听荷的杀招,那是因为厉菖蒲教过她一点格斗技巧,可面对黑桑这个成年男人,她就有些绝望。 果然,黑桑很快追了上来,江听夏只来得及看见刀柄上的一道银光闪过,她连喊声都没发出来,瞬间,锋利的刀就捅进了她的身体…… 江听夏像个残破的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消失,最后的意识只听到黑桑和江听荷的两句交谈声。 江听荷问,“她死了吗?” 黑桑冷冷说道:“死了。” “你等我,我找个地方把她埋了。” …… 莫云扬没有离开,他重新站在厉菖蒲床边,看着这个颓丧灰败的男人。 江听夏留下他,是让他跟厉菖蒲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可他怎么会那么做。 就连江听荷会比江听夏更早出现在厉菖蒲的病房里,都是他给江听荷通风报信的。 莫云扬对厉菖蒲只有鄙夷和不屑。 这种男人配不上江听夏。 听夏她是一时昏了头了。 他会帮她拨乱反正。 “你想让听夏留下来照顾你!” “真是好笑,她凭什么?” 莫云扬说:“你们只不过是被命运强行安排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一纸婚约,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你连她的衣角都挨不到,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你知道吗?” “你这种人跟我们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 “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你和她有感情?思想,条件,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会产生什么感情!” 莫云扬看着厉菖蒲通红的双眼,继续刺激他,“你以为听夏,她愿意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是大环境绑住了她,束缚了她,她早该得到自由。” 他说:“而且你现在是个残废,你想拖累她多久?” “忘了她,你要是为她好,就再也别去烦她。” 第516章 我什么都没了 江听荷坐着轮椅等黑桑去收拾残局,黑桑回来,江听荷冷声问道:“人埋好了?” 黑桑躲开了江听荷的直视,“都处理好了。” 他去推江听荷的轮椅,“我们走。” 江听夏死了,就像一直压在她心间那块大石头突然被搬走了一般,江听荷这才觉得畅快无比。 回到病房,江听荷肚独自一人待着,她的腿正隐隐作痛,江听荷试着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又倒了回去,她这些日子每日施针,加重病情,江听荷也慢慢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没了站立的能力。 看着自己废掉的双腿,江听荷眼中滚出热泪,她咬着牙,模样憎恨非常。 “江听夏,咱俩一辈子不对付,如今收拾你还要搭上我一双腿。” 想起自己在江听夏脸上写的字,江听荷又狂笑不止,直到满脸都是泪水,她的手往自己肩上摸去,多少年前的伤,止了血,结了疤,可还是疼,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 江听荷想到那些过去,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吃不饱穿不暖,蜷在一个呼呼冒风的茅草屋里,还要整天整夜地做活,她长大了些,那些所谓的家里人又转手把她卖给了一个老光棍,给他生儿子。 她不愿意,怀上一个,她就想方设法流掉一个,老光棍没招,眼看她生不出儿子,又把她当摇钱树,她的床上,躺过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无耻卑劣,下流猥琐的男人。 她反抗,她挣扎,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跑,却被抓回去,结果是被打得更狠,几个男人拿她寻开心,用刀在她肩上刻了个‘娼’字,她绝望地以为她的命都被锁在这个字里了,好在江家的人找到了她,带她回家去。 江家多气派,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江听夏一身细皮嫩肉,无忧无虑,每当看到江听夏那双澄澈的眼眸,这个时候,她背上的那个字都会烧着了一样地疼,提醒着她那不堪的过去。 可她才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江听夏那么好的人生本该是属于她的。 难道她不能恨江听夏吗! 终于,江听夏她死了,她成了最后的赢家。 从今以后,江听夏无知无觉的在地下腐烂,而她江听荷,就是水西族族长的孙女。 那个字,她还给江听夏了,以前的一切,她会通通忘掉,让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随着江听夏一起永远深埋地下。 她们两人的命运就此回归正轨。 …… 江听夏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她还记得黑桑拿着刀刺进她身体里的恐惧,她睁大眼睛,惊恐万分,猛地就要起身,却全身都在疼。 莫云扬听见江听夏的声音,赶紧去扶她,“听夏,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云扬哥,”听到莫云扬的声音,江听夏稍微安心了些,“我这是在哪儿?” 莫云扬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我们在船上。” 江听夏一脸疑惑,她腰间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伤口在隐隐作痛。 她明明听到黑桑和江听荷的谈话。 “我不是死了吗?” 莫云扬坐在江听夏身边,“你现在安全了。” 江听夏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云扬解释道:“我从医院出来以后,你已经不见了,我四处找你。” “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受了重伤,是黑桑把你交给我的,他说他的刀并没有刺进要害,他给你简单包扎,止住了血,他让我把你带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江听荷面前。” 原来是黑桑做的。 江听夏又想到什么,着急地起身问莫云扬,“那厉菖蒲那边呢,你有没有把一切都跟他解释清楚?” 莫云扬眼神闪烁。 “听夏,你走后,他情绪很不稳定,他身边的警卫把我赶了出去,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江听夏眼里的光芒突然熄了。 “那怎么办?” “厉菖蒲他一定以为我抛弃他了。” 莫云扬去安抚难过哭泣的江听夏,“听夏,你不要着急。” “我们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解释也不迟。” 听见这话,江听夏好似抓着什么救命稻草,“是,你说的对,等他好起来我就回来找他,他就算一时生我的气,我哄哄他就好了。” 江听夏说着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厉菖蒲他这个人不难哄的。” …… 何志海一把推开病房门,看见屋里大白天拉着厚厚的窗帘,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厉菖蒲就那么死人一般躺在床上,针头被他拔下来扔在一边,手臂上还带着拔针的血痕。 何志海站在一边,拍了拍厉菖蒲的被子。 “菖蒲,我听说你把小徐他们都赶走,不吃饭也不吃药,也不接受治疗,你有啥过不去的,你跟我说说。” 厉菖蒲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何志海老半天等不到回应,再加上看见厉菖蒲那个样子就生气,好好说话没用,他突然大吼。 “厉菖蒲!你要死是不是!” 何志海又心疼又生气,“江听夏她都走了,跑了,不要你了,你做这副寻死觅活的样子给谁看。” “你舍不得她,你当初装什么大度,那离婚书你不签,她能怎么着!” 何志海气得拍头,“我就想不通了,这世界上就江听夏一个女人了,她走了你就不活了!” 厉菖蒲好不容易有了点反应,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厉菖蒲,我走了。” “厉菖蒲,你还能给我什么!” 这些话让他心如死灰,他的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江听夏,他早死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折磨里,早死在没有希望的战场上,当初他怀着想要再见江听夏一面的心情,拼死活了下来,可如今,他倒希望自己死在那个闷热的雨林中。 没有了她,他又成了一个废人,不能再当兵,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何志海一把揪住厉菖蒲的衣领,小徐吓的去拦,“首长,厉团长还是个病号,你不能这么拽他。” “你一边去,”何志海推开小徐,拽着厉菖蒲的病号服生生把厉菖蒲拎了起来。 “你要死是不是!” 何志海指着厉菖蒲的脑门,“你死去!老子才不管你,你没有军人的骨头,没有军人的血性,你这个懦夫,你这个逃兵,我何志海手底下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兵。” 懦夫!逃兵! 厉菖蒲死也不愿意被安上这样的名号,他这辈子打仗没怂过,身上的伤全在前头,对上敌人,没往后跑过。 “我不是!”厉菖蒲终于睁开了眼,反驳何志海,“我不是懦夫,不是逃兵。” 何志海看见厉菖蒲终于有了反应,面上紧绷的表情一松,“那你搞这一出寻死觅活,你怕什么?” 他眼眶通红,对着何志海吼,“我什么都没了!” 何志海也不惯着厉菖蒲,“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是不是条汉子!” “死算什么本事!好好活着,活出个样来才是本事!” “厉菖蒲,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老子站起来,别让人看笑话,让那些抛弃你的人瞧着,让她后悔去。” 第517章 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何志海气喘吁吁等了许久。 厉菖蒲面上表情有几分松动,何志海顺手拿起小徐端着的餐盘里的馒头,塞进了厉菖蒲的嘴里。 他几天没有吃饭了。 他命令道:“吃,人吃饱了就有劲了!” 厉菖蒲费力地嚼了几口,耳边回荡着那些话。 “让那些抛弃你的人瞧着,让她后悔去。” “厉菖蒲,我等着你好起来的那一天,要是有一天你能重新站起来,我就到你面前磕头认罪,求你原谅。” 因为太着急吞咽,厉菖蒲险些噎住,小徐赶紧把粥碗递到厉菖蒲嘴边,厉菖蒲猛地低头喝了几口。 见厉菖蒲终于肯吃东西,就代表他想活下去了,不会再寻死了,何志海抹了一把眼泪,给厉菖蒲拍背,“好孩子,这才像个男子汉。” 厉菖蒲拼命往嘴里塞着东西,一双黑眸阴沉沉的。 他得活着。 被踩折了脊梁也得活着。 他等着江听夏回来跟他求情认错。 他用力地咀嚼,像嚼着江听夏的骨头。 …… 因为受伤,江听夏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不止腰上的刀伤,她的脸也像有千万只蚂蚁噬咬般疼痛。 江听夏语气虚弱,“云扬哥,有没有镜子?” 莫云扬看了看江听夏裹着纱布的脸,有些不忍,“听夏,你先休息。” 江听夏皱了皱眉,“我的脸毁了是吗?” 她有些慌乱,却还是控制着情绪,“你拿镜子来,我想看看我的脸。” 在江听夏的要求下,莫云扬只好拿镜子出来,江听夏看见自己脸上裹着纱布,竟然伸手要去拆纱布。 莫云扬伸手阻拦,“听夏,你还没好,先不要动。” 江听夏却不听劝,她忧心自己此刻的模样。 莫云扬见江听夏主意已定,没办法,只好亲自上手帮她解开一层层纱布,江听夏屏住呼吸看着镜中的自己。 最后一层纱布解开,看见自己的样子,江听夏忍不住尖叫起来。 “啊!” “我的脸!” 她猛地摔了镜子,不愿意再看一眼,本以为江听荷只是用银簪子毁了她的脸,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江听荷会在她的脸上写下一个“娼”字,一笔一划,血肉模糊。 由于情绪激动,江听夏竟然从床上爬起身,像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一样,她扭作一团,痛苦地嚎叫。 “我的脸!” “那不是我。” 莫云扬抱住江听夏,“听夏,不要,你身上有伤,你这么激动会很危险的。” 江听夏哪里听得进去,刚才镜子里那张脸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江听夏要推开莫云扬,捂着自己的脸,拼命地要逃离,“别过来,别看我的样子!” 她哭,咸湿的眼泪像滚烫的熟石灰灼烧脸上的伤口,江听夏的心比伤口更疼。 “怎么办,我变成了丑八怪……” 她喊,“不要救我,让我就这么死掉。” 莫云扬将江听夏拥在怀里,眼底一片心疼,“听夏,云扬哥会治好你的。” “我们到索国去,我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脸,你不会有事的。” …… “医生,我的脸还能不能治好?” 江听夏坐在办公桌前,面露期待看着眼前的洋人医生。 医生去看江听夏的脸,他并不认识江听夏脸上的字,江听夏却还是有些心虚,眼神一闪,避开了医生的眼神。 沉思良久,医生遗憾地摇摇头,“伤口太深了,你脸上的痕迹我没办法消除。” 失望了太多次,江听夏已经习惯了,她默默戴上黑色帽子和同色系的厚围巾,把自己脸上的伤疤严严实实遮住,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医生的诊所。 她穿一身暗色,整个人瑟缩着,灰扑扑的样子,没有半点过去的绝代佳人的模样,远远一看,沉闷的如同一个历经风霜的老妪。 对她脸上的伤,江听夏已经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医生,他们无一例外,都告诉她,她的脸已经治不好了。 她脸上的字会一直刻在她的脸上。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她和莫云扬租住的公寓,莫云扬这几日不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江听夏坐在沙发里良久,终于起身,找出一块铁片,用镊子夹着,放进壁炉里。 看着火焰把铁片烧得通红,江听夏没一丝犹豫,脸上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坐在桌边,看着镜中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庞。 这里是国外,没有一个人认识她脸上的文字,可江听夏依旧心虚,害怕被人盯着看。 没有人能治好这疤痕,让她的脸恢复如初,江听夏心生绝望,看着镜子,拿起铜片,朝江听荷在她脸上写下的字盖上去…… 一声令人发毛的呲声,江听夏惨叫起来,镊子和铁片咣当砸在地上,她的手蜷在一起,却不敢触碰她的脸…… 不过,那个羞辱的字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真疼啊,疼得好像要死掉。 其实,她真该就这么死掉的。 可莫云扬回来了,把她送去了医院,她终究没有死掉。 江听夏从此戴上了黑色面纱,整张脸都被黑纱遮住,只留出一双痛苦到麻木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莫云扬生意失败了几次,赔光了所有的钱,后来在一所大学做教授,江听夏做了书籍管理员,每日只待在图书室,和书籍待在一起,并不和旁人打交道。 她再也没有生过回去的心,只偶尔梦见原来的事情。 还有,人。 只是后来,她连想都不敢想了。 她就会这样戴着面纱遮住自己的样子生活一辈子。 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518章 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听夏刚走到院子里,耳边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想必是莫云扬在家里办酒会。 他经常在家里招待一些朋友,为了他那些只会赔钱的生意。 她没在意,推开门走进去,却看见屋里一片灰蓝色,她拧了拧眉,眉眼间闪过明晃晃的厌恶。 蓝眼睛的外国男人看见江听夏,眼睛一亮,捧着杯香槟走过来,要和江听夏打招呼。 江听夏看见男人身上的灰蓝色军人制服还有脚上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靴就厌恶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这些索国的士兵,厉菖蒲不会出事,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那她现在应该在他们一起种菜养花的小院里,过着最祥和平静的日子。 没有看男人一眼,江听夏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蓝眼睛的外国男人捧着香槟的手还没有收回,不过对江听夏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转身朝莫云扬耸了耸肩。 “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 莫云扬嘴角勾了勾,尴尬又客气地赔笑,看了一眼楼上,表情有些心虚。 …… 莫云扬瞧了瞧江听夏的房门,手里端着餐盘,里面放着几片面包和煎蛋。 他对江听夏陪着笑脸,“你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饭都没有吃。” 江听夏在家里也不肯摘掉面纱,只露出一双不大高兴的眼睛,“云扬哥,我说过,我不喜欢那些索国的军人到家里来,我不想看到他们。” 莫云扬面带歉意。 “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的这么早。” “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江听夏面色好了些,她点点头,接过了莫云扬手里的餐盘。 她要转身回房,莫云扬又提醒道:“听夏,最近局势紧张,都传两国就要开战,索国的新闻报纸上都是煽动言论,听说这里已经有针对东方面孔的抢劫袭击了,你上下班要注意安全。” 江听夏点点头。 因为很有可能即将开战,索国的大街上跟火药桶一样,不知道什么会爆发,连她工作的图书馆外面都拉起了煽动战争的横幅,到处都是游行,让人觉得很危险。 天气有些冷,江听夏捂着脸上的围巾,低头从游行的人群旁低头快速走过去。 满大街都是黑白色的宣传报纸,江听夏本来并不在意,却被一张图片吸引了注意力。 作为曾经的军人家属,配文的图片上战士穿的军服她再熟悉不过,她把报纸捡起来卷起,匆匆从混乱的人群离开,进了图书馆的门,她才把刚才捡起的报纸拿出来看了。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份报纸大肆宣扬自己国家战士的英勇,却污名化厉菖蒲这样千千万万的为自己国家而战的军人,把他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事迹胡乱篡改,称他们是无情的杀人机器,江听夏手指越攥越紧,她不能让这些外国人污蔑为自己国家而战的军人。 江听夏执意要报社出道歉声明,一时间在索国居住着的不少同胞纷纷留信表示支持,但在异国他乡,江听夏更多感受到的还是到处碰壁。 报社不同意她的要求,江听夏就将报社送上法庭,因为上了报纸,被很多人关注着,江听夏被图书馆开除,丢了工作,又被住在附近的邻居们示威驱赶…… 好在最终还是顺利开庭,江听夏听到法官敲锤定音的那一刻,和到场的同胞们险些热泪盈眶。 江听夏从法院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公园里人并不多,一对夫妻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喂鸽子,江听夏忍不住看了许久。 已经很久了,她刻意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不过最近新闻报纸上都能看到故国的消息,她又刚经历了一场官司,这些都勾着她的回忆,在这冷风萧索的秋日里,她突然没办法再骗自己。 她很想念厉菖蒲。 江听夏心口一阵钝痛,她险些站不稳,捂着心口蹲了下去,突然,“咻”的一声,江听夏感觉到耳边一热,她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地面上的鸽子们哗啦啦惊慌失措地四散开来,人群凄厉地尖叫,他们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江听夏这才意识到,刚才她耳边的,是枪声。 她也就近找了个可以遮掩的地方,抱头蹲了下去,手心却感觉到有些濡湿,江听夏看见自己的手掌上带着血痕。 原来那一枪不是意外,是冲着她去的。 …… “听夏,你没事?” 莫云扬看到江听夏脸色苍白,踉跄着走进院子,他赶紧迎上去,又见江听夏耳边还在往外渗血。 他们的院子离江听夏被枪击的小公园并不远,莫云扬大骇,“这是我刚刚在家里听到的枪声?” 江听夏内心犹如古井无波,似乎在说一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打的官司,被人报复了。” 莫云扬拉着江听夏要去医院,江听夏却不愿意,如果没有必要,她是不愿意和外人打交道的。 莫云扬知道她性情大变,没办法,只好在家里给江听夏包扎。 他帮江听夏给伤口消毒,短短两年,一向怕疼的江听夏变了很多,一副眉眼淡淡的样子。 莫云扬一脸忧心忡忡说道:“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现在人人自危,我之前劝你很多次,不要掺和那些事。” 他说的说的有些生气,“幸好子弹只是从你耳朵边擦过去,要是再偏一点,你……” 莫云扬不忍再说,江听夏这两年整个人沉默寡言,他都不敢去猜测,她是不是故意要去找死的。 他劝,“听夏,我们在国外两年,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听夏却立刻摇头,“我不回去。” 莫云扬看到江听夏一脸逃避,抓住她的手,“两国局势紧张,一旦开战,以我们的身份是没法在国外生活下去的,可能好端端走在路上就会遭到无辜的殴打。” “你已经被突然袭击了,我们在这里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江听夏不愿意听那些,她绝不愿意回去,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该怎么面对以前的那些人。 “而且,”莫云扬说:“我收到了国内邀请,需要我协助船只建造,我必须回去,不然以后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我们会变成国内的叛徒。” 江听夏情绪激动地甩开莫云扬的手,站起身就要离开。 “你怎么选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你,我是不会回去的。” 莫云扬起身站在江听夏身后,他无奈摊手,“可我们是夫妻啊!” “你应该跟我一起回去的。” 第519章 就是不愿意见到他 江听夏转过身来,定定说道:“云扬哥,我们只是假夫妻。” “我是为了帮你还高利贷,才和你结婚,让你拿我名下的财产去抵债的。” 莫云扬眼里闪过一瞬的失落。 他柔声劝道:“听夏,我很谢谢你,我知道我欠你的,我败光了你所有的钱还有江家的那笔宝藏。” 莫云扬面露难堪,“我不是勉强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我是担心你。” 江听夏转身要走,“不需要。” 莫云扬恼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不是就想这样悄无声息死在异国他乡!” 江听夏上楼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一下一下踩在莫云扬的心头。 “江听夏,你害怕了是不是!” 江听夏脚步一顿,又听见莫云扬大声说道:“你怕见到那个男人!” “你不敢面对他!” “所以你怕了!” 莫云扬愤愤不平,“你为他付出那么多,连命都差点搭进去,为什么你要做逃跑的那一个人!” 江听夏终于转过身,她的眼泪颗颗滚落,“对,我就是不愿意见到他!” 她伸手按住自己带伤的半张脸,“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我宁可在他心里我一直是过去那个样子!” 莫云扬眼里闪过心疼,他劝说江听夏,“听夏,我们回去不一定会碰到他。” “这次我回去,工作地点在南方的一家造船厂,我们不会碰到他的。” 莫云扬问,“我们离开这么久,你就不想回家去吗?” “错过这一次,我们可能这辈子也难回去了。” …… 南方,造船厂,江听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是怀着怎样矛盾的隐秘心思,跟莫云扬一起坐上了归国的轮船。 家园难舍,故土难离。 江听夏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那颗噪乱的心竟然神奇的平静下来。 莫云扬在造船厂做工程师,江听夏就做他的副手,两人的证明材料上显示是夫妻,于是对外,两人以莫先生,莫太太的身份相处,人后,还是患难与共了两年的亲人朋友。 他们的生活繁忙又充实,半月后,造船厂来了一辆军车,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把莫云扬和江听夏两个人都带走了。 江听夏并不知道莫云扬去哪里了,此刻,只她一个人单独坐在暗室里。 正前方是一盏白炽灯,或许是故意的,明晃晃正对着她的眼睛,刺得她眯了眯眼。 自从她的脸受伤以后,江听夏不照镜子,也不会用这么亮的灯光,她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突然一下有这么亮的光,她反倒不习惯了。 而且,对面端坐着的一男一女严肃地看着她,一切都像是一场审问。 这种被暴露在外的感觉让江听夏感觉到有些紧张,她不自然地扯了扯脸上用来遮掩面容的黑色面纱。 江听夏猜到,或许是她和莫云扬刚从索国回来的原因,要接受查问,可对面的两个人并不开口问她问题。 屋里一片寂静。 突然,门开了。 厚实铁门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门口的战士啪一下立正,敬了个礼,朗声道,“首长好。” 江听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满屋子都陷入黑暗中,只有江听夏被暴露在灯光下,她用手挡了挡亮堂的白光,眯着眼睛去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那样熟悉,江听夏甚至都没敢看清那人的五官模样,可她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连心跳都在那一刻停下。 江听夏愣怔在原地,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高大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只有皮靴发出的走动声,由远及近,有节奏地踩在她的心头上。 男人走过来,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坐下。 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张桌子,几步的距离,却如一道天堑,隔开两人。 江听夏的视线追随着他,见他并不看自己。 他一张脸隐在灯光的阴影处,面容看不真切,身边人递给他一个档案袋,他低下头翻看。 其实,江听夏看不清他有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一个穿军服的大概轮廓。 江听夏没想到,和厉菖蒲的重逢会这样突然,而他们再见面,竟然是接受他的审问。 厉菖蒲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冷淡疏离。 “姓名?” 厉菖蒲这样的态度,江听夏还不大习惯,所以有些无措,她的手指掐着掌心,声音沙哑。 “江听夏。” 厉菖蒲的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好似一个陌生人,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你在墨索里城市待了多久?” 江听夏一愣,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过得混混沌沌,都要忘了时间,仔细想想,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怪不得,他坐在她面前,已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江听夏回答他的问题,“两年。” 江听夏看到厉菖蒲沉着脸,两年的时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厉菖蒲变了很多,他老了,也成熟了,眼下隐隐发青,显出些憔悴疲惫感,他眉头紧锁着,神情冷峻深沉,一双眼睛比之前更加锐利。 厉菖蒲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是江听夏的个人简历。 婚姻关系那一栏,是女人清秀的字迹,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已婚。 厉菖蒲整个人陷在黑暗里,视线几乎要将手里的资料看穿,不自觉紧紧捏住手里那张写满字的纸张,用力到指节泛白,似隐藏着滔天怒意。 他问,“莫云扬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听夏不说话,她内心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一片沉默中。 厉菖蒲从资料中抬起头,紧紧盯住她,无声地逼问。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江听夏嘴唇发干,唇瓣都沾在了一起。 她艰难地张嘴回话,唇上是皮肤被撕裂的疼痛感。 “莫云扬,他……是我丈夫。” 第520章 问题 厉菖蒲低下头去,生着老茧的手指继续翻看资料,一时间屋内只有纸张刷刷的翻动声。 他语气如常。 “你和莫云扬这些年一直在墨索里城市生活?” 江听夏点点头,又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到,微微坐直身体回道:“是。” 江听夏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只低头,眼神落在厉菖蒲膝盖上。 看样子,他康复了。 他的眼睛能看见了,腿也能站起来,还重回了他热爱的部队,江听夏真为他高兴。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满肚子的关心只能生生咽回去。 “你们哪一年结的婚?” 厉菖蒲语气严厉,像审问犯人。 “是在去墨索里的那一年,你们两人就确定了婚姻关系?” “是。” 厉菖蒲并不明显地倒吸一口气。 “夫妻感情如何?” “有没有孩子?” “你们在国外的这两年是怎么生活的?” …… 一大堆问题把江听夏问的晕头转向。 厉菖蒲身边的年轻男人听厉菖蒲问的这些问题,奇怪地翻看了手里的资料,这些档案里就有的资料,怎么又问一遍。 而且,问的是不是太细了。 按说他们做背景审查,应该把精力用在莫云扬这个造船顾问身上,怎么一直盯着莫云扬的爱人,照常询问的态度也实在有几分不客气,把一个柔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审问的可怜巴巴的,都要哭的模样,他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不过,在看到厉菖蒲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表情,还有他脸颊上硬生生咬出的牙痕,年轻人识趣地闭住嘴,又转过身去。 接受完调查,江听夏签了字,拎着行李箱走出楼道,跑过来一个小战士,“是造船厂的江同志吗?” 江听夏点点头,不过并不说话。 小战士热情地要去接江听夏手里的行李箱,“江同志,你坐我们的车去基地。” 江听夏手往回缩了缩,察觉到江听夏的抗拒,小战士解释道:“莫工程师也在基地,到那儿你就能见着他了。” 江听夏听莫云扬说过,他回国是受到邀请,参与一项秘密任务,只是江听夏怎么也没想到会再跟厉菖蒲扯上关系。 江听夏根本没想过,他会调到南方来。 江听夏并没有让别人帮她拎行李,自己提着慢慢往外走,出了大门,车边站着刚才审完她就率先离开的厉菖蒲。 他身材高大,五官精致,此刻靠在车边,绿色制服裤子被风吹动,修长结实的腿部线条分外显眼,他手里拿着一支烟把玩,并没有点火,只是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小战士热情地招呼,“江同志,就是那辆车,上车。” 厉菖蒲看过来的时候,江听夏立刻挪开眼,低垂眉眼在小战士身后,靠他人挡了挡厉菖蒲的视线,慢慢走过去,只是心想,厉菖蒲他以前是不吸烟的,也不会随身带着烟盒,这两年他又开始吸烟了吗。 江听夏想多了,厉菖蒲并没有过多注意她。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长腿一迈上了车。 江听夏自己打开车门坐在后排,小战士也上了车,汽车轰隆一声,往前冲去。 汽车开得本来就不算慢,道路又崎岖,江听夏渐渐觉得有些不舒服。 沉闷的汽车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是厉菖蒲擦了下打火机。 他脑袋低了低,叼在嘴边的香烟凑过去点燃,车厢内立刻是一股难闻的香烟味道。 江听夏本来就很讨厌烟味,更别说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又被汽车颠簸的恶心,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她只能死死拧着眉头。 可副驾驶座上照旧烟雾缭绕。 半支烟的时间,江听夏终于忍不住,她捂着嘴巴,发出了两声干呕声。 “抱歉,能不能停一下车。” 江听夏一只手无力地放在前面的座椅上,跟驾驶员说道:“我难受。” 她不想麻烦别人,只是实在是忍不住,万一没忍住,吐在车里,那就更不好了。 小战士听江听夏说难受,紧急停车,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江听夏立刻推开车门,往外跑了几步,她站在路边,弯腰干呕。 半晌,江听夏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递了一张蓝白色格子手帕。 江听夏眼睛一亮,“厉……” 只是她刚转过眼,就看见那个年轻的圆眼睛小战士。 “江同志,你没事?” 江听夏笑容僵在脸上,“我好多了。” 小战士递给她水壶,“喝点水。” 江听夏接过去,眼神里有几分落寞,“谢谢。” 厉菖蒲一直坐在汽车里,他靠在座椅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又烦躁地按了个按钮,汽车的几面窗户降下去,窗外的清新空气涌进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大拇指和食指动了动,生生碾灭了正在燃烧的香烟,又扔出窗外。 江听夏再上车,剩下的小半段路程就没有刚才那么难忍了,等到了地方,江听夏远远看见了路边站着的莫云扬,先下意识看了一眼厉菖蒲的背影。 他腰身挺直,没什么异样,江听夏却有些心虚,心跳如鼓。 汽车停下,莫云扬拉开车门,厉菖蒲从另一侧下车。 两人都很高,莫云扬和厉菖蒲隔着车身对望。 莫云扬有些吃惊,看了厉菖蒲一眼,又看看江听夏,凑过去低声问道:“是他?” “你们……” 莫云扬还没有来得及问完,路边停靠的汽车里就跑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她朝厉菖蒲跑过去。 女孩子语气欢快,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向阳花,“厉大哥。” 厉菖蒲转过身,江听夏看动作明显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厉菖蒲也没想到会突然碰到林安宁。 “安宁。” 第521章 以前的事了 林安宁走到厉菖蒲身边,“厉大哥,我送几个工程师回来,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 她说着动作亲昵地攀上了厉菖蒲的手臂,还撒娇一般地晃了晃,“你是不是要回办公楼。” “正好载我一程。” 女孩眉眼弯弯,“本来我也要去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爸爸妈妈来看我,妈妈还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女孩轻声哼了一声,嘴巴嘟了起来,装作委屈的模样,“爸爸妈妈对你比对我这个女儿还要上心。” “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亲生的。” 厉菖蒲尴尬地笑笑,被林安宁抓住的手臂僵直。 他眼神往旁边看了看,林安宁才看到江听夏和莫云扬,她立刻放开厉菖蒲,站好。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看到你太开心了,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 莫云扬看了看江听夏,她低着头,浑身散发着让人难过的失落感。 一男一女那么亲密,一看关系就不普通。 莫云扬有些为江听夏不平,他死死地盯着两人。 似乎是莫云扬的态度有些奇怪,林安宁察觉到了,咦了一声,又伸手碰了碰厉菖蒲的胳膊,示意他去看。 厉菖蒲眼神落在莫云扬脸上,表情不善。 莫云扬倒很沉得住气,他笑了笑,还是以前温和儒雅那副做派。 他跟厉菖蒲打招呼,“好久不见。” 林安宁有些惊讶,“厉大哥,你和莫工程师你们认识?” 这话一出,林安宁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瞬间安静下来,连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就此凝固。 厉菖蒲只是盯着莫云扬看,片刻后移开眼神,薄唇轻启,“见过。” 他语气淡淡,是毫不在意的语气,回答林安宁的问题。 “以前的事了。” 厉菖蒲转身上车,林安宁跟着打开车门,坐上车。 汽车离开,身后卷起尘土飞扬。 莫云扬咳了两声,拧了拧眉,又去拍了拍江听夏的肩膀,眼里露出些担忧。 他问,“听夏,你跟他一起回来的,你有跟他说什么吗?” 江听夏只说:“没有。” 莫云扬表情轻松了些,放心了。 他又问,“为什么不解释?” “看他跟别的女人走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江听夏不想听了,转身要走。 “没必要了。” “我没什么要跟他解释的。” 江听夏一时语气有几分冲,“要他可怜我吗!” 她莫名其妙地离开,还提出离婚,两人分开这么久,厉菖蒲会再和别的女人谈恋爱,江听夏是有心理准备的,她没打算再见他,只是在心里想,他会慢慢地忘了她,和一个好姑娘结婚,生好多他心心念念,那么喜欢的孩子,组建自己的新家。 只是江听夏没想到,她会有亲眼目睹他的幸福的一天,此刻她的心头像针扎一样的疼痛,她想起刚才那个和厉菖蒲站在一起的女孩。 她活泼可爱,笑容明艳如花,不像她死气沉沉,灰扑扑的模样,她在那个女孩子面前,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儿。 还是以前,她一定挥着拳头叫厉菖蒲把别的女人都推开,她年轻漂亮还多金,他只要看着她就好,谁也比不上她,如今,她的脸毁了,丑陋难堪,一无所有。 再也没了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底气。 在厉菖蒲和别的女人面前,她就只想躲远些,再躲远些。 …… 厉菖蒲坐在副驾驶上,身后是林安宁絮絮叨叨欢快的声音,厉菖蒲什么也没听见,只从汽车后视镜里看见路边站得极近的两人。 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只看见,江听夏转身离开,莫云扬跟了几步,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亲密地揽着他,两人像极了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是像,他们就是夫妻。 厉菖蒲黑渗渗的眼眸一沉,眼底波涛汹涌。 汽车越走越远,远到后视镜里什么都看不清了,江听夏和莫云扬已经离开,他还是紧紧地握住拳头,手指都在发麻。 …… 厉菖蒲敲了敲门,林安宁撇撇嘴,“厉大哥,到我爸爸这儿来还敲什么门?” 她随手推开门,“直接进去啊。” 林安宁要去拉厉菖蒲,被他稍稍躲开,林安宁表情有几分尴尬,林镇远的声音响起,“进来。” 厉菖蒲这才走进去,看到厉菖蒲,林镇远笑得很高兴,他示意厉菖蒲过来。 “菖蒲来了,坐。” 厉菖蒲笑容里也带着几分亲切,“老首长。” 林安宁的母亲也跟招呼家里孩子一样,让厉菖蒲坐下,把准备好的饭盒摆出来。 一看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关系。 “我和老林就等着你们吃饭呢。” 她看看时间,有几分疼爱地埋怨,“什么工作这么忙,看看,这都下午了,你们连午饭都还没吃。” 林安宁用筷子夹了块肉,毫不客气先吃了,她饿坏了,于是发了些牢骚,“本来今天应该休息的,不知道怎么,突然从几个造船厂调过来十几个技术人员,我和厉大哥都去负责审查了。” 厉菖蒲面色有些不自然,对林安宁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些,“今天辛苦了。” 林镇远看着自己这个在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既自豪又揶揄,“你现在都可以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了。” 林安宁大快朵颐,仰仰头,很自豪道:“那当然了,爸爸,你也太小看你女儿了。” 林镇远带着疑问,哦了一声,转而笑得眉不见眼,又带着点教育的口吻教育小女儿,“参加工作以后,你不要跟在家里一样任性。” 林安宁撒娇一般,不高兴道:“爸爸,我什么时候任性了。” 她抬眼偷看正在林镇远身边坐得板正的厉菖蒲一眼,“你不要在厉大哥面抹黑我。” 林安宁母亲也坐下来,“老林,女儿出息了,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怎么还要打击她的积极性。” 她对林镇远使了个眼色,看看林安宁,又看看厉菖蒲,低声说道:“你没看见女儿都不好意思了。” 林安宁对厉菖蒲的心思她父母最清楚了。 其实老两口对厉菖蒲这个人还是挺满意的,林安宁母亲对厉菖蒲都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思。 其实,一开始她心里有点膈应,因为听说厉菖蒲离过一次婚,不过后来打听清楚了,那次离婚也不是他的责任,厉菖蒲本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看在女儿那么中意的份上,对厉菖蒲有过婚史的事情也只好勉强接受,林安宁母亲慢慢的也就妥协了,开始暗戳戳撮合两人。 第522章 不会是个哑巴吧 老两口都知道,林安宁可是很在乎在厉菖蒲那儿的个人形象的,平时一个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小丫头,累也不怕了,苦也不怕了,为了能离厉菖蒲近一点,非要参加这次的特殊任务。 林镇远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林安宁母亲给厉菖蒲夹了一筷子菜,“小厉,你多吃点。” 厉菖蒲拿起碗接过,点点头。 林安宁母亲转而又交代说:“我家宁宁被我和老林宠坏了,她生活和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要拜托你帮忙指点了。” “你尽管批评她。” 厉菖蒲只说:“安宁她工作能力很优秀。” 同桌的林安宁笑出声,得到厉菖蒲的肯定,小姑娘脸蛋红红的,开心得意得很,“看,厉大哥都这么说了,他都夸我了,我就说你们不要担心的。” 林安宁父母交换了个眼神,笑自己女儿。 人家厉菖蒲不过夸了她一句,她就这娇羞的模样,两人无奈地摇摇头,女儿大了留不住喽。 吃过饭,厉菖蒲手指在腿上敲了敲,是有些急躁的表现。 他终于开口,“领导,我晚上还有些事。” 林镇远说道:“工作要紧,你去忙。” 厉菖蒲要走,林安宁跟着送了出去。 她问,“厉大哥,晚上技术员的欢迎会你会不会去参加?” 厉菖蒲是723任务的总指挥,总部又很关心这次的秘密武器制造任务,厉菖蒲奔波在总部和基地之间,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的,林安宁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参加欢迎会,所以问了一嘴。 心想着要是厉菖蒲确定参加,晚上她就不跟她爸爸妈妈回家去住,也去参加。 厉菖蒲埋头走路,步子极快,听到林安宁问他晚上的欢迎会的事情,顿了顿,随即说道: “去。” …… 老木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里面烟雾缭绕,跟进了什么仙境一样,他一个老烟枪都忍不住,挥了挥手,咳了两声,朝隐在青烟里的那人说道。 “嚯,老厉,烟抽这么猛,身体不要了。” 屋内没有开灯,厉菖蒲沉默地站在窗边,只有指尖夹着的香烟燃着几点火星,黑漆漆一片间仍能模糊看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眉宇之间带着无言的寂寞,仿佛这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样。 厉菖蒲走过去,最后抽了一口,嘴里吐出一口白烟,眉眼五官都被弥散的烟雾笼罩,接着随手把手里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里头是抽完的十几个烟头,已经铺满了烟灰缸。 老木调侃,“你三十都不到,二十七八的小伙子,烟瘾真够大的,整日烟不离手,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抽的还凶。” 厉菖蒲并不接他的玩笑话,一张脸疲惫到连笑一笑这个表情都做不出来,勉强笑了也是很明显就能被看出来,装的而已,厉菖蒲只问,“老木,什么事?” 老木自认识厉菖蒲以来,他就是这副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样子,早都习惯了,老木也能理解,厉菖蒲他这么年轻,手头任务一个比一个重要,生活在高压之下,人哪里能活泼起来,可不就沉默寡言了。 老木把一个牛皮纸资料袋递给厉菖蒲,“刚才我去工作部,那儿的同事托我把这个送过来,告诉你一声,你的出国申请又被打回来了。” 他又说:“不过那边也说了,年底有一个到国外学习的机会,你都打了一年的报告了,他们决定把这次的机会留给你,你过两个月记得再交一次申请,那会儿就没问题了。” 厉菖蒲接过资料袋,拉开抽屉把牛皮袋子往里头随手一扔,“不用了。” “以后我都不申请了,这个机会留给别的同事。” 老木有些疑惑,“你等这个机会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厉菖蒲身份特殊,没有接到上级命令,连出省都是要提前报备的,更别说出国了,当初他身体刚一好转,就想出国去找江听夏,只是一直没被批准,他哪儿也去不了,如今,江听夏回国了,他还出去干什么。 只是,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她的新丈夫。 厉菖蒲看过两人的资料,江听夏根本是刚和他离婚,不出三个月就和莫云扬结了婚。 她就这么急。 老木见厉菖蒲脸色不好,也没有追问,只说:“没事我走了。” “晚上的欢迎会,你这个总指挥记得过去参加。” “知道了。” 老木出了办公室,拍拍心口,边走边回头看,心里纳闷道,厉指挥这是怎么了,就中午出去一趟,回来了人怎么变得这么阴沉,往那一站,知道的是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撞上怨鬼了。 …… 江听夏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待在莫云扬身边,并不社交。 同桌的几个技术员看见江听夏一身黑,连头发和大半张脸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时觉得奇怪,还以为江听夏是哪来的特殊的外国人,于是多看了两眼。 不管别人为什么看她,江听夏被人偷偷打量,一时间整个人都很不自在,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想起自己脸上那一大块皱皱巴巴,被她亲手拿铁片烫伤的褐色的皮肉,江听夏微微低头,去躲开众人的异样的眼神。 有人问,“莫太太是哪里人?” 莫云扬替江听夏回答,“我爱人和我都是文海人。” 众人看向两人,脸上表情明晃晃的,不是外国人,怎么打扮的这么奇怪。 一桌人敬酒,坐在江听夏身边的女人好心道:“莫太太,一起干一杯?不用裹得这么严实。” 她跟江听夏说:“摘了,屋里没外头那么冷。” 江听夏脸色白了几分,摇摇头,莫云扬拉了拉江听夏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那边带带,替她说话,只是惯用的借口,“这是我爱人的个人习惯。” “大家不用觉得奇怪,也不要在意。” 女人和身边人对了个眼神,讪讪往一边坐了坐,歇了和江听夏交谈的意思。 江听夏不和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定定的一坐就是大半天,旁人也看出了奇怪。 女人身边人凑到女人耳边,“这莫太太大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 “都是她先生在圆场,”女人疑惑,“你说,这莫太太不会是个哑巴?” 女人点点头,“还真有可能。” 第523章 真是贴心 厉菖蒲走进来,眼神扫视一周,一眼看见莫云扬低头和江听夏说话,他们离得极近,他凑在江听夏耳边,江听夏只是轻轻点头,看着小鸟依人,很依赖身边人的样子。 厉菖蒲别过眼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从正门走进来,江听夏自然也看到他了,她下意识躲了躲,不敢直视,余光中只看见一个人影走过来,去了她身后的那一张桌子。 今晚参加的人很多,欢迎会摆了三大桌,主要是欢迎新加入任务的技术员和工程师们。 老木作为主持人说了几句话,又介绍了厉菖蒲这个总指挥和几个领导给大家认识,各位领导欢迎大家加入723任务,又鼓舞了一些话。 江听夏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只有隐在人群中的时候,她才敢去看厉菖蒲的样子。 江听夏只觉得一阵恍惚,他的样子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和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远远地看着他,听他讲话,为他鼓掌,她和他,除了一些褪色的记忆,再没什么别的关系。 各个技术员和工程师们也自我介绍,气氛很是热闹,有人给莫云扬敬酒,他照单全收,还很高兴地也去给别人敬酒,越喝越多,江听夏看见了,拽了拽他的衣袖,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莫云扬冲她笑笑,示意他没事。 江听夏也没再如何,只是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在莫云扬碗里,让他吃了,肚子里会没那么难受。 觥筹交错间,厉菖蒲只是坐着,一双冷寒的眸子分外森冷,紧盯着正前方的那一张桌子。 江听夏的身影歪了歪,拽拽莫云扬的衣袖,又给莫云扬夹菜,正如一位妻子关心自己在席间应酬喝酒的丈夫。 厉菖蒲觉得心头一冷。 真是贴心。 好一对恩爱的夫妻。 江听夏背上莫名滚烫,不自在地动了动,这时听见身后有人惊呼的声音。 “好酒量!” 厉菖蒲拿起手边的酒瓶,是一整瓶的高浓度白酒,他一仰头,直接嘴对瓶口,干了大半瓶。 席间人又敲桌子又鼓掌,起哄道:“看见了,咱们总指挥今天高兴,直接对瓶吹了。” “咱也不能差事,我也陪一个。” 听到厉菖蒲的名字,江听夏忍不住身子颤了颤,控制住自己忍不住要回头的动作。 她有些不高兴,眉头担忧地拧着。 刚才厉菖蒲上台讲话,已经敬了大家一杯,江听夏就知道他又开始喝酒了。 之前他说喝酒误事,是戒过酒的,如今可好,人才大病一场,就什么抽烟,喝酒的坏毛病都沾回来了。 他身体不要了! 有人大喇喇说道:“厉指,你这酒没喝完呀,来来来,都干了。” 跟在厉菖蒲身边的警卫员赵小军都要急哭了。 “领导,你不能这么喝酒的。” 说着他就要去拿厉菖蒲手里的酒瓶,厉菖蒲把酒瓶捏的紧紧的不肯放手,一瓶酒下肚,人还带着些醉意,莫名其妙一股子牛劲儿就上来了。 “都别管我。” 厉菖蒲已经酒劲上头,脸红的奇怪,“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高兴,让我喝。” 赵小军哪里敢随他去,按医生交代的,厉菖蒲就该烟酒不沾,哪还能跟今天这样似的,不要命的喝法。 “领导,我是您的警卫员,要对您的身体负责,您不能这么喝酒,”他小声提醒道:“您还吃着药呢。” 赵小军又去抢厉菖蒲手里的酒瓶,厉菖蒲经历了两年前的意外,谁都知道,他的性格变差了很多,今天更是心情不佳,他最后那点耐心也没有了,把赵小军推开。 “啰嗦。” “用你管我。” 他瞪着眼睛,醉了的模样,“喝不死。” 厉菖蒲又拿着酒瓶跟人干杯,又说又笑,拉着老木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他说,“今天我高兴,我真挺高兴,就为这个,来,喝。” “咱们不醉不归。” 只是他醉了,用胳膊撑着脑袋,一副要趴在桌子上的样子,说话也颠三倒四,毫无逻辑,说话的声音不像笑,也不像哭,怪让人害怕的。 与他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老木看了一眼赵小军,使了个眼色,厉菖蒲这人今天不对劲。 赵小军也不敢劝了,委委屈屈站在一边。 果然,厉菖蒲很快就醉了,烂泥一样仰面倒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无力地耷拉下去。 江听夏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如坐针毡,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和江听夏他们同桌的一个男人也喝多了,一头栽倒下去,江听夏赶紧站起来,拿出在口袋里捏了许久,都沾了她手心里的汗的药瓶。 她声音本是细细软软的,此刻屋里嘈杂,她近乎是在喊,才能让众人都听到。 “我有解酒药。” “醉了,吃一粒能解酒。” 她拧开药瓶,要给桌子对面的人倒几颗,“给他吃。” 同桌人愣愣地接了,江听夏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能和陌生人对话。 她又问身边人,“还有人需要解酒药吗?” 江听夏身边的女人摆摆手,转身有些诧异地和旁人说道:“我第一次听她说话。” “原来她会说话。” 她奇怪道:“那刚才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人。” 赵小军看着烂醉如泥的厉菖蒲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听见有人说有解酒药,声音极大,举起了手。 “江同志,你有解酒药?” “我们领导醉了。” 江听夏举起手里的药瓶,隔着人群眼眶有些发热,“我有。” 赵小军面带恳求,“能给我几粒吗?” 江听夏点头,双腿顷刻有些发软,她看着远处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眉头不安地皱了皱,好像很不舒服的厉菖蒲,举着药瓶说道:“我给你拿过去,好吗?” 赵小军圆圆的眼睛里带着感激,“好,那就谢谢你了。” 江听夏捏着手里的药瓶走过去,紧张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524章 她,真的回来了? 如今这个局面,她再也没有接近厉菖蒲的资格,此刻,江听夏走过去,眼神一直落在厉菖蒲脸上,有几分贪婪。 他喝醉了酒,面色酡红,乌黑浓密的睫毛轻颤,醉的这样神志不清还是睡不安稳的模样。 赵小军把醒酒药接过去,就要喂给厉菖蒲,谁知厉菖蒲醉了,但是人还是保持着一万分的警惕,赵小军试了几次也不能把这醒酒药送进他嘴里,赵小军急得直跺脚。 “我没照顾好总指挥,他醉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好?” 江听夏轻声说道:“你可以倒杯温水来。” 她又说:“蜂蜜水最好,可以解酒。” 赵小军听了,急着要走,又匆匆对着江听夏拜托道:“你能不能帮我在这儿照顾一会儿,我去后厨倒杯蜂蜜水来,我很快就回来。” 赵小军还记得江听夏,下午那会儿,就是他开车把江听夏送到基地来的。 接送技术员这事本来是统一安排的,谁知今天江听夏不知道是在什么流程卡住了,等她接受完审查,签了保证书,接送技术员的车已经都走了,正好,他们也是要回基地的,厉指挥就让他去接江听夏,他们的车顺便把人带回去。 赵小军本来不想让厉菖蒲等的,回基地的车又不止他们那一辆,厉指挥时间总是很紧张,没有闲工夫浪费在等人接人这种小事上,可他刚说要叫其他车去接人,他们先走就可以,就见厉菖蒲很不高兴的模样,他也不敢问了,厉指挥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大,尤其是这两天,整张脸乌云密布的,跟要来场大风暴似的。 赵小军走了,江听夏这才往厉菖蒲身边走了走,酒过半巡,众人都零落分散着,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她弯下腰,把从药瓶里倒出来的白色药片放在他唇边。 厉菖蒲不肯张嘴,江听夏手指用力,又往他嘴里塞了塞。 厉菖蒲把嘴巴闭得更紧了,江听夏没办法,低声命令道:“张嘴。” 厉菖蒲眉头皱皱,江听夏又放柔语气,“吃药。” 不知道厉菖蒲这个醉鬼有没有听懂,下一秒却真的张开了嘴,江听夏把药片往他嘴里一送,厉菖蒲把药片含进嘴里的同时,湿润的唇舌碰到她的指尖,有一丝凉意。 时隔多年的触碰,让江听夏手指一颤,她轻轻碰了碰厉菖蒲的嘴唇,四下无人,江听夏更仔细地看着厉菖蒲的五官模样,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眉心轻轻按了按,为他抚平紧蹙的眉。 他的眉间留下常年皱眉的痕迹,是不怒自威的模样,江听夏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叹气一般。 “厉菖蒲,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双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手心滚烫。 江听夏吓了一跳,以为是厉菖蒲发现了她,她紧张地看过去,躺在椅子里的厉菖蒲还是醉了的模样,一双眼睛紧闭着,喉间含糊不清的哼了几声,是醉了酒难受的样子。 赵小军也端着杯蜂蜜水回来了,江听夏收起情绪,慌忙站起来。 “江同志,谢谢你帮我照顾我领导。” 江听夏点点头,赵小军又有些为难地说:“还得麻烦你,能不能帮忙扶一下,不然我怕喂他喝水的时候呛着了。” 江听夏就要走近些,去扶厉菖蒲。 这时,林安宁踩着小高跟噔噔噔走来,她有些着急,毫不客气地撞开江听夏的肩膀,把她挤到一边去,自己蹲在厉菖蒲身边,去抓他的胳膊。 林安宁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厉菖蒲,她喊了两声,“厉大哥,厉大哥。” 见厉菖蒲没有反应,她又问赵小军,“厉大哥这是怎么了?” 赵小军回她,“厉指挥喝醉了。” 林安宁脸色一变,“我就晚来一会,怎么喝了这么多。” 林安宁去送林镇远夫妻了,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来迟了,她有些懊恼自己耽误了时间来晚了,刚才要是她在场,往那儿一坐,就凭她军长女儿的身份,有她护着,看他们谁敢灌厉菖蒲酒。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赵小军有些手足无措,林安宁又喊他,“行了,你别在那儿愣着了,过来帮把手,把厉大哥送回家,好让他休息。” 赵小军端着蜂蜜水,“那这……蜂蜜水。” 林安宁已经去拉厉菖蒲的胳膊,“还管什么蜂蜜水,放一边去,你没看见厉大哥现在坐这硬板凳上多不舒服。” 江听夏就在一边看着,赵小军和林安宁一左一右扶着厉菖蒲离开了,她默默让开位置,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好让别人都忽略她。 …… 厉菖蒲感觉到脸上有些轻柔的触感,是一阵熟悉的馨香,他心中一动,伸出手去。 睁开眼睛,面前是笑的温柔的林安宁。 眼神诧异,又带着失落,他松开手。 “安宁,怎么是你。” 林安宁面上一红,手腕上还残留着被大手环住的几分滚烫。 “厉大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厉菖蒲发现自己坐在汽车后座上,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要炸开一样的疼。 他突然问,“小军,今天是几号?” 赵小军不明所以,“十六号了。” “停车。” 一声急刹,汽车停下。 厉菖蒲推开车门,“我出去走走。” 他又交代赵小军,“你把安宁送回去。” 两人当然不同意刚醒酒的厉菖蒲自己走回去,可谁敢对厉菖蒲的脾气说个不字,厉菖蒲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夜间冷风扑面吹来,厉菖蒲这才冷静了几分。 今天是十六号了。 所有工程师在基地集合的日子。 他问自己,一切都不是他做的梦? 是真的? 江听夏她,真的回来了。 厉菖蒲没回家,走到了办公室,反正一样的冷清,办公室他待着还更习惯一些。 厉菖蒲坐在椅子上,随手抽出一份资料,这个时候,他才真的确信,他脑海里那双一直躲避他的眼睛,是真的。 只是,资料上有关于她的一切,除了‘江听夏’三个字,其余的一切,都是他错过的两年。 她生活在别的城市,结了婚,是她新丈夫的助手,两个人过得很好,很幸福。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忘在脑后了。 厉菖蒲自虐一般地想,还是说,怕她的新丈夫介意,所以,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和他这个前夫打。 厉菖蒲开始烦躁起来,他看见桌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的药就心烦,于是把它们全部扔到抽屉里,又从抽屉里面摸出一盒烟来,急切地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点燃。 他拿着江听夏的资料,吸着烟,烟雾缭绕间,直到烟头短到烫到他的手指。 厉菖蒲粗粝的手指动也不动,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手上是几块若有似无的轻浅的烫伤痕迹,如今,他慢慢享受这种皮肉上的疼痛。 厉菖蒲只是不疾不徐地拿起烟头,然后戳在江听夏的资料上,瞬间那张薄薄的纸张就被烫出一个洞来。 第525章 不装不认识了? 在造船厂,江听夏是有相关的工作经验的,她负责记录每日实验的数据。 厉菖蒲是任务的总指挥,会巡视现场,江听夏报告数据和进度的时候,他面色严肃,认真地查看进度,表情,神色,没有半点异样。 除了工作,两个人没有别的相处,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江听夏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别扭,后面就适应了,只要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也能逼自己平静地面对他。 江听夏也听说了很多事情,听说林安宁是林军长的女儿,听说厉菖蒲和林安宁两个人好事将近,谈起他们,别人都说,多合适的一对,又说,厉菖蒲就要成为首长的乘龙快婿了。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愣怔了片刻,其实,她也应该为厉菖蒲高兴的。 …… 第二小组的武器实验数据出了问题,厉菖蒲开了紧急会议,确定责任后,一整组的人都被开除。 技术部所有人都不认同他的决定,会议上,总工程师甚至拍桌子发了脾气,厉菖蒲也绝不让步。 “技术员也是人,不可能不犯错误。” 厉菖蒲坐在那儿,眉宇间锋芒外露,面色冷的不近人情。 “723任务重要到,就是绝不能犯任何一点点的错误。” 总工程师被他不讲理的样子气到不行,“我们跟你一样,一心为了723任务,没日没夜的演算,这也是我们的心血,我们的愿望,如今进程已经大半,你要把第二小组开除,所有的后续都不许他们参与,你有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 第二组的组长和组员纷纷求情,“厉总指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大伙儿努力了这么久,让我们跟大家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厉菖蒲斩钉截铁地说道:“直到任务完成,第二小组全部不许外出,你的生活会有专人看管。” 众人哗然。 “什么意思!” “把我们关起来,监视我们。” “厉总指挥,难道你怀疑我们会泄密!” 厉菖蒲没有否认。 大家辛苦努力地工作,却被当成潜在的叛徒,一时群情激愤,“你把我们大伙儿当什么人了!” “你应该信任我们!” 厉菖蒲没有任何安抚的意思,那不是他的工作范围,安抚的事情由老木负责,他不需要解释。 厉菖蒲面孔刚毅冷漠,“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配合,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第二小组的人被带走,会议室安静下来。 江听夏从始至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这才看了厉菖蒲一眼。 他五官线条冷硬,黑眸锐利,此刻一言不发更显得一身冷戾,让人畏惧非常。 在部队里,令行禁止是铁的纪律。 只是,他难道不觉得,在座的工程师和技术员还难以接受。 对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伙伴,这样简单直接的处理方法,实在有些太冷酷无情,没有温度了。 好巧不巧,厉菖蒲也转过眼神,和江听夏有片刻的对视。 江听夏心中一慌,立刻偏过脸去,装作无事发生。 厉菖蒲深邃的黑眸一闪,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 下午,看图纸的时候,江听夏拿着笔记录,厉菖蒲却突然走了过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些紧张,接着长腿往江听夏身前一站,冷冷说道: “你对我的处理有什么意见?” 他走过来,离自己不过一米的距离,江听夏身子一僵,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疑惑不解。 厉菖蒲又说:“第二小组的事情,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 厉菖蒲看见了,在会议室的时候,她瞪了自己一眼,不高兴的样子。 江听夏却有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她怕被人注意到她和厉菖蒲交谈,很快地否认道:“没有。” “我没有意见。” 厉菖蒲一时无话可说。 他现在的举动实在多余,厉菖蒲面上一沉,转身离开。 …… 工作忙一些也好,江听夏就没有时间想七想八的,谁知道莫云扬那边又突然出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消息传他跟好几个外国的军方做过生意,还往来密切,基地当时就停了他的工作,连人都被监视起来。 江听夏坐在办公室外等着。 “木指挥,莫云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这事还没定,老木随口安慰了两句,“我们正在调查,你回家等结果就行,我们肯定调查清楚。” 江听夏拦住老木,解释道:“他不是叛徒,我保证,我们回国后,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他不可能泄密的。” 江听夏正在着急地解释,身后开着的办公室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看见厉菖蒲站在那儿,定定地看她,江听夏着急的脸色陡然一变,站直了身子。 江听夏已经堵了他好几天,老木赶紧趁厉菖蒲今天在场,顺势甩开这事,于是跟江听夏说。 “江同志,你丈夫的事情,也不是我负责,是厉指挥负责的,你看,要不,具体的情况,你去问问他。” 见厉菖蒲也没说什么,老木溜了,又提醒厉菖蒲这个面冷心冷,谁也不给面子的,“人家是家属,一个女人,丈夫被抓了,心里肯定着急,你说话不要太过分,简单说说情况,安慰几句。” 江听夏这几天,到处找领导,却独独不敢去见厉菖蒲,没成想,还是躲不开。 都到这会儿了,她走了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厉菖蒲。 如果是厉指挥,估计是不会透露什么情况,只有是厉菖蒲,或许能告诉她些什么。 江听夏一时喉间酸涩,叫他名字的时候有些卡顿,“厉,厉菖蒲。” 她说:“我想问问现在事情是什么情况?” 厉菖蒲沉默半晌,嘴唇动了动,语气里带几分嘲弄。 “不装不认识了?” 江听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厉菖蒲推开门,站在门边看她。 “进来说。” 第526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听夏走进屋子,漂亮的手指绞在一起,有些无措的样子。 “嘭。” 厉菖蒲走进来,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眼睛一直盯着江听夏,她站在办公桌前面,离他远远的,整个人紧张又害怕。 厉菖蒲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又想起江听夏这两日为莫云扬的事情,到处在办公室堵门,他心里更不爽了。 莫云扬出事,她四处奔波,这无疑是给他心头插上一刀。 此刻,他只觉得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他冷冷开口,话语中像混着冰碴子,不把人扎的血肉模糊不罢休。 “你对他真是有情有义。”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瑟瑟发抖的背影,心口被扎的生疼。 因为,她不是对她所有的丈夫都有情有义。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江听夏脸上一白,“我……”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里带着几分戏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步步逼近,“不是吗?” 江听夏听见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瞬间心脏痛到痉挛。 厉菖蒲已经走过来,停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男人身上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江听夏屏住呼吸,不自觉想要后退,厉菖蒲察觉到,却先将一双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然后手指用力的捏住她肩膀上的骨头,铁钳一般,掐的她生疼,江听夏下意识抬眼看他,眼里疼出眼泪。 厉菖蒲眉头紧锁,目光凌厉,眼里满满的愤恨,他咬牙,用力到脸颊边的皮肉跳了跳,盯着江听夏看时,叫她心中一惊。 他有些激动,“莫云扬出事,你现在应该回家收拾行李,然后一脚踹了他。” 他不是在说莫云扬,他是在说他自己。 江听夏纠结着想要解释,想到什么,眼神却一下子黯淡无光,只能低下头去。 江听夏躲开他的眼神,让厉菖蒲更恼火了,他的手在肩膀处动了动,改去掐江听夏的下巴,想要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的手碰到江听夏脸上那层黑纱,厉菖蒲早就看不惯了,她脸上成日遮着这些破布做什么,难道她以为,她这样,他就认不出她了,她就能躲他躲得远远的了。 谁知他的手刚挨过去,江听夏察觉到脸上黑纱被拽了拽,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着推开厉菖蒲。 她用手按着自己的脸,步步后退。 厉菖蒲看江听夏狼狈地逃出办公室,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见了他,活像见了鬼。 办公室里,独留愣怔在原地的厉菖蒲,他刚才放在江听夏肩上的双手还在发烫,食指上是刚才江听夏极度惊惧下指甲划出的一道伤痕,瞬间渗出鲜红的血珠…… 屋内静到落针可闻,怒火在他心头翻涌,厉菖蒲一言不发,任手上的小血珠往外冒,周围空气已经凝固,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 如今,他碰都碰不得她了。 …… “莫云扬的事情调查清楚没有?” 保卫部的同事回答厉菖蒲的问题,“查清楚了,他和外国军方的生意往来是半年前的事情,自他回国,就再没有任何联系,没有泄密的可能。” 厉菖蒲翻看了莫云扬的资料,深邃的眉眼有几分阴沉,最后啪一声合上,把资料递回去,“没问题就让他回去。” 他又补充,“723任务完成之前,在莫云扬身边再多安排两个警卫。” “是。” …… 到了基地以后,江听夏和莫云扬一直住在给他们安排好的宿舍楼里,莫云扬被关了几天,憔悴了些,但好在人看着还是精神的。 江听夏就扶着他慢慢往宿舍楼里走去。 她有些责怪,“云扬哥,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你和那些外国人做生意的事情?” 莫云扬眼镜片后的眼神一闪,“我是不想你跟着担心。” 江听夏真不知该怎么劝他。 “当初你刚到索国,人生地不熟,做生意被那些外国人下套,赔光了所有身家,连命都差点赔进去,你还不收手吗?” 莫云扬眼里有些愧疚,“那个时候我险些就爬不起来了,我求你告诉我江家的宝藏在哪里,用那些钱躲过债主,我才捡回一条命来。” “那些钱算我借的,我想把那些钱都赚回来还给你,还有,”莫云扬有些激动,“我也是为了莫家。” “从前莫家多风光,大名鼎鼎的船王,自莫家落败以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振我莫家。” 江听夏知道莫云扬的执念有多深,“云扬哥,我记得你从前就一直想要做一个轮船工程师,现在这样也很好。” “在莫家的事业上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莫云扬眼底是一团火焰,野心勃勃,“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 …… 远处 厉菖蒲坐在汽车里,隔着车玻璃看见江听夏和莫云扬并肩而行,他们偶有交谈,慢慢上了楼。 厉菖蒲指尖夹着一支烟,整张脸隐在青白的烟雾里,他就这么等着,过了一会儿,厉菖蒲看见,四楼的那间窗户,里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他们到家了。 突然,厉菖蒲被烟呛到,车内响起几声咳嗽声,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咳到他双眼滚烫通红。 厉菖蒲抬头看向窗户里透出来的暖光,心下吃了黄连一样苦涩。 江听夏她是只对他这么狠心吗? 原来,被抛弃的只有他一个人。 被困在过往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想起刚才江听夏和莫云扬相依相扶的场景,厉菖蒲心都绞在了一起,他们也曾那样恩爱缠绵,难舍难分,他们也有过那样的好日子,只可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的他都以为他和江听夏的那些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只是一场美梦。 可怎么会是假的,那些记忆像鬼一样缠着他,让他夜夜不能安眠。 满打满算他和江听夏在一起,还不过一年的时间,厉菖蒲的手指小心地摩挲着两片红纸,即使再用心保存,那红纸还是因为时间氧化,发黄变脆,一碰就碎,那是他们新婚第一年,江听夏送给他的新年红包,她说,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要一起过。 这话,估计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江听夏离开,他被调离,换了岗位,离开了他们住过的小院,很快就有别的人家住进去,他们在小院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抹去,连墙角那片他们亲手种下,一起期待过的花墙也没等到第二年,没来得及开一次花,就枯死在江听夏离开那一年的冬天。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香烟呛人,厉菖蒲好容易止了咳,滚,他告诉自己,江听夏她都跟了别人了,他还守在原地干什么,跟个阴钩里的老鼠一样,可怜,可笑。 一只烟头从车窗里被扔出来,橘黄色的点点火光在地上一磕,火星四散,轰隆一声,汽车轮胎无情地碾过烟头,最后燃着的那点火星也化为灰烬,再无半点温度,一切都暗了下去。 第527章 旧情难忘 江听夏看到厉菖蒲朝她走过来,他将她拥进怀里,声音幸福又满足,他说:“听夏,你回来了。” “我好想你。” 江听夏紧紧地回抱住他,靠在他温暖健壮的胸膛上,满眼都是开心的泪水,“厉哥,我也好想你。” 他们抱在一起,相拥相吻,忽然,她脸上的面纱掉了下去,厉菖蒲看清她脸上丑陋的伤疤,脸色一变,脸上的温情和爱意瞬间消失,他猛地推开她,后退几步,满眼都是厌恶。 “听夏,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听夏顷刻间觉得天旋地转,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弃,她吓到睁开眼睛,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她惊魂未定的重重的喘息,江听夏身体都是僵直的,刚才厉菖蒲那双失望,嫌弃,和厌恶的眼睛,还历历在目,让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江听夏掀开被子,起身去客厅倒水喝,冰凉的冷水让她分清现实与梦境。 莫云扬听见动静,从另一间卧室走出来,看到江听夏握着水杯,手指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他走近了,还能看见江听夏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听夏,你又做噩梦了?” 刚出国那会儿,江听夏因为险些死过一次,脸又受了伤,整个人都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她经常做噩梦,陷入梦魇中醒不来,后来,情况更严重了,她不想自己乱喊乱叫,像个疯子一样,就整夜整夜一个人独坐到天亮,慢慢的,她情况才好了一些,只是,回国后,又遇故人,她好像又开始做那些让她不安恐惧的噩梦了。 江听夏并没有多说,转身要回房间,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听见莫云扬喊她的名字。 “听夏,我很抱歉,让你回国再遇到他。” “你一定很难过。” 江听夏摇摇头,眉眼间露出苦涩,“人海茫茫,还能再见他,这么小的概率,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莫云扬却还是道歉,他看着江听夏憔悴的侧脸,心内升起几分愧疚,“对不起。” …… 723任务取得重大突破,上级要来检查,所有人也趁这个机会,难得放了一个假,大伙儿聚在一起吃顿晚饭,就当庆祝。 只是江听夏没想到来的那人会是何志海。 江听夏一阵心虚,在何志海视察的时候远远的躲在人群后面,何志海并没有认出她来。 直到吃饭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莫云扬进了屋,走到了江听夏身边。 何志海和南芳在看到莫云扬的那一刻,脸色大变,又见他走到隔壁桌,坐在一个浑身上下,连脸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身边,何志海和南芳这才认出,那是多年不见的江听夏。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他们身边的厉菖蒲,却见他神色如常。 何志海意识到什么,看厉菖蒲那样子,想必他早就知道那是江听夏了。 当初的事情何志海一清二楚,江听夏她是怎么抛下厉菖蒲的,厉菖蒲又是怎么在绝望中一天一天挣扎出来的,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何志海朝隔壁桌冷哼一声,又对着厉菖蒲粗声粗气说道:“你,跟我出来,我有事问你。” …… 夜深了,屋外的走廊有风吹过,还是有些热烘烘的,憋闷的很。 何志海背着手,有些被气到,直接问厉菖蒲,“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男人,他们怎么在这儿?” 厉菖蒲站在何志海面前,“莫云扬是这方面的专家,参与了这次任务。” 何志海只觉得这事可真够寸的,“有七个基地负责这次任务,怎么偏偏让你和他们撞在一起……” 他挥挥手,干脆道:“把他们调走,你打报告,我现在给你批。” 厉菖蒲垂在裤子边的手颤了颤,“不用。” 何志海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什么不用,你看着他俩不心烦?不膈应?” “去,现在就打报告。” 厉菖蒲站着不动,“任务还没完成,他们是基地的技术人员……” “你什么意思,”何志海琢磨出些不对劲来,打断他的话,看厉菖蒲脸上的表情,何志海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你把他们调到这边来的?” 看厉菖蒲不否认,何志海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手指险些戳到厉菖蒲脸上,“你……你变态你,你就这么爱折磨自己,当初他俩跑了,你难受的寻死觅活的样儿,现在,你还把他俩摆在你眼跟前儿,天天看着他们,有这么折腾自己的吗?” 看厉菖蒲低下头,何志海大骇,他问,“厉菖蒲,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女人还旧情难忘。” “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干净了!” 厉菖蒲的脸刷的白了。 何志海也看出来厉菖蒲的纠结,不客气的骂道:“没出息,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就剩她江听夏一个了,你身上伤疤都没好利索,就上赶着追上去,你简直下贱的没边了。” 何志海说的,像把尖刀一下子扎在厉菖蒲心上,他也觉得自己下贱的没边了。 以前,他挺看不上向前进那样的,他媳妇跟别的男人好了,踩到他脸上去,他还不肯离婚,三天两头找事,一副拿不起放不下的样子,他现在才知道了,这心里是真难受。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跟见了鬼一样,还是在意江听夏,一颗心都被她的一举一动扯着走。 什么脸面,什么尊严,早他妈的让人当鞋垫子,踩来踩去了。 他当然下贱。 第528章 该断就断 再是铜墙铁壁,强大无比的人,一旦陷入感情的旋涡,也扛不住这份折磨。 看厉菖蒲咬着牙,嘴唇干裂的样子,何志海也只得好言相劝。 “菖蒲,你的另一半可以任性些,娇惯些,她可以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这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品性如何,这一点万万不能打马虎眼,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是人是鬼就分清了,一件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江听夏她是个捂不热的人。” “她不止可以抛弃你,就连她亲妈,亲大哥,都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 何志海看厉菖蒲一脸难受,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忍心,提醒道: “你不要执迷不悟,脑子清醒些,该断就断。” 厉菖蒲眼睛里满是纠结和痛苦,“她和她家里的关系很复杂,就连当年的事情,别说她一个年轻的女人,就连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天,她一时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也不能怪她。” “你还在为她说话!” 何志海声如洪钟,他问,“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想跟她再续前缘!” 何志海突然的质问,让厉菖蒲眼神一暗,何志海都恨不得摇着厉菖蒲的肩膀,把他摇醒。 “厉菖蒲,你清醒点,发生了那种事,别的不说,过去的一切永远像根刺一样扎在你心里,你能完完全全不在乎吗?你们还有可能吗?” “你现在是好了,能跑能跳,事业有成,江听夏她回来了,以后呢,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你能保证你们不会再遇到什么意外,再遇到什么人生难关?我告诉你,江听夏她之前能做出在你人生低谷抛弃你的事情,以后也会抛弃你第二次第三次。” “你要过这种胆战心惊,随时被抛下,被背叛的日子吗?” 这话他又何尝没有问过自己,厉菖蒲闭了闭眼睛,放弃了挣扎,他说:“我知道。” 在他内心深处,是认同何志海的话的,江听夏她会再次离开,像踹开一条狗一样踹开他,没有半分留恋。 见厉菖蒲是看得清的,何志海拍拍他的肩膀。 “菖蒲,你听我一句劝,江听夏她不是值得托付,可以和你一起走过后半生的人。” “你和江听夏的婚事是我撮合的,这媒我保错了,我给你定错了婚事,选错了老婆,我这么好一个兵,差点毁在女人手上,自你这事以后,我再没插手过任何人的婚姻,如今,我更不会再插手你的感情和婚姻,只是,你要看清楚,老林家的宁宁是个好女孩,我可以说,和那个绝情寡义,弃你于不顾的女人比,宁宁好的多得多。” 何志海说完后离开,让厉菖蒲独处,好好想想他该怎么做。 厉菖蒲捂着心口,只觉得那里破了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吹进来,一片怅然若失。 “厉指挥。” 回去的走廊里,厉菖蒲碰见了莫云扬,他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过来,嘴边噙着一抹笑,十足的胜利者的模样。 之前,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这还是第一次,莫云扬主动和厉菖蒲打招呼。 厉菖蒲看着他那假模假样的表情,一双眼睛火药味十足,他至今记得两年前,莫云扬小人得志,在他病床前说的那些诛心之言。 莫云扬轻笑,“厉先生,火气别这么大,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 “毕竟以你和听夏以前的关系,我们也算有些交情。” 厉菖蒲咬着牙,一双眼睛锐利如虎瞳,充满杀气。 “莫云扬,我和你,不是能谈上交情的关系。” 看着厉菖蒲要吃人的眼神,莫云扬只是笑,“你对我还是这么有意见,就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你对我充满警惕,一脸不爽,直到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好像更恨我了。”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恨。 他扬了扬眉毛,挑衅一般故意说道:“看来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和听夏在一起的事情,我得提醒你一句,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你和听夏分开以后,你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不会介意的,只是,”莫云扬眯了眯眼睛,语气一变,“你们只能是普通朋友。” “我希望你能收敛些情绪,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总是盯着我妻子看,也不喜欢听夏和你走的太近。” 听到莫云扬说这些,厉菖蒲并不生气,他收起恶狠狠的表情,转而带着嘲弄的语气,问站在他前面的莫云扬,“你害怕了?” 厉菖蒲又说:“你应该害怕。” 他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情绪很激动,“你心里清楚,当初听夏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所以,你现在害怕了,害怕她重新回到我身边。” “不,”莫云扬却一脸自信,“我一点都不害怕。” 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不断地挑衅暴怒边缘的厉菖蒲,“当初,是听夏选择了我,抛弃了你。” “以前是,以后也是,我说过的,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厉菖蒲突然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莫云扬的衣领,“你胡说,明明是你趁人之危。” 看着胳膊肌肉都绷起来的厉菖蒲,莫云扬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色,厉菖蒲愤怒到失了理智的样子,反而让他心里一片舒畅,“你看着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好笑。” 莫云扬在国外陪了江听夏两年,她从没有看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面前这个男人,莫云扬再清楚不过,江听夏为他付出了什么,她是有多爱他,就是因为太清楚江听夏对厉菖蒲的感情,所以,他眼里满是对厉菖蒲的嫉妒。 “厉先生,难道我只说了一句话,就可以激怒你?我自认没那个让你情绪崩溃的能力,让你愤怒的只有真相。” “你知道,听夏选择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一直会是我。” “即使你现在变回了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听夏她也不会选你,因为她根本,不爱你。” 厉菖蒲扯着莫云扬衣领的拳头嘎吱作响,这一刻,他真想一拳锤爆他的脑袋,看着莫云扬得意挑衅的表情,厉菖蒲嫉妒到要发疯。 第529章 结过婚,后来离了 江听夏坐在桌边,看到何志海叫厉菖蒲出去,南芳也跟着离开了,她并没有和他们夫妻打招呼,也没有那个脸去。 他们久久没有回来,几个大领导不在,众人说话渐渐放肆了些。 江听夏听到厉菖蒲的名字后,心跳都快了一拍,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把众人的谈话听进了耳朵里。 “这次任务完成的这么好,厉指挥又是大功一件。”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别人一个职位待十几年挪不了窝,厉指挥那履历,那恐怖的升职速度,堪比坐火箭了。” 那人一脸羡慕,“我看,何首长应该是属意他做下一任接班人,重点培养着呢。” “不到三十的年纪,做出这样的成就,真是风光无限,让人好羡慕。” 江听夏听到他们这么说,想到上一周的军报,厉菖蒲独占好大一块版面,黑白照片上,他穿着制服,看着镜头,江听夏看着他的照片许久。 她知道,他的人生光明一片,以后会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那人又接着有些八卦地说道:“不止,林首长的女儿看上厉指挥了,很快人家就是军长的乘龙快婿了,有老泰山助力,人家的发展可不止于此啊。” 听到这儿,江听夏脸色一变,收回微微侧身的身体,整个人有些低落。 和几个男人同桌的段承志听到乘龙快婿这四个字,端起酒杯,冷笑一声,他和林安宁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不知道她怎么就为厉菖蒲着了魔。 他出言讥讽,“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有人反驳他,“不能这么说,人家厉指挥是真的做出成绩的,要不再好的老丈人也使不上劲儿,打铁还需自身硬不是。” 和厉菖蒲共事过的人是挑不出他在工作上的毛病的,段承志也只得尴尬一笑。 有人缓和气氛,开玩笑道:“只不过,我没想到厉指挥还是单身啊,他年纪也不小了,按说孩子都该能打酱油了,怎么还没结婚,难不成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顾不上其它,婚事才拖到现在?” “你不知道?厉指挥结过婚,后来离了。” 听到这儿,江听夏心咯噔一下,有些紧张,手指攥紧了衣摆。 另一张饭桌上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也是,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有人好奇,催那男人说说是怎么回事。 男人开口八卦劲儿十足,“我听说,厉指挥前头娶过一个,不过,那女人是个势利眼,他出任务受了很严重的伤,人差点废了,那女人二话不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众人啊了一声,想不到那个整日冷着张脸,不苟言笑的厉指挥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厉指挥娶个这样的女人也是倒霉。” 江听夏低头听着,心里一阵难受,顿感天旋地转,连那些骂她的话都听不真切。 “那厉指挥当初怎么就娶了个那样的人呢?” “人漂亮呗,听说厉指挥那前妻是文工团的什么舞蹈老师,好看的都出了名了,估计厉指挥是被漂亮女人迷昏头了,识人不清,后来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 “所以说,娶媳妇还是得找安分能吃苦的,你看厉指挥,找个漂亮的一朵花,一出事就把他踹了,让人心寒……” 男人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门被推开,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男人这才发现,是厉菖蒲走进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笑得开心的林安宁,她问那个说话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呢?” 男人吓的一脑袋汗,看厉菖蒲跟林安宁走过来坐下,噌一下站起来,说话却磕磕巴巴的,“厉指挥……我……” 段承志看他说不出话来,看着林安宁,脑袋歪了歪,“说到了厉指挥的前妻,我们为厉指挥鸣不平呢。” 林安宁脸色刷一下变了,偷偷去看厉菖蒲的脸色。 他那个前妻,厉菖蒲是从不提的,林安宁越发的好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厉菖蒲对她还有没有感情。 他一直不肯接受她,是不是心里还念着他那个抛弃他的前妻。 只是,这些林安宁从不敢提,她隐隐觉得,她提了会惹厉菖蒲生气,所以她再好奇也没问过。 段承志看林安宁偷看厉菖蒲,心里不爽,干脆地开口问厉菖蒲,“厉指挥,你和你前妻离婚后,还有没有再见过面?” 厉菖蒲看着段承志,眼里露出些危险气息。 段承志被厉菖蒲一双黑眸阴沉沉看着,避开了他的眼神。 林安宁偷偷扯了扯段承志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问了,看他的眼神带着着急,好像在说:你怎么问他这个? 段承志朝林安宁皱了皱眉,两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十足,他用眼神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 厉菖蒲目不斜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听夏,他回答段承志的问题。 “没有。” 段承志哦了一声,“没再见过面。” “那你知不知道你前妻的消息。” 看厉菖蒲面色越来越阴沉,段承志笑笑,“厉指挥现在事业有成,你前妻知道了,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就没想着和她再见个面,叙叙旧?打打那种女人的脸?” 厉菖蒲并不回答,林安宁也悄声问:“厉大哥,你和你前妻一点联系都没有了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生活?” “当初,你不该那么轻易放过她,她这种行为,你可以追究她的责任的。”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江听夏听见一道冷冷的,像一把冰剑一样插在她心头上的声音。 “没联系。” “她死了。” 他说:“以后都别提她。” 众人再说了什么,江听夏都不知道了,她只觉得屋内憋闷到无法呼吸,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出了屋子。 厉菖蒲却早也离开了,就站在走廊边。 江听夏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她死了。” “以后都别提她。” 抬腿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530章 你们是真爱 江听夏本想就此离开,脑海里却一直是厉菖蒲靠在走廊边的墙上,弯着腰,抬手扶额,脚步沉重,很痛苦的样子,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厉菖蒲两年前重伤后,身体还在慢慢恢复中,医生给他开出的药,一大半是用来止痛的,他却不知怎么,偏不愿意吃那些药,尤其是再遇到江听夏,他的反叛心理就更重了,每每被身体的痛苦折磨的大汗淋漓,他才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或许何志海说的对,他就是爱这么折磨自己。 厉菖蒲疼到嘴唇发白,眼前一黑,却突然被人扶了一把。 江听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厉菖蒲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江听夏见到他永远跟见了鬼一样,躲着他,避着他,从不看他,可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担心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厉菖蒲心中怒火滔天,她离开时,那么决绝,回来后,又与他形同陌路,这个时候关心他干什么! 她不是眼里只有别的男人吗? 更让厉菖蒲恼火的是,江听夏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在他心上掀起轩然大波,轻而易举挑弄他的情绪,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厉菖蒲猛地甩开江听夏,“我没事。” “不用你管。” 江听夏突然被甩开,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再没有上前,只举着无处安放的双手。 她刚才一靠近,就闻到了厉菖蒲身上浓烈的酒气,她只是说:“你的身体不好,不该喝酒的。” 说完这句话,江听夏就要离开。 厉菖蒲突然开口,挡住了江听夏离开的脚步,“你总是这样吗,对不是你丈夫的男人,有不该有的关心。” 他的牙被咬的一阵发酸,说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莫太太 。” 厉菖蒲提醒江听夏她如今的身份,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只是,这称呼也像把他的心从胸膛里挖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踩碎了一般,痛苦难言。 看着江听夏身体一颤,厉菖蒲走至她身前,看着江听夏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是不是家花总是没有野花香?” 厉菖蒲抬手抓住江听夏的手臂,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眼神里带着嫉恨,问江听夏,“是不是在安稳的婚姻里待久了,就喜欢尝尝外面野男人的滋味?” 厉菖蒲眼神轻颤,真不知道这话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他自己。 他越发用力,江听夏手臂上的软肉被掐出条条痕迹,手臂都要被他掐断了,江听夏抬眼看向厉菖蒲,因为太痛,眼中含着泪花。 “你就这么恨我,要说这种话来羞辱我?” 厉菖蒲双眼通红,把江听夏往身前一带,两人靠的更近,他眼中的不解和嘲弄愈发清晰,“我不能恨你吗?”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一个残废,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说我是什么感受,你问我恨不恨你!” 江听夏被厉菖蒲晃到站不稳,慌乱中,她的手攀着他的小臂,她大声说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厉菖蒲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抓着江听夏,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紧张的呼吸。 他大吼,“那你和莫云扬是怎么鬼混到一起的!” 江听夏声音细软,一股子无力感油然而生,“我有我的苦衷,我有我的不得已。” 她没法解释,也不愿意解释,她是个胆小鬼,她宁可厉菖蒲恨她。 所以,她只是这么说,同时两只胳膊拼命的扭动,要从厉菖蒲手中逃离。 厉菖蒲却抓的更紧,强迫江听夏和她对视,“你的苦衷,你的不得已。” 厉菖蒲将所有的隐忍,愤怒,恨意,嫉妒都发泄了出来。 他炙热的体温烘烤着江听夏,“你当初和我离婚是因为我残疾,落魄,我的人生要完蛋了,那莫云扬呢?他被当成叛徒关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怕被连累!” “你就该一脚踹了他,再随便投入哪个男人的怀抱,可你没有。” “两年了。” “你也没有给莫云扬生一个孩子,”厉菖蒲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球颤了颤,想到了让他介意的痛点,“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了不怀我的孩子,你可以偷吃避孕药,我以为我和他在你那儿,都是一视同仁。” 他说:“不是。” 他就这么看着江听夏,咒骂自己,“你们是他妈的是真爱,我就是个笑话。” 两人都安静下来,厉菖蒲的鼻息打在江听夏江脸上,一秒,两秒…… 江听夏没有任何解释。 她没有反驳,而是,默认了。 厉菖蒲突然手一松,放开了江听夏。 他这样狼狈,都等不来她的回头。 他转过身去,说出的狠话足够伤人,“江听夏,他们说的对,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当初,我就该死在边界线的战场上,那样,我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 厉菖蒲走了,江听夏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双腿和胳膊都变得麻痹,动弹不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一颗心彻底空了。 她转过身要离开,就发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女人。 林安宁惊讶地捂住嘴巴,手指指向江听夏,“原来你就是……” “你就是厉大哥的前妻。” 林安宁许久不见厉菖蒲回来,担心他是不是醉了,就出来找他,谁知让她撞见厉菖蒲和江听夏在无人处激烈的争吵。 言语间,林安宁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江听夏,就是厉菖蒲那个心心念念的,甚至为了她,一直拒绝她靠近的那个前妻。 江听夏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和厉菖蒲再续前缘的想法,对林安宁这个人没有恶意,但也不是不在乎,此刻,她并没有要和林安宁打交道的意思,抬腿就要离开。 林安宁见江听夏不理她,直接拦住了江听夏的去路,她一派天真的少女面庞,看的江听夏有些晃神。 她在江听夏面前高傲地抬着头,“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离开,既然都离婚了,你们就没关系了,现在以后,你都不许再靠近厉大哥。” 第531章 你闹够了没 江听夏不自然的偏过脸,想躲开林安宁,不愿意和她多接触。 林安宁却不依不饶,她刚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听到了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的争吵。 她心里开始隐隐担忧,因为她感觉厉菖蒲好似对这个女人还是旧情难忘,不依不饶的样子。 林安宁以前还会对厉菖蒲被他前妻抛弃的传闻持怀疑态度,现在她却有几分肯定。 就是江听夏抛弃了厉菖蒲,还把人伤的不轻。 林安宁拦着江听夏,不依不饶,她暗暗透露她和厉菖蒲的关系。 “现在,我是厉大哥的女朋友。” 她说:“我们感情很好。” “你没听说吗?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江听夏这才直视林安宁。 厉菖蒲和林安宁的八卦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她当然知道,林安宁何必强调。 她的眼神阵阵发冷,让林安宁有些发毛。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结婚,不用告诉我。” 指甲陷进肉里,江听夏感觉到手心一阵疼痛,她说:“难不成,要我恭喜你们。” 林安宁被江听夏的话一堵,片刻后,眉毛一扬,“不用你恭喜。” “你以后离厉大哥远一点。” “他不想见你。” …… 实验室刚才有事找他,莫云扬赶回去加班,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 却见江听夏蜷缩在沙发里,他隐隐猜到是什么事情,走过去,蹲在江听夏身前。 江听夏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云扬哥,我想离开这儿了。” …… “想走?” 江听夏站在厉菖蒲面前,他坐在办公桌前,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江听夏。 这个消息太过猝不及防,厉菖蒲恼火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神盯着江听夏看,额边的青筋跳了跳。 江听夏并不看厉菖蒲,侧脸有些赌气的模样,只说:“我参加这次的任务是合作,我也有离开的权利。” 厉菖蒲手指在木桌上点着,发出些让人烦躁的声响,他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昨天晚上说的几句实话,你受不了了。” “我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你难受了?比起你对我做的,你凭什么生气!” “不是,我不是生气。” 江听夏站在那儿,露出一点点纤细白嫩的脖颈,女孩倔强起来让人无计可施。 “我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办法在基地待下去。” 厉菖蒲手指更烦躁地敲着木桌。 他沉着脸,“你不用跟我赌气,有意见你私下跟我说,不要拿这种事情闹脾气,这是工作,不是儿戏,我是你上司,不是你老公。” 江听夏漂亮的眼睛瞪了厉菖蒲一眼,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不觉得我们没办法好好相处吗?你能平心静气地对待我吗?” “我们的关系,相处起来会很尴尬。” 江听夏移开眼神,“随便把我调到别的地方,或者开除我,我都没意见。” “江听夏!” 厉菖蒲拍桌而起,“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江听夏眼神闪烁,“我说了,我要离开基地。” “需要你批准才行。” 厉菖蒲站在那儿,浑身陌生的威严和气势,让江听夏觉得不习惯,不舒服,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厉菖蒲只觉得脑袋疼到要裂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终于低了头。 “昨天是我喝多了,说了难听的话,你回去工作,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提,以后我们按普通同事相处,谁也不用觉得尴尬。” 江听夏站在原地,却觉得浑身发汗。 厉菖蒲的反应,让江听夏意识到,他对她似乎还有些挥不掉的感情。 只是是对以前的江听夏。 江听夏心一狠,往桌上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我要离开的申请信。” “请厉指挥批准。” 厉菖蒲脸色一变,莫名有些心虚,“你闹够了没?” 江听夏并不回答他的话,厉菖蒲又听见江听夏说:“林安宁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祝你幸福。” 厉菖蒲一愣,“什么意思?” 江听夏眸子暗了暗,努力迎上厉菖蒲的眼睛。 “我就要走了,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厉菖蒲面上满是疑惑,却明白过来,是有人在江听夏面前说了什么。 是林安宁告诉她,他们要结婚的事情? 厉菖蒲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他不需要解释。 他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有什么要跟江听夏解释的必要。 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自己都再婚了,凭什么还因为这个,跑到自己面前来,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突然冷笑一声,“江听夏,你受不了我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那你……” 江听夏摇摇头,不敢听厉菖蒲说下去,她怀着最后看一眼厉菖蒲的心情,带着几分真挚,她是真心希望他能过的好。 “你,珍惜眼前人。” 厉菖蒲要说的话都哽在喉间,“珍惜眼前人。” 他有些意有所指,“像你一样?” 江听夏并不说话,只是执着的拿着申请调离的报告,要他签字。 厉菖蒲站在那儿,拳头都握紧了,下一秒,办公室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 厉菖蒲拿起听筒,说了几句话,全部精力都用在电话那头的工作上,看到江听夏还在,他一只手捂住听筒,一只手随意地朝江听夏挥手。 “出去,我有急事。” 他那么严肃,江听夏看厉菖蒲实在工作紧急繁忙,没办法,收回了报告,先走了出去。 …… 林安宁看到突然推门进来的厉菖蒲,看清他脸上阴沉的神色,先是吓了一跳。 “厉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找我有事?” 厉菖蒲开门见山,“你跟她说什么了?” “谁?江听夏吗?” 林安宁见眼前的厉菖蒲毫无风度,暴躁的要死,根本不像她印象中那个进退有度,温和的大哥哥,“厉大哥,我什么都没……” 厉菖蒲说:“安宁,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不要再胡闹了。” “尤其是……”厉菖蒲顿住了,林安宁看着他难过至极,心里已经猜到他是为了什么这么失态。 果然,听见厉菖蒲说:“尤其是,在江听夏面前,不要胡说八道。” 第532章 你,找我? 莫云扬走过客厅,看到江听夏在自己屋里收拾行李,他拧了拧眉,“听夏,你想好了?你真的要离开这里?” 莫云扬有些着急,伸手夺过江听夏手里的衣服,“你甘心吗?你为那个男人付出那么多,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 听说厉菖蒲要和林安宁结婚了,一起工作的同事谈起他们,都说他们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江听夏想到这儿,心里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她沉默不言,依旧慢慢收拾自己的行李。 莫云扬和江听夏一起生活了两年,胜似亲人,他能感觉到江听夏的不开心,莫云扬掰过江听夏的肩膀,劝道:“听夏,留下来。” “告诉厉菖蒲真相。” 莫云扬只说:“他知道当初你离开是为了救他,你为他还差点死了,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一定不会娶林安宁的,他会回到你身边。” “云扬哥,你说错了。” 江听夏眼睛有些红,“其实,谁都不知道他会怎么选。” 江听夏笑容苦涩,她摇摇头,往日那么自信张扬的女孩,如今被一身黑衣裹着,浑身散发着怯懦自卑,恰如明珠蒙尘。 “林安宁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还是大领导的女儿,对他的事业有助力,我有什么呢?单凭着厉菖蒲的良心,凭着他对我的几分愧疚,把他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我不想那样。” “不,”莫云扬却格外肯定,“厉菖蒲一定会选你。” 江听夏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两年前的他,他对我那么坏,说那么刻薄的话,我一定把一切都告诉他,看他因为误会我跟我道歉,跟我说他错了求我原谅。” 江听夏想到厉菖蒲成熟的眉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一阵灰心,“可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可我们分开两年才再见面,现在我真的不确定。” “而且,”江听夏食指擦去眼角的一滴泪,她试着去笑,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我跟谁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了。” “我的生活已经是一片泥潭,脱不了身了,不要把他也拖进来。” 莫云扬看见陷入悲观,还不停钻牛角尖的江听夏,也是无计可施,莫云扬清楚,江听夏她就是在躲,她就是害怕用现在的面目去面对厉菖蒲。 “听夏,我问你,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江听夏沉默片刻,点头。 莫云扬知道了,他没再劝说江听夏,而是说:“好,我跟你一起走。” …… 看着面前站着的莫云扬,厉菖蒲面上似有一团黑气萦绕。 莫云扬把调离申请放在厉菖蒲桌子上。 “我打算带我妻子回到索国去,这是我的调离申请。” 厉菖蒲咬着嘴里的软肉,极大的怒火堵在心头,“江听夏让你来的?” 莫云扬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我爱人她……” 厉菖蒲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和江听夏是怎么在一起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把你们的关系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厉菖蒲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莫云扬,“勾搭别人的老婆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莫云扬只是笑,一张脸温和的像是覆着一层假面,厉菖蒲这样几乎是指着他鼻子骂的行为,竟然半点看不出他生气。 “我和听夏,我们打算回去了。” “这里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事情还有,人。” 莫云扬看着厉菖蒲这么说。 他又在挑衅他。 厉菖蒲捏着拳头,很想一拳打歪他那张笑脸。 …… 赵小军见莫云扬从厉菖蒲的办公室走出来,刚要进去,就听见门上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上去。 赵小军吓得汗毛竖立,却又不得不立刻硬着头皮敲门。 “厉指挥,总部来电。” “进来。” 赵小军推门进屋,只见门边散着几份资料,他自跟着厉菖蒲以来,厉菖蒲就是再火大,赵小军也没见他打砸过什么东西,把火气发泄在这些死物上。 可此刻,厉菖蒲扯开上衣扣子,脸色不善,可能是因为刚才发脾气摔了东西,发丝有几分凌乱。 赵小军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心里直叫苦,不知道厉指挥为什么突然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还好死不死正撞在枪口上,要跟厉菖蒲转达总部的命令。 厉菖蒲手掌交叠,抵在额上,好像很头疼的样子。 听完赵小军的转述,他想了一会,突然站起身,一把拿起挂在墙边的外套。 赵小军忙着蹲在地上把地上散落的资料捡起来,厉菖蒲看见了,又一把把莫云扬刚交上来的调离申请夺回去,往桌子上一扔。 “我先去总部,这些东西都批不了,等我回来再说。” 赵小军有些懵,“您要亲自去总部,有什么急事吗?” “嗯,”厉菖蒲迈着大步,急着要走,见赵小军跟着他,他又说:“这次你不用跟我去了。” 想了想不放心,厉菖蒲又交代他,“我要离开几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基地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赵小军懵懂的点点头,厉菖蒲又折返回来,“记住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尤其是人员调离,必须等我回来才能做决定。” 赵小军不明所以,却隐隐觉得这很重要,对厉菖蒲敬个礼,“是。” …… 林安宁因为上次厉菖蒲对她大发脾气很不高兴,她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哪儿受得了这个,于是憋了一阵不来找厉菖蒲。 谁知道,他竟然能一直冷着自己,没来找自己道歉服软,林安宁实在憋不住了,就去办公室找厉菖蒲。 林安宁暗暗想着,厉菖蒲对她发火,想必是他那个前妻在他面前煽风点火,说了自己的坏话,他才一时失态,退一万步讲说,如果,厉菖蒲真的对他那个前妻旧情难忘,她又在这个重要关头为了江听夏跟厉菖蒲怄气,那不是白白把机会拱手让出去。 林安宁这么一想,也顾不上生气,去了厉菖蒲的办公室,却被告知他人不在,去了总部。 林安宁白跑一趟,有些失落,回去的路上,却见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停在自己身边。 林安宁看见来人,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找到自己,脸上表情不解又疑惑,“你,找我?” 第533章 她的脸怎么了? 江听夏要去食堂,却被林安宁拦住去路,她皱皱眉,像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过去。 林安宁被无视,一脸不爽,开口很不客气地喊江听夏,“哎!” 江听夏刚回头,就见一个人影冲上来,一把拽住她脸上的面纱。 江听夏条件反射地惊叫着去捂自己的脸。 可已经来不及了。 江听夏觉得面上一凉,耳边是众人的惊呼声。 林安宁也吓了一跳,手里抓着江听夏的面纱,“你的脸!” “原来真的这么恶心!” 这会儿是饭点,食堂正是人多的时候,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好奇地看向江听夏,他们大多数人都看见了江听夏毁容的大半张脸,深褐色的伤痕像一团缠在一起的蚯蚓,凹凸不平爬在江听夏脸上,众人的的眼里全是惊惧,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姑娘吓得捂住眼睛,尖叫起来。 江听夏突然眼神模糊,眼前的一张又一张人脸糊在一起,白茫茫一片。 众人的议论声像被一竿子打掉的蜂窝,嗡嗡不停。 “她的脸,好恐怖。” “怪不得她整天挡着脸。” “看她身段和气质,还以为是什么美人,谁知道这么吓人,可惜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 江听夏捂着自己的脸,仓皇逃走,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好像撞到了人,好大一声陶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那人刚想开骂,就看见了江听夏用手没完全遮挡住的脸上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就好像江听夏的脸是什么脏东西,唯恐被她传染一样。 江听夏疯了一样往外跑,直到撞进一个人怀里。 莫云扬满眼心疼,抱住已经情绪崩溃的江听夏,让她躲在自己身前,“听夏。” 他似有几分痛苦,搂着江听夏的脑袋,低声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 江听夏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只有那些人看她时,那一双双的眼睛,害怕的,恐惧的,厌恶的,躲避的…… …… 江听夏的事情瞬间变成了个大新闻,传的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议论声。 厉菖蒲并不知道,他回到基地,上楼梯的时候,只隐约听见两个人在说什么,并没听真切。 “中午我没去食堂,她那脸是什么样?” 那人一脸惊恐,“我看见了,她脸上碗口那么大的疤,可恶心了。” “真有那么恐怖?” “可不是,看她一眼,恶心的午饭都不用吃了。” …… 厉菖蒲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急躁,他也没心思听别人说什么,急匆匆上楼,赵小军一见他就跟在他身后。 厉菖蒲问,“我不在这几天,没有人来找我。” 赵小军有些心不在焉,“没有。” 厉菖蒲嗯了一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赵小军跟着进来,“就是……” 厉菖蒲虎着脸,“磕磕巴巴干什么,有事就说。” 赵小军没做好厉菖蒲交代的事情,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去总部之前,您不是专门强调过,人员调动一定要经过您批准。” 厉菖蒲隐隐觉得不好,就听见赵小军说:“可是,莫工程师还有江技术员,他们都走了。” 厉菖蒲突然觉得心脏绞着疼。 他猛一拍桌子,声音震天响,“没有我的批准,谁让你们放人!” 赵小军没想到厉菖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解释,“是林军长批准他们离开的。” 厉菖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都快被急死,“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林军长怎么会管他们这事?” 赵小军圆圆的眼睛一眨,都要被面前盛怒之下的厉菖蒲吓哭了,又不敢,只得把事情快快说出来。 “中午的时候,林安宁她在食堂,当着好多人的面,把江技术员脸上的面纱扯下去了,江技术员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很不好,林军长就批准他们离开基地。” 厉菖蒲突然想起上楼时,别人的谈话。 “中午我没去食堂,她那脸是什么样?” “我看见了,她脸上碗口那么大的疤,可恶心了。” “真有那么恐怖?” “可不是,看她一眼,恶心的午饭都不用吃了。” 他们说的人是江听夏? 厉菖蒲愣在原地,问赵小军,“江听夏的脸怎么了?为什么只是面纱掉了,她就会受刺激?” 赵小军也不大清楚,“我听人说,江技术员的脸一大半都是伤疤,很吓人,原来她是毁了容的。” 厉菖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小军在说什么。 江听夏的脸为什么会毁容?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赵小军看看时间,“莫工程师办完手续,刚走。” 厉菖蒲听赵小军这么说,立刻夺门而出。 厉菖蒲几乎是抓着栏杆,跳下楼梯,赵小军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厉菖蒲冲上车,他在身后喊,“厉指挥,你要去哪儿?” “你不能一个人行动,很危险。” 只是他赶到时,厉菖蒲的汽车已经启动,他只吃了一嘴尾气。 赵小军只得冲上另一辆车,启动汽车,跟上去。 …… 江听夏坐在汽车后座,面无表情,就像破败的布娃娃一样,毫无灵魂,汽车越走越远,她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听夏只感觉到汽车被剧烈的撞击,她的脑袋猛地撞在了座椅上,她忍着剧痛抬起头,“怎么了?” 莫云扬声音带着恐惧,“听夏,我们遇到了野猪群。” 江听夏看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成群的野猪群在发了狂一样的追赶他们的汽车。 “怎么会这样?云扬哥,我们该怎么办?” 莫云扬抓着方向盘,“听夏,别怕,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汽车又被几头最前面的野猪撞上来,砰砰几声,江听夏都感觉到汽车车身被撞到凹陷,死亡的恐惧一步步逼近她。 汽车被撞了几下,突然停了下来,莫云扬的声音带着慌乱。 “糟糕,汽车故障了。” 第534章 抱紧我 嘭 野猪已经追赶上来,它们疯狂地撞击汽车,江听夏听到耳边车玻璃破碎的声音,她也被巨大的冲击撞到向一边倒去,两只纤细的手臂撑在座位上,脑袋都嗡嗡作响。 只听到莫云扬慌乱害怕的声音,是身处生死一线的紧张急迫。 “这样不行,我们会死在这儿的。” 他快速打开汽车门,“听夏,我们得出去。” 江听夏隔着汽车感觉到了几次震动,她害怕那些杀红眼的野猪,莫云扬拉开她另一侧的车门,弯腰在车身外面喊她,“听夏,快跑!” 江听夏伸手抓住莫云扬伸过来的手,被他一拽,借力就从车里跑了出去。 野猪还在疯狂撞击汽车,但也有一两头落单的,看到奔跑的江听夏和莫云扬,扭头追了上去。 江听夏和莫云扬慌不择路,两人就此分散开来。 江听夏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黑乎乎的野猪身影,它们蓄力就要撞上来,她害怕极了,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就在江听夏快要被一头野猪撞飞的时候,突然,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汽车加足马力冲上来,横在江听夏身后。 江听夏只看到汽车撞飞了那头野猪,急促的刹车声后,厉菖蒲跳下汽车,朝江听夏跑过去。 他抓着江听夏的肩膀,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眼睛里的关心都来不及伪装,“江听夏,有没有受伤?” 厉菖蒲去看江听夏身上有没有伤口,见她只是被吓坏了,没有受伤,才稍稍放心,不过看到江听夏呆愣着不说话,被吓到的样子,厉菖蒲突然恼火起来,“你乱跑什么!” “被野猪攻击,为什么不待在车里!为什么跑出来!当活靶子吗!” 天知道他在车里远远看到江听夏被野猪追赶,险些丧命的时候,他有多担心,多害怕,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听夏被他训着,少有的不回嘴,下一秒,厉菖蒲就见她突然面色苍白,吓到说话都磕巴起来。 “厉菖蒲,还有野猪。” “它们过来了。” 厉菖蒲往后一看,六七头野猪朝两人站立的方向狂奔而来,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来不及多想,他拉起江听夏的手就往前跑去。 赵小军开着汽车正好赶来,见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被野猪逼到了山崖边,他心下大骇,猛踩油门就冲了过去。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站在了崖边,身后是几头生着獠牙猛撞过来的几头野猪,他一手抓着江听夏的手腕,把她挡在身后,一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赵小军看见厉菖蒲摸枪的动作,急得在车里喊,“厉指挥,开枪啊!” 可下一秒,他却看见厉菖蒲收回了手,不知道怎么了,他并没有拔出配枪。 厉菖蒲拽了江听夏一把,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大手按住她身后的肩胛骨,贴在江听夏耳边的声音紧张又急促。 “江听夏,抱紧我。” 江听夏只听他这么说,不知道厉菖蒲要做什么,只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听到他的声音,触碰到他的体温,就发自内心的信任。 江听夏下意识听从厉菖蒲的指挥,她两只手紧紧抱住厉菖蒲的腰身,下一秒就感觉到一双大手护住了她的脑袋,听见他说,“江听夏,闭眼。” 厉菖蒲带着江听夏身体往下倒,两人失去平衡,江听夏躲在厉菖蒲怀里,她只是闭着眼睛,一片黑暗中,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赵小军赶到,只来得及看见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拥在一起,身体转了几圈,极速滚下山,隐在绿油油的杂草灌木中,消失不见。 第535章 我求你,不要看 江听夏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一片迷茫,她和厉菖蒲从山崖滚落,已经在山里转了好半天,却迟迟找不到出山的路。 她搀扶着厉菖蒲,他们刚才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的腿受伤了。 江听夏忧心忡忡问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只是厉菖蒲是军人,动不动就有什么野外生存训练,这山地势也不算多凶险复杂,所以她问厉菖蒲,“你也不知道出山的路?” 厉菖蒲点点头,把身体小一半的重量靠在江听夏身上,似乎是伤口在疼,他咬了咬嘴唇,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的腿受伤了,走不了多远。” 他又说:“我看这天气不好,像要下雨,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在野外,此时的天色昏暗起来,满天乌云黑压压连成片,像要朝地面压下来一样。 天气不好,厉菖蒲又受了伤,万一在山里再遇见什么野猪野狼,江听夏更招架不住,于是就和厉菖蒲一起寻了个山洞暂避。 外面天色阴沉,山洞内的光线更暗几分,里头不大的空间还潮湿闷热,空气中混着泥土的土腥味,山洞石壁上似乎有水滴坠落,发出叮咚的的声音。 山洞里有几块天然形成的大石头,江听夏小心翼翼扶着受伤的厉菖蒲坐下去后,刚要起身,脸颊碰到了他的头发,厉菖蒲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江听夏就这么半弯着腰,和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神对视。 厉菖蒲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像重重敲在江听夏心上一样,让她瞬间忘了呼吸。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江听夏的模样震惊又害怕。 他知道了! 看到江听夏神情一滞,瞪大了眼睛,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厉菖蒲又问: “林安宁弄掉你的面纱,赵小军说,你的脸受伤了?” “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江听夏的眼睛蒙起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眼睛颤了颤,厉菖蒲不知道江听夏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就要往山洞外面跑。 看江听夏反应这么大,厉菖蒲脸色一白,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难道,江听夏的脸真的跟那些人说的那样,毁容了。 厉菖蒲慌忙起身,动作敏捷利落,哪里像受伤的模样。 他迈着大步追上刚跑开几步的江听夏,大手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拉回来。 厉菖蒲站在江听夏身前,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他伸手去碰江听夏脸上沉闷的黑色面纱,眼睛盯着江听夏的脸,呼吸都紧张起来,“给我看看。” 江听夏哪里肯,她最不愿意在厉菖蒲面前这么狼狈。 就连梦到这一幕,都会被这个噩梦立刻吓醒,更别说厉菖蒲就真实地站在她面前,要发现她现在的真实面目,那是多么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连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去看。 江听夏惊恐地看着厉菖蒲,向后挪动脚步,吓得只想要逃。 厉菖蒲只盯着江听夏的脸,一双眼睛发红滚烫,她步步后退,他就步步紧逼,直到把江听夏堵在山洞的石壁前,她再也无处可逃。 江听夏感觉到身体贴着冰凉潮湿的墙壁,心中升起绝望无助,眼前是强势凌人的厉菖蒲,熟悉又陌生。 他粗粝的大手已经碰到了她脸上的面纱,稍微一使劲,就能扯下来,露出她所有的不堪。 江听夏闭上眼睛,陷入崩溃中,语气里带着可怜兮兮的哀求,“厉菖蒲,不要。” “我求你,不要看。” 厉菖蒲的手腕被一只白到发光的手抓住。 他眼神落在江听夏阻挡他动作的手上,又落回江听夏脸上去。 她低下头去,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因为害怕,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面对江听夏的抗拒,厉菖蒲更着急,更担心了,语气都急促起来,“给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了?” 江听夏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滚烫的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厉菖蒲眼底紧张万分,看着吓得跟个小兔子一样的江听夏,声音又变回了之前的温柔,还有只有遇上江听夏才有的的几分无可奈何,像哄人一样。 他忍着心疼的情绪,轻声说道:“抬起头。” 他像哀求,“让我看看。” 江听夏本来只想一直躲着厉菖蒲的目光,可他的语气只有担心,她的心瞬间偏向他。 见江听夏不再像刚才那样抗拒,厉菖蒲手指轻动,解开江听夏耳后的面纱,露出一张毁了大半的脸。 一半柔美,一半狰狞。 她脸上是烧伤留下的疤痕,遮住了她原本的样貌。 厉菖蒲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疤痕和伤口,可看到江听夏极有冲击力的一张脸的那一刻,五官都扭曲起来。 除了面纱被摘下的那一刻,厉菖蒲的一声抽气声,她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江听夏的一颗心好似在那一刻彻底枯萎下去。 她低着头,要去拿回厉菖蒲手里的面纱,好快快遮挡住自己这副吓人的模样。 厉菖蒲手中还拿着面纱,就抓住了江听夏的肩膀,他太过激动,两只手和铁钳一样捏的江听夏生疼。 “莫云扬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离开的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你的脸是怎么了?” 第536章 你就是这么不讲理 江听夏脸色苍白,身体好似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双肩塌软下去,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嫣红的嘴唇被咬出青白的牙印,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江听夏伸手去夺厉菖蒲手中的面纱,泪水先不争气的颗颗滚落,“把面纱还给我。” 厉菖蒲猛地躲开,他举着江听夏的面纱质问,痛心疾首一般。 “这就是你要的日子!你……”厉菖蒲顿了顿,他不想用抛弃这个词,那样他就贱的没边了。 他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鞋子碰到江听夏的脚尖,逼得她后退。 江听夏身体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再无路可退。 厉菖蒲死死抓住江听夏的手腕,质问道:“你离开的这两年,我以为你过的很好,结果,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看到江听夏右脸上的伤疤,厉菖蒲只觉得一阵窒息,鼻翼轻轻翕动,好像连呼吸都带着细细密密的心痛。 他气极了,发红的脖颈上露出可怖的一条条的青筋,“你不是最宝贝你这张脸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 “莫云扬他是死人吗!” 江听夏低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喊出声。 “跟他没关系。” 厉菖蒲看见低头的江听夏,她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 她猛地推开他,斥责他的多管闲事,“跟你也没关系。” “我们该走了。” 江听夏说着这句话,低头就要从厉菖蒲身边走开,看着要离开的江听夏,厉菖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走。 他抓住江听夏的胳膊,伸手将人拽回,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厉菖蒲眼神滚烫,“你还在记恨我那日说的那些话,不想理我,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让江听夏觉得一阵窒息,她打心底里抗拒厉菖蒲的眼神,抗拒他的靠近,可他一股子蛮力,满腔怒火的死死抓着她不放手,江听夏只能用手掌抵在他胸膛上,脑袋拼命地朝后躲去。 “厉菖蒲,你放开我。” 江听夏的反应让厉菖蒲彻底恼火起来。 “江听夏,你就是这么不讲理。” 厉菖蒲的眼底掠过痛苦的神色,唇色都苍白了几分。 “你跟我离婚,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音信,一回来你就跟别的男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亲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和莫云扬,你们夫妻一起挑衅我,对我炫耀,炫耀你们的夫妻恩爱,情深义重。” 厉菖蒲揪着自己心口前的衣服,“江听夏,我是人,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我不能生你的气吗?” “我说的话伤了你,你就迫不及待要一走了之!如果不是遇到意外,你现在已经跑到哪里去了!”厉菖蒲盯住江听夏的眼睛,他愤怒地问,“这里就没有任何值得你留念的东西了吗?” “江听夏,你有没有心?” 可她并不听他的话,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她只是在他手下拼命地挣扎,她焦急地喊叫着,“厉菖蒲,你放开我。” 面对一心只想远离他的江听夏,厉菖蒲的眼神暗了下去,黑漆漆的眼眸如同暴风雨下的海面,狂风席卷乌云,波涛汹涌的海浪可以吞噬一切。 他的大手只需轻轻一扣,就可以牢牢抓住江听夏两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江听夏的腰身,强势地把江听夏往山洞里面带。 今天,他不可能让她离开这里一步。 “江听夏,你想走?做梦!” 就算是用捆的,绑的,他也不会放她走。 第537章 和我离婚,你后悔过没有 江听夏奋力挣扎,却半点用也没有,厉菖蒲的力气太大,她又疼又怕,她让他放开自己,他也充耳不闻,只是把她往山洞里带去,他铁青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江听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情急之下,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厉菖蒲身前刺去。 厉菖蒲觉得胸前一痛,停下脚步,低头看见江听夏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木头柄匕首,还带着刀鞘。 此刻,刀鞘捅在他胸前。 江听夏眼里满是惊恐,明显是吓到了,她手一松,匕首就掉落下去,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 厉菖蒲他要她怎么办呢?他为什么一定要逼她? 她有预感,在厉菖蒲心里,从前的一切美好甜蜜都会因为此刻的不堪现实烟消云散,连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点记忆都会因为她现在的恐怖模样慢慢变的不再重要。 他随时可以忘掉她了。 都这样了,他就不能给她留最后一点体面吗? 厉菖蒲伸手接住那把匕首,那是之前他送给江听夏的。 他仔细摩挲着手里的匕首,带着最后那点期盼。 “这是以前我送给你的。” 他把匕首重新塞在江听夏手里,让江听夏紧紧握住,他抓着江听夏的手,强迫正在痛哭的江听夏把匕首捅在自己胸前。 “这也是我教你的。” “你没忘。” …… 当初江听夏在文工团被人袭击,厉菖蒲把自己的匕首送给她,是让她用来防身保护自己的,闲时就会盯着她练防身技能。 “听夏,就这样,刺。” “做的好。” 江听夏完成指定动作,听到厉菖蒲夸奖她,瞬间松了气,转过身,软绵绵往身后的厉菖蒲怀里靠去。 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活脱脱是一只狡黠成精的小狐狸,江听夏撒娇地抱怨,直叫人的骨头都酥了大半。 “好累啊,我的手都酸了。” 说着就把手举到厉菖蒲眼前,厉菖蒲并不懂江听夏撒娇要什么,只是面带心疼,托住江听夏的手腕,“辛苦了。” 厉菖蒲去揉江听夏的头发,连夸带哄,“你今天特别棒,咱们的任务都完成了,可以回家休息了。” 江听夏不满地嘟起嘴,看着厉菖蒲,眼神很是嫌弃,“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手都酸了,你怎么听不懂。” 厉菖蒲一头雾水,“怎么了?” “哎呀,你笨死了。” 江听夏嗔怪地瞪他,又把白生生的小手举到他眼前,“我手疼,你给我揉揉。” 厉菖蒲哦一声,这才明白了,他赶紧点头,把江听夏环在身前,低下头去认真地给江听夏揉手腕。 两人眉眼间都是笑意。 …… 那个时候,多好啊。 却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美好到不太真切。 潮湿闷热的山洞里,厉菖蒲问江听夏,“我们的过去你还记得,对吗?” 泪眼模糊中,江听夏看到厉菖蒲闪亮的眼睛,他滚烫的手掌抓住她的手,靠近一步,浓密的长睫轻颤。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是我的妻。” 江听夏的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样滚落,哭到面部发红,哽咽着好似连呼吸都费劲。 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想永远都是厉菖蒲的妻子。 她那么爱他,将他完完全全当做骨骼血肉中不可割舍的另一半,爱到以为她永远不会这样爱一个人,爱到为他奋不顾身,只要他好。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在他面前哭的这么厉害,一颗原本冷硬的心突然为她心软,向她投降。 厉菖蒲伸手抬起江听夏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宽大的手掌又覆在江听夏脸上,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旁的一颗泪珠,动作轻柔,带着怜惜。 “江听夏,我只问你,和我离婚,你后悔过没有?” 第538章 暴雨 江听夏只用一双带泪的眼睛看向厉菖蒲,说出的话可以违心,可眼睛骗不了人,看向爱人的眼睛里面藏着无限柔情,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到厉菖蒲的手指上,水痕微凉。 她哭的楚楚可怜,厉菖蒲心头发疼。 他想,那就当她后悔了。 一瞬间,所有被深深压制的爱意和想念顷刻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厉菖蒲捧着江听夏的脸,迅疾地贴上她软绵绵的嘴唇。 江听夏只觉得厉菖蒲身上的炽热温度铺天盖地袭来,将她完全笼住。 厉菖蒲牙齿噬咬着嫣红的唇瓣,可根本不够,两年的分离,让他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吞吃入腹,吞进五脏六腑,放在自己心里死死守着。 厉菖蒲已经抛去了一切他曾经自以为是的理智,此刻,在这小小的幽暗的山洞里,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他的身体叫嚣着,他要江听夏,要她的拥抱,要她的亲吻,要她的体温。 江听夏只觉得强硬的舌,在搅弄着温暖的口腔,让她身体都滚烫起来,她的眼睛半睁着,眼前厉菖蒲的眉眼都是模糊一片,她只是踮着脚尖,仰面接受男人急切又野蛮的亲吻。 厉菖蒲重重的吻夺去她的呼吸,让江听夏好似溺水一般呼吸不过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腿脚都发软,可她不愿意放手,和厉菖蒲相贴着热吻,纤细的脖子肉眼可见的急切的上下吞咽,她一双手臂勾着厉菖蒲的脖子,贴着他的身体,循着本能,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去摸他的脖子,耳朵,又去按厉菖蒲的脑袋,他粗硬的头发有些扎人。 以前她总是嫌弃他,此刻,江听夏想念到想哭。 山洞外猛地响起轰隆几声响雷,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短暂照亮昏暗的山洞。 阴沉的天气,雨还没落下来,洞内闷热窒息,只看见地上衣衫散落,布料缠成一团。 没了外衣的遮挡,一切都无处遁形。 白玉般洁白细腻,光滑柔美的小腿无力地搭在厉菖蒲膝上。 男人后背上的肌肉紧绷伸展,汗珠颗颗滚落…… 喉间发出几声喘息,厉菖蒲的手臂青筋暴起,他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他粗暴,狠戾,一只手紧紧抓住江听夏的两只手腕往下按,像制服犯人一样。 只有他知道,此刻他的心里燃着怎样一团妒火,想到分开的这两年,她都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他就要疯了,愤怒和嫉妒的火焰能将他们两人拥在一起的身体一起烧成一片灰烬。 他怎么能不疯,在这样亲密的时刻,他们明明密不可分,可却存在一个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第三者,他没办法忽视那个该死的男人,没办法不嫉妒,不在意。 厉菖蒲眼神和动作都发了狠,他扣着江听夏的下巴,狠狠咬住她的嘴唇。 江听夏皱着眉,手指下意识掐住厉菖蒲的手臂,她像以前一样,哀求的去看他。 只是,厉菖蒲动作虽然强势,却不看她,躲避着她的眼神,江听夏看见他的眼神像破碎一地的水晶。 江听夏也偏过脸去,同样的眼神躲闪。 此刻的他们肌肤相贴,亲吻拥抱,不能更亲密,可却都不愿意看对方眼里自己的模样。 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一个丑陋。 一个卑劣。 只是贪恋那个刻入骨髓的另一半的拥抱和体温,他们放任自己短暂地沉沦,在潮水一般涌来的无法抵抗的想念中拥着彼此。 又是一声惊雷,处处闷热的空气中,这场雨终于下了。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哗哗冲刷着洞外的石壁,盖住了一切的声音,所有的美的,丑的,肮脏的,不堪的,都隐在了这场轰隆隆的暴雨中…… 第539章 没有资格 厉菖蒲捧着一把野果子从洞口走进来,一抬头却看见里头站着十几个人,赵小军见了他,急的都要哭出来的模样,急急迎上来。 “厉指挥!” “警卫班的人进山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你们了。” 厉菖蒲一愣,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赵小军是真急了,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时面对攻击性极强,眼看就要伤人的野猪,厉菖蒲为什么会选择不开枪,竟然还莫名其妙掉下了山崖。 赵小军本来没那么担心的,毕竟,这山不算大也不算危险,可厉菖蒲这个曾经兼任特种部队大队长出身的指挥员竟然过去那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赵小军这才心慌了,他们一堆人进山足足找了一夜,幸好最后找到这个隐蔽的山洞,厉菖蒲人也没事。 围过来一圈人着急地关心厉菖蒲的身体情况,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小小的山洞里站满了人,他隔着人影,看到莫云扬搀扶着江听夏往山洞外面走。 江听夏低着头,解开的长发散落,遮挡住她的侧脸,她的腰腿不大方便,动作有些一瘸一拐。 厉菖蒲见了,想上前,却猛然发觉他没有在人前靠近江听夏的资格,生生止住脚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沉下来。 他盯着莫云扬揽在江听夏胳膊上的那只手,只觉得格外的碍眼,厉菖蒲手指隐隐用力,手里的野果子都被捏变形,溢出些紫红色的汁水,沾在手上,黏糊糊的,恶心的难受。 …… 江听夏本来打算离开基地,却在半路上被野猪攻击掉下山,莫云扬希望她能休养几天,等身体养好他们再启程,本来坚持着要离开的江听夏,眼神有些躲闪,并没有之前那么抗拒。 想到昨夜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江听夏脸上露出来的原本清透的皮肤慢慢泛红。 莫云扬把江听夏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的眼神亮晶晶的,他能猜到江听夏是为了什么才这么高兴,只有那个人,能让她活过来。 即使在预料之中,他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发酸苦涩,莫云扬把药片放在江听夏床头,叮嘱她记得吃药,就起身走了出去,为江听夏关上了房门。 只是,江听夏只休息了两天,莫云扬就告诉她,他们走不了了,任务紧急,基地通知两人继续回去工作。 江听夏的心猛地一跳,想到了厉菖蒲那张永远板着的凶巴巴的脸。 …… 江听夏进门前,手指按了按耳后系着面纱的带子,做好心理准备才走进去。 只是,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悄悄看她。 江听夏觉得她脸上的面纱什么也挡不住,别人的目光让她有一种被强行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那天林安宁扯了她的面纱,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面纱底下是怎么样一张可怕的,令人作呕的脸。 她低着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核对数据。 众人却对她议论纷纷。 “就是她。” “她毁容了。” “可不是,她的脸可吓人了,怪不得要成天戴着面纱。” “好好的脸怎么会变成那样,我看她那伤口奇怪的很,你说她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被拿刑具烫成那样的?” “我看那伤口也像,你说她一个女人,看着文文弱弱的,能犯什么事?” 被人当猴子一样观察议论,江听夏觉得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 厉菖蒲走进来,眼神环视一周,什么都没说,犀利的眼神配上严肃略凶的长相,气势逼人。 有人低声提醒道:“厉指挥来了。” 众人装作无事发生,尴尬地各归各位,屋里安静下来,只剩刷刷的纸笔和算盘珠子的演算声。 江听夏这才吐出一口气,让自己专心去核对手里的数据。 她刚翻一页,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挺拔地站在她桌边,是厉菖蒲走了过来。 第540章 你还爱她? 厉菖蒲伸手去拿江听夏手里的数据资料,眉眼认真地看完,又还给江听夏,此刻江听夏不敢看他,眼睛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是盯着他的腰上的衣扣,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脸上滚烫发热。 厉菖蒲放下数据资料的同时,江听夏感觉到一只大手整个覆在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上。 突然的触碰让她猛然抬头,厉菖蒲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看向她,抓住她手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 江听夏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睁的大大的眼睛先去看周围的人。 她的皮肤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这里这么多人,厉菖蒲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江听夏噌地把自己的手从厉菖蒲手里抽出来,被他握过的手还在发烫,江听夏两只手都不安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躲避厉菖蒲的眼神。 厉菖蒲是因为江听夏复工第一天,本想安慰她,谁知道她那么害怕。 他感觉到手心一空,又看到江听夏鸵鸟一般的模样,愣了愣,原本微微屈身的腰背挺直,离开了江听夏的座位。 …… 厉菖蒲本来打算去看看设备,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跟赵小军吩咐了几句,就自己追了上去。 “安宁。” 林安宁看见厉菖蒲,也一脸担心地迎上来,“厉大哥,我就是来看你的。” “听说你掉进深山里去了,你怎么样,没事?” 厉菖蒲眉头紧蹙,直接问道: “江听夏的事是你做的。” “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扯掉她脸上的面纱?” 听到厉菖蒲问这个,林安宁有些心慌,她磕巴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的脸是那个样子的。” 像是看见了江听夏毁了容的脸,小女孩做了个厌恶的表情,“那么恶心。” 听到林安宁这么说,想起江听夏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厉菖蒲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十分恼火,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拧住她的手腕,林安宁疼的大喊。 “啊!” 她觉得自己手腕上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厉大哥,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厉菖蒲气到胸膛起伏,仿佛胸腔里的怒火马上就要冲出来,“你就不愧疚,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你这么做伤害了她!” 林安宁一张脸都疼的扭曲起来,好不容易甩开厉菖蒲的手。 “随便,反正那个江听夏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当初那么对你,我也算替你报仇。” “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听到厉菖蒲这么说,林安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厉大哥,你怪我多管闲事?” 厉菖蒲看向林安宁的眼神第一次有些不耐烦,说话直白又伤人。 “林安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安宁的眼神愤怒又不解,她从没见过厉菖蒲这个样子,抓狂暴躁,说话这么不客气。 “厉大哥,你在跟我发火?” 她突然大喊,“我做错什么了?” “你竟然为了她吼我!” “你在心疼她?” 林安宁问厉菖蒲,“难道你还爱那个抛弃你,背叛你的前妻?” 第541章 让他身败名裂 厉菖蒲只是看着林安宁,对她的歇斯底里,眼神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林安宁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就是你一直拒绝我对你的心意的原因。” 她突然恼恨地看着厉菖蒲,“你选她不选我? “跟她没关系,”厉菖蒲看着林安宁,“我第一次在你家见到你,你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后来你长大了我们再见面,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没有别的感情。” “你骗人,她一出现你眼里就没别人了,厉菖蒲,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江听夏哪一点比得上我?” 厉菖蒲冷呵道:“感情,不能比较。” 看到林安宁愤怒心碎的眼神,厉菖蒲又开口劝道:“我不值得你这样,你身边还有很多适合你的好男人,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林安宁却突然吼道:“我才不做你妹妹。” “那女人给你灌了迷魂汤吗,你看到过江听夏现在的脸没有,她那么丑,丑的恶心,你还……” “闭嘴。” 厉菖蒲最后那点对林安宁的耐心,都在听到她诋毁江听夏的时候消失殆尽。 林安宁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谁都顺着她,让着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厉菖蒲这儿还是她头一次碰钉子,被他拒绝,她觉得又难过又愤怒又丢脸。 她很不甘,抓起厉菖蒲的胳膊就要往前走,“我带你去看江听夏的脸,我敢保证,只要你看到她的样子,你肯定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厉菖蒲甩开林安宁,因为愤怒,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安宁,你离江听夏远一点。” 看到厉菖蒲这么护着江听夏,甚至话语里都隐隐带了警告,林安宁恨到咬牙,“你怕我伤害她?” “那我要是不呢?” 厉菖蒲看着林安宁,目光冷峻,神情十分认真,“这是工作的地方,你要是再闹事,我就开除你。” 林安宁冷笑一声,他要开除她,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敢?” 厉菖蒲却毫不退步,“我说到做到。” 被这样对待,林安宁尖叫大喊。 她抓狂起来,威胁道:“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让我哥哥教训你,让我爸爸撤你的职。” 面对林安宁的威胁,厉菖蒲只说:“随你。” 和林安宁他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面对厉菖蒲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林安宁更是气的跳脚,她找到了自己的朋友段承志,哭的伤心欲绝。 “他根本不喜欢我。” 林安宁感情受挫的哭诉让段承志感到欣喜的同时,又万分心疼。 林安宁哭到站不住,扶着段承志,“他拒绝了我,让我好丢人。” “我回家跟家里人诉苦,我爸爸妈妈不帮我做主就算了,一个两个全都骂我胡闹。” 段承志握紧了拳头,林安宁才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孩,不谙世事,结果在这段感情里,完全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痴缠模样,她为什么会这样,摆明了她就是让那个离过婚的老男人骗了感情。 段承志心里冒火,“安宁,你别伤心,我去找他算账。” 林安宁拦住他,看段承志的架势,林安宁就知道他要去揍厉菖蒲,可是打不打的过还另说,何况那有什么用。 “你要干什么,打架去?” 段承志脾气火爆,面对林安宁却收敛很多,点点头,承认了他就是想狠揍厉菖蒲一顿出气。 “打他两拳有什么用,我心里就不难受了?” 段承志没了办法,“那你说,你想怎么教训他?” 林安宁眼神里流露出任性的狠意。 “我要你帮我找到他跟有夫之妇乱搞的证据,我要爸爸撤他的职,要不就把他调到什么鸟不拉屎的深山去,让他身败名裂,一败涂地,再也爬不起来。” “我要让他知道,他在我和他那个前妻之间做了错误的选择。” 江听夏在柱子后面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林安宁是厉菖蒲以后要娶的人,她看到林安宁和段承志接触过分亲密,就不自觉跟了上来,却听到两人的谈话,林安宁的狠意让她内心一阵恶寒,她要毁了厉菖蒲。 江听夏不禁疑惑,厉菖蒲和林安宁说了什么? 他们结婚的事情出问题了吗? 因为她? 第542章 我知道 厉菖蒲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何志海看他坐得板正的模样,面上表情不大高兴。 他直接开口训斥,“因为你拒绝她,老林家的宁宁哭的很伤心。”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何志海面露不悦,苍老的嘴角下垂,“你十几岁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进了部队,就是我和老林带你,他跟我一样把你当半个儿子看,让你娶老林的女儿,他给你当老岳父,亲上加亲,这是好事,再说,宁宁是多好一个姑娘,单纯可爱,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厉菖蒲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部线条有些僵硬。 何志海和林安宁的父亲都是他的老领导,很多年前就对他多有照顾,就连他刚进部队,没有个正经大名的时候,还是当时的林首长大手一挥,乐呵呵说道:厉大狗子这名字当小名喊喊可以,他们队里的小神枪手可不能被人这么记住,于是给他起了厉菖蒲这个名字。希望他可以像路边的无名野草一般,无论身在什么环境里,都能坚韧不拔,随着大部队落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两位老领导照顾他,提携他,这是大恩,他最不愿意伤他们的心。 厉菖蒲手放在膝盖上,神色认真,“首长,在我心里,我一直把安宁当做我的妹妹,娶了她是不负责任。” “那怕什么,”何志海说:“你娶了她,照旧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疼爱,老林也是信得过你的人品,知道你会对他女儿好,才能放心把女儿交到你手上。” 厉菖蒲只说:“我不喜欢林安宁。” “喜欢?” 何志海白了厉菖蒲一眼,“你喜欢谁?” 他鼻孔微张,冷哼一声,看透了厉菖蒲那点心思,“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江听夏?” 看厉菖蒲并不反驳,心虚地移开眼神,何志海说道:“你这辈子就盯着她一个人了!” “上次我跟你说的都白说了,你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我本来想把江听夏从基地调走,次次手续卡在你这儿,你不放人,我就知道你怎么想的了。” 看厉菖蒲沉默不语,何志海气到拍桌,“你糊涂!” “你忘了江听夏对你做过什么?你寻死觅活的时候有多难受,你都忘了?” “好的时候跟着你,不好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这种女人,你还敢招惹!” “不,”厉菖蒲突然开口。 他又低下头去,认命一般颓丧,前半辈子宁折不弯的脊梁,折了大半,“我对她也有亏欠。” 何志海听厉菖蒲说这些,一个激动,险些从椅子里站起来。 他满头问号,不明白厉菖蒲在说什么。 厉菖蒲想到过去,眉头紧皱,看着很难受,“她跟着我那会儿,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住在山沟里,穷乡僻壤,交通不便,蔬菜和肉都要计算着吃,那个冬天又冷又长,冻的人骨头都疼,我们只能挤在那么小的一间屋子里住,还有我家里一大堆事,总是没完没了,我爹,我大姐,我大姐的孩子们,总是乱七八糟的怎么也处理不完。” 厉菖蒲眼睛发烫,“我忙,家里的事情都扔给她,我工作危险,三天两头带伤回去,她吓坏了,哭着求我换个安稳的事情做,好好陪她过日子,我不愿意,我们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厉菖蒲闭了闭眼,握紧了膝上的拳头,“我是,亏欠她的。” 看着眼前满身郁气的厉菖蒲,何志海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想为一个人开脱,你就能找出一百条理由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觉得她没错就没错。” “但是,”何志海提醒道:“江听夏现在已经结婚了。” “你老想着以前,这么纠缠不清的,你要干什么?” 何志海觉得厉菖蒲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像走在钢丝上一样,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可偏偏谁也拦不住他。 “难道你要当第三者?去抢女人?你脑子进水了,这是你能干的事!” 厉菖蒲握拳的指节发白,好半天才说: “我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第543章 现在说这话,晚了 江听夏爬了四层楼给组长送文件,行走间觉得很不舒服,腰酸腿疼,她就站在走廊尽头,手放在腰上揉了揉,不禁疼得小声嘶了一声。 想到那夜和厉菖蒲的疯狂,江听夏猛然心跳不止,有些慌乱,她又把事情搞的一团乱,连厉菖蒲的婚事也被影响。 千头万绪间,一双大手突然按在她腰上,江听夏回头一看,厉菖蒲就站在她身前,眉毛轻挑,双眼带着些玩味看她。 感觉到厉菖蒲的大手在她腰上轻按,有一下没一下的,暧昧十足,江听夏立刻转身,要离他远些,却因为两人挨得极近,她又着急心慌,双腿不稳,一下子撞进厉菖蒲怀里。 从厉菖蒲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江听夏娇小圆润的耳垂红的像要滴血。 冷峻的面容一动,眼底好似冰雪消融。 厉菖蒲扶着江听夏的腰身,询问道:“腰疼?” 说着伸手拉了拉江听夏的衣领。 为了掩盖那日留下的暧昧红痕,江听夏穿了件高领的衣服,被厉菖蒲掀开一角,那些两人亲热的痕迹还没褪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格外清晰。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冷空气刺激到,江听夏身体僵住。 厉菖蒲眸色一暗,明显变得炙热滚烫的眼神盯着她的脖子,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都有了变化,江听夏呼吸都紧张起来。 厉菖蒲喉结上下滚动,似在压抑什么,他的大拇指在江听夏的皮肤上摩挲,手指上的老茧触感粗粝,落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又故意按按他留下的咬痕,像是在回味两人那日的缠绵。 “你身上还是这么容易留痕迹,好几天这些印子都消不下去。” 厉菖蒲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消肿止痛的。” 不容江听夏拒绝,他就带着人往角落里躲去,“我给你涂。” 江听夏眼里露出几分惊恐,双手抵在厉菖蒲肩上,猛地一推,往后逃了几步。 厉菖蒲只觉得怀里一空,看着远离他的江听夏皱起眉头,面上表情僵在脸上,他不明白江听夏的意思。 江听夏睁着大大的眼睛,“厉菖蒲,你别这样。” 他早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她的手,她就已经吓个半死。 “你跟我,”江听夏咬咬唇,狠心说道:“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江听夏边向后退边说这话,根本不等厉菖蒲有所反应,就已经转身离开,脚步匆忙。 看着背影匆忙,像逃跑一样的江听夏,厉菖蒲面色阴沉下来,脑海中是江听夏那句要和他保持距离的话,他气极反笑。 怪不得,之前两人几次对上视线,她都立刻低下头去不看他。 原来,江听夏在躲他。 厉菖蒲手里紧捏那管给江听夏准备的药膏,冷笑一声,她现在说这话,晚了些。 …… 江听夏小心地躲着厉菖蒲,生怕再遇到他,看他满脸阴沉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打怵。 只是没想到她都这么说了,他还会再追来。 组长让江听夏去档案室整理数据,她突然听见屋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从书架边探头过去,看见是厉菖蒲气势汹汹推开了门。 “你,你怎么进来了?” 厉菖蒲一言不发,面色不善。 嘭的一声,他火气不小地关住门,大手一拧,将屋门从里面反锁。 江听夏只觉得风雨欲来,她紧张地扯了扯脸面前的几缕头发,来不及多想就要朝外面走去。 她再不能跟厉菖蒲共处一室,真不知道她还会放任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厉菖蒲先挡住江听夏的去路,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他步步紧逼,开门见山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婚?” 第544章 那你怎么敢来招惹我 江听夏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抬头惊讶地看向厉菖蒲。 见江听夏这样的表情,厉菖蒲面色顿时恼了的模样。 两人做了那样的事,她还没有离婚的自觉。 他问,“怎么?你没跟他说?” 江听夏拼命摇头。 “我没有。” 她向厉菖蒲解释,“我回来,没想过破坏你的生活。” 江听夏要出门去,“那天的事,你不用在意。” 这话一出,厉菖蒲好似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冷的人从骨子里泛着刺骨凉意,他眉头紧皱,黑漆漆的眼底犹如风暴下的海浪翻滚。 厉菖蒲追上去问,“你的意思是,要当那天我们在山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音刚落,江听夏整个人从门边被抓回去,盛怒之下的厉菖蒲死死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江听夏,你真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问道:“那我们那天晚上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江听夏很没安全感地掐住厉菖蒲的小臂,让自己可以稳住情绪跟厉菖蒲对话,她的声音很小,“那是意外。” “忘了就好。” 厉菖蒲只觉得一颗心沉沉落下去,他还以为那一晚是他们两人的情难自抑,那些被藏起来的感情又死灰复燃,能让他们回到从前,她炙热地缠着自己,绵软的唇吻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向他索取爱和拥抱,可现在,江听夏就站在自己面前,说着绝情的话,满脸都是冰冷的神色。 这样的冰火两重天疯狂地折磨着他。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那双冰冷的眼眸,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半天才说道: “江听夏,这就是你玩弄人的手段,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 “就像从前,嘴里说着爱我想我,可心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短短几天你就可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厉菖蒲的手指越发用力,江听夏脖子一痛,疼的她眼里闪着泪花,她看向厉菖蒲,只见他横眉怒目,声音低沉地咆哮,“你说让我把那天的事情忘了?” “你把我当什么?你的一夜风流?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高兴了就抱一抱揉一揉,不高兴了就一脚踹开。” 厉菖蒲发泄着他的怨恨与愤怒,掐着江听夏的脖子猛地把她抵在墙上,面带嘲讽,眼圈都被羞辱的泛红,“江听夏,你玩我跟玩狗一样是不是!” “逗弄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江听夏后背在墙上磕的生疼,她脖子被厉菖蒲的大手扼住,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看他对这件事如此在意,江听夏摇着头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很是无奈,眼中有些后悔神色,“那天是我昏了头。” “都是我的错。” “那些事不会影响你,你和林安宁的婚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用为难,我也不用你负责,这样不是很好吗。” 厉菖蒲气极了,吼道:“我跟别的女人结婚,你觉得好吗?” 两人对视,江听夏却移开眼神,那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可以放过他,却做不到真心祝福他和别的女人。 厉菖蒲沉默片刻,手上卸了力,他认输道:“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婚事呢。” 厉菖蒲不愿意跟江听夏解释这些,她可以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也可以忘了她,再找别的女人,他可以。 江听夏也该为此伤一伤心。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半夜醒来,身边的空位置冰凉一片,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撒娇要他抱着她睡,他满脑子都是江听夏的一颦一笑,就跟何志海说的那样,他魔怔了,这辈子他就盯着她一个人了,即使她曾经背叛了他,欺骗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他还是在意她。 感情中,谁更在意,谁就是输家。 他还是认输了,他们两人,从来就是只有他离不开她。 厉菖蒲往江听夏身上靠去,身体热烘烘的,眼底紧张又期待,“我和林安宁没有要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是一个人,没有别人。” 他捧着江听夏的脸,手上动作愤怒比疼惜更多,他太不甘心,发脾气一般说道:“我告诉你了,江听夏。” 厉菖蒲指着门外,“你现在会去和莫云扬离婚吗?” “你会吗?” 江听夏眼里闪着泪花,和他结婚的人不是林安宁,也不会是她的,他们回不去了。 厉菖蒲像被江听夏的沉默狠狠甩了一巴掌一样,眼睛都涨红,愤怒中掺着绝望,“你不会离婚。” 江听夏根本就不在意他和谁结婚,他还以为她会气他。 “你说这些话不过是你想甩掉我的借口。” 厉菖蒲怒不可遏去掰江听夏的下巴,“你回来以后有过要跟我复合的念头吗?” 江听夏眼神亮了亮,却又暗下来,男人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江听夏甚至想伸手拉住他的手,可是,她要怎么面对他呢,她这么糟糕的一个人,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江听夏很讨厌。 厉菖蒲说的对,她从没想过跟他复合,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到这里结束是最好的选择。 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江听夏,厉菖蒲觉得一阵心痛,从江听夏躲闪的眼神,抗拒的态度,他就知道答案了。 “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复合。” 厉菖蒲手指松了松,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可下一秒,他又掐住江听夏的脖子,因为愤怒,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江听夏,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 “那你怎么敢来招惹我。” 厉菖蒲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急促,看着江听夏窒息的模样,眼里满是纠结与痛苦,这一刻,他是真的恨她,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第545章 我不会放过你的 咔,屋外突然响起突兀的开门声,还好门被反锁,那人拧了两下门都没开,只是,屋外那人依旧没有离开,反而开始撞门。 听到咚咚的撞门声,江听夏紧张又害怕,她去推厉菖蒲,提醒道: “有人来了。” 可厉菖蒲一动不动,眼底满是恨意。 炙热的呼吸喷在江听夏脸上,厉菖蒲掐着她的脸,没有半点疼惜,一双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她,像一头沾了血的狼,随时等候着扑上去咬死他盯上的猎物。 江听夏在他手里挣扎,两人的衣衫在拉扯中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江听夏哭的满眼都是泪水,厉菖蒲则满眼通红,怎么看都是情绪不稳定的模样。 江听夏哭道:“你想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吗?” 听着越来越大的撞门声,她看向他的一身制服,“别忘了你的身份。” “被人发现我们就都完了。” …… 门被从屋里打开,段承志看到江听夏一愣,似乎有些奇怪,随即脑袋往江听夏身后探去,似乎在屋里找什么。 他问,“江数据员,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看着江听夏红肿的双眼,段承志面带怀疑,说着就从门外走进来,到处寻找。 江听夏已经收拾好情绪,“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段承志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见第二个人的身影,奇怪,人还能飞了,他明明看到厉菖蒲往这边来了,只是没有抓住他们两人的把柄,他也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 江听夏洗完澡,穿了一件深蓝色收腰裙坐在椅子里,想着白天的事情,有些恍惚,她喉咙还在隐隐作痛,原本细腻白皙的修长脖颈上留下一圈红痕,想到厉菖蒲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她心里一阵难受。 咚咚咚,窗户玻璃发出几声声响,不像是风。 江听夏看过去,却见厉菖蒲就在窗外。 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锁扣,让厉菖蒲进来。 厉菖蒲就这么一身黑色便装,没有其余的装备,只一只手扣住砖墙,身子一跳,轻巧地稳稳落在屋里的地面上。 江听夏看着大半夜出现在眼前的厉菖蒲,一颗心狂跳不止,“你疯了,这可是四楼,要是出了意外……” 厉菖蒲阴沉着脸,不听江听夏说什么,直接打断江听夏说话,只说:“白天的事,我们还没谈完。” 江听夏急匆匆往窗户边走去,关上窗户,又一把拉住窗帘。 她害怕道:“已经有人盯上你了,林安宁和段承志就等着揪你我的错处,下午的时候就差点被发现,你怎么还敢来。” 厉菖蒲是前途坦荡的军官,他有光明的未来,以后,他会步步高升,风光无限,要是和她这个所谓的有夫之妇扯上关系,她不敢想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人言可畏,厉菖蒲的前途不能毁在她身上。 江听夏这么想着,急到跺脚,“厉菖蒲你疯了吗,要是被发现了,你要怎么办。” “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厉菖蒲面上竟是一片偏执神色,他往前走去,逼的江听夏连连后退,她被按在窗户前的木桌边,坚硬的木头边缘膈的她的腰生疼。 江听夏疼的嘶了一声,刚转过身厉菖蒲的脸就贴了上来。 不顾江听夏的反对,厉菖蒲强硬地吻上她的脖颈,噬咬吮吸,“都跟我睡了。” “你还有的选吗。” 他抓住江听夏两只挣扎的手,命令道:“去离婚。” 江听夏被他滚烫的唇吓到,“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 厉菖蒲眼神突然变了,眸底墨色翻涌,“不要再拒绝我!” 厉菖蒲已经掀开江听夏的衣裙,露出雪白的大腿,粗粝的大手直接放上去,深色皮肤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与雪白的软肉对比更是明显,宽大的手掌一把就能抓住江听夏的大腿。 厉菖蒲手掌用力,把桌子上的江听夏往他身边拉,语气危险,“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江听夏声音都变了调子,“厉菖蒲,你冷静点,会被人看到的。” 这话不知触碰到厉菖蒲哪根神经,他突然起身,抓住窗前的淡蓝色窗帘,刷的一把拉开。 两人不堪的模样映在光洁如镜的玻璃上。 厉菖蒲一副癫狂模样,“那就让他们看!” 江听夏要被他吓死,挣扎着又去拉窗帘,窗帘被拉了一半,堪堪能遮住他们两人,她从没见过厉菖蒲这样,神色愣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厉菖蒲并不答话,大手去抓江听夏死死捂在胸前的胳膊,毫不留情扔在一边,刺啦一声,衣服被扯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颈皮肤,圆润的肩头像珍珠一样莹润光泽。 厉菖蒲发现,那些他在江听夏身上留下的红痕变浅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留下的痕迹以后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就像他们过去的回忆,没人记得了。 厉菖蒲咬着嘴里的软肉,嘴巴里一股血腥味道,没关系,他还能给她。 当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一次记不住就再来一次,总会让她忘不掉,牢牢记住他的。 厉菖蒲居高临下看着江听夏,像看着盘中美食,手指去解自己的衣扣,只是他毫无耐心,手上一用力,衣扣散落在地,上衣敞开,露出精壮的不断喘息着的胸膛。 江听夏被按在木桌上,看到厉菖蒲脸皮,脖子,还有身上全部都在发红,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样陌生的模样,她和他一样痛苦折磨,江听夏眼角忍不住流出眼泪。 她真后悔,既然决定要离开,就该狠心一些,不该纠缠,如果那天在山里她能和厉菖蒲保持好距离的话,就不会扯出这许多事端来。 看到江听夏流泪,厉菖蒲眼中再没有以前的心软,他扯着江听夏起身,把人拽起身狠狠亲吻,肆意夺取。 她的眼泪再也浇不灭他的火气。 “哭,哭大声些。” 厉菖蒲一口咬在江听夏肩上,恶狠狠的,听她疼到抽泣,内心有报复的快感,“你还可以边哭边骂我,能骂多脏就骂多脏,不然,我就当你是愿意的。” 他的声音贴在江听夏耳边,像是诅咒。 “江听夏,我不会放过你的。” …… 厉菖蒲从床上起身,身后是女人小声的抽泣,他知道自己做了禽兽王八蛋,此刻没法面对江听夏满眼的泪水,他只是站在床前,背对着江听夏,手指系着上衣扣子。 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孔一样严肃威严,“等莫云扬出差回来,你去跟他坦白我们的事情。” 他拿起外套,语气执拗的可怕,“如果你不提,离婚的事情我去和他说。” 厉菖蒲没回头看一眼,拉开房门离开,衣服被他自己扯掉了几颗扣子,上衣松松垮垮的,行动间衣摆被风吹起,挺拔的背影平白显出几分萧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逃一样离开这屋子的。 第546章 我也觉得自己恶心 段承志站在树下,看到墙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很快进了四楼的一间窗户。 那道身影进屋后,屋里橘黄色的灯过一会儿就熄了。 段承志耸耸肩,觉得颇为有趣,想不到,厉菖蒲平日里对外形象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正儿八经的人,会大半夜爬进别人家窗户里,当间夫,和有夫之妇乱搞。 听林安宁说,那个叫江听夏的,是厉菖蒲的前妻,段承志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要是个什么神仙美人,厉菖蒲拿自己的前途和后半辈子开玩笑,这么能豁出去也就算了,可那女人是个毁了容的,模样恶心恐怖,平时都不能见人,得拿面纱遮挡着,那张脸说是倒胃口也算客气,厉菖蒲竟也能吃的下去。 这倒不关他的事,只是作为男人想想而已,段承志当下想的还是林安宁交代给他的事情,要是厉菖蒲不犯错,他和林安宁就拿他没办法,好在他自己送上门来,留下这么个把柄。 段承志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他得把厉菖蒲做的好事传扬出去,他们好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收拾他。 留下这么个污点,厉菖蒲以后的青云路算是彻底断了,最后也会落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无论是基地总指挥还是林首长乘龙快婿的位置,都该换他坐。 …… 床铺上是凌乱的痕迹,厉菖蒲从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黑色长裤,腰带还没系上,折起来拿在手里。 他面色冷峻,在黑漆漆没开灯的屋子里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迫人的气势,“莫云扬明天就要回来了。” 厉菖蒲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此刻咬牙说道:“他回来后,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你要是遮遮掩掩不肯说,就由我来说,”厉菖蒲明晃晃威胁道:“我会说的清清楚楚,我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好事,如何旧梦重温。” 江听夏已经完全脱力。 两人力量差距太大,在他面前,她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她还顾及着厉菖蒲的面子,连喊都不敢大声,被厉菖蒲扼住双手后,心里一慌,身体都软下来。 直到这会儿,江听夏人都是懵的,厉菖蒲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江听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之前是个那么好的人,现在却这么混蛋,强迫她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但凡她发出点大动静,被周围住着的左邻右舍发现不对劲,他俩都得被拉出去,挂个搞破鞋的牌子,游街示众。 厉菖蒲真是疯了。 厉菖蒲站在床前,看到江听夏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他眼神有片刻的躲闪,随即走上前,俯身要用被子遮住江听夏的身体。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神一变,掐住江听夏的下巴,“莫云扬回来,不许他碰你。” 厉菖蒲竟埋在江听夏锁骨上,狠狠吮吸出一块红痕,确定这痕迹消不掉,又暧昧十足,借江听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莫云扬看见,厉菖蒲这才起身,用被子裹住江听夏。 “唔。” 江听夏身体本就酥酥麻麻的不舒服,此刻更是不受控制,喉咙里发出痛苦难受的声音。 江听夏看向他,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和疑惑,被他咬过的皮肤还一阵一阵的疼。 “厉菖蒲,你以前不这样的。” 厉菖蒲衣衫不整,上半身赤裸着,刚才两人挣扎间,紧实贲张的肌肉上留下几道被指甲划破的血痕,格外明显。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何止江听夏厌恶,厉菖蒲同样被这样的自己羞辱的双眼通红,他怒斥,“江听夏,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厉菖蒲喉间苦涩,他转过身去,背影萧瑟凄凉,“不止你,我也觉得自己恶心。” 这可恶的女人对自己弃若敝屣,可他还要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江听夏,前半辈子的理智,廉耻,道德观都被甩在脑后,活了快三十年,厉菖蒲头一次觉得自己恶心透顶。 他披上衣服就要离开,突然听到江听夏开口, “等等。” 厉菖蒲眉眼一颤,以为江听夏在挽留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宽大背影隐隐透露出一些期待。 江听夏眉头紧蹙,“别走门。” 她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从窗户走。” 厉菖蒲握紧拳头,他竟然还期待江听夏挽留他,跟他说些什么,她只会赶他走。 厉菖蒲瞪江听夏一眼,一口气堵在心头,他面色铁青,大步走到窗边,愤恨地打开窗户锁扣,带着不小的火气站上木桌,身影一晃就跳了出去。 看着那个决绝的跟跳楼一样的身影,江听夏吓得声音都变了,“小心点……” 她卷着被子扑到窗边,见厉菖蒲已经平稳落到地面,黑色的身影矫健迅猛,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看到厉菖蒲平安离开,江听夏面色这才好些,她站在窗边愣了许久,心里乱作一团。 第547章 你真的能接受? 莫云扬出差回到家已经是半夜,江听夏披散着头发坐在客厅里,她身材消瘦,凄冷的背影宛如孤零零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莫云扬开了灯,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莫云扬已经猜到江听夏为什么心神不宁,放下行李,走到她身边,关心道: “听夏,又睡不着?” 江听夏点点头,她头疼的很,吃了药也没办法睡一个好觉。 “你是不是为我们要离开基地的事情烦心?” 莫云扬又问,“你不想走了?” “不,”江听夏立刻否认,“我……” 剩下的话江听夏说不出来,因为她的心也在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云扬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面上笑容苦涩,他不看江听夏,眼神飘忽,“我……赶了这么久的路,满身灰尘,我先去洗把脸,再来陪你聊天。” 江听夏点头,只是莫云扬从洗漱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是一块男士手表。 江听夏顺着莫云扬的视线看去,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那分明是厉菖蒲的手表,她认得。 当初两人一起去文海,他们在商店里买了两只表,她和厉菖蒲一人一只,因为两只表的样式做工都差不多,看着跟配对的手表一样,两人就一直不离身戴着,后来突遭意外,他们两人天各一方,江听夏回来后,厉菖蒲的那一块表,江听夏就没见他戴过,手腕上空荡荡的,而她的那只女表因为怕尴尬,江听夏也就摘了下来小心收起来了。 厉菖蒲的手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听夏心里隐隐有不好的猜测,这手表怕不是厉菖蒲故意放在这儿,等着莫云扬回来发现的。 洗漱室里出现别的男人的东西,怎么想都暧昧。 在江听夏心里,打死也不相信按厉菖蒲那个性格,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莫云扬看着手表,嗤笑一声,“是厉菖蒲的东西。” “他来过家里了?” 莫云扬不大高兴,脸上表情却是笑着的,不过仔细看就能发觉他眼中半点笑意都没有。 他问,“这几天,你们都待在一起?” 江听夏接过厉菖蒲的手表,手指摩挲着冰凉的表带,承认了。 “是。” 她说:“厉菖蒲他,好像有要跟我复合的心思。” 莫云扬双手插兜,靠在饭桌边,看着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的江听夏。 “这不是好事吗,我们在墨索里的那两年,你不是一直都在想着他,”莫云扬点了支烟,橘红色火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和厉菖蒲能重新在一起,你不该高兴吗。” “或许,”江听夏本该高兴的,可却依旧愁眉不展,好像被一层忧愁笼罩着,密不透风,快要窒息,“可我高兴不起来。” 她说:“我跟厉菖蒲,已经不合适了。” 莫云扬听江听夏这么说,低头沉思了片刻,他直起身子,脸上神色已然变了。 莫云扬猛地抽了一口烟,把大半只香烟按在烟灰缸里,走到江听夏身边。 “听夏,我知道你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你的脸……”莫云扬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也带着不忍心,他说:“你的脸毁容了,所以你不敢接受任何人,我们在一起两年的时间里,你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因为,你把自己的心门关上了,躲在里面一个人伤心难过。” “可是,”莫云扬劝江听夏,“你一直等的那个人现在就在焦急地拍打你的门,你既然听到了敲门声,为什么还不愿意去打开那道门,接受他呢?” “你不明白,”江听夏突然有些崩溃,她的眼睛最近哭的次数太多,一流眼泪就发疼,“我以前问过厉菖蒲,我问他喜欢我什么。” “他说,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了,他说喜欢我漂亮。” 江听夏哭的满眼泪水,脸上表情焦躁又无奈,“云扬哥,你不知道的,以前我脾气很差劲,爱支使人,挑剔,我还任性,爱和他闹脾气,这些厉菖蒲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们老是因为这个吵架,他喜欢的是那种踏实稳重,听话懂事的姑娘,他本来想娶回家结婚生子的就是那样的人,他说没见过我这么娇气麻烦的女人,我知道我只有漂亮,所以他愿意让着我哄着我,什么都依我。” 江听夏把这些堵在心口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可是,”她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冰凉的泪水粘湿手心,哭到肩头颤抖,“现在我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办。” 莫云扬伸出手,在江听夏背上拍了拍,看到江听夏因为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这么纠结难过,虽然不忍,愣了片刻,莫云扬还是说道:“听夏,如果厉菖蒲是个只看脸的人,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后,他是不会一直缠着你要跟你复合的。” 莫云扬认认真真问道:“自我们回来后,你对他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推开他,要是厉菖蒲真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这样的结果,你真的能接受的了吗?” 江听夏哭声突然停了,厉菖蒲会离开,再也不回头?想到他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江听夏心头突然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的伤口一直往外冒血,难过的都要死掉。 江听夏突然想,她敢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厉菖蒲,是不是因为知道他还会来找自己,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把人越推越远。 可是,如果厉菖蒲真的离开了,从此恨她讨厌她……江听夏在心里哭喊,不行,她想,她真的接受不了。 …… 厉菖蒲走出办公室,正好赵小军把一份文件交给他。 赵小军:“厉指挥,这是莫工程师的离职申请。” 厉菖蒲心下一时闪过很多可能,他说过的,给江听夏一天时间,让她和莫云扬说清楚,两人去办离婚。 只是,厉菖蒲刚伸手去接报告,赵小军又说:“莫工程师申请跟他爱人一起离开。” 厉菖蒲接报告的手一僵,停在空中。 “他们一起走?” 赵小军只见他脸色登时就变了,看向他的眼神,震惊,疑惑,又夹杂着滔天愤怒,赵小军少见厉菖蒲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赶紧解释道:“是。” “莫工程师说他爱人不适应国内的环境,为了他爱人这才要申请离开。” 厉菖蒲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嘎吱响。 江听夏,你好样的。 第548章 又要再离开两年! 江听夏听到门外的砸门声,急促,震耳欲聋,好像整栋楼都在跟着震。 江听夏打开门,一道身影猛地冲上来,那力道撞得她后退几步,等她看清来人,江听夏已经被抓住了胳膊。 她身子一晃,站稳了,这才看清眼前愤怒焦急的厉菖蒲。 他眼睛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拳头紧握,像压制着内心怒火,就这么站在门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无端让人害怕。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同楼层却还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家里没去上班的,听到动静,正开着门好奇地打量他们这边。 江听夏慌乱又害怕,压低声音,像责怪又像驱赶,“你怎么大白天来了,你怎么敢?” “你快走。” 厉菖蒲不管那些,在江听夏肩上猛地一推,他自己长腿一迈进了屋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江听夏,反手摔上了门。 江听夏下意识就要去开门,外面还有人看着,他们这样待在一起,肯定要传出风言风语来。 厉菖蒲的身份最忌讳这个,会影响他。 厉菖蒲抓住江听夏的肩膀,往后一推,阻挡住她的去路。 江听夏踉跄了几步,发丝凌乱贴在脸边,被面纱遮挡着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模样楚楚可怜。 厉菖蒲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要吃人一样,看着都令人害怕。 “你又要去哪!” “又要跟莫云扬再离开两年!” 厉菖蒲很激动,恨到脸颊边都咬出了牙痕。 他问,“是不是这次走了你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厉菖蒲一句一句质问着江听夏,像头暴怒的狮子靠近过来,身上气势迫人。 他步步紧逼,直到一把抓住江听夏的胳膊,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看着怀里可恶的女人,他吼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江听夏胳膊像要被厉菖蒲捏碎了一般,眼里瞬间溢出眼泪,泪眼朦胧间看到厉菖蒲现在这个样子,暴躁,愤怒,狼狈,和以前的厉菖蒲完全是两个人了。 她握了握拳,指甲陷进柔嫩的掌心,都感觉不到疼,经过一夜纠结,江听夏心里想着,或许她该试着往前走一步。 江听夏抬起手,把莫云扬在洗漱室里发现的手表拿起来,给厉菖蒲看。 “这是你的手表吗。” “你故意留在洗漱室里,是想让人知道你到我家里来了,你和我在一起。”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里闪过不忍,“你不该做这种事情。” 江听夏喉间哽咽,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说道:“这不是厉菖蒲会做的事情。” 厉菖蒲眼底表情变了变,最终冷笑出声,从江听夏手里拿走他的手表。 “为什么不能?” 厉菖蒲把手表重新戴在手腕上,咔,轻轻一声,合上卡扣。 他看向江听夏,眼神并不闪躲,还有些偏执,“我说过的,是他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厉菖蒲生气到眼睛里生出大片红血丝,他一把抓住江听夏的手腕,带着她往门外走。 “你以为我说的话是吓唬你的吗?你竟然背后偷偷计划着逃跑!你以为你跑的掉!” “现在你就跟我走,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把我们这些天是如何相处的,我们做过什么,全部跟莫云扬说清楚。” “江听夏,我不会再给你逃跑的机会了。” 江听夏不愿意,拼命想要抵抗他,她抓住厉菖蒲的手,“不行,厉菖蒲,你疯了是不是。” “这事情不能说出去。” 只是厉菖蒲正在气头上,甚至拽江听夏的力道都用了全力,江听夏那个小胳膊小腿,竟硬生生被厉菖蒲拖着走了出去。 江听夏眼看厉菖蒲要开门,出了这个门,就真的什么都藏不住了。 江听夏喊道:“厉菖蒲,你冷静点。” “我和你的事情如果闹大了,你会被撤职处分的。” 厉菖蒲却充耳不闻,黑着一张脸,只是抓着江听夏的手腕,拖着江听夏往外走。 江听夏真的急了,“你不能这么做,你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用命换来的荣耀和地位你真的都能舍弃吗?” 两人都知道,一旦厉菖蒲和她这个名义上的有夫之妇扯上关系,这就是他人生路上的污点,以后再难有晋升机会不说,甚至有可能被一撸到底,厉菖蒲家境普通,没有父母家族的帮衬,一个乡下出来的年轻人,靠自己能有今天这个成就,真的很不容易。 江听夏是真心为他打算的。 厉菖蒲突然停下来,他不说话,只是松了抓住江听夏的手,深深看了江听夏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听夏看懂他要豁出一切的眼神,瞬间沉默下来。 她的声音轻颤,“你想好了,前途名声,你都不要了?” 厉菖蒲喉间苦涩,眼里是藏不住的痛苦,话语间带着决绝,“两年前,我就一无所有了。” 第549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决绝的眼神,她沉默不言,终于,她伸手去摘自己脸上的面纱,紧张到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面纱褪去,她的脸再无半点遮挡,丑陋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江听夏甚至觉得自己脸上那些伤口根本没有愈合,还是那么的疼痛难忍,不能触碰。 江听夏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鼓足勇气,顶着这样一张脸,去看厉菖蒲的眼睛,与他对视。 “厉菖蒲,你看着我。” “你愿意日日夜夜对着这一张脸吗?” “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我现在这个样子?” 厉菖蒲的视线落在江听夏毁了容的脸上,狰狞的伤痕格外刺眼,他不忍地移开视线,看向江听夏那双熟悉的眼睛。 “我可以接受。” 听到这个回答,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的脸,泪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为什么?” “你是可怜我?”江听夏顿了顿,逼自己不要退缩,不要怯懦,所以她拼尽全力,用这样丑陋不堪的模样,看着厉菖蒲的眼睛问他,“还是,你还爱我?” 厉菖蒲就站在江听夏身前,只是,他并没有回答江听夏的问题,一张脸紧绷着,黑漆漆的眼底是难以捉摸的情绪。 江听夏原本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她低下头去,将黑色的面纱戴好,将自己的脸和一颗心重新遮挡包裹起来。 “你走。” “我当你没来过。” 江听夏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她要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一个人待着。 突然,厉菖蒲大步追上去,从背后抱住江听夏。 他的手臂死死勒住江听夏的腰身,低沉的声音贴着江听夏的骨头传到她耳朵里。 “那你呢?你爱我吗?”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怀里的女人身上温度很低,他像抱着一块没有感情的冰块,他的心甚至疼到有片刻的麻痹,他想,不管江听夏想跟他玩什么把戏,那么此刻,她该说些他想听的。 江听夏在哭,她的泪水砸在厉菖蒲手上,厉菖蒲听见她的声音。 “我爱的人是你。” “从来没有变过。” 听到她的答案,厉菖蒲那颗暴躁的心得到了久违的安稳,抚平了一切戾气,他贴得更近了些,滚烫的唇落在江听夏后颈上。 厉菖蒲揽住江听夏的肩膀,叹气一般说道:“留下。”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绝望中挣扎过后的精疲力尽,“我认栽了。” “我不逼你了。” “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抛下所有尊严,哀求道:“只要你别离开我。” 只要江听夏软下态度来,他又能对她怎么样呢。 厉菖蒲紧闭双眼,狼狈的好似丧家之犬,连声线都在颤抖,“江听夏,别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你想怎么样我都接受,算我求你。” 江听夏离开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疯狂地折磨着他,厉菖蒲抱着江听夏,心中苦涩。 “你跟我离婚以后,我一直想起我们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多事情走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转。” 他顿了顿,似乎要说出这些话来并不容易。 “我知道,我这个人古板无趣,是个无聊的男人,你嫁给我以后,我嘴巴不甜,从来不会跟别的男人一样,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我还总是逼着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对你提很多要求,我要你进训练基地,要你照顾我大姐的孩子,要你跟周围的同事邻居处好关系,要你再乖一些,懂事一些,希望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去交什么样的朋友,我总是要你听我的话,我知道你不开心,那个时候我总是惹你生气。” 厉菖蒲声音沙哑低沉,“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要求太多,你生我的气了,你觉得我唠唠叨叨的像个话多的老头子,总是教训你,你觉得我烦,所以,你不要我了。” 江听夏已经哭成了泪人,如果不是厉菖蒲的手臂支撑着她的身体,她早已跌坐在地上。 江听夏伸手抓住她腰上的大手,厉菖蒲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江听夏抓紧,他抓着江听夏的腰,胳膊使出力气把江听夏转了过来,下一秒,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厉菖蒲动作有些着急,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小盒,那是他准备了许久,却难以送出去的礼物。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打开盒子,因为不安与急迫,动作都显得笨拙,厉菖蒲把盒子举在江听夏面前。 泪眼朦胧间,江听夏看到,那是一枚流光溢彩的鸽子蛋钻石戒指。 她惊讶地捂住脸。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这个,以前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 厉菖蒲提到这件事,江听夏才突然想到,他是说过要给她买钻石,但她一直没有当真,以为不过是两人的玩笑话。 当厉菖蒲拿出戒指的那一刻,江听夏泪流满面,他从没有忘记过对她的承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分开的两年里,他一直在等她。 厉菖蒲面上内疚又遗憾,“只是等我有买到它的能力时,你已经离开了,我还是晚了一步。” “以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亏欠你很多。” 厉菖蒲眼眶明显有些湿润,“听夏,再给我一次机会。” 厉菖蒲把盒子里的戒指拿出来,放在江听夏手心,抓住她的手笼住她的手掌,让江听夏无论如何也要握住那枚戒指,像是留下他的心意。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我会改。” “这次,我一定会做好,做一个让你满意的那种丈夫。” 江听夏终于痛哭着扑进厉菖蒲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厉菖蒲半边身体都为江听夏全心全意的拥抱瞬间发麻,他回抱住怀中人,眼底终于有一丝光亮,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漂泊许久的船舶,终于找到了归航的方向。 第550章 光明正大在一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住在隔壁的几位邻居大姐,声音很是忐忑。 “小江,你在家吗?”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厉指挥到小江家里去了。” “这寡男寡女的,他们在里头干啥呢。” “谁知道,厉指挥可吓人了,我在家里都听见他砸门砸的咚咚响,那脸阴沉的吓人,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又有人敲门询问,小心问道:“厉指挥,你在里面吗?” “有什么问题你好好说,小江一个女人,你对她发这么大火不大好。” 江听夏原本埋在厉菖蒲身前哭泣,听到门外七嘴八舌的讨论和询问,突然想到现在糟糕的情况,她抬起头,赶紧朝门外大声地应了一声。 “大姐,我在家呢。” “我这边没什么事。” 她擦了擦眼泪,推开厉菖蒲,“不管怎么样,我们的事情你瞒住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为你好。” “我跟你说过,林安宁和段承志就等着抓你的把柄,要是闹出些风言风语来,会没办法收场的,到时候你跟我都不会好过。” 江听夏急匆匆交待厉菖蒲,“你听我的,等会儿我们出去,跟外面的邻居们解释清楚,就说你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十万火急,你才到我家里来找我的,别的一个字都不要说,你记住了吗?” 厉菖蒲刚才还拥着她,随着江听夏的离开,猛的身前一空,他的心也都跟着空了。 他拉住江听夏的手,不愿意听她的,出门去跟众人解释。 “你又后悔了?你又想跟我撇清关系了?还是,你刚才说爱我的话,又是在哄骗我,只是为了让我配合你?” “不是,”江听夏摇头,“你先离开这儿。” 厉菖蒲什么时候这么粘人过,被他纠缠着,感觉到他的不安,门外动静越来越大,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江听夏有些着急地说道:“我答应你了,我会去跟莫云扬办离婚手续。”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只是我们的事情要等一等,你不能冲动,等这边的任务结束,小组会解散,大家天南海北分散开,到了新环境,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就不会有那些闲言碎语跟着你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不用背负骂名。” 江听夏的话不无道理,以江听夏和厉菖蒲的身份,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宣布他们在一起,后续的麻烦不会少,等一等是最好的。 可厉菖蒲却觉得很不安心,他站在原地不愿意动,“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没有骗我?” “都是真的。” 江听夏握紧厉菖蒲送出的戒指,放在心口前,“你的戒指我收下了。” “你的心意我也明白。” …… 江听夏拿出离婚报告,她和莫云扬的婚姻是假的,是当时莫云扬欠了巨额债务,两人的无奈之举,只是,为了给莫云扬还债,两人却是真的办了结婚手续的,要不然江听夏也不会那么害怕厉菖蒲靠近她会惹上麻烦,被组织处理。 莫云扬看到江听夏递过来的离婚申请,脸上笑容有些苦涩,“这么快。” 他又说:“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了,你只会为厉菖蒲一个人改变主意,所以,最后你一定会选择他。” 莫云扬的话似乎藏着些别的意思,江听夏只是躲开莫云扬的眼神。 莫云扬看出江听夏的躲避,笑笑,伸手接过江听夏递过来的离婚申请,“我会签字的。” 说完轻轻关上了屋门。 江听夏等了几天,一直没等到莫云扬的消息,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前两天他还鼓励自己去跟厉菖蒲说清楚一切,试着和厉菖蒲复合,可当她提出离婚,又见莫云扬很明显的开始闷闷不乐,一直躲着她,连需要他签字的离婚申请,莫云扬也在找借口拖延。 江听夏有些等不及,因为厉菖蒲一直在催促她,他迫不及待等着离婚的结果,甚至要自己去跟莫云扬谈,江听夏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自己只能赶紧去催着莫云扬签字,办离婚手续。 莫云扬一连几天都待在办公室,江听夏叫他今天忙完了,下班后一定要回来一趟,他们必须赶紧把手续办了。 莫云扬明明答应了,只是她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莫云扬回来。 江听夏有些焦躁,在家里坐不住,她干脆换了鞋子,要去找莫云扬一趟。 只是江听夏刚走过大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走过来,她打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那人竟然是莫云扬。 江听夏走过去,闻到莫云扬身上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 她担心道:“云扬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莫云扬脸红的可怕,一看就是没少喝,“听夏。” “我今晚跟同事吃饭,多喝了几杯,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他脚步凌乱,江听夏都扶不住他。 “你让我回家有什么事?是不是急着跟我离婚?” 江听夏去拉莫云扬,“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这时,莫云扬突然抓住江听夏的手,“厉菖蒲一出现,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你迫不及待奔他而去了,那我呢?” 听到这些话,江听夏大骇,不明白莫云扬为什么突然这样,她甩开莫云扬的手,“云扬哥,你喝醉了。” 莫云扬的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停不下来,把自己心里藏着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看着江听夏,“我们在一起两年,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江听夏躲避着后退,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她从没想过接受。 莫云扬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听夏,你对我心动过吗?哪怕一点点。” 江听夏不想听这些,莫云扬突然变成这样,她心里只有害怕,“云扬哥,在我心里,你是照顾我,陪着我,帮了我很多的哥哥。” “你知道,我把你当做亲人,永远都是。” 莫云扬顿时暴跳如雷,瞪大了眼睛。 江听夏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知道,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还是格外伤人,令人生气。 “因为厉菖蒲吗?两年了,我陪着你两年,在异国他乡,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可是,你心里只有他,从来没有想过接受我。” 他很不服气,满心愤懑,“明明是我们先遇见的,我先认识你,为什么最后我输的这么惨,我不明白我输在哪儿。” 莫云扬抱住江听夏,身上的酒气让江听夏一阵眩晕。 “听夏,你告诉我,厉菖蒲有什么好,让你一心一意为他?” 莫云扬醉鬼一样,双手死死按着江听夏,眼里冒着火。 江听夏对这样的莫云扬感到陌生害怕,她挣扎着,却一点用都没有,莫云扬满嘴酒气靠近过来,在江听夏的抗拒挣扎中,眼中恨意更甚,嘴巴在她的脖子上又亲又咬,他暴怒地吼道: “为什么你不爱我?” “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做你的假丈夫!” 江听夏不想听他说这些,“莫云扬,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可莫云扬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完全压制着她的身体。 黑漆漆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喊救命都没有人应,江听夏绝望地感觉到,莫云扬的身体贴近了她,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心。 第551章 我带着你离开这儿,天大地大 厉菖蒲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盒,很久没有打开过,上面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他小心擦拭后,打开木盒,里面是两年前搬家,从他和江听夏住过的房子里拿出来的几样东西,他们的照片,书信,江听夏没来得及拿走的首饰,她在河边捡到的爱不释手的石头…… 厉菖蒲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出来,这段时间,江听夏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人前避着他,他是有些不安,江听夏一日没有重新回到他身边,他都怀疑江听夏是不是只是在哄骗他,为了让他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情,可是,看到她脖子上戴着他送出去的戒指,江听夏只是隔着人群,拿起戒指给他看,他的一颗心就终于安稳下来。 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等到基地的任务完成,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门外响起拍门声,厉菖蒲皱起眉头,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去开门,门一打开,竟然是江听夏站在外面。 她一双澄澈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此刻显得很空洞,眼里满是恐惧和茫然无措,举着的两只手颤的不像话。 江听夏在看到厉菖蒲的那一刻,刷地流出两行眼泪。 “厉菖蒲,我杀人了。” 厉菖蒲注意到,江听夏两只手上粘着血迹,她穿着的灰色外套前襟也几乎被血染红。 …… 江听夏进了屋,整个人惊魂未定,厉菖蒲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嘴唇不停地颤抖,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找他谈离婚,我们在大桥边,他喝了酒,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抓着我,说些奇怪的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谁?”厉菖蒲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莫云扬吗?” 江听夏点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他要欺负我,我一着急,不知道怎么了,就用刀捅了他,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流了好多的血。”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衣领被拉开的痕迹,眸子暗了暗,“这个王八蛋。” 可现在他更担心江听夏,伸手为江听夏拢好衣服,厉菖蒲随即又问,“人怎么样?莫云扬他死了?” 江听夏还是惊魂未定,“他掉到河里去了。” 出了人命,事情很严重,厉菖蒲抓住江听夏的手,她的手冰凉一片,“他怎么掉下去的?你推了他?” “不,不是,”江听夏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满眼通红,“我没有,他自己掉下去的。” 江听夏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可在恐惧的阴影之下,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只能记得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她的眼底是陷入迷茫的纠结,“好像是我推了他。” “我把匕首插进他的心口,然后我把他推到河里去了。” 江听夏捂着脑袋,痛哭流涕,模样很痛苦,“我不记得了。” 她不能接受,哭着说:“我杀人了,我杀了莫云扬。” …… 厉菖蒲让江听夏就在家里等着他,他去看情况,等他到了江听夏说的,她和莫云扬起了争执的河边,果然见河边丢着他送给江听夏的那把匕首,周围的草地上好大一摊血迹。 结合着江听夏刚才说的话,厉菖蒲猜测,想必是莫云扬想欺负江听夏,江听夏一时害怕,就下意识自保,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伤了莫云扬,见了血后,吓得匕首都掉了,接着在两个人的争执中,莫云扬不慎掉到了河里。 厉菖蒲仔细找了几个钟头,附近河边并没有莫云扬的身影。 河流湍急,人掉下去很快就会被大水冲走,莫云扬又身上带伤,流了很多血,人多半是救不回来的。 想到后果,厉菖蒲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心内生出无望,心底滋生出的黑夜一般茫茫无尽头的恐惧将他笼罩住。 出了人命,江听夏该怎么办呢?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绝不能让江听夏出事。 厉菖蒲想清楚了,握了握拳,回到江听夏和莫云扬争执的案发现场,清理了草地上的血迹,确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会被人发现的线索,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掩盖。 做完这一切,厉菖蒲急匆匆赶回家去了,他离开家这么久,心里一直牵挂着单独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江听夏的情况。 厉菖蒲回到家,黑漆漆的屋子里,江听夏蜷做一团,听到他进门的动静,抬起头看他,小脸上带着泪,可怜兮兮的。 “找到莫云扬了吗?” 她咬着唇,似乎不敢问这句话。 “他,死了吗?” 厉菖蒲难以回答。 江听夏看到厉菖蒲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死了。” 江听夏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脸色灰白一片,“我完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自言自语一般,“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我完了。” 厉菖蒲走上前,将害怕,恐惧,无措的江听夏抱在怀里。 他告诉江听夏,更像告诉自己。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厉菖蒲紧紧抱着江听夏,怀中人有温暖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不再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假象。他刚刚才失而复得,他怎么能再次失去,他绝不能再失去江听夏一次,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即使让他背弃所有的一切,他也绝不放手。 他说:“我已经清理了现场。” 厉菖蒲清理了现场,他的意思是,要帮她脱罪,江听夏突然哭出声,她实在太害怕了。 当时,莫云扬捂着被她捅了一刀的伤口,两只眼睛大睁着,直直地倒下去,掉进了河里,她凄厉地叫出声,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敲开了厉菖蒲的门。 莫云扬出了事,江听夏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她不想被抓去枪毙,可现在,厉菖蒲抱着她,告诉她会帮她,江听夏紧紧攀着他的身体,像溺水之人获得了一块可以活命的浮木。 厉菖蒲低沉着嗓音,“我会处理好一切,现在我会尽量先拖延时间,瞒下莫云扬的消息,然后,趁着还没人发觉,我带着你离开这儿,天大地大,我们去哪里都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我们再也不分开。”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里闪着泪花,脸上还留有泪痕。 厉菖蒲伸手为她轻轻擦去眼泪,“相信我。” “会没事的。” 江听夏两只手冷的像块冰,茫然无措间,厉菖蒲就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江听夏回握住他的大手,冷到没有知觉的手指也有了感觉,她从他温暖的体温中汲取力量。 “我相信你。” 厉菖蒲处理了江听夏染了血的衣服,带着江听夏进浴室洗漱,氤氲的水汽中,厉菖蒲为出事后就一直呆愣愣着的江听夏清洗,给她换了件衣服,江听夏的情况不好,睁着眼睛脸色青白,她的心脏跳的厉害。 厉菖蒲给她吃了自己的安眠药,抱着她躺在床上。 “听夏,安心睡,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第552章 杀人就要偿命 厉菖蒲已经想好了他们的退路,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和江听夏可以不被任何人怀疑地离开基地。 趁着莫云扬的尸体没冲上岸,他们要先离开境内。 只是厉菖蒲没想到,那么湍急的水流,莫云扬的尸体竟然没有被水冲走,第三天就有人在河里就发现了一具年轻的男性尸体。 江听夏正坐在办公室里,厉菖蒲告诉她,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该工作工作,不能让他人起疑,可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始终悬在半空中。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小江,出事了,你家莫工程师喝醉酒掉河里去了,这会儿人都浮起来了。” 一听这话,江听夏整个人一下子怔愣住,慌乱之下,打翻了茶杯,热水浇湿了她的衣服,她却感觉不到烫。 给江听夏传消息的大姐一看江听夏这被吓着的样子,一把拉起江听夏,“你快去看看。” 厉菖蒲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莫云扬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了起来,众人把手脚发软的江听夏拥在中间,走上前去分辨,江听夏只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众人惊呼一声。 “小江!” “人太伤心,昏过去了。” 有人招呼道:“快快快,帮忙先把人送医院,莫工程师已经去了,小江可别再出什么事。” 人群中传来叹息,“年纪轻轻的,死的这么惨,真是太可惜了。” 厉菖蒲担心极了,这两天江听夏的情况就很不对劲,他生怕江听夏因为亲眼看到莫云扬的尸体,受到刺激后再出什么问题,这会儿也顾不上避嫌,他推开众人,抱起江听夏往医院跑。 …… 江听夏再醒来,是在自己的家里。 厉菖蒲只简单收拾了些东西,见江听夏醒了,一颗心终于落地。 “听夏,你醒了。” 顾不上别的,厉菖蒲语速极快,“听夏,你听我说,出了意外,莫云扬的尸体被发现了,他身上有刀口,事情瞒不住了,估计今晚警察就会找上门来,问你莫云扬的情况,你不要乱说话,保持沉默,他们还不会这么快怀疑到你身上。” 厉菖蒲有些懊恼,“我本来想拖延时间,让我们可以万无一失的离开,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趁事情刚发生,毫无线索,等警察找你了解完情况后,我们就走,连夜离开这儿。” 如果不是担心他和江听夏突然离开,警察会直接盯上他们,厉菖蒲现在就要带着江听夏逃离。 江听夏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厉菖蒲,你别管我了。” “不行!”厉菖蒲不假思索地回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管你!”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很自责,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儿,等我们离开,找一个没人认识你我的地方生活,我会陪着你,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忘掉。” 江听夏捂着痛到要炸裂一样的脑袋,“忘不掉的。” 她说:“我不逃了。” “让警察来抓我,我认罪,我伏法。” 江听夏崩溃道:“杀人就要偿命。” 厉菖蒲根本不能接受,“绝对不行。” “我不会让你被抓走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江听夏满脑子都是莫云扬的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场景。 “可是莫云扬死了!” 江听夏举着沾满血腥的双手。 “是我杀了他,我杀人了,我的手上都是他的血,我该死,我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厉菖蒲抱住江听夏,害怕到拥着江听夏的手指都在打颤,“听夏,不要有这种恐怖的念头,不要这样想,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杀了莫云扬的。” “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江听夏的身体冰凉一片,一双木然的眼睛没有半点求生意识,厉菖蒲只觉得怀里的江听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害怕又着急。 “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大姐当时心灰意冷,不愿意和齐大海在一起,你还鼓励她,让她不能轻易放弃自己,如今,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自己。” 江听夏闭上眼睛,“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劝她该如何如何,可我根本不知道当事者的感受,她的痛苦和纠结我不能明白万分之一,替我向大姐道歉。”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不愿意放手,“不是这样的,大姐现在过的很好,你知道吗,她和齐大海回了老家,他们今年还生了一个女儿,大姐来信告诉我,她过的很好,是你当时鼓励她要勇敢坚强一点,她很感谢你。” “那不一样,”即使听到故人的消息,江听夏眼里依旧没有半分生机与活力,“大姐没有伤害任何人,她和我不一样。” “我是罪人。” 厉菖蒲再也顾不上其它,他拉起江听夏,“不说那些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江听夏甩开厉菖蒲的手,“我怎么能走?” 厉菖蒲手中一空,察觉到江听夏的态度,顿时害怕到如坠冰窟,汗毛竖立。 “是莫云扬的错,是他欲行不轨,是我的错,我逼你离婚,最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怪自己。” 江听夏双手捂住脸,眼泪颗颗滚落,“你找理由为我开脱,你是要我自己原谅自己吗?自己放过自己吗?让我以后就这么恬不知耻的活着,我真的做不到。” “我刚刚看到莫云扬了,他在冷水里泡了三天,眼睛鼻子都认不出来,你要我怎么原谅我自己。” “厉菖蒲,你忘了我,好好过你的日子。” 厉菖蒲怎么会同意,没有江听夏,他怎么会好。 他还想再靠近江听夏,可江听夏突然拿起柜子上的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 “厉菖蒲,我说了,让你走,别再管我的事情。” 她情绪很是激动,“我会去自首,跟警察说明一切,坐牢枪毙都是我活该,你要是再逼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江听夏把剪刀狠狠抵在脖子上,刀尖毫不留情戳在她的皮肤上,用力到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第553章 发现疑点 看到江听夏已经用剪刀戳破了自己的皮肉,鲜红的血液刺得厉菖蒲眼睛一痛,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江听夏,生怕刺激到她。 “听夏,冷静点,先把剪刀放下来。” 他苦苦哀求,“不要伤害你自己。” 江听夏只是拿着剪刀死死抵在脖子上,莫云扬是她这两年一直依赖,信任着的,亲人一样的存在,可她都做了什么,她陷入极度内疚与后悔中,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莫云扬那副惨状,她恨不得杀了自己赎罪。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只是再遇到厉菖蒲,他炙热的温度让她一时恍惚,以为还能朝着人间的路走一走,只是,她以为的转机也不过是更深的深渊,让她彻底跌入地狱,粉身碎骨。 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听夏在吗?警察。” “我们来了解你丈夫莫云扬意外身亡的案件。” 厉菖蒲脸色一白,面露恐惧之色,看到江听夏看向门口,警察找上门,她不像刚才那样整个人紧绷着,好似坦然接受了一切,甚至带着些解脱之意。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为了躲屋外已经上门的警察,厉菖蒲压低声音,嗓子都哑了,“不要,听夏,我求你。” 江听夏却指着窗户,“你现在就离开这儿。” “走啊!”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要去自首,他伸出手要抓住江听夏,“不要做傻事,你跟我走。” 江听夏后退一步,逼着厉菖蒲离开,“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厉菖蒲低低叫着江听夏的名字,可她却再也不会回头。 他说:“我不走,你别想抛下我。” 可江听夏以死相逼,厉菖蒲看着她脖子上流出的鲜红的血液只能妥协,“好,你不肯走,那就不走,我去自首。” “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是我杀了莫云扬,或者你跟警察说,是我逼你,我逼你跟我在一起,逼你和莫云扬分开,我逼你杀了他,都是我干的。” “我赔他莫云扬的命。” “总之,你不能有事,听夏,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不如你拿把刀把我的心活活剜出来。” “不行!”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眼里还有不舍,可说出的话已经将两人彻底分开。 “这样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了,一切都跟你无关。” “事情就是我说的这样,我和莫云扬因为生活琐事有争吵,我失手杀了他,他已经死了,如果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损害我和我丈夫的名声,我立刻一头撞死。” 她眼神中带着决绝,“厉菖蒲,你记住,我真的说到做到。” “你走,就当我们两年前就再没有任何关系。”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眼睛,在他记忆里,一直柔弱娇小的女孩突然间这样决绝,她的眼神告诉他,她说的话没有半分作假,她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也不许他牵扯进来。 她就这样逼他,用她的性命逼他。 …… 江听夏打开门,没等屋外人开口,先说道: “是我杀了莫云扬。” 屋外的几个警察惊讶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莫云扬的案子还在初步调查阶段,他们这次来只是简单了解情况,没想到莫云扬的死会跟他妻子有关,更没想到杀人凶手会直接自首。 江听夏伸出手,冰凉的手铐咔一声锁住她的两只手腕。 自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刻,她的心终于得到了平静。 厉菖蒲隐在楼下的参天大树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听夏被警察带走,江听夏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跟他最后告别…… 厉菖蒲开始发疯一样寻找关于莫云扬案件的蛛丝马迹,他重回案发现场,找过去的老朋友帮忙,打听案件进展情况。 他大半夜偷溜进停尸房,试图在莫云扬的尸体上找到案件突破点。 只要能让江听夏轻判,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江听夏坐牢,他等她,要是不幸,她被判了死刑,厉菖蒲想,到时候,他陪她一起死。 他们两个人,能死在一起也是永远在一起,那种失去她的切肤之痛,在他们分开的两年里,他已经受过千万遍,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 厉菖蒲在停尸房找到了莫云扬的尸体,一番探查之后,厉菖蒲眉头皱起,他发现了疑点。 按照江听夏说的,她只是用匕首伤了莫云扬,莫云扬那时是有气息的,他应该是掉进河里之后溺死的,可这具男尸,虽然外貌特征与莫云扬相似,可各种迹象表明是在死后被投入河里的,身上并没有挣扎留下的伤痕,只有小腿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厉菖蒲一直以为莫云扬的尸体是被河底的石头树枝挂住,这才碰巧没有被水冲走,还在后来飘到了水面上,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偏偏就是发生了,可现在看来,怎么就这么巧合?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厉菖蒲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去停尸房,通过和警察那边的尸检报告对比,验证了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厉菖蒲大胆猜想,难道这具尸体是被人为留在莫云扬死时的那个位置的? 谁会这么做? 死去的莫云扬? 案发当天,除了江听夏和莫云扬,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 这尸体到底是不是莫云扬,如果不是,那莫云扬他,会不会没有死? 厉菖蒲调出莫云扬的全部资料,苦苦思索这桩案件的所有可能,这时,屋里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响,厉菖蒲拔出枪来,枪口警惕地对着声音来源,却四下无人。 只是地上滚落了一个纸团,是包着石头从厉菖蒲家的窗户扔进来的。 厉菖蒲捡起来看了,只见上头是用报纸剪纸拼出来的一行字。 “想知道莫云扬的消息,就跟我来。” 厉菖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他捏着纸团看向窗外。 玻璃被石头从正中间打破一块,剩下的玻璃形成蜘蛛网一样的碎裂的纹路,远处是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厉菖蒲直接挥拳,两下把眼前的玻璃窗户砸开,玻璃上留下鲜红血迹,顾不上手臂上被划出的血口子,厉菖蒲双手一撑,就从窗户处跳了出来,一身黑的男人看厉菖蒲有所动作,早有准备一样,拔腿就跑,就像引着厉菖蒲去哪儿似的。 …… 那人引着厉菖蒲跑到了大半个钟头,在无人处的一个山洞里,‘死去的’莫云扬被人挟持着,眼镜松松垮垮挂在脸上,看着狼狈不堪。 莫云扬文人身材,完全不是匪徒的对手,被强壮的匪徒死死勒着脖子,动弹不得。 厉菖蒲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莫云扬没死,江听夏有救了。 他大口喘着气,只觉劫后余生。 第554章 我的目标一直就是你 四五个黑衣蒙面人围在莫云扬身边,厉菖蒲却觉得再没什么好怕。 他一步步朝匪徒走近,“说,你们布这么大的局,引我过来,目的是什么?” 为首的黑衣蒙面男挟持着莫云扬,“我要723任务的核心机密。” 厉菖蒲眼神冰冷一片,视线冷冽锐利,像一把无形的刀划过每个人的咽喉,好似看着几个死人。 “做梦!” 厉菖蒲话音未落,已经逼近众人,他抢先对这几个匪徒发动攻击。 厉菖蒲训练有素,又是大小战役中磨练出来的,不出几招就干废了几人,他将莫云扬抢出来,护在身后,带着他往山洞外面撤。 他有些迫不及待回去,只要莫云扬没死,江听夏就不会有事了。 他心中欣喜,这时,厉菖蒲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他回头一看,被他护在身后的莫云扬手里拿着针管,一双眼睛毒蛇一样盯着他。 厉菖蒲只觉得头晕目眩,瞬间倒在了地上,再无半点意识。 被厉菖蒲打残的几个匪徒中还有三两个活口,从地上爬起来,踢了踢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厉菖蒲,“这人真够猛的,差点把老子干废。” “莫云扬,多亏有你偷袭他。” “这下看他还狂。” 男人又问莫云扬,“不过,你怎么把一管药都打进去了,那药量药倒一头老虎都够了。” 莫云扬手指扶了扶眼镜,哪里还有刚才被‘挟持’时战战兢兢的模样,“还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收拾他一个,都被打的落花流水。” “为保万无一失,我只能加大药量。” 那人耸耸肩,被厉菖蒲揍出来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我不是怕你把他弄死,咱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莫云扬俯身去看厉菖蒲的情况。 “放心,死不了。” 他又吩咐,“你们几个,先把他绑起来,省得人醒了以后,没人能控制住他。” …… 厉菖蒲再醒来,人被绑在一块特制的铁床上,手腕脚腕都被铁链锁住,完全挣脱不开。 听见他有了动静,有人喊:“醒了,他醒了。” 莫云扬自洞口走进来,遮住了大半阳光,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他看着厉菖蒲,拖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木制的凳腿在地上发出刺耳又极具压迫感的声音。 “厉菖蒲,我劝你最好跟我们配合,交出723任务的核心机密。” “不然,”莫云扬威胁道:“你走不出这里。” 厉菖蒲后脖子隐隐发疼,他想起来是莫云扬偷袭他,给他注射了药物,他才昏过去的。 他当时满心沉浸在莫云扬还活着的欣喜中,忘了提防他,着了莫云扬的道。 “原来你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从始至终,就是你的算计。” “没错,”这个时候,莫云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他大方承认,“我也不怕告诉你,回国后,我的目标一直就是你,723任务的核心机密只有你能接触到。” 莫云扬对他动手的那一刻,厉菖蒲已经猜到他是间谍,他只是问,“你们是谁派来的人?你为谁卖命?” 黑衣匪徒提着叮铃铃响起的移动电话走过来,莫云扬提起电话听筒放到厉菖蒲面前。 里面传出一声不标准的话语,“厉,又见面了。” 这熟悉的称呼,让厉菖蒲浑身汗毛竖立,瞬间想到两年前他被抓去,负责审讯他的那个蓝眼睛男人。 听筒里的男人接下来和厉菖蒲交流,用的是索国的语言,莫云扬负责翻译。 两种语言此起彼伏,厉菖蒲烦躁非常,恨不得杀了他们,只是他被控制在铁床上,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要厉菖蒲交出723任务的部署和核心机密。 事关国家安全,厉菖蒲即使被他们锁起来,以性命威胁,他也绝不会退缩,让这帮外国人和间谍走狗拿到核心数据。 听筒里的男人并不意外厉菖蒲的反应,他说:“厉,多年前我就见识过你的硬骨头。” 男人笑了笑,“只是在你濒临死亡之际,你嘴里念着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对你不再重要了吗?” “想她活命,你最好乖乖配合。” 厉菖蒲目眦尽裂,他们用江听夏威胁他,他们设了这样大的一个局,把他和江听夏一起套在里面。 他想到江听夏那双空洞的眼睛,原来,是他给她招了祸。 “有什么就冲我来,你们别动她。” 男人语调轻快,似是料定抓住了厉菖蒲的软肋,厉菖蒲越崩溃,他们的胜算越大,骨头硬的男人,再不怕死,却一定会怕眼睁睁看着亲人爱人惨死,何况这样一个痴情种。 “厉,你想清楚没有,愿不愿意交出情报?” 厉菖蒲脸上肌肉绷紧,已经是愤怒至极的模样,他拳头紧握,不肯后退一步,“绝无可能。” 男人只说:“别这么着急下结论。” “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爱人死在你面前的。” 男人吩咐莫云扬。 “莫云扬,他就交给你了,必须撬开他的嘴巴,拿到核心数据。” 莫云扬点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男人答应莫云扬,“当然,只要你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我会帮你拿到索国港口独家经营权。” 莫云扬握了握拳,这就是他一直要的,重现他们莫家的辉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牺牲什么人。 他保证,“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如今,江听夏的生死由我说了算,厉菖蒲他反抗不了。” 男人挂了电话,莫云扬屏退左右,黑乎乎的山洞里只剩他和厉菖蒲两个人。 厉菖蒲半点没有害怕和恐惧,只是怒目而视。 莫云扬看着面前可恨的男人,冷笑一声,幽幽开口,“厉菖蒲,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山洞里黑乎乎的,连白天黑夜都无法确认,莫云扬接着说道:“在你昏睡的这几天,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莫云扬拿出一份报纸,拿给厉菖蒲看,他说:“因为我的死,听夏已经认罪,她成了杀人犯,明天中午十二点,执行枪决。” 厉菖蒲清清楚楚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密密麻麻的文字验证莫云扬说的半点不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逃脱,去救江听夏。 他愤怒地咒骂着。 “莫云扬,你这个无耻小人,叛徒,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厉菖蒲大喊着江听夏的名字,求时间可以等等他,他要赶在判决之前告诉所有人莫云扬根本没有死。 只可惜,绑在他手上和脚上的锁链死死锁着他,无论厉菖蒲用了多大的力气,也不能挣脱束缚。 厉菖蒲看着厉菖蒲试图挣开铁链,他一动不动。 “别费力气了,这铁链是特制的,任你有再大的力气也打不开。” 莫云扬:“你要是不想江听夏死,就乖乖把任务的核心文件交出来,这样,你我才有可能在执行枪决之前救下她。” 第555章 她是为了救你 厉菖蒲咬紧牙,面上露出痛苦神色来,莫云扬在一边拿着纸笔催促,要厉菖蒲快快交代,把他知道的与任务相关的消息都说出来。 厉菖蒲盯着莫云扬,越看越恨,浑身沸腾的血液都涌上头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脸色气到涨红,恨到涨红。 “莫云扬!” 莫云扬并不在意厉菖蒲的怒火冲天,他现在被锁在这里,能奈他何。 “厉菖蒲,别再耽误时间了,时间过去一分钟,听夏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莫云扬诱惑道:“只要你乖乖配合,我自会放你离开,再亲自到听夏面前去,我没死她就安全了,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不是你们要的吗。” 莫云扬翘着二郎腿,俯身去问铁板床上的厉菖蒲,“说,723任务的秘密武器最终部署地点在哪里?” 厉菖蒲握拳,攥紧的关节咯吱作响,盯着莫云扬怒目而视。 “我说了,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们做梦!” 莫云扬不可置信般噌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带的凳子腿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那听夏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厉菖蒲听莫云扬这么说,反问他。 “莫云扬,你不是喜欢江听夏吗?你也不想她死的。” 第一次和莫云扬见面,看他看江听夏的眼神,厉菖蒲就知道他对江听夏心思不单纯,对他有着本能的敌意。 他眼里带着迫切,抬起自己被铁链锁住的双手,“你放了我,我们一起去救她。” “不!” 莫云扬几乎是在吼道:“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救江听夏是你,厉菖蒲,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直以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卸下伪装,此刻行迹疯魔一般。 “我早就给过她机会,如果我们在国外相依为命的那两年,她有一点点要接受我心意的意思,我不会帮那些想对付你的索国人设计江听夏。” “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莫云扬,你这个王八蛋,”厉菖蒲痛斥道:“听夏那么真心实意对你,刚到基地,你因为和索国人有来往,被抓起来审问的时候,是江听夏她忙前忙后,到处为你说情,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你的时候,她痛苦到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任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想活了,恨不得立刻死去,你怎么能这么害她!” 莫云扬更是激动,指着厉菖蒲,“比起听夏为你做的,她对我这又能算什么。” 莫云扬上前几步,拽住厉菖蒲的衣领,愤怒到一把把他从铁板床上提起来。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还不是一样,江听夏为你做了那么多,几乎赔了半条命进去,你却不肯为她牺牲,你什么都不肯交代,宁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枪毙。” 莫云扬看着厉菖蒲,眼里燃着愤怒和嫉妒的火焰。 他不解道:“你明明只需要稍微松口,江听夏就能活着,可你选择眼睁睁看着她死?” 莫云扬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脸色一变,“要是江听夏在这儿,我真该问问她,为了你这么一个薄情狠心的男人,她付出那么多到底值不值!” 厉菖蒲什么都不知道,听着莫云扬乱七八糟的话,问道:“莫云扬,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赔了半条命?听夏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 莫云扬一愣,明白过来,无力地松开了厉菖蒲的衣领,“事到如今,听夏她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你?” 莫云扬看着厉菖蒲,狐狸一样狭长的眼中生起恨意,“她对你,真是用心良苦。” 莫云扬拽了拽衣服,整理了自己因为暴怒失态很不好看的形象,重新站在厉菖蒲身边。 他得控制好情绪。 莫云扬看着一头雾水的厉菖蒲,心想这倒是个突破口,如果厉菖蒲知道江听夏为他做了什么,在愧疚和恩情裹挟之下,也容不得他不救江听夏了。 “厉菖蒲,听夏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只是假夫妻。” 厉菖蒲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还处在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又听莫云扬说: “你不是一直很在意两年前江听夏抛下受重伤的你,跟我离开?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她是为了救你!” 听到这话,厉菖蒲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第556章 判刑 莫云扬说起两年前的事情,“你当时身受重伤,变成了一个瞎子,一个瘫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可即便这样,江听夏还是不愿意放弃你,听说水西族的神医可以救你,她千里迢迢带着你去京都求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在那里见到一个人,她是一直养在江家的远房亲戚家的女儿,江家养女江听荷,在江家出事之后,江听荷机缘巧合成为了水西族族长的小徒弟,江听荷这个人一直就嫉妒听夏,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对付江听夏的机会。” 厉菖蒲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又听莫云扬说: “江听荷用你威胁听夏,她故意摔下楼梯,栽赃陷害给江听夏,水西族的医生因为江听荷摔断了腿,一气之下,全部退出你的治疗,那个时候,你连第二天的药都断了,为了给你治病,江听夏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她去求医生,去求江听荷,她跪在江听荷面前,苦苦哀求她救你。” “可江听荷不肯放过她,她逼她自污名声,离开国内,要她骗你,告诉你她和我有不正当关系,只有这样,她才肯让医生给你治疗。” 莫云扬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我没想到,这样江听夏都愿意,只要能救你。” 莫云扬感叹,“我当时想,她真傻。” 那个时候的记忆涌入脑海,当时厉菖蒲双眼失明,半身瘫痪,他躺在病床上对这些一无所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听夏都遭遇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 想到这些,厉菖蒲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被血淋淋割下来般,难以承受,这样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厉菖蒲大喊,“听夏!”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从不对他说起这些事情,他宁愿死,也不要江听夏做这些。 莫云扬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刺激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厉菖蒲。 “你以为她的脸是怎么毁的?” “是江听荷划烂了她的脸,因为在你和江听夏离婚后,就在我们要离开的那一夜,江听夏想去找你跟你解释一切,我们被江听荷的眼线盯着困在了楼上,她在腰上绑了两条床单,就敢从我们住的旅店跳下楼去,就为了临走前见你一面,告诉你,她从没有背叛过你。” “江听荷发现后,愤怒之下一刀一刀划烂了她的脸,”莫云扬似乎有些不忍,也有些愧疚,他只想江听夏和厉菖蒲分开,却没想到江听荷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莫云扬眼里闪着泪光,“她用刀在江听夏脸上写下一个‘娼’字羞辱她。” “啊……” 厉菖蒲眼前仿佛出现了江听夏受虐的场景,她的脸被一刀,一刀划伤,她痛苦地惨叫,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我要杀了你们!” 厉菖蒲的嘶吼声响彻山洞。 莫云扬说的话让他失了智,发了狂,此刻的厉菖蒲,如同被困笼中的猛兽,绝望痛苦地嘶吼。 莫云扬还有很多话要说,厉菖蒲越痛苦他就越畅快。 “她是多爱美的一个女孩子,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伤成血肉模糊的样子的时候,她吓地扔了镜子,哭喊着求我还不如让她死掉。” 莫云扬说:“她的脸受伤后,江听夏一直在哭,我没办法安慰她,我只能告诉她不要哭,不然眼泪流到伤口上,泪水腐蚀伤口,她的脸就好不起来了,江听夏就忍着不哭,她怀着能好起来的最后那点希望勉强活了下来,只可惜,没人治得了她的脸,她看了很多医生,得到的都是绝望。” “她不愿意接受那样耻辱的印记,所以,她用烧红的烙铁烫自己的脸,遮挡江听荷在她脸上写的字的同时,她也放弃了自己,她那个时候就不想活了,她在寻死!烧红的烙铁烫到脸上,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吗?如果不是我碰巧有事回到家里,发现她做了傻事,送她去了医院,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厉菖蒲被锁在铁板床上,奋力挣扎,犹如笼中困兽,以血肉对抗,一次一次撞击困住他的牢笼,他要出去,他要离开这儿,他要去见江听夏。 厉菖蒲用力到铁板床都被带起晃动,绑着他的铁链哗啦作响,他一双杀红了眼的眼眸,眼里带着浓烈的恨意,盯着眼前的莫云扬,就像下一秒就会扑上前,将莫云扬撕裂扯碎。 莫云扬看着厉菖蒲,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额头上暴起恐怖的青筋,浑身肌肉绷紧震颤,瞳孔都放大,看他这样倍受折磨,莫云扬无比痛快地说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江听夏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了。” “她从以前的阳光明媚到现在这样唯唯诺诺,明珠蒙尘,都是为了你啊,厉菖蒲。” 莫云扬问道:“她为了你倾尽一切,做了那么多,你却不肯为她牺牲一星半点?” “听夏已经遭遇了这么多的苦难,你还忍心让她就这样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凄惨可怜地离开这个世界?” “告诉我,告诉我任务文件里的内容,我保证,你可以见到她,你还来得及弥补她。” …… 审判人员为江听夏戴上沉重的镣铐,低沉严肃的声音宣布道: “囚犯江听夏,犯杀人罪,侮辱尸体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已验明正身,现在押赴刑场。” 江听夏一身灰扑扑的旧衣,铁门在她面前一道道打开,她戴着厚重的脚镣慢慢往前走,即使走向的是一条死亡之路,她也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双眼无神,完全是行尸走肉的模样。 第557章 一个字也不能说 莫云扬声音带着焦躁,他看着手表,指针很快就会指向十二点。 “厉菖蒲,你还是不肯说!” 他把手表举在厉菖蒲眼前,让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了。 “十二点一到,江听夏就会死。” 厉菖蒲呼吸一窒,面容都痛苦到扭曲。 厉菖蒲始终不愿开口,莫云扬也没了一开始的胜券在握,慌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快啊,你现在就把他们要的机密文件交出来,我还来得及救下江听夏。” 厉菖蒲看到机械表的指针一分一秒逼近,指针移动的时候,每一下都让他的心随着震颤,他看向山洞口,那里静悄悄的。 还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失踪?他追到山洞沿途留下的那些记号还没有人发现? 就要到十二点了,时间一分一秒飞快地流逝,厉菖蒲看到,江听夏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莫云扬无助地揪了一把头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你为什么不肯交出数据,什么该死的机密比江听夏的命还重要!” “你只需要稍稍松口,她就能活着,你为什么不肯说。” 手表指针一分一秒逼近的声音不仅要逼疯厉菖蒲,也要将他逼疯,他从没想过害死江听夏,他只想逼厉菖蒲松口说出任务的核心机密。 莫云扬指着厉菖蒲,骂道:“我以为你很爱她,看你前些日子追着江听夏发疯的那个样子,我真以为你爱惨了她。” “你不是不能没有江听夏吗?你发酒疯,你纠缠她,以为她要走,你开着车追出来不许她离开,你甚至追到家里去,那会儿你不是什么身份地位都能舍弃吗,段承志向我告密,你爬窗户去找江听夏,大半夜和她私会,我以为铁骨铮铮的厉菖蒲能为了江听夏做到这一步,连把自己的手表故意放在家里,留着给我看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都使的出来,你现在怎么就不愿意为她退一步!” 厉菖蒲面容痛苦,眼神陷入纠结,最后只是死死咬着牙。 他不是铁打的,不是铁石心肠,他有血有肉,有感情,他的心早就开始动摇,可他只能一万遍地告诉自己,厉菖蒲,事关国家和人民的安危,你不能说,你一个字也不能说。 莫云扬又软了声调,打感情牌,“你要是真的爱江听夏,你就说啊,把一切都告诉我。” “你知道的,江听夏她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你说子弹穿过她的脑袋的时候,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疼。” 莫云扬一字一句都好像踩在厉菖蒲心口上,想到黑乎乎的枪口已经抵在江听夏的脑袋上,厉菖蒲终于忍不住,他的五脏六腑都受不住这种压力,喉头一股腥甜味道,他开始嘶吼起来。 厉菖蒲奋力抬起胳膊,手臂上的肌肉可怖地鼓起,铁链坚固绝不可能挣脱,他已经失败了太多次,可想到江听夏被执行枪决的样子,厉菖蒲疯了一样,理智全失,在绝望地发现他被粗重的铁链锁住脱不了身的时候,厉菖蒲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胳膊砸在铁板上。 他下手极狠,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胳膊瞬间软下来,呈现一种诡异的弧度。 厉菖蒲唇色发白,疼到浑身冒汗,大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额上的汗珠更是黄豆大小,颗颗滚落。 莫云扬还不知道厉菖蒲突然自残一般是要干什么,下一秒就看到厉菖蒲不知哪里来的那股劲儿,又用那断了骨头的手臂拉起粗重的铁链,要再一次把自己的胳膊砸在钢板上。 莫云扬明白了,他要用钢板生生断了自己的手臂,这样他就可以从铁链中脱身。 莫云扬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才能按住暴怒下疯了一样的厉菖蒲。 “你这样是没用的,厉菖蒲,你要救江听夏,只有交出数据这一个办法。” 厉菖蒲不愿开口,死死咬着牙,直到嘴角流出鲜血,也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莫云扬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咒骂他的狠心,痛斥他就这么放弃了江听夏。 两个男人都恨透了彼此,恨不得生啖其肉。 咔 是指针指向十二点的声音。 这轻轻的一声,却如同砰的一枪,远处一颗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穿过江听夏的脑袋,迸出血浆,再正中两人的眉心。 厉菖蒲和莫云扬皆大睁着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指向十二点的指针,宣判了江听夏的死亡,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死一样的安静。 原本挣扎着要脱身的厉菖蒲已经没了力气,脑袋重重地跌到铁板床上,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抽去,他一动不动,半点灵魂也没有,已经完全是个死人了。 莫云扬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脸上苍白一片,江听夏,死了。 第558章 他这样跟寻死无异 莫云扬脑袋发懵,他不敢相信江听夏就这么死了,好半天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铁链锁住的厉菖蒲冷笑了几声。 “你还说你爱她!” “你可以救她的,你没有。” 莫云扬脸上皆是鄙夷,咬牙说道:“厉菖蒲,我高估了你的爱。” 他掏出手枪,把枪抵在厉菖蒲额头上,“你的爱根本一文不值。” 此刻,莫云扬为江听夏不值。 他神情悲痛,抬头看天,眼里带着莫名的恨意说道:“听夏,你不是爱他吗,我这就送他下去陪你。” 莫云扬举枪要杀了他,厉菖蒲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眼底漆黑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莫云扬紧紧握着手枪,“厉菖蒲,去死。” 就在莫云扬要开枪的时候,山洞外突然响起几声枪声,莫云扬立刻警惕起来,枪口对准了洞外。 外面进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莫云扬心中一慌,“厉菖蒲,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他们晚来一步,江听夏已经死了,厉菖蒲已无心应对这纷乱的一切,面对莫云扬的质问,他恍若未闻。 厉菖蒲引来了救兵,莫云扬情急之下,用钥匙解开了厉菖蒲的铁锁,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莫云扬就这么挟持着半死不活的厉菖蒲,与全副武装的特战人员对视。 陈晓东,林阿南是厉菖蒲的老下属了,看到厉菖蒲身受重伤,身上,脸上都是血,两只胳膊耷拉着,好像已经断了,担心地喊了一声,“厉队。” “厉队,你怎么样?” 厉菖蒲眼珠子都不动一下,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莫云扬紧张又害怕,枪口对准了厉菖蒲的脑袋,“让我走,不然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他。” 特战队员眼神对视,担心厉菖蒲的安全,只好给莫云扬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走出山洞,与此同时,陈晓东给被莫云扬挟持着的厉菖蒲打了个暗号,意思是他会趁莫云扬不备,开枪解决他,让厉菖蒲做好准备。 厉菖蒲看到了,面上不显,被莫云扬用枪挟持着慢慢走出去,就在他刚走出山洞,看到外面的阳光的那一刻,砰的一声枪响,莫云扬被枪声吓到,下意识就要开枪,厉菖蒲胳膊向后一击,莫云扬胸口疼到脑袋有片刻的眩晕,下一秒就被厉菖蒲撞在身后的石头上。 特战队员本来是要开枪将莫云扬就地击毙,可是厉菖蒲站在莫云扬身前并不躲开,子弹不长眼,厉菖蒲险些被误伤,队友打手势让厉菖蒲让开,可即使这样,厉菖蒲还是不躲,枪林弹雨中,一个不小心,子弹就会将他打穿,他这样跟寻死无异,特战队员们见状只好停手,不敢再开枪。 厉菖蒲没给莫云扬反抗的机会,他没用枪,而是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打在莫云扬身上,发泄着内心的痛苦,他喊叫着,状似癫狂,而就这么一会儿,莫云扬已经被打到没了半条命,厉菖蒲最后一掌劈在莫云扬喉咙上,莫云扬脖子生生断掉,口中溢出血沫子,他痛苦地捂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无力地摔到地上,慢慢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特战队员看到厉菖蒲如此失态的模样,吓到怔在原地,厉菖蒲就这么,活活把人给,打死了。 厉菖蒲以前是特战队的队长,没人比他更熟知作战技巧,可以说与人搏斗的对战术是融入他骨血的本能,可那一刻,众人只看到了一个疯子,一个招式凌乱,以命相搏的疯子,这样近身肉搏去伤人的打法,可以说,打出去十分的力,他自己就承受了八分。 陈晓东刚想上前查看厉菖蒲的情况,却见在莫云扬倒下后,厉菖蒲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神情淡漠,他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去脸上的血迹,他脸上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莫云扬溅上来的血,做完这一切,厉菖蒲捡起地上的手枪,竟然是对着自己的脑袋…… 陈晓东惊觉事情不对劲,大喊一声,“厉队!” 众人都看到厉菖蒲没有半分迟疑,甚至只是在举起枪瞄准自己太阳穴的那一刻,他就扣下扳机,开枪的动作干净利落…… 砰砰两声枪响。 陈晓东举着冒着青烟的枪口,好在,他开的那一枪打歪了厉菖蒲的手枪,子弹一偏,擦过厉菖蒲的额头…… 见厉菖蒲没事,众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就朝厉菖蒲跑过去,怕他再拿枪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子弹划过,厉菖蒲的额头开始流血,滴在眼睛上,他眼前一片血红,模糊中他看见特战队的队员朝他扑过来,要阻拦他,厉菖蒲转身而去,奔向山洞外的悬崖…… “厉队!” “老厉!” 厉菖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听不见身后人焦急地呼喊,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前方的万丈悬崖。 在江听夏死的时候,那一刻,他已生死意。 陈晓东跑在最前面,猛地往前扑,死死拽住了厉菖蒲,其余众人也一哄而上,扑了上去,厉菖蒲嘶吼着要脱身,他再也顾不上其它,本来厉菖蒲是受了伤的,可就在他的挣扎下,好几个队员被他用蛮力撞飞出去,厉菖蒲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万丈悬崖挣扎而去,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摔个粉身碎骨,干干净净…… …… 刺 车轮与地面瞬间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急刹声。 汽车还没有停稳,江听夏就撞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来。 “厉菖蒲!” 她大喊。 江听夏的声音都吓得发抖,因为她在车上就看见厉菖蒲人已经站在了悬崖边,随着他的动作,脚边有颗颗碎石掉下万丈悬崖,要不是有特战队的队员拼命拉着他,他早已经跳了下去。 江听夏朝厉菖蒲的方向跑去,而厉菖蒲在听到这熟悉的女声后,人有片刻的怔愣。 他好似不敢去看,动作极慢地抬头,他睁大双眼,只见一袭淡色长裙的江听夏朝他跑过来…… 厉菖蒲不再挣扎,众人见状慢慢松开了他,厉菖蒲站在悬崖边,呆在原地,眼眶通红泛着血丝,他看着江听夏,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不敢相信。 厉菖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粗涩,“听夏,是你吗?” 走近了,江听夏看到厉菖蒲现在的惨状,他身上没半点干净的地方,白色的衬衫几乎被血染红了大半,衣袖和裤腿上都是被什么磨破的痕迹,还有他的脸,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变成暗红色沾在脸上,一只眼睛都被血糊到睁不开,他面带倦容,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江听夏担心又心疼,“是我。” 江听夏朝他伸出手去,“厉菖蒲,站在那里很危险,你过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厉菖蒲看到要落山的太阳火红一片挂在天边,夕阳如血,金色的光芒打在江听夏身上,在她身体的轮廓边镶上一圈柔和的光边,连发丝都是亮的,随风轻轻柔柔的飘动,美的很不真切。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小心翼翼走过来,他也艰难地挪动脚步慢慢朝她走过去,他盯着江听夏的脸,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在他眼前。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厉菖蒲好似坚持不住,整个人轰然倒塌。 他跪倒在江听夏面前,脖子低低的向地面垂下去,一片血红的视线中,他看到江听夏的鞋子和她被风微微吹动的裙摆。 厉菖蒲伸出满是脏污血痕的大手,很慢,很小心,他想要伸手碰碰江听夏,可他的手停在空中,却不敢再往前去触碰她的衣角,他怕这只是一场临死前的幻境,或许,他已经死了。 江听夏伸出手去,心痛地摸了摸厉菖蒲的发顶,厉菖蒲身子一颤,他感觉到身体真实的触感,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江听夏就出现在他身边。 厉菖蒲心头的绝望愧疚,还有自厌自毁,瞬间变为失而复得,原本已经冰冷麻木的表情像厚厚的冰面砰然开裂,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因为充血变得通红的眼睛中突然滚出两行热泪,硕大的泪水砸在地上,厉菖蒲就这么跪在地上,伸手环住了江听夏的腰身,像一个卑微的赎罪者。 他的脸贴在江听夏柔顺的衣裙上,厉菖蒲真切地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裙传到他身上,厉菖蒲大张着嘴,咬住衣服的薄纱,他泪如雨下,喉间发出凄厉的哭声。 “啊!” 江听夏听到厉菖蒲在哭,不是如他一贯的性格那样隐忍的哭泣,而是像一个孩子那样,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地在哭,她感觉到腰间慢慢有一片温热的濡湿,是厉菖蒲的眼泪,她也跟着流泪,微微屈身,紧紧回抱住厉菖蒲。 何志海下了车,他没有江听夏跑得快,只是站在汽车旁边,见厉菖蒲抱着江听夏的腿,江听夏又俯身抱住厉菖蒲,两人相拥而泣,他听到了厉菖蒲的哭声,由一开始的低声呜咽到放声大哭,一个向来理智冷静的成年男人,却像要在一瞬间哭出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那般,令人闻之都伤心落泪,觉得倍感震撼,在场众人皆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第559章 我们有孩子了 厉菖蒲猛地惊醒,眼前是一片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床,还有身上插的各种仪器。 疼,他全身的骨头好像断了一遍一样,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明明记得江听夏出现在他眼前,病床边的何志海还有南芳,以及从前的战友同事都关切地看着他,厉菖蒲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神情立刻紧张焦急起来。 “江听夏呢?” “我明明看到她了。” 他焦急万分地向众人确认,“你们也看到她了对不对?” 察觉到厉菖蒲情绪不对,何志海凑近了,“她没事,她很好,你先冷静……” 厉菖蒲神色慌张,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你们骗我。” “她人呢?” 厉菖蒲心中升起无尽的恐惧,都是假的吗?他是在做梦吗?出现在他眼前的江听夏是他的幻觉? 他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身,“江听夏是不是出事了?” “我要去找她。” 众人去拦,可这个时候,厉菖蒲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病房里乱糟糟一片。 江听夏只是离开一小会儿,回来就见厉菖蒲已经醒了,他闹着要下床,病房里乱成一团。 她赶紧朝病房里走去。 “厉哥,我在这儿,我没事。” 厉菖蒲看到了江听夏,一颗心落在肚子里,他也不顾身边还有何志海,陈大刚他们这许多人,江听夏刚走到床边,就被他拉着抱在怀里。 他紧紧贴在江听夏身上,“听夏,真的是你。” “我不是在做梦。” 江听夏感受到厉菖蒲此刻紧张的心情,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都是真的,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她眼睛像小兔子的眼睛一样红红的,轻声细语安慰道:“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太激动。” 厉菖蒲这些日子被莫云扬设计困住,受伤昏迷,身体很虚弱,本来还输着营养液,可针头在他刚才挣扎要起身时被扯开,江听夏看到厉菖蒲手背上冒出来的血珠,推了推他,“你流血了,我先叫护士过来。” 厉菖蒲紧紧抱着江听夏不松手,不许她离开,说的话很突然,“听夏,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我早就该告诉你的,我爱你。” 厉菖蒲被关在暗无天日里的山洞里时,莫云扬用枪抵在他头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前他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跟江听夏说过,他爱她,即使是上次江听夏摘了自己的面纱,用自己脸上的伤疤直面他,那么可怜地问他,他是爱她还是可怜她,他也为了他那该死的自尊心,跟她赌气,没注意到江听夏已经快要心痛死了,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现在江听夏好好地就在他身边,看的见,摸得着,他要告诉她千千万万遍,他爱她,永远爱她。 看厉菖蒲这样离不开江听夏,赵小军赶紧说道:“我去叫护士。” 江听夏就扶着厉菖蒲躺在床上,厉菖蒲不肯放手,抓着江听夏的手,视线落在江听夏身上一刻也不肯移开。 只有这样看着江听夏,拉着她的手,厉菖蒲才能镇定下来。 江听夏就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护士重新给厉菖蒲扎针。 厉菖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一颗心酸涩非常,“两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江听夏惊讶地睁大眼睛,厉菖蒲说道:“莫云扬都告诉我了。” “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离开的。” 何志海和南芳听到这话,脸上表情皆是震惊,江听夏当初走的那么决绝,他们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由,那他们岂不是都错怪了江听夏。 厉菖蒲喉头发紧,眼神暗了暗,“是我害了你。” 江听夏并不这样想,当初厉菖蒲受伤那么严重,她一心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谁知道会遇到江听荷,因为两人被调换,还有李绣的事情,江听荷恨不得杀了她,她就被她逼着,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怎么能怪到厉菖蒲身上。 她不愿意说起这些,就是怕他会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必让厉菖蒲也跟着难受。 江听夏摇摇头,厉菖蒲用两只手握住江听夏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你说那么难听的话,欺负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 “不,”江听夏回握住他的手,安抚厉菖蒲的情绪。 “不要这样说,我从没有怪你,即使你发脾气,我也不生你的气,因为我感觉得到,你不想伤害我,”江听夏眼神略有躲闪,“是我自己,我自己太糟糕了,我不敢看你,靠近你的时候,我会觉得难过。” 厉菖蒲视线落在江听夏遮了大半张脸的黑布上,眼里只剩心疼,他抬起手,大手轻轻在江听夏脸上碰了碰,莫云扬说的那些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一字一句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他当初还质问江听夏,问她莫云扬这些年是怎么照顾她的,谁知江听夏的脸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他害的。 听夏她该多疼啊,疼到要活不下去。 想到厉菖蒲这些日子的纠缠,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江听夏这会儿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她眼中含泪,“回国之后,和你再见面,我不敢想原来的事情,也不敢想能和你重新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发了疯一样要我留在你身边,那个时候,我真的绝望到要放弃一切了。” “厉菖蒲,谢谢你那么坚持,没有放弃我。” 江听夏把自己的心都关在了黑暗中,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如果不是感受到浓烈的,热烈的,完全不能忽略的爱意,她是没有勇气走向厉菖蒲的。 厉菖蒲听了这话,大手爱怜地在江听夏轻轻柔柔的脸上摸了摸,心疼地想将人再次拥进怀中。 江听夏却推了推他,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拥抱。 “厉菖蒲,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江听夏抿抿唇,有些紧张,“我怀孕了。” 厉菖蒲一时不敢相信,看到江听夏温柔地朝他笑,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你怀孕了。” “我们有孩子了。” 江听夏点头,“嗯,你要当爸爸了。” 第560章 这话,他是认真的 厉菖蒲把手放在江听夏肚子上,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江听夏肚子里那个小生命,那是连接着他和江听夏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厉菖蒲那样冷的一个人,此刻面带欣喜,眼神熠熠生辉,喜悦过后,随即却又面露疑惑。 “听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中午十二点要把你带去郊外执行枪决,我以为你出事了。” 江听夏手掌覆在厉菖蒲手上,按了按软软的小腹,说起了当时的情况,心中也有庆幸。 “我要被押送到刑场的时候,检查出怀孕,是这个孩子救了我一命。” 在一旁的何志海接话说道:“几天前你的警卫发现你失踪,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你留下的案件记录,你怀疑莫云扬的死亡另有隐情。” 何志海看看江听夏,说道:“于是,我给监狱那边打电话询问江听夏的情况,正好得知她因为怀孕,暂停行刑,当时小江整个人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她出事,就先把人接了出来。” 何志海告诉厉菖蒲,“正好特战队那边查到了线索,我们一路追过去,这才能救下你。” 何志海远远看到厉菖蒲站在悬崖边那个决绝的样子,真是想起来都后怕,要是江听夏不在场,谁也控制不住他。 江听夏看到厉菖蒲正不安地看着她。 他眼里满是疼惜,“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是我害了你。” 差一点就被当成了杀人犯,江听夏这些日子一定很煎熬。 江听夏拍拍厉菖蒲的手,“都过去了。” 她以为自己害死了莫云扬,本来是一心寻死,这个孩子来的这么突然,当时她心中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何志海看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眼中满是深情,分不开的样子,又说:“当初段承志还有老林家的林安宁告状告到我这里来,说是你们两个人藕断丝连,还有牵扯,你们两个甚至瞒着众人在家里私会,我找菖蒲谈过一次话,希望他能趁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彻底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 何志海看向江听夏,“小江,厉菖蒲他当时不同意,他跟我说,没有你,他活不下去。” “我以为他发疯了,可我看他的表情不是说说而已,当时就心头一颤,知道你在监狱里的情况不好,我这心里也不安稳,想着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又有了身孕,就先把你带出来照顾着。” “好在你没事,不然菖蒲他也要跟着你去了。” 当初他以为江听夏吃不了一点苦,受不了一点罪,眼睁睁看着江听夏在那样的情况下抛下厉菖蒲离开了,厉菖蒲受不住打击,一个人从肉体到心灵全都被折磨的不像样,这些年,何志海对江听夏可以说厌恶至极,在厉菖蒲面前没少痛骂江听夏,这会儿得知真相,何志海对江听夏说话时,就带了些歉意。 “以为你死了,他疯了一样,朝自己脑袋上来了一枪,没死成,又跑去跳悬崖,那么多人都拦不住他,我知道了,厉菖蒲说没有你活不下去的话,他是认真的。” 何志海对江听夏交待道:“小江,你以后都要好好的。” 第561章 自愿结婚 因为江听夏怀孕了,到时候孩子出生,上户口都要证明材料,两人复婚的事情必须加紧办理,厉菖蒲更是急得不行,连躺在病床上都不能安心养伤,早早就向单位那边提交了他和江听夏的复婚申请。 厉菖蒲为了保护任务文件,宁死不屈,江听夏被波及,受了那么大的罪,厉菖蒲交上去的申请材料自然是一路绿灯。 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厉菖蒲一身伤好的出奇得快,他拍着胸脯说自己身体已经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不顾江听夏的反对,厉菖蒲拄着拐杖就要带着江听夏亲自去办事处领证。 两人起了个大早,结果,下了车才发现,来的太早,办事处都还没有开门。 厉菖蒲并不失望,依旧很激动的样子,下了车和江听夏就那么站在门外等着。 等到开门大爷来开门,大爷没见过这么早就来排队的,哟了一声,“军人同志这么早,咱们办事处都还没开门呢。” 厉菖蒲看着大爷用钥匙打开大铁锁,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样子,“是啊。” 他拉起江听夏的手,自豪地在开门大爷面前挥了挥,好似迫不及待告诉每一个人这个好消息。 “大爷,我们结婚。” 他嗓音嘹亮,竟然大喊起来,“我们今天结婚。” 大清早还打着瞌睡的大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恭喜恭喜。” 江听夏被厉菖蒲半搂抱在怀里,他这样,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厉菖蒲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推了推他,低声说道:“你这样真傻。” 不过江听夏只是嘴上这样说,其实也是笑的。 厉菖蒲看看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承认了。 他牵起江听夏的手,在嘴边快速亲了一口,江听夏的手上有清甜的香味,厉菖蒲眉眼弯弯,“是有点傻,我是高兴傻了。” 两人进了办事处,交上一系列证明材料,工作人员核对完,照例问了句,“两位是不是自愿结婚?” 听到工作人员这么问,江听夏不由得看向厉菖蒲,和他对视。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结婚了,上一次还是稀里糊涂被凑到了一起,她是替嫁新娘,厉菖蒲是为了遵守婚约,被何志海催着赶鸭子上架,两人还真不是自愿的。 这次就不一样了。 江听夏点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灿若星辰,“我愿意嫁给他。” 听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眼睛眯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江听夏回答完,他郑重其事,竟是说道:“我爱她。” 厉菖蒲这话太突然了,江听夏听见了,一张脸刷地就红了,她惊讶到眼睛睁得圆圆的,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厉菖蒲的嘴巴,他怎么这么突然地告白,还在外面说这些。 厉菖蒲却不管那些,跟做什么保证一样,不过是很高兴的接着说道:“厉菖蒲爱江听夏,要把她娶回家,一辈子对她好。” 办事处的大姐天天给人办结婚证,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说,于是多看了厉菖蒲几眼,看这小伙儿精神抖擞,乐呵呵的样子,就笑眯眯给两人登记,“军人同志说话真是够直接的。” “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听着都脸红心跳的。” “行,办好了,过几天结婚证就能给你们邮寄到家。” 厉菖蒲掏出一大把糖果来,“谢谢大姐,来,请大家吃喜糖。” 江听夏都不知道厉菖蒲什么时候连喜糖都准备好了,看他满场见了人就发喜糖的夸张样子,把人往回拉了拉,“你小声点。” 江听夏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的目光,略带为难地说道:“大家都看着呢。” 厉菖蒲这会儿才不怕别人看,他不知道有多高兴,要不是看江听夏耳朵都羞红了,他都激动高兴的想把人抱起来转上两圈。 第562章 请医生帮你治疗好不好? 莫云扬死了,厉菖蒲后来和江听夏说起过那时的情况,江听夏知道莫云扬一直以来为了他们莫家能重回巅峰,做了很多努力,却没想到他已经偏执到这个地步,为了利益,竟然甘愿做索国人的走狗,利用她对付厉菖蒲,想用这种下作手段逼厉菖蒲叛国。 那天在悬崖边,厉菖蒲情绪不稳定,身上受伤又严重,后来更是突然昏迷过去,江听夏一颗心都牵挂着他,没有注意到莫云扬,后来也没再去看过莫云扬,只是等到厉菖蒲跟她说,这次间谍渗透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才联系了莫家在国内的亲戚,通知他们安葬了莫云扬。 两人结婚证都领了,江听夏也不愿意再住在原来和莫云扬住过的房子里,就搬到了厉菖蒲那儿去。 在基地的任务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很快所有人就会撤出基地,不过,厉菖蒲一天也不想再等,他和江听夏相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已经向众人澄清过,不过要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如段承志这样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想利用这些事对付他,他不怕那些中伤,也不怕议论,反正,很快他就会带着江听夏离开这地方。 现在两个人光明正大住在一起,厉菖蒲手头上一堆工作,有他前段时间积压下来的事情,还有他离开前的收尾工作,不过工作可以尽量往后推,他争取每天都要回家,陪江听夏吃顿饭,陪着她休息。 厉菖蒲发现江听夏还是有些不对劲,像是脑子里有根弦松不下来,眼里有挥不去的忧郁,他也跟着担心,总要陪着她才行。 江听夏有了身孕,前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干脆推了手头的工作待在家里养胎,闲来无事,她挑了些柔软的布料,打算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小袜子。 厉菖蒲躺在床上,往江听夏那边靠了靠,胳膊揽住江听夏的腰身,静静地看江听夏挑选布料,画图裁剪。 两人分开这么些年,猛地又睡在一张床上,靠得这么近,江听夏还有些不习惯,手上动作都慌乱起来,她还以为厉菖蒲要做什么,可他只是贴上来,健壮有力的手臂不轻不重环住她的腰身,眼睛认真地看向她手里那些布料,和她聊家常。 “这些是给孩子准备的?” “嗯。” 一只大手覆在她小腹上,厉菖蒲眉眼间尽是温柔,“你觉得哪个颜色好?” 他伸手摸了摸江听夏手里的几块布料,“我看这几块就不错,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用。” 江听夏回道:“好啊,那就选这些。” 江听夏有些脸热,屏住了呼吸,自从怀孕之后,江听夏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对厉菖蒲的靠近变得很敏感,此刻,他炙热的胸膛贴着她单薄的肩背,她的身体竟有些受不了,小小地瑟缩了下。 只是,厉菖蒲不主动,她是绝不会开口说这种事的,她那张脸,自己都不想看,要厉菖蒲看着她的模样动情,是难为厉菖蒲,要她顶着这样一张脸撒娇求爱,也难为她自己。 所以,江听夏只是抓住厉菖蒲的手腕放在一边,她在家里不戴面纱了,不过还是在受伤的那半张脸旁故意留了头发,江听夏低下头,轻柔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脸被遮住,她才觉得有些安全感,小声说道:“你靠太近了。” 她咬唇,脸上皮肤桃花瓣一样泛着粉,“有些热。” 厉菖蒲手臂一僵,听到江听夏说热,让他离远些,厉菖蒲原本正在和江听夏谈家常,脸上的神情是轻松愉悦的,这会儿神情一变,只是扯出个尴尬的笑来,松开了江听夏,离她远了些。 “屋里是有些热。” 虽然最热的季节过去了,可还是暑气未消,自己身上温度又高,不像江听夏那样身上冰冰凉凉的,怪不得江听夏说热,不许他贴着。 厉菖蒲长臂一伸,拿起床边柜子上的蒲扇,“我给你扇扇子。” 江听夏点点头,厉菖蒲稍稍离远了些,扇子一下一下地带起凉风。 江听夏还能感觉到厉菖蒲看向自己的眼神,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为了分散注意力,又认真地去比划手里的布料,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画小孩子的衣服,突然听见厉菖蒲跟她说话。 “听夏。” 江听夏忙着手里的事情,握着铅笔没有抬头,以为厉菖蒲有什么话要说,带着疑惑轻轻嗯了一声。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侧脸,她的左脸光洁白皙,所以她几乎就只用这半张脸对着他,偶然露出另一侧来,人都会立刻变得不自然,眼神闪躲起来。 看着江听夏脸侧另外留的用来遮挡伤痕的长发,厉菖蒲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我就找到几位皮肤科的医生,咨询过你的情况,最近正好有一位资深专家要到这边的市里来开会,机会难得,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请医生帮你治疗好不好?” 江听夏眼睛眨了眨,觉得鼻头发酸,张嘴才能呼吸过来,声音有些闷,“其实,我的脸,已经看过很多医生了。” 察觉到江听夏情绪有些低落,厉菖蒲放下手里的扇子劝道:“你不要灰心,这位是在这方面全国最权威的专家,一定有办法。” 他说:“你的脸总能治好的。” 厉菖蒲本意是安慰江听夏,可他没看到,他话音刚落,江听夏嘴唇都失了血色。 看江听夏低着头看画本,半天没反应,厉菖蒲要靠近过来,担心地询问,“听夏,你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江听夏回过神来,慌乱地摇摇头,“没事。” 她把布料,画本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很晚了,先休息。” 厉菖蒲问道:“你累了?” 江听夏嗯了一声,厉菖蒲见状接过来,“你别下地了,我来收。” 厉菖蒲下了床把东西收好,回来一看,江听夏已经盖着被子躺在了床上,她闭着眼睛,面上泛红。 不想吵她休息,厉菖蒲熄了灯,小心翼翼躺在江听夏身侧,怕她觉得热,胳膊抬起,继续给她打扇。 屋外还有蟋蟀的叫声,厉菖蒲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倦起来,竟也慢慢地睡着了,自江听夏回来后,他失眠的情况也有了好转。 睡到半夜,厉菖蒲下意识动了动胳膊就要把身边的江听夏抱进怀里,可是,大手在床铺上寻了两下,他身旁竟然是空的。 厉菖蒲瞬间惊醒,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 “听夏!” 第563章 第一位 江听夏不见了,厉菖蒲慌忙起身,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直到看到蜷缩在客厅沙发里的江听夏,厉菖蒲停下慌乱的脚步,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服粘在身上,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平复了情绪,慢慢走到江听夏身边,蹲下身去。 厉菖蒲还是慌乱不安的,可面对状态这么不好的江听夏,他不敢表露半分旁的情绪,尽量装作无事发生,平静地问道:“听夏,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听到厉菖蒲的声音,江听夏脑袋埋在膝间,并不抬头看他。 厉菖蒲伸手要将蜷成一团的江听夏抱在怀里,江听夏却往后躲了躲。 厉菖蒲察觉到江听夏的抗拒,内心焦急,却又要忍住,可声音听着还是有些不安。 “到底是怎么了?” 厉菖蒲蹲在江听夏面前,很是无措。 “为什么对我这么陌生,你好像在躲我,不愿意跟我接触?” “听夏,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让你不高兴了吗?你告诉我,好吗?” 厉菖蒲轻轻晃了晃江听夏的肩膀,“还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他努力回想着这两日,在和江听夏的接触中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突然,厉菖蒲猜测到什么。 “是因为晚上睡觉前,我说找医生帮你治疗的事情吗?” 厉菖蒲听到了江听夏小声抽泣的声音,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问,“你不愿意?” 江听夏已经躲出来哭了一会儿了,没想到大半夜的,厉菖蒲会发现她不在,追了出来,她哭成这样是不想让他知道的。 听厉菖蒲这么说,他已经猜到了她情绪不好的原因,江听夏也瞒不住,她喉咙堵的厉害,哽咽着说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江听夏的声音很轻,压抑低哑,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厉菖蒲心头上,震的他心头一颤,还没缓过来,厉菖蒲又听到江听夏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问过你的,是你说不在意的。” 黑暗中,屋里只勉强看得见人影,江听夏哭的伤心,肩膀一颤一颤,厉菖蒲跟着窒息般的痛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当中,在意江听夏脸上有伤的那个人,不是他,是江听夏自己,她从始至终就不能接受她的脸毁了这件事。 这晚的事情,厉菖蒲没有再提起,后来也再没有在江听夏面前提起给她治脸的事情。 江听夏也察觉到了厉菖蒲对她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听到厉菖蒲说自己的脸一定能治好的时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她不是怀疑厉菖蒲对她的心意,只是,她没信心。 她是对厉菖蒲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江听夏自己也不知道。 从这之后,她脸上的伤成了两人不敢触碰的话题,有意无意避着,谁也不再提起。 这日,江听夏在家里休息,听见屋外的敲门声,她还觉得奇怪,在这里她没什么朋友,厉菖蒲回家也不会敲门,江听夏如今最怕见外人,所以他也很少带同事战友回家来,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清净的很,不知道来敲门的会是谁。 江听夏打开门,看到何志海和南芳两口子站在门外。 “何首长,嫂子,你们怎么来了?进来坐。” 两人进了门,江听夏给两人倒茶。 南芳看到江听夏也是满眼心疼,当初那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今变成这样,人也不像原来那么活泼,爱说爱笑的,安静了许多,她心里也难受。 看何志海和南芳两人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江听夏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要给厉菖蒲打电话,叫他回家一趟,何志海伸手拦住。 “别叫他,我就是专门找了个他不在家的时候,来找你的。” 江听夏又坐回沙发上,不知道何志海找她有什么事情。 何志海面上表情愁云惨淡,“我不知道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辞职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夫妻俩一定要想清楚。” 江听夏大骇,“辞职!” “你不知道?”何志海接着说道:“菖蒲找到我,说要辞掉部队上的工作,打算转业。” 江听夏一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对这消息也很是惊讶,“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何志海神色严肃,“我跟菖蒲聊过几次,他一直很坚持。” “其实他现在在部队里发展的很不错,这次任务圆满完成以后,职位上还能更进一步。组织上还有我个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以后大有可为,这些我都跟他说过了,但菖蒲他铁了心要转业,我看他那个意思是想有时间多照顾你和孩子。” 南芳猜测道:“我想是不是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对小厉来说打击太大,影响了他,才会让他想把生活重心放在家庭上。” 想到厉菖蒲和江听夏这些年的遭遇,死里逃生,什么苦都受了,在场三人一时有些沉默。 何志海看向江听夏,“我看你也不知道他要辞职这事,或许只有你能劝劝他。” 何志海他们走后,江听夏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她不知道厉菖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算,他不是一直那么热爱他的事业,之前厉菖蒲受过几次重伤,她也提过让他换个安稳的工作,不要那么拼命,那个时候他是坚决不同意的,江听夏知道厉菖蒲把留在部队里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厉菖蒲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听夏一直在等他,接过他的公文包放在一边。 厉菖蒲往屋里走,“最近事情太多,到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不要等我,困了就先去睡。” 江听夏想到,厉菖蒲之前也跟她说过,他手边的工作到了收尾阶段,最近会有些忙,怕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他还说,忙完这阵,就能好好陪她。 江听夏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厉菖蒲在基地的任务快完成了,何志海下午来了一趟,她才明白过来,厉菖蒲竟然是有辞职的打算。 江听夏伸手拽住厉菖蒲的胳膊,“我有事问你。” 厉菖蒲惊喜江听夏的主动靠近,眼睛一亮,回握住她的手,“你说。” 江听夏眼里有些焦急,问道:“我听何首长说,你要转业?” 厉菖蒲若有所思,“你知道了。” 看来他真是这么想的,江听夏问他,“为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厉菖蒲按了按江听夏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则蹲下身,看着江听夏的眼睛,沉默良久。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结一动,好像有些紧张。 “听夏,有件事压在我心里,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厉菖蒲眼神暗了暗,“当初你我被算计,我中了莫云扬的奸计,被他们控制住,他们要我交出723任务的核心机密,这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可我……没那么做。” “我真的做不到。” 厉菖蒲声音顿了顿,好似很难开口,连一向挺直的腰背都有些垮下去。 “我……丢下你了,听夏。” 他声音很低,喃喃自语一般,“我怎么能丢下你。”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江听夏心头一震,没想到厉菖蒲心里一直对过去发生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你是为了这个才要辞职的,你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责怪你自己。” 她把手放在厉菖蒲脸上,眼神真挚,没有半分作假,“我不怪你。” “你有你的职责。” 厉菖蒲却难以释怀,“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所以,厉菖蒲在以为江听夏被执行枪决之后,才会那么决绝地想要立刻杀死自己,不只有失去江听夏的绝望,莫云扬临死前痛斥他对江听夏的爱一文不值,厉菖蒲怎么会不恨自己,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抛下了江听夏。 厉菖蒲握住江听夏的手,诚挚地捧在手心,“从今以后,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排在你前面,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位。” 第564章 多想她永远不要这么懂事 江听夏心里是感动的,她拉起单膝跪在她面前厉菖蒲,让他坐在她身旁,“你不要这样想。” “或许以前我有过想让你换个事情做的想法,但那时我年纪还小,没有试过在异国他乡打拼的生活,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我也能明白你做的是很伟大的事情,你保护了很多人,那些人中也包括我。” “而且,”江听夏看向厉菖蒲,“我记得你说过,不做军人就不是你了。” 厉菖蒲刚想说什么,江听夏的手指就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这没什么不好的,让我动心的不就是这样的你吗。” “有责任心,有担当,正直,心怀大义,能做到这些真的很了不起。” “所以,你要一直做你自己,”江听夏看向厉菖蒲,眼眸中满是柔情,“厉菖蒲,在这样的你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心的。” 江听夏真的变了很多,温柔,懂事,可如今,厉菖蒲心底一片酸涩,万分心疼那个娇气任性的江听夏。 以前,总想让她改改性格,现在,他多想她永远不要这么懂事。 …… 江听荷这两年日子过的不错,江听夏死后,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安安稳稳地成为了水西族族长的亲孙女,她这个便宜外婆,不仅是族长,还是神医,在哪里都受尊敬,连她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除了当初为了陷害江听夏,她对自己下了狠手,生生把自己的双腿用银针扎残了,好在,这些年来在妘娥的精心治疗下,她也慢慢恢复了。 妘娥还是不放心这个失散了多年的外孙女,她事情太多,经常外出给人治病,还有族里的大小事务缠身,所以就派了黑桑照顾江听荷。 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很快互通心意,妘娥并不反对,黑桑是他们水西族的人,还是她养大的优秀弟子,孙女嫁给他,是大喜事。 江听荷和黑桑开始筹办喜事,族里挂上红绸子,处处洋溢着喜气。 黑桑脚步匆忙从廊下走来,砰一声推开了门,拉起江听荷就要离开。 “快,跟我走。” 江听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黑桑,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桑说道:“她回来了。” 江听荷双眼茫然,“谁?” 黑桑:“江听夏,那个你要杀死的人。” 听到这个好久没再想起过的名字,江听荷瞬间白了一张脸。 “不可能,江听夏死了,她怎么会回来。” “当初不是你亲手埋了她吗?”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黑桑,江听荷如遭雷劈,她问,“黑桑,你做了什么?” 黑桑只好承认,“当年,是我放过了她。” 他又神色着急,催促道:“具体的我慢慢向你解释,警察已经找来了,很快就会来抓你,你先跟我走,我带你躲起来。” 江听荷双腿瘫软,险些站不住,黑桑扶住她,她突然气急败坏推开黑桑,“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黑桑!你也背叛我!” 江听荷怨恨道:“你把一切都毁了!” 黑桑焦急地看着院外,警察已经找到族长,他们正在大厅里交谈,黑桑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趁着族长被江听荷杀人的这个消息打懵,就提前一步,背着众人先来把江听荷带走。 看着江听荷恨到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黑桑一把将人捞起,“阿荷,情况紧急,你先跟我走。”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黑桑想着,他自小在族里长大,水西族四周都是大山,山路崎岖难行,他带着江听荷藏进山里,短时间内谁也找不到他们。 …… 厉菖蒲陪着江听夏去医院做产检,女大夫拿着单子看了看,作为新手父母,厉菖蒲和江听夏都略显紧张。 厉菖蒲干脆直接问道:“医生,我爱人怀孕初期我们不知情,同房过几次,有没有影响?” 江听夏看了厉菖蒲一眼,低声道:“你怎么问这个?” 提起这些夫妻间的亲密事,厉菖蒲也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在鼻子上蹭了蹭,不过为了江听夏和孩子的平安,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照江听夏的怀孕时间来看,这孩子很大可能是两人在山洞里那次怀上的,后来,他以为江听夏要和他撇清关系,冲动之下,不顾她意愿欺负过她,他心里一股积攒了多年的火气,理智全无,没个轻重。 想到江听夏那会儿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厉菖蒲就不免担心起来。 医生听小夫妻有这个情况,于是问了江听夏几句,看她有没有异常情况,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又把江听夏叫到帘子后头,仔细检查过。 医生掀开帘子走出来,“没有什么问题,孩子和孕妇的情况都很稳定。” 厉菖蒲走到床边,扶江听夏从床上起身,江听夏红着脸怪他,“都说我没事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偏偏要问,多尴尬,显得人多急切似的,怀着孩子都……” 江听夏跟厉菖蒲耳语的声音不大,不过,女医生还是听见了,她和蔼地笑笑,“这种事情不用不好意思。” “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孕妇受怀孕影响,会有些控制不住的欲望,平常心面对就好。” 女医生又最后嘱咐道:“不过要注意分寸,同房后孕妇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就不用太担心。” 江听夏头都抬不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厉菖蒲看江听夏那不好意思的模样,起了疑心。 走到无人处,他放慢脚步,大手在江听夏腰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带着些暧昧气息,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听夏,刚才我听医生那么说。” 他问,“所以,你想要吗?” 江听夏一下子抬起头,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 不过,看着江听夏那立刻红的好似要滴血的耳朵尖,厉菖蒲嘴角噙着一抹笑,眉毛挑了挑。 “我知道了。” 第565章 顾家 晚上,江听夏靠在床边看书,却察觉到身旁一道一直盯着她看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弄的她也心烦意乱,干脆合了书,打算关灯睡觉。 江听夏伸长胳膊去按开关,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天旋地转,厉菖蒲已经把人搂在怀里,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灼灼,深情注视着怀里人。 江听夏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些慌乱。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厉菖蒲被江听夏害羞紧张的模样逗笑,又故意靠近了些逗她,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 “你好看。” 和江听夏闹着玩,厉菖蒲放松下来,一时没注意,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 江听夏听他说自己好看,明显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偏过脸去,还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让他看见。 江听夏笑容苦涩,“明明不好看。” 厉菖蒲快要心疼死了。 他扭过江听夏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在江听夏可怜兮兮的眼神中,伸出手去,撩开江听夏脸上的头发。 “我的听夏,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江听夏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你现在也会说这种骗人的话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时,眼神深邃而明亮,“不是骗人,是真心实意。” 他轻轻抚摸着江听夏的脑袋,询问道:“这位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士,我可以吻你吗?” 厉菖蒲没有等到江听夏亲口回答,因为她水汪汪的眼睛就告诉了他,她的答案,她是允许的。 厉菖蒲俯下身,吻过江听夏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然后是她的脸颊,她的伤口。 厉菖蒲要碰到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江听夏有些慌乱,“别……” 话音未落,脸上就传来轻轻柔柔的触感,江听夏身子都僵了,厉菖蒲吻上那蜿蜒狰狞的疤痕,动作间只有怜爱,她感受到了,一时眼眶发热,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温热,湿润。 江听夏小声问道:“厉菖蒲,你吻着这些伤疤的时候,不觉得我的脸恶心吗?” 厉菖蒲替她擦去眼泪,“我心疼你。” “听夏,是不是很疼?很害怕?” 听到他柔声询问,江听夏突然泪如雨下,抱着厉菖蒲的脖子埋在他怀里。 “疼,疼死了。” 她咬着厉菖蒲的肩膀,哭的话都说不清楚,委屈极了,“再疼也是一时的,可是,我以后都是丑八怪了。” 江听夏问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厉菖蒲,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厉菖蒲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郑重其事回答江听夏的问题。 “喜欢,我对你的心从没有变过,以后也绝不会变。” 他解释道:“我们重新在一起后,比起以前关系疏远了,我以为你不喜欢,而且,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我怕伤到你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缠着你,没想到让你伤心了。” 厉菖蒲牵起江听夏的手,十指相扣,“我很想你,想要每天抱你,亲你。” 看向爱人时,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好似有璀璨的星河,“今晚,我想从心,好吗?” 江听夏脑袋埋在厉菖蒲脖子里,嗯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哭腔,极轻极轻。 厉菖蒲手臂勒紧,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拥在一起,密不可分,炙热的体温冲淡了过去这段时间两人的疏离与陌生,厉菖蒲的吻落下,细细密密落在江听夏的伤疤处,江听夏的心和身体都为之震颤…… 看着怀里眼尾潮红,睫毛轻颤的人,厉菖蒲爱怜地抱着她,眉眼温和,手指轻轻触碰她脸上的伤疤,江听夏不再躲开。 厉菖蒲一颗心都为这个小改变激动万分,江听夏终于不那么抗拒他了,他可以触碰她的伤口。 厉菖蒲相信,只要他耐心些,再耐心些,他们夫妻的心结会解开的。 …… 厉菖蒲本来是一门心思要离职,申请都交上去了,还是何志海惜才,觉得他就这么离开部队,实在可惜,他本来都有心思培养厉菖蒲做下一任接班人,于是就拦下申请,放了厉菖蒲一个大假,让他这段时间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这样以后也能安心工作。 正好厉菖蒲这边也有事忙,得知江听夏的遭遇后,莫云扬搞出来的事一结束,他们就报了警,警察了解清楚情况,也就开始对江听荷的抓捕,不过要给江听荷定罪,还是需要江听夏这个人证的配合。 两个人也就不耽误,坐上了去忻水山的火车,路途遥远,需要中途转站,厉菖蒲正和江听夏一起走着,要上火车,突然听见有个人略带惊喜的声音。 “厉团长。” 厉菖蒲前两年就提了级别,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回头看去,果然是之前在浩瀚江当团长的时候的旧相识。 看到老朋友,厉菖蒲也有几分激动欣喜。 “顾研究员。” 厉菖蒲和顾允谦两个男人快走几步,握着手,只说太巧了,竟然在这儿碰到了。 顾允谦看到厉菖蒲身边站着的,全身上下一身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疑惑道:“厉团长,这位是?” 知道顾允谦没认出来江听夏,厉菖蒲笑笑,“我爱人,江听夏。” 顾允谦很是惊讶,按理说,当初在岔子坡,江听夏在研究院做过翻译员,和他接触还更多一些,他却一点没认出来。 江听夏只是点点头,“顾研究员,好久不见。” 几人寒暄了几句,江听夏话少,只是在一边听着,厉菖蒲和顾允谦道了别,护着江听夏穿过人群,上了火车。 顾允谦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疑惑又感叹,江翻译这两年的变化真是大。 送走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顾允谦又回到了家人身边,他妈妈问道:“你去打招呼的军人是你朋友?” 顾允谦:“是当年在岔子坡工作的时候的旧相识。” “对了,厉团长身边的人,就是前两年小姝总挂在嘴上的漂亮婶婶。” 这么说,顾允谦妈妈就知道了,问道:“昕冉也提起过,好像还是你们夫妻的媒人呢。” 她问,“可巧在这儿碰见了,你们不是说,当年他们两夫妻走的急,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没了消息。” 顾允谦点点头,“当年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厉团长身受重伤,他爱人就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了,他们住的房子也被人收拾了,我和昕冉去看望,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他们夫妻就再没有消息。” 一旁顾允谦小姑给坐在椅子上的顾敬山盖上毯子,顾敬山也在听孙子说话,听到这里,啧了一声,“能结为夫妻就是有缘分的,这样做,狠心呐。” 顾允谦爸爸问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自有道理,不过,这样也能破镜重圆?这就稀奇了。” 顾允谦小姑接话,“是啊,我看允谦这位朋友和他爱人两人手牵得紧,允谦要不说,谁知道两人还有这样的过去。” 顾敬山只说:“能不计前嫌,你这朋友倒是个痴心人。” 顾允谦回道:“我和昕冉也是听人说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看两个人又在一起了,估计也不会是别人嘴里传的那样。” 众人想想,说道:“也是。” 第566章 又遇见 厉菖蒲和江听夏在市里的招待所住下,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忻水山所在的镇上山路崎岖不好走,晚上是没有车的,所以两人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出发。 厉菖蒲拿出介绍信和结婚证,开了一间房,拎着行李,和江听夏一起上楼去了。 他们两人刚走没一会儿,顾允谦就带着顾家人来了,也是住招待所。 顾敬山脸上的表情很焦急,快到地方了,他心里跟油煎一样煎熬,是不愿意住进招待所的,恨不得连夜赶路,立刻见到秀秀母亲。 顾允谦的父亲,也就是顾敬山的二儿子劝道:“爸,太晚了,天都黑了,你就算急着去忻水山,见我大哥的岳母,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山路危险,没有汽车,咱们就在招待所歇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小辈们都跟着劝,顾敬山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先住下,等着第二天再去见秀秀的母亲,谁让他当时固执地阻拦大儿子和儿媳在一起,害了两个孩子,不管是挨骂也好,赔罪也好,他临死前也该都受了,要是人家那边能透露一点秀秀和孩子的消息,豁出这把老骨头,顾敬山也是愿意的。 就这么,顾家一大家子人扶着身体状况不太好的顾家老爷子住进了招待所。 …… 在火车里闷了好几天,江听夏肯定是要先洗个澡的,她刚解了几颗扣子,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厉菖蒲走了进来。 江听夏眼神嗔怪,“你进来干什么?我要洗澡了。” 厉菖蒲脸上带着笑,走到江听夏身后将人抱在怀中,一张厚脸皮贴上来,在江听夏耳后娇嫩白皙的皮肤上吻了吻,语气暧昧的让人脸红心跳,“你洗澡,我进来帮忙给你搓背。” 说着,不老实的大手就从江听夏的衣摆里钻了进去。 他哪儿是来帮忙搓背的。 江听夏是害羞的,不过两个人这些日子亲密多了,她的害羞也是带着笑的,推了厉菖蒲两下,赶他出去,“别闹了,你快出去。” 厉菖蒲被江听夏推了几下,他不愿意走,江听夏哪儿能赶走他。 他就爱这么粘着自己媳妇,以前还有顾及,心里再想,他一个大男人也要稍微藏住点,不然就活生生是一个大色狼,现在江听夏这个情况,她正因为自己的脸毁容,特别没有安全感,厉菖蒲的色心就一点也不藏了,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给江听夏看。 厉菖蒲又亲热地贴了上去,“不走,我喜欢你,我爱你,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江听夏被身后的人熊抱住,不由得弯了腰,她刚一抬头,就看到面前挂着的一面圆镜子,脸上的笑小小地僵了一下,没有接厉菖蒲的话。 厉菖蒲也看到镜子里江听夏的眼神变化,他把江听夏转过来,手臂用力一把把人抱起,两人平视。 “不要看,听夏,不要只看你的伤,你看着我的眼睛。” 突然被抱起,江听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手搭在厉菖蒲肩膀上,听他这么说,瞳孔睁了睁,看向厉菖蒲的眼睛。 只见他望着自己,眼神深邃明亮,江听夏的模样倒映在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厉菖蒲开口说道:“看到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样子,你就知道我有多爱你。” 以前厉菖蒲嘴里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腻人的话,最近情话含量实在超标。 江听夏愣了愣,又笑了出来,面色绯红,轻轻打了厉菖蒲一下。 “我知道了。” 厉菖蒲抱着江听夏问,语气很不放心,“你知道了?你真的知道了?” 江听夏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笑着看向厉菖蒲,“你每天都说很多遍,比一日三餐还要准时,我记得了,都记在心里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些孩子气。 “我怕你忘了,所以要天天跟你说很多次才行。” 他凑过去,滚烫炙热的嘴唇吻着江听夏,声音都低沉下来,“不要嫌我烦,这些话我要在你耳边说一辈子。” 江听夏怎么会嫌烦,她手臂一动,环住厉菖蒲的脖子,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两人恩爱非常,更甚从前,以前再亲热的时候,厉菖蒲也多加着小心去伺候自己那身娇肉贵的城里媳妇,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粗鲁野蛮,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厉菖蒲发现,有时候强横一些,她也是喜欢的。 这可是江听夏亲口说的,这样就能感受到他强烈炙热,铺天盖地的爱意。 厉菖蒲碾过江听夏娇嫩的嘴唇,要不是当初那样发了疯的痴缠,甚至登堂入室,什么都不顾,他哪儿能把自己媳妇的心给抢回来。 …… 一大早,江听夏还睡着,厉菖蒲出门给江听夏买早餐,打包了包子馄饨之类的。 顾允谦看到饭店门口的厉菖蒲,眼睛一亮。 “厉团长,可巧了,又遇见你了。” 厉菖蒲转头看去,在蒸笼里冒出的白色蒸汽中看到一个老熟人。 “顾研究员,你也在这里。” 两人聊了几句,这才发现,他们都住在这家饭店前面的招待所里,还都是昨天晚上住下的,再一问,他们要去的竟然是同一个地方,怪不得,在火车站遇见了一次,在这儿又遇见了。 顾允谦问,“这山遥水远的,你们去忻水镇做什么?” 厉菖蒲眼中划过一抹戾气,“前两年我们家里出了意外,大家应该也听到过一些风声。” “听夏她为了我被人暗害,连命都差点丢了,还害的我们夫妻分开这些年,我们来忻水镇就是要找到凶手,把她绳之以法,让她付出代价。” 顾允谦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你们夫妻离开得那么突然。” 厉菖蒲缓了缓心中憎恨非常的情绪,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又看向一旁的顾允谦,问道:“顾研究员要去忻水山做什么?” 顾允谦解释道:“我们是去拜访长辈,我大伯娶的妻子,我大伯母就是忻水山人,这些年,我们家年年都要来看亲家,只是我大伯早早就不在了,我大伯母又出了意外,人失踪多年,每年家里去看望的时候都被拒之门外。” “我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他怕自己撑不了几年,今年说什么也要亲自来,希望亲家看在他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好歹两家人能坐下聊一聊,我爸妈和叔叔姑姑们不放心我爷爷的身体,我就一路陪同着来了。” 第567章 亲人 服务员掀开蒸笼,夹起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放进铝饭盒里,递给厉菖蒲。 “同志,你的包子好了。” 厉菖蒲伸手接过去,动作间衣袖一短,露出手腕来,一旁的顾允谦无意中看到厉菖蒲手腕上一条鲜红的手绳,就这不经意的一眼,他突然眼睛都直了,一把抓住了厉菖蒲的胳膊。 “厉团长,你这手绳是哪儿来的?” 厉菖蒲看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又看看顾允谦,皱起眉来,“顾研究员,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允谦急坏了,“这样的红绳,这样的编法,我家也有一条,我见过。” 他又追问,“你手上这条又是哪里来的?” 厉菖蒲看顾允谦满脸焦急,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想到江听夏跟他说过的自己的身世,脸色认真起来。 “是听夏给我的。” “是听夏妈妈留下的遗物,她仿照自己那条给我编的平安绳。” “你说,这是听夏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顾允谦激动到都要说不出话来,顾家全家找了这么久的大伯失踪的妻女,就这么出现了,因为太激动,顾允谦都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难道,她就是我大伯的女儿?” 厉菖蒲面露震惊,听夏的家人有消息了。 “顾研究员,你把事情说清楚些。” 顾允谦还是抓着厉菖蒲不放,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江听夏,“厉团长,你先带我去见听夏,我很可能就是她的大哥啊。” 厉菖蒲拒绝道:“顾研究员,事情还不确定,有什么话你还是先跟我说,听夏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要是这只是误会,就不要让她空欢喜一场了。” 顾允谦冷静了几分,只凭一条相似的红绳就去认亲是太草率了些,于是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跟厉菖蒲说了一遍。 “我大伯是一个地质学家,为大学编纂书籍的时候来到了这里,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水西族的姑娘,他们两个人相爱了,可是这姑娘的母亲不同意女儿嫁给山外面的人,强烈反对两人在一起,姑娘就跟着我大伯跑出了山,我爷爷觉得两个人背着家里长辈无媒苟合,私定终身,是给顾家抹黑,也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把我大伯他们赶出了家门。” “谁知道没过两年,我大伯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空难,不幸牺牲,我大伯母接受不了打击,怀着身孕失踪了,我爷爷他们得知消息赶到文海,却再也没有大伯母母子的消息,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在找她们母女。” “我在大伯的房间里见过这红绳,这样的编法很少见,我不会认错,要是这是听夏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那她母亲就是我那失踪的大伯母,听夏就是我的堂妹。” 厉菖蒲听完顾允谦说的话,暗暗想着,好几处都对上了,地点,信物,时间,几年前,知道江听夏的身世后,他也帮着找过她的家人,可半点消息也没有,要是听夏能找回家人,她也会高兴的。 …… 咚咚咚 “听夏。” 是厉菖蒲在门外。 江听夏听到敲门声去开门,“你回来了。” 可屋外不止厉菖蒲一个人,顾允谦急得直跺脚,江听夏一出现,要不是厉菖蒲拦着,他都要直接闯进门去了。 厉菖蒲挡在两人中间,先跟江听夏说了红绳的事情。 他站在江听夏身前,“你可以把岳母留给你的那一条红绳拿给顾研究员看看,让他看看和他大伯父留下来的那一条是不是一样的。” 江听夏怎么也没想到顾允谦是来寻亲的,任厉菖蒲抓起她的手腕,解下红绳拿给顾允谦看。 顾允谦接过去仔细看了,眼睛一亮。 “就是这样的。” 他拿着红绳,看着江听夏的眼睛变得湿润。 “除了我大伯那一条红绳上挂着一颗褐色珠子,其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江听夏人都发懵,她不敢相信,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还能再找到她的家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顾允谦又问,“我真不敢想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不是江家的女儿吗?怎么会是我大伯大伯母的孩子?” 江听夏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我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我是,捡来的孩子。” “我在江家长到十六岁,那一年,以前在江家帮工的一个老妈妈跑上门来,她说十六年前的冬天,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流浪到江家大门口,她把人带进去,把这个孩子和江家的女儿换了,我就是那个流浪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是江家的女儿。” “这红绳也是后来林妈的女儿交给我的,说是我妈妈放在我身上的,林妈换孩子的时候拿走了,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身上唯一跟我身世有关的也就是这一条红绳了。” “茫茫人海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想到能找到家里人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哭得厉害,担心起来,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顾允谦也心疼,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大伯母就是在文海走失的,就是那年冬天,都对上了,你就是我妹妹。” “这红绳是大伯大伯母的定情信物,不会有错的,按说都该挂一个珠子,那是大伯亲自打磨的石头,估计是那些人以为这石头值钱,摘下去私藏了,多亏还有这红绳留给你,才能把你找回来。” 顾允谦突然想起什么,哭中带笑,“爷爷也在这里,你回来就好了,当初爷爷不同意大伯母进门,这些年来一提到大伯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就愧疚的不得了,身体也不好了,他老人家知道把你找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江听夏已经哭的哽咽,满脸都是泪水,厉菖蒲扶着人,拦住了顾允谦,“我看还是先不要见面的好。” “听夏情绪太激动了,她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已经怀孕了,先让她平复平复情绪,两家人晚上再见。” 顾允谦也担心江听夏出事,“好,你好好照顾听夏,我去找爷爷他们,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 他抹了一把眼泪,“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顾允谦出了门,飞快地往顾家住的房间去了。 江听夏的眼泪打湿了厉菖蒲的前襟,厉菖蒲拍拍江听夏的后背,“找回家里人是好事,不该哭的。” 江听夏抓着心口的衣服,“真的找到我的亲人了吗?” “我还是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厉菖蒲点头,“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么巧合的事情能有几件,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剩下的等我们见到顾家人,就都知道了。” 江听夏又是一阵痛哭。 “要是是真的,我只知道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今天才知道,爸爸也不在人世了。” 厉菖蒲给江听夏擦眼泪,安慰道:“爸爸妈妈离开了,见不到面,但是还有爷爷,还有哥哥,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们一直在找你。” “嗯,”江听夏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我是有家人的,我不是孤儿。” 第568章 相认 顾允谦父亲瞪大了眼睛,难掩激动,“允谦,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找到大哥的孩子了?” 顾家老爷子一听说大儿子的孩子找到了,老泪纵横的,“是真的,真是秀秀母子?” 顾允谦扶着老爷子,“爷爷,不会错了。” “听夏告诉我,她就是那年冬天大伯母生下来的孩子。” 顾敬山混浊的双眼中流出眼泪,“怪不得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秀秀她,已经跟着老大去了。” “可怜的孩子。” 想到孙女,顾敬山又急着要往门外走,“快,快带我去见我孙女。” 顾允谦把人拦住,“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哭的正厉害,听夏又怀着孕,我看人哭的都喘不上气,厉团长担心听夏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让你们立刻见面,先让她缓一缓,爷爷你先不要着急,咱们晚点就见了。” 顾敬山其实也是激动万分的,他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悲喜交加之下,一下子跌坐了回去, 顾允谦父亲看顾敬山情况不好,立刻给老父亲检查身体,又打了几针,江听夏和厉菖蒲他们到的时候,顾敬山都是打着吊瓶,躺在床上的。 老人伸着枯树皮一样的手,看着江听夏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流着眼泪,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你真是我的孙女吗?” 江听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老人可怜,伸出手去,顾敬山一下子握住江听夏的手,很用力,抓的她的手都有些疼。 “孩子,你是在二十二年前的冬天里出生的?你母亲是不是秀秀?”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江听夏强忍泪水,“我只听人告诉我,我母亲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别的都不知道了。” 顾敬山一听,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抓着江听夏的手更加用力。 顾敬山的小女儿顾云走上前来,“是了是了,大哥带着大嫂上门,我还记得大嫂鼻尖上就是有一颗小痣,你就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 顾云抱住江听夏开始哭,江听夏这才觉得真的找到了家人,哭出声来,抱住了爷爷,三个人一时泪如雨下。 顾敬山无法自控地大声哭泣,“孩子,终于找到你了,你奶奶去世前都在挂念你们母女,要是能早点把你找回来该多好,她也能见见我们孙女,不会去的那么不安心。” 哭到伤心处,顾允谦的父母拉开顾老爷子,“爸,你身体不好,不要这么激动,还有听夏,她还怀有身孕,不能让孩子哭的这么厉害。” 几人扶着顾敬山靠在床上,厉菖蒲就扶着江听夏坐在床边,江听夏已经有些脱力,靠在厉菖蒲身上。 顾敬山用手帕在眼睛上按了按,擦去眼泪,嘴唇颤抖着说道:“孩子,你一定很怨恨我,要不是我这个老糊涂,你妈妈就不会失踪,你也不会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 江听夏摇头,“我不想怨谁。” “能找到家里人我就很高兴了。” 她眼中噙着泪水,“就是,想见爸爸妈妈一面。” 顾家人听到江听夏这么说,想到英年早逝的顾家老大顾康佑都默默抹了把眼泪。 中年男人走到江听夏身边,“孩子,你父母在天之灵看到你回家也会高兴的。” 顾敬山介绍道:“这是你二叔。” “那是允谦,是你二叔的大儿子。” 顾允谦很是感叹,“谁能想到,找了这么久的大伯的孩子,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顾敬山又介绍道:“家里还有大姑,四叔五叔,他们不在这儿,等回家了就见着了,”他又指指刚才抱着江听夏哭的女人,“这是你小姑。” 老人又挥挥手指挥道:“老二,你那儿有没有家里人的照片,拿来给孩子认认咱们家的人。” 顾允谦父亲去翻行李,从书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可巧,这张照片上人全着呢。” 顾敬山把顾家人一一指给江听夏看,江听夏站在顾敬山旁边,去看那照片,看着站在最左侧的顾康佑眼泪止不住的流。 “是爸爸。” 虽然这照片因为时间太久,有些模糊,江听夏还是看得很仔细,“爸爸是长这个样子的。” 顾敬山点点头,眼里有泪花闪烁,“康佑房间里还有很多照片,有你爸爸的,还有你妈妈的。” “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顾敬山看着江听夏,“你的眉眼很像你父亲。” 老人伸出手去,“孩子,怎么一直戴着面纱,你把面纱解开,让爷爷看看你的样子。” 江听夏后退一步,按住了脸上的黑色面纱,“我……” 倒不是江听夏不愿意,只是她的脸毁了,就算给老人家看了,还能认出什么来呢。 厉菖蒲已经站在江听夏身前,伸手挡住江听夏,跟顾家众人说道,“听夏她不愿意。” 看众人一脸疑惑,厉菖蒲解释道:“听夏她之前遇到一些意外,才一直戴着面纱。” “她不愿意,不要逼她。” 顾允谦刚要说话,他父母就扯了他一把,摇摇头,让他不要说什么,又跟顾老爷子说道:“爸,咱们刚把孩子认回来,看听夏和她丈夫的意思,估计是有自己的为难处,孩子不愿意的事情咱们先不要勉强,别的不要问了。” 顾敬山也只能作罢,顾家人又让江听夏坐到顾敬山身边,陪老人说说话。 顾敬山想到什么,“听夏,爷爷和你叔叔姑姑们来到忻水山,就是为了去见你外婆,这些年她也很想你,现在你回家了,咱们到时候一起去见你外婆,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江听夏回道:“好,我也想见外婆。” 顾敬山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外婆就是水西族的族长,这些年她也在满世界找你们母女的消息……” 接下来的话,江听夏没听清楚,她和厉菖蒲对视一眼,“水西族的族长是我外婆!” “是啊,”顾敬山问,“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你们早就认识?” 想到自己和水西族人是见过几面的,江听夏回答道:“两年前我爱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是水西族的神医治好了他。” 厉菖蒲接话道:“水西族的族长我见过,当初就是这位神医治好了我的伤,在治疗的过程中认识,那段时间我们有过接触。” 顾敬山连连惊叹,“原来你们早就见过面,这是咱们一家人的缘分。” 江听夏却说:“可我没有见过水西族的族长。” “在那之前,我先遇到了水西族的一个新收的徒弟,她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林妈换掉的孩子,她就是江家真正的女儿,江听荷。” “因为我们被调换了身份,她被找回家时,受了很多苦,又加上后来江家出事,她对我心有怨恨,百般胁迫,引我到山林里,想杀了我再毁尸灭迹,我侥幸不死,在海外漂泊了两年,不久前才回家来和我爱人团聚。” 顾允谦听了又心疼又憎恨,“厉团长,原来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你们夫妻两年前遇到的意外,听夏她竟然差点被人害死。” “你们来到忻水山,就是为了给这个可恶的江听荷定罪。” 顾敬山也是心痛孙女的遭遇,随即又生气又恼火,“你外婆收的是什么混账徒弟,她知不知道她收的徒弟要害死你。” “我们这就去水西族,让妘娥把那个杀人凶手交出来。” 第569章 认错人 “你怎么又来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族长不会见你们顾家人的,你们赶紧走。” 水西族的人都知道,族长唯一的女儿秀秀当初被山外面的男人骗走了,族长恨透了顾家,他们年年来,族长都不会见的,见人不肯走,水西族的几个小伙儿都要拿扫把铁锹把人打出去了。 顾家老二护着顾敬山,“这次我父亲也亲自来了,他一把年纪颠簸了这么远的路程,就为了见见我大嫂的母亲,你们好歹跟族长说一声,两家人可是结了亲的,没道理我父亲亲自登门,你们还拿大棍子赶人的。” 几人听了,想了想还是给族长报了个信,没一会儿,小伙儿就跑回来了,“族长说了,不管谁来了,就是不见,让他们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她不认顾家是她的亲家。” 顾敬山叹了一口气,“秀秀母亲是恨我们家害了人家好好的女儿。” 江听夏站在顾敬山身旁扶着他,老人拍拍江听夏的手,“你外婆心里有气,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我理解她。” 几个小伙儿看这帮人还站在这儿不肯走,直接开始撵人,厉菖蒲和顾允谦站在最前面护着家里人。 顾敬山说道:“几个小伙子,你们给你们族长带句话,不见我们可以,可秀秀的女儿找到了,我带着孩子来看外婆,亲孙女她总要见了。” “孙女!” 妘娥很是惊讶,她孙女江听荷她早就找回来了,顾家又在哪儿找到了一个孙女。 想起孙女,妘娥就头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孙女会卷进杀人案里,警察都找上门来了,黑桑提前收到了消息,带着江听荷躲进山里,警察正满山搜查他们两人的踪迹,妘娥又生气又忧心,这段时间都病倒了。 妘娥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秀秀是个多温和善良的姑娘,怎么生出来的女儿会那么黑心,杀人害命的事情都敢做,想也是顾家那家人有问题,害的她女儿生了这么一个恶人。 要不是这是秀秀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妘娥才不为这种混账忧心。 满姑看妘娥因为江听荷的事情日夜忧心,说道:“族长,我去把顾家那些人赶走。” 妘娥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快要出门的满姑,“算了,让他们进来,我倒是想知道顾家找回来的孙女是什么人。” 妘娥靠在椅子上,觉得心烦头疼,手指揉着脑袋舒解疼痛,这时,顾家一行人从大门口走进来,妘娥一眼就看中走在顾敬山身边的江听夏。 这个女孩的身形气质让她一阵恍惚,好像看见了秀秀。 妘娥有些恍惚,站起身来,看着江听夏慢慢走近。 妘娥本来是不信顾家人说的话的,孙女江听荷是她亲自找回来的,不会有假,可一看到站在顾敬山身边的女孩,她突然信了七八分。 难道是她搞错了,认错了孙女? “顾敬山,你说这是秀秀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顾敬山让江听夏伸出手来,“她手上这条红绳是秀秀留给孩子的遗物。” 妘娥一听就抓住了江听夏的手,仔细去看她手上的红绳,“是,这是秀秀的东西,这花样还是我教秀秀编的,除了我们水西族的人,外面没有这样的样式。” 她问江听夏,“你说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 顾敬山又说:“当初秀秀怀着肚子失踪,流浪到文海一户姓江的人家门口,她在那户人家那里生下了孩子,把这手绳放到孩子身上,就过世了。” “这孩子就是我儿子和你女儿的孩子,就是你我的孙女。” 妘娥想到早就认回来的江听荷,看着江听夏的眼神中很是犹豫。 顾敬山又说:“不会错了,这孩子说她母亲鼻子上有一颗小痣,秀秀不就是鼻尖有一颗小痣。” 江听夏有秀秀的遗物,又说出了秀秀脸上小痣的位置,这下妘娥不得不信,她看着江听夏不停地流泪,“难道当初是我认错人了?” “你才是我秀秀的女儿?” 顾敬山听不懂这话,“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认错了人?” 妘娥不理顾敬山,她问江听夏,“你也姓江?” “早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了秀秀的消息,知道秀秀生了孩子之后人就没了,我找到江家去,认回了孙女,可今天又来了一个,真把我也搞糊涂了。” 江听夏听到妘娥这么说,问道:“您去过江家,还认回了孙女。” 她心中有了猜测,“难道您认回的那个孙女是江听荷?” 妘娥和满姑一对视,“就是她。” 江听夏牵着厉菖蒲的手一紧,怪不得之前她找到水西族的医生给厉菖蒲治疗的时候,会遇到江听荷,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假冒了身份。 妘娥听江听夏说了她和江听荷二十多年前被人调换了身份的事情,大惊失色,“你说江听荷是江家的亲生女儿?” 江听夏:“是,当初我们两个人被调换了身份,她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十六岁的时候,她才被江家人接回去,只是江爷爷怕有一天江家出事,会连累江听荷,干脆将错就错,一直没有对外澄清过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只对外称江听荷是江家的养女。” 满姑摇摇头,“谁能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找到江听荷的时候,她不肯露一点口风,满口谎言,把我们都给骗了。” 妘娥牵起江听夏的手,“原来你才是我的孙女,刚才看你进门,只一个侧脸我好像就看见了我的秀秀。” 厉菖蒲走上前来,“族长。” 妘娥认出了厉菖蒲,“是你。” 第570章 挡枪 妘娥都想起来了,当初是她亲自给厉菖蒲治的伤,听说他的爱人是收养江听荷那户人家的女儿,江听荷从小受他们家人的打骂长大的,再见面她还伤了江听荷,害她摔断了腿。 妘娥心里是不高兴的,可是她是医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所以并没有迁怒厉菖蒲,同时又听说,他爱人抛下病重的他跟别人跑了,只觉得厉菖蒲和江听荷都是那个坏女人害的,是同病相怜。 江听夏想到什么,“我以为江听荷她故意针对我,是因为江家的事情,她怨恨我,所以想杀了我,”她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右脸,“她想我离开国内,走得远远的,后来还故意毁了我的脸,原来是为了遮掩她冒领身世的事情。” 满姑看了看江听夏,又跟妘娥说:“这孩子连这双眼睛都跟秀秀有几分相似,想必这就是江听荷要对她下手的原因。” “要是当年你们祖孙俩能见一面,就不会认错人了。” 顾敬山面带怒气,“亲家母,是你认错人害孙女遭了这么大的罪,后悔也没用了,赶紧把那个江听荷交出来,给孩子一个交代。” 妘娥最讨厌顾敬山了,尤其是他还摆出一副亲家的姿态来,只是这个时候顾敬山即使态度不好,她因为对江听夏的愧疚,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不是我不想把人交出来,江听荷她躲进了山里,忻水山地势复杂,又有黑桑帮她,不是那么容易把人找出来的,不过,警察已经开始搜山了,我也安排了几个族里人去山里帮忙,这两天也该有结果了。” 几个人说着话,有个人冲进来,“族长,找到了,找到黑桑他们了。” 厉菖蒲正在询问警察江听荷的案件进展,一听这话,就急着要跟警察上山,不亲手抓住江听荷,难解他心头之恨。 江听荷和黑桑在山里东躲西藏这么久,终于被发现了,黑桑看着举枪围上来的警察,又想到满眼恐惧的江听荷,他心下生起不忍,江听荷被抓住是一定会死的,他得救她。 黑桑把腰间的匕首偷偷递给江听荷,“用刀挟持我,你就可以逃出去。” 江听荷抬头看黑桑,有些不可置信。 这震惊只维持了一秒,江听荷反应很快,立即接过了匕首,横在黑桑脖子上,“放我走。” 她跟慢慢围上来的众人喊道:“不然,我就杀了他。” 众人碍于江听荷手里的刀停止了动作,他们是要抓捕江听荷的,不能误伤其他人。 江听荷看众人还在犹豫,没有给她让出位子,手上突然用力,锋利的刀已经划破了黑桑的脖子,流出鲜血来。 江听夏和厉菖蒲赶到的时候,两边正陷入僵局。 见到熟悉的人,江听荷冲妘娥可怜兮兮地大喊,“外婆,救我。” 妘娥冷了脸,“你还好意思叫我外婆,你当初为什么骗我,顶替了我孙女的身份,你还害了她,想要她的命。” 江听荷看到妘娥身后走来的江听夏,知道事情还是瞒不住了,她忽地笑了,“原来你们见过面了。” 她看着江听夏,满眼怨毒,“江听夏,总是这样,你一出现,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真是我的克星。” “两年前你就该死了,”江听荷举着刀,状似癫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厉菖蒲举起枪,对准了江听荷,虽然她躲在黑桑身后,但是找准机会,厉菖蒲就可以将她一枪毙命。 “江听荷,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别再反抗了,束手就擒。” 江听荷看到枪口对着她,在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她没想过自己可以逃出去,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江听夏没死,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是躲不掉的,只是,她费尽心机,最后还是输家,江听荷悲凉一笑,闭上了眼睛,打算接受自己这悲惨的命运。 江听荷身形一动,就在这时,黑桑看着厉菖蒲举起的手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他突然堵在了江听荷身前,看着江听夏的方向后悔道:“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你。” 这一句话,让厉菖蒲觉得眼前这两人可恶至极,他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黑桑已经转身将江听荷护在怀中,子弹打在他背后,瞬间就是一个血窟窿。 江听荷没想到黑桑会为她挡子弹,黑桑嘴里吐出的鲜血还是热的,她瞪大了眼睛,黑桑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江听荷不肯放手抱着黑桑摔倒在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她痛苦地哭出声,“黑桑,你不要死。” 黑桑费力地伸手去触碰江听荷的脸,“阿荷,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其实,我早知道了,她跟秀秀阿姑长的那么像……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想,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黑桑受了伤,连说句话都痛苦万分,“真的好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没能让你真的安心过,我想跟你说的是,在这世上,你可以相信我的。” 江听荷点点头,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她知道了,她可以相信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就在她怀中慢慢死去。 江听荷把黑桑的尸体小心放在地上,抬起头,已经红了双眼。 她看向厉菖蒲和江听夏,“你们杀了他。”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听荷突然向江听夏扑过来,厉菖蒲立即开了枪,一声枪响过后,江听荷也软软倒下去,倒在黑桑还未凉透的尸身上,眼睛大睁着,她真的好不甘心…… 江听夏看着浑身是血的江听荷脸色都白了,有些魂不守舍,厉菖蒲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让被江听荷的的死状吓到的江听夏埋在他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第571章 长辈不认可,他麻烦了 出了江听荷这么一档子事,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有顾家人都在忻水山住了一段时间。 妘娥认回了江听夏,她当着众人的面把代表水西族人的银项链,银手镯都给江听夏戴上。 江听夏和厉菖蒲站在一起,这样认祖归宗的大场合,他们夫妻按例给外婆跪下磕了个头,两人一起改口,改叫妘娥外婆。 看的旁边的顾敬山坐不住了。 “夏夏,爷爷来得着急,身边没有准备,这改口的礼物等以后就给你补上。” “肯定多多的,不比你外婆的少。” 妘娥听见这话,白了顾敬山一眼。 顾允谦接话道:“妹妹回家,到时候我也有礼物送。” 江听夏点点头,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内心还是很高兴的,“谢谢爷爷,谢谢大哥。” 两人又朝着顾敬山磕头,改口叫爷爷。 磕完头,厉菖蒲扶起江听夏,坐了回去。 顾敬山先是笑眯眯看着江听夏,视线转到一旁,看着自己亲孙女旁边的举止亲密的男人,很是多余,脸一下子就变了,不知道该跟这个突然冒出的孙女婿说什么,顾敬山咳嗽了两声,摆足了长辈的架子,“小厉啊。” 他问厉菖蒲,“你今年多大了?” 厉菖蒲恭恭敬敬回道:“爷爷,我今年二十七。” 顾敬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慢悠悠说道:“那你可大我们夏夏足足有五岁。” 厉菖蒲脸色一僵,这顾敬山可是江听夏的亲爷爷,长辈不认可,他可麻烦了。 顾敬山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厉菖蒲态度更好了些,对老爷子陪着笑,“有一个大姐,嫁去了外地,还有一个老爹,就在农村老家生活。” 顾敬山哦了一声,再不说话,心里有了判断,这孙女婿家底单薄。 “那小厉,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厉菖蒲被老爷子几句话逼问的竟然还有些紧张,时刻看着老爷子脸色,就怕人家不满意他。 “我原来是在南城部队上工作的,最近有转业的打算。” 顾敬山还想再问,“那……” 这时顾允谦偷偷拉了爷爷一把,眼神示意他别一次性问这么多,免得惹小夫妻不高兴,顾敬山在意亲孙女的想法,也就暂时闭口不谈了,想着等有机会,找个亲孙女不在的场合,再好好‘盘问’这孙女婿。 顾允谦送顾敬山回房间休息,这会儿没外人,问道:“爷爷,你刚才怎么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对厉女婿那么不客气。” 顾云也接话,“就是啊,看您那脸色,就差把不满意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满意。” “好不容易把孙女找回来了,我还想着让人到咱们顾家住个几年,我好好陪陪孙女,结果,孙女都嫁人了,我这心里还真有些失望。” 顾敬山停下脚步,指了指孙子,“也真奇怪,一开始见你这朋友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小伙子挺正气,一表人才的,可现在小厉他娶了我孙女,我一看见他往夏夏身边凑,我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顾允谦妈妈和自己丈夫对视一笑,说道:“爸,您这是舍不得孙女嫁人,这会儿谁当您孙女婿,您都不会愿意的。” 顾允谦开玩笑道:“就是可怜厉团长了。” …… 满姑和妘娥回了卧室,满姑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又递给妘娥,看她一脸笑,说道:“族长,认回了孙女,高兴。” 妘娥哈哈笑了两声,“高兴,当然高兴。” 满姑:“您今天心情好,怪不得一晚上都没跟顾家的老爷子互呛。” 妘娥和顾敬山因为儿女婚事,闹了好大的矛盾,尤其是妘娥,简直是跟顾敬山有仇,一见面不跟顾敬山吵两句她就不舒服,可今天一晚上,顾敬山才刚把孙女认回来,就好意思充长辈,装模作样问了江听夏和厉菖蒲那么多话,妘娥愣是没插一句话。 妘娥说道:“姓顾的那个老不死的,我看他就烦。” “不过,这死老头子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 妘娥跟满姑关了门聊天,说话很是直接,“说实话,我孙女就这么嫁了,我心里不是很满意。” 满姑只说:“我看夏夏的爱人,人挺不错的。” 妘娥坐在床边有些气闷,“我孙女要嫁肯定是嫁咱们忻水山的小伙儿最好了。” 可她又想到什么,挥了挥手,“算了,我也就心里想想,当年秀秀和康佑那事儿就够我后悔的了,孙女的婚事我不插手了,她喜欢谁就嫁谁。” 满姑点头,“您这么想就对了,孩子们高兴就好。” 妘娥脸上露出愧意,“再说,我哪儿有脸说什么,我是对不起孩子的,她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指手画脚的,要不是我老糊涂,认错了人,怎么会让那个江听荷有机可乘,害的孙女遭了那么大的罪,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脸毁了大半,我心疼死了。” “夏夏不怪我,可孩子叫我外婆的时候我都心虚,我这个外婆没做好。” 满姑安慰妘娥,“族长,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责怪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夏夏的脸受伤了,可您一手好医术,能救那么多人,孙女的伤肯定也能救。” “当然了,我就是找遍全族,也要找到治好孙女的办法,让她不用再戴着面纱,以后都能大大方方见人。” 妘娥之前已经帮江听夏看过脸上的伤,此刻更加心疼,叹了一口气,“就是,夏夏恐怕要遭些罪了。” 第572章 她就是最重要的 妘娥检查着江听夏脸上的伤,神情严肃,半天没有说话。 顾敬山最先沉不住气了,“亲家,这么半天了,你倒是说句话,夏夏的脸伤你有没有办法?” 江听夏和厉菖蒲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都面露期待地看着妘娥。 妘娥有些为难,“治是可以治的。” 一听这话,江听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厉菖蒲牵着她的手一紧,看着江听夏也是高兴万分。 可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妘娥又补了一句,“但是。”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夏夏现在怀着孕,我怕用的药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对夏夏和孩子都不好。” 江听夏神情低落起来,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妘娥又安慰道:“夏夏,你不要难过,等你把孩子生出来,养好身体,外婆就会帮你治伤,不会很久的,最多还有个两年,你的脸就能好起来。” 江听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外婆提的意见,厉菖蒲却突然说道:“不行,外婆,既然你有办法可以把听夏的脸恢复,那就不要等了,现在就给听夏治伤。” 妘娥跟厉菖蒲说道:“外婆不是说了,治伤的药会影响到夏夏肚子里的孩子,当然要等一等,怎么也要等到孩子出生再说。” 厉菖蒲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片刻后收拾好情绪,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江听夏,“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要。” 江听夏皱了皱眉,妘娥和顾敬山异口同声,“胡说,那怎么行。” 厉菖蒲却又说:“我说真的,听夏脸上的伤不能等,最好现在就开始治疗,她越快好起来越好。” 顾敬山急得站起来,很是生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嫌弃我孙女脸上有伤,不顾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也要她立刻把脸治好才行。” 江听夏急着为厉菖蒲解释,“爷爷,你别生气,他不会那么想的。” 妘娥也说道:“小厉,不管怎么说,夏夏肚子里怀着孩子,你不用着急夏夏脸上的伤,我既然说了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们最多再等上一年,等孩子出生再治疗也不迟,是不是。” 厉菖蒲站在两位长辈面前,“不能等。” 妘娥和顾敬山都有些恼火,不懂厉菖蒲怎么会这样。 “你……” 厉菖蒲只说:“我知道听夏她现在很不开心,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她的脸受伤以后,她再也没以前那么开心了,即使是亲人,外婆和爷爷,还有爱人,我,我们这么多人都陪在听夏的身边,都不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只有她的脸好起来,她才会开心,我希望她开心。” 这段时间,厉菖蒲对着江听夏的长辈们态度是毕恭毕敬,不能更尊重了,他就想江听夏的家人们能早日认可他,可现在,他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站在长辈面前,一步也不肯退。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听夏高兴更重要。” 厉菖蒲回头看了一眼江听夏,她就是最重要的,即使是他们的孩子,他那么期盼的那个孩子,也不能和她比。 江听夏牵起厉菖蒲的手,“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你是为我着想的。” 她眼中含泪,努努嘴让谈话的氛围轻快一些,“可是,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怎么能忍心呢。” 她又宽慰厉菖蒲,“只是等一等嘛,我的脸晚一些好也没关系……” 厉菖蒲也不顾两位长辈还在一边,不等江听夏把话说完,就把人拥在怀里,“不要想那么多。”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的听夏最爱美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意料之外,其实我早都想明白了,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们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的,我要你一辈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江听夏眼中一直忍着的泪水落下,靠在厉菖蒲身前,“傻话。” 看夫妻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妘娥赶紧说道:“夏夏,好孩子,你不要哭,是外婆没想到这一点,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外婆再去找法子,不管是你脸上的伤,还是肚子里的曾外孙,外婆都有办法。” 妘娥安慰完江听夏,就急吼吼出门翻医书去了。 不出半月,妘娥就找到了法子,只是,不光要用对孕妇无害的药材,还要减少药量,好的会慢一些,江听夏听了觉得可以,就算厉菖蒲那么说了,她本来也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慢一些没关系,只要能让她亲眼看着,她的脸能一天天好起来就好。 妘娥心疼的要死,在给江听夏做初步的伤口清理时,要药量减半,江听夏就得忍着擢筋剥肤的疼痛。 想着江听夏咬着毛巾,脸色发白汗如雨下的样子,妘娥不由得心里堵得慌,第二天看到厉菖蒲,在他询问江听夏的情况的时候,她闷闷说道:“现有的药材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如果能用二十七八岁,正当壮年的男人的心头血入药,夏夏也能早点好了。” 厉菖蒲想也没想,“可以,用我的。” 说着从腰间拔出匕首。 江听夏一边脸上贴着纱布,处理伤口时是很疼,但忍过一时,现在也好多了,好在处理伤口就这一次,以后就是用药了,也不会再这么痛苦难忍。 她一巴掌拍在厉菖蒲胳膊上,“住手。” 江听夏夺去厉菖蒲手里的匕首,看他那神色,真有可能捅自己一刀。 她责怪道:“你犯糊涂了,听不出来外婆说的是真是假,这种话也信。” 江听夏又看向妘娥,“外婆,你不要逗他了,这人就是个实心木头,会当真的。” 妘娥看了厉菖蒲一眼,傻是傻,好歹对孙女是真心的,也就不为难他了。 妘娥走了,江听夏瞪了厉菖蒲一眼,怪他冲动,厉菖蒲还有几分失落,要是外婆刚才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让他把自己的心剜出来他也没二话,他就怕不能为江听夏做什么。 第573章 要看你表现 江听夏在忻水山待了三个多月,脸上的伤眼看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每天还要上药针灸,可是总是能看到希望的,她眼里那总是挥之不去的忧愁也慢慢散了。 顾家的二叔二婶和小姑都回了顾家,顾敬山要陪着孙女,不肯走,顾允谦就留下来照顾老爷子,两位老人相处久了,倒没有之前那么互相仇视,就是像两个老顽童,一看见对方就精神,谁也不肯落了下风,尤其是在江听夏这儿。 就比如,爷爷刚拉着江听夏眼里闪着泪花,“夏夏,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 外婆一下子把江听夏护在怀里,“胡说,夏夏明明更像妈妈。” 两位长辈吵嘴,江听夏和厉菖蒲劝也劝不了,只能在一边看着,莫名觉得好笑。 顾敬山急着带江听夏回顾家,看她情况稳定了些,就提出要带孙女离开忻水山。 妘娥不愿意了,“夏夏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你这死老头子要走自己走,别带着孩子。” 她又补充道:“早看你不顺眼了,还非赖在我家。” 顾敬山找回了孙女,精神都好了起来,哼了一声,拐杖往地上一杵,老小孩一样,“要不是孙女在这儿,你当我愿意住,还说我赖着不走。” 顾敬山又看向江听夏,“你是我们顾家的人,家里的长辈亲戚,兄弟姐妹都盼着见你一面,乖孙女,跟爷爷回老家去,咱家要开祠堂,把你加到咱家的族谱里,你也要正式改姓顾,那才算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 “你也要去看看顾家的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姑姑婶婶,咱们家那么多的亲戚,没几个月是见不完的,你就住在家里。” 顾敬山有些遗憾地说道:“你都没有在家里住过。” 妘娥挡在江听夏身前,“你别为难孩子,为什么非要夏夏到你顾家去住?” 顾敬山:“孩子都在你忻水山住了这么久了,就不能到我顾家住几天?” “在我这儿住,那是夏夏在养伤,到你那儿去她的伤怎么办?我看,还是在我这儿住的好,我能照顾她。” “我知道夏夏要养伤,亲家你一起去不就好了,我们顾家不缺房子住,再来十个八个也都住的下,亲家你要是愿意,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 妘娥当然不会同意,“一年半载!” “你还想让夏夏在你们家住那么久!” 妘娥说道:“夏夏都结婚了,有自己的小家,你还想强留孩子住你家。” 顾敬山:“我不是说了,顾家亲戚那么多,我要带夏夏把家里亲戚都认一遍。” 妘娥不服气道:“那我们水西族的族人还都想见见我孙女呢。” 妘娥脸上很是骄傲,“我们族人更多了,好几百号人是有的,我带夏夏一家一家拜访,也要好几个月,反正,夏夏不能走。” “亲家,你这不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见两人话赶话,都要生气的样子,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有顾允谦三人在一边劝,妘娥和顾敬山吵的上头,突然问江听夏,两人简直是异口同声。 “夏夏,你想住哪里?” 顾敬山和妘娥瞪了对方一眼。 “跟爷爷回顾家。” “就住外婆这儿。” 江听夏不知道说什么好,苦着一张脸,“爷爷,外婆……” 顾允谦拉住顾老爷子,“爷爷,外婆,你们这是为难妹妹。” 是不能让孩子难做,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既然江听夏决定不了,那么…… 两位长辈同时看向厉菖蒲,“小厉,你怎么说?” 厉菖蒲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 他有些疑惑,“我?” 他这个孙女婿在这件事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两人心疼孙女,对孙女婿就没那么客气了,一齐问道: “你说,选爷爷(外婆)还是选外婆(爷爷)!” 这事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顾敬山坐不住了,晚上让顾允谦偷偷叫厉菖蒲过来一趟,他要单独跟孙女婿谈谈,好拉拢拉拢人心,让他们小两口答应去顾家住。 厉菖蒲坐在顾老爷子对面,已经大概猜出了爷爷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事实在是难为他,两边的长辈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顾敬山难得对厉菖蒲和颜悦色,满脸都是笑,“小厉啊,你说你和夏夏是不是该回顾家住一段时间?” 顾老爷子是带着笑说话的,可简直是笑面虎,在爷爷面前,厉菖蒲只得点头称是。 顾老爷子高兴了,“那你去劝劝夏夏。” 不等厉菖蒲推辞,顾老爷子又说:“只要你去跟夏夏说,爷爷把你也写进我们顾家的家谱里。” 厉菖蒲一愣,“爷爷,所以,您一开始没打算写我?” “那听夏配偶的位置也不能空着啊。” 顾敬山一时不备在厉菖蒲面前说漏了嘴,孙女是亲的,孙女婿可不一定,他还要好好考察考察才能放心,怎么会这么轻易把他写进他们顾家的家谱,可厉菖蒲这么一问,他还是有些心虚的,呵呵一笑。 “你要当我们顾家的女婿,爷爷要看你表现的。” 利诱这一招用完,顾老爷子开始威逼,“所以,你知道在夏夏面前应该怎么说了。” 厉菖蒲被捏住了软肋,正不知道该怎么答,屋门突然被很用力地推开,妘娥眼里冒火,快步走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背着我跑来吓唬孩子。” “怎么,想偷偷把孩子们拐跑。” 她把袖子一撸,“小厉,你回去陪夏夏,我今天非跟你爷爷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哪有他这样的,背着人使阴招。” 厉菖蒲和顾允谦两个小辈,一看这阵仗,两人一起出了门。 屋里响起妘娥和顾敬山吵嚷的声音。 顾允谦擦把汗,“有外婆在,爷爷精神头都好多了,说话都这么中气十足的。” …… 顾敬山吵不过妘娥,气鼓鼓的很不服气。 “这个小厉,不站我这边,那就是要替她外婆说话了,亏我还想把他当我们顾家的孙女婿。” 他问顾允谦,“大孙子,你说咱们老家青年才俊那么多,我再给孙女介绍一个怎么样?” “千万别,”顾允谦拦住顾老爷子,“咱们没把听夏找回来的时候,都是人家妹夫陪着,您怎么能老想着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呢。” “陪什么陪,”顾老爷子一提这个就不高兴,“他没照顾好我孙女,我可怜的孙女这些年多灾多难的,他这个做丈夫的有责任。” “爷爷,听夏喜欢他,他们夫妻感情多好,您不是看在眼里的吗,还说这些话做什么呢。” 顾敬山泄气了,要不是孙女喜欢,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把孙女嫁出去。 顾允谦又说:“您要是老像这样欺负妹夫,妹妹不开心了怎么办,到底还是人家小夫妻认识的时间比咱们早多了。” 顾敬山挥挥手,“好了好了,孙女开心最重要,看在夏夏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我接受这孙女婿了还不行。” “不过,”顾敬山补充道:“他要是惹我孙女伤心难过了,马上换掉他,给我夏夏找个更好的。” 第574章 婚礼 江听夏两夫妻又在忻水山住了半个多月,顾敬山实在难受,看爷爷坐立不安的样子,江听夏还是心软了,正好这个疗程,她脸上的伤也只要每天敷药就好,就答应跟他回顾家去。 妘娥听江听夏答应了,虽然埋怨顾敬山,但是对孙女的决定没有驳回的,当即就准备跟她一起到顾家去,照顾她。 不过她有个要求,就是让江听夏和厉菖蒲在水西族里办完婚事再走。 她当初因为一时想不开,和女儿赌气,没亲眼看到女儿女婿的婚礼,后悔了半辈子,在听说江听夏和厉菖蒲复婚,但还没来得及办婚宴后,妘娥就想让他们在水西族结婚,在所有族人的见证下,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让山里都喜气洋洋起来。 小夫妻一商量,就答应了,江听夏现在知道自己能好起来,心态完全变了,即使脸上还贴着纱布,也不怕别人看,何况,水西族人口简单,每家每户都认识,见了她都和和气气的,把她当家里人看,那她就更不用遮掩面容了。 办完婚礼又用了大半个月,几人到了顾家,顾敬山突然别扭起来,顾家的小辈们围在身边问了,老爷子才不服气地说,孙女嫁人他这个做爷爷的都没参与,说什么也不依,一定要江听夏在顾家再热热闹闹办一场。 夫妻俩一听头都大了,这上了年纪的长辈闹起脾气来,说也说不得,劝也劝不听,最后只能是把江听夏的认亲礼和婚事一起办了,顾敬山跟亲家斗气,非要办得比忻水山那一场还热闹,还场面大,把顾家能沾上亲的亲戚们全都通知到了。 在外婆家的婚礼在室外,是山野风景,民族特色,顾家的婚礼在顾家老宅,江南水乡,清新淡雅,不过相同的是,都有浓浓的人情味,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祝贺两人的婚礼。 晚上,江听夏坐在红彤彤的喜床上,厉菖蒲坐在她身边,帮她脱鞋揉脚,“这两次是外婆和爷爷准备的,不能算我的,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江听夏哀嚎一声,再没半点力气,倒在厉菖蒲身上,“还来!饶了我。” “办一场婚礼很累人的。” 厉菖蒲笑笑,“你先歇着,等孩子出生,那个时候,你轻松了,我的工作也定了,咱们再办。” 听厉菖蒲提起工作,江听夏于是问他,“对,你工作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了?南芳嫂子有联系我,她说你的任命书通知也该下来了。” 江听夏一脸期待,“这次是什么职位?嫂子他们都说你要升职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笑眯眯的样子,回道:“如果接受任命,我就要到北方城市的军区里任师长。” “不过我觉得转业……” 江听夏高兴的不得了,“不过什么,升职了还不去。” 她看向厉菖蒲,“你不是说以后要当个将军,让我跟着你享福吗。” 江听夏又认真地说道:“你的工作发展得这么好,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没有放弃的道理,至于我和孩子,你以后多在我们身上花点心思,把工作和家庭平衡好,我们可是很愿意支持你工作的。” 厉菖蒲还因为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有些犹豫,直到外婆和爷爷知道他要升职的事情,眼看着对他满意了几分,初步认可了他这个孙女婿,厉菖蒲重新打起精神来,工作的事情他还得加把劲,不然听夏的家里人可不会放心他,他还要为进家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顾听夏配偶那一栏,而好好努力才行。 因为工作调动,厉菖蒲只能再陪江听夏在顾家住了小半个月,就要去北方赴任。 江听夏送他上火车,厉菖蒲抱住江听夏道别,顾允谦和章昕冉也来送人,他们的女儿小姝乖乖挥手道别,厉菖蒲在顾家住了这么久,小姑娘也没以前那么怕这个冷冰冰凶巴巴的叔叔了,“叔叔再见。” 顾允谦笑女儿,“这孩子还没改口。” “小姝怎么又忘了,不能叫叔叔婶婶了,要叫姑姑姑父。” 这一打岔,分别的伤感也冲淡了些,江听夏笑着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 小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重新挥手再见,“姑父再见。” 厉菖蒲回小侄女,“再见。” 厉菖蒲牵着江听夏的手,依依不舍舍不得放开,放在嘴边亲了亲,在火车即将启动的铃声催促下上了火车。 他有千言万语,隔着缓缓启动的车门上的玻璃也只剩一句话,“听夏,好好照顾自己。” 他又着急道:“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 …… 两人虽然不在一处,但是信件没有停过,江听夏告诉厉菖蒲,她脸上的伤好多了,为了更好的治疗,她跟外婆又回忻水山去了,爷爷不大高兴,非要她答应等以后曾孙子出生了,要带着孩子回顾家去住才肯放人。 厉菖蒲告诉江听夏,他的工作很顺利,也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是独门独户的,有两层,还有一个小院子,他觉得江听夏会喜欢的,他这段时间已经粉刷了墙面,买好了家具,打理了小院,连给孩子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厉菖蒲心里着急了,树上的叶子都落完了光秃秃的,他们夫妻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他的请假申请一直批不了,冬天已经到了,看这天气,很快要有一场大雪,到那时,道路不通,他们夫妻短时间内又见不了面。 江听夏也很是忧愁,她已经显怀,要是下了雪,大雪封山不能赶路,她就回不去了。 厉菖蒲刚开完一场足有五个钟头的大会出门来,有些头昏脑胀,冷冽的寒风直接打在脸上,警卫员小跑过来。 “师长,您家属来了。” “什么!” “嫂子来了。” 这实在太出乎意料,江听夏没跟他说过这事。 厉菖蒲又听警卫员说:“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嫂子打了电话,我已经派汽车去接嫂子回家了,人很快就到。” 厉菖蒲急忙上车,催促道:“快,开车。” 第574章 婚礼 江听夏两夫妻又在忻水山住了半个多月,顾敬山实在难受,看爷爷坐立不安的样子,江听夏还是心软了,正好这个疗程,她脸上的伤也只要每天敷药就好,就答应跟他回顾家去。 妘娥听江听夏答应了,虽然埋怨顾敬山,但是对孙女的决定没有驳回的,当即就准备跟她一起到顾家去,照顾她。 不过她有个要求,就是让江听夏和厉菖蒲在水西族里办完婚事再走。 她当初因为一时想不开,和女儿赌气,没亲眼看到女儿女婿的婚礼,后悔了半辈子,在听说江听夏和厉菖蒲复婚,但还没来得及办婚宴后,妘娥就想让他们在水西族结婚,在所有族人的见证下,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让山里都喜气洋洋起来。 小夫妻一商量,就答应了,江听夏现在知道自己能好起来,心态完全变了,即使脸上还贴着纱布,也不怕别人看,何况,水西族人口简单,每家每户都认识,见了她都和和气气的,把她当家里人看,那她就更不用遮掩面容了。 办完婚礼又用了大半个月,几人到了顾家,顾敬山突然别扭起来,顾家的小辈们围在身边问了,老爷子才不服气地说,孙女嫁人他这个做爷爷的都没参与,说什么也不依,一定要江听夏在顾家再热热闹闹办一场。 夫妻俩一听头都大了,这上了年纪的长辈闹起脾气来,说也说不得,劝也劝不听,最后只能是把江听夏的认亲礼和婚事一起办了,顾敬山跟亲家斗气,非要办得比忻水山那一场还热闹,还场面大,把顾家能沾上亲的亲戚们全都通知到了。 在外婆家的婚礼在室外,是山野风景,民族特色,顾家的婚礼在顾家老宅,江南水乡,清新淡雅,不过相同的是,都有浓浓的人情味,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祝贺两人的婚礼。 晚上,江听夏坐在红彤彤的喜床上,厉菖蒲坐在她身边,帮她脱鞋揉脚,“这两次是外婆和爷爷准备的,不能算我的,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江听夏哀嚎一声,再没半点力气,倒在厉菖蒲身上,“还来!饶了我。” “办一场婚礼很累人的。” 厉菖蒲笑笑,“你先歇着,等孩子出生,那个时候,你轻松了,我的工作也定了,咱们再办。” 听厉菖蒲提起工作,江听夏于是问他,“对,你工作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了?南芳嫂子有联系我,她说你的任命书通知也该下来了。” 江听夏一脸期待,“这次是什么职位?嫂子他们都说你要升职了。”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笑眯眯的样子,回道:“如果接受任命,我就要到北方城市的军区里任师长。” “不过我觉得转业……” 江听夏高兴的不得了,“不过什么,升职了还不去。” 她看向厉菖蒲,“你不是说以后要当个将军,让我跟着你享福吗。” 江听夏又认真地说道:“你的工作发展得这么好,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没有放弃的道理,至于我和孩子,你以后多在我们身上花点心思,把工作和家庭平衡好,我们可是很愿意支持你工作的。” 厉菖蒲还因为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有些犹豫,直到外婆和爷爷知道他要升职的事情,眼看着对他满意了几分,初步认可了他这个孙女婿,厉菖蒲重新打起精神来,工作的事情他还得加把劲,不然听夏的家里人可不会放心他,他还要为进家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顾听夏配偶那一栏,而好好努力才行。 因为工作调动,厉菖蒲只能再陪江听夏在顾家住了小半个月,就要去北方赴任。 江听夏送他上火车,厉菖蒲抱住江听夏道别,顾允谦和章昕冉也来送人,他们的女儿小姝乖乖挥手道别,厉菖蒲在顾家住了这么久,小姑娘也没以前那么怕这个冷冰冰凶巴巴的叔叔了,“叔叔再见。” 顾允谦笑女儿,“这孩子还没改口。” “小姝怎么又忘了,不能叫叔叔婶婶了,要叫姑姑姑父。” 这一打岔,分别的伤感也冲淡了些,江听夏笑着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 小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重新挥手再见,“姑父再见。” 厉菖蒲回小侄女,“再见。” 厉菖蒲牵着江听夏的手,依依不舍舍不得放开,放在嘴边亲了亲,在火车即将启动的铃声催促下上了火车。 他有千言万语,隔着缓缓启动的车门上的玻璃也只剩一句话,“听夏,好好照顾自己。” 他又着急道:“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 …… 两人虽然不在一处,但是信件没有停过,江听夏告诉厉菖蒲,她脸上的伤好多了,为了更好的治疗,她跟外婆又回忻水山去了,爷爷不大高兴,非要她答应等以后曾孙子出生了,要带着孩子回顾家去住才肯放人。 厉菖蒲告诉江听夏,他的工作很顺利,也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是独门独户的,有两层,还有一个小院子,他觉得江听夏会喜欢的,他这段时间已经粉刷了墙面,买好了家具,打理了小院,连给孩子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厉菖蒲心里着急了,树上的叶子都落完了光秃秃的,他们夫妻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他的请假申请一直批不了,冬天已经到了,看这天气,很快要有一场大雪,到那时,道路不通,他们夫妻短时间内又见不了面。 江听夏也很是忧愁,她已经显怀,要是下了雪,大雪封山不能赶路,她就回不去了。 厉菖蒲刚开完一场足有五个钟头的大会出门来,有些头昏脑胀,冷冽的寒风直接打在脸上,警卫员小跑过来。 “师长,您家属来了。” “什么!” “嫂子来了。” 这实在太出乎意料,江听夏没跟他说过这事。 厉菖蒲又听警卫员说:“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嫂子打了电话,我已经派汽车去接嫂子回家了,人很快就到。” 厉菖蒲急忙上车,催促道:“快,开车。” 第575章 团聚 厉菖蒲站在家门口,焦急地看向路口,又不停地看手表,不知道江听夏什么时候能到,他都想开车亲自去接了,又怕两人在路上相互错过。 他哈了一口白气暖手,终于听到汽车的声音,原本焦躁的脸上露出微笑。 汽车停下,江听夏从车里蹦跳出来,扑进厉菖蒲怀里,厉菖蒲将人稳稳接住。 妘娥从汽车里追下来,哎呦呦道:“慢点慢点。” “小心孩子。” 厉菖蒲看到妘娥,眼中带着惊喜,“外婆也一起来了。” 妘娥说道:“夏夏要生孩子了,我这个做外婆的不放心,当然要跟着来了。” “孙女婿不欢迎?” 厉菖蒲:“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外婆能跟我们一起生活我是最开心的。” 看到厉菖蒲的态度,妘娥这才高兴了。 太久没见,厉菖蒲的视线都舍不得离开江听夏,他摸摸江听夏的脸,喜不自胜,“怎么回来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经过大半年的治疗,江听夏脸上的伤只有一片浅浅的红痕了,语气活泼了不少,“临时决定的,就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厉菖蒲高兴到跟踩到云朵里一样,晕乎乎的,温柔地揉着柔软顺滑的长发。 “听夏,我想你。” 江听夏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带着笑意,“我也想你。” 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厉菖蒲微微倾身,低头在软软的红唇上辗转。 一个吻,短暂却温柔缠绵,江听夏嗔怪地看他一眼,脸都红了,“外婆还在呢。” 妘娥看着两人的眼里慈爱万分,作为长辈,她也为他们的团聚高兴。 厉菖蒲是情不自禁,在外婆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一只手牵着江听夏,一只手给外婆和江听夏拿行李,招呼外婆进家门,给她们介绍新家。 也巧,江听夏刚到的这天夜里,天上就落下了雪花,清晨,江听夏睁眼看见厉菖蒲站在窗边。 她揉揉眼睛,声音还有些哑,“你在干什么?” 厉菖蒲回过头来,看到刚睡醒的江听夏温柔地笑,“昨天夜里下雪了。” “是吗?” 厉菖蒲拉开窗帘,屋外大雪纷飞,大地,房屋和树枝都被白雪覆盖。 厉菖蒲又走到床边,钻进温暖的被窝,搂着江听夏和她一起看窗外的雪景,现在不用为天气发愁了,看着外面的景色,反而觉得安心极了。 江听夏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幸好我昨天回来了,不然这么大的雪,路都不能走。” 江听夏向厉菖蒲抱怨,“被大雪困住,我们不知道还要两地分居多久。” 她眨眨眼睛,抱住厉菖蒲的胳膊,往他怀里缩。 “厉菖蒲,我赶在大雪前回来找你,其实是我喜欢你多一些。” 以前江听夏十分在意这个事情,生怕厉菖蒲喜欢自己比自己喜欢他要少,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经历了太多,她无比确定厉菖蒲的心意,所以,只要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她喜欢的更多一点点也是没关系的。 厉菖蒲听了这话,心疼多过高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听夏,我会用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告诉你,我喜欢你更多。” …… 江听夏肚子越来越大,还没生,厉菖蒲就紧张的不得了,哪怕有外婆这个神医在身边照顾,他也放不下心,看着江听夏越来越大的肚子,他都心里打颤,让自己那么娇弱的媳妇生孩子比让他自己生还难受。 厉菖蒲动不动就贴着江听夏的肚子,让宝宝在江听夏肚子里乖乖的,千万不要折腾妈妈,等以后出来了可以折腾它爹,它爹皮实。 厉大花知道江听夏怀孕以后,也上着心,生产前的那两个月,她就搬来了,方便照顾弟媳妇生产和坐月子。 好在生产过程还算顺利,第二年五月底,两人的孩子出生,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荣升为父母,成为了新手爸妈。 厉菖蒲洗完宝宝的尿垫子,刚晾起来,外婆和大姐就来了,她们在家一人一口锅,外婆炖的是药膳,大姐煮的是鸡汤,都在客厅里盛出来让他给江听夏送到床边,一定要看着她多吃几口,她们就不进去了,江听夏在喂孩子,她向来脸皮薄,害羞。 两人送完汤就回去了,还要回去收拾孕妇和孩子这两天要用的东西。 厉菖蒲端着两碗汤走进病房,江听夏正靠在床边喂孩子,江听夏和孩子身上都是奶香奶香的味道,厉菖蒲一闻到这味道就觉得心都软了,他走到床边把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坐在床边,在江听夏额头上亲了两下,又去看儿子。 小家伙闭着眼睛,有节奏的吮吸吞咽,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厉菖蒲觉得很新奇,伸手轻轻放在儿子的小肚子上,看向江听夏,“他可真能吃。” 江听夏被他说的话逗笑,等喂完孩子,厉菖蒲把儿子包起来放回他的小床上,又转身要帮江听夏把衣服拉下来,突然看见她的皮肤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厉菖蒲疑惑道:“他不是没牙吗?” 江听夏往下拉衣服,“小家伙可有劲儿了。” 厉菖蒲又把襁褓里的孩子抱起来,露出手臂内侧的嫩肉,让他去咬,小家伙不跟他爹客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去咬,厉菖蒲一看,果然红了,怪疼的。 他又小心翼翼把江听夏的衣服撩起,俯身过去吹了吹,心疼极了,“疼吗?” 他生气一样,“以后不喂了,给他吃奶粉。” 江听夏推着他的脑袋,好笑道:“不行啊,不给他吃也胀得难受。” 厉菖蒲吹了两下,又用温水浸湿的帕子给江听夏擦儿子的口水,系上衣服扣子,“就给他吃奶粉。” 他看向江听夏,眼里露出些莫名的笑意,“你要是难受,我比他有分寸。” 听他不正经,江听夏皱皱眉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神经。” 江听夏脸红了大半,幸好住的是单间,屋里就他们两人,要是厉菖蒲胡说的这话让别人听见了,羞都羞死了。 厉菖蒲被打了还笑得高兴,江听夏以前那脾气可算慢慢养回来了。 他端起一边的汤碗,坐在江听夏身边,一勺一勺喂她喝汤。 他可不是胡说的,又说起给儿子吃奶粉的事情。 江听夏张嘴喝了一口药膳,看了看在小床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乱看的儿子,试探地问厉菖蒲,“咱俩可是亲爸妈,有母乳不喂,不太好。” 厉菖蒲端着碗,开玩笑说道:“他这么小知道什么。” 江听夏笑了,还是有些犹豫,当了妈后,她看着孩子心肠都变软了,“可是总觉得怪对不起这小家伙的。” 厉菖蒲又说:“你放心,不止疼你,我也疼儿子的,我给他买最好的奶粉,保证他营养充足,健健康康长大。” 第575章 团聚 厉菖蒲站在家门口,焦急地看向路口,又不停地看手表,不知道江听夏什么时候能到,他都想开车亲自去接了,又怕两人在路上相互错过。 他哈了一口白气暖手,终于听到汽车的声音,原本焦躁的脸上露出微笑。 汽车停下,江听夏从车里蹦跳出来,扑进厉菖蒲怀里,厉菖蒲将人稳稳接住。 妘娥从汽车里追下来,哎呦呦道:“慢点慢点。” “小心孩子。” 厉菖蒲看到妘娥,眼中带着惊喜,“外婆也一起来了。” 妘娥说道:“夏夏要生孩子了,我这个做外婆的不放心,当然要跟着来了。” “孙女婿不欢迎?” 厉菖蒲:“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外婆能跟我们一起生活我是最开心的。” 看到厉菖蒲的态度,妘娥这才高兴了。 太久没见,厉菖蒲的视线都舍不得离开江听夏,他摸摸江听夏的脸,喜不自胜,“怎么回来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经过大半年的治疗,江听夏脸上的伤只有一片浅浅的红痕了,语气活泼了不少,“临时决定的,就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厉菖蒲高兴到跟踩到云朵里一样,晕乎乎的,温柔地揉着柔软顺滑的长发。 “听夏,我想你。” 江听夏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带着笑意,“我也想你。” 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厉菖蒲微微倾身,低头在软软的红唇上辗转。 一个吻,短暂却温柔缠绵,江听夏嗔怪地看他一眼,脸都红了,“外婆还在呢。” 妘娥看着两人的眼里慈爱万分,作为长辈,她也为他们的团聚高兴。 厉菖蒲是情不自禁,在外婆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一只手牵着江听夏,一只手给外婆和江听夏拿行李,招呼外婆进家门,给她们介绍新家。 也巧,江听夏刚到的这天夜里,天上就落下了雪花,清晨,江听夏睁眼看见厉菖蒲站在窗边。 她揉揉眼睛,声音还有些哑,“你在干什么?” 厉菖蒲回过头来,看到刚睡醒的江听夏温柔地笑,“昨天夜里下雪了。” “是吗?” 厉菖蒲拉开窗帘,屋外大雪纷飞,大地,房屋和树枝都被白雪覆盖。 厉菖蒲又走到床边,钻进温暖的被窝,搂着江听夏和她一起看窗外的雪景,现在不用为天气发愁了,看着外面的景色,反而觉得安心极了。 江听夏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幸好我昨天回来了,不然这么大的雪,路都不能走。” 江听夏向厉菖蒲抱怨,“被大雪困住,我们不知道还要两地分居多久。” 她眨眨眼睛,抱住厉菖蒲的胳膊,往他怀里缩。 “厉菖蒲,我赶在大雪前回来找你,其实是我喜欢你多一些。” 以前江听夏十分在意这个事情,生怕厉菖蒲喜欢自己比自己喜欢他要少,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经历了太多,她无比确定厉菖蒲的心意,所以,只要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她喜欢的更多一点点也是没关系的。 厉菖蒲听了这话,心疼多过高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听夏,我会用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告诉你,我喜欢你更多。” …… 江听夏肚子越来越大,还没生,厉菖蒲就紧张的不得了,哪怕有外婆这个神医在身边照顾,他也放不下心,看着江听夏越来越大的肚子,他都心里打颤,让自己那么娇弱的媳妇生孩子比让他自己生还难受。 厉菖蒲动不动就贴着江听夏的肚子,让宝宝在江听夏肚子里乖乖的,千万不要折腾妈妈,等以后出来了可以折腾它爹,它爹皮实。 厉大花知道江听夏怀孕以后,也上着心,生产前的那两个月,她就搬来了,方便照顾弟媳妇生产和坐月子。 好在生产过程还算顺利,第二年五月底,两人的孩子出生,江听夏和厉菖蒲两人荣升为父母,成为了新手爸妈。 厉菖蒲洗完宝宝的尿垫子,刚晾起来,外婆和大姐就来了,她们在家一人一口锅,外婆炖的是药膳,大姐煮的是鸡汤,都在客厅里盛出来让他给江听夏送到床边,一定要看着她多吃几口,她们就不进去了,江听夏在喂孩子,她向来脸皮薄,害羞。 两人送完汤就回去了,还要回去收拾孕妇和孩子这两天要用的东西。 厉菖蒲端着两碗汤走进病房,江听夏正靠在床边喂孩子,江听夏和孩子身上都是奶香奶香的味道,厉菖蒲一闻到这味道就觉得心都软了,他走到床边把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坐在床边,在江听夏额头上亲了两下,又去看儿子。 小家伙闭着眼睛,有节奏的吮吸吞咽,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厉菖蒲觉得很新奇,伸手轻轻放在儿子的小肚子上,看向江听夏,“他可真能吃。” 江听夏被他说的话逗笑,等喂完孩子,厉菖蒲把儿子包起来放回他的小床上,又转身要帮江听夏把衣服拉下来,突然看见她的皮肤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厉菖蒲疑惑道:“他不是没牙吗?” 江听夏往下拉衣服,“小家伙可有劲儿了。” 厉菖蒲又把襁褓里的孩子抱起来,露出手臂内侧的嫩肉,让他去咬,小家伙不跟他爹客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去咬,厉菖蒲一看,果然红了,怪疼的。 他又小心翼翼把江听夏的衣服撩起,俯身过去吹了吹,心疼极了,“疼吗?” 他生气一样,“以后不喂了,给他吃奶粉。” 江听夏推着他的脑袋,好笑道:“不行啊,不给他吃也胀得难受。” 厉菖蒲吹了两下,又用温水浸湿的帕子给江听夏擦儿子的口水,系上衣服扣子,“就给他吃奶粉。” 他看向江听夏,眼里露出些莫名的笑意,“你要是难受,我比他有分寸。” 听他不正经,江听夏皱皱眉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神经。” 江听夏脸红了大半,幸好住的是单间,屋里就他们两人,要是厉菖蒲胡说的这话让别人听见了,羞都羞死了。 厉菖蒲被打了还笑得高兴,江听夏以前那脾气可算慢慢养回来了。 他端起一边的汤碗,坐在江听夏身边,一勺一勺喂她喝汤。 他可不是胡说的,又说起给儿子吃奶粉的事情。 江听夏张嘴喝了一口药膳,看了看在小床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乱看的儿子,试探地问厉菖蒲,“咱俩可是亲爸妈,有母乳不喂,不太好。” 厉菖蒲端着碗,开玩笑说道:“他这么小知道什么。” 江听夏笑了,还是有些犹豫,当了妈后,她看着孩子心肠都变软了,“可是总觉得怪对不起这小家伙的。” 厉菖蒲又说:“你放心,不止疼你,我也疼儿子的,我给他买最好的奶粉,保证他营养充足,健健康康长大。” 第576章 有你就够了 江听夏和厉菖蒲的孩子出生以后,完全成了家里的小宝贝,各种姨姨舅舅,姑姑伯伯,哥哥姐姐们都喜欢的不得了,更别说顾敬山和妘娥做太爷爷和太外婆的,更稀罕这小家伙了。 两人光名字就想了不下百个,只是在取名这件事上,两人争执得厉害,孩子满月都没定下来,家里人就小宝小宝的叫着。 直到快要上户口,厉菖蒲不让两位老人吵了,他和江听夏定了名字,就叫厉予川,取予有节,海纳百川。 夫妻俩自己甜甜蜜蜜的,但也是很疼爱这个孩子的,爱护得紧。 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妘娥就看出江听夏肚子里的是个男娃,不是不喜欢,就是还是有点遗憾的,她本来想着孙女生个女儿,水西族以医术闻名,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妇科,她可以从小教养,把一手好医术都传给这个曾孙女。 不过这才第一胎,妘娥也跟江听夏提过,他们夫妻之后再添个女儿,她从小带着,跟她学医术。 江听夏一开始是没这个心思的,孕期的时候,厉菖蒲和她就说好了,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就生这一个。 后来厉小宝小朋友一天天长大,身边的朋友邻居家最少也生两个,只要一个孩子的家庭很少,最重要的是,江听夏看着别人家的小闺女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厉小宝一岁多的时候,江听夏也渐渐有了想再要个女儿的想法。 晚上睡觉前,她跟厉菖蒲商量。 厉菖蒲却一口否了,点着江听夏的鼻尖说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怀着厉予川的时候,多受罪,更别说江听夏在产房里疼了足足三个钟头才生下儿子,厉菖蒲在产房外头,心里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坐不住在产房外头走来走去,听到护士说母子平安的那一刻,他背后的衬衫都被汗湿了,那心惊胆战的感觉绝不能再来一次了。 江听夏趴在厉菖蒲身上,努嘴撒娇,“难道你不想要个女儿?” “没有女儿不遗憾吗?一个孩子家里多冷清。” 她又诱哄道:“你,我,哥哥,妹妹,咱们一家四口就正好。” 厉菖蒲笑着把江听夏搂抱在怀里,“不遗憾,我有你就够了。” 江听夏还不甘心,只是厉菖蒲那边绝不松口要二胎,直到厉小宝小朋友长到三岁,他五官更像厉菖蒲一些,面部轮廓则像江听夏,完美继承了爸爸妈妈出色的样貌,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好看极了,洋娃娃一样。 可是,那是个混世小魔王,比猴子还皮,精力旺盛,活力十足,皮的一个顶好几个,一天天吵吵嚷嚷的,只要他醒着,整个屋子都是他喊爸爸,妈妈,太外婆的声音,江听夏再也不敢说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会觉得冷清了。 妘娥扶着自己的老腰,脸上露出苦笑,希望孙女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万一再来一个小魔王,她真看不过来,而且,妘娥已经开始暗戳戳想把厉小宝小朋友送到顾家,他太爷爷那儿住上几个月了。 顾爷爷十分欢迎,对这个小皮猴子疼爱的不得了,他腰腿不好,却能抱着厉小宝走起来不带歇的,就算累的气喘吁吁,一听厉小宝甜甜地喊太爷爷,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也亏的顾家人多,以前也都常走动的,厉小宝性格活泼,又不认生,不见爸爸妈妈也不哭不闹,反而对什么都新奇得很。 江听夏的几位叔叔姑姑,堂兄堂姐们,还有和厉小宝一辈的孩子们也都觉得厉小宝很新奇,小琛小姝和几个哥哥姐姐,从学校放学回来都爱逗逗厉小宝,把他当个会说话会吃东西的小玩具,人一多,显得带孩子也不费事,所以厉小宝小朋友在太爷爷家住了一个多月,江听夏和厉菖蒲去接人,临走时,顾爷爷还舍不得地直掉眼泪。 妘娥在江听夏这儿住着的时候,她还是闲不下来,更喜欢治病救人,就在市里的中医院当特聘专家,也是为了离孙女近一点。 当初江听夏养伤的时候,也不时请教治伤的问题,在医术上很有天分,妘娥想着不愧是她们家的血脉,问过江听夏的意思后,开始把一手好医术全部传给江听夏,和她住在一起也是为了手把手教她治病救人。 有外婆这个神医倾囊相授,又在她身边保驾护航,这些年江听夏已经可以在中医院独立地坐诊开方,妘娥把族里祖传的医书留给她,让她好好研究。和孙女一家告别后,妘娥还要回族里去,处理族内事务。 不过还是和往年一样,每年都会抽出两三个月的时间到孙女这里来住,除了考核孙女医术有没有进步,帮忙查缺补漏,也是舍不得厉小宝这个一出生她就看着长大的曾孙。 第576章 有你就够了 江听夏和厉菖蒲的孩子出生以后,完全成了家里的小宝贝,各种姨姨舅舅,姑姑伯伯,哥哥姐姐们都喜欢的不得了,更别说顾敬山和妘娥做太爷爷和太外婆的,更稀罕这小家伙了。 两人光名字就想了不下百个,只是在取名这件事上,两人争执得厉害,孩子满月都没定下来,家里人就小宝小宝的叫着。 直到快要上户口,厉菖蒲不让两位老人吵了,他和江听夏定了名字,就叫厉予川,取予有节,海纳百川。 夫妻俩自己甜甜蜜蜜的,但也是很疼爱这个孩子的,爱护得紧。 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妘娥就看出江听夏肚子里的是个男娃,不是不喜欢,就是还是有点遗憾的,她本来想着孙女生个女儿,水西族以医术闻名,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妇科,她可以从小教养,把一手好医术都传给这个曾孙女。 不过这才第一胎,妘娥也跟江听夏提过,他们夫妻之后再添个女儿,她从小带着,跟她学医术。 江听夏一开始是没这个心思的,孕期的时候,厉菖蒲和她就说好了,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就生这一个。 后来厉小宝小朋友一天天长大,身边的朋友邻居家最少也生两个,只要一个孩子的家庭很少,最重要的是,江听夏看着别人家的小闺女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厉小宝一岁多的时候,江听夏也渐渐有了想再要个女儿的想法。 晚上睡觉前,她跟厉菖蒲商量。 厉菖蒲却一口否了,点着江听夏的鼻尖说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怀着厉予川的时候,多受罪,更别说江听夏在产房里疼了足足三个钟头才生下儿子,厉菖蒲在产房外头,心里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坐不住在产房外头走来走去,听到护士说母子平安的那一刻,他背后的衬衫都被汗湿了,那心惊胆战的感觉绝不能再来一次了。 江听夏趴在厉菖蒲身上,努嘴撒娇,“难道你不想要个女儿?” “没有女儿不遗憾吗?一个孩子家里多冷清。” 她又诱哄道:“你,我,哥哥,妹妹,咱们一家四口就正好。” 厉菖蒲笑着把江听夏搂抱在怀里,“不遗憾,我有你就够了。” 江听夏还不甘心,只是厉菖蒲那边绝不松口要二胎,直到厉小宝小朋友长到三岁,他五官更像厉菖蒲一些,面部轮廓则像江听夏,完美继承了爸爸妈妈出色的样貌,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好看极了,洋娃娃一样。 可是,那是个混世小魔王,比猴子还皮,精力旺盛,活力十足,皮的一个顶好几个,一天天吵吵嚷嚷的,只要他醒着,整个屋子都是他喊爸爸,妈妈,太外婆的声音,江听夏再也不敢说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会觉得冷清了。 妘娥扶着自己的老腰,脸上露出苦笑,希望孙女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万一再来一个小魔王,她真看不过来,而且,妘娥已经开始暗戳戳想把厉小宝小朋友送到顾家,他太爷爷那儿住上几个月了。 顾爷爷十分欢迎,对这个小皮猴子疼爱的不得了,他腰腿不好,却能抱着厉小宝走起来不带歇的,就算累的气喘吁吁,一听厉小宝甜甜地喊太爷爷,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也亏的顾家人多,以前也都常走动的,厉小宝性格活泼,又不认生,不见爸爸妈妈也不哭不闹,反而对什么都新奇得很。 江听夏的几位叔叔姑姑,堂兄堂姐们,还有和厉小宝一辈的孩子们也都觉得厉小宝很新奇,小琛小姝和几个哥哥姐姐,从学校放学回来都爱逗逗厉小宝,把他当个会说话会吃东西的小玩具,人一多,显得带孩子也不费事,所以厉小宝小朋友在太爷爷家住了一个多月,江听夏和厉菖蒲去接人,临走时,顾爷爷还舍不得地直掉眼泪。 妘娥在江听夏这儿住着的时候,她还是闲不下来,更喜欢治病救人,就在市里的中医院当特聘专家,也是为了离孙女近一点。 当初江听夏养伤的时候,也不时请教治伤的问题,在医术上很有天分,妘娥想着不愧是她们家的血脉,问过江听夏的意思后,开始把一手好医术全部传给江听夏,和她住在一起也是为了手把手教她治病救人。 有外婆这个神医倾囊相授,又在她身边保驾护航,这些年江听夏已经可以在中医院独立地坐诊开方,妘娥把族里祖传的医书留给她,让她好好研究。和孙女一家告别后,妘娥还要回族里去,处理族内事务。 不过还是和往年一样,每年都会抽出两三个月的时间到孙女这里来住,除了考核孙女医术有没有进步,帮忙查缺补漏,也是舍不得厉小宝这个一出生她就看着长大的曾孙。 第577章 我最爱你 厉予川小朋友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江听夏当上了中医科主任,每天固定时间去医院坐诊。 早上,江听夏叫厉小宝起床,然后准备早饭,厉菖蒲走进厨房帮忙,锅里的水沸腾了,他把面条放进锅里煮,随口跟江听夏说起他要出差的事情。 “媳妇,刚才打电话来,我要去外省去开会,大概去一周的时间。” 江听夏正往煎锅里倒油,打算煎蛋,“哦,知道了。” 看江听夏敷衍的态度,厉菖蒲又说:“我下午就要出发。” 江听夏还没反应,拿起鸡蛋在碗边轻轻磕了一下,鸡蛋放进锅里,蛋壳扔掉,她动作很快,脸上有些焦急,看了一眼厉小宝的卧室,静悄悄的还没有动静。 她有些着急,也顾不上厉菖蒲在说什么,“小宝是不是又睡着了,他上学都要迟到了。” 这孩子总也睡不够的样子,刚把他叫起床,给他穿好衣服,等大人一走,又倒头就睡,盯着他起床可费劲了,一个早上非要喊他个七八遍。 “厉哥,你把鸡蛋煎了,我去看看。” 江听夏说着就要去叫厉小宝起床,厉菖蒲伸手就关了灶上的火,站在江听夏面前,堵住了她的路。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都不听我说话。” “我说我今天下午就走,一个礼拜你都见不到我。” 看到厉菖蒲脸上委屈的表情,江听夏眼睛一眨,坏了,急着送厉小宝上学,忽略他了。 厉菖蒲高高大大站在江听夏身前,得不到江听夏的关注,他现在有点闹脾气。 “当初骗我说太爱我了,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叫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想要孩子,我发现,厉予川的事情你就很上心,我的事情你就不上心。” 江听夏觉得好笑,厉菖蒲又说:“孩子有了,现在你不需要我了,我多余了。” “你是眼睛也看不到我了,耳朵也听不到我说话,心里只有你儿子。” 江听夏往厉菖蒲身边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觉得他吃儿子醋的样子很好玩,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我的大狗狗生气了。” 厉菖蒲哼一声,扭过头去,知道他生气就好。 江听夏于是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怎么会呢,在我心里,明明是你最重要。” “厉菖蒲,我最爱你了,儿子也比不上。” 听见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点点头,忍不住嘴角上扬,又高兴了。 “听夏,这世界上没人比你更重要,我最爱你。” 厉菖蒲揽住江听夏的腰,低头要去亲她,下一秒江听夏伸手挡住他慢慢靠近的脸。 “但是,儿子他真的要迟到了。” 厉菖蒲咬了咬牙,把江听夏拦腰抱起。 “没关系,天天要人追在屁股后面喊他起床,迟到了就让他去学校罚站。” 江听夏在厉菖蒲怀里挣扎了两下,“小宝他……” 厉菖蒲不管别的,抱着人往卧室走去。 “别管孩子了,你先好好想想怎么哄孩子他爹。” …… 厉小宝已经穿好了衣服鞋子,做好了上学的准备,甚至连斜挎小书包都背好了,却四仰八叉躺在他的小床上,睡的很香,今天他睡的饱饱的才起床,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他爸爸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他问,“爸爸,几点了?” 厉菖蒲放下报纸,缓缓开口,“已经十点了。” “啊!” 厉小宝大喊一声,“十点了!我迟到了。” 他这会儿急地直跺脚,“妈妈,我迟到了!” 江听夏无奈地看他,“小宝,妈妈今天早上就叫你起床了,可你又赖床了是不是。” 厉小宝喜欢赖床,但是不喜欢迟到,急得去拉江听夏的手,哼哼道:“那我迟到了怎么去学校呢。” 厉菖蒲站起来,“走,今天爸爸送你去学校。” 他很是无情地说道:“学生要按时去学校,你迟到了,我带你跟老师承认错误,你要老老实实挨老师批评。” “厉予川,你都是小学生了,不能再这样了,以后你就改正这个坏毛病,保证以后爸爸妈妈叫你起床,给你穿好衣服了,你就不可以再躺回去睡觉。” 厉菖蒲弯腰把厉小宝抱起来,看儿子脸都急红了,又不忍心地安慰道:“只要改正了就还是好孩子。” 厉小宝皱着眉头,撒起娇来跟他妈妈一个样,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爸爸,我再也不赖床了。” 他又担心地嘟着个小嘴,“可是我迟到了,老师不让我进教室怎么办呢。” 厉菖蒲抱着儿子,“不用怕,老师让你罚站,爸爸陪你。” 厉小宝听爸爸这么说,情绪刚好了一点,也不着急了,厉菖蒲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就是小朋友们都知道你赖床迟到了,你丢不丢人。” 厉小宝虽然年纪小,却是很要面子的,终于被他爸这句话成功刺激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太丢人了。” 江听夏狠狠拧了一把厉菖蒲的胳膊,他就爱这么逗孩子,非把孩子惹哭了不行。 厉菖蒲疼地呲牙咧嘴,给儿子洗了鼻涕,擦了眼泪,哄好小家伙,赶紧抱着厉小宝送他上学去了。 第577章 我最爱你 厉予川小朋友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江听夏当上了中医科主任,每天固定时间去医院坐诊。 早上,江听夏叫厉小宝起床,然后准备早饭,厉菖蒲走进厨房帮忙,锅里的水沸腾了,他把面条放进锅里煮,随口跟江听夏说起他要出差的事情。 “媳妇,刚才打电话来,我要去外省去开会,大概去一周的时间。” 江听夏正往煎锅里倒油,打算煎蛋,“哦,知道了。” 看江听夏敷衍的态度,厉菖蒲又说:“我下午就要出发。” 江听夏还没反应,拿起鸡蛋在碗边轻轻磕了一下,鸡蛋放进锅里,蛋壳扔掉,她动作很快,脸上有些焦急,看了一眼厉小宝的卧室,静悄悄的还没有动静。 她有些着急,也顾不上厉菖蒲在说什么,“小宝是不是又睡着了,他上学都要迟到了。” 这孩子总也睡不够的样子,刚把他叫起床,给他穿好衣服,等大人一走,又倒头就睡,盯着他起床可费劲了,一个早上非要喊他个七八遍。 “厉哥,你把鸡蛋煎了,我去看看。” 江听夏说着就要去叫厉小宝起床,厉菖蒲伸手就关了灶上的火,站在江听夏面前,堵住了她的路。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都不听我说话。” “我说我今天下午就走,一个礼拜你都见不到我。” 看到厉菖蒲脸上委屈的表情,江听夏眼睛一眨,坏了,急着送厉小宝上学,忽略他了。 厉菖蒲高高大大站在江听夏身前,得不到江听夏的关注,他现在有点闹脾气。 “当初骗我说太爱我了,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叫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想要孩子,我发现,厉予川的事情你就很上心,我的事情你就不上心。” 江听夏觉得好笑,厉菖蒲又说:“孩子有了,现在你不需要我了,我多余了。” “你是眼睛也看不到我了,耳朵也听不到我说话,心里只有你儿子。” 江听夏往厉菖蒲身边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觉得他吃儿子醋的样子很好玩,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我的大狗狗生气了。” 厉菖蒲哼一声,扭过头去,知道他生气就好。 江听夏于是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怎么会呢,在我心里,明明是你最重要。” “厉菖蒲,我最爱你了,儿子也比不上。” 听见江听夏这么说,厉菖蒲点点头,忍不住嘴角上扬,又高兴了。 “听夏,这世界上没人比你更重要,我最爱你。” 厉菖蒲揽住江听夏的腰,低头要去亲她,下一秒江听夏伸手挡住他慢慢靠近的脸。 “但是,儿子他真的要迟到了。” 厉菖蒲咬了咬牙,把江听夏拦腰抱起。 “没关系,天天要人追在屁股后面喊他起床,迟到了就让他去学校罚站。” 江听夏在厉菖蒲怀里挣扎了两下,“小宝他……” 厉菖蒲不管别的,抱着人往卧室走去。 “别管孩子了,你先好好想想怎么哄孩子他爹。” …… 厉小宝已经穿好了衣服鞋子,做好了上学的准备,甚至连斜挎小书包都背好了,却四仰八叉躺在他的小床上,睡的很香,今天他睡的饱饱的才起床,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他爸爸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他问,“爸爸,几点了?” 厉菖蒲放下报纸,缓缓开口,“已经十点了。” “啊!” 厉小宝大喊一声,“十点了!我迟到了。” 他这会儿急地直跺脚,“妈妈,我迟到了!” 江听夏无奈地看他,“小宝,妈妈今天早上就叫你起床了,可你又赖床了是不是。” 厉小宝喜欢赖床,但是不喜欢迟到,急得去拉江听夏的手,哼哼道:“那我迟到了怎么去学校呢。” 厉菖蒲站起来,“走,今天爸爸送你去学校。” 他很是无情地说道:“学生要按时去学校,你迟到了,我带你跟老师承认错误,你要老老实实挨老师批评。” “厉予川,你都是小学生了,不能再这样了,以后你就改正这个坏毛病,保证以后爸爸妈妈叫你起床,给你穿好衣服了,你就不可以再躺回去睡觉。” 厉菖蒲弯腰把厉小宝抱起来,看儿子脸都急红了,又不忍心地安慰道:“只要改正了就还是好孩子。” 厉小宝皱着眉头,撒起娇来跟他妈妈一个样,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爸爸,我再也不赖床了。” 他又担心地嘟着个小嘴,“可是我迟到了,老师不让我进教室怎么办呢。” 厉菖蒲抱着儿子,“不用怕,老师让你罚站,爸爸陪你。” 厉小宝听爸爸这么说,情绪刚好了一点,也不着急了,厉菖蒲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就是小朋友们都知道你赖床迟到了,你丢不丢人。” 厉小宝虽然年纪小,却是很要面子的,终于被他爸这句话成功刺激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太丢人了。” 江听夏狠狠拧了一把厉菖蒲的胳膊,他就爱这么逗孩子,非把孩子惹哭了不行。 厉菖蒲疼地呲牙咧嘴,给儿子洗了鼻涕,擦了眼泪,哄好小家伙,赶紧抱着厉小宝送他上学去了。 第578章 父凭子贵 顾老爷子过七十大寿的时候,江听夏提前几天就去了顾家做过寿准备,厉菖蒲要上班,厉小宝要上学,走不开,等到周末放假,寿宴之前,他们两个人才坐火车匆匆赶到。 分开几天,江听夏很想他们父子,在火车站等人的时候,简直望眼欲穿,没注意到有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跟她搭话。 男人看着江听夏,女人姣好的容颜惊为天人,他眼睛都看呆了,“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这些年她的脸恢复的很好,用了外婆的药,基本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只是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多漂亮的姑娘,冷不丁被人搭讪,江听夏笑得有些害羞,“我结婚了。” 男人啊了一声,语气诧异,他不信江听夏结婚了,她看着太年轻了,一举一动完全是小姑娘的神态,还以为这是江听夏拒绝他的托词,一时结巴起来。 “我……我没有恶意……就是……” 厉菖蒲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提着行李箱,刚下车就看见江听夏被人搭讪,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打断,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江听夏客气又疏离,不过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江听夏笑,厉菖蒲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这时,江听夏也看见了他,朝他招手,“那就是我丈夫。” 搭讪的男人扭头一看,不远处,英俊挺拔又气宇轩昂的男人抱着孩子满面笑容走来,可爱漂亮的小男孩伸出胳膊,朝江听夏喊妈妈。 男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匆匆跑开了。 厉菖蒲抱着厉小宝走到她身边,厉小宝伸手要江听夏抱,很是兴奋地喊,“妈妈。” 厉菖蒲不放手,这小子现在五岁,很重了,江听夏抱不动,要不是他不想自己走路,撒娇得厉害,厉菖蒲才不会抱他。 不过他也就嘴上教训几句,做不了严厉老爸,毕竟是他和江听夏唯一的孩子,厉予川小朋友可以说是在爸爸臂弯里长大的。 厉小宝被爸爸控制着,只半个身子探出去搂了搂妈妈的脖子,又热情地在妈妈脸上亲了两口,就被他爸爸抱回怀里。 厉菖蒲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住江听夏,低头在她额头上,脸上亲了亲。 江听夏问他,“刚才那人跟我说话,你都看见了?” 厉菖蒲挑挑眉,“看见了。” 江听夏可太了解他了,还奇怪他这个大醋坛子怎么就站在一边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吃醋?” “怎么不吃醋。” 厉菖蒲表情一变,说:“牙都酸倒了。” 吃醋归吃醋,只是江听夏的脸好起来了,听夏高兴,他就高兴。 他话锋一转,“谁叫我媳妇这么漂亮,这么有魅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厉菖蒲这话说到江听夏心坎上了,对他的恭维十分受用。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里是温柔爱意,“我只能对你更好一点,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 情到浓时,说着就要俯身亲亲江听夏的嘴唇,江听夏拍了他一下,嗔怪道:“孩子还在这儿看着呢。” 厉菖蒲快速在媳妇的红唇上啄了啄,“看见就看见,咱俩不亲热哪有他。” “别闹了,快走,”江听夏害羞地推了推厉菖蒲,“爷爷和大哥还在车里等咱们呢。” 一家人往车站外面走去,一辆汽车停靠在路边,车门迫不及待从里面打开,顾老爷子看见厉小宝,笑得开心,“小宝,太爷爷的宝贝,让太爷爷抱抱。” 厉菖蒲跟车里的顾允谦堂兄和爷爷打过招呼,把孩子塞进车里,厉小宝一下子蹿进太爷爷怀里去了。 “大舅舅好,太爷爷好。” 顾老爷子眼里哪儿还有别人,只顾着和小孙子玩,江听夏和厉菖蒲上了车,坐在后排。 听到前面顾老爷子掐着嗓子问厉予川小朋友,“最近你妈妈不在家,小宝有没有乖乖听话。” 厉小宝眨着大眼睛点头,“我很乖的,考试拿了两个一百分。” “爸爸还奖励我,说要带我和妈妈,我们一家人去动物园玩,看大老虎。” “哇,大老虎啊。” 江听夏凑到厉菖蒲耳边,低声说道:“最近一个人照顾厉予川,你辛苦了。” “我到爷爷这儿来,本来想给小宝请几天假,带着他一起来,你还不同意,这几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累坏了。”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腰,两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我不累,他要上学还好一些,有老师管着,要是你提前带他到顾家来,这儿都是惯着他的人,他就无法无天玩疯了。” 厉菖蒲还是心疼媳妇,“你收拾不了他,还得跟着生气,不如让厉予川跟着我。” “而且,”厉菖蒲看了一眼前面陪着厉予川玩得开心的顾老爷子,“要是没有厉予川,爷爷不会欢迎我。” 更别提开车来接他了,他哪有那个面子。 厉菖蒲说起这个,江听夏也想到那件事,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就不好,前两年进了医院,险些没熬过去,顾家的小辈都在医院守着,江听夏和厉菖蒲也在。 那会儿顾老爷子已经病得迷迷糊糊,都不认识人了,江听夏心里难过,哭得眼睛都肿了。 谁都没想到,顾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看到江听夏的时候,竟然把她认了出来。 看她哭,强撑着一口气坐起来。 他担心地问道:“乖孙女,怎么哭了。” 老爷子随即问出他心里最挂念的事情。 “是不是姓厉的那小子对你不好。” 看爷爷病成这样,还在担心她,江听夏哭得更厉害了。 顾老爷子急得去翻自己随身带着的联系簿,“夏夏不哭。” “爷爷认识好多人,有好多的青年才俊,个顶个的优秀,都是爷爷给你选的,随你挑。” 天地良心,顾老爷子不认人了,只认得江听夏,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厉菖蒲就在老爷子床边站着。 他把手放在江听夏肩上轻拍着安慰她,自己则哭笑不得。 服了,爷爷一直就想换了他,他和听夏孩子都有了,老爷子还是这想法。 厉菖蒲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眼看着厉予川都会走路说话了,他还一直进不了顾家的族谱,原来是爷爷打心底里不放心他。 最后,还是靠用一辆铁皮火车的模型玩具收买了厉予川,让小家伙跟他太爷爷撒娇求情,厉菖蒲才进了族谱,顾听夏旁边配偶那一栏,才正式写上他的名字。 在这事上,厉菖蒲还是要感谢儿子的,最后还是要父凭子贵。 第578章 父凭子贵 顾老爷子过七十大寿的时候,江听夏提前几天就去了顾家做过寿准备,厉菖蒲要上班,厉小宝要上学,走不开,等到周末放假,寿宴之前,他们两个人才坐火车匆匆赶到。 分开几天,江听夏很想他们父子,在火车站等人的时候,简直望眼欲穿,没注意到有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跟她搭话。 男人看着江听夏,女人姣好的容颜惊为天人,他眼睛都看呆了,“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这些年她的脸恢复的很好,用了外婆的药,基本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只是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多漂亮的姑娘,冷不丁被人搭讪,江听夏笑得有些害羞,“我结婚了。” 男人啊了一声,语气诧异,他不信江听夏结婚了,她看着太年轻了,一举一动完全是小姑娘的神态,还以为这是江听夏拒绝他的托词,一时结巴起来。 “我……我没有恶意……就是……” 厉菖蒲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提着行李箱,刚下车就看见江听夏被人搭讪,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打断,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江听夏客气又疏离,不过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江听夏笑,厉菖蒲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这时,江听夏也看见了他,朝他招手,“那就是我丈夫。” 搭讪的男人扭头一看,不远处,英俊挺拔又气宇轩昂的男人抱着孩子满面笑容走来,可爱漂亮的小男孩伸出胳膊,朝江听夏喊妈妈。 男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匆匆跑开了。 厉菖蒲抱着厉小宝走到她身边,厉小宝伸手要江听夏抱,很是兴奋地喊,“妈妈。” 厉菖蒲不放手,这小子现在五岁,很重了,江听夏抱不动,要不是他不想自己走路,撒娇得厉害,厉菖蒲才不会抱他。 不过他也就嘴上教训几句,做不了严厉老爸,毕竟是他和江听夏唯一的孩子,厉予川小朋友可以说是在爸爸臂弯里长大的。 厉小宝被爸爸控制着,只半个身子探出去搂了搂妈妈的脖子,又热情地在妈妈脸上亲了两口,就被他爸爸抱回怀里。 厉菖蒲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住江听夏,低头在她额头上,脸上亲了亲。 江听夏问他,“刚才那人跟我说话,你都看见了?” 厉菖蒲挑挑眉,“看见了。” 江听夏可太了解他了,还奇怪他这个大醋坛子怎么就站在一边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吃醋?” “怎么不吃醋。” 厉菖蒲表情一变,说:“牙都酸倒了。” 吃醋归吃醋,只是江听夏的脸好起来了,听夏高兴,他就高兴。 他话锋一转,“谁叫我媳妇这么漂亮,这么有魅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厉菖蒲这话说到江听夏心坎上了,对他的恭维十分受用。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眼里是温柔爱意,“我只能对你更好一点,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 情到浓时,说着就要俯身亲亲江听夏的嘴唇,江听夏拍了他一下,嗔怪道:“孩子还在这儿看着呢。” 厉菖蒲快速在媳妇的红唇上啄了啄,“看见就看见,咱俩不亲热哪有他。” “别闹了,快走,”江听夏害羞地推了推厉菖蒲,“爷爷和大哥还在车里等咱们呢。” 一家人往车站外面走去,一辆汽车停靠在路边,车门迫不及待从里面打开,顾老爷子看见厉小宝,笑得开心,“小宝,太爷爷的宝贝,让太爷爷抱抱。” 厉菖蒲跟车里的顾允谦堂兄和爷爷打过招呼,把孩子塞进车里,厉小宝一下子蹿进太爷爷怀里去了。 “大舅舅好,太爷爷好。” 顾老爷子眼里哪儿还有别人,只顾着和小孙子玩,江听夏和厉菖蒲上了车,坐在后排。 听到前面顾老爷子掐着嗓子问厉予川小朋友,“最近你妈妈不在家,小宝有没有乖乖听话。” 厉小宝眨着大眼睛点头,“我很乖的,考试拿了两个一百分。” “爸爸还奖励我,说要带我和妈妈,我们一家人去动物园玩,看大老虎。” “哇,大老虎啊。” 江听夏凑到厉菖蒲耳边,低声说道:“最近一个人照顾厉予川,你辛苦了。” “我到爷爷这儿来,本来想给小宝请几天假,带着他一起来,你还不同意,这几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累坏了。”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的腰,两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我不累,他要上学还好一些,有老师管着,要是你提前带他到顾家来,这儿都是惯着他的人,他就无法无天玩疯了。” 厉菖蒲还是心疼媳妇,“你收拾不了他,还得跟着生气,不如让厉予川跟着我。” “而且,”厉菖蒲看了一眼前面陪着厉予川玩得开心的顾老爷子,“要是没有厉予川,爷爷不会欢迎我。” 更别提开车来接他了,他哪有那个面子。 厉菖蒲说起这个,江听夏也想到那件事,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就不好,前两年进了医院,险些没熬过去,顾家的小辈都在医院守着,江听夏和厉菖蒲也在。 那会儿顾老爷子已经病得迷迷糊糊,都不认识人了,江听夏心里难过,哭得眼睛都肿了。 谁都没想到,顾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看到江听夏的时候,竟然把她认了出来。 看她哭,强撑着一口气坐起来。 他担心地问道:“乖孙女,怎么哭了。” 老爷子随即问出他心里最挂念的事情。 “是不是姓厉的那小子对你不好。” 看爷爷病成这样,还在担心她,江听夏哭得更厉害了。 顾老爷子急得去翻自己随身带着的联系簿,“夏夏不哭。” “爷爷认识好多人,有好多的青年才俊,个顶个的优秀,都是爷爷给你选的,随你挑。” 天地良心,顾老爷子不认人了,只认得江听夏,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厉菖蒲就在老爷子床边站着。 他把手放在江听夏肩上轻拍着安慰她,自己则哭笑不得。 服了,爷爷一直就想换了他,他和听夏孩子都有了,老爷子还是这想法。 厉菖蒲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眼看着厉予川都会走路说话了,他还一直进不了顾家的族谱,原来是爷爷打心底里不放心他。 最后,还是靠用一辆铁皮火车的模型玩具收买了厉予川,让小家伙跟他太爷爷撒娇求情,厉菖蒲才进了族谱,顾听夏旁边配偶那一栏,才正式写上他的名字。 在这事上,厉菖蒲还是要感谢儿子的,最后还是要父凭子贵。 第579章 大结局 顾老爷子奇迹般地转危为安,七十大寿办得很隆重正式,妘娥也给了这个亲家面子,和厉菖蒲父子前后脚地到了。 晚上,一大家子人在顾家老宅的园子里坐着,家里人口多,除了厉予川,还有江听夏大姑的小孙女,和四叔家二堂弟的一对龙凤胎,都是和厉予川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顾老爷子就陪着这几个小孩玩闹。 其余的亲戚们围坐一圈一起说说笑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亭子上挂着为寿宴准备的红色的大灯笼,江听夏有些困了,伏在厉菖蒲肩膀上,慢慢睡着了。 厉菖蒲察觉到,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把江听夏抱起来,跟外婆和爷爷打招呼。 “听夏睡着了,我抱她回房间休息。” 顾老爷子把厉小宝抱在怀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女婿怎么对待自己孙女的,他看在眼里,慢慢放了心,现在他认厉菖蒲是一家人了,对孙女婿的态度比一开始亲热了很多。 “去。” 厉菖蒲一路抱着江听夏回了房间,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给她脱去鞋子和外套,然后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 夫妻二人也有几天没见了,厉菖蒲看着爱人的眼神里,思念翻涌,他凑过去,亲亲她的嘴唇。 江听夏的嘴角勾起弧度,她睁开眼,眼里闪着害羞和喜悦。 “厉菖蒲。” “你在偷亲我。” 厉菖蒲捏捏她小巧可爱的下巴,“你没睡着。” 江听夏嗯了一声,雪白纤细的胳膊勾住厉菖蒲的脖子,依恋地往他怀里钻。 “外面人好多,我想跟你单独呆在一起。” 厉菖蒲心都软了,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她哼哼道:“厉菖蒲,我想你,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听到江听夏说话带着哭意,这是太久没见,委屈了。 厉菖蒲抱紧她的腰身,轻声哄道:“听夏,你要记得,无论我们身处哪里,在不在一起,我都最爱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我一定会到你身边去的。” “厉哥,我也是。” 两人炙热地拥吻,滚在一处,肌肤相贴的那个人,就是独一无二的,思念的解药…… 第二天就是顾老爷子七十大寿的正日子,夫妻俩起床出门,下楼的时候正碰见顾五叔家的堂妹,顾嘉嘉,她身边是她设计院的同事,也是她的定亲对象。 顾嘉嘉下个月就要结婚做新娘子了。 堂妹蹦跳着撞了江听夏一下,很是调皮地说道:“听夏姐姐,姐夫来了,你笑得这么甜,眼睛都水水润润的。” 江听夏有些害羞,作势要去拧顾嘉嘉的脸蛋。 “你这个小丫头,开我的玩笑。” 顾嘉嘉大叫一声,躲在自己未婚夫身后,冲江听夏做鬼脸。 江听夏哼一声,开玩笑道:“等下个月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让你姐夫去堵门。” 顾嘉嘉急了,跳出来,“不行不行,那可不行。” “姐夫是当兵的,书言可不是他的对手。” 未来妹夫性格腼腆,此刻红着脸跟堂妹一样着急。 厉菖蒲身手矫健,他堵门谁也别想娶走新娘子了。 堂妹和妹夫这婚事已经耽误了一两年了,顾老爷子和家里长辈好不容易松口,两人可不得着急嘛。 顾老爷子最心疼家里的女孩,不把要娶走顾家女孩子的男人的性格,家世什么的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那是绝不允许轻易嫁人的,所以,其实顾老爷子对家里的女婿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嫌弃。 就是对厉菖蒲,是特别的嫌弃,因为他最疼江听夏。 顾老爷子找了孙女二十多年,江听夏在外面吃苦受罪,颠沛流离的,顾老爷子肯定就更心疼她了,孙女找回来的时候,还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他对这个占了孙女的男人态度当然好不到哪儿去,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堂妹和妹夫婚事被家人反对的时候,堂妹还拿厉菖蒲这个可怜姐夫安慰男朋友,小伙儿看着受顾老爷子白眼却依旧能笑脸相迎的厉菖蒲,感叹了句姐夫不容易,又重振旗鼓,他再难还能有姐夫难。 堂妹拽着江听夏的衣袖,“听夏姐姐,我不敢笑你了,你可不能在我婚礼上捣乱。” 顾嘉嘉见惹到了姐姐,求情也没用,又可怜地看向厉菖蒲,“姐夫,你到时候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家书言。” 厉菖蒲看着妹妹妹夫,脸上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都听你听夏姐姐,我媳妇的。” “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妹夫急得拱手作揖,“姐姐,姐夫,饶了我这个新女婿。” 江听夏点点顾嘉嘉的脸蛋,“你还笑我,你俩还急着结婚呢,看都急成什么样了。” 两人到底是还没结婚,被开了玩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堂妹红着脸跺跺脚,“姐姐~” 江听夏只说:“不开你玩笑了,我和你姐夫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堂妹这一对新人害羞起来,脸蛋通红,都不敢对视,再看江听夏和厉菖蒲,完全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很亲密,搂着腰还十指相扣,亲密都放在明面上。 顾老爷子的寿宴上还请了摄影师拍照留念,拍完家族大合照后,也拍了各个小家的家庭合照,厉小宝在一边看着,很高兴的样子,直到叫他们家也去拍,他兴奋地拉着爸爸妈妈去拍照。 一家人站在镜头前,厉予川被爸爸抱在臂弯里,小家伙好奇地看着镜头。 咔嚓 看到这一家子超高的颜值,丈夫英俊,妻子美丽,孩子可爱,摄影师也觉得赏心悦目。 就是,哪里不太完美。 摄影师抬起头,找到了原因。 “首长,拍照要笑一笑。” 江听夏扭头一看,厉菖蒲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厉哥,别这么严肃嘛。” 她踮起脚尖,手指按在厉菖蒲唇边,勾起弧度,“要这样笑。” 厉菖蒲一看见江听夏,眉眼好似冰雪消融,江听夏见他笑了,就转过去看镜头。 摄影师说道:“好,要拍了。” 江听夏看着正前方的镜头,厉菖蒲抱着使劲往前蹿的厉予川,却只看向江听夏,像看着自己的全世界那样认真。 就这样,两人一个正脸,一个侧脸,被镜头拍了下来。 拍完照片,江听夏看向丈夫和孩子,却见厉菖蒲一直看着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笑了。 “你应该看镜头,怎么一直看着我?” 厉菖蒲摇摇头,“看不够。” “我要一辈子都这么看着你。” 不远处的寿宴正厅,热热闹闹的准备切生日蛋糕,有人喊他们一家子。 顾允谦和章昕冉并肩而立,“妹妹,厉妹夫,快来啊。” “听夏姐姐,姐夫,就等你们呢。” 顾老爷子这个老寿星坐在主位上,朝她招手,“夏夏,快来,爷爷给你切块最大的。” 厉小宝激动万分,“蛋糕!” “爸爸妈妈,我要吃大蛋糕。” 外婆端着蛋糕喊厉予川,“小宝,到太外婆这儿来。” “你们拍完照,快来一起切蛋糕啊。” ……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江听夏看着朝她挥手的家人们,她想,真好啊,她的家人,爱人,都陪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他们浓烈真挚的爱意,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幸福。 她朝厉菖蒲伸出手去,“我们过去。” 厉菖蒲宽厚有力又温暖的大手牵起她的手。 两人手指紧紧相扣,厉菖蒲抱着他们的孩子,对她笑得温柔。 “好。” 正文完。 第579章 大结局 顾老爷子奇迹般地转危为安,七十大寿办得很隆重正式,妘娥也给了这个亲家面子,和厉菖蒲父子前后脚地到了。 晚上,一大家子人在顾家老宅的园子里坐着,家里人口多,除了厉予川,还有江听夏大姑的小孙女,和四叔家二堂弟的一对龙凤胎,都是和厉予川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顾老爷子就陪着这几个小孩玩闹。 其余的亲戚们围坐一圈一起说说笑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亭子上挂着为寿宴准备的红色的大灯笼,江听夏有些困了,伏在厉菖蒲肩膀上,慢慢睡着了。 厉菖蒲察觉到,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把江听夏抱起来,跟外婆和爷爷打招呼。 “听夏睡着了,我抱她回房间休息。” 顾老爷子把厉小宝抱在怀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女婿怎么对待自己孙女的,他看在眼里,慢慢放了心,现在他认厉菖蒲是一家人了,对孙女婿的态度比一开始亲热了很多。 “去。” 厉菖蒲一路抱着江听夏回了房间,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给她脱去鞋子和外套,然后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 夫妻二人也有几天没见了,厉菖蒲看着爱人的眼神里,思念翻涌,他凑过去,亲亲她的嘴唇。 江听夏的嘴角勾起弧度,她睁开眼,眼里闪着害羞和喜悦。 “厉菖蒲。” “你在偷亲我。” 厉菖蒲捏捏她小巧可爱的下巴,“你没睡着。” 江听夏嗯了一声,雪白纤细的胳膊勾住厉菖蒲的脖子,依恋地往他怀里钻。 “外面人好多,我想跟你单独呆在一起。” 厉菖蒲心都软了,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她哼哼道:“厉菖蒲,我想你,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听到江听夏说话带着哭意,这是太久没见,委屈了。 厉菖蒲抱紧她的腰身,轻声哄道:“听夏,你要记得,无论我们身处哪里,在不在一起,我都最爱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我一定会到你身边去的。” “厉哥,我也是。” 两人炙热地拥吻,滚在一处,肌肤相贴的那个人,就是独一无二的,思念的解药…… 第二天就是顾老爷子七十大寿的正日子,夫妻俩起床出门,下楼的时候正碰见顾五叔家的堂妹,顾嘉嘉,她身边是她设计院的同事,也是她的定亲对象。 顾嘉嘉下个月就要结婚做新娘子了。 堂妹蹦跳着撞了江听夏一下,很是调皮地说道:“听夏姐姐,姐夫来了,你笑得这么甜,眼睛都水水润润的。” 江听夏有些害羞,作势要去拧顾嘉嘉的脸蛋。 “你这个小丫头,开我的玩笑。” 顾嘉嘉大叫一声,躲在自己未婚夫身后,冲江听夏做鬼脸。 江听夏哼一声,开玩笑道:“等下个月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让你姐夫去堵门。” 顾嘉嘉急了,跳出来,“不行不行,那可不行。” “姐夫是当兵的,书言可不是他的对手。” 未来妹夫性格腼腆,此刻红着脸跟堂妹一样着急。 厉菖蒲身手矫健,他堵门谁也别想娶走新娘子了。 堂妹和妹夫这婚事已经耽误了一两年了,顾老爷子和家里长辈好不容易松口,两人可不得着急嘛。 顾老爷子最心疼家里的女孩,不把要娶走顾家女孩子的男人的性格,家世什么的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那是绝不允许轻易嫁人的,所以,其实顾老爷子对家里的女婿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嫌弃。 就是对厉菖蒲,是特别的嫌弃,因为他最疼江听夏。 顾老爷子找了孙女二十多年,江听夏在外面吃苦受罪,颠沛流离的,顾老爷子肯定就更心疼她了,孙女找回来的时候,还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他对这个占了孙女的男人态度当然好不到哪儿去,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堂妹和妹夫婚事被家人反对的时候,堂妹还拿厉菖蒲这个可怜姐夫安慰男朋友,小伙儿看着受顾老爷子白眼却依旧能笑脸相迎的厉菖蒲,感叹了句姐夫不容易,又重振旗鼓,他再难还能有姐夫难。 堂妹拽着江听夏的衣袖,“听夏姐姐,我不敢笑你了,你可不能在我婚礼上捣乱。” 顾嘉嘉见惹到了姐姐,求情也没用,又可怜地看向厉菖蒲,“姐夫,你到时候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家书言。” 厉菖蒲看着妹妹妹夫,脸上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都听你听夏姐姐,我媳妇的。” “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妹夫急得拱手作揖,“姐姐,姐夫,饶了我这个新女婿。” 江听夏点点顾嘉嘉的脸蛋,“你还笑我,你俩还急着结婚呢,看都急成什么样了。” 两人到底是还没结婚,被开了玩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堂妹红着脸跺跺脚,“姐姐~” 江听夏只说:“不开你玩笑了,我和你姐夫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堂妹这一对新人害羞起来,脸蛋通红,都不敢对视,再看江听夏和厉菖蒲,完全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很亲密,搂着腰还十指相扣,亲密都放在明面上。 顾老爷子的寿宴上还请了摄影师拍照留念,拍完家族大合照后,也拍了各个小家的家庭合照,厉小宝在一边看着,很高兴的样子,直到叫他们家也去拍,他兴奋地拉着爸爸妈妈去拍照。 一家人站在镜头前,厉予川被爸爸抱在臂弯里,小家伙好奇地看着镜头。 咔嚓 看到这一家子超高的颜值,丈夫英俊,妻子美丽,孩子可爱,摄影师也觉得赏心悦目。 就是,哪里不太完美。 摄影师抬起头,找到了原因。 “首长,拍照要笑一笑。” 江听夏扭头一看,厉菖蒲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厉哥,别这么严肃嘛。” 她踮起脚尖,手指按在厉菖蒲唇边,勾起弧度,“要这样笑。” 厉菖蒲一看见江听夏,眉眼好似冰雪消融,江听夏见他笑了,就转过去看镜头。 摄影师说道:“好,要拍了。” 江听夏看着正前方的镜头,厉菖蒲抱着使劲往前蹿的厉予川,却只看向江听夏,像看着自己的全世界那样认真。 就这样,两人一个正脸,一个侧脸,被镜头拍了下来。 拍完照片,江听夏看向丈夫和孩子,却见厉菖蒲一直看着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笑了。 “你应该看镜头,怎么一直看着我?” 厉菖蒲摇摇头,“看不够。” “我要一辈子都这么看着你。” 不远处的寿宴正厅,热热闹闹的准备切生日蛋糕,有人喊他们一家子。 顾允谦和章昕冉并肩而立,“妹妹,厉妹夫,快来啊。” “听夏姐姐,姐夫,就等你们呢。” 顾老爷子这个老寿星坐在主位上,朝她招手,“夏夏,快来,爷爷给你切块最大的。” 厉小宝激动万分,“蛋糕!” “爸爸妈妈,我要吃大蛋糕。” 外婆端着蛋糕喊厉予川,“小宝,到太外婆这儿来。” “你们拍完照,快来一起切蛋糕啊。” ……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江听夏看着朝她挥手的家人们,她想,真好啊,她的家人,爱人,都陪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他们浓烈真挚的爱意,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幸福。 她朝厉菖蒲伸出手去,“我们过去。” 厉菖蒲宽厚有力又温暖的大手牵起她的手。 两人手指紧紧相扣,厉菖蒲抱着他们的孩子,对她笑得温柔。 “好。” 正文完。 番外 厉予川(一) 厉小宝小朋友四岁那年,邻居何参谋的家里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是退役的军犬,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家里的大人一个不注意,厉小宝就钻进了邻居家院子,和邻居家的哥哥一起,和狗玩,连自己每天早餐里的水煮蛋都偷偷藏起来喂给狗吃。 他眼馋邻居家的大狗,回家就缠着爸爸妈妈他也要养狗,还要养军犬。 夫妻俩看孩子那么喜欢,实在是拒绝不了,提出只要厉小宝这一个月乖乖的,听大人的话就同意他养狗。 厉小宝这个闲不住的皮猴子为了养狗,还真老实了一个月,两人信守承诺,就带着厉小宝去了训犬基地,那里有一批受伤或退役的等待领养的军犬。 绿油油的草地上,三两只狗正在晒太阳,厉小宝见了狗别提多高兴了,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江听夏和厉菖蒲拉着厉小宝,带着他跟几只狗玩了一会儿。 江听夏也喜欢这些狗,看厉小宝伸手想摸摸狗,却又有点害怕,江听夏就安慰道:“别怕。” 她伸手摸摸主动靠近过来的狗狗的脑袋,“小宝你看,狗狗在冲你摇尾巴,是喜欢你的意思。” 江听夏鼓励厉小宝,“来,跟狗狗打个招呼。” 厉小宝于是慢慢把手放在狗狗脑袋上,摸了两把,高兴道:“妈妈,我喜欢它。” 江听夏回道:“我也喜欢它。” “妈妈,那咱们养它好不好?” “好,那就养它了。” 厉菖蒲站在一边哼了一声,自从有了儿子,自己媳妇的注意力都给了这臭小子,现在家里再来条狗,媳妇的注意力又要被分走。 再看那只对自己媳妇孩子格外亲近的马犬,它后腿有些瘸,应该是受伤了,走起路来不方便,却也不耽误它亲近人类,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一样,江听夏对这狗子满眼的喜爱。 厉菖蒲跟一边站着的训犬队的沈队说道:“军犬能这么冲着人摇尾巴吗?” 他批,“没有警惕性。” 沈队挠了挠头,“啊?” 沈队长的双眼很是真诚,认认真真回答道: “首长,军犬也是狗啊。” 江听夏蹲在草地上摸了摸狗子的脑袋,抬头看见厉菖蒲在一边站着,她冲他招手,说道:“你过来,这只狗好乖,你也摸摸。” 听到江听夏唤他,厉菖蒲立马笑容灿烂,哎了一声。 “来了。” 他三两步走过去,站在江听夏身边,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训犬。 夫妻二人聊道: “厉哥,咱们就养这只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沈队站在一边看着厉菖蒲的表现,他在自己媳妇身边笑得高兴极了,于是默默在心里吐槽。 您要是有尾巴,摇得比它还欢。 …… 江听夏和厉菖蒲每周末放假会带着孩子出门,带他四处玩一玩,谁知厉小宝看上了商店的小汽车玩具,哼哼唧唧要爸爸妈妈给他买,看孩子喜欢,厉菖蒲都要松口,江听夏教训道: “厉予川,家里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玩具了,不可以买了。” 被妈妈拒绝,厉予川又试探地看向爸爸。 厉菖蒲说道:“一个玩具,就买……” 他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厉菖蒲立即改了口,“厉予川,你这个月买了太多玩具,不许买了。” 说着一把抱起儿子,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带着家人离开了商店。 他哄儿子,“爸爸带你去吃饭,给你买你最爱的小肉丸。” 哄完儿子,厉菖蒲又忙着哄媳妇,拉拉江听夏的手,让她别生气。 厉予川小朋友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江听夏和厉菖蒲本就疼爱他,更别说还有太外婆,太爷爷,还有两边的亲戚们,这小家伙自出生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在爷爷那儿住了一段时间,老人对厉小宝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有求必应,这孩子回到家里,还当谁都会像太外婆和太爷爷一样惯着他。 他缠了好久,江听夏都不同意给他买小汽车,厉予川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一回家,就看到厉予川小朋友牵着家里的狗,还装模作样斜挎着他的小书包,气哼哼站在门口。 “你要去哪儿?” 他看向站在厉予川身后的自己媳妇,又问,“怎么了这是?” 江听夏:“你问他。” 厉予川一叉腰,跟个小摆件一样,气呼呼道: “我要,离家出走。” 江听夏又气又好笑,“就因为妈妈不同意给你买小汽车?” “嗯。” “不过,”小家伙跟妈妈谈条件,“只要妈妈给我买小汽车,我就不走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惯的他,还会威胁妈妈了,她当然不会同意了。 厉予川被拒绝,委屈地站在门口,“我以后再也不跟妈妈天下第一好了。” 厉菖蒲觉得有意思,站在江听夏身边,看儿子表演。 “厉予川,你要离家出走,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厉予川眼泪汪汪,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我去找太爷爷。” “要不就去找太外婆。” “他们会给我买小汽车的,我说要什么,他们都给我买。” 厉菖蒲哦了一声,问道:“厉予川,他们是你的太爷爷,太外婆,是因为他们是妈妈的爷爷和外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妈妈,他们更疼谁?” 这话好像一棒槌,把小小的厉予川都给打懵了,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太外婆和太爷爷好像是更疼妈妈一点,每次他和妈妈意见不同,他们都站妈妈那边的。 他扁了扁嘴,“那我……那我……” “我去草原,姑姑,小文姐姐,小玉姐姐,还有小宝哥哥,他们都对我很好。” 厉菖蒲笑了一声,这小子还不懂,他姑姑,还有他的哥哥姐姐们,为什么对他好,还不都是他妈妈的功劳。 厉予川握了握小拳头,下定了决心,对牵着的狗子说道:“阿贝,我们就去草原。” “我们骑马,吃手把肉。” 上一年他们一家人去厉菖蒲大姐那儿做客,金小宝牵了匹小马教他骑马,这小家伙是对草原念念不忘啊。 厉菖蒲已经大步走到厉予川身边,一把把小家伙拎了起来,“你想得倒是挺美,还骑马吃手把肉。” “你是离家出走还是去旅游。” 厉菖蒲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电话接通,厉予川听着电话里的人说的话,慢慢绝望了。 金小文他们三个孩子那是受过江听夏的照顾的,他们为什么对这个小堂弟宠爱有加?可不单单是因为亲戚关系,还不是因为他是舅妈的孩子。 金小宝在电话那头教训道:“厉予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送你那匹小马收回来,不许你骑了。” 厉予川:“呜呜,哥哥,我的小马……” 金小文和金小玉也说道:“小宝,你要是不听舅妈的话,我们答应给你的,用羊毛织成的小羔羊也不给你了。” 厉予川:“呜呜,姐姐们怎么也这样……” 厉大花倒是在弟妹和小侄子之间摇摆不定,她是偏向江听夏的,却也心疼厉予川,不忍地说道:“小宝,只要你乖乖的,不买什么小汽车,下半年你来草原,大姑给你做好多好多你爱吃的手把羊肉。” 厉予川:“呜呜……” 挂了电话,厉菖蒲拍拍儿子的头,“厉予川,你现在知道了。” “妈妈不高兴,就是咱们全家不高兴。” “看你还敢不敢威胁妈妈。” “以后,不许跟妈妈对着干。” 厉予川想了想,他爸爸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惹不起妈妈的。 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厉予川只好可怜巴巴看向妈妈,看见江听夏偷笑,就扑了过去。 “妈妈,我不要小汽车了,咱俩还是天下第一好。” 小机灵鬼在这一天,懂得了在家里,要抱谁的大腿。 番外 厉予川(一) 厉小宝小朋友四岁那年,邻居何参谋的家里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是退役的军犬,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家里的大人一个不注意,厉小宝就钻进了邻居家院子,和邻居家的哥哥一起,和狗玩,连自己每天早餐里的水煮蛋都偷偷藏起来喂给狗吃。 他眼馋邻居家的大狗,回家就缠着爸爸妈妈他也要养狗,还要养军犬。 夫妻俩看孩子那么喜欢,实在是拒绝不了,提出只要厉小宝这一个月乖乖的,听大人的话就同意他养狗。 厉小宝这个闲不住的皮猴子为了养狗,还真老实了一个月,两人信守承诺,就带着厉小宝去了训犬基地,那里有一批受伤或退役的等待领养的军犬。 绿油油的草地上,三两只狗正在晒太阳,厉小宝见了狗别提多高兴了,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江听夏和厉菖蒲拉着厉小宝,带着他跟几只狗玩了一会儿。 江听夏也喜欢这些狗,看厉小宝伸手想摸摸狗,却又有点害怕,江听夏就安慰道:“别怕。” 她伸手摸摸主动靠近过来的狗狗的脑袋,“小宝你看,狗狗在冲你摇尾巴,是喜欢你的意思。” 江听夏鼓励厉小宝,“来,跟狗狗打个招呼。” 厉小宝于是慢慢把手放在狗狗脑袋上,摸了两把,高兴道:“妈妈,我喜欢它。” 江听夏回道:“我也喜欢它。” “妈妈,那咱们养它好不好?” “好,那就养它了。” 厉菖蒲站在一边哼了一声,自从有了儿子,自己媳妇的注意力都给了这臭小子,现在家里再来条狗,媳妇的注意力又要被分走。 再看那只对自己媳妇孩子格外亲近的马犬,它后腿有些瘸,应该是受伤了,走起路来不方便,却也不耽误它亲近人类,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一样,江听夏对这狗子满眼的喜爱。 厉菖蒲跟一边站着的训犬队的沈队说道:“军犬能这么冲着人摇尾巴吗?” 他批,“没有警惕性。” 沈队挠了挠头,“啊?” 沈队长的双眼很是真诚,认认真真回答道: “首长,军犬也是狗啊。” 江听夏蹲在草地上摸了摸狗子的脑袋,抬头看见厉菖蒲在一边站着,她冲他招手,说道:“你过来,这只狗好乖,你也摸摸。” 听到江听夏唤他,厉菖蒲立马笑容灿烂,哎了一声。 “来了。” 他三两步走过去,站在江听夏身边,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训犬。 夫妻二人聊道: “厉哥,咱们就养这只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沈队站在一边看着厉菖蒲的表现,他在自己媳妇身边笑得高兴极了,于是默默在心里吐槽。 您要是有尾巴,摇得比它还欢。 …… 江听夏和厉菖蒲每周末放假会带着孩子出门,带他四处玩一玩,谁知厉小宝看上了商店的小汽车玩具,哼哼唧唧要爸爸妈妈给他买,看孩子喜欢,厉菖蒲都要松口,江听夏教训道: “厉予川,家里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玩具了,不可以买了。” 被妈妈拒绝,厉予川又试探地看向爸爸。 厉菖蒲说道:“一个玩具,就买……” 他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厉菖蒲立即改了口,“厉予川,你这个月买了太多玩具,不许买了。” 说着一把抱起儿子,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带着家人离开了商店。 他哄儿子,“爸爸带你去吃饭,给你买你最爱的小肉丸。” 哄完儿子,厉菖蒲又忙着哄媳妇,拉拉江听夏的手,让她别生气。 厉予川小朋友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江听夏和厉菖蒲本就疼爱他,更别说还有太外婆,太爷爷,还有两边的亲戚们,这小家伙自出生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在爷爷那儿住了一段时间,老人对厉小宝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有求必应,这孩子回到家里,还当谁都会像太外婆和太爷爷一样惯着他。 他缠了好久,江听夏都不同意给他买小汽车,厉予川就不高兴了。 厉菖蒲一回家,就看到厉予川小朋友牵着家里的狗,还装模作样斜挎着他的小书包,气哼哼站在门口。 “你要去哪儿?” 他看向站在厉予川身后的自己媳妇,又问,“怎么了这是?” 江听夏:“你问他。” 厉予川一叉腰,跟个小摆件一样,气呼呼道: “我要,离家出走。” 江听夏又气又好笑,“就因为妈妈不同意给你买小汽车?” “嗯。” “不过,”小家伙跟妈妈谈条件,“只要妈妈给我买小汽车,我就不走了。” 江听夏哼了一声,惯的他,还会威胁妈妈了,她当然不会同意了。 厉予川被拒绝,委屈地站在门口,“我以后再也不跟妈妈天下第一好了。” 厉菖蒲觉得有意思,站在江听夏身边,看儿子表演。 “厉予川,你要离家出走,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厉予川眼泪汪汪,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我去找太爷爷。” “要不就去找太外婆。” “他们会给我买小汽车的,我说要什么,他们都给我买。” 厉菖蒲哦了一声,问道:“厉予川,他们是你的太爷爷,太外婆,是因为他们是妈妈的爷爷和外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妈妈,他们更疼谁?” 这话好像一棒槌,把小小的厉予川都给打懵了,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太外婆和太爷爷好像是更疼妈妈一点,每次他和妈妈意见不同,他们都站妈妈那边的。 他扁了扁嘴,“那我……那我……” “我去草原,姑姑,小文姐姐,小玉姐姐,还有小宝哥哥,他们都对我很好。” 厉菖蒲笑了一声,这小子还不懂,他姑姑,还有他的哥哥姐姐们,为什么对他好,还不都是他妈妈的功劳。 厉予川握了握小拳头,下定了决心,对牵着的狗子说道:“阿贝,我们就去草原。” “我们骑马,吃手把肉。” 上一年他们一家人去厉菖蒲大姐那儿做客,金小宝牵了匹小马教他骑马,这小家伙是对草原念念不忘啊。 厉菖蒲已经大步走到厉予川身边,一把把小家伙拎了起来,“你想得倒是挺美,还骑马吃手把肉。” “你是离家出走还是去旅游。” 厉菖蒲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电话接通,厉予川听着电话里的人说的话,慢慢绝望了。 金小文他们三个孩子那是受过江听夏的照顾的,他们为什么对这个小堂弟宠爱有加?可不单单是因为亲戚关系,还不是因为他是舅妈的孩子。 金小宝在电话那头教训道:“厉予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送你那匹小马收回来,不许你骑了。” 厉予川:“呜呜,哥哥,我的小马……” 金小文和金小玉也说道:“小宝,你要是不听舅妈的话,我们答应给你的,用羊毛织成的小羔羊也不给你了。” 厉予川:“呜呜,姐姐们怎么也这样……” 厉大花倒是在弟妹和小侄子之间摇摆不定,她是偏向江听夏的,却也心疼厉予川,不忍地说道:“小宝,只要你乖乖的,不买什么小汽车,下半年你来草原,大姑给你做好多好多你爱吃的手把羊肉。” 厉予川:“呜呜……” 挂了电话,厉菖蒲拍拍儿子的头,“厉予川,你现在知道了。” “妈妈不高兴,就是咱们全家不高兴。” “看你还敢不敢威胁妈妈。” “以后,不许跟妈妈对着干。” 厉予川想了想,他爸爸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惹不起妈妈的。 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厉予川只好可怜巴巴看向妈妈,看见江听夏偷笑,就扑了过去。 “妈妈,我不要小汽车了,咱俩还是天下第一好。” 小机灵鬼在这一天,懂得了在家里,要抱谁的大腿。 番外 厉予川(二) 厉予川不像大院里的其他孩子那样,在父母长辈的安排下进部队当兵,也不愿意跟太爷爷和几个舅舅一样做学者教授,对家里祖传的医术更是没半点兴趣,厉菖蒲和江听夏都尊重他的意见,他想读书就给他读书。 厉予川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学倒腾小家电就大赚了一笔,尝到做生意的甜头,读完大学更是天南海北地四处跑,认识了港城海城等地方的商人,见过灯红酒绿,厉予川就一门心思赶上经商浪潮。 江听夏支持儿子,厉菖蒲性格沉稳内敛,他就看不惯儿子那副张扬的派头,不过也不反对就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去外头摸爬滚打。 还真让他闯出来了,厉予川进了房地产行业后,短短几年,在这座北方城市竟然混成了青年才俊,头顶着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名头。 江听夏和厉菖蒲一开始不习惯,每次听到有人管自己那个皮猴子儿子叫厉总,江听夏总忍不住要憋笑才行,厉菖蒲则哼一声,跟媳妇小声吐槽,“这小子,真能装样。” 厉予川敢打敢拼,事业上小有成就,做父母的也总是为儿子骄傲的。 至于儿子的终身大事,两人并不催促,只是有熟人上门给厉予川介绍,江听夏他们就提了一嘴。 “予川,林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是大学老师,你明天去见见?” 厉予川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刚听见江听夏说起这事,就彻底倒在沙发上,“不去不去。” “相亲这事我还是算了。” 厉菖蒲踢他一脚,让他坐好,“多大人了,坐没坐相。” “相亲怎么不好了?我跟你妈妈不就是相亲带来的缘分。” 厉予川蹭一下坐起来,嘿嘿笑,“爸,我不是说相亲不好。” 他看着这相爱了小半辈子,还恩爱非常的父母,说道:“相亲也能遇见真爱,就跟您跟我妈妈似的。” 厉菖蒲这才高兴了。 厉予川接着说:“只不过我有预感,我的缘分很快就会自己出现了。”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坐着,摇摇头,“那就不管他了。” “媳妇,咱们走。” 江听夏点头起身。 看两人要出门,厉予川抬头,疑惑开口,“去哪儿?” 厉菖蒲:“我跟你妈妈约好要去看海。” 都说孩子长大了,离开家,父母会感觉孤单,江听夏和厉菖蒲从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事情,每天晚饭后去散散步,出门逛逛,有了假期就开车去各种景点和古迹,自然不会盯着厉予川结不结婚,也就不会催他了。 厉予川是回家来陪父母的,可父母不用他陪,看两人牵手出门,他先干了这碗熟悉的狗粮,又追上去。 “爸爸,妈妈,带我一起去。” 好不容易儿子大了,还爱缠着他们,厉菖蒲摇头,“我跟你妈妈去玩,你还是自己待着。” “爸爸,妈妈,我可是你们亲儿子啊,带我一个。” 厉予川还是死皮赖脸跟上了,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叹一口气,二人约会又变一家三口聚会。 …… 厉予川的缘分果然很快出现了,有次他去部队看他发小,对英姿飒爽的女飞行员一见钟情,他死缠烂打,用了大半年时间追到了飞行员姐姐,还要带人家回家见父母。 厉菖蒲这个时候已经是一军之长,在外威严得很,去大领导家做客,许妮有些紧张,而厉予川妈妈年轻又漂亮,眉眼间幸福柔和,笑起来很温柔,厉予川不说,她还以为那是他姐姐,坐在他妈妈身边的时候,人家给她夹了只大虾,动作间,许妮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像是香香甜甜的蜜桃味道,她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神奇地放松下来…… 一顿饭结束,出了家门,厉予川牵着许妮的手不放开,许妮笑着说道:“原来首长在家是这样的。” 她悄声说:“我听见你爸爸叫你妈妈,宝宝。” 厉予川耸耸肩,有些无奈。 他解释说:“我小时候大家都叫我小宝,只有我爸爸一直喊我大名。” “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妮问,“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才是他的宝贝,我在老爸心里只能排第二。” 许妮笑了,厉予川又说: “不过我对他没意见,我爸爸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爸爸了。” 厉予川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童年可以说是快乐幸福,无忧无虑的,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大院里的混小子哪一个没被老爸用皮带抽过,他就没。 他妈妈漂亮温柔就不用说了,他爸爸可以说是整个大院里最温和讲理的爸爸了,即使他调皮捣蛋,把他爸爸的书一页一页撕下来叠纸飞机玩,他爸都没动手打过他。 唯一一次动手打他,是因为他跟他妈顶嘴。 江听夏和厉菖蒲对厉小宝一直是快乐教育,所以厉小宝从小贪玩,上了学后玩心还是很重,小学时期一直就是班里的吊车尾,江听夏开始头疼,她和厉菖蒲读书成绩都很好,学东西也快,怎么厉小宝就没遗传到这一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厉菖蒲自己认了,承认厉小宝这样是遗传他,是他的问题,儿子和他小时候一样皮。 江听夏不信,“可大姐说你从小就聪明懂事。” 厉菖蒲给江听夏捏肩膀,宽慰道:“那是大姐在你这个弟媳妇面前给我脸上贴金呗,怕你嫌弃我,给我说好话。” “你不用担心,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男孩皮点正常,再过两年,厉予川他就该懂事了。” 没等到厉予川懂事,这小子却越来越像个二流子。 江听夏怕他学坏,觉得不能再任由发展了,一定要跟他谈谈。 江听夏看着厉予川的打扮,气不打一处来。 他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手臂搂着椅背,跟骑马一样的坐姿,衣服外套不系扣子,非要露出里面一大截的衬衫,裤子也长一大截,都要踩到鞋底下。 本来这次就是要跟他谈谈,没打算怎么样,厉菖蒲知道厉予川也就是玩心重,才这副打扮,要说会走上什么歪路也不可能,所以他也只是陪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可厉予川非要嘴贫。 江听夏还没开口说几句,厉予川就不耐烦道:“妈妈,你什么都不懂,你好烦……” 这话一出,江听夏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身边一道身影冲出去。 江听夏暗叫不好,可已经迟了,厉菖蒲大长腿毫不留情,一脚就踹翻了厉予川坐的凳子。 厉予川和凳子狼狈地倒在地上,厉予川人都懵了,疼都没感觉到,就趴在地上看着厉菖蒲。打小他就是家里的宝贝,谁都宠他,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厉菖蒲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把揪起厉予川的衣领,把人带到江听夏面前,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跟你妈道歉。” 厉予川眼泪汪汪,“妈妈,对不起。” 厉菖蒲气还没消,还要揍他,江听夏起身拦着。 厉菖蒲骂儿子。 “厉予川,今天你就是对我这个态度,我都不会生气,可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 “你妈怀着你的时候吃苦受罪,养你那么辛苦,那么累,她一句抱怨都没有,你现在说这种话伤她的心。” 这次过后,厉菖蒲觉得这孩子不管不行了,都敢顶撞他妈妈,眼看要长歪,干脆限制了厉予川的出行自由,一口气给他找了五个辅导老师,告诉他,小学毕业后升中学,他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到处在街上乱逛,当二流子,还抽他。 摸着被老爸踹疼的屁股,眼看慈父慈母要变严父严母,那他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厉予川识趣地收了心思,跟父母承认错误,再不敢那么放肆,一家三口又重回温暖和谐。 听厉予川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许妮笑道:“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 许妮觉得,厉予川的家庭还有他父母,以及家人之间那么温馨甜蜜的相处,让她给厉予川加了不少好感分。 厉予川:“不是很好,是特别好。” “我爸对我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他常说的,‘厉予川,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小时候皮,他也气,上幼儿园的时候连砸了学校的两块玻璃,他抓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厉予川,你这个小混蛋,除了能哄你妈高兴这一点,完全就是个小混蛋。’” 厉予川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摊手,“反正父母是真爱,我是送的。” “所以,你别看我爸在外面那么严肃,在我妈面前完全不是那样的。” 厉予川是从小到大吃父母狗粮长大的,早就习以为常,“我就没见过我爸那么腻歪的人,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番外 厉予川(二) 厉予川不像大院里的其他孩子那样,在父母长辈的安排下进部队当兵,也不愿意跟太爷爷和几个舅舅一样做学者教授,对家里祖传的医术更是没半点兴趣,厉菖蒲和江听夏都尊重他的意见,他想读书就给他读书。 厉予川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学倒腾小家电就大赚了一笔,尝到做生意的甜头,读完大学更是天南海北地四处跑,认识了港城海城等地方的商人,见过灯红酒绿,厉予川就一门心思赶上经商浪潮。 江听夏支持儿子,厉菖蒲性格沉稳内敛,他就看不惯儿子那副张扬的派头,不过也不反对就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去外头摸爬滚打。 还真让他闯出来了,厉予川进了房地产行业后,短短几年,在这座北方城市竟然混成了青年才俊,头顶着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名头。 江听夏和厉菖蒲一开始不习惯,每次听到有人管自己那个皮猴子儿子叫厉总,江听夏总忍不住要憋笑才行,厉菖蒲则哼一声,跟媳妇小声吐槽,“这小子,真能装样。” 厉予川敢打敢拼,事业上小有成就,做父母的也总是为儿子骄傲的。 至于儿子的终身大事,两人并不催促,只是有熟人上门给厉予川介绍,江听夏他们就提了一嘴。 “予川,林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是大学老师,你明天去见见?” 厉予川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刚听见江听夏说起这事,就彻底倒在沙发上,“不去不去。” “相亲这事我还是算了。” 厉菖蒲踢他一脚,让他坐好,“多大人了,坐没坐相。” “相亲怎么不好了?我跟你妈妈不就是相亲带来的缘分。” 厉予川蹭一下坐起来,嘿嘿笑,“爸,我不是说相亲不好。” 他看着这相爱了小半辈子,还恩爱非常的父母,说道:“相亲也能遇见真爱,就跟您跟我妈妈似的。” 厉菖蒲这才高兴了。 厉予川接着说:“只不过我有预感,我的缘分很快就会自己出现了。” 厉菖蒲揽着江听夏坐着,摇摇头,“那就不管他了。” “媳妇,咱们走。” 江听夏点头起身。 看两人要出门,厉予川抬头,疑惑开口,“去哪儿?” 厉菖蒲:“我跟你妈妈约好要去看海。” 都说孩子长大了,离开家,父母会感觉孤单,江听夏和厉菖蒲从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事情,每天晚饭后去散散步,出门逛逛,有了假期就开车去各种景点和古迹,自然不会盯着厉予川结不结婚,也就不会催他了。 厉予川是回家来陪父母的,可父母不用他陪,看两人牵手出门,他先干了这碗熟悉的狗粮,又追上去。 “爸爸,妈妈,带我一起去。” 好不容易儿子大了,还爱缠着他们,厉菖蒲摇头,“我跟你妈妈去玩,你还是自己待着。” “爸爸,妈妈,我可是你们亲儿子啊,带我一个。” 厉予川还是死皮赖脸跟上了,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叹一口气,二人约会又变一家三口聚会。 …… 厉予川的缘分果然很快出现了,有次他去部队看他发小,对英姿飒爽的女飞行员一见钟情,他死缠烂打,用了大半年时间追到了飞行员姐姐,还要带人家回家见父母。 厉菖蒲这个时候已经是一军之长,在外威严得很,去大领导家做客,许妮有些紧张,而厉予川妈妈年轻又漂亮,眉眼间幸福柔和,笑起来很温柔,厉予川不说,她还以为那是他姐姐,坐在他妈妈身边的时候,人家给她夹了只大虾,动作间,许妮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像是香香甜甜的蜜桃味道,她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神奇地放松下来…… 一顿饭结束,出了家门,厉予川牵着许妮的手不放开,许妮笑着说道:“原来首长在家是这样的。” 她悄声说:“我听见你爸爸叫你妈妈,宝宝。” 厉予川耸耸肩,有些无奈。 他解释说:“我小时候大家都叫我小宝,只有我爸爸一直喊我大名。” “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妮问,“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才是他的宝贝,我在老爸心里只能排第二。” 许妮笑了,厉予川又说: “不过我对他没意见,我爸爸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爸爸了。” 厉予川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童年可以说是快乐幸福,无忧无虑的,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大院里的混小子哪一个没被老爸用皮带抽过,他就没。 他妈妈漂亮温柔就不用说了,他爸爸可以说是整个大院里最温和讲理的爸爸了,即使他调皮捣蛋,把他爸爸的书一页一页撕下来叠纸飞机玩,他爸都没动手打过他。 唯一一次动手打他,是因为他跟他妈顶嘴。 江听夏和厉菖蒲对厉小宝一直是快乐教育,所以厉小宝从小贪玩,上了学后玩心还是很重,小学时期一直就是班里的吊车尾,江听夏开始头疼,她和厉菖蒲读书成绩都很好,学东西也快,怎么厉小宝就没遗传到这一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厉菖蒲自己认了,承认厉小宝这样是遗传他,是他的问题,儿子和他小时候一样皮。 江听夏不信,“可大姐说你从小就聪明懂事。” 厉菖蒲给江听夏捏肩膀,宽慰道:“那是大姐在你这个弟媳妇面前给我脸上贴金呗,怕你嫌弃我,给我说好话。” “你不用担心,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男孩皮点正常,再过两年,厉予川他就该懂事了。” 没等到厉予川懂事,这小子却越来越像个二流子。 江听夏怕他学坏,觉得不能再任由发展了,一定要跟他谈谈。 江听夏看着厉予川的打扮,气不打一处来。 他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手臂搂着椅背,跟骑马一样的坐姿,衣服外套不系扣子,非要露出里面一大截的衬衫,裤子也长一大截,都要踩到鞋底下。 本来这次就是要跟他谈谈,没打算怎么样,厉菖蒲知道厉予川也就是玩心重,才这副打扮,要说会走上什么歪路也不可能,所以他也只是陪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可厉予川非要嘴贫。 江听夏还没开口说几句,厉予川就不耐烦道:“妈妈,你什么都不懂,你好烦……” 这话一出,江听夏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身边一道身影冲出去。 江听夏暗叫不好,可已经迟了,厉菖蒲大长腿毫不留情,一脚就踹翻了厉予川坐的凳子。 厉予川和凳子狼狈地倒在地上,厉予川人都懵了,疼都没感觉到,就趴在地上看着厉菖蒲。打小他就是家里的宝贝,谁都宠他,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厉菖蒲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把揪起厉予川的衣领,把人带到江听夏面前,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跟你妈道歉。” 厉予川眼泪汪汪,“妈妈,对不起。” 厉菖蒲气还没消,还要揍他,江听夏起身拦着。 厉菖蒲骂儿子。 “厉予川,今天你就是对我这个态度,我都不会生气,可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 “你妈怀着你的时候吃苦受罪,养你那么辛苦,那么累,她一句抱怨都没有,你现在说这种话伤她的心。” 这次过后,厉菖蒲觉得这孩子不管不行了,都敢顶撞他妈妈,眼看要长歪,干脆限制了厉予川的出行自由,一口气给他找了五个辅导老师,告诉他,小学毕业后升中学,他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到处在街上乱逛,当二流子,还抽他。 摸着被老爸踹疼的屁股,眼看慈父慈母要变严父严母,那他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厉予川识趣地收了心思,跟父母承认错误,再不敢那么放肆,一家三口又重回温暖和谐。 听厉予川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许妮笑道:“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 许妮觉得,厉予川的家庭还有他父母,以及家人之间那么温馨甜蜜的相处,让她给厉予川加了不少好感分。 厉予川:“不是很好,是特别好。” “我爸对我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他常说的,‘厉予川,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小时候皮,他也气,上幼儿园的时候连砸了学校的两块玻璃,他抓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厉予川,你这个小混蛋,除了能哄你妈高兴这一点,完全就是个小混蛋。’” 厉予川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摊手,“反正父母是真爱,我是送的。” “所以,你别看我爸在外面那么严肃,在我妈面前完全不是那样的。” 厉予川是从小到大吃父母狗粮长大的,早就习以为常,“我就没见过我爸那么腻歪的人,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番外 前世与今生(一) 前世 文海市有一次大的城市规划,城郊公墓要拆迁,在对墓地进行排查的时候,有一座坟墓无人打理,工作人员在守墓人那里找到了刻碑人的联系方式。 经过几天等待,得到的消息是,核实过了,他们区是有一个叫做厉菖蒲的军官,只是他已经在二十年前牺牲了。 坟墓主人叫江听夏,和这位烈士是夫妻关系,并没有子女。 再没有更多关于两人的信息。 关于该如何安置遗骨,成了个大问题,这件事搁置了三个多月,墓园这边电话响起,部队这边的工作人员将情况上报后,总区领导特批,要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合葬那日是个雨天,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当工作人员把装着遗骨的盒子放进墓中,两人正式合葬,天上的雨突然停了,只一阵凉风吹来,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两座墓碑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褪色,上面的照片也残损泛白,看不清面容,却依稀看得出两张年轻的面容,就永远这样伫立在这里,风吹不倒,雷打不动,永远不变…… …… 新年,厉家的小院却冷冷清清的,一点喜气都没有,听到敲门声,厉菖蒲出来开门,看到门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他苍老的眼睛没有一丝喜悦。 “不是说不用来了,你们就在自己家过年就好。” 厉予川撑着一个笑,推着孩子们叫爷爷,厉菖蒲挪动脚步又回了屋子。 厉予川看见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连年夜饭都没有,厨房里空荡荡的,因为他妈妈三个月前离开了。 这是江听夏离开后家里的第一个春节。 七十三了,人生了一场急病,突然就走了,虽然没受什么罪,可家里人很难接受,尤其是他爸爸,那么一个硬气了一辈子的人,扑在他妈妈身上放声恸哭,哭声回荡在病房里,撕心裂肺。 妻子离开以后,厉菖蒲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憔悴狼狈,他似乎是太痛了,收拾着江听夏的遗物,看着厨房里的药锅,在厉予川面前湿了眼眶,“你妈总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走在她前面,一直用这药锅给我熬药养身体,可她……突然就离开了……” 厉予川和许妮简单包了饺子,其余的厉菖蒲不许他们麻烦,别说包饺子了,他根本不想让孩子们来,只动了动筷子,就坐在饭桌上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 想起妈妈,厉予川的眼泪滴在饺子上,厉菖蒲只是放下碗筷。 “你们吃,我去歇歇,吃完饭就领着孩子回去。” 带着孩子回家后,把两个孩子哄睡,许妮跟厉予川提起晚上的事情。 “妈去了以后,爸不吃不喝不睡的,身体肯定撑不住,你看今天晚上,要不是咱们去了,我看他都不打算开火。” “我觉得爸还没从妈离开的事情里走出来,情况还越来越严重了,以前他最喜欢小佳这个孙女了,说她和妈长得像,可是今天两个孩子在家里看电视笑了一声,爸脸色很不好,直接关了电视机,教训孩子们,他说,‘有什么高兴的,’他严重到就连别人的笑声都听不得了。” 厉予川自己也因为妈妈的离去悲痛万分,许妮这么一提醒,想起父亲那双混浊毫无生气的眼睛,他瞬间心慌得不行,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许妮追问,“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爸。” 厉予川回了家,敲门却没人应,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口袋里手忙脚乱拿出钥匙,进门跑向卧室。 推开门,房间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瞬间腿软跪在地上。 床上,厉菖蒲抱着他和江听夏的合照,已经睡得安详…… 番外 前世与今生(一) 前世 文海市有一次大的城市规划,城郊公墓要拆迁,在对墓地进行排查的时候,有一座坟墓无人打理,工作人员在守墓人那里找到了刻碑人的联系方式。 经过几天等待,得到的消息是,核实过了,他们区是有一个叫做厉菖蒲的军官,只是他已经在二十年前牺牲了。 坟墓主人叫江听夏,和这位烈士是夫妻关系,并没有子女。 再没有更多关于两人的信息。 关于该如何安置遗骨,成了个大问题,这件事搁置了三个多月,墓园这边电话响起,部队这边的工作人员将情况上报后,总区领导特批,要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合葬那日是个雨天,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当工作人员把装着遗骨的盒子放进墓中,两人正式合葬,天上的雨突然停了,只一阵凉风吹来,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两座墓碑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褪色,上面的照片也残损泛白,看不清面容,却依稀看得出两张年轻的面容,就永远这样伫立在这里,风吹不倒,雷打不动,永远不变…… …… 新年,厉家的小院却冷冷清清的,一点喜气都没有,听到敲门声,厉菖蒲出来开门,看到门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他苍老的眼睛没有一丝喜悦。 “不是说不用来了,你们就在自己家过年就好。” 厉予川撑着一个笑,推着孩子们叫爷爷,厉菖蒲挪动脚步又回了屋子。 厉予川看见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连年夜饭都没有,厨房里空荡荡的,因为他妈妈三个月前离开了。 这是江听夏离开后家里的第一个春节。 七十三了,人生了一场急病,突然就走了,虽然没受什么罪,可家里人很难接受,尤其是他爸爸,那么一个硬气了一辈子的人,扑在他妈妈身上放声恸哭,哭声回荡在病房里,撕心裂肺。 妻子离开以后,厉菖蒲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憔悴狼狈,他似乎是太痛了,收拾着江听夏的遗物,看着厨房里的药锅,在厉予川面前湿了眼眶,“你妈总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走在她前面,一直用这药锅给我熬药养身体,可她……突然就离开了……” 厉予川和许妮简单包了饺子,其余的厉菖蒲不许他们麻烦,别说包饺子了,他根本不想让孩子们来,只动了动筷子,就坐在饭桌上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 想起妈妈,厉予川的眼泪滴在饺子上,厉菖蒲只是放下碗筷。 “你们吃,我去歇歇,吃完饭就领着孩子回去。” 带着孩子回家后,把两个孩子哄睡,许妮跟厉予川提起晚上的事情。 “妈去了以后,爸不吃不喝不睡的,身体肯定撑不住,你看今天晚上,要不是咱们去了,我看他都不打算开火。” “我觉得爸还没从妈离开的事情里走出来,情况还越来越严重了,以前他最喜欢小佳这个孙女了,说她和妈长得像,可是今天两个孩子在家里看电视笑了一声,爸脸色很不好,直接关了电视机,教训孩子们,他说,‘有什么高兴的,’他严重到就连别人的笑声都听不得了。” 厉予川自己也因为妈妈的离去悲痛万分,许妮这么一提醒,想起父亲那双混浊毫无生气的眼睛,他瞬间心慌得不行,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许妮追问,“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爸。” 厉予川回了家,敲门却没人应,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口袋里手忙脚乱拿出钥匙,进门跑向卧室。 推开门,房间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瞬间腿软跪在地上。 床上,厉菖蒲抱着他和江听夏的合照,已经睡得安详…… 番外 再见爱人(二) 再睁眼,厉菖蒲感觉到阳光刺眼,他伸手挡了挡,却觉得不对,四周好吵。 他不是死了吗,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热闹的车站。 这车站,好熟悉。 他愣神片刻,这时,看见了年轻时的江听夏,她费力地拎着皮箱走下车,眉毛轻拧,很烦闷嫌弃的样子。 赵勇走上前两步搭话,“是文海市来的江听夏……” 话还没说完,突然,两人中间伸来一只大手。 男人很高,几乎挡住了她身前的光,江听夏仰头看去。 男人漂亮的唇形动了动,声音干净爽朗。 “你好,我叫厉菖蒲,我是你的结婚对象。” …… 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江听夏一个眼神,厉菖蒲就知道她怎么了,直接带着她去了上辈子住过的旅店,让她先洗澡。 厉菖蒲站在门外,门从里面打开,江听夏走出来,看见厉菖蒲像是吓了一跳,脸上有些愠怒神色。 “你怎么……” 还没质问完,厉菖蒲从身后拿出一个洗脸盆,“给你的。” 江听夏就是要找他帮忙,要一个干净的洗脸盆洗澡用,只是见他站在自己房门外,一时警惕心起才出声质问,这会儿接过厉菖蒲的洗脸盆,声音也低了下去。 “谢谢。” 江听夏转身回房,又赶快关上门,想着门外那个要和自己结婚的男人,一时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多想。 洗完澡后,江听夏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她皱皱眉,房门打开一条缝,厉菖蒲站在外面。 江听夏觉得他很不礼貌,就这么站在她门外是很奇怪的,她语气里带着驱赶,“你有事?”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生气紧绷的小脸,只觉得可爱极了,想伸手掐掐她的脸,只是江听夏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厉菖蒲只能忍住。 “我有事要跟你谈。” “能不能让我进去?” 见江听夏不许,他又说:“是跟我们两个有关的事情。” 厉菖蒲强调,“很重要。” 江听夏很戒备,厉菖蒲察觉到了,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我问你一件事,你真是我的结婚对象?” 江听夏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一瞬。 被他发现了。 …… 两人坐在椅子上谈话,江听夏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 前几年爷爷就带着江听荷和他见过面,当时去相亲的人又不是自己,就知道会露馅。 现在好了,果然被厉菖蒲发现了,江听荷让她来替嫁真是个馊主意。 江听夏又担忧地想,这男人看着好高好壮,不会因为替嫁的事情觉得受到了羞辱,恼羞成怒,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看江听夏一脸纠结,厉菖蒲清了清嗓子,忍着笑意,装作询问的样子逗媳妇。 “你不是我的结婚对象,为什么来跟我结婚?” 都被他认出来了,江听夏还有什么好瞒的,何况这男人说话,总吓得她心颤,也扛不住他问,心里纠结了片刻,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厉菖蒲,她和江听荷的身世还有她顶替了江听荷来替嫁的事情,她都说了。 毕竟是她弄虚作假,江听夏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厉菖蒲,最后实在忍不住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 “大叔……” 厉菖蒲一听这个,嗯了一声。 “我有那么老吗?” 这声音落在江听夏耳朵里又凶又冷,吓人得很,江听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了口。 “……大哥……” 厉菖蒲又不满意,“嗯?” 江听夏赶紧又加了一个哥。 “哥……大哥哥。” 她绞着手指艰难开口,“你都知道了,我不是你的结婚对象,那我能不能走了?”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问她,“你要去哪儿?” 江听夏有些迟疑,“回家。” 除了江家她无处可去。 厉菖蒲只说,“不然你先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再做决定。” 江听夏点点头,这男人一脸不好惹,这会儿大发善心不为难她,真是太好了。 厉菖蒲本来淡定地坐在一边,听江听夏打电话。 可江听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江听夏脸上粉白粉白的,看着都要哭了。 厉菖蒲不忍心,走上前按了电话。 “他们这样对你,骗你,不能算是你的家里人。” 看着打完电话失魂落魄的江听夏,厉菖蒲很想抱抱她,却又不能,攥了攥拳头,语气尽量轻松些。 “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 江听夏本来正因为李绣装病,骗她替江听荷嫁人而心痛失落,听厉菖蒲说话,伤心都忘了,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如?” 厉菖蒲:“不如,你就留下来,嫁给我。” 听见这话,江听夏胳膊捂在胸前,摇了摇头。 厉菖蒲提醒她,“咱们两个可是真的领了结婚证的,按这样来说,你已经是我的媳妇了。” 江听夏脸都红了,被这人气的,“你……” 厉菖蒲又说:“婚已经结了,不好离。” 江听夏也知道,普通人结了婚离婚都费劲,更别说她这个还是军婚,户口什么的可都一起转过来了,现在江家也回不去了,她更是无处可去。 看江听夏躲避着他的眼睛,好像不敢看他那样,厉菖蒲哭笑不得,“你不用那么怕我,我是你爷爷选的人,你不信我,还不信爷爷的眼光吗,我肯定是好人,不会欺负你。”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桌子上,送到江听夏那边。 “这是我的证件,我的单位,工作岗位,个人信息,你都知道了,我要是坏人你就拿着这些证明去举报我。” 江听夏慢慢拿起厉菖蒲的证件,一一看了,大红本上的盖章让她有了几分安全感。 厉菖蒲看着小姑娘的表情,“现在你该放心了,你不用那么防着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江听夏坐好了,看向厉菖蒲,没有刚才那么警惕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活了两辈子,厉菖蒲面对现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江听夏,还是有些紧张的,怕一句话把人吓到,怕二十岁初识他的江听夏对他印象不好。 “当初答应婚事,我是为了报答江老爷子的恩情,和江听荷也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现在江家人不愿意结亲,我不追究,只当没这个婚约。” 江听夏心里暗暗想着,江家人一直认为这厉菖蒲是为了江家的钱,要娶江家女儿的,还怕他会为了蹭江家的好处,不肯答应和他们退婚。 以为他贪财市侩,江听夏对他印象也不好。 现在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猜想,估计当初直接跟他说明两家要退婚,他也不会不答应。 江听夏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又听厉菖蒲说: “不过我们两个人已经领了证,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这话有些突然,江听夏愣住了,瞪着圆圆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厉菖蒲又说:“我身体好,长相也不赖,年纪跟你差不多,咱们两个人也算相配。” 江听夏看着眼前男人,刚才在车站初见,她就惊叹这男人外形条件优越,爷爷给孙女挑孙女婿,一定是精挑细选,方方面面都优秀的人才。 只是,这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么突然地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江听夏咬着嘴唇,“我们才刚认识,见第一面你就要跟我结婚?” 她怕这里有什么古怪,装作很凶很不好惹的样子,“你可不要以为我没地方去,你就想趁机占我的便宜,让我嫁给你。” “我不是这样想的,你误会了。” 江听夏瞪他,“那你什么意思?” 厉菖蒲笑笑,并不藏着掖着,眼睛里都是想念和喜爱,“我喜欢你。” 江听夏突然被告白,惊讶地看他,可看这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他的眼神太真挚了,不是骗人,江听夏心头一颤,脸上泛起一层粉色。 厉菖蒲看着熟悉的眉眼和可爱的小表情,“你很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我喜欢你,想娶你回家。” 原来是因为她的长相,江听夏想,这倒也说的通。 虽然是夸赞她的美貌,可眼前男人神态语气大方自然,并不谄媚暧昧让江听夏感到反感,倒是有几分欣赏他的坦诚。 “你喜欢我,想娶我,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厉菖蒲语气诚恳,“要是你嫁给我,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你的生活,事事都尊重你的意见,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江听夏眨眨眼睛,“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你提?” “你都听我的?” 厉菖蒲点头,“嗯,都听你的。” 江听夏想了想,眼前这人五官端正,看着倒是正派,又是爷爷挑选的,工作方面稳定,想必不会是坏人。 她想了很久,厉菖蒲就耐心等着。 最后,江听夏试探地问道:“做你们这个职业的,是不是会很忙?” 厉菖蒲本来要像上辈子两人相处那样,跟江听夏解释说,他会尽力抽出时间来陪伴家庭,可见江听夏漂亮的眼睛盯着他,颇有兴趣的样子。 她问:“是不是忙到只有时间赚钱,没有时间花钱?还经常出差不在家?” 厉菖蒲:她好像很中意这一点。 英俊的眉眼往上挑了挑,厉菖蒲开口回道:“是啊,我工作很忙,几乎没时间在家待着。” “因为这个原因,婚姻问题不好解决。” 他盯着江听夏看,脸上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要是你嫁给我,除了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不在家,不能陪着你以外,其它一切事情都迁就你。” 江听夏眼底有欣喜神色,这哪是缺点,明明是优点。 “好,我嫁你。” 番外 再见爱人(二) 再睁眼,厉菖蒲感觉到阳光刺眼,他伸手挡了挡,却觉得不对,四周好吵。 他不是死了吗,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热闹的车站。 这车站,好熟悉。 他愣神片刻,这时,看见了年轻时的江听夏,她费力地拎着皮箱走下车,眉毛轻拧,很烦闷嫌弃的样子。 赵勇走上前两步搭话,“是文海市来的江听夏……” 话还没说完,突然,两人中间伸来一只大手。 男人很高,几乎挡住了她身前的光,江听夏仰头看去。 男人漂亮的唇形动了动,声音干净爽朗。 “你好,我叫厉菖蒲,我是你的结婚对象。” …… 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江听夏一个眼神,厉菖蒲就知道她怎么了,直接带着她去了上辈子住过的旅店,让她先洗澡。 厉菖蒲站在门外,门从里面打开,江听夏走出来,看见厉菖蒲像是吓了一跳,脸上有些愠怒神色。 “你怎么……” 还没质问完,厉菖蒲从身后拿出一个洗脸盆,“给你的。” 江听夏就是要找他帮忙,要一个干净的洗脸盆洗澡用,只是见他站在自己房门外,一时警惕心起才出声质问,这会儿接过厉菖蒲的洗脸盆,声音也低了下去。 “谢谢。” 江听夏转身回房,又赶快关上门,想着门外那个要和自己结婚的男人,一时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多想。 洗完澡后,江听夏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她皱皱眉,房门打开一条缝,厉菖蒲站在外面。 江听夏觉得他很不礼貌,就这么站在她门外是很奇怪的,她语气里带着驱赶,“你有事?”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生气紧绷的小脸,只觉得可爱极了,想伸手掐掐她的脸,只是江听夏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厉菖蒲只能忍住。 “我有事要跟你谈。” “能不能让我进去?” 见江听夏不许,他又说:“是跟我们两个有关的事情。” 厉菖蒲强调,“很重要。” 江听夏很戒备,厉菖蒲察觉到了,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我问你一件事,你真是我的结婚对象?” 江听夏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一瞬。 被他发现了。 …… 两人坐在椅子上谈话,江听夏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 前几年爷爷就带着江听荷和他见过面,当时去相亲的人又不是自己,就知道会露馅。 现在好了,果然被厉菖蒲发现了,江听荷让她来替嫁真是个馊主意。 江听夏又担忧地想,这男人看着好高好壮,不会因为替嫁的事情觉得受到了羞辱,恼羞成怒,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看江听夏一脸纠结,厉菖蒲清了清嗓子,忍着笑意,装作询问的样子逗媳妇。 “你不是我的结婚对象,为什么来跟我结婚?” 都被他认出来了,江听夏还有什么好瞒的,何况这男人说话,总吓得她心颤,也扛不住他问,心里纠结了片刻,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厉菖蒲,她和江听荷的身世还有她顶替了江听荷来替嫁的事情,她都说了。 毕竟是她弄虚作假,江听夏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厉菖蒲,最后实在忍不住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 “大叔……” 厉菖蒲一听这个,嗯了一声。 “我有那么老吗?” 这声音落在江听夏耳朵里又凶又冷,吓人得很,江听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了口。 “……大哥……” 厉菖蒲又不满意,“嗯?” 江听夏赶紧又加了一个哥。 “哥……大哥哥。” 她绞着手指艰难开口,“你都知道了,我不是你的结婚对象,那我能不能走了?”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问她,“你要去哪儿?” 江听夏有些迟疑,“回家。” 除了江家她无处可去。 厉菖蒲只说,“不然你先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再做决定。” 江听夏点点头,这男人一脸不好惹,这会儿大发善心不为难她,真是太好了。 厉菖蒲本来淡定地坐在一边,听江听夏打电话。 可江听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江听夏脸上粉白粉白的,看着都要哭了。 厉菖蒲不忍心,走上前按了电话。 “他们这样对你,骗你,不能算是你的家里人。” 看着打完电话失魂落魄的江听夏,厉菖蒲很想抱抱她,却又不能,攥了攥拳头,语气尽量轻松些。 “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 江听夏本来正因为李绣装病,骗她替江听荷嫁人而心痛失落,听厉菖蒲说话,伤心都忘了,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如?” 厉菖蒲:“不如,你就留下来,嫁给我。” 听见这话,江听夏胳膊捂在胸前,摇了摇头。 厉菖蒲提醒她,“咱们两个可是真的领了结婚证的,按这样来说,你已经是我的媳妇了。” 江听夏脸都红了,被这人气的,“你……” 厉菖蒲又说:“婚已经结了,不好离。” 江听夏也知道,普通人结了婚离婚都费劲,更别说她这个还是军婚,户口什么的可都一起转过来了,现在江家也回不去了,她更是无处可去。 看江听夏躲避着他的眼睛,好像不敢看他那样,厉菖蒲哭笑不得,“你不用那么怕我,我是你爷爷选的人,你不信我,还不信爷爷的眼光吗,我肯定是好人,不会欺负你。”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桌子上,送到江听夏那边。 “这是我的证件,我的单位,工作岗位,个人信息,你都知道了,我要是坏人你就拿着这些证明去举报我。” 江听夏慢慢拿起厉菖蒲的证件,一一看了,大红本上的盖章让她有了几分安全感。 厉菖蒲看着小姑娘的表情,“现在你该放心了,你不用那么防着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江听夏坐好了,看向厉菖蒲,没有刚才那么警惕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活了两辈子,厉菖蒲面对现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江听夏,还是有些紧张的,怕一句话把人吓到,怕二十岁初识他的江听夏对他印象不好。 “当初答应婚事,我是为了报答江老爷子的恩情,和江听荷也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现在江家人不愿意结亲,我不追究,只当没这个婚约。” 江听夏心里暗暗想着,江家人一直认为这厉菖蒲是为了江家的钱,要娶江家女儿的,还怕他会为了蹭江家的好处,不肯答应和他们退婚。 以为他贪财市侩,江听夏对他印象也不好。 现在听厉菖蒲这么说,江听夏猜想,估计当初直接跟他说明两家要退婚,他也不会不答应。 江听夏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又听厉菖蒲说: “不过我们两个人已经领了证,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这话有些突然,江听夏愣住了,瞪着圆圆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厉菖蒲又说:“我身体好,长相也不赖,年纪跟你差不多,咱们两个人也算相配。” 江听夏看着眼前男人,刚才在车站初见,她就惊叹这男人外形条件优越,爷爷给孙女挑孙女婿,一定是精挑细选,方方面面都优秀的人才。 只是,这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么突然地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江听夏咬着嘴唇,“我们才刚认识,见第一面你就要跟我结婚?” 她怕这里有什么古怪,装作很凶很不好惹的样子,“你可不要以为我没地方去,你就想趁机占我的便宜,让我嫁给你。” “我不是这样想的,你误会了。” 江听夏瞪他,“那你什么意思?” 厉菖蒲笑笑,并不藏着掖着,眼睛里都是想念和喜爱,“我喜欢你。” 江听夏突然被告白,惊讶地看他,可看这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他的眼神太真挚了,不是骗人,江听夏心头一颤,脸上泛起一层粉色。 厉菖蒲看着熟悉的眉眼和可爱的小表情,“你很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我喜欢你,想娶你回家。” 原来是因为她的长相,江听夏想,这倒也说的通。 虽然是夸赞她的美貌,可眼前男人神态语气大方自然,并不谄媚暧昧让江听夏感到反感,倒是有几分欣赏他的坦诚。 “你喜欢我,想娶我,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厉菖蒲语气诚恳,“要是你嫁给我,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你的生活,事事都尊重你的意见,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江听夏眨眨眼睛,“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你提?” “你都听我的?” 厉菖蒲点头,“嗯,都听你的。” 江听夏想了想,眼前这人五官端正,看着倒是正派,又是爷爷挑选的,工作方面稳定,想必不会是坏人。 她想了很久,厉菖蒲就耐心等着。 最后,江听夏试探地问道:“做你们这个职业的,是不是会很忙?” 厉菖蒲本来要像上辈子两人相处那样,跟江听夏解释说,他会尽力抽出时间来陪伴家庭,可见江听夏漂亮的眼睛盯着他,颇有兴趣的样子。 她问:“是不是忙到只有时间赚钱,没有时间花钱?还经常出差不在家?” 厉菖蒲:她好像很中意这一点。 英俊的眉眼往上挑了挑,厉菖蒲开口回道:“是啊,我工作很忙,几乎没时间在家待着。” “因为这个原因,婚姻问题不好解决。” 他盯着江听夏看,脸上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要是你嫁给我,除了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不在家,不能陪着你以外,其它一切事情都迁就你。” 江听夏眼底有欣喜神色,这哪是缺点,明明是优点。 “好,我嫁你。” 番外 再见爱人(三) 坐上厉菖蒲的汽车,江听夏心里还是忐忑的,魂不守舍走完婚礼流程,她心里就后悔了一半。 她坐在炕边,心里念叨着,真不该一时冲动就答应他的,这儿的条件也太艰苦了。 厉菖蒲打了盆洗脚水,放在地上。 “洗洗脚。” 江听夏扭过身去,闹别扭一样,不理他。 厉菖蒲并不恼,只是拉了个凳子坐下,离江听夏不远不近,他开口说道: “岔子坡条件不好,你一时难以接受。” 江听夏生着闷气,就这个条件,她当然接受不了了,要是他早跟自己说了这里是这样的,她肯定不能答应嫁给他。 厉菖蒲又说:“三个月时间,我保证,我的工作会调回市里,等我们回了市里,到时候住楼房还是小院,都随你挑。” 厉菖蒲是重生回来的,他要掌握先机,提前解决掉索国在边境线的威胁,那样他就不用在岔子坡的防区待着,也可以调回总区了,在城市里居住,各方面条件都要好很多。 江听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慢腾腾洗了脚钻进被窝,却见厉菖蒲也要上来。 “你做什么?” 厉菖蒲停下动作,“睡觉啊。” 江听夏看这屋子这么小,除了屋子中间的火炕,也没有别的地方能睡觉,她抬抬下巴,“你不是答应过我,事事都要尊重我的。” 她用手在两人中间比划了一下,划出一道楚河汉界,“我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我睡这边,你睡那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见厉菖蒲不动,江听夏看他,“怎么?你不同意?” 她突然伸手推他一把,没想到那么大体格的一个男人,竟被她随手一推就推倒,恰好躺在他睡觉的位置上。 说起话来倒是好脾气,“好,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他侧躺着,看着江听夏,厉菖蒲打了个哈欠,是有些疲惫的样子,说道:“这些天赶路也累坏了,你安心休息。” 看他这反应,分明是故意让着她,要不也不会一推就倒,江听夏看他的样子,觉得他脾气也挺好的,不像他的长相看上去那么令人害怕。 江听夏对他慢慢放下心来,反倒更放肆地命令道: “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厉菖蒲默默转身。 ……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慢慢熟悉起来,江听夏也摸清了厉菖蒲的性格,虽然长得冷了点,不过倒是个温柔宽厚能忍让的人。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免不了磕磕碰碰,总是很容易生出些好感的,何况厉菖蒲长得确实不错,身高腿长,是能给人安全感的那类型男人。 屋子太小只能睡在一张炕上,江听夏不像刚开始那样防着厉菖蒲,慢慢睡得很熟。 只是,那天她一睁眼,发现厉菖蒲竟然搂着自己,炙热的体温从他薄薄的背心传到她身上。 江听夏大喊一声。 厉菖蒲被惊叫声惊醒,江听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就在他身上胡乱打了起来。 “厉菖蒲,你这臭流氓!” “你这好色贼,你敢非礼我。” “我打死你。” 厉菖蒲脸上身上硬生生挨了几下,瞬间起了红印,他伸手去挡,又抓住江听夏的手腕,要坐起身来。 江听夏正在气头上,怎么会让他逃掉,干脆坐在厉菖蒲身上,用自身重量压制,抓起枕头更用力地往他身上砸。 厉菖蒲腰身用力,翻身将人扑倒在一边,两人大口喘着气,他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江听夏,非但不恼,反而眉眼间都是笑意。 他掀了掀自己的被子。 “小听夏,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被窝。” 江听夏看清楚了,原来是她半夜滚进了人家的怀里,还贼喊捉贼,她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厉菖蒲不纠缠这事,已经放开了江听夏。 他去穿鞋,唇角忍不住翘起。 “我去早训了,你多睡会儿。” “还有,”厉菖蒲站在地上系腰带,他看江听夏看过来,拽了拽自己的白背心,被江听夏抱了一夜,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故意说道: “你身上好香。” “臭流氓!” 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羞恼地砸过去一个枕头,厉菖蒲抱住枕头,被砸了也笑得高兴。 …… 晚上 厉菖蒲静静看着江听夏的睡颜,不知道这辈子,媳妇什么时候能爱上他,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又帮她把脸上的碎发别在一边。 “听夏,快点爱上我。” “我好想你。” 厉菖蒲想抱抱江听夏,刚有所动作,就见江听夏睁开了眼睛。 “好啊,原来上次是你陷害我。” 江听夏已经掐住了他的胳膊。 等了他好几个晚上了,终于让她逮到他做坏事了。 江听夏狠狠掐着厉菖蒲胳膊上的肉,“我就说我睡觉这么老实,怎么会莫名其妙滚到你怀里睡。” “是不是你觊觎我的美貌,半夜偷偷把我抱到你被窝里的!” 厉菖蒲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我冤枉。” “真是你自己要抱着我睡的。” 江听夏已经一个枕头砸过去。 “厉菖蒲,你找死!” …… 厉菖蒲还有一桩心事,就是江听夏的身世,他要找个机会让她跟顾允谦相认,这辈子,他要帮她提前回到顾家。 只是,现在江听夏还没有非他不可,这辈子的媳妇傲娇的不得了,比上辈子难哄多了,感觉随时就能撇下他。 上辈子在江听夏的全力支持下,爷爷和外婆都是勉强接受他,这辈子要是江听夏不站他这边,她前脚认亲回家,后脚他就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认亲的事情要再等一等。 厉菖蒲因为提前部署,以最小的损失,解决了索国在国境线上的冲突,他升职后调回市里,搬进了大院。 好在相处了这么久,江听夏已经慢慢喜欢上了他,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番外 再见爱人(三) 坐上厉菖蒲的汽车,江听夏心里还是忐忑的,魂不守舍走完婚礼流程,她心里就后悔了一半。 她坐在炕边,心里念叨着,真不该一时冲动就答应他的,这儿的条件也太艰苦了。 厉菖蒲打了盆洗脚水,放在地上。 “洗洗脚。” 江听夏扭过身去,闹别扭一样,不理他。 厉菖蒲并不恼,只是拉了个凳子坐下,离江听夏不远不近,他开口说道: “岔子坡条件不好,你一时难以接受。” 江听夏生着闷气,就这个条件,她当然接受不了了,要是他早跟自己说了这里是这样的,她肯定不能答应嫁给他。 厉菖蒲又说:“三个月时间,我保证,我的工作会调回市里,等我们回了市里,到时候住楼房还是小院,都随你挑。” 厉菖蒲是重生回来的,他要掌握先机,提前解决掉索国在边境线的威胁,那样他就不用在岔子坡的防区待着,也可以调回总区了,在城市里居住,各方面条件都要好很多。 江听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慢腾腾洗了脚钻进被窝,却见厉菖蒲也要上来。 “你做什么?” 厉菖蒲停下动作,“睡觉啊。” 江听夏看这屋子这么小,除了屋子中间的火炕,也没有别的地方能睡觉,她抬抬下巴,“你不是答应过我,事事都要尊重我的。” 她用手在两人中间比划了一下,划出一道楚河汉界,“我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我睡这边,你睡那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见厉菖蒲不动,江听夏看他,“怎么?你不同意?” 她突然伸手推他一把,没想到那么大体格的一个男人,竟被她随手一推就推倒,恰好躺在他睡觉的位置上。 说起话来倒是好脾气,“好,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他侧躺着,看着江听夏,厉菖蒲打了个哈欠,是有些疲惫的样子,说道:“这些天赶路也累坏了,你安心休息。” 看他这反应,分明是故意让着她,要不也不会一推就倒,江听夏看他的样子,觉得他脾气也挺好的,不像他的长相看上去那么令人害怕。 江听夏对他慢慢放下心来,反倒更放肆地命令道: “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厉菖蒲默默转身。 ……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慢慢熟悉起来,江听夏也摸清了厉菖蒲的性格,虽然长得冷了点,不过倒是个温柔宽厚能忍让的人。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免不了磕磕碰碰,总是很容易生出些好感的,何况厉菖蒲长得确实不错,身高腿长,是能给人安全感的那类型男人。 屋子太小只能睡在一张炕上,江听夏不像刚开始那样防着厉菖蒲,慢慢睡得很熟。 只是,那天她一睁眼,发现厉菖蒲竟然搂着自己,炙热的体温从他薄薄的背心传到她身上。 江听夏大喊一声。 厉菖蒲被惊叫声惊醒,江听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就在他身上胡乱打了起来。 “厉菖蒲,你这臭流氓!” “你这好色贼,你敢非礼我。” “我打死你。” 厉菖蒲脸上身上硬生生挨了几下,瞬间起了红印,他伸手去挡,又抓住江听夏的手腕,要坐起身来。 江听夏正在气头上,怎么会让他逃掉,干脆坐在厉菖蒲身上,用自身重量压制,抓起枕头更用力地往他身上砸。 厉菖蒲腰身用力,翻身将人扑倒在一边,两人大口喘着气,他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江听夏,非但不恼,反而眉眼间都是笑意。 他掀了掀自己的被子。 “小听夏,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被窝。” 江听夏看清楚了,原来是她半夜滚进了人家的怀里,还贼喊捉贼,她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厉菖蒲不纠缠这事,已经放开了江听夏。 他去穿鞋,唇角忍不住翘起。 “我去早训了,你多睡会儿。” “还有,”厉菖蒲站在地上系腰带,他看江听夏看过来,拽了拽自己的白背心,被江听夏抱了一夜,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故意说道: “你身上好香。” “臭流氓!” 话还没说完,江听夏就羞恼地砸过去一个枕头,厉菖蒲抱住枕头,被砸了也笑得高兴。 …… 晚上 厉菖蒲静静看着江听夏的睡颜,不知道这辈子,媳妇什么时候能爱上他,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又帮她把脸上的碎发别在一边。 “听夏,快点爱上我。” “我好想你。” 厉菖蒲想抱抱江听夏,刚有所动作,就见江听夏睁开了眼睛。 “好啊,原来上次是你陷害我。” 江听夏已经掐住了他的胳膊。 等了他好几个晚上了,终于让她逮到他做坏事了。 江听夏狠狠掐着厉菖蒲胳膊上的肉,“我就说我睡觉这么老实,怎么会莫名其妙滚到你怀里睡。” “是不是你觊觎我的美貌,半夜偷偷把我抱到你被窝里的!” 厉菖蒲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我冤枉。” “真是你自己要抱着我睡的。” 江听夏已经一个枕头砸过去。 “厉菖蒲,你找死!” …… 厉菖蒲还有一桩心事,就是江听夏的身世,他要找个机会让她跟顾允谦相认,这辈子,他要帮她提前回到顾家。 只是,现在江听夏还没有非他不可,这辈子的媳妇傲娇的不得了,比上辈子难哄多了,感觉随时就能撇下他。 上辈子在江听夏的全力支持下,爷爷和外婆都是勉强接受他,这辈子要是江听夏不站他这边,她前脚认亲回家,后脚他就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认亲的事情要再等一等。 厉菖蒲因为提前部署,以最小的损失,解决了索国在国境线上的冲突,他升职后调回市里,搬进了大院。 好在相处了这么久,江听夏已经慢慢喜欢上了他,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番外 再见爱人(四) 看到新屋子的布局,江听夏处处都满意喜欢,厉菖蒲准备的房间和小院,以及家具,装饰,就连各处的小细节都是样样合她的心意。 “厉菖蒲,我总是觉得,你好像不用问我,就知道我的想法。” “什么事情,我都不用张口说,你就先做到了。” 这本来是江听夏的玩笑话,厉菖蒲神情却严肃正经起来。 “我都知道。” 江听夏:“为什么?难道你会读我的心?” “或许我们认识很久了,”厉菖蒲慢慢靠近,“我们是前世的爱人,今生又相遇,所以,我知道你。” 江听夏忽然有些恍惚,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厉菖蒲俯身,微凉的嘴唇在她唇上轻点,江听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抗拒。 然后,他的吻越来越真实,用力,炙热…… “小听夏,搬进新房,我没有收拾别的屋子。” 厉菖蒲将人紧紧抱着,在她耳边诱哄,“我们还是睡一间好不好。” 他炙热的呼吸打在江听夏耳边细嫩的皮肤上,她大脑空白,又身体发软,却被厉菖蒲拦腰抱起,径直走向他们的卧室…… …… 看着头顶模糊晃动的灯光,江听夏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厉菖蒲听到细碎的哭声,他笑着去吻江听夏,慢慢哄她,叫她别怕。 可她却越哭越伤心,怎么也止不住流泪,厉菖蒲觉得事情不对,将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听夏,你哭什么?” 江听夏看着自己和厉菖蒲的狼狈模样,又伤心起来。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结了婚,又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你的人。” “稀里糊涂?”厉菖蒲有些无奈,用手帕轻轻给她擦去眼泪,“你不喜欢我吗?” 江听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声抽泣。 “也不是。” 就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厉菖蒲将人重新搂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拍背。 江听夏慢慢止了哭泣,“你要对我好知道吗?” “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 她咬了咬嘴唇,“我就咬死你。” 厉菖蒲笑了,牵起她的手,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 “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心肝,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只爱你一个,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不爱你爱谁。”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又哇哇大哭起来。 厉菖蒲着急了,“怎么又难过了?” “你这样说话,”江听夏摸着自己的心口,“我觉得我的心就这样跳了一下。” “你这个人看着正正经经的,怎么这么会撩人。” 江听夏眼泪汪汪。 “完了,我是不是嫁了一个会撩人的花心大萝卜。” 厉菖蒲被江听夏可爱到,抱着人亲吻。 “这可是你教我的,只是你都忘了。” “好了,不哭了,我保证,我只撩你一个。” “江听夏,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永远不要分开。” …… 滴— 病房的仪器发出机械单调的提示音,厉菖蒲紧紧抓着江听夏的手,眼泪砸在江听夏脸上。 江听夏费力地睁开眼睛,像年轻时那样唤他。 “厉哥,不要难过。” 厉菖蒲苦苦哀求,“听夏,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江听夏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她却笑笑,并不伤心难过,“厉哥,你过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很轻,“你和我是前世的爱人,今生又能再度相遇,所以,你不要难过。”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耳边是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江听夏被人撞了一下,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后,她再抬眼,看见了那道军绿色的身影。 “厉哥。” 她眼中慢慢蓄满泪水,看着那人恍如隔世。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也是同样眼含热泪,他朝她飞奔而去。 江听夏扔下行李箱,也奔向他。 人来人往的车站,厉菖蒲把江听夏抱起,紧紧地抱着,快活地转了一圈。 江听夏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着说道: “你看,我不是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厉菖蒲感受着怀里人的触感和体温,“嗯,听夏,我们又再见了。” 赵勇在后面站着,看厉菖蒲把人姑娘抱得那么紧,有些不敢看了,背过身去,摇摇头。 “还说他不愿意结婚呢,抱着都不撒手了。” 赵勇等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嘶一声。 “还没抱完!” 他又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他疑惑道:“这俩人是对自己的结婚对象有多满意啊!” “老厉不是说两人以前不认识吗?这也不像不认识的啊!” “这还等啥明天,看这亲热样,直接就送入洞房了。” ——— 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夏夏和厉团长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幸福,很快乐的生活下去,谢谢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谢谢大家。 有缘那就江湖再见啦!拜拜~ 番外 再见爱人(四) 看到新屋子的布局,江听夏处处都满意喜欢,厉菖蒲准备的房间和小院,以及家具,装饰,就连各处的小细节都是样样合她的心意。 “厉菖蒲,我总是觉得,你好像不用问我,就知道我的想法。” “什么事情,我都不用张口说,你就先做到了。” 这本来是江听夏的玩笑话,厉菖蒲神情却严肃正经起来。 “我都知道。” 江听夏:“为什么?难道你会读我的心?” “或许我们认识很久了,”厉菖蒲慢慢靠近,“我们是前世的爱人,今生又相遇,所以,我知道你。” 江听夏忽然有些恍惚,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厉菖蒲俯身,微凉的嘴唇在她唇上轻点,江听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抗拒。 然后,他的吻越来越真实,用力,炙热…… “小听夏,搬进新房,我没有收拾别的屋子。” 厉菖蒲将人紧紧抱着,在她耳边诱哄,“我们还是睡一间好不好。” 他炙热的呼吸打在江听夏耳边细嫩的皮肤上,她大脑空白,又身体发软,却被厉菖蒲拦腰抱起,径直走向他们的卧室…… …… 看着头顶模糊晃动的灯光,江听夏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厉菖蒲听到细碎的哭声,他笑着去吻江听夏,慢慢哄她,叫她别怕。 可她却越哭越伤心,怎么也止不住流泪,厉菖蒲觉得事情不对,将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听夏,你哭什么?” 江听夏看着自己和厉菖蒲的狼狈模样,又伤心起来。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结了婚,又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你的人。” “稀里糊涂?”厉菖蒲有些无奈,用手帕轻轻给她擦去眼泪,“你不喜欢我吗?” 江听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声抽泣。 “也不是。” 就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厉菖蒲将人重新搂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拍背。 江听夏慢慢止了哭泣,“你要对我好知道吗?” “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 她咬了咬嘴唇,“我就咬死你。” 厉菖蒲笑了,牵起她的手,一根一根亲吻她的手指。 “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心肝,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只爱你一个,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不爱你爱谁。”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又哇哇大哭起来。 厉菖蒲着急了,“怎么又难过了?” “你这样说话,”江听夏摸着自己的心口,“我觉得我的心就这样跳了一下。” “你这个人看着正正经经的,怎么这么会撩人。” 江听夏眼泪汪汪。 “完了,我是不是嫁了一个会撩人的花心大萝卜。” 厉菖蒲被江听夏可爱到,抱着人亲吻。 “这可是你教我的,只是你都忘了。” “好了,不哭了,我保证,我只撩你一个。” “江听夏,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永远不要分开。” …… 滴— 病房的仪器发出机械单调的提示音,厉菖蒲紧紧抓着江听夏的手,眼泪砸在江听夏脸上。 江听夏费力地睁开眼睛,像年轻时那样唤他。 “厉哥,不要难过。” 厉菖蒲苦苦哀求,“听夏,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江听夏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她却笑笑,并不伤心难过,“厉哥,你过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很轻,“你和我是前世的爱人,今生又能再度相遇,所以,你不要难过。”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耳边是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江听夏被人撞了一下,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后,她再抬眼,看见了那道军绿色的身影。 “厉哥。” 她眼中慢慢蓄满泪水,看着那人恍如隔世。 厉菖蒲看向江听夏也是同样眼含热泪,他朝她飞奔而去。 江听夏扔下行李箱,也奔向他。 人来人往的车站,厉菖蒲把江听夏抱起,紧紧地抱着,快活地转了一圈。 江听夏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着说道: “你看,我不是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厉菖蒲感受着怀里人的触感和体温,“嗯,听夏,我们又再见了。” 赵勇在后面站着,看厉菖蒲把人姑娘抱得那么紧,有些不敢看了,背过身去,摇摇头。 “还说他不愿意结婚呢,抱着都不撒手了。” 赵勇等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嘶一声。 “还没抱完!” 他又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他疑惑道:“这俩人是对自己的结婚对象有多满意啊!” “老厉不是说两人以前不认识吗?这也不像不认识的啊!” “这还等啥明天,看这亲热样,直接就送入洞房了。” ——— 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夏夏和厉团长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幸福,很快乐的生活下去,谢谢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谢谢大家。 有缘那就江湖再见啦!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