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万人迷:顺遂一世逃深宫》 第1章 风波 苦,苦杏仁的苦涩一直残存在味蕾,直直的苦到了她的心里。 闭上眼睛前,她还在回味那天在勤政殿前终于昂首抬头看到的阳光。 那么温暖,那么耀眼只可惜,她这一辈子都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凉、刺骨,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我再也不要进宫,我再也不要被人摆布 ———— “皇后!杀了皇后” “抱歉,你的安稳人生” 破碎的声音还流淌在她的耳边。 陵容睁开眼,此时似乎是夜间。 外头依稀有月光渗透出来,帮她能看得清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松阳县城,是安府,是家。这个认知让陵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已经连续数天做着同一个噩梦。 每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都快分不清现实与往昔。 身边,一道沉稳的呼吸声传来,一呼一吸这声音似乎要落在她的心间。也是这声音将陵容从虚妄中唤醒。 娘 这是娘 在这无声的安抚下,陵容又浅浅睡去。 第二日 书房中 松阳县丞安比槐正在心中打好主意。 他听说新任县令蒋文庆家中正有一位公子,年满十八,只刚娶了一门妻房。 而他的大女儿陵容如今年岁也合适,若是能和县令大人成为姻亲,成为大人的心腹 听说县令还与知府有联系,若自己能利用这条线,未来直接捞个县令当也无不可。 安比槐想的高兴。 正巧最宠爱的赵姨娘早已准备好酒水,伏小做低前来请安。 安比槐心中得意,酒过三巡,便将打算毫无保留的说给了赵姨娘。 听如此说,赵姨娘表面笑意更深,连连恭喜老爷成为县令公子的岳丈。 内心却暗暗庆幸自己的女儿陵若比陵容小三岁,好悬没让这个爹拿出去送人。 却说这话让屋外的萧姨娘听见了,她和赵姨娘原本是一个院子的。 原本是听安比槐和赵姨娘喝酒调笑十分不耐,打算出去找林秀,也就是安比槐的正妻说话。 却无意在窗外听到了安比槐的话,萧姨娘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林秀屋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了一根冒着黑烟的蜡烛,林秀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个绣盘正在绣花。 她的眼睛不好,只有眯着眼睛又细细的摸着绣盘下针,蜡烛的烟又呛眼睛,忙活半会儿都不见得可以绣多少。 但她还是在仔细的忙碌着。 见萧姨娘来了,又看她气喘吁吁的,知道今天老爷去找赵姨娘她肯定心里不快活,给她倒了一碗茶。 “怎么了,往常又不是没吵过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气都喘不过来了。快坐下,喝杯茶缓缓。” 萧姨娘见此时陵容不在屋里,忙灌了口茶下去,着急的拉着林秀的手。 “不好了,老爷要陵容给县令公子做妾呢!这可怎么办啊,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 “哪有这样的,估计又是为了他的什么‘前途’,往年不知搭了多少银子钱去,现在又卖起女儿来了。” 林秀听见如此说一大惊,陵容今年才十五啊。 她和萧姨娘也才刚开始想着相看人家,他爹竟然就要这样把女儿出卖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去求老爷” “娘,别去了,爹这个人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求他还不如去求赵姨娘。”安陵容从屋外端着水回来。 “刚刚陵容在屋外一切都听见了,娘,我只想再多陪陪您,谁成想娘,咱们不用求他,爹又最好面子,逼急了,说不准他送的更快。” 安陵容年纪虽小,此时说出来的话倒也是有主见。 林秀与萧姨娘看着陵容淡漠的表情都是心底凄然。 是呀,若安比槐是个好的,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事儿。 萧姨娘看着林秀与陵容两相踌躇,“陵容,方才你说求赵姨娘,找赵姨娘倒是方便,只是没有个说法呀。” “娘,姨娘,你们别担心,我前几日去门口找货郎买丝线的时候听说今年要选秀女。” “凡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方可婚嫁。” “咱们家虽说只是个小官,但到底也有商量的余地,如若能让赵姨娘劝着爹将女儿的名字加进去,层层选秀,到底是可以给咱们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呀。” 陵容带着安抚的微笑缓缓的说道。 “只是这选秀,容儿,万一” 林秀自从听说了安比槐的消息之后脸上的焦虑就没有下去过, “万一,这宫中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啊,娘不求你嫁给什么贵胄,只求你平平安安一生。” 林秀拿帕子擦擦眼泪,想起自己嫁给安比槐之后的这一生,一时勾起情肠,小声呜咽起来。 看如此,萧姨娘和陵容也是眼圈红红,陵容闭了闭眼睛。 又笑着说“娘想什么呢,这不过是咱们的拖延的法子,你看女儿这样,难道还真能选上秀女不成呀。” 陵容少有的俏皮眨眼, “咱们只是通过选秀,暂时不让父亲任意摆布女儿的婚事呀,等到层层选秀后,女儿不拘在哪一轮给刷下来之后,早就过去个月了。” “到时你看别的什么主簿,县尉的说不定早把自己的人选送过去了呢,哪儿还有女儿的位子呀。” 一番话说的诙谐又可爱。 但是细想起来又让人可气,这天下的父亲真就这么混蛋,自己没出息,竟要妻子女儿来周旋。 但好歹林秀和萧姨娘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议一番如何如何,林秀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个上锁的小箱子。 拿出里面的全部碎银子,又添了银钗,耳环,还有一只林秀常戴着的手镯。 “这些东西是我存下来的,想着慢慢给陵容攒点嫁妆,只是总存不住,但凡有一点也早被安比槐拿走了。” “也就是这两年,我眼睛不好了,做不了针线,才慢慢存了几颗散碎银子,想来赵姨娘也看不太上,只得仰仗萧妹妹帮我们娘俩求求情了” 林秀一时说着又落下泪来。 萧姨娘赶忙应声,还说自己那儿还有几匹缎子存着呢,都是看着陵容长大的,姐妹一场也这么久了,怎么能不帮衬着。 二人又仔细商量了该如何求情,萧姨娘才去了。 第2章 重生 送走了萧姨娘,陵容拿起刚才母亲的绣盘开始绣起花样。 内心思忖,原来自己竟是逃不过入宫的命运吗? 上辈子事发突然,母亲只是说要参选秀女,安比槐也是那么的与有荣焉,仿佛自己这一去就能带回满门荣耀。 所以她才那么的想往上爬。 只希望能够带给家中一些好处。 母亲能够被善待一些,原来,居然是这样吗 林秀拿帕子洁了面,回头看到陵容安静的坐在烛火前绣花。 她的眼睛不好,其实只能看见朦胧的一片,但她看见自己的女儿是这么安静,秀婉。 一转眼就十五年了,幸亏有了陵容,不然自己怎么撑得过这么多年呢。 “已经夜深了,快放下,仔细眼睛。” “娘您还总是说我,您还不是天天熬着刺绣,我只希望你对自己好一些,有什么活我来干,哪里缺您的这一点活计了呢。” “娘知道,只是做多做少都是那样,我闲着也是闲着。” “自从你爹得了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之后,我做那么多的活计也没有想过为他了” “他多威风啊,小官当着,小妾纳着。只是当时你还那么小,我想卖了刺绣给你买点吃的玩的,别的孩子有的,我靠自己也可以给我的容儿买上。” “我想着再给你攒点嫁妆,娘虽然自己没嫁个好人家,好歹想着你可以嫁个好人家,嫁妆多些,也不会被夫家看不起受欺负。” “可是娘实在没用,攒了几分几毫的钱也总是被你爹拿走,给你的做的衣服衣裳也被姨娘抢走,娘没用,容儿,娘知道你受委屈,是娘对不起你。” 也许是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亦或是这些年来的委屈实在受够了。 林秀说着,背对着陵容擦起眼泪。 这些委屈她都是自己受着,不想让女儿知道,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不知道,至少过的快活些。 只是可惜苍天无眼,自己吃惯了苦,为什么要让她的容儿遭罪。 夜深了,母女俩收拾好躺下。 只是陵容在黑夜中睁开眼,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以为娘亲这些年来日夜苦熬是一片真情的对待安比槐。 这样想着她又自嘲一笑,真的是这样吗? 究竟是我没有看懂,还是我不想看懂。 一个月前,鹂妃服食苦杏仁自尽。 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母亲,不知道是不是她死后怨气太重,苍天怜幸,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本以为今生可以逃脱选秀的命运,却原来曾经自己的参选就已经是母亲为她争取到的最好的路了。 陵容突然很想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进过深宫一次了。 皇宫虽然富丽堂皇,但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肮脏地方。 你的女儿我曾在那里丢了性命。 陵容从还没入宫起,就开始在甄嬛面前谨小慎微。 纵使甄嬛再怎么和气,陵容始终觉得她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本就在天上的仙女,一个是躲进凤凰堆里的山鸡。 更别说 浣碧的态度又总是那样子 进了宫后,自己和甄嬛、沈眉庄结成了阵营。 陵容以为她们有进宫前的缘分,自然该组到一起。 加上害怕别人瞧不上自己的身份,于是陵容忘记了交好六宫众人。 眼里就只有甄嬛和沈眉庄。 在后宫中不拜真佛也就算了。 偏偏甄嬛和沈眉庄又是分别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别人不敢随意欺凌,自己就成为了被针对的对象。 虽然陵容自身也有错,她冷笑一声。 可宝娟曾经说的对,沈眉庄甄嬛好的时候,自己没有跟着享多少福,那些送来送去的物事难道陵容去巴结皇后和华妃得不到吗? 反而要因为她们的得宠被嘲讽,在她们失势时又要被连带着打压。 陵容回忆起往事不自觉的觉得愤懑。 同时又觉得可悲。 甄嬛,皇后,华妃,我还要回去和她们争吗? 后宫里的人,争可能会死,不争却一定会死。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 或许是赵姨娘心中还存着怜悯和同情,最终还是答应了林秀和萧姨娘的请求。 她找着机会劝说安比槐让陵容参加选秀。 “若是选上了从此攀附上天家富贵,还愁没有好处吗?” “如果没选上,好歹是给女儿披了一层皇家选秀的光环,这可是会皇家选看过的人,再去说亲,县令大人只有更高兴的。” 安比槐自己思量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自己女儿的资质也只算得中下,去参选,就算刷下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更不论赵姨娘所说的天家富贵实在是动人。 他仿佛已经看见前程在向自己招手,此时此刻他反而更加希望女儿被选中。 于是安比槐上报了陵容的选秀,又让人给陵容送上两匹京中得来的织花缎子,嘱咐连夜赶制一身旗装。 说来好笑。 平日里总是林秀与陵容帮着家里做针线活,安比槐怕是忘了,还所谓的嘱咐绣房给陵容赶制旗装。 陵容只觉得讽刺。 缎子被送到陵容房里后,常年寂静的正房突然热闹起来。 家里的仆从丫鬟们好像突然眼里又有了两位主子。 送来的饭菜不再是用边角料做出的冷饭冷菜,面对林秀和陵容两人也殷勤了起来。 还有主动提出想给陵容当丫鬟陪伴陵容一齐去选秀的,在陵容的暗示下林秀都拒绝了。 陵容打定好主意还是要带上两个丫鬟进京。 但是不能是这种目光短浅为了闻着利益的味道自己投上来的。 这样的人带进去了不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直接被治死,就会成为对手们了解自己的心腹大患。 —— 只是陵容一人上路不便,为了方便照顾,萧姨娘前来请求一同与陵容出发。 安比槐也是一并允准,给了萧姨娘少许银钱,想了一下之后又补了一些。 租了一辆马车,先去浙江道府参加道府的小选。 若是道府没过,回来就与县令商量时日抬陵容过府。 若是能入京参选,那全家就要开始烧高香祈福了。 第3章 上京 话说上一世陵容参加道府小选,是占了娇小怯弱别有一番风韵的便宜。 得到了采选太监的青睐,被选上进京。 这一世的陵容已有了鹂妃的尊贵与阅历。 气质沉淀,站在参选的秀女当中就已是十分出色。 更不用说处事自然大方,规矩礼仪也都十分得体。 陵容身材娇小,但粗粗打眼望去,总是能让人先注意到她沉稳静怡的气质。 再细细打量时,便会让人因为她的娇小玲珑而心生保护的念头。 原本秀女们都是因为容貌出众被推举进入小选的,各有各的矜贵与傲气。 现在见了陵容才知人外有人,都收紧了自己的脾气,方便了管教姑姑们的教导。 倒是比上一世多选出来几位秀女进京。 采选太监的脸笑的都快烂了。 在确定上京参选的名单出来之后,府台大人家中派人前来给陵容送上数张百两银票和一些朱钗首饰。 难得的是还送上了两匹淡紫色的苏绣缎子,触之便觉丝滑温暖,乃是上等的绸缎。 对此嬷嬷只说是府台夫人给姑娘送来的上京川资。 前来的嬷嬷微微发福,钗环一应俱备,说话时笑脸先迎,一看便知是府上重用的嬷嬷。 一时,送走了嬷嬷。 萧姨娘看着送来的物件欣慰不已,能得府台夫人青眼,就算选秀不成,消息传回去,陵容也不会轻易被送去做妾室了。 只是她还有个疑问, “为何这嬷嬷要着重强调府台夫人呢?” 陵容看着上一世未发生的一幕,心中说不上高兴倒也轻松了一些。 听到萧姨娘的疑惑微微一笑, “这哪里是强调府台夫人,分明是强调府台大人。” “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府台大人专门看好一个秀女,无论中不中选传出去总是不好。” “可若是夫人出面则可以看做是妇道人家之间的交际,记住了府台夫人,那就忘不了府台大人呀。” 萧姨娘这才明白,刚想把东西都收起来,却被陵容拦下了。 “姨娘,此次咱们参加小选,又要探知消息又要处理自己的事物,实在是凑不开时间,现下上京名单已定,不如在本地买上两个小丫鬟帮衬着,费不了几个钱,姨娘也松快些。” 萧姨娘想着陵容现今有主见处事也有道理,听她的也好。 刚好她二人有时确实是局促了些。 于是听陵容所说将一百两打散,在府台家人的帮助下,找了个作风尚好的人牙子,买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个叫春芽,十四岁,另一个叫绿柳,十五岁。春芽乖巧,绿柳勤快。 这二人陵容看了也是极好的。 刚买回来陵容就告知了自己本届选秀秀女的身份,二人都打起了二万分的精神,小心伺候着。 两人小组变成四人小组,陵容的手上功夫一下子空闲起来。 回忆起曾经被夏冬春羞辱,安比槐吩咐赶制的织花缎子仍然是陵容心中的一根刺。 看到府台送来的淡紫色缎子,陵容一时有了主意。 拿了绿色绣线绣上了葡萄,葡萄多籽,被世人寓意吉祥。 衣裳材质虽然相较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不出色,但是陵容的绣工好,小葡萄晶莹剔透的透着可爱,加上配色清新淡雅,回忆起选秀当日各位秀女的大红大紫,这样淡雅的颜色不仅得体,反而在衬托下更加清新怡人。 府台选齐了秀女,便上报了名单,又派了人将秀女一道送入京师。 四人并其他秀女在府台一齐安排上京的马车中踏上了路途。等抵达京城,陵容的旗装也准备好了。 —————— 沿途的山川水秀变成了广袤无际的平原。 对比江南翩翩细雨自带的柔和气息,北方的雨都透出磅礴的气势。 仿佛要将天地间的所有人和物都狠狠的压在它的控制之下。 北地的吃食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与江南的精致糕点比起来还是略显逊色。 秀女们都是娇生惯养的,自然不习惯,纷纷抱怨起来。 如此反而拉近了大家的关系,难怪人说乡音难觅,在陌生的环境下,来自同一处的人自当会更加亲近。 这也难怪沈眉庄和甄嬛那么要好了,她们本来也是自小的感情。 陵容暗自叹息,或许曾经的我拥有的太少,所以想要的就更多,误人也自误了。 所有秀女被统一安排在秀女选送的客栈之中。 下车时陵容看到其他秀女已经在吩咐租用马车了,回想自己第一次上京,总是忐忐忑忑,和其他秀女也不敢相处。 总是谨小慎微一步也不敢踏错的样子,自然得不到其他人的好感。 也无从得到他人应对的消息了。 陵容扯了扯嘴角。 回忆这些往事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无用,每次回想也都会带来相应的痛苦。 但好歹自己走过一遭,再痛苦,也好过被人暗算。 “姨娘,一会儿也麻烦姨娘去找店老板问问,我们也租用一辆马车。” 萧姨娘看了看其他秀女,连忙点点头,随后四人拿了行李走进了准备好的房间。 萧姨娘放下行李之后就出门去联系马车了,进京的人多,要是去晚了说不准就要涨价。 春芽和绿柳已经在收拾房间,二人一人收拾床铺一人擦拭房间内的家具。 倒让陵容一时之间无事可做。 春芽和绿柳是陵容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而准备的,宫中有自己知心的人,再难过也有人可以分享情绪,让心里好受些。 而且在上京的日子里来,春芽和绿柳表现的也不错,心思也纯正。 陵容心里已经想要要带她二人进宫,只是还没宣之于口。 她只默默的希望在后宫这个黑色的大染缸里,她能让她们维持着心中的那一分纯正。 春芽和绿柳的名字巧合,恰好成了一对,这是因为她二人一同转卖到人牙子手中,相互投契有了感情。 她二人在人牙子处商量好,若是有主家来问,她二人年岁相近,名字也恰当,要是一起被买走还能互相有个伴。 况且她二人是从小就在人牙子处一同长大,倒也省的担心背景暗线,或是家人被控制威胁的问题。 想出这个主意的绿柳稳重灵巧,春芽也是时时故意说出些憨直的话来哄大家开心。 渐渐地陵容也松快起来,不再被过往和即将到来的选秀而忧心。 第4章 选秀 清晨一早。 萧姨娘就带着绿芽和春柳到处忙碌,为陵容准备洗漱和穿戴,一切紧张又顺利的进行着。 宫门外。 陵容在绿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时间不早不晚,她甚至看见了站在远处的甄嬛。 甄嬛,这辈子她还要选择和她走到一起吗? 我亏欠你太多,可我又何尝没有被你刺痛过 陵容与萧姨娘及绿柳下了马车之后站在人群的边缘,春芽在客栈留守。 看着姨娘眼中的殷殷期待,陵容安抚的笑了笑。 “姨娘别担心,我听说选秀要耽误好长时间的功夫呢。” 又道,“此时天辰尚早还不热,等我进去之后姨娘和绿柳找个凉快点的地方等我就是了,此时虽然已经入秋,但也别为着我伤了自己。” 萧姨娘和绿柳都点头。 绿柳还道:“姑娘放心,包袱里我都带着干粮点心呢,我会照顾好姨娘的。” 这时宫门内走出八九个身着宫服的嬷嬷。 看着秀女们四处站着,也不意外。 每人分成一班,各自吩咐道,“满军旗,汉军旗的都排好了,两人一对都站好了” 又嘱咐各人别紧张别错了规矩,一会儿要皇上太后相看云云。 陵容朝着姨娘和绿柳点点头,转身走入人群,找了最近的一排站好。 随着队伍排列整齐,嬷嬷们领着秀女踏入了宫门。 重新踏上这块困了她十几年的地方,陵容内心激荡几乎快要站不稳,还好周围秀女都各自注意着自己,没人发现她。 这次失态出乎了她的预料,陵容内心苦笑。 可是,这里埋葬了那么多人的青春,又真切的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这与地狱有何不同啊。 领班的嬷嬷们把她们带入了长春宫偏殿,正殿体元殿正是此次选秀的主殿。 陵容找了个角落站着,悄悄的靠着身后的墙壁。 在这里她可以看到殿中其他的所有人。 在秀女中昂首侧目的夏冬春,她自顾自的站着,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全然不顾在她身后看着她嘲笑的其他秀女。 也可能是根本没发现。 陵容看着她居然觉得她有点可爱,好笑的可爱。 这份骄傲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的,也可知养出这份骄傲的夏冬春父母对她是多么的娇惯与宠爱。 一个在家中被捧在手心的娇儿,在皇宫中却如草一样卑微的被随意践踏。 若说夏冬春因为她的骄傲而死倒也不必,害死她的是皇上的随手一指、华妃的专横跋扈,还有皇后的不作为。 ——追根到底害死她的不就是皇权吗? 陵容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脊背也挺直了,这样的话 陵容深呼一口气连忙转移自己的视线。 视线一偏,她就看到了头戴凤钗,一身典雅气质的沈眉庄,还有她身旁打扮清秀却仍然气质出尘的甄嬛。 现在想来甄嬛选秀当日如此装扮如果不是为了在众多艳色打扮中出彩,那就是为了落选咯。 隔着这么远她也依旧看得出甄嬛的美貌与气度,更别说她那张和纯元皇后相似的脸。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们第一次相遇,甄嬛为自己解围。 只可惜,姐姐,这一次我不想再这样相遇了。 陵容垂下眼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不一时就听见传话太监召唤她去觐见。稳了稳心神,陵容抬起头走向了体元殿。 随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喊名字,又一个一个的被赐花。 陵容心中还是生出一分不安,但她又安慰着自己,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这已经是再来一次,自己可以面对。 随后终于点到了陵容,她应声跪下:“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此次选秀陵容也仔细的考虑的穿着打扮。 她所穿戴都是府台所送,淡紫色苏绣制成的旗装,上绣了绿色的葡萄,她的绣艺出众,各个葡萄玲珑剔透,看着十分可爱。 旗装一般都较为宽大,她则在原本的基础上,在脖领和肩膀处稍作了调整,更显得脖颈修长。 头发则是梳成了两把头,留了刘海修饰脸型,左右各一个如意玉钗作为对称,并右边的玉钗边缘扣了一个玲珑步摇作为点缀显得灵动。 再在两把头中间簪上一个带有银流苏的梳篦,戴上小巧的玉葫芦耳环。 在前世的记忆加持下,尽管此时她还是紧张,但是气度早已不凡。 声音也是慢慢悠悠听起来让人静心。 陵容心跳的厉害,此时此刻,她又要让别人来主张自己的命运了。 在请完安之后她只觉得周围一阵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在咚咚的回应着她。 下一秒殿中传来一道女声,她分辨出这是太后的声音, 太后问道:“皇上看如何?” 雍正似是思考了一下,回道:“既是皇额娘喜欢,那就留用。” 陵容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旁边太监已经递过来了香囊,她伸手接下。 爹,娘,我又入选了。 陵容看着手上的香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再经历曾经喜极而泣的一遭,心境早已不同。 —————— 踏出体元殿的殿门,陵容忽然想回头看看。 在那里,另一班秀女又缓缓地走上前,挨个的跪下。 陵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香囊,不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小主留步。” 陵容疑惑的抬头,看向来人,她记得这是太后宫中的姑姑。 上一世也是这位姑姑帮助迟到的她进了宫门的。 于是陵容带着乖巧的笑容向姑姑问安:“姑姑安好,不知姑姑唤陵容有何要事?” 芳宁姑姑看见陵容问安很是高兴:“小主不必如此,奴婢是太后宫中的宫人,小主唤奴婢芳宁就是。” “此次小主得蒙太后青睐有幸中选,奴婢是前来道贺的。” 芳宁姑姑领着陵容往外走去,“太后娘娘日常喜欢礼佛,小主的声音宛转悠扬带有佛性,若是小主习得佛经那就更好不过了。” 听如此说,陵容立马停下脚步朝芳宁姑姑行礼, “陵容多谢芳宁姑姑指教,诵读佛经可以明心智,清烦扰。陵容明白了。” 芳宁姑姑笑着扶起陵容,又深深看她一眼:“若是小主真心懂得,才是有福之人哪。” 第5章 安排 陵容想不到这一世可以得到太后的青睐,此时自是十分高兴。 有了太后的看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摆布了。 忽然,她又想起一事,她没有和甄嬛相遇,自然就没有办法再入住甄府,住在客栈也属实不方便。 心意一动,她看向芳宁姑姑, “敢问姑姑,往常各道府来京选秀的秀女,中选之后是在哪里聆听宫中礼仪教导的呢?” 芳宁姑姑一思索,便道,“先帝时,也有各州道府送往来京的秀女在京城没有住所,便会提前入宫,在宫中找一处安静的住所,统一在宫内进行教导。” “本次选秀则是提前选择了长阳宫作为预备。” “既是如此,奴婢便帮小主走一趟给您去登记在册,并通知长阳宫的宫人做好预备。小主明日辰时在宫门等候,奴婢接您进宫就是。” 陵容闻言给芳宁姑姑行了一个大礼, “得姑姑垂怜,帮得陵容如此,旁人哪儿还有这样的福气,今日有幸劳遇见姑姑,陵容感激之至。” 说着又将手中在出发时预备的放了小金锞子的荷包递给芳宁, “还请姑姑千万收下,成全陵容一片心意才是。” 芳宁听如此说,只得收下荷包,将陵容扶起来。 “小主是有福之人,万万不可呀。” 经过此事,二人又是情谊更深,芳宁陪着陵容走到宫门后辞别。 陵容看到了远处的萧姨娘和绿柳,又回头看了看芳宁走向宫中的身影。 一时之间万般思绪飘过。 或许是宫中生活太久,在宫外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如今中选回宫,她居然觉得开始放松下来了。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内,这样的人这样的情谊才更显得难得。 重活一世,这是我的机遇,也是一个重新塑造自己的机会。 于是陵容朝着向她快步走来的姨娘和绿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或许是她重生之后最放松的一个笑容。 无论后续如何,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已经让她苦够了。 她要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让自己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 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到客栈,此时选秀刚刚过半,还有许多秀女没有回来。 一路上萧姨娘都在欢喜的抹着眼泪,绿柳的笑意也未曾断绝,陵容看出她二人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心中更添满足。 回到房间,春芽一脸焦急的看过来,陵容朝她晃了晃手上的香囊。 春芽几乎要惊叫出声,绿柳冲她嘘了一声,春芽又赶紧捂住嘴巴,悄悄的“嘿嘿”直笑。 陵容也被感染的笑出声,只是此时还有要事要办,陵容赶紧拿了旁边的纸笔写下三封书信。 一封是给府台夫人,告知其自己得蒙皇恩有幸中选的消息,又谢夫人的知遇之恩。 并在其中介绍了家父安比槐,为人不正难以重用,还请府台大人多多劝诫勿要予以要职。 而家母林氏对自己慈爱有加若有机会愿为其讨要封赏。 此次进京多亏府台夫人相助,若有来日,必然倾尽全力以偿。 陵容一诺誓不敢忘。 陵容写到这里,冷笑一番。 前世自己是白想了,本来为了母亲能被善待而向皇上进言提拔安比槐,现在才觉得确确实实是本末倒置了。 华妃娘娘专断独行,可是后宫中人却又不敢违背其号令。 看来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若母亲能得到封赏,谅他安比槐也不敢不善待母亲。 第二封信是写给林秀的,陵容将自己的主意全数告知,又耐心劝导母亲保重身体,与萧姨娘相互扶持。 自己入宫所求不过是家人能够平安喜乐,母亲保重自己便是对陵容最好的寄托了。 第三封信则是给安比槐的,陵容将前世安比槐贪污以及蒋文庆出逃的事情,改变人名之后写下。 用以告诫安比槐,一人获罪连累全家,若是他出了丑事那么万世后代都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祖宗也不得安宁。 陵容知道安比槐是多么自私怯懦的一个小人。 家人真的没有值得他看重的,反而名声倒是能束缚住他。 三封信写完陵容封好之后交给萧姨娘。 又告知她们她已与宫中姑姑登记好,明日就要入宫的消息。 三人立时着急收拾东西,好在东西不多,几下也就收拾完了。 陵容看着萧姨娘,她几乎是萧姨娘看着长大的,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此时自己进宫,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透过萧姨娘陵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秀,看着看着,眼泪就这么滚出了眼眶。 萧姨娘是一路哭着回来的,眼眶早就红肿的不成样子了。看着陵容哭泣又落下泪来。 “当初,秀儿姐姐也是说不希望容儿你入宫的,长远的见不着面,又是一个人。” “咱们一个普通家庭里内斗都已经是那个样子,更别说宫里了。” “可是偏偏你又有这么个爹,不把闺女当人,要送去给别人做小妾来换自己的前途,就这么一路就上了京。” “知道容儿你入选,我是又高兴又难过,历朝历代咱们听过的故事也不少,宫里哪有那么好过的。” “可我又为你高兴,好歹是高人一等,从此后,在宫里你好好保护着自己,家里有我帮衬着,又有你入宫的消息,秀儿姐姐也不会那么难过了,啊,放心。” 陵容擦着眼泪点头,又对姨娘说道, “姨娘,此次上京咱们留下的银两倒也还够。” “我将才粗粗看过,还剩下了六百两银票,其中四百两还请姨娘收下,回去和我母亲互相帮衬着,有这点银子也可以度日了。” 萧姨娘刚想张口却又被陵容打断, “姨娘不必推辞,陵容进宫一切都是未知,留着银两说不得也是拿去送人,还不如姨娘收着,带回去和母亲也好度日。” “母亲眼睛不好,还请姨娘多劝着些,不要再做那么多活计了,就当姨娘疼我,可好?” 二人抱头痛哭了一阵,萧姨娘拉着陵容的手很是嘱咐了一会儿才散。 第6章 进宫 陵容又叫来春芽和绿柳,问她们可愿意随自己入宫。 若是不愿,和萧姨娘回家帮忙照看母亲也可以。 绿柳春芽互看一眼, “姑娘,我们是姑娘买下的,姑娘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陵容满意的点点头。 向她们说了很多宫中注意事项和故事,两个小姑娘被吓得有些发抖。 但是依旧坚定的表示要跟随陵容,陵容点点头。 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天又暗了。 陵容洗漱一番之后躺到了床上,明日辰时要入宫,本该早点入睡,但是她此时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宫中,陵容想起母亲第一次向她透露心声的那个晚上。 她知晓了母亲的苦心和无奈。 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又确定了进宫的念头。 自己曾在深宫多年,明白权力的重要,也明白这世上的人大多数也都是在蹉跎的。 既然如此不如回去,只求能在宫中保全自己,对宫中的人她也熟悉,好歹能提前做个准备。 迷迷糊糊着她还在思忖,只感觉过了没有一会儿,春芽就唤她起床了。 陵容带着春芽和绿柳收拾好行囊,在客栈告别了萧姨娘。 由于此行是直接进宫,倒也没发生客栈老板留人的事件。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芳宁姑姑已经在宫门前守候了。 跟随着芳宁姑姑的脚步,陵容左右拉着春芽和绿柳的手稳稳的踏进了宫门。 来到长阳宫之后,芳宁带着陵容等人进入了偏殿。 此时殿外已有宫女太监等候,总共四人,两个小宫女和一个小太监,还有一个是,宝鹃。 原来是老熟人,看来皇后娘娘真是把一切都算好了,即使这次我提前进宫,还是让宝娟来到了我的身边。 陵容面上不露一点神色默默的思考着。 芳宁指挥众人行礼之后对陵容说道, “陵容小主如今尚未确立位份,诸位宫人就暂时称呼您为小主了。” “说来奴婢倒是讨巧了,因昨日帮小主登记,被安排来为小主指导礼仪,今日小主暂且住下,教习将会在明日开始。” 陵容听闻很是开心,拉着芳宁姑姑的手又是寒暄了一番之后才送了芳宁姑姑出去。 转过身,看到多双期盼的眼睛,陵容微微一笑,进入殿中打量了一番之后坐下。 再唤了众人进来,让他们介绍自己。 那小太监叫小初子,人还算机灵。 宝鹃还是老样子,看起来老实的很,规矩的介绍了自己之后,又介绍了两个小宫女的名字,分别是秋叶和秋菊。 都还规规矩矩的,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只是, 陵容笑笑,“这是我的陪嫁侍女,春芽和绿柳,我身边的事情还是由她们照看,你们仍旧分管自己的事务就好了,宫女之中便依旧听从宝鹃的安排。” 说着陵容又看向宝鹃,“说来也巧了,秋叶秋菊的名字到是合了春芽和绿柳的,只是‘宝鹃’不好,还得改改。” 宝鹃听如此说,老实的躬身回道:“一切听小主的就是,奴婢粗苯,还请小主赐名。” 陵容思考一番,“那就改叫杜鹃,虽然有杜鹃鸟,但杜鹃又是花名,花色繁茂艳丽,又可全株入药,有行气活血、补虚之效。” 杜鹃鸟,杜鹃花,刚好合了你皇宫双面间谍的身份。 只看你这次是选择被人束缚自由不得飞翔的鸟,还是春风照拂下只要有机遇就会努力盛放的花了。 看着杜鹃行礼陵容心中想道。 之后诸人退下,春芽和绿柳也收拾好了房间,三人坐在一起说话。 陵容与她们说了很多知心话,如今在宫中三人为伴,是锁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们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和陵容畅谈,彼此相互知心才最是要紧。 此话陵容进宫之前就说过,但是今天进宫带来的变动能让这次谈话更加的深入人心。 尤其是新加入的宫女太监会带给她们二人危机感,需要安抚住。 春芽和绿柳俱是点头,又表了真心,一起说说笑笑消磨着时间。 用过午膳过后,对面的侧殿也搬进来了一个人。 杜鹃进来回话说是蒙古来的博尔济吉特小主,中选之后也留在了长阳宫接受教习。 等到下午时分,陵容猜着对方也该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让春芽带着做好的奶味点心前去拜访。 前世的博尔济吉特贵人一直都很低调,也从未参与什么纷争,但是身份尊贵也没有人敢为难。 陵容此生正想走低调安稳的路线,少不得找博尔济吉特贵人取取经。 好在对方性情温婉开朗,在教导期间相处融洽。 她名叫阿娜日,是蒙语中石榴的意思,两人很快就以姓名相称,倒也结下了一段友谊。 陵容有过宫内礼仪的基础,阿娜日也是经过挑选之后才入宫的,芳宁姑姑教导的省心又愉快。 由于教导的顺畅,芳宁姑姑爽快的给两人放了一日假期。 ———— 趁着新人还没有入宫,陵容也打算去御花园放松放松。 等秀女进了宫之后,为了安静少生事端说不得在宫内窝一阵子呢。 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 果不其然,在宫人们悉心的打理下,每个角落都透露出皇家富贵的精致。 红墙绿叶,屋顶上的五彩琉璃瓦在闪烁着耀目的光芒,陵容难得的在这片压抑的宫廷中感受到了秋日的宁静。 只是来往打量着陵容和绿柳的宫人让这份宁静彻底消失了。 新进宫的秀女还没有定下位份,来往宫人只能简单的福身行礼。 只是行动间带着的肆意的窥视,转过头后相聚在一起说着小话的动作更让人生厌。 陵容不乐意再继续被打量,刚入宫也无法凭借身份压人。 只得带着绿柳绕了偏远小路,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先帝舒妃的宫殿''明光宫''之前。 先帝舒妃在时,受尽宠爱,艳压六宫,比后来回宫的熹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看她宫殿内亭台楼阁具备,还有无数珍贵太湖石汇聚的小江南秀园就知道。 陵容突然对这位果郡王的亲生母亲产生了好奇心。 得罪了那么多人,还能够在当今太后及众位怨妒的太妃手下成功逃出宫廷,躲在皇宫别院休养生息,还能将果郡王交代给太后,让太后帮忙养孩子。 这位舒妃的行事真叫人捉摸不透。 心里想着,陵容装作和春柳不熟悉路又对此处好奇的样子,走进了明光宫。 第7章 明光宫 明光宫先今无人居住,新皇帝继位之后钱财紧张,只修葺了几座重要的宫殿,这座曾经在宫内受众人瞩目的宫殿现在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红墙斑驳,绿瓦残缺,看着让人心生感慨。 陵容心思细腻,耳力也很出众。 听见前方的假山下似乎有人交谈的声音,或许是今天逛的尽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陵容放松了心里的弦儿,给绿柳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爬上了假山。 离得越近声音就越清晰,此时陵容已经后悔了,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着急时,陵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两人的身份。 这倒不是她耳力已经可以到达识人的地步了。 而是这两个人的声音太耳熟了! 这两个人居然是果郡王和崔槿汐! 上一辈子,陵容常去找甄嬛,对崔槿汐的声音十分熟悉,果郡王更是后宫中难得的男子,对比年老体胖的皇帝,简直果郡王的脸不要太好看,声音不要太好听。 但是这两个上辈子在众人眼里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人,却在舒妃的废旧宫殿内躲着人交谈! “……你只管隐藏在莞常在身边,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小焉联系你,免得暴露身份。” “奴婢明白。” “另外,苏培盛那边你继续和他保持忽远忽近的距离,不要让他产生疑心。”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和纯元皇后如此相似的人,如果运用得当,她就能成为我们计划中最成功的一环。” 陵容和绿柳放轻了呼吸,几乎快要不敢呼吸。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克制住自己的惊讶,果郡王和崔槿汐,原来居然是这样的关系吗? 难怪,难怪。 甄嬛身边多了一个伺候过太妃的掌事宫女,而这个宫女又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相熟甚至后来对食,原来真的不是巧合。 陵容曾经暗自分析过崔槿汐是不是皇帝或者皇后身边的人,但是崔槿汐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后来甚至和甄嬛一同出宫修行,一直陪伴着甄嬛,没有出过任何差错,陵容才打消了念头。 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后,崔槿汐的出宫就合理了,不是对甄嬛的真心,而是果郡王的凌云峰就在寺庙旁边,果郡王要掌控甄嬛的路线就需要插下这一枚钉子。 至于后来果郡王和甄嬛他们二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就难说了…… 果郡王和崔槿汐只简短的交代了一下之后就走了,但是陵容和绿柳仍然不敢动。她们在原地趴了两刻钟,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之后才敢起身。 在走之前又拿了枯枝树叶模糊去了她们二人出现过的痕迹,整理了衣物之后才悄悄出了宫门。 或许是太慌乱,陵容刚出宫门就一头撞到了什么东西,硬的像是一堵墙,但是又听见那堵墙被撞时发出了声音。 “小主!你没事?”陵容被撞的往后倒,还好绿柳及时发现并扶住了陵容,才没让她直直的倒下去。 那堵墙也开口说话了,“卑职明光宫侍卫叶恒叩见小主,小人一时不察冲撞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 刚发现秘密后的惊讶与害怕让陵容慌了神色,让她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你是堵墙嘛!”陵容忍不住生气的脱口而出,但是莫名听起来像是娇嗔。 陵容察觉自己的语气之后就立刻闭了嘴。 “回禀小主,卑职是明光宫侍卫,并不是明光宫宫墙。”叶恒回答的相当正经,但陵容还是看到了他嘴角闪过的笑意。 陵容气红了脸,或者还有些别的情绪。 “你身为宫殿侍卫,居然擅离职守?害得本小主走错了路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陵容一口咬定自己带着贴身侍女只是走错了路,在宫门口徘徊了片刻。 但首先要压服这个侍卫,不能让他说漏了嘴。 果然叶恒拱手认错,说自己是交班来晚了,请陵容帮忙隐瞒。 看着眼前人一副诚恳的认错样子,陵容心里的气才顺了下来。 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随便含糊了下陵容就带着绿柳离开了明光宫。 回去陵容在路上牢牢拉住绿柳的手,绿柳不知是被发现的私隐吓住了还是被刚刚的叶恒吓住了,直直的发抖。 陵容冷静下来后对绿柳说,“此事关乎你我二人的生死存亡,要烂在肚子里,对春芽也不能提及,在梦中都不能说出口,知道吗!” 绿柳被陵容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奴婢只知道自己的主子只有小主一人,誓与小主共存亡,此事关乎重大,不敢多言!” 还好还好,绿柳虽然是后来才带进宫的,但是为人质朴,重信义。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陵容和绿柳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一起又回到了长阳宫。 对外只说去御花园乱逛了一圈,不熟悉路,只找的到回来的路,连逛了哪儿都说不出来。 此话引得阿娜日的附和,她说草原虽然大,但她总能找的到方向,但是每次去了御花园之后,总是找不到北。 这番话逗得大家都笑,有了阿娜日的打岔后,谁也没有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陵容和绿柳也长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日,传旨太监就来了,阿娜日被封为贵人,陵容被封为答应。据小初子打听,所有人的位份和前世一样,也只有甄嬛额外得了“莞”的封号。 九月十五日,正式入宫的时间眨眼就到了,大清早阿娜日就被人领去了钟粹宫。入宫顺序是先满蒙后汉,陵容要下午才会搬去自己的延禧宫西偏殿。 外头的人吵吵嚷嚷的忙碌着,陵容则是拿了一本佛经细细研读。 自从得到芳宁姑姑的指导之后,在这几日的礼仪练习之余她都在看佛经。读的久了,心也慢慢平和了,除此之外陵容想着自己的见识学历仍旧不足,又找了几本史书暂且看着。 由于她已在宫内,行李预备倒是方便,杜鹃早带着春芽几个去打扫收拾过了,待到下午只需要人过去就好了。 陵容回想起自己的老邻居们,富察贵人虽骄矜但在怀孕之前却不主动惹事,只有夏冬春狂傲又无遮拦的,倒是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一世夏冬春也算死的冤枉,这一次能拉还是拉一把。 终于等到了下午,陵容带着绿柳和小初子走向了延禧宫。 第8章 夏冬春 陵容本以为挑了个早一点的时间可以错开夏冬春,却没想到刚好和出来散心的夏冬春打了个照面。 夏冬春穿着一身橘色的旗装,梳了个大拉翅,红的粉色什么颜色艳的花都往头上戴,虽然穿着俗气些,但好歹年轻,本来也是能凭借年纪夸一声娇嫩,但她走三步就翻一次眼睛,实在是破坏了自身形象。 “想必你就是住在西侧殿的那个秀女咯,不过是个答应,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嘛,我可告诉你,你老老实实窝着还可以,要是胆敢跟我抢恩宠,看我怎么治你!” 夏冬春围着手上下打量着陵容转了一圈,见陵容打扮清秀,估计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便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那么想必这位姐姐就是夏常在了。” 夏冬春疑惑这个穷酸答应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陵容没有理会她的疑惑继续说道:“妹妹听说延禧宫主殿的富察贵人出身满蒙贵族,自然是行事作风都是有讲究的,哪里会像姐姐这般真性情。” 夏冬春迷迷糊糊,听她说话好像在夸自己但是又怪怪的,见周围宫女偷笑,心下生气,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刚往前一步就要发作,手却突然被陵容死死抓住。 “妹妹奉劝姐姐好好收收自己的脾气,此次进宫的秀女中姐姐家世也说不上最好,位份也只是在宫中大把抓的常在。初来乍到的,姐姐如此恣意妄然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要是让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知道了,新晋秀女中居然有人比她们还要傲气,姐姐又该如何自处啊?” 陵容贴近夏冬春以只有两人的声音冷冷的朝着她说道。 夏冬春被陵容的眼神吓到,一时慌了神,赶忙挣脱开陵容的手。此时她的贴身宫女也发现了外面的纷争出来扶住了夏冬春。 “姐姐和妹妹如此投契,日后相处还需多多交往才好,今日陵容谢过姐姐的提醒,改日再登门拜访啦。” 陵容一改神情,乖巧的笑着对夏冬春说道,旁人没有听清她二人说的话,还以为是陵容讨好了夏冬春,夏冬春没法子再计较,于是宫人们又各自忙碌。 陵容也带着绿柳和小初子回到了自己的乐道堂。 殿外,夏冬春想要发火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又被贴身宫女劝导了一番之后,只得跺了跺脚,离开了延禧宫。 —— 陵容看着收拾干净的乐道堂正在思索要如何做一下改变,自己曾经住着的地方,如今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怎么看都不顺眼。 春芽反而闷闷不乐的,虽然小主此次应对得宜,但是刚一进宫就遇到这样霸道的人,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看着陵容兴冲冲的和绿柳在商量怎么重新布置宫殿,春芽又不忍心再去让陵容想起刚才的事情。 思索了一番之后,春芽转身去小厨房准备陵容爱吃的点心。 姑娘,啊不对,该改叫小主了,既然小主有应对的方式和打算,自己就只需要好好让小主开心就是了。 —— 午后皇后派人传旨,说是三日之后合宫觐见。随后就是各宫的赏赐,陵容想要避开这些,于是唤了春芽陪着,出宫去逛逛解闷。 说是出宫门逛逛其实也就只能去御花园,现今各宫都不熟悉,也不好串门子。 御花园陵容上辈子看了不少,前几日也才逛过,出门只为了打发时间,倒不是很热衷。 反而春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一时贪看住了,又恍惚一下回神朝着陵容嘿嘿一笑,想要逗闷子与陵容闲聊,但是又被美景牵制着,一句话来回的说。 “小主,你看,小主你看,这边,好漂亮的花,是小主”春芽说着又嘿嘿一笑。 陵容微微一笑,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吵闹。 此处是御花园的西偏角,平时甚少有人经过,更何况是吵闹。细细思索了一下,陵容还是带着春芽往那边走了过去。 御花园里的景致自然是非常不错的,哪怕再偏僻也有人时常打扫,不会带给人荒芜清冷的感觉,但是当看向那口井时,陵容却觉得从井口散出了刺透骨髓的冷气,渗得人心里发寒。 上一世甄嬛大着胆子去看了井中的情况,告诉她们有死人。此事发生之后皇后就命人封了这口井,里面的人是谁,为什么在井中,又是何人所害,就一无所知了。 刚才发出吵闹声的是一群宫女太监,她们发现了死人,互相推诿责任,声称是对方的打扫时间出了问题,不是自己的错。 是了,现在看上一世的情况真的很不对劲,若有死人,宫中该彻查,有联系的宫女太监都要带回慎刑司去审问,但是上一世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事,而且御花园每天都有人打扫,偏偏等到第三天合宫觐见时才被人发现才被人爆出来。 陵容走上前,还在心虚互相攀扯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让春芽去寻管事姑姑之后,陵容自己走上前,旁边一个小太监连忙拦住陵容。 “小主别看,只怕这井中之物脏了小主的眼睛。” 陵容回头,认出这是刚才在吵闹中简单两句将自己摘出之后淡定看戏的小太监,见他如此,知道他是有心买好。 “多谢你提醒。”说完仍旧向井边走去。 井中之人面色紫黑,应该才是掷入井中,此时尚未有身形的改变,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年轻清秀的小宫女。 此人所穿的服饰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都是妃嫔身边的侍候宫女。这样的宫女往往是出身八旗,怎么会被人扔到井里呢。 陵容因为上辈子学习的医理,加上深宫之中无端无人敢自裁,判定了此人绝不是自杀,而是有人灭口。 看完之后佯装吓到,陵容赶紧离开了井边,此时春芽带了管事姑姑回来,春芽见陵容脸色发白,一脸惊恐,也不敢多问,连忙扶着陵容回了延禧宫。 背后,一个人望向远去的主仆二人,垂眸深思。 第9章 杜鹃回话 回到延禧宫陵容假装害怕的躲进了房间内,只让绿柳和春芽进来伺候。 待绿柳端着汤药进来之后,陵容将在井中看到的景象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绿柳回忆起前些天在假山上偷听到的事情,春芽想起刚进延禧宫时夏常在的刁难。 光鲜亮丽的宫墙下埋藏的黑暗正在逐步显露,让两个初入宫廷的女孩吓得面色发白。 绿柳稍微镇定点,“小主有如此猜测,可是已有了谋划?” 陵容赏析的看了绿柳一眼,又拉过正在发呆的春芽的手,拍了拍安抚了一下。 “今日我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又结合我素日体弱的毛病,真是不巧,小病了一场,看来是无缘得到皇上的宠幸了。” 重活一世,虽然又进入了宫廷,但是陵容不打算再去冲着皇权奔走了,脱去皇帝的外衣,她所嫁的不过是一个用真爱来包装自己的花心老男人。 虽然在宫内失去了恩宠日子并不好过,但如今她还没有被皇后利用,树下那么多的仇敌,惹来六宫的怨怼,还有阿娜日这个好友。 再去太后那边奔走一下,前些天陵容在接受礼仪教导时,已诚心抄录了几本金刚经,借芳宁姑姑的手交给了太后,听闻太后对她的印象尚可,想来也能安稳度日了。 于是陵容假借了上一世甄嬛用过的方法,装病来避宠。虽然没有温太医这样的内线在太医院打配合,但是陵容的医理知识装个病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春柳出去传话找了太医来,一个时辰后,太医看到了脸色苍白浑身出着虚汗的陵容,开了药方嘱咐休养生息之后就走了。 太医走后陵容喊了杜鹃进来,一副虚弱缠绵的样子,让她去告知皇后娘娘一声,看看皇后娘娘有何安排。 杜鹃看着陵容快要晕厥的样子,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忙应承了,跑去景阳宫回话。 ——— 景仁宫 “安答应吓病了?” 皇后看着眼前跪着的宝鹃,这是自己安插进延禧宫安答应身边的一个暗子。延禧宫如今三位新晋妃嫔,富察贵人出身满蒙贵族,夏冬春又有家族支撑,唯独这个安答应孑然一身,只带了两个陪嫁丫鬟入宫。 皇后打算利用三人的身份差异,制造矛盾,将安答应收为己用倒不一定,只是她所在的位置正好为自己牵制住富察贵人和夏常在。 福子的死是自己想要在合宫觐见时爆出来给新晋妃嫔的下马威,如今这两笔谋划倒都撞在一起了,浪费了自己的棋力皇后难免不快。 看着下方的宝鹃,皇后料定此人也不敢说谎,只得叹了口气。 “如此倒是真不巧,安答应没福,怎么就撞上了这样的事,剪秋,去嘱咐太医院排个人好好照料,除了合宫觐见是大事,不能缺席外,其余时间就静养休息。” 皇后轻言细语的吩咐完,手抚摸着玉如意,倒真是一副仁善样。剪秋连忙应下。 宝鹃回禀完后刚小心翼翼的退出殿门就又被剪秋叫住了。 “宝鹃,安小主没福气,可后宫中多的是其他有福气的贵人,屈居末流的答应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难道还要让太医天天去扶脉吗?等其他贵人身受皇恩时,安答应就是病的再重我看也会立马好起来的。” 剪秋神色淡淡的,倒是让宝鹃心底一沉,这是让安答应自生自灭了,心中只暗暗可怜自己跟了位这样没福气的小主,没的被带累了。又只好强打起笑容奉承剪秋。 “我看这些新进宫的小主哪儿有剪秋姑姑有排场呢,奴婢倒是盼望着有一天能重回皇后娘娘宫内做事,沾沾娘娘的贵气也是奴婢的福份了。” 剪秋今日刚为六宫送完礼回来,各宫小主都是忙着阿谀奉承,很是出了个风头,被宝娟一奉承自然得意起来。 “好叫姑姑知道,安答应进宫时为奴婢改了名,如今唤做杜鹃了。” “哼,什么乡下做派。”剪秋嘲讽了句,但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嫔,不敢当着明面说太多,随意打发了杜鹃回去。 走出景阳宫杜鹃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下,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那穷酸的安答应,狠狠扯了下手帕,什么杜鹃,乡里乡气的,一时走又悄悄落下泪来,赶紧拭去。神色如常的回到了延禧宫。 杜鹃的事儿不只是回禀皇后这么简单,还要回到延禧宫回禀延禧宫的主位富察贵人。 告知皇后娘娘吩咐静养的消息,富察贵人听贴身侍女回话后,说了声晦气,正好夏常在凑着热闹来拜见富察贵人,翻着白眼嘲讽安陵容。 夏冬春言语粗鄙不堪,却又不自知,看富察贵人看着她,她还朝着富察贵人得意的使眼色,富察贵人难以忍受的瞥了她一眼,打发人通通送客。 回来后杜鹃又要分配秋叶秋菊的工作,小主添了病,延禧宫又没有小厨房,只能在茶水间拿了个小炉子熬药,谁来领药谁来熬药,原先事物又是如何分配。 好在因为新秀进宫,一应的药具都还齐全,不然就要去内务府和人磨嘴皮子了。 嘱咐完事物后又忙自己的分内事,好容易忙完又到了今日自己在廊下值班,听着安答应在殿内与贴身侍女说话,言语间只说些害怕,没有恩宠怎么办。 叹了口气,有上进的心思还是好的,只是这后宫哪里是有了恩宠就能立足的地方呢。都还是新人,心思浅薄,这宫内的日子可有的熬呢。 怎么说都还是个小主,还有人伺候,家中人还能因为获宠受赏,身为奴婢才是一辈子都没得翻身。 廊下的秋风不曾因为谁的感慨而停止呼啸,北地夜间的风总是那么的割人,杜鹃望着前方富察贵人的宫殿,富察贵人娇气怕黑,总是不许熄灯,杜鹃看着夏常在廊下的小宫女也如自己一般望着那盏孤灯,灯影也遮不住月影的悠寒,紫禁城的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第10章 合宫觐见 三日后,合宫觐见的日子到了。 清晨梳妆打扮时,陵容没有选择绿柳拿出来的素色衣裳,反而选了与自己上一世觐见时差不多颜色样式的衣裳,梳了大拉翅头,戴上两朵大花,再随意填些珠钗首饰,在左侧挂了一侧流苏。又用粉把脸扑的白白的,涂上口脂和腮红。 绿柳和春芽呆呆的看着陵容的打扮,手虽然在配合,可是脑子却始终想不明白。“小主不是在装病吗?” 似乎是读懂了她二人迷惑的眼神,陵容微微的笑了一下,随即作出一副虚弱的表情,轻轻咳嗽一声。 此时的陵容看起来就很像久病的人了,在衣服妆容的对比下更显的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明明如此重病却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想要用脂粉来掩饰,一个刚入宫就患病但又害怕失去恩宠被冷遇于是绞尽脑汁想让自己混在人群中不被发现的新晋宫嫔的角色就立起来了。 人人都看能看出她有病,面对她时自然就会放松警惕,要知道,针对一个人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这样就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又能让人看出来她在有心遮掩自己的病情,那就是还有上进心,作为一个新晋宫嫔,自己显得至少或许还有点用,在后宫中能被利用也是一件好事,要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再多的打算也都是空。 手中的动作一顿,在深宫之中过习惯了,真的是一言一行都在谋划和打算,陵容在心底里暗暗的觉得其实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一个家世低微的小答应,谁人又会注意到呢,自己这些不过是白费打算罢了。 甩掉脑子中不由自主的自轻自贱,陵容嘱咐绿柳和春芽在宫内等候,单独戴上杜鹃出发去景仁宫。 出殿门时刚好遇上富察贵人与夏冬春,陵容按照礼节行礼,富察贵人脸色淡淡的随口叫了起。 反而是夏冬春拿起手帕捂住了口唇,凑近了富察贵人,“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就不要凑这么近,免得带累了我们。” 见富察贵人嫌弃夏冬春之余隐约透露出的赞同,陵容略显虚弱的笑了笑,“多谢夏常在提醒,只是宫中是最讲究礼仪规矩的,咱们姐妹之间虽不会介意,但若是得罪了贵人娘娘们,那就不是轻易能逃脱的了。妹妹也只是依照规矩,时刻警醒着自己罢了。” 说着,陵容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周围,又小声的说,“听说华妃娘娘铁腕铁拳铁石心肠,又有年大将军撑腰,在六宫中权势浩大,若有不长眼的人撞了上去即刻就能处死,不瞒两位姐姐,妹妹这病也是在御花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吓住的,我,我实在是害怕。” 富察贵人和夏冬春不曾了解内幕,只以为陵容身份微贱上不得台面才受不住富贵病倒的,看着陵容不出声做出了“四,人”的口型,再配合陵容惨白的面容,细细思忖之后恍然明白是“死人”,后宫中犯了错事会死人的?! 两位贵女虽然都是富贵权势中娇养长大的,但也依稀在长辈的含糊中知道后宅及前朝的隐私,这种人与人的倾榨在深宫之中只会更加严峻,家世再强也强不过华妃娘娘!强不过皇家! 富察贵人与夏冬春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恐,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一群人站在延禧宫宫门口,却散发着怪异的寂静氛围。 在宫女的提醒下,三人不得不一起出发,但都收敛了行动与言语,各怀心思一路安静的到达了景仁宫。 —————— 景仁宫 几位新晋宫嫔都在殿外等候了。 在皇后宫中的宫女指点下排成了两排。新晋妃嫔们在宫人的指点下也不敢乱动,于是就和上一世一样,站成了沈眉庄和甄嬛的头排。 陵容看着宫女将阿娜日安排到了自己的前面,这个傻姑娘还在冲自己微笑,悄悄的问自己身体好转了点没有,这几日宫内忙着收拾没有来得及去看望。 陵容看着阿娜日很想给她笑一下回应,但是又莫名的心里发酸,这样的情义,我如今也有了。 朝着阿娜日微笑过后,陵容看向宫女。“这位姑姑,按照宫中规矩,请问应该是蒙古来的博尔济吉特贵人站最前面还是满族的富察贵人站最前面呢?” 皇宫的规矩,先满蒙后汉,此次新晋宫嫔中三位贵人都没有封号,自然该以身份为尊。 在陵容略冷的疑问下,几位妃嫔也都是不是蠢人,立马发现了此时的排位问题。 甄嬛不愧是曾拥有后宫状元之称的聪明人,她立马朝着富察贵人行了一礼,“还请富察贵人带领我等新晋宫嫔拜见皇后娘娘,妹妹早来片刻,于皇后娘娘宫前也不敢随意行动观察,还贵人勿怪。” 沈眉庄也随着甄嬛的步伐,请了阿娜日站在了自己身前。 于是三位贵人中满蒙两位贵人站在了最前,沈贵人与有封号的莞常在站在了第二排。陵容等宫嫔倒是没有变化。 随着宫女的指引,众宫嫔被引进了景仁宫内,此时后宫妃嫔之中只有患病的端妃和华妃没有到了。 皇后坐在上座端庄典雅,仪态大方:“妹妹们今天都来的这么早,在宫里面的生活还习惯吗?” 众妃嫔刚在在殿外都接受了宫女的指点,统一回声道:“承蒙皇后关怀,一切都好。” 就在此时,华妃扶着颂芝的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先声夺人:“本宫来的不算晚。” 一句话堵死了皇后可能的责问,同时众位妃嫔纷纷起身朝着华妃请安,正如前世的夏冬春形容的那样,声势浩大的,故意做给六宫的人看。 “给华妃娘娘请安。” “给皇后请安。”华妃按照规矩给皇后随意请了个安。 皇后脸色一僵,但也仅一瞬,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齐妃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忍不住出言讽刺结果又被华妃茶言茶语了回来。 看着不像样子,皇后只得出口敷衍几句,将话题引回新进宫妃嫔的身上。 “今日既与诸位新妹妹相见,往后咱们也多几个做伴之人了。” 陵容因为站在后排不显眼,悄悄地抬眼看众人的反应。只看见华妃美目一冷,扫射过新晋妃嫔,方才在殿外众人差点犯了大错,此时都垂眼老老实实的站着,夏冬春也因为早上的陵容的提醒,狠狠的低下了头,不让自己的视线碰触到华妃。 华妃见众人都臣服于她的威严之下很是得意,哼笑了一声,扬起了嘴角。 第11章 下马威 江福海看吉时已到,发出指令。 “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众人三跪九拜,口称金安。 拜见完皇后后,众人又向妃嫔们请安,江福海交代完端妃的情况后,指引大家拜见华妃娘娘。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如同上一世一样,故意借着翡翠耳环给新晋妃嫔下马威。前些日周宁海去延禧宫送礼时,刚好碰上陵容去太医院请太医,夏冬春觉得晦气躲在宫里没出来,反而少生了一事。华妃此时便没有点夏冬春回话。 随即华妃点了沈眉庄和甄嬛回话。 “沈贵人和莞常在是哪两位?” 沈眉庄和甄嬛纷纷转向华妃跪地请安。 “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嫔妾碎玉轩常在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看着面前的两个青春靓丽的秀女,微微抬了抬眉头,眼神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恨意。 “沈贵人好雅清,莞常在虽然穿的简单了点,但是难掩姿色,皇上真的是慧眼识珠,个个都这么出众。” 此话一出,在场妃嫔们都或有叹气或有甩眼。 陵容悄悄看着,觉着只有齐妃和敬嫔,一个因为有孩子不在乎,另一个是性情如此,表现的比较平静。 而皇后,皇后虽然面上仍然是仁善的样子,但她要真是不在意,就不会步那么多棋子针对宫嫔了。这后宫中,哪怕是权柄最高的皇上与太后都尚且有不如意的地方,没有人是真正的快乐,到底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挤破了头往这里面钻呢。 陵容暗暗内心叹气。 回过神来,甄嬛已经帮因为说错了国色天香被挑刺的沈眉庄解完围了。 江福海回话说太后需要静心礼佛就不用拜见了。 皇后和善的嘱咐众人跪安。 新晋宫嫔们纷纷下跪请安,再逐次的退出景仁宫主殿。 —— 刚一出来,陵容就看见夏冬春带着贴身婢女跑的飞快,眨眼间就看不到人了,心中暗暗笑了一下。和杜鹃对视了一眼,抬起脚跨出宫门也打算走了。 “安答应请留步。” 陵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一回头发现居然是沈眉庄和甄嬛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刚刚也是沈眉庄开口留了自己。 陵容此世本不想与她二人再产生过深的瓜葛,在后宫中当个透明人,没想到自己没有主动结交之后,居然会被对方二人主动结交。 陵容不动声色,转身向着二人请安。“嫔妾延禧宫答应安氏参见沈贵人,莞常在。万福金安。” 沈眉庄见状立马扶起陵容,“妹妹和我们一样是新晋妃嫔,又何须这样多礼呢。” 陵容不觉得自己这样算多礼,就是要表现出礼仪规矩,才能将对方的拉拢置于远处。 看着陵容没有回话,甄嬛开口道,“方才在殿外要多些安妹妹的提醒,让我二人不至于站位失误,见罪了博尔济吉特贵人和富察贵人,我们是诚心想要谢过安妹妹的,后宫中人一言一行都需要多注意,也多亏是安妹妹细心,值得我姐妹二人多学习呢。” 陵容想方才华妃挑着沈眉庄的“国色天香”是给了沈眉庄和甄嬛二人一个警惕,在宫中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站错了位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随意牵扯过去的。 陵容微微一笑,“妹妹也是在接受礼仪指导时听教导嬷嬷多讲了几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的。” 甄嬛也露出微笑来,如春日桃花一般,赏心悦目。 只是她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什么人,挡在景仁宫门口。” 三人这才回头看见了华妃的仪仗想从景仁宫中出来,却被宫门口说话的三人挡住了。 说是三人,其实身边还带着贴身的宫女,一群人站在了宫门口。 陵容叹息自己因为沈甄二人前世未有的结交打乱了心思,没注意到宫门口后面跟随而来的华妃。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扶着颂芝的手,缓步姗姗的走了出来,仪态天成,自带着皇家与将门权贵的威武气势,耀目非常。 这边沈甄及陵容带着一群人往后撤的同时给华妃请安,那边华妃带着一群人往前走,要不是宫中人训练有素,就该乱做一团了。 就在这样乱中有序的时刻,旁边突然显出了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往前走,又发现了不对劲往后退,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了华妃面前。 华妃本来被挡了路心中不爽,正准备发作,结果面前又扑出来一个小太监。 华妃冷笑一声,“这宫中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也难为教导嬷嬷们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堂而皇之的就敢堵在皇后宫门口了,要是你们以后争夺恩宠,岂不是要堵到乾清宫去。” 周宁海此时也上前押住了那个扑出来的小太监,仔细盘问。 “奴才是延禧宫安答应身边的小初子,冒犯了华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陵容听到回话很惊讶,自己只是答应,没有仪仗,也没有规制,所以今天只带了杜鹃一人出来,小初子怎么会在这里?还刚好撞到了华妃面前? 面对一个奴才,自然有颂芝和周宁海帮着开口。 周宁海看着小初子说,“华妃娘娘也是你能冲撞的,可看看你有几层皮。” 颂芝随意瞥了一眼,“赶紧把他带下去是要紧,冲撞了娘娘可不能轻饶,可要狠狠打五十板子呢。” 五十板子在后宫中是可以打死人的,更何况小初子还是因为冒犯了华妃被打,若真的被拉下去了,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陵容趁着华妃还没开口允准,立马下跪求情,陵容知道今天华妃只是没有发作出来,觉得在妃嫔之中没有立下威严心中不爽,此时要是有妃嫔愿意被华妃打压,她心中的那口气出出来了,小初子才有一条活路。 沈眉庄是家世厚重的贵人,甄嬛是被皇上青睐有加的常在,自然也就只有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答应来做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想不到没有和沈眉庄和甄嬛交好仍然要被她二人牵连到,若是她们没有找自己搭话,若是自己走的再快一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遭了。 陵容心中狠狠叹了一口气,直直的跪了下去。 第12章 连累 陵容直直跪下给华妃磕了三个响头。 “嫔妾延禧宫答应安陵容,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初入宫中一时不察,阻挡在了皇后娘娘宫门口这是一错;没有教导好宫中宫人冲撞了华妃娘娘这是二错;华妃娘娘身为六宫典范,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令人惊叹,更有掌握协理六宫之权,令六宫姐妹叹服。” “嫔妾斗胆请华妃娘娘看在今日是合宫觐见的大日子,饶恕这奴才,此乃嫔妾的三错。嫔妾深知华妃娘娘自有协理六宫的规则,愿自罚抄写宫规二十遍请罪。” 或许是陵容的姿态诚恳,又或许是在华妃眼里惩处一个小奴才是降低了自身的身份。 华妃嗤笑了一声,“还算你懂得规矩。”说完便将眼神横到了沈眉庄与甄嬛的身上。 沈眉庄与甄嬛也立刻下跪请罪。“嫔妾等阻挡皇后娘娘宫门,妨碍了华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华妃此时此刻才算是心满意足,虽然没有狠狠重罚,但是也达到了自己威慑新人的目的。 “你们还是对宫规的认识不够深,本宫如此教导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本宫脾气好不与你们计较,要是得罪了旁人,依例罚下来你们是受不住的。” “既如此,你们每人抄录二十遍宫规便罢了。” 说着华妃就要走,陵容心里一急,但又不好表露。 颂芝手稍微晃了一下华妃,华妃又看向另一边地上跪着的小初子,“至于这个奴才,就在这长街打上二十板子,你们三个在这看着行完刑再走。 在刚入宫中的心思纯洁的小姑娘面前行刑,也是华妃能做出来的事。 经此一事,无人不敢敬服华妃娘娘。 —— 华妃娘娘带着仪仗宣威呵呵的走了。剩下的沈眉庄甄嬛和陵容三人才敢起身。 旁边已经有人跑去拿板凳和板子了,小初子从头到尾只说了在华妃面前请安的一句话,此时他仿佛虔诚的跪在地上趴着,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陵容看了几眼便不忍心再看,转头向着沈眉庄与甄嬛道歉,“都是妹妹一时不察,连累了两位姐姐。” 沈眉庄与甄嬛对视一眼,沈眉庄略带歉意的对陵容说道:“都是我二人拉着妹妹说话,该说我二人连累了安妹妹才是,今日之事,着实令人想不到,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沈眉庄说到最后一句时被甄嬛一碰,声音小了下来,也就只有她们三人听到而已。 也只有出身名门的贵女才如此敢说,沈眉庄一身傲骨,也不知为何其家人要将她送进宫中。皇上或许会暂时喜欢沈眉庄的孤寒的傲气,但也不会喜欢一个一直有自己姿态的后宫女子。这样的沈眉庄,在宫外该活的多么恣意啊。 根本来不及让人多想,另一边的架势已经安排起来了。 刚刚陵容悄悄让杜鹃去给行刑的人塞了个荷包,那个小太监虽然收下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收手。 一下、两下,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实在是刺耳。 小初子仍然是没有开口,只是偶尔会从嗓子中被挤出几声闷哼。 在场的人中,除了原本就在宫内的老人,其余人面上都流露出了几丝不忍。 陵容很平静。 不忍,这是新人才会拥有的宝贵东西。虽然这是人性,但在深宫中住久了,再多的慈悲与善心都要被磨没了。 二十下板子打完,小初子已经满脸大汗,浑身发着抖,是被人扶下了板凳。就这样还要先朝着翊坤宫的方向拱手谢过华妃娘娘的赏赐。 沈眉庄与甄嬛也没有心思再与陵容寒暄了,互相点点头,就带着人离开了。 从头到尾,景仁宫内没有一个人出来问话,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这就是皇后,坏事华妃做完,皇后站在干岸上看着,对自己有用的就扔一条浮木,没用的就任其挣扎求存。 陵容面色如常,眨眨眼挤去眼中的湿气。让杜鹃去帮忙和另一个小太监扶着小初子,慢慢回到了延禧宫。 —— 乐道堂内,众人早知道了景仁宫外发生的事情,个个面露难色。 陵容难得的露出了疲惫的样子,默默的躺到了床上。 春柳站在床旁,关切的样子给陵容增添了一丝说话的力气。 “春柳,去看看小初子,前些日太医送来好些补气的药,再去后房找些金创药拿去给小初子。”绿柳点头出去了。 绿柳心思细腻,自然也知道小初子没有被带出宫,刚刚看向陵容时,也是明白的样子,不需陵容多说就会去询问详情。 绿柳刚出去,春芽就带着汤药和糕点进来了。这些日子陵容装病,但宫内怎么说也该熬些药,于是就教了春芽熬些药膳,补补身子。 身边有得力的人真好,虽然每每遇到不舒心的事,但总能从身边人身上得到安慰。 陵容安抚的朝着春芽一笑,在春芽关切的眼神中用了一些,好歹是增添了点气力。 晚间绿柳回来,带来了令陵容啼笑皆非的一个消息。 小初子是今日刚去完太医院给陵容领新配的药,想到了小主今日去景仁宫觐见,有心想要买个好,在宫门口等着陵容出来。 结果刚走到宫门口,陵容一行人就往后退,小初子不了解情况,人群又乱,正找小主呢就被人绊了一脚,刚好摔在了华妃面前。 绿柳说小初子下唇都咬破了,他知道自己给小主闯了祸,难得小主肯为他这么个低贱的奴才求情,在其他小主面前不愿意丢了小主的人,强忍住痛不敢再发出声音。 绿柳说话时眼睛内也闪着泪花,绿柳细心非常,若小初子说谎是瞒不过绿柳的。 既然如此,也不枉自己为小初子求情,磕了华妃三个响头,头都磕昏了。陵容忍不住在心里开自己玩笑戏谑一下。 忽然殿外传来声响,陵容抬头看去,居然是剪秋带着个面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小主安好,皇后娘娘刚听说今日景仁宫外发生的事情,想着小主现下缺人使唤,特意令内务府新挑选了个小太监前来伺候小主。” “华妃娘娘声势浩大,皇后娘娘也在为各位小主们周旋,只是华妃娘娘得皇上喜欢,又有协理六宫之权,皇后娘娘也要让她三分。小主也该明白,这后宫中有了恩宠才能有脸面,要照顾好身子啊。” 剪秋一番话不强不弱的敲打了陵容,“谢过皇后娘娘的关怀,嫔妾身子骨不争气,烦劳皇后娘娘操心了。” 剪秋风一样的来了,又风一样的走了。 留下了一个小太监,陵容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缓缓思索。 第13章 小林子 陵容坐在榻前,绿柳前来给陵容披了一件披风。 剪秋带来的那个小太监此时还跪在陵容面前。这个人陵容和春芽都很面熟,正是她们去御花园发现井中异常那一天,提醒陵容的那个聪明小太监。 陵容暗暗思忖,这个小太监原先是御花园洒扫的普通太监,这么巧,在自己身边人受伤的时候,他就从御花园调往自己身边,还与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哼,嗤笑了一声,后宫之中哪有什么巧合,都不过是人为罢了。 陵容掖了掖披风,开口道,“我瞧你的样子,倒是看着面熟,从前在哪个宫里办事的?” 小太监先磕了一个头,而后缓缓仰起脸,眼睛朝着地面看着回话,“回禀小主,奴才小林子,曾经在御花园负责洒扫事宜,曾在御花园偶然遇见过小主。能被小主眼熟,是奴才的缘法。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侍候好小主。” 小初子才刚受伤,皇后就派了个人前来,若自己平衡不了新人旧人,那之前给小初子求情带来的主仆情就算是白费了。 同时又能敲打妃嫔,告知恩宠的重要性,皇后在人前装好人,让六宫都跟个乌眼鸡一样的去斗华妃,皇后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真是打的好算盘。 回想起甄嬛与沈眉庄的性情,再回想起富察贵人有孕之后的嚣张,皇后这样安排,只看其余人愿不愿意配合了。 嘱咐小林子接手小初子之前的工作,再让绿柳去看望小初子,好好分说,现今要让小初子好好养伤不要留下病根是要紧,小主说了等你好了就回来,让小林子给你打下手。 小初子听如此说了才放下心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了忠心。 陵容的乐道堂就这样安稳下来了。 —— 碎玉轩 甄嬛与沈眉庄合宫觐见那天见了华妃吩咐杖刑,都很不舒服,为了不被再抓住把柄,浅浅说了些话之后就各自回了宫。 甄嬛心中正乱,华妃嚣张,皇后势弱,六宫众人都要仰华妃鼻息生存,平白又多了一座大山压在前面,真是叫人不爽。 甄嬛绕着手绢,抬头看向窗外发现自己宫内的宫女佩儿正站在殿门口的海棠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走过去一瞧,却是一群蚂蚁在搬糖,这本是平常事,但仔细一瞧却发现蚂蚁们都绕着海棠树根走,像是在躲着什么。 甄嬛喊了一旁的小允子挖开看看,意外的发现了埋在海棠树根地下的一个坛子。 碎玉轩内的人都跑来瞧,这个坛子初闻只觉得香气摄人,但打开后却是一股子骚味儿,在场的人无不捂鼻遮掩。甄嬛心思灵转,方才康禄海说这碎玉轩之前是芳贵人住着,后来却因小产而疯。 结合这个来历不明的坛子,无数的阴谋诡计仿佛在甄嬛面前展开。 给浣碧使了个眼色,又警告了众人不准随意在外面说挖出东西的事情,嘱咐众人散了。 进殿之后回想起那天板子打在小初子身上的声音,甄嬛只觉得一阵心慌。当前要紧的是要看看这个东西是否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甄嬛嘱咐浣碧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把平安脉。 温实初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对自己又有那样的情谊,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一个可信可用之人。事到如今不得不为自己谋划了,甄嬛垂眉深思。 温实初听说甄嬛请太医,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碎玉轩。 甄嬛看温实初对自己仍然真心以待,露出了柔弱的神色,“大人的承诺不知是否还当真。” 温实初一心一意爱护甄嬛,积累了多年的感情,让他用坚定的回复安了甄嬛的心。 甄嬛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打算装病避宠。 现下皇后势微,华妃看重皇上的恩宠,必然不待见新人来和她分享皇恩。 后宫中人相互倾轧颇重,看从前的芳贵人就知道了,哪怕有了身孕也难逃打入冷宫的结局。 甄嬛知道自己貌美,在此次进宫的新人中又是唯一一个有封号的,起码在皇上心里有印象。若自己想要安稳过渡,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后宫新人中第一个出头的人,要避其锋芒才能图后。 而眉姐姐,眉姐姐和自己的想法是不一样的,眉姐姐希望早日得到恩宠,她又有家世背景,想来皇上和皇后也会看在眉姐姐的背景对其有眷顾。甄嬛在心里打定好主意,忽略掉心中一丝微微的不自然。 她只对温实初说自己不想承宠,并没有告知其自己打算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依照温实初对自己的情谊,他是愿意帮自己这个忙的。 果然,温实初稍微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帮甄嬛拟定了装病的计划,只需要每日服用固定的汤药即可。 在陵容生病之后,新晋妃嫔中又有一个妃嫔病弱避居好好调养。 —— 景仁宫 由于甄嬛是有封号的常在,自然与陵容不同,温实初需要到景仁宫向皇后回禀莞常在的病情。 “莞常在现在邪风侵体,又兼心悸受惊,诱发时疾,需要隔断静养。” 皇后听了之后很是无语,新人之中一个二个都突然病下,一个不重要的答应也就算了,莞常在可是因为她的长相在皇上那边挂了号的。 但是莞常在是心悸受惊,便可以往华妃那天当着人行刑的事情上推了。 自己再把福子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说,也足够在皇上面前上点眼药了。 吩咐温实初照顾甄嬛的病情后,皇后突然想起来,嘱咐道:“一会儿你也去延禧宫看看安答应的情况。若也转化成时疾就和莞常在一起静养,若是还能好转就赶紧调养好她的身子,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温实初听命,回复完皇后后就赶到了延禧宫。 —— 此时陵容正坐在窗前绣花,难得的岁月静好,无人打扰。 突然听说温实初听了皇后的指令来请脉还觉得奇怪。 待到温实初进殿之后,陵容更是惊讶,“莞常在病了?” 第14章 沈眉庄盛宠 温实初将在皇后面前说过的话再一次复述给了陵容。 陵容觉得惊讶的是她想错了甄嬛一开始的避宠原因。 本来陵容以为甄嬛是因为看到了夏冬春被赏一丈红兼在御花园看到了死人,两厢惊吓之后被吓病了。 但是此世甄嬛并没有看到死人,夏冬春也没有被打残废送回家。 甄嬛除了呆在碎玉轩并没有去过其他的什么地方,那么让她想要避宠的原因就只能是在碎玉轩内了。 只是甄嬛这一病又要让陵容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了,自己一个人生病不要紧,反正不显眼。 但是甄嬛在后宫中简直是自带光环,因为这张脸,因为和沈眉庄的较好,她注定是要被注意到的,哪怕是生病的时候。 这不,因为甄嬛的生病,皇后还会顺便让温实初来看一看自己的情况。 于是陵容老老实实的让温实初把了脉。 温实初道:“小主的脉象虽然稍显虚弱,但是元气已经回转上来了,待微臣再给小主开点进益的汤药便可大好了。” 陵容微微点头谢过温实初,“多谢温大人,这些日子我也觉得好多了,还要谢谢太医们的悉心照料。” 陵容知道温实初一心一意只有甄嬛,为人倒是正直,自己家底也不多,没有和他虚客气,客套了几句就送走了。 “叫春芽不必再熬煮药膳了,我们要慢慢的被医好了。”陵容朝着绿柳俏皮的眨眨眼。 自从带着绿柳和春芽进宫之后,陵容觉得自己像是真的重新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时候。 在自己宫里敢随意表达,情绪更能放得开。 这种感觉真是舒心啊,要不是有她们的陪伴,我倒觉得那个永远闷着不敢出声的人才是自己了,陵容心想。 抬起头,陵容看到小林子正在门口晃悠,心思一转,陵容喊了他进来。 “做什么在门口晃悠呢?” 小林子看陵容喊自己露出个笑来,赶忙进来回话,“启禀小主,奴才刚刚出去打探到今夜皇上翻了沈贵人的牌子呢。” 陵容看了看天气,黄昏时分,尚且还没黑透,按理来说皇上这个时候也刚翻完牌子。 今天富察贵人也准备着侍寝,派了人出去打探还没回来。这个小林子的消息倒快。 “哦?你是长了顺风耳还是飞毛腿,怎么这就知道了?”陵容偏着头问 “小主知道,奴才以前是御花园的,平日里结交了些哥哥姐姐们,现下到了小主这里,自当为小主出力。” 小林子仿佛听不出来陵容的话中有话,老老实实的回话。 “难为你有心,绿柳,赏他碗茶,难为他出去打听。”陵容说完后就继续绣着手上的花。 小林子想要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背后又是谁? 这样为自己卖力,我又有什么能值得你们谋划的呢? 宫中的打赏钱财固然要紧,但是在主子面前伺候,脸面也很重要。 小主身边贴心的宫女姐姐帮自己倒茶,小林子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喝完后打个千写了赏又退出去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倒也识趣。”绿柳看着小林子的背影嘟囔了句。 —— 咸福宫 沈眉庄虽然内心有期盼希望自己是第一个承宠的,但满蒙两位贵人还排在前面,多少有点忐忑。 见敬事房的公公来告知自己被翻牌子的消息,眉庄忍不住轻轻扯了下手帕。 自己竟然真的得到了这样的看重,新人里第一个被翻牌子。眉庄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又害羞又喜悦。 一连几日,沈眉庄都得到了恩宠,有皇帝时人不在,还让人给沈眉庄送来好些菊花,各色都有,乃是花房培植出来的精品。 眉庄带着人赏玩,彩月更在一旁打趣“皇上赏了这么多小主喜欢的菊花,真是有心。皇上真是最疼小主了。” 新人入宫都一个多月了,答应这边皇上还没去过,其余人皇上都是淡淡的,唯独对沈眉庄另眼相看。 常熙堂上下都为自己小主的得宠开心。 说话间,皇上驾到。 众人皆行礼叩拜,皇上新得佳人,心里还是高兴的,最近朝堂上也没什么烦心的事情。也愿意和颜悦色的说话。 彩月在一旁回话,“回皇上,我们小主特别喜欢菊花,所以特别感念皇上。” 皇上这才注意到眉庄连衣服上都绣着菊花,好奇一问。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臣妾喜欢它的气节。” 一个美人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感谢自己送的花,更别说这个美人不似自己最开始以为的头脑空空。 皇上喜欢这样有才情的女子,也喜欢懂得欣赏菊花气节的女子。 “朕最喜欢菊花独立秋风,不与百花争艳。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长远。” 一时高兴,皇上让花房再挑好的菊花送来,又回想起最近培植了绿菊,种了好些日子才培育出来,便让人赏了沈眉庄。 又赏玩了一会儿菊花,给沈眉庄改了殿名为存菊堂。 自从知道华妃处死福子又吓病了莞常在之后,皇上一直想找一个人在后宫中牵制住华妃。 今日了解了沈眉庄的心思之后皇上对沈眉庄很满意,顺势就让沈眉庄学着管家。 正是因为沈眉庄不懂,才能更好的被自己和皇后掌控在手里,也不容易因为有了权势而在后宫中作威作福。 “你聪明,识大体,朕知道,也喜欢,所以嘱咐你管这宫里的事,一点一滴留着心。” 沈眉庄听到皇上让她学着协理六宫的事宜时已经有点纳闷了。 但想着皇后确实时常生病,身为妾妃帮助皇后分担也是应尽之责。 再加上这是皇上对自己的看重,也就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存菊堂的宫人们都开心坏了。她们是更能明白拥有协理六宫权力的厉害的。 但看齐妃和华妃就知道,齐妃娘娘就算有一个站住的皇子都仍然要避华妃娘娘的锋芒。 不就是因为华妃娘娘掌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利,拿捏住后宫中人的命脉吗? 自己小主要恩宠有恩宠,要家世有家世,只需要再来个皇子,妃位简直是指日可待。 一时间,眉庄在后宫中风头无两,用盛宠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15章 拜见太后 这些天延禧宫的日子可不好过。 人人都知道满蒙汉三位贵人正在争夺新人之中首秀的位置,博尔济吉特贵人看似不在意皇恩,说不定是只是计谋,给自己立一个清冷不争的人设。 但好歹此时表现的不是特别热衷,于是主战场就转移到了咸福宫和延禧宫。 富察贵人原以为皇上会看在自己是满族贵人的份上给自己这个脸面,却没想到被沈眉庄抢了先,居然还狐媚的勾引着皇上给了她协理六宫的学习权力。 现在连内务府都紧紧的巴结着咸福宫的存菊堂,富察贵人喜爱茉莉花,想让人去花房挑选一盆都被打了回来,说是要给沈贵人送绿菊去。 “狐媚!祸水!要让她抢了先,岂不是我要向她低头。”富察贵人宫里接连摔了好几个花瓶。 夏冬春闻声又是只敢窝在宫里不出来了,她现在终于清楚,她的位份在宫里只比隔壁那个答应强一点,外面全都是有位份有家世又有恩宠的娘娘们不说,就是在延禧宫里也轮不到她先骄横。 富察贵人作为延禧宫中身份最贵重的人,是有权力支配整个延禧宫内的份例的,要是惹了她不高兴或者是得罪了她,她把份例给多了给少了都是她自己的事。 就算告到皇后娘娘面前,皇后最多也只是指责两句,回来还是要继续受气。于是夏冬春只有鸟悄的闷在了自己宫里。 富察贵人生气是针对沈眉庄的。 夏冬春也只敢窝着不出来。 陵容上辈子还没在延禧宫过过这样的舒心日子。和自己宫内的宫人们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相互之间关系好了不少。 只是小林子这个人自己还是摸不透,陵容心里想着。结果刚好就看见小林子进来回话。 “启禀小主,奴才有个哥哥在御膳房当差,听闻今日太后得了些好酱菜,用了不少,心情正好。小主既然有心拜见太后,现在去岂不正好。” 这个小林子,消息来的快不说,每每陵容后期验证都发现他说的是实话。 后宫中最重要的就是消息,他有这样的渠道,去哪个宫里都能得到重用,何苦到自己这个小答应面前卖好呢。 陵容想不明白却又懒得去想。他的目的总有要暴露的那一天,思考再多也无用。 你给我消息,我就利用,冷眼观察着你,随机应变。有着上一世的经验,陵容也并不害怕什么。 思忖了一番后,陵容让春芽将自己绣好的佛经找出来,又派了绿柳去钟粹宫问问博尔济吉特贵人可在,若有空的话,便一起去拜见太后娘娘。 过了一会儿,那边来人说博尔济吉特贵人整妆后就来。 陵容一笑,带着春芽绿柳就去了钟粹宫。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还要分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的?”陵容让人通报后走进了钟粹宫的正殿兰芳殿看着阿娜日道。 阿娜日应该原本是梳的寻常发髻,去拜见太后总要得体些,就让人重新挽了两把头,正在梳妆。 阿娜日侧了头从镜子中看着陵容笑道,“我也是说呢,从我宫里走更快,但是雁儿说这样礼貌些,我知道你要来,也就随她啦。” 雁儿鹰儿是阿娜日带来的陪嫁侍女,陵容曾笑阿娜日怎么给侍女取这么个名字,莺儿听起来虽然和鹰儿一样,但写出来总归好看些啊。 阿娜日却略带寂寥的说这样才能记得草原。 能被挑选进京的都不是蠢人,雁儿熟悉宫中事宜,进退得当,鹰儿又是管理宫务的一把好手,难怪上一世阿娜日能平稳隐身到最后。 陵容朝着雁儿一笑,携了准备好的阿娜日的手,一起向着寿康宫的方向出发。 ———— 寿康宫 小林子的消息果然不错,往日太后都是简单让人在宫外请个安就打发了,陵容来送过几次自己抄写的佛经,每次都是递交给宫内的嬷嬷后就走了,运气不好连竹息姑姑都见不到的。 今日太后心情是真的很好,从通报到传唤,快的陵容和阿娜日都没想到。 “嫔妾钟粹宫贵人博尔济吉特·阿娜日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嫔妾延禧宫答应安陵容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点点头和缓的叫了二人起身,又嘱咐人给陵容和阿娜日赐座。 “难为你们有孝心,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 “阿娜日小时和你阿玛一起进过京,还记得我吗?”原来阿娜日曾和太后有旧吗? 也难怪阿娜日能在后宫平稳一生来,哪怕是作为一个满蒙友谊的摆件,但好歹是逃过了六宫的倾轧。 太后与阿娜日寒暄完也没有冷落陵容。 “芳宁曾和我说过安答应,有佛心,沉稳安静。” 陵容没想到芳宁姑姑竟然肯这样帮自己,连忙下跪回话,“芳宁姑姑教导嫔妾时不嫌嫔妾愚钝也就是了,怎么敢承受姑姑如此夸奖。” 太后伸手虚抬了一下,叫了陵容起身继续坐着。又说:“你送来的佛经我也看过,是个有心的孩子。” 阿娜日在一旁俏皮的问太后,“太后娘娘快问问嫔妾今日带了什么来?” 太后被阿娜日逗笑,“你这个妮子,不从哀家这里带东西回去,居然还知道带礼物来吗?” 雁儿在此时呈上阿娜日带来的礼物,在来的路上二人就已经交流过自己要送的礼物。 阿娜日送上的是一串紫檀佛珠,共有六十颗,每一颗都有食指指尖大小,佛珠上还有工匠精心雕琢的梵文版波若波罗密多心经。 六十颗也是特意定下的,在佛教的一些仪式中,六十用以代表时间的长度和深度。 这串佛珠算是送在了太后的心尖上了,太后在手上挽了一圈又拨弄了一番,朝着阿娜日露出了个明显的笑意。 陵容也跟随阿娜日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陵容深知自己家底浅薄,皇家又是最不缺名贵物事的地方,送些自己看重的在大人物眼里反而平平无奇,没得被觉得小家子气。 于是就利用闲暇时绣了一卷佛经送给太后。 竹息从绿柳手中拿过展开佛经之后,连太后都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第16章 送礼 能选这件礼物来送给太后,陵容当然是心中有成算,自己的绣工可是堪比宫中精修绣意的秀娘的。 见众人都为自己的礼物流露出了惊叹,陵容在心里悄悄得意一笑。 “奴婢伺候太后娘娘多年,借着太后娘娘的光也见过不少精品,可安小主所赠的这面佛经真真是令奴婢开眼了,真是难得。” 竹息最了解太后,见太后神色就知道太后是对这件礼物极满意的,自然要捧场。 陵容自身没有多少名贵的绸缎,于是选了进宫时皇后所赠的藏绿色织花锦,又配上在檀香中熏染过的黑色丝线,耐心绣成了双面绣。 双面绣的主要特点就是“双面同图,异色异彩”,正面是绣的般若心经,反面是绣的妙法莲华经。 运用各种针法、技巧,将丝线绣出立体感、层次感,使文字更加突出、生动。 陵容自知书法不够精妙,便让小林子给她找了一本楷体的心经,对比着一针一针慢慢绣出来的。 陵容善于刺绣,又善于制香。她在初始的檀香中又增添了几味香料,更添檀香的沉稳与神秘,在后调中又延长了檀香带来的舒缓感,给人一种清新高雅的感觉。 在边缘陵容还绣上了番莲花作为佛经的呼应,最后结合起来就是一件难得的刺绣精品。 在陵容的精心设计下,也没人再去分辨这绸缎并不怎么稀有,反而觉得这绸缎与刺绣是结合的多么精巧。 “此卷佛经乃是嫔妾自己绣成,太后若是不嫌弃,置于枕上作为枕巾也好,或是念经时铺于桌前,沾沾太后娘娘的贵气,也是这佛经的福气了。” 太后正细细抚过佛经上的字,又轻轻感受了一下佛经上飘来的檀香气,闻言一笑。 “将这样珍贵的佛经拿来当枕巾或是桌垫,哀家还没有那么奢靡。难为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手艺,双面绣不易绣成,也难为你的孝心。” 看到太后这样的态度陵容就知道这次礼是送对了,阿娜日也正惊讶于陵容的绣工,见太后高兴,帮着陵容为太后要赏赐。 太后一连收到了两件心仪的礼物,耐不住阿娜日的撒娇,嗔了一眼阿娜日,让竹息命人选礼物送往钟粹宫的兰芳殿与延禧宫的乐道堂。 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的看重,阿娜日与陵容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阿娜日早看出陵容与自己的想法一致,都想避开后宫的争夺,现下获得了太后的好感总算是多了一点生存的机会,不至于被随意打压。 离开寿康宫在回钟粹宫的路上,阿娜日央求陵容给她也绣一个番莲花的小荷包,她平时好装些奶点心。 陵容有心逗她,让阿娜日拉着陵容的手晃了好久,最后阿娜日放话要是陵容不答应,就拉着陵容在这钟粹宫门口不走了陵容才答应。 陵容和春芽绿柳笑了阿娜日一路。从太后和阿娜日所在的东六宫去往西六宫必然要经过御花园。 陵容正要经过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有一排小太监端着菊花路过,刚好这群小太监被另一边的华妃喊住。 华妃?和菊花? 菊花,和沈眉庄。 这几日皇上只让花房给存菊堂送过菊花,顶头的那盆绿菊陵容记得上一世曾在沈眉庄那里见到过,眉庄一脸羞意的说是皇上赏来的花房培植的新品。 此时此刻这群人却突然被华妃叫住。陵容觉得不妙,不愿意卷进华妃的怒火之中,带着春芽绿柳选择了绕道,走远路避过她。 后面远远传来华妃的声音,“这绿菊贵重的连腿都抬不起来了?有劳你们种出这么稀罕的花,就放这。” …原来华妃是误以为这绿菊是送给自己的,御花园人多嘴杂丢了这样的大人,难怪上一世华妃在翊坤宫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从此眼中不能再存菊花。 在华妃眼中沈眉庄先是抢了自己的恩宠,后来又是让自己丢了人。 沈眉庄还是站在皇后一边,不针对她,这都不是华妃的性子了。 陵容带着春芽绿柳脚下速度加快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绿柳想起今天该去太医院上报陵容彻底痊愈不用再配药的消息,于是给陵容说了一声后就从相反的方向去往太医院了。 陵容和春芽慢慢逛着回去,走到一半实在是因为这个鞋子累脚,只能在原地休息片刻。 偏偏天公不作美,一大片乌云从远处盖过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走不回去,春芽气的跺了跺脚。 陵容看了看这个天,又评估了一下自己脚的情况,只得让春芽去附近的咸福宫借把伞回来救救急,自己就在原地等春芽。 春芽领命去了,剩下陵容看着风景发呆。 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雨气的味道了,湿湿润润的,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但雨的气息飘来就说明距离雨的落下不远了。 这里空旷并没有躲雨的地方,陵容只得离开原地寻找地方躲雨。 好巧不巧,这周围正好是明光宫,想起上一次偷听的惊心动魄,陵容本是不乐意进去,但一个闷雷落下,雨点砸在地上,雨已经下起来了。 那就没得挑了,陵容躲进明光宫的宫门下。 正疑惑明光宫的宫门为什么这样敞着时,远处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或许这样的场景是美的。 陵容上一世的衣裳首饰更愿意用粉红一色,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这样的颜色更显娇艳,她以为皇上会更喜欢这样的颜色,为了获宠她总是往这个思路打扮。 这一世欲意避宠的陵容更愿意选择一些靛蓝色,石青色。 应该说自己是有一点审美的? 陵容感到疑惑。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眼前这样的场景好看。 在红色的宫墙下,雨丝形成了一层朦胧的薄雾,一个身影在细雨中若隐若现,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人被雨打湿了衣裳,透出其下藏着的流畅的线条,与紧实有力的肌肉。 这个人就这样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微微喘着气,一只手还在扶着他的帽子,他的呼吸仿佛快要扑到自己面前,陵容的眼神不自觉的游离向那个正在上下起伏的厚实胸膛。 一个浑圆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头顶传来,“小主这是又迷路了吗?” 第17章 躲雨 被这个声音一震,陵容连忙退后一步。 与叶恒拉开了距离,可是对方身上带着的松香味始终萦绕在陵容的鼻尖,说不上好闻还是不好闻,却有点让人想打喷嚏。 这个人仿佛总是不太正经,自己是小主,但他每次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欠揍的意味。 “叶侍卫又是交班来晚了吗?”陵容回刺叶恒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陵容的错觉,她觉得叶恒眼中的笑意仿佛更深了。 “正是如此,还请小主如同上次一般,仍旧帮卑职隐瞒下来。”怎么可能不隐瞒,要是说出去,陵容肯定会被问上一次是怎么遇到的,就肯定会被果郡王的眼线发现当时的自己正在他们附近。 不知道这个侍卫是不是笃定了自己并不敢说出上次相遇的事,陵容撇嘴。 说起来,这座宫殿对于果郡王来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的,他在宫中安插一两个棋子应该也不是难事。那么他会让一个不是自己的人来守着这座宫殿吗? 如果果郡王经常会在这座宫殿内会见他在宫中的棋子,那么这个侍卫是否也是他们的人呢? 叶恒已经到另一边整理自己身上沾到的雨水了。与其说是沾到了雨水,不如说他已经被淋透了,衣服都紧紧的贴在身上,平常的宫门下都有一个小茶水间,里面预备着一些日常用品及衣物。 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那他应该会去换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陵容觉得稍微有点脸红,她想稍微往外走了几步与叶恒拉开距离,但是刚刚叶恒进来时带了雨水,陵容不察,踩到了雨水顺势一滑就要摔倒。 天旋地转,陵容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感觉自己已经被稳稳的接住了。 …她,她他她,她落在了叶恒的怀中! 对方的心跳一下子传导到了陵容这里,咚,咚,陵容觉得自己的背都要被震麻了。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只见过两面不清楚身份的陌生人!更别提自己还是皇帝的宫嫔! 陵容一下子就想弹跳起来,但是自己还在叶恒的怀中,脚下根本不好使力,仓促的蹬了两下之后,陵容觉得叶恒抱自己抱的更紧了。 “小主,小主别惊慌,待卑职将您扶起来。”叶恒的声音就在陵容耳边炸开,她突然意识到两人靠的是如此之近,叶恒呼出的气是真的已经扑到了自己面前。 被叶恒扶起来之后,陵容连忙将他推开,叶恒也顺从的退开两三步,随后稍微侧了下身。 陵容觉得尴尬,也侧了下身,二人相距几步的距离,一个朝着敞开的左边门,一个朝着敞开的右边门。 …尴尬,气氛比刚开始还要尴尬百倍。 陵容心乱的厉害,肯定是猜不出他的身份吓的。他,他或许就是果郡王的人,自己或许早就被发现了偷听的事情,对,是这样没错。还有,一定是方才身上沾到了水,现在风吹一吹冷到的。 陵容想要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她把原因都归结于惊吓。一向爱多思多想的人,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陵容这样想,对方却不配合。 叶恒呼吸的声音,走路的声音,为什么要走路?是太冷了吗?身上佩剑被碰到的声音。这四周密密麻麻都是叶恒的声音。 雨越来越小,阻挡两人留在宫门下的雨逐渐在消退。陵容盼着雨再快一点停。 明光宫虽然比较偏僻,但靠近御花园,总是有人会路过的。 雨已经下的很小了,陵容把心一横,就要冲进雨中。 “小主注意路上的水坑,免得弄脏了衣裙。”叶恒的声音传来。 陵容一顿,不自觉的转头看他,叶恒那身湿衣服还没干,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双手捂胸抱着剑靠在门板上,眼神跟随着陵容,他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十分认真的对着陵容说道。 “小主,不要再走错路了。” 陵容的心狠狠一跳,她垂下眼不再看叶恒。方才的焦急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陵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说话的语气却比自己想象的要冰冷。 “不劳叶侍卫操心。” 说完陵容就转身投入了雨幕中,她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雨丝落在了她的脸上,盖住了才泛上来的潮红。这原本就是个错误,错误的路,遇到了错误的人,说了错误的话。 陵容在内心谴责自己,甚至希望雨下的大些,冲刷干净叶恒停留的气息。 我是皇上的妃嫔,他是身份有问题的侍卫,我不该不该什么,陵容也没想好。 看了眼眼前的路,陵容又回到和春芽停下的地方。 还没走近,就看见春芽举着伞在到处寻找自己。看到陵容后,春芽怒气冲冲的朝着陵容走来,将手上的伞稳稳的盖在陵容的头上。 这个傻丫头,陵容想笑。但是春芽眼睛一瞪,鼻子一哼。陵容就只能做小伏低了。 “好春芽,刚刚雨下大了,我看你来不及回来才找了个地方避雨的。” 春芽嘟着嘴给陵容擦着雨,闻言又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斗篷披在陵容身上,虽然陵容已经被雨淋湿了一点,但有斗篷遮风怎么样都比方才暖和。 “小主真是的,被雨淋成这样,生病了怎么遭得住呢。就是等雨停了再出来啊,你看你,后背这一圈都湿透了。”春芽忍不住念叨陵容。 陵容拉了春芽的手,赶紧带着春芽离开了御花园。雨后华妃肯定已经走了,她们得以抄近路,临走时,陵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明光宫的方向。 眼前一片美景美屋,却空无一人。 陵容心内嗤笑一声,转过头,和春芽一同回宫。 “呀,小主快看,天虹!”刚走到一半的路程,雨已经停了,天空蓝的像是墨染的,远处浅浅的挂了一片天虹,雨后的琉璃瓦闪烁着光芒,连同地上的水坑也都在闪闪发亮。 这样美的景色使得两个人都停下脚步驻留,陵容看着一脸惊奇的春芽,放松的露出个笑来。 第18章 富察贵人 刚回到延禧宫,就觉得今日的延禧宫格外热闹。连夏冬春也都出来站在门口看热闹。 夏冬春也发现了刚进来的陵容,斜着眼上下扫视了一圈陵容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帕一扫,带着人就去了富察贵人宫里。 陵容心中纳罕,夏冬春最近鸟悄的憋在宫里,生怕得罪了富察贵人,怎么今天敢主动上门了。 回到自己的乐道堂,春芽已经和绿柳说了陵容在雨中出现的事情,两个人一齐瞪着陵容,陵容立马走进里屋,老老实实的换衣服,不再多言一句。 索性秋日里穿得多,陵容走时雨也已经下小了,只是淋湿了外衣。陵容将衣服整套换过,再把头发拆开散着晾干。 “咦,小主是撞到什么地方了吗?可有受伤?”春芽原本是要将陵容换下的衣服拿去浣衣局,却看见陵容衣服的后背处多了一道红痕,方才被雨打湿不明显,现在脱下一展才发现。 这道痕迹?自己从未在哪儿碰到过什么呀?不,陵容突然想到自己在明光宫即将摔倒时叶恒曾来扶过自己,想来,想来这个红痕是他身上沾到的。 又想起叶恒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陵容吩咐春芽先在自己宫里把这红痕洗掉再送去浣衣局。春芽不明所以但仍旧去了。 陵容心中好笑,还好绿柳去准备姜汤了,不然被绿柳发现不好好分说可是逃不过去的。 春芽绿柳都出去了,杜鹃便进来服侍。 陵容正好问她,“今日这是怎么了,宫里这么热闹。” 杜鹃一边用帕子擦着陵容的头发一边回话,“刚才敬事房的公公来过,说是皇上今日翻了富察贵人的牌子。” “这可是富察贵人第一次被翻牌子,这几天瞧怡性轩那边盼的。沈贵人得宠后一下子就红起来了,富察贵人这样也卯着劲,只盼着也和沈贵人一样,让皇上赏下学管家的权力。” “再者,富察贵人可是满蒙贵族,这一旦有子,妃位就肯定是跑不了了的。现在终于被翻牌子了可不是要努力装扮好留住皇上的心吗?” “你这是怎么了,往日说话哪有这么酸?”陵容听着杜鹃的语气不对,故意配合着问。 杜鹃流露出个伤心的表情,又关切的看着陵容,“奴婢是怕富察贵人得势便张狂,小主性子好,难免会被其他两位小主欺压。” “这后宫里,不在乎位份高低,只要皇上心里挂着小主,有了恩宠,其他娘娘们都要给小主几分颜面的。奴婢是期待小主获宠的那一天呢。” 陵容装作自惭了下,感动的点了点头,“难为你如此为我着想。乐道堂内有你给我看着我便放心了。” 杜鹃一喜,手下的功夫更认真了。 陵容和杜鹃在乐道堂内梳头擦头,却不料夏冬春突然闯了进来,秋菊没能拦住,惶恐的看着陵容。 陵容见夏冬春脸都红了,进来后只找着茶水喝,夏冬春的侍女跟在后面停在门口,一脸担忧。 摆摆手让秋菊下去,“夏姐姐这是怎么了?” 谁知夏冬春根本不接陵容的话,把眉毛一吊,双手叉腰,“我怎么了,不妨看看你是怎么了。” “我听说你在合宫觐见的时候上赶着巴结沈贵人,结果反倒让自己宫里的奴才挨了打。如今沈贵人在宫中风头无两,也没见人家来问过你几句,人家好歹现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往皇上面前提一提你,也是你的造化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儿,转头就忘了你这个人,你倒也坐的住。” 陵容明白了,夏冬春这是看着富察贵人被翻牌子上赶着巴结被打回来了。这个夏冬春,还真是会挑着人的痛处说话,上一世仗着身份说自己低贱,这一世又说自己巴结,哼,你说的痛快,我可不想让你这么痛快 “原来夏姐姐是被富察姐姐请出来了吗?要我说夏姐姐又何必这么着急,姐姐可是常在,前面的沈贵人、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侍完寝,再有莞常在、淳常在,不就轮到夏姐姐了吗?姐姐出身骁勇世家,独有一番气韵,皇上见过必定爱惜,封姐姐个贵人,甚至是一宫主位都无不可,又何必现在去捧富察贵人呢?” 这个穷酸答应一向是会卖弄嘴皮子的,夏冬春从进宫那天起就知道,她刚刚才在富察贵人那里碰了壁,想着穷酸答应位份低,刚好拿她来撒气,结果自己才说了一句,她就哒哒哒的反回来十句。 夏冬春的脸气的更红了,但她又不敢动手,这几天身边的宫女们反复在她耳边念叨宫规,动不动就拿刑罚来吓唬她,听说华妃娘娘最喜欢拿一丈红来惩罚人,用板子责打腰部以下直至血红一片。夏冬春一连做了几天的噩梦。 在宫中是没有恩宠就是会被随意打发的,所以夏冬春才这么渴望得到恩宠,今日看富察贵人被翻牌子才忍不住上去巴结。 看这个穷酸答应说的,富察贵人后还有贵人,贵人后还有别的常在,自己也就比她好一点点罢了。 夏冬春泄了气,“那怎么办嘛!没有恩宠,没有位份,难道我就这样在深宫中等死吗?” 夏冬春这一番话似是真心,能够看清宫中的本质也算她这几天猫在宫里有几分收获了。 不过夏冬春有疑问不代表陵容就要帮她解决,“常在知道就好,妹妹殿小茶少,就不虚留姐姐了。” 陵容果断送客,夏冬春哼了一声跑了出去,她的侍女们连忙跟上。 一连两日富察贵人都得到了召幸,皇帝的赏赐如同流水般进了延禧宫,陵容知道皇帝的性情,对脑袋空空的人最多也就是喜欢一阵子,而且手松,富察贵人又是满族贵人,自然赏赐比沈贵人要丰些。 但是富察贵人宫里却不这么觉得,她们觉得赏赐就代表着皇帝的心意,富察贵人是要压过沈贵人的,整个怡性轩突然就有了气性。 每日晨间用水便要抢了所有人的用量,内务府送来份例也要富察贵人占多,她看不上的才分给夏冬春和陵容。 夏冬春看陵容所分的炭少得可怜本意是想嘲笑却又觉得陵容和自己同病相怜,后来在侍女的劝解下让人送来几篓银炭。 陵容知道有华妃在富察贵人也就蹦跶几天,没想到夏冬春会有雪中送炭之举,看着夏冬春送来的东西,默默叹了口气。 第19章 受罚 富察贵人一朝得势之后改变嘴脸,是令延禧宫内人措手不及的。 富察贵人原本是比较傲气但也不愿意生事。后来又被华妃和陵容吓到,只往皇后和齐妃宫里逛逛,没听说过欺压人的消息。 现在好了,宫里的水、炭都要先供给给怡性轩,富察贵人倒是找好了借口:要预备着万一皇上过来,整个延禧宫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恩宠,不先给她给谁呢。 陵容和夏冬春没法子,夏冬春有钱,家里也在源源不断的给她补贴,陵容就只有靠着分来的份例过活。 但好歹太后还记得陵容,内务府也不敢太嚣张,悄悄挪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分子,偷偷补贴给陵容。 再加上夏冬春送来的一些补贴,乐道堂还不至于冷到没法子。 这些天杜鹃总是神色紧张,陵容或春芽绿柳在时,杜鹃就对着富察贵人宫里冷哼,要不就是欲言又止,要不就是表现的十分低落,陵容感觉杜鹃肯定要趁机闹出点事情来,就让小初子悄悄盯着。 果然,小初子回来禀报,说是杜鹃托了人找马尿,自己则借着煮茶时烧香灰。 陵容回想起上一世杜鹃也是用这一招来博得了自己的好感,当时自己十分感动,认为自己也有了和流朱一样的忠仆。 上一世的自己一言一行都在学着甄嬛,甄嬛的形容举止,待人接物,甄嬛身边的流朱令陵容渴望真心,于是陵容学着甄嬛善待菊青,但菊青却要和碎玉轩搭话仿佛不经意传递自己的消息。 陵容曾默默评估自己有多少与甄嬛相似的地方,在与甄嬛要好时,多几分相像陵容就多几倍的开心。与甄嬛决裂时,曾经的追求就变成了心上洗不掉的疮疤。 杜鹃,上辈子自己在宫里最后能信任的人,也是在自己唯一的信任中狠狠的伤害了自己的人。 陵容曾觉得自己是这个深宫中最卑贱最可怜的人,又树敌颇多,只有希望通过不断的往上爬摆脱这样的命运。 但这一世跳出了这样的思维后,陵容发现满宫其实都是可怜人。 作为宫嫔能够笑到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要继续熬命,直到熬死身边的人,再熬死自己。 再怎样悲惨的宫嫔,也好过最底层的宫人们,他们是指挥来去的工具,是没有姓名的奴隶,是主子们撒气时随意掌嘴打板子的撒气包。 陵容没有办法让所有上位者都不要这样做,但她能让自己再多一分善心。 杜鹃也是听命行事,在上一世的相处中,刨去那些背叛成分,与陵容自然也是有相处多年的感情在的,这并不是陵容突然学着和甄嬛一样圣母心,只是她重生一次,对这个世界看的更加清晰,也更愿意留下几分怜悯。 就算设计驱除杜鹃,还会有另一个玉娟、珍娟的暗探出现,不如将杜鹃策反,让她彻底变成自己的人。 只是要怎样策反,陵容还没想好。 突然,屋外一阵吵闹。 绿柳进来一脸焦急的道,“小主,富察贵人叫人压住了杜鹃姐姐,现在正在外面呢。” 什么? 陵容有点烦躁,富察贵人最近闹出来好些事情,已经渐渐的磨掉了陵容的大部分耐心。 上一世富察贵人也是如此,欺软怕硬,胆子又小,偏偏眼界又小,闹出来的事情总是难以收场。 杜鹃被一个小太监压在地上,看到陵容出来,她反复挣扎了一番。 “小主!奴婢” 她的手上灰灰的,陵容心思一转便知晓发生了什么。 富察贵人站在一旁,脸根本不看陵容,是她一贯的高傲样子。 桑儿过来福了福身,“可叫安小主知道,杜鹃方才在宫门外面取了什么东西拌香灰,被小李子发现时,她还狡辩随意弄着玩的。” “还好我们怡性轩内的若柳姑姑知道宫外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杜鹃取了马尿拌香灰,这是存心诅咒我们小主呢!” 富察贵人不耐烦听这些,“桑儿,还说这些做什么,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宫女直接送到慎刑司。” 陵容见状开口,“贵人说的是,原本犯了错的宫人都是送往慎刑司的,只是杜鹃是嫔妾身边的大宫女,日常回禀消息都是她去皇后宫中的,贵人且等她去皇后宫中复个命再去慎刑司。” 富察贵人胆子小,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权势,只要能吓住她就能避免这次风波。 “你拿皇后压我?”富察笑了一下,皇后也是满族后裔,又对自己多有庇护,自然是会向着自己的,富察贵人并不担心。 “或者姐姐更想要派人去回禀协理六宫的华妃娘娘吗?顺便也给华妃娘娘讲讲姐姐最近缺水缺炭的情况,想来华妃娘娘肯定会体恤姐姐,给姐姐多分些份例的。” 陵容暗叹,华妃这个借口真是好用,也可以见权力对人的支配力是如此之大,华妃在六宫中虽然是这样骄横的一个样子,但总有人去捧着追着,就算是如皇后一样看华妃不顺眼,也只有悄悄的暗中下手,陵容熟练的狐假虎威。 “你!”富察贵人慌了一下,但她也不是蠢人,她今日能想着对杜鹃下手也是有所支撑的,更何况一个犯了规矩的奴婢,让安陵容随便说两句话就不惩罚了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是延禧宫,本贵人既然位份稍高,在延禧宫暂为主位,就有权力处置宫中的宫女!杜鹃不守规矩,我想罚便也罚得,纵使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问起也无不可。” “来人,给我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奴婢二十大板,让她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 富察贵人吩咐下去,怡性轩的人怎敢不从,更何况富察贵人最近正得宠。 没有办法了,杜鹃的脸灰白下去。 各殿的人仿佛突然活了过来,跟随着各自的小主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延禧宫的位置原本很狭窄,但此时此刻在杜鹃看来却格外的空旷,这个空间内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板子已经准备好。 杜鹃在心内暗自嘲讽,自己真的是跟了个好倒霉的小主,没得被带累。 乐道堂里先是小主生病,又是小初子挨打,小初子才好了没多久,如今就轮到了自己。 杜鹃在想刚刚香灰拌马尿时很应该再为乐道堂求一求改运。 板子落在身上,带来一阵闷痛,随即这痛感弥漫道四周,让人感受不到疼痛的具体位置。 紧跟的一下板子又回让刚才的麻感瞬间消失,疼痛上又添疼痛,杜鹃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杜鹃原本闭着眼睛想捱过去,但实在受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用眼睛巡视着想找个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经意的一抬眼,发现陵容正靠在门边关切的看着自己。 第20章 杜鹃发烧 人真的是肉体凡胎。延禧宫内的所有人都会对这句话产生新的认知。 杜鹃被打完板子后,就被人搀着跪在了宫内的空地上。 杜鹃原本有这么单薄吗?每个忙碌的宫人路过杜鹃时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杜鹃现在很难受,当宫女的怎么能没被打过,打完之后能用上药便是她平日积下的福气了。 偏偏富察贵人要求她被打完后跪着。哪有力气支撑着自己跪着呢,杜鹃的双腿虚软根本没有力气,但是若跪坐着便会碰到伤口。 杜鹃觉得自己的腰臀部烫的厉害,转换姿势时带来衣服的摩擦都会让皮肤产生尖锐的刺痛。 方才出了汗,现在跪在这里又被冷风肆无忌惮的吹着。 杜鹃前后晃着,她想倒下,但她害怕倒下之后就起不来了,但是强撑着却又快撑不住了。 方才小主在看自己吗? 是了,小主心善,小初子冒犯了华妃娘娘小主都愿意为了他磕头请罪,把小初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方才也是小主连消带打的警告了富察贵人,才没让自己进慎刑司。一个小小的答应,却能把富察贵人和夏常在拿捏在手中。 杜鹃最近常在陵容身边吹风,便是看出了陵容的资质。 皇后要的就是延禧宫乱起来,好控制…家的周围有一片迎春花…干娘说帮我找到信物… 杜鹃的思路已经完全混乱了。 好热,紫禁城内的暑气逼人,杜鹃眼前看到一座房屋,角落里有个小侍女头上顶着水晒在日光下,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旁边的廊下站了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侍女,嘻嘻哈哈的看着她笑。 杜鹃想要大喊,用手不停的挥舞着,但她感觉自己的手重的抬不起来,仿佛被山压住了一样。 “我的好姑姑,你可别乱动了,我实在是压不住了。” “小初子,你不能这么闷着她,一会儿闷坏了。” “春柳姐姐,不是我非要压着杜鹃,她喊热一直踢被子,小主说了发热就是要出汗才好的,我这是给姐姐捂汗呢。” 这些人的声音都很耳熟,但杜鹃根本来不及分辨就陷入了昏迷,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终于不痛了。 方才还是在火热的盛夏,现在就像是掉入了冬日的冰湖中,杜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差点快喘不过气,她仔细分辨,才看到自己身上盖着四五条被子,但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 她躺在下人房内,周围却没有人,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药味,房门打开,春芽手上端着个碗,小心翼翼的捧着走了进来。 看见杜鹃醒了,连忙惊喜的凑了过来,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要来扶杜鹃。 “好姐姐,你可算醒了,你昏着的时候根本喂不进去药,这药都热了三四次了。” “哎呀,我要快去给小初子说一声让他别熬了,太医院的太医请不来,还是温太医善心给配了几副药,吃一副少一副,可要节约着点。” 春芽又着急忙活的跑了出去,杜鹃想喊住她却感觉嗓子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支起身体想将药拿过来,还没起来成功就摔了下去。刚才还清醒的脑子又混沌了起来。 恍惚间杜鹃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消瘦的,小巧的,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生病时耐心照顾自己,怕自己吃药苦给自己喂一颗蜜枣。 甜的东西家里怎么吃得起,杜鹃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现在这个人又回来了,她会伸手探自己的额头,拿手帕擦去自己的汗水,杜鹃睁不太开的眼睛内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越想睁开眼睛看清面前人的样子就越模糊,来人的手就要离开,杜鹃终于挣破嗓子的桎梏, “娘!” 陵容原本是想来看看杜鹃的情况,杜鹃刚倒下的时候陵容就让小林子小初子将杜鹃扶回来了。 富察贵人前来阻拦,陵容好好给富察贵人上了一门宫女不能随意置其死亡的课才让富察贵人离去。 经过上次小初子受罚事件后,乐道堂比从前团结了更多,没有人想着嘲笑杜鹃,都忙着给杜鹃找药找被子。 陵容知道宫女受伤是请不来太医的,所以让春芽去太医院求了温太医配了几副药,再有上次小初子受伤所用的金创药还在,倒也足够了。 春芽端着药进去,咋咋唬唬的就喊着杜鹃醒了跑了出来,陵容便接替来看杜鹃。 没想到杜鹃却在睡梦中哭着喊娘。 娘… 陵容一阵惊恐,自己有多久没有想娘,没有想家了。 回到深宫之中,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隔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尤其陵容结合上一世的经验已经在深宫中生存了十几年。 家,早已在自己无数次的失势后忘却了。 娘,陵容突然很害怕,府台夫人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安比槐还会不会犯错,萧姨娘有没有平安的回到家,娘有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消息,娘没有在家中等到自己会不会害怕? 陵容陷入了深思,千万般滋味在心头,原来人人都有软肋,人人都有求而不得。 —— 前殿传来声音。 陵容给迷糊的杜鹃喂完药后走了出去。 周宁海站在怡性轩门口给富察贵人打了个千请安, “富察小主吉祥,华妃娘娘听闻近日小主得皇上恩宠,常出入养心殿,想着接小主新人入宫还不太懂伺候皇上的规矩,便嘱咐奴才接小主去翊坤宫和小主交流交流心得,娘娘正等着您呢,请。” “华妃娘娘有何事唤我呢,等明日梳妆好,再去拜见华妃娘娘如此才不失礼啊。” 富察贵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张,她刚打了杜鹃,抢了份例华妃娘娘就来找她了。富察贵人心头乱跳,很不愿意独自去华妃宫中。 却不想周宁海变了颜色,“甭管是为什么,华妃娘娘有请,还没有人敢不去的,小主可不要错了主意。让娘娘等您啊。” 富察贵人便只得跟着周宁海去了翊坤宫。 看了藏在门后的夏冬春一眼,陵容回到了自己宫中。 华妃看富察贵人沈贵人最近得宠,总算是耐不下性子要出手了,陵容知道华妃是喊富察贵人去翊坤宫磨墨,但好歹是让富察贵人安静下来了。 第21章 寿康宫 天色渐晚,富察贵人揉着手一脸低迷的回到了延禧宫,就是路过乐道堂时也只是看了陵容一眼并没说什么。陵容知道富察贵人是会消停到她有孕的时候了。 “给小主请安,听说小主一卷佛经震惊寿康宫呢,可惜奴婢当日休班未能得见。” 居然是芳宁姑姑! 陵容连忙将芳宁姑姑请进宫内,听芳宁姑姑如此说,“什么震惊,姑姑和我开玩笑呢。姑姑别可惜,怎么知道我没有给姑姑准备呢。” 此时绿柳进来奉茶,也是说,“是啊,小主给姑姑准备了,我们几个小丫头也给姑姑准备了,就看姑姑看不看的上了。” 芳宁惊喜,听绿柳打趣她,用手点着绿柳笑。 陵容给芳宁准备的是几双袜子,芳宁姑姑在外行走难免双足疲惫,送些显眼的刺绣或有勾结太后宫人的嫌疑,给芳宁姑姑带来麻烦。不如送些体贴舒心的,倒也实在。 “姑姑可别看错了,陵容将针脚藏在了外面,用的是棉布,已经洗过三次了,正是柔软的时候。这边还有几双冬日里穿的,里面塞了一层棉花,可以保暖,又不会太厚。”陵容拿着袜子耐心的和芳宁姑姑分说。 芳宁姑姑没想到陵容居然有如此真心,最初只是自己偶尔的提点让两人有了在长阳宫指导礼仪的缘分。 没想到陵容小主居然肯这样记得自己,后宫之中,便是真心最难得。 “多谢小主,那奴婢便偏了您了。此次奴婢来乐道堂寻您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近日来太后睡不安寝,太医开的药也都是些太平方,没有多少效用,意外的发现伴着小主您送的佛经散发的香味正好入睡。所以奴婢是来求香的,小主多配一些上次的香料,助太后入眠。 太后有请怎敢不从。陵容上次所做的那味香只是在檀香中增添几味罢了,十分便宜。 陵容和芳宁姑姑好好叙了旧,春芽绿柳等人也拿来自己给姑姑准备的汗巾子手帕,春芽这丫头知道芳宁姑姑喜欢梅子蜜饯,还专门拿了一包来,把众人都逗乐了。 太后睡不安寝必然是急事,送走芳宁姑姑后反正也无事,正好配香料打发时间。 明日在给皇后请安前先去离得不远的寿康宫送香料,想也是来得及的。 第二日一大早陵容就带着配好的香料出发了。四处都是忙碌的给各宫送水送早膳的宫人。 陵容路过御花园时,还是忍不住往明光宫那边看了一眼。 自从上次和叶恒相遇已经过去许久,临走前叶恒说的那句话还时不时的回荡在陵容的脑海里。 他是什么意思呢,他不想见到我,或许这是一个警告,也或许这就是叶恒对自己的厌恶… 是了,我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侍卫都是八旗的出身,在宫内宫外想必是见过不少贵女。 纵使有上一世的经验,可我此时仍然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答应。 这些念头纷乱无序的出现在陵容的脑海里,重生一次,纵使她再怎么控制,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却总是要跑出来。 深深的叹息一声,还没来得及感慨,陵容就被春芽打了一下。 “春芽姑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我瞧瞧,眼睛瞪的快变成牛眼睛啦。”陵容打趣春芽。 春芽轻哼了一声,“小主不能没事儿就叹气,会把福气叹掉的。往后我可都盯着小主,小主要是再叹气,就,就赏我小春芽一份绿豆冰糕。” “哈哈哈哈…”陵容和绿柳一齐笑出了声,“了不得了,春芽要吃成小胖墩了。” 一路上打打闹闹,寿康宫就在眼前。 陵容原本在找寻竹息姑姑的位置,手却被绿柳轻轻一扯。 陵容转头过去看绿柳,却先看见了站在寿康宫门口的叶恒。 他怎么在这儿?陵容皱眉,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答应,但也是能接触到太后皇后的,叶恒背后的人居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调动人手。 是不将人命当回事吗? 叶恒目不斜视,仿佛并没看到陵容,很快寿康宫内就传了话,太后娘娘唤安答应进去。 陵容本以为忍得住,却还是在跨过宫门时看了叶恒一眼。 叶恒眼神闪动,先看了对面的侍卫一眼,又转过头看着陵容,无声的说了句话。 陵容无语这个人每次都如此胆大包天,继续往前走时,却忍不住回忆猜测叶恒方才说的话。 “小,主,这,次,,没,走,错,,路。” 陵容觉得自己方才对叶恒的关心完全是白费。 他有什么怕的,当着人不当着人,他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没半点稳重。 太后见陵容这么早来很是意外,又看到陵容带来的香料,摇摇手让陵容坐到自己对面。 太后喜好佛经,日常也不太爱和人讲些宫中的事。 陵容就拿宫外面常说的趣事逗太后开心,反而新鲜。 “从前有个瓜老汉…”,陵容一说这句话,太后就笑的不停,太后是满人,又常住京城,这种民间带着口音的称呼是几乎没听过的。 逗得太后开颜后,陵容见时间差不多就行礼跪安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对着竹息说“哀家这儿有新进贡的甜橙,给安答应送去些,也让她甜甜嘴,下次再给咱们讲故事。” 竹息称是,亲自带着陵容走了出去。 “太后娘娘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可见小主难得,往后小主常往寿康宫里坐坐,太后好了,咱们就都好了。” 竹息姑姑一向是稳重的神色,近日对着陵容却愿意和颜悦色的说话。 安小主送来的香,帮着太后入眠,近些日子来,前朝事情不断,隆科多那边总往寿康宫递消息。 太后本就与皇上关系不睦,现在又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后宫中,新人入宫后,就风波不断,又死宫女又病妃嫔的。皇后是个倔脾气,太后也没法子。 夜间思量起来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如今有了这香,再有安小主帮着太后开颜,倒让太后放松好些了。 竹息默默想着,看着陵容缓缓的走出了寿康宫。 第22章 泼水事件 在去景仁宫的路上陵容就在思索叶恒被调往寿康宫的意图。 若叶恒当真是果郡王的人,那就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果郡王不得不冒着风险安排人进寿康宫打听消息。 上一世,前朝后宫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陵容暗恨自己上一世只看到后宫发生的事情,忘却了前朝后宫都是一体,相互牵连。 如今看到事态的变动却不了解事因及其走向。 走在长街一拐角,前面正是去景仁宫请安的沈眉庄,身边带着采月和两个小宫女。 沈眉庄边走边和采月说话。 “辇轿坐的骨头都僵了,这样走走倒也舒坦。” 辇轿是一宫主位才有的规制,皇帝宠爱眉庄才赐下。这话要是让富察贵人和夏常在听见了才有的看呢。 长街上人并不少,突然冒出了一个端着水的小太监,径直将手中的水泼到了沈眉庄的身上。 现在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又是清晨里,被泼了这样一盆水,嫔妃身体又娇弱,说不好就会得上风寒。 眉庄被泼了水赶忙擦了下,听那小太监口中辩解是着急着送水,并不生气。 只是心下焦急,这样去请安是不得体的,只能唤了采月,嘱咐赶紧回去换衣服。 陵容这才想起来华妃的打算,泼了一盆水,病不病的就看天命了。 但眉庄的选择却会落入华妃的圈套中,眉庄注重礼仪,必然不肯弄湿了衣衫前去请安,那就会被华妃以迟到抓住把柄。 若是眉庄就这样去了,也会被在场妃嫔嘲笑,以她的性子自然受不住。 上一世眉庄对自己虽然淡淡的,至少也好过一阵,而且陵容好歹是欠了眉庄一条命。 眉姐姐,这一世我还你,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陵容走上前,“沈贵人这是怎么了,这冬日里,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眉庄脸红了一下,她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想与安答应简单问好之后快些回去换衣服。 但安答应好似看穿了她的意图。 “沈姐姐是想回宫换衣服吗?这天色怕是来不及了,皇后娘娘仁慈,但姐姐若是请安迟到必然会被其他妃嫔问责,倒是皇后娘娘也难做。” 陵容先是制止了眉庄回宫的举动。 又建议道,“姐姐是被冲撞才湿了衣衫,想必皇后娘娘也能谅解,姐姐走的早,此时皇后娘娘宫内定没有多少人到,我们一齐赶一赶路,姐姐忍一下,到皇后宫中回禀后,借皇后娘娘宫中预备下给外命妇的衣裳换了便是。” 眉庄方才也想过是否回去,两害取轻这才决定回去换衣服,仔细思索一下也认为陵容的主意好些,感激的谢过陵容。 安答应已是第二次帮了自己,看她神色自若,言语行动中带着笃定。 自己与她并不熟悉,甚至上次还因为自己和嬛儿的搭话连累过她,自己得宠时也不见她前来索取回报,在自己有难时却愿意为自己出主意。 眉庄心内惭愧了一下,愿借此机会与安答应交往,结下一段友谊。 二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众人之前到了景仁宫,皇后正在梳妆,采月找到了绘春,绘春再去皇后面前回禀了事宜。 隔着房门,陵容与眉庄听到了皇后的一声叹息,让人接了眉庄进偏殿,又让绘春找出先帝几位公主未出嫁时穿过的衣服给眉庄换上。 陵容则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齐妃与丽嫔、曹贵人也刚进来。 相互请安后,陵容坐下。眉庄也换完衣服来到了殿内。 丽嫔一见沈眉庄就看了曹贵人一眼,曹贵人不动声色,看着眉庄身上的衣裳思索。 这二人的神情刚好被陵容捕捉到,对面的眉庄朝自己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陵容回了一个微笑给眉庄。 不多时,妃嫔们都到齐了,连平日里最晚的华妃也都到了。 她未对眉庄的出现表示惊讶,懒懒的坐在位置上喝茶。 皇后进到殿内,众人请过安,都坐回了位置上。 “沈贵人近日这衣裳倒是没见过的样子呢,想必是皇上宠爱,特意赏给妹妹的?”曹贵人似是打趣的和眉庄说。 “曹姐姐说笑了,皇上待我等姐妹自然是一样的,妹妹进宫尚晚,眼界尚浅,不知姐姐是否愿意让妹妹去宫内赏玩皇上赏赐的珍品。”眉庄仍然是平日的柔和样子。 “曹妹妹怎么知道,沈贵人这一身衣裳哪里是你见过的。” 华妃道,“沈贵人这衣裙上部为红色缎子,下部为石青色妆缎,再用金线所绣的''片金''与''海龙缘''装饰。这样的规制,哪里是你一个贵人常见的。”华妃似笑非笑。 华妃说话时陵容才注意到今日华妃身后跟着的宫女不光有颂芝,还有个仿佛曹贵人身边的宫女。 想来方才曹贵人就看出衣裳的规制不对,命宫女去给华妃递消息了。 “是了,娘娘们都是见多识广的,嫔妾露怯了。”曹贵人见话题已经带出来便将自己的话头息了。 另一边的丽嫔紧随而上,“哟,现在还只是个贵人就要破格穿这样的衣裳了,我看啊,还好沈贵人只喜欢菊花,不喜星星月亮什么的,不然皇上都会派人去摘的。” 提起菊花,华妃抬起眼先是看了丽嫔一眼,又将视线转到眉庄身上。 眼神轻蔑,又带着恨意,张口道,“皇后娘娘,沈贵人如此怕是要带坏了其他妃嫔,坏了六宫的规矩。” “可不是嘛,臣妾开句玩笑,是不是以后沈贵人只要有恩宠,便可比肩宫中主位,别说衣服,连规矩都不必守了。不向高位嫔妃行礼了呢?” 丽嫔紧随其后。 华妃、丽嫔和曹贵人三人将矛头对准了眉庄,仿佛眉庄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祸,惹了众怒,不罚不行了。 眉庄几次都想开口,都被对面的陵容用眼神制止住。 果然,皇后淡淡的看着众人说道,“今日,沈贵人乃是第一个到本宫宫中请安的,用茶时不小心被小宫女撒到了些,沈贵人注重礼仪,本宫便找了往年公主的衣裳换了。几位妹妹眼神倒好,一下子便看了出来。” “只是白说了那么些话,要是妹妹们有沈贵人请安这样勤谨,来早些看到事情的经过就不会误会沈贵人了。” 事情的真相皇后眉庄心里清楚,华妃等人自然也清楚,但却不能说出来,皇后此时便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今日的事,又何必如此呢,在宫中同为后宫妃嫔,自当亲如姐妹。” “宫嫔最大的责任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其余的都该放放。总是盯着别人的错处,争夺来去,又有何意义?”皇后面带笑容,和缓的说道。 众妃嫔只得下跪齐声,“皇后娘娘金玉良言,嫔妾等受教了。” 针对沈眉庄却让皇后出了风头,华妃见皇后出面,知道这次的算计是成功不了了,见不得皇后得意,像往常一样随意请安后便径直回宫了。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跪安,皇后坐在宝座上笑看妃嫔离去。 第23章 咸福宫 出了景仁宫后,陵容本意是想回宫,却被眉庄拉住。 “安妹妹,既然有空不妨到我宫中坐坐,采月做的一手好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妹妹可愿来尝尝呢?”眉庄再三的邀请陵容。 正巧敬嫔也在,“沈贵人说的是呢,安答应自进宫以来还没去过咱们咸福宫,今日本宫借机请两位妹妹到本宫宫中小聚,沈妹妹出点心如何啊?安答应可不要笑本宫借花献佛。” 陵容上一世未曾与敬嫔相交,但也知道她是宫中少有的良善人。唯一一次主动谋划也只是为了将照顾多年的养女留在身边。 盛情难却,陵容跟随着敬嫔与眉庄去到了咸福宫。 到了敬嫔宫内坐下,宫女奉了茶,采月取回了藕粉桂花糖糕,三人一齐坐着闲聊。 “妹妹们初来宫中不知道,宫中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但有恩宠的人多半是不讲究规矩的,你们看华妃就知道了。仗着皇上宠爱,请安迟到是常有的事儿。”敬嫔眼神望着远处,似是陷入了回忆。 “但她偏偏又喜欢拿规矩来弹压别的妃嫔,拿些细碎的功夫折磨人,磨墨,抄书,直到慢慢把人的心气磨没了她才会满意。” “咱们皇上瞧着是位有心人,但这心也分轻重,华妃那边自然是重的,吃亏的也就只有是自己罢了。”敬嫔喝了一口茶,平淡的说道。 “是了,妹妹宫中的富察贵人这几天得宠,便被华妃娘娘唤去磨墨了,还不敢不去。”陵容补充着最近延禧宫内的事。 “今日多谢安妹妹拦住了我,若我当时真的回宫换衣服不知道华妃还要怎样呢。”眉庄心有戚戚。 敬嫔一愣,“原来今日妹妹不是在皇后宫中弄湿了衣裳吗?” 眉庄将在长街上被小太监拿水泼到的事情告诉了敬嫔。 敬嫔一脸笃定的说,“这必然是华妃指使人故意的,若你今日当真请安迟来,她们必然要追究。宫嫔向皇后请安迟到是违背宫规的,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指使人捣乱就必定给你准备好了惩罚的后手。” “你又是我宫里的人,华妃打压我是打压惯了的,你犯了宫规自然要牵连整个咸福宫。” 敬嫔长年累月的被华妃压制,从在王府时就是这样,本以为新帝即位,自己做了一宫主位就能少些纠纷。没想到华妃还是要这样不放手。 眉庄听敬嫔这样说起才开始后怕,她本以为宫嫔犯错无非就是抄写宫规等等,没想到还会牵连到旁人。 华妃一党有权又懂得谋划,今日自己已经做了弥补还是被抓住了衣裳形制的问题。 “妹妹今日看到华妃娘娘进来后,身边跟着的是曹贵人的宫女。曹贵人今天所说的话虽然不多但却切中了要害,又能及时将自己摘出去让丽嫔出头,想来也是不简单。”陵容说出自己早上的观察。 敬嫔想不到陵容观察的如此严谨,可想来也是,若不是细心早上碰到眉庄时也不会那么快就想到办法。 敬嫔给陵容和眉庄补充着宫中的局势。 “华妃一党里,丽嫔只是以颜色出众,并无多少巧思。只有曹贵人,心思灵巧,善于做局。华妃善妒,曹贵人尚且能在她手下生下温宜公主,她的谋略就可见一斑了。” 眉庄这才看清华妃一派的势力范围。本以为华妃一人凭借恩宠才能独宠六宫,原来是已经形成了自身的势力,难怪皇后都要避开华妃的风头。 再想起合宫觐见那日,若不是安妹妹及时开口说话,华妃肯定是要责罚的更深的。安答应已经帮了自己两次了。 “安妹妹,这几次多亏遇见了你,才能能让我幸免于难。我到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眉庄拉过陵容的手说道,“你我这样的缘分,同为宫嫔,不如我们就以姐妹相待如何?” 陵容自然愿意见到六宫中多几个朋友的,“姐姐不必道谢,前些日子妹妹宫中的侍女春芽前来借过姐姐的伞,就当扯平了。” 又看着敬嫔说,“那妹妹如今就有敬嫔姐姐和眉姐姐两位姐姐了,小妹往后常来打扰,还望姐姐们不要赶陵容出去。” 敬嫔温和一笑,“宫中日子难熬,有人陪伴才好打发时间,妹妹前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眉庄也点头,“妹妹不要客气,同为姐妹,以后我们可要一起烦敬嫔姐姐了。” 三人聊的畅快,请完安回来也正是肠胃空虚的时候,用一块藕粉桂花糖糕,再佐以香茶,十分惬意自在。 回到延禧宫,还没进乐道堂呢,陵容就看见小林子冲自己使眼色。陵容随意扫了一眼,秋叶秋菊小初子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 装作累了打发人出去,又让春芽绿柳去商酌下次带给咸福宫的点心回礼,人都出去完了后,小林子进来回话。 “启禀小主,今日奴才去给杜鹃姐姐送药,无意间瞧见杜鹃姐姐拿着封信在抹眼泪,随后就拖着病体出去了,奴才在后面悄悄跟了一段路,瞧着杜鹃姐姐走进了景仁宫的后偏门,神色紧张,确定了四周没瞧见人才进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呢,估摸着得有半个时辰了。” 这个小林子,不知道他是看出自己防备着杜鹃还是发现了杜鹃的异常。自己近几日想着怎样策反杜鹃,他就立马来回报杜鹃的消息了。真是有趣。 陵容沉思了一会儿,“等会儿杜鹃回来了,你就当作没发现,重新给她送副药。悄悄的看着,若杜鹃还有异常就来回禀我。” 小林子口称是,打了个千,退了出去。 绿柳端着茶水进来,“小主,小林子发现了什么?你的眉头皱的好紧。” 绿柳回来时就站在陵容身侧,小林子的神色自然也被春柳纳入了眼里。她配合着陵容带着春芽出去,等小林子出去后才进来。 陵容看着绿柳突然很想问绿柳会不会背叛自己,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绿柳并不多言,默默的将茶送到陵容手中,稍烫的茶水温暖了陵容的指尖,也缓和了陵容心中的寒意。 “小林子发现杜鹃往皇后宫中去了,杜鹃是皇后安插在延禧宫的棋子。” 第24章 侍寝 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西北局势不稳。皇帝召集军机处商议军情,奈何朝中武将空缺,唯有年羹尧可以任用。 老八老九的势力尚未完全消除,论亲疏,论能力也就只有一个人选。年羹尧掌管西陲军务多年,是最合适的。 但皇帝心中仍有顾虑,此时的年羹尧在西北大权独揽,华妃又在后宫中地位超然。若是他二人内外联系,华妃有了孩子,那先帝早年的摄政王事件就又要重演。 想起华妃宫中的欢宜香,皇帝神色未变,手却甩了一下佛珠。 苏培盛前来回话,华妃让人送来点心,皇帝心中不自然,随意让搁在一旁。思索了一下后,又说,“朕记得吉林将军进贡了一斛东珠,你,亲自去给华妃送去。” 华妃夜间送来点心,其意昭然。虽然喜爱华妃,但皇帝此时却不愿意去翊坤宫中看到华妃,让人给华妃送去皇后独有的东珠及嘉奖,想来也能稳住华妃的心了。 皇帝心中烦闷,批完奏折歇下不到两个时辰后,又起来去上早朝。 “启禀皇上,太后有请。”刚下早朝,就有寿康宫来人传话。 于是皇帝穿着朝服并未更衣便去了寿康宫。 宫中已经预备下了早点,摆在皇帝面前的是一味珍珠四喜丸子,靠着太后那边放着一碟子酱菜。 皇帝默不作声,坐下用膳。 “听说皇帝任用年羹尧去了西北平乱。”太后却没有用膳,只是看着皇帝。 “年羹尧熟悉西北军务,用他也是自然的。”皇帝有些烦躁,他与太后心知肚明对方要说什么,但总是要装模作样的假意寒暄。 太后听出皇帝话中语气的改变,但仍然开口,“朝臣中要有能用,好用的臣子。年羹尧此去又要将功劳加于己身,未免他一人独大,皇帝要做好准备。隆科多是先帝重臣,办事多年,让他与年羹尧制衡也是为了朝中的稳固。” 皇帝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让人将珍珠四喜丸子撤走。 “皇额娘记得十四弟喜欢这道珍珠丸子,可曾记得儿臣喜欢什么,皇额娘什么时候能为儿臣想想。” 太后一愣,皇帝年幼时养在贵妃膝下,是以母子两人并不互相了解,太后升了德妃后偶尔去阿哥所看还是四阿哥的皇帝,那时的四阿哥是喜欢这道菜的,太后这才每每让人将这道菜放在皇帝面前。 但事已至此又什么好说的,皇帝不放十四阿哥回来也同样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母子二人对坐,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年羹尧出征,为安稳主华妃你总要往翊坤宫去,专宠是不利于皇家开枝散叶的。” “此次新进宫的妃嫔中还有几人尚未侍寝,莞常在病了,淳常在太小。近日安答应常往哀家这里尽孝,是个乖顺老实的孩子。皇帝日常朝政再忙,也不能不顾及后宫。” 太后找了最合身份的话题,母子二人就又回到了各自的身份中,娴熟的母慈子孝,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幻觉。 皇帝用完膳请安后离去。 回到养心殿批完折子已是黄昏,苏培盛带着敬事房的宫人进来,想起太后早间所说的话,皇帝手随意一翻。 敬事房的人前往延禧宫,在怡性轩人的期盼下走到了乐道堂。 “皇上今日翻的是安答应的牌子,请安答应准备着侍寝。” 乐道堂的人一阵慌乱,小主,小主此时不在乐道堂啊! —— 陵容此时十分尴尬。 昨天陵容和敬嫔眉庄在咸福宫聊的很开心,但是回来之后陵容却觉得一阵烦闷和心酸。 烦闷的是自己上一世不知道交好六宫,只牢牢的抓住甄嬛,让彼此都相处的不舒服。 心酸的是陵容曾以为难得的友情,这一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若是上一世的自己能有,也不至于后来走上那样的路… 更别提回到宫内杜鹃的事,更是雪上加霜。 宫内到处都是人,压的陵容快喘不过气了。陵容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知道叶恒已经被调去了寿康宫,又打听了果郡王近日并没有进宫之后,陵容就一个人来到了明光宫。 明光宫内有一棵相思树,全年常绿,树姿优美,花开明艳。这一棵据说是先帝收复台岛后从台岛移植来的。 相思树象征深深的思念和牵挂,是以宠冠六宫的舒妃才选择住在如此偏僻的宫殿。 陵容在树下捡着叶子玩。却看到树影中有什么在抖动,转过头看去,一个人正半倚在树枝上,支着一只脚。 陵容刚想惊呼,就看那人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方才陵容看到的抖动就是这个家伙忍不住笑带来的。 怎么又是叶恒!他不是调往寿康宫了吗? “小主好兴致。”叶恒跳下来打趣陵容。 陵容还记得叶恒之前让她别再来了的话,并不想理他。 没有得到回应,叶恒呆了一下,随即叶恒似乎想起来了,用手拨着佩刀上的穗子。 “是了,小主偏爱走错路的。”叶恒假装小声的笑,立马就得到了陵容的一个白眼。 陵容翻完白眼后就后悔了,肯定是和夏冬春住太久的缘故,才会做出翻白眼如此不得体的动作。而且,怎么一到明光宫就如此耐不住性子! “是卑职的错,想必小主此次并未走错,是特意来此的吗?”叶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 每次来遇到他总是会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握之中,陵容转身想走,又听到叶恒轻叹, “宫中人人都想得到恩宠,自然会往皇上常去的地方转,御花园偶遇皇上也算是一件浪漫事,由此一飞冲天也无不可。” 陵容只觉得心被刺痛,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弹开,“哦?叶侍卫如此说,难道也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吗?”,没有想到陵容如此回答,叶恒一窘。 “宫中人并不是人人都渴望皇恩的,有无恩宠都只是装点皇家的一个饰品而已,又有何区别。”陵容心中落寞,恩宠于己到底是好还是坏,上一世的自己那么疯狂的追求想要爬的更高,结果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陵容觉得眼圈发酸,低着头想要快点逃开。 却不想被叶恒拉住了手。 陵容一惊,看见叶恒满脸的歉意与心疼,不敢再多看,她又慌忙的垂下眼。 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站在原地。你不出声,我也不说话。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陵容快要呼吸不过来。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叶恒立即跳回树上躲藏。 来人是杜鹃,面带喜色,“小主,恭喜小主,今日皇上翻了小主的牌子,小主快回去预备着侍寝。” 杜鹃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谁要侍寝? 陵容身心好似分离了,身跟着杜鹃走了回去,心却不知道飘在哪里。 离开明光宫好几步陵容才想起回头,那棵相思树树影重重,已看不见叶恒的身影。 第25章 谨常在 陵容回到乐道堂,所有的人都连忙行礼给陵容道喜。陵容努力想做出个表情,但实在僵硬。 “瞧小主高兴的,都说不出来话了。小主,敬事房已经派的姑姑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您呢。”绿柳过来扶着陵容,告诉陵容里面有人。 陵容深呼吸调整了状态,缓步走了进去。 杜鹃还在一旁贺喜,“今日可是小主的好日子呢,皇上翻牌子的消息传来后花房的奴才就送来了这许多的鲜花,连御膳房也送来了东阿阿胶。” 陵容低下头装作害羞,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神情,敬事房的姑姑已经挑选好了要给陵容带去养心殿的衣裳。见陵容进来给陵容行礼后,按照惯例给陵容讲了好些侍寝的规矩。 之后陵容便坐着凤鸾春恩车到了养心殿的偏殿。 皇上身边的芳若姑姑已经预备下了所有事物,只待陵容洗浴。但陵容脚下仿佛生了根,走不动一步。 虽然回到了这座宫廷内,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回。 但陵容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面对这个杀了自己一半的凶手。 殿选时陵容只想着进宫,再加上皇上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进宫后又几乎没有遇见过皇上,是以对皇上的厌恶感没有那么明显。 但到了这座属于皇权至高者的宫殿内,压迫感袭来,陵容此时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第一次侍寝的感觉——害怕,又憎恶。 皇上当然是不年轻的,陵容现在却只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这样年龄上的差异,上一世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齐妃敬嫔年纪并不大,都要因为皇帝觉得年老而失宠。皇帝自己很年轻吗?后宫的妃嫔们谁不是保养得当,却要被这样挑剔。 皇权!恨死了皇权! 陵容心中纷乱无序。在来的路上陵容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她发现这全都是无用功,当宫女们用棉被将陵容卷起来时,陵容差点伸出手去挥开,还好有一丝理智的残存,让她没能真的做出动作。 太监们将陵容抬到床上时,陵容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胃部带上来的干呕感觉。 陵容无需假装就已经出了满脸的虚汗。 是的,她想要假装。 上一世的自己因为真的害怕,在皇帝面前发抖被送出了养心殿。 这一世的自己不愿意侍寝,于是选择假装发抖,说不出来话,让皇帝厌弃,好被送出养心殿。 陵容不去想被送出去之后自己可能会受到多少的羞辱,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想逃离。 被人脱光了衣服洗干净用棉被卷了送上床已是非常之羞辱了。嫔妃们那些口角算什么。 陵容缩在被窝里发抖,她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的伪装还是真的害怕了。 皇帝走了进来,一步一步,坐到了床边。 他发现了藏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陵容,“怎么了?”,掀开被子后,这张脸是如此的陌生,皇帝没有一丝的印象。 “臣妾,臣妾…”陵容继续装作怕的说不清楚话。 皇帝此时心中已有不耐烦。前朝、后宫,繁琐事不断。今日听太后提了一嘴,想着都是自己的妃嫔,皇帝才随意翻了安答应的牌子。不想她却如此扫兴。 多余询问的话都懒得说,皇帝将锦被盖回,“朕不喜欢勉强,改日。” 锦被盖住了陵容的半张脸,她向下看着遮掩住自己的神色,双手紧紧的抓住面前的被子。听到皇帝说改日后,心里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 皇帝走到一旁唤了苏培盛进来,嘱咐抬陵容出去。 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苏培盛一愣,见皇帝没有别的吩咐,赶紧出去招了人抬走了安答应。 陵容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重生又如何,有了新的想法又如何,再次体验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让陵容恍惚间还活在上一世。 是啊,我是这样打算的,可为什么这种屈辱感并没有半分的减弱。陵容将头埋入锦被,悄悄拭去滑落的泪水。 侍寝的时间被提前,现在并没有一个余莺儿唱着歌与陵容走向不同的方向。昏暗长街中只有陵容一座小轿朝着前走去。 还好如同上一世一般第二天并不是惯例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六宫中本就非议众多,要是在景仁宫遇上,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昨天陵容的轿子才刚一回来,延禧宫就仿佛炸了窝了。 富察贵人爽朗的笑声传来,乐道堂的每个人都恨不得去让她闭嘴。唯独陵容不在意,做这样的打算之前,早就想到了。自己上一世被针对的还少吗? 阿娜日是最早赶来陪伴陵容的,陵容虽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总要做出落寞样子给六宫看。便赖在榻上,阿娜日来了就和她说话。 阿娜日眼睛毒,瞧出陵容没有真的多少伤心后,笑了笑,并没说什么。陵容将做好的番莲花荷包给了阿娜日,阿娜日连忙惊喜的让春芽赶紧再多上几盘点心,吃不完也可以装在袋子里带走。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吵嚷。富察贵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听了指令故意来陵容门前说风凉话,只是才说了没两句,就被人给打断了。 “小主就是小主,容不得奴才议论,如果有人敢背后贬损自己的小主,我会立刻回了皇后把他轰出宫去,记住了吗?”是眉庄。 陵容有些意外,但细想想又觉合理,眉庄一直都是如此友善的。 “本宫不管你们延禧宫规矩如何,但怎样都越不过宫规去,随意议论小主之罪慎刑司罚也是罚得得。” 外面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小初子觉得解气,方才他差点就冲上去和人打起来了。 此时他响响亮亮的给两位主子请安,仿佛要将心中的气都喊出来,“奴才见过敬嫔娘娘,沈贵人,万福金安。” 敬嫔居然也来了,方才听到声音时陵容还没反应过来。 待二人进来后,陵容连忙让人拿绣凳,刚想说什么却被眉庄拦住了,“就当是我们姐妹聚着玩,互相解闷,知道你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敬嫔也说,“是啊,这宫中什么样的事没有,过阵子就年关了,熬一熬就都忘了。” 陵容点头,看她们一眼,又垂下眼,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忽然, “小主!竹息姑姑来了!”春芽惊喜的进来禀报。 陵容连忙起身,却看到竹息姑姑手中带着懿旨,又赶忙跪下,阿娜日与眉庄、敬嫔也都跪下听旨。“太后懿旨,兹有延禧宫答应安氏,庄静聪慧,性行温良,侍奉太后有佳,着即册封为常在,赐号谨。” 竹息姑姑念完了懿旨,合拢拿着,笑着朝着陵容说道, “谨常在,接旨。” 第26章 一石二鸟 陵容没想到太后居然愿意这样维护自己,一时间啼笑皆非。侍奉皇上后都不一定会赐嘉号,行晋封。自己这样被抬出养心殿居然还晋封为了常在。 竹息姑姑看出来陵容的想法,只说,“小主今日晋封,该开心才是。后宫中甄选妃嫔为的是给皇家开枝散叶,再有就是侍奉太后。小主的日常用心,寿康宫都看在眼里呢。小主不必将苦果往肚子里咽,太后懿旨在此,又有谁敢造次。” “是,陵容接旨,谢太后娘娘厚爱。”陵容感激的谢过竹息姑姑,伸手接下了这份懿旨。 竹息姑姑走后,阿娜日、眉庄和敬嫔三人连忙向陵容道贺。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想不到太后娘娘如此对陵容青眼有加,有太后娘娘的懿旨,想来六宫众人也不敢明面上在陵容面前嘲讽,会做面子功夫,总算是好的多。背后的话,没听到就等于没有。三人相互笑着对视一眼。 阿娜日早些时分叫春芽端上来的点心此时起了作用,四人坐在一起吃着点心聊天。 有了太后的懿旨,陵容也不必再装了,和姐妹们一起说说笑笑,度过了清晨时光。 午膳时分不便打扰,眉庄敬嫔回了咸福宫,阿娜日回了钟粹宫。 此时乐道堂的宫人们才上来给陵容道喜,众人没想到天堂地狱之间转变的居然如此之快。 本来春柳已经和众人严肃的讲过不准在小主面前提及此次侍寝的事情,转头小主就被太后晋封为了常在。又有各宫的主子们前来安慰小主,眼看着就已经没事儿了。 怡性轩那边被敬嫔娘娘及沈贵人一句话说的不敢出门,乐道堂的人心中狠狠的解了气。 既然是喜事,陵容便给众人放了赏,只是嘱咐悄悄别告诉外面的人,免得被人议论张狂。这下大家就更开心了,纷纷说给小主准备好膳食,好点心,好衣物的撤了。 用过午膳,陵容在自己殿内走着散食。看见夏冬春扭扭捏捏的在远处望着这边,想要过来似乎又很犹豫。 瞧见被陵容发现了,撇了撇嘴走了过来。 待走到陵容面前时,再三看了陵容一眼,夏冬春的侍女珠儿拉着夏冬春的手臂使劲晃。 最后,夏冬春朝着陵容行了一个平礼,“见过谨常在。”行完礼后夏冬春就连忙坐到一边的榻上了。 陵容觉得好笑,没想到夏冬春被吓破胆子后居然是这么个性子。 “夏姐姐原本是想来嘲讽我的吗?” “你!你这个穷酸答应真是不识好人心。”夏冬春急了,将原本对陵容的称呼带了出来。 “我看你被送出宫,肯定心里难受。想去安慰你,结果你倒是厉害,满宫里都是你的姐姐妹妹,一下子来了三个,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太后懿旨到了后,我要是再来,你肯定觉得我是想巴结你,哼,我才不去呢。”夏冬春没多少城府是真的,陵容还记得她的雪中送炭之举,倒没怀疑她的诚意。 只是总想逗逗她,就当是回上一世的仇了。“哦?那夏姐姐现在来就不算是巴结我了吗?” 夏冬春又翻了一个白眼,叹了口气,“说不想巴结你你信吗?我们宫里就你有本事。被送出养心殿还能让太后给你晋了位份。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去讨好太后的。” “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也就只有现在还算青春年华时节,我夏冬春这么大就不知道低调怎么写,再这样窝在宫内我就要憋死了!” 说着夏冬春便来拉陵容的衣袖,“好妹妹,好姐姐,我真的已经改过了,我哪里还敢嚣张,无权无势嚣张给谁看呢。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就这样暗淡下去,满宫里都有自己的声音就我没有。” 陵容冷笑,“你哪里憋不住想得宠出风头,你是想出了风头之后还没人对你动手,让你平平安安的出风头。” 计谋被看穿了,夏冬春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啊~” 夏冬春露出谄媚的表情,逗笑了陵容,“你若是想得宠,首先就不能再露出你现在的样子,丑死了。” 夏冬春又想翻个白眼,但在陵容的注视下生生憋了回去。“好,好,行,我都听你的,好姐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哎,那你这是答应帮我了对,对。”夏冬春高兴的就要跳起来。 被夏冬春缠的紧,陵容又认真的表示了愿意帮忙后夏冬春才离去。 夏冬春临走前还说自己家里特别有钱,马上就写信回家里,给陵容送钱来。她宫里的东西,陵容想要什么只管来拿,不要客气。 待夏冬春走后,绿柳才露出疑问,“小主为何要帮夏常在呢?” 为何要帮,陵容原本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今天早上敬嫔一句话提醒了陵容。马上就要年关了,甄嬛与皇上的第一次雪中邂逅就要来临,往后便是甄嬛独树一帜独宠六宫的时候了。 纵使对甄嬛的恨意没有上一世那么深,但陵容还是不想让甄嬛太顺。 雪中红梅原本是属于纯元皇后的回忆,甄嬛可以利用,陵容也可以利用。 夏冬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独特的就是没脑子和张狂,这些皇帝都不会喜欢。那就只有给她身上贴上纯元皇后的印记,才能留住皇上的心。 再者皇后如今还能多手布局,稳稳的操控着后宫就是因为目前还没有她最忌惮的事情发生——妃嫔怀孕。 要转移开皇后的视线就只有让宫中的妃嫔们多有身孕。 同理,要让华妃的视线转移就只有让新宠不断出现吸引华妃的目光。 皇后现在还能在自己身边借着杜鹃了解延禧宫的局势,以后陵容就要让皇后只能知道她想告诉皇后的信息。 是的,陵容已经想好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将夏冬春捧为皇帝的新宠的同时,彻底的策反杜鹃,拔去自己身边的这颗明显的钉子。 第27章 皇后的谋划 景仁宫 皇后坐在宝座上扶着玉如意陷入了沉思。 杜鹃方才回报,谨常在晋封之后,有了太后的撑腰还有其余妃嫔的支持,怡性轩只有避其锋芒不敢与谨常在争夺。而夏常在似乎也快要被谨常在收服。 延禧宫快有稳定下来的迹象,这是皇后不想看到的。 咸福宫中的敬嫔和沈贵人有华妃一派的针对,不足为虑;冲粹宫,博尔济吉特贵人是满蒙友好的摆件,并不会得到专宠也不会生下孩子;碎玉轩的莞常在虽然有争夺恩宠的资本,但她目前还在病中,一旦痊愈获得的就是盛宠,到时自有华妃前去针对也不足为虑。而淳常在还只是个孩子… 新人中,只有延禧宫如今需要干预。 三位新人,皇后将她们安排在一起是为了让她们互相针对,现在若是让陵容将其与两人拿下,相互利用谋求皇恩,自然会形成又一股小势力。 “这个安答应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有如此手段。” “可太后娘娘那边…怎么没给娘娘说一声就下了懿旨…” 剪秋见皇后烦闷,开口道。 皇后闻言一笑,“已经是谨常在了。太后愿意抬举,我这个皇后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妃嫔晋封理应经过中宫,太后往景仁宫传下口谕,由娘娘再发下懿旨不是更好吗。”剪秋一心一意为皇后着想,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对太后的抱怨, 皇后闻言缓缓眨了下眼,她在想太后给安陵容晋封的意图,太后的性格,并不会为了一个在身边侍奉过几回的小妃嫔引得六宫嘲笑就出手为其撑腰。 新人进宫以来,收到恩宠的妃嫔都陆续遭受了打压,并且还有大半妃嫔没有侍寝过… 皇后头痛了一下,这是太后给自己警告呢。这才是我的好皇额娘呢,抬手就能把我的面子往地上扔。 “方才杜鹃说,延禧宫的那个夏常在。”皇后问。 剪秋明白皇后的意思,立刻回话,“杜鹃说那个夏常在毫无城府,见富察贵人有宠就巴结富察贵人,见谨常在晋封又赶着巴结谨常在。只是两边都不怎么想搭理她,谨常在似乎还记得夏常在往常针对她的事情,面对夏常在的投诚总是模棱两可的抻着她。” “这位夏常在头脑空空,与其他两人结有恩怨,正好可以收为己用。”剪秋建议道。 太后要让后宫妃嫔陆续受宠,方便皇家开枝散叶。那么自己就扶植妃嫔上位,做好一个皇后的贤良模样。至于这个妃嫔获宠后惹得六宫怨怼,那就不是自己的事儿了。皇后心想。 “剪秋,本宫记得夏常在似是爱些娇艳的颜色衣裳,你从内务府新进贡的绸缎中选出些送到夏常在那儿去。就说新人中尚有几人未曾侍寝,莞常在病着,淳常在太小。本宫会见机向皇上推举她,让她好生准备着。” “是,夏常在必定记得皇后娘娘的恩情。”剪秋行礼后下去挑选绸缎。 皇后露出一个苦笑,若是可以,又有哪个妻子愿意将丈夫拱手让人。华妃可以对皇上宠信新人拈酸吃醋,自己却不可以。因为自己吃醋不但不会有用,还会招来皇上的厌烦。贤德是皇后保护自己的武器,是不得已,但也是朝向自己的利剑。 “剪秋姑姑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夏冬春谄媚的将剪秋迎进了自己的宫殿内。 剪秋不熟悉夏冬春,所以便没有看出夏冬春谄媚中所带着的一丝不自然。 这个穷酸答应真是神了,怎么她说皇后要派人来剪秋就真的来了。但是自己已经向谨常在投诚了,今天往乐道堂悄悄送进了两千两,穷酸答应还拿走了自己专门带进宫的金貔貅。 夏冬春虽然愚蠢,但也知道以自己的智商是没办法在皇后和陵容之间周旋的。更何况陵容与自己有了这样的情份,自然是比现在才出现的皇后要好的多。 剪秋似是很满意夏冬春的态度,看着夏冬春夸张的笑着给自己塞荷包,也为皇后的计划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如此蠢钝的一个人,自然逃不过娘娘的手心去。 送走了剪秋,夏冬春一下子躺倒在榻上,她刚刚好几次都已经快要假装不下来了,还好剪秋没发现。 夏冬春情不自禁的朝着陵容宫殿的方向看去,昨天拟定计划之后陵容就不让夏冬春再去她宫中了。 还说往后看到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百般挑剔她,最近更要在延禧宫内表现的张狂一点,在请安的时候面对皇后更谄媚一点才行。 这些都是夏冬春做惯了的,并没有多少在意。 但被陵容这么一说之后,夏冬春才想到或许自己曾经的行为是真的很令人讨厌,看看穷酸答应、其实早就不是穷酸答应了…看看谨常在,一出事六宫中来了多少人看她,宫内的宫人们也一个比一个的忠心。 夏冬春很想家,在家中时她便是怎么闹腾也都有爹娘疼着,哥嫂宠着。不然也不能养出这么个脾气。 闺中的好友们也都因为她的身份让着她,从没吃过被人挤兑,被人看不起的亏。 想到自己进宫时对谨常在的挑剔,后来又对她诸多的嫌弃,夏冬春惭愧的脸都快在陵容面前抬不起来了。 更何况,她还愿意这样帮着自己。谨常在、我其实根本不想喊谨常在,也不是想喊穷酸答应,我想喊一声陵容妹妹,却不知她愿不愿意接受。 —— 乐道堂内 陵容对夏冬春的心思一无所知,帮夏冬春也只是顺带的事。陵容此时更关注的是杜鹃的行踪。 昨天和夏冬春商定计划之后,陵容就故意让杜鹃进内宫服侍,让她看到陵容与夏冬春相处时的情况。 春芽也说这几日休息时,无意中发现杜鹃偷偷抹眼泪。也不知道杜鹃有什么苦衷还是把柄落在皇后的手中,但陵容猜到杜鹃的行动肯定是要加强了的。 果然,今天杜鹃又乘着机会出延禧宫去了景仁宫。 待杜鹃回来后不久,皇后的赏赐就送到了夏冬春的宫中。 一切都如陵容的计划进行着。 第28章 碎玉轩 莞常在病了。 碎玉轩的宫人们原本都没当一回事,人嘛,生老病死,难免会有病痛。 但是莞常在病到了现在还不见好,眼见同一批进宫的沈贵人和富察贵人分别得到了皇帝的盛宠,碎玉轩的人简直是酸的不行。 其中康禄海又是最不平的,芳贵人进冷宫后,他本想找一位新的小主讨好离开碎玉轩,还没准备好呢,宫中各位小主的位份消息就出来,碎玉轩又有了一位常在小主,可这把康禄海高兴坏了。 碎玉轩虽然偏僻了点,但这位小主乃是华妃娘娘指示从承乾宫换过来的。能让华妃娘娘有所忌惮,并且还是在众位小主中唯一一个获得封号的,自然是前途无量。 宫中的人早就知道选择大于努力,跟着一个好小主,当上一宫的主管太监,他康禄海也就能抖的和周宁海,江福海一样了。 只是没想到小主居然是这么个病秧子! 就连新人中位份最低的安答应都已经晋封为谨常在,与自己小主一样了。再待在碎玉轩,康禄海只怕把自己耗死,几个徒弟们也担心,这几天在他面前说了吹来好些风。 “师傅,您瞧常在那个样子,都是当奴才的,别人的奴才多神气,咱们也太没脸了。” “我瞧小主的样子,好了也是病容残损,得不了盛宠,还连累咱们也做奴才中的奴才。” 康禄海自然想的比他们多一层,早找好了去处,只是还想找一个两全的时机。万一莞常在又得宠了,自己此时买个好,以后还能回来。 但他这徒弟在他身边也看到了他向丽嫔献媚讨好。害怕被留在碎玉轩,着急道,“师傅既得了丽嫔的喜欢,还求师傅可怜我,徒弟依旧伺候师傅。” 三人说话并没有避讳着人,碎玉轩本就偏僻,淳常在又搬走了,再也没别人。 却不想,常在身边的陪嫁侍女流朱生气的闯了进来,看那副样子,是听见刚刚说的话了。 “公公既寻得好的出路,怎么藏着掖着不告诉小主,咱们也好一同乐一乐呀。”年轻气盛的,康禄海看着流朱没有半点害怕。 甄嬛和浣碧正坐窗前喝药,不想流朱后面跟着康禄海还有小印子等人,四人一齐进了来。 看见流朱脸气的发红,甄嬛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康禄海开口后脸就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装病避宠是自己的计谋,却不想还能看清自己宫内下人们的打算。 虽然可以将不忠心的奴才打发走,但甄嬛此时并未感觉到开心。 宫里的局势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严重,华妃拿出手的折磨人手段似乎也有了收敛。几位贵人陆续得到了恩宠,眉姐姐更是受命学习着管理六宫事宜。 也正是因为眉姐姐的庇护,碎玉轩的份例才没被克扣的那么厉害。 只是甄嬛偶尔会想,若是自己得宠,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想必也能如眉姐姐一般。宫中人都是以色侍人,甄嬛最不愿的就是以容貌争宠,她默默的希望皇上会因为她的才貌双全而爱护她。 闹剧已经收场。 没想到槿汐姑姑竟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佩儿与小允子也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甄嬛很是满意,走了的不可惜,留下的才是真心,等我获宠后,他们就会知道选择留下来才是最正确的。 年关已至,甄嬛病中未能痊愈,皇后三日前便嘱咐人来吩咐甄嬛继续静养,不必出席宫宴。 皇后如此体贴,甄嬛十分高兴,她已想好,见到皇上时要一鸣惊人,让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才好。现在去宫宴便还要装作病容,若是被嫌弃了反倒是失策。 碎玉轩里,众人一起吃过年夜饭度过新年,此时都聚在火炉前烤火聊天。 说起院子里空旷没有年味时,有人建议大家一起剪窗花,贴在窗上,挂在院子里装点。 于是大家拿了剪子红纸围在一起,有剪和合二仙的,有剪孔雀开屏的,更难得的是小允子巧手,竟然剪了甄嬛的小象,只有巴掌大小,难为他怎么剪出来的,仔细瞧来真是栩栩如生。 甄嬛正在和流朱浣碧打趣着玩。 槿汐在一旁提起,“我听说,若是把心爱的东西挂到树枝上,而且挂的越高越好,便可以祈福。小主若是喜欢这个小像不妨就把它挂到院子的树枝上,这样可以祈求来年事事如意。” 甄嬛听了很是喜欢,但院子里都是些枯树枝,光秃秃的倒没意思。冬日里,只有梅花凌寒而开,若是雪夜白梅加上红色的小像那才良辰美景。 小允子听主子喜欢梅花,便说,“倚梅园的梅花就好,离咱们这还近,是玉蕊檀心梅,开的像红云似的,好看极了。” 甄嬛兴致上来,便想前去赏梅祈愿。 谁曾想所有人都吓到了,全都前来阻拦,小允子更是说,“小主如今在病中,皇后娘娘吩咐下来说,小主身感时疾不宜外出走动,若是传到皇后耳中怕是要怪罪的。” 时疾到底如何甄嬛心里清楚,如今众人都阻拦让她不要去她就更想要去。 更何况甄嬛久在碎玉轩中,日常也只有眉庄前来探望,过的就像是冷宫的日子。纵使有了准备,但这滋味还是不好受。 甄嬛想着今日宫中人都在侍宴,肯定没人发现她。也想出去散散闷。 众人待要再劝,不想甄嬛发了脾气, “谁都不许跟着,我一个人去,谁要是跟着,我就罚他在雪地里守岁一晚。” 甄嬛只是假借惩罚不让众人跟着她,果然,听见在雪地守岁后,众人都不再劝。由得甄嬛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倚梅园。 甄嬛出去后,槿汐与一旁的小允子对视一眼,又装作无事,回去收拾剪纸。 今夜宫宴上华妃用了梅花点缀,按照皇帝的性子有可能因为怀念纯元前去倚梅园追思。 甄嬛酷似纯元皇后,梅花树下重见故人,甄嬛自然会得宠。 故而槿汐与小允子相继提起挂树枝祈福和倚梅园,勾起甄嬛对倚梅园的好奇,不想甄嬛居然自己一个人去,倒是更好了。 第29章 倚梅园 甄嬛对倚梅园产生了向往,正巧此时的宫宴上也有几人正在念着倚梅园。 宫宴上,皇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却盖不住心头的哀思。 华妃不懂,在殿中以红梅作为装饰,斜枝点点,红梅在灯火的辉映下更显生动与俏丽。 皇帝看着宫宴中欢庆的人们,这些都是与他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只是满殿中找寻不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皇帝心内凄凉,不顾皇后的关心,非要独自一人前去倚梅园。 陵容正在一起和眉庄说话,看见皇帝出去后,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空着的夏冬春的位置。 方才发现皇帝的情绪转变后陵容就用眼神暗示了夏冬春,让她假意解酒带着人出去,实际上是前去倚梅园等着皇上到达开演她们排演过多次的戏。 陵容转回目光时却看到果郡王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虽然当初知晓了果郡王的秘密后陵容很惊慌,但后来陵容想清楚后就并不害怕了。 自己一个小常在,果郡王要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浪费物力人力来结果自己也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自己已经留好了后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要看着自己,是威胁还是观察,但宫宴上一个王爷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皇帝的妃嫔,怎么也说不过去。 陵容装作害怕,提醒了一旁的眉庄。 眉庄看见果郡王如此刚皱下眉,就看到果郡王随意一笑收回目光,紧跟着被皇后喊走了。 “妹妹不必害怕,果郡王一向名声端正,想来方才是醉了,正好看向这边。”眉庄见状反倒果郡王带迷糊了,只得先安慰陵容,让陵容放心。 陵容点点头,也不再去想果郡王的目的,今夜要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甄嬛是否还会再去倚梅园,如果真的去了,那今夜的倚梅园也太热闹了。陵容一边想着一边与眉庄共举杯庆祝到来的新年。 —— 倚梅园 夏冬春带着两个宫女珠儿和宝儿,正缩在倚梅园发抖,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夏冬春在陵容的指示下,先是让家里给宫中的司乐坊送钱,买通了一位教导姑姑来指导夏冬春的仪态。 如今夏冬春已经勉强可以做到动作美观的同时又流畅自然,虽然动作僵硬了些,但好歹停下时总是能摆出最美的角度。 又让人指点了夏冬春哪边侧脸更好看,梳什么发饰,穿什么衣服,一举一动都按照皇上的喜好来学习。 陵容还给夏冬春拟定了她的角色,犹如上一世的祺嫔,做一个憨娇的美人,可以对着皇帝撒娇讨好,却又不憨的过分,最好说话做事总是恰到好处。 要让皇帝记住夏冬春最喜欢梅花,穿的衣服上要有梅花,身上要有梅花味,夏冬春又捏着鼻子背了许多关于梅花的诗词。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宫宴前准备好了。 在前几天陵容就拟好了戏份,让夏冬春排演。夏冬春好奇陵容怎么知道皇上会去赏梅花。 却被陵容指着鼻子说不要再在皇上面前说出如此蠢钝的话。 冬日里只有梅花盛开,倚梅园又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建造的,自然会去赏梅。选在宫宴的时候只是赌一下,等不到那就第二天继续偶遇皇上呗。 夏冬春只得呐呐点头,并没发现陵容的偷笑。 “小主!皇上真的来了!”珠儿方才出去探查,看见远处一个黄色的身影走来,后面远远的跟着好些人,连忙跑回来送信。 夏冬春让珠儿检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后捡起地上早准备好的梅花枝条,宝儿将手中的宫灯再向上挪动了些,使得灯光正好照在夏冬春的脸上。 珠儿也转过身去装作正在折梅花枝的样子。 “这一支好看,珠儿珠儿!快来帮我折这一支,都还含苞待放着,可以放许久呢。” 皇帝刚步入倚梅园就听到前方有人声,想要追忆的心被打断,正是不爽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折梅枝,更是生气。 若是往常也便罢了,可今夜正赶上皇帝心情不好,他面带不满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小主还是老样子,打小就喜欢梅花,红梅白梅恨不得衣服上都绣上梅花,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哼,你不懂,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世人皆爱梅花的孤傲坚韧,觉得梅花开在冬日里有气节,可要我说凭什么梅花就不能喜欢冬日呢,我最喜爱便是梅花的娇艳,雪日红梅,暗香浮动,就是要让人珍爱的!” 皇帝停下脚步, “那小主你这么珍爱梅花,又为何非要折它回去啊,咱们这都折了这么多了,你还不足。” “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嘿嘿…好珠儿,再折最后一支了,我自己抱着行不行嘛~” 夏冬春朝着珠儿撒娇,最近她最会的就是撒娇,练久了便发现撒娇的好处简直数不胜数,夏冬春只恨自己早没学会,一味的霸道。 “谁敢在这里折倚梅园的梅花。”一道男声传来。 夏冬春:你终于来了! 皇帝心中本是十分不快,但随着走近便发现那位被称作小主的女子语气柔软,凭空带着一丝憨气。 想着她也许也是一个深爱梅花的人,皇帝已经放下了些许脾气。 谁曾想,她居然又提起了逆风如解意,这是菀菀常念的诗。 菀菀性情柔和,提起梅花总是深觉怜惜,不愿梅花在冬日饱受严寒侵袭。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认为梅花就喜爱冬日,偏要凌霜而开。 听着这位小主朝着侍女撒娇,皇帝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想在遮掩自己,直接走出来装作生气的询问。 黑夜、白雪、红梅、玉人。 一时间皇帝只能想到这几个词,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妃色宫装,衣衫上依稀能看出绣着细小的白梅,简单梳着小两把头,玉色的流珠刚好垂在耳边,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的这女子的肌肤玉质温然。她笑眼朦胧,怀中抱着几只红梅,轻轻的转过身时有几朵花瓣飘落。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皇帝露出笑来,“你是何人?” 第30章 嫣贵人 “你是何人?” 甄嬛到倚梅园时正好听见这句话,吓的不敢再往前走。 “嫔妾延禧宫常在夏冬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哦?你认得朕?” 皇上居然在倚梅园! 可皇上身边怎么还有一个常在,听语气像是刚刚才碰上的。 甄嬛吹熄灯笼,悄悄藏起自己的身影,她今日来此其实只是刚好对倚梅园的梅花感兴趣,想来祈福的。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皇上,听皇上的语气似乎很开心。甄嬛心中有些烦躁,若是自己再来早一些,能与皇上邂逅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碎玉轩如同冷宫的日子还有下属的出走已经让甄嬛无法再坚持再继续避宠下去。 也罢,就当这是自己的命运,我甄嬛向来是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此时不行还有来日。 甄嬛看着眼前红梅林中最高的一支,她在心中默默的许下愿望。 “信女甄嬛一愿父母妹妹安康顺遂,二愿在宫中获得盛宠,平安一世。宫中争斗不断,要保全自身实属不易,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许完愿后甄嬛浅浅一笑,她相信自己。 不再理会另一边皇上和夏常在的声音,甄嬛悄悄的想绕出倚梅园,从距离自己最近的偏门回宫,却不想皇上带来了许多人正挤在偏门处正要进来。 甄嬛掉头,又往距离自己偏远的来时的门走去,却不想忽然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幽微的灯光从花枝中透射过来,雪地也将今夜照的清晰了一些。 眼前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唇间带着笑意,在看见甄嬛时,笑意更深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甄嬛一惊,自己可是病中的常在,皇后还为了自己免去了宫宴,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可面前人挡住了去路,身后太监侍卫们的声音正在接近。 正在着急呢,眼前的男子侧身让出了通道,思量过后甄嬛无法只能从他身边经过。 淡淡的酒气绕过,甄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雪中踩雪的声音不小,可此时她也不能再管了,几个拐弯便离开了倚梅园。 在她身后,果郡王捡起甄嬛掉落的小像,轻轻拍去沾染上的雪花。 方才跟随皇帝进来后,果郡王便发现了在皇帝前面的人,想着不破坏皇兄的情趣,便走向另一边赏梅。 接着就看到一个猫猫祟祟的身影跑来跑去,差点撞了南墙,不经意与其打了照面之后果郡王发现她就是那个长得与纯元皇后酷似的甄嬛。 正在思索中,看见甄嬛着急,果郡王不由自主的让出了身位帮她躲避,看着甄嬛落荒而逃的身影。果郡王将手中的小像放入随身的荷包中,想不到今夜倚梅园的人居然这么多,果郡王一笑。 苏培盛带着人进到了倚梅园,刚好听见皇帝的笑声,便赶着时机凑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看见他悄悄跟着自己也不生气,打趣说他来的正巧。 苏培盛看向皇帝面前面露出欣喜的美人,心中了然。 —— “听闻皇上很喜欢嫣贵人呢,连着侍寝了三天,才刚又喊了去侍奉午膳。”眉庄坐在碎玉轩的榻前与甄嬛聊着近日里宫中的新鲜事。 “嫣贵人?”甄嬛才听到这个称呼。 “你这是怎么了,一上午和你说话都是这样的恍惚,皇上昨日传旨封了夏常在为贵人,还赐了封号为嫣。”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嫣贵人了,拿李商隐的诗来夸赞她。”甄嬛回想那一天皇上的语气。 眉庄悄悄叹气,“是呀,皇上与嫣贵人邂逅倚梅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后宫,”说着又忍不住笑,“这几日往倚梅园去的妃嫔和宫女不少,都是盼着也与皇上相遇呢。” 甄嬛也笑,“哪有那么巧的,刚好就遇见皇上,更何况皇上已有美人在怀,还去什么倚梅园呢。” 哪有那么巧,自己不仅目睹了皇上与嫣贵人的相遇,还刚好遇到了果郡王。 甄嬛回来后略微一思索就想明白了那天给自己让路的人是谁,回忆起对方俊朗的外表,还有自己路过他身边时的淡淡酒香。 可我才许下愿望想要得到盛宠。甄嬛不由得落寞,自己该与皇上邂逅一见钟情,而不是王爷。 看见甄嬛又落入沉思,眉庄微微一叹。 嬛儿已经病了许久,如今见宫中新人几乎都得到了晋封或是赏赐难免着急。 心中默默祈求嬛儿的病快些好转,不愿再看甄嬛这样,眉庄又拿了新话题来转移甄嬛的注意力。 “这几日延禧宫可不太平呢。” “可是嫣贵人恃宠而骄?”甄嬛问。 眉庄想起陵容也是叹了口气,“是啊,嫣贵人从进宫起就针对过陵容,现在好不容易得宠,自然是更加张狂。听说已经朝着富察贵人放过话了,延禧宫内只能有她一个主子。嫣贵人正得盛宠,又有封号,富察贵人一时间也没办法。装作病痛想要拉皇上过去,都被嫣贵人拦下。” 甄嬛惊讶,妃嫔之间直白的闹的这么难看真是少见。还有,“姐姐怎么喊谨常在喊的这么亲切,我说姐姐怎么好久都没来了,原来是有了新姐妹。” 对于谨常在,甄嬛还记得合宫觐见时谨常在的提醒,谨常在观察细微又聪颖过人,能与六宫交好,还受到了太后的喜爱,想来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只可惜自己因为生病还无缘结交。 “是啊,陵容正是我的新妹妹,嬛儿你要是再不痊愈,姐姐我可就被抢走了。”眉庄和甄嬛打趣,周围的宫女们也都跟着小主笑,只有浣碧笑中有一丝不自然。 谨常在,这位小主,浣碧也有印象。 当时还在甄府时,各位新晋小主的人选定下后浣碧就为安陵容的出现感到吃惊,这位秀女居然只是区区一个县丞之女,其父所在地又是远离京城的江南偏僻地方。这样的家世背景也可以成为秀女,如果自己被父亲认下,或是认作义女,就算无法选秀,是否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说不定会成为某家的夫人,和乐美好的过完一生,而不是此时此刻看着主子们聊天,在下面观察着什么时候上茶水或是点心。 浣碧失落的想着。 第31章 计划 乐道堂 “陵容妹妹,多谢你,全都被你算对了!我知道我能有今日全靠你,这些是家里给我带来的银两全都给你,还有最近皇上赏我的东西,妹妹要是有喜欢的就挑走。” 夏冬春眼睛发亮的盯着面前堆积的珠宝首饰。 她头上还戴着一支白玉梅花簪,是皇帝特意赏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红气养人,夏冬春这几天春光满面,格外照人。行动间挥洒着意气,倒真有些将门儿女的感觉了。 陵容也为她高兴,“嫣贵人如今是贵人了,便要摆起架子,喊我妹妹了么。”不知怎的,陵容现在见到夏冬春就想先刺一刺她。 夏冬春谄媚一笑,坐到陵容的身边挽住她的手,“好妹妹!你看,我本来年纪就比你大嘛,往日我妄自尊大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我是真心想和你做姐妹,咱们长长久久的在宫中扶持,有我在,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夏冬春的话中带着十足的真心诚意,陵容心中一叹,朋友多就是比仇家多更好。 思忖了一番后,陵容还是决定直白的告诉夏冬春。 “夏姐姐,你我能有如今这份情谊实属不易。你也知道,我们延禧宫从前是什么日子,现在看着虽然是熬过来了。” “但你始终是分走了皇上的恩宠。按照华妃娘娘的性子怎么能不针对你,皇上一个月就来后宫几次,你和华妃将这个月占完了,那么其他妃嫔原本的机会也就被你抢走了,她们又怎么会对你有好脸色,你说是吗?” 陵容将形势掰开以最简单的话告诉夏冬春。 果然,夏冬春原本红润的小脸被吓得一白,慌忙点头。 陵容又继续下去,“但你也不用太害怕,你现在明面上是皇后的人,那么你就需要去抱好皇后娘娘的大腿,让她保护你,你家世好,又蠢笨,不用担心被皇后娘娘利用,她有什么暗示或指示你就装作看不懂就行了。” 蠢笨的话被夏冬春自动屏蔽,听到后面的话夏冬春“啊”了一声,皇后娘娘的指示?虽然她对皇后的拉拢并不太在意,但是听陵容的意思皇后或许不是特别好? 陵容知道皇后的为人没有详细证据是没办法说的,况且也不能给夏冬春讲的太详细以免她在皇后面前暴露,于是没有理会夏冬春的疑惑。 “同为延禧宫的人,你和富察贵人现在都是贵人的位份,一个先得宠一个后得宠,注定是不能和谐的。你需要让富察贵人和你相互对立,免得其他几宫的人直接将矛头直直对准我们这个有两位皇上爱宠的延禧宫。” 说到针对富察贵人,夏冬春狠狠的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她夏冬春最擅长的就是针对人了,况且以前富察贵人没少嫌弃她,她现在学着样子嫌弃回去就是了。 陵容被夏冬春逗笑,又继续说道,“至于我…” “妹妹放心!我一定好好对你,把你当做我的亲姐妹!”夏冬春抢过话头。 陵容将她的示好全都心领了,“至于我,我们两的情谊在私下自己知道就行了,面上你可以对我淡淡的,最重要的是,我要你帮我抢走皇上的恩宠。” “啊???” 这下夏冬春彻底傻了,怎么还有人不愿意要皇上的恩宠的?只看她现在被皇上宠了几天,赏赐就源源不断的流入了她的宫殿,库房都快要塞不下了。 更别提现在她走到哪儿都有人奉承,内务府对她的要求都是迅速的回应迅速的解决。 就是珠儿宝儿也说这些天,她们宫里出去办事都觉得气派多了,这不就是皇上的恩宠带来的吗?为什么陵容妹妹不想要皇上的恩宠呢? 难道是先前皇上将陵容妹妹送回来伤了妹妹的心? 夏冬春不自觉将心中的念头说了出来。 却见陵容认真的摇了摇头,“先前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你就当我是被皇上伤了心。我如今才十五岁,青春年少,为什么要伺候一个年纪比我爹还要大的老头呢,就因为他是皇上吗?” “啊?!!!”夏冬春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她从前就觉得陵容大胆,但是没想到陵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这样的想法都敢想! 看见夏冬春的反应陵容苦笑一声,现在的夏冬春自然不会明白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夏冬春更像是和皇帝做了利益的交换,并不会觉得对皇上的讨好有多么的难以接受,她也似乎因为从前的经历接受了或许自己会有失宠的一天。 看看富察贵人就知道了,失宠之后无非就是等待机会再次得宠嘛,哪有什么苦日子要熬呢,做着皇帝的妃嫔还需要怎么熬日子呢。 “现在给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以后万一皇上要招我侍寝,你就要想办法引皇上改成招你,或是装病引皇上去找你,或是献媚带走皇上都可以,你只当是帮我,好吗?”陵容严肃的对着夏冬春说。 夏冬春只觉得四周泛着冷气,低下头才发现那冷气来自陵容,陵容都手冰冰冷冷的,夏冬春恍惚的想到陵容好像并没有表露过她对皇上恩宠的追求,自己那样贸然的请她帮忙得宠她都是直接答应了。 若是此时此刻陵容想要夏冬春帮她争宠,夏冬春可能会答应的更加迅速。 帮忙抢夺走恩宠,对于夏冬春来说应该是个更好的抉择,此时的迟疑是因为夏冬春突然好像将眼前的迷雾冲开了一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是什么又具体说不上来。 陵容妹妹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还在迟疑什么呢,她都这样帮我了,我能报答她的就按照她的意思办就是了。 夏冬春下定决心,也认真严肃的对着陵容说,“妹妹放心,我夏冬春发誓,有生之年一定帮妹妹抢走所有皇上的恩宠!让你近不了皇上分毫!” 说完两人相互看着都笑出了声,这誓言说的跟狠话似的。 开完了小会,两人说笑着闹了一会儿,到点凤鸾春恩车又来接夏冬春了。 出门前夏冬春想起方才陵容所说的话,当着满宫人的面,“安陵容,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这延禧宫有我一日你就别想再获得皇上的恩宠!哼!” 敬事房的太监们装作没看见,延禧宫的宫人们也都悄悄不说话,回去装扮好后,夏冬春便坐着车去了乾清宫。 第32章 杜娟事件(一) 嫣贵人放完狠话走了。 乐道堂的人满身的不自在。 小初子不必说,自从陵容救了他之后他是最忠心护主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气的脸发红。 秋叶秋菊虽也心疼小主,但也对嫣贵人没法子。小林子被小主派出去做事好些日子没回来,春芽去给小主准备膳食,绿柳在屋内想必是在安慰小主。 杜鹃坐在火炉前烤火,心中想着现在皇后该满意延禧宫的状态不会再盯着延禧宫了。 杜鹃边烤火边发呆,想着想着又咳嗽了几声。 “杜鹃姐姐这病看来是落下病根了,到现在还在咳,要不让小初子再去找温太医要些药。” 秋叶秋菊跟着杜鹃久了也有感情,此时看她还在咳嗽便来关心。 杜鹃摆摆手,“咱们做奴才的,知道要伺候小主就不该生病,还怎么敢往太医院一趟又一趟的拿药呢。” 杜鹃受罚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身子好了些,只是被风吹了总爱咳嗽一声,膝盖如今也不能着凉,不然就是锥心的疼。 说来,要不是小主…自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怎么还会在这里抱怨疼痛… “杜鹃姐姐,小主找你呢,快去。”绿柳从正房出来拿茶水,顺便把杜鹃喊了进去。 杜鹃走进内殿,给小主请安。 此时春芽正在将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一一摆在桌子上,杜鹃见小主不说话,便以为是要先用完膳后再说,便去帮春芽的忙。 食盒内还有一个小汤盅,御膳房为了保暖都是将汤盅用滚烫的水隔水一直滚着,要取走时才拿出来,盅身很烫,怕春芽失手,杜鹃便拿了帕子垫着小心翼翼的端了出来。 没成想一抬头小主和春芽绿柳都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杜鹃姐姐怎么知道这份是你的呢?”春芽一脸好奇,眼睛里是真的疑惑。 是自己的?杜鹃看看这份汤盅。 好在陵容没藏着,“我听你这几天都还在咳嗽,年轻姑娘可不能落下病根,听人说冰糖雪梨最滋补养肺的,今日便喊了一道,你用了,也好得快些。” 杜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主的善心仁念自己一直知道,但没想到她居然细心到如此。 陵容让春芽她们自己摆了一个小桌子在旁边,常在的份例还是足够她们四个人吃的,陵容一直与春芽绿柳分食膳食这是乐道堂内人都知道的,甚至有时候,菜多了还会送到小茶水屋去给其他人留着。 现在自己也在这里一起用饭了喝着冰糖雪梨,这甜味似乎直直的甜到心中去了。 当夜的梦里杜鹃又梦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往常不清晰的脸庞逐渐的显现,慈祥与柔和,这个人拉着杜鹃的手往前走。 在前方杜鹃看见自己和陵容春芽绿柳聚在一起,小初子小林子给大家讲着笑话,秋叶秋菊笑的捂着肚子。 梦醒之后杜鹃擦去眼泪,原来自己在乐道堂已经和众人都积攒下了这么多的情谊,可想着姑姑传来的信,杜鹃又只能继续按照吩咐做事。 —— 第二天 今夜皇上翻了沈贵人的牌子,引得嫣贵人不满,在宫内四处找人吵架。 闹着闹着就又闹到了乐道堂来,嫣贵人将谨常在说的面无血色,眼中已经续起了眼泪。 延禧宫内人都觉得烦躁。 真是没完没了,延禧宫仿佛像是被下了什么咒,别的宫里都没几个受宠的小主。自己宫里偏偏有两个得过皇上宠爱的小主,还有一个是得太后青眼的。 要是分给别的宫可要开心坏了,偏偏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一个抖起来之后就要闹其他两个人,先是富察贵人闹,闹着闹着眼看就要失宠了,谨常在又起来了,将富察贵人弹压下去没多久后,嫣贵人又抖起来了,延禧宫根本就清净不了! 过了一会儿嫣贵人意气风发的走了回到了自己宫里。 乐道堂的谨常在喊了杜鹃打水进去,关上了门,没了戏可看宫人们就又忙自己手上的活计去了。 “小主消消气,别和嫣贵人计较,小主有太后青眼,她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不敢怎么样的,小主别为她气着自己。”杜鹃带着水进来时,正看见绿柳在安慰陵容。 杜鹃绞了面巾递给陵容,陵容双眼泛红,眼睛看着远处,又想哭又想生气。 “是呀,小主,嫣贵人现在得宠,说不定也和从前的富察贵人一样,皇上喜欢一阵子就丢开了,到时她就安静了。”杜鹃安慰陵容。 但好像是许久以来的折腾让陵容忍受不住了,她突然说,“绿柳,方才嫣贵人说她此次得宠是皇后娘娘举荐的。” 杜鹃心一跳。 绿柳称是。 陵容又说,“皇后娘娘仁善,对六宫都一视同仁,你看,若是我去求皇后娘娘,娘娘会不会帮我呢?” 绿柳不了解皇后,正在踌躇,于是陵容又问杜鹃,“杜鹃,你在宫中多年,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我要如何才能让皇后娘娘帮我呢?” 杜鹃心急,正在想如何让陵容打消这个念头。 “是了,我真是糊涂,皇后娘娘身为皇后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缺的,” 杜鹃立马跟着说,“是啊小主,皇后娘娘既然是同视六宫,必然会有举荐小主的那一天。但是现在小主有太后娘娘的喜欢,何不直接去求太后娘娘呢,咱们宫有的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自然不会需要咱们的东西。” 陵容似乎是陷入了思考,“…我什么都没有,皇后娘娘什么都有,若是想要皇后娘娘帮我,那就只有给我的一切了。我要是投诚皇后娘娘,比夏冬春还要乖顺,想必皇后娘娘就更会帮我了。” 杜鹃已经急的快要着相了,小主怎么一根筋只想着怎么样投诚皇后呢! 陵容真的很急,她已经带着绿柳开始梳妆要去见皇后了,看着陵容着急忙慌的样子,杜鹃赶紧跟在身边劝解,“小主,别忙啊,何不考虑好再做决定呢。” 杜鹃实在是忍不住最后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小主别去,皇后娘娘是会害你的…” 杜鹃还没发现自己失口,还想再劝。 却发现刚才还着急忙活的陵容与春柳两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坐回了榻前,杜鹃看着陵容刚刚还泛着委屈的眼睛此时只剩下沉静,她用如常的面色问出口,“哦?那么你说皇后会怎么来害我呢?杜鹃…” 第33章 杜娟事件(二) “哦?那么皇后会怎么来害我呢?杜鹃…”陵容问道。 杜鹃看着陵容的神色心中已乱,但还是开口,“小主恕罪,奴婢失言,奴婢是想说小主去求助皇后会引得嫣贵人的仇视,小主会被嫣贵人害的。” “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皇后会来害我。”陵容轻轻扯起一个笑容,“其实其实说起来,皇后又怎么会害我呢,现在的延禧宫正如皇后所愿的继续乱下去,皇后不会知道嫣贵人与我交好,也更不会知道是我帮嫣贵人得宠…” 杜鹃的脸随着陵容的话一点一点的白了下去,小主她… “皇后会不会害我我不知道,但若是皇后知道是你向我透露了纯元皇后爱梅花的消息,她会不会惩罚你呢?”陵容好奇的问道。 杜鹃的心狠狠一沉,果然是纯元皇后… 嫣贵人未能在皇后的举荐下得宠,反而是在除夕夜宴时偶遇皇帝于倚梅园。 不但抢走了原本属于皇后的除夕帝后团圆,还破坏了皇后收拢夏冬春的计划。 除夕夜宴的第二天皇后就把杜鹃叫到了景仁宫回话,面对皇后的责问,杜鹃只能说夏冬春喜爱梅花,在倚梅园碰到皇帝只是凑巧。 夏冬春这几日暗中找人指导仪态的事皇后知道,但对于夏冬春喜欢梅花,且出现在倚梅园是不是凑巧实在是无法追究,但好在夏冬春侍寝后立刻投诚了皇后,夏冬春头脑空空,只是一味的向皇后道谢,感恩皇后在皇帝面前对她的美言和推荐,几次试探后夏冬春都没听懂皇后的试探,这才放了心。 杜鹃对皇后还有用,加上夏冬春不足为虑,所以逃过了这次的责问。 却没想到,真正的问题原来在这里。 杜鹃现在已经猜到方才陵容与绿柳是演了一场戏,故意激她失口的。 杜鹃一向都知道自己的小主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控制住富察贵人和嫣贵人。却没想到她居然藏的如此之深,利用纯元皇后来为夏冬春争宠,还利用了自己来帮夏冬春去除了猜疑。 …只是,小主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皇后的人的,她待我是真是假?我往日的感动又是真是假? 陵容问完话后,杜鹃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陵容知道自己可以惩罚杜鹃,但却没办法彻底处理杜鹃,杜鹃背靠皇后,知道皇后的诸多秘密,若是杜鹃反水,陵容便可以反向利用皇后,用皇后的动作和信息来保护自己。 陵容上一世在延禧宫自尽前才恍然明白杜鹃是皇后的人,只可惜那时的杜鹃早已被皇帝杖杀,陵容想要问询都找不到人。 若说这一世的陵容对杜鹃还有那么多的信任和感情自然是假,可是杜鹃在陵容身边尽心尽责,几次施恩杜鹃都是感激涕零的模样,所以陵容才与绿柳一起演了一出戏,看看在皇后与陵容之间,杜鹃会如何选择。 杜鹃失口想要劝退陵容去投诚皇后时,陵容很是高兴。但面对陵容的问询,杜鹃却一言不发。 “你是认为皇后一定会保全你吗?杜鹃?” 杜鹃依旧没有开口,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绿柳在一旁很生气,杜鹃数次往来景仁宫,不知探听了多少消息,有时还会在小主面前游说,这些绿柳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小主要给杜鹃一个机会,谁曾想杜鹃却如此油盐不进。 “杜鹃姐姐,小主是如何待你的,我们又是如何待你的,你都清楚,你为何不肯相信小主呢。”绿柳问。 杜鹃听绿柳瑞说,动了下头,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杜鹃,你可有苦衷?你…”陵容突然住口,“你,你可是讨厌我给你改了名字?你宁愿做皇后身边的宝鹃,而不是我身边的杜鹃?” 陵容给杜鹃改名当时只是想要提醒自己杜鹃背叛自己的事,如今看来,杜鹃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跟着皇后自然是跟着一个无宠的小主更有前途。 谁知一直一言不发的杜鹃在听陵容如此说了之后,突然身体抖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哭了出来。 如果能够选择,谁想要一辈子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呢。 杜鹃有诸多的苦衷却不能说,也不敢说。但陵容的这句杜鹃却戳中了她心中的痛。 “小主,求求你别问了,奴婢不能说。小主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不敢忘。”杜鹃抬起头,她的脸上全都是泪水,“奴婢知道在这后宫里,主子们都不把咱们当奴才的看在眼里,只有小主愿意真心诚意的对待我们,若不是小主让春芽求药,奴婢早就死了。” 陵容春柳看杜鹃泪流满面,方才因为杜鹃不开口产生的怒意也消退下来。 “宝鹃,你…” 陵容刚想说话却被宝鹃拦下,宝鹃抽噎道,“小主还是唤奴婢杜鹃,小主刚入宫时给奴婢赐名时说杜鹃花花色艳丽,又可入药,能行气活血有补虚之效。奴婢那天开心极了,原来杜鹃如此有用,杜鹃并不只是一个村气的名字。” 杜鹃起身深深看了陵容一眼,“不怕小主笑话,奴婢本名便是杜鹃,刚入王府时,当时的福晋,也就是纯元皇后,说杜鹃此名太过村气,便给奴婢改了名字叫宝鹃。” “从此后我便用着宝鹃的名字,没有人记得我的本名,我的来历。小主给我改名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当了宝鹃十余年了。” “我又改回杜鹃的名字,皇后娘娘忘了,剪秋姑姑也忘了,但她们还是说了一样的话,觉得杜鹃村气…” “在小主这里,我才找回了我自己,想起了自己是谁,小主,你信吗?” 杜鹃苦涩一笑,怎么办呢,就算是多想回报小主,但她没得办法,她没有办法去赌,她输不起。 杜鹃的回应让陵容陷入了沉默,当时自己随意一改的名字,却没想到对杜鹃的意义却这么重大。 可这样就更让陵容对杜鹃的隐瞒觉得不值。皇后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杜鹃,甚至只是用了一个最小最小的谎言。 “杜鹃,皇后身边的若梅姑姑,你的干娘,她并不认识你娘。你的娘亲也并没有被皇后接去照顾,这一切都是骗你的。” 第34章 杜娟事件(三) “杜鹃,皇后身边的若梅姑姑,你的干娘,她并不认识你娘。你的娘亲也并没有被皇后接去照顾,这一切都是骗你的。” 陵容的话像砸在杜鹃的心头。 让她忍不住回忆往昔。 若梅姑姑在自己还在纯元皇后身边伺候时,就对自己颇多照顾。虽然若梅姑姑是当时的侧福晋,现在的皇后的下人。 杜鹃还记得,因为年纪小,杜鹃在收拾书桌的时候无意撒了些水就被纯元皇后身边的姑姑惩罚,头上顶着水晒在烈日下。 当时的她就是被若梅姑姑救下的,侧福晋还好心的给自己赏了药,可也因为侧福晋的好心,杜鹃在正院里经常会被其他人排挤。 福晋和侧福晋是姐妹,福晋有孕,王爷便命懂得医理的侧福晋照料福晋,若梅姑姑让她在福晋的汤药里加一味桃枝。 说是有利于孕妇安胎,等福晋胎稳了便再去求赏。 杜鹃虽然感激若梅但却没有按照若梅姑姑的去做,她害怕若是福晋出事,其余的人反而会责怪她多事。 谁曾想若梅姑姑突然哭了,说她是没法子。她也只是想保全杜鹃这个哥哥最后的孩子。 杜鹃吃惊,她觉得若梅姑姑肯定是认错人了。 谁知道若梅姑姑说,曾经她家也是家有千亩田产的富贵人家,只是父亲突然早亡,家中家产被族人们瓜分,娘亲也被气亖。 她和哥哥勉强度日,为了哥哥有本钱做生意便嫁给了一个富商为妾,哥哥的生意本来很好,还娶了一房妻室,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结果哥哥被同行倾轧,生意做不下去,哥哥告官无门还被打伤,最终一命呜呼。 若梅的嫂子就带着侄女回娘家度日,再后来她被富商转卖就和嫂子失去了联系。 谁曾想在王府中看到了杜鹃,和她的嫂子有七八成的相似。 她刚打听完杜鹃的身世发现对得上之后就被侧福晋发现了。 侧福晋的孩子刚没,福晋就有孕了。王爷还让侧福晋照顾福晋,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于是侧福晋就利用杜鹃来要挟若梅给福晋吃伤胎的药。 还指名要杜鹃下手,不然不敢信任杜鹃,干脆将若梅与杜鹃一齐除掉。 杜鹃本来听到若梅姑姑的描述就十分惊讶,她不知道爷爷辈发生的事情。 她只还记得家中没有钱,天天饿肚子,导致她天天生病,而娘总是会带着药回来给她喝。 再后来她就已经在王府里了。 若梅姑姑说她家附近有一片迎春花,她嫂子瘦瘦小小的,这就对上了!杜鹃还记得家周围有许多迎春花,小时候她经常去采摘。 若梅姑姑没什么可骗自己的,才十四岁的一个小姑娘,又没有什么钱,凭什么来骗她呢。 于是杜鹃就为了若梅在福晋的药中加了桃枝。 福晋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侧福晋如了意,却想要杀人灭口,若梅姑姑在侧福晋门前磕破了头想要保全杜鹃。 最后商定,由杜鹃继续在王府中服侍,暗中为侧福晋做事。若梅则不能留在王府,打发到庄子里去,她们二人只能为侧福晋好好做事,才能保全另外一个。 于是就这样,杜鹃隐藏在王府成为了皇后忠心有用的暗探。 等到进宫前,若梅姑姑传来书信,说是她联系了家乡的亲人找到了杜鹃的娘! 杜鹃是被人牙子拐卖带走的,她娘丢了孩子便疯了,好在娘家人舍不得一直多年照顾,才让杜鹃的娘亲活到现在。 现在杜鹃马上就可以与亲人团圆了,若梅给杜鹃说让她好生为皇后做事,等到三十五就放出宫,她们好一家人团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不需要陵容多言,杜鹃也能想到这些谎言简直是破洞百出。 杜鹃的身世她也曾对人说过,她总盼着能有一天找到家,找到娘。不再给人当牛做马,动辄就被打骂。 皇后利用了她想家,利用了她。 但何尝又不是杜鹃努力的欺骗自己,让自己去相信这样一个美好的谎言,不至于在深宫之中生存不下去。 陵容看着杜鹃平静的绝望下去。 她也想到了这么多年让杜鹃坚持下去的希望被打破了,“杜鹃,虽然我不能帮你找到娘亲,但我”陵容一顿,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逃出这座深宫,这座吃人的美丽宫廷。 “我想我此时此刻也没办法对你许诺什么,春芽、绿柳和你,还有我们乐道堂。我们是一体的,相处这么久,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 “直白的说,我不想得宠,我也不想什么位高权重,如果有一天能离开这里,我想就是出去做一个乞丐,凭借自己的努力生存,我都是愿意的。” “现在没有一个娘在外面等你了,可你是否愿意和我们有同一一个期盼呢?” 陵容仿佛看到梦想在自己的眼前展开,虽然这只是一个希望,但也让在场的三人感到了做梦一般的轻松。 杜鹃回想起陵容被送出养心殿的事情,又结合起陵容宁愿帮助夏冬春得宠也不愿自己得宠的事情。 她想她或许能够信任陵容的。她不禁开口,“什么期盼?” 陵容将杜鹃从地上拉起来,再拉起绿柳的手,她们的手搭在一起,仿佛获得了无数的力量。 “我们逃出深宫,离开这里。” 说完陵容笑了,“你们放心,就算我出不去,我也要将你们送出去。你们是宫女,满三十五便可申请机会出宫。我是皇上的女人,便可这辈子可能也就在这儿了,连我都愿意继续期盼下去,更何况你们呢?” 出宫?出宫! 绿柳想起曾经与春芽一同坚定的答应小主进宫,当时的她没想到宫内是如此样子,她看着陵容在心中默念,出宫又如何,我要保护小主,小主和春芽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杜鹃仿佛又被一个新的念想支棱了起来,或许这也会是一个谎言,但人生在孤苦无望的时候,总要有些期盼不是吗 —— 陵容所说都是真心,她也是在今天改变了自己入宫时的想法,她不想在这座宫殿内继续消磨人生。哪怕是她可以做到的最极致的安稳。 今日终于收服了杜鹃为自己所用,算是了解了自己心内的一件大事。 当时制定这个计划陵容是打算一石二鸟,送夏冬春得宠并策反杜鹃,但她当时心中还有一个浅浅的打算,不知道对方是否配合。 夜深了,今夜陵容将值夜的人打发下去自己休息,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找自己。 门被叩响,一个身影快速的走了进来,看到了在榻前坐着的陵容,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却足够陵容分辨出来人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她正要等的人——小林子。 “你能来,自然也是知道我的想法,多的话也不说了,不知你愿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来历呢?”陵容问道。 谁知小林子轻轻一笑,“小主果然聪颖,其实小主应当对奴才的身份有所猜测了,小林子这个名字只是奴才姓氏的简称,奴才姓林名焉,不知小主可熟悉?” 焉? 小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只管隐藏在莞贵人身边,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小焉联系你,免得暴露身份。” 小焉,原来是这个小焉,陵容恍然。 第35章 果郡王 陵容猜到小林子会是果郡王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一切感到厌烦。 这个装作风光霁月、游戏人间的王爷,到底对这前朝和后宫还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他想插手宫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陵容不说话,小林子随意的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主又何需苦恼,此次策反杜鹃姐姐,不也是靠我出去打听的消息才能最后成功嘛。”小林子露出个趣味的笑容,“小主胆子真大,还没戳破我的身份时就敢利用我背后的人帮你查你想要的信息。” 陵容见状也不生气,“果郡王接下来想要如何?” 小林子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王爷的打算,起初我们发现小主,只是害怕小主将我们的秘密外泄,却不想小主在面对御花园死尸时那么平静,对皇权似乎也没什么追求,一味的避宠。发现小主是这样的性格之后我便回禀了王爷。王爷只是给我说,让我配合你就行了。” 陵容并不完全相信小林子的话,小林子看了出来,“既然如此,小主为何不直接和王爷面对面的谈呢?” 面对面的和果郡王谈,谈什么?谈让他不要对自己灭口? 陵容不以为然,但小林子刚刚所说“我们发现小主…”这个我们,是谁…在明光宫外,是叶恒发现了自己…是他吗? 最后陵容还是与小林子商定,由他去传递消息,在果郡王下一次入宫的时候,在明光宫见面。 春日来临,万物复苏,四处都是一派春和日丽的景象。 最近皇帝常召唤果郡王进宫,小林子前来传话,今天下午申时一刻在明光宫见面。 每次走进明光宫都有不同的感觉,陵容想着。 第一次时是发现秘密的后怕,再后来几次…叶恒… 明光宫,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好像每次来明光宫都会遇到叶恒,现在想来果郡王为了查我还真是煞费苦心,陵容自嘲。她不该为自己心内的悸动产生幻想。 无视叶恒投过来关心的目光,陵容径直的走进了宫内,她今天只带了小林子出来,小林子留在了门口,陵容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了最初听到谈话的那个假山下绕了进去,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将手上把玩着的长笛随意别在了身上。 看见陵容,果郡王笑了一下,目光柔和,“谨常在安好,久闻大名,却未能一见。” 陵容搞不清楚果郡王想干什么,“果郡王安好,想是果郡王忘了,除夕夜宴上,果郡王可是看了我好多眼。” 果郡王笑意更深,但随后就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此次约见陵容小主,是为了阐明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 “误会?”陵容疑问。 果郡王叹气,“皇兄继位以来战战兢兢,勤政为民,八王九王之乱还在眼前,就是为了朝政的稳定为了天下的太平,本王也是不会觊觎皇位而设置阴谋的。” 陵容回想上一世果郡王最后也没做出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是没做成功,还是真如他所说。 果郡王没有在意陵容的态度继续说道,“宫内的人手,乃是本王的母妃舒妃留下的。当初母妃为了保全我选择出宫修道,将我送给太后抚养,便在我身边安插下了人手,以免遭受后宫的暗害。这么多年,太后对我如同亲子,各宫的人手也分散了出去。只是偶尔会给我带来一些信息,让我在面对皇兄时更从容应对。” 果郡王的话,陵容一个字都没信。她还记得偷听时,果郡王所说的’计划’,他们认出了与纯元相似的甄嬛,将人手安插在甄嬛的身边,上一世甄嬛能够最后问鼎六宫,就是崔槿汐在背后出力最多。 也许果郡王此时可以说他对前朝后宫没有想法只是想保全自己,但人都是会变的,当他们发现可以插手更多的时候难免会做出别的选择。 “王爷所言,陵容明白了。现在我卷入了王爷的计划之中,但我却不想为你们出力,王爷又会怎么处置我呢。”陵容不耐烦听那么多,谁没苦衷唯独果郡王这样的阴谋家最没资格说苦衷。 谁知果郡王居然笑出了声,他看向陵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肯定与赏识。“小主不信,本王也无法。至于说处置,陵容小主是想用你写给贴身侍女的那封举报信来作为反击的后手吗?” 陵容知道自己与果郡王相比是螳臂当车,想着自己出事了身边的人肯定也没办法存活,便写了一封检举果郡王的信放在绿柳身上,若是她出事,绿柳春芽还能因为这封信保全性命。不想还是被果郡王发现了。 “还请小主放心,小主一心避宠,本王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是一路人,小主捏着我的秘密,可毕竟你是宫中之人,无法触碰到宫外的世界保护自己的家人…” 陵容眼神一冷。 “也就算是我们互相握有把柄了,至于本王到底如何打算,长久的相处下去小主就知道了。”果郡王笑一笑。 今日果郡王所言确实只是有一小部分的真话,人手是舒妃留下的是真,他想要自保也是真,皇帝猜疑心强,不经意间就会踩到他的痛点,果郡王不得不安排好人手为自己铺路。 至于别的想头嘛,有是有点,果郡王想让皇上的后宫更乱一点,一个与纯元皇后相似的妃嫔的出现,自然会达到这个目的。 想起甄嬛,果郡王便想起了除夕夜的那次邂逅,如此胆大的女子,又机灵聪颖,她的“莞”字的封号真是贴切,在她默声许完愿后莞尔一笑的模样真的很美。 放下心中的回忆,果郡王抬步便想走。身后却传来声音,“既然事情已经完全扯清楚了,那么王爷还是将小林子调走,也不用让叶恒再来试探我了。” 叶恒?试探? 果郡王看了陵容一眼,又低下头细细思索方才陵容所说的话,随后摇摇头笑出声,他想说什么,但又笑着走了。 这个果郡王真是…陵容气结,笑笑笑,这个果郡王为何总是如此不着调。 但与果郡王商议完后陵容又能安稳的继续生活了,她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许的失落。 陵容一边出神一边往外走,她的额头又撞到一片温润的墙。 “陵容小主怎么总是不抬头看路呢。” 第36章 莞贵人 “陵容小主怎么总是不抬头看路呢。” 叶恒居然没有跟着果郡王走吗… 结合果郡王走之前的笑,陵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有些烫了起来。 “本小主是谨常在,叶侍卫慎言。”不知为何,陵容有点不敢看他。 上一次与叶恒见面也是在明光宫,当时皇上翻了她的牌子,被杜鹃找到明光宫喊了回去。 杜鹃反水后陵容问过她,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明光宫。 杜鹃说是她偷偷跟着陵容,看到陵容一个人进了明光宫,还以为陵容是去随意游玩的,刚好被人叫走了便没有再跟,念着陵容平日对她的情谊,也就没有给皇后汇报。 听到杜鹃的回话后陵容一阵后怕,还好她及时的策反了杜鹃,在这后宫中,四处都是人,是很难掩盖自己的行踪的。 陵容心中有着警惕,想要快些回宫,但不知为何却有些走不动。 她想给叶恒说自己没有侍寝,她被皇帝送出了养心殿。但这样的话怎么好说呢,当初自己被送出养心殿引得六宫嘲笑,想来他也知道… 果郡王临走时提起叶恒的笑又是怎么回事呢… “方才王爷同我说,小主不想让我再去试探你。” “啊?”陵容只能尴尬的随便回应着。 “王爷从来没有让我去试探过小主。” “啊?”陵容抬起头看向叶恒,叶恒的脸又严肃又认真,他的眼神坚定,陵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陷进去。 “那日王爷与槿汐密谈,小主在假山上偷听是被卑职发现的。” 陵容心里猜测的也是这样。 “只是卑职没有向王爷回禀。” “啊?…”陵容的猜测被打破了。 叶恒苦笑了一下,“那日见小主的慌张模样,不知为何,卑职没有向王爷回禀此事。卑职也不知道小主偷听到了多少,对于王爷有没有伤害,所以只能暗中观察着小主。” “谁知小主那天的行踪被小焉发觉,他在御花园看到你,看着路线猜测你可能是到过明光宫,后来小主发现井中人后,小焉才决定到你身边,若你有异常好及时控制住你。” 陵容没想到自以为掩盖好的行踪原来全都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她早已在悬崖边游走多时,只是自己根本没发现。 “后来小焉回禀王爷,小主一心避宠,交好六宫。这才让王爷放下心。” “…至于卑职,王爷从未让卑职试探过陵容小主,卑职虽然已经被调往寿康宫,但每次路过明光宫都会过来转一转…”叶恒的脸也有些红,看着他脸红陵容也有些想脸红。 …他每次路过都来明光宫转什么呢,是为了见我吗? 陵容心中有了这个猜测却又不敢相信。 “小焉后来发现卑职常去明光宫,也发现陵容小主偶尔也会来到明光宫,便告知了王爷。想来是如此王爷才会在除夕夜宴上多看陵容小主几眼被陵容小主察觉。” 原来是这样,陵容还以为果郡王是为了给自己压力,警告自己。 陵容看了叶恒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你要不让就喊谨常在,要不让就喊小主,为什么总是喊我陵容小主,怪怪的…” 叶恒每喊她“陵容、小主”一声,她的心都要颤一下。其实这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称呼,方才果郡王也这样喊过她,只是果郡王喊的时候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叶恒一这样喊 叶恒却并不想改口,上次在明光宫,陵容被杜鹃带走之后,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 他当时想或许这就是命,他是侍卫,陵容是小主。他想告诉她他的感觉,却也知道这感觉要真的说出了口那便是害了她。 谁曾想陵容居然为了避宠,可以做出这么多的事,她甚至宁愿扶持别的小主。 叶恒也因此产生了一丝希望。 “那天,你走了的那天,我在这里站了很久。”叶恒说道。 “陵容小主、陵容,我” 陵容却听不下去了,她想逃。她在想这样的感情在后宫中会变成什么。双双赴死?牵连家人? 这样的感情在后宫不就是互相挣扎嘛,陵容本以为自己会非常高兴的听到这个答案。却不想到了现在她只有满身的惊惧。 “你别说了!”陵容打断了叶恒。 叶恒错愕。他看着陵容艰难的、磕磕绊绊的将话说出口,“本小主是谨常在,叶侍卫慎言。” 说完陵容便跑走了。 或许他们二人曾有误会曾有心动曾也互相牵挂。 但现在只能选择就这样暂停。 就停到这里,现在还不会心痛。陵容心想,她失神的走在御花园的路上。 春景融融,万物复苏,有宫人们的精心照料,御花园四处都是一派祥和景象。 只是这样的美景却无法抚平陵容的心伤。 “莞常在这个位份还是你进宫时册封的,你生了这么久的病,如今刚好转些,朕便晋封你为贵人,帮你添些福气。”皇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陵容看见流朱从前方绕了出来,匆忙的朝着碎玉轩的方向跑去。 今天是皇上与甄嬛在御花园相遇的日子吗? 是了,已经是春天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了,夏冬春盛宠的样子还在眼前,转头皇帝就宠上了别人。 自己被琐事绕着,都忘了快要到甄嬛出头的时间了。 陵容往后站,让周围的景物挡住自己。 流朱出来的那个方向。 皇帝怀抱着新晋封为莞贵人的甄嬛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苏培盛及大批的侍卫太监。 皇帝的手将甄嬛牢牢的护住,甄嬛面容娇羞,看向皇帝的眼神中藏满了爱意。 陵容曾以为别的妃嫔都和原来的自己一样,面对皇恩就是当是宠爱,她原来更看重皇恩带来的风光与位份。 所以她才想不到甄嬛为何那么得宠,甄嬛貌美后宫中人也貌美,甄嬛有才,自然也可以挑选才女进宫。 现在经历过与叶恒的感情纠葛之后,陵容才恍然明白,甄嬛此时此刻有的是全心全意对皇帝的爱意。 她弥补了皇帝心中对于纯元的整个想象,才能在皇帝心中重新刻下她自己的影子。 感情真是一个复杂的东西,命运也是复杂的东西,同一天,同样懂得了爱,甄嬛春光满面的迎接自己的幸福,陵容却只能掩藏。 第37章 甄嬛盛宠 甄嬛让温太医慢慢“医”好了她的病情。 在彻底痊愈后,皇帝带她去了温泉行宫,皇后识趣的给皇帝和甄嬛留了二人空间。 一时间六宫内说皇后主母风范的有,说甄嬛仗着宠爱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的也有,好在甄嬛在行宫并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开心,皇帝破例在侍寝前给她封为了贵人,还单独带自己出门,甄嬛一时情动,在皇上面前喊了夫君,却不想皇上居然如此认真的对待她所说过的话。 在甄嬛回宫后,发现了属于她的椒房之宠与撒帐等民间婚嫁的习俗,这些本来是甄嬛作为一个妃妾无法享受的。 “皇上竟这样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甄嬛几乎感动的落下泪来。 碎玉轩的人跪了一地恭喜甄嬛,这椒房之宠,要知道在咱们宫里也就是华妃娘娘曾有过的了。更别提这些日子以来皇上都对小主如此厚待,对华妃也就是如此了! “小主,沈贵人与谨常在来了。” 眉庄再次来到碎玉轩恭喜甄嬛,刚好陵容也去咸福宫找眉庄说话,耐不过眉庄的邀请,陵容便与她一起来到了碎玉轩。 碎玉轩上上下下正喜气洋洋的收拾着皇上又让人送来的赏赐。 看到眉庄和陵容的到来,甄嬛走出殿门开心的拉着眉庄的手。 “参见莞贵人,万福金安。”陵容给甄嬛行礼道。 甄嬛连忙扶起陵容,这位谨常在自己早就想深交了,能与眉姐姐较好,且与六宫交好就知道她一定是温柔和善之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谨常在有着独特的气质,乍一看上去觉得平平无奇,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但又不会让人讨厌。如果仔细去观察的话,又会觉得她的眼神里装着数不清的故事,年轻又沧桑,明明身材弱柳扶风,但是她站在那里又会觉得她的坚定无人能打破,只是甄嬛却觉得能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闪过的悲伤。 真是好神秘的一个人。 “谨妹妹快快请起,早闻妹妹大名,今日终于有缘再次得见,一定要与妹妹好好聊聊。”甄嬛将眉庄与陵容一起迎入了殿内。 浣碧端了茶水上来,给眉庄的是碧螺春,给陵容的也是碧螺春。 “谨小主第一次上门,还不知道小主喜欢什么茶水,便上了眉小主喜欢的碧螺春,谨小主看看可还入口吗?” 浣碧甚至比甄嬛更想见到这位谨常在,她内心深处忍不住的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如同谨小主一样,虽然出身卑微但也能飞黄腾达做人上人。是以她没有了上一世的看不起和鄙夷。 陵容却很诧异浣碧的态度,上一世浣碧对待自己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还拿话来羞辱她。她一直以为浣碧的意思也就是甄嬛的意,她与甄嬛的离心自然也有浣碧的态度的影响。 但是这一世,自己才认识甄嬛,浣碧居然又换了一副面孔,我该相信什么呢,究竟是甄嬛从我入甄府那天就看不起我从而影响了浣碧的态度,还是这一世我自己本身的改变让他们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呢。 “姐姐身边的人真是灵巧,我瞧着不仅有姐姐的聪颖机变,连长得都与姐姐相似呢,可见姐姐调教的好。”陵容看着浣碧与甄嬛有五分相似的眼睛说道。 浣碧闻言忍不住摸了下眼角,又装作只是抚了下刘海放下了手。 甄嬛转过头看浣碧,仔细瞧着,“嗯~浣碧跟我久了,是有些相似的。”甄嬛内心却叹气,哎,都是孽缘。原本是同父的姐妹,怎么能不想相似呢。 浣碧微微笑了一下,能和甄嬛相似,这也是她内心对于自己是甄家人的盼望。 与甄嬛互相寒暄几句之后,眉庄才说起今日来找甄嬛的正题。 “嬛儿,你如今得到皇上如此的盛宠,必然也会招来六宫更多的怨怼,华妃原本在宫中一支独大,先前我得宠与嫣贵人得宠时,都被她叫去磨墨抄账,很是琐碎。” “现在华妃的注意力必然会转到你这边,你要小心啊。”眉庄不自然的握了握右手,华妃打着皇帝的名义让她抄写账本,却又不在殿内点灯。 正如敬嫔娘娘所言,拿这些细碎的功夫来磨人。直到磨不动了,自然就不会与她争宠了。 甄嬛此时正在盛宠期间,皇上一连来了五日。 哪怕没有招她侍寝,也都会来陪伴她,让她产生了皇帝可以永远陪伴着她的感觉。 今天听眉庄的劝告,才醒过来,她嫁的人是皇帝,是六宫众人的夫君,并不能只她一人所有。 可“多谢姐姐的劝告”甄嬛此时一颗心全挂在皇帝身上,又怎么能轻易割舍。 眉庄与陵容自然也能看出甄嬛的想法。 “莞姐姐不要觉得妹妹多嘴,这后宫之中,最怕的便是相互怨妒,相互争斗。”陵容还是看在眉庄的面子上选择劝告甄嬛。 “姐姐得宠自然有人失意,若是遇到拿起子糊涂人,将自己的失意责怪到姐姐身上,又起了坏心思可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 前一世的富察贵人不就是如此,将自己丢了孩子的事怪在了甄嬛有孕的身上。 后宫中人无理起来也是没法子的。 但陵容也只是打算劝这么一句,甄嬛其实是一个很相信自己的人,她或许会因为旁人的提醒或现实的情景做出违背内心的选择,但她始终还是会坚定自己的内心。 想起上一世甄嬛婉拒皇帝后,又弹奏湘妃怨引来了皇帝。陵容默默叹了口气。 好在如今沈贵人与嫣贵人是一齐去华妃宫中研墨抄书,相互之间有个伴,陵容也反复的对她们二人强调了宫中可能发生的意外,让她们多找些人跟随,想来便不会发生眉庄落水的事件了。 至于甄嬛,且看她自己了。 看着甄嬛陷入沉思后,陵容与眉庄对视了一眼。 眉庄其实今日请陵容来也是觉得她一人不好改变甄嬛的心意,想着多一个人,也能让甄嬛了解宫中的情况,同时也好表明自己并不是对于甄嬛得宠感到不自在。 有陵容的开解,眉庄也看开了,目前只想早日有孕坐稳位置。 嬛儿,只有等她亲自体验过这一切才知道如何应对。 第38章 丽嫔 第二日是六宫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各宫妃嫔齐聚景仁宫。 果不其然,因为甄嬛的盛宠,六宫都说起了风凉话。 丽嫔更是看不顺眼甄嬛,早在王府时,丽嫔还比较得宠,所以皇帝登基之后才能封了一宫主位。 谁知道随着皇帝的政务繁忙,长久的不进后宫,丽嫔也渐渐的失宠了。 本来指望着华妃娘娘的携带,好歹还能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一嘴。 可随着新秀入宫之后,挨个挨个的贵人雨后竹笋一般的冒了出来。 内务府分发的胭脂水粉以及绸缎哪有皇上赏赐的好,谁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没了衣着与脂粉的提升,丽嫔觉得自己在一日老过一日。 面对皇帝的新宠时,嘴也越发的刻薄。 “哟,这就是皇上违背祖制晋封的莞贵人啊,还是皇上的慧眼识珠,一个病病歪歪的常在,偶遇一回皇上就变成贵人了。” “你说是不是啊,嫣贵人?” 嫣贵人与皇帝邂逅倚梅园时众人都觉得妒忌,只恨自己没有好运。 但是甄嬛与皇帝邂逅御花园时,众人便觉得这是东施效颦,怎么就那么巧又让一个新人刚好遇到皇上,得到盛宠呢。 “丽嫔姐姐说笑了,皇上平日里的行踪咱们可都是不知道的,莞妹妹自然是偶遇,要不然可就说不清了。” 欣常在一向是嘴快过人,有什么说什么的。她与甄嬛并不相识,平时就是喜欢磕磕嘴皮子。 夏冬春并没有说话,有甄嬛现摆的靶子在这里,她要是多嘴,就把火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了。 “嫔妾见过各位姐姐,先前妹妹久在病中,未能与诸位姐姐相识,往后还请各位姐姐多多指教。” 甄嬛朝着皇后请安之后,这些话便砸了过来,回想起眉庄的劝告,甄嬛虽然认为自己没错,但也不好将火继续集中在自己身上由得事情发酵。 所以不得已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以图平息事端。 众人不理会,丽嫔还想再继续说。 谁知皇后打断了丽嫔,“行了,莞贵人你坐下。身位后宫妃嫔自然是以服侍皇上,孕有帝裔最重。你得皇上的看重,自然要以皇上为先,就是在座的姐妹们谁又没有得过皇上的宠爱啊?若是有人得宠便要将皇上让出去,便要承受其余人的指责,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皇后先安抚住甄嬛,又看向丽嫔,“妹妹们不得宠便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皇上登基以来只得温宜这一个孩子,还需你们多努力啊。” 众妃只能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圣明,嫔妾等受教了。” 皇后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在帮甄嬛散火还是集火。 六宫人听到有孕都是一脸的不自在,要有孕又不能靠自己一个人,皇上还在莞贵人那儿缠着呢。 要是莞贵人有了孩子,岂不是要翻了天。 后宫人心各异,纷纷有着自己的思量。 请安结束,皇后端茶送客。 甄嬛扶着瑾汐的手慢慢走出了景仁宫。 这就是眉姐姐所说的六宫怨怼了,这也是自己早前避宠想要避免的六宫的指责。 但是甄嬛很苦恼,她与皇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怎么能,自己的夫君又怎么能与人分享呢。 “奴才康禄海叩见莞贵人,莞贵人吉祥。” 康禄海,这个在自己微薄时选择了背弃自己的奴才,听闻他出了碎玉轩后便去投靠了丽嫔,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给自己请安。 甄嬛不耐烦与他说话,侧过了身子,等瑾汐问他。 “康公公,可是丽嫔娘娘有事吩咐?” 康禄海尴尬一笑,“奴才听闻小主得封贵人,一心想给小主请安问好。” “奴才虽然后来离开了碎玉轩,可一颗心都还在碎玉轩身上,奴才是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小主得皇上盛宠的那一天呢。” 甄嬛自然猜得到康禄海的来意,只是没想到他如此脸皮厚,“有话就直说。” 康禄海以为有戏,他到了丽嫔身边之后本以为能做丽嫔身边的大太监,结果只是去做一些倒茶递话这样的小事,比在莞常在身边还不如。 现在看见莞常在变成了莞贵人自然是更愿意回来的。 “只要小主不嫌弃,奴才愿意为小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小主愿意让奴才回到您的身边。” 康禄海半是询问半是祈求的问着甄嬛。 谁知另一边的丽嫔看他鬼鬼祟祟,在曹贵人的示意下跟了上来,刚好听见康禄海这番话。 “好啊,原来你鬼鬼祟祟装作肚子痛跑了出来,就是为了去见见旧主。” 甄嬛给丽嫔与曹贵人见礼。 曹贵人友好的与甄嬛回礼,可丽嫔却当做没看见。 “本宫听说皇上最近拨了不少人去莞贵人宫中,怎么,莞贵人还缺人使唤?竟看的上本宫身边这不中用的奴才。” 说着又看向康禄海,“这奴才,就是一门心思的攀高枝儿,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求着我把她从活死人的墓里挖了出来。” 丽嫔话中句句都在指着甄嬛。 甄嬛自然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方才在皇后宫中做出让步只不过是看在六宫一齐发声。现在只有丽嫔一人,自然要分说一番的。 “丽嫔姐姐要教训宫人,自然是应当。只是这御花园人多嘴杂,让人看见了难免传到皇上皇后耳中,耽误了姐姐的名声反倒不美。” 甄嬛做全了礼仪,面带微笑,仿佛并没听懂丽嫔的嘲讽。 丽嫔被甄嬛一吓,她本就色厉内荏,仗着华妃的威势狐假虎威的。现在面对正得宠的莞常在也不敢摆出主位的架势。只得就此作罢。 但心中的气始终是平不过。 夜间,本以为皇帝还会如同往昔一样番莞贵人的牌子。 丽嫔便想着去曹贵人中聊天打发时间,谁曾想太监突然回话说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就快要到了。 丽嫔欣喜万分,皇上可是好久都没来过了,若是今日皇上高兴,说不得能重新得到宠爱,也就不会被甄嬛这样小小一个贵人也能说的自己哑口无言了。 丽嫔化了一个妩媚的妆,在灯下细细描画了许久,可左等右等皇上始终没来。 最后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娘娘,皇上,皇上已经往碎玉轩那边去了” 甄嬛! 丽嫔将梳妆台的物件一下扫到地上。 她忍不下这口气,唤了贴身侍女上前,“前些日子内务府拨来的那个新宫女,那个叫余莺儿的,把她喊来。” 第39章 下毒事件 自从甄嬛盛宠之后,皇帝眼里似乎就没了别人。 一个多月过去,宫内人似乎都接受了这样的专宠,嘴皮子都说累了。 内务府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不仅给碎玉轩新派来许多人添做使唤,平日里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也都会供给给碎玉轩一份。 这日,难得是个雨天,空气中透露出青草泥土的气息,甄嬛坐在廊下赏雨,流朱正在观赏内务府新送来的锦鲤。 想起皇帝对自己小主的宠幸,流朱笑道,“皇上疼小主谁都看得出来,还让温太医一日一趟的炖了补药送来呢。” 甄嬛虽然体贴皇上的好意,但终究还是个怕药苦的小女孩,“你以为有多好,那药可苦的很。” 流朱偷笑,小主还是这样。说着又想起来,“小主,最近每每请安时丽嫔都对你多有挑剔,出景仁宫后又拦着你不让你走,非要和你斗嘴不说,这几日听说她在曹贵人宫中也在骂您呢,实在可恶。” 说起丽嫔,甄嬛也很是头疼,这位丽嫔怎么说也是一宫主位,自己目前还只是贵人,轻易不能反驳,就算是把她辩倒了下次她还会继续。“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是失宠之后心中不快,过段时间就好了,不必对这种人费事了。” 甄嬛与流朱聊着天,浣碧从廊后端了今日的补药过来,甄嬛接过用药。 只是甄嬛一向不爱吃酸的,味觉也很灵敏。刚尝了一口便说,“最近的药似乎酸的很。” 二人都不解,只猜测是温太医开的新药方,甄嬛喝完药,便觉得困顿。最近几日她都是懒懒的不爱说话,又觉得困顿非常,总是容易困倦。 仔细一问浣碧,浣碧也觉得有蹊跷了,从日前小主就开始困倦,觉比往日多不说,前几日皇上来的时候,小主都还睡着。 最近碎玉轩新来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是得宠后进来的,难免有些别人的手脚。 甄嬛与浣碧察觉不对之后,便假意喊平安脉请温太医来探查情况。 温太医检查完后便发现药物不对,甄嬛喝的药已经被人做了手脚,长期服用此药便会让人觉得神思倦怠,长久的下去便会神智失常。 甄嬛与温实初都觉得一阵后怕,还好她们足够灵醒,及时的发现了药物带给自身的变化。否则这样高明的手段,或许等甄嬛中招的那一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后宫争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甄嬛前些日子只面对着些言语的攻击,差些忘却了在后宫中还有更激烈的手段藏在表面的小打小闹下。 正殿中来往做事的新来的小宫女们,在甄嬛此时看来都觉得可怕,说不好这些人中就藏着那个害她的人。因为药是在她自己宫内熬的,药也是在她们出现之后开始出的问题,下毒之人必然也是在她的宫内动的手脚。 甄嬛先让温实初装作若无其事,后又与亲信之人将此事分说后,便让他们多留心,期待抓住这个动手的人。 第二日,小允子槿汐暗中故意换了人去煎药,没想到煎出来的药居然还是被动了手脚。昨日槿汐在宫内四处搜查发现宫墙上新出了个小洞,甄嬛猜测药物必定是通过这个小洞传递的,只是这人是如何避开他们全程的监视将药下进去的呢。 槿汐与小允子也很纳闷,甄嬛可是王爷看重的人,眼看着刚得宠,必然不能在他们的眼下被人谋害。 小允子仔细的检查着药罐,最后与甄嬛一起发现药罐的盖子上被人下了毒。 甄嬛冷哼了一声,“也难为这些人,下这样的苦功夫来害物。”又问,“这些东西都是谁收着的。” 浣碧有些不自然,“这些东西原先都是我收着的,但是现在是由新来的宫女余莺儿保管着。” 既然有了线索就好继续往下探查了。 甄嬛让小允子下去探查这个余莺儿的来历。 小允子出去后打听后回来回话,“奴才出去打听过了,余莺儿原是丽嫔身边的宫女,早前在倚梅园当差不知怎的被丽嫔瞧上带走。前些日子听说又惹了丽嫔的不喜欢,后才又被指到了小主这。” 说到丽嫔似乎一切猜测都有了落脚的地方。 甄嬛一直觉得丽嫔是一个脑子空空只会耍耍嘴皮子的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如此的谋划?端看这次下毒事件,细心非常,如果不是自己警惕,又有温太医相助,换了一个人说不定就中招了。 丽嫔当真有如此的计谋吗? 槿汐看出甄嬛的疑问,便主动开口道,“小主有所不知,后宫中,丽嫔是华妃一派,丽嫔以貌美得宠故而华妃愿意收其入麾下,而曹贵人则是依靠计谋为华妃所用。” “想来此次丽嫔给小主下毒,也是华妃党的主意,小主如此得宠自然会招惹华妃的不快。”槿汐深知甄嬛对王爷计划的重要性,她了解甄嬛的性格,必然会得到皇帝的宠爱,更何况甄嬛还有一张酷似纯元皇后的脸。因此她兢兢业业服侍甄嬛,用忠心来获得甄嬛的信任。 方才小允子提起余莺儿是倚梅园的宫女时甄嬛内心一颤。但仔细思索,自己当日去倚梅园的时候,倚梅园中正好有四个人。倚梅园得宠的又是嫣贵人,若余莺儿当真看到了什么的话,自然也会先说嫣贵人得宠的内情。 排除了自己暴露的可能后,甄嬛便想着如何让这个余莺儿露出马脚了。 槿汐说的对,丽嫔应该只是指示宫女动手,策划的主意应该是曹贵人,而藏在最后面的则是华妃。 这三个人,在宫中的资历与地位都是比自己要强的,就算是曹贵人也有一女作为她的底牌。 流朱在一旁建议要不要告诉皇上。 甄嬛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人赃俱获,问出余莺儿知道多少,华妃得皇上多年宠爱未必会因此事收到责罚,但甄嬛想,就算惩罚不了华妃也要断其臂膀,不能让她们算计的太舒服。 第40章 命运 半月后,景仁宫中。 妃嫔们来皇后宫中请安。 却不想今日皇后神情严肃,什么话都没说,于是众人都只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并不敢闲聊。 华妃又是最晚,带着人缓步的走入景仁宫,松松的行了个礼也不等皇后回应就坐在了座位上。 美目扫了一圈,“哟,今儿人倒齐全。” 没有一个人搭话,甄嬛抬起眼看了华妃一眼,华妃被她一看心中冷哼,这个甄嬛,竟敢如此犯上,直视本宫。刚要开口斥责就听皇后道,“今日诸位妹妹齐聚景仁宫,本宫也是有事要交代。” 华妃翻了皇后一个白眼,皇后这个老妇,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知道找事。 皇后并不理会华妃的态度,和熙的对着甄嬛道,“莞贵人,你便把你宫中的事,好好说一说。” 甄嬛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一礼,“回禀皇后娘娘,此前皇上吩咐太医院为臣妾熬煮补药,由太医院送来药,在臣妾宫中煎服。” 见甄嬛提起自己宫内的补药,华妃丽嫔曹贵人三人立刻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尤其是丽嫔,她是主要经手人,下药的人又是从自己宫里出去的,她胆子又小,几乎就要露出破绽。华妃咳嗽一声警告丽嫔,丽嫔才勉强坐住。 六宫中人谁看不出丽嫔的动向,此时不需要甄嬛多说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华妃娘娘要害人,只是没想到这位莞贵人居然是如此一块铁板,居然敢大咧咧的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众人都表示出了看热闹的好奇心。 甄嬛继续说道,“此补药臣妾喝了不久便觉得神思倦怠,还是臣妾宫中的姑姑看出不对,请了太医来看才发现是药物中被人加重了剂量,如果继续服用,长此以往便有痴呆的可能。” 眉庄此时才知道甄嬛药物的事情,一时间又害怕又担心。嬛儿竟然差点被人下毒害的痴呆。 这一个半月以来,眉庄见甄嬛盛宠,也不便常去碎玉轩,免得被人说有分宠的意图,于是常与陵容在存菊堂聊天制香,陵容还告诉了她许多安胎养胎的法子。她知道自己比不过甄嬛,如今只想早日有孕,如同齐妃一样,有子傍身也就不担心后宫争夺了。 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嬛儿怎么没告诉自己呢… 陵容知道甄嬛上一世中的事情,于是便没有多么惊讶,往后甄嬛与华妃之间的争夺多的数不胜数,此事也不可能扳倒华妃,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谁知甄嬛接下来的话却让陵容害怕… “经过臣妾宫内调查,是内务府新指派来的宫女余莺儿动手下的药。余莺儿原先是倚梅园的宫女,后投入丽嫔娘娘宫内,又不知怎的转到了臣妾宫中,在臣妾的药中下毒,而在外接应的也正巧居然是丽嫔娘娘手下的太监小印子。” 六宫众人都在惊讶于丽嫔居然这样不遮掩人手,也惊讶于甄嬛的查证能力。 可陵容却惊讶在余莺儿这个名字上。 余莺儿,余莺儿… 前一世的妙音娘子,怎么会是她来给甄嬛下毒? 上一世余莺儿因为甄嬛的出现被打入冷宫,所以才会恨毒了甄嬛被华妃党利用作为了给甄嬛下毒的主谋。 如今倚梅园已是夏冬春得宠,甄嬛在御花园也从未遇到过余莺儿,怎么会换了余莺儿来给甄嬛下毒呢。 陵容恍惚的想着,她以为自己重生一次,在自己的先知先觉下她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发生。 但是到底是否是因为她的改变,这些事件就真的改变了呢。 自己还是入了宫,还是被送出了养心殿。 甄嬛还是得到了盛宠,下毒的居然还是余莺儿… 事情突然的变故令陵容惊惧。她想的是这一世能走向不同的命运,但若命运早就是定好的呢? 如果余莺儿命中注定是要因为谋害甄嬛而死,哪怕改变了些许过程还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那陵容是命中注定要自戕而死吗? 陵容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如果她的命运更改不掉的话,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这是惩罚吗?对她上一世所做恶事的惩罚。 “我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陵容冷漠的给自己定下了标签。 不知道丽嫔是怎么认罪的。 不知道皇后又是怎么惩罚的。 也不在乎华妃与曹贵人的态度。 陵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景仁宫,怎么将身边人打发走的,她缓缓的走在长街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何方。 或许还是有的,陵容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宫殿,抬步走了进去。 陵容想叶恒怕是不会再来明光宫了,自己那样打断了他。这座宫殿以后可以属于她一个人。 “小主,再不看路就要磕到头了。” 叶恒的声音传来时,陵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感到惊讶。 叶恒还是老样子,倚在那棵相思树的树干上。他的腮边一片青色,面色也有些憔悴。 陵容转过身来叶恒才发现此时此刻的陵容显得是这么的落寞与孤寂,叶恒一愣。 “叶恒,你相信命运吗?”陵容问,她在想,如果命运要她自戕,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命运,叶恒家中失势走投无路时也这样问过自己,他轻笑,“我不相信命运,我只信人定胜天。” “可如果你的结果早就被写好定下了呢,无论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 叶恒跳下树来,他不知道陵容遇到了什么,但他所能做的就是让陵容坚持住,坚定住。 他说,“陵容,每个人的结果都是定好的,我们都会走向死亡,如果因为恒定的死亡浪费了现在的人生,那才是最大的挥霍。” 他明白,陵容与他的身份是横跨不了的沟壑,那天他也知道陵容是因为什么而逃避。但叶恒并不在乎,因为明白陵容的想法他就更加心疼陵容。 叶恒其实是一个很死心眼又稳重的人,他只是喜欢用所谓的不在意吊儿郎当来掩盖自己的本色。 他看到陵容时便也看出陵容是在用一张感觉可以控制一切的、稳定的面具来掩盖住她焦虑的内心。 叶恒看向陵容的眼睛似乎已经透过层层的阻隔看到了陵容碎裂的一切。 陵容从叶恒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从未拥有过的,被坚定的选择。 陵容在此时此刻明白了叶恒的心意,一如叶恒明白陵容。 他们不会因为外因背弃对方,他们可以看破对方说出的违心的话,始终站在原地,始终是对方的后盾。 第41章 眉庄管家 回到乐道堂,陵容重新问起今日对于丽嫔的处置。 绿柳给陵容上了一杯热茶,“我看小主上午走神来着,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今天余莺儿指认丽嫔,说丽嫔以她的家人要挟她去给莞贵人下毒。” “丽嫔抵死不认,奈何莞贵人早就顺藤摸瓜抓住了与余莺儿交接的小印子不说,连给丽嫔起主意配药的太医都抓着了。” “现下皇后叫人把启祥宫圈了,等待回禀了皇上之后发落,估计” 杜鹃也搭话,看陵容回来的晚,拿了几碟点心先给陵容垫肚子。 “奴婢打听到前几日莞贵人那边一抓着余莺儿小印子就和皇后回禀了,莞贵人并不想放过背后的人,皇后也深恨华妃。自然联手,如今去了一个丽嫔,华妃也算是断了一个臂膀。” —— 这厢,陵容与绿柳杜鹃聊着今日的情况。 养心殿内,皇后也在与皇帝说着丽嫔下毒案。 “丽嫔已经招认,是她恨莞贵人得宠,在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后还将皇上勾引走。又说莞贵人得宠之后目中无人,不将她放在眼中,屡屡出言不逊,这才想岔了主意。” 皇后耐心的给皇帝复述丽嫔说过的话。 皇帝却听的很烦,“这个丽嫔,从前只觉得她自傲些,谁承想竟然这样大胆。莞贵人,是最善心不过的了。丽嫔为一宫主位,莞贵人知礼谦逊,怎么会出言不逊,可见丽嫔所言有假。” 皇帝想起方才苏培盛的回话,原来丽嫔已经连续许多次在请安之后拉住嬛嬛用言语嘲讽。 嬛嬛为了自己,也为了顾忌皇家颜面,从来未对自己提及受到过得委屈,嬛嬛如此苦心,却不想丽嫔居然还反咬嬛嬛一口,真是其心可诛! 皇后琢磨着皇帝的态度,便道,“丽嫔此心可谓狠毒,自然是不能再留?” “赐白绫,念其侍奉多年,暂不祸及家人。”皇帝冷漠的下达了命令。 “”,皇后没有意外,也没有对丽嫔的死亡有任何的波动。 “只是丽嫔提及,此事与华妃” “丽嫔本就胡言乱语,”皇帝打断了皇后想说的话,“现在更是要胡乱攀扯,她本与华妃交好,想来是想利用华妃来混淆视听。” 皇帝心中有些为难,自己的一个宠妃要为难另一个宠妃。 猜到皇帝会是如此态度,皇后继续道,“只是丽嫔与华妃交往已久,如今丽嫔如此行事,难免会牵扯到华妃身上。” “为了保护华妃的清誉,要不还是让华妃先低调一些时日?” 皇后没想过因为一次谋害的事件就能将华妃扳倒,只要年羹尧不倒,只要皇上还喜爱华妃,华妃就永远会屹立不倒。 此次要不是莞贵人抓住了人证物证,想来连丽嫔都是处置不了的。 所以皇后只是想先联合莞贵人,集合起对抗华妃的力量,一步一步收回华妃的权力。 说起如此,皇帝自然也想起了华妃的个性。 要说此事与华妃无关,皇帝肯定是不能相信的,六宫也肯定不能相信。 皇帝摔了下手串,华妃总是如此,下了手却又不收尾,闹得自己不得不做出态度。 “华妃,处事不察,暂收回她的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笑了一下,知道皇帝心中不舒服,“臣妾多病,宫务又繁忙,还是需要人帮臣妾一道处理。之前沈贵人也学了一段时间管家的事情了,皇上看沈贵人如何呢?” 沈贵人,好久不见沈贵人了。 皇帝进后宫的次数少,除夕后陆陆续续看重嫣贵人与莞贵人。 现在皇后提起,皇帝想起眉庄站在菊花中谢赏的模样,明艳照人,端庄大气。 “沈贵人,不娇气,端庄大方,又谦和有礼,自然是能给你帮上忙的。”于是就这样定下。 帝后二人在养心殿谈话,几道圣旨就这样下了出去,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 不一时,苏培盛进来回话,方才皇帝说了要去陪莞贵人用晚膳。碎玉轩来人禀报说已经预备好了。 皇帝笑了一声,起身往碎玉轩去了。 皇后在皇帝身后默默行礼,皇帝走时完全忽略了皇后还在。 轻轻咬了咬牙,看见一旁剪秋关切的目光,皇后扯了个笑容。 这么多年看的还少吗?去了个纯元来了个华妃,有了华妃又有了个甄嬛。 皇帝身边来来往往,只有自己这个皇后能一直陪在他身边,长久的,不变的。皇后心里安慰自己。 —— “圣旨下,存菊堂沈贵人,为人端和有理,侍上勤谨,特此辅助皇后协理六宫之权。”小厦子来到存菊堂下了口谕。 虽然没有下达圣旨,但口谕的分量也十分重要的了。 上一世眉庄也只是被皇帝简单的说了句学管家。 看着眉庄欣喜的样子,陵容在一旁祝贺。 “恭喜姐姐,姐姐如今可算是在皇上皇后心中留下印象了,姐姐协理六宫,自然有苦劳,就算所获恩宠不多,也总有情分在的。” 陵容自然知道眉庄的心事,眉庄在假孕事件以前也是对皇帝存着希冀的,只是后来才被狠狠的伤了心,对皇帝才冷语冷言的。 说起来,皇帝让眉庄管家自然也是想着制衡华妃,皇后也是想给华妃立个靶子让华妃去针对眉庄。 想起眉庄上一世管家引来的事端,陵容道,“姐姐,你如今能管家自然是好,但对宫务也要多观察一番再做决定。妹妹在家时也知道一点。” 眉庄虽然是按照正妻的标准来培养的,但后来确定要送入宫之后就先去学服侍人的方面,没有来得及学管家的事宜了,故而对这方面也是有些懵懂,听陵容如此说连忙问道。 “陵容妹妹多与我说说,我正不知该如何行事呢。” 陵容便也叫来周围服侍的宫人们,“姐姐的老师们其实都在身边呢,宫内的宫务大多数妃嫔的份例都是定好的,这个姐姐无需多虑,皇后也不会让你来处理。若是让你动妃嫔的份例那便是在害你。” 周围宫人都点点头,七嘴八舌的说,“是啊小主,妃嫔份例动了就是得罪人,谁多谁少这些每个宫内本身自己就会争夺,不必为了皇家省钱,免得被六宫怨怼呢。” 眉庄连忙点头,她原本在皇后面前学宫务的时候,总听皇后念叨宫中开销巨大,是存了一些省钱的心思,听众人都说不行这才打消念头。 陵容又说,“当然,常例留下来自然都是有原因的,姐姐只看皇后华妃是不是精明人,连他们都不去触碰的自然是对自己的弊大于利的。” “妹妹曾经在延禧宫过过苦日子,姐姐也知道。譬如宫人们在夏天有一份绿豆汤,为何不换了银子钱分发给人让人自买呢?” “这是因为有人会在其中伸手,从发下来再到手上可能就已经被拿走了大半。” “更何况有些在主子面前有脸面的,仗着自己服侍多年的自然要欺压新来的,把钱拿走,底下人也没法说话。” 陵容这一句才说到了在场宫人们的心中,夏日劳劳碌碌的苦熬,结果有前辈一伸手就可能什么都没得剩下了,还不如绿豆汤,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让人都觉得自己喝到了便是实惠。 眉庄受教,连忙拉着陵容继续补课。 存菊堂中,眉庄疑问,陵容耐心解答。夕阳西下,两个好友并肩而坐,一派和谐。 第42章 放归出宫 夏日将临,微风掀起热浪,阳光也愈发灿烂,洒在大地上。 不知有哪里悄悄传来几声蝉鸣,预示着夏季的到来。 这一日,皇后召眉庄去景仁宫去管理宫务。 恰巧甄嬛正在眉庄宫里,也就顺路去找皇后请安。 到了景仁宫才发现皇帝也在。 皇后和缓的让两人起身,赐了座。 “今日召你来是为了计算这一旬宫内的开支,及为下一旬预备。”皇后让剪秋递给眉庄一本账本。 眉庄打开来看,第一项居然正好是陵容前些天给眉庄讲过的绿豆汤。 “从前儿起,各宫的宫女太监上午添了一份绿豆汤消暑,每日所得银钱是三十二两。”说着眉庄就继续翻页想往下念。 谁知皇后居然抬手拦住了眉庄,“慢着,每日所得银钱是三十二两,那一个月要花费多少呢?” 眉庄在心中默默计算,漏了一分心思在思索皇后要她详细计算的意图,故而算的慢了些。 在另一面,甄嬛坐在皇帝一边。见眉庄久久不说话,皇上皇后又在等着眉庄的回答,便想为眉庄解围,“一个月可是九百六十两?” 眉庄朝着甄嬛一笑,抬起头回过皇后,“一个月是九百六十两。” 皇后点点头,有些为难的对着皇帝说,“富从俭中来,虽说是一碗绿豆汤,但长年累月下来的话,也是一笔大数目。” 皇帝在闭目养神,他自然也知道宫中开销巨大,只是作为主子减免底下人的份例难免招惹是非,平不了人心,底下人自然就不好好做事。 看皇后的意思是想乘着眉庄出头,让眉庄背黑锅,皇帝内心考虑后,还是决定就如此,只是嘴中还要装作好心,“皇后说的是,只是这一笔支出是从先帝起就有的,若是突然断了,只怕底下人心中有怨言。” 皇后不想接嘴背黑锅,可也不想落着个与皇帝相左的印象,于是并没有开口。 眉庄看皇帝皇后的意思是要减免绿豆汤,心中还记着上次陵容的嘱咐,以及宫人们的认同。 心中焦急,“皇上说的正是,主上恩遇,底下人才会做事尽心尽力。这笔开支倒是省不得的。”眉庄想要皇帝皇后快打消这份心。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皇帝又转向甄嬛,“莞贵人怎么看?” 甄嬛并没有被指管家,自然在皇后沈贵人面前不会多卖弄,同时她又是多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知道此事若出,底下人自然是会怨怼那个出主意的人的。 于是便道,“臣妾不懂这些,眉姐姐算账,臣妾就只顾着喝茶了。” 眉庄也为甄嬛的机变感到高兴,还好嬛儿及时看出了问题。没有附和皇上。 两人都没有给皇帝想要的答案,皇帝只能将目光转给皇后。 皇后在皇帝四处转目光找认同的时候就开始心内发笑,看到皇帝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这里更是满意。 于是,“沈贵人,各宫妃嫔份例是如何安排的呢?” 眉庄心头一跳,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陵容那天说,如果有人暗示自己更改份例便是在害自己。皇后这是要将自己当做枪吗? 皇后尚且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在眉庄心中有了变化。 她再给眉庄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稍微带了些压制力,想让眉庄快点开口。 眉庄低下头思索了一番,刚好看到方才自己翻过的另外一页账目。 有了惊喜的发现,眉庄抬眼看向皇后,“娘娘,本月法华殿的法师做了四场法事,竟用了一千八百两。” “皇后娘娘,嫔妾想,夏日里的绿豆汤耗费银两再多也是有限的,等夏季一过这项开支便节省下来了。” “可法华殿的法事却是每季度都有的,春季要有祭天,但这些本可以移交礼部,夏季中元节又要祭祀,秋日里还要祈求丰收,冬日里又要祈求来年好运。” “就这一个月四场法事便耗费了快两千两,若是全年都这样做下来,耗费才是更加巨大呢。” 皇帝不想眉庄居然说出新的话题来。 但顺着眉庄的话细细一思索才发现确实,一个月两千两,一年下来都要耗费上万两。与宫人的绿豆汤的九百多两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但祭祖祭祀这些事哪里能少的了,宫女太监等人不能出宫也是依靠祭祀来思家,怎么处理才好呢。 眉庄本来没有想出什么好的主意,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话一说出来便也有了想法。 近些日子眉庄常与陵容一起聊天,便从陵容那边知道了好些宫女太监无法出宫,或是出宫了没有家财,在宫外耗死的悲惨结果。 于是便道,“皇上,嫔妾有一法子,现下宫中妃嫔人数尚少,而宫中内侍又过多,不如挑选些年纪大的宫女太监赏些银子钱放出宫去,这样可以节省他们所用的开销,对于后宫而言也是仁政。” “如此,便再放出将大型祭祀移交礼部,小型祭祀减免的消息放出也就不会多惹非议了,皇上皇后看如何呢?” 皇后想不到眉庄居然会有这样好的想法,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皇帝心里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只是 眉庄继续道,“嫔妾卖弄了,这些都是嫔妾在皇后娘娘宫中学习时,皇后娘娘口中常念叨的,此时嫔妾班门弄斧造作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眉庄愿意给台阶,皇帝皇后自然高兴。 于是皇帝让人传旨内务府,拟一个放归宫人的条例出来,好在先帝时也有放归的旧例,眉庄随口一提,此事居然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眉庄心中也高兴,她现在也与自己宫内的宫人们熟悉多了,知道因为自己有许多人可以避免孤苦的未来,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后宫中关于放归的消息自然是传播的最快的,有些消息灵通的,自然也都知道是沈贵人先在景仁宫中提出了放归宫人的点子。 宫中人互相挑拨斗争不都是觉得没有未来,必须要在现在赶紧抖起来,好不白活一场嘛。 沈贵人一句话却给了无数人一个美好的未来的梦,一时间,沈贵人的名声远比最初好了许多。人人交口称赞,念着菩萨。 眉庄听宫人如此说很是不好意思,这其实都是陵容的善心啊。 第43章 圆明园 眉庄的声誉提升也都是后话,此时景仁宫内,皇帝皇后解决了节省开支的棘手问题,自然乐得赞赏眉庄。 皇后虽然算计眉庄出头节省不成,但也达成了最原始的目的,还能得一个仁义的好名声。 便开口对着眉庄道,“本宫头痛了,幸亏有沈贵人在,处处得力。” 眉庄经过方才皇后的提问,已在内心悄悄警惕起了皇后,闻言只是微笑,“臣妾哪懂什么,若不是皇后娘娘处处提点着,臣妾早不知出了多少笑话了。” 或许是心里憋了股气,眉庄这话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眉庄的心思,还当是眉庄在谦虚,恭维皇后。 皇帝道,“你还年轻,该多历练,只是这历练也得有天赋性情的。” 皇帝猜想眉庄看不出皇后与自己的意思,看上次要眉庄管家时的样子就知道。 宫中的人只要能被皇帝与皇后控制就好,并不需要多聪明,眉庄刚好处在合适的位置,家世也可,自身也端正,对比被华妃磨平了脾气的敬嫔,眉庄是更加合适制衡华妃权力的人。 于是皇帝出言鼓励眉庄,好让她继续保持如此状态。 从进景仁宫起,皇帝皇后便一直是与眉庄说话的,甄嬛在一旁端着茶听。 前面说到宫务甄嬛需要避嫌并未插嘴,现在听皇上说这么一句,甄嬛借机道,“那便是说臣妾了,天生是蠢笨。” 甄嬛想着是提醒一下皇帝自己还在一旁,不觉得用了略酸的语气,与皇帝打趣。 甄嬛说完便低下头装委屈,未曾看到皇后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 皇帝见爱妃朝自己撒娇心中满足,对着皇后与眉庄说道,“你们看她这张嘴,还说自个儿蠢笨,那自己怎么算呢。” 甄嬛故意说自己蠢笨是要让人夸奖,皇帝也顺着甄嬛的意思。 皇后装作和善大方的模样笑着,一时间她竟然不知是华妃那种明面上的拈酸吃醋、故意挑衅可恨呢,还是甄嬛这种无视自己正妻的身份,与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的面调情,还要自己附和的样子更可恨。 景仁宫内皇帝与自己的一后两妃仿佛和乐融融,他享受着天下最高的权力,与众多后宫女人的追捧。 皇后却仿佛咽下了无数的苦汁,有口不能言。 眉庄就坐在皇后下首,自从开始怀疑皇后之后,眉庄便觉得皇后的神情不似往昔般和善了,现下察觉皇后神色有异自然没有再开口说话。 景仁宫内似乎只剩下了甄嬛与皇帝,相互眼中只有彼此,含笑互通心意。 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皇后宫中的主管太监江福海进来回话,“启禀皇上皇后,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前来请安。” 自从皇帝处理了丽嫔之后,为了安抚甄嬛,便减少了去华妃宫中的次数。 还去除了华妃的协理六宫的权力。 皇帝是想等这件事过一阵子之后再去华妃宫中,不成想华妃如此着急。 曹贵人属华妃一党,皇帝皇后都知道,在景仁宫中华妃肯定不方便进来,曹贵人此时前来请安必然是为了华妃。 皇后不愉,“大热天的带着公主出来,别中了暑气才好,快请进来。” 曹贵人带着孩子进来给皇帝皇后请安,又与沈贵人莞贵人相互见礼。 才坐下,皇帝就开口, “这个时候日头大,怎么带着公主走来走去,你倒不怕,她受的了吗?”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加之皇帝的孩子少,总是会疼爱些。 曹贵人为了帮华妃说话便要带着孩子出来折腾,难免惹皇帝不快。 曹贵人连忙说,“皇上教训的是,只是晨起公主便啼哭不已,想是许久不见皇后娘娘,想皇后娘娘了。” 曹贵人说话时,头上的步摇流转,晃在众人眼前。 皇后从曹贵人进宫时起便发现曹贵人带着的金步摇,曹贵人在华妃的威势下,并不敢用鲜艳的衣裳,妆发也多老气,这金步摇分明是华妃的。 皇帝抱了抱孩子,说起近些日子来越发热,小孩子年幼怕热,大人们也是苦熬不住。 “天气太热,不如去圆明园避避暑。”皇帝日常都有用冰,只是早朝时偶有政务繁忙到中午,天气热起来也是难受的紧。 皇后一早准备着,“圆明园那边一直打点着,皇上可以随时起驾。” 皇帝便说有两年未去圆明园避暑了,之前是为了给先帝爷服丧,现下丧期已过,也可以去避暑了。 皇后点点头,只是需要提前预备下去圆明园的名单,便朝着皇帝继续道,“说去倒也容易,只是跟着去的妃嫔不多,皇上想哪几个跟着去的呀。” 略思忖一番,皇帝看着眼前的眉庄与甄嬛,“她们两个自不必说。”又看向温宜,“这些皇子公主的生母自然要跟着,方便起居照顾。” “再叫上嫣贵人与敬嫔也就是了。”嫣贵人皇帝也是才宠爱不久,虽然有了甄嬛,但嫣贵人的雪中梅花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敬嫔是宫中老人了,自然也乐得给敬嫔这个脸面。 至于华妃… 曹贵人听皇帝并没有提及华妃,便将头上的金钗取下来逗温宜。 “这个步摇,这个步摇是朕赐给华妃的?” 曹贵人笑,“是,华妃娘娘每次戴着这个步摇公主都会笑,因此华妃便赐予臣妾逗着公主玩。” 见有了台阶可下,皇帝爽朗的笑了一声,看着温宜对着皇后说,“便将华妃也带上。” 皇后与甄嬛眉庄对视一眼,装作无奈,“是。” “只是端妃身子病弱,在宫里养病怕是不适宜,她也跟着去。” 端妃的身子为什么病弱,皇帝皇后都明白,皇后是知道华妃要去,便喊上端妃给华妃添堵。皇帝则是心生不忍,难得的流露出怜惜的神色,点了点头。 出了下毒暗害自己的事,居然都不能动华妃分毫。甄嬛心生不满,但也知道此时皇帝在前朝要任用年羹尧,华妃自然不能随意处置。 本来见皇帝这些时日都陪伴着自己,冷落了华妃,甄嬛还觉得是不是可以慢慢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让华妃慢慢消失在皇帝的眼中,没想到曹贵人拿了一支步摇前来就牵走了皇帝的心,甄嬛在心中深叹了口气,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告诫自己耐心,稳定慢慢运营。 第44章 陵容日常 从皇后宫中出来,甄嬛与眉庄心中都各自装着事儿。 甄嬛是担心华妃会再次起复,而眉庄则是在回想皇后的用意。 “华妃竟然还有起复的可能,曹贵人也真是厉害,一只步摇就让皇上想起了华妃。” 甄嬛心中略酸,还在家时,甄嬛就知道华妃娘娘倾国倾城,宠冠六宫。倘若她起复,自己在皇上面前还有机会独得恩宠吗? 华妃?眉庄有些纳闷,脑子一转才想起方才皇上让带上华妃的事。 便道,“华妃本就受皇上宠爱,在宫中的威望及宠爱又是独一份的,我看曹贵人只不过是顺从了皇上的心意,给了皇上台阶下好带上华妃呢。” 眉庄本也对皇上有着期冀,但随着富察贵人、嫣贵人、嬛儿的分别出现也渐渐凉了心。 自己说到底不也只是个贵人,皇上待自己与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还不如像陵容说的那样,利用现在的恩宠早日布局未来。 眉庄没有和甄嬛心意相通,甄嬛苦笑一声,到了分岔口,带着浣碧回了碎玉轩。 采月却有些不满。“小主,虽说小主与莞贵人情谊深重,可奴婢看莞贵人对小主可不如小主那般对她呢。” 眉庄一愣,“采月,你怎么如此说嬛儿。” 见一旁的采星也表示认同,眉庄更加糊涂了。 采月又道,“小主,方才在景仁宫中,皇后给小主您下绊子,想让您当出头鸟,这些奴婢都看出来了。莞贵人先前还提醒您算账的事宜,却在该提醒您的时候并不开口。” 采星点点头,“小主与皇上皇后共同商议宫务,莞贵人却在您和皇后面前与皇上你侬我侬的,好没意思。” 眉庄却有些生气,“好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在我面前说,嬛儿是怎样的性格我知道,再说皇上皇后面前,嬛儿怎么好与我悄悄说话提醒呢。” 自己与嬛儿是从小的情谊,一同长大的情份自然是难得的。眉庄对甄嬛的信任是十足十的。 但想起方才,想起皇后仁善面具下藏着的算计,眉庄心中还是有了一丝猜疑,嬛儿自小聪颖,她会不会看得出这里面有误呢,如若没有陵容提前给我提醒,我在皇后宫中真的减免了妃嫔与宫人的份例之后,她会提醒我吗? —— 皇帝的出宫的仪仗摆了好长,妃嫔们,宫人们,带去圆明园的物件们,来往的车辆走了一整天才彻底走出宫门。 春芽与绿柳这才认识到天家的威严与天下财富聚集的力量。 与杜鹃、秋叶秋菊几人天天在小茶房中聊天。 小林子不知为何并没有被果郡王调走,还认了小初子当干哥哥,夏日中,每个人都懒得动弹,都找了个凉快的地方猫着,要不聊聊天,要不一起互相游戏,闹些耍子,反正小主也无事,并不怎么喊他们。 皇上带了大半的后宫走,延禧宫只剩下了富察贵人与陵容,富察贵人作为贵人中唯二没被带去的贵人,心中难受,又热,便只待在宫中躺着。 宫中的大主子,娘娘们都走了,陵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陵容现在的日常安排十分的固定,晨起趁着天气凉爽,与阿娜日前去寿康宫中陪伴太后。 或是给太后准备早膳,或是给太后配制新的、夏日用起来清新凉爽一些的香料,又或是给太后念佛经。 太后心中高兴,给陵容赏了许多冰块纳凉,又送有进贡上来的时兴的瓜果。 阿娜日则说早上陵容陪伴太后,午间就由她来陪伴太后,二人间错开来,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陵容打趣她是不是惦记太后宫中的冰风箱,来蹭冰的。二人调笑,逗得太后也消减了夏日带来的烦闷。 早晨服侍完太后,陵容便回到乐道堂,夏日炎热,她也不乐意吃些油多出汗的食物。 嘱咐御膳房时常熬些冰饮送来,什么酸梅汤,绿豆汤,莲子汤,荷叶水等等。 御膳房为了方便,熬煮了一大翁冰饮送来,杜鹃将冰饮刚好放在太后让人送来的冰块之中,以便陵容用时还能维持冰爽。 陵容自然也是喝不完这许多的,便嘱咐杜鹃等人自取,乐道堂的人早与陵容打成一片,纷纷谢过陵容后,便也取来用。 夏日炎热,多一份冰饮,喜滋滋的喝完,仿佛做事也有了劲。 乐道堂的人在延禧宫中比起怡性轩的人腰杆都仿佛挺的更直,热的怡性轩人心中泛酸,犟嘴说酸梅汤不好喝,只是说到酸梅汤三个字便咽了咽口水露了相。 食物中,陵容近日最爱一道胡椒鲜醋虾,取了新鲜的虾仁,用热水汆熟,再放到冷水中放凉备用。调味汁中只用了鲜醋,姜汁,葱花,香菜,再加些进贡的胡椒磨成的粉,佐些许盐,调成料汁,浇在通透的虾仁上。 再配上一份槐叶冷淘,又鲜灵又凉爽。 用完后也无需出多少汗,御膳房内做起来也方便。 近日太后娘娘对这位谨常在喜爱有加,谨常在又对御膳房多有善待,御膳房的师傅们自然要在乐道堂的膳食中多精心些。 到了晚间,太阳落下去了,陵容便到御花园中去散心。 盛夏时节,御花园内又是另外一份景象,繁花似锦,绚烂多彩。 太阳落下后,偶尔传来的风便没有了滚烫的热气,反而像是拂面的清风,吹拂过花丛,将花香送往宫人的身边。 偶尔也可见一些出来散步的宫女太监,陵容并不拘礼,宫人们常遇到这位随和的小主,打个千示意后便离陵容远一些纳凉就行了。 池塘边却没有蛙鸣,偶尔有些小蝌蚪也早让宫人们处理掉了,池塘中的荷花盛开,偶有鱼儿跳出水面。 陵容看看鲜花,瞅瞅红鱼。享受着没有皇帝皇后的后宫,宫人们也因皇帝皇后的离开变得松弛许多,也或许是夏日懒怠,整体让人觉着在宫中生活的自在了些。 有时将身边人支走,陵容悄悄走到明光宫与叶恒在相思树下聊天。 说些儿时的趣事,日常遇到的新鲜事,叶恒偶尔也会给陵容带来一些宫外的小玩意,草儿编的蚂蚱,拇指大小的小陶瓷玩偶。 这些事物都不显眼,陵容将它们藏在一个锁起来的梳妆盒中,埋在相思树下。 在给太后配香的同时,陵容给叶恒配置了一份松香,用小盒子装了带给叶恒。 日子宁静又美好,让人快要忘了这是一座吃肉的深宫。 第45章 生子秘方 陵容乐得在紫禁城中自在。 初来圆明园的眉庄、夏冬春却在念着陵容不能来。 圆明园多湖泊,绿植也多,空气清新宜人,又比紫禁城凉快了不知多少。 此次入圆明园,甄嬛被分配在碧桐书院,眉庄在闲月阁,夏冬春则是在敬嫔的晴芳榭隔壁的漱玉苑。 夏冬春还是依旧照着陵容给她安排的样子来,在皇上面前装作憨娇的样子,演着演着倒真有些与自己原本的性格融入了。 离了延禧宫再也不用故意和富察贵人闹绊子,夏冬春也是活泼了许多。 开始与敬嫔交好,两人互相说些闲话,夏冬春不会看眼色,只顾着自己的心意来,天天打扰敬嫔,居然还和敬嫔居然还投了契。 甄嬛自然是与眉庄常来常往的,日常不陪伴皇上时,便来找眉庄一起出去逛逛。 今日,甄嬛便又来到闲月阁,欲约眉庄出去散心。 眉庄叫人送今日新做的点心与饮子来招待甄嬛。 等酸梅汤上来之后,甄嬛还没喝几口,眉庄就已喝了两三碗。 眉庄近日总是懒怠的厉害,想来是夏日炎热容易困倦的缘故。 还好闲月阁中原本的宫女茯苓做的一手好酸梅汤,十分的开胃,凉凉爽爽的喝下去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眉庄与甄嬛坐在一起,看甄嬛还不怎么动,便道,“采月她们新做的酸梅汤,我觉得不错,比御膳房的要好,你也快尝尝啊。” 甄嬛给眉庄扇着扇子祛暑,闻言努努嘴,“姐姐忘了,我是不爱吃酸的。” 眉庄当然记得甄嬛不爱吃酸的,只是借口一问,见果然嬛儿不用这酸梅汤,便想去拿, “瞧我这记性,那妹妹的我就先喝啦。” 才刚伸出手去,却被采月拦下,“小主睡前就喝了四五碗,当心伤胃。” 见嬛儿取笑,眉庄低头脸红了一下。好在天气炎热,她的脸本就红彤彤的,倒让人看不出来。 二人闲聊,说起皇上的宠爱。 眉庄叹了口气, “任凭眼前皇上怎么宠爱咱们,但是没有子嗣始终是不稳固的,你且看华妃就知道,纵然她纵横六宫,可没有子嗣,这手上的权势说没有就没有了。” “没有个实实在在的孩子,到底说什么也是空的。” 甄嬛最近与眉庄聊天时常听眉庄提起子嗣的事,便有些纳闷, “姐姐自然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况且姐姐尚年轻,机会总是会有的。如今这么着急,是谁与姐姐说了什么吗?” 眉庄叹了口气,“有什么不同呢。” “年轻,我们选秀进来就是为了皇家延绵子嗣,没了我们,就又会有下一批年轻的秀女进宫,到时我们也就落得和敬嫔、曹贵人一样的下场了。” “说不得还不上她们,你看皇上多不待见齐妃,为了三阿哥也要与她说说话,曹贵人和欣常在虽说是女儿,可皇上也一样疼爱。” “像我这样有过一时恩宠的贵人,凭借自己也就是混到嫔位就到头了,失去恩宠后,宫廷冷落,日子又要怎么过下去呢。” 其实这些问题眉庄也是时常思索的,每到夜深人静时,眉庄就睡不着,一睡不着就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 感慨了一番后,眉庄便又说道,“这并不是我着急,嬛儿,这是我实实在在的念想。” “当然这也是陵容给我的告诫,你别看陵容比我们年小,但我感觉她比我们更成熟,更看得透这后宫生存的法则。” 又是谨常在。 自从得宠之后,甄嬛也见过几次谨常在,留下的印象都比较良好。 只是甄嬛有时总是觉得陵容的眼神幽微,似乎可以直直的看透她内心的想法,故而没有与眉庄一样和这位谨常在有过深的交情。 “怎么嬛儿还在姐姐面前,姐姐反而提起别的妹妹来了。” 甄嬛忍不住想让眉庄不再提起谨常在。 眉庄却一笑,“你不是问我谁给我说的话吗?陵容妹妹言语真挚,又细心又善心,我倒是从她那儿学习到不少呢。” 眉庄说着说着,声音就放低了下来,脸也更红了。 甄嬛发现了眉庄的神情变化,又看眉庄红着脸抚着小腹。 便绕开陵容问道,“说来,姐姐服侍皇上也快一年了,怎么还不见好消息呢?” 眉庄早就想有子嗣,可皇帝忙于政务,不进后宫,偶尔进后宫也是召甄嬛或是华妃,便是想有子嗣也难。 眉庄有些陵容教的易于受孕的法子,譬如算信期,前后几天便是易于受孕的。 只是看嬛儿方才故意绕过陵容的话头,眉庄便没提起此事。 只是与甄嬛说,最近闲月阁有个小太监打听到太医院有位江太医最擅妇科,据说有一秘方,可使女子有孕。 眉庄听说后,还是耐不住性子找江诚软硬兼施的磨到了这张方子。 预备着再等几个月,若是陵容的法子没用便用这个方子调养身体。 将方子拿给甄嬛看过后,甄嬛总觉得有些不妥,这个江诚与照顾曹贵人母女的江慎是兄弟,自然有华妃党的嫌疑。 经过这么一提醒,眉庄再想起陵容在她出发去圆明园前的提醒—— “姐姐务必要当心,圆明园中的宫人与太医都不是姐姐用惯的,有可能会是旁人的眼线或是暗子,凡事姐姐多留心多备份,找人见证着,免得有口难言。” “如今姐姐急于求子,难免就被有心人所利用,拿此事来害姐姐。尤其是巧合,姐姐,后宫中的事最不可能的便是巧合。” 眉庄仿佛突然清醒,是啊,闲月阁中那个小太监怎么会知道有位太医藏有生子秘方呢? 若这秘方这样当真是“秘”,会简单的就让自己拿到吗? 眉庄与甄嬛相互商议后,便商定由眉庄自己抄录两份这个方子,一份自己留存,一份给甄嬛带走。 至于这个江太医原本的方子,则是让眉庄宫中信得过的太监拿出宫去找外面的大夫看看。 二人在屋内抄录完,又互相提醒好后,甄嬛才走。 此时采月进来回话,说宫外有位太医前来请平安脉,方才采月与这位太医搭过话,知道这位太医居然也是惠州人。 陵容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此时屋外仍旧炎热非常,眉庄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冻在严寒的冰雪之中,让她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第46章 眉庄有孕 这一日,眉庄与甄嬛出门散心。刚好说起那天闲月阁来的新太医。 眉庄忧心道,“那日的太医,是太医院的刘畚。进来请平安脉,却只是简单扶脉。在进殿之前还与采月搭话,说也是济州人。那日要不是嬛儿你提醒我,让我有了警惕心,说不得我就任用这个刘畚了。” “怎么,姐姐发现这个刘畚有问题了?”甄嬛诧异道,那日自己只不过是觉得事有不对,想不到当真会有阴谋。 眉庄摇了摇头,“若说问题其实并未发现,只是这个刘畚给我的感觉不对,我暂时也是不敢用的。” 甄嬛也是赞同,有些人就是合乎眼缘,“在咱们身边伺候的人,要紧的是为人端正,底细要清楚,姐姐既然觉得有问题,还是请人先去查查也不妨事。再说,太医院的太医众多,怎么就非他不可呢。” 甄嬛想为眉庄介绍温实初,但是又想起前几日流朱说温实初被派去照顾国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等温实初回来再说。 说着甄嬛又与眉庄提起曹贵人在九洲清晏上给她设局之事。 此时眉庄才知晓,当时皇帝借用了果郡王的名义来与甄嬛交好。 此事本来应该只有甄嬛身边的人知道,但不知怎的流到了曹贵人的耳中,被她利用,在皇上面前言语挑拨几句,倒惹得了皇上的猜疑。 甄嬛当日也是与皇帝配合,见皇帝有意假装果郡王便也顺水推舟。 现在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说自己早见过果郡王,知道皇帝与果郡王的形象千差万别。 只能靠着心思流转、言语诚恳,打消了皇帝的猜忌。 曹贵人的厉害眉庄也是领教过的,此人最擅长从细微处抓漏洞,耐心蛰伏,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偏偏她还能将自己隐藏好,真是好一朵美人玫瑰,外表的靓丽下隐藏的是吓人的利刺。 —— 说曹操,曹操到。 前方曹贵人欣常在还有齐妃,居然一齐出现。 欣贵人快嘴,也不管往常说过谁,过了便只当忘了,此时见到眉庄与甄嬛,开口寒暄道,“我还以为只有咱们三个人出来逛逛,没想到莞贵人和沈贵人也是啊。” 甄嬛还记得欣贵人说自己的事,与眉庄对视一眼。 眉庄是做姐姐的,她与甄嬛相处时向来也是她先开口,于是便道,“难得这会子天气凉快些,便出来走走散心。” 甄嬛依旧不做声,只是想着早点寒暄完,互相行礼分别就是。 不想曹贵人开口,“莞妹妹在这儿就好了,我还正要去找妹妹呢。” 甄嬛不意曹贵人如此说,只得询问。 曹贵人一脸歉意,“上次是姐姐失言了,听说还引得皇上与妹妹起了龃龉,可姐姐我确实是无心的,这会儿见了妹妹,少不得要向妹妹赔罪了。” 想来曹贵人也向齐妃与欣贵人说了此事。 皇上居然还假借果郡王之名与莞贵人相遇,多浪漫啊,多让人泛酸啊。 齐妃少不得与欣贵人阴阳了两句,说的甄嬛差点下不来台。 曹贵人便出来打圆场,说要给甄嬛赔罪,在她殿中预备了宴席,还特地请了齐妃与欣贵人作陪。 说着便朝向眉庄,请眉庄也相陪。 眉庄瞧她们的样子是冲着嬛儿来的,自然要陪着甄嬛,推却不过,便只得一道去了。 —— 用过晚膳,眉庄与甄嬛反而发现欣常在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齐妃也是偶尔酸几句,还会给新人们讲些宫中的往事帮她们解惑。 而齐妃与欣常在也发现了这两位新晋的得宠妃嫔,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耀武扬威,反而十分的和气。 一时间,关系倒是比以往融洽多了。 此时曹贵人的宫女为大家送来酸梅汤,欣常在道,“才动了荤腥,现在又给咱们解腻,你的心思真是难得。” 众人都笑。 眉庄近日爱喝酸梅汤,方才所用晚膳与她平日的吃食不一样,略微腻了些,便想喝一口酸梅汤压一压。 谁知往常喝起来酸酸甜甜解腻的酸梅汤现在一入口却加重了胃中的腻味感。 眉庄注重礼仪,不愿在众人面前出丑,可生理的反应怎么耐得住,终是表现了出来。 甄嬛连忙跑来给眉庄拍着背。 这一动静将众人都吓到了,都站起身来关心眉庄。 听眉庄说觉得有些恶心,齐妃便坐不住了,作为一个深宫妇人,又有着生育的经验,听人说恶心便只能想到那个方向。 曹贵人帮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样恶心有几日了?” 欣常在也是有过女儿的,听曹贵人的话头便也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她并不在乎收敛话头,直直的就问,“莫不是有喜了?” 眉庄一惊,连忙看向欣常在,但在此时她也突然意识到,现下在曹贵人宫中的妃嫔们,欣常在有女儿,曹贵人有女儿,齐妃也有一个阿哥,这三人都是有着孕育的经验的。 往常并不见她们三人多要好,这么巧,圆明园中生过孩子的三个人都在这里,这巧合是真是假? 陵容,陵容,如果此时陵容在就好了,也可以帮她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听曹贵人问起自己的月信,眉庄没有作声。 她的月信仔细想来已是迟了两个半月了,上个月要搬往圆明园,又要帮着皇后处理宫务,忙来忙去的,实在顾不得月信。 记录月信的宫人来时,她正巧在皇后宫中忙碌,采月便随意按照往常的日期说了。 加上她的月信也时有推迟,眉庄并未过多关注。 而来到圆明园后,她的月信也是迟迟不来。 但不知怎的,眉庄并不敢将实话说出,只是装作害羞含含糊糊的说迟了几日。 谁曾想曹贵人的声音即刻就落地,“这八成是有了。” 又喊了宫中的太监去太医院传太医。 曹贵人悄悄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点头应下,去往了太医院。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皇上与皇后也到了,一齐等着太医的诊断。 眉庄看着眼前诊脉的刘畚,他的额间出了许多虚汗,眉庄心中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这些事都太巧合了。 巧合的都不像是真的。 刘畚下跪朝着皇上道,“臣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确有身孕,已一月有余。” 眉庄的心已经快死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 若自己当真有孕,也当是从月信停止的时候开始起,而不是到了圆明园之后的一月有余。 看着皇帝高兴的神情,眉庄却说不出来话,她在想,此时此刻只有陵容能帮自己,她要想办法将陵容接过来。 第47章 含酸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皇上皇后正高兴着,眉庄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况且此时将事情戳破,那么这个太医只需要推说脉象不稳,简单吃个挂落就是。 万一真的被说是误判,让皇上以为有了的孩子又没了。眉庄多少都要失宠一阵子的。 最怕的是,再被暗算,让眉庄背上联络太医作假的黑锅,那就更危险了。 如此两厢一算,不仅没有好处不说,背后的人便再也抓不住了。 于是眉庄默不作声,这背后害她的人想要让她误以为自己有孕,要戳破也是有一定的时机的,定会筹谋一阵子。 那么这段时间就是眉庄可以反击的时候。 皇上看眉庄的脸色发白,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脸色怎么差了起来。” 眉庄艰难的开口,“臣妾觉得有些不适,想来是夏日炎热所致。” 此时眉庄正怀着身孕,皇上自然紧张。 皇后也装作关心眉庄,“这可不行,还是要让太医悉心为你调理着。” 皇上点点头,“还是要给你指派一位太医,专门照顾着你,夏日中,中了暑气可大可小。” 只是太医院带来的太医不多。一时间皇上还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曹贵人道,“皇上,您身边正有一位太医呢,就这位太医为沈贵人把脉把出了龙胎,想来这也是缘法。” 后宫的人,自然是愿意相信缘法、道法的。 刚好今日也高兴,既然有这么位太医,那就刚好让他来为沈贵人安胎。 皇帝点点头。 —— 当夜,眉庄回到闲月阁,内心焦急的在宫内走动着。 采月取笑眉庄,“小主就是再高兴,也不至于这样走来走去的啊,伤了龙胎可怎么是好。” 走到眉庄面前才发现眉庄是如此的焦虑与忧愁。 采月吓了一跳,“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眉庄抓住采月的手,此时此刻她只敢相信采月。 “采月,我,我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 采月被这话吓了一跳,但她立马就镇静下来。 “小主为何如此说,小主发现了什么?我们要不要向皇上禀报呢?” 向皇上禀报,眉庄苦笑。 以皇上多疑猜忌的性子,怎么会觉得此事自己真是无辜? 摸了摸小腹,眉庄只能现在在心中期盼自己当真有孩子。 来为自己解了此局。 今日曹贵人向皇上介绍刘畚来为自己安胎,想来背后计算自己的人便是华妃一派了。 眉庄将自己的猜测全都告知了采月,采月相对镇定一点,说道,“小主,我们现在要假装真的相信了她们的谋划,不能露出马脚,免得狗急跳墙啊。” 有了采月的话,眉庄心中安定了些。是啊,既然已经落入了圈套,再怎么着急也没用,不如好好思索破局之法。 第二日,眉庄邀了甄嬛来闲月阁。 皇上上午派了人下旨晓喻六宫,给眉庄赐封号惠,是为惠贵人。 甄嬛一进门,便行礼道,“恭喜惠贵人,想来等姐姐孩儿诞下之日,便是姐姐再次晋封之时啦。” “姐姐求子得子,当真是大喜。” 眉庄低头藏了藏不自然的笑意。 昨日采月还告诫眉庄,不要将此事告诉莞贵人,她与皇帝正是恩爱的时候,事以密成,万一莞贵人说漏了嘴,或是帮眉庄分说的时候,被探子听见,还是有风险的。 眉庄也想,此事如果事发,她与嬛儿一向交好,难免会牵连到嬛儿,倒不如等她破了此局再详说。 而眉庄暂时还没想好破局之法,回忆起陵容懂得些许医理,加之陵容每每从容的应对宫中的变化,眉庄不自觉的将希望放在陵容的身上。 便与甄嬛道,“嬛儿,我今天想起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正要说给你听。” 甄嬛笑,“如今哪里还有比你身孕更重要的事呢。” 眉庄正色道,“这是正事,嬛儿,你我都被华妃暗害过,如今华妃虽然失势,但难免会东山再起。我怕你一个人会应付不过来。” 说着,眉庄一叹,回忆起从进宫以来,皇帝身边不停打转的贵人们,“而且我冷眼看着,咱们这位皇上也并不是一个专宠的人。” 甄嬛一顿,她虽想得到皇上的专宠,但也知道眉姐姐所言不假。 眉庄继续道,“如今我怀有身孕不便,圆明园中带来的妃嫔与我们都不相熟,我怕有人会拣这个空子占便宜。” 圆明园中? 甄嬛疑惑,眉庄的意思她能明白,是想要扶持一位靠近她们的新人,来稳定自身。可 “姐姐是想说谨常在?”甄嬛问道。 眉庄点点头,她也想过,如若自己事发,当真不得宠了。嬛儿一人在后宫中独木难支。 又要小心华妃的针对,不如早些扶持一位相熟的姐妹,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况且陵容每每帮自己却不求回报,此次眉庄又有事要求她,若她向皇上请命将陵容接过来。 陵容有了恩宠,相互扶持着,便也有个伴啊。 甄嬛却觉得不自在,皇上虽然现在在后宫中,不如最开始那样只宠爱她一人,但也是将大多数时间都分给了自己。 现在眉姐姐有孕,她在为眉姐姐开心的同时,也有时会想,皇上会因此多分一些时间给自己吗? 不曾想,眉姐姐居然建议接谨常在过来。 真是不知道这位谨常在给眉姐姐灌了什么迷汤。 眉庄见甄嬛踌躇,便道,“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嘛,不至于有什么变故的时候,大家手足无措。” 甄嬛压住心中的酸意,这酸意不知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眉庄,亦或二者都有的。 见甄嬛默默点了点头。 眉庄心中高兴。“我会尽快向皇上提及这件事,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 甄嬛想,眉姐姐如此安排,自然也有为自己着想的心思。 见既然已经如此,便也不再纠结,放下心中的情绪。 打趣眉庄,抚着眉庄的小腹道,“如今你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第48章 陵容心思 眉庄想着如此打算,最难的问题就是说服了甄嬛。 万万没想到眉庄估计错了,陵容是不追求恩宠的。 圆明园距离紫禁城也就是一天的路程,陵容第二天才收到消息。 延禧宫接到消息都炸了。 富察贵人这才服气,同样是被留守紫禁城,偏偏谨常在能在太后面前长袖善舞。 在圆明园中也有人惦念着她,大老远的还要求了皇帝将她接过去。 富察贵人看着陵容,再看看自己宫内,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年老无宠的样子。 她曾经常去找齐妃,现在看来她的老年怕是连齐妃也比不上的,齐妃好歹还有一个成了年的阿哥。 自己临了了,却什么都没有。 看着富察贵人投来的羡慕眼光,陵容简直是有苦难言。 谁能想到这一世眉庄还会有这样的举动呢。 自己对待眉庄与甄嬛,不像上一世那样拼了命的想要抓住时,反而却得到了她们这样的看重? 陵容想不通。 但也更烦恼到了圆明园中,增加了被皇帝看到的几率。 还好夏冬春还在圆明园,只能让夏冬春试着帮忙抢走恩宠了,陵容默默想着。 看了看富察贵人,陵容思索了一番。 后宫中有出息的妃嫔们越多,皇后与华妃就会越苦恼。 富察贵人在上一世又是确实有了身孕的,自己何不帮她一把? 反正宫中的事情越多,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就越少,这才方便隐藏好自己。 于是陵容走到富察贵人面前,“富察姐姐,妹妹如今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否允准?” 富察贵人疑惑,自己所有的,安陵容都有,她还有什么可求自己的? 但还是开口道,“你说,我先看看。” 陵容冲着富察贵人爽朗一笑,“如今妹妹要去圆明园,太后宫中便只有博尔济吉特贵人在服侍太后,我想着姐姐既然有空,何不去寿康宫服侍太后呢?” 富察贵人想不到陵容居然这样说,愣在了原地。宫中真正的主子就只有三位,太后的大腿谁不想抱,只是看合不合太后的心意罢了。 听安陵容这意思,她是要帮自己得太后喜爱? 陵容不理会她继续说,“妹妹一会儿总结一份照顾太后的陈条,姐姐按照安排来就行了。姐姐是满族贵人,长相又甜美,太后会喜欢的。” 富察贵人最近常常被打压,自然是开始有些动摇了本心,时不时便会开始怀疑自己。料想不到陵容居然这样夸她,还肯不计前嫌来帮助自己。 富察贵人心生惭愧。 见富察贵人如此,陵容心中默默点头,还好还好,富察贵人虽然骄矜了些,但还是有良心在的。 “若是富察姐姐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帮妹妹照料一下乐道堂的宫人。妹妹此去所带人手不多,其余人都要留在乐道堂。就交于姐姐啦。” 陵容看着秋叶秋菊她们道。 现下富察贵人与陵容正在延禧宫的空地上说话,旁边的宫人们自然都听到了。 除了夏冬春宫中的宫人们面露紧张之外,乐道堂与怡性轩的人都很高兴。 怡性轩是想不到谨常在会来帮自己小主,给小主机会。 乐道堂是感恩小主在这种时候还惦念着咱们。 夏冬春的宫人们则是想快去告知小主,家里可能要翻天了。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陵容笑了。 现在她发现她想做的事情更多是随心的,不想计较太多,开心就好。 这也是叶恒反复在她耳边念叨的。 说起叶恒 自己要去圆明园的事,叶恒还不知晓。 说不得叶恒又要为她担心 皇上旨意已下,宫人们自然是着急为陵容准备的十分迅速。 根本来不及让陵容在众人的眼神注视下溜出去。 最多是去太后的寿康宫中,给太后禀报一声,与太后道别。 太后知道后,倒是点点头,“你如今还没得到皇帝的恩宠,终究是不美,哀家能护你一时,终究不能护你一世。有了皇帝的恩宠,日子也好过些。” 太后拉着陵容的手说贴心的话,“哀家知道你的心思,可你还这么年轻,总守着我这么个老婆子做什么。还是要有个孩子,才有保障。” 太后对陵容的心不似作假。 陵容自然感动,低了头掩了神色,点点头。“太后待陵容如女儿一般,陵容自然愿意尽心。皇上面前,妃嫔众多,陵容会找机会,不辜负太后的苦心的。” 太后念及自己早逝的六公主,叹了口气。 也不勉强陵容,“哎,也罢,圆明园景色也好,你只当去逛逛散心。不用牵挂我。” 陵容谢过太后,又带着富察贵人熟悉过一遍照顾太后的详细事项后才告辞。 ——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陵容带着绿柳与杜鹃,穿梭在树荫下。 此次去往圆明园,陵容在宫女中只带了绿柳与杜鹃,太监中带上了小林子。小初子和秋叶秋菊留守乐道堂。 还好已经升为了常在,否则就只能带一个贴身侍女。 大包小包的东西,方才已经让小林子拿到马车上去了。 陵容慢慢的走着,心中挂念着叶恒,不知道叶恒此时晓不晓得她要去圆明园的消息了。 走到紫禁城宫门口,一辆马车停着,小林子站在马车旁与一个人说话。 待走近后,陵容惊喜的发现阳光照耀下那个穿着侍卫服,身姿沉稳,刚毅的脸庞中透着英气的人,正是叶恒。 远远的看到陵容走过来,叶恒朝着这边笑,拱手说道,“卑职叶恒,奉命护送谨常在前往圆明园。” 陵容也笑,轻轻福了福身,“是,多谢叶侍卫。”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彼此心照的笑容。 陵容坐上马车,原本不情愿的路途,也因为有了叶恒的出现变得畅快。 绿柳识得叶恒,也隐隐约约知道最近小主常去明光宫,但她见陵容每次去过明光宫之后都心情放松的回来。 便主动的帮着陵容隐藏起了这个秘密。 杜鹃看出些问题但是完全不在意,小主如何她都支持,她现在全心全意想着出宫。 沈贵人听小主说了宫人出宫的事,便立即向皇后提及了放归出宫的想法。 可见小主之前所说是真心真意的,那么皇上如何皇后如何就再也与她无关。 几人的心思各不相同,随着马车摇摇晃晃,渐渐走向圆明园。 第49章 请安 草长莺飞,柳叶飘零。 盛夏时节,万物都是一派蓬勃的景象。 还没进入圆明园,陵容就仿佛听到了自己唱江南可采莲的声音。 这个自己上一世走入后宫人眼中的地方,上一世以为一切都开始好转的地方。 陵容掀开马车的帘子,重新审视着这座皇家宫苑。 自己仿佛真的在走上一世的老路,无论怎么规避,都还是回到原来的线路上。 命运给自己定好了发展的方向。 陵容想,就算这命运是多么的顽固不可变,但我只要活着一日便就要斗争一日。 自己这个谨常在不也是上一世没有的么,凡事只要靠人为,愚公移山,终有成功的那一天。 马车停稳,小林子拿了板凳来,让陵容下了马车。 在来时的路上,小林子悄悄给陵容说过叶恒此次是听说了陵容要来圆明园的消息不放心,便走动了侍卫首领,将他调往圆明园。 正“巧”,皇上要接一位小主进圆明园,便让叶恒顺道护送。 此时甄嬛、皇帝,以及果郡王都在圆明园,是以这个变动对果郡王来说也无不可,便默许了。 叶恒将陵容送到门口,门前尚有值班的侍卫,不便说话,朝着陵容点点头便走了。 陵容垂下头叹了口气,带着绿柳杜鹃,还有拿着行李的小林子就要入园。 前方,甄嬛带着流朱恰好赶来。 见到陵容,甄嬛莞尔一笑。华妃暂被皇帝冷落,甄嬛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轻轻一笑,透露出婉约而迷人的魅力。 纵使在心中与陵容始终有隔阂,但她在表面上表现的十分的和煦。 知道陵容今天到圆明园,眉庄身子不便,甄嬛便主动说来接陵容。 刚好陵容下了马车就要进园时,甄嬛赶到。 陵容行了一礼,“莞贵人安好。” 甄嬛将陵容扶起来,“谨妹妹与我客气什么,我常听眉姐姐唤谨常在为妹妹,妹妹若不嫌弃,也喊我一声莞姐姐,咱们姐妹相称即可,要不总是常在来,贵人去的,难免生分了。” 甄嬛虽是示好,但提起眉庄时却不由得语气中带着酸意。 陵容垂下眼眸,点了点头,称道,“莞姐姐。” 二人一齐携手步入圆明园,“总算把你盼来了,路上热不热?” 陵容回一切都好,又问,“这大热天的,怎么姐姐亲自来接我,中了暑气可怎么是好。” 又说起眉庄,“听闻眉姐姐怀有身孕,皇上十分关心呢。” 陵容此时还不知道眉庄已经发现了她身上的阴谋,上一世华妃等人设计眉庄假孕争宠,吃了好大的苦头。 只是眉姐姐怀有身孕正是高兴的时候,自己该怎么提醒她注意呢? 甄嬛听陵容提起眉庄的身孕,忍不住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小腹,如今说来,宫中之人所获恩宠最多的便是自己,怎么眉姐姐都有身孕了,自己却还没有动静呢。 “眉姐姐也正惦念着妹妹呢,等你见了她就知道了。现下,咱们还是先去九洲清晏向皇上请安。”甄嬛道。 陵容点点头,妃嫔新入园,自然是要向皇上请安。 原本自己是打算在门口给苏培盛传个话就走的,现在甄嬛和自己一起,皇上便更会注意甄嬛,如此也方便。 便带着绿柳,与甄嬛、流朱去往九洲清晏。 小林子与杜鹃则去陵容将要住下的暖香坞打点。 一路上,甄嬛向陵容介绍着园中的各处的路线及园中的风景。 陵容是江南人,自然了解水乡园林的景观,圆明园将北方建筑与南方园林巧妙结合,利用假山与池水构建了一幅自然的水墨山水画。 陵容细细的给甄嬛讲解南北方的差异,甄嬛是京城人,在出行经验上比不得陵容。 见陵容侃侃而谈,讲解的又细致,自然高看陵容一眼,“难怪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妹妹见识丰富,听妹妹一言真是受益颇多。” 陵容上一世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她总觉得京城才是高贵地方,便不肯在外说出与家乡有关的信息。 可在紫禁城待久了便发现,人这个东西,在哪儿都一样。 无非是外在的包装不同,京城与松阳县本质上是一样的,充满了腐朽。 陵容听甄嬛夸她,只是随意的笑一笑。 现在她能自如的提起家乡,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多在意旁人的眼光。 她原本只是与甄嬛闲聊,免得尴尬。此时说一说,反倒想起了那个水秀山清的家乡,或许有一日、希望有一日,她能回去… 九洲清晏已到。 可门口却跪了一个孩子,正是被养在圆明园的四阿哥,甄嬛后来的养子。 苏培盛过来行礼。 陵容却注意到四阿哥跪在前面,听到苏培盛喊了莞贵人之后立即回头。 甄嬛问道,“苏公公,那孩子是谁啊?”甄嬛方才隐约听到那个孩子身边的嬷嬷喊着“阿哥”,心中疑惑。 苏培盛有些无奈的回复,“那是四阿哥,想求见皇上呢。” 四阿哥生母惹皇上厌烦,便对四阿哥也不待见,看着这孩子大热天的跪在太阳下,苏培盛也是不忍心。 陵容瞧见四阿哥在苏培盛开口后便回了头,似乎并不想多听关于自己的介绍。 心中微微一动,四阿哥的性子说来和她也挺像的,又在心中冷笑,皇子、妃嫔,出身好与不好又怎么样,皇上说不待见,宫中人谁敢理。 对待亲生子都如此,这位皇上的心,偏偏她上一世却那么晚才看透。 这边,苏培盛已经婉拒了甄嬛带着陵容的求见,“眼下皇上怕是没心情见二位小主了,小主先请回。” 陵容点点头,她本也不想见皇帝。见甄嬛还在看着四阿哥,苏培盛正在一旁观察着甄嬛的态度,于是主动开口,唤了甄嬛,二人方才离去。 谁知刚出了九洲清晏的正门,苏培盛在后面连忙跑了过来。 甄嬛与陵容都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苏培盛喘了口气,先看了一眼甄嬛,又朝着陵容说道,“谨常在慢走,皇上召见。” 在甄嬛的眼神注视下,陵容压下心中的疑惑,抬步又走入了九洲清晏,连四阿哥都一路盯着陵容进了殿门。 陵容无奈,皇帝这是闹哪一出? 第50章 赏赐 进入殿中,陵容行礼。 “臣妾常在安氏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算是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见到皇帝,又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陵容心中提起了二万分的精神。 皇帝才处理过政务,此时双手盖在额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陵容只得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蹲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深叹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瞧见了还在行礼的陵容,愣了一下。 “怎么还拘着礼呢,起来。”皇帝随意一摆手,让陵容坐下。 “你从寿康宫中来,太后的身体如何?” 原来是问太后的情况,陵容稍微放了点心。 “回禀皇上,内务府尽心尽力,为寿康宫维持着凉爽。太后这些日子常念佛经为皇上祈福,心境平和放松,精神矍铄。最近又喜欢上了练五禽戏,每日锻炼一刻钟,此旬汤药都减免了不少。” 陵容照料太后自然是十分用心的,她知道太后更多的是心病,便经常说些笑话哄着太后解闷,再用一些民间锻炼的方法为太后锻炼,太后觉得新鲜,也愿意配合。 她与阿娜日成天陪伴,相互打趣逗太后开心,太后的身体渐渐好了不少。 也不怎么往榻上躺,更愿意出门走走了。 皇帝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此前派回去向太后请安的人也都回禀太后近日精神好了许多,竹息姑姑也说,博尔济吉特贵人与谨常在精心的照料太后,一举一动都亲自动手,很是见孝心。 太后身体好转,自然对待皇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请安回来的人带回太后关心的话,皇帝心中还是稍有安慰的。 他与太后关系不睦已久,虽然面子上过得去,但总觉得心中有一道坎挡着。 现在在这两个小妃嫔的照料下,太后愿意和缓态度,皇帝心中自然轻松。 便下了旨,赐博尔济吉特贵人封号为“颖”,是为颖贵人。 谨常在则赏赐些珠宝首饰以示嘉奖,想起近日有新进贡的浮光锦,皇帝便也让人赏了三匹给谨常在。 陵容跪下谢赏。 皇帝仿佛真是为了问太后的近况,随意赏赐完后,便挥手让陵容跪安了。 陵容领了嘉奖走出殿门,看见日常稳重绿柳也是一脸惊讶,不由得笑了一下。 —— 殿外,四阿哥好似听说皇帝处理完政务了,便还在原地跪着没有走。 眼睛偷偷的看陵容,只是他年纪还小,自以为将神情遮掩的很好,却不想在场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装作没看见,陵容带着绿柳回到了自己的暖香坞。 刚好内务府送赏的人也赶到了。 谨常在在皇上面前夸了内务府尽心尽力,内务府的太监主管黄规全自然高兴,皇帝说赏赐珠宝首饰,也没详细说哪些,这便是内务府的人卖乖的时候。 黄规全带着人挑了些上等货色,又亲自选了三匹浮光锦,到了陵容宫中。 “奴才黄规全给常在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公公怎么亲自来了,叫底下人送来也就是了。”陵容客气一声。 黄规全挤出笑来,“皇上吩咐,咱们怎敢不用心,更何况小主仁善,体贴咱们奴才,在皇上面前赞了内务府,咱们自然感念小主。” 让人将浮光锦拿到前面来,“小主请看,这是新进贡的浮光锦,奴才不知小主的喜好,特意选了三色不同的来,一样碧水天青,一样酡颜,一样荼白。小主看可还满意?” 看着黄规全带来的赏赐,见这些珠宝首饰都还闪着光,便知是黄规全特意挑的新品,陵容点点头,“谢过黄公公费心。” 黄规全见陵容了然,便知道这礼是送对了,内务府确实还有事离不开,于是卖了好便带着人走了。 好在暖香坞中原本也有些宫人的,杜鹃带着人给东西入库。 陵容抚着这浮光锦,不知在想什么。 思忖了片刻,让小太监去闲月阁打听了眉庄是否方便后,陵容让杜鹃带上浮光锦去了眉庄宫中。 —— 一见眉庄,陵容便发现眉庄憔悴了许多,人几乎是瘦了一小圈。 眉庄见到陵容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在人前表露颜色。 “妹妹可算来了,我正盼着你呢。” 眉庄眼中的神情被陵容发觉,便也配合着眉庄,“正要多谢姐姐接我来圆明园呢,今日皇上赏了我几匹浮光锦,妹妹借花献佛,送与姐姐,姐姐可不要说妹妹小气哦。” 说着又装作有话要对眉庄说,“姐姐…姐姐怎么到了圆明园就有了身孕,姐姐是如何…” 陵容装作害羞,眉庄连忙对着身边道,“你们都下去,我与谨常在说说话。”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陵容留意到采星特意站在了门口守着,采月则是伴在了眉庄旁边。 还来不及疑问出声,果然,眉庄焦急的牵过了陵容的手,“此次,我接妹妹来,实是有事相求。” 眉庄深深的看了陵容一眼,定下心,“妹妹,我、我可能没有身孕。” 陵容此次来找眉庄正是想找个机会暗示眉庄,不曾想眉庄居然自己发现了。 “姐姐怎么如此说,姐姐发现了什么?” 见陵容果然愿意相信自己,眉庄心里一松,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陵容。 听眉庄说她的月信迟了两个半月时,陵容道,“姐姐可愿信我?妹妹略微懂一点医理这姐姐是知道的,妹妹把脉虽然尚且是门外汉,但也有一些心得,不知姐姐可愿让妹妹把脉看看?” 眉庄发现宫中的异常之后,便没有再用过不知名的东西,无论是饮子还是吃食,都是要采月详细检查,或是盯着做出来的才敢用,是以消瘦了这许多。 既然没有因为药物导致的脉象混乱,陵容便也有了些信心,想要为眉庄把脉。 眉庄自然是相信陵容的,伸出手去,看着陵容搭了脉。 陵容搭着脉却不说话,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看着陵容再三的检查,眉庄心又忍不住的揪了起来。 终于,陵容开口,仿佛天籁。 “姐姐,你的脉象显示是真的有孕了。” 第51章 真孕 “姐姐,你的脉象显示是真的有孕了。” 一句话仿佛快要将眉庄砸晕,采月听到后忍不住跳了一下。 虽然之前眉庄有期待自己真的有孕,来破解此次的危机。但当陵容说出这句话时,眉庄才真的意识到她的腹中有了一个孩子。 将手抚在小腹上,眉庄朝着陵容看去,眼中已然续起了泪花。 陵容也为眉庄感到高兴,“姐姐,妹妹医理虽然比不得宫中的太医,但姐姐脉象平和,胎儿十分稳健,方才妹妹也是再三确认才敢给姐姐说的。” 眉庄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陵容又说,“如今华妃等人想要冤枉姐姐假孕争宠,自然是要通过姐姐的饮食来混淆姐姐的脉象,不让别的太医发现姐姐没有身孕。” “那么现在华妃就无法知道姐姐是真的有孕还是假的有孕,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对对对,眉庄连忙点头,她这些日子也常想该怎么破局。 陵容一来便帮她理清了思路,说出了最重要的关键点,华妃尚且不知道她是真的有孕。 眉庄在心中感激,又庆幸当时接了陵容来圆明园。 眉庄略有哽咽,“妹妹,幸亏有你” 她的泪珠滑落,看的陵容心中不是滋味,“若不是妹妹教我的法子,我怎么会有孕。若没有妹妹的提醒,我怕是,连如何中圈套的也不知道了” “如今有了这孩子,我最感激的便是妹妹了,妹妹可愿做这孩子的干娘?”眉庄自从知道自己有孕之后,仿佛一言一语之中都带着母性的光辉。 做这孩子的干娘 陵容忍不住想起那个曾在她腹中短暂来过几个月的孩子。 也是有了身孕之后,有了与一个生命的联系之后,陵容才彻底理解为什么后宫之人对滑胎如此深恨。 孩子对于母亲而言不仅仅生命的延续,也更是对未来美好的期待,后宫中一日一日的苦熬,有了孩子也终究是有了牵挂 她曾想过她的孩子是男是女,她想她更愿意要女孩儿,有了女儿便教她爱护自己,让她不受一点委屈,教她 陵容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砸落在手上。 自陵容重生以来,虽说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这样玄妙的事情。但她还是没有多相信神佛之说,只是在这一刻,她全心全意的在心中祝祷。 孩子,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来到眉姐姐这里,你将会有一位温柔体贴的额娘,与一位真心待你的干娘。 如果你愿意 陵容与眉庄相执泪眼,“眉姐姐,我我愿意谢谢、眉姐姐,谢谢你” 眉庄不知为何如此触动陵容,但她没有问出口,陵容的来到为她静了心。 她轻轻将陵容揽在怀里,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一个新生命,就这样牵动着两个人的心。 —— 采星打来水帮着陵容与眉庄洁了面,她二人瞪着两双红眼睛,又对视一笑。 “这孩子以后要挂小鼻涕咯,有这么爱哭的额娘与干娘。”陵容打趣道。 说着,陵容又想起,“对了,姐姐,你可否有相熟的太医呢。姐姐如今还是需要有人来为你安胎,在太医院有人也方便看管着你的安胎药。总不至于到最后手忙脚乱的。” 说到太医… 眉庄想起,嬛儿身边的温实初温太医是与嬛儿相熟,知根知底的。 此时仓促之间也想不到别的太医,看来只能用温太医了? 眉庄犹豫了一下,她自小与甄嬛一起长大,知道才情比不过甄嬛,便转换了学习的方向,甄嬛通诗书,那么她便去学习琴艺。 她一向是想要和甄嬛走不同的方向发展的,她也曾想过在太医院扶植一位属于自己的太医。 “姐姐心中可是有了人选?”陵容问道。 眉庄缓缓的点了点头,“莞贵人身边有一位温太医,倒是知根知底的,只是…” 陵容突然想到,温实初一向是看重甄嬛,作为甄嬛的专属太医的。 甄嬛曾将温实初作为人情,让他去照料端妃,而眉庄却只是在得了疫病在最危急的时候,甄嬛才将温实初介绍给眉庄让她帮忙照料。 至于自己… 陵容嗤笑一声,当初她久病未愈甄嬛何曾关注过自己半分? 还在她精练歌艺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时候,让浣碧暗示她不该背着甄嬛悄悄博宠。 不知是不是今日情绪波动的厉害,陵容只觉得往日被压制住的恨意又冒了出来,反复的刺伤她的心。 温实初,他明明是太医院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后宫妃嫔生病时自然召得。 “既然有这样一位人选,自然是好的,姐姐只需禀明了皇上,让他来给你安胎即可。况且姐姐初初有孕,莞贵人那边也只是每日把平安脉而已,对温太医而言任务并不重。” “姐姐,目前还是孩子最重要啊。” 眉庄本来还在纠结,可一想到孩子,便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让采星去向皇帝回话,再让采月探听莞贵人的动向,给莞贵人也说一声。 谁曾想,采月刚出了门就遇到了甄嬛。 甄嬛本来带着陵容去给皇帝请安,谁曾想被皇帝婉拒过后,皇帝又单独的喊了谨常在进去回话。 甄嬛看着陵容进去的身影不知心底在想什么,带着流朱在园中逛了一圈,仍然没有排解掉心中的苦闷。 便想到眉庄这里来与眉庄说笑谈心。 谁曾想谨常在也在眉庄这里,站在殿外看着她二人手拉着手相互聊天,甄嬛只觉得腿上被坠了千斤坠,挪动不了分毫。 她们想是聊的很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殿外还站着人,流朱关切的看着甄嬛并没有敢说话。 正在甄嬛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采月出来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甄嬛,“莞贵人安好,正巧,我们小主正要找您呢,您倒自己来了,可见与我们小主心意相通。” 眉姐姐还是念着自己的,专门找了采月找她,这个信息让甄嬛稍微开心了一点。 可刚进去,就听见眉庄说,“嬛儿,我正要找你呢,我想请皇上钦点温实初来为我安胎。” 第52章 四阿哥 找温实初来给姐姐安胎? 这自然是可以的,她本来也想过让温实初来给眉姐姐把脉。只不过温实初没有来到圆明园,不方便,耽误了而已。 “温太医医术出众,为姐姐来安胎自然是好,姐姐也尽可放心的,只是听说温太医还在国公府照料,怕是不方便回来。” 甄嬛说着,不经意间看见了旁边的谨常在投过来的眼神,甄嬛眉头一皱。 看着谨常在对着眉庄道, “姐姐这下放心了,莞贵人也同意呢,姐姐肚子里这一位现在才是最重要的,皇上肯定先着姐姐,国公府那边新找一位太医将温太医换回来也就是了。” “更别提照料好姐姐与龙胎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不知道为什么,甄嬛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位谨常在说的话让人感觉她甄嬛似乎有私心。 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看着谨常在与眉庄聊天的一幕,好似现在在她们三人之中,她是那个外人。 谨常在又与眉庄说起了养孩子,怀孕要注意的事项。 甄嬛没有过这些经验,自然也没有办法参与进去。只得坐看眉庄与谨常在聊天。 今天实在是耽误了许久,流朱也察觉到了自家小主的不对劲,便主动提及时辰不早,皇上可能今晚去碧桐书院用晚膳。 甄嬛对着流朱点点头,转身便向眉庄告辞,说完带着流朱就走出了闲月阁。 眉庄一愣,嬛儿这是怎么了。 陵容自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方才她也是有意说些甄嬛不了解的话题在说。 心中苦笑了一下,陵容也想问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来到了圆明园之后便如此的不稳重,是今日提起早逝的那孩子让她勾起了上一世的苦了吗? 亦或是她在害怕。 圆明园,陵容曾一曲歌万金,她在这里第一次得到了上一世梦寐以求的恩宠… 上一世,帮她的人,就是甄嬛… 陵容甩开脑子里胡乱的想法。 眉庄也已经明白过来了,方才她与陵容光顾着讲孩子,冷落了嬛儿了。 陵容见眉庄懊恼,便道,“姐姐别担心,姐姐与莞姐姐是自幼的交情,自然不会受这些小事影响。若姐姐不放心,陵容去帮姐姐瞧瞧可好?” 眉庄想着自己的身孕,也不方便出门。 点点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浮光锦,想着甄嬛最爱清雅的颜色,看向陵容,“好妹妹,如今你送来这三匹浮光锦太难得,听说皇后与华妃也才各三匹。” “你如今转赠给我,我做主,我要这个酡颜的,你要这个荼白的,再有便是这碧水天青的便给了嬛儿可好?” 眉庄不明白陵容与甄嬛之间的小九九,一心一意的撮合着她们三人的关系,她想着自己有孕,嬛儿盛宠,再有一个陵容心思细腻,她们三人交好,自然是对大家都有益的。 陵容笑了一下,也没有向眉庄解释。见眉庄眼中的渴求,便让杜鹃带上碧水天青的浮光锦。 “姐姐如此说,妹妹怎敢不从命。妹妹这就去给莞贵人送浮光锦。” 眉庄温柔一笑,目视着陵容出门。 陵容带着杜鹃出了门追赶甄嬛。 她不想再找时间单独拜见,于是加快了脚步。 “莞贵人留步。”甄嬛带着流朱正在前方拐角处,就要转弯,杜鹃连忙喊。 甄嬛回头却发现是陵容,她身边的宫女还带着什么东西。 “莞姐姐留步,知晓莞姐姐最爱清新淡雅的颜色,这匹碧水天青色的浮光锦最衬姐姐,特来送与姐姐。”留了个心思,陵容将话只说了一半。 甄嬛自然听说了晌午皇上面见过谨常在后,派人去给谨常在送赏的事情。 当时她就在御池边,看着黄规全让人带着三匹浮光锦去了暖香坞。 是以甄嬛才没有排解掉心中的苦闷。 此时见陵容将浮光锦送与她,再看向陵容,面前的谨常在眼神中透露出的清澈与纯真。 甄嬛扯出一个笑容来,“多谢妹妹,如此,姐姐就不与妹妹客气啦。” 前方去碧桐书院与暖香坞的路,有一节是相通的,二人只得一齐同路,相互聊起了天。 “妹妹来了就更热闹了。”甄嬛道。 陵容也表现出得体的笑容,“我如今能到圆明园来,都是姐姐们的记挂。” 此时只有她们两人简单的寒暄倒也自然些。 谁知后方突然传来声音,“奴婢给两位小主请安。” 陵容与眉庄转过身去,却原来是四阿哥,他带着身边的嬷嬷给陵容与甄嬛行礼拜见。 “儿臣给莞娘娘请安,给谨娘娘请安。张嬷嬷,这位是莞贵人,这位是谨常在。”四阿哥给张嬷嬷介绍着。 甄嬛与陵容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甄嬛惊讶这孩子居然这么机灵,认得自己。 陵容则是惊讶这位从前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四阿哥,现在居然也向自己行礼。 甄嬛心中高兴,亲自扶起了四阿哥,“四阿哥请起,我与阿哥素未相见,阿哥怎知我身份?” 四阿哥看向甄嬛又看向陵容,“勤政殿外遥遥一见,儿臣觉得莞娘娘十分亲切,所以认得,娘娘不是也认得儿臣吗。” 陵容见四阿哥想要左右逢缘,心中一笑。终究还是个孩子,又是这样在圆明园中被冷落着,自然是想抓住更多的机会。 甄嬛如今在皇上面前最得宠爱,四阿哥求见皇上皇后无门,自然要找皇上的宠妃求机会。 而自己,应该是在勤政殿外,皇帝的单独召见让四阿哥觉得也不能不礼遇,这才左支右吾的,要不是甄嬛正高兴,说不得就露了马脚。 “诚如阿哥所言,遥遥一见已觉亲切。” 甄嬛是真心的开心,四阿哥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又这样懂事,正是甄嬛幻想中她的孩子大致的样子,眉庄有孕,甄嬛自然也幻想过自己的孩儿。 “儿臣与莞娘娘有缘。”见与甄嬛如此亲切近人,四阿哥连忙跟上甄嬛的话头。 四阿哥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宫人们,似乎有话想说。 甄嬛了然,陵容见状便主动告辞,带着杜鹃朝着自己的暖香坞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暖香坞就在眼前,身后,四阿哥却追了上来。 第53章 衷告 陵容转过身来,看着四阿哥焦急的追赶自己的步伐,便停下了脚步。 杜鹃主动的向后多走了几步,离得远了些。 四阿哥终于赶上了,他气喘吁吁,忙着换气。陵容心中微叹,“四阿哥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着急?” 四阿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见着莞娘娘,她为人随和,待自己也好,不仅安慰了自己,还想带自己去吃点心。 明明应该高兴可以与皇阿玛的宠妃有所联系,但四阿哥总忍不住想起方才的谨娘娘,他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位谨娘娘与他才是一样的人。 于是婉拒了莞贵人的邀请,四阿哥寻着暖香坞的方向追了过来。 —— 此时已是快至晚间时分,残留的余晖撒在绿叶上。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蝉鸣已起。 四阿哥与陵容相互对立而站,四周望过去只能见着她们三人。 “不知谨娘娘可否教我。”四阿哥略带神秘的说了这句话。 他想,如果这位谨娘娘真的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会有所回答,如果她装作不懂或者真的不懂,那也只当白来一趟。 陵容看着眼前带着防备又带着期待的四阿哥,方才有所厌烦的心也淡了下来。本以为四阿哥是想左右逢源,追求皇权。 如今看来,虽然是心中有些谋划,但他确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这样的眼神和曾经的自己又有何不同,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期盼着得到皇上、甄嬛的关注,她的所有主动的行动也都只是希望能得到回应。 巴巴地捧了一颗破碎的心去奉上,得到的却只有… 陵容深呼了一口气,向四阿哥身后指去。 四阿哥回头只看见同样气喘吁吁刚跑过来的张嬷嬷,张嬷嬷见小主指着她便停在原地并不敢动,又用眼睛去观察着四阿哥。 “四阿哥,我的建议是,先不去看你没有什么,先去看你有什么。” 四阿哥疑惑,听着陵容幽幽道,“或许在你眼里张嬷嬷只是一个服侍你的宫人,可你看她对你的关心可曾少过半分。” “你说你没有额娘,也没有阿玛的关注。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阿玛给你的,张嬷嬷也填补了你母爱的空白。” “你是一个皇子,可没有人规定身为皇子就必须拥有想要的一切。诸位皇子中,三阿哥同样不受重视,五阿哥也一样寄养在外。若你还要固执的认为有人欠你,那便是耽误了你自己。” 四阿哥仍是懵懂的样子,不知听懂了没有。 张嬷嬷却依稀听见了陵容说自己的话,眼睛快速眨着,看着四阿哥。张嬷嬷知道四阿哥的心事,但她只是一个奴婢,做不得主子的主。 四阿哥乖巧懂事,偶有玩闹时,张嬷嬷也很想像对待自己孩子似的轻轻打骂两句。但碍于身份,始终未敢做出。 是以她与四阿哥之间虽然积累了感情,但始终感觉是隔着了一层。 她将四阿哥当成亲子,却不知四阿哥是否如此看待她。 四阿哥想说谨娘娘骗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没有皇阿玛,没有皇额娘,没有关心没有关注。 就因为他的母亲身份卑微,长相丑陋,就要他来承受这一切吗? 四阿哥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沙哑着。 身份卑微 陵容轻轻笑了一声,四阿哥立马对陵容的笑表示了敌意。没有在乎四阿哥投来的眼神,陵容说道, “宫女都是八旗出身,经过小选才入宫的。怎么会长相丑陋?若说身份卑微,或许是比不得皇后华妃那般的显贵家世。” “可天下万万人众,难道所有人都要是贵族不成?你的母亲拼死将你生下,离开你这么多年,还为你留有如此真心待你的嬷嬷。” “你在圆明园远离宫中的纷扰,躲避暗害,这难道不是你的母亲为你争取来的?” “你以为是你的母亲拖累了你?若没有你,她说不定还活着,她如此筹谋为你打算好了一切,若是她自己活着怎么没有翻身的一日。” 陵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拼死生下孩子又将孩子交与张嬷嬷托孤的女子,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皇帝再怎么遮掩,也总有破绽。这么多年都不见四阿哥,真说不上是厌恶,还是其他… “若只是因为身份卑微,阿哥你可是皇上的儿子,按理说你该是天潢贵胄,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自己相信已久的谎言被戳破,暗恨母亲的心也被戳破,四阿哥有些恼怒。他长久的得不到母亲的关心,在无数个夜晚的期盼中,这期盼也慢慢的变成了恨。 这肯定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张嬷嬷怎么不说,四阿哥流着泪看着关心他的张嬷嬷,都是骗我的,他又看向陵容,这个面露哀凄的后宫妃嫔。 肯定都是骗我的! 四阿哥哭着跑走了,张嬷嬷对着陵容感激的点点头便去追四阿哥了。 看着四阿哥的身影,陵容恍惚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擅长伤人的心。 陵容看向杜鹃,自己当初也是戳穿了杜鹃相信已久的谎言,也抽走了让杜鹃坚持已久的心气。 杜鹃明白陵容的意思,上前扶住陵容继续往暖香坞走。 “小主别担心,经此一事,四阿哥必然会看清现状。事情都摆在眼前,早晚都会发现。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明白了,总比失去后才后悔好的多。” 是啊,若总是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便只能是身处其中无法自拔,那才是最痛苦的。 前方的暖香坞照亮了她们回宫的路,趁着下午有太阳,绿柳带着宫中的宫人将棉被一一拿出来晒过,现在正在铺陈。 随着绿柳的动作,空气中传来阳光的味道。 小林子带着个小太监远远的拿了食盒回来,见着陵容,开心的回话道,“小主回来的正巧,御膳房今日有小主喜欢的绿豆百合酥,我带了回来,还有冰镇酸梅汤,快来上一碗去去暑气。” 陵容笑笑,将四阿哥的事放到一边,与杜鹃走入了殿中。 第54章 端妃 这几日陵容都在闲月阁与眉庄商议计划,将每一步都考虑的细致。 眉庄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陵容的建议,暗中收买刘畚。让他配合华妃戳穿眉庄假孕。 皇上或许会对眉庄很失望,但也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妥,等皇上开始怀疑华妃,又对眉庄心生怜惜的时候。再由陵容向皇上辩解,眉庄真的有孕。 最好是皇上愿意配合,将眉庄留在圆明园生子,免得回宫去面对宫内的阴谋。 虽然皇帝面对华妃不一定下狠手,但他总算是爱护自己的孩子,尤其现下皇帝膝下孩子并不多。应当是愿意护眉庄周全。 而刘畚本身就是一个见利忘义之徒,在眉庄娘家人控制住他的家人之后便也选择了配合。 如此准备几日之后,也到了温宜公主的生辰。 皇上与皇后的意思是,宫里的孩子不多,在行宫里也没别的活动,不如给孩子在满周岁的日子里好好庆祝庆祝。 也不必从简了,六宫一起热闹热闹。 曹贵人自然高兴,皇帝愿意重视温宜,这孩子未来的出路也能好些。 —— 生辰当日 来到圆明园中的妃嫔一齐出席。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铺陈着雅致的桌椅上铺着象征着皇家的黄色丝绸,其上摆着各色佳肴。 乐声传来,旋律华丽而庄严,宫人伴着音律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皇女周岁,自然也有些王爷王妃们的出席。只当是皇家内部的家宴。 眉庄现下有孕,位次本来应该在莞贵人前面,但眉庄为了方便与陵容甄嬛周旋,便主动的提出与甄嬛相换,坐在了甄嬛与陵容的中间。 三人相互聊聊天,倒也和乐。 谁知说话的声音竟引来了前方坐着的齐妃。齐妃自从眉庄知道有孕,便心生警醒,生怕眉庄生下皇子,对她的三阿哥不利。 尤其这两日还在皇后面前知道了太后对眉庄这一胎的重视。 此时见眉庄开心,便忍不住想插嘴酸两句,“哟,惠贵人,这个发簪还真是精致啊。是太后新赏的?” 眉庄不明白齐妃的意思,只得点点头称是。 皇后见齐妃那边已经问出口,看了一眼皇帝,“太后知道惠贵人有孕,特意叫人送了来。那簪首上的和合二仙是多子多福,如意双全之意。” 眉庄自从接到太后送来的金簪之后,便从陵容那儿知道了这簪子是太后怀十四王爷时佩戴过的簪子。 而皇上与太后之间也总是因为十四王爷产生分歧。此时自然是怕别人提及十四王爷,让皇上心生不爽。 便开口回道,“太后哪里知道嫔妾呢,只是看着皇上的面上疼惜孙儿,这也可见太后爱护皇上的心了。” 皇帝记性好,本也记得这金簪的来历。听眉庄如此说,又结合前些日子太后对皇帝的关怀,总算是放下了些心结。 “太后看重你,自然是你的福气,待皇儿诞下,也要去给太后请请安。”皇帝对眉庄说道。 在场的妃嫔们听到这话神色都有些变化。 曹贵人随着皇帝也道,“可见太后是多盼着惠贵人肚里的孩子,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多俊的一个阿哥呢。” 陵容见前方的齐妃有些动作,似是在不耐烦,甩了下手中的帕子,于是示意眉庄。 眉庄自然也看到了,对着曹贵人道,“哪里是阿哥呢,我倒盼着是一位公主,和温宜一样的可爱呢。” 曹贵人听此说只是笑着转了回去。 眉庄想,华妃曹贵人知道她没有真的有孕,都已经有如此的针对了。要是真是知道她有孕,那还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暗害呢。 她在心中庆幸最后还是听从了陵容的想法,假意配合假孕,再在圆明园避开后宫中人,生下孩儿。 固然在她一人留下的时候会吃些苦头,但为了孩子,眉庄愿意。 宫外传来声音。 撵轿停在门口,打断了眉庄的思索。 一个身着沉绿色宫装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眉庄从未见过此人,只听得宫人通传,“端妃娘娘驾到。”才知道这就是那位久病未愈的端妃娘娘。 听说她身子骨不太好,一直在养病,来圆明园也是因为紫禁城暑热不益于身体才跟着来的。 眉庄还在等着看端妃的模样,手却被陵容拽了拽。 眉庄朝着陵容看过去,却见陵容给她使了使眼色,让她去看华妃那边。 华妃? 眉庄转过头,正好看见华妃对端妃的恨意。 入宫以来,华妃娘娘权势浩大的,在人面前一直是带着俯瞰众人的凝视,那是一种不愿将其他人放入眼中的傲气。 可现在难得她竟然对端妃流露出这样毫不遮掩的恨。似乎根本不在乎皇上与皇后的在场。 ?! 眉庄想到了什么,又看向陵容。陵容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眉庄才更觉得蹊跷,连皇上皇后都知道华妃对端妃的恨? 她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往事?眉庄好奇。 端妃已经步入了殿中,给皇帝皇后请安。她的身子似乎是真的不太好,短短的一段路,已经让她的呼吸不稳。 皇帝并没有看向端妃,回避了端妃的目光,只是让她起身。 端妃看向妃嫔的位置上。本意是想找找温宜,却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不由得一笑,端妃在宫中也有自己的人手,她受华妃的针对,自己宫内的人自然也不好过。 不如将人都派往其他地方,同时还可以帮她打探消息。 一个与纯元皇后长相相似的秀女的出现自然也引得了端妃的注意。 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去联系甄嬛,皇帝是并不会只看一个人的外表的。 端妃想要的是一位能与华妃抗衡的宠妃。那这个宠妃就必须还要有其他皇上喜爱的特质,才有与华妃相对抗的可能。 甄嬛获得盛宠之后端妃便确定,这位莞贵人,是那个可以为她所用的人。 看了甄嬛一眼,端妃微笑,正想朝着皇上说皇上又得佳人了,却看到了另一边坐着的眉庄与陵容。 端妃一愣。 第55章 救美 端妃见着陵容与眉庄心中纳闷,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在二人之中是陵容占着主导位。 端妃自然知道这位新得封号的惠贵人身怀有孕,正是得宠。 可看样子这位惠贵人很是放心的依靠着身旁的这位小常在,听说这位谨常在也是左右逢源、交好六宫的。 有趣… 端妃转过头对着皇帝微笑,“皇上又得佳人了。” 皇后也笑的神秘莫测,“端妃常年累月的不见新人,所以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啊。” 陵容知道端妃与皇后此时所谈的正是甄嬛与纯元皇后的相似,原来她们从那么早起就有略微透露过这样的信息,只不过不明就里的人只以为端妃在赞扬甄嬛的美貌。 甄嬛却很清楚,方才端妃先是看向自己,再是看向自己身边然后才愣住的。而自己身边…正是眉姐姐与谨常在… “外头太阳那么大你还是赶过来,不过是小孩子家庆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皇帝对端妃心中有愧疚,加之这么多年以来,华妃一直让太医院不准医治端妃的病,还不让内务府给端妃送好饭好衣。 端妃一直默默的承受着,也从不说出当年的真相。这么多年来身子也不见好,皇帝心中难免怜惜。 端妃却笑了笑,“温宜周岁是大喜,臣妾定要过来贺一贺。臣妾好久也没有见温宜了。” 温宜这孩子也是在华妃手下艰难才生出来的孩子。端妃这样说,皇帝自然也明白。端妃因为华妃的报复再也不能生孩子,见着别的孩子便总伤神,也愿意对别的孩子多些关心。 皇帝不忍心,赶紧叫了端妃落座。 看着端妃将自己的陪嫁赠与了温宜,皇帝心中更添柔情。 可转眼间却又见华妃失意的神色,皇帝不愿多看,只得示意苏培盛重新开启宴会。 歌舞又起,还是那么隆重欢庆,可在场的人各有心思,早没了方才欢庆的氛围。 甄嬛见眉庄与谨常在在一旁讲解起了殿中歌舞,自己的另一边又是忙着吃喝的嫣贵人。 待着无聊,甄嬛便欲意出去散散心,给浣碧嘱咐一声,一会儿皇上问起就说她去醒酒,浣碧看着皇上点点头称是。 随后甄嬛带着流朱便出了殿门。 —— 殿外 小山坡上 果郡王正看着风景发呆,阿晋远远的帮他们看着人。 槿汐回禀了近日甄嬛的动向后看果郡王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出了声。 “王爷,太妃如此全心全意的打算,都是为了王爷,您可不要辜负太妃的期待啊。”槿汐急切道。 为了我…还是为了其他? 见果郡王还是那副样子,槿汐也有些生气了, “太妃为了您离开宫,吃了多少苦头,在宫外有什么好日子?天天吃斋念福,每日晨起都要起来为您祈福。为了您在宫内能立足,太妃放弃了荣华富贵,付出了一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您却只顾着天天喝酒?” 这些话都听了千百遍了,果郡王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将手中的酒泼入喉中。又扯出笑来对着槿汐,“姑姑说的对,是了是了,本王会注意的。” 旁边似乎有人来了,槿汐也不便再对着果郡王念叨,赶忙从一旁的小道绕走了。 果郡王又喝了一口酒,看着来人的方向,原来是甄嬛带着流朱走到自己面前的御池边。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说到就到。 甄嬛,这个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妃嫔,听槿汐说资质很是不错,定能成为皇帝的宠妃。 对于他们而言,甄嬛最好的一点便是胆子大,不拘束于规矩。 也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母妃的执念更深。 果郡王不禁陷入了回忆。 先帝临终前最宠爱的便是母妃,对着母妃许了许多无法兑现的诺言,其中最要命的便是皇位。 先帝驾崩的突然,母妃从宠冠六宫的第一人,一下子沦落为太后手中求存的小妃妾,差异如此之大,才让她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 原本她才是那个身处天下第一位置的女人,原本皇位该属于她的儿子。 待果郡王慢慢在后宫中长大后,舒妃就有了一个几乎算是疯狂的计划。 她要果郡王借着入宫的机会勾引后宫妃嫔,让后宫妃嫔生下果郡王的孩子,来混淆龙脉。 只待果郡王的孩子登上皇位,舒妃的梦想就可以成真了。 初时果郡王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母妃疯了。但总也架不住舒妃的诉苦与眼泪,只得假意配合。 好在皇帝的孩子多是站不住的,又少有妃嫔有孕,有了孕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滑胎,长久的下来,连舒妃都有些寒心了。 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甄嬛冒了出来。凭借她的长相与才情,必然得到皇帝的专宠。 而她的身边也已经被果郡王的人所渗透,舒妃便又来了劲儿,不停的让人传话催促果郡王行动。 呵…果郡王又灌下一口酒,他恨不得就此麻痹自己。 小时他常见皇阿玛与母妃的恩爱日常,便也立意寻一位同心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他虽然外表表现的洒脱了些,但实是在等一位与他心意相通之人。 甄嬛…梅花林中仓促一见确实惊艳,只是… 也罢,宫中之人谁不是卖身?难道他果郡王还卖不得?他嘲讽的想道。 —— 远离了人群与规矩,舒服的让人感觉骨头都轻了两斤。 甄嬛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与流朱在御池边休息,顺便欣赏风景。“流朱你看,里面还有大鲤鱼呢。” 流朱笑,“小主还是老样子,跟在府里一样的贪玩。” 甄嬛也笑,宫中人都在侍宴,外面宫人如此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她早想好好玩玩了,便脱了鞋袜,想着下去踩踩水。 池水似是从宫外引来的活水,凉凉爽爽的,驱散了夏日的暑热。 甄嬛想与流朱一起下去玩玩,却听流朱说她的衣服是新做的。 玩心一起,甄嬛拿了扇子朝着流朱扑水,二人在池边玩闹,真就像回到了家中一般。于是甄嬛也放松了心中的弦儿,让流朱扶着,她慢慢踩着岸边的石头下去踩水。 谁知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第56章 悸动 谁知甄嬛正好踩到石上青苔,一个不稳就要滑落水中,甄嬛与流朱忍不住尖叫出声。 果郡王本是在山坡上看着甄嬛玩闹,心中对这个有着惊鸿一面的女子有了新的认知,却不料甄嬛就要落入水中,连忙前去帮忙。 果郡王帮忙拉起了甄嬛,将甄嬛从危险的边缘拯救了回来。 甄嬛又惊又怕,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将她救了上来,可到了岸上这人的手还是紧紧的握住她的胳膊。 她仓促回头,却发现是曾与她在倚梅园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果郡王。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也不知是方才要落水的意外吓着的,还是此时此刻见着人吓着的。 甄嬛慌了,连忙甩开他的手,整理起了自己的服饰。 她此时此刻还留有清醒的头脑。自己是后宫妃嫔,而果郡王是成年的王爷,瓜田李下,被人瞧见了终是祸端。 流朱也惊讶于这个陌生人的出现,连忙推了这人一把,让他离得自己小主远了些。 果郡王觉得很有趣,他看出甄嬛好似与别的妃嫔不同,心中对舒妃计划的抵抗略微放松了些。 流朱挡在甄嬛的面前,虽然自己也很慌张,但仍然对着果郡王道,“谁啊,大胆无礼!” 流朱想借着威势赶紧吓退这个男子,可面前人似乎并不害怕,仍站在原地不动。 果郡王看见了甄嬛还未穿着鞋袜,想要提醒,但他一向随性惯了,说出的话来就有了别的意味。 “李后主曾有言,缥色玉柔擎,来称赞佳人的皮肤白皙,所言果然不虚。可是我看不如用缥色玉纤纤,更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 甄嬛听他如此说,心中觉得难堪,旗人虽然对于女子玉足没有特别的审视意味,但对于汉人而言,女子玉足则是需要隐藏的,不可为外人所见的。 于是连忙叫流朱帮她换上鞋袜。 二人又是慌乱的忙碌一番。 甄嬛换好鞋袜,见果郡王还顾着饮酒,便有心想要提醒他注意身份,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以皇上多思多疑的性格来说,他们二人都落不着好处。 “王爷请自重。” 果郡王不意外甄嬛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在想,是在倚梅园中她就知道了还是现在才知道的。 流朱很震惊,她没想到这个登徒子居然是王爷。那小主… “流朱,见过果郡王。” 甄嬛想要让两人的见面回到正常的王爷与妃嫔的见面氛围,流朱转头看向果郡王。 果郡王却有了好奇心,“你…你怎知我是果郡王,你何时知我是果郡王?” 甄嬛自诩为后宫状元,她对事物观察细心入微,是以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猜出了果郡王的身份。 现在见果郡王好奇,她的笑中带着一丝得意,“宫中除了果郡王,试问谁会一管长笛不离身?谁能饮得西域进贡的玫瑰醉?又有谁敢在宫中如此不拘。” 她看向果郡王的眼神中流露出得意与自傲。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果郡王想道。 她分明是第一次就认得了我,说的却都是我现在的装扮。 果郡王拱手,“失仪了,你是皇兄的新宠?” 听见这话,甄嬛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痛意。 果郡王这话,将自己看做什么?皇家的点缀?皇上的玩意儿?他在心里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这是莞贵人!” 见流朱已经说出自己的身份,甄嬛不欲多言,浅浅行了一礼就要走。 果郡王方才的话自然是故意的,他想试探,他想看甄嬛对于这句话的反应。 甄嬛果然觉得不适,连话都不想和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果郡王忍不住笑,还想继续问,却看见甄嬛转身就走。“我叫允礼。” 果郡王将酒咽入喉中,看着甄嬛远走的背影。我知道你是甄嬛,我叫允礼,如此就当咱们正式见过面了。 感觉到心内的一丝悸动,果郡王苦笑,设局之人若以身入局,这便是代价吗? 母妃,也不知你这计划会成就了我,还是让我陷入更深的泥潭无法自拔… —— 甄嬛带着流朱又重新整理了服饰确认没有出现差错后才想步入殿中。 谁知正巧遇见了敬嫔。 甄嬛给敬嫔行礼,这位敬嫔娘娘与眉姐姐同为咸福宫的人,也常听眉姐姐说敬嫔的为人很好,是以甄嬛做足了姿态。 敬嫔果然是一个温柔的人,她的声音婉转柔和,“我方才见妹妹不胜酒力,便抽空出来看看。” 敬嫔原是在圆明园中见着了甄嬛与四阿哥的谈话,有意提醒,于是暗示道, “这歌舞年年都看,我倒觉得乏味了。不知妹妹可否愿意,陪我到侧殿小坐片刻。” 甄嬛看出敬嫔的言外之意,自然从命。 谁知在侧殿坐下后,敬嫔却提起了四阿哥。 “妹妹心善是好事,可是在这宫里,只一味的心善就只能是坏事了。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啊。” 敬嫔轻轻一笑,“四阿哥你也看到了,心性聪明又没病没灾的,可皇上不愿意见他,这自然就是皇上有意的了。” 甄嬛前些日刚见着四阿哥时,刚好幻想起了自己孩儿的模样,是以没有多想。现在经过敬嫔提点自然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果然,就听见敬嫔说道,“四阿哥久失圣心,那是因为他的生母是热河行宫里一个宫女,这是咱们圣上还是郡王时候的事了。皇上与八王起了争执喝多了酒,就宠幸了一个宫女。” “事情捅到先帝爷那儿,得到了先帝的斥责,那位宫女又长相丑陋不堪,于是皇上将她放在圆明园待产,谁知她又难产而死。是以皇上并不喜爱这位四阿哥。” 甄嬛这才明白四阿哥被留养圆明园的前因后果,想起四阿哥的聪明伶俐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 她此时自然所有的行动都以皇帝为先,更何况她也在期盼着自己的孩儿。 对四阿哥最多就是尽一份怜悯的心,现在知道了四阿哥不得皇上的喜欢,为了皇上,她自然也要少提、少见四阿哥。 还好那日四阿哥也是懂得分寸,并未提出要她帮忙递话见皇上。 甄嬛想着,与敬嫔一同回到了宴席上。 第57章 圈套 殿中 曹贵人提出反正是家宴,不如一起想些轻松的玩意儿来庆祝。 皇帝自然也新奇,便道,“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曹贵人悄悄和华妃对视了一眼。 “在座的姐妹既是陪伴圣驾,自然身有所长,不如将这些长处写出来抓阄,无论谁抓到了什么,便出来以娱宾客,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点点头,如此也新鲜,再说寻常歌舞实在是看腻了,同时也是存了交好亲王的意思,皇帝便应允了下来。 陵容坐在下方却觉得无趣,皇帝能答应无非是缺少新鲜感了。 可既然是身为宫嫔,自然也是有自身的尊严的,平白就被曹贵人与皇帝两句话,让妃嫔们成为了给大家取笑逗乐的人了。 这倒不是陵容看不起那样的人,只是她讨厌被人当作取笑的物件,这样的感觉自己上一世感受的还少吗? 且看皇后的脸色也都知道,她身为六宫之主,又是全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 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自己的才艺,虽然皇后可能猜测到这是华妃党的新计谋,并且她作为皇后也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针对她,但自然也是没有多开心的。 曹贵人却不在意那么多了,应了一声是,便让人开始准备抓阄的物事。 此时敬嫔也与莞贵人说完话一同回来落座。 见莞贵人已经回来。 曹贵人便上前回话,“皇上,东西臣妾已经备下了。这抓阄行令的差使不如就让臣妾来做。臣妾身无所长,只会打个珠络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甄嬛不明所以,浣碧便对甄嬛解释了方才曹贵人的提议。 “臣妾已经想好了,诸位姐妹,无论大家表演什么,嫔妾都奉送一串珠络以表示心意。” 皇帝自然也应允,“虽是偷懒,但勉强也算过的了。” 无论妃嫔们的才艺究竟是有多高超,多难得。 只是让后宫中人给亲眷表演才艺,很难说是谁尊谁贵。 五王爷便开口道,“久闻宫中娘娘各有所长,今天可要大开眼界了。” 一句话说的不阴不阳,看似像是在吹捧皇帝,但又让人觉出那么点其他的意思。 曹贵人此招是为了算计最近黜了华妃娘娘霉头的甄嬛,见事态有变动的苗头,连忙向着皇后转移话题。 “那么不如皇后娘娘先请。” 皇后谅曹贵人也不敢得罪自己,便让曹贵人给她抓阄。 果然,抓到的是皇后最擅长的书法。 皇后一笔落下,行云流水,流畅自然。字体结构紧凑而和谐,正是一个“寿”字。 今日是温宜的生日宴,诸位妃嫔都上前表演,自然有越过温宜风头之嫌,难得皇后愿意写一个寿字来表示回护温宜的心,皇帝心中高兴,自然称赞。 下一个正是给莞贵人的纸条了,曹贵人本想着借称赞皇后的书法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趁机掉包。 谁知此时端妃起身告辞,曹贵人见众人都注意着端妃,便暗中下手,将给莞贵人的纸条掉包,换成早先藏在手心里的纸条。 端妃缓缓走出殿门,她早看出宴会上人人都在演戏配合,此出戏既然不是华妃倒台的,那么她也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 若是算计莞贵人的,莞贵人恨华妃有多深,那么她与莞贵人合作的机会就越高。 果然,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曹贵人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这个是莞贵人的,请作惊鸿舞一曲。” —— 惊鸿舞? 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 惊鸿舞易学难精,况且又是先皇后重新编排过的舞,此时表演,难免惹了皇帝的忌讳,怎么会有人写这个作为才艺呢。 又恰巧是皇帝的新宠莞贵人抽到了这个阄,联系之前莞贵人折去华妃协理六宫的权力,在座之人又有谁不懂。 甄嬛听着曹贵人此时在皇上面前称赞自己姿貌翩若游龙,宛若惊鸿,哪里还不知自己是中了圈套。 自己不是不能舞,只是现在舞与不舞都会跳入圈套之中,正左右为难,甄嬛却看见皇帝意味深长的表情。 眉庄看着甄嬛很是担忧,嬛儿精通诗书,此时要她在众人面前起舞,若是舞的不好难免被人笑话。 正着急要为嬛儿辩解,却被陵容示意再等等。 此时乃是家宴,殿中另一侧还坐着亲王与王妃们,若是莞贵人丢了大丑,那自然牵连整个后宫。 所以连一向爱说酸话的欣常在也都来为莞贵人开解了, “惊鸿舞乃是玄宗梅妃所创,本已失传已久,但是纯元皇后酷爱歌舞,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的加以修改,曾经一舞动天下,那在宫中可是风靡一时啊。莞妹妹才多大,怎么能做得了惊鸿舞呢。” 提起了纯元皇后,皇帝与皇后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欣常在略带玩笑的指责曹贵人勉强。 可曹贵人本来就计划让莞贵人先舞,舞的好与不好都是第一计,为的是引出华妃的楼东赋来。 自然不肯轻易罢休,便道,“莞妹妹本就天资聪颖,这惊鸿舞本就是女子皆能舞的,倘若说舞的不如纯元皇后,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在座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拘礼呢。” 甄嬛在家时是学过惊鸿舞的,她一向要强,自然也舞的极好。只是不愿在此时落了圈套,见始终推却不过,便先起身回话,压低众人的期待。 “妹妹之舞难登大雅之堂,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谁知华妃在甄嬛之后跟着出声嘲讽,“不能跳就算了,又何必勉强呢。” 这样一句话将甄嬛堵死在原地。 华妃还待继续嘲讽,却听见后方的嫣贵人道,“皇上,既然莞贵人不能跳,那不如请那位写下惊鸿舞作为才艺的姐妹来舞一曲如何?既然她有如此信心,何不成全了她呢?” 写下惊鸿舞的姐妹 根本没有这个人,这张纸条是曹贵人伪造的。 众人都明白这是华妃给甄嬛设下的圈套,只光顾着去解局了,谁知被嫣贵人釜底抽薪。 偏偏嫣贵人向来又是个没脑子的,她这么一问还真说不准是真心的疑问。 那,华妃有预备着认下这个纸条的人选吗? 第58章 惊鸿舞 夏冬春问过这一句后,便装作寻找人的样子在四周看了几眼。 正好与陵容对视到,夏冬春偷偷笑了一下。方才是陵容暗中传话让她如此问的,见陵容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夏冬春悄悄挺起了胸膛。 华妃想说出口的话也都被噎了回去,连忙给曹贵人使眼色。 曹贵人算漏了一招,有些尴尬。但这也是在皇后吩咐要为温宜生辰办周岁礼时,才仓促定下的计谋,华妃催促她帮忙复宠,这才只着眼在了莞贵人中计之后。 谁料到会有这么一个憨人真的问出口呢。 曹贵人仓促之间只得道,“只怕是现在莞贵人已有准备,那位姐妹此时再出声,怕是要被人笑话东施效颦了。” “既然是莞妹妹抽到了,那不如” 曹贵人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莞贵人身旁一位宫女走到殿中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那个纸条,是奴婢的。” 曹贵人顿住了,现在出首认纸条的不是别人,正是莞贵人的陪嫁侍女浣碧。 前些日子曹贵人抓住了浣碧在宫内偷烧纸钱的把柄,便起了利用之心。 从浣碧那边知晓了皇上冒充果郡王与甄嬛相会一事之后,曹贵人便在皇上面前以言语挑拨。 此人虽然是莞贵人的陪嫁,但似乎留有二心,曹贵人只打算用一两次便弃之,没想到 曹贵人一顿没想到,她倒会找机会 浣碧跪在殿中说道,“启禀皇上,方才我家小主出去醒酒,碰巧此时曹贵人前来收集各宫小主擅长的才艺。奴婢一时匆忙之间,便写了自己所擅长的惊鸿舞。” 浣碧微微抬头,露出了与甄嬛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她今日的眼妆勾勒的似乎有些不同,眼尾上挑,比平日里多了些妩媚。 “哟,这才是忠仆啊,舍己为主。”华妃嗤笑一声,这浣碧早就背叛了甄嬛,为她们做事,此时此刻又冒出来,其心显而易见。 其余妃嫔也都相互打着眼色,这众人一时之间反而反应不过来浣碧这是在为主解围还是借机获宠了。 浣碧是嬛儿的陪嫁,没想到眉庄看着甄嬛有些担心。 曹贵人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了,此时浣碧背主想来对甄嬛的打击也不小,最重要的是继续惊鸿舞,引出华妃来。 于是曹贵人对着皇上道,“皇上,没想到宫女之中居然也有如此资质者,既然浣碧妹妹主动出面,皇上何不成全了她?” 皇上看着甄嬛心中似有犹豫。 “呵,常听人说皇上宫中都是些容貌上乘的妃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也就长得赏心悦目些也就是了。” 十王爷本就与皇帝不对付,见那几位妃嫔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没个定数,便开口嘲讽。 听了这话皇帝自然不开心,斜眼看了十王一眼。 浣碧自从跪在殿中之后心脏就咚咚的跳个不停,她本来是打算利用华妃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好给她娘一个名分,让她爹能够明白她也是能为甄家带来荣耀的好女儿。 曹贵人算计甄嬛跳惊鸿舞这事,浣碧本不知道,若是知道浣碧就会告诉她们甄嬛的惊鸿舞跳的极好。自己的惊鸿舞也是看着甄嬛偷偷练下的 谁知天赐良机,嫣贵人一言点醒了浣碧,此时此刻华妃与甄嬛都僵在台上,要是自己出面,对甄嬛而言是帮她解围,对华妃而言则是帮她圆谎。 也许错过这次就再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浣碧看了一眼坐在眉庄旁边的谨常在一眼,她也和自己一样,出身卑微,但却能成为主子。 我自然也能。 浣碧跪在殿中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果然,曹贵人是愿意帮她的。 听见十王爷的话,浣碧开口道,“回禀皇上,各宫娘娘们才艺出众,奴婢也只是偶尔办事时学了几眼,比不上各宫娘娘万一。如今奴婢斗胆献艺,若是跳的好只当是奴婢抛砖引玉,若是跳的不好,还请皇上降罪。” 浣碧无法只能坚持一条道走到底,此时言辞铿锵有力,倒镇了十王爷一下。 皇帝看的高兴,便一挥手让浣碧下去准备。 陵容看着浣碧出头,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胆量。只是宫中歌舞实在是看过太多了,此时浣碧若仍用普通配乐便难以惊艳众人。 上一世的甄嬛是靠着眉庄的琴艺与陵容的歌艺加成,更有果郡王一笛的神来一笔,才脱颖而出。 思忖了一番后,陵容想,既然现在人人都想出头,那她不如把这水搅的更浑些。 便侧过身吩咐杜鹃。 杜鹃听陵容吩咐后领命退下。 偏殿内,已有宫人为浣碧准备下舞衣,浣碧此时才发现她的手冰冷着,身体也有略微的僵硬。如此便不能跳出最好的状态,浣碧心中有些焦急。 忽然,偏殿内闪进来一个人。 浣碧定眼瞧去,却是谨常在身边的杜鹃,她来干什么? 杜鹃见着浣碧先行了一礼,“浣碧姐姐,我们小主见浣碧姐姐如此为主尽心尽力,自然赞赏姐姐。如今姐姐既然要一鸣惊人,普通的歌舞如何能出众呢?” 杜鹃做足了姿态,浣碧心中十分开心。又听得杜鹃如此说,算是戳中了浣碧的心事。 她现在十分紧张,她打定主意今天是要出头的,万一一会儿只是平平凡凡的一舞,倒是白费了心机。 于是连忙拉了杜鹃的手,“还请杜鹃姐姐教我。” 杜鹃一笑,“我哪里有什么主意,这都是我们小主的想法。这寻常舞裙无非是红的粉的,浣碧姐姐既然以''碧''为名,何不如选一浅绿色舞裙,夏日中清新淡雅,才能令人心旷神怡。” “且寻常的丝竹管弦太过俗气,姐姐不若吩咐下去,只取一箫一笛合奏,姐姐的舞姿配合上远远的从湖上传来乐声自然特别,况且姐姐为皇上而舞,底下人自然听命。” 浣碧惊喜的点点头。 又听杜鹃又说,“惊鸿舞本是要舞出飞鸿的轻盈优雅,但鸿雁又能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此舞乃是去世的纯元皇后编排,若舞的不好姐姐难免招惹皇上忌讳,但姐姐若是能舞出鸿雁失去爱侣的哀鸣凄婉,得到皇上的怜惜,何愁没有姐姐的出头之日呢?” 第59章 曼答应 杜鹃回到殿中,对着陵容点点头。陵容一笑,且看这次的惊鸿舞又能带来如何的反响了。 悠扬的笛声从远处缓缓飘转而来,那旋律似是在诉说湖水的柔情,又描绘湖光山色的美景。 突然曲调一转,变得昂扬向上,一袭绿绮舞裙的浣碧灵巧的出现在了殿中。 陵容见到皇帝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艳,又看了看甄嬛逐渐铁青的脸,笑了。 浣碧手中的丝带随风飘扬,犹如一条条绿色的河流在空中交织。她仿佛在与丝带嬉戏,舞姿轻巧,伴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突然,一曲箫声伴入间奏,笛箫和鸣,一高扬一低沉,二者交织在一起,结合着浣碧的舞姿,众人眼前似乎看到了两只鸿雁相伴而飞,彼此依偎。 渐渐的,笛声褪去,只剩一箫,箫声凄然,如怨如诉,似是在找寻着失去的伴侣。 浣碧的舞姿也由先前的流转跳跃,转为现在的无助找寻。 鸿雁相伴,却痛失爱侣,随着箫声的渐渐低鸣,浣碧背对皇帝跪立,缓缓下腰,泪水在她的眼角滑落。 一曲终,在场人都被浣碧一舞带来的情绪感染到。 浣碧在起舞时想起了自己的娘,年轻时追随爱侣,却不幸早逝。唯一的女儿虽被带回家,却是作为了长姐的婢女,服侍在她身边。 父亲会因为娘的去世而为她伤心吗? 浣碧将全部的情绪都放入了舞蹈中,她想,她一定要为娘讨回公道。她一定要做到。 浣碧舞完,缓缓蹲下身行礼。 皇帝方才也被浣碧的舞蹈带入了情绪,失去纯元时,他也是如此的痛苦。 爱而不得,世上最痛之事莫过于此。想不到浣碧一舞竟然能勾起他心中的感情。 皇帝叹了口气,听的浣碧心惊。 还好皇帝又开口道,“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曼答应一舞如同瑶台仙子下凡,轻盈飘逸。” 甄嬛闻言,将手死死的捏在座椅上,答应,曼答应,浣碧一舞就变成答应了,皇上这是将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 “曼答应一舞前半阙轻柔、悠扬,后半阙舒缓与流畅。皇上所赐封号''曼''之一字真是恰当,也可见曼答应一舞倾城,才能跃过宫女例封的官女子,直接被封为答应了。” 皇后面带微笑的对着曼答应说道。 看着皇上让人给这位新晋的曼答应在妃嫔中又添座椅,诸位妃嫔们简直将牙都要咬碎了。 一双双带着恨意的眼睛都甩向了甄嬛。真是她调教出来的好奴婢,自己得宠占足了皇上还不够?现在还要让陪嫁侍女出来争宠了? 若是让甄嬛得了意,以后是不是整个后宫都要姓甄? 难不成皇后的面也不看了,以后全凭莞贵人的脸色过活? 甄嬛此时尚且不知众妃嫔将错处都归在了她的身上。甄嬛正在低着头思考,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无论此次是浣碧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的指点,浣碧知道太多府里的事,她的身世又是 甄嬛想好不能让浣碧脱离她的掌心。看了一旁的紧紧盯着浣碧的流朱一眼,甄嬛叹了口气。 因为浣碧一舞十分感染人。十王被其中情绪所引,拉住了福晋的手正在诉衷肠,是以果郡王进殿时,十分安静。 “臣弟来迟了,还请皇兄恕罪。” 方才殿中舞蹈正盛,果郡王不便入殿,只能稍待片刻,在殿外欣赏完了这位新晋曼答应的舞姿。 皇帝心中正高兴着,也不计较,打趣的和果郡王说着要罚酒三杯。 果郡王才刚坐下,就见华妃那边开始了。 华妃狠狠灌下一杯酒,又装作被呛到的样子,咳嗽起来,此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华妃的动作自然十分明显。 皇后原本看见皇帝思念纯元的样子就不开心,还要装作大度的夸赞曼答应,此时见华妃故意的做作自然是十分不爽。 于是皇后开口道,“华妃,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日子,你干嘛要扫兴啊。” 华妃便一脸难过委屈的站了起来,回道,“臣妾并没有什么委屈。” 她并没有抬头看皇帝,只是低着头,眼中有泪水闪动,又道,“臣妾只是见曼答应作惊鸿舞,一时触动情肠,才有所失仪。” 皇后几乎是没见过华妃这副面孔的,不由得有些疑惑,想起惊鸿舞又想起梅妃,皇后一思索便看透了华妃的计谋。 看着新晋为曼答应的浣碧,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心不已,又看着一旁低着头的甄嬛。 皇后心想,眼见着华妃就要复宠,莞贵人最好知道利用起自己的陪嫁侍女,以一敌二,不然华妃起复之后,若曼答应再投入华妃一党,莞贵人就毫无抵抗之力了。 皇后在思索着,就皇帝却开口道,“昔日纯元皇后作惊鸿舞的时候,你尚未入府,如何会有情肠可触?” 皇后心中苦笑,皇帝真是''专情''啊,惊鸿舞在他心中难道只与纯元皇后有关吗,明知华妃与纯元无关都要将华妃的伤情与纯元挂钩。 华妃道,“臣妾闲来翻阅诗书,见有唐玄宗梅妃楼东赋一篇,读来触动惊心。惊鸿舞,出自梅妃,为得宠时所舞,楼东赋则写于幽闭上阳宫之时。今日见惊鸿舞而思楼东赋,臣妾为梅妃伤感不已。” 华妃日常在人面前都是嚣张样子,六宫之中何曾见华妃如此矫揉做作的样子,自然都是一眼看穿。 没成想皇帝却信了个十足十,脸上带着不忍与怜惜,不错眼的看着华妃。 华妃继续道,“臣妾愚昧,闻听诗书可以怡情养性,臣妾自知无德无才,若不修身养性,实在无颜面再侍奉皇上。” 皇帝看华妃做足了低微的样子,又想起这些日子为了安抚甄嬛几乎未曾去见过华妃。 华妃平日那样烈火一样的人,如今竟然伤心成这样,便给了华妃台阶,让华妃说起楼东赋。 “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甄嬛看着华妃做作的表演,又看着皇帝认真倾听的样子。 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华妃起复,曼答应新晋… 莞贵人甄嬛缓缓的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第60章 甄玉娥 宴会已毕。 曼答应因为只收到了册封,还没有安排下住所,所以只得伴随着甄嬛的脚步,在其余宫人的眼神非议中,回到了碧桐书院。 甄嬛让人收拾出侧殿来先给曼答应住着,流朱一脸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当着小主的面再让小主伤心,只得下去准备了。 槿汐走进了殿中,看着甄嬛还算平静。 对着甄嬛安慰道,“小主,如今木已成舟,最紧要的是皇上还是对小主的宠爱。如今曼答应受封,小主应当将其看作是好事。” ‘好事’二字一出口,方才一直没有反应的甄嬛转过头来看了看槿汐。 槿汐又道,“浣碧是小主从娘家带来的,自然一切都捏在小主的手中,况且浣碧从小与您一起长大,知道您多少秘密,若曼答应为他人所用,才必然成为小主的心腹大患。” “如今华妃起复,惠贵人有孕,小主一人抗衡华妃独木难支,不如以往昔情谊拉拢曼答应,皇上看在小主与曼答应二人的面上,也能安稳度日啊。” 槿汐所说的甄嬛怎么没想过,只是心中的坎难过。 此事一出,六宫又会怎么看待她甄嬛了呢,大方的为皇上献美?不能驭下被宫女反叛? 其实选项已经定好,浣碧那个身份,自己又怎能不拉拢… “说不得都是孽缘。”甄嬛叹道,嘱咐槿汐去将浣碧叫来。 甄嬛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花发呆,夏日暑热难耐,自然清新宜人的颜色更让人舒心,海棠花,也就是春季盛开罢了。 纵使往日有时是其他妃嫔侍宠,但甄嬛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她要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入自己夫君的床榻间了。 —— 浣碧走入殿中,她虽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看见甄嬛多少心中有些退意。 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是不假,但也仅仅是主仆情而已,浣碧面上显示出倔强的神情,她想要的并不只是主仆情,她从未甘心做一个奴婢。 “给莞贵人请安,莞贵人万福金安。”浣碧也没想过甄嬛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便主动的区别了身份。 甄嬛自然看出了浣碧的想法。自从知道浣碧身份那一刻起,甄嬛便想着等她得宠后,将浣碧许配出去。 没成想浣碧的心居然如此之高,只是浣碧知不知道登高便要有跌重的自觉呢。 “曼答应起来,如今我怎么敢受曼答应的礼。”甄嬛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 浣碧也不客气,直接就站了起来,偏过头看向一边。 “勤政殿曹琴默生事,以皇上借十七爷之名与我相见来挑拨,我当时就怀疑是我身边亲近的人走漏了消息。今日曹贵人又借抓阄行令妄图让我出丑,偏偏棋差一招,又将你显露了出来。” 甄嬛淡淡道。 见浣碧不语又说,“我不知你是何时投靠华妃一派的,但华妃肯定不会与你相与,只是我想不通,一个曹贵人的拉拢,就能当你置我们多年的情谊于不顾了吗?” 浣碧转过头来,眼中带着质问,“情谊?我们有什么情谊?你是风光在上的小姐、小主,而我只是一个奴才!” 浣碧不甘,凭什么,同样都是爹的女儿,我只能做长姐的奴才。 甄嬛点点头,“是了,你自然不愿做奴才。” 浣碧眼中渐渐的续起泪水。 “只是我想不到如今背叛我,与我有同一个夫君的人,会是我的亲妹妹。” 甄嬛的声音落下时,浣碧的眼泪也滴落,她震惊的看着甄嬛,“…你知道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入宫前夜父亲就告诉我了。就是因为知道,心才特别痛。” 浣碧没想到是甄父在进宫前告知了甄嬛自己的身份,她还一心以为父亲已经忘记了她,才让她随着小主进了宫。 如今看来,是父亲和甄嬛有了别的打算?浣碧连忙问道,“父亲,父亲是怎么说的?” 甄嬛想着那日知道浣碧身份时的震惊,“父亲说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叫我好好待你,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带你进宫的原因。想为你留心个好人家,为人正室。” 浣碧心如刀割,她没想到父亲与小主居然对自己有这样的打算,居然也肯为自己用心。 她原本以为她早已被人忘却,是以她才想着要为自己打算。 如今,如今她已经做出了背主之事,不知小主会如何待她。 “小主”浣碧心生愧疚。 甄嬛见浣碧神色已变,知道浣碧已经被自己笼络了回来。心中感叹还好浣碧容易说通,又还在乎与父亲的父女情。 于是便道,“你还要叫我小主吗?该叫我一声长姐才是。” 浣碧果然更加感动,但她想起自己对甄嬛的反叛,她想问甄嬛会如何待自己。如今她已经成为了皇上的答应便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甄嬛又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也都是为了父亲与你娘亲。” 见浣碧果然心动,甄嬛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母亲感叹,事到如今为了笼络浣碧,少不得要让母亲心中难过了。 “我的想法是,如今你已成为皇上的曼答应,身份上自然不能再是来自甄府的一个小婢女。我有意让父亲认你为义女,再给你重取一个从玉从女的名字。” “至于你娘的牌位,看着你答应的身份,自然也可以进祠堂供奉香火。” 甄嬛说着,但脸上总还是有一丝的不自然,好在浣碧全心全意在她娘可以进祠堂的消息上,并没有发现。 “这些只当是对你往年的弥补,往后我们姐妹二人在后宫中求存,自然要同心同德。” 原本浣碧以为就此要与甄嬛反目成仇了,却不想甄嬛会如此说。听着甄嬛对自己的安排,浣碧渐渐欢喜了起来。 却又听甄嬛说,“只是你还需谨言慎行,要是被人揭发你娘是罪臣之女,怕是要牵连的整个甄府。连爹爹都要流放宁古塔。” 如此以利相诱,又以惧相控。 “长姐” 看着浣碧心怀歉疚的,终于真心唤了自己一声长姐。甄嬛确定自己已经控制住了浣碧。 “如今你已是甄家的女儿,浣碧此名也不能再用,我已为你择了一名,是又从玉又从女的。” “甄玉娥,你觉着如何?” 娥皇女英,身为姐妹却同侍一夫,皇上一看这名自然会知晓自己的用意。 甄嬛看着甄玉娥惊喜的样子缓缓的想着。 第61章 浮光锦 甄嬛才笼络住浣碧不久,就听得有人传话。 说皇上翻了曼答应的牌子,凤鸾春恩车与敬事房教导礼仪的姑姑们已经来了。 曼答应会受宠这是众人心中都能猜得到的,曼答应一舞实在是舞到了皇上的心中去了。 只是甄嬛心中难免有些怨言,皇上竟然这样不把她看在眼里吗? 浣碧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皇上也不为她想想后宫人从此会怎么说她,甄嬛又要怎么面对自己宫内的下人。 居然一刻也等不及, 今晚就要这样明晃晃的招浣碧侍寝了吗。 皇上,你还记得嬛嬛吗? 四郎,是不是我从来就错了,我误把你当做了属于我一个人的夫君。 忘却了皇上最不该有的便是专宠 看着浣碧换上装扮坐着凤鸾春恩车走远,甄嬛狠狠地闭了闭眼,回去藏在了自己屋里,不让人服侍。 甄嬛几乎是坐在床上煎熬的等了一夜,自从进宫得宠了之后,她还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这宫里的夜,这么冷、这么长。 甄嬛心想,难怪人常说集宠于一身也就是集怨于一身,后宫妃嫔天天这样期盼皇上却又等不到,可不就积怨了么 第二日,伴随着浣碧回来的是皇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大理寺少卿之养女甄玉娥,慎嘉有礼,勤勉顺恭,特封为曼答应,赐居碎玉轩偏殿。钦此。” 皇帝昨日是口头册封,今日特地下了圣旨,还为浣碧正了身份。 看着面带春意的浣碧、甄玉娥,甄嬛很想去问皇上,这道旨意是看在她甄嬛的面上,还是皇上真的喜欢甄玉娥 小厦子喜气洋洋的冲着甄嬛道,“恭喜莞贵人,如今又有了个妹妹了,一起身受皇恩,这乃是甄家的大喜啊。” 甄嬛扯出笑来。 小厦子又跟着道,“皇上说圆明园本就住处不多,既然曼答应是贵人的义妹,那就还随着贵人住在碧桐书院,请贵人费心。” 说完小厦子就带着人走了。 伴随圣旨而下的,是许多赏赐给曼答应的衣裳首饰。 甄嬛昨日将宫女佩儿给了浣碧做贴身宫女,内务府又送了来几个人,忙着给曼答应入库。 外面说话不便,甄嬛便带着甄玉娥进了正殿中。 甄玉娥心中正开心。长姐愿意帮自己,皇上如今对自己也有宠爱,自然不愁未来如何。 于是甄玉娥选择性的忽视了甄嬛眼角未遮掩好的青黑色印记,只是与甄嬛简单的寒暄着。 谁知甄嬛道, “如今你、如今妹妹你受到皇上的宠爱自然是好,只是皇上并不专宠,妹妹想要笼络住皇上,让皇上记得你,还得费些心思。” 甄嬛一句话敲醒了正在开心的甄玉娥,是啊,且看皇上身边的新鲜人物,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今日有她浣碧,来日说不得就是谁。 在宫中新宠之中也就只有甄嬛一人算留的皇帝比较久的了。 于是甄玉娥连忙向甄嬛讨教。 “长姐,那,我该怎么办呢?” 甄嬛侧过身子,看向今早内务府送来做好的衣裳。 “皇上喜欢你,乃是受你殿中一舞的印象,既然你一袭绿裙让皇上记住了你,不如就一直身着绿色,让皇上看见绿色也能想起你。我这里有新做好的衣裳,绿色的便全归了你。尤其是那浮光锦,最是难得,光滑无比,夏天穿上也能保持凉爽。如今宫内总共也没有几匹,这碧水天青色,想来也是适合你的。” 甄嬛本也喜欢清新一色,只是现在每每看见绿色都会令她想起浣碧背叛自己的事情。 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不乐意再穿。如今倒可拿这些她本来要扔掉的衣裳来拉拢浣碧。 看见浣碧抚摸着浮光锦的样子。呵,想来浣碧也当久了奴才,一些我不要的东西,她也能如珠如宝。甄嬛想着。 至于这浮光锦的来历,甄嬛此时才没空去想谨常在,一匹浮光锦而已,想来谨常在也不会这么小气。 —— 毕竟华妃也顺势起复了。 甄玉娥也就受宠了一两日,随着军事的日渐紧张,年羹尧在前朝所受重用,皇帝也不能再冷落华妃了。 于是又翻起了华妃的牌子。 连着几日都没有见甄嬛。 等终于忙完了,都已是七日后了。 今日皇上一早便吩咐下去与莞贵人一同用晚膳,可是左等右等,皇上始终没有来,小允子出去探查才知道皇上今日在勤政殿一直批阅奏折到了现在都还没批完,都没来得及用晚膳。 于是甄嬛只得叫人带上炖好的老鸭汤,去勤政殿拜见皇上。 —— 甄嬛进殿后,便见着皇帝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于是没让苏培盛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帮着皇帝收拾了桌案,旁边还遗留了一把宫扇,闻其味似是天宫巧,而这种胭脂向来是华妃爱用的… 甄嬛好似打翻了心中的醋坛子。 皇上一连七日未曾见自己,原来是有美相伴。 此时皇帝也听见了声音睁开眼。发现居然是甄嬛,不觉露出笑来,“你怎么来了?” 甄嬛背过身去,“四郎怎么忘了,今日四郎传话说要陪嬛嬛用晚膳的,嬛嬛始终等不到四郎,这才来勤政殿找四郎。” 美人娇嗔,最是动人。 皇帝笑着去拉甄嬛的手,却被甄嬛躲过。 甄嬛又拿出刚刚发现的扇子,“想是四郎有美相伴,怕是早就忘了嬛嬛了。” “嬛嬛还以为四郎案牍劳形,特意带了老鸭汤来慰问,不曾想四郎却与旁人殷勤缠绵。” 皇帝见甄嬛说着酸话,带着宠意道,“妮子越发刁滑了,看来是朕太过纵你。” 谁知听了这话甄嬛一顿,“四郎现在有了曼答应,便不再纵嬛嬛了吗?” 皇上啼笑皆非,“曼答应那也是朕看在你的面上封的嘛,怎么说也是你的义妹。” 皇帝几次都要去牵甄嬛,却都被甄嬛躲过。 皇帝有些急了,也有些烦了。 但看着甄嬛的脸,皇帝便又心软下来。 正要相互继续逗趣,却不料被刚进来的华妃逮了个正着。 第62章 华妃歪招 本来华妃是晌午过后才来探望皇帝,一直服侍着皇帝批阅奏折,见皇帝实在劳累,这才下去吩咐御膳房给皇帝准备一些滋补的汤水。 就这走开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甄嬛就凑了进来,眼瞧着与皇帝打情骂俏,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扇子。 华妃冷哼,“哟,莞贵人也来了,看来本宫回来的倒是不巧了。” 皇帝有些尴尬,方才他小憩了片刻,醒来时只见着甄嬛,还以为华妃已经走了。 苏培盛也很无奈,方才看见莞贵人带着补品进来,他本想提醒的,结果谁知莞贵人直接就走进了殿中,皇上还在睡觉,苏培盛也不好呼唤。 只能期盼着莞贵人发现皇帝还在睡觉就赶紧在华妃娘娘回来之前走。 没想到华妃赶了进来,正好抓了皇帝和甄嬛一个正着。 甄嬛没想到华妃又回来,连忙放下扇子,对着华妃行礼,“嫔妾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冷哼一声,本不欲搭理,又见皇帝看着她,只能勉强的叫了起。 甄嬛没遇到过这种事,只觉得心中尴尬,方才华妃说''回来'',原来是华妃并没有走吗? 甄嬛也不好意思再留在勤政殿,只得向皇上告辞。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位爱妃,无奈的摆了摆手。 —— 甄嬛走后,华妃立即红了眼眶,坐在榻上用手帕捂着眼睛。 皇帝心疼的不行,轻轻去拉开华妃的手,那双常含着娇嗔的眼睛此时泛着红,皇帝何时见华妃如此委屈过。 前些日温宜生辰宴上,华妃装模作样的委屈已经是让皇帝心中难受,更何况今日华妃是真的被伤了心的样子。 “好了,怎么了,还与小妹吃醋,朕这不是让莞贵人走了嘛。”皇帝扳过华妃的身子,耐心的哄道。 “她才不是我小妹!” 华妃却不依,皇帝因为甄嬛冷落了自己这么久,现在她好不容易再回到皇帝身边,正是患得患失的时候,所以才更加尽心尽力的服侍着皇帝。 没想到转眼间就被甄嬛这个贱人钻了空子,还拿着她的扇子与皇上打趣。 看着这个扇子,华妃心中气急,从桌上拿过来便摔了出去。 “皇上要是不喜欢臣妾,便把臣妾打入冷宫,也免得臣妾被这等妃嫔羞辱。”华妃气的脸通红,自然是口不择言。 皇帝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华妃的言辞,他还是耐心的哄着华妃,又是拍着华妃的手,又是凑到华妃耳边说悄悄话的。 总算将华妃哄好。 华妃此时也清醒了过来,皇帝并不是对待妃嫔上很有耐心的人,今日愿意如此哄她,也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意外了导致的。 想起曹贵人先前给她讲解的宫中形势,宫中新人自然认皇后为主,现在她没有了协理六宫的权力,自然无法与皇后抗衡; 而曼答应也被甄嬛收拢合成了一派;惠贵人此时假孕又没有被揭发出来。 眼瞧着自己的势力就要一点一点被瓦解。 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与甄嬛有联系。 形势所迫,华妃便也只得听从曹贵人的指引,在皇帝面前吹起了风。 “想来皇上如今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了,世兰年华不再,便要被皇上抛之脑后了。”华妃先撒娇。 皇帝真是觉得无奈了,方才甄嬛如此,现在华妃也是如此,美人吃醋是不错,但几个美人相互吃醋,皇帝也是招架不住。 “这是怎么说的,朕难道不是独宠你一人吗?你看,宫中的欢宜香,也就只有你一人独有啊。你还和新人吃什么醋?” 华妃横了皇帝一眼,“什么和新人吃醋,难道方才莞贵人不是也与皇上醋来醋去的吗?世兰如今丑了,皇上连醋都不让世兰吃了吗?” 不等皇帝解释出口,华妃又说,“是了,莞贵人连义妹都肯献给皇上的,想来自然是比臣妾大方,不会轻易吃醋的。” 皇帝被华妃左推右推,说的头都要发晕了。 华妃一时说甄嬛小气泛酸,一时又说甄嬛大度让人。 皇帝没法子,反正甄嬛此时也不在身边,被华妃绕的发麻,便也只能先安抚华妃。 “好了好了,爱妃说什么便是什么,朕都听你说,好不好。” 华妃见有门,便也不再痴缠,又道,“皇上如此说,臣妾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嗯?皇帝疑惑的看着华妃。 华妃心想,今日看样子皇上是要去甄嬛那边的了,自己强扭不过,不如继续给甄嬛添堵。 “莞贵人如此大度,将义妹都赠与了皇上,臣妾忝居皇后之下,身为六宫典范,怎么能强留皇上在一人身边。如此也耽误了皇家开枝散叶的大计。” 这些都是曹贵人前些天拿来安慰华妃的话,她听的多了,此时拿来用,说的倒也自然。 “只是莞贵人忘记了,如今宫中尚有许多新人妹妹们没有得到恩宠,既然都是选秀选出来的,自然也比什么妃嫔带进来的陪嫁强。” 华妃恨不得一句话踩三四次甄嬛,现在如此虽然也令她自己心中不爽,但想想,只要能多给甄嬛添些堵她也是愿意的。 自从甄嬛进宫之后,皇上就很少去见她了,也不知甄嬛是给皇帝下了什么迷药。 皇帝没想到一向爱拈酸吃醋的华妃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些新鲜,也想看看华妃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便也附和着华妃,配合她继续说下去。 华妃终于说出了人选,“皇上忘记被惠贵人推举来到圆明园的谨常在了吗?听闻谨常在侍奉太后有佳,还能和睦六宫,自然是六宫众姐妹中的翘楚,怎么会比不过曼答应呢。” 华妃说谨常在也是经过考虑的,这位谨常在曾被皇上送出养心殿过,自然不是什么狐媚货色,新人进宫这么久以来也没听她闹出什么事情,想来就算给她几日皇上的恩宠,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于是华妃放心的推举了谨常在。 至于皇帝,他回忆着前些日子进勤政殿来回话的那个身影,最近政务繁忙,是以皇帝这么好的记性居然也都没太想起来谨常在的模样… …依稀记得身姿小巧玲珑让人心生怜惜的… 第63章 又侍寝 甄嬛逃一样的离开了勤政殿。 去往勤政殿一趟没有带回皇帝,还丢了这样的人,甄嬛心中难受极了。 不愿出去看到甄玉娥,甄嬛藏在殿内,找了本书来缓解心中的烦躁,只是越看越烦,根本平静不下来。 这时,听小允子在外面传话道, “小主,四阿哥求见呢。” 甄嬛一顿,四阿哥,原本自己也是有意结交一位阿哥来图谋未来的,但是自从听敬嫔讲过四阿哥的身世,又看四阿哥总是养在圆明园就知道了,皇上根本不喜欢四阿哥。 现在曼答应在自己身边分走自己的宠爱,那边华妃又起复,在这个时候甄嬛可不敢在做出什么让皇帝讨厌的举动,害得自己失去了圣心。 便道,“你就说,我今日有些不适,已经喝了药歇下了。” 小允子哎了一声就要出去,又被甄嬛拦下。 “小允子,你去将我书桌上,那几本劝世贤文拿给四阿哥,就说我平日念着他,希望他好好用功。” 小允子又拿了书出去了。 甄嬛想着,她如今对四阿哥也算是进退得怡了,到底是皇子,也不好直接冷落他 四阿哥在碧桐书院外接过了小允子递来的书,面上露出感动的样子,“多谢莞娘娘还愿意惦念着儿臣,儿臣必不辜负莞娘娘的期待,一定认真读书。” 小允子听四阿哥的语气,似乎是咬着牙在下定决心,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这孩子一眼,也是难啊,也没个娘亲关爱着,倒比他们王爷那时还惨些。 四阿哥又恭敬的在碧桐书院外行了礼,这才离开。 张嬷嬷乃是看着四阿哥从小长大的,如何不知阿哥心中有气,正想着劝导阿哥几句。 谁知四阿哥将手中的书拿给了张嬷嬷让她好生收起来,或许以后还会有用。 张嬷嬷不解阿哥的情绪怎么会转换的这么快。 看出张嬷嬷的疑惑,四阿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与莞贵人,本就是以利相聚,自然谈不得什么真心。” “我利用她接近皇阿玛,她也无非是给我留一个好印象谋求以后。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四阿哥仿佛平淡的说着,只是张嬷嬷看着书上的折痕也才知道方才阿哥是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 阿哥如今确实是长大了 四阿哥看向远处,若是他从前,自然会巴巴的看着莞贵人,说不定还会对莞贵人送的书感恩戴德。 呵,若真是真心,又怎么会把他拒之门外? 四阿哥从勤政殿一路看着莞贵人进了碧桐书院这才来拜见,怎么见着皇阿玛莞贵人就是生龙活虎的,见着自己就喝了药睡下了呢。 这后宫中,也只有她,肯真心相待,将真话说给他听还教他珍惜眼前人 四阿哥不愿再粗鲁的对待张嬷嬷也是受到了她的指点,张嬷嬷待自己确实有母子情分,故而四阿哥不愿再将气撒在张嬷嬷的身上。 那日见过她后匆匆离去,毫无缘故的,也不好拜访 她在干什么呢 —— 暖香坞 陵容看着眼前敬事房太监笑的快撑不住的脸,心中觉得厌烦。 这皇帝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明明才有了新宠,身旁又有华妃。 一连七日不见甄嬛,他不该去翻甄嬛的牌子吗? 怎么又翻了自己的牌子。 “小主,这可是大喜事,奴婢早上就听见喜鹊叫,如今这不是福气到了吗。多谢公公,这是我们小主给您的赏,烦劳公公走这一趟。” 杜鹃装作惊喜的样子,熟练的打发了敬事房太监。红包终于拿到手,来人的公公也不用再端着笑盼着赏了,打了个千连忙告退。 这个谨常在怎么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就这么高兴吗?倒是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殿中没了旁人,陵容露出个苦笑。 绿柳上前安慰陵容,“小主别怕,之前小主不是预备好了香料了吗,想来也不会有大碍的。” 杜鹃也上前,“是啊小主,反正嫣贵人也在圆明园中,要不奴婢这就去找嫣贵人,让她将皇上痴缠走?” 绿柳杜鹃都在帮着安慰陵容。 陵容来到圆明园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或许会被翻牌子。只是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打了个陵容一个措手不及。 总也要过这一关,陵容细细思索后,便让绿柳先准备好香料,放在她特制的空心簪子中。 又让杜鹃前去与嫣贵人联系好,最好找夏冬春的心腹宫人珠儿,在勤政殿外远远的观察着,若是陵容觉得不妙,就暗示杜鹃出去找珠儿接头。 珠儿便可进宫来回话说嫣贵人病了请皇上去看,而杜鹃则去给夏冬春传话让她装病。 这样也就节省了来回一趟的时间。 几次确认好后,陵容才定下心去换衣服。 到了换衣服这儿,陵容又忍不住烦了一下,皇帝平日里虽说爱好雅致,但侍寝时穿着艳色他怎么会不喜欢?但若穿着淡色,现在曼答应就靠着清新一色吸引着皇帝,也难免皇帝喜欢。 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件藏蓝色的衣服来。 陵容又将脸扑的白白的,显得气血不足的样子。 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这才叹了口气,让人带着去了勤政殿。 进入勤政殿偏殿中。 皇帝此时还在批阅奏折,尚未过来,四周也只有墙角站了宫人。 陵容装作紧张的样子四处看了看。 又吩咐人去给皇上打洗漱用的水,再准备一些吃食,以免皇上批阅完奏折饿了。 宫人见这位谨常在如此上道,仿佛十分熟练的样子,也没有多想,便按着吩咐下去做事了,又见谨常在帮着调浓了殿中的焚香。 宫人们相互对对眼,都在暗笑,这位谨常在上次被送出养心殿后,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学习。眼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侍寝机会,这不得十分用心的把握住? 陵容将带来的香料混入其中之后,总算是定了心。 刚稳了心神想坐下喝口水时,便见皇帝走了进来。 “今日这香怎么这么浓,好似气味也变了些?” 第64章 晋位 “今日这香怎么这么浓,好似气味也变了些?” 见着皇帝进来,陵容连忙行礼,不料皇帝又问下这句话,陵容的心跳着,道, “臣妾常在安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回禀皇上,方才臣妾见香盒中香料快燃烧殆尽,这才又重新加了些。” “至于这气味,应当是臣妾嘱咐人给皇上洗漱的水中添了茉莉花的缘故。皇上操劳国事难免劳心劳力,茉莉花香淡雅,又有助于放松身心,催人入睡,故而臣妾斗胆如此准备。” 陵容低下头老实的回话。 皇帝笑了一声,唤了谨常在起来。 宫人立即为皇帝捧来了洗漱用品。 这茉莉花香闻起来是有些放松身心的,皇帝活动了一下筋骨,觉着是比方才批阅奏折时要轻松了许多。 又想起一事,对着谨常在道,“是了,朕想起来,你是善于调香的。太后也是用了你调的香料才好眠许多,这些竹息都来给朕说过。” 陵容又回话道,“臣妾调的香料能让太后皇上适用,乃是臣妾的福气。皇上太后身体康健,便也是天下人之福了。” “哈哈哈哈”皇帝听着马屁自然开心,笑着打了个哈欠。 坐到了榻边,意外的,皇帝觉得今日很平静,身心很畅快,也没有其余的想法了。只觉得劳累了一天,想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可怎么说也是翻了妃嫔的牌子,若是这样丢下她,似乎也不太好。 所以只能强打起精神和陵容说着话。 皇帝想起谨常在是受到惠贵人的请求这才来到的圆明园,“怎么,你与惠贵人的关系很好吗?” 陵容给皇帝倒了一碗刚刚嘱咐人准备好的安神茶,“是啊,惠贵人善心又温柔,领命受管六宫事宜之后,又敬上,又体下,不仅臣妾喜欢惠贵人,如今宫中许多宫女太监们也都念着贵人的好呢。” 念起眉庄,又想起眉庄怀有的身孕,皇帝心中一片柔软。 只是说起了眉庄,自然也会提起同样与眉庄交好的甄嬛,皇帝来了兴致。 问道,“那莞贵人呢?” 陵容更是一脸仰慕的道,“莞姐姐自然也是十分出色的啦。宫中谁人不知莞贵人才情最佳,懂诗书善礼仪的。能与皇上博古论今,又聪颖又善解人意的,乃是皇上心中,在皇后与华妃娘娘之下的第一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的笑声比方才要更爽朗些,笑中又带了那么些腼腆,他如今宠爱着甄嬛,旁人夸甄嬛也便是在夸他的眼光好,皇帝自然自得。 听陵容说着,皇帝自然也就想起了甄嬛。 嬛嬛通诗书,也是后宫中少有的能与他辩解一二的人,七日未见,皇帝当然也是想念莞贵人的,不然今日也不会一大早就传话要去用晚膳的了。 看见皇帝怀念甄嬛,陵容松了口气。 “皇上,这是想莞姐姐了吗?”陵容略带打趣的问道。 皇帝笑中有些遮掩,“如今你在这里,自然是先看着你。”皇帝今日已经被两位爱妃连着吃醋,实在是被吃怕了。 说着皇帝又打了一个哈欠,今日真是批阅奏折太累了。 陵容叹了口气,道,“臣妾自然知道,莞姐姐更是得皇上圣心的,臣妾也知道皇上如今翻臣妾的牌子,只是与莞姐姐闹别扭罢了。” 闹别扭?皇帝疑惑。 陵容又道,“是啊,皇上如今宠幸了莞姐姐身边的宫女,莞姐姐心中有些情绪实在是难免的。皇上也该体谅莞姐姐,怎么能连着七日都不见莞姐姐,莞姐姐可是伤了好大的心呢。” 莞贵人伤心? 皇帝没想到这一点,原本宠幸曼答应,皇帝是有些心虚的。 只是那日曼答应前来侍寝时,主动说到莞贵人认她为义妹,还为她新择了一名为甄玉娥。毕竟身为皇帝的女人,身份上不能太让人说道,甄家、甄嬛愿意主动帮皇帝收尾,皇帝自然开心。 再看着嬛嬛给曼答应选的名字,甄玉娥,娥之一字皇帝听了还有什么不懂,自然以为嬛嬛也是乐见其成的。 如今看来嬛嬛尚有别的情绪? 皇帝又听谨常在道,“如今在后宫里,不少姐妹都责怪莞姐姐,莞姐姐心中的苦谁人能知呢。本就失意,再被酸话这样针对着,皇上您又连着七日不见莞姐姐。她心中怎么能好受啊。” 嬛嬛吃苦了? 皇帝心中有些焦急,也放过了方才对莞贵人有情绪的责怪。 后宫人爱吃醋,爱怨怼,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懒得去管,没成想这几日他忙着处理政务忽视了嬛嬛,居然给嬛嬛带来了这么多的委屈吗? 皇帝想着想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也快要提不起来了。 想来是今日批阅奏折真的太累了,又连着敷衍华妃许久,还要应对莞贵人与谨常在,皇帝实在是觉得困了。 脑中的思路也越来越乱,在谨常在与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龙床,皇帝只觉着一下子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陵容见皇帝已经睡着,便坐在了侧榻边,又坐了一阵子之后,见皇帝确实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才带着春柳收拾后走了出去。 在勤政殿外''凑巧''遇到来找她的杜鹃,三人一起回了暖香坞。 —— 第二日 皇帝醒来,觉得从未有这么舒畅顺心的睡眠过,这一觉仿佛将往日的劳累全都带走了。 畅快的拉伸了一下身体。 皇帝转头便看见一脸复杂的苏培盛。 “这是怎么了,怎么苦着一张脸。” 苏培盛想着那位待他礼貌平等的谨常在,道,“皇上您昨夜翻了谨常在的牌子,可还未宠幸,您就睡着了。谨常在等了片刻,见您熟睡不好打扰,只得自己回了暖香坞。” 皇帝一愣,他睡得畅快,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又想起昨夜谨常在老实的样子,自己侍寝却还把别人都夸到了天上去了。 虽然这位谨常在打扮长相上差了些,但好歹也为他与太后和缓了关系。皇帝昨夜睡得舒坦,心情正好。便嘱咐了人,不许将消息传出去给陵容难堪。 想了一下后,又下旨,“谨常在先前伺候太后得当也只是领了一些赏赐,她也进宫许久了,便也晋为贵人。” 苏培盛领旨,着人晓喻六宫,谨常在晋位为谨贵人。 第65章 眉庄生气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陵容接到晋封的旨意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为了避宠她自己准备了一种香料,和上一世的迷情香的配法类似,只不过是起到相反的作用。 此香陵容命名为清心静气香,闻后可使人降低心中的欲念,故而皇帝闻了香料之后没有别的多的想法。 只是害怕意外,所以陵容才让杜鹃去准备好联系嫣贵人。 再加上陵容让人准备的茉莉花与安神茶,只会让皇帝变得更加困倦,故而逃过了这一次的侍寝。 谁曾想皇帝竟然传旨来晋封了她的位份,按照方才小厦子的暗示,皇上甚至让人隐瞒了她没有侍寝的事情… 真是不懂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一世的自己几乎拼了命的争宠,却得不到什么看重,难道皇家人天生就是贱的?得不到才觉得好? —— 夏冬春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暖香坞,她害怕陵容因为侍寝伤心,前来安抚。 谁曾想正好赶上陵容晋封,夏冬春心中感叹陵容真是厉害。 看陵容觉得纳闷,便也跟着一起念皇帝, “皇上新得了曼答应居然还不足,华妃莞贵人都还在眼前,这就要想着新人了。” 夏冬春心中想的是与皇帝进行利益的互换,故而并不怎么在意皇帝的真心。 但眼瞧着甄嬛起来之后,皇上眼前就再也没她这个人了,更别提现在又有了曼答应。她才得宠过,知道被人捧到高位是什么样的感觉,自然不想轻易放手。 “夏姐姐急什么,莞贵人在前,曼答应怎么会有出头的日子。眼瞧着莞贵人就要和华妃娘娘相互斗争起来,等她们闹起来,这中间不就是你钻空子的好机会了吗。” 陵容打趣。 夏冬春一窘,什么钻空子,说的好像她是专门打地洞的。 说着又来央求陵容,要不给她也配些带梅花味儿的香料,她手段多了也好帮陵容抢走皇帝啊。 夏冬春抱着陵容的手扭来扭去,脸上又开始浮现最原始的谄媚。 陵容实在是受不住,便直接给了夏冬春一个香料方子,让她自己去配置,也免得总来央求她。 夏冬春拿着方子喜滋滋的走了。 连绿柳都笑了,这嫣贵人,去除了肆意的嚣张与霸道后,如今这性子也真是难得。 一时笑过,陵容又想起了叶恒。 自从进了圆明园后她就再没碰到过叶恒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圆明园中不方便调动。 小林子也都呆在暖香坞,几乎没有出去过,想让他传话都传不成。 现在自己得到了皇帝的晋封,也不知叶恒知道后会怎么想,但还好他们之前有了默契,并不太会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彼此的信任,可陵容心中难免挂怀。 用碎丝线做了个挂坠,编了个安字的缨络。 陵容编好后,便将这缨络藏在香囊中,心中默默的期盼着叶恒的平安,等待着他的出现。 —— 圆明园内 眉庄在采月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向暖香坞。 她听闻皇帝终于招幸了陵容,还在今日一早就下旨封了陵容为贵人,便想亲自到暖香坞祝贺她终于得到宠幸,顺便商议一下她们接下来的计划。 谁料都在半路却看见了浣碧、甄玉娥——这位新晋的曼答应。 背主的奴才,眉庄本不想理会。 但甄玉娥身上所穿的衣料却引起了眉庄的注意。 这碧水天青色的浮光锦,不是她送给嬛儿的吗? 眉庄带着疑问走到了曼答应的面前。 —— 甄玉娥正受着宫女佩儿的吹捧,得意洋洋的逛着花园。 昨夜甄嬛回来之后就心情欠佳,甄玉娥待在碧桐书院内总要受到其他人的眼神非议,待着久了自然受不住,还不如带着宫女出来逛逛。 索性佩儿也是个知情识趣的,总是捡漂亮话来哄她开心。 “小主本就与莞贵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再配上这华贵无比的浮光锦,新鲜亮丽的,皇上见了必定欢喜。小主得蒙盛宠,甄家如今有莞贵人与小主,自然是十分得意的了。” 佩儿跟着甄玉娥没两天,就发现了甄玉娥最喜欢听的话,于是总是在甄玉娥面前这样说,甄玉娥每每都很受用。 “是了,如今我是甄家的义女,自然也能和长姐一样,给家族带来荣耀了。” 甄玉娥心中很是得意,她听说内务府已经着人传话进甄府,要给她娘进祠堂做准备了。 摸着身上的浮光锦,甄玉娥得意的笑,要是皇上再宠幸她几次,她也就能当上贵人,和甄嬛平起平坐了。 一转角,却碰到了面色难看的惠贵人。 惠贵人一向与甄嬛交好,往日甄玉娥服侍甄嬛时,惠贵人也是常在的,看见此时惠贵人面色铁青,甄玉娥还以为她是为了与甄嬛的情谊,来指责自己的。 于是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看,俯身浅浅的行了一礼,“答应甄氏见过惠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却不料惠贵人没有一开口就指责她,而是问道,“曼答应请起,你身上这件衣裳倒是好看,瞧着甚是名贵,可是莞贵人赏你的?” 衣裳?甄玉娥看向了身上的浮光锦。 惠贵人是想说她区区一个答应配不上这样好的衣服吗? “这衣裳正是莞贵人所赠,惠贵人既然与莞贵人交好,何不请她也送你一件呢,我瞧着莞贵人也不是多在意。只是怕惠贵人看多了这些首饰料子,不肯轻易上身呢。” 甄玉娥心中不美,惠贵人往日面对甄嬛时是何等的友善,自己如今也是小主了,同样是皇帝的女人,惠贵人这是给她摆什么架子呢。 故而言语中也带了些挑衅。 果然,惠贵人听她如此说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是了,莞贵人受皇上宠爱,名贵的衣料自然是多的很,哪里看上这样区区的浮光锦呢。” 甄玉娥越听越觉得惠贵人仿佛不是在找自己的问题,而是在找这衣服的问题。刚想张口询问,就见着惠贵人带着采月走向了碧桐书院。 哼,我就是看不惯这些贵女的臭架子。 甄玉娥气的跺了跺脚。 第66章 质问 碧桐书院内,槿汐正在拿着鸡蛋给甄嬛敷眼睛。 自从曼答应得宠,皇上又长久的不召见甄嬛后,她眼下的青黑就再也没有去除过。 更别提,昨日去请皇帝没请回来… 本以为皇上至少会夜间来到碧桐书院安抚小主,谁知皇上居然直接翻了谨常在的牌子。 今日一大早还晋封了谨常在为谨贵人。 碧桐书院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怕惹了主子的不快。没看到连偏殿的曼答应也都一大早躲了出去吗? 他们这些奴才,还不是任由主子随意差遣打压的。 甄嬛自然能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心中冷笑。 往日她得宠的时候,这些奴才们在外面简直都要横着走,现在她偶有失意,却又装出这副样子来。也不看看她们之前不都是仗着她莞贵人的势。 心中虽然生气,但甄嬛尚有养气功夫,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损,这样如何能取悦皇上呢。 甄嬛苦笑,“我往日最恨以色事人者,我以为后宫中人都是以色事人,唯独我与皇上是以诗书通情,结果看来也还不是一样。” 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这是自己曾在甄府时听闻华妃倾国倾城时给她下的定语,没成想如今也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槿汐听了手顿了一下,“小主、小主慎言啊,宫中之人都是为皇家绵延后嗣选入的,自然以皇嗣最要紧,小主得恩宠最多,又年轻,何愁没有怀有身孕,获封妃位的那一日呢。” 妃位,贵人之上还有嫔位,嫔位之上才是妃位,自己还要爬多久。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眨眼就不见,快的槿汐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 “小主,惠贵人来看您了。”小允子在外通传。 甄嬛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眉姐姐,果然在这个时候,在这后宫之中,只有眉姐姐是真心待她的,才能在这样的时刻还来安慰她安抚她。 甄嬛在槿汐的帮助下上完了最后一点妆容,藏去了自己的憔悴。 高声道请惠贵人进来。 又让流朱去准备惠贵人爱喝的茶与点心。 谁知眉庄进来听见这一句,只冷冷的说,“不用莞贵人费心了。” 其语气冷淡是甄嬛从未感受过的,眉姐姐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过话。这是怎么了? “姐姐,姐姐怎么和嬛儿如此生分了?” 眉庄心中有气,又是个直性子,见着甄嬛一时失口也是暗自后悔。 好歹也是多年的情谊,自己怎么能不给嬛儿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便看向甄嬛,叹了口气,“也是我不好,失言了,妹妹先让她们下去。” 甄嬛不明就里,挥挥手让人都出去。 就听眉庄问道,“嬛儿,方才我从闲月阁出来,看见曼答应穿着那匹碧水天青色的浮光锦,这浮光锦只有几匹,断没有穿错了别人的衣服的道理。我问你,这浮光锦是不是你给她的?” 甄嬛见眉庄所问不过是些小事,便露出个松快的笑来,“是我送她的,她近日多爱穿些绿色的衣裳…” 甄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眉庄打断,“我竟不知,你对背主的人也这样宽容大度了?” 眉庄的话让甄嬛面容扭曲了下。 她自然不是,只是浣碧的情况特殊,这又是家事,不便与眉庄多说。 只能扯出笑来说,“姐姐,嬛儿也是有苦衷,如今曼答应已是甄家的义女,就是为了家族,嬛儿也不得不如此啊。” 眉庄也是世家的女儿,也能体谅甄嬛所说的苦衷,心中已是稍稍的体谅了甄嬛。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好,你说你有苦衷,那我就不问这个苦衷。只是我问你,你可知这浮光锦是谁所赠?” 前些日子谨贵人亲自带着人给甄嬛送的浮光锦,她怎么会忘。 “这浮光锦,自然是谨贵人所赠的啊。” “那便是说,你明知这浮光锦是别人所赠,却还是将这件衣服给了你并不情愿拉拢却又不得不笼络的曼答应是吗?” 甄嬛此时也终于听明白眉庄生气的点了。 她一惊,“难不成,难不成这浮光锦不是谨贵人所赠?” 见眉庄沉默不语,甄嬛终于全部都明白了,原来这浮光锦是眉庄所赠? 可那日自己明明看见谨贵人得到了浮光锦的赏赐,又是谨贵人亲自带着人送给她的… 来不及再多想。 甄嬛郑重的对着眉庄道,“姐姐,若嬛儿知道这浮光锦是你送我的,我是断然不会将这浮光锦送给曼答应的!” 她说的铿锵有力。 但眉庄的态度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表示出了更多的失望。 眉庄苦笑一声,她看向甄嬛,似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眼神看的甄嬛着急,她又再三与眉庄保证如果知道是眉庄所送她真的不会送给旁人。 眉庄收回目光,略含悲伤的看向前方, “嬛儿,今日我才发现我看不透你。”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有着青梅的情份。但我知道自己才不如你,貌也逊色,便立意修德博一个温婉贤良。你擅舞艺,我便着意琴技,从来也不肯让自己逊色于你。” “我们一同入宫,我很高兴我们可以继续往日的情份,宫中漫长,有好友相伴便也可度日了。” 眉庄想起那日选秀的样子,甄嬛说自己不是有意中选的样子。 “只是进宫后我才慢慢发现,你与我最开始认识的嬛儿早已有了不同。或许人人都有私心是正常,可我将一颗心都捧了给你,你生病我担心你缺衣少食,你得宠我担心你遭六宫怨怼,连我自己有孕时也担心你独木难支。” 眉庄又想起采月采星等人的话。或许一开始她与甄嬛相互的心就不是对等的。 说到有孕,眉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甄嬛也想起方才槿汐的劝告,流露出一丝伤感。 “若你今日告诉我是曼答应真心喜欢那匹浮光锦问你要去的,我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寒心。” 甄嬛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眉姐姐… “偏偏你说你知道这浮光锦是谨贵人所赠…还道若知道是我送的便不会再给别人…” “你!” 眉庄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将手拍在了桌子上。 吓得甄嬛一顿,但接下来眉庄的话却更让甄嬛心死。 第67章 话不投机 眉庄抬眼看向甄嬛,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将屋内沉重的氛围点燃。 甄嬛从未见眉庄如此生气过,眉庄开口道, “我来问你,凭什么陵容就要受你这样的气呢?你明明对曼答应有心结,却要将浮光锦送与她。你此举是在羞辱曼答应还是在羞辱陵容?” “陵容是我向皇上请旨接来的,她也是皇上的妃嫔,我们虽有些位份的不同,但说到底不都是皇上的女人吗?你又有什么高贵的架子可摆?转手就将人送你的东西再赏赐她人?” “况且现在陵容与你一样都是有封号的贵人,甚至,陵容还得太后的赏识,地位远比我等只有皇上恩宠的妃嫔强了不知多少。” “我且问你,若陵容见着曼答应穿着浮光锦在园内招摇,要追究起来,你能像方才对我一样真心的再三的对着陵容道歉吗?” “你二人同为贵人,你却如此行动,若是传扬出去,六宫众人又如何看你?” 见甄嬛沉默不语。 眉庄冷哼一声。 “呵,你如今的举动,与我往日所见的甄嬛相差甚远,究竟是我一直被你蒙蔽,还是我根本就没看透过你呢?” —— 眉庄越说声音越高,屋外的宫人们听见两位主子在宫内如此的吵闹,都担心的打探。 “小主,没事小主!” 采月更是焦急的拍起了门,如今她小主还身怀有孕,可不能出什么意外的岔子啊。 眉庄一连的质问让甄嬛慌了神。 她想辩解,可眉庄句句都卡中她心底藏着的真意,一时之间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谨常在、谨贵人,难道能比得过她与眉庄多年的感情吗?竟然也值得眉庄如此不顾她们往日的情谊来这样质问她? 甄嬛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 谁知眉庄看了并不怜惜,反而似乎是看出了甄嬛现在的疑问,又道, “是了,你必定是在想为什么我要为了陵容出头。” 想起陵容数次对自己的帮助,眉庄湿了眼眶,将手稳稳的护住小腹。 “就凭陵容待我的一颗真心,远比你多。” 方才句句带着怒意的质问,却没有这一句平淡的陈述句伤害多。 这一句话像是炸在了甄嬛的心头。 眉姐姐? 眉姐姐这是要因为一个外人而与自己决裂吗? 在自己最失意,最难过的时候? 甄嬛看向眉庄,“姐姐,姐姐竟然真的置我们多年的情谊于不顾了吗?” “姐姐方才质问嬛儿这么多,却为什么不听嬛儿的辩解呢?” 甄嬛也红了眼,想要挽回眉庄。 谁知眉庄只冷淡的说,“好,我便听你解释。” 甄嬛不意眉庄当真要听,只得磕磕绊绊的,“曼答应,曼答应对外已是我的义妹,为了家族嬛儿不得不保证曼答应不出大的问题。” “皇上因为一袭绿裙宠爱她,嬛儿便将所有的绿色衣裳赠与了她,那匹浮光锦夹杂其中,一时尚未注意也是有的。” 甄嬛定了定心神,“姐姐,如今皇上已快有十日未曾见过我了,嬛儿也是没法子” 甄嬛此时此刻才有了或许自己快要失宠的害怕,失宠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身边的人都一一的背弃自己,离开自己,在碎玉轩中缺衣少食,没有人关心。在六宫中,她之前盛宠已得罪了不少人,骤然失宠,能得到什么好脸色呢 甄嬛害怕了起来,于是她就更想要抓住眉庄。 谁知听了甄嬛辩解的眉庄还是原先那副样子,道,“可你还没说为什么这样针对陵容啊。” “主子没注意,难道下人们注意不到那匹浮光锦吗?分明是你往日就流露出过对陵容的不满,底下人才不敢轻易的说出这浮光锦是陵容送你的。” “我来你碧桐书院这么久可曾见你宫里的人给我脸色瞧?” “我去碎玉轩找你的时候,你宫里的人可曾把我当做外人过?” “底下人都是宫里锻炼出来的,知道死字怎么写。” “若没有主子的带领,奴才们哪里敢随意得罪另外一位小主?” “你还说你没有藏有私心?” 最早之前,眉庄带着陵容到碎玉轩为甄嬛贺喜她从病中得宠的时候,眉庄就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当时的浣碧上了茶后居然敢那样明目张胆的打量着陵容,而甄嬛居然一点都不阻拦。 在圆明园时,她向甄嬛提议接陵容来时,甄嬛又是一脸的不情愿。 眉庄恨自己没早日看透甄嬛,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若真是不投契,互相说一句直接丢开手便是。 偏要又觉得对方有利用价值可以拉拢,又要觉得对方出身或性情不好,带着上位者的凝视与鄙夷。 难道她们接陵容来不是想着可以帮衬着她们自己吗? 为什么要因为觉得这样也是对陵容好,就觉得应该要陵容做足感恩戴德的样子才可以。 自己早在甄嬛与陵容之间斡旋了好几次,陵容总是默默吃了苦头不告诉她,还帮着她给甄嬛送浮光锦 也是因为自己才闹出了这样的事。 眉庄心中现在对陵容充满了歉意,“你现在最好将曼答应喊回来,让她换了那身衣服,不要再在园内招摇。” “既然你要用她,就不能让她被抓着越矩的把柄。” 说完眉庄就要走,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她也算是累了。只是看清了一个人的真心,倒也是值得。 眉庄现在只想着回宫做些陵容爱吃的点心,去贺她晋封之喜。 甄嬛知道眉庄这一走,她们姐妹二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便忍不住再次出言挽留。 “眉姐姐,咱们这样的情分” 眉庄心中也很难过,这么多年的情分,原来都是错付,又听她反复念叨情分,丝毫不见反思自己的错处。 眉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嬛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莞贵人,从此后,你便好自为之。” 说着便在采月的搀扶下离开了碧桐书院。 房门终于打开,瑾汐步入殿中看见了一脸失意伤神的甄嬛。 第68章 准备 眉庄与甄嬛产生矛盾的事情,陵容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 吵架的当天眉庄来贺她时,也只是说了些恭喜的话。 陵容自己心中也藏着事儿,也就没有多留意眉庄的神情不对。 随后就与她商议后续计划如何处理,谈了没多久,眉庄称累回宫了。 也是今天,她们找了温实初来,向温实初表明真相,陵容才知道这件事。 眉庄淡淡的对着温实初道, “我知道温大人一向是看重莞贵人的,照顾我不过也是拗不过皇上的旨意。如今我与莞贵人分道扬镳,若温大人要走,我也不会责怪,我便自己向皇上请旨换一位太医也就是了。” 温实初愣住了。 虽然最开始他是看在莞贵人与惠贵人交好的面子上,对惠贵人稍微多了些关注。 但也仅限于此,他是奉皇命来照料惠贵人,自然应当以惠贵人为先。 惠贵人此言实在是对他的不信任。 便道,“微臣虽然只是一个不足道的小太医,但也懂得为医之道。是断不可中途放弃自己的病人的,况且微臣尊圣旨照顾贵人,自然没有现在就离去的道理。” 眉庄又道,“如今我怀有身孕,自然一切都要慎重起见,温太医可能做到不将我的情况告知他人。” 这是要将甄嬛防住吗陵容看着眉庄纳罕着。 她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样的矛盾? 温实初听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病人隐私自然是应当保密的,就是小主从前的脉案,微臣也都只是记录在册,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温实初为人方面确实是值得信赖的。 眉庄经过这么些天温实初的照顾,也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同时也通过日常相处的细节稍微了解了温实初的性格。见他如此表态自然开心。 陵容想不到眉庄与甄嬛之间居然出了好似很大的问题,见眉庄露出疲累的神情便关心道, “姐姐怎么与莞姐姐这么些天,陵容都不曾知晓,未曾来关怀过姐姐” 眉庄苦笑,她对陵容多有歉意,怎么好将事情的原委说出口呢。 “妹妹,此事说来复杂,只是我与莞贵人如今想法不同,自然也就走不到一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的。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肯轻易为难自己。” 陵容见眉庄不想多言,便也不再问,难免眉庄伤神。 今日她们找温实初前来自然还是有正事要处理的。 温实初还在殿中站着,陵容给了采月一个眼神,采月将茯苓做好的酸梅汤端了过来。 “这是眉姐姐宫中一位宫女做的酸梅汤,眉姐姐爱喝的不得了,一日都要喝上三四碗呢,还请温太医也尝尝这味道好不好。” 此时天气炎热,嫔妃们打赏人饮子倒也正常,只是话题转的太快,温实初一时间有些纳闷,但他也不是多嘴问话的性格。 伸手端过汤药来饮了一口,只这一口喝下去,舌尖微微一抬,便察觉出了问题。 他看向陵容,又看向了眉庄。 这 陵容对着眉庄点点头,眉庄便将刘畚原本写下的那个药方,还有后来刘畚投诚之后准备的药方,拿给了温实初看。 “温大人可看出了些什么?” 温实初虽然在太医院中只是一个小太医,地位比较低。但这也主要是因为太医院不只是看医术就能被提拔的。 虽然一直不受重用,但他怎么说也是医学世家,从小打的底子,医术十分高超。 尝过方才的酸梅汤,又看到这张药方,再结合他与他父亲曾经历过的后宫的倾轧,怎么会想不到这是一次假孕陷害的事件? 现在只需要知道惠贵人是否用过这药就能判断她是否有孕了。 果然,眉庄开口道,“自从发觉这些细节之后,我就再没用过不明来历的饮食了,这些酸梅汤都是悄悄地倒掉,不合适的饮食也都没沾过口。” 看来二位小主心中早有盘算。 温实初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惠贵人当真无孕,他作为照料龙胎的太医之一也是会被牵连的。 “难怪我先前把脉时,总觉得龙胎稳健,脉象平稳,我还以为是小主身子好的原因,现在想来,可是龙胎要早过先前诊断的时间?” 温实初问道。 眉庄点点头,“如今算来,这孩子在我肚子里也快有三个月了。” 眉庄其实也想过,最近这段时间她的情绪这么的不稳,也许也是怀了这孩子的缘故。 从开始发现阴谋的恐惧,再到发现孩子的惊喜,再到与陵容盘算计划,拿下刘畚。其中种种惊心动魄,都是陵容帮她分担下来,她才不至于崩溃的。 随后她又发现浮光锦与甄嬛起纷争。 眉庄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只发生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 要不是想着为了孩子,要不是有陵容,她怎么撑得下来。 眉庄想着想着流下了眼泪。 不等陵容安抚,眉庄便朝着陵容露出了一个微笑,“妹妹别担心。” 温实初见眉庄落泪,也是于心不忍,回话道,“小主有孕在身,情绪难免有波动,日常里还是要多想些轻松的事情,也有助于自己的身体啊。” 看了看周围关怀自己的人,眉庄点点头。 对着温实初道,“温太医,此次我们找你来与你揭穿这些事情的阴谋,也是想让你配合我们,我想顺从这次假孕的阴谋,让皇上将我禁足,在圆明园生下孩子。” “皇上的责罚,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向皇上禀明其中蹊跷之处,我与陵容都会为你求情,再说你还照料着莞贵人,皇上也不会对你多有苛责。” 温实初点头。 随后三人又细细的商议了其中的细节后才散去。 回到暖香坞,陵容还在担心眉庄,也不知最近的波动对眉姐姐的影响有多大。 却突然,殿外一阵喧哗。 苏培盛带着人跑进了殿中,看着陵容也来不及行礼,对着尚且茫然的陵容道, “谨贵人不好了,安大人出事了。皇上召您去勤政殿回话,正急着呢,快和我去。” 第69章 安比槐 “谨贵人不好了,安大人出事了。皇上召您去勤政殿回话,正急着呢,快和我去。” 安比槐出事了? 陵容心中着急,站起来想问苏培盛怎么回事,却差点被绊倒。 杜鹃连忙过来扶着陵容。 安比槐出什么事? 在这个节点,只有蒋文庆出逃一事,当初自己不都写了信叮嘱过他吗?! 若安比槐出事,娘亲怎么办?萧姨娘怎么办? 绿柳担忧的看着陵容,她一向知道小主对夫人的关心,如今安大人出事,必定牵连家中,想起萧姨娘,绿柳也是一副担忧。 “敢问公公,我父亲发生了什么事?”陵容不确定,只能强打起精神,询问苏培盛。 谁知苏培盛也摇摇头说,“皇上召您召的急,我也是没听两耳朵就立马来传唤了。事已至此,小主还是先跟着我去,都醒点儿神,免得一着急反而出错啊。” 没得办法,陵容只得简单去除了一些首饰,也来不及换衣服了,还好她平日里穿的也比较素净。 一身淡蓝色的苏绣旗装,小两把头上零星点缀着几只珠花,再有就是玉质的小水滴耳坠子也就是了。 陵容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在皇帝的怒火中保护住娘亲与萧姨娘,故而也做好了被皇帝怒火牵连的准备。 随着苏培盛的步伐走进了九州清晏。 —— 皇家的建筑,自然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犹如一幅瑰丽的画卷,展现出无尽的魅力和神秘。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红色,似乎给九州清晏蒙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薄雾。 陵容就从这薄雾中缓缓穿过。 这心情一如上一世与皇帝直面争锋的那一天,陵容想,她已经能从容的面对最坏的结果了。 能重活这一世已是足够,有春芽绿柳的关怀,有眉庄的关心,还有 还有叶恒 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阳光照射在屋顶的瓦上,闪过的光迷糊了陵容的眼。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叶恒站在自己的面前,随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叶恒的样子也逐渐的清晰。 他挺拔的站着。面容憔悴,有些苍白,侍卫服遮盖不住的脖领处透出了白色的绷带,随着他向前的动作,这绷带也缓缓的渗出血来,将它染成红色。 叶恒的动作? “卑职侍卫叶恒参见谨贵人,谨贵人万福金安。”叶恒对着陵容请安道。 一旁的苏培盛对着陵容道,“谨贵人,这是圆明园的侍卫叶恒,前些日子被派出宫去才回来,也是他带回了安大人的消息。” 陵容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这是在九州清晏。纵使陵容多想去问叶恒他的伤,也只能忍住。 但脸上的焦急是骗不了人的,索幸还有安比槐的事情在前,也没有人怀疑。 “叶侍卫请起。” 陵容虚扶了一下后就站在了一侧,等待苏培盛进殿回禀后皇帝的召唤。 叶恒也随着陵容的步伐,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多时,苏培盛又出来传唤她二人。 于是陵容与叶恒齐齐进殿叩见皇帝。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出乎意料的,皇帝的声音很平和,甚至还有点开心。 陵容心中疑惑。 等她站起身后,皇帝这才笑出声,对着陵容说道,“谨贵人,你,很好。你父亲,也很好。” “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你父亲安比槐随军护送,谁曾想半路遇上敌军流兵,军粮被截走。蒋文庆更是卷着银饷想要逃跑。” 这是上一世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可陵容此时听来还是忧中带惧。 似乎是察觉了陵容的情绪,皇帝还对着陵容笑了一下,略表安抚之意。 “你父亲安比槐在蒋文庆要逃跑时,主动带人拦下了蒋文庆,并将其羁押。正巧又遇上去江南办差的叶恒,他二人找寻到了流寇的所在,发现敌人只是一群流民组成的山贼。叶恒抢回军粮,你父亲安抚住了流民,这才使得此次军粮安稳抵达西北。” “前线获得此次军粮,解了燃眉之急,军情正盛!” “你父亲可是立了大功啊!” 皇帝言语中带着褒奖,此次西北军情眼看已有了和缓之势,安稳住西北指日可待。 陵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安比槐在她的指示下此次终于没有做错事。 皇上草草几句,但陵容仿佛已经看见了事态的凶险,纵使流民体弱,但饥饿的人抢夺起粮食来,自然也是十分凶狠的,怎么能没有危险呢。 果然皇上又叹了口气,“你父亲是文官,没有武艺在身,在纷争中不小心伤了腿,经过当地名医所治,却还是留下了病根,怕从此只能依靠轮椅了。” 陵容对于安比槐受伤一事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她心中还有些开心,安比槐伤了腿,从此只能依靠轮椅度日,而自己在宫内又晋封为了贵人。 那么在安府还有谁敢再欺负她娘呢? 皇帝没想到陵容心中是如此想法,他正在犹豫。 此次安比槐与叶恒立功,叶恒身为宫中侍卫加官赏赐自然方便。 可安比槐 他原本是可以顶替蒋文庆县令一职,可他才伤了腿,养伤又要一段时间不说,身为朝廷官员,外在也是需要注重的。 若要让百姓看见县令居然是一个坐轮椅的瘸子,自然也丢失了朝廷的脸面。可若不加封又似乎对功臣不公。 皇帝的想法,陵容剔透心思怎么会猜不到。 “你父亲此次立功” 皇帝犹豫着开口,却被陵容打断。 “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皇帝允准,陵容道,“皇上,臣妾自知臣妾的父亲并没有统领一县的能力,此次身受重伤,想来应对起县衙事务也会劳心劳力,并不能益于父亲养伤。” “此次臣妾父亲立功全凭叶侍卫的帮助、浙江府台大人识人之明,以及皇上圣明恩泽,臣妾父亲只是区区一介小官,若能得皇上一句嘉奖已是安府之福了。” “臣妾在家时就常听父亲说,''不求高位显荣华,但愿声名传四海'',臣妾斗胆,请皇上成全家父。” 陵容行礼道。 第70章 思念 看着下首盈盈一拜的谨贵人。 已经获封了贵人,可她的穿着打扮还是这么的素朴,为人忠厚,一片赤忱,又不争又不抢,是后宫中难得的清流。 想来这也是谨贵人家风所致。 也难怪安比槐一介文官还敢于临场应变。 皇帝心中很是赞赏,他扬起一个笑来。这个谨贵人,最好的便是懂得体贴他的心思。 于是开口道,“嗯,安比槐其心可嘉,其功可奖,朕便赐下''忠勇之家''的牌匾于安府,至于其官位嘛” 陵容自然也知道安比槐本就是小官,根本不好赏赐。 若寻常朝廷官员不便晋官,封个爵位当做赏赐也可,可偏偏安比槐的官位太低。 想起上一世皇帝对甄嬛的一次封赏,陵容心中一动, “皇上,臣妾父亲只求一名,想是为难皇上嘉奖忠臣之心。臣妾便替父亲讨个赏赐,臣妾父母伉俪情深,感情深厚,父亲不愿受嘉奖,皇上可否封赏臣妾母亲,如此两全,不知皇上可否应允呢。” 封赏官员妻子诰命也是有的,现成的例子在这里,华妃的母亲就被他封赏了正三品的诰命夫人。 皇帝嘉奖后宫妃嫔的母亲,从名义上也更说得过去。 皇帝拨了一下手串,笑了一声,谨贵人还真是懂得进退, “见谨贵人,便可见其父母之影,也罢,朕便破例封赏你母亲为六品诰命,赐号嘉懿夫人。” 此时官员中,只有一品至五品的官员会被授予诰命,他们的妻子才会被授予诰命的称号。 安比槐的九品芝麻官能封得其夫人六品诰命,说不得也是为着陵容这个正六品贵人的身份。 为母亲要的封赏,陵容开怀。 下跪谢恩,“臣妾替父亲母亲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被陵容的姿态逗得一笑,谁知陵容继续道, “皇上,此次家父立功,实则全赖皇上治国有方,英明睿智,才能使得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父亲一介小官也自发的维护皇权,这都是皇上勤政为民,以身作则之故。” 谁不爱听奉承话,尤其这话还是由平日里老实话少的谨贵人口中说出,皇帝本就高兴,如今被吹捧一番自然只有更乐呵的。 见皇帝受用,陵容继续道,“此次立功,也有府台大人识人之明,若不是有大人赏识,怎么会有家父立功之机呢?” 皇帝心中清明,谨贵人如此提及浙江府台,是在为府台抹去蒋文庆犯错的连累,纵使他识错了蒋文庆,但还有个安比槐来为他求情。 皇帝本也没有多少责罚的心思,此时被陵容奉承的开心自然也不会再多苛责,只是, “你如此为他人讨要封赏,怎么也不为你自己想想?” 陵容又行一礼,“臣妾居于后宫之中,皇上皇后仁善宽厚,六宫姐妹和睦相处,已是万全,还有什么可求得呢?” 皇帝哈哈一笑。 点了点头,似是赞赏陵容的态度。 陵容却在心中害怕皇帝听多了她的奉承,万一还想听,晚上召她侍寝怎么办。 见安比槐之事已毕,叶恒还站在一旁,肯定与皇帝也有事情要交代,便主动告辞。 皇帝挥挥手打发了陵容。 陵容转身时与叶恒对视一眼,他眼中含笑,似乎又是在打趣陵容,可陵容还记挂着他身上的伤,又是在勤政殿内,不便打眉眼官司。 只能低了头走出勤政殿,想着回去找小林子打探打探消息,在哪里见叶恒一面,看看他的伤势严不严重 —— 回到暖香坞,陵容与绿柳杜鹃讲了母亲的消息,她们都很为陵容高兴。 小主进宫所求无非是为了夫人在家中能安稳度日,如今得了封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陵容平日里都是一月一封家书寄回,好在她得太后青眼,内务府也不会过多阻拦。 此时母亲受封,陵容便又写了封信给母亲,与她分说了此次的封赏讨要,又嘱咐母亲,现下安比槐应伤罢官在家,得皇上牌匾的赏赐后,他在人前自然要装出样子来。 只要他记挂着名声,母亲就不用怕他,母亲有了六品的诰命,在松阳县自然也再无人敢欺凌,从今往后,母亲便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信写完后,陵容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 陵容擦拭了眼泪,洗漱后躺下。 —— 夏日的夜晚,蝉鸣聒噪。 陵容躺在床上睡不着,翻过身看向床幔之外,今日月明,月光从窗纸中透出来,照亮了梳妆台。 这夜似乎漫长又宁静。 陵容将枕下的荷包拿出来,又取出那个要送给叶恒的缨珞。 真是奇怪,往日一连一月没见到他,心中都没那么思念,今日见了一面,就已经迫切的不行了。 皇上说叶恒是去了江南办差,碰巧遇到的蒋文庆逃离。 这会是碰巧吗? 他去江南是办什么差事呢? 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到了现在还渗着血。难道是伤的很重? 陵容心中一急,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缨珞。 就这样缓缓的思忖着,陵容浅浅睡去。 窗外不知哪里飘来一阵笛音,似是幽怨似是失意,轻的快要消失在空气里。 只有守夜的宫人听见,一时恍惚这声音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 直到第二日小林子才确定好了消息。 圆明园中有一蓬莱岛,偏僻无人居住的,只用一小船往来,日常洒扫的人都不怎么去,再无人经过的。 叶恒约陵容明日晚间在蓬莱洲见面。 陵容将事情与绿柳分说,想让她二人互换衣服,陵容打扮成她的样子出去,绿柳装成她在殿中休息。 却不料绿柳一副明白的样子,“小主放心。” 绿柳只说了这一句,陵容就明白了。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真意不假,也都对视着笑了出来。 也没有再多言,陵容的心已经飘远。 难怪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陵容只觉得这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慢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第71章 约见 第二日晚间 听说皇帝已经翻了莞贵人的牌子,陵容的暖香坞由于是后来分配的,较为偏僻。 四处巡逻的侍卫也较少,陵容和绿柳偷偷换了衣服,在小林子的带领下来到了湖边。 湖中莲叶田田,煞是好看,可陵容一颗心已经飞向了蓬莱洲,自然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美景。 在小林子的搀扶下,陵容进了小莲蓬船,谁知进到里面,在一盏微弱的烛火照耀下,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陵容吓了一跳,带着船也摇晃了两下。 那人转过头来,不是果郡王又是谁? 陵容心中气急,这个果郡王一向是如此胡闹的。 果郡王随意笑笑,“谨贵人怎么每次见到小王都十分生气呢?” 又道,“小王也不是故意在此吓贵人,实在是去往蓬莱洲需要小船来往,夜间在圆明园中敢往来的船只也只有本王了,为了谨贵人的安危,说不得让小王当一回护花使者。” 陵容没想到居然是果郡王带她去蓬莱洲,可他如此说,自己也没法,只得坐下不说话。 小林子也灵巧的上了船,摇着船桨,将小船一点点的送入湖中。 越往深处就越寒冷,四处只有划动船桨的声音。 陵容心中的关心和思念随着到达蓬莱洲的距离越近便越焦急。 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笛音,陵容抬眼望去,却是果郡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了船尾去,拿起了不离身的长相思轻轻吹奏着。 笛声只有淡淡几个泛音,并不成调。 但陵容莫名从中听到了无尽的忧愁 果郡王在思念些什么呢? 船已经快到岸边。 陵容透过月光看到了那个站在岸边等待自己的熟悉身影,她激动的站起身来,朝前走去。 船儿轻轻摇晃,但她眼中的那个身影却不动分毫。 下了船,果郡王就又让小林子带着他摇走了,说是想赏析湖中心的荷花。 已经顾不得他二人了。 陵容下了船后,走向了叶恒。 叶恒朝着她伸出手来,也许是周围在无旁人,陵容第一次大胆的将手放在叶恒的手心。 暖暖的,宽厚的,手中带着一些习武带来的茧,这只手牢牢的牵住了她。 叶恒与陵容相视一笑。 —— “你知道吗?其实我每次见到你都很恍惚,总是要忍不住怀疑眼前所见是真是假,你似乎会出现在很多我想不到的地方” 或许是夜色足够昏暗,陵容在黑暗中觉得十分安全,这种四处没有拘束的感觉,让她对着叶恒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叶恒,他是真实存在的吗?每一次他的出现都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同时也会带来她曾所熟悉事情的变动。 自己的重生会是一场梦吗?是濒死前的走马观花? 陵容觉得自己似一只漂浮在半空中无线的风筝,依稀知道风的飘向,可是这风太大太强。 她好怕自己就这样迷失方向,再也回不到从前。 叶恒将陵容的双手握在一起帮她取暖。 夜间的湖边还是很冷的,陵容心态又有变动,手冷的都快要僵硬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说道,“陵容,我在这里,别怕。” 他握紧了陵容的手,“我会一直守护你。” 这简短的几个字和缓了陵容的焦虑。 陵容朝着叶恒笑一笑,纵使这是个梦,也值得。 她们找到一个亭子歇脚,准备进去坐着谈心。 叶恒刚要坐下却动作一顿,随后靠着背后亭子的柱子缓缓的坐了下去。 陵容看到他的领口又有了深色的印记,着急道,“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呢,是怎么伤到的,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好?” 叶恒出了一身虚汗,见陵容着急,只得先安抚陵容。 “没事,这是流寇所伤,只是伤到了经脉,我又着急赶路回来,这才久久未能痊愈。现下已经用了药,只要不再牵扯到崩开伤口就没事了。” 陵容道,“是了,你怎么会去了江南?又正好遇到我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先在当地养伤呢。” 陵容的连环问似乎是问倒了叶恒,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比较好了。 换了个姿势,调整了一下背,延缓了一下伤口,叶恒这才对着陵容道,“我不是正巧碰到了你的父亲,我是借着去江南传令的名号特地去的松阳县。” 陵容心中一禀,虽然她与叶恒但叶恒终究是果郡王的人,上次果郡王要挟她 “陵容,陵容,你等等。不是这样。” 叶恒似乎是看出了陵容的猜测,打断道,“此次我去江南,是下发皇令,催促粮饷。本来此事是由旁人公干,可正巧我来到了圆明园,便被派了这个外令。” “此事紧急,等我接令出发之后才知道去的地方是松阳县,我知道你的家乡就在松阳,便想去给你带些家乡特产。谁知我刚到松阳,却听人说县丞安比槐正要将府上的二小姐嫁与县令的二公子为正室。” 二小姐,自然是陵容的妹妹,赵姨娘所出的陵若,可陵若如今也才多大? 安比槐送自己不成,居然还想要继续送第二个女儿? 已经有一个女儿作为宫妃还不足吗? 陵容心中恨道,她与陵若虽然相互不熟,也并不友好,只是看着陵若,再看着安比槐如此行径,总有伤春悲秋之感。 “于是我立马到县衙报道,传令蒋文庆运送粮饷,而蒋文庆便点了你父亲随军护送,他们之间的姻亲婚事才不得已暂停。” 叶恒看了陵容一眼,“陵容,在他们准备粮饷的时候,我说奉皇命应当拜见宫中谨常在的母亲,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已成为了贵人” 陵容却着急了,叶恒去见了她娘? 她娘现在还好吗?眼疾如何?有没有再受欺负? 萧姨娘如何? 她们在安府到底过得怎么样? 陵容的眼泪夺眶而出,娘 她看向叶恒,她好想借叶恒的眼看她娘一面,娘的白发有没有增多?有没有挂念她这个不孝的女儿? 叶恒没有说话,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方丝帕,上面绣的正是一丛劲竹。 这是她娘的手工,娘在告诉她,让她们一起坚持下去 第72章 想念 陵容抱着丝帕哭泣,这周围无人,她也终于敢放出声来哭泣。 这后宫的夜这么冷这么长,她只有想着娘亲才一点一点的熬了过来。 叶恒也被陵容的感情感染到红了眼眶,家人的真心是最难得最宝贵的,只可惜自己知道的太晚叶恒心中苦涩。 见陵容平静了些,道,“你放心,我知你娘有眼疾,特意去道府请了名医诊治,现在用着药,配合着针灸推拿,在我走时已经是好转了许多了。” 陵容眼泪又快要抑制不住,努力的深呼吸才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叶恒又继续道,“我在松阳县完成了传令的任务,随后我应当继续催促下一州县的粮饷。但临走时我总觉不妥,便留了个心眼,传令完下一州县的话后,我便绕道粮饷应走之路等待。” “没想到,却正好遇到了流寇袭击粮饷。我虽然及时赶到救下了你父亲,但他受伤颇重,不得不留下残疾。” 叶恒很是愧疚。 可陵容却很是开心,不过安比槐的伤势现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恒的伤势。 陵容道,“你的伤就是这时留下的吗?” 叶恒将手放在胸口,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敌人对着他砍来的刀意。 这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流民,在粮饷的驱动下才敢下山劫掠。可再弱小的贫民在饥饿的驱动下也是会杀死人的,更别说他们满心满眼都是粮食,已经为了争夺粮食不分你我了。 其中就有一个流民,捡起了官兵遗落的刀,对着叶恒砍来,叶恒周围都是人,闪躲不开,只能稍微往后退一点,锐利的刀划破了他的衣衫与皮肉。 血液喷发出来,浇醒了疯狂的流民。 叶恒力挽狂澜,以武艺击退其中几个厉害的流民后,大喊停手,又让在一旁发抖的安比槐与官兵们将粮食分些出去给流民,这才平息纷争。 随后叶恒收服了流民,将他们带往了前线,虽然那里也是以命相搏,但总算也有饭可吃。 说不得还能立下功劳,平息身上的罪罚。 也是因为流寇的加入,沿途才没有更多的人来抢夺粮食,这才互送军饷顺利的到了西北。 留下了安比槐养伤,叶恒心中记挂着陵容,只得快马加鞭的跑回来复命,这才致使胸口的伤反复的裂开,一直没能好全。 这些过程陵容现在听来都觉得害怕,更别提单枪匹马杀入人群中的叶恒。 陵容听他说伤口反复裂开更是心疼。 也顾不得许多了,命叶恒将衣服解开,给她看看伤口,她前些天看见叶恒受了伤,这次是特地带了金疮药与纱布来的,这是特意问温实初要来的,他的医术总要好些的。 叶恒拗不过陵容,只得解开了衣服。 健硕黝黑的身体上包裹着纱布,血腥味传来,陵容才看到叶恒身上的伤势居然这么严重! 这纱布是从腰间一直捆绑到脖颈处,在左肩斜绑了一下,可此时看来这纱布缠的歪歪扭扭,怪不得伤口还在一直渗血。 陵容恨不得打叶恒,都如此严重了,怎么不找个好大夫好好的看看呢。 叶恒也有些尴尬,“是我进宫心切,并没来得及处置伤口,路途中每天只得自己换了药后草草包扎,进了宫后又要面见皇帝,又要去述职,我才忙空了,就听小焉说你想见我” 叶恒在陵容的眼神中闭了嘴,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身伤实在看起来可怕,他本也想偷偷等自己养好了伤再去看陵容的。 谁知今天他包的纱布又露了怯,在陵容面前全都暴露了出来。 叶恒想着,陵容已经动手轻柔的在解开他的纱布了。 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叶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偏偏有两只温热的手,在他的身边动来动去,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 叶恒觉得自己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他的脸也有些发烫。 陵容终于解完了纱布,叶恒身上的伤口是从胸口一直划到了腰腹处,从上到下,由深到浅。 这伤口上几乎是新伤带着旧伤,果然是连着赶路伤口反复裂开的缘故。 都是为了她 陵容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一滴、两滴、落在了叶恒的身上。 叶恒感受到腰腹传来的感觉,着眼看去,发现陵容已经为他心疼的哭了。 心中也是一软,对着陵容调侃道,“陵容这是看不过眼,忍不住要伤口撒盐了吗?” 说完便一笑,只是这笑又牵动了伤口,让他的脸扭曲了一下。 陵容气,“该!你自己为何不爱惜身子?” “你要是出事,那我、我怎么办?” “究竟是为着我才如此的” 叶恒看陵容急了,也不打趣了,“陵容,好陵容,别哭了,我往后一定注意。” 也不能一直让叶恒这样敞着衣服,要着凉的。 陵容又只能擦了眼泪,给叶恒上药。 温热的手缓缓的抚过他的皮肤,叶恒此时才觉得方才都不算什么了。 身上痒痒的又痛痛的,叶恒只觉得方才的热气已经从脸上烫到了身上去了。 陵容认真的上完药,拿出带来的纱布,又重新给他包扎好。 总算又能穿上衣服了,叶恒心中比谁都急。 陵容还以为叶恒是冷着了。 这样的伤口若是发炎再发烧了那可就严重了,此时又是夏季,最不益于养伤的。 正要关怀,“你这伤口不能碰水,不行,我看你还是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现在宫中太医院中有一位温太医正在为惠贵人安胎,我去给他说一声,他为人心善,肯定愿意为你开药,你还是喝点药好的快些。” 陵容正在细心的叮嘱,叶恒总是有些不着调的,果郡王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太医可用,只能推举温太医了。 谁知身子一晃她就轻轻的落入了叶恒的怀中,叶恒说话时带来的胸腔震动,让她觉得麻麻的。 她想动,却又担心叶恒的伤。 头顶,叶恒的声音传开,“陵容,快一个月没见到你,我好想你。” 第73章 假孕(一) 等陵容回到暖香坞时,都还觉得叶恒身上的松香味萦绕在自己身边。 一夜好眠。 第二日陵容去眉庄宫里看她时,都差点被眉庄看出来。 “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嘴角都没放下来过。”眉庄看着陵容疑惑道。 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嘴角好像是一直没下来过,想着便又一笑,“姐姐如今已经坐稳了胎,我这不是为姐姐高兴的嘛。” 眉庄将手在小腹前摸了一下,她现在浑身都带着母性的光辉,为了孩子,为了将来。 眉庄看向陵容,“陵容” 都是陵容给了她一个未来的期盼。 陵容爽快一笑,“姐姐,你给孩子取了乳名了吗?皇子学名自然要皇上来取,咱们先取个乳名日常叫着。” 眉庄日常自然也是常想这些的,孩子的名字,要穿的衣服,虎头帽等等。 便道,“我想了几个,你帮我看看哪个好,有福保、平和、瑞安” 二人正在殿内讲好,采星却突然进了殿中,对着眉庄与陵容回话道, “小主,奴婢方才看到茯苓用包裹带了些东西进她屋中,奴婢趁她不在时进去翻看过,都是些带血的衣裤呢。” 陵容心中一顿,这是华妃党要开始行动了 算算时间也确实快到了,陵容与眉庄的手相互紧紧的握着,她看出眉庄有些畏惧,便主动站起身走到眉庄身后环住她,给她些力量。 “姐姐,我们只需要度过这一关,前途就一片平坦了。”陵容安抚道。 眉庄苦笑,若是只有她自己,她出身将门,如何不敢,只是此事还牵连了她的孩儿与陵容。 一招不慎,便满盘皆输。 纵使她们已经一起排演过无数遍,可此时眉庄都还是会害怕事情会有突然的变动。 感受着陵容带给她的力量,眉庄心中又打起精神来,其实此事能走到现在也是不易的,有陵容在,她们一定可以平安的度过。 最后陵容便打算一直留在闲月阁陪伴眉庄,一直到了晚间。 今日肯定是华妃党行动的日子了,陆陆续续有妃嫔来看眉庄,眼见着整个圆明园的后妃都到了。 眉庄刚让宫人给华妃上茶上点心,皇后就又到了。 皇后… 真是不知道皇后是不是知道华妃的动作,不然一向喜欢打胎的她怎么能不动手呢。 眉庄又只好给皇后请安,众位妃嫔也给皇后下跪请安。 皇后虚扶一把后坐下,又让了眉庄坐,华妃自己跟着便坐下了,也没人敢说她。 宫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僵硬。 陵容站在眉庄后方屏住气,好戏就要上演,如今只等皇上了。 —— 与皇后寒暄不了两句,皇帝就到了,身边还带着莞贵人。 陵容见皇后与华妃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又极快的遮掩住了。 众人下跪行礼。 皇帝进殿后,便让众人起身,又赶紧亲自过来扶起了眉庄,关心道,“怎么样,今日觉得如何?” 眉庄回道很好。看着皇帝真心关怀的样子,知道皇帝登基以来后宫少有新生儿,对她这一胎十分重视,不由得更加紧张,害怕一会儿揭露她’假孕’时,皇上会盛怒。 还好华妃没有继续让皇帝与眉庄寒暄。 她见着皇帝与莞贵人一同过来已是不开心,现在皇帝又先给惠贵人说话,忽略了她。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便主动问询,“皇上用过晚膳了吗?臣妾宫中来了位新厨子,做的一手的好江南菜。” 华妃宫中的膳食是第一流的,问这话自然有拉拢皇帝去她的宫中之意。 皇帝这几天从去看华妃,也是为着年羹尧的缘故,纵使心中本来有多少喜欢华妃,但在这种勉强中也觉着有些不自在。 反观在莞贵人的碧桐书院中,更让他觉着自在,更不用提甄嬛那长相酷似纯元的脸,每次甄嬛喊他四郎,他都觉得还在王府时一般。 况且他才从甄嬛的宫殿内出来,此时众妃都在,便也不愿意扫了莞贵人的面子。 只得道“才在碧桐书院用过晚膳,改日。” 华妃越看甄嬛越觉得不爽,都是这个甄嬛,进宫后分走了皇上的宠爱,皇上何时冷落过自己,又何时在后宫人面前这样拒绝过自己? 看了眼一旁的沈眉庄,这两个人,真真成了华妃的心腹大患。 沈眉庄,为着提出了个放归出宫的法子,赢得了六宫宫人的真心敬重,连她这个华妃都要快比下去了。 而甄嬛则是与她抢皇上的恩宠。 真是狐媚祸水! 华妃暗暗咬牙,扫了一旁安静坐着的沈眉庄,哼,我先除了这个六宫敬爱的惠贵人,再来除你这个莞贵人。 华妃憋了口气,没有再开口,反倒是引起了皇上的疑惑,华妃一向是爱吃醋的,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皇上抬眼看去,看见了华妃憋屈的脸,还以为华妃是为了他才不开口争锋相对的,不由心中又对华妃有了怜惜,正要开口说明日便去看华妃时。 皇后就已开口道,“皇上,伊犁将军进贡了一些蜜瓜过来,一同品尝。” 吃难道还堵不上你的嘴吗,皇后看着皇帝一时看莞贵人一时又看华妃,便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 宫人立即奉上蜜瓜,香甜的蜜瓜扫除了一些殿中妃嫔们的脂粉气,皇帝闻着舒心。 此时也有太监前来回话,“皇上,今日该翻牌子了。” 皇帝此时被众位妃嫔环绕,一个人都还好,身上的胭脂香味也可算作独特。 可一群妃嫔在此,夏日又闷热,皇帝早就想走了。 看着清新宜人的蜜瓜,皇后宫中一贯是用果香的,没有别的复杂香气,便道,“不必翻了,朕去皇后那儿。” “你那儿若还有蜜瓜,朕去你那儿吃。” 说完皇帝就站起身,准备离去。 站在一旁的甄嬛立即给皇上递去她的手帕给皇上擦手。 皇上看着莞贵人,便想起她与惠贵人的情谊,便道,“莞贵人,你好好陪陪惠贵人。” 甄嬛听后脸色不变,点头称是,眉庄却侧过头去。 皇帝皇后走出闲月阁,眼前一个宫女窜了过去,探头探脑的,引得皇帝的不快。 第74章 假孕(二) 陵容跟在莞贵人后面看见前方一个宫女正在探头探脑的生怕别人没看到自己的样子,就知道好戏已经开演了。 果然皇帝一眼就瞧见了这个人,“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苏培盛给了身旁一个眼神,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此宫女抓了出来。 皇帝皇后为首,带着一群人站在闲月阁的门口,宫女被押到了皇帝面前。 此时天尚黑,纵使闲月阁外点了灯,可也还是有些模糊的,但曹贵人似乎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宫女,用造作的声音惊讶道, “这不是惠贵人宫里的茯苓吗?” 眉庄从听到殿外动静的那一刻就已经抑制不住的心跳了。 在陵容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了前方,此时才有太监将手上的灯笼照在那个宫女的面前,果然是茯苓。 她的手上就拿着那个采星发现的包裹。 其实眉庄原本对待宫内人就十分的和蔼。 性格使然,她也从不胡乱的使唤宫人,在知道阴谋之后,她也没少打赏茯苓,希望茯苓能够转换心意,可她还是这样来暗害了自己。 到了这一刻,眉庄与茯苓都知道面前只有一条路了。 茯苓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惹得了苏培盛的注意,看了一眼皇帝,他上前去拿出了茯苓手上之物,却并没有打开。 “怎么?想偷了小主的东西夹带私逃?” 眉庄拦下了苏培盛道,“苏公公,这是原本闲月阁中的宫女茯苓,内务府新拨来的。平日里伺候我也算用心,我也赏了她不少金银,应当不会这般眼皮子浅,说不得是个误会。” 又对着茯苓道,“茯苓,你有什么苦衷,给我说,我给你做主,你拿的是什么?这样着急是准备去哪儿?” 谁知茯苓居然一脸焦急,“小主别问了,小主快救我啊小主。” 皇帝已经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甚是不耐烦。 曹贵人见状便走上前,从苏培盛手中拿过那个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来。“这,这是什么?” 陵容在后方只觉得曹贵人虽然谋划好,但演技实在太过差劲。 她几乎是刚拿出来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立马嚷了出来,让众人去看她丢出来的东西,好似她本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看着这些带血的衣裤,后宫妃嫔们都有些惊吓到了。 见众人都惊吓,华妃故意,“难不成是有人谋财害命?”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众人都觉得不可能。 华妃问出这个问题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她先抛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疑问,才能引着别人往其他的阴谋上想。 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与华妃平时的说话习惯不符合,加上方才又是曹贵人先去‘发现’了‘阴谋’,皇帝此时已经有了五分的猜测,心中越来越不耐烦。 皇帝道,“这事蹊跷。”说着便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面对皇帝的眼神也装出疑问的样子。 她在太医院有眼线,自然知道华妃暗害惠贵人假孕一事,故而才没有针对惠贵人的这一胎。 皇后,“是啊,后宫中规矩森严,就是图财,没有人帮忙也是难以运输出宫的,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却不一定能获取利益,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做的。只是这血…” 皇后对着茯苓问,“这些是惠贵人的东西吗?怎么会沾上血了呢?” 能顺势踩惠贵人一脚,皇后也是愿意的。 眼看着皇帝就要给惠贵人协理六宫的权力让她成为平衡华妃的人,况且惠贵人还因为先前的提议在后宫中很是吸纳到了宫人的好感。 只能趁着现在狠狠的打压惠贵人,给皇帝留下彻底不中用的印象,才能避免惠贵人以后抢夺自己的权力。 皇后想着。 身后,欣常在却越发的疑惑。 欣常在曾经是小产过的,对带血的衣裤有深刻的印象,看着这血,她便想起了自己小产时的样子,便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莫不是惠贵人见了红?” 这一话让皇帝都转回去看了欣常在一眼,孩子,他最重视的就是孩子,怎么有人敢拿孩子来做阴谋。 皇帝的面色更黑了,他一脸严肃,从欣常在、华妃、皇后最后看向眉庄,他想仔细看看这些人,今日之事定是阴谋无疑,此时看,便是看到底是谁想拿他的孩子作为谋划。 惠贵人、孩子? 皇帝心里憋了气。 眉庄看见皇帝的眼神心中一凉,皇上…皇上就这样不愿意相信我吗? 感觉到陵容的支撑,眉庄缓和下心情,又看向茯苓,“茯苓,你好好说,这衣裤是从何而来?你若说出真相,我必定保全你。” 可茯苓却铁了心,”小主,奴婢替你毁灭证据,这才招来杀身之祸,小主,为了自保,我如今只能向皇上坦白了。” 说着茯苓就朝着皇上磕头道,“皇上,事到如今,奴婢再也不敢欺瞒皇上了,小主她其实根本没有身孕,这些衣服也不是奴婢偷窃的,是小主前两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裤,让奴婢去丢弃的。这些衣裤就是铁证啊。” 此话一出皇帝这才心中确定,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有了,无论是谁的阴谋,他都没有获得这个孩子。 皇帝心中有对上天的责问,也有被戏弄的愤怒。 这样一个谎言,实实在在的让他开心了许久,他以为自己被上天饶恕终于可以有孩子了。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皇帝没有说话。 眉庄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还好她曾于陵容商议过多次,否则,茯苓这样的回答只会让她稳不住心神。 眉庄与陵容对视一眼。 陵容对着眉庄点点头,稳稳的和采月搀扶着眉庄,听完茯苓的话后,陵容转过头去, 询问道,“你这宫女,怎么满口的胡言?方才眉姐姐已经说过你本是圆明园中的宫女,论资格根本不能近眉姐姐的身去服侍,更何况得到眉姐姐贴身的衣物呢?” 陵容开口后,在场的人也顺着陵容的话去思考。 “我是常来闲月阁的,知道你是专管小厨房的吃食,眉姐姐曾赞赏你酸梅汤做得好,平日里我来找姐姐玩,都不曾见过你的面,试问你一个小宫女如何又成了眉姐姐的心腹了呢?” “连我都不大认得你,” 陵容看向曹贵人,“也难为曹姐姐过目不忘,不知怎的倒见过这个小宫女吗?” 曹贵人尴尬一笑,陵容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至于说带血的衣裤,这就更可笑了,若姐姐真心隐瞒,让采月采星背着人在屋内洗了便是,又何须去扔掉。带了血的衣裤又能扔到哪里去,不怕更加被人发现找上门来吗?” 第75章 假孕(三) “这样做不怕更被人发现吗?” 闲月阁外,一片寂静,只有陵容的声音回荡。 她的语气坚定,字字分明,莫名的给人信任感,陵容也全是从茯苓所说的细节逐字分析,自然也更加令人信服。 她又道,“况且,你拿的这衣裤的血迹,其色尚红,臣妾冒失一句,在座姐妹都知道这鲜血离了身,颜色就很快会变深,更别提这宫女口中说是惠贵人前两日来了信期弄脏的衣裤了。” 在场的妃嫔们都面上或是心里表示了认同。 谨贵人说的是啊,这宫女拿的衣裤上的血,甚至血的味道都还很重。 怎么可能是两三天前的呢。 陵容对着皇帝道,“皇上,我看这个宫女口中全无一句实话,怕是有假。” 茯苓见陵容一句话一句话的反驳倒了她,连忙又道,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我们小主她真的没有孩子啊。小主曾对奴婢说,正是因为奴婢是圆明园的宫女这才熟悉路径,好为小主销毁证据的。” “皇上明鉴啊。” 茯苓声音凄厉,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加大了声音想为自己证明。 眉庄按照她们商量好的,在此时要站出身来,坚定相信自己有孕,向皇上表示无辜。 “皇上,有无身孕,太医把脉便可悉知,臣妾不愿被人诬陷,为证明臣妾清白,还请皇上请太医来验明正身。臣妾日常用着温太医与刘太医,为避嫌,还请皇上另请太医查证。” 眉庄一本正经的对着皇帝建议道。 此时还有什么可查的。 皇帝看着眉庄心中叹气,之前他任用眉庄也是觉得眉庄思虑不周能被他和皇后利用,却实在想不到,眼见都要入瓮了,眉庄还没发觉。 此胎当真是无了,却不知道华妃此次的谋算做到了哪几步。 皇后也请命请太医,皇上便应允。 于是一行人又坐回了闲月阁,等待着太医的审判。 不一时,苏培盛去太医院请回了章太医与温太医,至于刘畚 “皇上,太医院院判章太医已到,方才奴才去太医院时,想着温太医与刘太医既然是日常照料惠贵人的太医,于是打算一并将他们请回来。” “只是太医院中只有温太医当值,奴才派人去了刘太医的住处,经人查证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好一个人去楼空” 皇帝甩了下手串,点点头,示意章太医给眉庄诊脉。 刘畚是眉庄见茯苓已经准备事发之后,立即传话出去把他藏到眉庄外祖母家的小庄子上去,等待陵容向皇上回禀时,作为人证用的。 见章太医已经准备好,陵容与眉庄互相看一眼。鼓了鼓气,眉庄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章太医耐心的再三确认,最后跪下朝着皇帝道,“启禀皇上,惠贵人并没有胎象啊。” 眉庄趁着皇上还没到的时候已经饮下了温太医特制的汤药,改变了她的脉象,所以此时诊脉是没有胎象显示的。 眉庄装作震惊的样子,她拍了桌子站起身来, “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胎象,这孩子在我腹中待了这么久,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孩子。” 章太医便又道,“皇上,微臣并不是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不如请擅长此科的江城江太医为惠贵人诊脉再确认一下更为妥当。” 听章太医如此说,陵容立刻道,“皇上,现下温太医也在这里,不如先让温太医诊脉看看两位太医所诊的脉象是否一致?” 见皇帝略有犹豫,陵容又借着甄嬛对皇帝道,“皇上,温太医一向是为莞贵人诊脉的,惠贵人又是确认有孕后才求皇上让温太医一道安胎,况且温太医的为人莞贵人也是知道的,若是温太医诊断出来有异常,再请江太医不迟啊。” 陵容借了甄嬛说话,甄嬛便也不得不开口,况且她此时也是想与眉庄讲和的。 便也道,“皇上,温太医其人品,臣妾可以做保,不妨先让温太医一试。” 皇帝听陵容说的有道理,又觉此事他已经看的分明,再有甄嬛求情,于是便答应下来。 眉庄重新搭上脉枕,温实初为眉庄诊脉。 又问眉庄,“小主是不是近日爱食酸?但过一阵子不喝便又不想了?” 采月回话道,“温太医说的正是,我们小主进圆明园后,因为茯苓做的一手好酸梅汤,那段时间天天想喝,有时都能喝上三四碗,都是奴婢们拦着怕小主伤了脾胃这才没有多用。” 温实初又问,“那日常有觉困倦吗?” 眉庄道,“倒是不觉得困倦,只是身子懒怠些,躺下却又睡不着。” 温实初仿佛确认了什么,对着一旁关注的皇帝道, “回禀皇上,惠贵人确实没有身孕。” 温实初给出了与章弥一样的回答,随后又道, “但惠贵人身上似乎有用过某种药物的痕迹。此药可以推迟女子月信,耗损肌体,故而有惠贵人所说精神奕奕但却觉得身子懒怠之效。” “至于爱食酸,则有可能是酸梅汤中加了树莓的缘故,树莓会激发酸梅汤的酸味,但会让人喝完后觉得更加口渴,于是便想喝第二碗,但若长久的不喝则不会想起。” 温太医的言论使得华妃与曹贵人一惊,他们制定的计划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太医就快全部揭露了。 曹贵人正着急,本来若是江城来了的话,便可以与她们相互配合,指出沈眉庄自己假孕一事,结果偏偏杀出了温实初这个程咬金。 在华妃的眼神逼迫下,曹贵人不得不出声,“这么说来惠贵人确实是没有身孕了?” 曹贵人先是引得众人将矛头对准眉庄假孕。 又对着皇上道,“皇上,依臣妾看,惠贵人当真是无辜,惠贵人一介女流,怎么会懂得医理,知道用什么药才能延缓信期呢?” 曹贵人如此说却引了齐妃的不满,惠贵人没有孩子,便不能与她的三阿哥相争,但怎么说前些日子沈眉庄的风光还是碍了她的眼。 若是沈眉庄此次逃脱掉,后面又有了身孕,依照此次皇上太后的重视,那还有三阿哥立足之地吗? 第76章 假孕(四) 于是齐妃开口,“惠贵人不知医理,可那个刘畚不是知道吗?现在温太医说惠贵人身上有用过药的痕迹,可这药要不是惠贵人自己喝的,难道还能有人逼迫她喝吗?” 这话便是直直的指责眉庄自己邀买太医假孕争宠了。 这话说的连皇帝都忍不住看了齐妃一眼。 华妃也跟着,“听说那位太医还与惠贵人是同乡呢,还是惠贵人自己举荐为她安胎的,现在人不在,自然可以全往太医身上推了。” 皇后听这这些话总要出言为惠贵人挽尊,以表示她皇后的和睦,对着皇帝道, “皇上,此事实在是越发扑朔迷离了,这茯苓证实惠贵人确实没有身孕,但温太医又诊出惠贵人” “皇上~” 华妃打断了皇后的话,“依臣妾看,温太医一人诊出用药痕迹也是不妥,还是再请一位太医看看。既然江太医擅长妇产千金一科,让他再来确认一下自然也是合适的。” 皇帝沉默了一下,便叫人去传唤江城。他倒想看看华妃将江城传唤来作何。 不一时,江城也到了。 先为眉庄把脉,证实确实没有胎象。 随后也说惠贵人似乎是有用药推迟月信的痕迹,但江城又说, “启禀皇上,惠贵人月前向微臣要了一个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不调,不易得孕。微臣虽觉得不妥,但还是在小主的要求下给了小主。” “微臣自知不该私相授受,但小主在威势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上恕罪!” 江城叩首请罪,在场妃嫔们却各怀心思,现在到底是惠贵人自己假孕争宠还是有人陷害都说不一定,但好歹是孩子没了。 曹贵人道,“惠贵人自从莞贵人得宠之后就再难见得皇上,心中难免不平,皇上,惠妹妹如此行径也情有可原啊” 曹贵人将黑锅扣在眉庄的头上,甄嬛想起那份她与眉庄抄录过得方子,对着眉庄道,“姐姐,那张方子呢?” 当日的方子,眉庄自己留了一份,甄嬛也抄录走了一份,还有一份放在宫外,眉庄正是想要坐实被假孕,自然不会拿出来。 便让采月去找,采月装作找了妆奁盒子后找不到。 不等甄嬛开口,眉庄便主动下跪,“皇上,臣妾是要过一张方子,但那个方子听江太医说是生子秘方臣妾才要的。臣妾没有使用过,也没有要过推迟月信的方子,皇上,臣妾冤枉啊。” 眉庄此时的委屈不假,她将自己刚发现阴谋时的焦虑痛苦都爆发了出来。 眉庄的神情惹得众人都带有怜悯。 可皇帝却一脸心累,真是好大的一个圈套。 华妃、惠贵人、孩子 皇帝一一看过在场人的脸,她们都是他的后宫,日常相互拌嘴争斗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用他的孩子来相互陷害! 他期待已久的孩子! 可如今年羹尧还在西北,华妃不能动。 怪只怪惠贵人识人不清落入圈套。 齐妃看不懂局势,还想嘲讽眉庄,“惠贵人也真是的,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吗?” 话音才落下,皇帝的手串就飞了出去,吓得众人一齐跪在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皇帝道,“惠贵人,如今人证俱在,你的身孕却没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眉庄虽然与陵容打定主意被冤假孕,但心中还是对皇帝存了希冀的,不成想局势摆在眼前,皇帝都宁愿护着华妃不管她。 眉庄闭着眼睛,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甄嬛不知眉庄到底有无身孕,但看皇帝这样,便知皇帝是要追究眉庄了,现在眉庄没有证据 甄嬛想了一下,始终是没有说出自己还有一张方子的事情,现在皇上如此盛怒,难免被牵连 况且,一张方子,又并不是江太医的字迹想来也是无用的 甄嬛思索后,觉得也只能先把罪名认下来,先求轻罚,再想办法翻身。于是甄嬛道, “皇上,臣妾与姐姐一同长大,姐姐是何为人臣妾再清楚不过。纵然今日有错,也请皇上念在往日姐姐悉心侍奉,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眉庄听了甄嬛的话,心中本就因皇帝而冷的心更冷了,甄嬛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还没下定言,她就先给自己定罪了吗? 她明明是看过那张方子的,若她真心想帮自己,为何不拿出那张方子来 眉庄苦笑一声,亏得甄嬛还好意思说与自己一同长大,多年情谊,原来在恩宠争夺之间,一切都是徒然。 眉庄无话可说,捂着嘴哭泣,甄嬛还想说话却被皇帝打断,“若有人求情,一并处罚。” 甄嬛便只能住口,看着眉庄一脸关心。 陵容并不畏惧皇上的处罚,她向前挪动了几步,对着皇上道,“皇上,此事现下眉姐姐百口莫辩,臣妾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有处罚,还请皇上留有余步,将茯苓羁押,追拿刘畚,臣妾自知冒犯皇颜,愿与眉姐姐同罪陪伴。” 谨贵人一向是注重情谊的,又真诚仁善。 方才她也是详细的根据茯苓的话拆分出了漏洞,皇帝听了陵容的话,态度也和缓了些,并不觉得陵容求情求的冒犯。 但惠贵人已有过失这是确凿的。 “惠贵人,处事不察,着降为常在,幽禁闲月阁。” “谨贵人,罚俸三月。” 处置完了眉庄后,皇帝只觉得疲累。 看了一眼闲月阁,纵使秋季已过,可殿内还是摆放了许多的菊花盆景,眉庄身上也是穿着菊花式样的衣裳,一如往昔。 可再怎么独立于秋风,该凋零还是要凋零的,皇帝心知眉庄委屈,可为了大局也只能先如此,怪只怪眉庄自己不警醒,才会落入圈套。 看着眉庄的样子,皇帝难免有怜惜,道,“此事,以后不许人再提,否则也与其同罪。” 此举是为了不让人信口胡说败坏了皇家威严,也是为了眉庄少被编排,皇帝希望眉庄心中明白。 又道,“茯苓押入慎刑司,即刻追拿刘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皇帝抬腿就走,华妃等人进眉庄幽禁虽有不足,但也总算是有所收获,恨恨的看了眉庄甄嬛一眼,华妃才离去。 第77章 圈禁 人群退去,眉庄从受到六宫瞩目的惠贵人,变成了现在被圈禁的惠常在,自然是心中有落差的。 但陵容知道,上一世眉庄可是被褫夺封号降为了答应,如今这样,已经是皇上看穿了华妃的计谋之故。 当闲月阁中的人一个一个的走出去,眉庄才更加坚定自己当初的选择。 人潮散去,始终陪在她身边支持她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眉庄用手盖住陵容一直支撑着她的手,对着陵容笑了笑。 甄嬛在一侧也想近前,“眉姐姐…” 但眉庄根本没有理她。 流朱只能劝了甄嬛离去,甄嬛还想挽留, “姐姐,嬛儿都是不得已,嬛儿这也是为你着想啊,眼下的形势姐姐清楚,已经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若还要去争辩只会使得皇上更加生气,得不偿失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刘畚!姐姐、” 眉庄本不欲理会甄嬛,可没想到她都已经做出姿态了,甄嬛还要呆在原地辩解。 呵,不知道她是真心想要辩解,还是只是心虚。 眉庄转过头冷冷的看着甄嬛,将甄嬛想要说出口的话看了回去。 “是吗?莞贵人,若你当真是为我着想,为何不与皇上说你手中还有一份药方呢?” 甄嬛眼中含泪,但是没有开口。 眉庄又道,“既然方才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你现在说太多也是无用。不要再在这里让大家都难堪了。请回。” 眉庄送客,甄嬛无法。 可她突然注意到眉庄身旁的陵容,心思流转,都是这个谨贵人的出现让她和眉姐姐渐渐的走远的,上次也是因为谨贵人浮光锦的事件,才让眉姐姐与她产生了分歧。 甄嬛心中突然有了些许不平,谨贵人… 这个看着没有心计的人,她的出现,先是抢走了眉姐姐,又是让皇上在她们两人拜见的时候掠过了自己… 甄嬛发现这个安陵容,好似在一点一点的抢走自己的一切… 现在是眉姐姐,接下来又是什么…皇上的恩宠吗? ————— 甄嬛的心思无人得知,她终于离开。 闲月阁中只剩下了眉庄与陵容两人,皇帝身边的芳若姑姑留下来处理惠常在的幽禁事宜。 为着方才皇帝对陵容的轻罚,芳若也买了个人情给二人,给她们留了些时间说话。 陵容道,“姐姐放心,现在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现在人证摆在眼前,想来皇上也是没有办法,等妹妹去皇上说明真相之后,姐姐就只需安心的在圆明园中待产了。” 陵容有些担心眉庄今日被影响到情绪,故而只能捡些入耳的话来哄着眉庄。 眉庄却摇摇头,“妹妹放心,妹妹已经帮得我如此了,我当然不能白费了妹妹的心思。” 眉庄感受着在她腹中的孩子,“但愿这孩子不要白费我们算计这一场的心思。” 陵容笑,“姐姐放心,妹妹这个干娘已经准备好虎头帽和小孩子的小衣服了,只等姐姐的好消息。” 见眉庄总算开心了一些,陵容又道,“姐姐,妹妹后来又想了许久,你一人留在圆明园我还是不放心,我打算向皇上请命,与你一起留在圆明园,带你坐完月子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眉庄听陵容如此说,心中又安稳又感激。 感激的话还不待说出口,就听芳若敲门进来,劝解二人时间已到,一会儿就有来封禁的侍卫了,陵容也只得与眉庄告别。 ————- 走出闲月阁,陵容才终于放下了心,方才在眉庄面前,为了安定眉庄,陵容自己再提心吊胆也都不敢暴露分毫。 陵容今天在闲月阁一直等到了晚间,现在走出闲月阁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夜深人静,陵容带着杜鹃与小林子慢慢的往暖香坞走。 她正在思考后续找个合适的时机去面见皇帝,留在圆明园也是陵容临时起意。 她发现就算是她如何主动的避开后宫的纷争,但深入局中,早就脱身不得。 不如借此机会与眉庄待在圆明园,一起修养,在这园中,她作为太后喜爱的贵人,想来也不会收到冷待,如此也能对眉庄好一些。 也不知叶恒何时会被调回去 陵容边走边思索,差点走错了路,还是杜鹃拉着陵容才没摔倒。 二人相视一笑,正要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谨贵人好兴致,准备夜间赏莲吗?” 这么晚是谁在这里? 来人那边黑漆漆一片,若不是有声音,陵容三人都要直接略过走远了。 一盏灯笼慢慢的升起,陵容这才看清楚,来人居然是甄嬛与流朱。 甄嬛方才不是已经走了吗? 那她留在这里是为了等自己? “哪里有莞贵人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想是被美景缠住脚了,舍不得走。” 陵容有些阴阳怪气,无论甄嬛什么意图,她现在与她同为贵人,也没有什么可吃亏的。 甄嬛虽然有心刺一刺这位谨贵人,但没想到她对自己说起话来也这么的不客气。 这让甄嬛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这个谨贵人当真是温柔体贴结交六宫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后宫的人总是要露出真面目的。 甄嬛以为自己看穿了陵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圆明园中美景仿若天成,既然今日如此之巧,谨妹妹不如与我一道欣赏一下夜景如何?” 甄嬛话中有话,是想要与陵容单独谈话,凭借她的智谋,自然可以拿捏住陵容。 却不料,陵容十分不耐,冷冷的回答道,“莞贵人有话不妨直言,我还有事要忙,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闲聊。” 甄嬛被陵容一噎,也有点动气,便索性也不让身边人都走开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在这里把话说开。 “倒也无事,只是之前听曼答应说,谨妹妹曾指点她一舞,如今曼答应成了我的义妹,我自然也该帮她谢谢谨妹妹。” 甄嬛本意是想说陵容多管闲事,前些天要不是她突然想起,问了浣碧、不,甄玉娥,她都不知道那日甄玉娥一舞里还有这位谨贵人的事。 第78章 戳穿 陵容没想到甄嬛先开口居然只是提及甄玉娥一事。 看来甄嬛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边人背叛自己,想起上一世,陵容心中冷笑。 既然她自己都知道介意,怎么上一世浣碧如此对待自己时,她却没有人很表示呢,她还要任由浣碧穿着浮光锦在园内四处走动呢? “曼答应当初既然是为了皇家颜面一舞,也是为了帮助莞姐姐挽尊,妹妹提点一二又有何问题呢?姐姐不必为了曼答应来感谢我,这都是后宫妃嫔应尽之责。” 陵容缓缓的回答道,她明显看到甄嬛的神情变动了一下。 甄嬛以为自己借着夜色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全被陵容看在眼里。 陵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甄嬛,这个自己上一世那么可望不可求的人,居然在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也会如此吗? 也就是上一世的她一直顺风顺水,才显得高深莫测。 这一世里,新人中贵人位份比比皆是,若说盛宠,也是人人都有过一段时间的,自然显不出她有多出挑。 就连纯元皇后这个王牌,如今也有了个嫣贵人,与她共同利用。 上一世她惊艳了六宫的惊鸿舞如今也都被甄玉娥抢去 现在眉庄也与甄嬛生分 陵容慢慢回忆着,这一世的甄嬛,好似是真的没有上一世的顺利了。 更别提她还发现了崔槿汐这个曾经的忠仆实际上是别人的暗探。 陵容突然想到,若是有一天,甄嬛揭开了这一切,发现身边的人都只是利用她,她又会如何。 她这么强的自尊,在知道皇帝喜欢她只是莞莞类卿之后,宁愿出宫修行都不愿再接受皇恩,那在她发现身边的算计之后,她又会如何呢。 陵容想着不说话,甄嬛想到甄玉娥也在怄气,一时也没有说话。 —— 看着眼前仿佛高风亮节,当真是为了皇家颜面的谨贵人,甄嬛只觉得虚伪。 若她当真没有别的企图,为什么自己的得失又总是与她有关。 “谨贵人,现在我倒真不知道你所求为何了。”甄嬛幽幽的叹道。 “哦?听莞贵人如此说,你原先以为我所求的是什么呢?”陵容随意的问道。 原先,呵,甄嬛心中冷笑,原先她何曾将安陵容放在眼中过。 那个在合宫觐见时偶有巧思的小答应,甄嬛只觉得安陵容身材娇小,惹人怜惜,在后宫中别有一番风韵,才起了笼络的心思。 谁知她被皇上送出养心殿,闹了那样大的笑话,居然还有太后为她撑腰,封为了常在。 还与眉姐姐一同来到碎玉轩看自己 她那时就觉得这个安陵容没安好心,在自己就要得宠的时候来泼冷水,眉姐姐与自己有多年交情自然可说,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劝自己的呢。 说到眉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安陵容,自己才与眉姐姐生分的。 甄嬛道,“谨妹妹心思深厚,自然是难得的。你所求的是什么,我怎么能猜得到。只是难为了妹妹一片算计的心思呢~” 甄嬛浅浅摇了摇头。 陵容听不出甄嬛想说些什么,什么算计? 甄嬛看陵容疑惑的样子,只觉得她装的真假。 于是也不绕圈子了,直接了当的开口道,“妹妹在皇上那里领了赏,得的浮光锦,真是巧妙,本也是你送给我的,怎么就变成眉姐姐送给我的了呢。” 嗯?浮光锦? 陵容恍惚的察觉到了什么,原来眉姐姐与甄嬛的生分是因为浮光锦吗? 陵容看向甄嬛,她脸上还带着嘲讽的意思。 难道这一次甄嬛又将浮光锦给了甄玉娥? 居然还有意外之喜,陵容笑了一下。 看见甄嬛诧异,陵容更是笑的开怀。 这浮光锦也算是意外。 因为上一世陵容送给甄嬛的浮光锦被穿在了浣碧的身上,这一世看着皇帝赏赐下来的浮光锦,陵容便觉得不太自在。 只是这料子实在难得,那时也没发生上一世的事情,想着眉庄也许喜欢便让人带上准备送给眉庄。 谁料眉庄又将这浮光锦分配给了她三人。 在陵容听眉庄说要分给她们三人的时候,便临时起意,她想看看甄嬛拿到这浮光锦会如何做。 便在送浮光锦时,留了个心思,故意没说这浮光锦是她送给了眉庄,再由眉庄送给甄嬛的。 想不到,这一世,甄玉娥与自己并没有对自己表示特别的针对,陵容与甄嬛相处的也还算是融洽,这浮光锦还是被甄嬛送给了甄玉娥。 看来之前眉姐姐是不告诉自己,怕自己被甄嬛如此行为伤到心,也是眉姐姐心中有亏欠之意,眉姐姐待我果然是一片真心。 陵容想通后,只觉得心内一片柔软。 甄嬛看着陵容只顾着笑,并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谨妹妹这是怎么了?可需要为你传唤太医啊?” 陵容听了这话更是笑的停不住,“莞贵人,不如还是我来问你,为什么你会将误以为是我所赠的浮光锦送给曼答应呢。” “纵使那时妹妹还是常在,但浮光锦本就是皇上所赠,普通妃嫔随意用之便是越矩,这些莞贵人应当早就知晓。” “莞贵人此举是对皇上心生不满吗?” 陵容笑着问完话的样子,在甄嬛眼中却全都是对她的嘲讽。 陵容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她只觉得自己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眼泪中也有上一世中,当她发现她送给甄嬛的宝贵衣裳被穿在浣碧身上时的不忿与不甘。 “莞贵人不愿意将眉姐姐所赠之物送人,却又可以将我所赠之物送人,我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莞贵人这是待姐妹一片真心呢,还是说莞贵人这是势利眼见人下菜碟了。” 看来进入眉庄对甄嬛的冷待是真的对甄嬛打击很大,否则也不会如此待在这里等自己。 更不会这般口不择言,单从浮光锦事情本身看甄嬛又怎么好意思来质问她呢。 陵容笑够了,也不愿意再与甄嬛多说,给杜鹃示意一下就想走。 谁知甄嬛却在后方开口说道,“谨贵人就这般想抢走我想要的东西吗?” 第79章 荒唐 陵容听着甄嬛在后方开口说道,“谨贵人就这般想抢走我想要的东西吗?” 抢走?抢走了什么?在这后宫中,有什么是属于你甄嬛的东西? 陵容只觉得荒唐。 难道这就是甄嬛的与众不同?是她能屹立于后宫的不倒秘诀?因为她想要就要得到? “莞贵人这话真好笑,你想要什么?我又抢走了你什么?” 陵容只是淡淡的开口。 甄嬛也十分懊恼怎么如此口快,自从甄玉娥背叛了她,连着又被皇帝冷了小半月之后,甄嬛只觉得她越来越沉不住气。 尤其今日又遇到了眉庄的冷待。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也没有简单收回的道理,甄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谨贵人如此费劲心思,拉拢眉庄,交好六宫,可不要说是真心如此。” “你平日里装作淡然,事实上还不就是追求皇恩吗?” 追求皇恩。 陵容不是没有费心追求皇恩过,她曾一曲歌万金,但还不是被皇帝任由华妃欺凌。 她曾学习纯元皇后的歌喉,最后还不是被人毁了嗓子。 她曾为了练习冰嬉舞,服下肌息丸,让自己的孩儿只能在她腹中存活不过几月。 有时候陵容真想凭借上一世知晓的一切,利用纯元皇后,去得到恩宠,努力的往上爬。 可就算爬到了太后的位子又能如何? 现在的太后真的过得快乐吗? 上一世的甄嬛又快乐吗? 我为什么又要耗费自己新的一生,去追求一个虚无渺茫的生活。 陵容问道,“莞贵人,你觉得你最看重的是什么呢?” 甄嬛被问住了,她看重的,有甄家的满门荣耀,有皇恩,有她与皇上的感情 陵容又道,“宫人之人所求无非是皇恩,你也以为我如此是为了和你抢皇恩。皇恩多好啊,可以给你带来无上的风光,令六宫瞩目,给家族添彩。” 陵容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无上的风光也有跌重的一天,六宫的侧目也是六宫的怨怼,给家族能添彩也能给家族带来祸端。 皇恩,只是凝结在一个人的意识之上。 他要你活你就活,她要你死你就死。 陵容在养心殿直面皇上时、在服用苦杏仁自戕时才觉得自己终于做得了一回主,这自由的滋味,是多么的令人沉迷啊。 陵容靠近甄嬛,直视着她,让甄嬛只觉得对视不住而躲避,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想要的皇恩,我根本不屑一顾。你想要的皇上,我看见他只觉得作呕。” “所以你永远都不用怕我来和你抢,你拿的也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在甄嬛诧异的眼神中,陵容只觉得开怀。 今夜实在是太晚了,陵容说完后便与杜鹃小林子绕开甄嬛回宫。 甄嬛停留在原地,被流朱提醒之后才晃过神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拥有的东西,原来是别人不屑的? 这个安陵容,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 假孕事件后,或许皇上是真的伤到了心。 一连几日都没有召见任何人,只在勤政殿批折子,皇后、华妃与甄嬛的关怀一概不理。 在皇后宫中晨昏定省时,华妃齐妃等人话里话外的讽刺着眉庄,又拿话来挤兑和眉庄要好的陵容甄嬛。 皇后压制下了齐妃后,安慰着甄嬛,劝她给皇上带带话,使得皇上不要再那么难过。 可皇后如此说只会为甄嬛带来更多六宫的排挤。 听说华妃暗示黄规全,内务府送去碧桐书院中的事物也不必再将就什么精心了。 再看皇上皇后那边的意思,对此也视而不见的,内务府只得听命。 甄嬛还是被往日与眉庄交好的情谊牵连到,此时也不能四处宣传她与眉庄早已决裂的事情。只能打下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总归她有那张脸在,识得的人都愿意帮帮忙,甄嬛托了皇上身边的芳若帮忙,芳若用螺子黛画了远山黛,误打误撞的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于是甄嬛又重新得到恩宠。 陵容一直暗中观察着皇上的情绪变化,见他终于入了后宫,想来经过甄嬛的劝慰后他心情也好转许多。 便让小林子去给苏培盛递话,找了个皇帝心情尚好的空子,请求面见皇帝。 得到召见后。 陵容让杜鹃带着一个食盒进了勤政殿。 “臣妾贵人安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只觉得今日谨贵人语调婉转,如流珠入盘,声声清脆,听来身心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便也放松了语调,随意道,“起来。” 陵容却没有起来,她仍然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有要事回禀,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恕臣妾死罪。” 皇帝心中纳闷,谨贵人能有什么要事要回禀的?能让她吓得先求恕死罪? “这话蹊跷,什么事如此重大?你先起来回话。” 见皇帝态度还算宽和,陵容松了口气,虽然陵容给眉庄说的轻巧,但就皇上多疑深思的脾气来说,与他分说阴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故而方才陵容故意转换了她的语调,模仿了三分纯元皇后的声音,但也不太明显。 “启禀皇上,臣妾今日带了酸梅汤来给皇上解暑,皇上可愿尝尝吗?” 杜鹃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又拿出一翁的酸梅汤,倒了一碗放在托盘里,再由陵容亲自端给了皇帝。 皇帝不明所以,只是等酸梅汤端到面前才看见托盘上还放了一个纸条,用手拿过来一看,正是江城写给眉庄的那张方子。 皇帝此时才明白陵容的意图,不由得有些烦闷,此事已有定数,况且华妃自己也不打算动。 现在谨贵人要提出此事除了增添烦恼又能如何呢。 陵容自然也看出皇帝的态度,她先道,“皇上圣明,自然心中有数,臣妾此来是为求与眉姐姐同留圆明园,以照顾眉姐姐腹中胎儿。” 腹中胎儿? 皇帝睁大了眼睛,眉庄,不是假孕吗? 但又有谁敢在此时此刻再次戏耍他呢,想到眉庄或许真的有孕,皇帝心中雀跃。 “眉庄当真有孕?” 第80章 惊喜 “眉庄当真有孕?” 听着皇帝提升起的语气,陵容对着门口的杜鹃招招手。 温实初随后走了进来,对着皇帝行礼。 “微臣温实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陵容看着温实初对皇帝道,“皇帝,此事温太医悉知,从诊脉再到发现眉姐姐身上有用药的痕迹,这一切还是请温太医为您详细解释一番。” 温实初也是知道,现在皇帝最关心的便是眉庄的孩子,等皇帝示意他开口之后。 他先回答道,“回禀皇上,惠常在应当是在六月初有孕的,到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已经是坐稳了龙胎。” 皇帝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眉庄她 “回禀皇上,惠常在在被刘畚太医诊出有孕之后,无意中发现了自己所用的日常饮食之中有些不对,还以为是有人想要暗害她腹中胎儿,既然有如此怀疑,那么圆明园中的太医便无法再用了,故而惠常在向皇上请旨,找了微臣为惠常在诊脉。” 眉庄与陵容商议后,便决定隐藏在此次假孕事件之中陵容所发现的一切。 最好不要让皇帝知晓她擅长医理的事情,否则凭皇上多疑的性子,难免又对她们产生疑虑。 故而此时温太医口中,真假参半。 温实初又道,“微臣匆忙领命,又从未为惠常在诊脉过,那日搭脉居然发现惠常在胎儿的脉象比刘太医所诊的脉象要早一个月。” “本来母体健全,胎儿稳固些也是有的。可惠常在又说,依稀记得她是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停止了信期,惠常在没有经历过孕事,自然以为一切都是正常。” 温实初口齿流畅,没有半点磕绊,加之他一向稳重。 又是为皇帝宠妃莞贵人一直诊脉的太医,本身就更加令皇帝相信。 温实初继续道,“那日在曹贵人住处发现有孕时,身旁都是曾有孕过的妃嫔,故而惠贵人并没有多想。” 陵容看到皇上听到这句话时,神色一变,已有了深思的模样。 陵容心中冷笑,果然,人都只会相信自己猜到的事情。 若是直白了断的给皇帝说是曹贵人暗中谋划眉庄,皇帝都不会立刻相信。 但将线索摆在皇帝眼前的时候,他又会往该想的地方去想了。 “后来,惠贵人看微臣辛劳,将才做好的酸梅汤赐了微臣一碗,微臣尝过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随后微臣以银针刺查,又问询了惠小主之前饮用酸梅汤的情况,这才确定下惠小主是被人下了药,想要造成她假孕的迹象。” 假孕两个字一出,连苏培盛都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 要说皇帝之前多少对眉庄还留有猜忌,但现在更何况,惠小主如今当真有孕 温实初讲完他医理的发现之后,现在就轮到陵容开口了。 陵容道,“皇上,温太医为眉姐姐把脉时,臣妾正巧在闲月阁中与姐姐闲聊。刚发现此事,眉姐姐惊慌失措,几度就要晕厥过去,还是温太医及时用针,才将眉姐姐唤醒。” “眉姐姐清醒过后,就想差人回禀皇上,请皇上为眉姐姐主持公道。但臣妾想着,如今既然是有人陷害眉姐姐假孕,那么自然就不会知道眉姐姐是真的有孕,若眉姐姐借这个机会坐稳了龙胎,才更重要。” 皇帝忍不住点了点头,既然有人暗中下手暗害眉庄假孕。 要是当真发现眉庄有孕,自然是下手更利的,怎么还会为他的孩子着想。 皇帝听着眉庄对自己的信任,在她醒来第一时间居然是想到自己,心中对眉庄已有了一丝惭愧。 陵容也是先捡着危险的话头来说,要想让皇帝真的心疼眉庄,那就要讲当时的危险情况都让皇帝悉知。 陵容眼含着泪对着皇帝道,“皇上,眉姐姐一片真心,都是为了护住龙胎,护住与皇上的孩子。所幸皇上明鉴,那日在茯苓指认眉姐姐时,看穿了背后的阴谋,这才轻待了眉姐姐。” “臣妾想着,若回到紫禁城中,眉姐姐也容易成为被打击的靶子,不如皇上下旨留眉姐姐在圆明园中待产,再由臣妾在一旁随侍,减去后宫中的纷扰,如此眉姐姐心中也能好受些。母体顺遂,龙胎才能康健啊。” 皇帝沉思片刻,招手让苏培盛找一位新入太医院的太医,悄悄的去闲月阁为惠常在把脉。 不一时,苏培盛回来,带着笑朝着皇帝回话道,“启禀皇上,奴才去找了新入太医院的赵云飞,赵太医。他乃是医学世家,最擅长妇产千金一科,日常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经他诊断,惠小主确实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龙胎十分稳健。” 皇帝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好!” “好一个惠贵人,好一个谨贵人。”皇帝又看了看温实初,“好一个温太医。” “若朕的皇子平安降世,爱妃与爱卿皆有功劳。” 苏培盛立马跟随着皇上的话,对着陵容说,“真是恭喜两位小主了,现在皇上恢复了惠贵人的贵人身份,当真是大喜事。” 皇帝被苏培盛逗笑,也并没有反驳苏培盛的话。 又道,“谨贵人,你,回去好好安抚惠贵人,朕会亲自指派人手去照料她的起居,再令温太医与赵太医一同照料惠贵人的胎。务必要让惠贵人平平安安的生下朕的孩子。” “你告诉她,等她在圆明园生产后,朕立即派人接她回来,此事让她所受的委屈朕都知道,你告诉她等她回来,朕就着封她为惠嫔,掌一宫宫务,居主位。” 皇帝想着自己将会诞下的孩儿,心中火热,自然愿意给眉庄优待。 又听得陵容方才提起惠贵人最近身体孱弱,便给惠贵人许下了诺言,将会给她晋位。 一时说着又想起,“你再给惠贵人说,到时朕会让沈夫人进圆明园照料她,你好生安抚住惠贵人,千万护住朕的孩儿。到时,自然也有你的功劳。” 皇帝笑着说完,哈哈大笑。 陵容与温实初相也视一笑。 第81章 动气 看着皇帝为着孩子高兴,陵容借着机会就提出,请皇上将眉庄的住处迁往蓬莱洲。 那里地处偏僻,只有靠着小舟进入,若是有外人,眉庄等人也会及时的发现。 况且蓬莱洲上听人说,也是设有小厨房的,由眉庄的人手,自己做些饮食也可以减免被下药的可能。 同时陵容再次恳切的请求皇帝,让她留下陪伴眉庄。 皇帝虽然有些意动,但,“你又无任何过错,贸然的将你留在圆明园难免受人瞩目。” 陵容自然也是打算好了,“皇上何不对外演一场戏,就说是臣妾为了眉姐姐求情,忍不住触怒了皇上,皇上下旨令臣妾与惠贵人同罪就是。” 想着在圆明园能过一段清净的日子,陵容一笑, “臣妾不在乎罪罚,只求眉姐姐与腹中龙胎的康健。待来日眉姐姐携皇子回宫,臣妾难道还讨不到皇上的赏吗?” 皇帝也爽朗笑笑,他当然知道可以这样做,只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缺陷,谨贵人就是在体恤上意这一点,最得他心。 温实初也随着陵容的话术道,“启禀皇上,那么微臣则是受惠贵人一事牵连,被留用圆明园了。” 索性圆明园中还有个四阿哥,留下一个被皇帝厌弃的太医温实初为皇子把脉,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顺心的点点头。 想了一下,又留下了自己身边还算得用的内侍张起麟,让他帮衬着眉庄在圆明园中的一切。 顺便还能利用张起麟,保护好眉庄的消息。 为了继续封锁消息,保护眉庄。 今天陵容带着杜鹃进勤政殿也只能说是给皇帝送饮食,恰巧碰到了温太医去给皇帝把平安脉。 接下来几日,为了与皇上交代眉庄的消息,陵容在中间传话,自然需要多出入勤政殿,往来甚是劳累。 但华妃不知道这些。 华妃只知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与她争宠的、频繁的出入勤政殿的人了。 甄嬛也就算了,听说她懂得什么诗书,是去与皇上探讨诗文的。 这个安陵容又是怎么回事。 往常看着安安静静的,谁曾想,沈眉庄倒了之后,她倒借机爬了上来。 华妃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为了给甄嬛下绊子,故意在皇上面前提起谨贵人的事情,现在想来只觉得怄火。 现在在六宫宫人之中广泛流传的美名,不仅有宽和仁厚的沈眉庄,还有这位没有架子贤德随和的安陵容。 华妃本是算计沈眉庄倒下可以顺便将甄嬛也拖累下去,可现在甄嬛没受影响,安陵容也顺着杆子爬了上来。 华妃在宫中生气,听说今日皇上又召谨贵人进勤政殿说话之后,终于坐不住了。 “狐媚!祸水!全都是狐媚!” 华妃在宫内大发脾气,颂芝劝解多次都无法让华妃消气,只得差人去找曹贵人。 曹贵人本在宫内照料温宜的饮食,见颂芝来请,叹了口气。 想了一下,华妃此时必然生气,带温宜前去说不得额引华妃的不快,便让奶娘将温宜带了下去。 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首饰,确认无误后,曹贵人对着颂芝点点头,随着颂芝去了清凉殿。 —— 殿中 四周置放着冰轮,由宫女扇着给殿中纳凉。 华妃近日复宠,加上本来黄规全就是她的人,是以殿中的冰块可算是源源不绝。 只是华妃根本不将这些冰看在眼中,她让人将香炉搬来,自己则在香炉中添着欢宜香的香料。 殿中本来的冷气也都被焚香带来的热气中和掉。 华妃身着她那一身绛红色的宫装,满头的珠翠,端的是华贵大气的。 可她此时却眼中含泪,一勺一勺的在香炉中添着香料。 香气呛人,可华妃似乎并不在意。 颂芝看着华妃,眼里都是心疼,大声的对着华妃禀报曹贵人已到,但华妃仍旧没有动作。 颂芝连忙给了曹贵人一个眼神,想让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华妃道, “你们觉得今日这欢宜香有味道吗?” 殿中香味已经浓郁的快要闷人了,转着风轮的宫女正在努力的给殿中纳凉,可又怕声音打扰了华妃反而生出祸端,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浑身是汗。 见众人不回答,华妃也不在意。又继续道, “怎么今日我觉得这欢宜香一点味道都没有。” “是了,皇上都没来,这欢宜香点了又有何用。皇上,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世兰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三番四次的冷落。” 华妃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自从新人入宫之后,皇上就变了。 往日他只会专宠自己一人的,可现在,什么惠贵人、嫣贵人、莞贵人、谨贵人。 人人都可以来抢她的恩宠,皇上也不像以前一样那样在乎她了,从前在王府时 华妃抬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泪,看着清凉殿内,跪了一地的人。 她是华妃,宠冠六宫,这样的脆弱她从来不愿意示人。 可近日来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对她总是热一阵,冷一阵的。 皇帝宠爱她时,她害怕皇帝还会再走,皇帝冷落她时,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惹得他不高兴。 曾经的她何时这样过? 曾经纵使皇帝到了翊坤宫外,华妃都可以耍小性子不去迎接,那时的皇上心中眼中都只有她一人。 华妃心中产生了无数的愤懑,“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或许会再次像惠贵人一样,去了一个惠贵人冒出两个莞贵人与谨贵人,可华妃此时怒意上头,便不愿意再去深想。 她只想去除眼中钉,只有她们都消失了,皇上才会如同曾经那样,继续宠爱她。 曹贵人顶着华妃的怒火,知道华妃近日又受到皇帝的冷待,心中不爽。 可皇上哪里能管得住,他左拥右抱的,难道就要为了华妃而不纳妃嫔了? 曹贵人心中也很憋屈,华妃不开心就要拿她来撒性子,说不得又要祸水东引。 设定计谋来陷害莞贵人或者谨贵人,才能让华妃偏移注意力,不要去针对她。 曹贵人默默叹了口气,想着华妃今日之火是为着莞贵人还是谨贵人。 又该设下什么计谋呢。 第82章 巫蛊 碧桐书院 甄嬛在流朱的伺候下,正在对镜梳妆,看着镜中略有憔悴的面容,甄嬛叹了口气。 甄嬛之前勉强赢回了皇帝的心。 她借着远山黛使得皇帝终于愿意到她宫中来看她。 皇帝到来回,甄嬛便与皇帝闲聊,舒缓他的情绪。 但关于眉庄的事情,怕惹了皇帝的不喜,甄嬛在皇帝面前几乎是只字不提。 甄嬛想起那天夜里,谨贵人在她耳边悄悄说下的话,什么不在乎恩宠。 甄嬛嘴角勾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若真是不在意,那安陵容近日天天往勤政殿跑什么呢。 这几日听说华妃头痛卧病在床,连太医都看不出原因来。 现在皇帝面前只有她与安陵容在了。 但还好明显皇帝是更偏爱自己的,每每只与安陵容说话,还是召自己侍寝,甄嬛心中好受许多。 瑾汐进殿中回报,“启禀小主,曼答应正在殿外,想要求见小主呢。” 提起甄玉娥,甄嬛心中烦闷。 皇帝明显只是拿她凑个趣,宠幸一两日,便扔过头不在意了,偏偏甄玉娥当真以为自己能获宠,失宠之后三番四次的来找她。 又借着家族荣誉来求甄嬛帮她固宠,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甄嬛抢走了属于她的恩宠。 甄玉娥头脑空空,做宫女时自己还能钳制住她,现在让甄玉娥翻了身当了小主,偶有一句重话,她都觉得受不了,就觉得自己这个做长姐的另有心思。 自从眉庄事发后,这已经是甄玉娥第四次来找自己了。 甄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她进宫,甄玉娥捏着家族的把柄,人又蠢钝,早晚要成为一个祸害。 可又不得不敷衍,甄嬛调整好表情后,让瑾汐唤了她进来。 甄玉娥一进殿就着急忙慌的走到了甄嬛的身边, 着急道,“长姐,你有没有与皇上提起我啊,怎么皇上最近还是不来看我。华妃病了,现在又少了一个人分去皇上的注意,这正是我们拉拢住皇上的时机啊,长姐。” 谁跟你我们的。 甄嬛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痛了起来,甄玉娥不知当真是被她收服了,还是怎的,现在见着自己只喊长姐,连礼也不行。 耐住了性子,甄嬛开口道, “前朝事多,皇上最近政务繁忙,纵使华妃没有去请皇上,皇上也是没有多少时间进后宫的。” “你看我也不是长久的才能见皇上一面吗?” 甄嬛看着浣碧头上的粉花,脚上的粉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我不是与你说,让你打扮清丽些吗?你如此艳的绿的都往身上穿,皇上见了怎么会喜欢。我这里的首饰,你若有喜欢的,便拿去些,好好斟酌一下穿着,如此见了皇上,皇上才会喜欢啊。” 甄嬛将面前一个首饰盒打开,甄玉娥面露喜色,一脸感激的拿着首饰盒走了。 甄嬛叹气,甄玉娥能被简单打发,倒也是好了。 只是她每每来都要分些自己的东西走,真是让人心中有些不爽。 甄嬛觉得好累,本来她在宫中也算是战战兢兢,皇上面前总有新人,她纵使觉得皇帝待她有些不凡,但也不敢太当真。 太阳穴突然被人轻缓的按揉着,让甄嬛的头稍微放松了些,她睁开眼,从镜中看向一脸关切的瑾汐与流朱。 还好她身边总还有忠心之人,甄嬛笑笑,在心中下定决心,她甄嬛,要一步一步的慢慢爬上高位。 让看她笑话的人,怨怼她,针对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殿外传来一阵喧哗,闹闹腾腾的,恍惚间甄嬛听见一句“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华妃娘娘。” 但那声音却没往自己这边来,而是转了弯往着旁边去了。 小允子跑了进来,“小主,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带着人进了曼答应的殿中,此时正在喊人抄检呢,小主快去看看” 甄嬛只觉得才平息的太阳穴又突突的跳了起来。 一瞬间站了起来,甄嬛在瑾汐的搀扶下走去了偏殿。 偏殿中,皇后一脸严肃的坐在上首,华妃坐在一侧,用手扶着头,哎呦哎呦的直喊,曹贵人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华妃。 甄玉娥跪在殿中,看见甄嬛进来连忙喊了一声,“长姐!” 殿中,一些嬷嬷们正四处搜检,自己方才给了甄玉娥的首饰盒子也被翻开,首饰撒的一桌都是。 甄嬛对着皇后下跪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未曾料到两位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皇后对着甄玉娥一脸严肃,对着甄嬛却稍微和缓了一些,点点头。 皇后道,“莞贵人起来,此事事发突然,华妃今日派人到本宫宫中,说找到了人证,看到曼答应在宫中玩弄巫蛊之术,才致使华妃头痛始终不能解。” “巫蛊之术在后宫之中一向是最禁止的,也是最严重的。既然有了人证,本宫也不能不查。所以才带了华妃前来,搜检一番,若没有找到,自然也能还曼答应一个清白。” 甄玉娥方才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此时听皇后如此说,高声喊着冤枉,她从来不懂巫蛊之术,又怎么能做巫蛊之术来害人呢。 甄玉娥喊着冤枉,甄嬛看她样子真切,心中便安定了几分,甄玉娥虽然人愚蠢些,但这些作死的事情应该是不敢做的。 巫蛊之术,只是传言,甄嬛一向不相信这些的。 看着华妃头痛难解的模样,甄嬛只觉得已经看透了她,这定是华妃的阴谋。谁知她的头痛到底是真是假。 刚想开口,就被华妃的痛呼所打断,“哎呦!” “颂芝,本宫的头好痛啊。” 曹贵人与颂芝连忙安抚,华妃痛的似乎都快要晕厥过去,这一番演技真实的让皇后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华妃痛一时又好了一些,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自来了碧桐书院后,头痛欲裂,比往日更难受几分,实在奇怪,还请皇后娘娘彻查啊。” 四周搜查的人都快将曼答应殿中翻了个底朝天了,还要怎么彻查。 皇后心中不耐。 谁知就在此时,一个宫人拿着一个物件走了上来。 甄嬛看见后睁大了眼睛,这不是 第83章 项庄舞剑 宫人捧过来的物件事实上是一个木盒子,且已经被打开来。 甄玉娥看见她珍藏的物件被翻出来心中也是着急。 甄嬛则是感到十分吃惊,这其中一个物件,她是识得的。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在曼答应床架上发现了这个木匣子。” 皇后示意剪秋将东西拿过来,一样一样的询问甄玉娥。 “曼答应,此事事关紧要,本宫也是为你着想,为了避免被误解,还是由你自己来解释这些东西。” 皇后一眼就将盒子扫完,看出并没有什么忌讳东西之后,只是简单的让甄玉娥解释,扫清楚嫌疑,给华妃一个交代也就是了。 甄玉娥有些紧张,她看着剪秋先拿出了一串佛珠,“启禀皇后娘娘,此物乃是嫔妾生母在生前的一位好友所赠,嫔妾并不知其来历,只是将其作为对亡母的思念,这才珍藏。” 这串佛珠看成色只是寻常之物,只是圆润非常,想是主人爱护,时常把玩的缘故,听曼答应说是其母亲的遗物,一时间倒让人对曼答应抱有同情。 皇后点点头,华妃继续装作头疼,在一旁不说话。 剪秋就又拿起一物,此物是一个正面绣着河边青草,反面绣着水中荷花图案的香囊。 甄玉娥道,“这个、这个香囊是嫔妾及笄之年,甄夫人所赠。” 甄玉娥原来是甄嬛身边的贴身侍女众人都知道。在及笄之年,家中主母赐予下人一个赐福礼也不无不可,这一件便也说过去了。 只是甄嬛心中憋气,她知道此物根本不是甄母所赠。 看到这个图案,甄嬛心思一动,便已有了猜测。 这说不得是父亲与甄玉娥母亲的定情之物,此物分明暗指的是涉江采芙蓉一篇,“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这本是男女相思的诗词,甄嬛曾经也反复研读过。总觉得古人诗词别有韵味。 可现在这一首诗,却成了插在甄嬛心中的刺,这是甄玉娥父母亲情意绵绵的定情信物,却是她父亲背弃母亲的证据。 看着甄玉娥周旋了过去,但甄嬛心中这口气还是消解不掉。 想来甄玉娥是从未想过她会有出宫的一天,这才将这些东西都随身携带,哪怕是来圆明园中,也要贴身带着藏好。 甄嬛不由得心中苦问,父亲啊父亲,你为何要如此为难嬛儿。 甄嬛心中的苦楚无人得知,木盒中一些看起来是珍藏的首饰也已经被轻轻放过了,因为曼答应回道是皇上宠幸后所赐,因不敢造次,这才视若珍宝,将其收了起来。 这些物品也与皇帝所赐的首饰名单相符,便也罢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物件,甄嬛才顺下一点的气就又揪了起来,此物正是她认得的那个物件。 剪秋问道,“还请小主言明为何会有此物?” 这只是一个普通小红穗子,正是因为它的普通,却被曼答应如此郑重的收在她最重要的盒子当中。 那么这个普通之中必然存在着对曼答应不同的意义。 这一件也确实藏着甄玉娥的心事,但她开口只是说, “此物是嫔妾,今年除夕时所做,做这个穗子时嫔妾曾在心中许愿。如今愿望达成,便想着将这个穗子收起来,等什么时候带去还愿。” 甄玉娥将话故意说的模糊,但在场的人都猜测的到甄玉娥之意。 甄玉娥在暗指她曾在除夕夜许愿得到皇上的恩宠,这说明,她从那时就已经有了二心。 甄嬛自己作为主子,收拢不了底下人,也足以对她进行嘲讽了。 华妃连头都不痛了,扬起笑,对着甄玉娥说话,眼睛却看着甄嬛,“如今愿望达成呵呵,那这红穗子是值得收藏。” 甄嬛脸色十分难看,有两分是为着甄玉娥找出来的这个借口,剩下几分则是为着这个穗子的主人。 这穗子分明是果郡王的。 甄嬛还记得她在除夕夜与果郡王见到的第一面。 为了猜测他的身份,甄嬛曾仔细的回想了果郡王当日身上的服饰配件。 在果郡王转身给她让路之际,她曾瞥到果郡王发梢用来绑辫子的发结。他在尾端正挂着一个红色的穗子。 她本以为这是为着除夕夜专门用的,可之前温宜生辰时她遇到的果郡王,同样也是在发梢挂了一个红穗子。 虽然这穗子稍微普通了些,但这长度,颜色,全都对得上。 是以甄嬛一眼就看出了这穗子的来历。 果郡王的穗子怎么会在甄玉娥这里,还被她视若珍宝的藏着。 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甄嬛心思纷乱无序,也没空去思索回击华妃了。 甄嬛面色铁青,皇后连忙为她圆话。“好了,华妃,今日搜检曼答应住处,你也搜检完了,现在什么悖逆的东西都没发现,听你的声气,中气十足,我看也已经好了。” “那就不要再聚在这里,各自散了。” 皇后也不明白华妃今日的意思,吵嚷着有人做巫蛊之术害她,还装作头痛欲裂的模样,逼着皇后带人来碧桐书院搜查,现在并没有搜查出任何东西。 动静却已闹了出去,是华妃没有谋划好,还是另有打算呢? 皇后暗暗思索着。 刚走到院中,就听得身后乱了起来,皇后转身,发现华妃面色泛红已经昏倒在地,曹贵人与颂芝忙着搀扶。 没有法子,华妃怎么这时候突然倒下? 但也不能让华妃就这样倒在院中,皇后下令,将华妃扶入了属于甄嬛的碧桐书院正殿之中。 华妃平躺在偏榻上,似乎很是难受,两只手上下晃着。 皇后着人立马去请太医,剪秋在一旁悄悄的询问皇后,要不要派人告知皇帝一声。 现在皇帝的两个爱妃齐聚一堂,还有一个已经躺下。 追究起来,皇后难免要负责。 头痛了一下,皇后心中责怪着华妃,点点头,让剪秋去勤政殿请皇上。 不一时,皇帝带着正巧在勤政殿的谨贵人赶来。 看见谨贵人也一道出现,曹贵人眼睛闪了一闪,装作帮华妃控制住手臂的样子,轻轻捏了华妃一下。 华妃也顺势缓慢的睁开眼,找寻了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的皇帝。 华妃泪珠盈睫,“皇上,臣妾的头好痛,好痛啊。” 第84章 诅咒 华妃声音绵软,发出微弱的呻吟。 “皇上,臣妾的头真的好痛,快救我啊皇上。” 颂芝也立马跟着跪下,哭着对皇帝说道,“皇上,娘娘头痛难解,如此下去可怎么是好啊,还请皇上救我们娘娘。” 皇帝见华妃难受成这样,完全说不清事情的原委。 华妃怎么会带着人搜检曼答应住处?现在又痛倒在碧桐书院。 皇帝回头看向皇后,眼神中多有责备。 皇后无奈,也只能回应道,“皇上,华妃今日说有人发现了曼答应玩弄巫蛊之术,怀疑是曼答应诅咒她,这才使得她头痛欲裂。” 听到巫蛊之术,皇帝甩了下手串,“何人敢在宫内使这种手段?” “此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臣妾也不敢妄自回禀,只得先带了人来搜查,方才已经搜查完毕,并没有在曼答应住处找到任何违制的东西啊。” 皇后也是实话实说,但这样怎么都像华妃在故意生事。 于是颂芝连忙道,“皇上,娘娘自三日前便一直头痛,请了太医来瞧也无济于事,什么也发现不了。” “奴婢见娘娘如此难受,便想着去圆明园中的小佛堂帮娘娘求个平安符,谁知,却无意中发现两个小宫女聊天,其中一个说看见前些天有个人来偷取香灰,行迹鬼祟,面对神像时口中又念着什么华妃、什么娃娃的。” “奴婢连忙将人押下,审问过后,那宫女心儿道那个人看起来像是碧桐书院的曼答应。奴婢这才回禀了我们娘娘,来求皇后娘娘来主持公道。” 华妃居然还抓住了人证? 皇帝叫人召心儿上殿。 心儿上来之后哆哆嗦嗦复述了一遍,与颂芝所说无异。 “若是有人搬弄是非,找些谎话出来编排,是没有好下场的。”皇帝别有意味的说着。 心儿扑倒磕头,“回禀皇上,奴婢不敢撒谎,此事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胆小本不欲生事,只是恰巧被颂芝姑姑抓着,这才敢说出真相。” 颂芝也道,“皇上,我们娘娘听说如此之后,头痛非常不能忍受,这才回禀皇后请求彻查的。况且我们娘娘进入碧桐书院之后,头痛加重,这才晕倒的。”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点点头,“华妃是在搜完曼答应住处之后才晕厥的,可是皇上,方才在曼答应住处并没有发现任何悖逆之物啊。” 甄嬛心中一跳,难道华妃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明面上是指认曼答应,实际上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帝也想到了这一层,碧桐书院只有两个人住着,曼答应那边搜不到,自然还要查莞贵人。 用力叹了口气,皇帝道,“苏培盛,你带人去曼答应处查,挖地三尺也要认真找,务必查清、查净。” 苏培盛嗻了一声,带着人亲自去了偏殿查找。 过了一刻,苏培盛又回来。 “皇上,曼答应住处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嫌疑的东西。” 皇帝哼了一声,“这倒奇了。” 皇帝想华妃也不至于为了陷害莞贵人就如此诅咒自己,只是这真相到底是如何? 华妃疼痛的样子似真,难道真有人行巫蛊? 曹贵人见状,开口道,“皇上,娘娘来带碧桐书院才晕厥,想来是碧桐书院与娘娘相冲。想来总是有些什么,现在就已经伤着了娘娘,要是又伤着了莞贵人怎么办?” 曹贵人明面上是表示对莞贵人的关怀,事实上她言中之意分明是暗指甄嬛作怪。 皇帝不语。 甄嬛看出不对,立马站出来,对着皇上道,“皇上,既然华妃娘娘是在碧桐书院出事,臣妾也难逃其责,不如请苏公公一道探查臣妾住处,以表臣妾清白。” 皇后也道,“皇上,莞贵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当真有人陷害,想是这东西对莞贵人也有害,不如现下一道查了,才好平息事端啊。” 皇帝沉思片刻,抬手向甄嬛伸去,甄嬛浅笑,将自己的手放入皇帝手中。 二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皇帝下令,让苏培盛搜宫。 偏榻边 曹贵人差点痛的惊呼出声,原来方才皇帝与甄嬛相互含情脉脉,全都被华妃收入了眼中。 华妃还在这边痛苦的挣扎,可皇帝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与甄嬛调情。 华妃手中用力,眼睛也死死的闭住。 甄嬛!甄嬛! 皇帝皇后等人都还在正殿坐着,苏培盛搜查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想着莞贵人应该也不会犯忌讳,便轻轻的翻找。 瑾汐也来亲自给苏培盛打开一些存放着甄嬛珍藏物品的箱子盒子。 殿内就那么大,已经探查完毕,在内殿搜查的人也都查完,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在书房一边,却突然有了发现,苏培盛觉得不妙,连忙赶过去。 看见一个小太监翻找出书架上的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正是一个玩偶娃娃,身上贴着华妃二字。 在娃娃的头上正扎着几根银针。 苏培盛立马将盒子合拢来,看了一眼周围。 书房这边正是华妃所躺的偏榻所在 华妃方才忽然晕厥被扶到殿中,想来周围的人,都是华妃和曹贵人带来的人 苏培盛不想当真在莞贵人殿中发现东西,还摆放的这么明显。 心中叹了口气,带着东西回到了皇帝身边。 皇后见苏培盛手中带着东西,扶着桌子身子朝前一探,神情颇是震惊。 在宫中行巫蛊乃是大罪,无论甄嬛是不是被陷害,今日要是脱不了身,那便难以抗衡华妃了。 不能就这样让华妃得逞。 苏培盛走到皇帝身边,在皇帝严肃的目光中,缓缓打开了盒子。 皇帝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甄嬛自然也看见了这东西,连忙下跪,“皇上明鉴,臣妾从未见过此物,也不知为何会在臣妾宫中啊。” 曹贵人跟着甄嬛的话头,“是啊皇上,莞妹妹一向与华妃娘娘和睦相处,从未有过争端,她怎么会诅咒华妃娘娘呢。” “想来必定是有其他缘故。” 这话不由得明显了些,皇帝斜着眼看了她一眼。 曹贵人讪讪地笑了下,闭了嘴。 只听皇帝开口问道,“莞贵人,你且说说。” 第85章 马脚 “莞贵人,你且说说。” 甄嬛垂下了眼,她要说些什么。这本就是无妄之灾,一个无中生有的指控。 但此罪确实重大,不得不谨慎对待。 甄嬛想了片刻,此时要是言语争辩,有人证物证俱在,她说再多都有可能被打成狡辩,要是再牵连到家族,就更是祸端了。 咬了咬牙,甄嬛抬起头,“皇上,可否将此物拿给臣妾看一看?” 曹贵人生怕甄嬛看出什么破绽,暗中提示了一下颂芝。 颂芝开口道,“莞贵人还要看什么,你怨恨我们娘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居然还要做下这样的事情来诅咒我们娘娘,你自己做这个娃娃的时候还没看够吗?” 颂芝急切,也可算是为了护主。 皇帝有些烦却没有理会。 皇后抬了抬眉,淡淡道,“颂芝,你着什么急。现在还没有给莞贵人定罪,你怎么可指认是莞贵人设下诅咒害的华妃?诬陷嫔妃的罪名,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呢?” 颂芝被皇后一言说了回去。 苏培盛将盒子递给甄嬛。 甄嬛拿过这个盒子,只觉得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过她的鼻尖。恍惚间就又不见,这香味闻着也略有些熟悉。 只是眼前这娃娃更重要甄嬛便没去管这香味,将娃娃拿了出来。 刚将这娃娃拿到手时,甄嬛便咦了一声。 这娃娃的布料摸起来顺滑生温,原本甄嬛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白色丝绸。 但拿近了细看之后,却发现这绸缎在阳光下居然会闪耀光芒,但又不伤眼。 甄嬛将娃娃又拿远了一些,用手上下晃动着这个娃娃,只觉得这绸缎在动作间仿佛带着光,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甄嬛怎么会认不出这绸缎是何物? 她才与眉庄因为这个产生了分歧! 甄嬛对着皇上道,“皇上请看,这娃娃的布料,在阳光下晃动便会产生波光粼粼的效果,这不正是浮光锦吗?” 浮光锦? 皇帝顿了一下,这浮光锦最近才又新进贡了几匹上来,他还留在库中没有赏出去。 在这之前,他就只赏过谨贵人三匹之数,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个荼白的。 甄嬛看皇帝也认了出来,便道,“回禀皇上,臣妾并没有浮光锦,在此之前,倒是谨贵人送了臣妾一匹碧水天青色的,因着曼答应喜欢,臣妾便借花献佛送给了曼答应。” 曹贵人悄悄的观察着事情的动向。 见莞贵人果然认出了浮光锦,那也只得罢了。 现在矛盾只会转移到为什么这浮光锦是出自谨贵人那边。 皇上的两位宠妃针锋相对,固然华妃此次装的假了些,可又有谁会立马反应的过来呢。 等事后想起来,谨贵人或莞贵人都已经被处置了,还有什么可惧的。 再听听莞贵人所说,曹贵人只想笑。 什么送给甄嬛的浮光锦又被甄嬛被借花献佛送给了曼答应。 看来她二人原本就有龃龉,倒是更加利于华妃的计划了。 甄嬛方才检查时,将娃娃身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细细的看过,只是这不过是普通的银针,并没有什么特别。 见状华妃便装作幽幽转醒,轻声道,“颂芝,这是在哪儿?本宫的头好像不痛了。” 颂芝将华妃搀扶着坐了起来,“娘娘,这是在碧桐书院里,方才是皇上使人找出了诅咒您的巫蛊娃娃,现在巫蛊破除,您可不就好了吗?” 华妃突然起来,令曹贵人措手不及,也令皇帝皇后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曹贵人心中暗骂华妃捣乱,万一这一耽误,众人从局中跳出,看出些什么可怎么是好。 赶紧过去拉住了华妃的手,“娘娘,此时正在审问呢,索幸娘娘现在好转了,咱们等着皇上帮您惩处幕后真凶就是了。” 曹贵人捏了捏华妃,华妃便没了声音。 皇帝又回过神来,此事居然又牵扯到了谨贵人的身上。 谨贵人的为人皇帝是知道的,况且最近这段时间谨贵人天天忙着为眉庄奔波,到勤政殿传话。 哪里有空又去兴出什么巫蛊之事。 正想着,甄嬛又道,“皇上,臣妾方才拿过这个盒子时,无意间闻到了一丝香味,只不过气味较为幽微。臣妾方才只觉得有一丝熟悉,并未多想。” “现在却回过味来了,这气味,正是檀香。” 说着甄嬛便将盒子递给了苏培盛,苏培盛也闻了一闻,这味道果然是檀香。 苏培盛对着皇帝点了点头,皇帝道,“这倒更奇了,有谁会在下咒害人时,还点上香?” 甄嬛眼睛闪了一闪,“除非,是这人日常惯用檀香的,这巫蛊娃娃才能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气味。” 说着,甄嬛看了看陵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皇后看着甄嬛的视线,转过去正好看见面无表情的谨贵人。 说起来,这檀香与谨贵人 皇后只是想着没开口,曼答应却看出了甄嬛的未尽之意,她此时才觉得后怕,要是这巫蛊娃娃在她的宫中发现或者是在甄嬛的宫中发现都得不了好。 她和甄嬛现在是绑在了一条船上,若甄嬛出事,她也会被牵连,甚至甄府也会被波及。 方才甄玉娥只是害怕她收藏果郡王的穗子被发现才慌了神,现在有机会将脏水转移到谨贵人身上 纵使谨贵人曾经帮助过她,但她也没有办法了。 便跟着甄嬛的话继续道,“嫔妾依稀记得,谨贵人是最擅长调香的。早些时候,听说谨贵人还送了太后一副带有檀香的双面绣,后来更是得太后喜爱,单独又调了香送入寿康宫的。” 皇后心中看破,知道华妃这是再忍不住谨贵人与莞贵人了,这才设下这个计谋,扳不倒莞贵人,也要牵连一个谨贵人。 谨贵人此人于皇后而言并未有任何可利用之处,但甄嬛光凭借那张脸就能与华妃相抗。 一时间,皇后已经做好了选择,她对着皇帝道,“皇上,此事现在又牵扯出了谨贵人,可要再派人详细追查这浮光锦与香料的来源?” 现在这个事态就像是谨贵人嫁祸莞贵人不成反而自己露出了马脚。 皇帝正在犹豫之际,陵容站了出来。 第86章 将计就计 “皇上,臣妾一向喜爱配置香料,这是后宫皆知的,只是臣妾并未在自己身上用香料。” “至于这盒子中的檀香,臣妾方才也仔细闻过,只是普通的檀香。” 陵容对着皇帝缓慢的说道,带动着在场人一道分析。 “檀香在宫中也算是常见的,怎么就可说与臣妾相关呢。” “再有就是这浮光锦。皇上,臣妾见这浮光锦稀有,便送了眉姐姐一匹,莞贵人一匹,自己留有了荼白色的。尚还在臣妾宫中并没有裁用。” 陵容神色如常的提起了眉庄,在场人中,除了皇帝知晓眉庄的情况以外,都或有色变。 “若皇上要详查,还请苏公公派人去臣妾的暖香坞拿来便是。” 谨贵人所言好像也很真,似乎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皇后道,“皇上,臣妾现在倒真的糊涂了。” 皇帝哼哼一笑,看见苏培盛请示,也没有理会。 皇后看见皇帝如此信任谨贵人,十分诧异。这谨贵人不声不响的,居然现在在皇上面前如此有分量吗? 方才连莞贵人都查了,现在却并不追查谨贵人吗? 陵容看向曼答应,甄玉娥在碰到陵容的目光的那一刻便将眼神躲闪走了。 陵容又看向甄嬛,甄嬛倒是更有城府,带着浅笑回望着她。 于是陵容也笑一笑,又对着皇帝道,“皇上,方才这宫女心儿不是说在小佛堂似乎看见了曼答应吗?现在分明在曼答应处没有发现,何不再问问她呢?” 整个碧桐书院几乎都快要被翻了一遍,全然无有忌讳之物。 华妃带着皇后来的突然,也不会给曼答应留有藏东西的时间。 那么这心儿的口供就可疑了。 心儿见被谨贵人提及,又慌张的磕了头,道,“皇上,奴婢只是圆明园中的宫女,又无缘伺候主子,只是在佛堂附近洒扫。” “那日见来的人穿着一身绿色的宫装,这才以为是最近以绿裙得皇上青眼的曼答应。那日虽然夜色稍重,奴婢模糊的看到了那人的眼睛,仔细看来,似乎是与殿中的曼答应相似,这才敢指认的。” 心儿新这这一番话,又令众人想不到。 曹贵人笑道,“这曼答应与莞常在本身就是姐妹,眼角眉梢中,本来就有五六分的相似的。” 淡淡一句,姐妹中省略了义姐妹的义字。 曹贵人的语气仿佛只是日常寒暄,但眼下情况怎么能是寒暄,多少话都觉得言之未尽,别有深意。 她的意思是想暗指心儿看到的人有可能是曼答应,也有可能是与曼答应相似的莞贵人。 但甄嬛与曼答应听到姐妹二字时心中一突,她们宫中没有罪证,倒是不怕再被泼多少脏水。 只是甄玉娥的身份此时只能是义女,要是再被人发现,甄府的祸事就大了。 “回禀皇上,奴婢想起来,那日与奴婢一道洒扫的宫女草儿好像也是看到了一点。不如再叫她一道指认,方知奴婢所言非假。” 一时间这事情发展越来越纷乱,倒使人没有了头绪。 皇帝摆手让人去又传唤草儿。 片刻后,草儿也到场。 只是面对心儿的口供,草儿却说她没看到来人的脸,只看到了衣裳,分明穿的是湖蓝色的宫装。 湖蓝色的宫装? 最近陵容常去皇上宫中,为了显得老气,便常穿湖蓝色的衣裳。 陵容心中不由得嘲笑一番,华妃等人真是煞费苦心,一会儿又是曼答应甄嬛,一会儿又是自己。 华妃只需要将陵容与甄嬛相互挑斗起来,等她们两人互相掐架,站在干岸边,看皇上救谁罢了。 心儿与草儿相互争执不休,谁也没有拿出确切的证据,夜色模糊,说湖蓝说绿色都行。 现在一切只看皇上的态度了。 说到这个,陵容倒是想起前些天她的计划,看来如今利用华妃的陷害,似乎也是得当的? 皇帝又觉得烦闷,今日之事无论是阴谋也好,当真是诅咒也罢。 这宫中尔虞我诈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最后,不总是要算计到他的身上。 想想眉庄,被算计假孕,受伤的不就是他这个失望的父亲吗? 现在看这样子,又是冲着他现在''宠爱''的两位妃嫔来的,皇帝只是觉得打情骂俏,妃嫔间稍有吃醋也是情趣,根本不耐烦处理这样的事情与阴谋。 皇帝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转向皇后,“后宫不宁,可见是皇后没有管理好后宫。” 皇后连忙下跪认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长年累月的身子不好,不能详查宫务,才使得这样糟污的事情发生,还请皇上降罪。” 今日怎么说,华妃都是受害者,也要给华妃一个交代。 皇帝又道,“华妃本就帮皇后处理过六宫事务,现在既然头痛也好转了,那便帮衬着皇后一道处理,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宁,有皇后和华妃一道管理,朕也放心些。” 华妃颤颤悠悠被颂芝扶着下跪谢恩。 至于此次巫蛊事件,皇帝道,“将这个巫蛊娃娃拿去佛堂诵读祛恶之后焚烧掩埋,从此后不许再出现巫蛊之事,莞贵人碧桐书院中如此清净,自然与她无关。” “至于谨贵人,难免沾染嫌疑不能解。方才又提及眉庄,朕从前说过不许再提惠常在,可见心中对朕的决定还有心绪。” 皇帝知道陵容善心不会沾染此事,况且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如就借这次机会将陵容处置,留在圆明园,也符合他们最开始的打算。 于是皇帝道,“你既然如此与眉庄感情深厚,那你就去陪她。蓬莱洲偏僻,你们二人就迁去蓬莱洲,无朕的旨意,不得出入。” 陵容装作被伤到的样子,“皇上,臣妾只是一时失言” 华妃方才谢过恩之后便站到了皇帝身边,见皇帝放过莞贵人却处置了谨贵人,心中略有满足,况且今日皇帝还恢复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也算是另外之喜了。 华妃得意的扯着嘴角,“皇上面前从无虚言,谨贵人,你怎么敢说又不敢认呢。” 在场之人无一人求情。 皇帝一道旨意下,陵容被与惠常在一道发往蓬莱洲,本来还以为惠常在能随着皇帝回紫禁城,却没想到又牵连进了一个谨贵人。 一时间,后宫之人倒不敢再提惠常在之事。 第87章 闹剧 一场闹剧就这样简单收场。 陵容被带往暖香坞收拾行装,皇帝的旨意也已传遍了圆明园。 这位前几日还颇受恩宠的谨贵人,居然落得跟假孕争宠的惠常在一个下场。 还是与惠常在一道被迁往蓬莱洲。 那蓬莱洲地处偏僻,又没有迁人去服侍,说不得作为小主都要自己动手,还真以为是去成仙的吗? 小厦子将陵容送到了暖香坞后,特意给暖香坞的宫人们嘱咐认真对待谨小主的行囊,好好打包。 有了小厦子的嘱咐后,除了绿柳小林子等陵容贴心的宫人之外,其余原本圆明园的宫人也都警醒了神。 怎么说谨贵人都是贵人主子,说不得等皇上哪天想起来,一道旨意也就接回去了,到时候捏死他们一个碎嘴的奴才,那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又缩了头,老老实实的整理东西去了。 “小主,您放心,皇上只是一时之气,还是会想起小主您来的。”小厦子安慰了陵容几句。 陵容装作伤心,心中却在纳闷,怎么小厦子作为苏培盛的徒弟,已经算是皇帝身边的近人了,居然也不知道她去蓬莱洲的真相吗? 恍惚间又想起,小厦子日常好像是会多嘴些,难道小厦子只是作为传话的工具,并不是真的进退得宜,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吗? 陵容还在猜测,殿外一个人影飞快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慌忙的喊着小主。 陵容定睛一看,这不是夏冬春吗? 夏冬春跑到了陵容的面前,直直的喘着气,“陵容,你…” 陵容连忙给她拍着背,帮她喘过气来。 小厦子在一旁告退,陵容点点头。带着夏冬春进了殿内,让春柳给她倒了一杯茶。 夏冬春吨吨的灌下了两杯茶才缓过气来。 放下茶杯就抱住了陵容的手,“陵容!你怎么就触怒皇上被发往蓬莱洲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把你放出来啊。” 夏冬春还是以往那样的憨直,语气略有造作,但今日这话陵容听起来却格外的贴心。 陵容笑一笑,将夏冬春的手盖在自己的手下,“夏姐姐别着急,你若现在去求皇上,难免也被牵连。” 夏冬春城府浅,藏不住什么话,陵容曾经失态在她面前说了皇帝老迈都十分后悔。 但还好夏冬春觉得此话太过悖逆,根本不敢说出口,才算保守住了秘密。 此时陵容无法对夏冬春说明真相,只能耐心的劝导她。 “夏姐姐,如今皇上面前,少了一个惠贵人,也少了一个我。” “莞贵人曼答应身上也被盖有嫌疑,少不得要低调些时候。此时正是你出头的时机,皇上来到圆明园后就少见你了,现在看到你必定惊喜。” 夏冬春看到陵容被接来圆明园时,也想过按照她们曾经说的那样继续帮陵容抢去恩宠。 但后期看陵容主动去勤政殿之后,还以为陵容是改变了想法,便也老老实实的未有任何动作。 陵容怎么说都比她聪明,她只需要跟着陵容的想法走就好了。 没想到皇上居然如此多变,夏冬春心中也有些伤神。 本来夏冬春进圆明园,是凭借着她的恩宠。 可进了圆明园之后,皇帝眼中就像没有了她这么个人,夏冬春可算是尝到了跌落谷底的滋味。 想不到陵容今日被打发去了圆明园居然还愿意这样帮着自己,夏冬春不由得红了眼睛。 “陵容,蓬莱洲那么远,说不得都没有人去洒扫过,你过去可怎么受的住啊。” 陵容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准备行囊的宫人们,又给夏冬春使了个眼色,夏冬春默默的闭了嘴。 只是嘴巴撅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夏冬春要被发往蓬莱洲,陵容才是来劝她的那个。 随意笑一笑,陵容又问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这就来了。” 夏冬春道,“是皇上派了苏公公晓谕六宫,我们才知道的。” “我们?” 夏冬春拍拍脑袋,“是了,我原本是在敬嫔娘娘宫里和她聊天来着,听到消息我就慌忙的跑过来了,也都忘了和敬嫔姐姐说一声。” 此时敬嫔的宫女如意带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对着陵容行了一礼,“奴婢叩见谨贵人,谨贵人万福金安。” 陵容叫了如意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敬嫔姐姐有什么吩咐?” 如意将包裹递给了绿柳,绿柳打开来,都是些衣物,不仅有夏季的,还有些秋季的夹袄,手套子等等。 如意拿出几瓶药瓶来,道,“我们娘娘听说了小主的事,特意收拾了这些物件,看小主是否用得着。” “还有这几瓶,这一瓶是祛暑的清凉丹,这一瓶是薄荷香叶丸,放在床幔下,可祛除蚊虫,还有这些…” 如意先给陵容看了看带来的东西,又详细的给绿柳交代这些药品该如何用。 蓬莱洲怎么说都是水上的小岛,难免蚊虫滋扰,令人不快,有了这些便也可以少些烦恼。 皇帝这旨意一下,也不知道会留她们多久,这边偏僻,她们来圆明园避暑也都只带了夏季的衣服。 要是真被圈禁,等到了秋冬都不知如何御寒。 也难为敬嫔居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找出这些保暖的衣物。 敬嫔想的细致,陵容自然也感激。 她知道敬嫔一向是明哲保身的,如今自己也算是又着了华妃的道,她居然还愿意让宫女送些东西来,全凭的是一颗善心。 陵容笑了一声,方才在碧桐书院被皇帝定罪时,没有一人为她求情。 虽然也都明白在场没有与她交好的人,但难免会想起上一世,心中的情绪也多少会有些波动。 但回来后,有夏冬春与敬嫔的关怀,再有绿柳杜鹃小林子作为知心人,心里也总算是松快了些。 皇帝旨意下的快,底下人畏惧皇权,收拾的也快,索性陵容从紫禁城中也没有带特别多的东西。 外头已经有太监来接陵容出去了。 夏冬春眼泪掉了下来,拉着陵容的手不放。“陵容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看着一边抹眼泪一边都还在言之凿凿的夏冬春,陵容又笑了出声。 “好,那我就等着你接我出去。” 陵容与夏冬春再三道别,最后在太监的催促下走了出去。 夏冬春看着陵容一点一点的远去,又回身看了看空荡荡的暖香坞,心中默默的做下了决定。 第88章 蓬莱洲 陵容被太监带到了湖边,在这里等待着一同去往蓬莱洲的惠常在。 湖面宽广,水波粼粼。 岸边更有荷花盛开,红的、白的、粉的,各色争艳。清风拂过,荷花的香气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最近事情频发扰人心绪,但总算她与眉姐姐可以去蓬莱洲避开这些后宫的纷争了。 陵容想到在蓬莱洲自在的生活,便觉得开怀。 上辈子她与甄嬛在蓬莱洲时,那也是浅短的一段逍遥日子。 身处后宫却可以避开尔争我夺,被皇帝另眼相看,全力保护的滋味,现在陵容与眉庄也享受到了。 扯出个讽刺的笑,倒不知这一世皇帝还会将甄嬛保护在蓬莱洲吗? 远远的,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马车中人掀开帘子,一张古典淡雅的脸露了出来,不是眉庄却又是谁。 眉庄看见陵容扬起笑来,方才听说皇帝降罪陵容,她可是被吓了一跳。 但好在听到后面,陵容被罚与她一齐发往蓬莱洲,便知道这是皇帝与陵容的计划了。 马车停下,眉庄在采星采月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如今眉庄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她特意穿了一件宽大的深色宫装掩盖。 周围都是人,眉庄与陵容也不好多表露,只是相互拉了手。 眉庄更是道,“妹妹,都怪我,牵连到了你。” 感受到眉庄的真意,陵容道,“姐姐,这不是牵连。妹妹听人说蓬莱洲上有仙山,云雾缭绕,妹妹也是托姐姐的福才可以一见啊。” 眉庄与陵容相视一笑。 一旁的宫人都悄悄听着,等这两位小主都转过身去上船时才相互对对眼,努努嘴。 瞧这位谨贵人所说的,什么仙山,真是会苦中作乐。 要不是他方才看见谨贵人流露出的苦笑就真的信了。 唉,都是千挑万选的选进宫的,谁能想到皇上一个不高兴就将她们圈禁了呢,上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小主。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的嘟囔着,说的话是那么的同情,但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 —— 船只已经在朝着蓬莱洲的方向前进,岸边宫人们的心思陵容与眉庄无从得知。 船只行到湖中心,格外的清凉,湖水在湖中心汇聚,形成一片深邃的蓝色,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喧嚣与浮躁。 眉庄也觉得心绪开阔了些,对即将到来的蓬莱洲生活也产生了一丝期待。 陵容更是觉得惬意,将身子伸出船去,用手摘了一朵荷花,这荷花正含苞待放,斜倚着,滴落几滴露水。 陵容兴致上来,又兼着四周空旷无人,便开口唱起了曾经那支她唱过无数遍的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陵容歌声婉转,回荡在这碧波之上。 她今日心情更放松,更愉快,有一种跳脱出尘世的脱俗。 恍惚间仿佛让人看见了江南水乡中采莲人的嬉戏。 眉庄间陵容伸出身去采莲吓了好一跳,本想唠叨她几句的。 谁曾想陵容转身回来将手中荷花塞给她后,便唱起了歌,眉庄从不知陵容的歌艺如此高超。 一时间倒听住了。 等陵容唱完,笑盈盈的看着她时,眉庄才清醒回来。 “好你个陵容,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绝技吗。”眉庄对着陵容打趣道。 周围宫人们也都是一脸惊艳的样子,绿柳更是闪着眼睛,她就知道她的小主什么都厉害的。 陵容潇洒一笑,“眉姐姐,你看这美景,若我们还不尽兴,岂不是辜负了吗?” 说话间,船只停下,陵容与眉庄相携一个一个的上了岸。 看着船只放下东西后又远去,这座湖心岛上,就彻底只剩下了她们几人。 这将是一段宁静又淡然的日子,陵容看着这熟悉的蓬莱洲,心中默默祈祷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能平平安安的度过。 —— 皇后宫中 书桌旁,皇后正在凝神练字。 剪秋悄声的进来,对着皇后回话,“娘娘,谨贵人与惠常在已经去往蓬莱洲了,送他们去的船只也都回来了。” 皇后嗯了一声。 剪秋又道,“娘娘,惠常在与谨贵人都曾得宠,咱们要不要派几个人手在圆明园看着她们?” 皇后思索了一番,道,“杜鹃还跟在谨贵人的身边,听她说谨贵人日常与皇上相处也只是学着莞贵人的样子,说些诗词歌赋来讨皇上的喜欢。” “那日我本以为皇上对谨贵人也另眼相看才不去查证,后来才知道是根本懒怠于去查证,轻轻的就因提及惠常在而定下罪责。” 皇后又下笔继续练着字,随意道,“既然如此,也不怕她们翻出什么天来,派个人在圆明园与杜鹃接应消息也便是了。” 剪秋答应一声。 又道,“皇上定下七日后起驾回銮,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皇后嗯了一声,见剪秋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疑问道,“怎么了?” 剪秋面上闪过一丝同情,“娘娘,四阿哥又来请见,说是圣驾即将回銮,他作为儿臣不能尽孝,只求能在圣驾临走前再拜见一面。” 皇后心中有些不耐烦,这个四阿哥明显不受皇帝的喜欢。 皇帝不喜欢,那便是无用,就是有再多的心思再多的孝心,无用就是无用。 皇后道,“七日后皇上就要回京,可到圆明园这么久了,也没见皇上提过他一次。四阿哥一向不讨皇帝喜欢,以后在本宫面前也不要再提及了。” 剪秋只得称是,出去传话。 四阿哥就站在院中,笔直的小身板,剪秋心中叹了口气,要不是大阿哥去世,让娘娘留下心结 要是大阿哥还在,娘娘该多开心啊 “剪秋姑姑,皇后娘娘愿意见儿臣吗?”四阿哥看见剪秋出来连忙问道。 “阿哥孝心,娘娘尽知,只是眼下皇上吩咐娘娘安排回銮事宜,怕是不得空见阿哥了。” 四阿哥还想说什么,却被剪秋拦住。 “阿哥还是请回。” 剪秋对着四阿哥道。 没有办法,四阿哥只能垂下了头,默默走出了皇后宫中。 又一次被婉拒,但四阿哥也没有多伤心。 他本意是想借见皇后的面,来打探谨贵人的情况,听说她触怒了皇阿玛,被发往了蓬莱洲。 四阿哥一向在圆明园中呆惯了的,知道蓬莱洲往来有多不方便,一时间心中为谨贵人着急,这才来皇后宫中打探消息。 但他心中也有了一丝察觉不到的喜悦,如今谨娘娘也如同他一般,留在这圆明园了 第89章 不速之客 时间一晃,帝驾回銮也有七日。 陵容与眉庄在这蓬莱洲也已经过了半月。 秋风已起,吹走了最后一丝夏季的潮热,陵容与眉庄都各自添起了衣衫。 虽然皇帝安排了张起麟来照料她们在圆明园的生活,可也不能做的太过于明显,于是敬嫔送来的夹袄就是此时最有用的物件了。 陵容利用上辈子所学的医理知识,帮助眉庄以膳食调理身体,眼见着眉庄气色越来越充足。 —— 这日清晨 陵容正在湖边与眉庄钓鱼,可怎么钓也始终钓不上来,为了解闷,眉庄便给陵容讲起了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就是这样,姜子牙利用机会结交了周文王。”眉庄缓缓的说道。 陵容看了看身后的采星与绿柳,对着眉庄笑的娇俏,“姐姐,你说是这姜太公傻,还是周文王傻?” 眉庄不由得嗔了陵容一眼,“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哪里有什么傻不傻的。” 陵容偷摸将鱼钩提了起来,那哪里是鱼钩,分明是一根笔直的绣花针。 “姐姐,那你也是愿者上钩咯。哈哈哈哈” “这?” 眉庄想装作严肃,但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采星与绿柳也笑,她们俩早发现了,只是眉庄没注意,陵容又与她们使眼色,这才配合着陵容一起逗眉庄。 眉庄拿着手帕丢了陵容一下。 “你是越来越不正经了,离了后宫,倒越活越小了。” 眉庄说着,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在这蓬莱洲,活的太自在,可不是让人越活越高兴,越年轻了吗,在后宫的这一年,眉庄都以为自己经历了几年的人生。 与陵容笑了一番,又重新将这''鱼钩''放入了水中,且看今日有没有傻鱼上钩。 “小主,你看那边,有船过来了。” 绿柳眼睛锐利,率先看到了行过来的船只。 那船是之前一直给她们送吃食的船,船头绑了一个红结,故而眉庄也并没有回避。 但是看到船上坐着的人时,眉庄心中悄悄的有些不自在。 小船慢慢的靠了岸,陵容依稀看到船后面还放了个大箱子。 只是温太医先下了船,与她们招呼,打断了陵容的思路。 “微臣参见惠贵人、谨贵人。”温实初行礼道。 眉庄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陵容便开口道,“温大人来的真早,是来为姐姐把平安脉的吗?” 温实初眼神有些闪烁,并不看向说话的陵容,也不看向眉庄,而是看着二人中间。 “谨小主说的是,微臣是特地来为惠贵人把平安脉,今日天气辗转,是以微臣还带了些张公公准备的衣物,另有一些温补的药膳。” 温实初身后带着的小太监正在挨个的搬运着船上的物件,在这边也不适合把脉,陵容便扶着眉庄回到殿去。 她们对于外界的消息也都是靠着张起麟与温实初的口述。 这次便听温实初说皇帝回宫之后,便又宠起了嫣贵人,与莞贵人平分秋色。 只是论受宠自然还是莞贵人多些,听说皇上将新进贡的蜀锦一道给了莞贵人,还给她做了一双蜀锦玉鞋。 风头直接盖过了其余诸妃。 “蜀锦最难得的便是其丰富的色彩层次与光泽感,可以说是价比黄金。真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皇上宠爱妃嫔,便是千金也使得。” 眉庄淡淡道,陵容却察觉到眉庄的语气中有一丝别的意思。 只还当眉庄没放下与甄嬛的心结,并没有在意。 只是温实初略有一顿,便不再提起甄嬛,转而说起了旁人, “听说华妃娘娘最近新得了一件墨狐皮做的大氅,嫣贵人与富察贵人天天去拜见太后娘娘” 说话间,已走到了殿前。 眉庄加快了脚步,吓得采星连忙跟上,眉庄率先一步进殿之后便坐在了桌前。 冷冷的对着温实初道,“温太医不是要为我把平安脉吗?还请速速,蓬莱洲偏僻少饮食,就不虚留温太医了。” 温实初有些尴尬,只得赶忙拿出了脉枕,搭了手,为眉庄耐心的把脉。 他的手随着脉象轻微的移动了一下,这是把脉时常有的。 可眉庄却有些受不了,忍不住语气重了些,“温太医还没看好吗?” 温实初只得停了手,“回禀惠贵人,惠贵人的胎象平和,没有任何问题。” 又道,“只是惠贵人您最近似乎心绪有些不宁,容易躁乱,脉搏也有些快,微臣是想看看是不是脾胃有异,好为您制定新的饮食方子。” 温实初说完便走向另一旁,拿了纸笔就要写方。 眉庄听他解释完,用手稍微捂了捂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陵容自来到蓬莱洲之后,便放松了身心,此时正与绿柳去旁边烹茶,只是诧异了一下方才眉庄的语气,并没有发现什么。 温实初开完方子便立即告退了,眉庄将这方子拿在手中发呆。 陵容给眉庄上了一杯茶,却发现眉庄仍未回神,便推了推眉庄。 “姐姐,你怎么了?” 眉庄摇摇头,“无事,想来是孕期烦躁之故” 见眉庄回过神,陵容也不在意,孕期时有出神也是正常的,便接过了方才温实初给的药膳方子,与绿柳去膳房准备今日的午膳。 陵容在家时也自己动手做过饮食的,只是没有在蓬莱洲这里快乐开怀,哪怕是没有宫中御厨做的好吃,但也别有一番乐趣。 绿柳去拿柴烧火。 陵容便去放药材与菜蔬的小库房拿材料,却突然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老鼠?! 陵容有些害怕,但又怕她惊喊出声又再吓着眉庄,只得自己拿了一根捶衣棒在手中。 颤颤巍巍的往前挪动,那老鼠的动静越来越大,陵容心中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耗子。 突然那耗子一下窜了起来,陵容的棒子就快要落下,突然看见这好像是个人,手偏了一下。 但还是砸到了这人的额角。 来人哎呦了一声,捂着头坐倒在地。 陵容仔细去一看,这不是四阿哥吗? 他怎么会来蓬莱洲? 第90章 弘历 四阿哥捂着额头坐倒在地上。 他感觉头上慢慢起了一个小包,正在拿手衡量着情况。 抬起眼又看见谨娘娘拿着棒子不知所措,不由得咧开嘴笑了出来。 他不笑还好,一笑倒让陵容反应了过来。 “四阿哥,你怎么会来蓬莱洲?”陵容将手上的棒子扔到一边,略带怀疑的问道。 四阿哥仿佛没有听出来,真诚道,“儿臣听说皇阿玛将谨娘娘发配到了蓬莱洲,儿臣知道这蓬莱洲偏远,怕谨娘娘有不便,这才混着送饮食的箱子中跟了进来。” 四阿哥一片赤忱之心,但陵容却有怀疑。 方才他们来的船上分明还有温太医与一些药材,看给她们带来的饮食也该知道她们的日子没有多么苦。 若是已经看到这样的情况后,四阿哥还如此说,便真是有问题。 更何况,四阿哥是长成的阿哥,眉姐姐现在怀有身孕,万一四阿哥发现之后动了什么心思可就遭了。 于是陵容用手去感觉了一下四阿哥额头上的伤。 “这样可不行,阿哥跟我来,我屋中有些消肿的药膏,给你擦擦,也好的快些。” 陵容想着先将四阿哥与眉姐姐隔开,于是将四阿哥带去了自己屋中。 还好当时来到蓬莱洲后,为着身边还带着的采星采月,春柳杜鹃小林子等人,她与眉庄就分了两个院子用。 绿柳此时也听到动静,放下柴,赶了过来。 看到四阿哥,也是一惊。 陵容给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你快去我房中将消肿的药膏找出来,四阿哥伤着了头。” 绿柳点点头,连忙跑回屋,屋中杜鹃还在,可以让杜鹃去给惠小主带信,让她们先不要出来。 陵容为了拖延,便牵着四阿哥的手慢慢往前走。 谁知四阿哥居然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一句话也不说。 “四阿哥?” 陵容喊了一声,四阿哥却还是没有抬头。 头上的伤可大可小。 害怕出事,陵容便蹲下身来,结果却看见了四阿哥刚落下的眼泪。 一个半大的孩子,不受父母的重视与关怀,便是哭,也是要这样隐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的。 陵容看着四阿哥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不停的嗒嗒的往下掉。 心中的怀疑已去了三分,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四阿哥这是怎么了。” 看着陵容的关怀,这不是恶言相向,也不是不耐烦。而是耐心的关怀与怜惜 四阿哥解读出了陵容的语气,一下子哭出声来。 四阿哥这些日子都为谨娘娘悬着心,不知道为何也为自己悬着心,提心吊胆的,连觉都没睡好。 缓了一会儿,抽抽噎噎的, “谨娘娘牵着我的手好温暖,我梦中常梦见额娘,额娘便是这样牵着我慢慢走的。” “谨娘娘,是不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出生,额娘就不会死了” 说来也是可怜 陵容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出生时便没见过额娘,应当是上次听了她的话,对自己额娘的生死产生了愧疚感。 “阿哥别这样想,我虽然不知你额娘会不会因为见不到你而伤心,但孩子的到来,总会是令母亲最开心的。你要是想她,就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让人记住你,也就记住了她。” 四阿哥眼睛定着,做到最好,让人记住我,也就记住了额娘 身为一个皇子,四阿哥不是没有想过将来。 只是他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没有人在意,也无法积累起可以一搏的力量。 看看陵容,四阿哥在心中定下决心,他是额娘舍下命生下的,要是蹉跎一世,便也耗费了额娘的苦心。 若是有一天他便可以领额娘的灵位受天下人的叩拜 若是那她 四阿哥没有想清。 她作为皇阿玛的妃子,自然是入寿康宫了,他会给她回报的,让她不后悔今日帮了自己 见四阿哥好转,陷入沉思。陵容也不在意,又牵着四阿哥的手慢慢往前走去。 也走不了几步,就到了院门口,绿柳出来迎接,给陵容点了点头,又道,“小主,我还去拿了些糕点来,为你与四阿哥先垫垫胃。” 绿柳是越来越聪颖了,陵容笑笑,倒是再让绿柳多学着管理的事物,再给她攒些银钱,等绿柳出了宫便自己做个生意,以她之才,必定兴旺。 进入房中坐下,四阿哥坐在陵容对面,此时他才想起来羞赧,他自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却这样轻易地在谨娘娘面前落了泪。 陵容先拿出药酒,倒了一些在手心,搓热之后,放在四阿哥头上的伤上面给他揉着。 四阿哥面容扭曲了一下, 陵容笑,“这是要揉开你头上的淤血,才能好的更快。现在疼一点,忍一忍,若是疼了就喊一喊。” 四阿哥便又回到方才的羞赧之中,想用手感受一下自己的伤,手伸到半空又想起陵容的手还在他头上,便又赶忙放下了手。 方才的疼痛已经渐渐消散,他只感觉的到一片温热。 四阿哥悄悄红了脸。 陵容还以为是疼的,给他上完了药后,便道,“四阿哥,这药膏是清凉镇痛的,过一会儿产生药效后,就不疼了。” 四阿哥点点头。 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谨娘娘若是不介意,还是喊我弘历,阿哥太见外了。” 陵容手下一顿,最后还是喊道,“弘历。” 又将方才绿柳拿来的糕点推到四阿哥面前,“先吃点点心,早上吃过饭了吗?” 陵容与四阿哥随意的聊着。 结果院中侧门处传出几声动静来,陵容暗道不好,眉庄此时要是出现,该怎么解释呢。 结果院中先出现的并不是眉庄,而是小林子。 陵容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吊起了心。 小林子好像是去找叶恒传话了,他现在回来,那叶恒? 小林子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陵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一旁手中拿着糕点把自己塞成了小松鼠的四阿哥。 又看了看缓缓走来的叶恒。 陵容慌乱不知所以。 第91章 机变 四阿哥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早已懂事。 若是叶恒来蓬莱洲的事情被四阿哥留了心,难免带来麻烦。 陵容慌乱着,本来许久未见叶恒,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如此场景。 看了一眼四阿哥,陵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好绿柳,更快的机变了一下,道,“小主,方才奴婢去找了小林子,让他找人将四阿哥安全的送出去,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陵容欣喜的转过头对着绿柳点点头,道,“好,四阿哥年纪尚小,找人送他回去才安全些。” 然后装作刚看到走到院子中的小林子等人,“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林子也听见了绿柳特意放大声的话,他与叶恒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坐在陵容旁边的四阿哥。 来不及吃惊,小林子就对着着陵容与四阿哥行礼,“奴才参见小主,参见四阿哥。” 叶恒也行礼,“卑职参见谨贵人、四阿哥。” 小林子对着陵容道,“小主,这是奴才在圆明园中相熟的叶侍卫。皇上下旨圈禁蓬莱洲,阿哥此行若是被人知道必然惹出事端,故而奴才相求了叶侍卫,让他以一小舟单独将四阿哥送出去,才能不被人发现,免得再生事端。” “如今小舟就在湖边的一个隐蔽之处。” 四阿哥本来欢喜的吃着糕点,他想着温太医来时的船已走,他怎么着也要被留在下午。 没想到谨娘娘动作这么快,这就找好人要送他回去了。 听见绿柳说他年纪小时,他还有些不乐意,但小林子的一番话才是敲打到了他。 是了,皇阿玛是将谨娘娘与惠常在圈在这蓬莱洲,要是嬷嬷长久的看见他没回去,再被人发现,实在是不好解释。 也会给蓬莱洲上的谨娘娘带来麻烦。 可惜,四阿哥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方才的美味消失无踪。 四阿哥的肩膀塌了下去,看向了陵容,下一次又不知道何时能再见谨娘娘了,他觉得还有好多话没和她说呢。 陵容看四阿哥眼中的留恋,想了一下,若不能安稳住四阿哥,他说不定还会再悄悄来蓬莱洲,说不得就发现了眉庄的身孕。 再说这孩子虽然有些心眼,但至今来说,都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直是可怜兮兮的。 便主动开口道,“四阿哥若还想来找我玩,我便让我身边的小林子公公去接你可好?只是今日太突然,恐有变化。” 见陵容如此说,四阿哥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光芒,他惊喜的站起了身,“谨娘娘是说真的嘛?没有骗弘历?” 陵容被四阿哥的动作逗笑,“是,我没有骗弘历。” 又道,“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突然了,今日是运气好,要是一个不注意将你拿住,或者不小心落水了,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见谨娘娘关怀自己,四阿哥十分开怀。 但接着陵容的话又让四阿哥提起了神, “万一再被人发现,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又要怎么看阿哥呢。” 是了,往常四阿哥在圆明园中,留给皇帝的印象也就是老老实实养在圆明园中的小透明罢了。 若现在四阿哥再闹出什么事来,就更难获得皇帝的关注了。 是以此话一出,四阿哥便收起了不舍的心,跟着小林子与叶恒走出了院子。 小林子与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今日叶恒上岛,也是坐了小舟来的,说是来接四阿哥的,也没有半点嫌疑。 只是叶恒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再来了。 陵容叹了口气。 绿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陵容不解的看向她,只见绿柳刮着脸,却又摇摇头道,“小主,快随我回去,咱们的饭还没煮好呢。” 陵容有些猜到绿柳的意思,但又不确定,悄悄红了脸。 先去到眉庄院中,眉庄与杜鹃说着话,正在着急。 看到陵容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四阿哥会来,他发现温太医了吗?” 陵容道,“姐姐宽心,别紧张。四阿哥只是听说我被发往蓬莱洲,特地来看看,我已经叫人将他送出去了。” 说起温太医,“方才时间太紧迫了,没有注意问四阿哥情况,但他私上蓬莱洲,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错处,应该不敢出去说。” “咱们只有等下次见他再详细问情况了,我瞧着四阿哥虽然有些城府,但对咱们应该没有坏心,姐姐不要见他面就好了,姐姐宽宽心。” 听陵容如此说,眉庄才将心放了下来。 她心中藏着些事情,但这事情犯了忌讳,不能对陵容说,否则难免牵连陵容。 眉庄今日急的不仅仅是自己与陵容的安危,还有 唉,都是不该的事情。 陵容一直劝导眉庄,眉庄自然也要接受陵容的心,摸了摸小腹,如今孩子已经显怀,她日日都在期盼着这孩子快快长大,平安出生。 现在再多也都是白想,不如全然放下。 于是眉庄对着陵容道,“妹妹也放心,我一定好好注意,不让孩儿辜负你这个干娘。” 见眉庄好转,陵容这才又回去准备午膳。 今日这般惊心动魄,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 另一边 小林子与叶恒带着四阿哥走向他们藏小舟的地方,四阿哥基本没来过蓬莱洲,正在四处看着。 但是他也留了个心眼,悄悄地观察着这个侍卫。 方才第一眼看见这个侍卫的时候,他就觉得略有眼熟。 近些日子他只往皇阿玛的九州清晏上跑过,现在觉得这个侍卫眼熟,那就只能是在勤政殿看到过他了。 既然能出入勤政殿,也说明是皇阿玛面前挂了脸的人,又是侍卫。 四阿哥开口道,“多谢小林子公公与叶侍卫将我送回。” 小林子躬身对着四阿哥道,“阿哥何必言谢,这都是咱们小主的吩咐。” 叶恒也拱手道,“必定将阿哥平安送到岸上。” 四阿哥笑了笑,用手虚扶了一下。言谈举止间还是有些龙章凤姿,显露出他皇子的骄矜。 叶恒与小林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一样的想法。 第92章 延禧宫 圆明园中陵容过得惬意,虽然略有波动,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畅快。 但延禧宫中的富察贵人与夏冬春并不这样想。 回宫之后夏冬春便发现富察贵人对待她的态度和缓了好些,又听留守宫内的宫人回禀说,是谨贵人向寿康宫介绍了富察贵人去照料太后。 宫人们心急火燎的总算盼回了自家小主,连忙劝着自家小主注意着富察贵人。 夏冬春听着是陵容的主意便放下了心。 回来后只是先叫了乐道堂的春芽来,给她带过了陵容的亲笔信,叫春芽放了心。 便想着暗中开启自己的计划。 没想到,富察贵人居然主动拜见。 夏冬春还记得那日。 —— 夏冬春让宫女给富察贵人上了茶,她们二人此时都是贵人,一个受皇上宠爱,一个现在在太后面前有几分面子。 若真是相较量起来,还真不知是谁死谁活。 结果富察贵人却直接坐在了夏冬春的身边,对着她悄声道,“妹妹,怎么回事,谨贵人怎么没有回来。” 啊? 富察贵人撇了下嘴,似乎是有些觉得夏冬春怎么这样。 她道,“你别当我不知道,咱们一个宫里的,谨贵人连我都愿意相帮,更何况你了。” “你们都走了之后,我看也回过味儿来了,她那样好的人,必然也帮过你。” 夏冬春被富察贵人之言吓得张不开嘴。 也不敢张嘴,她怕她一说话就露馅。 夏冬春身边的珠儿还聪明些,连忙道,“富察贵人此言,我们小主不懂,我们小主身子不适,就不能多留小主了。” 夏冬春连忙点点头,“对对对,我身子不适,你,你快走。” 富察贵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来找你不是来戳穿你的。我来问你,谨贵人在圆明园怎么了,居然被皇上留在了圆明园。” “我们要怎么接她回来呢?” 夏冬春本来什么话都不想说,但听到富察贵人最后一句之后,便激动了起来。 接陵容回来,她也是这么想的。 圆明园虽然夏季凉快些,可陵容她们没有带秋冬的衣物。 被皇上圈禁了之后,连饮食能不能保全都说不一定。 更何况,这本来对陵容来说就是无妄之灾,陵容是被牵连的,夏冬春看见陵容被带走的样子心中难受的紧。 那时便下定决心要定下计划将陵容接回来。 现在碰巧富察贵人也是如此想,这不就巧了吗?! 只是夏冬春也觉得自己多了心眼了,斜着眼睛看向富察贵人,“我哪知道你到底是好心还是坏心?” 气的富察贵人拧了夏冬春一下, “如今谨贵人在圆明园中,自然是皇上下的旨意,去求皇上便是不中用的,眼下只有看太后的意思,而我又是谨贵人带去太后面前的。你说,你要救她,没有我行不行?” 夏冬春只得呐呐的点头。 便将陵容在圆明园的事情给富察贵人说了。 富察贵人听完后,松了口气,本来皇帝发落了谨贵人与惠常在,让六宫人都不敢再多嘴。 她们这些原来就在紫禁城中的人,真是一点口风都问不出来。 现在好了,现在知道陵容只是被惠常在之事牵连,并不是真的惹了皇帝的厌弃,那就还有机会。 于是暗中商议了几天之后,她们便想着找好太后心情好的日子,去求太后。 —— 夏冬春与富察贵人已经接连好多天都去太后宫中拜见。 为着夏冬春之前没有怎么见过太后,总要先卖卖乖。 但好在她现在也懂得注意言行,说出的话也并不那么难听了,倒是有些憨傻。 一连去请安了几天,太后自然也看出了她们是有事相求,今日心情好,也就说道, “你们这两个小鬼,在我这里耍什么滑头,有什么话便说。” 夏冬春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太后,谨贵人如今都还在圆明园中,秋日将至,在圆明园中清冷少人,臣妾怕谨贵人受不住啊。” 提起陵容,太后也是十分想念这个乖巧认真的孩子。 皇帝回京之后来找她请过安,当时她就问过皇帝,惠常在与谨贵人的事情。 谁知皇帝只是说,这件事情他心中有数。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知道。 还是皇后后来请安才说起惠常在假孕一事,听皇后的意思,这假孕说不得也是华妃下的手。 惠常在在选秀那日就颇得她心,是个大家闺秀。 而谨贵人又常在自己面前尽孝,又是为了给姐妹求情这才被圈在了圆明园。 太后本就对此事有些意见,现在听嫣贵人又提及。 想想谨贵人与惠常在留在圆明园中受冻挨饿的样子,太后也是心软。 但皇帝的那个脾气,太后叹了口气。 “哀家知道了。陵容待人真诚,这才有你们挨个挨个的来给她求情。” 也是到了此时,富察与夏冬春才知道,原来早些时候颖贵人博尔济吉特氏也来找太后求过情。 既然太后都如此说了,她们再多说也无用,反而怕惹了太后烦闷。 只得告退。 太后头痛了半晌,不光是为着陵容,还有皇帝与她的离心。 若不是此次皇后来告诉了她圆明园中的情况,她就当真无法得知任何消息了。 可见皇帝对她的防备。 竹息劝道,“太后,您是知道皇上的性子一向如此。何须多操心呢,要我说啊,您两位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上少言,也都是学了太后您。” 太后叹了口气,“一会儿你去养心殿看看皇上,若他有空,便让他来用晚膳。” 竹息称是,出去了好久才回来。 为难的看着太后,“太后,皇上说军机繁忙,无有空闲,下次再来给您请安。” 说完又补了一句,“奴婢瞧着皇上案上堆放了许多奏折,想是最近西北局势紧张,这才分不得身呐。” 哼,分不得身?不是还有空嘱咐内务府给莞贵人制作蜀锦鞋子吗?哪里来的不得空。 太后觉得头痛,早些时候她与皇帝的关系也是有了和缓的 是了那个时候就是陵容在其中斡旋的 于是太后召过竹息,让她下旨。 第93章 回宫 三日后 蓬莱洲 陵容正与眉庄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着小衣服。 结果采星突然跑了进来,着急忙慌的,喊道,“小主,外面有好几艘船一起过来了。” 听到这话,眉庄与陵容都有些吃惊。 怎么这个时候会有船来,还是好几艘一起? 是谁的命令? 看着眉庄慌张起来,陵容连忙安抚住眉庄。 “姐姐,你先别出去,进里屋换一件宽大一点的衣裳,我出去看情况如何,现下也不知来人意图为何,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眉庄也知道此时慌张也无用,只得在采月的陪同下进了里屋,采星则在外观望情况。 而陵容则是正了正衣冠,就算是来人想闯殿带走她或者眉庄。 她们也是皇帝的妃嫔,是有封号的贵人常在,没有圣旨不得随意践踏羞辱的。 做好准备后,陵容与杜鹃绿柳,采星一道走了出去。 到了岸边,恰巧船只也到了岸。 船上人影幢幢,但是却没有人下来。 过了一时走下一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嘱咐不准人下来惊吓到了小主。 那人走了过来,陵容这才瞧出,这不是被皇帝下令在圆明园照料她们的张起麟吗? 张起麟也算是皇帝身边得用的人,是心腹。况且也知道眉庄的情况,提心吊胆的认真的照料着眉庄。 他也知道,若惠贵人诞下皇子回宫之后,在皇上面前,惠贵人面前都有自己的好处,所以十分的尽心。 接到皇帝的旨意之后,知道无法低调,但也在船上时认真嘱咐了不让人下来,就是怕有几个不着调的乱看,反而发现了蓬莱洲的情况。 此时张起麟缓缓的走到陵容的面前,拿出袖中放着的圣旨。 “圣旨下,” 陵容虽不解,但也立即下跪口称万岁。 “圣旨下:延禧宫贵人安氏,侍奉太后有加,特召回宫,钦此。” 怎么是皇帝要召自己回宫? 当时不是说好了,等眉庄有孕之后再回去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道圣旨如此简单,口谕也是一样怎么又会单独再下一道圣旨呢。 还提及了太后? 原来那日太后召了竹息,想要下懿旨召陵容回宫,但太后在思索之后,还是先让竹息将懿旨送去了养心殿。 皇帝看到后也是头痛,他虽然知道皇额娘会关心他的孩儿,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想对太后提及眉庄真孕之事。 或许是皇额娘怀十四弟的那根簪子还横在他的心中。 太后要召一个妃嫔回宫,难道自己还能拦着不让自己的妾室给母亲尽孝吗。 只是陵容在圆明园是为了去照料眉庄的,现在自然是眉庄的胎更重要。 皇帝犹豫,竹息看见皇帝沉默许久,便道,“皇上,太后久病,也是依靠谨贵人的服侍,太后才能开颜。” “这才愿意多说些心里话,太医曾说太后这是心病,需要有人开解,现下后宫这么多人,依奴婢看,也只有谨贵人贴心细致,最得太后欢心了。” 竹息都将太后的身体健康搬了出来,皇帝还能说什么。知道太后先将懿旨拿到自己这里,也就是先对自己低了头。 心中好过了一些,最后还是写下了圣旨以太后的名义召谨贵人回宫。 是以一大早张起麟就带了人来蓬莱市接陵容回宫。 多的船只是帮着带行李和宫人。 同时张起麟还额外挑了几个忠心的宫女进来服侍惠贵人。 其中一个最惊喜的则是—— 陵容与张起麟带来的人一道走入了殿中。 “眉姐姐,你看谁来了。” 眉庄才换了一件衣服,听见陵容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陵容的左边是张起麟带着几个宫女,而右边,这个人她在熟悉不过了。 “娘亲!” 眉庄几乎是扑了过去,皇帝想着原本由陵容在圆明园中陪伴眉庄,总也可以给眉庄做个伴。 现在要将陵容接了回来,眉庄孕期多思,难免伤神,反正嫔妃怀孕之后其母也可以进宫的,眉庄现在一个人在圆明园不如让沈夫人前去照料。 有一个生育过的人帮眉庄把这细节,总也放心些。 于是为了来回等沈夫人,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沈夫人将眉庄扶了起来,“小主,小主如今已是天家嫔妃,怎么可以给臣妇行礼呢。” 沈夫人同样也是泪流满面,但她脸上还带着对眉庄如今情况的欣喜。 眉庄是皇上的惠贵人,又是新进宫一批秀女中第一个有孕的,况且还受到皇上如此恩遇,在圆明园中躲开其他人养胎。 后院里的事情,沈夫人最明白,眉庄现在看起来偏远了些,可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更别说还能这么早接生母在身边,沈夫人心中高兴极了。 张起麟见状,只得先安抚住眉庄与沈母。 “小主与夫人先坐下,往后还有着日子相处呢,不差这一时。” 张起麟说完又看了一眼陵容。 陵容会意,眉庄孕后情绪波动大,现在自己要离开不能陪她,也需要好好的给她说一说。 “眉姐姐,皇上下旨派沈夫人来照料你,我就放心了。” 又道,“太后在宫中缺人照料,召我回宫去寿康宫中服侍,往后几月,怕是难见姐姐的面了。” 眉庄没想到母亲刚来,陵容却又要回去。 想了一下,对着陵容道,“也是,你在这蓬莱洲中,难免减少了皇上的恩宠。陵容,你回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宫后千万小心注意。” 陵容没想到眉庄率先想到的是自己,她没有对眉庄说过自己不想要恩宠,故而眉庄会如此说。 眉庄掩盖了自己的伤心,反而来主动关心陵容,这也使得陵容十分感动。 与沈夫人又相互见过礼。 实在是时间太紧凑,没留下多少时间寒暄,陵容与杜鹃等人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就上了船离了岸。 再上岸之后,便直接坐上了马车走出圆明园。 陵容掀开帘子,方才恍惚着她好像看见个小小的人影跑过。 身后,四阿哥远远的看着谨娘娘上了马车,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告别。 她又走了,皇阿玛一道旨意她就又走了 第94章 琳琅 马车摇摇晃晃,晃的人头晕。 陵容没想到在这圆明园居然只待了这么点时间就又要回到那可怖的紫禁城了。 原意是想等眉庄生产后再坐完月子回宫,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唉” 陵容叹息一声,身边的小林子杜鹃也是如此想,在圆明园中没有拘束,多么惬意。 现在赶回宫,还不知宫中局势又有何变化呢。 —— 宫门开启,陵容一行人又进入了紫禁城中。 走时天气炎热,回来时秋意早已显露。 秋日的风变得凉爽而柔和,给人宁静和舒适之感。金黄的落叶随风飘扬,落在地上。 金黄的银杏叶与红墙相互辉映,给这紫禁城更带来一些庄严与肃穆。 总算走到延禧宫,回到乐道堂,陵容居然有了一丝回到家的感觉,殿中被收拾的十分得宜,春芽眼睛闪闪的等着陵容的夸赞。 “好春芽,难为你一直在这紫禁城中留守,多亏了你,才帮我收住了乐道堂。” 春芽也是很自得将殿内收拾的如此好,但听陵容如此说,还是悄悄红了眼睛, “小主以后出去这么久,还是带上春芽。我在宫内可想你们了。” “听说小主留在了圆明园,我可为小主悬了心,要不是嫣贵人带回来的那封小主的信,我就要一直担心了。” 陵容摸摸春芽,将准备好的糕点拿了出来。 春芽就又转悲为喜,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就又笑开了,立马就捏了点心在手上了。 等到行李收拾好之后,外头有人传话,富察贵人与嫣贵人来了。 陵容想,这宫内如何情况确实也需要问一下她们。 也就点点头。 谁知夏冬春与富察贵人,带着一脸的笑容,走了进来。 夏冬春更是张口道,“陵容!我们把你救回来了!” 嗯? 她能回来是夏冬春使的力? 陵容忍不住眼前一黑,她想起了上次见到夏冬春时夏冬春好像是说过,想要把她带出圆明园。 但是考虑了夏冬春的智商与她的行动力,她才没有当真。 又看了一眼旁边与有荣焉的富察贵人,陵容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 难怪人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富察贵人被她带去了寿康宫。 难怪此次皇上下的圣旨是提及太后的。 虽然弄巧成拙,但陵容十分感激夏冬春与富察的这片心。 陵容道,“谢谢二位姐姐,居然如此认真待我,将陵容带出圆明园。” 夏冬春道,“我没什么作用,都是琳琅带着我求的皇后。” 琳琅,世人常用来形容美玉与美好的事物,想来富察贵人在闺阁中也是受到父母宠爱的。 “富察姐姐闺名原来是琳琅吗,多谢琳琅姐姐,为得我如此。” 富察琳琅反而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哪里,是我原先小人之心,进了宫便想着争宠。完全没想到陵容妹妹你如此真心,还愿意在我困难的时候帮我。” 她也不是一个习惯煽情的人,在场的夏冬春也是,连陵容也有些觉得肉麻,三人相互看看,都笑了出声。 “害,往日的事情也都过去了,如今咱们三人在这延禧宫好好熬就是了。” “对了,”富察琳琅又想起一事。 “这次接你回来,也不全是我们之功,还有颖贵人,她比我们先向太后求情。想来太后更多也是看着颖贵人,与陵容妹妹你的情分,这才召了你回来呢。” 富察琳琅想着,心中感慨万分,往日她总觉得在这深宫之中,找不到真情,故而宁愿肆意些,方才能过得快活。 今日陵容此事一出才知道,原来后宫中也有真情。 颖贵人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她居然也如此真诚。而谨贵人居然真的慢慢赢得了六宫这么多人的真心。 阿娜日 陵容心中慰贴,自己自从去了圆明园后,也是许久未见她了。 说着,陵容又问起了最近宫内的情况。 谁曾想方才还一脸笑意与感慨的富察却叹了口气。 夏冬春也难得的露出劳累的样子,她道, “你是才回来不知道,年大将军打了胜仗回来,在圆明园中华妃娘娘也复了宠,在宫中如今也只有华妃一枝独秀。” “本来我也想听你的去钻个空子,但也只有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得了一两日,再后来皇上居然连莞贵人也都不见了。” 富察补充道,“若是华妃只是得宠也就罢了,最难的是她觉得之前放纵了莞贵人,这才使得莞贵人现在与她做对。莞贵人皇上爱着,她动不了手,就天天来作践我们。” “让嫣妹妹去她宫中修剪花枝,让曼答应去她宫中抄书,没有一日消停。” 没有想到华妃回来之后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富察又道,“那日我去拜见太后,居然看见华妃身着素净的从太后宫中出来,太后还赏了华妃一只步摇。华妃如此受宠,连太后皇后都视而不见,咱们底下人可不就受苦了吗?” 陵容恍惚记得,现在这个世界是年羹尧打了胜仗之后回来耀武扬威的时候。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皇帝纵容着年羹尧,让他不断的犯错,最后由盛转衰。 而明年,就正是年羹尧与华妃最后的风光日子了。 又听富察提起华妃作弄人的手段,陵容想起上一世她因歌声获宠,引了华妃召她去翊坤宫中唱曲。 当时,还是甄嬛帮了她解围 此世也不知道华妃是否会再来此一招呢。 华妃,这个自己上辈子第一个恨的人,她把自己当做戏子取笑,把她当做唱歌卖艺的。 深深地刺激到了自己内心的卑微,所以她才会在怒气下做错了选择,反而被皇后拿捏住了把柄 闭了闭眼睛,陵容将自己从上一世的回忆中摘出来。 一回到这紫禁城,这些过往就又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一世已经不同了,陵容只能这样劝解着自己。 就像现在在自己面前坐着的富察琳琅与夏冬春。 上一世,自己从未与她们这样和谐的相处。 这不就是改变吗? 第95章 华妃委屈 翊坤宫 后宫之中基本上是藏不住事的,皇上刚一下旨接谨贵人回宫,这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曹贵人看着华妃生气的脸,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多劝解的话了。 不怪华妃生气,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泄气,当日设下苦局,想着就算没有拉莞贵人下水,起码也要拉一个谨贵人下水。 本来谨贵人都被皇上圈在圆明园了,谁知道太后一道旨意又让皇上转了性子。 都不知道这个谨贵人给太后下了什么迷药,就这么离不得一个小妃嫔吗? 听说谨贵人回到宫中没多久,这就又跑到寿康宫去拜见太后了,曹贵人从前一直觉得太后不好相处,总是带着疏离感,否则为了给温宜求一条路,她也会去侍奉太后的。 真不知道谨贵人是怎么做到的。 “娘娘,这谨贵人回来也就回来了,想来皇上也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才不得不让步的。” “您就别生气了。” 华妃怎么能不气,原本哥哥回来,她与皇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才将皇上身边的什么莞贵人、嫣贵人这些狐媚子赶走,这就又回来了一个。 也不知道皇上的性子最近怎么变成这样,要是往常被厌弃的妃嫔,皇上哪里还会再看一眼。 华妃心里并不快活,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快活。 她心中打定主意,要将这些妃嫔一个一个全都拿捏住,让她们不敢再和她抢恩宠。 —— 夜间 皇帝又来到了翊坤宫。 最近需要笼络住华妃,与年羹尧,皇帝几乎是专宠华妃,没有见过别人的面。 虽然华妃也是皇帝心中有几分份量的爱妃,但如此长久的见面,皇帝就是再喜欢,心中也有了几分不耐烦。 华妃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也能感受到这种不对劲的氛围,她能想到挽留皇上的手段,就还是曾经的撒娇痴缠。 华妃道,“皇上,天天来臣妾这里,不会感到厌烦吗?” 华妃故作低姿态的如此说,就是想听到皇帝说是因为喜欢她才来,便能够帮她将心中的不安全部清走。 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在皇上面前,华妃早没有了曾经的肆意娇纵,变得患得患失,说话也总是小心翼翼,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现。 说完这句话后,华妃心中又觉得焦急,不等皇帝开口,便又道,“皇上近日总来陪伴臣妾,也不去看看其他姐妹吗?” 那个答案肯定是她心中的答案,不可能有其他的回答,华妃心想,她不应该怀疑自己,也不应该怀疑皇帝。 应该是皇上最近累了,他是爱我的,否则他为什么天天来陪伴我呢。 华妃是最会看皇帝的脸色的,但此时华妃却故意忽视了皇帝闭上眼睛表现的不耐烦。 皇帝微妙的撇了下嘴,“华妃既然如此大方,那朕就去看看齐妃她们。” 皇帝与华妃相互打趣的时候总会提及齐妃,只要一这么说,华妃能明白皇帝不是真的去,皇帝也能得到华妃故意的矫情。 可今日皇帝如此说,却真切地吓到了华妃,她慌忙道,“皇上~臣妾不过一问,外面夜深露重,皇上不宜出行。” 心急的说出此番话后,华妃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曾经可是敢躲在内殿说出,“要是走了,就别再进翊坤宫的门。”这句话的。 如今她却害怕皇上真的借着这句话离开她。 离开她 华妃心中漏了一拍,她从没想过皇帝会有一天不再爱她,不愿再宠着她。 还记得刚入王府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四王爷的皇上当时对她 “还记得你刚入王府的时候,朕也总是陪着你。”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回忆往昔的眷恋。 那时他才失去纯元没多久,尊重着纯元的意愿,他立了宜修为福晋。 但是他每每看见宜修就想起纯元来,于是也不愿意再亲近宜修。 直到年氏世兰入府。 满府里女人都和她不一样,她家中分明是文官出身,但却养了个这么肆意的女儿来。 世兰敢和他出门骑马,在山中狂奔,她在马背上回过身来对着他笑时,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自信、大方又潇洒。 面对着这样的世兰,皇帝觉得心中失去纯元的痛在一点一点的被治愈着。 这么多年,他一直宠爱了华妃这么多年。 直到现在,华妃还仍是曾经的样子,只是她与她的家族想要的太多。 总是让他觉得太累。 叹了口气,皇帝道,“朕如今也总是陪着你多些,有时候都觉得冷落了皇后。” 让他觉得累的人是华妃,让他觉得舒适的人自然就是皇后。 皇后这么多年来操持着王府,操持着后宫,不曾让他多费过什么心。 虽然皇后与纯元相较总是差了太多,但这么多年来,总是能配合着皇帝的意思,让渡着她作为皇后的权利与尊严。 皇帝知道这些,但也只有今天在面对华妃的疲累下,产生了一些对皇后的怜惜。 皇后自然是华妃的心腹大患,比莞贵人还要更重些。 这个老妇仗着有个皇上深爱的姐姐,与早进王府几年,一直霸占着皇后的位子,又端着伪善的样子。 但在恩宠面前,皇后总是不如她的,故而华妃带有得意的一笑,“臣妾入王府之前,皇上陪皇后的日子多多了。” “皇后入王府早,皇上多匀一些时间给臣妾,这才公平嘛。” 华妃说的轻巧,皇帝见华妃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说话,再开口时也懒得看华妃。 “朕何尝不想多陪陪你,只是朕是一国之君,有前朝的事要忙,后宫的人也多了,总不能为了你全都冷落了。” 皇帝知道华妃心思不太深,故而此时将话说的稍微明显了些。 华妃听了心中的委屈几乎都快要压不住。 皇上曾经对待自己时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真心爱慕一个人时,又怎么能离开她再去对待旁人。 华妃不想与皇帝赌气,但她一个一向恣意惯了的人,最近已经觉得是收敛了不少脾气了。 皇上还要她怎么做才好? 第96章 羞辱 华妃良久的不说话,皇帝也不好受。 只得拿了曾经最能搪塞华妃的话来安慰华妃,“如今朕又给你恢复了协理六宫之权,皇后身子不好,后宫又人多事杂。你要多担待着啊。” 华妃想要协理六宫的权力,自身耀武扬威的心只占了一半,还有一半是真心想为皇帝打理好后宫,好让皇帝少操些心。 能为皇帝好的事情,她一向是愿意做的。 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随后皇帝便低头看书,华妃看着皇帝的模样,才好转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后宫人多事杂,都是怪这些狐媚子,勾引了皇上,要不是这些新人进宫挨个吸引走了皇上的注意,她如何能受这些委屈。 华妃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 莞贵人不能动,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卑贱之身,原本就是奴才秧子,又是凭借舞艺才获宠。 曼答应一舞得宠之后便再没怎么得到过皇上的注意,不如就拿她来杀鸡儆猴,震慑后宫。 于是华妃道,“皇上一直喜欢曼答应跳舞,这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她跳了,不如请她过来舞一曲,臣妾也好与皇上同乐一回。”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妃嫔,皇帝还是留了几分颜面的。 况且曾经曼答应一舞也是为皇室解围,皇帝不愿意这样任由华妃羞辱人,皱了眉头,“夜深了,何苦叫人走一趟。” 华妃也不是非要这样折磨曼答应不可,可皇帝如此表了态,她却任性了起来。 皇上有多爱她,这才使得在自己面前都要回护。 华妃更加不依,只有皇帝为她所做更多,她才可以放心。 于是华妃娇嗔,“皇上~” 皇上最受不住华妃的语气,再说在真心喜爱的华妃面前,那个偶尔有些趣的曼答应,也是比不上的。 皇帝也没多比较就开口道,“算了,你喜欢,便叫她来便是。” 华妃见皇上还是向着自己,得意一笑。 嘱咐了周宁海去“请”。 —— 碎玉轩 甄玉娥在回宫之后便住在了碎玉轩的偏殿,也是曾经淳常在住过的那个偏殿。 回了宫皇上眼里就更没有了自己。 甄玉娥有些凉了心,但还好听消息,她娘已经入了甄氏祠堂,能受到香火的供奉,甄玉娥所求无非也就是给她娘求一个体面。 现在达到了,皇上的恩宠也就是其次了,再加之上次的巫蛊事件也是寒了几分甄玉娥争宠的心。 没看皇上现在连莞贵人也不怎么召见了吗?她急什么。 于是夜间甄玉娥听闻今日皇上去了翊坤宫便早早歇下。 皇上去华妃宫中时,华妃便不会再传唤人去折磨 刚躺上榻,便听到晚间传话,说是华妃娘娘宫中的周宁海公公又来了。 甄玉娥只能起来收拾,穿上了衣裳,都来不及梳头就匆匆的到了外间等华妃的嘱咐。 一时着急,难免动作大了些,惹得甄嬛那边也来人询问。 殿中 周宁海对着甄玉娥行礼道,“奴才给曼答应请安,小主吉祥。” “皇上想看曼答应一舞,正在翊坤宫等着呢。” 周宁海说话时扬着笑意。 但在甄玉娥眼中则是无限的嘲讽,她仿佛已经听到周宁海在说,你就是成了小主又如何,你仍然只是皇上与华妃面前的一个小玩意儿。 往日再怎么羞辱也都是只在华妃面前,如今要让她去华妃与皇上面前跳舞,这不就是将自己当做舞姬了吗? 甄玉娥的手渐渐地变冷。 “皇上在翊坤宫,嫔妾去了怕是不便,不如改日。” 甄玉娥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挽留了几句。 果然得到的是周宁海借着皇权的威胁。 甄玉娥看向正殿方向,她看到方才长姐那边有人过来探视,想是知道了她殿中的情况了。 长姐,快来帮帮我。 似乎是听到了甄玉娥心中所求,甄嬛一身简便宫装出现在门口。 她的头上还插戴着些细小简单的首饰,应当是还没睡,听到动静过来的。 甄嬛方才正在殿中看书,听到周宁海今日的到来便觉得不妙。 往常华妃传唤都是更早一些,找着皇上处理政务的时间,今日听闻皇上是去了华妃的翊坤宫,怎么周宁海又来了? 便赶到了偏殿,刚好听到了周宁海与甄玉娥之间的对话。 甄嬛心思流转之间,想到最近皇上专宠华妃的举动,又想到了年羹尧煊赫进京之事,便也猜到了半分皇上对于年家的态度。 皇上已经接连半月都只见华妃了,这种长久的见面会消耗掉皇上与华妃之间的感情,更何况华妃还不知道皇上心中对于她的芥蒂。 如今华妃出昏招,想要加重羞辱小妃嫔,自己何不成全了她,若是自己也去,凭借皇上对自己的宠爱说不得能惹得皇上的怜惜。 在后宫之中,必然也能引起六宫的共鸣,激发对华妃的怨怼。 今日受辱的是旁人,谁知明日是不是我。 而对华妃而言,必然就会更加加重她的嚣张,多行不义必自毙,姑且待之。华妃必然会败在自己的种种嚣张行径之中。 甄嬛想着她算计好了所有人的心思,便开口对着身旁道,“瑾汐,你去取我的琴来。” 又对着甄玉娥道,“怎么说曼答应都是我的义妹,身为长姐自然有携带之责。如此匆匆一舞,难免无趣,不如由我陪伴,弹琴为皇上助兴。” 甄玉娥没想到甄嬛说的是真,她居然真的这样认真的对待她,甄玉娥不禁对自己曾经的小人之心感到歉意。 她对着甄嬛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但甄嬛却转过头去,对着周宁海道,“多一个人,华妃娘娘不会介意?” 周宁海在翊坤宫一向也是跟着张狂惯了的,心中得意,华妃娘娘怎么会介意,娘娘高兴还来不及。 “小主愿意弹琴助兴,娘娘自然高兴,那两位小主就请。” 甄玉娥想着自己还没梳妆,刚想回去,便被甄嬛拦下,悄声对着甄玉娥道,“你披着头发去。” 甄嬛又将自己头上簪着的几朵小花簪在甄玉娥的鬓边。 甄玉娥青丝流畅,在灯光中散发着光芒,更显清丽,如此相比也更能惹得皇上怜惜。 第97章 姐妹 甄嬛携着甄玉娥在冷月的照拂下,缓缓的走进了翊坤宫。 甄嬛挽了小两把头,只零星点缀了几朵小花,另一边扣着一个银流苏,端的是清新淡雅,从灯光中走出,更显气韵。 而甄玉娥散着一头青丝,头上的小花与甄嬛相互呼应,加之她二人眼角眉梢中略有几分相似。 甄嬛穿着淡粉宫装,甄玉娥穿着浅绿色宫装,二人一起盈盈下拜, “臣妾甄嬛,” “臣妾甄玉娥,” “参见皇上,参见华妃娘娘。” 皇帝抬头看见她二人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只有甄玉娥,没想到甄嬛也一起来了。 皇帝在心中感慨,甄玉娥是与甄嬛有几分相似的,她们义姐妹一齐行礼,倒让皇帝有些恍惚。 甄嬛像纯元皇帝是一直知道的,这甄玉娥,今日如此打扮没想到居然也格外的伶俐。 “莞贵人,这夜深露重的,你怎么也来了。” 皇帝说着看了华妃一眼,还以为华妃暗中使坏,传话时也叫了莞贵人。 谁料华妃看见甄嬛却并不开心,她看了一眼甄嬛,便像烫着了眼睛一样不再看。 她明明派周宁海去传的曼答应,怎么甄嬛也来了,还打扮的这么淡雅,实则是更显姿色。 但甄嬛来了也没什么不好,华妃想着,既然来了,那就由她们姐妹一道表演。 甄嬛严肃了神色,开口道,“正因夜深露重,玉娥妹妹独步难行,所以臣妾特来与妹妹作伴。” 这一句话说的平平稳稳,似乎从中能让人感受到她回护甄玉娥之心。 甄玉娥心中感激,看了甄嬛一眼,也道,“启禀皇上,长姐爱护之心,玉娥感念。又兼舞曲没有丝竹管弦相伴也是无趣,这才请了长姐与我一同而来。” 华妃暗恨这甄家姐妹二人口齿伶俐,说得好像她欺负了她们二人一样。 看着皇帝默不作声,似乎是对她二人产生了怜悯。 华妃立即开口道,“皇上,没想到莞贵人与曼答应姐妹如此情深,真是难为莞贵人了。” 甄嬛默不作声,皇帝也并不开口,华妃倒是讨了个没趣。 于是华妃只有对着曼答应道,“曼答应既然当初一曲惊鸿舞脱颖而出,不如此次仍就跳一支惊鸿舞。” 甄玉娥只得点头称是。 所幸旗装是有侧边开衩的,否则甄玉娥就要舞不动,又带着舞裙来了。 宫人们铺陈开,在宫殿的中心留了一片空地给甄玉娥起舞,瑾汐给将甄嬛的琴摆放好。 甄嬛看着甄玉娥点了点头,便开始弹奏。 惊鸿舞本是大动作的舞蹈。 这翊坤宫虽然富丽堂皇,但实在是并不大,皇帝与华妃所坐的侧榻就已经占了不少位置。 这宫中还有些其他摆件,是以甄玉娥并不敢怎么使力,舞起的动作也就没有那么舒展流畅。 舞了没有多久,华妃便兴致缺缺的叫了停。 “怎么在本宫面前,曼答应这舞就只是如此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瞧不上本宫,特意如此给本宫看的呢。” 甄玉娥连忙下跪,方才虽然不敢使力,但要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反而更加费力。 此时甄玉娥额头已经浮现了汗水,有几缕碎发沾在她的鬓边,为她更添妩媚。 甄玉娥道,“并不敢欺瞒华妃娘娘,实在是这宫中施展不开,辜负了这舞,也辜负了皇上与娘娘。” 皇帝嗒了下嘴,从方才甄玉娥开始,他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了。 皇帝日常是爱看些歌舞的,但他只是借此来消遣,打发时间。 如今华妃找了他日常宠爱过的妃嫔来表演,纵使皇帝知道华妃的意图,但也总觉得破坏了兴致。 皇帝并不是气华妃对甄嬛甄玉娥如此的羞辱,他只是觉得华妃这些争夺不该摆在他的眼前,给他带来不快。 他不快,他就要找别人的不快。 华妃却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甄玉娥居然还敢这样砌词狡辩,实在是令华妃大大的不喜,于是华妃又道, “哦~原来是这样,曼答应因舞蹈而出众,本宫相信,你一定还有别的擅长之处,不会敷衍本宫的。” 又看了一眼甄嬛道,“今夜良宵,花好月圆人团圆,你就跳支能表现本宫与皇上情好的舞来。” 甄玉娥自从获宠之后也认真的练习着自己的舞艺。 只是华妃的要求,似乎是太难为人了,能表达男女之情的舞蹈尚有霓裳羽衣舞与绿腰舞。 只是这两支仍然要求场地,一时间甄玉娥倒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甄嬛。 甄嬛看着甄玉娥的眼神,心中也有了几丝不满,甄玉娥凡事都要自己帮手,不长脑子自己思考。 但是此时在华妃宫中也不好多表示。 甄嬛从刚才就一直注视着皇帝,她看到皇帝的表情之后才更加确定自己猜对了,皇上确实在不满华妃的嚣张气焰。 于是主动道,“娘娘,想是这殿内实在施展不开,曼答应舞的不畅快,也难免令华妃娘娘失望。” “不如由臣妾弹奏一曲,琴曲相和,为皇上与娘娘之情而称赞。” 华妃见甄嬛开口,本不欲答应,她今天只是想借着羞辱曼答应,打甄嬛的脸。 要是真的羞辱到甄嬛身上,难免招惹皇帝的不喜。 可华妃还没开口,皇帝就点了头,道,“可以。” 华妃一愣,她看不分明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主动答应让甄嬛弹琴,而甄嬛又为何会主动献身,华妃觉得不对劲。 又见皇帝与甄嬛相互对视,甄嬛行了礼坐在琴案前,又看向皇帝,似乎他二人已经有了什么默契。 华妃已然觉得不妙。 甄嬛缓缓弹来,姿态优雅,“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华妃分明看见皇帝的眉头皱起,神情中多有不忍。 等甄嬛最后一句落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读的不多的华妃也渐渐明白了眼前甄嬛的意图。 这哪里是在说明自己与皇帝的情好之意,分明是甄嬛在自己的眼前,还要卖弄才学,利用诗歌与皇帝传情。 华妃只觉得她的怒火已经灼烧到了胸口。 第98章 转变 华妃最看不过眼的便是甄嬛的矫情做作。 没想到现在在她翊坤宫,甄嬛都还敢当着她的面与皇上调情。 皇上又何时这样对待过自己呢。 华妃看了看这翊坤宫,皇上登基之后,是他亲自给自己选的翊坤宫,说是这里最华丽,距离皇上的养心殿也近。 当时自己多开心啊,华妃想到当时与皇帝恩爱的样子,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就沁出泪来。 皇上,咱们相伴这么多年了,世兰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你更喜欢的女人吗? 华妃闭上眼睛,泪珠一颗一颗的滴落。 方才的火气还要去哪里找?全都化作了一颗颗苦水,华妃心想,她还要再做多少才能挽回皇上? 她的耐心早就被一点一滴的磨没了。 贵人贵人,以后还会有多少贵人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颂芝第一个发现了华妃的失常,自家娘娘落泪,惊讶的颂芝连皇上都不顾及了,直接惊喊出了声。 皇帝正与甄嬛眉目传情。 有了华妃做出的种种打击行为,皇帝只觉得亏欠的甄嬛更多,如今还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受辱。 更难得的是嬛嬛肯为了自己而委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啊,嬛嬛最是懂他,懂得体谅他的不易。 皇帝心中慰贴。 只是这情绪突然被颂芝打断。 皇帝忍不住又沉了眼,朝着颂芝呼喊的方向看去。 却不易看见了世兰破碎委屈的样子。 华妃年氏世兰,满宫中都传着她的盛名,后宫之中的翘楚,满蒙汉三旗加起来都无人能出其右。 皇帝最爱的也是华妃的恣意,爱她敢于肆意舒展自己的情绪。 在这后宫中,她爱的坦荡,在人人的假面之中,只有世兰活的像一个真人。 也是因为世兰如此的脾气,皇帝才能从她的种种情绪之中了解到她是多么的爱着自己。 是以皇帝才会对华妃的种种行径都采取包容的态度。 可今日,华妃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委屈的落泪,这不似她在圆明园中那样的做戏。 华妃只是闭着眼,默声的让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这样与她平时脾气不符的反差更能让皇帝体会到华妃此时的伤心。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皇帝急了,对着华妃问道,他的语气之中还有一丝自己也没发现的慌张。 甄嬛也很意外,怎么华妃突然如此作态? 不会是又要做戏。 可华妃并没有给甄嬛猜测的机会,她抽噎了两下,伸出手自上而下的擦掉了眼泪。 对着皇帝道,“回禀皇上,臣妾无事,只是有些累了。今日不便再服侍皇上了,皇上请回。” 华妃转过头就想走,看到甄嬛似乎突然想起来一事,又道, “今日难为莞贵人与曼答应跑这一趟,皇上可得好好回去安抚一番,不如就去莞贵人宫中。” 说完,华妃连礼都没有行,就直接走进了内殿,颂芝连忙跟上。 在场人都对发生的情况产生了疑问。 皇帝更是震惊,世兰居然将自己往莞贵人的宫里推? 皇帝思索了一番,看到了甄嬛疑问的眼神,他只是挥了挥手,让甄嬛与甄玉娥先行回宫。 而他自己则是步入内殿,想去探查一下华妃的情况。 谁知走进去却发现颂芝也被华妃关在了门外,颂芝正在拍着门关心着华妃。 “娘娘,您有什么事儿千万别可别憋着,别再伤着自己啊。娘娘” 皇帝走了过去,“世兰,是朕,你还不给朕开门吗?” 内殿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良久,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请皇上不要责怪。” “颂芝,你去将本宫新得的那对白玉玉佩送给莞贵人与曼答应,只当是本宫的谢礼。” 颂芝无法,看了皇帝一眼,便又退了出去。 皇帝见人走了,也软了下来,低声说道,“世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朕是天子,后宫之中有一二嫔妃也是难免,你掌管后宫这么久了,还不明白吗?” 殿中传来几声嗤笑,但华妃还是没有出声,也没有开门。 皇帝不由得有些生气,“世兰,你再不开门,朕就走了,也该去看看齐妃了。” 可直到皇帝迈出脚去,已经踏过了翊坤宫的门槛时,华妃都没有再开门。 皇帝走出翊坤宫时恍惚听见一句,“要是走了,就别再进翊坤宫的门。” 他又回过头去,内殿的门仍然是死死的紧闭着,颂芝与周宁海在内殿外低声说着什么。 哪里有什么挽留。 真是胡闹! 皇帝生起气来,他觉得是他平日里太娇惯华妃了,才使得华妃现在养成了这样的脾气,如今连他的意思都敢违背了。 华妃难道不爱他带来的权势?不爱他给予她的恩宠? 现在将自己推于门外,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等华妃再来讨好他时,他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皇帝沉了口气,最终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翊坤宫。 —— 翊坤宫内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颂芝看着皇帝走远,对着内殿说道。 似乎是门栓被打开来,颂芝轻轻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内殿内没有任何纷乱,华妃并没有用其他东西来撒气。 刚刚开门的动作似乎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靠着床边跪坐着。 眼睛内没有了光芒。 果然如此,皇帝最终还是会弃她而去。 华妃曾以为她在皇帝心中怎么说也有些份量,但如今看,不过是与其他妃嫔一样,喜欢时便宠爱,不喜欢时便丢在一边。 华妃让颂芝将第二个锦囊拿来。 前些天颂芝在领完月例之后路过御花园,听到两个宫人谈论华妃就要倒台。 等颂芝找了过去人影却消失无踪,只在草丛中留下了三个锦囊,还有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若想年家不倒,便如此做。 颂芝不敢轻易处理,带回来给了华妃。 华妃打开第一个锦囊,上面赫然写着,“年家大厦将倾,皇帝纵容华妃是为捧杀,皇上宠爱不过是虚假。” 华妃见过之后便生气丢在了一边。 今日本想动气,却突然想到了这个锦囊,华妃心思一转便想试探一番。 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不顾及多年的情意,就这样将她撂下 第99章 锦囊 华妃惹怒了皇上! 这一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后宫。 甚至没有多少人去注意莞贵人与曼答应被华妃叫去翊坤宫羞辱之事。 听说华妃忍受不了莞贵人,居然直接将皇上赶出了翊坤宫,最后皇上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养心殿。 看样子,华妃这次是真的惹怒了皇上。 早起拜见皇后时,众妃都互相打着眼色,传递着消息。 皇后神秘的笑着,在上方喝茶,将这些都收入了眼中。 昨夜华妃召曼答应前去羞辱,没想到最后被气到的居然是华妃,皇帝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华妃如此恃宠而骄,早晚要失去宠爱。 尤其,现在还有一个莞贵人在与华妃争宠 门口两个人一齐走了进来,缓缓对着皇后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来人正是甄嬛与甄玉娥。 众妃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见甄嬛进来都闭了嘴,互相用眼神交流,甄嬛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说不出来的奇怪。 皇后看见甄嬛很是满意,“莞贵人,曼答应起来。” “谢皇后。” 甄嬛坐到位子上,便听欣常在笑道,“今日难得见两位甄妹妹一起过来,真是好一对姐妹花,真是标志,难怪皇上喜欢呢。” 可不是嘛,爱的连华妃都能抛弃了。 富察贵人虽然转了性子,但也乐见宠妃斗争,长久的没遇到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碎嘴皮子。 “是啊,这莞贵人本就通情达理,能弹琴能赋诗的,如今又添了一个擅舞的曼答应,皇上哪里还能看得到咱们。” 甄嬛没有想到今日种种矛盾居然都冲着她来了。 她本是被华妃叫去羞辱的受害者,如今居然要被其他妃嫔在此讥讽,什么弹琴又善舞,在华妃面前甄嬛只是助其嚣张气焰而已。 怎么在这群人嘴里,她甄嬛就成了卖艺献媚的人了。 甄嬛正要开口辩驳。 门口又是一个人急急的赶了进来。 曹贵人对着皇后下跪,“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今日臣妾被事情耽误来迟了。” 曹贵人眼圈发黑,精神也憔悴。 她能被什么事情所耽误呢,还不是华妃那档子事儿。 在场的人都互相笑一笑,又听到曹贵人道,“启禀皇后娘娘,今日华妃娘娘晨起不适,故而不能前来请安了。” 皇后挑眉,“哦?华妃可有大碍?请太医瞧过了没有?” 曹贵人道,“太医说华妃娘娘此乃心绪之症,需卧床修养,以药物慢慢温补,近一个月都不能见好了。” 想不到华妃此次居然被甄嬛气的这么严重吗? 只是华妃不好,皇后自然乐见其成,既然华妃病了 “既然如此,剪秋,那就让内务府将华妃的绿头牌先撤下,什么时候好了再挂上。” 剪秋下蹲行礼称是,出去回话。 皇后心想,皇上之前一直见华妃,如今想也是看腻了,正好取下她的绿头牌,让甄嬛顶上,她们二人还有的斗呢,自己只需要稳坐深山。 皇后此举令后宫中曾经受华妃压制过的人都觉得十分痛快。 华妃也终于有这一天。 但跟着她们就又想起了甄嬛的存在,这个莞贵人,都能让华妃吃这么大的亏,更别说她们这些在皇上心中没有多少份量的人了。 就算华妃要消沉一段时间,那这段日子的空子能被谁捡去呢,说不得又是莞贵人。 一时之间,看向甄嬛的眼神也有些幽暗。 甄嬛默默在心中叹气,华妃昨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触怒了皇上,根本与她无关。 好端端的,明明给华妃使的计谋,结果全坏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甄嬛左思右想也猜不到华妃的意图。 —— 翊坤宫 华妃躺在侧榻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昨夜华妃让颂芝打开了第二个锦囊,其中赫然写着,“狡兔死,走狗烹。年家权势滔天,种种嚣张行径,登高必跌重。” 华妃看到这个纸条,打开第一个锦囊的荒谬感又起,这锦囊所言分明是假,年家哪里嚣张了,皇帝现在明显是重视着年家,又怎么会跌重。 但是紧接着华妃就想起了皇上那晚的态度,自己所有想要挽回皇帝心的办法。 所有想要让皇帝与她变回原来样子的手段,在皇上看来,只不过是能够增加他与甄嬛感情的方式。 自己逼迫的越紧,皇帝就越觉得他与甄嬛感情的越深。 反而忘记了与自己多年的夫妻情谊 华妃熬了一夜,面容憔悴,不愿意去皇后宫中看那个老妇得意的样子。 是以第二天一大早,华妃便让颂芝去找曹贵人,让她传话。 颂芝走后,想起昨日种种。 华妃闭上眼睛,眼泪又一次的落下。 从秀女进宫选秀那日,她坐着辇轿路过之时,她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或许从那时开始,她心中的不安就开始作祟,越想拉住皇帝,就越要将皇帝推远。 心中还是不安稳,华妃决定不再等待, 便又让颂芝打开了第三个锦囊,她早看出是有人想要借此事来提点她,只是还不知道是谁。 颂芝打开第三个锦囊,上面写着,“香料伤神,若想有孕,便用此方。” 锦囊中还夹杂着一张药方。 有孕!! 华妃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从手中抢过了颂芝手里的纸条与那张药方。 有孕?? 这张药方当真能让她有孕吗?香料会伤神? 是了,难怪这么多年她总是没有身孕,应当就是这香料的缘故,她一向爱在宫内焚烧欢宜香的。 华妃不敢轻易相信这不知来历的锦囊,可这锦囊中所写无一不是戳中了华妃的要害。 她曾经在王府怀过身孕,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她曾对着皇上说过要与他有一个孩子 只不过后来她的梦就碎了,华妃不敢深想该去怪谁,是端妃为她端来了那碗堕胎药,那就是端妃的错罢。 华妃看着手中的方子深思,她依稀还能感觉到孩子在她腹中的胎动。 若这是真的 第100章 局势 陵容与敬嫔一齐退出了景仁宫。 在长街上缓慢的走着,陵容对着敬嫔道,“多谢姐姐。” 敬嫔随意一笑,“妹妹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惠常在怎么说也是我宫里的人,托我给她从存菊堂拿些衣物有什么要紧。” 说着又是一叹,“好好的人,如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难为你还想着她。” 敬嫔这话是说的真心实意的,且看原来进宫时,眉庄还是与甄嬛更要好的,听说她二人还是自小的情谊。 没想到现在惠常在势微,被困在圆明园中,却只有谨贵人来为她奔走,费了好大的力气,送衣物进圆明园。 再看看那位莞贵人,只顾着与华妃争宠,眼里哪里还有曾经的姐妹呢。 敬嫔真是从心中为眉庄不值得,想当初还是眉庄让着甄嬛的,明明眉庄先得宠,位份也高。但她们却凡事总以甄嬛为先。 现而今,看看这莞贵人口中可曾提过眉庄一句吗? 这样想着,敬嫔又看向陵容,还好,患难见人心,去了一个甄嬛,还有一个安陵容。 敬嫔对着陵容一笑,道,“妹妹,你看今日这情形可有什么想法吗?” 陵容不解。 敬嫔看了看四周,对着陵容道,“你别看今日似乎是华妃吃亏,与皇上不合,叫莞贵人抢了机会。” “实则不然。” 陵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种种,正是她暗中给华妃送的锦囊。 这后宫之中,如今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是皇后与莞贵人一道斗华妃。 要是华妃如同上一世一样倒台,那便会提升皇后与甄嬛的气焰。 等华妃亲眼看着年家的风光倒地,她便要懂得争夺,陵容给了华妃曾经她自己用过的那张药方,便是想让华妃利用孩子来搅乱这一切。 没想到敬嫔如今居然能看出现在场面的不妥吗? 面对陵容的疑惑眼神,敬嫔暗道谨贵人真是一片赤忱。 缓缓开口道,“华妃宠冠六宫,凭借的可不只是她的样貌或是家族,皇帝的真心并不多,可华妃偏偏就能得到几分。” 敬嫔在王府时,就曾是华妃房中的格格,几乎是与华妃一道入府的,她眼见着华妃从进府起就得到了皇帝的心。 现在的新人总会觉得,华妃有靠着自己的家族之力才受到皇帝的格外重视,可敬嫔却讲过华妃是如何在皇上面前肆意的舒展自己的脾气。 若不是有皇帝的偏爱,华妃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被宠成现在这副嚣张的样子呢。 现在华妃看似是触怒了皇帝,实则是给了他们二人重新看清楚他们感情的一个机会。 时间长了皇帝还是会想念华妃,那么华妃起复便又是早晚的事。 “妹妹进宫的晚,想是没见过华妃娘娘真正宠冠六宫的样子。你们没进宫时,皇上十有八九都是歇在华妃宫中,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爱拈酸吃醋呢,人家是觉得皇上就该锁在翊坤宫的。” 敬嫔将话说的诙谐。 “如今华妃看样子是淡了下来,但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去动分毫的,妹妹,纵使你想追求皇恩,也不要在这一段时间内去争夺,明白吗?” 陵容会意,“姐姐是说,不要在这段时间内成为皇上与华妃闹性子的牺牲品是吗?” 敬嫔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感叹着陵容的心思,真是一点就透。 陵容也是对敬嫔的洞悉力感到震惊,看来能在后宫之中生存的人,总是没那么简单的。 敬嫔在华妃手下辗转这么久,又在这后宫之中一直顺遂的活到最后,何曾不是一种智慧呢。 只是敬嫔看透的这些,其他人能瞧得透吗? —— 曹贵人正抱着温宜哄着温宜睡觉。 见温宜熟睡之后,便叫奶娘将温宜抱进内殿去休息。 桑儿走了过来,“小主,如今华妃娘娘压根不见小主,该怎么办呢?” 曹贵人挥了挥手绢,闻言一顿,“我又有什么办法,华妃那个性子,做什么事情全凭脾气,哪里愿意与我商量。” “昨夜偏生耍小性子让皇上召了曼答应去,这不摆明了是要羞辱曼答应嘛。华妃也不想想,她羞辱一个曼答应是小,激起六宫愤恨才是大。” 曹贵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倒好,让莞贵人抓到机会,到皇上面前装可怜。她反而还耍脾气惹怒了皇上。” 曹贵人在华妃面前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华妃动不动就生气发火,有时候还会上手。 要不是看在温宜的份上,要不是受制于人,曹贵人才不会绞尽脑汁的如此相帮华妃。 桑儿又道,“可是华妃娘娘如今被撤了绿头牌,皇上又不不会先低头的。倒是华妃娘娘让小主您想办法又该怎么办呢?” 每次都是华妃惹的祸,却要自己去补漏洞。 曹贵人简直想仰天长啸,将心中的恶气通通发散出去。 不帮华妃又能帮谁呢,皇后与华妃势不两立,绝对不会用自己,做了两面派也只会惹得新主的嫌疑,反而不美。 如今在宫中只有华妃一个人有如此的权势,能保得温宜平安长大,再顺利指婚。 让人去探查翊坤宫的情况,听说今日华妃一直闭门不出。 曹贵人做好了面对华妃怒火的准备,前往了翊坤宫。 可谁知颂芝出来迎接她时居然脸带笑意,一副轻松快活的样子。 曹贵人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借着整理着装的机会重新调整了心态,这才一步一步的走入了翊坤宫。 殿中,曾经那个巨大的香炉已经被人挪走,只是空气中还残存着欢宜香的香味。 曹贵人看着华妃坐在梳妆台前,她从镜中看到了曹贵人进来的动作。 转过身对着曹贵人一笑,刹那间,仿佛芍药盛开,明媚而动人,整个翊坤宫都因她的存在而熠熠生辉。 华妃今日穿着与往日并无分别,只是改变了她的发饰,不同于以往的高髻,只是松松在后脑盘了一个发髻。 曹贵人此时才知华妃还有这样动人的样子,分明没有什么首饰的装点,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了纯真与诱惑的同时存在。 华妃道,“怎么还在站在那里,进来坐。” 第101章 曹琴默 华妃脸上带着不熟悉的笑,对着曹贵人道,“怎么还在站在那里,进来坐。” 曹贵人心中一突,不知道华妃这是又耍起了什么性子。 华妃的性格一向是嚣张跋扈的。 每次若有变动,那只能是她气急了,现在万分的压抑,等到爆发起来就只有更加厉害。 故而曹贵人曹琴默更是加倍了小心注意。 做足了个恭敬的态度,“嫔妾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谁料华妃却一摆手,“你我之间还计较这些干什么,起来。” 又坐到了榻上,给曹贵人示意了一番,让她坐到另一边。 曹琴默只能先顺从,坐在榻上,刚拿过了茶。 就听得华妃问道,“温宜近来如何?” 曹琴默扬起笑,“谢娘娘记挂,秋来凉风已起,温宜近来受了少许风寒,太医正开了药方,每日一碗汤药的养着呢。” 温宜吃的只是转换季节预防风寒的太平方。 但此时华妃问起,曹琴默不敢猜,只得先说温宜最近病了,万一华妃有什么想头也能避免。 华妃挑眉,“温宜感染风寒了?小孩子家生病是可大可小,你这个做娘亲的也该多费心。换季时本就容易感染,大人受得住,温宜怎么受得住。” 华妃怎么说也是看着温宜长大的。 以往对待温宜随意了些是她确实没有真正做过母亲的缘故。 加之温宜也并不是亲生子。 现在华妃叫人看了那个锦囊中的方子,江城回话此方确是利于安胎。 她便开始断了所有的香料,每日用药滋补着。 这些天回想起她曾经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心中也多了几分做母亲的柔情。 故而对着温宜也有了关心。 只是曹琴默并不知华妃真意,面对华妃的责问只得呐呐的点着头,“是臣妾做的不足。” 华妃叹了口气,“可不是你做的不足,现而今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如何能为皇女生母。” 曹琴默几乎都要跳了起来,华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华妃刚触怒了皇上,想来是要找机会争宠的,难不成华妃这是要将温宜抢过去,利用温宜与皇帝的父女之情来获宠吗? 温宜才多大,她怎么能离开自己。 曹琴默声音中不由得带了些颤抖,“娘娘,温宜还小,尚且不懂事” 华妃的语气终究是带了些以往的不耐烦,“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又道,“本宫如今失宠于皇上,已是寒了心。这后宫之中还有这么多人。你这个贵人还是新人进宫之前封的,现在那些妹妹们要封号有封号,要恩宠有恩宠。” “咱们一派之中,丽嫔也去了,就只剩下你我,你也不知道长进。” 华妃这番话可是将曹琴默说糊涂了,她能听出华妃这话里的意思,但华妃真的会这样想吗? 华妃又道,“这些皇子皇女之中,也就温宜还能让皇上挂心。” “本宫新得的衣裳首饰,现在也没心思用了,你便拿去,若是皇上喜欢,你能获封个嫔位,作为一宫主位,将来温宜的前程也才能好些。” 华妃说完,颂芝便将收拾好的衣物,和几盒子首饰拿了出来,递给了桑儿。 曹琴默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华妃娘娘最善妒,所以曹琴默在她宫中之时连衣裳首饰都不敢用的太显眼,连妆容也都是并不精心。 没想到与皇上翻脸了之后,华妃的改变居然如此之大。 曹琴默是最熟悉华妃的,毕竟要在一个喜怒无常的上司手下讨生活。 现在怎么看去,曹琴默都觉得华妃所言乃是一片真心。 华妃到底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曹琴默突然有了好奇。 曹琴默最重视的便是自己唯一的这一个孩子。 既然华妃肯相帮,自己也早就上了这条船。那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华妃今日之转变能维持便是最好。 想清楚之后,曹琴默立即站起身来,对着华妃行了一个大礼。 对着她道,“承蒙娘娘厚爱,嫔妾与温宜感恩戴德。” 华妃欣慰的点点头,为人上者,自然对下属的忠心感到高兴。 曹琴默起身之后,又坐到了侧榻上,此时的她比方才更加有了自信些,对着华妃问道, “不知娘娘为何与皇上产生了分歧,娘娘方才所言寒心又是何意?” 曹琴默既然决定一条路走到黑,那就不能任由华妃倒台。 温宜想要顺遂,一个主位的母妃并不足够,华妃身后靠着年家,正风光无限。 只有继续靠着年家与华妃,温宜才能得到最好的。 华妃想了一番,曹琴默一直是自己人,便让颂芝将东西拿给了曹琴默。 二人在翊坤宫之中商议了许久,曹琴默这才告辞。 走出翊坤宫时,曹琴默才觉得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 她作为华妃一派,便也算是身入局中,看不分明。没想到华妃此时正是在刀尖上起舞,身侧便是悬崖。 华妃如今失宠于皇上看似是势微,但却正好缓和了年家势力崩塌的可能。 曹琴默看透这锦囊之后,就与华妃定下了计谋,华妃继续不理会皇帝,保持失宠的状态。 而曹琴默则负责去敲皇上的边鼓。 —— 养心殿 近日连着几天皇帝都没召见任何人。 皇帝心中残留着上次被华妃顶撞之后的怒意,始终得不到消解。 本想召莞贵人陪伴,但看到莞贵人,皇帝又会想起那日华妃之事。 渐渐的,怒意消减,皇帝只记得华妃那天破碎无声的眼泪。 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会意,“皇上,华妃娘娘最近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宫内,已是报了病,就连翊坤宫中人也少有出来走动的。” 闻言皇帝更加烦恼,将手上的手串摔来摔去。 难道华妃还想让自己这个一国之君放下体面去哄她不成。 突然外间有人来传话,是启祥宫中的曹贵人身边的桑儿。 说温宜公主想皇阿玛了,求问皇上是否得空。 第102章 曹嫔 皇帝是否得空? 这当然看皇帝此时的心情,皇帝闭眼想了一番,去哪个妃嫔处还不是一样。 一时之间倒真有些想念温宜了。 皇帝点点头,让人准备,起驾启祥宫。 刚走到启祥宫中,就看见曹贵人与温宜一道站在偏殿门口迎接皇帝。 温宜已经会走了,看见皇帝的到来,咯咯咯的笑着,扑到皇帝面前,抱住皇帝的腿。 皇帝被温宜逗笑,还是自己的女儿贴心。 伸手将温宜抱在了怀中,让跟着前来行礼的曹贵人起身之后,便走进了殿中。 一进入殿中,皇帝就觉得这仿佛有了一种回到家中的舒适。 曹贵人殿中多用橘色黄色的暖色系,偶尔夹杂一些浅色进行调和。 让人觉得温暖,但又不会沉闷。 四周点着的灯笼很多,将整个殿内照的十分亮堂。 皇帝点了点头,“温宜年幼,若常在昏暗的屋子中玩耍,难免伤着眼睛,你这个额娘当的真是细致。” 又看见屋内的陈设之中,凡是有锐利的桌角处,都已经被人包裹了棉布。 在书房的位置,则是铺了一个大大的地毯,四周放了些温宜的玩具,小木马等等。 皇帝心中更是满意。 看着温宜朝着小木马伸手,便主动走了过去,坐在了地毯之上,与温宜玩乐。 带孩子是十分辛苦的,但皇帝只需要享受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欢乐的时光。 曹琴默给温宜准备的玩具很多,拨浪鼓,七巧板,玲珑锁,还有布老虎等等。 皇帝拿着哄温宜,实则他自己也玩起了兴致。 等温宜都玩累了想要睡觉时,皇帝还觉得意犹未尽。 曹琴默看着皇帝的样子心中感慨自己是算对了。 皇上幼年之时较少得到亲生母亲的关爱,养母又是身份贵重的贵妃,自然不会与皇上过多的亲近。 自己现在想要在皇上眼中留一个位子,那就需要别出新意。 于是曹琴默根据皇上以往的性格,拟定了自己应该获宠的方法。 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自然能够别出一格。 见皇帝起身时还露出了些腼腆的笑,曹琴默更是满意。 将温宜从乳母手中接过,缓缓拍着温宜,唱着儿歌哄她入睡。 “摇啊摇~小宝宝~快快睡觉觉~” 皇帝听着曹琴默哄温宜的歌,思绪不知道飞往哪里。 乳母将温宜抱走时,皇帝才回过神。 看着曹贵人给自己端了茶过来,皇帝借了今日较为明亮的灯光看着她。 皇帝新奇道,“你今日的妆容似乎是有些变化,这衣裳首饰瞧着你从未穿戴过的。” 曹琴默用手抚了一下鬓边的步摇,笑着道,“启禀皇上,这些都是华妃娘娘所赠。” 看见皇帝眼神一变,曹琴默没有改变语气。 继续道,“近日臣妾听闻华妃娘娘不适,前去请安。谁知华妃娘娘见了臣妾开心,便将好些首饰衣料都送与了臣妾,更是让人送了些亲肤的料子给温宜添补。” 皇帝此时才看出来,这些衣裳首饰确实是华妃日常会喜欢的。 华妃爱俏,每季度都要新做些首饰,怎么现在连日常最爱的东西都送人了。 曹贵人方才说华妃病了,她怎么了。 曹贵人说着便叹了口气,“哎,华妃娘娘如今只将自己关在翊坤宫内,除了臣妾借了温宜的光,得了娘娘一面,其余人娘娘是一概不见的。” “臣妾走时,华妃娘娘便进了内殿,可臣妾分明瞧着娘娘眼下青黑,宫中又有安神药的味道,分明是没有休息好。” 曹琴默见皇帝已经略有动容,便见好就收,有些话说一二句让人留了心自己去发现就好了。 要是说多了反倒有故意的嫌疑。 曹琴默给桑儿使了眼色,让她上茶。 皇帝喝了一口,发现是红枣枸杞茶。 曹贵人道,“皇上,夜间为安睡不宜饮茶,红枣枸杞利于补气血,又可以滋养脾胃,补肝气,皇上用些。” 皇帝点点头,道,“琴默一向心细。” 又看了看那张书房的地毯,道,“这地毯好是好,就是屋子太小,温宜自己玩着倒是无事,在有些奶娘们周围照料着就显得小了。” “如今启祥宫主殿空着,你便搬进去,那边宽敞些,温宜住着也舒适。” 曹琴默在心中悄悄笑着,但面上并不显,她道,“皇上,启祥宫主殿要一宫主位方得居住,臣妾搬进去怕是不妥。” 皇帝随意一笑,“这有何难,你从王府时就跟着朕,这个贵人也是进宫时才封的,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你晋位。温宜如今照料的这么妥当都是你这个额娘的功劳。” “如今朕便晋封你为嫔位,作为一宫主位,居启祥宫主殿也并无不妥。” 看着新晋封为曹嫔的曹琴默欣喜的下跪行礼,皇帝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反而没有多少感觉。 现在天时还早,皇帝见过温宜也觉得够了,便起驾回宫。 撵轿抬了起来,朝着养心殿走去。 苏培盛看着皇帝的样子道,“皇上,曹嫔娘娘如此欢喜想来也是为了温宜公主之故。” “曹嫔娘娘娘家势微并无依靠,公主将来谈婚论嫁也就依靠着皇上与曹嫔娘娘了。” 皇帝叹口气,“朕知道。” 只是被算计难免心中不快,哪怕这个人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这也是曹琴默有个女儿,但仍然只是一个贵人的原因。 皇帝觉着与曹琴默相处时,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盘算。 这个人不会有一丝真心。 皇帝只觉得方才他在曹琴默宫中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戏,一场演给他看的戏。 或许平时曹琴默也是如此对待温宜,也或许宫中之人就是善于这样利用身边的一切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但感受多了,总是觉得不好。 这宫中有谁是可以不要他带来的恩宠、权势,全心全意为着自己想的呢。 皇帝脑海中闪过几个人,他看着这黑漆漆的紫禁城,这里住着这么多人,能在心中刻下印象的,也就寥寥几人。 苏培盛打量着皇帝的神情,开口道,“去翊坤宫。” 皇帝还是那副样子。 撵轿行到了翊坤宫门口,秋风萧瑟,皇帝突然发现这座往日里最显瞩目的宫殿居然也有如此萧条的一天。 第103章 冷落 皇帝看着翊坤宫默不作声。 苏培盛连忙上前叫开了门,进入宫内,皇帝就更生气了。 翊坤宫内四处都是落叶,十分萧瑟凄凉。 怎么自己只没来翊坤宫几天,这些奴才就学会阳奉阴违,欺辱主子了吗? 周宁海前来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看见皇帝对着落叶露出不耐的表情,连忙道,“启禀皇上,这些落叶是娘娘下令不要清扫的,娘娘说''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娘娘爱这落叶,故而让奴才等保留。” 皇帝听如此说,心中倒是笑了一下。 华妃一向不爱读书,也不爱附庸风雅,如今怎么会转换了性情,无非是看着朕喜欢,投其所好罢了。 这样想着,皇帝心中也渐渐轻松了起来。只要华妃肯自己用心,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 于是轻快的抬步就要进殿。 谁知进了殿却不见华妃的人影,颂芝连忙道,“启禀皇上,我们娘娘近日感染风寒,不易接驾,今日已是早早的睡下了。” 皇帝笑了一声,华妃还是这么喜欢和他闹性子。 许久不见华妃如此,一时间倒还有些想念。 于是皇帝不顾阻拦,径直走向了内殿。 皇帝从进来时起就觉得今日翊坤宫有些不一样,宫内的陈设也都换了,往日那些金银的家具一概不见,显得十分空旷。 突然皇帝发觉翊坤宫内居然没有了欢宜香的气味。 不知怎的,靠近内殿,皇帝居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但他还有一种秘密就快要被戳破的窘迫感。 推开门,皇帝看见了侧躺着的华妃。 她的手上紧紧握着一个小木马,脸上挂着泪痕,听到声音,华妃睁开眼,一双美目通红,看见了皇帝一顿,但也没有过多的神情。 冷冷的直起了身,“参见皇上。” 皇帝坐到床边,“世兰,你还要和朕耍性子吗?” 华妃勾起唇,“皇上以为臣妾是在和您闹吗?臣妾并无此意,这后宫的人太多,看的我太烦。为着新人旧人,臣妾不知闹了几回,想来皇上也是累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丢开手。从今后,皇上只当忘了世兰就是。” 皇帝皱了眉,“放肆。你说这话还有一点为妃为嫔的样子吗?” 外头的人听见皇帝动怒,跪了一地,可华妃还是原来的样子,她抬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若是不喜欢,皇上废了臣妾就是。” 皇帝还以为今日能与华妃和好,满怀期待的来到翊坤宫,没想到得到的就只有华妃的冷脸。 看来华妃还不知道,平日里只有他高兴了才可以纵容着华妃的任性,自己乃是一国之君,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小女子迁就不成? 皇帝愈发气急,连日来的坏心情就在这里一刻爆发,也顾不得什么了,或许他心底还有一丝念想,或许他真的发了火,华妃就会回头。 “既然你身子不好,那就在这翊坤宫中好好修养,不要随意出入了。” 颂芝惊呼出声,皇上这意思是要圈禁她们娘娘吗?虽说只是口谕,但 谁知华妃只是冷静的磕头道,“谢皇上。” 皇帝没有等来华妃的求饶,十分震惊。 但他也只是一甩手,他是天子,难道还要让他反复去挽留华妃吗? 至于年家在前朝会如何,皇帝已经不想再去想。 华妃就这样被闲置在翊坤宫中,宫中众人虽然都有了些猜测,但华妃威严还在,后宫之人一时间也都不敢多说。 翊坤宫的消息也被华妃压制住不让传出后宫,华妃早往家中传了无数封信,此时当家的乃是她哥哥年羹尧,但她父亲也是在先帝爷在朝时历练出来的。 自然也有眼光,好在在父亲母亲的劝导下,让哥哥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年家开始懂得收敛,也在渐渐布局如何抽身。 —— 养心殿中 皇帝气后也渐渐的找回了理智。 若是平时华妃与他闹些这样的小性子,他再怎么也会顾及这年家会让着华妃,但从未被华妃这样忤逆过。 皇帝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虑,仿佛他已经在失去着什么,故而才会一时上头。 考虑起了年家可能会有的反应,皇帝更是烦恼。年羹尧现在大权独揽,刚刚得胜回朝,若自己直接打压年家,难免会被说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样还如何收服底下人让朝臣为自己做事呢。 皇帝只能先下令让满宫闭嘴,胡乱睡了一夜。 第二日上朝,却收到年羹尧递上的病假折子。年羹尧在折子中称他这次回京之后旧伤复发,一时之间病倒在床,希望皇上恕罪,请他能留家休养。 皇帝将奏折扔了出去,后宫,前朝,牵连过深。 朕前脚才冷落了华妃,后脚年羹尧就请辞,说这事是没有沟通好的,皇帝根本不信。 年家这是要如何,想让朝臣都来看他的笑话吗?自己登基才没有多久,一个个的臣子们就辞官,仿佛朕是什么容不得人的皇帝。 皇帝闭着眼睛沉思,突然有一双温凉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皇帝警惕的睁开眼,却发现是莞贵人。 “皇上批阅奏折辛苦,还是歇一歇,免得累坏了身子。” 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皇帝看见苏培盛与崔槿汐一齐站在门外,心中有些不爽,虽然自己偏爱莞贵人些,但这养心殿也不是未经过通传妃子就能随意进出的。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宠妃,对自己关怀备至,对比华妃的任性不知好了多少。 “政务繁忙,朝臣琐事不知凡几,各个都要朕处理,也不知养着这些官员是做什么吃的。” 皇帝哼了一声,若是朝臣中能用之人足够,自己又怎么会让年羹尧逐渐坐大。 甄嬛进来时路过殿中其实已经悄悄地看到了奏折的内容,此时听皇帝如此说,心中一动。 “皇上,朝臣之中资质尚可者众多,只不过被朋党之争牵连,许多能者尚未等到自己的伯乐。” 皇帝听着甄嬛言外之意,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甄嬛的父亲甄远道,本也是科举之身,怎么会去了大理寺 既然是文官 第104章 淳儿 莞贵人一连被皇上召去养心殿七日。 后宫之中不敢妄言华妃之事,但是对着莞贵人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的。 这莞贵人当初得宠之时就是一下子红起来的,得了椒房之喜,独得皇上的恩宠,现在又是如此。 这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朝政的地方,日常皇上有了烦心事也都是与皇后商议,现在放着正经八百的中宫不理,反而任由一个小小的贵人出谋划策的。 听说莞贵人的父亲已经被晋升为了都察院御史,专管纠察官员言行的,这不是恰好犯在众妃的家族之上了吗? 要是继续看着莞贵人得宠,她甄家岂不是要欺辱到后宫其他人的头上了? 但莞贵人如此嫉妒的想要针对的人有之,想要跟上这股东风巴结的也有之。 譬如曾经入宫时就与莞贵人有过一宫缘分的淳常在,她原本年纪尚小,并不在众人眼中。 现在随着年岁渐长,也出落的十分标致,只是脸上还带着些嘟嘟肉,看起来十分纯真。 在六宫一齐聚会向皇后请安时,她就十分巴结甄嬛,左一个莞姐姐,右一个莞姐姐的。甄嬛与其他妃嫔说不上话,却又不愿意显得太冷清,也就与淳常在相互聊天解闷。 原本甄嬛每每请安之时都与甄玉娥坐在一起,偏这一天曼答应甄玉娥在皇后宫门口耽误了些时刻,再进来时,自己的位子就已经被淳常在抢了先。 “淳小主,这是我们小主的位子。”佩儿口快心直,直愣愣的就开口道。 但淳常在只是偏了偏头,看了甄玉娥一眼,再又回头看着甄嬛,“莞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坐,往日姐姐都与曼姐姐一起的,今日也看看我好不好。” 甄玉娥位份比淳常在低,也不好直接开口,只得看着甄嬛,希望她能说说话。 结果甄嬛压根没有看向甄玉娥,只是对着淳常在道,“你日日都来陪我说话,难道还没看够。我知道了,你定是要让我看着你不要在皇后娘娘宫中多吃糕点,回去消不了食,又要嚷着肚子疼。” 淳常在咯咯的笑着,“姐姐就知道欺负我。” 甄嬛与淳常在聊的欢快,倒叫一旁的甄玉娥十分难堪。 原本甄玉娥的位置就在最末,此时被淳常在一抢,这边倒没了淳常在的存身之处。 甄玉娥将眼神放到其他嫔妃身上,在场者有的眼露同情,有的眼中极尽嘲讽,有的则只瞟一眼便放过不理。 甄玉娥站在原地,用牙狠狠咬着下唇。 好在此时皇后走了进来,众妃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叫了起之后,看见众人都已经坐下,只剩下甄玉娥还站在原地,愣了一愣,便叫剪秋给曼答应上座。 剪秋则亲自指使了人给曼答应腾出座椅,又对着甄玉娥安抚一笑。 甄玉娥只能眨眨眼,将眼泪挤走,又低了头谢恩。 皇后露出笑来,“曼答应起来,六宫之中都是姐妹,日子还长着呢,哪里能有什么纷争,姐妹们也要融洽相处啊。” 一场怪异的请安就此结束。 甄玉娥跟随着甄嬛的脚步回到碎玉轩中,她一直等着甄嬛开口,但一直回到殿中,甄嬛都并未与她多说过一句话。 甄玉娥想不懂,前些日子还对她多有关怀的长姐,怎么如今居然这样让淳常在羞辱自己。 难道自己不是她的妹妹吗? 甄玉娥回到殿中忍不住失声痛哭,佩儿连忙过来安抚,又要告诫甄玉娥,在后宫中高声哭泣乃是大忌,甄玉娥又只得忍耐。 随后几日,淳常在又天天来找甄嬛玩耍,甄玉娥想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先低头缓和关系。 便让佩儿准备了些淳常在喜欢的吃食前去甄嬛殿中求见。 淳常在看见甄玉娥倒还是友好的态度,叫了声,“曼姐姐”,甄嬛也笑着对甄玉娥道,“妹妹来了。” 甄玉娥心中松了一口气,或许前些日子是自己太敏感了,淳常在本来与长姐的家世就相近,互相聊得来也是有的,那日想来是相互聊天忘了。 坐在流朱搬来的绣凳上,甄玉娥对着佩儿招招手,又看向淳常在道,“淳妹妹也尝尝我带来的点心,估摸着都是你爱吃的味道。” 佩儿将食盒打开,点心摆了一桌,甄玉娥又对着甄嬛道,“姐姐,淳妹妹年岁尚小,应该还是爱吃牛乳茶的。” 淳常在看见美食,又听见喜欢喝的茶一时开心,对着甄玉娥道,“还是浣碧姐姐最了解我,我就是爱吃这些。” 说着便将点心往口中塞,完全没看到甄玉娥僵住的身体与甄嬛诧异的眼神。 甄嬛与淳常在近日多有走动便是起了利用之心,淳常在家世也好,人也单纯,正好能为自己所用。 虽然自己宫中还有一个甄玉娥,但她曾经背弃过自己,虽然需要笼络住甄玉娥,但长久这样下去,甄嬛一直装着也有累的一天。 想着有家族的牵绊,甄玉娥也不会有过多的举动,故而甄嬛才任由淳儿或真或假的挤兑甄玉娥。 其实每每看见甄玉娥吃瘪,甄嬛心中都有些解气,这便是背叛自己的代价。 没想到今日淳儿居然见了美食,口中失言,喊出了浣碧的名字。 甄玉娥僵在原地,她几乎快要坐不住,浣碧、浣碧! 自己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脱离奴才的身份,如今自己已经被甄家名正言顺的收养,又改换了从玉又从女的名字。 自己的娘亲也入主了甄氏祠堂受到香火供奉,自己在宫内也并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宫女,而是堂堂正正的皇帝的妃嫔。 哪怕只是一个区区的答应。 自己的善意求和之举,没想到换来的是淳常在口中的一句浣碧,身为奴婢是我所愿吗? 甄玉娥眼泪几乎都要忍不住,甄嬛虽然有些吃惊但还顾及着淳常,只是开口道,“淳妹妹,玉娥乃是我义妹。” 甄玉娥再也忍不住,起身行礼道,“嫔妾宫中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两位姐姐了,告辞。” 回到殿中,甄玉娥都恍惚还能听到淳常在与甄嬛传来的说笑声。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一双眼睛几乎就要哭肿。 偏殿内静悄悄只有甄玉娥的哭泣声,外面传来淳常在走出了碎玉轩的动静。 崔槿汐拿着一个盒子走入了殿中,“曼小主,这是皇上新赏给我们小主的白玉簪,再名贵不过,特来送与小主。淳常在还是个孩子,年岁尚小,还请小主不要与淳常在计较。” 第105章 积怨 甄玉娥真不知道槿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她分明也看得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却装作视而不见,让自己大度些原谅淳常在。 这是甄嬛的意思吗? 甄玉娥知道自从她选择了背主之后,碎玉轩中的人就开始轻慢她了,流朱也不再与自己说话。 方才流朱在给自己拿绣凳时故意重重的放下,甄玉娥也没有想与她计较。 原来自己的这些隐忍对于甄嬛一派的人而言就是应该的吗? 甄玉娥开口道,“多谢长姐费心,只是我身为答应,并不敢使用这样名贵的首饰,免得被人说逾矩。这白玉簪还是请长姐收回。” 崔槿汐没有想到甄玉娥会拒绝,她是奉了甄嬛的命令前来笼络曼答应的,要是将礼物就这样带回去,难免失责。 于是槿汐开口,语气不似方才那样硬, “曼小主,您是咱们小主的义妹,故而在您面前小主才能放松些,不像对待外人那么客套。” “如今两位小主在宫内得宠,甄大人在前朝升官,这不是甄家满门的荣耀吗?” “两位小主一同长大,这样的情份在满宫中谁能越的过去。两位小主如今又同住碎玉轩,皇上驾临时,小主也能多见皇上几面啊。” 槿汐柔和了语气,以甄家利益拉拢甄玉娥。 提起家族,提起父亲,甄玉娥的态度果然有所和缓,只是这话到底听进去了没,只有甄玉娥自己知道。 —— 紫禁城属于北地,寒风呼啸,宫内早早的下起了雪。 皇帝在前朝利用甄远道及其同僚一齐参奏年羹尧。 为着宫内的局势,还有年羹尧自己的告假,皇帝不由得下手急了些。 在朝臣们看来,就是皇帝在功臣立下功劳回京之时,便容纳不了功臣了。 纠集了一帮只会读臭墨史书的文官,这里计较那里念叨的。 偏偏领头那个甄远道听说原先并不是什么能人,只不过是大理寺出身。 仗着自己的女儿莞贵人与曼答应在宫内给皇帝吹枕头风,就受到了皇帝的青眼,升官又嘉奖。 有些与甄远道做过同僚的人还说,皇帝登基之后嘉奖前朝时,这个甄远道就曾在退朝时看年大将军不顺眼,也不知是不是身为文官轻慢武将的缘故。 这一传言一出可就捅了大篓子了,身为武将怎么了? 他们满人以骑射赢天下,向来都是推崇巴图鲁的。 这个甄远道身为汉军旗人,自己没有多少能力,居然还看不起武将了? 更何况年大将军可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就算以出身相比,这个甄远道又有什么可牛的,不过爱耍是臭文人的脾性罢了。 家中女儿有在皇帝后宫中为妃为嫔的,则更是嫉妒甄家。 同样是女儿在后宫中,怎么就甄远道沾到了龙气。 听宫中传话出来,那位莞贵人也是漠视六宫,并不怎么好相处的。 一时间,甄家惹了众多的怨怼。 只是甄家眼前只有挤了许多吹捧逢迎的人,今日受到什么国公府的邀约,明日受到什么大官的赠礼的,对于这些仇视则完全不明。 皇帝虽然知晓些官员对自己的非议,但幸好现在有一个甄远道挡在前面。 皇帝怎么能犯错呢,错的肯定是皇帝身边的佞臣进了谗言,致使皇帝误害忠臣罢了。 甄远道目前在朝臣之中毁谤参半,也有皇帝的暗自授意。 现在冒出一个人吸引走大家的视线,等除去年家这个威胁之后,甄远道这颗棋子就无用了。 皇帝给了甄远道选择,如果他能安分守己办完脏活之后就偃旗息鼓,皇帝还能给他一个好结局。 若甄家并不懂得收敛,那年家倒台之后,朝臣们自然也能将甄远道排挤出去。 皇帝算的齐全,心中高兴。这日处理完朝政便来到碎玉轩。 莞贵人颇通诗书,是后宫之中难得能与皇帝多聊上几句的才女,皇帝空闲时也愿意与她多聊聊天。 难得的岁月静好,又有美人相陪,皇帝乐在其中。 谁知淳常在手中捧着红梅踏着雪花就这样跑了进来。 皇帝看了甄嬛一眼,他知道甄嬛最近常与是淳常在相处的,偶尔在碎玉轩时也能撞见淳常在。 平日里倒不显,今日淳常在手中抱着红梅的样子,倒是让皇帝心中一动。 皇帝道,“怎么,现在宫中的红梅就已经开了吗?” 淳常在看见皇帝问话心中高兴,“是啊,皇上。倚梅园中的梅花开放,像花海一样,可美了。” 说起倚梅园,皇帝心中闪过了嫣贵人夏冬春黑夜红梅的模样,一时出神。 再看向淳常在,皇帝道,“淳常在似乎长高了不少啊?” 淳常在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道,“皇上忘了,过了年臣妾就满十七了。” 甄嬛听皇帝与淳儿聊天,只觉得淳常在有心思倒也正常,只是这心思也太露了。 看着槿汐在淳常在后面一脸焦急,甄嬛对着她摇摇头让她下去。 自己接过话来,让淳常在先掸掸身上的雪,“你选的梅花倒好,都还含苞待放的。有些日子能开呢。” 淳常在看了甄嬛又看皇帝,“我就喜欢这个颜色,看着人心里暖暖的。” 皇帝听着她二人说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帝心中感叹还是莞贵人懂得进退,知情识趣。 现在还在碎玉轩中,难免不便,等回到养心殿,皇帝便立马翻了淳常在的牌子。 碎玉轩中 槿汐进来回话,“小主,方才奴婢已经给淳常在说过皇上还在里面,只是淳常在跑的太快,奴婢没有拦住。” 甄嬛心中憋了气,淳常在主动讨好她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先还觉得淳常在心思比较单纯,能为自己所用。 但是现在看来这淳常在也太单纯过了头,在自己宫内就说的这样直白… 皇上也是… 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前脚刚走,后脚就传话让淳常在侍寝。 甄嬛默默咬牙。 心中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皇上还是更看重自己的。 谁知第二天淳常在按照宫规,侍寝完向皇后请安之后,便顺道请了旨,也不问甄嬛一声,便要搬到碎玉轩来。 第106章 挪宫 曼答应听到动静走出殿,却看到淳常在指使人将东西放在自己殿门口。 还一脸纯真笑意的说道, “曼姐姐,我向皇后娘娘请旨搬回碎玉轩啦,这偏殿原先就是我住着的,我习惯了,还请姐姐挪挪,我照旧住这间。” “曼姐姐一向大方,况且我入宫时就住这间房,原是我先来的,姐姐就让让我可好?” 甄玉娥看着淳常在在她面前笑着,身体已经被气的发抖。 淳常在向皇后请旨搬进碎玉轩与自己有什么相关,凭什么要让她来挪屋子。 皇后肯定也不会管这些分屋子的小事情,必定是淳常在自己的主意。 这碎玉轩原本就偏僻些,又是从戏台子改装而来的,十分狭窄。 除了甄嬛所在的正殿较为宽阔些,就只有现在甄玉娥所住的东偏殿更适宜居住。 另一侧的西偏殿恰好被戏台子挡了一小半,每日的光照被遮挡了不说,出入都有些许不便的。 分明是淳常在自己想住好一些的东偏殿。 偏偏又要说这是她刚进宫时便住过的屋子,让甄玉娥无法辩驳,好给她让出来。 甄玉娥道,“可我已经住下许久了,淳妹妹现在才请旨搬进来,恰巧西偏殿还空置着,不如妹妹就住西偏殿可好?” 虽然甄玉娥已经看出了淳常在的意图,但她毕竟只是个答应,位份比不上不说,就是论恩宠也肯定是比不上这位才得宠的淳常在。 甄玉娥只能先拿话敷衍着,看着四周已经有了人去请甄嬛。 便悄悄的给佩儿使眼色,动了几个嘴形。 佩儿自从跟了甄玉娥也是知道这碎玉轩里的情形的。 知道就算莞贵人出来,她们小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得趁着混乱连忙跑了出去。 果然,甄嬛出来后,面露难色,一边是自己的义妹,一边是自己要拉拢的新妃嫔。 甄嬛心中责怪甄玉娥不懂事,自己地位低下就要让人,偏偏现在要让自己处理难题。 淳常在跑过去挽住甄嬛的手, 撒娇道,“姐姐,我去求了皇后娘娘,让我搬回碎玉轩与你一道居住。日后咱们同吃同住,可不就是好姐妹吗?” 甄嬛心道她还有一个真的亲妹妹就站在旁边呢。 毕竟甄玉娥也姓甄,再加上如果让甄玉娥先挪出来,占用的时间过多,甄嬛难免会被多打扰几日。 于是甄嬛想了想,对着淳常在道, “淳儿,你先居住在西偏殿好不好,那边虽说窄了些,但更靠近小厨房,你饿了渴了也方便。” 淳常在虽然爱美食,但也不傻。 她想着搬进碎玉轩就是想沾甄嬛的光,好得到皇上的恩宠。 要是搬去了西偏殿,皇上来时,根本就扭转不开,难免时间长了皇帝不快。 那不恰恰破坏了她原本的企图吗? 于是淳常在扭捏了几下,“莞姐姐不爱淳儿了,淳儿原本进宫时就是住的东偏殿的,淳儿早就习惯了。” 甄玉娥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二人姐妹来姐妹去的,心中只期待佩儿的动作再快一些。 淳常在十分善于歪缠,甄嬛已经看了甄玉娥好几眼,只是甄玉娥都没有动作这才一直没开口。 淳常在看着甄嬛意动,知道她是不想当这个恶人,那就最后只有自己出面。 正心中想好了要对甄玉娥开口,就听到碎玉轩外传来了动静。 是皇后身边的剪秋,佩儿从剪秋身后闪到甄玉娥这边。 剪秋道,“奴婢见过莞贵人,淳常在,曼答应。” “皇后娘娘听说碎玉轩中为了争宫殿闹了不开心。” “这才派了奴婢过来看看情况,若是几位小主达成共识则好,若是仍然没有个结果,那便由皇后娘娘定夺如何?” 皇后出面势必会将此事的影响扩大。 甄嬛想对着甄玉娥开口,让她息事宁人。 可甄玉娥似乎是铁了心,直直的对着剪秋道, “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娘娘如何吩咐嫔妾绝无怨言。” 剪秋便只能将三人带去了景仁宫。 中途,甄嬛安抚淳常在,剪秋却注意到甄玉娥的低落,拍了拍她的手。 甄玉娥感激一笑。 —— 景仁宫 正巧曹嫔带了孩子拜见皇后,陵容也来向皇后回禀太后的情况,正坐在内殿与皇后说话。 剪秋带着人进来之后对着皇后点点头,皇后会意。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 “好了,几位妹妹都起来。此事也是本宫不好,忘记了碎玉轩地处偏僻,又狭小。要是你们三人一同居住难免拘束。” 皇后先开口将过错揽了过来,可甄嬛怎么敢承受,正要开口却被甄玉娥抢了先。 甄玉娥低下头行礼道, “启禀皇后娘娘,都是嫔妾的不是,淳常在要住嫔妾的东偏殿,嫔妾身份低微自然该相让的,只是方才一时糊涂,这才闹到了皇后娘娘眼前,都是嫔妾的过错,还请娘娘责罚。” 甄玉娥皱着眉认错,但她要真的想认错也不会到了皇后面前再开口如此说。 分明是想将事情闹大,让人知道是淳常在欺负了她。 淳常在还迷糊着呢,甄嬛的脸有些僵硬。 曹嫔在一旁听明白了事情,眼眸一转。 这甄玉娥原本就与甄嬛离心才能被抓着机会被她利用陷害甄嬛。 甄玉娥一舞之后她便想拉拢,谁知甄嬛动作之快,转头就让甄玉娥成为了甄家义女,倒让曹嫔错失了机会。 如今华妃正韬光养晦,自己算计太过皇上不喜,甄玉娥倒可一用,正要开口时却听到。 “皇后娘娘,六宫之中空余的宫殿虽然还有,但是若为此修葺难免耗费。” “淳常在原本的宫殿一时间又搬不完。前些日子曹姐姐才从侧殿搬往主殿,如今想来恰巧可用呢。” 这声音婉转动听,曹嫔抬眼望去,不是谨贵人又是谁。 曹嫔眨眨眼,将心中的思绪暂且放下,对着皇后笑道, “怪不得今日嫔妾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启祥宫中只有嫔妾与温宜居住难免冷清,如今有此机会让曼妹妹与嫔妾作陪,嫔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也笑的仁慈,“好啊,既然曹嫔你如此热心那便好了。” “谨贵人说的正是,皇上登基以来前朝后宫耗费巨大,皇上节俭,咱们也要珍惜人力物力。” “曼答应,你觉得如何啊?” 第107章 看破 甄玉娥只想将事情闹出来,让人看到自己的苦楚,皇后娘娘仁善,肯定是愿意帮自己的。 现在被分到了曹嫔宫中,虽然曹嫔诡诈,但也好过再在碎玉轩中饱受欺凌。 甄玉娥下跪行礼道,“嫔妾愿意,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曹嫔娘娘。” 甄嬛暗道不好,甄玉娥可不能脱离自己的手心。 可一时半会儿也不便开口,只能顺应皇后的旨意。 淳常在还是一副天真的样子,拉着甄嬛的手笑着说, “这下可好了,现在只有我与莞姐姐一起住,再没旁人打扰我们了。” 甄嬛见淳常在还是这样,只觉得眼前一黑。 陵容与曹嫔一道步出宫门,走在路上。 她正想着甄玉娥此举会带来的变化,就听着曹嫔笑道,“妹妹巧思,姐姐真是自愧不如。” 陵容挑眉望向曹嫔,“姐姐这话,妹妹不懂。” 曹嫔笑的莫测,“哎~妹妹如何会不懂。妹妹一招锦囊计直接引得六宫变动,华妃失宠,莞贵人积怨。妹妹藏在深处,并未被人发现,可却占尽了利益,妹妹这才高深啊。” 陵容皱了皱眉头,“姐姐,是喜欢锦囊吗?” 曹嫔见陵容装傻,便只笑一笑,走到了岔路便告辞。 杜鹃见曹嫔走远,与陵容对视一眼。 “小主,这曹嫔难道是看出了些什么?” 陵容心中惊叹曹琴默果然心思计谋是宫内最高深的,可说与皇后不相上下。 听方才曹琴默的口风,若她当真确定是自己,便不会说那么多细节,而是会抛出问题引得陵容自己发现,从而暴露。 想来曹琴默今日只是试探,华妃既然已经选择了低调,自己也送上了那张备孕的方子。 只要华妃没有突然利用温宜,寒了曹琴默的心,曹琴默都会稳稳的抓住华妃,不会再轻易的选择甄嬛。 陵容也是在回宫之后想起来,此世浣碧的人生路线已经改变,华妃也就没有办法利用温宜再陷害甄嬛。 曹琴默此人最善于谋略,若是转过去与甄嬛一派,那才容易出事。 只有皇后、华妃与甄嬛相互牵制,才能有其余人喘息的空间。 故而陵容给华妃送上了锦囊妙计,幸运的是华妃在新人进宫之后陆续收到皇帝的冷待,在无数次的摧残下,华妃也再忍受不住,受到提醒之后清醒过来。 年家现在在慢慢的抽身,华妃再起时必然会受到皇帝的怜惜。 陵容想着,她倒想看看到时皇后与甄嬛又会如何应对。 —— 淳常在也与甄嬛一道走出宫门,甄嬛看着早早走远的甄玉娥,心中焦急。 转头对着淳常在道, “淳妹妹,你如今要搬来碎玉轩,想是原来的宫殿中还有许多东西未收拾好,现在天时已晚,你赶紧回去看看,免得到了晚间还没弄好。” 淳儿也看到了甄玉娥的背影,隐约知道甄嬛的意图。 但她今日依旧达成了目的,便乖巧的点点头, “好,那我先回去收拾,莞姐姐记得等我一起用晚膳。” 总算打发了淳常在,甄嬛带着人着急的赶回了碎玉轩,甄玉娥正让佩儿和她宫中其余的宫人收拾起了衣物。 除了佩儿一直在碎玉轩,有些许的不舍以外,其余宫人都很开心。 她们曾经以为跟着这位莞贵人的义妹,在这碎玉轩能沾光过上好日子。 却没想到,内务府刚派她们来了之后就受到了那边流朱姑娘好大的排场,从此后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好了,小主要搬宫,她们也就不用再做下人中的下人。 甄嬛进来后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群喜滋滋搬家的宫人,生了气,厉声道,“都出去,我要与曼答应说话。” 众人退了出去,甄玉娥自从回宫之后就坐在榻前没有动弹,现在看见甄嬛也不行礼,照旧喝着茶。 甄嬛知道此事是亏欠了甄玉娥。 但又不愿总是被甄玉娥所束缚着,甄家的事情是自己的灭门之祸,对于甄玉娥不也是一样吗? 凭什么自己就要被甄玉娥捏着把柄,让她占着上风呢。 甄嬛咬了咬唇,开口道,“玉娥,今日…” 甄玉娥打断了她,“什么玉娥,小主不喊我浣碧吗?” 她用了从前的称呼,也喊出了那个令她觉得羞辱的名字。 甄玉娥道, “浣碧…玉娥…其实这两个名字在你口中又有什么用的区别呢,无论你叫我什么,在你心中我都永远是你的奴婢,无法成为你的姐妹。” “甄嬛,你知书识礼,爹爹从小请良师来给你教导,而我只能在给你磨墨倒茶时偷学。” “我知道,你与淳常在相交无非是觉得你们家世相近,纵使我们真是姐妹,你也嫌弃我上不得台面。” “在我娘死后三天,爹爹才出现将我带回家。其实那时我自己都想好了,我一定不要像我娘那样,一生只盼着一个人过活。” “可在我最孤苦无望的时候,爹爹出现,他将我带回了甄家,给了我希望。”甄玉娥似乎还能体会到当日的温暖。 “我想我一定要做一个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妹妹,可谁知你们要我做的只是一个细心懂事的奴婢。” “我不甘心做一个奴婢,不可以吗?” 甄玉娥冷幽幽的说着,她的眼泪在前几日早已哭尽,一双眼通红,却挤不出任何眼泪来。 甄嬛闭上眼睛,“玉娥,你身上流淌着甄家的血液,我们血脉牵连,是至亲骨肉。你是我的妹妹,这无法改变。” 甄玉娥冷冷一笑,她有些想嘲笑方才自己的一番表白,那笑又转换成一个难看的哭相。 她真傻,她以为她今日受了伤,将伤疤露出来给人看,就会得到相应的同情。 甄嬛至始至终与她相谈的都是利益。 什么甄家,什么姐妹,无非是觉得她的存在就是能使得甄家覆灭的秘密,故而先前才会拉拢自己。 甄玉娥恨自己不开眼,为什么现在才看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断送自己的后路。” “长、姐、”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她率先走出宫殿,看见殿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流朱。 甄玉娥抬步就想走,谁知路过流朱身边时却被她拉住了衣角,流朱眼中有光。 甄玉娥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居然是眼泪,“你…我…” 甄玉娥并不想知道流朱想说什么,她早该知道,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依靠任何人,她的人生只能靠着自己慢慢往上爬。 第108章 时疫 宫中少娱乐,来回念叨的可不就是这么些事儿。 现在出了新乐子,在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众人都打量着莞贵人与淳常在,又看向另一边的曼答应。 “怪不得人家得宠呢,天天都是新意,我要是皇上啊,也喜欢。” 不知道是谁悄悄的说着。 甄嬛这些日子也听够了,身处风口浪尖就处处都有人挑刺的,她今日不想再忍。 便开口道,“欣常在乐什么呢,也大声些,说给我听听。” 欣常在没想到甄嬛居然直接开口,还点了自己的位份。 要是说实在的,自己虽然进宫早些但也只是一个常在,莞贵人位份比自己高不说,还如此得宠。 欣常在一向喜欢碎嘴些,就是想借着法不责众这才敢说出声的,没想到被甄嬛逮了个正着。 曹嫔打圆场,“欣常在与本宫说起近日下了好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可是个好兆头呢。” 众人又跟着这话头聊起了新的话题,但确实也不敢再当着甄嬛的面嚼舌了。 甄嬛心中解气,纷争这种事,既然不能成全所有人,那就顾不得这许多了,总不能薄待自己。 皇后步入殿中,却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如今京城时疫泛滥,很难说不会传到宫内。” “为避免疫情,从今日起各宫开始焚烧艾叶,严加清扫。每日晨起,正午,黄昏各烧一次艾叶驱疫。” “本宫已经让太医院配好驱疫的药材,各位妹妹领了药材后,让自己宫内的宫女连夜缝制出香包,挂在身上和室内。” 皇后将自己的安排缓缓说出,同时又警告众妃, “这时疫牵连的乃是整个紫禁城,各宫姐妹日常碎嘴些本宫可以不管,但若有人借着恩宠、位份抢夺艾叶,致使疫情传播,本宫一定严加惩治。” 皇后难得的说了狠话,众妃本就被时疫吓的心中不安,此时更是加了警惕。 也不再赖坐在皇后宫中说话了,纷纷告辞。 皇后方才安排时,没有说出她心中反复考虑过的翊坤宫。 如今华妃触怒皇上,皇上似乎也并没有回转的念头。 前朝之中,皇上借了莞贵人父亲逐渐打压年家,眼看着年家的威势在渐渐的倒下。 那么华妃也就如同被拔去利牙的老虎,再也不能在后宫之中如此嚣张了。 只是现在这一切还没发生,翊坤宫作为高位妃嫔的宫殿,应当受到重视。 可皇上并不让翊坤宫中人出入,皇后在想是否要借此机会给华妃下绊子。 —— 翊坤宫中 华妃年世兰正坐在榻前,手中翻看着她早年的骑马装。 自从被皇帝下了口谕之后,年世兰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其实就算没有皇帝的旨意,她也不怎么想出门的。 她平生所念便是皇帝的真心与疼爱,既然皇帝如今变了心意,那么这宫中就是再繁花似锦,对于年世兰来说也都是一样。 现在她只希望年家能平稳退出,至于皇帝… 年世兰叹了口气,皇帝的心思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颂芝看着华妃抚摸着手中的骑马装又陷入了回忆,心中止不住的疼惜。 谁知周宁海失了态的跑进来,“娘娘,咱们宫里出时疫了!” 京城里出时疫的事情,翊坤宫中人是更早知道的。 因为华妃要用人手在宫内宫外传递消息,虽然皇帝下口谕圈禁,但只要钱财到位,华妃依旧能够撬开口子,让宫人为自己所用。 只是没想到,这时疫居然被带进了翊坤宫中。 华妃一时间也清醒过来,让人赶紧防范。 这时疫最怕的便是人传人,华妃道, “是谁染上了时疫,先将他送出去找太医医治,再将他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与他一屋的宫人先锁在屋内不要随意走动。” 说着华妃便一顿,“是了,如今本宫圈禁在翊坤宫,这药材也不知何时能送进来。” 皇后一向是与自己不和的,现在自己困在翊坤宫,悄悄运转的药材也够不住这么许多人的使用,便只能看着皇帝能不能关注到了。 华妃纵使有准备,但也抵不过疫情的凶猛。 皇后那边果然并不想华妃多好过,内务府传话的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没见药材运进来。 华妃心中还是忍不住牵挂着皇帝,对宫内的疫情又焦急,命颂芝将医书拿来翻看方能定心,如此熬了半夜。 第二日华妃就已经昏昏沉沉起不来了。 周宁海看着华妃发起了高烧,满脸通红,口中呓语,急急的喊道,“不好了,娘娘染上时疫了。” 华妃染上了时疫! 皇后暗叫不好,她只是想拖延些时候,没想到翊坤宫中居然先起了时疫,还传到了华妃的身上。 皇帝下了朝便接到了消息,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到了皇后宫中。 “华妃宫中情形如何,可有只派太医进翊坤宫照料?” 皇后道,“江慎已经进翊坤宫诊治了。据翊坤宫的消息,华妃是夜间受凉才感染上的时疫,所幸颂芝发现的及时,江太医用了药,已经稳定住了病情。” 皇帝松了口气,“这内务府的奴才是怎么办事的,该给翊坤宫送去的药材怎么迟迟不到。” 皇后道,“皇上您下了口谕,不让翊坤宫奴才出入,故而翊坤宫中起时疫的消息才推迟了些。内务府送去的药材也只能在宫门口慢慢的传递,这才耽误了时间。” 皇后似乎是在帮着华妃责怪皇帝,不该圈禁华妃。 但皇帝只是顺着皇后的话一想便知道,时疫是凭借人相互传递的。 若翊坤宫当真老老实实圈禁,怎么满宫中就只有翊坤宫先起了时疫,分明是翊坤宫还与宫外有着联系。 皇帝甩了下手串,但怎么说还是更记挂华妃,嘱咐了皇后看管便走出了景仁宫。 —— 延禧宫 内务府送来的药材被放在了宫中的空地上,陵容走了出来,看着这些药材,正欲意分配。 谁知富察连忙赶了过来,“妹妹!”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声音有些大,富察缓了一下,但还是十分焦急,“妹妹可否将这些药物都分给我。” 夏冬春赶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瞪大了眼睛还以为富察老毛病又犯了。 想要开口却被陵容拦下,陵容道,“琳琅姐姐可否告知详情?” 第109章 有孕 陵容坚定的语气稳住了富察的心。 她将陵容拉进了自己的怡性轩中,夏冬春也连忙跟上,她可害怕陵容吃亏! 富察没有空管她,将宫人们都喊了出去,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道,“陵容妹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现在有了身孕了。” 果然,富察今日抢药的举动是因为怀有身孕。 陵容还记得上一世富察因此才变得猖狂了起来,说来,上一世富察的孩子没了也与自己有关。 陵容将自己的手往后藏了一藏。 “姐姐如此说,可是已经请了太医诊断?” 陵容想起上一世富察贵人乃是怀孕了三个月才说出自己有孕之事的。 可见在最开始富察还是经人提醒,坐稳了胎这才敢说出真相,并且连皇后都被埋在了鼓里。 富察看了看陵容,又看了看一旁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肚子的夏冬春。 道,“我身边的宫女棋儿,乃是我母亲为我准备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她善于医理,最开始便是她看出了我身体的变化。” 富察紧张的说道, “只是我眼见已经坐稳了三个月,前些天便请了太医前来诊脉,本是想要在请安时说出有孕之事,谁成想皇后娘娘先说出了时疫的事情,我一时慌乱,反而忘了说。” “现在宫中已经起了时疫,要是有人嫉恨我的身孕,用时疫来害我,我可怎么办啊。” 富察胆子一向就小,否则当初也不会被陵容还只是常在时唬住。 现在她想着可能会遭遇的暗害,已是害怕的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陵容深思一番,开口道,“姐姐,太医已经诊断出你有孕之事,就算你不说,太医也会上报太医院,再传至皇上耳中的。” “如今宫内宫外时疫盛行,乃是不利于朝政之事,现在恰逢姐姐有孕可不是喜事一件吗?” “再说,姐姐有孕,自然内务府的供应应该先着姐姐,姐姐有了药材方才能避免时疫。” 陵容拍拍富察的手, “姐姐此时说出有孕虽然可能会引来六宫的注视,可是现在时疫爆发,宫中人人自危,忙着驱疫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来管姐姐。” “这延禧宫如今我们三人住着,只需要关注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就好,再不用担心的。” 陵容一步一步的帮着富察分析,这才渐渐安定下了富察的心。 富察也听说过惠常在在圆明园中之事,也经历过华妃的针对,之前又失宠被丢在紫禁城,哪里会再不懂后宫的倾轧。 故而才十分担心自身的安危。 现在听陵容所说,点了点头,“那依妹妹所言,我应当立即上报有孕之事吗?” 陵容道,“立即,而且要对皇上上报。皇上登基以来,宫中诞生的孩子太少,现在政务繁扰,姐姐之喜必定帮助皇上扫去心中烦恼。” 陵容想,富察这个孩子曾经也被自己耽误,如今保护着他来到这个世上,也算是偿还了。 既然心中有了打算,那么陵容便不会再任由皇后下手,让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说来,华妃一派有了自己的干扰已经有了转变。 但是没想到甄嬛这一世与甄玉娥闹的如此不堪。 让甄玉娥进了甄家门当义女,达成其所愿了之后都仍然与甄嬛相互决裂。 皇后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否则她也不会屡屡让剪秋去施恩,甄玉娥也不会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求助皇后。 皇后的这个招数自己是最熟悉不过的。 曾几何时,皇后不就是这样先找着机会帮助自己,让自己以为皇后掌握权柄又心怀善心,才是可以真心投靠的明主。 随后又设下计谋,在自己身边安插人选,捏住自己要命的把柄来控制自己。 也不知甄玉娥如今被皇后算计到哪一步了。 陵容想的远了,不由得有些出神。 但富察与夏冬春并未注意到。 富察因为有了主心骨,正放松的舒了一口气。而夏冬春则忍不住的惊叹出声。 “富察姐姐,你当真有孕了吗?” 富察也有些欣喜,这本就是喜事一件,要她一直按耐着性子担心有人来谋害,可算是苦了她了。 夏冬春又道,“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有孕呢,姐姐让我做这孩子的干娘,也给我传传喜气可好?” 夏冬春一向是直爽的,如此为自己打算也不避讳人。 富察道,“两位妹妹与我一同入宫,想来好日子也会近了。” 夏冬春欢喜一时,又道,“也不知这时疫何时才能结束,皇上忙着处理朝政,根本就不会进后宫,更别谈有孕了。” 一时间夏冬春又忧叹了一番,三人又将药材分了,给富察暂时多分了些也就各自回宫了。 方才陵容没说话,是因为她本身不想得宠,自然也不想怀有皇帝的孩子。 只是夏冬春的话提醒了陵容。是了,这时疫上一世是温实初为了照料眉庄才研究出来的药方。 现今温实初陪着眉庄在圆明园待产,那这时疫可如何平息呢。 正当陵容忧心着的时候,绿柳却带来了圆明园的消息。 “小主,奴婢按照吩咐将小主的信藏在送与眉庄小主的衣物之中传递了出去。眉庄小主又借着张公公传回了信来。” 绿柳拿出封信,陵容拆开一看。 是眉庄向陵容简短的说了下她近日的情况。 眉庄的身孕已经有了八个月,从孩儿胎动时,眉庄的每字每行间就已经都是满满的爱意了。 现今在沈夫人以及温实初的照料下,她便只需安心等待分娩。 眉庄又说,她在圆明园中,先听说了圆明园外时疫的事情,为着照顾眉庄,免得她感染上时疫耽误身体。 温实初在空闲时研发了一份时疫药方,因为眉庄怀有身孕,所以药方较为温和。 现在他又改动了几处细节,分了两张药方。 一张用以防疫,一张用以后续治疗。 眉庄写道,“现在药方随信一起寄给了妹妹,便由你处置。” 陵容没想到,她正想着解决时疫的事,眉庄就及时的给出了药方,按照她的口吻,似乎是想让陵容领受这份功劳。 眉姐姐 第110章 喜事 陵容拿出药方,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居然比上一世的药方还要精心些。 想是温实初在圆明园中可以用的空闲时间增多。 加之更早的知道了时疫的事情,才能有更多时间来研制药方。 陵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并不揽下这次功劳,自己的医理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 眉姐姐身怀有孕依旧关心国事,与温实初在圆明园研发出时疫药方,传到皇上耳中也会对眉姐姐有利。 况且这方子原本就是温实初的,上一世她被江城江慎抢了先,这一世也该正名了。 于是陵容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见皇上时奉上药方,京城之中受时疫苦害的百姓众多,早一些解决,也少一些苦难。 这样想着陵容将药方就要从信中拿出。 却不料药方下居然还有一张信纸,陵容拿了出来,仔细一读却发现是四阿哥写给她的信。 说是信,其实也就短短一句话。 “一别多时,不知谨娘娘可否安好。弘历于圆明园中见明月阴晴圆缺,愿与谨娘娘共赏之。” 陵容不想四阿哥居然会托了温实初来给她送信,也不知道四阿哥对于眉姐姐的事情知道几分,又是何想法。 再看信中的内容,陵容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给四阿哥回信,只是与眉庄说了些宫中的事,叫她放心生产。 —— 第二日打听到皇上下了早朝在养心殿内用早膳。 陵容连忙拿了药方,到了殿外求见。 苏培盛见陵容过来,点了点头,苏培盛是皇帝的亲信,自然知道这位谨贵人在帮着传递惠贵人在圆明园中之事,连忙进殿通传。 待陵容走进殿中,皇帝还在招手,让陵容一道用膳。 陵容看着皇帝眼下的青黑便知近日京城中的时疫给皇帝带来的烦扰。 带着笑行礼道,“皇上大喜!” 皇帝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眉庄已经诞下麟儿,差点打翻了茶。 就听陵容道,“皇上,京城中时疫可解。” “眉姐姐从圆明园中寄来药方,要我转呈皇上。温太医在行宫之中研制出了时疫方子,一份防疫一份治疫。此药方已经经过尝试,十分可用。” 皇帝最近正在苦恼时疫之事,疫情最怕的就是不停的传播,反复得不到控制。 这些天他督促太医院研制药方不得,没想到远在圆明园的眉庄与温实初居然解救了此危机。 “好!”皇帝赞了一声,将陵容呈上的药方拿了过来,又叫苏培盛前去传唤太医,验证之后便立即投入使用。 同时皇帝道,“若验证有效,立马拿一份方子进翊坤宫,为华妃诊治。” 皇帝心头火热,看见陵容也是十分喜悦。这个谨贵人,一向是她带来好消息的,无论是为他与太后的关系相磨合还是眉庄有孕。 再到此次的时疫事件,每次自己有了苦恼,都是谨贵人从中解决,还并不为自己邀功。 皇帝看着陵容,心中不免想到,这个谨贵人还真是有福运。抬手就想让人赏赐。 却被陵容带着笑拦下,“皇上若想赏赐,不如赏赐给延禧宫一份荣誉。” 皇帝也起了兴致,“你倒说说看。” 陵容给在殿外的绿柳招了招手,将为富察诊脉的李太医请了进来。 “前些日子忙碌,这才耽搁了消息。恭喜皇上,富察贵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龙胎了。” 李太医下跪行礼称,“回禀皇上,富察贵人胎象稳固,一片平和,已是坐稳了龙胎。” 皇帝忍不住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再次得到确切的消息后,皇帝拍了一下桌案,“好!” 他自登基以来后宫就几乎不闻婴儿的哭声。他总觉得是他残害手足,上天惩罚之故。 没想到接连得到了好消息,眉庄就要生产,富察又有孕在身,看来上天是真的已经原谅他了,他的勤政终于被看见了。 皇帝记得这个李太医,他是太医院判章弥的徒弟。章弥乃是皇帝与皇后最信任的太医,故而并未怀疑。 “现在宫中时疫已起,富察贵人有孕要再三看重,内务府的分例先分往延禧宫。要保证朕的皇子无事。” 至于富察贵人 富察乃是满蒙贵族,家世显赫,要是生下皇子一个妃位是跑不了了。 现在后宫之中高位空悬,但皇帝还属意着甄嬛,况且先在后宫之中才稳定住格局,贸然晋封则会打破原有的局面。 故而皇帝只是让内务府提升对富察的待遇,并未有其余的晋封。 富察听说之后,略微有些失落。但好在跟着太后身边的姑姑就来了,太后还为她指派了一个有经验的嬷嬷芳苗姑姑来照料龙胎。 太后如此的看重,在后宫中可是独一份啊。 这可是连华妃都没有过的待遇。 富察在芳苗姑姑的暗示下知道了她生下皇儿之后便会晋升为一宫主位之事,心中便也定了下来。 —— 消息传到翊坤宫中。 华妃此时刚用上温实初的药方,身子觉得松快了不少,头也不似往日那般昏沉。 看见江慎在旁一脸的低沉,华妃道,“好了,医术不如人就去学,在这想什么。” 江慎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叹了口气。 颂芝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娘娘,富察贵人有孕了。” 华妃初初听见这句话时居然还笑了一下。 颂芝道,“娘娘,娘娘别伤心。” 华妃眼中泪花点点,“我有什么可伤心的,颂芝,你说富察贵人都能有孕,是不是本宫的孩子也快有了。” 皇帝不来,娘娘又被圈禁,哪里能有孩子呢,但颂芝不敢说。 华妃哭的伤心,她曾经也有一个孩子,就是端妃那个贱人端来的堕胎药才使得她的孩子没了,又伤了身子,至今都不能有孕的。 “为什么人人都能生,只有本宫生不得。” 江慎并不敢说出欢宜香的秘密,只能用话支吾着华妃,“娘娘,您不是已经在用那张方子坐胎了吗?皇子您迟早都会有的。” “现在要紧的是娘娘您赶紧好过来,这才能身怀有孕啊。” 第111章 年家 方子。 华妃擦了擦眼泪,是了,她还会有孩子的,她派人往年家传递消息,自然也使人看过那张药方。 听哥哥传话进来说这是长坐胎的好方子。 华妃道,“哥哥现在在前朝情况如何?” 年羹尧这些日子广受参奏,终于也是从迷人的荣耀之中清醒了过来。 颂芝道,“娘娘,大将军如今抱病在家休养,那个甄远道却紧咬着不放,每天几份奏折参奏着,原本一些趋炎附势之辈见皇上留中不发,倒不敢上门了。” “大将军来信说,现在如此情形,娘娘在宫中定然不好过,请娘娘忍耐些许时刻,年家危机彻底平息之后,想来皇上也就不会那么针对娘娘了。” 颂芝忧心,她原本也以为大将军的荣耀才能使得娘娘在宫内更加受宠。 她跟随娘娘进了王府,眼见着皇上如此宠爱自家娘娘。 便是如何她也想不懂皇上居然会这样变了性子。 颂芝不懂,曾经的年羹尧也不懂。 天下之大,最有权有势的无非还是皇权,年羹尧仗着皇帝给的宠信逐渐在西北做大,才掌握一隅之地就已经快昏了头。 年羹尧自己都对前来分功劳的官员倍加仇视,那么皇帝会怎么看待自己手下一个被权势吹捧起来的臣子呢。 年羹尧在家装着病,装着装着倒有了几分真。 他原本就有旧伤,这是多年征伐沙场留下的。以往都靠着自己的精气神支撑着。 现在陡然看破局势,心中憋闷。 想起自己差一点害了年家满门之后又加上了惊惧,一下子几乎是苍老了好几岁。 听闻妹妹世兰在宫中居然还感染了时疫,年羹尧忍不住道,“皇帝如此欺我年家,世兰在宫中该如何自处啊。” 年羹尧老泪纵横,带着整个年家气氛也都沉重了起来。 派去年家的太医如实回禀了年羹尧的状态,皇帝心中松了一口气。 皇帝原本的计划时是让年羹尧登高跌重,惹得朝臣的众怒之后他再来出面平息。 谁曾想如今年羹尧居然主动报病,甄远道只是协同部分文官,参奏了几本奏折之后,年羹尧所形成的势力就已经有了树倒猢狲散之象。 年家的倒台实际上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但落下定锤之音的是来自皇帝的圣旨。 皇帝留中了所有参奏年羹尧的奏折,又批驳了年羹尧的请辞折子。 封年羹尧为忠勇公,命其在家休养,待身体好了之后再回朝廷。 群臣谁人心中不知,皇帝这是怕人骂他,这才强留年羹尧。说是休养,但休养多久这不都是皇上说了算。 年家去了权柄,全家留在京城,倒时皇上一不开心,将从前的折子翻出来,抄家灭门那不只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可年羹尧却一脸感动,听说重病在床都还非要下床对着圣旨行礼,带着全家老少感谢皇恩。 有些人看不懂纳闷,却被同僚提点,宫中还有一位华妃娘娘,虽然最近皇上几乎是专宠那位莞贵人。 但华妃娘娘跟随这皇帝许久,那也是知心人,年家这是将后路都放在了华妃身上,又怎么敢表露出不服之意啊。 —— 皇帝心中可算是舒坦。 年家权势兵不血刃的就被瓦解,时疫也在温实初的药方之下渐渐缓解,如今只有些重病之人仍缠绵病榻。 等这个冬季熬过,这场时疫也就褪去了。 年家这个心腹大患也终于倒台。 听苏培盛说起年羹尧在病榻上之相,皇帝忍不住哼笑一声。 提起年羹尧,皇帝自然也就想起了年世兰。 这兄妹俩一起病倒,皇帝虽然能对年羹尧的病情熟视无睹,但华妃的情况,皇帝可是一直悬着心。 温实初的方子确定可用之后,皇帝就立即让人送去了翊坤宫,听说华妃已经逐渐好转。 自从与华妃争吵之后,皇帝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只记得最后见华妃那时,她未着珠翠,梨花带雨的模样。 以往在华妃身上夹杂的对年家的忌惮已经烟消云散,而华妃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也不知从何时起,从娇纵转变成了怜惜。 或许征服了这样厉害的年家,这样的年世兰才能使人更加心中血气汹涌。 皇帝心中带着对自己英明神武的肯定,想着臣民对自己的敬服,爽快的在手中批完奏折。 皇帝爽朗一笑,着人传话摆驾翊坤宫用晚膳。 —— 翊坤宫 华妃从时疫之中缓过来,身子还是有点虚。 只是她却觉得精神多了,也没有了往日时常有的烦躁感,或许是她现在看透了现状,改换了目标之故。 华妃心道,如今年家已经彻底无力回天,一切都要靠着自己了,希望那张方子有用,能让她再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儿。 皇上传了话要来用晚膳,翊坤宫打起了精神,只想皇帝重新重视起她们娘娘。 颂芝也是心中焦急,想为华妃打点服饰。 只是华妃并不热衷,接连推开了颂芝拿来的衣裳首饰。 她从前总觉得做衣如做人,总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的才好。 可失宠后再加病中,华妃却领略到了不着金银首饰的美。 以往她总是满头珠翠,衬托着人格外娇艳。 可真金白银堆积在头上哪里能不重呢,华妃最开始为了面子为了权势总是忍耐,忍耐到拆了头之后都有些不习惯。 现在华妃不想再如此委屈自己,她选了一匹似乎是从前外头进献的蜀锦。 花色淡雅,是从未见过的花。 翊坤宫中有个宫女认了出来,“这是夕颜花,乡间也叫牵牛花的。” 华妃在口中念了几声。 夕颜夕颜,朝承恩露,夕空旧颜。与自己何其贴切。 华妃讽刺一笑,选了此衣,再随意挽了头,斜侧着插了一只蓝宝石步摇也就是了。 华妃习惯性的走到了桌前检查皇帝的吃食,哪样喜欢哪样不喜欢。 皇帝内秀,为了不让人猜出他的喜好,他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吃几口。 只有华妃,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慢慢摸出了他的偏爱,在桌前总是要多衡量几时。 第112章 起复 皇帝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世兰依旧在桌前帮他准备着晚膳,这也是从前皇帝宠爱华妃的原因。 因为满宫之中,只有世兰最爱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皇帝幼时身边只有些嬷嬷太监们,他们加菜,与饭食安排都是想着不出错便好,不会刻意去准备阿哥的喜欢,就是害怕万一吃错了闹出事来,便要背责。 他幼年曾看见额娘给十四弟准备饮食,每一道都要精心看过才好。最想得到的母子亲情他身为皇帝却得不到。虽然他有一位养母和一位亲生母亲。 养母位高权重不可亲近,亲母又有了弟弟 皇帝一时之间感慨颇多,倒熄了几分想要装样的心。 “世兰” 皇帝感慨的呼唤令华妃顿了一顿,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年世兰的话语似乎有些哽咽,皇帝伸出手去将年世兰扶起。 华妃的脸因病略加了几分憔悴,嘴唇也有些泛白。脸上只是轻轻上了一层粉。 和以往华贵无比的头饰不同,她只选了一个蓝宝石步摇,侧插着。其主钗上的宝石有拇指指尖大小,晶莹透亮,照的华妃整个侧脸都亮了起来。 再有些碎宝石镶嵌在流苏上,随着华妃的动作摇摆,光彩夺目。 作为男人,自然都希望自己的女人穿着打扮的出色,况且这蓝宝石并未抢走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的视线,如此名贵的宝石竟也只是做了铺垫。 再配合着今日华妃淡雅的服饰,皇帝一时之间倒看住了。 “难怪人常说西子捧心,愈增其妍。朕的世兰之貌堪比西施。” 皇帝携着华妃坐下。 华妃闻言眼泪将落未落,“臣妾感染时疫,几乎九死一生,皇上就是这样看待臣妾的病情吗?” 皇帝的话让年世兰心中微冷,她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往日的情谊,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始终让她有些放不下。 皇帝尴尬一笑,“朕哪里不关心你,你患病朕立即派人医治,有了药方也是第一时间送到你宫中。世兰,朕一片心意,你难道还要再与朕起纷争吗?” 想起哥哥给她的传话,华妃又打起精神来,如今家中还靠着她稳住皇上,若那张方子当真有用,她生下皇子,年家才能有机会再起。 华妃微微一叹,“若不是病中想清,臣妾又如何回转心意。” 华妃看着皇帝,眼泪终于落下,“皇上,臣妾待您一片真心,这才会嫉妒,纵使如此违反女训,但臣妾还是要说。若是真心相爱,谁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宠爱别人呢。” 皇帝皱眉想要开口却被华妃拦下。 华妃道,“臣妾知道,您是九五至尊,后宫佳丽三千人,绵延皇嗣是最要紧。臣妾逐渐年老,比不得进宫的新人,只是还请皇上看在世兰从进王府后侍奉皇上多年,再多分几分心思给臣妾。” 说起王府,皇帝也想起了往昔。 “朕怎么会见了新人就忘了世兰呢,朕知道,你一颗真心都是为了朕,昨日种种咱们就不提了,从今往后,你还是朕爱护的华妃。” 皇帝安抚住华妃,华妃也总算露出笑颜。 一双美目流转,那种似纯似诱的感觉再现,皇帝心中感慨,许久不见华妃,华妃风采倒更胜从前。 —— 年家倒台,没想到华妃却没有跟着跌落,反而是又得到了皇帝的怜爱,眼看着与从前没有区别。 皇后头痛了起来。 她没想到华妃大病一场倒是改了性子,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反而躲过了年家的牵连。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令皇后更加头痛的存在。 那便是富察贵人的身孕。 富察琳琅出身不同其他妃嫔,她乃是满蒙贵族,脾气也不小。要是生下皇子,就能媲美从前的华妃了。 有一个华妃就已经足够头痛了,要是再来一个,自己这个皇后就做的再也没有意思了。 派出去甄府打探的人还没回来,皇后暗自算着该如何拿捏曼答应,让她为自己所用。 剪秋却慌张的跑了进来,能令剪秋如此不顾行动的跑进来的情况是少有的。 皇后问到,“这是怎么了?” 剪秋连气都来不及运平就说道,“娘娘,去圆明园探查的人回来了。原来惠常在是听了皇上的旨意在圆明园待产,如今就快要生了。” 皇后拍了桌案坐直,“什么!” 前些日子皇后看温实初从圆明园中送回治疗时疫的药方,可皇帝居然并未嘉奖,且没让温实初这个研制出时疫的太医回来主持时,就起了猜疑之心。 因着谨贵人已经回来,没有杜鹃传递消息,皇后这才又派了人进圆明园探查。 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消息。 剪秋道,“娘娘,此时是小全子从张起麟身边打探出来的,听说皇帝留下他就是为了照料惠常在的胎。惠常在在蓬莱洲上一饮一食都严加看管,可见皇上用心。” 皇后咬着牙,她在想沈眉庄这一胎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存到现在的。 想起之前的假孕事件,皇后心想莫不是华妃误打误撞使人陷害,没想到沈眉庄当真有孕反而让自己放松了警惕。 沈眉庄被揭穿之后立即圈禁闲月阁,自然是没有时间与皇帝交代详情。 而沈眉庄又与安陵容交好,回想起那段时间突然得到皇帝恩宠的谨贵人,皇后还有什么不懂。 必然是她二人定下计谋,与皇帝暗中商议。为了避开华妃的暗害,这才使得皇帝同意让沈眉庄在圆明园待产。 看来谨贵人当时一同被皇帝下旨圈禁蓬莱洲也是他们的计划了,只不过太后看重谨贵人,才叫了她回来。 皇后想通了这一切,倒不知道该去责怪华妃贸然定下计谋害人,还是责怪沈眉庄与安陵容了。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既然沈眉庄选择圆明园来避开暗害,那也要接受在圆明园不能及时得到医治的后果。 皇后眼神冷漠。 第113章 家信 景仁宫 在场妃嫔们都十分觉得不自在。 皇后左手边第一个位子,一直空了许久,今日终于等到它的主人华妃出翊坤宫了。 只是 华妃拿起茶杯喝茶,看见周围似有似无的眼神,“哟~诸位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本宫。” “宫规都让你们吃进肚子里去了吗?” “看来本宫不在多时,倒让你们一个个都抖了起来。” 听见华妃这熟悉的语气,倒一下子让人松了口气。还好,还是那个原来的华妃。 陵容与富察、夏冬春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疑惑,连陵容也是,她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华妃的计谋,但没想到她的改变居然如此之大。 之前在宫中最显眼的便是华妃的穿着与气势。 可没想到华妃重新出翊坤宫后,看起来温和无度,打扮也清雅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华妃是什么好人呢。 好在华妃张口之后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只是不知她如今这副样子能维持多久。 皇后淡淡的将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中,华妃的外表能改,可是性子却改不了,只要诸妃对华妃仍有忌惮,那就可以利用后宫来针对华妃。 皇后摆摆手,让众人退下,只是留了甄玉娥。 “好了,你们都退下。曼答应等一步,本宫有话与你说。” 陵容看了一眼甄玉娥,她倒是真的不知所措,不知皇后为何留她,但却对如此挽留表示了欣喜。 妃嫔走完,皇后引了甄玉娥去往内殿。 皇后坐稳,“曼答应,你知道我为何留你吗?” 甄玉娥摇摇头,“回禀皇后,嫔妾不知。” 皇后让甄玉娥坐下,“你新搬迁入启祥宫,感觉如何?曹嫔没有欺负你。” 原来皇后娘娘居然这样挂心她,甄玉娥心中高兴。 “多谢娘娘关怀,嫔妾知道能搬去启祥宫全靠娘娘的仁慈,在启祥宫中并不敢生事。曹嫔娘娘一心一意照顾公主,没有时间与嫔妾说话,嫔妾过得很悠闲。” 皇后点了点头,“嗯,那就好,本宫就是怕你吃了亏又不说。当初在碎玉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不全都自己咽下了吗?” 提起碎玉轩,甄玉娥垂下眼帘。 自从她搬了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走时最后一句话稳住了甄嬛的心,甄嬛这么久都没来找过她,没有道歉没有安稳,什么都没有。 这便是她的好长姐 只是流朱悄悄背着人来过几次,说了些甄玉娥听不懂的话,什么“原来是这样”,“从前不知”。 甄玉娥从前与流朱感情深厚,可现在早就被在碧桐书院与碎玉轩中的一次次冷待与白眼之中消磨掉了。 皇后看着甄玉娥低着头不说话,便知道她与甄嬛的关系依旧没有好转。 点了点头,对着剪秋使了个眼色。 “本宫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谦和有礼,又懂事,总是吃了苦不告诉人,本宫是怕你吃亏啊。” 甄玉娥心中感动,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居然肯这样待她。 因着她的出身,其他妃嫔都把她并不看做一路人,宫人之中也会特殊的看她,总像是打量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不是一位小主。 甄玉娥道,“多谢娘娘关爱,嫔妾不胜欣喜。” 兰儿说的对,只有皇后娘娘才是最值得攀附的人,在这后宫之中,宠妃都是由皇上心意而定,前脚宠爱,后脚就能抛去脑后。 不如跟着皇后娘娘,只要一直乖巧,皇后娘娘总是愿意扶持的。 剪秋走了进来,“娘娘,内务府的姜公公前来询问上巳节赏花事宜,已经被奴婢打发了。姜公公今日去各宫送家信,奴婢拿信时看到曼小主的,便一并将曼小主的拿来了。” 剪秋对着甄玉娥一笑,甄玉娥心中温热,剪秋姑姑可是在后宫小主面前都十分有面子的,如今这样待自己,也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看重自己的缘故。 甄玉娥满心满意只想着如何回报皇后了。 “咱们在后宫之中最难得的就是与亲人的联系了,本宫知道你着急,本宫的读信宫女恰好在此,便先将你的读了。” 甄玉娥感激的同时有些羞涩,她也只是识得些日常字,之前帮甄嬛拿信时她也想看父亲如何交代,只是她往往被句读与一些繁杂的字难住。 “玉娥吾女,见信安。吾女自幼聪慧,品行端正,然为父未能多照拂,心中惭愧。成长之路,多有坎坷,如今从头迈过,汝如今正名,也是为父之幸,不留遗憾。” 甄玉娥听着信没有发觉皇后的眼神逐渐冷淡,皇后道,“你们都先下去。” 甄玉娥心头一跳,赶忙去回忆方才的信,如今她是甄家义女,甄远道这封信也没有过多暴露,若甄玉娥真是从一个丫鬟收为义女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心中有了秘密,面上难免带了些。 甄玉娥轻轻问出口,“皇后娘娘,您” 皇后将手中之物拿出,正是甄玉娥收藏起来的那个香囊。 皇后曾在甄玉娥宫中搜查出来的正面绣着河边青草,反面绣着水中荷花图案的香囊。 “你能给本宫解释解释这个香囊的来历吗?” 甄玉娥口中结巴,“这,这是,甄夫人给嫔妾的及、及笄礼。” 皇后却将手一拍,“事到如今,你还要对着本宫撒谎吗?你有几条命可以承担?甄家居然以亲生女作为贴身侍女入宫,你姐妹二人又依次成为了皇上的妃嫔!是不是存心算计皇家?” “好一个甄家,我竟不知你甄家有如此造反之嫌!” 皇后一顶大帽子扣下,甄玉娥慌张的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娘娘,请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不是甄家亲女?” 甄玉娥哭道,“嫔妾、嫔妾” 皇后见将甄玉娥逼急,便又缓和了口吻,“本宫自然是信你无谋反之心,只是不知道甄远道与甄嬛的想法如何。” “否则,怎么会让亲生女充做侍女入宫呢?” 第114章 早产 甄玉娥见自己的秘密被揭发,心中慌乱。 脑中一时觉得不该承认,一时又觉得再不承认就会被牵连。又要分出心思去想是谁将她的香囊翻了出来,她身边如今也有叛逆之人了吗 皇后逼迫的紧,只是偶给甄玉娥松一口气,让她来不及思考。 眼见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甄玉娥无法,只得说道,“娘娘,此事,嫔妾也是深受其害啊。” 皇后眼眸深邃,“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则是灭门之罪,你可要想好了。” 方才说出那句话似乎已经用光了甄玉娥的心气,她跪坐在地上,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心境。 只是她还有一点点精神紧绷着,“嫔妾,嫔妾是甄大人与旧仆的私生女。” 见皇后没有说话,甄玉娥硬着头皮往下继续说道,“甄夫人要强,并不容许甄大人有过多妻妾。甄大人便将嫔妾生母养在外室。” “待娘亲过世之后,甄大人才将我带回甄府,只是不敢告知甄夫人详情,才让我充做了甄嬛的贴身侍女” 皇后冷哼一声,“那这个香囊?” 甄玉娥道,“这个香囊乃是娘亲与甄大人定情之物,娘亲过世之后便由我收藏用以纪念。” 见皇后不搭话,甄玉娥连忙跪着向前,扶住皇后的腿, “娘娘,嫔妾不敢撒谎。甄家也不敢有悖逆之举,甄嬛曾说甄大人让她带我进宫是想着给我指婚嫁个好人家,并未有别的打算啊,娘娘!” 皇后心中盘算,她派去甄府打探的人只是听闻甄玉娥在府中待遇不同于普通奴婢,竟宠的跟二小姐似的。 甄远道时常会关怀几句,只是甄夫人不大搭理甄玉娥。 再结合甄玉娥与甄嬛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皇后深谙后宅之事,稍微思考一下便猜测到了真相。 至于方才甄玉娥所说,什么指婚出去。 后宫之中只有高位妃嫔才能有指婚之权。甄嬛还未入宫,其家中就敢如此开口,当真是觉得甄嬛会获得盛宠。 难道 皇后问道,“你的惊鸿舞是如何学得?” 甄玉娥不想皇后居然问在此处,只是她已经被吓破了胆,生怕皇后会怀疑她的生母,“是,是甄夫人请了人教导甄嬛,嫔妾作为侍女在旁偷学的。” “甄夫人没有说为何要学惊鸿舞吗?” 甄玉娥道,“未曾,平日里甄嬛都是读诗书颇多,兼练习琴艺,是选秀前两年才突然学起的惊鸿舞。是以连与甄嬛一同长大的沈眉庄都不知道。” 皇后今日只是想收服甄玉娥,拿住她的把柄让甄玉娥为自己所用,却没想到在她口中居然问出了别的机密。 看甄玉娥神色,便知她虽然还有隐藏,但关于甄嬛的事情她才不会帮忙遮掩。 皇后也并无兴趣全然了解甄玉娥的一切,只有让甄玉娥以为自己还能有脱身的机会,她才会一直保持挣扎的活力。自己掌握后宫,根本不怕甄玉娥逃出手心。 甄嬛 甄夫人 皇后突然起了好奇,难道宫外还有人知晓纯元的长相,又遇见了甄嬛。 否则怎么甄嬛处处都模仿着纯元的一切。 皇后忍不住在心中庆幸,那日是甄玉娥背叛了甄嬛,出首跳了惊鸿舞。否则这张脸加上惊鸿舞,甄嬛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恩宠。 —— “本宫看在你往日服侍皇上用心,兼对本宫侍奉也勤勉,暂且相信你。” “只是你如此大错,又如此掉以轻心,这个香囊就暂时由本宫收留,免得旁人再翻找出来,反而害了你。” 甄玉娥一瘸一拐的走在长街上,她的腿方才在皇后宫中跪的有些麻了。 只是身体上如何的痛处,都比不上心中所受。 此时她出了景仁宫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几分。 皇后此举无非是想控制住自己的把柄,好为她做事。也不知皇后所问的那几个细节又应在何处。 自己珍重收藏起来的香囊又怎么会被人翻出来,甄玉娥看了身旁的佩儿,又想起刚分配进宫的兰儿。还有前几日来看过自己的流朱。 原来身边有人背叛是这种感觉,难怪甄嬛容不下我。 甄玉娥闭上眼,往日种种奋起的心已死了大半,她没有恩宠,后宫之中也没有朋友,如今就只能沦为皇后的工具。 等自己的利用价值被用完就可以彻底扔掉。 甄玉娥走着走着,路过了寿康宫。恰巧看见谨贵人在竹息姑姑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竹息姑姑脸带笑意与谨贵人交谈。 谨贵人气质出众,闲适的站在宫门口寒暄,却仍能看出她的气质如兰温文尔雅。甄玉娥慌忙的躲避,却好像还是被看见了。 甄玉娥掉转过头,可身后人已经开了口,“前面是曼答应吗?” 甄玉娥此时狼狈不堪,额头上尚有磕头的红印,一身宫装也是皱皱巴巴。 “参见谨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甄玉娥想,安陵容也是出身卑微,为何她却能高高在上,与如此狼狈的自己形成对比。 可难得的是甄玉娥心中却对她提不起任何厌恶的感觉。她还记得谨贵人曾经是如何帮助自己改编惊鸿舞在皇上面前脱颖而出。 也记得那天在景仁宫中她为自己说话,让自己脱离了碎玉轩。 —— 陵容今日请安见皇后留下甄玉娥便多想了几分。皇后从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上,想来是终于抓住什么要对甄玉娥出手了。 正好在寿康宫外遇见甄玉娥,便多问了几句。 看来捏的应当是很严重的事,无论陵容怎么旁敲侧击,甄玉娥都没有松动半分。 还好甄玉娥走时对自己郑重道了谢,让陵容觉得还有机会。 杜鹃问道,“小主,为何要这样看重曼答应?” 陵容笑笑,她并不是看重曼答应,只是想从中看清皇后的棋招,好有准备。 如今一切都与上一世有了不同,她要早些做好准备。 回到延禧宫中还未喝上一口茶,就有太监来传旨昭告六宫,“惠嫔娘娘于圆明园诞下皇六子。” 陵容差点将茶打翻,眉庄还没满月,这是早产了?眉庄如何? 第115章 起火 圆明园中 眉庄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消息传回紫禁城也要时间。此时陵容才接到了皇帝昭告六宫的消息,可眉庄已经生产完一天多了。 温实初一脸紧张的在旁边把着脉,沈夫人给眉庄擦着脸上的虚汗。 陵容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眉庄她们此时居然又回到了闲月阁中。 ——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 下午时分,太阳渐渐西落,只还有一些光留照着天空。 眉庄觉得屋子里烦闷,又兼听了沈夫人所说,此时多走走利于生产。 躲避开了纷争,在圆明园中享受了一段清静的时光,又加之有亲人的陪伴,现在一切都不用担心,只需等待孩儿降世,眉庄也放松了心态。 与沈夫人带了采月在岸边闲逛。 沈夫人提起陵容,“真是多亏了谨贵人,若不是她想出的好点子,我们母女也不能再见。” 说着又提起甄嬛,“甄嬛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看着不错,没想到长成之后居然这样有私心。” 沈夫人这话说了得有几十遍了,眉庄知道沈夫人心中有闷气,说来谁不觉得意外呢,她与甄嬛多年情谊,眉庄还幻想过有朝一日与甄嬛嫁给一对兄弟,来成全她们的姐妹情。 怎么能料想到有今日这样分裂的一天。 “母亲快快打住,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的。记恨一个人也要耗费心力,我与甄嬛已然一刀两断,从此后不再提便是了。” 眉庄淡淡道。 沈夫人最了解自己女儿,知道她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真被甄嬛伤了心。 母女二人又换了别的话题继续聊着,眉庄忧心,“也不知陵容回宫之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惠娘娘难道就不念着点谨娘娘的好吗?” 一道童音传来,吓了三人一跳。沈夫人更是紧张,眉庄的身孕正是要紧的时候,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她护在眉庄之前张开手,“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来人正是四阿哥,他方才在假山之上,说出话后便跳了下来。他看见沈夫人的举动眸中一暗。但也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四阿哥对着眉庄道,“来不及解释了,惠娘娘快随我走,你在圆明园中之事已经被发现,我只是快了一步前来救你,你和我搭上我带来的小舟,我们出蓬莱洲去。” 什么。 眉庄疑惑非常,但她也知道厉害,只是唯一不确定的是四阿哥的出现,四阿哥怎么知道她的身孕?四阿哥又怎么知道有人来害她? 更重要的是,四阿哥为什么要来救她? 四阿哥原本看着湖面的方向探查,转过头来看三人不动,似乎是看出了眉庄的疑惑,“惠娘娘是在想我为什么帮你吗?” 四阿哥牵出个笑来,“皇阿玛新子诞生,此乃喜事一件。身为儿臣,怎么能不出力。”跟着又道,“若是我救了皇阿玛的孩子,他会不会看在我的功劳的份上,带我回紫禁城呢。” 四阿哥口中虽然这样说,但他心中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被带回宫,被皇阿玛看到,这全凭皇阿玛的心思,他觉得就算做的再多也无力改变。他之所以愿意帮助眉庄,是因为他还念着谨娘娘 谨娘娘看重情谊,她自己都愿意为了护着惠娘娘留在圆明园,若是自己帮了惠娘娘,谨娘娘该怎么谢他呢 眉庄也记得陵容曾经提及过四阿哥,一个老实可怜的孩子,之前还为了见陵容跑到过蓬莱洲来。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眉庄也觉得他不会撒谎。只是此事重大,由不得她草率决定。 突然采月道,“小主,小主你看那边,那边是不是有船来了。” 四阿哥猛的跳起,往假山上去,看了一会儿才道,“惠娘娘,那船上来人都穿着夜行服,怕是不利。惠娘娘还是先随我走。” 沈夫人着急,她方才听四阿哥言及利益已是相信了三分,若四阿哥真对她们不利,也没有必要再次废话,更不用说与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离开蓬莱洲。 “眉儿,我看还是随四阿哥走,娘护着你,别怕。” 眉庄也下定了决心,此时眼看着有船过来,四阿哥是小孩子眼睛锐利,眉庄决定赌一赌。 与四阿哥一同上了他藏起来的小船。 船上,四阿哥与采月努力的划着船,沈夫人在四阿哥累的时候交替。只是她们力量弱小,费力一时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还好湖中还有些榕树遮挡她们的身影与船影。 身后突然一阵红光传来,眉庄回头看去却是蓬莱洲上的宫殿起了火,那火一下次窜出来。湖心的房屋多带些潮湿,想来没有火油等易燃之物是燃不起这么快的。 眉庄拍拍胸口定心,却觉得脚上有些潮湿。 “水!船里怎么有水!”采月忍不住惊呼一声,四阿哥用手去摸,摸到一个口子,这口子边缘锋利,乃是被人为破坏的! 她们几人之中出了四阿哥都不会洑水,四阿哥无法,就近攀了一棵榕树枝蔓将船牵过去,可如此还是,等放火的人回来还是会发现她们的。 就在此时,远远的又来了几艘船只,船上灯笼照的通亮,为首站着的正是温实初与张起麟。 他们发现蓬莱洲上起火,立即调派了人手,点了船,下令快速划往蓬莱洲。 此时也不顾什么藏匿了,船上的人大喊着,“惠常在!!” “惠常在!!” 采月也连忙回应“张公公!温大人!我们在这里!” 船只一点一点的靠近,她们终于得救了。 眉庄心中欣喜,自从刚才她腹中就有些不适,只是怕耽误时间一直忍着没说,现在来援已到。 眉庄喊道,“娘亲,采月,我” 眉庄在灯火的照应下想对着沈夫人看去,却无意中看见水面下分明藏了一个人! 眉庄一惊,这人立马划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想来方才就是这人发现并凿破了她们的船。 眉庄本就身子不适,再被这人一吓,顿时觉得腹中剧痛。 第116章 六阿哥 眉庄腹痛,沈夫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妙。 声音比刚才喊的更大了些,“温大人!快些救命!眉儿腹痛!” 张起麟见这情况恨不得自己下水将惠贵人救回来,惠贵人怀有龙胎,皇上重视到让惠贵人在圆明园中待产。 自己被派来就是保护惠贵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稍微有个不妙,说不定连他也小命不保。 好在船总算是到了,温实初与张起麟一同下水,和四阿哥一起将眉庄平稳的运到了船上。 来不及收拾,温实初就给眉庄把脉,“不好,惠贵人受惊,已有早产之相!龙胎此时虽未足月,但好在贵人身体一向康健。” “现在重中之重是快快回到岸上,不能再让惠贵人着凉,另外,张公公快着手准备生产的事宜。” 张起麟打起二万分精神来,“惠贵人放心,沈夫人放心,生产的东西奴才全都准备好了。本来预备给娘娘坐月子的东西也都准备在闲月阁中了。” 温实初拿出随身的针药包,给眉庄施了几针,暂时稳定住眉庄的胎象之后就速速的催动着张起麟。 上了岸,又转了马车。 好在闲月阁距离近,总算是将眉庄运到了。 殿中早已准备好了生产的东西与稳婆。都是沈夫人看着选的。 准备就绪,所有人退出了产房之中,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沈夫人没能缓一口气,又悬起了心,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她的孩子孕育着新的生命,可只有女人才知道这些苦楚。 沈夫人双手合十诚心的对着天空祝祷,祈求上苍保佑。 没有人注意到四阿哥,他身上不知是方才沾到的湖水还是累出的汗水。 他看着沈夫人虔诚的祈祷,又听着产房里传来的眉庄的惨叫。他的脸渐渐苍白了起来,他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走出闲月阁。 张起麟吩咐了人后,着急进来恰好与四阿哥撞了个满怀。 “四阿哥?您这是要去哪儿?” “张公公,我、我是不是不该在这儿” 张起麟纳闷,“为何?” 四阿哥面无表情扭过头去,“我亲娘生我时便没能保住命我想我或许能给人带来厄运,皇阿玛才不爱理我。” 张起麟心中震撼,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 那厢,沈夫人闻言过来拥抱住了这个救了她们几人性命的孩子。 —— “哇啊啊啊” 一阵哭声响起,采月声音传了出来,“小主生了,小主生了!是皇子!” 眉庄成功诞下六皇子! 沈夫人与张起麟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沈夫人便立即去问询眉庄的情况,张起麟则打发了人立即回紫禁城禀报好消息。 闲月阁众人都欢欣鼓舞。 但在产房内的温实初却不敢放松!方才惠贵人受惊早产,现在孩子虽然出世,可他方才把脉分明诊出眉庄有血崩之象! 连忙嘱咐手下人去熬制汤药,“惠贵人一向体质温和,此次早产是因为气虚逆转导致,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危及生命!快!去拿前些天准备的雪参玉蝉丸。” 眉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只觉得四周十分吵闹,似乎有一阵婴儿的啼哭,那是她的孩子 眉庄用力的睁开眼,身边是娘亲焦急的面孔,采月在一旁将孩子包裹好放在了眉庄身边。 还有,温实初在一旁为她调制着汤药。 终于结束了,眉庄陷入睡梦之中。 —— 沈夫人给眉庄擦着虚汗,“温大人,眉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啊。” 温实初昨夜在眉庄昏迷过后又施了针才保全眉庄最后没有出现意外。只是眉庄失血过多,昨日又着了凉,此时有些微微发热。 “夫人不必担心,微臣会一直查看小主的情况,小主如今虽在睡梦中但也可调养生息,乃是昨日生产耗损机体之故。” “只需今天过后,小主退了热便再也无事了。” 沈夫人点点头放了心,又让温实初帮忙去看看采星她们的情况。 昨日没来得及通知采星,但她们机警,察觉到了不对,早早地用了装菜的篓子划出蓬莱洲,逃过了一劫。只是采星呛了几口水。 皇帝的旨意也从紫禁城中传了回来,封眉庄为惠嫔,迁居永和宫,皇六子赐名弘毅。 皇子诞生后总要看站不站的住,而皇六子一出生便赐名,还被皇帝昭告六宫,可见皇上的重视。 而紫禁城中诸妃也在震惊眉庄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这样生下了孩子,还是在圆明园中生产的。看皇上着急下旨的样子定然知道。 一时间六宫看陵容的眼神都不对了。 当初谨贵人与惠嫔一道留在圆明园,难不成是皇上特意留下她照料惠嫔? 早会时,齐妃难免说些酸话。“也不知这惠贵人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孩子,难不成当时她并不是假孕?” 曹嫔心虚,“想是皇上授意,让惠嫔在圆明园安心待产。” 皇后心中不悦,怎么派去的人没有成事,居然让孩子生了下来,沈眉庄居然也保全了。 但她面上却要装作仁和,“如今宫中新诞下子嗣,加之富察贵人也有孕,真是皇家的福气。其他妹妹也要多努力啊。” 诸妃称是,欣常在心中苦涩,诞下子嗣又如何,她也有一个女儿,可何曾收到过重视。 华妃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近日皇上常去翊坤宫,也不知她何时能有身孕呢。 回到碎玉轩中,甄嬛忍不住黑了脸。 她已然与眉庄决裂,她和眉庄相处一向是眉庄相让,如今为了外人,她们产生了这样的分歧,甄嬛也扭了性子不愿理会,这才没有过问眉庄之事。 再加上谨贵人也被罚去了蓬莱州,甄嬛心想,看眉庄与安陵容会如何相处。 难道她二人就不会产生分歧吗。顺遂时那便互相都开心,可现在安陵容被牵连难免会对眉庄有情绪。 不曾想眉庄居然在圆明园中是为了待产! 那自己曾经所想都成了泡影!自己居然这样放手任由安陵容捡到了与眉庄共患难共真情的时刻! 第117章 邀宠 眉庄在圆明园中坐完月子风光回到紫禁城中之后已是三月。 紫禁城中春意盎然,风景如画。 玉兰成了报春的使者,在春雨的滋润中更添风采。喜鹊藏在树枝上,向人们汇报着喜讯。 皇帝下令众妃在宫门迎接惠嫔与六阿哥。看着眉庄穿戴着一宫主位的正式旗装缓缓走来,陵容心中激动万分。 她已从信中知晓了眉庄早产之事,好在老天保佑,让眉庄平安无事的归来。 皇帝忍不住下阶快快拉住了眉庄,又从采月的手中看到了六皇子。 六皇子弘毅经过一月的生长,正是一个白嫩的胖娃娃,皇帝伸手抱过掂量了一下六阿哥的重量。 开心道,“天佑我大清,六阿哥十分康健。” 皇后也跟随着皇帝的脚步,“皇上,六阿哥降世乃是大喜,惠嫔功不可没。圆明园中清苦,皇上可要好好补偿惠嫔啊。” 眉庄猜测着皇后的意思,回应道,“启禀皇上皇后,诞育皇嗣乃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凭借皇子晋封为嫔位已是荣宠,万不敢再求别的。还请皇上皇后体恤。” 听了眉庄此话,皇帝只有更高兴的,迎接之事已毕。皇帝遣散了妃嫔,拉着眉庄,走向永和宫。 皇后被忽略,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正想跟上却看见竹息在一旁。 “参见皇后娘娘,太后有请。” 皇后看着走远的皇后与惠嫔,终究还是跟着竹息去了寿康宫。 —— 永和宫中 眉庄刚走入就看到了宫中四处陈设的菊花。各色都有,就连稀有无比的绿菊都摆置了数十盆。 皇帝道:“眉儿最喜菊花,朕便让内务府准备了这些来庆祝你回宫之喜。” 眉庄依旧不动神色,下跪谢恩,“谢皇上。” 皇帝看着眉庄心中满意,“从今后你就是永和宫中主位,打理自己一宫,还是要一如往昔,知进退,懂礼仪。方得长久啊。” 若是从前的眉庄必然以为这是皇上对自己的重视,可现在她已经能听懂皇帝言语之中的敲打之意了。 皇子的生母,后宫之中总共就两位。另一个是家世早已败落的齐妃,另一个就是自己。皇帝虽然不喜皇后,但却不会任由妃子挑衅皇后的权威。 皇帝这是提点自己呢,哪怕自己辛辛苦苦才生下了皇儿。 眉庄早猜测到皇帝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心凉,“是,六阿哥尚小,臣妾只精心照料皇儿,若有不懂,便会请教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 皇帝与眉庄坐到侧榻上,苏培盛亲自带人上了茶。 突然小厦子回禀,“启禀皇上,莞贵人在外求见。” 甄嬛此时来做什么?眉庄皱了眉头。 皇帝想着眉庄与甄嬛从前的情谊,点了点头,让甄嬛进殿。 “臣妾参见皇上。” 甄嬛给皇帝行完礼后,面上带着欣喜,连礼都来不及给眉庄行,就立即站了起来,拉住了眉庄的手。 “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嬛儿在宫中一直盼望着你,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如此大喜,可见皇上对姐姐一片真心,竟然连我都瞒在鼓里。” 甄嬛先是装作与眉庄交好的样子,跟着又话头一变,转去打趣皇帝。 皇帝一笑,“就你话最多,妮子年幼爱玩笑。” 眉庄淡淡的抽回自己的手,“多谢莞妹妹关心。” 采月也顺势搬来了绣凳,但特意放在了皇帝一边,甄嬛也不多说什么,与皇帝对视一眼后就坐下,拿过了采星奉上的茶。 眉庄不欲与皇帝和甄嬛二人假意寒暄,也不想看见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 刚想着借口不适,就看见甄嬛拿着茶盅皱了眉,顺手就将茶盅扔了出去。自己扭开了身子,做出了呕吐的模样。 皇帝身边才有一个生育过的眉庄,看见甄嬛此状忍不住猜想,关心着甄嬛的同时,立即叫苏培盛传太医。 “这是怎么了?”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甄嬛干呕了几下,对着皇帝道,“臣妾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最近身子懒怠的很,方才看见眉姐姐高兴,兴许是情绪太波动了。” 温实初是与眉庄一起回来的,回来之后还要再为眉庄把脉,正在宫外等候。恰好苏培盛请太医,温实初还以为惠嫔出了事,连忙快步进殿。 却原来是甄嬛出了事,温实初跪下行礼之后便拿了脉枕给甄嬛把脉。 再三确认之后,对着皇帝道,“恭喜皇上,莞贵人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帝瞪大了眼睛,他才有了一个六阿哥,富察贵人有孕,没想到现在莞贵人也有了身孕。 “嬛嬛” 甄嬛眼中含泪,“四郎” 皇帝高兴的快说不出话,回头看着眉庄道,“眉儿一孕给朕又带来了两个孩子。果然是上苍爱护。希望六阿哥能给他再带来两个弟弟。” 看着皇帝与甄嬛高兴的样子。 眉庄只觉得好笑,她曾与甄嬛要好多年,怎么会看不出甄嬛此时乃是装出来的惊喜。 看样子她分明是知道自己有孕,故意在自己的永和宫中,皇帝面前暴出她有孕一事。 不仅可以在皇帝面前表示与自己的姐妹情,还可以转移走皇上的注意力,达到邀宠的目的。 果然,皇帝开口道,“如今宫中已是三喜临门,莞贵人有孕,侍奉朕也已久,你们姐妹一场,朕便也晋封你为嫔位。” 看着甄嬛露出惊喜的样子,眉庄开口道,“皇上。如今富察贵人与莞贵人一同有孕,若只晋封莞贵人而不晋封富察贵人,让富察贵人如何想呢。” “本来女子有孕期间就爱多思多想,要是再错了皇上的意,伤了身子怎么是好。若皇上决意晋封,不如就请皇上将富察贵人一道册封。” 皇帝被眉庄打断,本来有些不开心,但眉庄所言极是,且也是为孩子考虑。眉庄完全不藏私,甚至还要为富察贵人请封。 可 当初皇帝便是故意压着不给富察贵人晋封,免得富察依靠背后的家族势力逐渐在后宫形成自己的势力。 但他方才也已经开了口 若是又不给甄嬛晋封仿佛失去了皇家颜面 第118章 上巳节 甄嬛想得到眉庄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只是算准了眉庄的为人,不会在皇帝面前当众给她为难这才来到了永和宫。 谁曾想眉庄居然阻止皇上给她晋封。 眼看着皇帝露出难色,甄嬛知趣的道,“皇上,以往未曾有过嫔妃有孕便晋封的先例。况且眉姐姐也是诞育了六阿哥才晋封的嫔位。” “臣妾何德何能忝居高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舒了口气,“那好,既然嬛嬛如此谦逊,那就也等皇儿诞下再行册封。” 虽然晋封事宜并没有达成,可消息却依旧传了出去。 莞贵人借着惠嫔的光,主动说出自己有孕一事,想要皇上给她晋封,真是好大的脸。 富察在殿内好悬没砸了东西,自己家世身份比甄嬛高出了不知多少,都尚且没有晋封,甄嬛想得倒好。 只是在夏冬春与陵容的劝解下才消了气。 —— 另一边。 那日皇后被太后叫去寿康宫。 刚一进宫太后就摆了脸色。 皇后主动的跪在了太后面前,向太后行礼。 太后道,“今日叫你过来,想来你也知道几分缘由。” 皇后装傻,“太后是想问六阿哥之事吗?皇上私心,留下惠嫔在圆明园中待产,想不到此事皇上竟然居然连太后也未告知?” 想起皇帝的隐瞒,太后心中也是一闷。“惠嫔在圆明园蓬莱洲之上,那是一个远离人烟,又近水的地方。怎么好端端的会失了火?” 皇后,“是臣妾失察,只是圆明园中在惠嫔身边的人手都是皇上指派,臣妾也无从查起啊。” 太后见皇后还在装傻不由得冷哼一声,“竹息,将人带进来。” 竹息押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皇后悄悄地转头看去,不是小全子又是谁。心中陡然一跳。 小全子身上并没有行过刑的痕迹,皇后松了一口气。 太后道,“此人就是圆明园中纵火的要犯,张起麟派了人去查,他躲的好,却还是被哀家抓住。” 竹息又将人带了下去。 皇后知道太后这是要保全自己的意思,如今乌拉那拉氏前朝无人,后宫之中只有太后和自己强撑着满门的荣耀。 是以皇后虽然被太后发现了自己的手段,心中有些焦急却并不害怕。 如今太后插手帮她收尾,皇帝那边自然再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太后道,“哀家一生没有做过皇后,直到先帝去世才做了太后。所以皇上一登基,哀家就让你做了皇后。为的就是皇后的宝座一直留在自己人手里。” “你记着,有些事,哀家可以闭着眼看不见,但有些事,不行。” 太后摇了摇头。 “好在惠嫔和六皇子无事,又安全回了宫。哀家不想再听到她们又出了什么岔子。” 皇后低着头,神色莫测。 过了一时,太后见敲打完了皇后,便又让她坐在一旁。 太后道,“皇上之前与哀家提及,四阿哥在圆明园呆的也够久了,他如今也该进学,便也让人将他接了回来,住在阿哥所里,这些阿哥无论如何都要叫你皇额娘,你身为皇母也该多照料几番。” 皇后双手搭在膝前称是,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太后看着心中也是默默叹气,论城府资质,论管家能力,宜修比纯元好了不知多少,也是她先进的王府。只是被纯元插了一脚,否则宜修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可乌拉那拉家再无男儿出头,可不就靠她们这些女人继续撑着吗? 两个乌拉那拉氏对坐无言,太后最后称累打发了皇后。 皇后这才出了寿康宫,她神色淡漠的看着前方,剪秋扶住皇后的手,关切的看着皇后。 “娘娘!大喜!莞贵人在永和宫查出有孕。” 风将这句话吹到了宜修的耳边,似乎有人跑进了寿康宫。 剪秋手被握的生疼,皇后面无表情,手下却死死的发着力。 —— 三月三 上巳节 皇后宫中群花开放,又恰逢上巳节,皇后广邀后宫,一起在景仁宫中赏春游乐。 “今日佳节,民间多有踏青、游春的习俗。咱们在宫中不便,只能在本宫的景仁宫中赏赏花,吃吃茶了。” 皇后站在人群中间笑着道。 齐妃道,“哎呦,臣妾等能沾染皇后娘娘的贵气是臣妾等的福气,可不比游春好的多。瞧啊,这些花开的多好,可见娘娘身为国母,自有龙气保佑的。” 皇后闻言一笑。 看见甄嬛也在一旁赏花,“莞贵人,你身怀有孕不要多站,免得劳累。今日本宫宫中预备着好几种茶,花茶不会影响胎儿,你便看着用些。” 甄嬛正在受着淳常在的恭维,她自从怀了孕,心中便期待着能借龙胎一飞冲天。 见皇后关怀,感激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近日倒爱吃些酸的,让臣妾宫中的瑾汐预备了。” 甄嬛知晓有孕之人在后宫之中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在外从不敢多用一口茶,吃一口点心。 齐妃哼了一声,酸儿辣女,莞贵人这一胎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这就拿起乔来了。 便转向富察道,“我看啊,还是富察妹妹福气最好,如今四个月坐稳了龙胎,只等着喜事传来了。” 富察含蓄一笑,没说些什么。她如今坐稳四个月,虽说已经胎象稳固,可她自从知道了惠嫔早产之事,便熄了耀武扬威之心,只想安心等孩儿诞下。 华妃见她们都说些生孩子的事,想起自己始终没有孩子,不免心烦。 伸手去摘了一朵芍药,拿在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淳常在看见华妃的动作,问甄嬛,“姐姐,你看华妃娘娘手中那是什么花儿啊,好鲜艳。” 甄嬛望过去,“那是芍药花,有花中仙子的美誉,开起来宛如云霞般绚烂。苏轼曾写道,''倚竹佳人翠袖长,天寒犹着薄罗裳'',来形容芍药的娇艳。” 甄嬛随口引用了诗句,意欲表达自己的才学。 说出口时才看到皇后在一旁,连忙又补充道,“只是芍药花再好看也比不得花中之王的牡丹,庭前芍药妖无格,唯有牡丹真国色。” 华妃没想到甄嬛居然这样卖弄口齿,转过身来就想回击,却不料她今日所戴着的朝珠勾在了花枝间,随着华妃的动作,珠链崩开四散开来。 甄嬛站的近,但她稳住了身体,想是不去踩这珠子便也不会摔倒。 谁曾想身旁淳常在道,“莞姐姐当心。”就对着她走来,脚下一滑,将甄嬛扑倒在地。 第119章 流产 甄嬛没想到淳儿会朝着她扑来,忍不住回身躲避,又撞到了另一旁的华妃,几人一同摔倒在地。 陵容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她想着皇后是否会利用甄玉娥来动手暗害富察,故而和夏冬春一直护在富察的身边。 并且远离了人群。 还好眉庄为了修养身体今日告假没有来,不然陵容就还要多操心一个人。 华妃珠链被扯断的时候,陵容果断的拉着富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稳住了身体。 那边,齐妃护着皇后,敬嫔与欣常在相互搀扶,华妃甄嬛与淳常在倒了一地。 甄嬛突然痛呼出声,“痛,好痛啊,娘娘。” 瑾汐连忙过来搀扶起甄嬛,却看见甄嬛捂着肚子喊疼。“小主,你这是怎么了小主!” 皇后道,“快去请太医,将莞贵人挪到景仁宫。快!” 嫔妃小产可不是小事,在场的宫人都打起了精神,可是地上的珠子一时还没有被清理干净,为了不再摔倒只得小心翼翼的走着,耽误了时间。 华妃被牵连在地,却没有觉得有多少疼痛,回头一看原来是颂芝方才电光石火之间护住了华妃,华妃正压在颂芝的身上。 颂芝不顾自己的伤,先问到,“娘娘您没事,可有哪里疼痛。” 华妃早年也是爱骑马的,身体康健,也懂得借力消力,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淳常在那边也喊了起来,她似乎是崴了手,哭闹着喊痛,吵的华妃头疼。 “闭嘴,你哭闹什么,你莞姐姐如今还没出大事,一会儿要是出了事,你再哭也来得及。” 华妃盯着淳常在道。 淳常在被吓得收了口,她方才看见甄嬛似乎伤了肚子,害怕被说是她撞上的甄嬛,现在才忍不住嚷出来,想让人注意到她也是受害者。 听华妃如此说后,赶紧闭了嘴,祈祷着甄嬛无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后也只能回禀皇上与太后。 太医进了内殿为甄嬛把脉,其余人或坐或站的在殿内焦急等待。 太后赶来,掀开帘子,甄嬛腿间已经有血渗出。 章弥再三确定,还是回身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莞贵人龙胎本就只有两个月,还未稳固,此时受到撞击,微臣只能施针再佐以安胎药,看能不能保住龙胎了。” 章弥说的委婉,可太后方才看见甄嬛已经见了红,还有什么不确定,“不中用了,你尽力,其他的,就只有看天意了。” 虽然莞贵人没了孩子,但现在刚有一位六皇子,旁边还有一个有孕的富察贵人,太后虽然惋惜但也并没多说什么。 只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莞贵人怎么会摔伤。” 淳常在闻言向后躲了躲。 皇后道,“今日也是凑巧,华妃身上的珠链断了,淳常在为了护莞贵人才向着莞贵人扑倒,将华妃也顺势牵连倒地了。” 太后不认得这些小妃嫔,听里面有华妃的事,不由得产生了几分不悦。 “华妃如何,可有大碍?” 若是华妃自己没有问题,却害得莞贵人没了身孕,皇帝知道之后也免得牵连旁人。 华妃并未开口,她自从进殿坐下之后便觉得头昏,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颂芝方才一直关注着太后,此时回头看华妃才发现她已经面色发白出着虚汗。 颂芝着急道,“太后娘娘,方才我们小主也被扑倒了,现在出着虚汗,可否请太医为娘娘把脉。” 章弥前往给华妃把脉。刚扶上脉,章弥就一惊,犹豫了再三,想给太后使眼色悄悄的说。可太后心中厌烦,“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章弥无奈,“启禀太后,华妃娘娘她,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此话一出比方才甄嬛流产更加令众人震惊。 华妃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怎么如今突然有孕。还是在甄嬛流产之后发现的。 章弥继续补充,“只是华妃娘娘的脉象虚弱,按照脉象来说,华妃是不宜有孕的,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尚未可知啊。” 太后明白欢宜香对身体的伤害,只是没想到华妃在长久的欢宜香的使用下居然有了身孕,原本不想让华妃有孕是因为年家的缘故。 现在年家已倒,华妃这个孩子便可有可无,一切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终归是自己的孙儿,太后下令,“为华妃专门配置汤药,务必要保全这个孩子。” 皇后忍不住,“太后” 太后看着皇后道,“如今皇帝刚失一子心中难免伤痛,有华妃的这个孩子至少能令皇上开怀一些。华妃这个孩子只能尽力保全。” 皇后明白太后的意思,现在甄嬛的身孕可以推到华妃身上,华妃若是流产则就是她自己身体的原因,与她无关。 虽然如此,可皇后还是忍不住咬了牙,她并不想看到华妃得了意。 富察听到甄嬛没了孩子心中一紧,拉住了陵容的手。 陵容回过神来,她没想到甄嬛居然就这样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一切都如此巧妙,淳常在难道真的是无意的吗?她为何要扑向甄嬛呢。 至于华妃,应当是自己给她的那张药方起了效,皇后这张方子当真有用,自己当年服用息肌丸与常年喝避子汤都能有孕。 华妃虽然被欢宜香伤了身子,但也还是有了身孕。也不知皇后是如何得来。 甄嬛被太后下令挪往了偏殿,恍惚间她疼醒了过来。瑾汐与流朱满脸是泪的守在她身边。 看她醒了,连忙将药端了过来。 瑾汐道,“小主,快喝了这安胎药,您今日所受碰撞可大可小,太医已经在尽力了。” 甄嬛听到这话,不知是汤药更苦还是心中更苦。将汤药咽下,又问道,“我方才恍惚间听到几句有孕,是怎么回事?” 瑾汐有些闪躲,但耐不住甄嬛的再三询问,“是华妃被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甄嬛几乎是摔倒在了枕头上,华妃有孕自己的这个大对头 怎么自己的孩子刚出事,她的孩子就来了。 可不就是华妃克了她 华妃的孩子克了她的孩子吗 第120章 处罚 最后甄嬛还是被下令挪回了碎玉轩。 皇帝赶到景仁宫时,对着华妃脸上又有欣喜又有担忧。 陵容等人被打发告退,富察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由得有些伤感。 富察道,“陵容,你说的对,在宫中有宠爱的妃嫔是众矢之的,可有身孕的妃嫔就更是遭人恨眼。莞贵人这才有孕,孩子就没了。” 富察有些后怕,若不是方才她被陵容拉着在桌旁休息,说不得就会被牵连到。 甄嬛只是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若自己遇上,会不会也富察的心揪了一下。 陵容也是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回转成这样,原本流产的富察变成了甄嬛,而有孕的又成了华妃。 这可要怎么说呢。 而这其中是否又有皇后的手笔呢,华妃那个珠链怎么就刚好在那个时候断开,淳常在扑向甄嬛又是何意? —— 碎玉轩中 甄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痛失爱子,伤心不已。这个孩子居然缘分与她如此之浅,只来了两个月就断然分别。甄嬛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身上还依旧有痛楚,可远比不上心中的苦痛。 失子之恨!不共戴天! 华妃!她一向爱与自己作对,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散了珠链,况且她一向没有身孕,眼见其他妃嫔有孕也是处处挑刺,难免不是她暗中作祟。 外间瑾汐的声音传来,“参见皇上。” 皇上来了。 甄嬛支起身体来,看见皇上着急的走了进来。 梨花带雨,“皇上,咱们的孩子没了。” 皇帝也很伤心,原本甄嬛有孕,他十分开怀。嬛嬛颇通诗书,又善解人意。 皇帝宠爱她其实也不光是为着长相像纯元的缘故。总也有三分情义在甄嬛自己身上。 原本嬛嬛有孕皇帝心中还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像他曾经与纯元的那个孩子,纯元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个孩子也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一如曾经纯元的离开。 皇帝心中苦涩,对甄嬛的怜惜可谓是达到了顶峰。此时见甄嬛伤心,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嬛嬛,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甄嬛哭倒,他感到几乎是撕心的疼痛,她以为皇帝来至少会先安抚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孩子还会再有,可失子之痛怎么能抵消。 以后的孩子还会是现在的这个孩子吗? 她身为人母却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皇上身为人父却不能为孩子做主吗? “皇上,孩子出事,臣妾并非不当心,此次流产乃是人为之故。”甄嬛咬着牙说道,她的指甲扣住手心,几乎就快要抠出血来。 流朱在一旁护着甄嬛,听着这话连忙道,“皇上!我们小主是被华妃娘娘的珠链牵连滑倒的!好好的珠链怎么会那么巧就断开了呢!” 流朱急切,说的大声了些。皇帝闻言瞥了流朱一眼。 对着甄嬛道,“皇后已经与朕说过了,是花枝勾住了珠链,如此只能是算作无意,华妃自己也摔倒了,她的身孕也有不稳之状。” 流朱还想再说却被站在皇帝身后的瑾汐用眼神制止。 皇帝道,“朕听闻是淳常在推倒了你与华妃。” 瑾汐道,“皇上,此次小主流产确实是太过巧合了,恰巧华妃娘娘的珠链断裂,本来小主都稳住了身子,可偏偏淳常在滑倒又推倒了小主” 皇帝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此事,虽然事情是源于华妃的珠链。 可本来几人都没有晃动,都是淳常在冒失,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连累了甄嬛与华妃。 甄嬛一子已经失去,要是华妃因此再保不住龙胎,皇帝两重失子之恨就只能堆积在淳常在的头上了。 说起淳常在,甄嬛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虽然甄嬛很得意淳常在的追捧,但时常也觉得淳常在太过于蠢笨,但她蠢笨也就算了,还要来算计。 甄玉娥不就是被淳常在算计走的吗? 甄嬛不是看的不分明,她只是不想为了甄玉娥而去多费事。 本来她都站稳了,却又被淳常在扑倒,若是没有这一扑,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流产。甄嬛听着皇帝与瑾汐的意思,似乎是要追究淳儿。 甄嬛皱着眉,眼泪从眼角滑落,“皇上,想来淳常在也是无心。” 甄嬛轻轻说了一句,她已求了情,皇上要如何发落是他的事情,自己受了这样大的伤害,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惩罚。 果然,皇帝见甄嬛哭的伤心,还要为淳常在求情,心中对甄嬛更加怜悯,对淳常在更加愤恨。 “苏培盛。去传旨,降淳常在为答应,褫夺封号。迁出碎玉轩,让皇后给安排个去处。”皇帝对着苏培盛下完旨。 又对着甄嬛道,“嬛嬛,你如今刚刚失子,这碎玉轩就还是让你一个人住。另外朕再晋封你为嫔位,以安抚你失子之心。” “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皇帝看着甄嬛道。 甄嬛想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谢皇上。” 既然皇上不能帮她报仇,那她就来自己动手。华妃的珠链,方淳意的扑倒,我要一五一十的查清楚真相,来为我的孩子祭奠。 —— 甄嬛小产之后才知道为何以往太医都说小产最伤身体。 自己小产之后一直落红,几天了都还没好。 温实初来把脉之后也说这是小产之后的正常现象,开了温补的药方之后就又走了,听说他急着去照料六阿哥与惠嫔。 甄嬛默默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憔悴的脸庞。 她一直落红,气色怎么会好,唇间也泛着白。这些日子里又反复的做噩梦,眼睛下面一片青黑。 流朱拿了药进来,“小主,药已经热了三遍了,您还是喝点。温太医说要是再热就会失去药性了啊。” 甄嬛还是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瑾汐走了进来,看着甄嬛的样子叹了口气,将流朱打发后,“小主,可是在想华妃?” 甄嬛动了一下。 瑾汐道,“华妃有孕,皇上召了几乎半个太医院帮她安胎,天天陪在华妃身边,自然不能来看小主您了。” 第121章 看望 皇帝重视华妃的胎是令陵容没有想到的。 但仔细想想,皇帝曾经为了防备年羹尧将他的亲生骨肉送走,又让华妃闻了这么久的欢宜香,伤了身体。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看起来能让皇帝恕罪的机会,年家又已然倒下,再不护着这个孩子,皇帝就当真不是人了。 如今宫中还是只有两个有孕的妃嫔,一个是四个月的富察,还有一个则从甄嬛变成了华妃。 内务府的好东西几乎如同流水一般送进了翊坤宫,富察虽然觉得有些不平之外,但也在陵容的劝解下渐渐放下了心思。 华妃如今吸引走了大多数人的目光,那么剩下的富察就可以安心等待生子了,到时候和惠嫔一样独掌一宫,做一宫主位,未来的日子也可以有期盼了。 陵容突然想起一事。 华妃与端妃曾经就是因为那个孩子而产生分歧的,端妃肯定在宫中也藏有人手,不知道她听闻华妃有孕又会有何动作。 还是会像上一世那样去拉拢甄嬛吗? 陵容思忖一番,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在宫中也无事,陵容空闲下来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去到永和宫看望眉庄。 正巧眉庄收拾好,带着弘毅就要出门。 “妹妹来啦,我正要带着弘毅去寿康宫拜见太后呢,不如一道。” 眉庄向前拉住陵容的手,也不让陵容行礼。陵容就是这样,她们如此感情,却还要在宫中注意着规矩,哪里就多了这一步了呢。 要是没有陵容,眉庄与孩子说不准都留不住,眉庄对着陵容笑弯了眼睛,晃一晃陵容的手,表现出了难得的俏皮。 陵容道,“姐姐看来是最近有喜事,我连着几天来看你,你这嘴角都快要挂到天上去了,都没下来过。” 眉庄有些脸红,“那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来看望我,我开心嘛。” 又道,“唉,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可被弘毅给吵的不行” 眉庄脸上洋溢着幸福,给陵容分享着这些快乐的苦恼。一转眼,寿康宫就到了,眉庄还觉得没有说尽兴, “妹妹一会儿还是与我回永和宫,我们还要继续说。” 陵容笑,“姐姐说的这些,弘毅哭闹不休、抓你的手,妹妹都可以背诵了。” 二人笑着进入宫内,竹息前来请安。 “参见惠嫔娘娘,参见谨贵人,二位小主安好。”竹息看见惠嫔带着六阿哥前来很是高兴,前些日子惠嫔回宫之后恰逢六阿哥稍有不适。 这还是六阿哥第一次来拜见太后呢。 只是,“二位小主稍候,此时四阿哥正在殿内拜见太后娘娘。” 四阿哥跟着眉庄回来之后,陵容还没见过他呢。听眉庄之前说起蓬莱洲上之事,以及四阿哥的救援,陵容只觉得后怕。 心中又有些庆幸,还好四阿哥曾上过蓬莱洲,否则,怎么好救下眉庄。 如今四阿哥提前回宫,又为太后与皇上救下了六阿哥,看来他这一世会比上一世要顺遂许多了。 太后听到外间有些声音,问道,“竹息,外面是谁?” 竹息进去回话道,“太后,是惠嫔娘娘与谨小主,带了六阿哥来向您请安呢。” 太后脸上闪过欣喜,一旁站着的四阿哥也如是。 太后急道,“快,叫她二人进来,别在太阳下晒着了。” 眉庄与陵容走进宫内拜见太后。 “臣妾等参见太后娘娘。” 乳母带着六阿哥道,“六阿哥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给眉庄陵容赐座,四阿哥在一旁对着眉庄陵容行礼。太后这才也道,“给四阿哥也添一个座。” 太后,“快给哀家看看六阿哥,宫中难得有孩子降世,也不怪皇上担忧,将你放置在圆明园中待产。皇帝苦心,惠嫔可要体谅啊。” 眉庄点头道,“臣妾明白,若不是皇上派遣张起麟公公照料,臣妾哪能有福气诞下孩儿呢。” 太后虽然心中不满皇帝的隐瞒,但还是帮着皇帝说话。可眉庄从没觉得留在圆明园是什么苦楚。 相互寒暄几句,太后看着六阿哥睡得安稳,极为开心。 陵容道,“可见太后娘娘有福气,膝下儿孙环绕。四阿哥与六阿哥都对着您尽孝呢。” 太后点点头道,“四阿哥是个好孩子,本也是该读书的年纪了,总放在圆明园怎么是好。回来了哀家也能时常看着。” 太后知道四阿哥救下眉庄的事,对这个长久没见过的孙子在心里也留下了一个好印象,难得他一片赤忱之心,这样爱护弟妹,并不起任何嫉妒之心。 这也是太后见眉庄等人到来还留下四阿哥的缘故。 太后待人习惯性的冷淡,也是怕四阿哥错了意。心中再有失落。 果然陵容这孩子是懂自己的,主动的提及四阿哥,太后心中慰贴。 眉庄道,“四阿哥天性聪颖,又至诚至善,臣妾只希望六阿哥能多于四阿哥学习。” 眉庄回宫之后,就被太后派人告诫,四阿哥之事不要提及,以免招致祸端。于是这件事眉庄只私下与四阿哥一人说过,再无旁人知晓。 现下虽然在场都是知情人,却也不好开口。 寒暄一时,太后也累了,眉庄陵容四阿哥一齐告退。 四阿哥在寿康宫中只对着二人行礼,其余之外一句话也未曾说,陵容几次看去,四阿哥都只是低着头。 现在出了宫也只是行礼后就往阿哥所的方向走去,倒是让眉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弥补感谢四阿哥这孩子。” 陵容看着四阿哥远去的背影也是感慨颇多。 两人一同走在长街上,继续闲聊。 走着走着,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吵闹了起来。 这可奇了,后宫之中最重规则,况且,前方可是翊坤宫,怎么会如此喧闹。 眉庄与陵容对视一眼,绕过一个弯,只看见甄嬛跪在长街上,旁边站着周宁海与颂芝。 周宁海道,“莞嫔娘娘,想来就不用奴才来动手了。” 第122章 长街受辱 话说那日瑾汐进殿内劝导甄嬛。 甄嬛明白,她的孩子刚逝去,可宫内恰好又赶上华妃有孕,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华妃那边。 原本华妃就受宠,如今皇上更是离不开翊坤宫了。更别提前来安抚甄嬛。 甄嬛,“瑾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也没能在皇上面前留下这个孩子的印象。” 瑾汐道,“小主,您现在还年轻,只要有恩宠,未来还是会有孩子的。只有有了恩宠,您才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啊。” 甄嬛抬眼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恩宠、恩宠 皇上的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而这孩子的缘分更是。甄嬛曾经想过嫁与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容貌,也定能让她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人。 就如同在甄府,她母亲那样。 可后来她的梦就碎了,原来她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专情之人,他在府外与别的女人生育了一个只比自己小一点的女孩。 还将她带进了甄府,放在了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而自己皇上曾经是多么的宠爱自己,他配合着自己在御花园偶遇,又给了自己椒房之宠,一点一滴都比着华妃的恩宠。 是了,从那时自己就该明白,她的一切不过是比着华妃。既然在这深宫之中,无法成全所有人,就只能成全自己。 既进了深宫,就无法避免争宠,既然要争宠,那就要专宠。 甄嬛问道,“皇上近日都在翊坤宫吗?” 瑾汐见甄嬛终于打起精神,道,“都在翊坤宫,往日皇上处理完朝政都是在酉时左右去翊坤宫与华妃一道用晚膳的。” 甄嬛想了想,她现在既然面容憔悴也掩盖不住,那不如就以此来引起皇上的怜惜。 “瑾汐,你去将我去年与皇上偶遇的衣服拿来,再配件淡色的披风,简单挽个头,如今我为孩儿着素,也不用什么鲜艳的花,首饰用白玉就可。” 甄嬛知道自己容貌出众,自然也知道如何打扮更加吸引皇上的注意。 又道,“你将之前皇上送我的那枚同心结找出来,我佩在身上。还有,皇上最爱看我画远山黛,你取些螺子黛来。” 瑾汐收拾的动作一顿,“小主,螺子黛已经用完了,最近新进贡的螺子黛皇上吩咐让内务府全给了华妃说是华妃最爱长眉入鬓” 甄嬛嗤笑一声,“也罢,那就拿普通的青黛。” 宫内就是这样,拜高踩低,自己只是小产,还未失宠,就又开始了。甄嬛知道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是华妃的人,她想若是自己夺回宠爱,必定要折去这个华妃的臂膀。 甄嬛收拾妥当,看着时辰,便携着瑾汐出了宫门。 差不多在酉时二刻到了翊坤宫附近,可左等右等皇帝都没有出现。 瑾汐道,“小主,今日风大,不如咱们还是先回去,皇上这个时辰都没来,说不定是被政务缠身,无法前来了。” 甄嬛是撑着一口气才愿意出门的,她不想再回去看见自己的失败,想起痛失孩儿的苦楚。 又等了几时,华妃派去御膳房取膳食的人都已经去了,甄嬛无法,便只能回宫。 路过翊坤宫宫门时,甄嬛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里面太监宫女忙碌有序,这才是一宫宠妃的待遇。 自己曾经得宠时也有过。 甄嬛想的入神,没注意到宫内款款走来的身影。 “哟,原来是莞嫔。本宫还当是谁,在本宫的翊坤宫外如此久候。” 来人正是华妃,甄嬛盯着她的小腹,在身旁瑾汐的提醒下最终还是跪下行了礼,“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哼了一声,“万福金安?你带着你的奴婢在翊坤宫外窥伺本宫,还要本宫如何心安?” 华妃看着甄嬛素淡的打扮,与近日来她所穿的衣裳风格类似,又见甄嬛虽然面上看上去憔悴了些,但眼下微红,说话时眼波流转,十分楚楚动人。 哪里还看不出来甄嬛的意图,从周宁海回禀甄嬛在翊坤宫外逗留的时候,华妃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好在今日皇上传话政务缠身,突发了河南秀才罢考一事,皇上忙着处理,这才没能来到翊坤宫陪伴。 否则甄嬛这副模样在翊坤宫门口''偶遇''皇帝,岂不知直接就能将皇上勾引走,倒时满宫要如何来嘲笑自己? 看来甄嬛还没被打压够。 华妃问道,“颂芝,按照宫规,妄自窥伺帝妃者,如何处置。” 颂芝道,“娘娘,您如今身份贵重,又怀有龙胎,莞嫔此举怕是居心叵测。如此窥伺翊坤宫,就是杖刑三十也不为过!” 瑾汐闻言连忙下跪磕头,对着华妃求饶。甄嬛身子还没好全,若是此时被杖刑三十,只怕是从今以后就成了废人了。那还如何利用? 瑾汐道,“华妃娘娘,我们小主只是偶然路过,因身子不适才逗留片刻,这太医院的章弥太医是清楚的。皇上一向关怀我们小主的身子,要是出了大碍,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瑾汐找了借口来解释,可华妃心中之气在于甄嬛,甄嬛不表态华妃如何能罢休。 华妃道,“本宫与莞嫔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甄嬛看着华妃的小腹,她突然想起合宫觐见时,在景仁宫门口受罚的那个小太监,当初她站在一旁看着他受刑。 只觉得华妃威势盛大,如今这仗刑快要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权力的压制,是如何让人承受不住。 甄嬛跪下道,“嫔妾无意冒犯华妃娘娘,还请华妃娘娘饶恕。” 看见甄嬛下跪,华妃这才解了几分气,但她要的不只是下跪。“既然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随便出门。本宫为皇后协理六宫,也不好轻饶你。” “颂芝,给本宫掌她的嘴。让她好好知道教训。” 说完华妃就带着人提着热汤去养心殿看望皇帝,留下了周宁海与颂芝,准备给甄嬛行刑。 第123章 掌嘴 甄嬛没有想到虎落平阳,她居然会在长街上受此大辱。华妃去了养心殿,必然不会让自己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 翊坤宫距离景仁宫也有一段距离,只是她身边只带着瑾汐,也被周宁海和颂芝看着,没有人可去回禀。如此沉默思忖片刻。 颂芝那边就已经等不及了,颂芝拿了手帕捂了下嘴,给周宁海使了个眼色。 周宁海道,“莞嫔娘娘,想来就不用奴才来动手了。” 甄嬛心中苦涩。莞嫔,她失去孩子换来的这个嫔位,说是一宫主位,可在华妃面前依旧只是一个小蚂蚁。华妃现在恩宠在身,捏她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甄嬛还是不动,周宁海收了拂尘就要上前。颂芝想了一下,将周宁海拦住。 “等等,别伤了咱们的手。” 说着喊来了一个小宫女,最近皇上指派人手来翊坤宫照料华妃,颂芝注意着其中有些人不太老实,便将她们一直放在洒扫的位置。 现在正好,要是皇上恼怒,也可以把这些人罚走。 于是她喊来一个小宫女,“惠香,你来,掌莞嫔的嘴。” 小宫女心中害怕,这可是主子,到时莞嫔报复她可怎么办。 可颂芝横一眼,小宫女就只能颤颤巍巍上前。 甄嬛见事无可避,开口道,“惠香,你如今动手,可曾想过后果,本宫乃是一宫主位,由皇上皇后亲封,而你只是翊坤宫的一个小宫女,本宫计较起来,你可承担的了?” 惠香停住,但颂芝狠狠道,“怎么你敢不遵娘娘之命?是不是想去慎刑司?” 惠香虽然惧怕莞嫔,但是她所属翊坤宫,颂芝一句话就能折磨她,更何况现在分明是华妃更受宠,莞嫔失了孩子之后,皇上都没去见过她。 于是只得动手,闭上眼扇了过去。 啪!啪! 耳光一个个的扇在甄嬛的脸上,不多时她的嘴角就流出血来。 瑾汐在一旁挣扎,“你们别动我们娘娘。”却被周宁海叫了小太监拉住。 打了不知多少个耳光,颂芝道,“行了,停手。” 惠香捂住自己有些发红的手退下。 颂芝道,“莞嫔娘娘您的刑罚已毕,只是奴婢还需去向咱们娘娘交代,只有请您在这里跪等了。” 周宁海与颂芝对视一眼,心中都很解气,前些日子她们娘娘吃的苦总算是从莞嫔这里找回来一些。 往后还有日子在呢,总要全部讨回。 颂芝吩咐惠香在这里看着甄嬛,自己与周宁海前去养心殿寻找华妃。 瑾汐跪爬到甄嬛身边,“小主,小主,您没事。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护住您” 甄嬛没有看瑾汐,她的脸上红肿,指印已经渐渐浮现。她是一宫主位,有册封的嫔位,却这样任人欺凌。 甄嬛转过头想去看去往养心殿的方向,她在想她如此模样要是到养心殿中,皇上会如何看待?会向着华妃还是向着她? 她用力转过身,却看见那一侧街角处,眉庄转头离去的背影 眉庄 甄嬛怔在原地,沈眉庄怎么会在这里。那她方才受辱的模样全都被她看在眼中? 甄嬛跪坐到小腿上,虽然之前她与眉庄种种分隔,但她莫名总觉得眉庄还会回转心意。 自己与眉庄那么久的感情,怎么会因为一个浮光锦就破碎了呢,上次她去眉庄宫中也是有意想看看眉庄的态度。 她并没有对自己多么不好啊,眉姐姐,如今嬛儿受辱,你居然视而不见吗? 甄嬛方才受辱时都未曾有泪意,此时此刻却湿了眼眶,恍惚间她又看见眉庄身侧的谨贵人。 她的恨意在心中滋长,她有一种预感,谨贵人所拥有的原本都是该属于她的。 皇恩、位份、荣誉、情谊 这些原本都该属于她甄嬛! 人总是慕强却又畏强的。华妃给予甄嬛的长街之辱激发了她心中的反击之心,让她想要自己也变成与华妃一样有权有势的人。 可谨贵人与眉庄的离去却能让她开始深恨,这恨或许是来源于曾经拥有后又失去,又或许是对于强权的无能为力转而愤恨到自己身边能涉及的人 安陵容 甄嬛受辱的消息传到景仁宫中。 剪秋问道,“娘娘,是否派人去看看呢?” 皇后停下笔,她刚刚在书案前写下了一个稳字。 “你看满宫中有谁在意莞嫔受辱一事呢。她流产之后就不得皇上宠爱,难道还想等皇上主动去问她吗?” “莞嫔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这失子的怜惜也能让她受宠一阵子了,偏偏她要等皇上低头,可见是皇上之前把她宠坏了。” 皇后心中高兴,甄嬛此次失子明面上完全与她无关,太后就是想计较也找不到人。 在这满宫之中,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甄嬛生下孩儿。甄嬛用她那张酷似纯元的脸生下的孩子,只会让皇后想起自己逝去的弘晖。 现在甄嬛与华妃可谓是不共戴天,且等着她们自相残杀便罢了,管甄嬛受辱做什么呢。 打在那张脸上,只会让皇后更开怀罢了。 剪秋称是,又道,“娘娘,方答应那边传话求娘娘救她呢。” 皇后愣一下,想起皇帝已经将淳常在褫夺封号降为答应了,剪秋提及的正是往日的淳常在。 “她不中用。本宫让人教了她多少,又将她送到碎玉轩,她都不能得到恩宠。” 皇后哼了一声,“纵使她嫉恨甄嬛,那天也该藏着些,明晃晃的自己就往甄嬛身上撞,能不被皇上牵连吗?” 剪秋道,“方答应资质平庸,难为娘娘调教了。” 皇后又问,“曼答应那边舞师给她训练的如何?” 剪秋道,“舞师说曼答应学的认真,已有几分模样了。” 皇后点头。又重新抬起笔,写了一个谋字。 她身为皇后,要掌握六宫,靠的可不仅仅是皇后的金册金宝,要走一步算三步,看着后招慢慢来,才能将敌人全都一网打尽。 华妃,你有孕很开心,那就姑且让你先乐一乐。 第124章 往事 甄嬛因为看见了眉庄一时低落打消了去养心殿的念头。 再去闹开来又能怎么样呢,皇上若是护着华妃,自己不过又添了一重笑料罢了。 此时此刻难道她受到的侮辱还不足吗? 甄嬛默默跪在翊坤宫门前,来来往往的宫人都不敢抬眼看她,总是贴着墙角走。 过了许久,才有人回来传话让甄嬛快回宫。言语中透露出一会儿皇帝要驾临翊坤宫,可不想让皇上看见什么晦气的人。 连瑾汐这么沉稳的人都急了,想要上前理论。 却被甄嬛抬手拦住,“瑾汐,扶我回宫。” “小主,您!您受了这样大的伤害和侮辱” 甄嬛淡淡道,“正是因为我今日脸上受了伤,才不能让皇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以色侍人者,必得是完美无瑕的,给皇上心中留下了不足的样子可就不好了。” 她站了起来,可双腿早就跪麻了,在瑾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翊坤宫。 路过启祥宫时,曼答应甄玉娥刚好回宫。多日不见她走路的步伐变了,浑身的气质也变了。 走路时腰肢摇摆,藏在宽大的旗装下,别有一番诱惑。令她三分的颜色中增添了一抹奇异之感。 甄玉娥自然也是听说了甄嬛在长街被华妃处罚一事,带着满脸的笑走上来,“嫔妾参见莞嫔娘娘,莞嫔娘娘,万~福~金~安~” 她缓缓的说出后四个字。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嘲讽之意。 甄嬛仰着头却没看甄玉娥,道,“浣碧,你如今也是小主了,怎么还如同当日一般小家子气。” 甄玉娥气急,“甄嬛,你什么意思。” 甄嬛道,“本宫乃嫔位,而你只是区区一个末流的答应。你直呼本宫闺名,冒犯本宫,是不是也想尝尝掌嘴的滋味啊。” 甄嬛并不避讳她方才受辱之事,反正早晚也会传遍后宫,但甄嬛要让来招惹她的人都知道,想要欺辱她,小喽啰们还不够资格。 甄玉娥知道甄嬛此时并没有跟她闹着玩,连忙后退一步,“哼,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佩儿,咱们走。” 瑾汐上前扶住甄嬛,甄嬛微笑道,“瑾汐,你瞧,我还没沦落到人人都能轻贱的时候呢。” 瑾汐眼中含泪,“小主,你想怎么做,奴婢都一定跟随。” 甄嬛走上回碎玉轩的路,怎么做,无非是重新得宠而已。 她了解皇上,邀宠之事她之前只是不屑于做,并不是不会做。 —— 夜间 碎玉轩 流朱正拿了鸡蛋帮甄嬛敷脸消肿。却不料小允子传话说端妃一会儿要来碎玉轩与她说话。 端妃,那个在圆明园中首次出现的人。 她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甄嬛记得,她那天第一次见到端妃之后就回去问了瑾汐,瑾汐只是说,端妃是几乎与皇后前后脚入王府的妃嫔。 虽然多病,但在皇上心目中仍有分量。听说她曾经与华妃交好,只是后来产生了矛盾,从此后见面了便如同仇人一般。 甄嬛猜想难道端妃是为了华妃的身孕才来找她的吗? 不一时,端妃喘息着走进了碎玉轩,甄嬛这才发现,端妃身为妃位居然连撵轿都没有,身边也一直只有一个如意伺候着,再没见过旁人的。 端妃平了气息之后,道,“今日你在长街上之事,我已尽知。” 甄嬛不由得有些恼怒,她来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端妃看出甄嬛的意思,又道,“华妃一向是这个脾气,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今日你挨了打便觉得受辱非常。曾经华妃让人端着一壶红花,给本宫强行灌下,害得我不能再生育,本宫岂不是早该气死了。” 甄嬛没想到端妃居然这样不避讳也不避忌的说出了曾经她与华妃之间的矛盾。 甄嬛看到连瑾汐都透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红花,甄嬛曾经听说过,药效奇高,只误食一小些便可令是有孕的女子流产。 一壶红花,端妃曾经似乎也是将门之女,身体如此之差,难道就是曾经那壶红花的伤害? 端妃点点头,“是了,华妃此行不仅使得本宫不能再生育,身体从此也开始渐渐衰落。华妃在王府时是侧福晋,进宫后又是协理六宫的华妃。” “她便不让人再给本宫衣食,不给本宫医治。”端妃的声音撞击到甄嬛的心中。 原来华妃凶狠起来还会有如此举动,难怪端妃并不在意今日甄嬛受的掌嘴之辱。 “娘娘”甄嬛不由得对端妃产生了同情之意,都曾经是被华妃迫害过的受害者,自然心会贴近些。 端妃一笑,“你今日自然好奇,我为什么回来找你,还将这些陈年往事讲给你听。” 甄嬛默默点头。 端妃叹了口气,她本以为甄嬛凭借着这张脸就能够得到皇上的盛宠来帮她扳倒华妃,可没想到甄嬛接连失误。 不仅失去好友,连贴身侍女也都背叛了她,好不容易有孕,却连高兴都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小产了。 换来的却是华妃凭借她的有孕而一飞冲天。 端妃急了,她自然也知道欢宜香的秘密,也知道当初是皇帝皇后借了她的手暗害了华妃的孩子。 自己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在暗中蛰伏,并不是为了看着华妃生下孩子的这一天。 她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那华妃凭什么能有孩子。 端妃猜度着皇帝的意思,知道皇帝是在为曾经亲生送走了自己的孩儿在补偿。 如今年家已倒,华妃只要安稳的生下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扳倒华妃了。 于是端妃着急,也没有机会再深算了,今日听说甄嬛受华妃侮辱之后,便想着来拉拢这个后宫之中最有能力与华妃抗衡的妃嫔。 端妃道,“你想为你的孩儿报仇嘛?” 甄嬛身子僵硬住,“娘娘?” 端妃,“内务府制作东西一向细致,怎么会偏偏在你有孕的时候,华妃的珠链就散落开了呢。” “你知不知道,华妃发现自己的这一胎,并不比你少震惊几分,只是她胎象不稳却并不敢告诉皇帝。” “本宫打探到,如今华妃已经有在用艾的现象了” 第125章 复宠 怀孕的女子用艾灸来稳住胎象,这甄嬛还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她没想到华妃的身子居然如此不稳吗? 甄嬛将狐疑的眼光藏下,不被端妃看到。按理说华妃就算身子不稳也应该藏好,怎么会让端妃这个她的大对头知晓呢。 端妃并没有在意甄嬛的态度。 既然她们现在都与年世兰有这不可缓释的仇恨,那就自然会同路,她想要的,只是年世兰的倒台而已。 至于甄嬛如何,她并不在意。甄嬛只不过是她斗倒华妃的一件工具而已。 “想来你也是十分清楚,内务府的黄规全乃是华妃的手下。若他在内务府,将珠链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妃道,“我听说,事后皇后处罚了一个司珍房的宫人,说是她粗心大意,方才没有制好珠链。” “可后来,皇后又派了剪秋去给那个宫女银钱安抚,想来此宫女也无非是被提出来背锅的罢了。” 甄嬛默然,她的孩子没了,真正的始作俑者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真是令人不悦。 皇后此举也不让留有深意,若真是那个宫女的错,怎么会罚了又赏,分明有鬼。 端妃见甄嬛已有想法,自己今日也说的够多了。便装作劳累的模样告辞回宫。 回去的路上,如意问道,“娘娘,莞嫔会相信您说的话吗?” 端妃笑了一声,“她信不信不要紧,一个失去孩子的女子,如何能够接受是她自己不小心失去了孩子呢。只有找旁人的原因,若甄嬛接受了方答应的结果,也就不至于想去翊坤宫想遇见皇上了。” “甄嬛自己已经将仇恨放在了华妃的身上,咱们说不说,也只是起到了一个推动的作用而已。” 端妃咳嗽几声,正是看出了甄嬛的野心,她才今夜匆匆赶来,为的就是在甄嬛心中根植下方向,等甄嬛斗倒了华妃,自己才能够满意。 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被华妃磋磨,吃了这么久的苦,那碗红花断送了她为人母的机会 正是这些恨意支撑着她到了现在,总算有一个看起来能与华妃抗衡的人出现,自己怎么能放过。 皇后也肯定是想要除去华妃的,否则怎么会将那个宫女的事情这么简单的透露给宫中人知道,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端妃笑了一声,华妃,虽然现在皇上不会因为年家而算计你,可满宫之中谁不是你曾经留下的敌人呢。我且看着你慢慢倒下 —— 碎玉轩 甄嬛还在思考方才端妃所说的话。 华妃身子不稳却隐瞒着皇上,固然是怕她流产之后皇上失望,再次冷待于她。那么只要华妃流产,她就能再次赢回皇上的心来。 只是 甄嬛黑了脸,华妃一向出手阔绰,虽然性子蛮横些,但对下属是舍得用钱的,整个翊坤宫怎么能插得进去手让她给华妃使绊子呢。 华妃来买通她身边的人还差不多。 端妃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意,她与华妃恩怨颇深,如今在自己被华妃惩罚之后前来,其利用之心昭然可见。 端妃只会告诉自己信息让自己动手坐山观虎斗罢了。 甄嬛冷笑一声,这个端妃想的还真是美。 但抛开这些想法,甄嬛想着,如今想要站起身来与后宫去争斗总要有资本去争夺。 现在她的面容被损,总要缓和小半月,这期间就可以由她想办法挽回皇上了。长久的不见面,总要能一眼令皇上惊艳住才好。 “小主。”瑾汐走了进来。 自从浣碧背弃她之后,流朱又是一个暴躁的性子。沉稳又忠心的瑾汐就成为了她身边最知心的人了。 更何况受辱之时,瑾汐还那样想护着自己,也是难为了她,平白的被自己牵连了。 甄嬛对着瑾汐点点头,“如何,端妃走了吗?” 瑾汐道,“奴婢看到端妃和如意两人回宫,端妃身边确实只有一个如意。想来是华妃不允许她身边有人伺候的缘故。” 甄嬛道,“不仅如此,华妃看不得端妃要好,可皇上又给了端妃妃位,华妃从明面上无法拿捏端妃,可不就得从这些小事上来折磨端妃了吗。” “今日端妃所说,也并非对我毫无用处,华妃用艾护胎。起码说明她现在身子不稳,有流产之象” 甄嬛眼神幽微,“说不得,华妃这一胎也就会与从前一样,她辛辛苦苦盼来的孩子,最终只有流产。我倒想看看,华妃到时又是如何模样” 甄嬛此态有些吓到了瑾汐,瑾汐想不到甄嬛流产受辱之后性格居然会变得如此。 瑾汐问道,“小主,可有了复宠的主意?” 甄嬛回过神来,顺着瑾汐的思路往下想,进入她本来是想引起皇帝的怜悯之心,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现在自己受伤少不得藏着些许日子,只有等再见面时,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惊艳皇上,才能彻底挽回皇上的心。 现在春日到来,百花盛开,更显得倚梅园中的几枝残梅傲立。 听说皇上酷爱梅花,曾经嫣贵人也是靠着梅花获宠。自己投其所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必然会重新宠爱自己。 甄嬛想好在倚梅园中与皇上见面来复宠。又想起,春日时节,蝴蝶流转。便说道,“瑾汐,你让小允子带着人去给我抓几只蝴蝶回来。” “咱们库房中还有几匹未曾用过的蜀锦,我记得有一匹墨色的,拿出来裁制衣裳。既然要复宠,就要与从前不一样。” “我到时画一幅红梅图,你带上去绣院,让绣娘绣在上面,再绣一首诗” 甄嬛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瑾汐抬眼去看,却发现甄嬛落下泪来,她一向骄傲,从前也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没想过现在会如此潦倒,还在长街受辱,受到满宫的嘲笑。 但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只有争到最高位,才不会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她曾经不堪的过往。 甄嬛道,“这诗就写,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她要像雪中残梅一样,无论如何风霜都坚韧立在寒冬。 第126章 笛音 甄嬛念出这诗之后只觉得情绪激荡几乎就不能平复。 她仿佛觉得自己早该说出这句诗了,如今这一切好像都不应该发生,她或许有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生,在那条线路中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一时之间头痛剧烈,坐在了侧榻上。 “小主!”瑾汐连忙赶来搀扶,外间的小允子也听见了瑾汐的呼喊,进殿中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小主这是怎么了,可要我去太医院请太医?”小允子问着瑾汐。 突然外间传来一阵幽微的笛音,浮浮沉沉,清浅又舒缓。 甄嬛听后觉得头痛的情况缓解了不少。再过一时,便听出了这笛声之中蕴藏着的深情,似乎浓情不得纾,抑郁不得解。 “小允子,不用去找太医了,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甄嬛连忙叫住着急的小允子,她让瑾汐与小允子都不要出声,示意她们听外面的声音。 瑾汐一片茫然,“小主,什么声音,奴婢并没有听到啊。” 小允子却说,“是好像有一点点乐声,但是听不分明。” 甄嬛起了好奇,这乐声方才帮她解了头痛之疾,也算是缘分。曲有误,周郎顾。自己如今听出这乐声的主人有如此悲伤之意,也该问询一二。 可谁曾想,瑾汐与小允子都听不分明。甄嬛忍不住猜测,难道这就是缘分? 自己的碎玉轩一向偏僻,周围宫殿又少,今日受辱受伤对她的伤害实在是大,甄嬛突然想出去看看,是谁有这样的忧思。 “瑾汐,小允子,你们在宫内守候,我想出去看看。” 瑾汐与小允子对视一眼,瑾汐道,“小主,您身子还没好全,现在虽然回暖了可是夜间还是有冷风吹拂,您这样出去,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啊。” 甄嬛道,“无事,我就在附近走走,深更半夜的,也不会再有一个华妃来处罚我。” 甄嬛还有心来开自己的玩笑,她早在碎玉轩树立了自己的权威,如今她要出去自己走走,瑾汐与小允子也是拦不住的。 想着,甄嬛又道,“不许让小允子悄悄跟着我,瑾汐,我想用一碗酥酪,你就与小允子一起帮我做一碗。” 瑾汐领命,“是。” 见甄嬛出门,才又拿了一件朴素一些的斗篷给甄嬛盖在身上,“小主,注意千万别着凉了。” 回来之后甄嬛就去除了首饰穿戴,如今再披上这件披风任谁也看不出来她乃是一宫的嫔位娘娘。 甄嬛微笑让瑾汐给她系好领结。 自己悄悄的踏出了碎玉轩的宫门。 出了这门之后就听到这笛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从旁边的倚梅园中传来,今天甄嬛才念及倚梅园,想不到这笛音也是由此传来。 甄嬛带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远远的,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前方的那个身影。 挺拔的身姿,清瘦的身材,肩宽腰窄,犹如松竹般坚韧。他背对着自己,横笛在面前,缓缓吹奏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优雅与从容。 甄嬛突然想起来,在圆明园时她也听到过这个笛音。 原来当时也是果郡王在吹奏吗? 来人的身影甄嬛在进宫那年的除夕也见到过一次,甄嬛突然对这个孑然一身的果郡王有了好奇。 他怎么会有如此的愁绪? “月明星稀,想不到,居然会有佳人相伴。”果郡王转过身来,对着甄嬛戏谑道。 可甄嬛今日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她方才听懂了果郡王的内心,便知他此时的戏谑都只是掩盖。 甄嬛说道,“果郡王说笑了,我只是倚梅园中一个宫女,又怎么能被称为佳人。” 甄嬛不知道怎么,居然相信果郡王不会说出她在此之事,只是用言语暗示果郡王,今日并没有在此看到过她,免得惹祸上身。 甄嬛突然想起,曾经除夕在倚梅园遇到果郡王那次,他也是并未告知任何人,想来就就是这样她才会这么信任他? 又想起果郡王在圆明园中曾看到过她的脚。 甄嬛又道,“想来果郡王是一向有美相伴,这才脱口而出身边为佳人。” 果郡王一笑,随后就看着梅花不语。 甄嬛也没有主动再继续,她绕到另一边赏梅。此时只有残梅几点,依稀快要凋谢。 甄嬛看在眼中,又想起自己,不由得有些难过。 如果上苍待她稍好一些,让她的人生顺利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些苦楚。 又或许她没有进宫,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的那个男儿呢。 果郡王突然道,“莞嫔娘娘,是听见小王的笛音而来吗?” 甄嬛道,“王爷,我只是一个小宫女。” “王爷的笛音之中有这浓浓的愁绪,可我不懂,您已是皇族贵胄,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果郡王低头拿起自己的笛子转了几圈,“你说我不该有忧愁,可你呢。在这后宫之中,也有恩宠,况且现在你也身为一宫之主,怎么也会听出我的伤感而来与我相见呢。” 又补充道,“是了,你只是一个小宫女,自然也会有伤心处。” 甄嬛突然有了兴致,对着梅花枝慢慢吟唱道,“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果郡王错愕的回头,“想不到你、想不到你一个小宫女居然也懂得这首诗吗?” 甄嬛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果郡王道,“这是纯元皇后最爱的诗,这倚梅园也是因为纯元皇后的喜爱而建造。只是现今伊人远逝,空留怀念罢了。” 甄嬛想不到她居然与曾经的纯元皇后有同样的想法,对这位欣赏梅花的女子产生了好感。 同时也有些羡慕这位女子,能在去世这么久之后,还在伴侣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甄嬛看着空中的明月,依稀想到了一些可以利用倚梅园获宠的办法。 “多谢王爷。” “为何言谢。” 甄嬛转过头去就要走,“谢谢王爷告知我无论是谁都心中留有愁绪,故而心结稍解。这天地之大,只有靠自己,才能让自己快乐让她人忧愁。” 说完甄嬛潇洒离去。 第127章 春日宴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 皇帝最近几乎天天泡在翊坤宫,除了处理政务,偶尔看望太后与六阿哥,其余时间是半点都不分给别人了。 后宫人或口中抱怨几句,但皇上一向如此,倒也让人习惯了。 延禧宫中,富察在太后派来的那个姑姑照拂下安心养胎,夏冬春在旁边学的认真。 陵容则时不时就去永和宫看望眉庄与弘毅,做些小老虎玩具来尽自己干娘的义务。 这日,陵容听说皇帝在翊坤宫用午膳之后就来到了永和宫。 “姐姐,我来蹭饭了,不知今日有没有我爱吃的饭菜呀。”陵容打趣道。 眉庄笑,“你这个妮子,我就知道今日皇上不来,你是必来的,早就给你准备上了,你最爱的扬州菜。” 最近眉庄宫中新来了位好厨子,做的一手的好鲁菜,眉庄是济州人,合了她的口味。没想到他居然也擅长淮扬菜系,陵容又是来看望眉庄,这美味佳肴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陵容道,“我看姐姐是用我的干儿子还有这些美味留住我了。” 二人用晚饭聊的开心,又给弘毅喂完一碗羊奶后,打发他睡下。 “我也是听温太医说的,小孩子可以用一些杂食,早早地多接触一些其他事物,长得才能壮些。” 正说着温太医呢,温太医就到了。 采月道,“小主,温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现下正在外等候呢。” 眉庄悄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服饰,点头让采月传温太医进来。 温实初,“微臣参见惠嫔娘娘,谨贵人。” 温实初给眉庄把完脉后,确定眉庄身子康健一切无恙,如实回禀之后又道, “两位小主,近日微臣在照料华妃娘娘龙胎的江太医处看到了他开的药方之中,有几分药加重了药性,加之又开了艾灸。” “如此推测,可能是华妃娘娘身子有变,两位小主要小心不要太过靠近华妃,以免惹出事端,闹不分明啊。” 眉庄一惊,现在华妃的龙胎还不满三个月,正是孕早期,怎么这就开始用艾了。 温实初道,“微臣并未为华妃娘娘把过脉了解她的身体情况,故而不能断然猜测。只是看华妃这么长久得宠但未有身孕,也或许是她体质之故。” 陵容是知道华妃宫中的欢宜香的原因,但现在华妃也长久的不再用欢宜香,故而她也不便提及。 “姐姐,华妃有孕,皇上与华妃现在都十分重视。要是龙胎安稳还好,若是出了事,必得被牵连。明日是春日宴,华妃也要出场,咱们只有远离她些。” 眉庄点点头,只是她才为人母,想到一个孩子有可能就这样不能来到世上就有些低落。 看向弘毅安睡的样子,就更知道弘毅的来之不易。她不求什么最好的未来,只求她的孩儿能安安稳稳长大。 —— 第二日 春日宴 陵容与眉庄来的稍早,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前后的坐在了一起,乳母带着六阿哥则守在了一旁。 眉庄看了一眼周围,还是嘱咐乳母和嬷嬷们先去耳房坐等,等皇上传唤了再上来也就是了。 陵容赞道,“姐姐仁善,乳母们照料弘毅自然也更精心。” 眉庄温婉一笑。“乳母们照料阿哥,是会一直到阿哥成年的,说不得老来还要受奉养。她们自家也都是孩子的,为了照料弘毅,自己的孩子反倒放到了一边,我自然要多体贴些。” 说着人几乎就到齐了。 连皇后都已经到了,只剩下皇帝与华妃。 陵容眼睛在场内转了一圈,看到一个空位时顿了一下。妃嫔这边还有一个甄嬛没有到,好似是告了病假。但皇亲那边,果郡王也没到。 恍惚间,陵容想起上次甄嬛受辱一事。 上一世甄嬛就是在年末受辱之后借倚梅园复宠的。这一世受辱之事提前,这一世她也不算与皇帝有心结,那她还会想办法复宠吗? 皇帝携着华妃姗姗来迟。 华妃的肚子在宽大的宫装掩盖下,甚至看不太出来她有孕之事。 只是皇帝十分小心,一路扶着华妃的手,华妃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但又似乎觉得皇帝的态度太过。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甜蜜的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参见华妃娘娘。” 皇后半蹲行了礼之后,看见皇上对其余人都熟视无睹,脸忍不住僵了一下。 皇后道,“难怪皇上来迟,原来是去接华妃妹妹了,妹妹龙胎算来也有三个月了,想来也已经坐稳,皇上安心等待皇儿降世便是了。” 皇帝将华妃扶到座位,又自己坐下。一挥手让人都平身。听皇后如此说,笑了一声。 “如今皇嗣昌盛,也是皇后执掌后宫有方,皇后今日可要多饮一杯啊。” 皇帝心中高兴,便对着皇后也有了好脸。 皇后忍住心中的不爽,“这是自然,但凡宫中皇嗣,都是臣妾的儿女,唤臣妾一声皇额娘的。臣妾身为国母,自然要为天下之表率。” 于是众人又起身行礼,“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凤仪万千。” 皇后借着身份压住了方才皇帝携华妃而来的尴尬。她坐在位上扯了嘴角,任你华妃再得宠又如何,本宫终究是皇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华妃忍不住甩了个白眼,皇后这个老妇又在作怪。 皇帝看着在场的人,新得的六阿哥,还有有孕的富察,如今朝政稳固,后宫也是好事频出,心中欢喜。 看见甄嬛空出的位置,突然停了一下,“莞嫔怎么不见?” 皇后道,“昨日莞嫔就来告了假,说是身体不适,不便见驾。” 皇帝想起这些日子一直没找出时间去看望甄嬛,回想起她刚失去孩子时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沉默。 再看另一边,“这个老十七又不知去哪里了,总是爱逃席。” “早知皇兄如此说,臣弟就再晚来片刻了。” 果郡王从外间赶来,正好接上皇帝的这一句话,行了礼后道,“皇兄容禀,方才臣弟路过倚梅园,在园外见园中残梅,心中有感故而来迟,请皇兄见谅。” 第128章 祈祷 皇帝起了兴致,“哦?倚梅园中的梅花还开着吗?” 果郡王道,“臣弟只是在园外看到残枝,并未进去。只是想不到冬日红梅傲雪凌霜,春日之中残梅数点也别有韵味。” 皇帝被果郡王说的勾起了好奇。 皇帝开口道,“咱们这春日宴,自然要到外间赏赏春景,每每宴会都是歌舞助兴,佐以美食。今日咱们不如到御花园中游兴一番,想来也别有趣味。” 皇帝起了念头,谁人又敢反对,纷纷称赞。 于是皇后又召了宫人将宫宴改换到御花园中,而皇帝则带着人前往倚梅园,欲赏完残梅后再去御花园,那时宴会也就准备好了。 走出殿外,才能更感受到春日的气息,红墙绿瓦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艳。 宫墙内的玉兰、丁香等花儿也竞相绽放,为这座年长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枯树也发出嫩芽。 只是越往倚梅园中走,春感消退,仿佛又让人回到那严寒之中。 几枝墨痕斜出宫墙,犹如工笔画一般,树枝上残留一抹红印,只一阵微风便能将它带走。 春来已经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只是梅花的逝去竟也如此美得有意境。 皇帝念道,“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皇帝心中想到,梅花之节,便是花中最高也不为过。 在园外看后,皇帝抬脚步入园中。 此时地面白雪早已融化,露出青砖来,皇帝走在上面,想起来那个雪夜偶遇嫣贵人之景。 突然皇帝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一片墨白色的晃动。 他走向前去,看见一个人影,穿着墨白色的宫装,其上点缀着几朵红梅,又有几只蝴蝶停然于上。 皇帝心思飘远,想着这是何人绣意,竟如此高超,这蝴蝶居然栩栩如生,依稀还能看见翅膀的飞舞。 莫不是这残梅化仙? 那人双手合十,背对着皇帝,身姿挺拔。 开口道,“信女甄氏,无才无德,不足以保养皇嗣。心怀感愧,无颜面圣。在此真心祝祷吾皇得上天庇佑,平安喜乐,福泽万年。” “信女只求吾皇安好,上苍保佑。若得所愿,愿一生吃素,不再承宠。至于信女”甄嬛低了头,收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皇帝从方才甄嬛开口时就已经感到意外,见甄嬛流产还在祈祷自己得庇佑心中已是一片柔软。待她提及自身却默不作声时,皇帝忍不住就想开口。 却听到甄嬛又道,“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宫中生活不易,信女只求,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她的声音比方才更加坚定,一如这孤寒凋零的残梅。在寒冬中坚守,却不肯随春低头,即使凋零也保留着自己的气节。 皇帝感动道,“嬛嬛,是你吗?” 甄嬛默默自语,“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的梦吗?” 皇帝又上前一步,“嬛嬛,朕在这里。” 甄嬛转身,她今日打扮也十分简约,梳了旗头,左边一支孔雀衔珠的步摇,右边几朵红梅攒起的宫花。眼下还带着红痕,似是才哭过。 看见皇帝,露出惊讶的神情,又似乎情不自禁向皇上靠近。 皇帝拉过她的手,将甄嬛拉起。甄嬛顺势起身转动,带动旗装的转动。 皇帝只觉得一阵异香传来,跟着他以为甄嬛身上那些绣上的蝴蝶居然纷纷飞舞起来,皇帝惊艳的神色几乎挡不住。 “嬛嬛,蝴蝶亦为你倾倒。” 皇帝将甄嬛的手合在手中,“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冷。” 甄嬛低着头,“许是臣妾一心为皇上祈福,忘记自身。让皇上为臣妾担心,是臣妾的不是。” 皇帝更是感动,“朕听皇后说你身子不适,你自小产后,朕政务繁忙,尚无得空去看你。” 甄嬛抬起头,眼中泪痕闪过,“只有皇上心中还有嬛嬛,嬛嬛便知足了。” 皇帝与甄嬛认真的交谈着。 身后,方才跟着皇帝的妃嫔们也站了一时了,从皇帝念诗起,她们就一直跟在后面。谁知道能看见这样的画面。 莞嫔分明是故意在此等着皇上想勾引他,偏生皇上还真就吃这一套。 齐妃道,“哼,先前有一个嫣贵人,现在又有一个莞嫔。看来以后谁想要得宠,就干脆搬到这倚梅园来住着好了。” 欣常在嗤笑一声,“齐妃姐姐说笑了,就是搬到这倚梅园中,也变不出来这许多的蝴蝶啊。虽然是春日间,但想让蝴蝶都留在自己身上,那也是巧思。” “你我要是有这份心,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呢。” 二人的声音都不大不小,也不知皇帝与甄嬛听见了没有。 只是华妃方才为着肚子走的慢了些,此时才到。看见甄嬛又冒了出来,心中不爽。 华妃道,“哎呦,颂芝,快扶着本宫。” 皇帝听见华妃的声音转过身来,看见她捂着小腹,立马松了甄嬛的手,过来关怀华妃。 “世兰,这是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华妃伸手拦下了皇帝,“皇上,臣妾无事,想来是方才累着了。” 皇帝道,“你有孕在身,怎么自己走过来,乘着辇轿也就是了。现在御花园那边应当布置好了,快过去坐下。” 皇帝说着,扶着华妃就要走。 甄嬛被丢在原地,错愕非常。其他人都跟着皇帝要走了,可她今日告假,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皇后看她的样子,正要做个好人。 索性皇帝又想起来,“嬛嬛,既然今日你也在,就和朕一起参加春日宴。” 甄嬛看着其余妃嫔投来的眼神,咬着牙道,“多谢皇上。” 欣常在捂着嘴,齐妃却并不畏惧,呵的一下笑出声。 陵容与眉庄看了两场戏,相互对视一眼。华妃与甄嬛从前到现在攒下了不知多少仇恨在。 她二人也不是能隐忍的性子,总有闹出来的一天。 现在眼见着是华妃更厉害些,但是这要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要是华妃此胎不稳,就又是甄嬛起来的那一天了。 第129章 让座 想是甄嬛上次受辱,性子也变了些,加了韧性。 只是方才略微变了颜色,现在又神色如常的跟着其余人一同步入御花园。 春来百花盛开,果然十分美丽。 甄嬛道,“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如今春来万物勃发,一派祥和,都是皇上勤政之功。臣妾等受皇上荫庇,实在是臣妾等的福气。” 甄嬛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皇帝的身边。 皇后的位置在皇帝的左手位,华妃的位置则在皇帝的右手位。皇后左手边都是亲贵的位置,只有华妃下手排了妃嫔之位。 此时刚到,皇帝将华妃扶下。转过身来与甄嬛谈论诗词,“嬛嬛不愧是后宫状元,随口引得诗句。今日春日宴,正要随兴赋诗为好,满宫里也就只有你能与朕说上几句。” 二人挡住了其余人落座,华妃下首该是齐妃,可甄嬛仿佛专心致志的与皇帝讲话,完全忘却了给齐妃让位。 齐妃不坐,后面的人一个挡一个,不确定座位也无法落座。 陵容见此情况,立马请了敬嫔、曹嫔坐在齐妃之后的那两个位置上,又让眉庄坐下。 而后对着富察道,“富察姐姐,你如今身怀有孕,不宜久站,还请落座。” 于是富察又挨着眉庄坐下,夏冬春照料富察坐在她身边。陵容则是与阿娜日坐在一起,请阿娜日坐了前面。欣常在、方答应也跟着坐下。 只是方才在宴会上还看得见的曼答应此时不知去往哪里了。 所有人都坐下了,只剩下皇帝与甄嬛,还有身边的齐妃了。 齐妃反应慢些,如今看就剩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对着皇帝开口。将求助的眼光投给了皇后。 皇后道,“皇上,莞嫔身子也才好,还是先别站着了,宴会就要开始,都落座。” 皇帝点点头回身。 齐妃看见空子,赶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终于坐下之后她那颗上下跳动的心才平稳下来。 甄嬛本身是想借皇上的意思,坐在华妃下首,也免得让人小看她,结果不曾想现在一看,所有人都已经落座。只剩下尾间的位置无人。 可她一个嫔位,坐在最后难免让人嘲笑。 若是过去让富察贵人让座,富察身怀有孕,真要是开了口,被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局促间,华妃开了口,“莞嫔,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呢。宴会就要开始了,你还不落座?本宫这里尚且不需要你服侍。” 华妃开了口,齐妃方才被甄嬛挡着心中也不爽,开口道,“是啊,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位置嘛,你本来就告了假,宫人一时半刻手脚慢些也是有的,你就别责怪人家了。” 被华妃齐妃两厢挤兑,甄嬛现在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了,说不得还要被内务府的宫人嫉恨。 宫人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也不能随意欺凌,毕竟都是八旗出身,甄嬛失宠之时便是受了宫人的克扣。 此时心中暗骂自己方才为何要逞一时之快,上前挡住齐妃,又恨皇帝不为她出头。只得走到了末间,坐在了最后一个位置上。 甄嬛走过去坐下时,目光看到陵容,两人视线碰撞,又相互挪开。 甄嬛身边正好是曾经的淳常在现在的方答应,她牵连甄嬛流产,甄嬛也任由皇帝给她降位。许久没见,此时两人在这里位置相邻,却不如从前。 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 又因为人多,到了后排就只有横着排过去,这样甄嬛的位置倒是靠近了皇亲那一边。 果郡王与慎贝勒坐在最后,此时倒是与甄嬛相遇。慎贝勒友好的对着甄嬛点点头。 而果郡王 果郡王将目光投在甄嬛身上,眼神温和而坚定,甄嬛看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有些酸楚。 —— 宫宴开启 乐师奏乐,宫人从甄嬛旁边的空隙慢慢走到中间开始舞蹈。 甄嬛忍不住灌了一口酒入喉,她本预料的复宠并不是这样的。 怎么她都用了纯元皇后曾经的诗句,还有皇上最爱的梅花,都没能惊艳皇上,恢复她曾经拥有过的盛宠呢。 后宫之中她也没有留下几个挚友能帮她,如今这一切都要来依靠她自己。 甄嬛看向眉庄,也罢,眉庄不顾往日的情谊,丢下她独自一人挣扎,那也就只能断了这情分了。 歌舞已起,皇帝认真看着,发现与往日常有的歌舞有些许不同。 今日的舞女虽然都还身着红色的舞裙,但裁剪更显飘逸,晕染的心思也巧妙,竟然是由上至下逐渐变深的渐变色。 头上配着高高的暖橘色发饰,再配合舞者的舞动,与御花园中的景色,恰如春日里盛开的鲜花一般。 娇艳惹人怜爱。 皇帝点点头,“今日歌舞不同寻常,皇后用心了。” 皇后对着皇帝敬了一杯酒,“臣妾想着往年的歌舞也都看腻了,不如叫她们排些新鲜的歌舞,咱们看的也更开心些。” 皇帝点点头,他身为皇帝,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一个动作朝中就有无数的解读,实在是禁锢非常。还好皇后懂得他的心意,时时为他排忧。 “皇后操劳,也还要多注意身体啊。”皇帝对着皇后一笑,让苏培盛给皇后倒了一杯酒喝下。 皇后又道,“皇上,今日既然是春日宴,底下人也有想要为皇上献礼祝福的,臣妾体谅她们苦心,便随口让她们去准备。” “谁曾想竟也凑出一支歌舞来,皇上可愿意欣赏?” 皇后婉转的说道,其实座下妃嫔谁不知道,这是皇后想要给皇帝献美之意。 齐妃忍不住撇了下嘴,虽然她是皇后一派的人,可皇后有时候的心思也真是让人想不到。后宫之中的人不盼着少也就算了皇后娘娘真是太大度了。 皇帝沉吟片刻,决定还是给皇后留个面子,若是不喜,也就只当看了歌舞便是,于是点点头。 甄嬛离得还是太远,并没有听到对面皇帝皇后商量了些什么。 只看到远远的,剪秋对着自己这边拍了拍手。 方才褪去的舞女们双手高举着重新入场,可甄嬛离得近,分明看到其中还夹杂了一个绿裙女子 那人分明是 第130章 大封六宫 舞女们迈着小碎步轻轻移到了舞台中央,围成了一个圈状。 乐声轻快,舞女们做采茶状,她们的动作轻盈而优雅,宛如山间的精灵,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茶树间穿梭舞动。 真个与以往的舞曲不同,这般具有故事性的舞曲对宫中人来说都更有新意。 乐声也用了与宫廷乐曲不同的月琴与芦笙为主体。 舞女们时而弯腰采摘,时而举手扬眉。在座众人口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只有甄嬛身子有些僵硬,她方才分明看见一个绿色身影藏在了其他舞女身后,此时也是通过动作转换藏好了自己的身影。 在宫中身着绿裙,又献舞。 甄嬛朝左方看去,果然没有看到浣碧的身影 舞女们又配合着一个弯腰采摘的动作,乐声放缓,她们的动作也舒缓下来,再配合乐声陡然的一个激进。 所有舞女手聚拢在中间,再拿开时,一袭绿裙的甄玉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舞动起来,身上还佩戴了许多亮闪的配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 齐妃惊讶道,“呀,这是曼答应?” 怪不得齐妃惊讶,连陵容都有些惊叹,甄玉娥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消瘦了这么多,她的舞姿也精进了不少。 如果说上次甄玉娥跳的惊鸿舞是以情动人,这次的舞蹈就完全是以舞艺出众了。 她的动作快速却不慌乱,婀娜多姿,犹如林间精灵一般。 曹嫔看着甄玉娥的动作,嗤笑一声。她还道甄玉娥天天早出晚归,又躲避着她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沦为了皇后手中的棋子而已,就是再次以舞蹈得到恩宠又如何,现今华妃与甄嬛挡在她前面,她还能得宠得到天上去? 陵容看着甄玉娥的身影却在想,甄玉娥的身材转变是因为她练舞加少食瘦下来的,还是皇后给了她息肌丸的缘故呢 甄玉娥一舞毕,在舞台中间盈盈一拜,抬头对上了皇帝惊艳的目光。 “曼答应,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玉娥心中得意,不枉她苦心练习,又配合着息肌丸瘦身,还是皇后娘娘说的对,她现在还年轻,先拉拢住皇上要紧,她才貌不出众,就只能在擅长的地方下苦功了。 “今日春日宴,臣妾别无所长,只有献舞一曲,幸蒙皇上不弃。此乃臣妾编排的春雨采茶舞,求吾皇身体康健,春雨滋润,国力昌盛。” 皇帝爽朗一笑,“好一个曼答应,好一个春雨采茶舞。” 皇后也道,“皇上,曼答应此舞当真是应了她的封号,可见皇上识人之明,也让咱们欣赏到这样有新意的舞蹈啊。” 皇帝点点头,今日他真是身心畅快。见甄玉娥还站在舞台中央,四处随意看了一下并无旁的座位。 便道,“在朕身边加一个曼答应的位置。” 曼答应眼睛闪着光,“谢皇上。” 带甄玉娥安坐之后,目光缓缓投向了甄嬛的方向,在那里,甄嬛坐着原本属于她最末的位置。 而自己却坐在皇帝的身边,是最贴心最得意的位置。 远远的,甄玉娥看见甄嬛有些扭曲的面庞,只觉得心中这口恶气狠狠地发了出去。 挪开视线时却不小心看到了正在看向甄嬛的果郡王。甄玉娥一愣,这应当是不小心看过去的,果郡王怎么会和甄嬛有什么牵扯呢。 甄玉娥正在胡思乱想,甄嬛同样也是。 或许这宫中她最看不得的人除了华妃安陵容,就还有一个甄玉娥了。 这个曾经自己身边的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有了攀高枝的心思,还让她背主成功,如今才能反复在自己面前碍眼。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攀上了皇后,让皇后抬举了她。 甄嬛暗自憋气,自然有人乐见其成。 华妃看了看挤在她与皇帝中间的甄玉娥,“皇上,难怪人常说甄氏出美人,甄宓如是,咱们宫里现在也有两位甄氏美人了。” 曹嫔跟着华妃的话头,“是呀,瞧这一对姐妹花,皇上真是好福气啊。倒衬着咱们几个人老珠黄了。”曹嫔看着身旁的敬嫔道。 敬嫔一向明哲保身,不愿意多说话,只微笑回对。 曹嫔讨了个没趣,又对着齐妃道,“齐妃娘娘说呢?” 齐妃还没张口,甄玉娥就抢道,“多谢几位姐姐夸奖,嫔妾姐妹蒲柳之姿,怎么能与诸位姐姐明月之辉相较量。” 说着,甄玉娥又看向皇上,眼中带着满满的敬佩, “况且咱们皇上圣明,并不只看重女子颜色,而更看重品德。姐姐们身处六宫,自然有跻身之能,可为天下表率,妹妹还有许多要向诸位姐姐请教呢。” 皇帝被甄玉娥恭维一声,呵呵一笑。 看着皇后道,“如今,宫中人多,都要靠皇后协调着,皇后辛苦。” 说着又将自己最近一直想着的事情顺便说了出来,“朕想着,华妃有孕,如今怀的也艰难,不如给华妃晋一晋位份,也给她带来点好运。” “就晋位为华贵妃。”华妃对着皇帝一笑,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在场人都默默,华妃位份越来越高,气焰嚣张,生了孩子就不知要把她们压到哪里去了。 皇帝又道,“既然华妃有孕,也不便再协理六宫。便晋敬嫔为敬妃,辅助皇后搭理六宫事宜。” “至于惠嫔、曹嫔,是才升的位份,便不动了。富察贵人便也提前升为嫔位,赐封号''荣'',是为荣嫔。” “曼答应如今也晋位为曼常在。” 最后皇帝将眼光,放在远处的甄嬛身上。 今日甄嬛残梅蝴蝶,真是飞进了他的心中。他的嬛嬛,还是肯如此为他用心。 甄嬛心中砰砰的跳,难道皇上要封她为妃? 皇后连忙打岔道,“皇上,莞嫔也是才晋的位份,想是近期也不易变动了。” 皇帝回过神,也是,甄嬛如今已是嫔位,几个有孕的妃嫔都未封妃,封了甄嬛也是说不过去,只得罢了。 还好有皇后的提醒。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又道,“朕记得新进贡上来的东西中,有好些以蝴蝶为主题的,就全都赏了莞嫔。” 甄嬛闭上眼睛,又连忙睁开,随着众人一起谢恩。 第131章 欣常在 此次虽然说是皇帝大封六宫,但事实上还是漏了几个人并没有被晋封。 一则是位份已经够高了,譬如齐妃这样的。 另一则又是暂时没有什么功绩,位份也尚可的,譬如陵容与阿娜日夏冬春。 还有一则就是比较凄惨的,是皇帝压根没想起来的。 就在甄嬛为自己只得了一些赏赐而烦恼的时候,欣常在在心中苦笑。 自从她小产之后,皇帝便也在没有关怀过她,曹贵人因为有个孩子都慢慢的爬上了嫔位,自己做得一宫主位。 新人入宫之后,她原本能得到的今天恩宠也完全被占据走。眼看着连新人都慢慢的比自己的位份都要高时,欣贵人还不觉得。 只是眼下,除了被皇帝惩罚才降为答应的方答应之外,连曼答应这个莞嫔曾经身边的婢女都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皇上方才分明看见了她,却像曾经那样,照旧忽略了自己。 常在常在,自己这个常在还做着有什么意思,常在这里惹人笑话吗? 曹琴默知道为了女儿讨好华妃与皇上,自己何尝没想过。只是她这个性子,这个不饶人的嘴 陵容回去看甄嬛反应的时候,正巧看见人群中落寞的欣常在,想想方才的情况,也就知道为何她如此低落了。 春日宴结束,皇帝携着华妃回宫,剩下人则自己慢慢撤退。 陵容借着去看望弘毅,跟上了眉庄回永和宫的步伐。 “姐姐,姐姐方才看见欣常在了吗?” 眉庄诧异,欣常在?她并没有注意。席间眉庄顾着赏花来着。 “妹妹如此说,可是发现了什么?”眉庄有些警惕,自从出了蓬莱洲之事之后,她的敏感度可比以往高了不知多少。 毕竟现在也还要顾虑到弘毅,一切都不得不防备。 陵容道,“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姐姐先放松。”陵容携着眉庄往前走,“今日皇上大行晋封,凡是有功也有宠的妃嫔都得到了晋封。” “只是皇上也难免少看到几个人,方才妹妹看到欣常在悄悄叹气呢。” 眉庄皱了眉头,说来欣常在也是照料皇帝的老人了,况且她又有一个女儿,论年资,论功劳,也都是尽有的。 如今皇上晋封六宫却少了她,她的位份屡屡起不来,可不是要叹气嘛。 眉庄到,“是了,现在曼答应都晋封为曼常在了,都能与欣常在平起平坐。论恩宠都还要是曼常在多谢,难怪欣常在不开心。” 陵容道,“姐姐,欣常在一向爱碎嘴些,故而引得皇上不喜。可咱们在宫中见多了两面三刀的人,欣常在这快人快嘴还当真独特,更别说有时她说起话来,也是风趣。给咱们添了不少乐子呢。” 眉庄看一眼陵容,“我知道你的心,你这是又要做好人了吗?” 陵容却收回手来,“妹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着欣常在还有一个公主,不受皇上重视,也难免可怜。” “还有,姐姐如今身为皇子生母,就算姐姐不想着以后多么荣华富贵,但也该在后宫中树立自己的威信。有了名有了位,才能护得住自己与弘毅啊。” 陵容劝的在理,眉庄也突然看破。是了,她有一个皇子,那边天生就处在风口浪尖,孩子资质还尚且看不得,只是身份摆在这里就不得不惹人注目。 只是 眉庄看向陵容,“妹妹如此为我着想,分明是识得宫内情况的。怎么也不为自己想想,为自己谋划一二呢。” 陵容笑,岔开话题,“姐姐难道起来了就不打算护着陵容了吗?” 眉庄拿她无法,只得随着陵容扯开话题。 —— 翊坤宫 皇帝与华妃一齐回到了翊坤宫中,看着华妃喝下了安胎药之后才定下心来。 华妃媚眼一横,“皇上想来是心急如焚了。” 皇帝假笑,“世兰这是说什么呢,来,方才的安胎药苦口,吃颗蜜饯甜一甜。”皇帝伸手喂给华妃一颗蜜饯。 华妃哼了一声。 “今日莞嫔特地在倚梅园中等皇上,为的就是这出残梅蝴蝶的戏,皇上分明受用,却还在臣妾面前假装吗?” 甄嬛的把戏被戳破。 皇帝虽然本来也知道甄嬛今日定然是有计划来偶遇他的,但说到底甄嬛也是为了挽回他才出的这些心思,皇帝自然受用。 只是这样的把戏只适合二人直接心照,被旁人说破之后反而没有了那种意趣。 华妃与甄嬛素有矛盾,上次华妃与自己生气也是甄嬛之故,皇帝为了华妃腹中孩儿,并不打算多在华妃面前提及甄嬛的事情。 华妃又道,“臣妾知道了,定然是今日另一位甄妹妹的舞蹈更得皇上心意。” 华妃有了身孕之后皇上珍重非常,倒让她的性子有些回转,如同新人未入宫之前那般骄矜起来。 皇帝只觉得华妃嘴皮子厉害的紧,“朕一句话都没事,你就说了这许多,可见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华妃来了脾气,“那皇上就离了翊坤宫,去别处。” “反正臣妾也已经喝完安胎药了,再拦着皇上也是不便。” 皇帝看出华妃是借醋意故意放他走,站起来摸了摸华妃的肚子之后才走。 皇帝前脚才走,华妃立即扶着肚子传了江城进殿。 江城把完脉后,对着出着虚汗的华妃道,“娘娘,您的身子之前一向康健,但自从有孕之后,胎象不稳,被胎儿牵连,随着胎儿的成长,母体自然会越来越虚弱。” “到时说不定还会危及您自身的情况,微臣无法向皇上交代啊。” 华妃道,“本宫不管,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下这个孩子。本宫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一个孩子,本宫一定要好好爱护他,将他顺利生下。” 有问道,“胎象不稳,还没查出原因吗?” 江城哪里敢说是华妃一直用着欢宜香伤了身子的缘故。 只是道,“当年娘娘有孕多时才流产,伤及了根本,这么多年无孕也是当年之故。现在龙胎不稳,也是如此。” 第132章 欲擒故纵 皇帝对翊坤宫中之事完全不明。 他走出翊坤宫心中还是想着甄嬛,也无心再回养心殿处理朝政了,看了一下天时,此时已经天黑,便让人摆驾碎玉轩。 走进碎玉轩,却看见正殿的房门关着,皇帝从没想过如此情况,倒是错愕了一番。 “怎么,莞嫔已经睡下了吗?” 皇帝摆驾碎玉轩,自然提前有小太监前来传话,通知妃嫔做好准备,怎么嬛嬛如今居然关了门。 小允子道,“启禀皇上,我们小主听说您留在翊坤宫这才先歇下的。这几日我们小主都在为皇上祈福,不幸感染了风寒,还没好呢。” 感染风寒?今日宴会之中,甄嬛不是还好好的吗? 皇帝走到门外,“嬛嬛,你睡下了吗?” 皇帝也被勾出一丝趣味来,满宫里除了华妃敢与他玩这些矫情的手段之外,再无旁人敢如此。 嬛嬛分明倾心于自己,想得到恩宠,但却也有些小女儿的心思在,方才小允子提及翊坤宫,分明是嬛嬛吃醋。 屋内,甄嬛卸下了头饰装扮,穿了一件梅花纹饰的寝衣,头发披散下来。正在通过窗口查看皇上的态度。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臣妾感染风寒,身子不适,才早些歇下了。”甄嬛回话道,她的声音略被压着,有些沙哑。 “嬛嬛,你让朕进去看你一眼,你若安好,朕便也放心了。” 甄嬛咳嗽几声,“咳咳,皇上,风寒怕是会过人,臣妾不敢。还是请臣妾身子好了再接驾。” 皇帝与甄嬛拉扯,也感觉拉扯出了情趣,此时心中猫抓一般难耐。 突然来了一个小太监,跑到苏培盛身边传话,皇帝瞧见了,便直接问道,“何事?” 那小太监见皇帝问,便直接跪下回话道,“启禀皇上,奴才是曼常在身边的小钦子。我们小主预备好了皇上爱喝的茶,想问皇上可否有空前去坐坐。” 甄嬛突然听不见外间的声音,正往外看去,刚好听到这个小太监回的话。 甄玉娥!甄嬛突然有些沉不住气,她本意是与皇上拉扯一番,随便得到的皇上自然不会那么珍惜,一如自己的曾经。 只有让皇上心急火燎却又得不到,方能把他心中的欲望推到最高处,自己所受的宠爱自然也更多。 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甄玉娥。 甄嬛觉得她实在是与自己作对。今日她倚梅园策划复宠,本来是她大获风光的时候,偏偏甄玉娥又献上采茶舞抢去她的风头。 现在又居然敢跑来碎玉轩请皇帝。皇帝是个男子,管不住自己的烦恼根,若自己当真推拒皇帝之后,皇帝心急,直接去重新甄玉娥怎么办。 甄嬛听见外面没有声音就要出声,却被瑾汐拦了一下。 甄嬛纳闷,方才瑾汐还看不分明她的举动,怎么现在自己要开口留皇帝她却来阻拦了呢。 瑾汐深谙为下属之道,就算看懂了主子的意思,但也只能在该懂的时候懂,该不懂的时候就要装作不懂。 免得主子不顺心时,看见奴才懂得多了看穿了便会生气,但若是与主子谈话又始终不懂则很难保持在主子面前的重视。 甄嬛才进宫不久,而瑾汐是经历过两朝后宫的人,曾经见太祖的妃嫔们争斗的也不少,哪里会不知道甄嬛的意图。 只是总要装作不懂,好来显得主子的想法特别罢了。 甄嬛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与头脑,瑾汐也乐见其成。 原本见甄嬛欲擒故纵,心中赞赏,可没想到甄嬛听见了甄玉娥的名字居然这样沉不住气。 瑾汐拦着甄嬛摇了摇头,意思是要相信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不会因为没有看见你就去宠爱别人的。 瑾汐知道今日她们复宠的招数在皇帝心中留下的印象,满宫之中长得像纯元的也就甄嬛一个,曼常在不过一舞姬而,有何所惧。 可甄嬛还是急,她就今日宴会上就是因为一时犹豫才被抢走了风头,居然坐在最末的位置,如此侮辱她不愿意再受一次了。 于是张口道,“皇上,咳咳,您站在门外也久了,夜来风寒,不如用一杯暖和的莲子羹再走。” 方才皇帝听了小太监的话,悄悄的将人打发走,曼常在一舞虽好,但他还是更想着嬛嬛些。 在门外不出声无非是要甄嬛着急,就如同在华妃面前提及齐妃一样,他的妃嫔们要与自己矫情做作,可他也有法子应对回去。 果然,甄嬛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房门打开,皇帝爽朗一笑,将手串一甩,抬步进了殿中。 甄嬛衣着素淡,居然当真卸了妆发。在灯光的映照下,居然将皇帝看的呆住了。 甄嬛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她最开始是打算拒绝皇上,但还是做好了迎接皇上的准备,今日夜间是瑾汐给她准备的妆容。 与自己以往稍有不同,夜间的妆容也不能过浓,于是只是描绘了眼妆。甄嬛自己揽镜看过,她今日的眼妆将眼型稍作了改动,显得眼头更圆,有一种淡淡的愁绪。 莫名的她有些不喜,正要修改时皇上却到了,没想到这样子居然能让皇上看呆住。 “菀” “莞嫔。” 皇帝看着甄嬛许久这才似乎叹息般的喊出这一句。 “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夜凉了,皇上先用一碗莲子羹。”甄嬛故作害羞状,从旁给皇上端起流朱拿上来的莲子羹。 “嬛嬛,你怎么不唤朕四郎了。”皇帝却看不都不看那莲子羹一眼,一直紧紧的看着甄嬛。 甄嬛莞尔一笑,“四郎。” 可皇帝却突然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来,“嬛嬛,是朕的错,没有抽出时间提早来看你。咱们痛失爱子,朕也是伤心,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甄嬛猝不及防,她几乎是用争宠的心来压下自己心中的苦痛,谁知皇上居然在她面前主动提及。 她被皇帝拉在身旁坐下,将头靠在皇帝的身上。 “四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甄嬛看不见皇帝的神情,他闭上眼,想起了纯元与那个孩子在他面前的逝去。 “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第133章 妆容 后宫知道皇帝之前也是对莞嫔有过盛宠的,故而只当此次是莞嫔的手段又成功了之故。 连着一月,皇帝都只往莞嫔的碎玉轩跑,齐妃还有心笑,“皇上上个月专宠华妃,这个月专宠莞嫔,下个月又不知道是谁了。” 众人都不曾在意,左右也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 只是皇后晨会时看见甄嬛,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甄嬛自从那天晚上用了瑾汐给她化得妆容之后,皇帝每次见了她都十分的柔情。尤其她发现,殿中灯火越昏暗,皇帝就看她越久。 于是她也渐渐的喜欢上自己的这个妆容,她原本与甄玉娥在眼睛上有些许相似,但改变了妆容之后,便能遮去她二人最像的地方。 甄嬛便开始在日常妆容上也这样改。她不明白原因,可皇后知道。 甄嬛原本只有三分像纯元,但用了这个妆容之后就有了六分相像。 皇后并没有怀疑甄嬛身边的宫人,若是她身边早有知道甄嬛样貌特殊的,早就利用此招来获宠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皇后怀疑的是甄家人的计谋。 听甄玉娥之前说起,甄嬛也是突然开始学起的惊鸿舞。 晨会上 皇后说道,“皇上的性子你们早就知道。况且政务繁忙,皇上本身进后宫的时间就不长,可不就显得经常去莞嫔那边了吗?” “你们其他人也该收收心,少费些嘴皮子,多想想皇上喜欢什么,留得住皇上,在年轻时多诞育龙嗣才是最紧要的。” 皇后一句话压住了其他人的碎嘴。 一句“年轻”“诞育”,几乎是压住了所有人。 是啊,虽说她们平日里总是说莞嫔等人是新进宫的秀女,但说到底也已经有一年多了。 再过一年就又要开始准备起选秀女的事宜,就又有人进宫来分的宠爱了。 一时间景仁宫倒是安静下来。 “莞嫔,我看你最近的妆容好似变动了些,是新研究的吗?”曹嫔最细心,她看到了甄嬛近日的变化,想着皇上最近的宠爱,便问了出声。 方淳意接到了皇后的示意,便也主动与莞嫔加入这个话题。 “莞姐姐,你这是怎么化得,真好看。” 方淳意自从降位之后日子很是不好过,虽然皇后会来给她撑腰,但待遇肯定不同往昔。 看着皇帝又宠起了甄嬛,方淳意在皇后的授意下,便主动找到了甄嬛,又是道歉又是赔罪卖惨的。 恰好甄嬛也想留一个伴儿在后宫应对突发事宜。与方淳意相互做起了表面姐妹。 连着两人问起,其他人也将视线调转过来,莞嫔看着似乎是与往日不同些,虽说少了精致感,但更显气韵。 只是妆容造就,难免有些呆板。有点角度好看,有的角度又显得甄嬛像个假人。 甄嬛道,“曹姐姐慧眼,妹妹只是心血来潮,随意弄着玩的,并没怎么研究。” 曹嫔带着笑,一副友好的样子,“是了,咱们姐妹都不在妆容上用心的,想来也是妹妹总能给皇上带来新意,才能留得住皇上。” 甄嬛摸了摸脸道,“皇上并不以貌取人,是妹妹经历浅薄,皇上也只能与妹妹谈论些闺房中事了。” 皇后听甄嬛所说,果然,甄嬛这个妆容是她自己研究的。甄家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皇后忍不住陷入思忖。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皇后又有些劳累,新任的敬妃便主动告退,其余众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景仁宫。 走出景仁宫。 眉庄与陵容便邀请了欣常在,一起到眉庄宫中聊聊天,稍作片刻。 欣常在本身也无事,便欣然答应。 坐到了永和宫中,欣常在还在惊叹,“可见皇上是多么爱护娘娘与六阿哥,永和宫是新修葺出来的,位置又好又宽敞。” 欣常在所在的储秀宫便狭小了些,有时候都觉得快迈不开步子了。 眉庄淡淡笑道,“欣姐姐怎么这样与我客气,姐姐先入宫,自然该我称呼姐姐的。” 欣常在却随意坐了下来,“唉,这后宫中要是全凭资历,那还要封号做什么,还不是看皇上看子嗣看恩宠嘛。” 欣常在就是这点好,心直口快,虽然有时候也会说些碎嘴的话有些让人厌烦,但总的来说却比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好多了。 陵容道,“欣姐姐何必妄自菲薄,论资历姐姐进宫多年,论子嗣姐姐也有一女庆阳公主啊。说来,庆阳公主是在王府中出生的,如今也与三阿哥一般大了。” 提起女儿欣常在有些高兴,“庆阳还小呢,如今也才七岁,与三阿哥相差的还有些年头呢。说来也是,若不是庆阳的陪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熬下来。” 说完孩子欣常在才想起回答陵容方才的话,“说来,我也不怕两位妹妹笑话。你看姐姐我入宫多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常在而已。” “前些日子皇上大封六宫,所有人都封了,偏偏少了我。你说我这心里” “就是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庆阳着想,三阿哥生母是齐妃,温宜生母则为曹嫔,偏偏我不争气,只是一个常在” 欣常在吐露心声,她是自认厚脸皮的,也不怕被笑。她时常被皇帝遗忘,每每都将苦楚憋在自己心中。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发泄一下心中的苦果,便也说的多了些。 说起孩子,眉庄也叹气。“我常听人说母凭子贵的,却想不到在这宫中还有子凭母贵一说。” 欣常在道,“谁说不是呢。曾经在王府时,庆阳还能留在我身边让我照料,” “可自从进宫以后,皇后便下令将庆阳送进了公主所,听乳娘说,教导礼仪的嬷嬷面硬心狠,总是挑庆阳的毛病,我这个为娘的也不能给孩子做主。” 欣常在被打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眉庄突然想起,宫中规定,皇子皇女可是要离开生母,不得养在生母身边的。 她从前看着曹嫔照料温宜才没想起来,要是有一天,皇上也下令带走弘毅可怎么办? 第134章 欺压 眉庄急切道,“姐姐,皇子皇女都是几岁进阿哥所公主所的呢。” 欣常在抹了抹眼泪,“先帝时也是看皇上的心意,妹妹若是舍不得孩子便向皇上求求情。” 陵容也在一旁安抚眉庄,“姐姐别急,现在还有荣嫔姐姐的孩子与华妃的孩子未出世,时间距离的这样近,到时候皇上说不定会安排一起进阿哥所,日子还长着呢。” 眉庄本来是与陵容一起来拉拢欣常在的,没想到在欣常在这里得到信息之后,自己反而有些定不住了。 眉庄带着歉意对着欣常在道,“都是妹妹不好,勾起姐姐的伤心事了,还这样只顾着自己。” 欣常在并不在意这些,她也知道一个母亲与孩子分离的滋味。庆阳刚被带走时,她便天天想着庆阳,在公主所是不是冷了饿了。 但谁想那段时间皇帝居然为着她怀念庆阳宠爱了她一阵子。 才让她又有了身孕,只是不巧孩子并没有保得住。 她心中两重伤害相加,可皇帝却只顾着流连在华妃的翊坤宫,华妃处处针对皇帝皇后却坐视不理,这才渐渐寒了她的心。 欣常在自认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了,故而虽然嘴上有时候还要说一说,却并不往心里去。 欣常在道,“妹妹爱子之心,姐姐尽知,客气什么。” 眉庄却认为欣常在的消息对她而言极为重要,认真道,“姐姐虽然不觉得,可对我来说,却是提了大醒,姐姐爱女之心,我定然不负。” 欣常在不知眉庄会怎么不负她,一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看眉庄的认真样子又不知她在打算什么。 欣常在迷迷糊糊的走了,陵容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眉庄还沉浸在脑海中未成形的计划,听见陵容笑有些不解。“妹妹这是怎么了?” 陵容笑道,“姐姐方才好大的威风,可都要将欣姐姐吓住了呢。” 眉庄嗔陵容一眼,与陵容道,“好了,快别笑了,我刚刚想了个法子,你快帮我参考参考。” 二人在永和宫内商量了一下午才散。 —— 陵容从永和宫出来时,夕阳已经挂在了天边。 天空被染成红色,空气中带着燃烧东西的味道,依稀也还飘过来一阵檀香味。 陵容问道,“最近法华殿有在做法事吗?” 杜鹃道,“未曾听说有什么大法事,今日是十五,想来是宫人祭拜之故。” 今日听欣常在提起公主所,陵容也才想起。上一世她没怎么关注这些,今日虽然晚了些,但天还亮着,便起了兴致想往公主所阿哥所那边去看看。 正巧会路过法华殿,就当是逛逛。 陵容与杜鹃慢悠悠的走着,转角处看见甄玉娥带着宫女离去。宫女手上还提着一个篮子,想来是甄玉娥前来祭拜过谁。 正在疑虑中,陵容又看到一个人影从法华殿中出来,孤单一个人,单薄的身影。看到自己之后怔在原地不动。 不正是四阿哥吗? 只是 “四阿哥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这是怎么了,身后一片都是灰。衣裳也是乱糟糟的。”陵容问道。 四阿哥却连忙躲开了些,草草的拍了拍身上,“谨娘娘安好,儿臣无事,想来是方才在祭拜时不小心蹭到的。” 陵容却细心的看到了不妥,四阿哥背上这些分明是有人推搡粘上的,他可是阿哥,有谁敢在工作堂而皇之的欺负他? “你不说,我便让人告诉皇上,让皇上来查。” 四阿哥这才松口,“儿臣回宫之后,原本三哥还有些和睦,只是他身边的哈哈珠子李纳德总是看儿臣不顺眼,在三哥身边挑拨。” “三哥渐渐的也就与儿臣生份了,今日教习师傅让我连摔跤,我身边没有哈哈珠子,便落了下风。” 四阿哥故意装作有些可怜的样子,事实上他今日虽然被摔了,但他故意使招让教习师傅看见了李纳德故意的动作。 李纳德乃是齐妃娘娘的娘家人,在三阿哥身边一向仗着亲属关系耀武扬威的。 但他家早已败落,在宫中胆敢对皇子动手,当下就被革除了陪读资格,打了板子抬回家去了。 就连三阿哥也被师傅压着给他道了歉。 可这些没必要让谨娘娘知道,自己受了伤,被学中人欺负,谨娘娘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听四阿哥仿佛轻松的说完之后,陵容皱起了眉。她没想到四阿哥作为阿哥在宫中居然会有如此待遇。 三阿哥一向不是软弱的吗?怎么会动手? 难道是他身边的人看着齐妃与皇后的面子,故意针对四阿哥? 这一世四阿哥提前进宫,并没有一个作为宠妃的养母 陵容又认真的给四阿哥拍了一下身上的灰。不知不觉中她没想到如今居然与四阿哥有这么多的牵连。 他是皇子,自己是小官之女。 可没想到生活经历居然也会如此相似,陵容想起自己在家时收到过的委屈,当时自己尚有一个母亲可以依靠。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陵容想了想道,“四阿哥,我在太后面前还有些情面,你可需要我帮你在太后面前陈情?” 四阿哥笑了一声,“多谢谨娘娘,只是这事有一就有二。若是每每出事就去皇祖母面前告状,难免显得不兄友弟恭。” “儿臣不理会他们就是了,如今儿臣已经读了比以往更多的书,渐渐追赶上三哥的进度。儿臣只拿实力说话,有谨娘娘的关心,儿臣就知足了。” 陵容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什么名头可以插手皇子身边的事情,“好。那我便等你慢慢超过三阿哥。” 又道,“我自知没什么可帮你的,闲时我宫里或是眉姐姐宫里做了点心,便让张嬷嬷给你悄悄带回去,你用功时用,可好?” 四阿哥高兴极了,“怎么不好,谨娘娘说了,我可真等着了。” 四阿哥今日是来法华殿给生母上香,李纳德被罚出宫,三阿哥给他道歉。他便觉得自己以前所觉得的那些大人物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在心中默默对着母亲说道,他总有一天要让母亲成为最尊贵的那个人,希望母亲在她之灵可以保佑他。 结果一出殿门,他就看见了谨娘娘。娘亲真的听见他的祈祷了 第135章 庆阳 皇帝最近晚上虽然总是去碎玉轩。 但白天处理完朝政偶尔还会去翊坤宫看望一下华妃的龙胎,再来永和宫看看六阿哥的近况。 六阿哥两个多月,前些日子为着宫里的流产事件。也只是简单在永和宫摆了满月宴。妃嫔们互相送送礼也就是了,眉庄也不想太让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上已经好久没来,昨日去了翊坤宫,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到永和宫来了。 眉庄让人去请欣常在与庆阳公主来宫中玩耍,最近几天眉庄总是请庆阳来永和宫,公主所的人见是有子有宠的惠嫔来请,也都给面子。 庆阳如今七岁,正是不耐烦被管教的时候,可以去永和宫玩耍,又可以见到娘亲与弟弟,她也很是高兴。 但皇宫里的孩子都是早熟些的,隐约中她也能想到惠嫔是一个有子的高位嫔妃,这样结交肯定也是有意为之。 但在永和宫玩,便能增加见到皇阿玛的机会,对自己的将来也有益处。 于是庆阳也不空手拜见,这几天她也想了许久回赠什么礼物给惠娘娘,终于准备了一件满意的东西,让人装好拿了,刚好永和宫中人就来请。 庆阳跟着采星姑姑,慢悠悠的走进了永和宫。 刚一走进来庆阳就闻见了自己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的味道,香香软软的。那天她在惠娘娘宫里用了夸赞了一番之后,再来就一直有这道糕点。 “儿臣参见惠娘娘,惠娘娘万福金安。”庆阳行礼道。 她看了一眼周围,她额娘还没到,便走到了六阿哥身边,看着六阿哥。 “庆阳今日怎么这么快。我还说多给你准备些吃食呢,才吩咐下去不久,你就到了。”眉庄笑道。 采星道,“是啊,奴婢去公主所传话,谁曾想公主早就准备好了。” 庆阳看了一眼弟弟之后,跑了回来,站在眉庄面前。“惠娘娘待庆阳这般好,庆阳也想多来看看惠娘娘和弟弟啊。” 招手将她的嬷嬷喊来,“李嬷嬷,你把我准备给惠娘娘的礼物拿上来。” 眉庄意想不到庆阳居然还给她准备了东西,连忙道,“这是哪里话,你来我这里玩,怎么还要准备礼物呢。” 李嬷嬷笑着回话,“启禀娘娘,咱们公主在公主所挑了许久才挑出来的礼物,说是惠嫔娘娘待公主好,自然要回馈给娘娘一片心意呢。” 眉庄用手点了一下庆阳的脸蛋,“想不到如今我就能体会到儿孙福了,将来说不定弘毅都不如庆阳呢。” 几人正在屋内说着话。 屋外也传来了声音,“什么弘毅不如庆阳?” 原来是皇帝,他方才在殿外看见了庆阳,便让人没有传话,径直走了进来,刚好听见眉庄说这一句。 众人都行礼,皇上抬手让人坐下,又将庆阳拉在身前好好看了看。 “许久不见庆阳,没想到都长得这么高了。” 庆阳撇了撇嘴,她的性子与欣常在是有些像的,都是口直心快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便道,“皇阿玛好久都不见儿臣了,可不是觉得儿臣长高了吗。” 皇帝仔细算来,上一次见庆阳居然还是在王府的时候,那时候庆阳还跟着欣常在住着,故而时常能见到。 进宫之后皇帝早些时候还能想起,问起欣常在,便道庆阳去了公主所。皇帝政务繁忙,也是抽不出空去探望。 “是皇阿玛的错,冷待我们庆阳了。” 庆阳轻轻翘了鼻子,走到眉庄身边安静坐下。 皇帝见了倒还觉得新奇,“这样看,庆阳倒还是像惠嫔的孩子一般。” 眉庄道,“臣妾也好想有庆阳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呢。皇上,方才庆阳还说给臣妾准备了礼物呢。” 皇帝起了好奇心,“哦?拿给朕看看。” 李嬷嬷将庆阳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件百家被。看样子款式稍微旧了些,可被人保管的妥当,被细细藏了针脚,摸上去柔软亲肤。 皇帝疑问道,“这是?” 庆阳走了过来,用小手抚摸着这百家被。“皇阿玛,这是额娘给我做的百家被。儿臣刚搬到公主所时择床,每晚又想额娘,所以天天睡不着觉。” 庆阳眼中透出思念,“后来额娘听说之后,便向各宫娘娘都求了料子,给儿臣制成了此被,儿臣盖上之后果然安睡。” “只是儿臣现在长大了,这败家被盖着不合适,才一直收藏了起来。虽然儿臣用过但也没有用过几次!嬷嬷还说这些物件要留有人气才更加舒适的!” “这是儿臣最珍贵的宝贝了,惠娘娘待儿臣好,前些天听说弟弟晚间总是会醒,儿臣这才割爱的。” 庆阳看着百家被还有些不舍,又怕皇帝觉得这件东西实在拿不出手,便又认真解释了一番。 皇帝听庆阳提起之前在公主所不适应的日子,心中有些酸楚,他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受过这样的苦楚。 就一如他的曾经。 皇帝还记得他被送去养母孝懿仁皇后身边时,皇额娘当时还只是一个贵人。 他用惯了的东西在孝懿仁皇后眼中都是些破烂,便一并叫人扔了出去。 他身边一件生母属于生母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夜来惊醒,嬷嬷们就只会责怪他午间午睡过了时。 往后中午困乏就总是明里暗里不让他睡觉,用别的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便不是养在亲生母亲身边的缘故。 皇帝看着庆阳爱惜的抚摸着百家被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庆阳一片真心,皇阿玛怎么会怀疑。倒是庆阳如此友善,可要想要些什么赏赐?” 庆阳听见这话,眼睛一亮,但是跟着又熄灭了下去。 低下头,“儿臣知道宫里有规矩,不能再回到额娘身边了” 眉庄将庆阳抱在怀里,“好孩子。” 又对着皇帝道,“是了,方才臣妾也派人去请了欣姐姐来闲聊的,怎么庆阳都到了好一阵子,欣姐姐还没到呢。” 皇帝本也在想怎么庆阳单独来永和宫,听了这话便让苏培盛出去打探情况。 第136章 欣嫔 苏培盛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最后才与欣常在一起进了永和宫。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惠嫔娘娘,臣妾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欣常在一进来就着急的行了礼。 皇帝也没生气,叫了欣常在起来赐了座,问道,“怎么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来的这么晚。” 庆阳从眉庄怀中起来,走到了欣常在身边。 欣常在坐下,将庆阳搂在怀里,顺手给庆阳理了一下发梢。听见皇帝的问话,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眉庄也问道,“姐姐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皇上尽可给姐姐做主的。” 欣常在还是支支吾吾的。 皇帝便指了欣常在身边的贴身宫女春桃,“你来说。” 春桃看见自家小主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但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便还是硬着头皮回话道。 “启禀皇上,最近春雨连绵,我们小主宫中有些渗水,我们去请内务府的公公来处理,却总是被三推四阻的,已经推了半个月有余了。” “今日我们小主见夏日雨季就要到来,想着不能再拖延,又去请了内务府的公公,谁知那公公见我们小主只是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常在,并不重视。” “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气的小主头晕,缓了好久才能起身呢。” 春桃说着,欣常在就拿了帕子略微挡着脸,看着庆阳关切的眼神就只摇摇头。 眉庄听了才知道欣常在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主子就是主子,容不得奴才欺凌。皇上,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待欣姐姐。” 眉庄又急道,“姐姐怎么不和我说,让我派人去敲打他们一番,也好些啊。” 皇帝也很生气,欣常在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后宫,曾经自己也是宠爱过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庆阳在,好歹是皇女生母,怎么会被宫人如此欺凌。 皇帝听了眉庄后面的问话,哼了一声,欣常在不强势,自己没用,才会惹人欺负,居然也不找皇后或其他人求助。 欣常在无奈道,“臣妾曾与皇后娘娘说过,只是娘娘说后宫需节俭,暂时没有其他修葺好的偏殿给臣妾居住,也只好等内务府派人来维修。” “况且,此事上不得台面,臣妾也没法子给旁人说啊,难道由得人来嘲笑吗?” 欣常在表露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模样来,原来她的随性自然,都是将自己的苦果咽下之后,表现出的豁达。 眉庄听见皇帝冷哼,对着皇帝道,“皇上也是,若皇上多重视一点欣姐姐与庆阳,她们俩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眉庄又道,“前些日子皇上大封六宫,几乎所有人都或早或晚的晋封了。” “只有欣姐姐还是常在,就连曼常在如今也都能和欣姐姐平起平坐了,皇上难道还要责怪姐姐是她不够强势吗?若生母足够厉害,又怎么不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孩子?” 眉庄为欣常在辩驳一番,皇帝自然也心软了下来。 看见欣常在与庆阳两双相似的眼睛看向自己,皇帝叹了口气,也是终究不忍心。这说实在的也是他之过。 眉庄又道,“欣姐姐想看望孩子,可她只是一个常在,哪里能时常去公主所传唤庆阳呢。这才借了臣妾的口,能让庆阳在永和宫见着额娘。” 眉庄悠悠的说道,这最后一句却是最击中皇帝内心的一句。他早年最想得到母亲的陪伴,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皇帝,他的孩子却难见母亲一面。 这是何道理? 欣常在从王府时就跟着自己,又诞育了庆阳。眉庄说的是,自己是忽略了欣常在。 皇帝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道,“启禀皇上,方才奴才派人查过,欣小主所居住的储秀宫,正殿并不会渗水,不需要额外修葺。” 皇帝点点头,“即便如此,欣常在便破例晋封两级,封为欣嫔,居储秀宫正殿。” “这皇子皇女不能养在生母身边是圣祖爷时定下的规矩,但没有生母照看也确实不便。朕便下令,令生母一旬可以召子女相见七次。” “以全孝道。” 虽然一个月只能明着见面七次,但也比以往好多了。 欣嫔连忙下跪谢恩,庆阳更是激动,她的额娘如今也如同温宜额娘一样被封为嫔位了。 在这后宫之中总算有了立足之地,想来额娘以后也不会再吃那样多的苦头了。 庆阳又将目光放在眉庄身上,都是多亏惠娘娘帮她们母女,惠娘娘有一个皇子,难免会为自己打算,往后自己也回报回去就是了。 将来若是 自己出宫却不能带走额娘,若是惠娘娘当家,额娘也能轻松些 皇帝去了一趟永和宫,出来就晋封了欣嫔,还下了圣谕,可令皇子皇女与生母相见。 听说还让苏培盛打了个内务府的太监总管。 皇后听见剪秋的复述,忍不住摔了手上的笔。 这才是好皇上啊,听了宠妃的几句话,就下了旨,把自己这个皇后还放在哪里? 这个惠嫔也是,以为生了皇子便万事太平了吗?皇子皇女不得受生母影响,为的是保护皇后的尊位。 以后无论是谁登基,都要尊先帝的正宫为圣母皇太后。 自己废了多少心,将三阿哥与齐妃分隔开,就是怕三阿哥不能被自己拉拢住,到时听了他生母的话,走错了路。同时皇后还想着将弘毅归入自己膝下,有养育之恩,便更适合些。 谁曾想惠嫔现在就来插了一脚。 便是让皇后不想惠嫔有旁的心思都不行,要是再让,是不是为了保证六阿哥嫡出,都要来抢走自己皇后的宝座了呢? 皇后坐在榻上,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太后处入手。 亲自去了寿康宫见过太后之后,果然晚间太后就叫了皇帝去说话。 皇后在宫中准备好,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皇帝沉了脸走了进来,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皇后却并不担心,让剪秋上了茶之后,便对皇帝说道,“皇上,当初惠嫔在圆明园待产一事,臣妾尚有几个疑点。” 第137章 疑心 “皇上,当初惠嫔在圆明园待产一事,臣妾尚有几个疑点。” 皇帝深看皇后一眼,眼神中带了一丝厌恶,但思考过后,还是张口道,“你且说来。” 皇后道,“皇上,臣妾请问假孕一事,可是惠嫔自己做出来掩人耳目?” 皇帝愣了一下,这件事他有猜测是华妃所为,后来谨贵人来传话说惠嫔有孕。他们都只顾着谋划如何为眉庄备孕了,并没有追究幕后凶手。 这是皇帝自己的私心,他当时还觉得惠嫔与谨贵人识相,才没提及,这么说来,皇后可是发现了什么? 皇帝道,“惠嫔当日是中计后发现自己有孕,故而决定将计就计。此事朕也是假孕事后才知道的。” 皇后点点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又道,“皇上,臣妾在六阿哥诞下之后派人回去查访早产一事,可并未查出什么踪迹。却意外得知了惠嫔曾在闲月阁中任用过得一个太医的问题。” 皇帝沉默不语,皇后便继续道。 “这个太医就是刘畚。臣妾探查到他曾经与华妃的人有牵扯,但随后又得到了济州协领家的关照。” “无论背后的陷害者是谁,这个刘畚自然也是最开始用以制造假孕的太医。而这位太医如今早已被人在小巷之中杀害,死无对证了。” 皇帝眉毛一跳,“刘畚死了?” 皇后点点头,“是啊,早在惠嫔还在圆明园时,他就死了。只是他死的蹊跷,他的家人也不敢多探查。听了信来京城简单收拾了他的后事便又离开了京城。” 皇帝不在乎一个小小太医的存亡。 “你说这么多,与惠嫔又有何关系?” 皇后叹了口气,“皇上,若是惠嫔早就从刘畚口中知晓了假孕一事,却还要将计就计,让自己故意被陷害呢?” 皇帝斜了皇后一眼,甩了甩手串没有说话。 皇后又道,“臣妾知道,如今惠嫔乃是六阿哥的生母,自然得皇上与太后的看重。可早在圆明园时,难道惠嫔的龙胎就不受重视了吗?” “惠嫔若早就知道有人要陷害她,却还是选择以龙胎作为赌注,以身犯险,索幸最后平安无事。但若龙胎有一点差错,是谁也补偿不了的啊。皇上。” 皇帝也想起眉庄在圆明园早产一事,早产的凶险,他后来还对眉庄多有怜惜。 “皇上,臣妾想来可真是后怕。惠嫔已经控制住了刘畚,人证物证俱在,若是惠嫔早早汇报了此事,皇上与臣妾又怎么会不处理。将惠嫔带回皇宫好生照料,又怎么会出现早产?” “这是不信任臣妾还是不信任皇上您?” 皇后说着,忍不住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埋怨。 说到底,皇帝还是愿意信任皇后的。毕竟是与他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人,处理后宫事宜也多年,经验老到。 皇帝不愿回纠华妃陷害惠嫔之事,顺着皇后的思路想下去,也觉得眉庄此事处理的不太好。 皇后又道,“皇上,其实惠嫔回宫之后,种种动作” 皇帝疑惑,“什么动作?” 皇后叹了口气,“虽然这也是宫妃职责,惠嫔回宫之后接过永和宫的执掌权,便开始在宫内收拢人心,运营自己的势力了。” “哦?”皇帝语气平淡,但熟悉皇帝的皇后知道,这是皇帝真正往心里去的反应。 “之前惠嫔帮着臣妾管理六宫时,宫人们就多有叹服,心怀感激,现在惠嫔又有了一子,难免宫人们人心浮动。” “而今皇上您去永和宫见了欣常在一面,就将欣常在破例升为了嫔位,其余人自然更高看惠嫔啊” 皇帝之前一心沉浸在新得一子的喜悦之中,之后后宫中又好事频频,他一边看望华妃惠嫔,一边与甄嬛谈情,美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现在回过神来一想,他在后宫之中没有用心,倒让妃嫔坐大,逐渐破坏了六宫的平稳。 后宫与前朝密切,自然不能随便。 沈眉庄的父亲是济州协领,拥有兵权在手,身为皇子的外祖家,难免就会起了异心动摇国本。 皇后又道,“故而臣妾才向太后进言,皇子皇女生母探视不可过多,否则,在生母的影响下,难免引发六宫不宁,前朝之争啊。” 皇帝今日被太后叫去说了一番,便是说此事。听闻是皇后提及,皇帝还十分不悦,认为是皇后见不得旁人爱子之心。 谁曾想是自己误会了皇后 “此事是朕不好,未曾思虑周全。”皇帝少见的低了头。 “今日朕在永和宫看见庆阳与欣嫔,她们母女也好久未见,庆阳又十分乖巧。” 皇后打断皇帝的话,“皇上,庆阳是公主,探视无妨,怕只怕皇子。” 给庆阳欣嫔封赏皇后没有意见,只是好好的怎么庆阳与欣嫔会去了永和宫,还不是惠嫔撺掇的。 借了皇帝对子女的关怀,想要拉拢后宫,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帝从皇后的话中解读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知道眉庄是个冷淡不争的性子,但皇帝还是起了疑心。皇后也只是将种种问题分析出来,让皇帝自己去猜想。 想着想着,就是再不相信,心中也产生了隔阂。 皇后又道,“臣妾也知道惠嫔一向都是那个性子,怎么好端端的又会计划将计就计,又会懂得拉拢后宫了呢。” 如果不是惠嫔藏拙,自然是与惠嫔交好的人教她,亦或是沈家来人的游说。 皇帝想起他曾体贴眉庄,让她生母提前去照料还有一直与惠嫔交好的谨贵人 皇帝思忖之后还是召了苏培盛进来,“收回今日皇子皇女探视七天的圣旨。改为皇女探视五日,皇子探视三日。无召不得相见。” 苏培盛听了旨便下去准备了。 皇帝又对着皇后道,“多亏皇后帮朕把持着后宫。” 皇后温和一笑,“这是臣妾的职责,后宫中皇子皇女也都是臣妾的孩子啊。” 皇帝点点头,又将苏培盛叫进来,“令所有皇子皇女每旬来拜见皇后与太后三日。” “嗻。” 第138章 姣梨妆 皇帝改了心意,自然心中也对眉庄陵容添了几分猜测。 这些眉庄与陵容也能浅浅的感觉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都是让人将六阿哥抱去太后宫中或是皇后宫中。 又有诸皇子皇女拜见太后皇后的圣旨。 一时之间之前种种妃嫔得宠的风,倒被皇后这个正宫的气势压下。众人才想起来,皇后是与皇帝多年的夫妻,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敬妃虽然帮着处理宫务,最近却也是收紧了心思,只管皇后愿意放手的一亩三分地。 眉庄叹气,“都是我不好,那日听见弘毅要被抱去阿哥所便着了急,令皇上起了疑心。” 陵容却道,“姐姐,皇上不起疑心那就不是他了。反正弘毅还小,就当皇上如此是在为姐姐保护弘毅。多与太后皇上见面,也利于弘毅以后呢。” 眉庄拉过陵容的手,“只是牵连了妹妹。” 陵容笑,“那姐姐还不讲好吃好喝的都端出来,好好补偿补偿妹妹啊。” 于是二人才将此事放下。 后宫中还是一如往昔。 皇后重新立下了威信。 华妃安胎不理事,皇后听说华妃正在烧艾,她身子被欢宜香侵染多年,皇后只需看着华妃,做出最后一击即可。 惠嫔谨贵人感受到皇帝的态度安静下来。 如今满宫之中就只有一个甄嬛还在碍皇后的眼。 —— 碎玉轩中 甄嬛用了午膳之后困乏,便准备小憩片刻。 偏生听见外面拜见皇上的声音。 最近这阵子甄嬛与皇帝如胶似漆,如同新婚夫妻一般,皇上事事都纵着甄嬛。 甄嬛也放纵了些许性子,听见皇帝的声音却故意躺在床上装作假睡。 皇帝进来时便看到甄嬛眼睛虽然闭着却还在不停地眨动,拿了手上的珠串穗子逗弄甄嬛。 甄嬛装不住睁开眼,这相似的眼睛便又令皇帝走了神。 “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皇帝道,“嬛嬛绝世容光,令朕倾心。” 甄嬛噘了嘴,“皇上只爱臣妾的容貌吗?若是有一天臣妾人老珠黄了,或是宫内有了新的姐妹,皇上还会这样宠爱臣妾吗?” 皇帝被逗笑,“妮子总是爱撒娇。” 甄嬛却不依,“皇上今日这样宠爱臣妾,可往日也是这样宠爱着华妃,宠爱着眉姐姐。臣妾是怕有一日,皇上便不喜欢臣妾了。” 皇帝心中恍惚,菀菀,朕怎么会不爱你。你是朕的妻子,是朕唯一深爱的人。 “宠爱宠爱,这宠便是爱了。” 甄嬛见皇上随意一说,便知道是自己逾越了,被皇上盯着,心中有些发虚。 “是了,这宠爱中也是有爱的,若是皇上对臣妾有那么几分的爱意臣妾也就满足了。” 甄嬛自然是渴求皇帝的宠爱的,有了这宠爱,她在后宫之中才会有地位,有旁人的瞩目。而不是像未得宠时,被扔在偏僻的碎玉轩中任人欺凌。 皇帝方才进碎玉轩时,看见碎玉轩中的梨花盛开,便折了一支在手中。 此时听甄嬛剖白,心中也有些触动。将手中的花插在甄嬛的耳边。 “梨花洁白可堪与雪相比,花落眉间却恍然无色,可见嬛嬛肤光胜雪。” 甄嬛听皇帝谈起花,便道,“在额间做梅花图案装饰,可称为梅花妆。只是梨花色白,不宜成妆,真是遗憾了。” 甄嬛故意提起梅花,是知晓梅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若是皇帝能给她在额间画就梅花妆,自然能传遍六宫,来昭示她的恩宠。 皇帝却来了兴趣,“其实要成妆其实不难。” 皇帝见过全天下的宝物,自然对赏析也有心得。纯元在时,皇帝就与纯元在闺房画眉取乐。 现成的菀菀在眼前,皇帝也有心想回忆过往。 让人调了胭脂与粉,自己亲自拿了笔在甄嬛脸上,帮她在眉间画上了梨花妆。 认真画着时,甄嬛用一双美目看着自己,她的远山黛,她的柔和的眼睛。每一眼的灵动都能让皇帝回忆起纯元。 皇帝有时也在心中问过自己,他真的有那么爱纯元吗?还是纯元逝去的苦痛让他放大了心中的爱。 可此时此刻他无比确定,他是深爱着纯元,所以他才在那么多人的身上寻找着她的身影。或许这对纯元与嬛嬛都不公平。 可纯元的逝去对自己就公平吗? 皇帝还记得他掀开红盖头时,那抹穗子遮挡在纯元眼前的模样,还记得他给纯元画眉时的恩爱,给她在唇上添上一笔的戏谑。 每时每刻,别的女人的存在都在告诉他,纯元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 甄嬛看着皇帝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猜测自己额间会是什么样子。 皇帝终于停手后,甄嬛拿了镜子仔细端详。 皇帝用了胭脂调和,额间一朵粉色梨花,其中点了一颗红色花蕊。 “比花钿的生硬更添柔美,只是梨花色白,以胭脂勾勒却不像真的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甄嬛心中却很喜欢,之前从未听说皇帝给后宫中人画过妆容,如今自己定然是第一个。 皇帝却道,“美丽就好,拟态而非求真。” 就如同嬛嬛与菀菀。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因为相似,能够劝慰皇帝怀念纯元的心。 皇帝道,“这个妆,朕就叫它姣梨妆。” 甄嬛笑的甜蜜,“四郎画就,四郎取名,很是风雅。” “嬛嬛,朕就喜欢你喊朕四郎。” 皇帝深深的看着甄嬛,倒有些让甄嬛忍不住退缩了一下。 想靠在皇帝怀中遮掩住自己的神情,可谁知皇帝却拉着她的双手,并不挪动。 甄嬛只好道,“是,臣妾也觉得喊皇上四郎更添亲密,就像是宫外的寻常夫妻一般。臣妾也喜欢四郎喊臣妾嬛嬛。” 皇帝这才松了手,将甄嬛搂在怀中,几乎是用了力抱住甄嬛。 “嬛嬛,别离朕而去。” 甄嬛不知所以,便也用力抱住皇帝,皇上,是你别离我而去。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宠爱的日子你可不知道有多难过。 瑾汐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眼神幽幽。 第139章 甄嬛生辰 四月初,还不太热,皇帝就下令,带了妃嫔们都进了圆明园。 果郡王从瑾汐那边知晓,皇帝最近宠爱莞嫔非常。也多有看待甄嬛如纯元皇后之意,屡屡督促果郡王给甄嬛卖好。 果郡王心中纵然有万分的不愿,但也拗不过瑾汐的催促。说实在的,母妃的计划,也只有母妃还有她身边的人一直坚持住。 她们何曾在意过自己的想法? 他喜爱诗文,着意山水之间,不全是提防皇帝猜测之意,也有很多是因为自己喜欢。他知道皇兄每日勤政的辛劳,知道身为皇帝的不易。 他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由的人,哪怕是一个平民。 或许有一天他才会真的有勇气逃离身边的一切,离开这些令他窒息的宫廷。 现在的果郡王离不开亲情的桎梏,不得不继续按照传话那样行事。 果郡王来到勤政殿拜见皇帝。 正好皇帝在欣赏虢国夫人图。提及画师将美人情态表现出了十分。 皇帝道,“所谓美人,须得风情灵动。知情识趣才好,否则再美也是个木头美人。有什么意趣?” 果郡王猜测着皇帝的意思,“所以皇兄如此宠爱莞嫔。” 皇帝露出笑来,正如他所说,皇帝虽然爱甄嬛那张与纯元相似的脸,但最重要的也是甄嬛的才情,能与他谈论诗词歌赋。 若只是长得相似,却不懂得眼色,那便真是浪费了这张脸。 好在甄嬛并未辜负,皇帝也愿意宠爱着她。 皇帝道,“四月十七是莞嫔的生辰,朕到圆明园来就是想替她好好办一办,让她欢喜一场。只是朕手头政务繁忙,想找个人替朕费点心。” 果郡王没想到皇帝居然想让他来替莞嫔筹办生辰,若是莞嫔知晓,再加上瑾汐的里应外合,自然会给莞嫔留下好印象。 但是果郡王想不到这机会居然是皇帝给他的。“皇兄,是想让臣弟来筹办莞嫔的生辰?” 他的声音有一丝破音。 皇帝并没在意,他想要的无非是自己不用费神就为爱妃准备好。他是皇帝,难道要亲自为一个妃子的生辰耽误时间吗? 说出去,满朝文武也要笑话他。 皇帝找了个借口,“若是按照朕的心意,不过是赏些新奇珍宝而已。但若办不出个新意来,恐怕也不能让莞嫔真正的高兴。” 皇帝忽略了心中对莞嫔真切的在意,他由心底确定他宠爱莞嫔也只是为着纯元之故。 果郡王答应下来,皇帝吩咐下去省了事,只是二人心中想法全然不同,不足为外人道也。 —— 四月十七 圆明园 前一日皇帝便歇在了甄嬛宫中,如今又为她举办了生辰宴。满宫的妃嫔,有名有姓的几乎都带来了。 瑾汐传话来说,外头有些人都在感念是沾了莞嫔娘娘的光。 甄嬛得意,想着最近皇帝与她如胶似漆,当真如同真夫妻一般。可见皇上此次是真心爱护她,居然舍得以六宫相陪,为她设宴。 在梳妆台前,甄嬛已经逐渐看熟悉了她得皇上喜爱的妆容,看着梳妆台前皇帝新赏赐的珠钗首饰,还有流朱捧着的衣裳。 甄嬛心中感动,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皇帝穿戴好后走到甄嬛身边,“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了起来。” 甄嬛反身抱住皇帝,“臣妾只是感动,四郎如此珍爱嬛嬛,嬛嬛害怕有一日若是四郎不喜欢嬛嬛了,嬛嬛又该如何自处。” 皇帝叹息一声,“傻话。” 他为甄嬛拭去眼泪,却将她的妆容弄花,甄嬛原本的眼型展露出来,皇帝不动声色,“瞧你,哭的妆都花了。” 甄嬛立即转过头让人打水洁面,又让瑾汐重新给她上妆,得到皇帝爱护话语的甄嬛放下心来。 今日是她的生辰,皇帝特意到圆明园来给她设宴,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让六宫都看到她的恩宠! 此次宴会开设在湖面的牡丹亭上,妃嫔们都已到齐,除了华贵妃。 皇帝携着甄嬛到场时,皇后对着皇帝解释,“华贵妃来人传话说身子不适,怕破坏了皇上的心情,这才告假未到。” 皇帝左侧依旧是皇后的位置,今日甄嬛生辰,右侧第一自然是甄嬛的位置,华贵妃的位置则被安排在了甄嬛之下。 皇帝知道华贵妃与甄嬛一向有些龃龉,只是这次乃是他安排下的宴会,华贵妃此次耍小性子不来,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甄嬛看出皇帝的意思,在一旁道,“都是臣妾不好,早该来看看位置安排,想是华贵妃娘娘为此不喜才不肯来。” 皇后笑着说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既然莞嫔都如此说了,不如就调换了位置,再去请华贵妃如何啊?” 皇后与甄嬛三两句话就将华贵妃的行为彻底定性为不喜甄嬛故意不来,还给皇帝添堵。 皇帝甩甩手串,安坐下之后,“不必,嬛嬛生辰,自然以你为重,就坐朕的下首。华贵妃既然身子不适不来便也罢了。” 甄嬛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皇帝,“是,臣妾遵旨。” 皇后看着甄嬛,只觉得碍眼,但这个甄嬛果然也不是什么心思浅薄的。皇后将眼光挪开,无非是靠了这一张脸,居然当真如此觊觎皇帝的恩宠。 皇上身边一向只有皇后的位置,为着华贵妃的恩宠,这才新添置华贵妃的位置在皇帝下首。 就是从前温宜生辰,当时的华妃位置也是在端妃的位置之下。 甄嬛区区一个嫔位,如今也敢比肩华妃了。 皇后的心思无人能知,下面的妃嫔们看见甄嬛如此靠近皇帝,都泄了气。 相互看看,都笑了出声。 曹嫔道,“哎,你我姐妹自然是不能与皇上的心尖尖上的莞嫔相比,咱们什么时候得到过皇帝亲手画就的姣梨妆呢。” 曹嫔用眼神示意着前方的亲贵夫人们对着齐妃道,“姐姐看啊,这姣梨妆都传出宫外了,人人都称赞皇帝与莞嫔的感情深厚,风靡京城呢。” 第140章 风筝 齐妃动气,“哼,不就如花钿一般吗,也不是很美啊。” 曹嫔笑,语气婉转,“哎~皇上亲手画就,如此深情厚意,你还看不出来啊。” 曹嫔继续道,“更何况这牡丹台,南有湖水,西临曲溪,康熙爷在世的时候,常来这里观赏牡丹,可是留下了一段佳话呢。” 齐妃更是惹气,“皇上在这里给她过生日,哼。她也配?” 欣嫔今日也坐在了几人身旁,她获封嫔位,正是高兴的时候,本来身为常在时她就不怕甄嬛,现在则更是。 尤其她也有点感觉,莞嫔与惠嫔如今感情生变,早不如往昔,她因惠嫔获封,自然是向着惠嫔的。 于是也道,“哎呦,真是不知道莞嫔还要得宠多久啊,莞嫔有才情,有美貌,更是愿意为了皇上引蝴蝶的。以后咱们想见皇上一面,还要求她分日子呢。” 欣嫔拿了甄嬛倚梅园蝴蝶获宠一事出来戏谑,惹得众人眼露轻蔑。 甄嬛也不过如此,用这些手段获宠,等她年华不再时早晚也会倒台。 说着齐妃问道,“曹嫔,今日华贵妃怎么没来?” 曹嫔僵了一下,“贵妃娘娘身子不适。” 说完之后曹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华贵妃是当真身子不适。她原本就久久不孕,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宜有孕。 现在天天吃了就吐,人消瘦了许多。连江太医都说此胎说不定会连累华妃的身子骨,就算孩子勉强满月了也会有难产之象。 可华贵妃不听,她好不容易有孕,怎么能轻易放弃这个孩子,用了艾灸,用了许多坐胎药,这才稍好一些。 可皇上下令让六宫都挪来圆明园,贵妃又不想让皇帝担心,舟车劳顿,又开始吐了起来。 现在皇帝在这里与新宠恩爱,全然忘记了还帮他怀着身孕的华妃。 想着曹嫔看向了一旁挺着肚子的荣嫔,她正与惠嫔谨贵人说着什么,身子轻松,神情欢快。 又叹了一口气,这母子的缘分,真是不同 富察的孩子已有了六个月余了,不知是不是皇后被华妃与甄嬛占去了心神,又有陵容与太后派来的嬷嬷照看着,眼看着越来越安稳,并没有出什么旁的事。 眉庄正在与富察讲着怀孕后期的注意事项,什么腿脚要浮肿,需要多走动。 要靠左侧躺着睡,这样孩子才能休息的安稳。 富察这些都早听了无数遍了,可再听眉庄提起,还是又认真的问了细节,说着说着,她最关心的还是生母进宫照料一事。 自从听说了可以见到母亲之后,富察就天天盼着快到怀孕八月,让她的母亲进宫来看她。 其实富察也何尝不是一个小女生,提亲母亲时尚且显得幼嫩,可她现在居然又要做孩子的生母了。 眉庄也是,眉姐姐喊的多了,总以为眉庄要年长成熟些。不像自己,在后宫蹉跎了两辈子,差点恍惚了年岁。 —— 陵容看着甄嬛一脸风光模样的四处在贵妇们身边走动,今日是她生辰,她是主角不错。 可宫中真正的主子也就只有皇帝与皇后,看来最近这段日子皇帝的宠幸当真是迷了甄嬛的眼。 陵容这才看分明,上一世她以为的甄嬛的风光无限,实则是甄嬛已经在凭借宠爱做出超脱出她身份的事。 自己熟悉皇后,此时皇后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八风不动的看着歌舞,但陵容知道皇后这才是真的生气的样子。 正如甄嬛敢与皇帝夫妻相称一般,她对于旁人客套的“新嫂”,“妯娌”,也来者不拒。 皇后的位子,正妻的名分正是皇后最在意的,也是上一世自己看不分明,才没看出皇后真正的杀心是起于此时。 果郡王使人给皇帝传话,已经在后湖上预备下给甄嬛的贺礼。 皇帝从一开始就在四处寻找果郡王,总算等到,眼前的歌舞早看腻了。 便使人传话带着众人一同走到后湖之上。 皇帝拉着甄嬛不让她抬头看,可其余妃嫔早就看到了天边飞着的风筝。 今日天气晴朗,天高云淡,五彩斑斓的风筝在蓝天上翱翔。也是妃嫔们难得一见的美景,只是难为果郡王怎么想的,居然以此作为贺礼。 陵容看着这风筝,只觉得讽刺。这些风筝都美丽非常,一个个都飞得那么高,却被游丝的风筝线抓牢,被他人操纵。 若是离开了风筝线,飞往哪里去并不为人所知。可不离开,就永远也逃脱不了被控制。 此景虽美,可在重生一世的陵容看起来,只觉得难受。 “你们看。” 随着皇帝的话,众人就又要表现得像刚发现这些风筝一般,表露出惊叹之意。 陵容忍不住悄悄嗤笑一声。 在眉庄的关怀眼神下摇了摇头。 皇帝将众人带来似乎只是为了让大家观赏他与甄嬛的浓情互动。 看完了风筝赏析一时之后,皇帝拉着甄嬛又将众人扔在了后湖边,自己与甄嬛往下走。让甄嬛看见了满湖的荷花。 远远的从湖面上飘来长相守的笛音。 “凤凰于飞,好雅的笛声啊。”皇帝说道。 可甄嬛却愣住了,这笛音她十分熟悉。果郡王她回忆起,方才是有人传话说果郡王准备好了给她的生辰礼。 难道这漫天的风筝,还有这湖荷花,都是果郡王赠予她的礼物吗? 这笛音不同往日甄嬛与果郡王相遇时的忧愁。而是如同仙乐般纯净,带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韵味。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远去无踪影。 甄嬛看着果郡王吹着笛子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近。 “小王以满湖的荷花恭贺莞嫔芳诞。”果郡王看着皇帝说道。 甄嬛回神,只是对着皇帝,“凤凰于飞,和鸣铿锵,夫妻和顺恩爱。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梦想。” 甄嬛一字一句的说道,努力的不去注意余光中皇帝身旁的那个身影。 皇帝看甄嬛如此感动,心中也十分欣悦。“此刻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甄嬛仿佛看不见果郡王,对着皇帝下拜道,“皇上如此费心,臣妾感念。” 第141章 桃花 宴席散去。 其余人纷纷回宫。 陵容拿了一只蝴蝶的风筝在手中把玩。 经过内务府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风筝自然不是俗物,这只蝴蝶风筝的线条流畅,形态优美。在空中漂洋的样子就仿佛是大自然中的精灵。 只可惜皇帝只将这作为博宠妃一笑的玩意,哪里在意这其中的耗费与心思呢。 众妃散去时也没有人想要带走任何一只风筝,在她们看来,这也只不过是无趣是拿来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要了的时候再做便是。 “小主,您挑的这只风筝真是灵动,方才飞在天上时,就仿佛是真蝴蝶一般。” 杜鹃见陵容从方才看见风筝起就消沉下来,只是不知道小主想起了什么,又为何低落。 陵容也不愿杜鹃为自己多伤神,“放心,杜鹃。我没事,只是看见这风筝,有些感物伤己。你说我们是不是与这风筝一样,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杜鹃却笑了,原来小主是因为这个。 她拿起另一个燕子模样的风筝,“小主,这风筝又叫纸鸢。它没有翅膀,却可以高飞。你认为这风筝线是束缚,可怎么知道纸鸢愿不愿意。” “就如同奴婢,没有小主,我也只不过是后宫一个残缺的木偶人。小主救了我,可让我杜鹃真正站上枝头高歌了呢。” 陵容被杜鹃一说,不由得有些惭愧。也是她这些日子来一直顺利着,突然惹了皇帝嫌疑,连带着眉庄也开始受冷待。 便忍不住伤怀,担心眼前的一切安稳的人生不再拥有。 这才看见风筝之后有了悲秋伤春之感。 现在再看手中的蝴蝶,兴趣起来,“杜鹃,来我们比一比谁放的风筝高。” 今日皇帝为了甄嬛庆生,放了这许多的风筝,妃嫔们虽然不想晚上,但宫人中多有被提起兴趣的,陵容这时玩乐也不显眼。 况且春日里,本就春风和煦,一阵好风飞扬,这风筝就欢腾起来。 天空中一只蝴蝶风筝默默飞舞,又来了一只巧燕风筝,与之共舞之后又离开。 远处又有一只墨色的蝴蝶缓缓飞来,与陵容的这只蝴蝶相互呼应。 陵容刚想顺着风筝的方向看去,两只风筝就交缠在一起,风筝线突然断开,在风力下,逐渐飞远。 远远的,高高的,好似飞上了九霄云外。 这样也好,就当送着风筝飞出宫去,无论在外面是谁捡到了,凭借这风筝的精巧,也可以换钱了。 只是方才风筝共飞,如同梁祝一般。 “花间蝶舞双飞翼,月下琴声寄相思。” 陵容心中突然冒出这一句诗来。 顺着方才那只蝴蝶风筝线牵着的方向,陵容慢慢的走了过去。 爬过一座假山,陵容走到一片桃花林之中。 陵容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她都快忘了,三四月乃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微风吹过,花瓣轻轻飘落,如同粉色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整个桃花林都散发出恬静而清新的气息。 走进桃花林,仿佛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让人忘却尘世的喧嚣和烦恼,沉浸在这片宁静而美丽的世界中。 陵容没想到圆明园还有这样的景致,多亏方才那只风筝,才能让她赏析到这样的美景。 置身桃花林中,陵容突然想起夹竹桃来。她曾经莫名的认为夹竹桃与她的相似。耐寒耐旱,看似娇小可人,却又含着毒性。 这一世的她曾希望自己变成坚韧不拔的苦竹,来逃离夹竹桃的寓意 谁曾想,原来这漫天的桃花林,居然如此美丽 “谨小主也为这美景驻足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陵容有些烦,她不想在这里看见果郡王。便装作没听见,打算继续往前走。 却又听果郡王说道,“唉,叶恒。我看你采摘桃花枝的心是白费了,谨小主根本不喜欢。” 叶恒? 陵容转过身去,果然看见叶恒站在果郡王身旁。他的怀中抱着几枝桃花,都还含苞待放的。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果郡王,看见陵容看过来时,又扬起笑来。 快半年未见了。 果郡王知情识趣的走开,叶恒拿了花,“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桃花。” 陵容从叶恒手中拿了最小的一支。“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方才只听见了果郡王的声音,我不耐烦理他。” 叶恒笑了出声。 王爷这个性情,没想到却总是在陵容面前吃瘪。 叶恒道,“小焉有将我的信送到吗?” 陵容靠在树上,手中抚摸着花骨朵,点点头。“小林子每每都很及时的将信送到” 叶恒原本是为了与陵容一起进圆明园才求了上司调职。原本见令人顺利的留在圆明园之中,便也请了令,留守圆明园,恰好为叶恒养伤。 谁曾想刚过了不久太后就下了旨意接陵容回宫。 叶恒也不敢立即再反复,免得徒惹怀疑。只能留在圆明园中,将自己的伤先养好再说。 叶恒留在圆明园,果郡王也是觉得好的。 不知为何,果郡王好像看重了四阿哥的资质,觉得他天赋异禀的同时,又能耐得住寂寞,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似乎也还留有一份真心。 果郡王一直想逃脱舒妃的控制,只是无法让他母妃彻底死心,只能悄悄用了更亲近他自己的人手帮忙照看。 那日四阿哥去救眉庄也有叶恒通风报信的缘故在其中。 “我看四阿哥听说被皇上接回宫很开心呢。”叶恒道。 陵容也笑笑,四阿哥这孩子,虽然屡屡显示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但有时又能看得出他确实还是个孩子。 此次回圆明园,皇帝本意是直接留下避暑了,谁知四阿哥不愿意再回到圆明园。耍了小孩子脾气,被皇帝留在紫禁城中苦读。 又是一阵春风吹过。 落英缤纷,桃花散落,有一朵落在了陵容的发间。只是陵容自己看不见。 叶恒伸出手帮她轻轻拿下,正要张口。 陵容余光中身侧似乎有一个绛红色身影闪过,赶忙跑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第142章 好戏 陵容的心在狂跳,她一向与叶恒在无人的地方见面。今日是偶然遇见,又有果郡王在,陵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此处安全。 又是许久未见,便放松了警惕。 谁曾想居然会有人也在这桃花林中。纵使方才他二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一个妃嫔在无人之处与侍卫会面,难免惹上麻烦。 事已至此,陵容与叶恒也不便再见了。同时陵容还需要让别人帮她做时间证人。 陵容思索后立刻离开了桃花林,去往最近的敬妃宫中,只说自己是来找风筝的,恰巧夏冬春也在敬妃宫中。 敬妃留她二人吃晚膳,陵容也渐渐放松下来。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自己有人证物证,就算来人看见了什么,要说出去,也是徒增流言而已。 虽然陵容并不想理会皇帝,但是她上一世是学过纯元皇后的语气与音调的,尚有自保之力。 在夏冬春的打岔下,一顿饭也就这样过去了。 —— 另一厢 碧桐书院中 甄嬛正坐在书桌旁思索,旁边正放着她今日换下来的绛红色旗装。 本来今日皇帝为她设宴,她该高兴才是。可莫名的看到果郡王后,甄嬛却低落了下来。 虽然甄嬛在明面上装作没有看到果郡王的样子,可她知道她时刻是在注意着自己的余光,不要去过多关注果郡王。 若说这是情,似乎也不是。但若说这是知己,仿佛又多了些什么。甄嬛分不清楚,但她也不愿分清楚。 甄嬛只知道有时她看待果郡王时,仿佛她二人在前世有着深刻的渊源。 好像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是以一方的先逝去而告终。 甄嬛的头又痛了起来。最近她的头总是反复的疼痛,疼痛时他总能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似乎是在悄悄告诉她,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当他不再疼痛时,她也是默默告诉自己。我甄嬛的人生不该是这样,我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妃嫔,不能自己作死连累家人。 故而今日甄嬛借口换衣衫,离开了皇帝。跟随着果郡王的步伐去到了桃花林中。 甄嬛往前走着,听到果郡王似乎是在与他人交谈。 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居然是谨贵人! 安陵容?! 听果郡王的语气似乎与安陵容十分的熟稔,果郡王虽然与自己也喜欢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话。但并不是这样全然的放松。 甄嬛的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气。 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又该气安陵容什么。她远远的站着,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既然我得不到,那也不能让旁人得到。 尤其是 安陵容 甄嬛在心中默默的思考着。小允子在外间的声音传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小主正在殿内等待皇上呢。” 看见皇帝走进来的身影,甄嬛停止思索,扬起一个练过无数次的笑容。 “四郎,你来了。” —— 一连过去数日都无事发生。 但越是这样,陵容就越不敢放松警惕。既然这人不小心看到了她,就该有所动作。 如今这样悄无声息的必定是在谋划什么大的阴谋。 突然小林子走进宫中,脸上的神情十分别扭。 陵容看他这样子便是知道他应该是接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 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查出什么事情来了?” 小林子回道,“这该怎么和您说呢,小主” 陵容更加疑惑,“左右无非是什么大阴谋,还能有什么别的?” 小林子叹了一口气。刚才小允子悄悄来找他,说是莞嫔想了招数来对付谨贵人。 本来他们都不知道那天的人到底是谁,也没想到甄嬛主动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甄嬛那天只看见了果郡王与陵容。虽然不确定他们二人是否有私情,但是却想了个招数来对付谨贵人。 为着小允子也是贴心的忠心的''自己人'',同时小允子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甄嬛便悄悄的嘱咐了小允子。让他悄悄的把一个纸条投入谨贵人的殿中。 小允子自己偷偷打开看了看,上面居然是以果郡王的口吻写着,“今夜亥时一刻,在湖心亭相见。——果郡王” 也不知甄嬛是从哪里得知的,这字迹居然与果郡王的字迹有六分的相似。 若陵容当真与果郡王有私,看了这个纸条必然也以为果郡王有事相邀。若真的去了湖心亭,四周只能通过船只进入。 此时若是甄嬛带了皇帝来''捉奸'',陵容与果郡王必然是跑不掉的。 据小允子所说,甄嬛打算让他假扮成一个男人。等看见皇帝的身影之后,他只需要跳下水中自行逃跑即可。 甄嬛只要能够成功陷害陵容。 小林子将这些事无巨细的告诉了陵容。形容才明白小林子方才的神色是什么原因。 就连他自己听了也是觉得十分的可笑。 甄嬛利用了小允子想要做局来暗害她。却没想到小允子与小林子都是果郡王的人。 这算盘事实上是甄嬛当着果郡王与陵容的面在打,十分的让人哭笑不得。 “居然是如此吗?” 陵容感叹一声,原来那日甄嬛只看见了她与果郡王。陵容在心中思忖着,也不知这果郡王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多少,甄嬛此次对付自己是为着果郡王还是为着以前的恩怨呢? 若是为着果郡王那就有意思了。 既然心中已经存下了疑虑,而甄嬛也已经布下了此局。 不将计就计试探一番,想必甄嬛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甄嬛要让她去湖心亭,那就一定会有人去到湖心亭,至于去湖心亭的人是谁?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陵容该改写的地方了。 陵容让小林子传话给小允子,就让小允子给甄嬛说一切就绪。 小林子也看出了陵容的意图,莞嫔虽然是王爷需要利用的人选,可小林子知道王爷一向不想服从舒妃娘娘的命令。 如今莞嫔有了害人之心,更是利用了自己王爷,便也认同了陵容的做法。 一场好戏就要上演。 第143章 歌声 碎玉轩 “小主,一切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就绪了。”小允子对着甄嬛说道。 甄嬛激动的拍了下手,“你有注意到谨贵人情况吗?” 小林子回道,“似乎并未怀疑,谨贵人收到纸条之后直接将纸条藏起来,在无人处才打开看的。” 甄嬛冷哼一声。 谨贵人和果郡王果然有牵连,否则看到这张纸条只会疑惑才是,又怎么会藏起来?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甄嬛心中不由得有一些酸涩。 她所在意的眉姐姐、恩宠、还有 最后居然都被谨贵人得到,这个谨贵人到底凭什么?本心计她似乎并不比自己浅薄多少。 偏偏就是运道好,总是能在她即将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出现,将自己的一切都拿走。 故而他不得不对付谨贵人。 要怪就只能怪你出现的不合时宜。甄嬛在心中默默的想道。 夜间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甄嬛拉着今天来碧桐书院陪伴她的皇帝说道,“皇上,咱们下棋也无什么意趣。” “听闻湖心亭夜间赏鱼,看红鱼游动,甚是美丽。今夜似乎快要下雨,有些憋闷,咱们不妨出去走走。” 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分明是你棋力不胜,眼看着朕就即将要赢这一局,你这妮子尽会讨巧。” 甄嬛也笑,“皇上圣明,嬛嬛讨巧而已,况且皇上本就智谋深远,棋力上更是,嬛嬛一个小女子怎么敌得过呢?像是之前皇上总让着臣妾,故意逗臣妾玩儿呢。” 皇帝笑的开心,将手中的棋子放进钵中。 “也罢,这也被你说的美景提起了意趣。今日这天气是有些憋闷,咱们出去走走也好。” 甄嬛拉着皇帝的手就往湖心亭走。 瑾汐从外边回来看见甄嬛的动作向她点点头。 甄嬛心中了然,他方才将瑾汐派出去探查湖心亭的情况,想来是现在已经一切都就绪了。 她倒想要看看,一会儿谨贵人将会如何辩驳。 快要靠近湖心亭 皇帝却已经被前面的红鱼吸引了目光,不肯往前走。还对着甄嬛的说道,“嬛嬛,快来看。月下红鱼跃,波光映锦鳞。如此美景怎可辜负?” 甄嬛心中着急,害怕安陵容看到这边的情况之后就逃走。随意敷衍道,“夜色如水静,红鱼戏影深。皇上,我们到前面的湖心亭再看,在湖中间鱼儿应当会更多呢。” 甄嬛拉着皇帝的手往前,皇帝还以为甄嬛是在与他玩闹,笑了笑,任由甄嬛的气力拉着他往前。 但很快湖心亭传来的动静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悠扬的歌声从湖心亭浅浅的飘来,这歌声宛如夜莺啼鸣,甜美而婉转,悠扬悦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给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感觉。 这声音!皇帝急了!匆匆赶往湖心亭。 甄嬛不明随意,怎么湖心亭中居然还有人唱起歌来? 是安陵容在唱歌? 甄嬛脸色扭曲了一下。连忙跟随着皇帝的步伐往前追。 越靠近湖心亭,这声音就越明显。四周空旷,就显得这声音更加悠扬。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帝终于到了湖心亭,在门口他却迟疑了一刻,并不敢往前走。 湖心亭中站着一个人,身着绿色的旗装,背对着他。 皇帝忍不住开口,“菀菀” 那人缓缓转身,他似乎听见一句咛喃,悄悄地,消散在空中。那句分明是,“四郎” 是菀菀吗?他的菀菀回来了? 那身影彻底转过来,“臣妾常在甄玉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眼波流转,看见皇帝时似乎有许多深情想要诉说。 皇帝皱了一下眉,刚想张口询问。 就听见甄嬛道,“怎么是你在这里?” 甄玉娥仿佛被甄嬛惊吓到,按住头,装作昏厥的样子。皇帝见状连忙上去将人扶在怀中。 甄玉娥道,“臣妾,臣妾因为思念皇上,夜间不好安睡,这才听从太医的吩咐出来走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皇上。” 甄玉娥伸出手去想摸一摸皇帝的脸,但又不敢,“这是臣妾的梦吗?如果是梦,那我永远都不要再清醒了。” 皇帝拉住甄玉娥伸出的那只手,珍重的放在怀中。 对着甄玉娥道,“玉娥一片真心,感动了上苍,这才将朕安排到此,与你相遇。玉娥,这不是梦。” 皇帝急于问甄玉娥方才的歌声,但甄玉娥现在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也不便再深问。 将人抱了起来,走向宫殿的方向,又叫苏培盛快快传太医。 甄嬛看见皇帝抱着甄玉娥就这样略过了自己,从自己面前走远。还觉得不可思议,甄玉娥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不是该安陵容在这里与小允子会面的吗? 难道是安陵容看见甄玉娥在这里,便离开了?那自己带着皇帝来此,岂不是还给了甄玉娥机会?! 甄嬛咬着牙,一会儿定要好好问问小允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可出了大岔子! 甄玉娥此次进圆明园并不是跟着甄嬛住碧桐书院,而是跟着曹贵人的地方住。 距离湖心亭也近,皇帝将人抱进了偏殿。这动静惊扰了主殿的曹嫔。 曹嫔连忙使人探查究竟发生了何事,华贵妃刚才睡着,可不能惊醒了贵妃娘娘。 可华妃已经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她的脸上并未有带着刚熟睡醒来的红晕,反而更显苍白。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华妃最近身子不适,夜间也总是做着曾经流产的噩梦,始终睡不着觉。 没想到见到温宜后反而能让她安心,今日便也来曹嫔殿中,看看温宜,再打算回去。没成想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华妃让奶娘将温宜抱进里间免得惊扰到她。 “回禀娘娘,是皇上来了。”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 华妃与曹嫔都有些疑惑,听说皇帝进了曼常在的屋子,则更是惊讶。 今夜皇上翻得可是莞嫔的牌子啊。 第144章 容不下 华妃与曹嫔对视一眼,相互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探究的神情。 “皇上来,咱们怎么能不去拜见呢。曹嫔,你说呢?”无论皇上来找甄玉娥有何事,身怀有孕的华妃在此,有女的曹嫔也在此。 怎么会让一个小常在得了意?现成的打甄嬛脸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又怎么有人会放手呢。 曹嫔猜出华妃的意思,露出笑来,“是,贵妃娘娘说的是。皇上驾临,臣妾等自然需要拜见的。” 华妃哼笑一声,便往外走去。 气宇昂扬,哪里还有方才苍白无力的样子。 刚走到院子中间,甄嬛也从外面赶到。华妃拦住甄嬛,“哟,这不是莞嫔吗?怎么,你来拜见曹嫔与本宫的吗?” 华妃看见甄嬛方才没有来得及掩饰去的着急的神情就觉得有意思。此时此刻皇上就在里面,甄嬛想要进去,有自己与曹嫔在,是断然不可能的。 甄嬛没想到华妃居然深夜在此,暗叹了一声麻烦。低头行礼道,“臣妾参见华贵妃娘娘,曹嫔姐姐。” 曹嫔与莞嫔行了个回礼。笑着道,“怎么这样巧,莞嫔妹妹居然来我宫中,也该使人传个话,姐姐好准备一番才是啊。” 甄嬛不太想再与她们二人纠缠,看见华妃更是心烦。她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华妃的孩子就有了。 华妃平时就爱与她作对,她的孩子也是! 甄嬛道,“曹嫔姐姐说笑了,今日事态匆忙,才打扰了曹嫔姐姐。往日妹妹一定提前使人传话再来拜访。” 华妃看甄嬛现在这样子还要摆弄她的嘴皮子,十分不悦。 “曹嫔,你与她废什么话。甄嬛,你今日来此意图为何,本宫清楚。” 甄嬛心中越气,面上就放的越平静,对着华妃道,“娘娘如此说,皇上听见可要生气了。咱们在后宫中同为姐妹,侍奉皇上,自当一心才是。” 华妃哼了一声,“你今时今日复宠上位,自然得意。只是本宫座下容不得你这诡计多端的人。” 甄嬛也越发被说的起了气性,看着华妃的眼神中显露出了她的恨意,嘴角却扬了起来,“容不容得下,是娘娘的气度。能不能让娘娘容得下,是嫔妾的本事。” 甄嬛看着华妃,心中却快要冒出火来,她用着讽刺的口吻回怼着华妃。今日你高高在上,来日我凌驾于你之上时,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样耀武扬威。 甄嬛毫不遮掩的神情反而逗笑了华妃。她自己一向是最见不得两面三刀的人,如今甄嬛撕去遮挡的面具,与她示威,反而更加有趣。 华妃笑道,“再怎么说,本宫也是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后宫之中,只在皇后一人之下。你一个小小的嫔位,难道还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吗?” 对着颂芝道,“来人,将莞嫔与本宫赶出去。我倒要看看,在曹嫔宫中,本宫容不下你,你还待如何。” 方才甄嬛敢那样放话,是因为四周还有皇帝带来的人手,甄嬛猜测华妃至少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敢对她如何。 没想到华妃居然现在喊人将她赶出去! 若自己真的出去了才是丢了大人!原本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却被甄玉娥拦走,她跟随到曹嫔宫中,却又被华妃赶了出去。 后宫众人一向不喜欢她,爱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若此事再宣扬出去,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体面就荡然无存了。 甄嬛不肯退,对着华妃道,“启禀娘娘,曼常在乃是嫔妾的妹妹,骨肉至亲,此时曼常在出事,皇上关照着,臣妾怎么能轻易离去。” “况且,今日臣妾是跟随着皇上来的。若是一会儿皇上寻不见臣妾,问及娘娘,还不知娘娘要如何交代呢。” 华妃站的久了身子有些疲劳,便换了一个姿势,又让人去给她抬椅子来,她今日就非要在此拦住甄嬛。 “本宫如何交代,就不劳莞嫔操心了,反正今夜你是见不着皇上了。” 看着宫人逐渐靠着她走近,甄嬛心中苦涩,早知今日就该多带些人手出来。 又看到华妃已经使人去搬座椅,便知道华妃是横了心,就是要将她拦截在外。 此时着急,也不在意什么风度了,对着殿内喊道,“皇上,嬛嬛在这里,玉娥现在怎么样了。” 方才苏培盛听了皇上的命令去请太医,只是到了此时都还没回来。甄嬛就只能自己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力了。 华妃往前走了一步,“甄嬛,你敢在此喧哗?就不怕惊扰了皇上吗?” 甄嬛不理会华妃。 华妃便让人抓住甄嬛,让人堵了她的嘴拉出去。 只是甄嬛最近独得圣宠,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宠妃,现在这两位宠妃斗法,底下人不敢反抗,虽然将甄嬛松松的拉住往外走,只是也并不敢动手堵嘴。 “皇上!皇上!” 皇帝在殿内照料着甄玉娥,方才将她放在床上之后,无意中发现她枕头边居然放了一个如意结,看着样式很像纯元曾经用过的。 他问及甄玉娥最近的情况。 佩儿才说,小主最近一直不得安睡,无意中得到了这个如意结才好些,只是偶尔睡不着,便会出去走走散心。太医也说劳累之后会更好入睡。 如此倒是与甄玉娥方才所说无什么差别。 只是皇帝仍然挂心方才的歌声。 突然听见外面喧哗起来,似乎是甄嬛的声音,在喊着自己。 皇帝有些不耐烦,甄嬛有什么急事直接进来就是,在外面吵嚷还有什么嫔妃的样子。 突然又想到,若是她能进来又何须吵嚷,皇帝站起身,本意寻苏培盛问个究竟,却并没找到人。 小厦子在一旁回话道,“皇上,是华贵妃娘娘与曹嫔娘娘莞嫔娘娘在外面呢。” 皇帝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看见甄嬛被人拉着,“放肆!” 甄嬛见皇帝终于出来,急于往前靠,其余宫人恰好听见皇上的话松了手。 甄嬛没有料到,可她冲出去的力气之大,已经无法再稳住身子了。 华妃方才与她靠的最近,此时也来不及躲避。 恰好被甄嬛撞了个满怀! 第145章 华妃流产 甄嬛来不及收住力气,华妃也没有想到甄嬛居然这样朝着她冲了过来,也来不及躲避。 匆忙之下只得捂住了肚子。 甄嬛怎么也是一个成年人,身体的力量带来的冲击力也不小,华妃当下就被带倒在了地上。 曹琴默与颂芝,还有宫中其他人赶紧过来扶住华妃,华妃身怀有孕,一直很重视这一胎。 就是在皇上的面前,可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呀。 但是华妃已然倒地捂着肚子,面部表情痛苦,低声的哀嚎着。“颂芝,颂芝!本宫的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疼啊。” 皇帝没有料到甄嬛居然这样冲撞华妃。虽然甄嬛也被摔到了地上,但是此时此刻他肯定更关心华妃。 用手拉开了挡在面前的甄嬛,皇帝朝着华妃抱去。 “世兰!你如何了?被撞的严重吗?太医,快去喊太医!” 整个宫中都被闹得不可开交,最开始谁能料到甄嬛与华妃只是口头的争锋,居然会闹得如此的下场呢。在场的工人们都很害怕他们是最底层的奴才。 若是皇上生了气,华妃又生了气,拿不了莞嫔开刀,就只能拿他们来撒性子了。 于是宫人们只忙着帮皇帝抬华妃进曹嫔的宫中,去喊太医,去备水。更机灵一点的还知道将华妃的安胎药拿出来煎着。 皇帝将华妃抱进了宫中。 颂芝本想跟着皇帝一起进去照料华妃,刚要走动时,却不想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迹。 “血!这地上有血啊!娘娘!” 颂芝也不知应该对着谁说,此时华妃依旧在痛苦的哀鸣,皇帝也一心叫着太医。 只有曹琴默城府深沉,心智谋远,尚且算理智。听了宋芝的话,立马跑上前来。 果然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迹,那血迹还在绵延着,曹琴默的眼睛跟随过去,发现这血迹一直跟随皇帝的脚步进了宫中。 曹琴默只觉得心头一紧。 华妃这样子看来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华妃原本身子就十分的不适,只是勉强保住了龙胎。她自己也遭了不少的罪。 今日甄嬛这一撞,便是彻底绝了华妃的心。 华妃存在王府流产之后就一心盼着能再有一个孩子,没想到现在纵然有孕,居然也留不住,这难道就是华妃与他孩子的命运吗? 苏培盛终于将太医请了回来。 恰巧请的是今日当值的温太医。 曹琴默见了苏培盛,直接将苏培盛与温实初拉进了正殿。 “苏公公快别去看曼常在了,华妃娘娘的孩子要紧。快!快!龙胎!” 苏培盛的眉毛也一跳,连带着温实初也觉得有些惊讶。 今夜他当值,苏培胜亲自来的太医院传太医,旁的太医都推脱说他的医术好,将他显了出来。 温世初虽然觉得他们是有些趋利避害的,但医者仁心,疫情拖延不得,便跟随着苏培盛来到了曹嫔宫中。 曾想来到之后居然不是给曼常在看病,而是给华贵妃看! 听曹嫔娘娘的语气似乎是龙胎不太好。 温实初忍不住在心中捏了一把汗,突然之间他又看到了倒在一旁地上的甄嬛。 “莞嫔娘娘?这” 曹琴默根本不给温实初问话的时间,直接将温实初拉进了正殿之中。 皇帝的双手沾满了血迹,他正在面容呆滞,双手紧紧的握着华妃的手。 而华妃已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世兰” 见此情景温实初也不必在乎礼仪,还要给皇帝行礼了,只是在跪下之后,开口对皇帝道,“皇上还请放开双手,微臣要给娘娘把脉了。” 皇帝松开手,站起身后差点摔倒,还是苏培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皇帝。 温实初立马接过了华妃的手开始诊脉。 这伤人的沉默。 温实初的态度,其实已然说明了华妃的情况。过了许久问事处才转头对着皇帝道。 “皇上。贵妃娘娘的脉搏微弱,气血不足,乃是失血过多所致。当今之际,只能先行保住娘娘的性命了。” 皇帝咽了一口气没有做声。苏培盛问道,“还请问大人详细告知。” 温实初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回禀皇上娘娘此胎虽然看起来尚可保得住,但必得耗损娘娘的身体,娘娘此时已经失血过多,若任由龙胎还留在娘娘腹中,那只能连累娘娘。若有一个万一连娘娘的性命都” 这并不是早产时要做的二选一的决定。就算皇帝最不在乎华妃,强行保住龙胎,可能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而已。 皇帝听了之后摔坐在椅子上。 他的手想扶住额头,却忍不住微微的颤抖。温实初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现在只能由他这个做父亲,做皇帝的人亲手送走他孩子的性命,才能保得住华妃。 皇帝忍不住想起在王府时,因为忌惮年羹尧,而让端妃给华妃送去的堕胎药。 苍天啊,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你难道不肯原谅朕? 朕得到这个皇位,伤及兄弟手足,又伤到了自己的孩儿 所以你才不原谅我,所以你才要我第二次失去与世兰的孩子。 曾经的皇帝听闻华妃有孕有多么的高兴,现在就只会有成倍的伤感。皇帝还记得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时华妃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华妃这么多年来一直遭受着欢宜香的影响,好不容易年家倒台之后,他不用再忌惮华妃的孩子。 他们两个人终于可以全心全意的等待着孩子的到来来到他们的生命之中。 可是现在这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皇帝缓缓的开口道,“温实初你去准备。” 颂芝在一旁道,“皇上您若是如此做,便如同拿走了娘娘的命一般啊。” “娘娘性子刚烈,若是知道皇子再一次离去,奴婢都不敢想娘娘会是如何反应。” 皇帝默默的在心中想到,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个孩子,他不能再失去世兰了。 他与世兰还会有孩子的 或许。 皇帝坐在位置上,心却如同掉入了冰窖之中一样。 第146章 失子之痛 颂芝明白她家娘娘的心思,她知道就算娘娘宁愿牺牲自己,也愿意保护自己的孩子。 娘娘已经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一切,颂芝跟随着华妃一起长大,自然是看中华妃更超过这个孩子的。 只是她也知道华妃在这个孩子身上付出了多少的心血,看到有孕的华妃,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在王府之中还没有独揽大权。与皇帝如胶似漆的年侧福晋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小姐,虽然没有现在的地位如此超然。可她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心 颂芝拦不住皇帝,她只有紧紧的靠在华妃的身边,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 不多时温实初的堕胎药就已经准备好了。 “皇上”温实初对着皇帝说道。“此药一旦服下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皇帝叹了口气。 “皇上不如等娘娘醒了问问娘娘的意见再说”颂芝最后挽留一句。 皇帝也知道世兰一下向是看中孩子更超过了自己的命。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拖累死世兰,比起这个孩子,他更愿意要陪伴他多年的世兰啊。 “温实初,用药。” 于是这样一碗堕胎药,在多年以后又在皇帝的命令下,被送入了华妃的口中。 华妃对于此从来是没有选择,从没有人问过她。 华妃悠悠沉沉的感觉来到了曾经的雍王府中,她在春天与王爷在闺中画眉,在夏天与皇帝一同在圆明园中乘凉,秋天她与王爷一同在围场赛马,冬天 好冷的冬天啊 华妃觉得十分的冷,与此同时,在他的腹中传来一股剧痛。她低头看去,身上又没有任何的伤痕。 她觉得她一定是被冻昏了头了。 皇上就是王爷,王爷就是皇上。他怎么会在回忆时将王爷与皇帝都混淆起来了呢?仿佛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华妃又听到一阵哭声。 这似乎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她赶紧摸向自己的小腹,可是这里平平坦坦,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痕迹。 华妃突然着了急,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好像有一个孩子!我的孩子在哭!她在找娘! 华妃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床架上的床幔,再慢慢往下看去,她先是看到了一脸泪痕的颂芝,又看到了在另一旁坐着的面带忧伤的皇帝。 她的耳边充斥着一股哭声。 华妃努力的抬了抬头往边上看去,原来是温宜在曹嫔的怀中哭泣着。 “温宜,好孩子,你在哭什么呢?华娘娘在这里,别怕” 华妃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在安抚着温宜,可是温宜怎么都哭闹不停。 曹嫔看着华妃也是一脸焦急,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出任何话。 她又转头对着皇帝道,“皇上,想是这殿中血腥气过多,冲撞了孩子,臣妾还是先将温宜带下去。” 皇帝点了点头,冲着曹嫔摆了摆手。 血腥气,哪里来的血腥气? 华妃十分疑惑,此时她仿佛才打开了嗅觉,是啊,这殿中好大的血腥气味 华妃突然想起方才是甄嬛将她撞倒在地。 她美丽的脸庞突然变得苍白。 “颂芝怎么了?颂芝?你告诉我,你跟我说实话。” 颂芝的眼泪一直往下掉,但是始终没有开口。 见此情况,皇帝没有办法不得不开口。“世兰咱们的孩子没有了,但是咱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 华妃听见皇帝这话,忍不住先嗤笑了一下。 什么叫还会有下一个孩子?十月怀胎,这孩子在自己腹中,作为母亲她是能感受到孩子的一切的。 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华妃皱了皱眉,他觉得皇上说的这话好熟悉。她曾经在王府中流产的时候,皇帝也是如此对她说的。 华妃笑了一声之后,又忍不住再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哈哈哈哈哈” 有人曾说悲伤到了极致之后便不会哭只会笑。曾经的华妃并不相信,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虽然笑意的表情还在脸上挂着,可是她眼角的泪水早已滴落。 华妃没有了声音。 她想与她的孩子一同离开,消散在这个世界上。 皇帝看华妃这个样子,他的心中也犹如被利剑刺透一般。 颂芝道,“娘娘,您别这样。如今小主子已走,你要做的是为她报仇啊娘娘,你要振作起来。” 皇帝在一旁听了颂芝的意思,曾经的华妃失去孩子之后也是如此的一蹶不振。当时的他为了缓和华妃的情绪,便让端妃承担了这一切。 华妃找到记恨的人之后,果然不再消沉。 爱意能让一个人从腐骨中再生,恨意也能够让一个人利用着心中的怨念再次支棱起来。 皇帝并不想让华妃恨的人是他 华妃缓过神来,是啊,刚才是甄嬛撞向了她才使得自己小产的。 “甄嬛何在?”华妃问道。 颂芝回道,“娘娘,莞嫔在园中跪着谢罪呢。” 华妃对着皇帝,眼神锐利如刺,却淡淡道,“皇上,何不扑杀此贱妇?” 皇帝憋了一口气。 “世兰朕知道你伤心” “皇上,她杀死的可是你的孩子。臣妾身上所受的痛,皇上是不能体会分毫吗?曾经在王府时端妃如此害了臣妾,她还能封妃。” “现在甄嬛又害死了臣妾的另一个孩子,皇上不杀她,留下她作何?难不成也要将她封作莞妃吗?” 皇帝被华妃的话刺痛,闭上了眼睛对着外面道,“先将莞嫔宣进来。” 甄嬛已经脱簪散发,进来之后轻轻的跪在了皇帝面前。 她知道华妃的孩子已经没了,此时此刻与华妃必定恨她入骨,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是自己平白背了这样一个黑锅 甄嬛对着皇帝道,“皇上,臣妾懂娘娘的失子之痛。毕竟臣妾才失去自己的孩子” 甄嬛想要利用皇帝的疼惜来减轻责罚。 却没想到他刚说完这一句就被曹嫔抢白,“莞嫔你失去了你自己的孩子,难道你就要因此夺去华妃娘娘的孩子吗?” 第147章 孤家寡人 “莞嫔!你失去了你自己的孩子,难道你就要因此夺去华妃娘娘的孩子吗?” 曹嫔的言语锐利,直戳甄嬛心中最痛的地方。是啊,孩子甄嬛也曾失去过自己的孩子。 她是好不容易放下了心中的悲痛,才能继续面对皇帝的。自己小产的时候,皇帝又在哪里? 怎么如今华妃小产 况且也明明是华妃自己没站稳!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出来乱走。还要硬生生的挡在自己的面前,这些奴才们也敢来动妃嫔的身子。 要不是华妃下令把自己丢出去,自己又怎么会因为想要挣脱束缚而冲撞到她呢? “皇上,嬛嬛没有” “方才的一切皇上都已经看在了眼中,臣妾是因为被奴才们推搡才不小心撞到华妃娘娘的。况且也是华妃娘娘下令将臣妾扔出去” 甄嬛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他她其实也知道皇帝对华妃这一胎的重视,只是如今如此情形,在曹嫔宫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 那她就只能去依靠皇帝,求皇帝看在他们之间感情的份上。求皇帝理解她当时的无奈之举 皇帝看着甄嬛,闭了闭眼睛。放在甄嬛所说小产,实在是令皇帝心中疼痛更加。 原本宫中三个有孕的妃嫔,如今居然只剩下了荣嫔一个。 自己所最期盼的华妃与莞嫔的孩子,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保住。 皇帝叹了口气。 谁知曹嫔这个时候站出来道,“皇上方才分明是莞嫔故意挑衅华妃娘娘,当时在场的人众多,不仅有臣妾身边的人,还有皇上身边的人。” 曹嫔看着甄嬛仿佛眼含怒意,“方才华妃娘娘已经好言相劝,请莞嫔离开。可莞嫔有失宫嫔的身份,不仅赖着不走,还对华妃娘娘口出恶言。”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莞嫔对华妃娘娘说,能不能让娘娘容得下是嫔妾的本事。” 曹嫔匆匆往前赶了几步,仓促间有些撞到了甄嬛。 甄嬛被带累着摔倒在了地上。 周遭的宫人们都带着愤恨的眼光点着头。“是啊,皇上。方才莞嫔是真的如此对华妃娘娘挑衅的。” 甄嬛被撞倒之后还不小心被曹嫔踩到了脚。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疼痛的手,连忙往前抱住皇帝的膝盖。 “皇上,玉娥乃是臣妾的妹妹,臣妾看她如今昏迷受伤,实在是担忧。一时着急,想来是对着华妃娘娘说了什么不敬的话。” “还请皇上饶恕臣妾不恭之罪,皇上后宫连连失子,皇上作为阿玛痛心难免,可女子十月怀胎,其中伤心必定更加。” “臣妾也曾差一点就可以作为一个孩子的额娘。”甄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皇帝。眼中的哀求与痛苦不减分毫。 “皇上,臣妾怎么会去害华妃娘娘呢?” 甄嬛还在对着皇帝求饶。 曹嫔也在一旁给甄嬛施加着压力。 这周围的声音太多太杂。 一时之间倒让皇帝集中不了注意力。 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声又传来,是温宜的声音。曹嫔方才将温宜交给了奶娘。 听到这哭声,皇帝才突然想起来华妃一直没有做声。皇帝连忙转过去看向华妃。 华妃的脸不再似以往那样光泽有气韵。而是面带着灰白,她只是轻轻转着头,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仿佛这出戏的主角并不是她。 皇帝的心中闪过一丝害怕,华妃从来没有如此过。 刚进王府的她是娇蛮任性的,封了华妃的她也是霸道骄矜的 华妃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华妃在翊坤宫中发了脾气,将自己赶走的那一次。 从那以后华妃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她的眼中总是带着浓浓的愁绪,她似乎不在意与自己的感情。 直到孩子到来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中才有了光彩,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孩子,让皇帝以为还有机会可以挽回华妃。他们能够和好如初,就如同最开始那样。 华妃虽然要对自己的后宫感到不满,但也并不会过多制止。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皇帝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他又害怕。 外间 “皇后娘娘驾到。” 是了,妃嫔小产这样的大事,底下人肯定会去回禀给皇后的。 只是皇帝此时此刻并不太想见到皇后。皇后一向与华妃不睦,此时此刻能说什么话呢? 皇后行礼后,起身来看了看华妃。 看见华妃这副样子,心中又是解气,又是疑惑的。 华妃怎么衰败的这么快?真是天助我也。华妃的孩子没了,又顺带打压了最近风光无限的甄嬛。所以说她二人还有重新起来的机会。 但是华妃身子一向不好,如今骤然流产,以后有孕想来也会更难。 而甄嬛 循环逐渐被喂大了野心,越低落低谷的人就想越往上爬。从今以后自己要针对的人就更会是甄嬛了。 皇后对着皇帝道,“怎么好好的,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臣妾来时已经听说过详细情况了,事已至此,还请皇上保护好龙体啊。” 皇后又看了一眼华妃,“臣妾一向听太医说,华妃的龙胎是十分稳健的,唉,真是可惜了。” 华妃闻言只是看了皇后一眼。 “皇上,你还不惩罚甄嬛,更待何时?要让皇后这个贱妇继续再此嘲讽我等吗?”华妃没了孩子已然伤心欲绝,面对皇后本来就没有好脸的她,此时此刻也不再遮掩。 “华妃你!” “好了!” “好了都不要再闹了”皇帝痛苦的说道。 “皇后,你既然已经来此,那就正好。莞嫔冲撞华妃,致其流产。所有一切都按照宫规处理,不要再来过问朕了。”皇帝说完这句话后,起身就往外走。 他想将身后的一切全部都甩开。 皇后,华妃,莞嫔,孩子 从头到尾,他所想象的美好和睦的后宫就根本不存在。他曾想过他可以只要皇后一个贤妻,世兰与嬛嬛两个美妾足矣。 原来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一个孤家寡人。 第148章 甄常在 皇帝抬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带来的宫人也走了大半,这间宫殿瞬间空荡了下来。 甄嬛与曹嫔失去了演戏的观众,此时此刻也都冷静下来,甄嬛保持着跪姿依旧在原地。 她之前被华妃罚跪在长街,膝盖早已受了伤,不能再长跪下去。可此时此刻她却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 皇帝就这样走了,将自己交给了皇后与华妃来处置。他就没有想过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为自己撑腰了吗? 皇上,您真是好狠的心啊!宠爱时高高举起,可真的发生了事情之后。无论多么有恩宠,他还是会这样扔下我 甄嬛抬起眼睛看了看神情莫测的皇后,与一脸阴沉的华妃。 为什么?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人不是自己? 皇后其实是最了解皇上的,他知道皇帝对这一胎重视的缘由,只是她没有料到一点。 皇后没有想到在皇帝心中华妃与甄嬛的地位居然如此相等了。皇帝不愿意处理此事,就是因为他不愿伤害华妃,也不愿伤害甄嬛。 他不愿意去做那个恶人,刚好自己的到来为皇帝解了围。 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的手腕上空空悬挂着皇帝送给她的镯子。 看的越久,她越觉得玉环更像是枷锁,皇帝不愿意做的恶事就要她来做,因为她想要守候皇后的宝座。 皇帝想宠爱的妃嫔,自己要拱手奉上,也因为他她想要守护这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正妻之位。 皇后无言的笑了一声,看,皇上。其实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皇后的眼睛冷了下来,“来人。” 甄嬛心头一跳。 华妃自从皇帝走后就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神只是盯着上面的床幔。 皇后道,“妃嫔甄氏,言行鲁莽,冲撞华贵妃,致使龙胎不保,难为妃嫔表率,不可堪任一宫主位,” 皇后在此顿了一下。要是按照她的心意来说自然是惩罚的甄嬛越狠越好。 可是皇上让她处理就是饶过甄嬛的意思。 于是皇后略微思考了下后道,“从即日起,降位为常在。” 刚在乃是甄嬛进宫之后的最开始的位分,要是降为答应,难免皇帝心中不快。 只是 皇后又补充道,“褫夺其封号,依旧居住碎玉轩,只是移居偏殿。” 皇帝说他在选秀那天看见甄嬛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可是据皇后后来了解,甄嬛那天在引得皇上注意之前是笑了一下。 可随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来。 皇帝在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甄嬛,又会哪里来的莞尔一笑呢。 这分明是皇帝藏有私心的说法,“莞”和“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纵使自己一向讨厌纯元,也只是觉得甄嬛与纯元有三分相像,纯元的相貌乃是一等一的,纯元是与自己一个档次的人,又岂是甄嬛可以比拟的。 以往每每在口中念及“莞”这个封号的时候,皇后都觉得心中十分的作呕。 如今有如此机会,自然是要自己先逞心如意了。纵使皇帝问起来,皇后也可以说降位为常在,已是勉强。为了平息后宫,才不得不褫夺封号。 皇上若是真心爱护甄常在,又哪里不会去加封号呢? 甄嬛闭了闭眼睛,磕头对着皇后谢恩。 虽然她今日料到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就这样从嫔位摔到了常在之位,心中还是有一些难受的。 贵人和嫔位之间已经是相差千万里了。 一个只是小主而已,一个却是掌得一宫的主子。 自己现在被降位为了常在,便是回到了入宫之前。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可没想到接下来皇后的话,让甄嬛低落,她居然还被褫夺了封号。 这对于妃嫔来说乃是奇耻大辱啊! 皇上虽然任由皇后来处理自己,但甄嬛没想到皇后居然将她的封号也一并褫夺了。 甄常在。 那自己岂不是连曼常在都比不过了? 可是无法,颂芝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甄嬛不敢再等,只得赶忙对着皇后行礼谢恩。生怕在华妃协理六宫权的影响之下,皇后又对她加之处罚。 华妃若此时此刻再来开口,作为苦主,皇后也只能相让。 皇后的口谕下完之后,甄嬛与皇后一同默契的等待着华妃的态度。 可谁曾想华妃还是方才的模样,盯着床幔没有做声。 皇后也只得道,“华妃,你好好休息。身体养好才是最要紧的,与皇上还会有孩子的。” 皇后虽然说着宽慰的话语,但在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飘忽了一下。 “好了,甄常在,你就回碧桐书院,不要在这里打扰华妃休息了。” 皇后将甄嬛一同带走。 待走远之后,皇后才对着甄嬛道,“今日之事本宫已经详细听宫人们说了,唉,难为你,居然遭了如此无妄之灾。” “华妃身子虽然听太医说一向稳健,可本宫还是听闻了翊坤宫有用艾灸的痕迹。” 皇后住了口,“罢了罢了。此事也只能说是你的运道不好。如今在圆明园中你还是住着碧桐书院,就不用挪屋子了。” “本宫刚才罚你也是为了在华妃面前做狠一些,以免华妃不满,反而连累了你。” 甄嬛连忙道,“娘娘一片苦心,嫔妾牢记于心。” “只是臣妾不敢妄意华妃娘娘的情况,就算再如何,臣妾也已经背了这个黑锅,目下臣妾只担心皇上” 甄嬛听了皇后的话,哪里还不明白皇后的拉拢之意。 虽然甄玉娥也被皇后拉拢,但是甄嬛知道,此时此刻,皇帝不想见自己,华妃一派又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自己只有投靠皇后这棵大树,才能在后宫之中乘凉。 皇后道,“这有什么?你能得皇上的恩宠乃是皇上喜欢你这个人。” “等到事情过去,心中的苦痛渐渐消忘的时候,皇上自然会想起你。” “如今华妃越打压你,到时皇上对你的怜惜就越多,甄常在,你懂吗?” 甄嬛对着皇后盈盈下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终于有枝可依。” “皇后娘娘怜爱,臣妾感激不尽。” 第149章 低迷 曹嫔宫中 现下只剩下了华妃与曹嫔两人。 从方才皇帝沉默之后,华妃就不再说话了。其实华妃能够看得出皇帝的意思。他并不愿意对甄嬛下狠手。 哪怕是甄嬛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床幔。 曹嫔的床幔上绣着的是莲生贵子的图案,石榴花、莲花、牡丹 华妃看着这个看着这个床幔心中不停的在思索,自己究竟还缺了什么?老天爷竟然这样逗弄她。如果早知道这个孩子会流产,她情愿这个孩子没有到来。 免得让这孩子空欢喜一场,来人间只是遭了一趟罪就走了。 华妃不语,颂芝焦急的看了看曹嫔。 最后只得自己开口道,“娘娘,还是请放宽心一些。小主子若是知道您这样,也是会伤心的” 华妃看了颂芝一眼,又看向曹嫔,“曹嫔,你去照看温宜,本宫这里也不需要什么了,只是想来我还不得挪动。难为你先住侧殿了。” “温宜刚才哭的伤心,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想来是吓到了她。你快去。” 曹嫔神色动容了一下,她其实心底也自然更关心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华妃怀孕之后性子居然转变了这么多。 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告退。“多谢华妃娘娘。” 华妃又对着颂芝问道,“颂芝,别哭了。我没事。” “太医是怎么说的?” 颂芝在心中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华妃,这个孩子原本有保住的可能。 只是回答道,“娘娘,是温太医来诊脉的。温太医没有发现娘娘原本就身子不稳,只是说娘娘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虚弱。” 华妃扯了扯嘴角,如今说不说原本身子不稳又有什么区别?自己的身子就是再稳健,被那样一撞,也没有什么保住的可能。 “颂芝,你帮我去小佛堂烧些经文给这孩子超生。” “就是我这个为娘的护不住他,告诉他下辈子别再来皇家了,去一个平民百姓之家,每日三餐充足,父母疼爱,一生和遂也就是了。” 华妃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下来。 —— 华妃的孩子没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炸穿了后宫。 陵容万万没有想到她为了破解甄嬛害自己的局,帮助曼常在得宠,引发的结局居然是如此。 那天洞悉甄嬛的计谋之后,陵容便利用此皇上到来的时机,曼常在出头的机会。在这后宫之中最能给甄嬛添堵的也就是甄玉娥了。 陵容在暗处悄悄的唱歌,皇帝看到曼常在之后便悄然离去。 果然皇帝被自己的歌声吸引住,看到了曼常在。那天自己的声音特地调整过,极为可能的接近纯元皇后的声音。 也就听不出像自己原本的声音了,也不怕被戳穿。 原本以为曼常在会利用这个机会将皇帝的恩宠抢走。给甄嬛添一些麻烦,让她不至于总盯着自己这边。 谁曾想甄嬛居然跟着去了曼常在宫中,恰巧华妃与曹嫔也在。 二人发生了冲突,居然使得华妃这一胎被冲撞没了。 一连三日。 皇帝都没有过问过后宫。 原本的两个宠妃都黯淡了下来,现在在宫中还有谁敢出头闹事?都在宫中缩着,不敢出来惹了皇帝的厌弃。 原本因为甄嬛生日来到圆明园中的喜气一下子荡然无存。 这些天来华妃一直销迹在曹嫔宫中,只有太医常可去探望,其余人一律不见。颂芝照料着华妃这些天很是消瘦了不少。 还有人看见,颂芝去了太医院之后就泪洒当场。在太医院拍了桌子,让太医找法子治好华妃的心病。 可是这身体的病好治,心上的病难医。 大家都知道华妃的心病是为了孩子的失去,总能不能现在现场给她变一个孩子出来? 太医院也很是无奈。 陵容此时坐在眉庄宫中,温实初来给眉庄把平安脉,说及此事。 温实初道,“颂芝姑娘也是忠心为主,华妃娘娘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好,整日怔怔的不说话。要颂芝姑娘喊过三四遍之后才会有反应。” “可就算如此情况,皇上也没有来探视过分毫,真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温实初感叹道。 陵容却知道皇帝的意思,他分明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同时又不愿为了华妃处理甄嬛,之后做起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上一世甄嬛小产的时候,皇帝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看来皇帝的性子还真是如此,他总说他是多么的苦恼,他是多么的为了失去孩子而伤心。 可他的伤心都是浮于表面的,最伤心的是两个失去孩子母亲,皇帝却根本不愿意见到她们。 眉庄叹了一口气,之前从甄嬛的态度当中她能够看出一些。大意无非就是甄嬛觉得是华妃克了自己的孩子。 现在没想到华妃的孩子又因为甄嬛而逝去。 她们俩之间的仇恨也只能是越发的紧密牵连了。说无辜,谁又能说自己全然无辜?可是比可怜,两方都一样的可怜。 华妃怔怔的在宫中发呆。甄嬛也是在自己的碧桐书院中始终没有出门。 她如今被贬为了常在,又褫夺了封号。 真的出门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被其他妃嫔的话给淹死。尤其现在她的位份如此之低。 皇帝伤心不见她,自然也不能为她出头。 温实初告退之后,陵容与眉庄相对而坐,都在叹息。 富察突然走了进来。 “陵容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富察看见陵容之后着急的喊了一声。 才又转过来对着眉庄行礼,“惠姐姐安好。” 眉庄见富察的肚子挺着,十分不便,立马让她坐下。 “多谢姐姐。今日贸然来此也是出于着急之故。妹妹!我在宫中坐了三日,这心就一日比一日着急,原本宫中三位怀孕的妃子就只剩下我还有孕” 富察抬头看了看眉庄,又看了看陵容。“我实在是害怕啊” 其实在出事之后的那一天富察就来找过陵容了,陵容好生安慰了富察,可是最近这几天宫中气氛严肃,想来是吓到了富察。 第150章 深藏 富察道,“我在自己宫中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看着吃食也食不下咽,觉得有人要来害我。惠姐姐,陵容妹妹!” 富察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有些冒犯。不知道陵容和眉庄会不会接受。 陵容看出她的态度来,连忙说道,“姐姐怎么连我们也不信了?有话不妨直说,能帮到姐姐的陵容一定帮忙。” 眉庄看着陵容也点点头。“是啊,荣妹妹,你就说出来。” 富察这才安下了心,张口道,“其实妹妹也自知这个想法有些冒犯。为了腹中孩儿妹妹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向两位姐妹请求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宫中住着,我是觉得心内不安。可否请惠姐姐收留我,搬来这闲月阁呢。” 如今敬妃升了妃位,再进圆明园时便住了另一个宫殿。只眉庄觉得自己住惯了闲月阁,便也没有再搬。 富察搬到新月阁来住? 是以往眉庄必定立即答应的,毕竟眉庄是真心疼爱孩子。可是上次帮助欣嫔升位,已然是招致了皇帝的猜忌。 富察乃是大贵族出身,本身地位就十分的超然。若是自己收留她,就显得是在拉帮结派。要是引来皇后和皇帝的注意,反而不美。 眉庄将此事细细的与富察分说,富察听后小脸一白。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身份的顾虑。 于是原本的想法只得搁置,正在愁眉不展中,却听到了一个笑声。 “姐姐怎么忘了还有我呢。”是陵容。 陵容想着,这皇后与皇帝的猜忌怎么也是少不了的,眉庄与富察不得明面上出头,自己在其中作为牵线的,就算是有所猜测也无法得到印证。 皇后皇帝不一向希望后宫和睦吗?现在他们和睦相处有什么不对呢。 陵容道,“妹妹原本就是和富察姐姐同住延禧宫的,如今妹妹去照料富察姐姐,想来也不会引起多少特别的关注。” 富察开心极了,真真是着急的误了脑子。她就说怎么在紫禁城中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呢,在延禧宫中有陵容帮她照看着自然是不必多担心的。 “难怪人常说有孕之后脑子会转不过来呢。都是姐姐我自误了。”富察笑了一声。 这哪里是自误呢,富察是被后宫之内的变动吓到了而已。 唉,此世的事情变化都与上一世不同。就连陵容也渐渐的摸不到未来的脉搏了。 皇帝皇后的猜忌是永无止境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们真的显示出情谊来,如此反倒让皇帝皇后不敢轻易动手。 —— 夜间 碧桐书院 甄嬛坐在殿中,在这个位置他可以看得见自己院中正对着的盆景。 那是前些日子,还未出事时,内务府送来的石榴花,原本开的正好。只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人敢进碧桐书院,这石榴花也衰败下来。 流朱给甄嬛送来茶水,“小主,您在看什么呢?” 甄嬛道,“流朱,你看前面那盆花。是不是像极了我?没有了皇上的恩宠,这花哪怕还能有太阳照着,泉水浇着,却还是会衰败下来。” 流朱道,“小主此事皇上并没有主动惩罚您。肯定也是知道小主在其中的冤屈,只是皇上失了孩子难免心伤,再说皇上也没有去见过华妃呢。” 甄嬛在心中叹道,皇上,你真是好狠的心。自己流产之后不见你来探望,华妃流产之后也不见你去探望。 那阵笛声又飘然传来。 甄嬛之所以这么晚还枯坐在这里,就是等待这阵笛声。悠扬,深远。仿佛让人乘坐着清风飘远。 流朱道,“小主,这笛声又来了。真不知道是谁,吹的这样好的笛子。” 甄嬛知道这是果郡王在吹奏,自从那日她被贬回来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入睡都觉得浑身都酸疼。 突然听到了这笛音,甄嬛还以为自己又误听了。谁曾想流朱也听到了。 连着这么几日,甄嬛都是在这笛声的安抚下入眠的 她 瑾汐走了进来,“小主,端妃娘娘来了。” 端妃?她来干什么。 甄嬛看着从后门方向走进来的端妃,她的身边还是只带了一个如意。病歪歪的,走三步喘一口气的样子。 甄嬛将端妃迎进了内殿,就要行礼,却被端妃扶了起来,“咱们之间还需介意这些小细节吗?” 端妃的神色在灯火的照耀下,看起来似乎比以往好了不少。 甄嬛在另一侧坐下,“不知娘娘今夜到访,所为何事?” 端妃看着甄嬛笑了一声。“我知道,你被华妃流产牵连,心中自然是不开心的。” “本宫与华妃仇怨颇深,见她流产,心中喜悦不能藏。自然和你的情绪相反。” 甄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没想到端妃说话如此直爽。 端妃又道,“今日本宫来找你,并不是来给你火上浇油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本宫已经与你说过华妃在烧艾保胎。” 端妃眼神幽怨,带着一丝得意,只是那神情很快就消失不见,快的让人以为只是错觉,“华妃原本就保不住她自己的孩子。” “她能有孕,都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若不是年家倒台,皇上是不会让她有孕的。” 端妃的话中暗藏了无数的阴谋气息,甄嬛惊了一下。端妃此意,难道是?华妃久久不孕,难道?是皇上? 端妃又笑,“是。正是如你所想。在这后宫之中,皇帝想让人生下孩子,她才能。” “年家原本功勋卓着,年羹尧又掌握兵权,在西北独揽大权。可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吗?既然如此,皇上怎么会给年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呢?” 甄嬛急道,“可是华妃,皇上不是真心喜爱华妃的吗?” 不是真心喜爱,又怎么会宠爱这么多年?可若是真心喜爱,又怎么能这样暗害自己的枕边人呢? 甄嬛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皇帝要怎么使得华妃生育不了。 端妃的声音幽幽传来,“华妃宫中有一味欢宜香,乃是皇上专门赐予,象征皇恩。” 第151章 欢宜香 “华妃宫中有一味欢宜香,乃是皇上专门赐予,象征皇恩。” 端妃的声音冷冷的,使得甄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是了,欢宜香! 这欢宜香听说那是皇帝特意为了华妃,让内务府专门调制的。整个宫中都只有华妃一个人拥有,曾经满宫之人提及这欢宜香都觉得是皇帝对华妃的圣宠。 哪里能想到这独特的恩宠之下,藏着的居然是专门对付华妃的刀子。 那华妃是不知道的吗? 端妃道,“华妃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用了欢宜香这许久,早就从骨子里伤害了身体,连带着她宫中的宫人,也一并受到了伤害。” “曾经曹琴默便住在华妃的宫中,有孕之后,搬出去生产,都还遇到了难产,差一些孩子都保不住。” “足可见这欢宜香的威力。” 多少个日日夜夜,每次当华妃生气极了,深夜闯到端妃宫中,对她多加羞辱的时候。端妃看着耀武扬威的华妃,都忍不住在心底嘲笑。 当年是皇帝皇后借了她的手送去了那碗安胎药。 否则自己怎么能被封为妃位呢? 华妃不懂,华妃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怎么敢相信是自己深爱的皇帝,深爱的夫君这样害了自己的孩子呢? 看着华妃对欢宜香懵懂无知的样子,端妃就觉得好笑。正是因此,端妃才吊住了心中的那口气,等着看着华妃倒台的那一天,等着看到华妃了解所有真相的那一天。 到时华妃又会如何呢?以她那样的性子,必然是接受不住的。 可这是后宫的辛秘,又有谁来告诉她呢? 端妃细细的将这些往事,还有深藏起来的秘密都告诉了甄嬛。 “如今你也知道了,华妃的流产并不是你之过。华妃的孩子早晚都会流产的。她残破的身体根本孕育不了孩子。” 甄嬛还沉浸在端妃带来的消息中,这些消息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她想过后宫之间的倾轧,却没想到皇帝在这之中,他也会算计自己的妃嫔,算计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皇帝又有什么资格来批评别的妃嫔呢? 他的手上不也沾满了很多的鲜血吗?他继承了这个皇位,难道没有杀害自己的兄弟?没有杀害忠臣良将? 一个年羹尧就让他吓的要控制后宫,控制一个女子天生的生育能力。再往后,再有一个赵羹尧,钱羹尧,是不是皇帝还要再害几个女人呢? 甄嬛从情爱当中醒悟过来。 她曾经以为,她争宠争不过华妃,是因为皇帝更爱惜华妃。毕竟华妃陪伴他多年。自己虽然后来居上,但也尚有不足。 现在才看清,皇帝居然是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人。他还是一个无比双标的人。 甄嬛笑了,那她所追随的皇恩皇帝又是什么呢?她曾希望嫁与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现在皇帝是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可他的品格却与全天下的男人一样低劣。 甄嬛突然不再内耗自己的种种手段,觉得心中的某一样桎梏突然消散开来。从今往后她想获宠的手段,自然只有更加激烈的了。 甄嬛看向端妃,“多谢端妃姐姐告知。” 她虽然喊着姐姐,可眼中毫无敬意。既然端妃将事情挑明,甄嬛自然也能领悟她的意图。 这个端妃从头到尾都只是拿自己当做刺向华妃的刀子。让她可以藏在背后借刀杀人。 只不过这消息恰好是甄嬛所需要的消息罢了。 端妃说自己曾被华妃害的无法再生育。可按照华妃的性格,若没有及华妃最痛恨的地方。华妃又怎么会去明晃晃的一点都不遮掩的对付端妃呢。 显然端妃是有一些事情没有讲的。 既然如此,自己就可以通过这些往事,抓住端妃的把柄,想要利用旁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端妃与甄嬛对视着,端妃眼神幽怨,甄嬛也不遑多让。这二人都是深谋远虑,心思深沉的人。有什么事情互相看看对方就明白了。 又何必说出口来呢? 端妃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妹妹了。” 甄嬛也笑,“难为端妃姐姐这夜深露重的赶来,瑾汐,帮我好好的送端妃娘娘出去。” 送走了端妃,瑾汐走了回来,站到甄嬛的身边。 甄嬛道,“瑾汐,今日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瑾汐道,“小主,端妃娘娘今日所言,无非是想让您去告知华妃真相,可华妃能有什么样的举动咱们全然不知。此招险恶,万万不可与虎谋皮呀。” 甄嬛叹了一口气,如果不兵行险招,难道要让她再这样慢慢的等下去吗? 等到皇帝愿意见她的那一天,等到华妃身上心上的伤疗养好的那一天? 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常在,出了这碧桐书院见到任何人都要行礼。 这样卑微失宠的日子,甄嬛经历过,便不想再经历了。 甄嬛道,“除了如此,我还有什么办法得到皇上的宠爱呢?” 甄嬛捂着脸道,“瑾汐,我觉得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曾以为我的才情我的容貌可以使得皇上疼爱我,可是皇上现在是一个连枕边人都会算计的人。” “那我争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瑾汐拉住甄嬛的手,“小主!你进入宫中便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你代表的是整个甄家。若是您在宫中出事,甄大人甄夫人在府中该多么焦急呀!” 甄家甄家! 甄嬛无奈的笑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外头的人只知天家富贵,一女得宠之后,带来满门荣耀。可何曾不想杨贵妃,纵然使得六宫粉黛无颜色,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宛转蛾眉马前死。” “怪只怪甄家只有两个女儿,在无有人能够撑起门楣。为了父母为了妹妹,我也只能在这后宫之中蹉跎了。” 瑾汐紧紧握住甄嬛的手,“小主可不是一个人,有流朱姑娘,有奴婢,有小允子,无论事情如何,奴婢等都不会离开小主的。” 甄嬛与瑾汐都落下泪来,“瑾汐” 第152章 商议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瑾汐点燃蜡烛。 却不料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的桌前。来人正是他在碧桐书院中的“同僚”,小允子。 小允子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对着瑾汐道,“姑姑,如今小主都已经被贬为了常在,皇上虽然爱惜这张与纯元皇后相似的脸庞,可每当小主登高之后就必定跌重。” 小允子叹了一口气,“舒主子的主意真的能管用吗?就算管用了,按照小主如今的情况,我看,能不能生下皇子都悬,更别提以后了。” 小允子自然是更看重果郡王的,他是受到果郡王的救济,才开始为果郡王做事的。 而瑾汐姑姑自然与他不同,瑾汐是一直跟着舒妃,忠心不二的。 王爷就曾因为不愿意按照舒主子的想法做事,而被瑾汐屡屡劝导过。 瑾汐横了小允子一眼,“当主子的不成功,那就是奴才的不努力。虽然小主现在的情况总是跌宕起伏,但满宫之中你能找到第二个与她一样得宠的人吗?” “况且我们已经取得了小主的信任。重新再培养新人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 瑾汐何尝不知道如今计划越来越难进行。只是木已成舟,也只好一头顺着走到尾了。 她暗自瞧着,甄嬛这些日子分明是受到了王爷的笛声安抚。现在虽然甄嬛遭遇了逆境,但说不得这也是王爷的机会。 在困境之中,王爷带着甄嬛一路艰难的走出。那还怕甄嬛得宠之后忘记王爷的恩情吗? 有家族与后宫的仇恨与排挤吊着甄嬛,就不怕她不争宠。 小允子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走出了瑾汐的房间。 出来后看见月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月亮皎洁,未曾玷污过人间的半分黑暗。 笛声转而幽怨,如泣如诉。 乐声慢慢拉长,如同这后宫之中的黑夜,仿佛总是让人觉得见不到天明。 —— 清凉殿中 今日华妃身体稍微好转了一些,在太医看过之后,华妃便搬回了清凉殿之中。 住在曹嫔宫中,宫殿狭小不说。颂芝担心华妃听到温宜公主的声音就伤心。 曹嫔住在侧殿,也曾来安抚过华妃。华妃都只说让她照顾好温宜,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好母亲。 说的连曹嫔的铁石心肠都有些不忍了。 除此之外,华妃也就不说什么话了。整日躺在床上,颂芝让她吃饭她就吃饭。 颂芝让她起来走走,她就起来走走。 这哪里还有曾经宠惯六宫的华妃娘娘的样子呢。 本以为搬回清凉殿之后,改变了环境,华妃的状态会稍好一些。 可华妃还是如同曾经那样。 颂芝与周宁海着急。最后颂芝还是忍不住,拿起书信准备写信回年家。 周宁海拦着道,“你忘了娘娘曾经的嘱咐吗?如今皇上刚刚放下追究年家之事,娘娘嘱咐不得再轻易联系外朝,以免引来祸端。” 颂芝声音带着哭腔,“那咱们就这样看着娘娘一直消沉下去吗?我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娘娘就是不得好转,再这样下去,娘娘就回不来了。” 周宁海的手耷拉了下来,又开始双手扇着自己的脸。“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我当时怎么就没护住娘娘呢?我长着这双手有什么用?我还不如是个废人呢。” 周宁海腿脚不便,那天才没有来得及上前护住华妃,本来周宁海觉得娘娘如此重用自己,自己一定要好好做事,回报娘娘。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双腿,居然耽误了娘娘的大事。 周宁海如此说,颂芝又如何不后悔,在面对糟糕的事情之时,指责完他人之后,人们总是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颂芝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将甄嬛拖出去,由得她胡闹 沉默一时之后,颂芝又打破沉默,她重新拿起笔墨。 颂芝厉声道,“好了!现在咱们在这里后悔再多也是无用。无论如何我都要给将军写信,将军英明神武,老爷夫人也对小姐宠爱有佳,这样能够比咱们想得出更好的主意。” “到时娘娘一定会好转回来的!” 周宁海也不再拦着颂芝了,无论如何,还是娘娘更重要一些,周宁海在心中祈祷,皇天后土在上,愿您保佑我们娘娘,让她早日康复。 —— 这封书信在华妃藏在宫中的人手运转下逐渐被送到了年府。 其实后宫和前朝虽然关系紧密,但若是皇帝不想让前朝知道后宫的消息,这消息自然也是不会轻易传扬出去的。 所以妃嫔们就要仰仗在后宫中培植的人手,否则光是依靠着内务府送出去,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更别说被其中层层的克扣,送出些衣物和手工制品还好,若是送出些银钱之类的,少不得要被太监们拿走多半。 只是妃嫔们依托着家信为重,总是自己忍耐。 而华妃曾经靠着经营关系打通了前朝与娘家的往来,长久的银子砸下去,总是会让人养大了野心。 华妃与年家逐渐势微之后,也减轻了彼此之间的联络。这些侍卫与太监们长久的补不足油水,现在好不容易看着华妃又开始走动。 传递的还更比以往快些,这些华妃看在他们如此速度的份上,多打赏些银钱。 当年羹尧重新收到来自颂芝的家信时,忍不住拍了桌子。 年羹尧,“皇帝老儿!敢欺负我妹妹!” 年夫人在一旁安抚,“老爷可要注意言语,这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若长久的说习惯了,出去也说了怎么办?” 年羹尧恨不得眼前的桌子就是皇帝本人,“去他个鸟蛋!我本来就是个大老粗!怕甚。” 年羹尧虽然是进士出身,但长久的混迹沙场,为了与官军打成一片,自然是要经常交往的,也就学会了这些粗话。 年羹尧曾经接到了妹妹传出来的家信,又被自己父亲说了一通之后,当时觉得担惊受怕,生怕招惹了皇帝的不喜带来灭门之祸。 可越发忍耐之后,越觉得皇帝蹬鼻子上脸,那自己这些忍让算什么?如今他年羹尧连妹妹都要保护不住了吗? 第153章 作死 景仁宫 皇后正坐在侧榻上,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更奇怪的是整个正殿当中没有一个宫人,只有剪秋随候在皇后的身边。 “哈哈哈”皇后笑了一声。 “剪秋,你猜华妃知道她这一胎是皇上下令打去的,她会如何呢?” 皇后端坐在侧榻上,若是不熟悉她的人在场,毕定以为皇后真的仁善,关心妃嫔。 方才太医院的太医来回过话,照实告诉了皇后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剪秋也笑道,“华妃一向重视孩子,甚至超过了她自己,这一胎都快保不住了,她还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体去安胎。要是知道是皇上下令打牌来护她的话,一定会伤心欲绝。” 皇后顿了一下,说到底,剪秋都是没有为人母过的,并不懂一个母亲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心。 也是因为自己当年怀孕伤了身子,要是自己能有孩子的话,想来自己也不会这么下手狠绝 要是我的弘晖还在 皇后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又道,“方答应还在使人传话吗?” 这个方答应自然指的是曾经的淳常在,自从害了甄嬛流产之后,方淳意就再也没有受到过恩宠。 哪怕是后来与甄嬛缓和关系,但甄嬛得宠之后,防她如防贼一般。让她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找不到。 故而方淳意天天让人来给皇后请安,目的就是传话。希望皇后能够帮助她得到恩宠。 让她重新再爬起来。 剪秋道,“方答应手中有些小钱,最开始还能通过银钱上下打点,日子过得还算丰富。只是长久的不得宠,人们也就越发蹬鼻子上脸。” “没有送去热汤热饭不说,所要的银钱也是加倍。方答应家中的信又被内务府的人拦截,自然是凑不够足够的银两了。” 剪秋鄙夷道,方淳意也就是投靠了她们娘娘才有了一时之荣宠,全是靠娘娘出的主意,让她去巴结甄嬛才有了出头之日。 谁曾想她那样一个表面上善良单纯的人,背地里是那么的刻薄挑剔。皇后宫中去传话的人稍有不注意都要被骂。 觉得景仁宫没有派自己这个大姑姑亲自前去,但是不给她这个淳常在面子。 真是凭借那一小阵子的恩宠猖狂了好一会儿。 现在好了,彻底跌落低谷之后,不是连身边的小太监都要开始好言好语了吗? 皇后自然也是从剪秋口中听到过方淳意的为人,既然方淳意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不说就让她最后燃烧一下自己。 皇后道,“方答应一向是办事不动脑子的,想来由她去告诉华妃,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皇后哼笑一声,其实内务府拦截下的家信是由她示意的。 捏住这些书信,也是不怕方淳意供出她来。 —— 方淳意听了皇后传来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她虽然为人蠢笨了些,但确实也有一些是故意所做出来的假象。 并不是真的蠢笨,看不懂后宫的牵扯。 皇后此举分明是让她去杀华妃的心。 方淳意不懂,现在华妃浑浑噩噩的不好吗?若是自己去告诉她这个消息,说不得还能将华妃气醒。 到时华妃为了孩子,做出些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告诉华妃这些,在她的愤怒之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可是思考一番之后,方淳意还是决定按照皇后所说的去行动。 孙嬷嬷拦道,“小主既然都已经看透了皇后的意图,为什么还要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况且皇后连如此行动的好处都没有说出,贸然行动怕是不利呀。” 孙嬷嬷是方淳意从家里带来的嬷嬷,日常也是靠她提点着,方淳意才安稳了许久,顺利的搭上了皇后甄嬛,走上了得宠的路。 只是 只是方嬷嬷终究是老了,不懂得所有一切高收益都是伴随着高风险挣回来的。 自己眼见要成为了一颗废棋,在这宫中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她们的挣扎,若不去拼搏,难道要天天这样讨好宫中的宫人,没有一点尊严的活着吗? 方淳意道,“姑姑别劝了,我意已决,你快出去帮我打探华妃的行踪。” 方嬷嬷虽说是智囊,但也终究只是奴才,违背不得主子的意图。叹了一口气后就出门打探了。 她们手中没有银钱,只能靠自己。 索性最近华妃的行踪还算规律,颂芝为了让华妃沾染些活力,每天下午都拉着华妃出门,看看假山,看看池鱼。 位置也固定在那一片,旁的人看见华妃在,都不敢靠近,怕触了霉头,倒是给方淳意留下了机会。 孙嬷嬷打探回来后。方淳意看了看今日内务府又送来的冷饭,下定决心,她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裳看了看妆容,小跑出了门。 孙嬷嬷着急道,“雨儿!快跟着小主一道。” 雨儿也匆忙的跟了出去。方嬷嬷忙碌了一上午,这才有时间吃一口饭。 将热茶拿来泡饭,勉强也能一吃。哎,小主娇惯着长大,自是受不了这苦日子,可她们作为奴婢的,却成天过着这样的日子,哪里还能叫苦呢。 另一边 方淳意匆忙跑出了门,但不知是不是华妃还没出来,到了目的地之后,这一片空荡无人。 雨儿怯怯的拉着方淳意道,“小主,要不咱们再到外面去躲躲。” 方淳意扯出了自己的袖子,“你若是害怕,就到外面去等我,华妃若是来了就给我报信,不要在这里耽误我的大事!” 方淳意知道,雨儿与孙嬷嬷都是一个性子,忍耐忍耐,究竟自己还要忍耐多久? 家里的信又迟迟不到,银钱不凑手,奴才又不省心,可不得靠她自己出力了吗? 方淳意将雨儿打发走,自己看了一下,这附近也没什么躲避的地方,便只得爬上了假山。 在一片树荫下躲着,却不想上来之后被太阳热气一熏,晕乎乎的,居然又了困意。 索性华妃也还没来,方淳意便窝在了一个小角落,沉沉的睡去。 第154章 偷听 突然一阵鸟鸣声将方淳意吵醒。 她惊醒过来,身子窝的僵硬,正想动弹缓和一下,就听到下方传来声音。 “娘娘,将军从府中给您带来了书信,您看一看。” 这 是颂芝的声音吗? 方淳意突然彻底清醒过来,只是还有一点午睡过后的懵然。她抬高了一点脑袋,发现自己所爬上的假山居然是外斜内收的。 从外面看是一个小假山坡,从内里看,却像个小悬崖,假山之下是个池塘,华妃与颂芝正一个坐在一个站着。 颂芝手上拿了东西,似乎就是刚才她所说的家信,递在华妃面前。 而华妃却看也不看这信,只是用手扶着身旁,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似乎是在看池塘中的游鱼。 “谁让你擅自给家中传信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倒要连累的哥哥父母为我担心。” 是华妃的声音,她的语气平淡,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方淳意听见华妃的话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华妃经过此次流产会十分不振,但看起来也只是伤心过头,情绪淡漠些罢了。 也没有外间传说的那样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啊。 方淳意心中的计划已然消散了一半,既然华妃是如此状态 想起刚进宫时,华妃所表现出来的铁腕铁拳铁石心肠,方淳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颂芝又道,“是,奴婢擅自做主。可奴婢再看不得娘娘您如此了,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可皇上居然一日都没来见过您” 华妃不知皇帝的情况,“怎么,最近皇上又有新宠吗?” 颂芝泄了气,“那倒是没有。皇上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除了上朝,其余时间也没怎么出来。” 华妃淡淡说了一声,“哦。” 皇帝就是这样,爱你时恨不得将整个内务府的赏赐都搬来,连妃嫔身上的珠钗首饰都能够记得住。 这其实该说皇帝的记性好,但自己总以为这是皇上对自己留心之故,每每都深觉感动。 但若是发生了什么令皇帝不快的事情,他就只会将你甩在一边。等自己疗伤疗养好了之后,再去照顾他的情绪。 华妃这些日子天天在思考,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哪怕把曾经在王府中最甜蜜的日子翻出来,得到的结果也无非是如此。 她深爱多年的人,似乎并不值得她爱。 颂芝似乎忍受不了华妃这样的态度了,主动拆开书信,对着华妃道,“娘娘,奴婢念给您听。” 华妃看着游鱼没有说话,可方淳意居高临下,她分明看到华妃靠在一旁的手,瞬间握紧。 “世兰吾妹,见信安。” 是年羹尧写给华妃的信。 方淳意心中忍不住感到羡慕,听颂芝的意思,这还是颂芝自己做主去传的书信,从华妃出事到现在也不过十几日。 她的书信就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了。 而自己的信,都还不知走在哪里。 “如今家族衰败,年家式微。都是为兄之过,连累吾妹于宫中苦熬。听得妹妹流产,兄心中煎熬万分。曾经你我一同长大,兄曾保证要护你一生,可如今残躯断臂,被上打压,护己尚且不足,更遑论妹妹。如今兄只得另辟蹊径,以命相搏。妹妹只管努力加餐饭,待为兄将妹妹从宫中解救出来那一日。兄泪祈,妹妹保重。” 颂芝一字一句的将书信念完。 华妃一直低着头,她的神情究竟如何,方淳意看不分明,只是华妃面前的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诉说了她的悲痛。 华妃与颂芝都被年羹尧的书信感动到,他的保证是多么的铿锵有力,连方淳意都十分动容。 同在深宫,若有人能给她如此真切的支持那该多好啊。 只是 年羹尧方才所说的“另辟蹊径”,“宫中解救”,是何意思? 方淳意突然瞪大了眼睛 年羹尧,难道他是要?! 华妃也反应了过来,拉着颂芝,“你与哥哥都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颂芝!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华妃的声音言辞狠切却又压低了音量,她也知道这是宫中最犯忌讳的事情。 颂芝也有点懵,“娘娘,奴婢只是传话回去说您流产之事,希望将军与老爷夫人能想想办法劝慰您,让您早日康复回来啊。” 华妃的手垂落下来,她突然焦急的站了起身, “这可怎么是好,万一哥哥因为我而想错了主意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劝下他为了家族而忍耐” 华妃说着就打算往宫殿走,将颂芝手中的书信也拿了过来。 “此事万万不能被传扬出去,连带着这封书信也要烧掉!快!回去给哥哥写信。” 华妃身量是较高的,她站起来,方淳意觉得华妃都快看到自己了,连忙将头缩了一下。 听闻华妃言及书信又突然心头一动。 真是可惜,华妃将信带走了,不然给自己拿住,直接交给皇上,按功劳,自己这也是大功一件。 如此想着,她觉得华妃已经走远,便忍不住往前又探头看了看,谁知假山上有些松动的石头,一直被她的动作带着摇晃。 现在终于松动,顺着假山壁就掉了下去。 石头一路滚下去,又掉落水中。 “扑通”一声,在安静的四周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方淳意吓得僵住,她根本不敢再动,生怕华妃听见回来发现了她。 她轻轻动了动手脚,可方才她趴在假山上听的认真,身子早就麻了,只是此时动弹之后才发现。 正焦急呢,发现假山的另一个入口处,华妃身边一直重用的那个太监周宁海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瞬间方淳意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看着周宁海往前的动作,忍不住着了急。 用力的将自己从假山上推起来,想要站起来跑开。 手已经被假山磨的鲜血直流,可身子还是没有怎么挪动分毫。 好不容易找回一些力气,方淳意摔掉花盆鞋,徒脚在假山上爬着,安稳落地之后,刚想跑就被什么东西刺中脚心,摔倒在地。 一转头,周宁海已经在身后站立。 第155章 隐瞒 周宁海再怎么是个太监,他也是个男人。 力气是娇弱的妃嫔无法比拟的。 此时此刻周宁海光是站在方淳意身后都已经吓得她不怎么敢动弹了,更别提让方淳意彻底摆脱周宁海逃生。 看着周宁海一步一瘸的朝着自己走近,方淳意有些想哭,却又忍耐住。 “华妃娘娘呢!我要见她!我有十分重要的机密要告诉她!这关乎她的孩子!那个流产的孩子!” 周宁海哼了一声,“华妃娘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我看你今日也偷听了不少,放任你留下,必定对娘娘不利!”说着周宁海就要上前。 方淳意拖动着身子往后挪动,带着哭腔,“是真的,是皇后告诉我的!” 周宁海的动作顿了一下。 华妃从后面道,“周宁海,先等等,且听她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方才华妃与颂芝其实还没走远,周宁海也是去视察一圈周围无人之后才来与华妃她们汇合。 谁知周宁海刚走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了池塘那边传来的石头落水的声音。 顺着往上一瞧,看到方淳意趴在假山上,不知听去了多少。 华妃与颂芝也都听到了。匆匆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宁海去追人。 颂芝急道,“周宁海!一定要把人抓住!” 等周宁海抓住了人后,华妃与颂芝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方淳意方答应。 原本方淳意与甄嬛交好得宠之时,华妃就不喜欢她,一味地装天真无知博皇上喜欢,偏偏皇上还喜欢吃这一套。 后来还凭借恩宠让曼答应挪宫,从那时起华妃就知道,这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 结果果然,都敢藏起来偷听了。 华妃眼神发狠,听见方淳意还在那里叫喊什么“机密”,“皇后”,哼笑一声。 “周宁海,放开她,让她说。本宫倒要听听,皇后告诉你了什么机密。” 于是几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假山之下,只是这一次,方淳意变换了位置。 她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一张尽显纯良的脸上冷汗直冒,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可是在场的人都不吃她这一套。 方淳意方才只是想吵嚷出些什么,来缓和周宁海动手,同时也想通过吵嚷看能不能吸引路过人的注意,来将她救走。 皇后要她说的那些消息,又哪里是那么能让人接受的呢。 方淳意今天的意图是打听到华妃的行踪后,装作不经意,没有看到华妃等人,泄露此消息之后就走开。 到时华妃怎么得知消息的,也就与她无关。要怪华妃也应该去怪皇上而不是无意中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自己。 可是方才看到华妃态度的她已经歇了一半的心思,华妃本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若是自己告诉她反而容易被连累。 华妃对此次流产这么伤心,年羹尧胆子又这么大,要是方淳意在心中苦涩难言,早知道就听孙嬷嬷的话了,自己一时冲动,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颂芝见方淳意不出声,“怎么,方答应此时又不想说了吗?既然如此,周宁海,那你就动手。” 周宁海往前,吓了方淳意一跳。“我说,我说” 方淳意深呼吸了一下,“皇后、皇后告诉我,现在原本宫中三个怀孕的妃嫔,莞嫔、甄嬛流产,华妃流产,就只剩下一个荣嫔了,她接下来就要对荣嫔下手了是!就是这样!” 颂芝嗤笑一声,“你编花样也不捡一些让人相信的来编。” 方淳意急了,“我说的、说的是真的!皇后!是皇后授意我去害莞、甄嬛流产的!” 方淳意此话一出,引得一片沉默。 华妃道,“哦?皇后?” 事已至此,方淳意也不得不老实交代了,况且这事也是真的,自己说出来不怕华妃等人看出来,最好是交代了此事,华妃就不要再问了。 方淳意道,“我原本年纪小不得宠,也不受重视。是皇后娘娘说,我也是满族,见我年纪小心中也喜欢,才渐渐拉拢了我去。” “我当时还以为皇后真心帮我,谁知她只是利用我而已。她让我去交好甄嬛,再去破坏甄嬛与甄玉娥的关系,好像皇后捏了甄玉娥的什么把柄,才让甄玉娥为她做事” 方淳意所说之中还是隐藏了些许对自己不利的地方,皇后拿捏甄玉娥把柄,自然也能拿捏她方淳意的把柄。 只是华妃不屑于听,也不懒得追问。 华妃没有反应,方淳意便继续道,“后来甄嬛有孕,不知为何,皇后非常不喜。只是苦于皇上重视,皇后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日上巳节赏花,皇后便先让人传了话,让我懂得随机应变,否则” “所以我才在那时去扑倒了甄嬛,谁曾想甄嬛就因为这么一扑就没了身孕” 方淳意说完立马捂住了嘴,她想起来华妃也是因为甄嬛一扑没了身孕的,这样说话岂不是全然戳在了华妃的痛点上吗? 谁知华妃听了只是笑了一声,“怎么,你以为随便拿些别人的事情来说,本宫就可以饶了你吗?” “本宫不是傻子,你方才情急之下,分明嚷出的是有关本宫的事,否则,你以为单凭甄嬛流产之事,本宫有耐心让你说这么久吗?” 华妃眼神锐利,方淳意看了看她三人的神情,才知道自己的小聪明原来从来都没有瞒过她们。 方才之所以让自己说下去,是也对甄嬛流产的事情稍有兴趣。 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看起来说还有一线生机? 方淳意道,“我说了,娘娘可否能留我一命” 华妃道,“看你说的如何了。” 方淳意闭了眼,在心中默念雨儿雨儿。她已经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雨儿,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方淳意道,“其实,娘娘被甄嬛撞到的那日,其实您的身孕” 颂芝突然急了,上前打了方淳意一个巴掌,“放肆,娘娘之事也是你能浑说的。” 又给周宁海使了眼色。 华妃明白了,此事颂芝周宁海都知道,就只瞒着她一个人。 第156章 溺毙 颂芝着了急,她没想到方淳意居然要说的是此事。否则,她早就不会给方淳意张口的机会了。 自己了解娘娘,娘娘若是知道真相,说不定会如何伤心呢! 今日听了将军的信,虽然有些但娘娘的精神头也好转了一些。正是要回去疗养身子的时候呢。 颂芝看着面前的方答应,真是忍不住上前堵住她的嘴。 华妃的声音中带了气,“颂芝,此事究竟如何?” 她看着颂芝,又看了看周宁海,有些颤抖,“你们都瞒着本宫是不是!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就瞒着本宫?只不让我一个人知道?” 颂芝哭着跪了下来,“娘娘,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奴婢是想等您身子好转了才告诉您啊。奴婢,奴婢怕您承受不住。” 华妃苦笑,“如今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我承受不住的,你只管说。否则,你就别回翊坤宫了。” 颂芝磕了头,“娘娘,奴婢跟随您一生一世,再不能分开的。奴婢,奴婢说。” 颂芝抽噎了一下,“娘娘,那日您被甄嬛冲撞,其实龙胎尚且保得住,只是太医说,龙胎存在会危及娘娘的身体,长此以往拖累下去,可能母子都保不住” 华妃眼睛发直。 颂芝:“所以皇上才下令给您喂下堕胎药,皇上是为了保住您啊娘娘” 皇上下令给我端来的堕胎药。恍惚间,华妃还以为这是一句她早该听懂的话。 为什么端妃害得她流产还能封妃,这么多年皇上皇后都还要赐给她恩宠。 如果是皇上下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华妃又在想,皇上是从何时开始忌惮年家的呢。从哥哥被派去西北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在王府的自己刚刚有孕。 原本有孕之后,皇上很开心,可渐渐的,他就不那么开心了。我知道他是怕保不住这个孩子,后院妾妃争斗也不少,但我一定能给他诞下皇儿。 他当时听了这话是什么神情?华妃的回忆模糊掉了。那段失子的伤痛被她深藏在心里,一点也不敢触及。 现在回忆回去,怎么感觉处处都是伏笔。 “皇上下令给您喂下的堕胎药。”华妃终于懂了。她觉得此时此刻眨眼、呼吸都是多么的费力气。 皇上皇上 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连日来的精神消耗,还有今日这个消息受到的冲击。华妃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颂芝连忙扶着华妃。 看着罪魁祸首方淳意,眼神中的恨意不减分毫。“周宁海,处理了她,咱们回去给娘娘请太医。” 方淳意还来不及大声呼喊就被周宁海一手刀砍倒。 最终,周宁海与颂芝架着华妃回了宫,颂芝让人去请太医,周宁海又回到池塘处理多余的痕迹。 —— 圆明园江南风景秀丽,太阳照射下来,在树荫的重重遮挡下也并不让人觉得刺眼。 园中始终有小宫女逃了宫务出来游玩,几个年轻一点的宫女,还保持着纯心,偷着出来傻玩。 刚采了一朵荷花,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很着急的宫女姐姐朝她们走过来,连忙将荷花藏在身后。 “你们!有没有看到方答应!” 方答应?她们才进宫,似乎听说是有这么个人,但是从没见过。而且一路过来也没遇到什么人。 便齐齐的回话到,“没有”,“没见过”,“姐姐去别的地方找找”。 那宫女又匆匆的跑走,身上全是汗。 几个小宫女笑一笑,一个提议说,“咱们去假山里面玩,也不容易遇见人。” 都说好。她们穿梭在假山洞中,你追我赶。 嘴巴还不饶人,跑在最后那个气到,“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当心一脚摔进池塘中,被拖去做了水鬼!” 又绕了一圈,眼见几个姐妹都站在前面等她,这才满了意。往前走去,绕道正面,“你们也知道等我了吗?” 却发现几个宫女都眼睛发直,其中一个伸了手问,“这,这是死人吗?” 这小宫女转过头去,一个人面朝下飘在水面上,也不见气泡。旁边荷叶荷花都还在盛开,可这人却明显没了气息。 “啊啊!!!!” 她们拥挤着跑开,心中对这座美丽的园林再无了赏玩之心。 —— “皇上,华妃娘娘晕倒在清凉殿了。” “皇上,方答应溺毙在了荷花池中。” 一连两个重磅消息,砸在了皇帝的脑中。让他这么多些日子来假装的安宁彻底撕碎。 消息传来,皇帝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那个消息。问道,“华妃如何?怎么突然晕倒了,太医怎么说的。” 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外走。 苏培盛连忙让人去准备辇轿,前往清凉殿。 苏培盛道,“详细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颂芝姑娘着急的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华妃娘娘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大好” 皇帝忍不住放大了声音,“一直都不大好?!怎么没人来告诉朕一声!都是你们瞒着朕。” 苏培盛心中苦涩,皇帝那样子,提一句莞嫔,华妃都要爆炸。前几日也不知拖了多少个小太监出去挨板子。 如此情况,还有谁敢提及?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要不是今日看起来事态严重,苏培盛还是不想说出来呢。 皇帝也只是追究了一句,他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心中又着急华妃的情况,此时见不到一直想着倒还更急。 便道,“方答应又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道,“听方答应的贴身侍女雨儿所说,方答应今日带了她出来逛园子,方答应一时兴起,想要捉迷藏,便支开了雨儿。” “雨儿在园中找了许久,急的浑身是汗,最后是几个小宫女在假山后面的荷花池中才找到的方答应。” 皇帝嗯了一声。 “妃嫔溺毙不是小事。着人回去告知方家一声,以妃嫔礼安葬了方答应就是。” 苏培盛“嗻”了一声。 皇帝上了辇轿,刚走了不一时,皇帝就想起,“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雨儿。” “伺候主子不利,赐自尽。” 苏培盛叹息一声,既是方家的陪嫁宫女,主子逝世,奴才怎么逃得了。 第157章 昏倒 清凉殿 皇帝赶到后,便看到的是四处小跑、着急奔走的宫人们。 没走进正殿呢,就听见颂芝的声音传出来,“你们几个去准备给娘娘的安神药。” “你们几个去库房找出娘娘的白如意,太医嘱咐了可以拿来给娘娘安枕。” “这外面的蝉鸣吵人的很,快去通通都沾掉,不可打扰到娘娘休息。” 这声音条理分明,张弛有度,将清凉殿中因为华妃晕倒带来的小动乱安稳下来。 各个宫人们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便各自去忙碌,一切都以华妃为核心在运转。 “周宁海呢?周宁海还没回来吗?” “有没有人去勤政殿向皇上回话?” “怎么皇上还没来?” 颂芝的声音有些着急。 “娘娘,太医说您这是悲急攻心,肝气郁结。加上长久的睡不安稳,才如此消耗了身子。都是颂芝没用” 颂芝的声音低沉下来,她似乎是趴在华妃床边,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就连苏培盛也觉在想,如果颂芝姑娘这是在做戏,也做的太好了些。这声音中藏着的真心真意,都不似作假。 没想到华妃娘娘宫中,连一个宫女都如此会牵挂皇上的心。既然如此,怎么不早些来求见皇帝,也不至于相互耽搁这么久啊。 皇帝的想法无从得知,只是他脚下的动作比方才稍微快了一些。 他步入殿中,本以为会看见一幅憔悴美人图。 谁知华妃躺在床上,明显衣裳首饰都有些杂乱。脸上的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额间。 颂芝正在拿着帕子轻柔的擦着。 皇帝这才看到颂芝浑身也都是糅杂着,裙摆处满是尘土。她焦急的看着华妃,脸上是新的旧的泪痕,妆容早已花了。 皇上心中已然信了七分。 华妃最注重容颜,便是欲意争宠也不会让自己是这副模样,免得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皇帝看着华妃的样子,忍不住柔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华妃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声音吓了颂芝一跳。颂芝看见皇帝连忙跪下,“参见皇上,皇上,您终于来看望娘娘了。” 颂芝的眼泪又顺着滴落下来,“皇上,自从娘娘小产之后,终日为逝去的小主子悬心。设了香案供奉,又日日祈福念经。终日不思饮食,这才累倒了。” 皇帝听如此说之后,心痛不已。 他的世兰一向是如此纯善之人,这个孩子,自己作为父亲又何曾没有期待过。 皇帝没有嫌弃华妃的这副样子,拿了新洗过的帕子帮华妃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终究还是不落忍,便道,“华妃如此伤心,想来也是没有家人开解之故。原本华妃与朕商议,等她胎满八月,便请年夫人进宫陪伴。” 皇帝顿了一下,这个美好的愿望,如今他们都等不到了。 “现在如此情形,年夫人不便入宫。朕记得,华妃似乎是还有一个妹妹?” 颂芝回话道,“是,皇上。府上还有一位世芍小姐。” 皇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入宫,多陪着华妃谈谈心,解闷。将这段日子先度过去再说。有家人陪伴安抚,想来华妃也就不会那么伤神了。” 皇帝这个想法也能说得上是个妙招。华妃自从进王府之后,便很少能够见到家人了。 虽然传信便宜,但总也抵不过家人真切的一面来的实惠。 况且来的还是年世芍,青春活力,自带青年人的朝气,在年家时,华妃也一向疼爱这个妹妹,想来也是愿意听她劝导的。 颂芝认真的磕了一个头,“多谢皇上!” 皇帝照顾了华妃一时,便也觉得尽了心。 越看越觉得华妃此时此刻的面容还是有一些碍眼的,便吩咐了颂芝好好照料华妃,“朕改日便来看她。” 来过一趟清凉殿后,皇帝便觉得自己已经做的足够。 真不愧是一个好皇帝,好夫君,华妃为着孩子如此伤心,也是深爱自己之故。她一直希望与自己能诞育一个孩子。 华妃一片真心,朕,真舍不得辜负。 “唉。”皇帝叹息一声。 皇帝上了辇轿之后发出叹息。苏培盛悄悄分析着皇帝的神情,这分明是得意,嘴角甚至还挂了一丝笑容。 苏培盛心道,华妃这样一个大美人,为了咱们皇上与小皇子,也算是耗费了全部心思了,就算皇上长久的不去探望。 还是让华妃乃至清凉殿上下全部指望着,这不狠狠提了皇上的的面子。 皇帝就是这样,他开心时,偶有冒犯也只当情趣。不开心时,曾经的种种都会一一被翻出来指责。 但若是皇帝伤了人心怀歉意时,发现那个被他伤害的人不恨他,反而还在“默默”为他付出,皇帝就又会觉得此人真诚,反而能得到不一样的恩宠与看重。 可是在这后宫之中,谁人不想得到的是正面的反馈呢。能让皇帝这样一个九五之尊觉得歉疚的,终究也就只是一两个人罢了。 清凉殿的华妃是一个,端妃又是一个。 这宫中 得到皇上盛宠又有歉意的 撵轿抬了起来却没有往前走动,因为皇帝还没吩咐去往哪个地方。 苏培盛又看了看皇帝的神情,方才的得意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皇帝眼睛朝着下面,似乎是在沉思。 苏培盛明白了,小声对着抬轿的宫人道,“碧桐书院。” 之所以小声了些,是因为他们此时还在清凉殿的门口,周围送驾的侍卫都还没平身呢。 皇上来看望昏厥的华贵妃娘娘,结果转头就去了害得华妃小产的甄常在处。 要是华妃醒来,那不得又气晕。 只盼着颂芝姑娘懂得约束下人的嘴,难免影响华妃的病情。 苏培盛叹了一声,深觉皇帝的贴心太监不好做。 皇帝却笑嘻嘻的看了苏培盛一眼,对着小厦子道,“呵呵,小厦子,你们师傅可是成了精。你但凡学了个三分,也够你一辈子无忧了。” 皇帝满意,自然愿意给好脸色,苏培盛赶紧陪笑一番。 “奴才就借皇上吉言了。” 第158章 坐念唱打 碧桐书院自然又是与清凉殿完全截然相反的景象。 清凉殿虽然出了急事人员散乱些,但追根究底也是因为贵妃位份高,宫人多的缘故。 清凉殿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为了华妃的身体康健而四处奔走效劳。 宫中也干净整洁,一片落叶都不曾见。 而碧桐书院此时此刻之景,说是居住着曾经独得皇帝恩宠的妃嫔宫苑,想来都无人会信。 皇帝不来也就一段日子。他惊讶道,“怎么碧桐书院都衰败成这样了?” 碧桐书院的院门似乎都是无力的耷拉在门框之上,稍微斜开了一角。缝隙中夹杂着枯黄的树叶。 此时此刻乃是春来,只摸了一点夏天的影子,居然都有枯叶了? 皇帝亲自动手,推开了院门去。 “吱呀”一声,院门发出苍老的呼喊。再往里走,倒还好,没有外面看着那么凄惨。 最多就是树叶多了些,整体看起来还是有些人气。 只是院子里似乎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药香。 皇帝走到院正中,那枯枝败叶的源头已找到,这株石榴盆景,居然是只剩余了主枝干。旁的一概无有,光秃秃的一根支在那里,看了就让人心生不喜。 皇帝自然知道这不是甄嬛手下人故意做的,想来是内务府不用心之故。 再有,甄嬛再怎么被贬谪,那也是自己的妃嫔,轮不着内务府的人来作践。 皇帝心中动了气,面色上自然也带了些。 苏培盛连忙让人撤下这盆石榴,“没眼力的东西们,还不快搬走,放在这里惹甄常在不开心吗?” 甄常在 皇帝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叫怎么觉得不顺耳,嬛嬛自进宫起就有莞字作为她的封号。 也不知皇后是怎么想的,妃嫔褫夺封号乃是大辱,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嬛嬛呢。 嬛嬛爱画远山黛,可却极少有眉尖若蹙的模样,皇帝想来都觉得心疼,他的嬛嬛这段时间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帝朝着内殿走去。 还好越靠近内殿就越发整洁起来,看样子像是人手不足,只得暂时日常洒扫最近的居所了。 皇帝都走到甄嬛门前了,居然都还没遇到一个碧桐书院的宫人。 心中的不喜更深,但又考虑到甄嬛可能会收到的苦楚,皇帝焦急,也分不了心去追究了。 走到门口,里面传来声音。 “小主,您还是用一点吃食。” 皇帝透过窗纱看过去,里面朦胧一片,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一个坐在床榻上,另一个手上端了什么东西,正递给她。 根据听到的话,皇帝分析出来,这是瑾汐劝甄嬛用膳。 甄嬛手上拿着一个布匹似的物件,她道,“瑾汐,你还是给我拿纸笔来。今日的往生经文我还没有抄写呢。” 瑾汐劝道,“小主,您的手已经伤到了,暂时还是先别写了。再说这些往生经已经足够了” 甄嬛又道,“我知道,皇上在怪我,华妃也在怪我。其实我何尝不怪自己。那日受华妃阻拦,我就该息事宁人才是。怎么因为顾念玉娥就想要冲进去呢。” “现在华妃娘娘失子之痛,恰如我曾经。我多想没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我的孩儿。” 甄嬛拿起那物件来,皇帝依稀看见好像是个小孩子的肚兜。 甄嬛又道,“如今我抄写的这些往生经文,其实并不全是为了我自己的孩儿,还是为了华妃的孩儿。再怎么说,这孩子也都是皇上的孩子” 甄嬛的声音愈发轻,她似乎伤痛过头,不能言语,好一阵子才摇摇头,“况且也是因我之过。” “我只愿,求得佛祖保佑,皇上日后龙子康盛,再无这种锥心之痛也就是了。至于我自己呵呵,甄常在。甄常在。” “白头宫女何所似。我枯坐深宫,只期盼皇上万寿延年,朝代昌盛也就是了。” 苏培盛跟着皇帝近,虽然也不敢怎么偷听,但也有那么几句飘进了耳朵之中。 苏培盛感慨一句,颂芝姑娘坐念唱打功夫深,这甄常在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皇上此行并不是只带了两个人悄悄地进来。 而是摆开了架势,又有太监又有侍卫的。窗纱又不隔音,他与皇上都能听到她们谈话的声音。那甄常在自然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偏偏甄常在还能与瑾汐仿佛未曾被打扰,专心的演着自己的戏,沉浸在剧情之中,将自己放的低微,祈求圣上安康。 虽然是有那么些意思,但也难免太相似了些,之前甄常在倚梅园复宠,不就是也用的这一招吗? 皇帝的脚步始终僵在门口,并未有进去的意思。 苏培盛看着皇帝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开口道,“皇上” 皇帝却摆手暂停了苏培盛的声音。 房内的人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倒还僵住了。 只听得瑾汐又劝道,“小主别伤心。要是您如此模样被家中亲人知晓,又该让老爷夫人如何为您伤怀呢。” 甄嬛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屋外的人没能听清。甄嬛又道,“是了,我有一妹,年幼爱玩笑,年岁尚小,总是爱说些童言稚语逗我开心的。如今也不知玉娆长的多高了。” 瑾汐道,“小主,目前如此情况,凡事只能向前看,不能回头。小主又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如此的祸事呢?” “此番当真不是小主的过错。” 甄嬛放声痛哭,她心中的苦楚其实并不比华妃少许多,只是她一向要强,不愿让人看她笑话。就连瑾汐也被瞒着,此时此刻听甄嬛哭泣心中也不是滋味。 瑾汐道,“小主,您这样哭下去实在对自己不益,这样哭下去就算身子好了,将来也会落下见风流泪的毛病啊。” “小主这样哭泣,万一皇上来了又要勾起彼此的伤心事。要是皇上从此就不愿意来了呢。” 甄嬛哭着道,“皇上,皇上不会再来了。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皇帝听了此话之后,直截了当的转身离开碧桐书院。 第159章 准格尔 皇帝离开碧桐书院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甄嬛其实本来已经获得了皇帝的同情和怜悯,毕竟他原本也是有三分喜爱甄嬛的。只是她的手段太明显,让皇帝这个多疑的性格不得不引发深思。 华妃在这边因为失子而伤心,另一旁的甄嬛居然也因为她过了许久的失子而伤心。 皇帝提起了华妃的妹妹,想让其进宫来陪伴华妃。转头甄嬛也提起了自己的小妹。 哼,甄嬛怎么不说还有在宫内的一个妹妹甄玉娥呢。 其实后来皇帝还是派了人去关心甄玉娥的,这才听说甄玉娥已经长久的不与甄嬛来往。 从甄玉娥搬出碎玉轩的那一天起,她们这二人的姐妹情就只存在于甄这个姓上了。 皇帝在心中思忖,他离开清凉殿到碧桐书院也就是短短一段路程。 想来也是无人向甄嬛通风报信的,甄嬛原本也应该只是想利用与上一次复宠相似的法子,来重获恩宠。免得华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荣耀,而她却只是一个甄常在。 可甄嬛早就应该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自己要惩罚她,也要她接住。况且华妃的孩子确实因她而失,这些皇帝是亲眼看见的。 皇帝回到勤政殿后还是觉得心中的气不平。 批阅奏折时发现老十呈上来的奏折,言语不通不说,还言之凿凿说皇帝克扣官员赏赐,还任用对他恒亲王不敬的人做事,摆明了不把宗室放在眼里。 皇帝将奏折摔了出去,“放肆!” “这个老十原本就不孝不悌,总爱与朕作对,昔日皇阿玛还在时,就跟着老八老九一味的在朝堂和宫中针对朕。现在老八老九倒台,老十因为其生母出身,才被封王,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皇帝心中对自己这个弟弟感到十分的不耐。说什么他克扣官员、不会任用人选,还不是因为他新选用的人,将与老十有牵连的人给替了吗? 新仇旧恨叠加之下,皇帝对待这个老十,已然是存了杀心。 他面上却不显,只是延续着生气的样子,将奏折甩了出去。 苏培盛也不知道皇帝今天是怎么了? 原本好好的去看望甄嬛,却突然跟变了性格一样,径直离开碧桐书院,现在又发了这样大的火。 正在想如何应对时,就见小厦子正挤眉弄眼的对着他使眼色。 苏培盛走出内殿,小厦子指了指门口,“师傅,四阿哥来了呢。” 苏培盛没想到四阿哥居然到圆明园来了。 问道,“可问了怎么回事?” 小厦子道,“徒弟问过,听说是四阿哥读书读的好,讨了太后的欢心。只是太后想着四阿哥一向与皇上不亲近,这才下了旨意,让四阿哥来圆明园拜见皇上。” 苏培盛叹了一声,“哎呦,怎么这个时候来。皇上正生着气呢。” 事实上苏培盛心中对于太后的打算有些打鼓,皇上这几位年长些的阿哥里面,太后这么多年来,一个都没重视过。 虽说三阿哥养在宫里,齐妃也与皇后亲近,但太后还是对三阿哥十分冷淡,太后虽口中说着喜欢皇孙,但能去寿康宫中拜见的也都是些公主。 四阿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得到太后的重视的,居然眼巴巴的遣了人跑到圆明园来请安。 可四阿哥能自己从默默无闻走到太后眼前,那也就不是苏培盛能拿捏的了。 苏培盛先将四阿哥请到殿前,皇上还在里面发火呢,四阿哥听到自然也就懂了。 等四阿哥走到眼前时,苏培盛才恍惚发现四阿哥居然长这么高了。 苏培盛开口道,“启禀阿哥,现下皇上正生着气呢,摔了好些奏折,此时进去怕是不便。” 四阿哥笑了笑,态度十分的和缓,“听苏公公的安排。只是皇祖母命我到了圆明园就即刻来请安,现在既然不方便,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苏培盛一顿,“小厦子,去给四阿哥搬个椅子坐着。” 四阿哥伸手拦住,“不必了,我本为儿臣,拜见皇阿玛乃是为尽孝道,又怎么能因为嫌累而坐着休息呢。还请公公成全我一片心意。” 苏培盛点点头。 心内揣度到,四阿哥虽然长进了,却还是以前那个倔性子,说要拜见就非要拜见,曾经苦哈哈的在这里跪了一下午,可也不见皇上心软啊。 二人正在这里胶着,宫门口一个小黄门手上拿了一个东西,一边往前跑,一边吵嚷着一句什么。 苏培盛立刻往前走了几步,皇家公院规矩森严,可不是随便吵嚷的地方。 能让小黄门这样着急的奔走,想必一定是出了大事。 那人越跑越近,声音也传了过来。 “急报!准格尔急报!” 来人一路畅通无阻,跑到苏培盛面前,苏培盛听到消息,也知道是急事。拉着人就进了勤政殿。 “皇上。” 小黄门进殿之后便跪倒在地,来不及多喘几口气,就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准格尔叛乱。” 皇帝原本在包含着一腔怒意的批阅奏折,现在又获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但准格尔叛乱这消息可不是小事,皇帝忍住了想要掀翻桌面的心情。为皇帝此时此刻他需要更为镇静才好。 可是思索下去皇帝却顿住了,年羹尧已经被他瓦解了权力,变相软禁在家中,此时此刻要是再招他去平定西北,前面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 也更会被朝臣议论。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皇阿玛,可任用岳钟琪将军。其人端正,也屡建功业。” 何人如此大胆,皇帝抬眼望去,却看到一个身姿挺直,眉宇昂扬的年轻人。 要熟悉不熟悉的,不正是他不重视的四阿哥吗? 他怎么会在勤政殿? 苏培盛方才着急,没想到四阿哥居然悄悄跟着一起进来了,还自作主张的在政务中插嘴。 连忙对着皇帝回话道,“皇上,太后娘娘关心皇上,特意派遣四阿哥来向您请安。” 皇帝斜眼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要你多什么嘴,还不退下。朝廷大事也是你能轻易妄自揣度的?” 第160章 平叛 四阿哥不卑不亢,仿佛没有听出来皇帝的严加指责。躬身回到,“是,儿臣多嘴了。” 又道,“皇祖母派遣儿臣拜见,临走时,特地吩咐儿臣叮嘱皇阿玛,要注意保重身体,方不负皇祖母生养之恩。只有皇阿玛身体康健,才能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皇帝历来都重视太后的表态,只是他们母子二人总是习惯掩藏自己的情绪,总是需要一个中间人来传话。 正好如今四阿哥作为孙子,既不向着皇帝,又不向着太后。在二人关系中间调和,倒更妥帖些。 皇帝心情放松了几分,但是又不愿意表露。尤其是在四阿哥面前,若是表露了,仿佛倒像是他露了怯,失了父亲,皇帝的威严。 “朕留你在紫禁城,便是让你照料你皇祖母。谁让你又远远的跑来,又在这里聒噪,还不退下。” 皇帝对四阿哥的指责当中,也不由得稍放缓了语气。 苏培盛一旁看着,明白四阿哥这是拿捏住了皇帝的心意,今后这宫中的形势又要产生变化了。 —— 最终皇帝还是没有任用年羹尧,但也没有让岳钟琪作为主将。 毕竟曾经的年羹尧现成的例子摆在这里,皇帝对这些外臣还是没有多少信任。 在详细分析过战情之后,发现准格尔虽说是叛乱,闹了起来。 但似乎是因为其内部发生纷争,在新君继位上闹出了不愉快,双方都有要摆出架势,斗一场的意思。 又害怕自己人内乱起来被大清摘了桃子,就扰乱边疆,来展示自己的威势,恫吓对方。 皇帝最终决定,任用一个他比较信任的宗室亲贵,恰好老十不总是说他对宗室不好吗? 这个被任用的宗室果郡王却觉得十分的惊讶。 他站在皇帝面前拱手推辞,“皇兄厚爱,可臣弟却不敢逾越,况且,臣弟一向是在诗歌上用心,不曾有过沙场经验,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皇帝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必推辞,命你前去是为了压住岳钟琪。他数次立下功劳,此次却为副将,换个人只怕是压不住他。” “你是朕的弟弟,又是郡王,机灵善谋,为人也随和,便是最好的人选,又有弹压又能拉拢。朕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皇帝拍了拍果郡王的肩,“朕知道,你寄情山水,最爱舞文弄墨,如此实在是难为你。” 又道,“朕知道你心思在你母妃身上,太后这些年不问外事,若是松了口风,朕让你悄悄接了舒太妃回自己王府荣养,如何?” 果郡王推辞不掉,他实在是不愿意沾染上兵权。虽然明面上一看都知道他只是一个监督者的角色,可放到他母妃那边,就会演变成他已经大权在握的形象。 倒是母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可皇帝居然提及了可以让他悄悄接母妃进王府 虽然现在母妃也是生活在宫外,但也只是以出家人的名义生活在皇家寺庙之旁,每日都要辛苦劳作,也不得离开。 没有旁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母妃的心思可不就光在算计那些东西了嘛。 果郡王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是个多思多疑的人,与他达成协议实在是有与虎谋皮之感。只是果郡王也知道,此次是皇帝实在没有人手最合适拿出来任用了。 便道,“皇兄千万记得,待臣弟回来,就放臣弟继续洒脱。到时臣弟带了母妃去蜀中游玩,皇上知道可不许指责臣弟啊。” 皇帝哈哈一笑,“你这个老十七。” 要出兵准格尔,自然要提前预备许多事宜,也不是说动身就动身。 后宫中都接收到了信息,一时之间也都各自紧了皮,本来以为皇帝进了后宫,谁知接连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先是方答应溺死在荷花池中,又是准格尔叛乱,朝廷要动兵的。 消息传递到碧桐书院之中,甄嬛听后,默默良久。 那日她们演的那一出戏,甄嬛也在其中引发了真情实感,却没想到根本没有留住皇帝。 现在 他要走了吗? 甄嬛想到她陷入低谷时那天天陪伴她煎熬的笛音。 果郡王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甄嬛也并不知道果郡王的意思是什么,他似乎只是一个好人,又或许是一个爱音律的人,只是她无意中做了这乐声的听众。 夜间,当笛音再次响起之后,甄嬛还是忍不住悄悄走了出去。 这次果郡王在湖边的一个小莲蓬船上,看见甄嬛的到来,也不觉得意外。继续吹奏,没有停下。 远处有侍卫巡逻过来,甄嬛连忙也藏进莲蓬船之中,动作大了些,带来小船的摇晃。 侍卫打着灯笼走进,“是谁在这里?” 果郡王停了笛,“谁要来打扰本王的雅兴?” 侍卫也只是听见声响,按例过来询问一声,谁听不见这笛音啊,果郡王一向如此,他们早就习惯了。 况且现在果郡王马上就要出兵准格尔,谁敢讨他的现眼。 侍卫走后,果郡王将船稍微划了一下,漂到湖中间。 “小王如今又以笛声会知音了。” 甄嬛却没有心思开玩笑,“听闻王爷就要远征准格尔。” 果郡王道,“是啊,皇上已经下旨。” 又陷入沉默之中,果郡王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将身上的笛子拿了出来,想来打破气氛。 动作间,他随身携带的香囊掉落,只是黑夜之中,他并未发现。 甄嬛看见,不知为何伸手拿了过来,看了果郡王一眼,这香囊半旧不新,似乎是他常佩戴在身上的。 心意一动,甄嬛将这香囊解开,谁知看到的,却是一张小象。 甄嬛仿佛听见一道惊雷打到了心中,这是她刚入宫那年小允子给她剪的小象,后来去了倚梅园后便找不到了。 如今时移世易,她许愿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可是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这代表着她纯真往昔的物件,居然是被果郡王真心的收藏了起来吗? 他 他是那天无意中发现的吗? 第161章 告别 果郡王要离京,带着人去平叛。 自然还是要去拜见舒太妃的,告别一番的。 果郡王也乘此机会撤出了部分宫中的人手,想着此次回来之后,就带着母妃远去蜀中游历,远离深宫,再也不轻易回来。 他还将叶恒调往了自己身边,好在也无人在意一个普通侍卫的去留,在宫中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此次回来与舒太妃告别,不知为何,果郡王却觉得山路难行,有些走不动路。 心思烦乱,果郡王差点一脚踏空。 还好被走在身后的叶恒一把扶住,叶恒问到,“王爷不知如何与太妃娘娘交代吗?” 果郡王苦笑,“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我这情况,哪里是孩儿怕远行难与母亲交代。只是此次远征,我与母妃看法应似全然不同。我怕” 他难得的用了怕这个词,怕什么呢,怕舒太妃的野心进一步的扩大,怕面对一个不断用爱绑架自己的母亲。 有事果郡王都在恨,为什么母妃放不下曾经的恩宠荣耀,事已至此,为什么又要妄图动摇国本,去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个念想害苦了她,也害苦了自己。连带着 院落已在眼前,果郡王将手虚扶在院门上,青烟直上,空气中飘来香味。 若是自己只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父母尚在,劳碌完回到家中,饭菜具已齐备,只等用饭,这会是多么温馨的场景啊。 果郡王推开院门,素云姑姑率先看到了门口的他,对着房中喊道,“主子,王爷回来了。” 于是另一个人影几乎是如同飞一样的跑了出来,穿着素净的道袍,带着和煦的笑容,看见果郡王后,眼中浸出了泪水。 “我儿,你总算回来了。” “可巧你赶上了,素云今日在山上挖到了时兴的野菜,吃来也颇有意味。比你在宫中、王府中所吃的精心调配的御膳还要鲜灵些呢。” 舒太妃拉着果郡王先说些家常话,让果郡王放下了些心中的不适。 母子亲情天然使之,果郡王与母亲幼年相依为命,自然也是带着十分的孺慕。 在舒太妃的有意带话下,一顿饭吃的也算亲切自然。 饭后叶恒与阿晋主动去帮素云姑姑收拾碗筷,再去后厨劈柴,做些琐碎的力气活。 果郡王也与母亲说些最近京城中有意思的事来打发时间。 谁知舒妃却进里间拿了些冬衣出来,“这些都是我与素云连夜裁制的,都是按照你的身形。略微放的松了些,就是想着你冬日里穿着还可以多加些衣裳。” 果郡王的动作僵住,站在原地,任由舒太妃拿了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着。 他还想牵强一下,“母妃,现在还没入暑呢,就算是做衣服,也该做些夏衣。再说儿臣府里都有人手,哪里还要母妃亲自操劳呢” 他不自觉改了称呼,二人之间的氛围由亲昵的母子,又变回了似宫廷中的上下级。这也是令果郡王最觉得不适的地方。 ——他仿佛只是母亲的所有物,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见,只需要应从母亲的摆布即可。 舒太妃笑了,“我儿说什么傻话呢,你就要去准格尔平叛,这仗又怎么会是那么快就打完的。说不得要熬到冬日里。” “你府中没有个掌事的,自然想不到深处去,母妃见你皇阿玛多次征战,早就知道会拖延。知道你府里会准备夏衣,这才给你准备上冬衣,这样才齐全。” 果郡王连样子都快摆不出来,“母妃说的是。” 舒太妃又道,“岳钟琪我知道,他这个人的性子比年羹尧软了不知多少。虽然征战上有些天赋,但论谋划手段,自然是比不上我儿。” “如此天赐良机,皇帝居然拱手将兵权赋予你,我儿!你可一定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外强中干,本就不是你皇阿玛心中的继位人选!” 舒太妃又想起先帝曾对她的种种许诺。虽然先帝妃嫔儿女众多,四妃之位上又齐全,但晚年还是最更爱她的。 先帝曾说过,自己的儿子才是他最属意的,人生不过是起起落落,现在她苦心孤诣,卧薪尝胆,就是为了儿子能有出头之日的那一天。 果郡王忍不住嘲讽道,“母妃莫不是将皇帝当成傻子?母妃尚在此端坐,儿臣在外,又怎么能放心。” 谁知舒太妃眼中却迸发出了疯狂的神色,“我儿放心,我就留守在此,安稳住皇帝的心,让他不会怀疑你。就算终有一天事发,为了我儿,母亲牺牲自己一命也算不得什么。” 又来了 果郡王真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看。 自从第一次舒太妃说出此话之后,她就像疯魔了似的,不断的描绘着她是如何疼爱孩子,如何愿意为了孩子而牺牲。 可她从没想过她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儿,居然对着皇权并无什么想法,这“寄情山水”的外皮越穿似乎还越深入骨髓。 果郡王想逃,却还是被舒太妃拉着在大热的天中,给他套上了冬衣。 只为了舒太妃想要看看自己的准备是否合适,她忽略了果郡王不适的模样,以及额头上身上渗出的汗水。 满意的拍拍手,“非常合适。” 叶恒与阿晋回来便是看到这幅画面,不敢多看。叶恒去后院牵了马,“王爷,明日皇上还要邀您回去商议军情呢。今日下山不能太晚。” 舒太妃这才放了人,让素云将行囊准备好,给挂在了马上。 果郡王骑了马就往外逃,走到半山腰要过河时才回头。看见母妃所在的小院,还有两个小黑点点,似乎在看着这边的方向。 河水湍急,在水中心打了个圈儿,又流走。阿晋下马给水袋之中灌水。 果郡王看着河面突然问起,“叶恒,你与家人告别了吗?” 叶恒回道,“王爷忘了,叶恒已经没有家人了。” 果郡王又问,“阿晋呢?” 阿晋茫然的回头,“王爷,管大叔知道我们要去征战的消息。” 阿晋是被买入王府的,从小机灵,便跟着管家学习,他也没有家人。 果郡王迷茫了,皇家之中的亲情总是十分扭曲,他是这样,皇帝也是这样,连带着下一代,三阿哥,四阿哥也是这样 天家尚且如此 在这世间,到底谁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呢? 第162章 将门 宫中还在皇帝的授意下,给果郡王准备了送别宴。 就连皇后也十分赞同。宴会上,后宫妃嫔齐聚一堂,就连华妃端妃也都出面相送。 这才也令其余人想起,华妃端妃都是出自将门之家,却没想到,这两位将门女儿,现在却宫中身子最孱弱的两位妃嫔。 端妃不喜欢说话,华贵妃则是无人敢招惹,一时之间倒也没人挑破这个话题。 皇后道,“这么久以来,宫中长久的没有好消息,众妃们都有些憋闷。也是借着十七弟此次的机会,让咱们也放松些。也是当给十七弟祈求好运了。” 皇后给果郡王遥敬了一杯酒。 果郡王饮过手中的满杯,“多谢皇嫂。祈求我大清顺遂,皇兄英明睿智,臣弟到时还是希望回来做一个逍遥王爷罢了。” 皇帝轻轻笑了一声。 “你要平安归来,自然能达成心愿,你这个老十七,在朕面前念叨了不知多少次。” 皇帝对这个弟弟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他一直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况且岳钟琪此人也不是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就能拉拢的。 见出征在即,果郡王还是如此态度,皇帝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不由得希望果郡王能增加一些底气,不要到时岳钟琪压在手下。 便喊道,“弘历,去给你十七叔满上。” 这边是今日宴会上除了华妃端妃之外,另一个令大家感到意外的人——四阿哥弘历。 四阿哥,虽然大家曾经或多或少都见到过。 但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毕竟他出身放在那里,又不得皇帝的喜欢。 可谁知一转眼,四阿哥就不知怎么入了皇上的眼,将他接回紫禁城中读书,现在又被皇上带在身边。 听说太后也很喜欢四阿哥。 众人看了一眼齐妃,她正捏着帕子恨恨的看着四阿哥的动作。 此次皇上也接了三阿哥来圆明园的,可谁知却被四阿哥抢走了风头。齐妃授意三阿哥去讨皇上喜欢,却被骂了出去,此时连宴会也没得出席。 四阿哥与果郡王慎郡王站在一起,他们三个倒像是同一辈的人,论风度翩翩,是果郡王更出彩,可论身上的贵气,居然是四阿哥更特殊些。 陵容坐在对面暗自瞧着,四阿哥确实长进不少,他似乎猛的蹿高了许多,都快与果郡王一般了。 现在被众人看着,也不露怯,端端正正的敬了酒,又说了吉祥话,祝果郡王凯旋。 果郡王也略带欣赏的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 陵容暗叹一声,她上一世走得早,但依稀也能看出来上一世的皇子中,四阿哥是攀上了甄嬛这棵大树,认了钮祜禄甄嬛为生母。 这才有对皇位的争夺能力。 这一世,甄嬛并没有走到妃位,她与四阿哥也没有交好。四阿哥居然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走到现在,可见这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也许是陵容觉得自己与四阿哥相熟,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避忌,四阿哥仿佛不经意间的转头,视线与四阿哥撞在一起,恍惚间她居然觉得四阿哥眼中藏了笑意。 再看过去时,四阿哥又转头回去了。 陵容又只得看向果郡王,他将叶恒调走了,应该是会与他一起前往前线。 陵容心中记挂,但也无法拦下。叶恒似乎曾经家中败落,是果郡王救下的他,他是必定回去保果郡王安全的。 陵容只希望他们这一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平安归来。 —— 宴会结束。 皇帝去了皇后宫中。 端妃带着如意就想走,却被华妃拦下。 其实端妃一向不爱出席这样的场面,尤其是这宴会上也没有什么她想看到的人。 往年之中,她也就看在温宜生辰的份上出席过一次罢了。 今日 当然是听说华妃回来,她有些忍不住想来看看华妃苍白的样子,和无力的身体。 华贵妃现在是贵妃,坐在端妃的上首。 但是端妃并不在意,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若是给华妃一个孩子,她就是只为最末的答应也是愿意的。 她看着华妃与她一样硬撑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于是现在被华妃拦着不让走,端妃也没有动气,“华贵妃娘娘安好,不知华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她们二人脸上都有些苍白,只是端妃并未遮掩,而华妃用了脂粉想要遮盖住她的憔悴。 等宫中只有她们自己人了之后,华妃开口道,“你” “你有没有?” 华妃问了一句没有头没有尾的话,听得端妃云里雾里。 端妃嘲讽的笑,“咳咳,华贵妃又有什么责任要我来背下?” 华妃情绪激动稳不住身子,她坐下后道,“曾经在王府时,我怀有身孕” 端妃没想到华妃居然说的是此事。 “那时整个王府之中,每个人都嫉妒我,想要暗害我。只有你,你恬淡不争,我们又有相似的背景出身,我才信你几分。” 华妃将手放在小腹上,她一向骄傲,半分都不肯让人的,她还道自己不会遇到与她投契的朋友了,没想到嫁进王府之后,那时的齐月宾居然与她什么话都能说到一起。 齐月宾性子也柔和,与她天然互补,又同出将门。面对王府中的争斗,齐月宾也是不在乎不想参与的样子。 是以华妃对她才特别的信任,放心的喝下了那碗安胎药。 等前些天她看破了迷障之后,才觉得当日种种都十分的蹊跷。 端妃是一个聪明人,谋略与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她要动手,也是可以将自己深藏起来的,怎么会明晃晃的在给自己送来的药中就恰好下着打胎药呢? 华妃对着端妃道,“我现在给你机会让你说出当日的真相,唯一一次机会。” “你之前总是说我不分青红皂白的灌下你一壶红汤” 华妃想问,下药使我流产还不够?你要是想要辩解,现在就快说明。 现在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端妃却又笑,“你,难怪难怪” 第163章 朋友 端妃只是看着华妃笑。 而华妃却不想看见她这样笑。想恫吓她,却又知道端妃虽然身子骨弱,但脾气是非常硬的。 自己曾经让太医院内务府都不许给她东西,她还不是坚持活到现在,也没有朝任何人开过口请求。 她昔日与自己对峙时,自己还总是觉得意外,怎么齐月宾可以装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不说! 华妃拿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被颂芝拦下。 颂芝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制止了华妃。自从这次小产之后,华妃身子一直不好,酒是太医明确说过不能再喝的。 华妃将这杯酒倒在了地上,就当是送给她两个逝去的孩儿。 端妃看着华妃的动作,心中的得意也减轻了些。 可她们是一辈子的仇人了,这是再也无法改变的,就算当初的仇恨可以解开,但这么些年来的相互折磨怎么能轻易放下? 端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妃却问,“我曾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说出,令端妃愣住。 华妃又道,“就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才不能接受你的背叛。再加上我以为我的孩儿因你而去,这才对你恨之入骨。” 华妃转过身来,正面看着端妃,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此时此刻与她带着相似的苍白。 华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端妃的样子,那时她还没有这么虚弱。华妃对皇帝其他的女人都有戒备,唯独齐月宾,看到她的第一眼,华妃就觉得亲切。 华妃:“不是你。” “你也早就知道真相。” 华妃缓缓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华妃的质问使得端妃慌了一下。 端妃也忍不住的回想起了在王府的时候,她是进到雍王府的第一个人,比皇后还要早。 虽然皇帝当时接她进府,也只是为了自己家中的兵权而已。可年少的皇帝还是留住了她的心。 在经历过纯元与宜修之间暗中的斗争之后,端妃就得有些灰心了。 在这个王府之中,全都是阴暗的存在。皇帝亏欠着宜修,却还要宜修忍着失子之痛去照顾纯元。 是以端妃虽然看出几分纯元离去的不对劲,却也不愿再去掺和。乌拉那拉家就剩下这一个人在王府了,就算知道真相,皇帝也不会对宜修如何。 当端妃以为自己就要在王府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中度过时,华妃如同小太阳一样的出现了。 华妃,年世兰。 她是如此的耀目,在这个人人要求妃妾藏住自己情绪的地方,她敢于将自己的嫉妒表达出来。 相对于自己,年世兰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女。 那时的齐月宾几乎是抱着欣赏的心,与年世兰相交的。直到堕胎药的出现 端妃并不敢想华妃愿意相信她,因为她见过太多误会了。而且让她怎么说呢?是皇上皇后借了我的手,害了我们两个人。 说出来华妃会信吗? 后来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华妃深夜闯入自己的房中,给自己灌了一壶红花,彻底断绝了自己怀孕的梦想。 她二人就这样,从朋友、从知己,变成了相互仇视的敌人。 端妃回道,“事情早已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端妃知道华妃与她一样,心中藏着对皇帝的深爱。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直不知道真相,还能保住这一片真心呢。 就算真的知道了,皇帝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难道还能反击他不成? 在这宫中“不知道”是一件可贵的东西,不知道这宫中的黑暗,不知道这宫中人的险恶,才能在这后宫之中生活下去。 端妃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早知道华妃会是这样。 端妃站起身来往外走,这一次华妃没有阻拦她。华妃将酒壶之中的酒全都倒在了地上。 最后摔碎了这个酒壶。 华妃也带着颂芝周宁海离开,路过湖边时,微风吹过,吹在脸上让人倍感舒适。 华妃非要让人将她放下来,华妃坐到湖心亭上,不让人进来。 她方才还以为自己要哭了,这才停下,叫人都走开。可谁知,坐下之后却只觉得眼睛泛酸,根本哭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坐在这里吹吹风。华妃将视野放出去,远远的看见湖的东侧面,甄嬛居然拉着温实初在说着什么。 —— 另一面 甄嬛也是迫于无奈,才拉住温实初,不想让他走。 待温实初驻足之后,甄嬛就立即放了手。 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只他们两个,甄嬛也没带侍女出门,要是被看见,这可就难说了。 甄嬛道,“实初哥哥,你当真要看着嬛儿在这宫中挣扎,见死不救吗?” 温实初很无奈,“甄常在,你要求我的这实在是太为难了。我并不是什么妇科的能手,没有令妇人即刻有孕的方子。” 甄嬛前一阵子回去左思右想,她想到只有有孕才能够找回皇帝的心,才能够使得皇帝注意到他。 但皇帝许久不来见她,她只能利用最少的时间怀有身孕才能站稳脚跟。 甄嬛想要的并不是温实初的拒绝,她道,“进宫后在碎玉轩,实初哥哥曾说要护我周全。” 温实初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样子。 甄嬛又道,“我还以嬛儿在这宫中起码能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可是现在,自我小产后实初哥哥可曾来看过我?” 甄嬛冷笑道,“是了,我知道现在实初哥哥攀上高枝了,惠嫔娘娘的前途自然比我深远,又有皇子傍身,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落魄常在罢了。” 温实初不得不开口,“小主!此事与惠嫔娘娘并不相干。” 但是他知道此事是有一点联系的。惠嫔自从与甄嬛的关系变得不好了之后,便不喜欢从他的口中听到甄嬛的名字。 长此以往,温实初改了嘴,却也渐渐的从心中也忘记了甄嬛。 至于甄嬛小产之后,温实初也曾想去探望,但是正好皇帝下令要他去配制华妃的安胎药,这才耽误了时间。 第164章 发现 面对甄嬛的责问,温实初不由得的有一些心虚。只是他自己也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温实初面对甄嬛再三拱手道,“小主,此事并不是微臣不愿相帮,而是一般的坐胎药都是需要长期的调养身体。而你所说的那种一次两次就见效的药物,是十分耗损身体的啊。” 可甄嬛听了这话却突然开心起来。 甄嬛道,“如此说来,实初哥哥是知道有这样的药方喽。” “既然如此,还请实初哥哥相帮!” 温实初被甄嬛拉住说了许久,还是没有打消甄嬛的想法,心中也有些劳累。 温实初道,“微臣并没有这样的药方,既然小主需要,那微臣只能去帮您寻找,只不过能不能找得到尚且不一定。” 甄嬛露出笑容来,今日总算拖的温实初妥协。 其实甄嬛想起这个妙招也是因为温实初与眉庄之故。之前在圆明园中华妃等人给眉庄设下陷阱,意图造出眉庄假孕的样子。 那一张药方子其实就在甄嬛的手中,只不过她不敢轻易的拿来用。 这张方子是否有效也说不一定 甄嬛方才着急要方子,温实初也并没有怎么注意四周,却不想被一个人走在了身边,听去了方才的话。 “不知小主向温太医要了什么药方?咱们娘娘也有兴趣,也可与我们娘娘分享一下啊。” 甄嬛被吓得抬头,定睛一看居然是周宁海! 甄嬛连忙朝着四周多看了几眼,果然看到了另一侧湖心亭中坐着的华妃。 既然周宁海前来,又听到了这些话,那么甄嬛与温实初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简单逃脱的。 周宁海带了二人来到湖心亭前。 甄嬛请安道,“参见华贵妃娘娘,华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温实初也下拜。 只是华妃并没有理会温实初,招了手让甄嬛进来。 这还是她二人在那天发生意外之后第一次真正的会面。甄嬛犹豫一下,这四周都是华妃的人手,贸然进去难免吃亏,可是不进去,按照华妃的性子也有动手之嫌。 甄嬛最后还是不愿意触怒华妃,抬步走了进去。 意外的是华妃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刁难甄嬛,她甚至让甄嬛坐在另一侧的石凳之上。 华妃在那日听了方淳意所说的阴谋之后,便找人去暗查曾经方淳意与皇后的联系。 却不小心查到,原来端妃早与甄嬛有所牵扯,那么甄嬛那天撞向自己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呢? 华妃道,“本宫不知道,原来甄常在这样重视孩儿。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拉着一个太医不让他走,就是为了要方子。” 甄嬛苦笑,“想是周公公错看了,嫔妾并无拉扯之举,请教温太医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华妃并不在意甄嬛的狡辩,她道,“本宫不管你是真想要方子还是假想要方子。其实本宫可以告诉你,本宫这里就有一张能令妇人有孕的方子,十分灵验。” 甄嬛听了华妃的话,心中猛然一跳。是了,华妃是一直用着欢宜香的,她怎么能突然有孕呢?除非她也有这样的方子,难道她是用了这方子才怀孕的? 甄嬛一时情急之下的反应是瞒不了人的。 华妃从中看出端倪,只是开口道,“是的,本宫长久不孕,本来都快要心灰意冷。就是用了这个方子才有孕的,可是一切都让你给破坏了。” 华妃的声音并不算大,轻轻巧巧的说出这句,却让甄嬛出了一身汗。 甄嬛知道自己与华妃的仇恨是消解不了的。本来进湖心亭也只是应变之举,只期望华妃心满意足之后便放她走人。 没想到华妃居然主动说出她的秘密。 说实在的,甄嬛心中颇为心动,毕竟这可是华妃呀,能让她的身子在欢宜香的侵袭下有孕,那自己必然也能一举得孕。 甄嬛回道,“娘娘想说什么还请直言。”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砸在了甄嬛的身旁。 甄嬛抬眼看去,华妃一脸平淡,“并不是本宫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本宫什么,才能保得住你这条命。” 甄嬛心中一紧,“娘娘,我可是皇上的妃嫔。” 华妃笑了,“那又如何?皇上留下你一条命,是因为喜欢你,可本宫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本宫的孩儿因你而死,你难道还以为我会跟你虚与委蛇吗?” 华妃道,“今日我便是让人将你扔进湖中。只说你是失足落水,也不会有人来追究本宫的,你信不信?” 甄嬛感觉背上已经起了一圈冷汗,她看了一眼温实初,温实初显然也是听到了华妃的话,有些紧张。 这四周都十分的开阔,只有最远处能有几个侍卫巡逻而过。没想到华妃居然这样丧心病狂,甄嬛不由得十分后悔。 咬了咬牙,甄嬛道,“那华妃娘娘想要什么?” 华妃道,“我想要真相。” 甄嬛疑惑道,“什么真相?” 华妃先召温实初进来给她把脉,温实初随身带着药箱,也只有动手。 可越诊脉越觉得不对劲,“华妃娘娘,您的身子十分虚弱,已有外强中干之象。这就奇了,那日微臣帮您看过身子,流产后也嘱咐了人给您及时补气血啊。” 华妃收回手。 华妃道,“我是将门女儿,身子一向康健,只是每每有孕之时才觉得疲惫非常。甄嬛,我恨毒了你那天扑倒我,害得我流产,可我也不愿相信,我的身子居然这样承受不住。” “我自从小产之后,所用药物只会让我昏昏欲睡,不能让我保持清醒,发觉之后我便断了这药,果然头脑清醒了些,只不过身子亏空,至今都没有补回来。” 这也是华妃之前看了家信,只是一动气就昏厥过去的原因。 可是她召了太医,都只被回复是流产遗留下的毛病,每个太医虽然可能看的脉象相似,可说出的话应当有些许的不同。 可这些太医的话也未免太相似了,华妃心中产生了疑惑,暗暗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听闻妹妹要进宫之后,便带话让她悄悄带一个会医术的婢女进宫,这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第165章 麝香 那宫女把脉之后说华妃昏睡乃是药物所致,吓得华妃不敢再用。 但华妃问及她的身子到底为什么长久不孕之后,那个宫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华妃心中还是留下了这样一个疑团,未曾得到解决,心中始终不美。 华妃问温实初,“甄嬛小产之后你可否给她把过脉?” 那时温实初已经不怎么负责甄嬛的脉象了,温实初自从在六阿哥出生之后就一直负责着六阿哥和惠嫔的身体。 甄嬛流产之后,皇后特地派了人去照料甄嬛,故而温实初也没什么机会探查到甄嬛的情况。 甄嬛听了华妃的话后,忍不住在心中也揣度起来,是啊,华妃说自己身子康健不可能因为小小一次撞击就掉了孩子。 可自己呢?自己的身子一向也没有怎么虚弱啊,怎么会就这样简单的失了孩子。 甄嬛将手放在桌子上,“还请温太医帮我也把脉看一看。” 温实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严肃了表情,认真的帮甄嬛探查起来,又是把了许久的脉。 最后温实初看着甄嬛,说道,“小主的脉象看起来并无大碍,这也有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的缘故。” 甄嬛有些低落,可却什么也说不了,毕竟小产已经过了这么许久,她心中不说接受结果,但却也没有那么伤痛了。 待甄嬛也验证过心中的疑虑之后,华妃又开口道,“本宫想,既然又能能够将手伸到翊坤宫来,给本宫的药物之中下东西害本宫。”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那么自然也有人能够在本宫有孕之前动手。” 华妃看向甄嬛,死死的盯住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甄嬛的表情变化。“让本宫不得有孕。” 果然,甄嬛承受不住华妃的压迫,还是泄露出了知道什么事情的样子。 华妃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甄嬛果然是知道什么事情。只是不知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皇后那个贱妇,还是端妃。 华妃道,“甄嬛,看来你的胆子比本宫想象中还要大嘛。” 甄嬛没有想到华妃留下自己想要的所谓“真相”,居然是她对于自己不孕的猜测! 华妃道,“本宫不知你与此事到底有何联系,但你是知道本宫的,本宫已经失去了孩子,在这世间,除了家人在没有我牵挂的人和事了,本宫需要的只是真相而已。” “现在你就在本宫面前,你的反应告诉本宫,你知道一切真相。若你还是不说,那甄嬛,今天这美丽的湖泊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温实初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周宁海押住,颂芝站在一旁,明显是甄嬛有动作的话,也会被立即控制。 甄嬛一颗心乱跳,而且她知道华妃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华妃自从小产之后连皇帝都不见了,甚至曾经当着皇帝的面就说出过处死自己,可见孩子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可甄嬛不敢下这个赌注,毕竟欢宜香是皇帝下令给华妃的,华妃又那么深爱皇帝,万一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还是会对自己下手。 甄嬛问道,“娘娘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我说出真相之后,我怎么知道娘娘还会不会饶我一命?” 华妃认真起来,她心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期盼着什么样的真相,只是她不想再这样迷糊下去了。 华妃道,“只要你说,今日本宫必会放你走。至于以后,还得看你能不能落入本宫的手中。” 华妃并没有说从此之后就放任甄嬛,这倒让甄嬛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照华妃的性子,她要是不针对你才奇怪。 甄嬛无法,开口道,“娘娘宫中是有一样东西能让娘娘长久不孕的。” 甄嬛此话一出,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温实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曾经到华妃宫中帮她把脉是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呀。 华妃也在想这样的东西能是什么? 况且此事应当是在甄嬛进宫之前就已经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危害的,此事定然不是甄嬛发现,而是旁人告诉她的。 华妃眯了眯眼睛,“是端妃告诉你的?” 甄嬛猜测华妃这句话是否在诈她,但看向华妃时,发现华妃一脸笃定,似乎早就知道她与端妃的联系。 想到华妃毕竟也是妃位,在宫中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甄嬛也熄了编谎话的心思,华妃不是要真相吗?那她就要能承受的住这个真相。 甄嬛道,“是,是端妃娘娘告诉嫔妾的。” 甄嬛:“当初端妃娘娘来到嫔妾宫中,告知了端妃娘娘与华妃娘娘您的过往,同时也告诉了嫔妾您宫中藏着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使得您不孕的真相。” 华妃不愿意和甄嬛在这里绕嘴皮子,说了这许久的话,甄嬛始终都没有把这个真相说出来。 华妃对着颂芝使了一个眼色,颂芝就要往前。 甄嬛被吓,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您宫中的欢宜香,就是使您不孕的真相。” 华妃听后刚想笑,果然还是皇后这个贱妇、 ? 华妃顿住,她用疑惑的眼睛看向颂芝,看向周宁海,华妃皱着眉,“颂芝,她方才说什么?” 颂芝也一脸震惊的模样,她对着甄嬛喊道,“你说谎!” 甄嬛咬了咬唇,她就知道,此事说出来,能信的人都很少。 但这就是真相啊 甄嬛又道,“就是您宫中的欢宜香,皇上特别为您定制的欢宜香。皇上忌惮年家的势力,不愿意让你生下孩子,故而在给你的欢宜香中加了一味麝香。” “娘娘,这才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有孕的真相。” 华妃几乎又快要晕厥,还是温实初拿出了药包,在华妃的虎口处针灸了之后才稳住了华妃的情绪。 颂芝扶住华妃,她吃惊极了,皇上,皇上不是一向宠爱自家娘娘的吗?怎么会? “怎么会?”颂芝咛喃出声。 华妃被针扎过后,却觉得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听见颂芝的话,怎么会? 华妃苦笑,皇上怎么不会 第166章 真相 华妃稳住心神,嘴角扯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看着甄嬛害怕却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甄嬛与自己是仇敌,自己这副样子,甄嬛一定看了心里开心。 自己受宠这么多年,原来一直暗中被皇帝背刺,甄嬛心中肯定不以为意。 华妃道,“甄嬛,今日你告诉本宫真相,本宫也照旧还你一个。” 甄嬛疑惑的抬头。 华妃道,“你身怀有孕,却被皇后所不容,是她特意嘱咐方淳意,有意将你扑倒,害死你的孩儿。” 甄嬛下意识的想反驳,皇后,怎么会呢。 但是看着华妃的样子,甄嬛又十分确定,华妃不会在孩子上的事情说假话。 华妃自己才得知了真相,心绪不稳,也不会立即编出这样一个谎言,只为了让自己不投入皇后阵营。 华妃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人走了,湖心亭中只剩下了甄嬛与温实初。 温实初在心中惊叹,居然是欢宜香,他不是华妃专属的太医,很少去华妃宫中,自从华妃有孕之后,华妃也不再用香料,皇帝好似还特地嘱咐了华妃不要再用。 故而华妃流产时,温实初在华妃宫内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等华妃说出了甄嬛失子之事之后,温实初不由得又在心中觉得可惜,他产生了内疚,对着甄嬛道,“对不起,小主,都是微臣的过失,没有及时照看您” 甄嬛还陷在华妃所说的话中,她恍惚间想到皇后对于自己身边人的拉拢,甄玉娥,不就已经投入了皇后的手下吗? 曾经的自己与华妃都有宠冠六宫的时刻,若是皇后挑起她与华妃的对立,皇后自然能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 甄嬛又忍不住想到,端妃如此,皇后也如此。 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能让她们觉得自己有力与华妃相抗衡呢。 曾经的甄嬛,得到皇帝的宠爱,那时的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可现在呢?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贬,被废弃的常在而已 皇后与端妃她们又有什么事情,是我和华妃不知道的呢? 听见温实初的话,甄嬛只觉得厌烦。 现在知道内疚了,早去干嘛了,去追捧六阿哥,去追捧惠嫔,自然是比跟随我要强得多。 但甄嬛还是装道,“实初哥哥,这不怪你。都是嬛儿的错,没有早些时候听你所言。这后宫之中当真波谲云诡,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这句话勾起了温实初曾经的回忆,他与甄嬛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他就对甄嬛暗生情愫,一心一意想要对甄嬛好。 只是进宫之后,慢慢的他二人莫名有了些许距离,相互变得客套起来,不如曾经了。 甄嬛今日拉住他,将他裹入华妃流产的事件之中,原本他还有些烦闷,但此时此刻也都全消散了。 温实初道,“都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住你。” 甄嬛用手帕抹泪道,“有实初哥哥此话,嬛儿心中也放松了许多,事情都过去了。” “实初哥哥,今日耽误了你太久,宫中人多眼杂,你还是先回太医院。” 温实初点点头,今天是在这边耽搁了太久了。他提起医箱对着甄嬛告辞,“我还要去闲月阁给惠嫔娘娘把平安脉,那我就先去了。” 甄嬛被温实初一噎,虚假的微笑点头。 看着温实初远去才恨了他一眼。 温实初,说什么护我一生一世。男人是否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皇帝如此,温实初也是如此 只有他,从没有 甄嬛心神潦倒的回到碧桐书院,瑾汐不知去了何处,流朱给甄嬛上了茶水。 甄嬛想着今日华妃告诉她的话,心思飘远,拿了茶就要入口。 却突然被一个人拦下。瑾汐拦下甄嬛的茶,将杯子放下,“小主,您这是怎么了?这茶才是刚倒的,还烫着呢。” “流朱姑娘也是,怎么给小主上这样烫的茶水?” 甄嬛这才回神,看着自己手指被烫红的印记,颇有些感慨,看来自己实在是太出神了。 再看向流朱,流朱也是一副恍惚的表情,仿佛才被瑾汐喊醒。“呀!这、这茶,小主,您先别用,我去给您换了来。” 甄嬛拦下,“算了,我也没有很着急喝,先放着,一会儿就可入口了,倒是你,怎么恍恍惚惚的,是不是不适?快下去休息休息,这里有瑾汐就够了。” 流朱呐呐的称了是,知道甄嬛没有介意,便走出殿门,下去休息。谁知在门口又被门槛绊了一下,出门了就跑了。 甄嬛皱眉,“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瑾汐也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想来是没有休息好?” 又问道甄嬛,“小主今日这是去哪儿了,要是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叫人出去寻您了。” 这是方淳意出事之后带来的,皇后下了令,不许宫女们离开妃嫔太久,圆明园中湖水多,免得发生意外都来不及。 甄嬛打了个哆嗦,方淳意 如今死无对证,皇后华妃说皇后容不下我的孩子,为什么呢? 甄嬛看向瑾汐,瑾汐是宫中的老人了,曾经还伺候过太妃的,那瑾汐会知道曾经的事吗? 甄嬛问道,“瑾汐,你是怎么来到碎玉轩的?” 瑾汐笑道,“当初奴婢是伺候太妃的,后来宫人不够用,奴婢便被派去了调教新入宫的宫女。等小主们选秀完毕,安排下了住处,碎玉轩少了一位掌事宫女,这才调配了奴婢前来。” “说到底,这都是奴婢的福气,能遇上小主这样和气的主子。” 甄嬛拉了瑾汐的手,“这也是我的福分呢,多亏你帮我照看着,咱们在宫中生活不易,全靠着一个人警醒是不够的。” 瑾汐感动的点点头。 甄嬛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皇上从前的事儿呢?” 瑾汐有些疑惑,“小主您是说?” 甄嬛问道,“常听人提起纯元皇后,又说纯元皇后是当今皇后的姐姐,可我又听说,当初是皇后先进王府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167章 纯元 提起往事来瑾汐也有一些感慨。 要说曾经的纯元皇后和而今皇后之间的故事,那可颇有一些渊源的。 瑾汐道,“想来小主也是知道纯元皇后与宜修皇后乃是姐妹。” 甄嬛点点头,曾经在府里时听到乌拉那拉家出了两个皇后,她还曾经非常感慨呢。 “一门双后,这是何等的荣耀啊。”甄嬛还记得母亲在她面前的感慨。 瑾汐道,“其实皇后与纯元皇后虽说是姐妹,可却并非同母,纯元皇后是嫡出,而皇后乃是庶出。” 甄嬛点点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曾经芳若姑姑在府中教导时曾说过这一点。 她还记得当时的浣碧,还感慨过皇后居然是庶出,如今想来,原来浣碧早就另存了心思。 瑾汐道,“当初是皇后娘娘先嫁给了当时的雍亲王,如今的皇上。只是身份稍差了一些,只被封为了侧福晋。” “只是皇上曾承诺过侧福晋,待她生下孩子后,便申请立她为福晋,同时给孩子嫡子的名分。” 甄嬛惊呼出声,皇后可是后来才被立为福晋的,乃是继福晋,这么说来 甄嬛看向瑾汐,瑾汐点点头,叹了口气道, “只是皇后怀孕八个月时,亲眷入府探望,当时皇上与入府的纯元皇后一见钟情,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强立了纯元皇后为福晋。” “而皇后,为着姐姐为长为嫡,只得相让。” 甄嬛皱眉,如此的话,皇后与纯元皇后的感情怎么会好呢? 就拿她与甄玉娥来说庶出嫡出之间本就隔了一层,更何况,还要同侍一个夫君 还是有了承诺之后被抢走正妻的位子。 甄嬛问道,“那皇后与纯元皇后关系如何?” 瑾汐称赞的看了一眼甄嬛,“私底下自然是各有心思的,只是明面上,在皇上面前,都还是好姐妹。” “当初纯元皇后有孕,皇上还特地让皇后来照顾呢,虽然后来纯元皇后难产。” “可纯元皇后临死前还拉了皇后的手,嘱咐皇上照顾皇后娘娘。” 瑾汐说的简单,但甄嬛却听的惊心动魄。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如今的后宫之中还不是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乌烟瘴气。 纯元皇后难产死去,很难说其中没有什么隐情。 甄嬛有问道,“那皇后为侧福晋所怀的那个孩子呢?” 瑾汐道,“年幼没留住。” 甄嬛叹了一声,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甄嬛忍不住猜测,皇后是不是因为没保住自己的孩子,才看不得别人的孩子。 可这样还是没解决为什么皇后与端妃看重自己的原因。 甄嬛看了一眼瑾汐,瑾汐已经告知了她所知道的一切。看来她是再不知道的了? 毕竟皇帝是后来登基后才进宫的,而瑾汐是一直在宫中。就是不知道也不意外 —— 天色渐晚 甄嬛将瑾汐打发出去,自己躺在了床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将甄嬛的思维搅在了一起,皇后,端妃,华妃 这些身处高位的妃嫔,说实话,从她们的势力和位份来说,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纵使皇帝曾经宠爱过自己,但现在 甄嬛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脑子里还转着瑾汐所说的话。 纯元皇后与宜修皇后 “纯元”应当是皇帝在登基之后给其加的封号,而宜修则是现今皇后的名讳,是瑾汐为了区分二人方便,才这样说的。 那纯元皇后本名又为何呢? 好像是叫柔则? 甄嬛闭着眼睛,总以为自己要睡着了,可是脑中思维依旧活跃,动了动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醒着。 便坐了起来,喊了流朱,给她倒茶。 喊了好些声,流朱才进来。茶早就冷了,虽然是夏天,但冷茶入腹带来的感觉还是令甄嬛清醒了不少。 甄嬛看着流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感觉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流朱遮遮掩掩的,用背对着甄嬛,回道,“应、应该是太累了,小主,我没事。” 甄嬛拉了流朱坐到床榻上,在灯笼的微光下,甄嬛看清了流朱的脸。 她的脸上还依稀有哭过的痕迹。 甄嬛惊道,“流朱,到底怎么了!你还不肯对我说吗?” 流朱摇了摇头,沉默了一时才带着哭腔道,“小主是玉娥” 甄嬛示意流朱继续说下去。 流朱才说,原来在紫禁城中,甄玉娥搬出碎玉轩,与甄嬛对峙的那一天。 流朱在窗外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话,知道甄玉娥居然是甄家血脉,也知道了玉娥叛主的真正原因。 流朱对自己以往对甄玉娥的种种排挤觉得愧疚,这才会没事抽了空,背着甄嬛去看望甄玉娥。 也是因为流朱的常去探望让甄玉娥信了流朱的真心,毕竟她二人也是从小一处长自有真情,比之甄嬛还深。 自从华妃流产以来,甄玉娥的身子也越来越差。皇帝先前还找人去看过,但甄玉娥的病始终不好,皇帝又被其他事引走。 皇后已然达成目的,便也放任甄玉娥,不再管她。 甄玉娥虽然投了皇后,但知道自己被捏住家族的把柄,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也不是蠢人,跟着皇后久了,也看出些事情来。 先前她在湖心亭吸引皇帝,分明听见皇帝唤了一声“莞莞”,当时甄玉娥还以为是自己长相与甄嬛相似之故,亦或是皇帝喊的根本就是甄嬛。 虽然无从得证,却还是留下了一个心结。 直到前些日子她去拜见皇后,皇后当时正在整理纯元皇后的物件,在其中一件衣服上,她看见了一个“菀”字,悄悄问了绣夏姑姑,才知道“菀”是纯元皇后的小字。 “菀菀”与“莞莞”,这能不让人多想都不可能。 甄玉娥藏了心思,可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病情在逐渐加重,一日之内清醒的时刻都没有多少。 这才悄悄告诉了流朱。 流朱以为玉娥就要离世,心思恍惚,晚间念起甄玉娥来,不由得泪流满面,才被甄嬛发现。 第168章 菀菀 甄嬛听了流朱的话,只觉得快要支撑不住身体。 这些话犹如一道惊雷打进她的心中。 菀菀? 菀如果是纯元皇后的小字,那自己这个莞,又是何意? 那皇上之前在自己面前唤的“莞”,又是不是“菀”? 甄嬛自从进宫起,就想在皇帝面前独特一些,曾大胆的开口,叫皇帝“四郎”,好在皇帝听后并未生气,还问了她的小字,唤她“嬛嬛”。 后来,皇帝是什么时候开始喊过她“菀”的呢? 好像是 甄嬛眼睛微微放大,她放不下心底的怀疑,那个“菀”,是皇帝见她妆容改变之后,失神喊出的。 甄嬛急忙跑下床,到了镜子旁边,揽镜自照,她入睡前自然是卸了妆的,可镜中人的模样居然能让她自己感到陌生。 她自从以瑾汐画下的眼妆得到皇上的喜爱之后,就一直描绘的就是此妆容,再也没有改变过。 是以夜间卸妆之后,此时此刻看来,倒有些不同。 甄嬛忍住了将瑾汐叫来问询的冲动。 自己今日白天,曾问询过她,她若当真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日。 况且瑾汐给她改换眼妆时,也只是说给她带一点新意,并没有其它任何交代。 甄嬛并不笨,菀与莞这两字的相似,已经足够让她猜到一二,再有瑾汐的妆容改变之举,甄嬛在心中揣度是不是自己的样貌与纯元皇后有些类似。 这才能让皇后和端妃看到自己之后,便认为自己有能力与华妃抗衡 那这也是皇后容不下自己孩儿的真正原因吗? 一个长相酷似自己深恨的人,居然与自己的夫君结合有了孩子,这一举一动莫不如纯元当年。 皇后自然要下手 甚至此恨要超过了华妃与其他有孕的妃嫔。 “小主!您怎么了!”流朱紧张的问道,她以为她说出与甄玉娥的交往,会让甄嬛觉得自己也背叛了她,这才一直不敢说出。 今日被发现说出来也是无奈之举,同时心中也是暗含了想要甄嬛救下甄玉娥之意。 可谁知道,甄嬛听完之后愣在了原地不动,之后就是着急忙慌的照镜子,看完之后又坐在梳妆台前不语。 夜晚只有微微的灯火光照,还有窗外的月光,视线范围只有些许,甄嬛如此动作,让流朱忍不住心中发毛。 “哈哈哈哈”甄嬛突然笑出声。 流朱更害怕了,她四处巡视,想找一个能辟邪的东西拿到甄嬛面前。 可她还没动作时,甄嬛却开口道,“流朱,我没事。” 甄嬛的声音沉静,除去了往日的浮躁,这声音流朱十分熟悉,可语调却是流朱从没听过的。 甄嬛知道如今自己抓住了赢得皇上宠爱的机会,既然皇上深爱纯元皇后,而自己长相与纯元皇后相似,那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可自己面前还是有人在阻挡,若是皇后在,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出头,只有皇后倒下 皇后是乌拉那拉家最后的荣耀,太后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要怎么除去这个拦路虎呢? 甄玉娥如今昏睡,定然是皇后怕她发现了什么,加之甄玉娥没有了利用价值,这才想去除她。 在这后宫之中,深恨皇后,能反皇后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华妃。 甄嬛回过神来,对着流朱道,“流朱,原来玉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放心,虽然我与玉娥有了嫌隙,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流朱红了眼眶,“小主我” 甄嬛拦下流朱,“什么都不必说,你接下来就帮我探查玉娥的情况,及时告知我,我来想办法救她。” 流朱点点头,擦了眼泪。“我就知道!小主还记得往日恩情的。我替玉娥谢谢小主了。” 甄嬛擦去流朱的眼泪,傻丫头,皇后对玉娥下手,这才是反捏皇后的机会啊。 —— 清凉殿内 颂芝看着侧榻上躺着眼神空虚的华妃,“娘娘,如若不然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无论怎么样,还是您的身子更重要啊。” 华妃叹了气,“颂芝,我真的没事。” 早在之前,华妃就猜测到了皇帝忌惮年家亲手杀死她的孩子,从那时起她就已经遭受过打击了。 如今只是知道皇帝打胎还不安心,还要多一种使她不孕的药物而已,又能比孩子更让她心痛吗? 只是华妃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知颂芝和周宁海,他们二人才听说皇帝如此无情无义之举,自然受不了。 “姐姐怎么了?”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走到华妃身边。 “姐姐,你还觉得身子不适吗?要不要叫琉璃再给你看看?”来人正是华妃的妹妹,年世芍。 她所说的琉璃就是那个她带进宫内的会医术的侍女。 华妃没有回答年世芍的话,只是问她,“你又出去玩了?” 年世芍眼睛亮亮的,“姐姐,我今日帮了一个小宫女呢。我去御兽园看猛兽,谁知遇到了一个小宫女正在被掌事太监斥责,还被鞭子鞭打。我就教训了那个太监。” 说着担心的看了一眼华妃,“我害怕我走后,那个太监还要欺负人,便把那个宫女带回来了。姐姐,这应该没事。” 华妃身为贵妃,在后宫之中叱咤多年,是个人都畏惧她的威严,自然年世芍出门不会有多少阻碍,也不会有人敢找茬。 华妃对着妹妹笑一笑,“什么宫女值得你这样上心,带进来我看看。” 年世芍灿烂一笑,“我就知道姐姐不会说我!澜依!你进来。” 一个身着绿色旗装的小宫女走了进来,对着华妃下拜,“奴婢御兽园侍女叶澜依见过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叶澜依的动作麻利,行礼时也有一股不属于宫中的飒爽,华妃看了很是满意。 点点头,又叫了叶澜依退下。 拉过了年世芍的手,“我写了信要带给哥哥,你明日就出宫回家。宫中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待着我也不放心。” 第169章 合作 年世芍听了却不依,不进宫不知道,姐姐这过得分明不是什么好日子。 自从进宫以来她看到的便是姐姐卧病在床的模样,再不就是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现在自己在姐姐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年世芍就是因为心中憋闷,又无人可说才拿了弓箭出去,去射箭泄愤。 这宫中也没有地方可以跑马,不然她带了姐姐出去跑马,也可以帮姐姐抒发心中的情绪啊。 年世芍噘了嘴,拉着华妃的手摇晃,“姐姐,我不回去。哥哥都嘱咐过我了,我进宫的任务就是陪伴姐姐,让姐姐开心。可现在你一点都没有好转,回去面对哥哥我也不好交代啊。” 年世芍知道华妃最吃撒娇这一套,心道她撒撒娇,姐姐就会如她所愿了。 可谁知华妃却发了火,“年世芍,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我让你出宫。” 华妃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年世芍说过话,更别提直接喊她的全名。 年世芍瞪大了眼睛,她看向颂芝,颂芝却只对着她摇了摇头,又担忧的看着华妃。 年世芍泄了气,“姐姐,你如今这样子我放心不下你啊。” 华妃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用手轻轻擦去,将年世芍拉到自己面前。 “世芍,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这样大声对你说话。只是姐姐着急。” 年世芍不懂,“着急什么?” 着急什么呢?华妃担心年家的未来,担心皇上的变故,担心哥哥的冲动。 更担心 华妃看着年世芍的样子,她们是亲姐妹,自然长相是相似的,更何况年世芍的性格像极了年轻时的华妃。 自己已经容颜不再,要是皇帝来看见青春年少的年世芍,华妃真的怕 如今自己已经在这深宫之中再出不去了,不能让妹妹再陷落。 华妃看着年世芍,想要将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这些你就别管了。反正今天下午你就给我出宫,东西我会安排下去,晚些给你送出去的。” 年世芍惊讶道,“方才还说明天!我还要给澜依道别呢。” 华妃深吸一口气,“琉璃就给我留在宫中,既然你与叶澜依有缘,就把她带出宫去。一个小小御兽园的宫女也不值得什么。” “世芍,你今天去了之后,就别再来了。永远都别来了。” 华妃幽幽的说道。 年世芍没想到自己的姐姐进了宫之后的变化居然这么大,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怎么能呢,她怎么能再不见到姐姐。 华妃却狠了心,叫周宁海将年世芍拉了出去,立马准备出宫事宜,将人送走。 华妃听着年世芍的哭声,心中想着,趁着一切真相都还没有揭开,一切动作都还没开始,这令人厌恶的深宫,还是能出去一个就出去一个。 华妃又看向颂芝,“颂芝,你想出宫吗?若你想回年家,本宫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你送出去。” 颂芝跪了下来,眼中带着泪水,却没有落下,“娘娘,奴婢一生追随您,绝不离开!咱们一同长大,陪伴着小姐进了王府进了宫,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华妃闭上眼睛,若是曾经,华妃断不会有此念,只是现在,自己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 华妃嗤笑一声。 重新躺在侧榻上,又开始直直的发呆。 颂芝看着华妃这样子,忍住了心中想要放声痛哭的冲动,拿起扇子来轻轻为她扇着。 夏日炎炎,只盼着这微微的扇风,能驱走烦躁。 —— 五日后 碧桐书院 甄嬛看着面前检查汤药的温实初,流朱也在一旁关切的等待着结果。 这汤药乃是流朱从甄玉娥那边带来的,不敢打草惊蛇,便只是借着去探视甄玉娥,用小瓶子带回来了一些。 好在甄玉娥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们曾经乃是好姐妹,并没有觉得流朱此举有特别的深意。 温实初先是闻了闻这汤药,最后尝了之后,确定的对着甄嬛道,“小主,此药就是当初丽嫔用来害您的药。能够使人昏昏欲睡,长此以往下去,便会在睡梦之中死去。” 流朱惊道,“小主!这真的是、是有人要害玉娥!” 流朱想喊出皇后,但是在看到甄嬛的眼神之后,又骤然打住,看到旁边的温实初,硬生生的改换了话语。 没想到皇后当真要杀玉娥,可玉娥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一点点事情而已 流朱不明白,甄嬛却明白。 皇后与纯元皇后之间的事情只能是秘密,不能为其他人所知晓,万一甄玉娥打探到了什么,对于皇后而言就不美了。 而现在甄玉娥又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自然可以悄悄处死。 甄嬛开口问道,“流朱,你可知玉娥宫中是谁在掌管汤药之事?” 流朱回忆起,“小主,是佩儿。玉娥不敢相信其他后派去的宫人,一切都是交给佩儿做的。” 甄嬛思考道,就算知道如今甄玉娥被人暗害,但是凭借皇后的手段还是能逃脱掉的,只是利用几个小卒子便可弃车保帅。 果然,凭借自己一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端妃只深恨华妃,断然是不会帮助自己,可端妃最早入王府,只有她知晓曾经发生的事情。 而华妃虽然恨极了皇后,可华妃一样也深恨自己,并不一定会帮助自己去斗垮皇后。 除非能找到一个她们共同的目标,否则,这股绳子还没拧在一起,就因为各自的攻讦而崩塌了。 端妃和华妃能有什么共同的目标呢? 在这宫中人人期盼的无非是皇恩,荣宠,又有谁能逃脱这二者之外呢。 既然找不到相同的目标,那就只能找相同的仇敌了。 皇后有对不住端妃的地方吗? 端妃当年为什么与华妃相离间,中间有没有皇后的插手呢? 甄嬛坐不住了,她打发了温实初。 让流朱给自己准备出门的妆饰。 流朱问道,“小主,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甄嬛笑笑,“当然是去,清凉殿。” 第170章 拜见 清凉殿 华妃才喝下琉璃配制养气血的药,准备去躺着休息休息。 最近这几天年世芍也走了,华妃只觉得这宫中十分的冷清,一点起来活动的精气神都没有。 躺了这么许久,居然连人都躺瘦了。 颂芝道,“娘娘您现在一顿饭吃不过三口,能不瘦嘛。奴婢还为您准备了喜爱的蟹粉酥当做点心,可放在桌上,您却看都不看。” 华妃一愣,原来,原来她居然是这样度过每一天的吗?自从小产以来她日日都没有精力,也不想去分辨每日发生的事情。 吃食也是颂芝端来她就吃几口,吃的没了力气就停下。 华妃摸了摸自己的脸,“颂芝,本宫如今看起来是不是很憔悴啊。” 颂芝连忙去捧了镜子来,“娘娘,您芳华正茂呢,只是消瘦了些。娘娘,近日听说湖中的莲花都盛开了,美极了。您看要不要上了妆,出去赏赏花呢?” 华妃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端量了下,眼睛半开,似乎连撑住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显得十分无神。 如此模样,若是旁人,华妃定要嘲讽几句,装着西子模样,惹皇帝怜惜。 想不到如今这样憔悴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华妃看着颂芝期盼的眼神,终于还是笑着点了头,“罢了,那今日就给本宫上妆,咱们出去逛逛。也别把你们都憋坏了。” 一时,上好了妆,穿上了华妃最爱的红色旗袍,曾经凤仪万千的华妃娘娘又重新回来。 这样有精神气多了,琉璃在一旁忍不住的赞叹,自从进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华妃娘娘如此打扮。 琉璃惊叹道,“难怪外头人常说,华妃娘娘倾国倾城呢。” 颂芝骄傲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华妃被她二人逗笑,也有了几分精神,挑着珠钗在头上比划,还让颂芝与琉璃也重新打扮打扮。 “怎么说你们都是跟着本宫出门,自然要鲜鲜亮亮的与本宫一起,看着也好看不是。” 看见周宁海进来还道,“周宁海可也得做几套新衣裳,显出他翊坤宫大总管的风范。” 又问道,“哥哥那边可否回信了?” 谁知周宁海却回话道,“娘娘,甄常在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华妃还没表态,颂芝先急了,她刚将娘娘劝好,要是甄嬛来勾起娘娘的伤心事怎么办。 “甄嬛来能有什么事,还不将她赶出去,免得娘娘看了不快。” 华妃将手中的簪子放下,转身看向周宁海,她知道周宁海有想法,轻易也是不会让甄嬛通报的。 果然周宁海又道,“甄常在说,她想回禀的事情与皇后有关。” 华妃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已经放下了对皇帝的心意。自然也放轻了对甄嬛的仇恨。 此时此刻能让华妃不待见甄嬛的也就只有甄嬛上次的莽撞,使得她掉下孩子一事。 华妃后来也让琉璃看过,她的身子自从在王府中流产过后,便落下了病根。因为一直没有妊娠,便看不出来。 随后在欢宜香的常年影响下,她的身子外强内耗,就算是甄嬛那天不冲撞,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似乎都只是来让华妃看清楚皇帝的真面目,偏偏就那么巧合,都是皇帝下令端来的堕胎药 面对甄嬛,华妃此时此刻也不知她的心中存留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华妃道,“让她进来。” 颂芝急了,“娘娘,这” 谁知华妃接下来的话让颂芝更急,“颂芝,去将蟹粉酥也给甄常在准备一碟。” 颂芝不想理会,但又拗不过华妃,只得恨恨的下去准备。 让小宫女泡了一壶浓浓的茶,希望甄嬛喝了晚上睡不着觉。 端了东西进来时,甄嬛刚行完礼。 华妃赐了座,颂芝将东西拿过来,摔在桌子上,倒吓了甄嬛一跳。 甄嬛看了看华妃又看了看颂芝,心中叹息一声,她如何不知自己并不受欢迎,可是事到如今,总不能让她们这两个曾经的宠妃继续消沉下去,让皇后渐渐做大做强。 甄嬛道,“嫔妾此来自知冒犯,可娘娘与嫔妾有相同的遭遇,此事若是意外也便罢了,可偏偏却都是人为。” 华妃不愿意与甄嬛在这里碎嘴皮子,“是不是人为,甄常在都改换了位份与封号难道不知吗?有什么话,你便直说。” 甄嬛一顿,知道华妃直来直去的性子,便直接说道,“娘娘,嫔妾失子,乃是皇后之故。娘娘被欢宜香浸染多年,纵使是皇上的主意,可皇后也逃不了分毫。” “嫔妾与娘娘同为皇上曾经的爱宠,对于皇后而言定然是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咱们二人一损俱损,皇后却渐渐收拢了威势,娘娘就不曾细想?” 华妃有些头痛,她长久的不思考,天天躺着,脑子也运转的不如往昔了。 早知如此,便将曹嫔喊来,与她们一道分析。 但甄嬛之意,华妃还是能理解到的,无非就就是想与她联手对付皇后。华妃与皇后恩怨已久,可为什么要与甄嬛合作来对付皇后呢? 就不怕除了皇后,甄嬛接下来就来除自己? 甄嬛敛了神色,严肃的对着华妃道,“娘娘,曾经端妃与皇后都在嫔妾微末之时前来拉拢过嫔妾,娘娘可知为何?” 华妃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甄嬛不在意,“嫔妾猜测,是因为嫔妾的长相酷似纯元皇后之故。” 颂芝惊讶的撞到了身旁的琉璃。 华妃也一瞬间坐直,她细细的看着甄嬛的长相。看不出一丝与乌拉那拉氏宜修相似的地方。可她怎么说,她长得像纯元皇后? 华妃进府晚,她进府的时候,纯元已经逝世 华妃问道,“你说是猜测,可否有凭证?” 甄嬛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可是嫔妾身边的崔槿汐,似乎知道,曾经改换了嫔妾的妆容,皇上皇上见了,果然喜欢” 甄嬛又道,“其实宫中还有一位妃嫔曾见过纯元皇后的。” 第171章 香料 华妃笑了,“你是说端妃?” 甄嬛心中毛毛的,华妃如此开口到让她不知该怎么说了,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来与虎谋皮。她着急之下,只想到了华妃与皇后的恩怨。 忘记了作为华妃而言,她们之间的恩怨也并不浅,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都是致使华妃失子的那个直接原因。怎么自己运气就那样不好! 甄嬛在心中腹诽着,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正是端妃娘娘” 华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对着甄嬛道,“甄嬛,你不是以为,本宫与你同样都不待见皇后,便会与你同谋,扳倒皇后。” 甄嬛抬头看向华妃,华妃的神情淡漠,不似作假。 华妃又道,“本宫让你进来,是以为你还有什么新想法。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 华妃摆了摆手,做出了送客的样子。 颂芝立马上前,“甄常在,请。” 甄嬛无法,她如今联合华妃的谋划也失败了,那她该如何推倒皇后呢,皇后不倒,自己就没有起来的机会 甄嬛走后。 颂芝走到华妃身边,“娘娘,甄嬛方才所说,她的长相酷似纯元皇后,这,这是真是假啊。” 华妃用手支着头,“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要紧,我的仇敌,从来也不是皇后。” 颂芝惊了一下,在这宫中,娘娘还有别的厌恶的人了么?若是小角色,按照娘娘的脾气处置也就是了,若是大人物这宫中还有哪个大人物呢 颂芝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今娘娘在宫中受苦,年家势微,大将军在宫外也不好过。 上次居然还递了那样的家信进来 若是有什么动作,娘娘与将军颂芝横了心,她自然是会向着年家的,就是不知道,娘娘是如何想的了。 华妃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无非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而已。纵使皇帝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但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有权势的小人而已。 自己没能力,便来算计自己的女人,但凡朝中能人多,皇帝至于这样忌惮年家吗?但凡皇帝能把握住朝政,又何须左防右防? 先帝爷后宫之中那么多人,高位妃嫔不少,身世贵重的也不少,也没见先帝因此打压妃嫔,算计自己的孩儿啊。 华妃想起自己曾经痴迷皇帝的过往就想笑,到头来,她所爱多年的男人,居然根本就不配为人。 华妃想起哥哥送进来的那封信,自从发了那封信之后,年羹尧就再也没有送信回来过了。 既然哥哥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他行动不行动,自己在宫中都不能拖累哥哥,成为他的累赘。 皇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你给了我欢宜香这样好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反馈给你些呢。 华妃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琉璃,这是她们年家训练出来的人,忠心耿耿,让妹妹带进来不仅仅是为了探查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为了 华妃道,“琉璃,本宫之前嘱咐你的欢宜香,准备好了吗?” 琉璃上前,眼睛闪着光,看着华妃道,“娘娘,已经听从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说着,便从梳妆台旁拿了一个香料盒子过来,在小香炉上点上小块的炭,撒了一勺香料进去。 霎时间,香气扑鼻,馥郁香甜的味道挥洒在清凉殿中。 对于在场的人而言,这味道十分的令人熟悉。她们都闻过数次了,只是今天的香料似乎会更甜腻一些,是因为太久没有燃香的缘故吗? 华妃问道欢宜香也顿了一下。 最开始停用欢宜香是为着那个锦囊,说是燃香不利于养身,后来怀孕之后,皇帝主动提及让她停了香料,她便再也没有燃过此香了。 此时此刻,倒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想起那个锦囊,华妃的眼神放远,当初那个让她不要用欢宜香的神秘人,她知道欢宜香中藏着让她不孕的秘密吗?如果她连此事都知晓,她又会是谁呢? 那人提供了锦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事到如今,事情更朝着不可预测的地方发展而去,华妃想,皇帝能不能闻得出来,这香料中,已经被她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呢? —— 夜间 勤政殿 皇帝在殿内批阅奏折,苏培盛走到殿外吩咐给皇上准备点心,谁知刚走到门外,居然看到周宁海来了。 虽然以往来说,周宁海可是勤政殿、养心殿的常客,可自从华妃失子之后,皇上和华妃之间就一直隔着一层。 纵使皇帝看望过华妃,也表示了怜惜与心疼,但始终不见华妃的真实表态,皇帝也便不主动。 现在周宁海夜间来到勤政殿,难道? 如果华妃终于回心转意,那从今往后,皇帝面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便宜不是。 苏培盛等周宁海走到面前了道,“哟,周公公,您可是稀客,可是华妃娘娘那边?” 周宁海对着苏培盛拱了拱手,“苏公公。咱们娘娘预备了皇上爱吃的宵夜,知道皇上处理国事辛苦,特地派了奴才来请,不知皇上方不方便呢。” 苏培盛笑出了声,“瞧您说的,华妃娘娘乃是最了解皇上的。这不,处理了一天国政,正需要放松放松呢,您稍等,我这就去回禀。” 恰巧皇帝在内殿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道,“苏培盛,是谁在外面?” 苏培盛便领着周宁海进去,只是周宁海在门槛之外等着,苏培盛进了内殿。 苏培盛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是清凉殿的周宁海来了,说是华妃娘娘给您预备了宵夜,请您过去呢。”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又看了看殿门口站着的周宁海,不由得有些惊喜,他问道,“华妃如今好转了吗?” 周宁海作为华妃身边的大公公,自然心细,立即回话道,“回禀皇上,娘娘知道皇上屡屡探望的回护之情,只是之前病容憔损,不愿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今德蒙皇上恩赐,请了年姑娘进宫,经过家人陪伴,娘娘已然开颜。” “在奴才们面前也总是提及皇恩浩荡,无以言谢,如今调理好了身子,特来请皇上,要答谢皇上呢。” 第172章 独特 皇帝听了爽朗一笑,心中因为政事带来的烦闷心情也骤然消散。 对着周宁海道,“华妃调教出来的人,是会说话,和你们主子一个样。” 周宁海躬身陪笑,“承蒙华妃娘娘不弃,才有奴才侍奉的机遇,清凉殿上下都盼望着娘娘与皇上恩爱如初,咱们也好跟着受赏呢。” 皇帝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背部,他最近总是觉得浑身困乏,批阅奏折也不如往常那样精神饱满。 但皇帝不愿意承认是年岁之故,找了道人帮他调配了些丹药,刚服下时便觉得精神饱满,体力倍增,难怪历代皇帝都寻道士来研制药物呢。 皇帝心中已然是信了几分。 将装了丹药的小药瓶带上,所幸剩下的政务也都是些杂事,推到明日再处置也都是来得及的。 皇帝出了殿门,辇轿早已经预备好,他问道,“华妃准备了些什么?这不说还好,一说朕倒觉着饿了。” 又看了一眼苏培盛,眼神中没有责备,但平白一眼,还是带了些意思在的。 苏培盛会意,立马为自己开解,“哎呦,皇上,您批阅奏折太认真,奴才请了三四次您都不愿用膳的。看来还是华妃娘娘宫中的御膳深得皇上之心,娘娘出手,可比奴才强了不知几百倍呢。” 皇帝呵呵一笑,将手串甩到左手,将手一扬,撵轿便起驾,朝着清凉殿的方向而去。 等皇帝出了勤政殿,四阿哥才从另一面绕了出来,他本意是听说皇帝这些日子熬夜批阅奏折,前来向皇帝请安的。 谁知赶上华妃请皇帝。 四阿哥深知后宫对于前朝的影响,后宫之中风波不断,这一段时间,四阿哥凭借装乖、读书,赢得了皇帝不少的好感。 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而去,可现在华妃出手 华妃曾经得皇帝盛宠,如今也被封为贵妃,怀孕只是皇帝也对华妃的胎儿重视非常,就算是不幸流产,长久的不见皇帝,可如今清凉殿一来人,就将皇帝请走了。 四阿哥心中泛着嘀咕,华妃与他从未有过联系,况且华妃多年无子,最近这段时间三阿哥被他制服,偏偏齐妃屡屡搅事。 若是华妃在宫中能够帮他牵着住齐妃,是否 华妃会愿意吗? —— 清凉殿 “皇上驾到。” 皇帝的辇轿刚在门口停下时,苏培盛就快语的通报了。皇帝看看苏培盛,笑了一声,将脚迈入清凉殿。 此时此刻再来,心境与上一次全然不同,皇帝看着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华妃,忍不住扬起嘴角。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华妃口中请安,轻轻下拜。 今日华妃的打扮还是曾经的模样,红色的旗装,华贵的点翠,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显娇媚。 皇帝亲手将华妃扶了起来,“世兰消瘦不少。” 皇帝感受着手中华妃的柔夷,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也不免带了些湿润。“朕知道,你受了不少苦。” 华妃看着皇帝红了的眼眶,心中怎么能不动容,可随着皇帝的话,她这颗略有波动的心又死寂了下去。 哈哈哈,太好笑了,皇帝居然好意思这样说。华妃将眼眸垂下,不让皇帝看到她眼中的嘲讽之意。 若是早就知道,若是当真心疼,又为什么总是不露面? 说到底,皇帝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华妃扬起笑容来,“皇上~” 华妃拉着皇帝进殿,走到桌前,安排皇帝坐下,“皇上知晓臣妾所受的苦,臣妾就满足了。” 华妃自己则在对面也坐下,叹了一口气,“都是这孩子没福臣妾何尝不知,皇上对此胎也格外重视,颂芝回禀过臣妾,皇上之前屡屡来探望。” “臣妾如何不想念皇上呢,只是臣妾怕皇上与臣妾对坐之时互相想起往事引起伤心,这才等待了些时日,还请皇上勿怪罪。” 皇上看着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回想起华妃在桌前帮他悉心挑选菜品的样子,心底简直要柔化了。 听见华妃这话,皇帝点了点头,“是了。你能懂得便是最好,咱们往后” 说到此处,皇帝才注意到这宫中熟悉的香味,因为这香味太过熟悉,与华妃牵连也颇深,倒让皇帝进殿之时都没发觉。 皇帝问,“宫中可是燃着欢宜香?” 华妃笑的深邃,“是啊,皇上。这可是皇上独独赐予臣妾的欢宜香,臣妾怀孕之时皇上嘱咐不要多用香料,怕影响胎儿。” 华妃边说边给皇帝夹菜,“现在臣妾又未曾怀孕,况且好久不用又实是想念欢宜香了,想着今天皇上来,这才嘱咐了人点上欢宜香。” “皇上不爱欢宜香的味道了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欢宜香气味香甜,香味浓郁。乃是为了掩盖住其中麝香的味道,长久的不闻,皇帝竟然觉得这香味太过甜腻。 深思过后,看着华妃还在看着自己,皇帝不由得有一些心虚,“这欢宜香是朕特意嘱咐内务府专门为你调制的,朕当然喜欢。” “满宫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有,便也只有在你这里能闻得到这特殊的香味。” 皇帝心绪扰乱,只胡乱的吃了几口。 颂芝在一旁给皇帝倒酒,皇帝连喝了三杯,都没注意。 又想起方才的话题,“世兰别担心,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皇帝此话一出,颂芝夹菜的手抖了一下,好在皇帝没有注意。 华妃给颂芝使了个眼色,让颂芝下去,不用再布菜。皇帝这才注意到,殿中只有他与华妃,再有一个颂芝站在一旁服侍而已。 许是今日酒喝的多,皇帝觉着有些燥热。加上今日处理政务有些劳累,头脑居然也渐渐的晕眩了起来。 华贵妃又重新得到了恩宠。 哎。 六宫同时叹息一声,早就知道华妃会有起来的一天,她们都不觉着吃惊了,都在想甄嬛又什么时候起复。 “这宫中没有她们二人,倒少了些乐趣。”欣嫔说道。 曹嫔笑她,又使了个眼色,“快少说些话,没看上面那位不开心呢。” 第173章 晕倒 皇后不开心肯定是必然的,眼看着这后宫的权势就要被她收拢。但也没关系,皇后心道,无论如何她都是正宫,只要她在一日,华妃都还要对她低头。 此时请安时间已过,华妃前些日子报病也就算了,既然昨天已经侍寝,那今天就必须来请安。 是以皇后始终不松口让众妃离去。 剪秋回了一声,“娘娘,今日已晚,想来华妃是不会来了。” 皇后在凤椅上坐的端正,“本宫是皇后,她一定要来向本宫请安,这才是规矩。” 又过了一时,殿外才传出通报的声音,“华贵妃娘娘驾到。” 皇后看着华妃简单的行礼动作心中压气。 华妃可不在乎,她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皇后这个老妇,在她眼里如今也容不得了。 既然早晚都可能会出事,那现在提心吊胆又有什么意思,便只挨了下座椅,将茶闻了一下。便放下行礼,“皇后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这就先告退了。” 齐妃忍不住出言嘲讽,“哟,华妃,你这才来。” 华妃站起身,扯出笑,蔑视了齐妃一眼,“皇上要去用午膳呢,本宫自然要精心些。” 齐妃一哽,便没有再说话。 其余人也不敢再留,生怕被皇后的怒火牵连,虽说皇后表面上和气的样子,可谁知她背地里怎么想的呢。 华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坐在撵轿上时,颂芝还在恭维,“娘娘今日好大的威风,皇后都不敢吭声呢。” 华妃哼笑了一声。 撵轿绕过一个拐角,华妃看见另一边的假山上,一个皇子服侍的人,对着她拱手作揖。 华妃皱眉,这不是四阿哥吗? —— 一连几天,皇帝都驾临清凉殿。 这几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以为是丹药起的作用,往日只吃一丸,也逐渐加到了一天两丸,逐渐沉迷在这种感觉之中。 但毕竟国事繁忙,西北战事消息传来,总要回去处理。 皇帝让人传了话,今日不去清凉殿了,让华妃自己用晚膳。 传旨的小太监走后,颂芝端了清茶上来。问道,“娘娘,今日皇上不来,那” 颂芝想说的是前些天四阿哥暗中使人来传的话,说是想要求见华妃。 本来华妃不予理会,但是四阿哥的出现确实又是戳中了她的心思,如今哥哥的谋划到底成不成还不一定。 但自己这里已经悄悄对着皇帝下手了,若是事发,保不齐整个年家都要受害,若是皇帝倒台,来日登基的能是与自己有交情的,总还有一争之力。 现在四阿哥走入人前,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阿哥之中,养在皇上面前的就只有这么两个阿哥了,三阿哥不必说,光有一个齐妃在,华妃都不能扶持三阿哥。 既然如此,四阿哥对自己的买好,还真是合了时机 华妃正要命颂芝去递话呢,就看见周宁海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周宁海几乎是喊了出来,“娘娘!不好了!” 华妃还以为是家中出事,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说!怎么了?!” 周宁海缓了一口气,“皇上,皇上在勤政殿晕倒了!” 华妃皱了眉头,皇帝晕厥?联想到自己动的手脚,华妃拉了周宁海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引起的?” 周宁海道,“皇上似乎是看了什么折子,当时四阿哥也在皇上面前,看见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听说言语间有提及咱们宫,这才有人来通风报信呢。” 华妃不愿被动的在宫中等待,立马带了人乘了辇轿就要去勤政殿。 谁知刚到勤政殿就发现殿门口还有皇后的辇轿,华妃暗道不好,皇后来的居然如此之快! 下了轿几乎是拿了最快的速度走到勤政殿内,宫人们都有些慌忙,一时间倒也没人拦她。 华妃就这样走到了皇帝的床榻前,已经有太医在为他诊治,皇后与四阿哥守在一旁,皇后正拿了份奏折在看。 看见华妃进来,皇后合上奏折,用手指了华妃对着左右道,“来人!将这个逆贼给我拿下!” 华妃心中惊惧但立马压住了神色,摆出架势来,“我看谁敢!” “皇后娘娘虽然身为中宫,但本宫也是有金册金宝的贵妃,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如今皇上病倒在床,皇后怎么倒先发作起臣妾来了!” 皇后哼笑一声,“华妃,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皇上册封的贵妃。你哥哥伙同十王谋反,皇上是看到奏折之后气晕的!你还不是大逆不道吗?” 华妃心中一震,哥哥啊哥哥,你怎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十王,十王是好相与的吗? 华妃咬了牙,她带来的人多,一时之间倒相互对峙住了,皇帝不醒,其余人也确实不敢对华妃动手。 华妃道,“皇后娘娘怎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臣妾家族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皇后这样说是要寒了朝臣的心吗?” 华妃想的是让皇后拿出那份奏折,她看过详细情况之后也好应对。 可谁知皇后却捏紧了这份奏折,只愿意空口指责,若说是担心华妃毁去这份奏折倒也不必,毕竟奏折都是经了好几道手,由军机处呈上来的。 那皇后此举就只能是心虚了! 华妃立即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若是拿不出证据,便知娘娘的指责并无根据!” 华妃与皇后二人一人要拿下华妃,一人要给出证据。 一旁的太医需要安静给皇帝诊脉的机会,但又不敢开口劝阻两位,正在左右为难。 四阿哥看出来,只得插口,“皇额娘与华娘娘暂且先别争执了!皇阿玛的身子要紧!” 其实四阿哥也看过那份奏折,说是十王最近动用府兵频繁,言语张狂似有谋逆之举。而涉及年羹尧的则只是提及了他受邀去十王府中聚会。 这样的奏折虽未详细说明年羹尧在其中的牵扯,但还是能被皇后捏在手中恫吓华妃。 其实皇帝方才是看了另一份奏折才怒急攻心晕倒的,四阿哥在第一时间就拿过了那封奏折悄悄看过,分明是血滴子的暗报,说是年羹尧伙同十王谋逆,又有八王九王在朝堂中的暗手的动向。 第174章 谋反 四阿哥深知八王九王曾在夺嫡之时与皇阿玛恩怨颇深,却没想到如今皇阿玛已经登位之后,居然还有力量来反击吗?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皇帝,四阿哥又不得不觉得这对自己而言实在是一个大好时机! 正在心中算计着呢,太医院院判章弥终于放下了自己诊脉的手,先回头对着四阿哥认真行了一礼后。 再转过身子对着皇后、华妃行礼,章弥道,“皇后娘娘,皇上乃是怒急攻心中风了。” 居然不是普通的晕厥,而是卒中? 皇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虽然逐渐年迈,但按理来说是不是还没到卒中的年纪呢? 好好的人,怎么会呢。 皇后着急的坐到床边看着皇帝,皇帝此刻还未醒,脸上看不出分毫的痕迹。 章弥沉默片刻,“皇上历来忧心国事,总是批阅奏折到半夜,想来是劳损过多。这卒中虽然会暂时麻痹身体,但如果有良好的调养,还是能恢复过来的。” 可皇后不愿意相信,喊了苏培盛进来询问,“皇上最近几时睡觉,又用了什么饮食药物。” 苏培盛听见太医的诊断之后也是心中惊惧万分,皇上若是出了事,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 在脑海中思虑再三,斩钉截铁的说道,“娘娘!皇上近来身子好转,生龙活虎更胜从前啊!” “况且皇上还用了长乐道人研制的丹药,用过之后便觉精神倍增,奴才劝过皇上早些歇息,可皇上总是说睡不着,这才又起来批阅奏折,最近,最近时常只睡两个时辰” 丹药? 皇后不太过问皇帝这上面的事情,居然不知皇帝居然吃起了丹药。 可就算知道皇帝吃了丹药又能如何呢?皇后也阻拦不住 章弥随着苏培盛的话往下说,“是了,娘娘。这丹药之说微臣并不明确,可这些金石总是伤身,虽然自秦皇起,历代皇帝也有食用丹药,但更多的病人表明这些丹药食用过后虽然会短暂的精神,但实是将生命三天燃做一天” 皇后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皇帝怎么净做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呢?可为今之计, 皇后道,“为今之计,只能先瞒住此事,所有人从圆明园撤回紫禁城,有太后在宫中坐镇,先稳住局势再说,免得有心人听到消息后,狗急跳墙。” 皇后说到有心人的时候,特地看了华妃一眼。 华妃也不惯着,她有协理六宫的权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因此也放话道,“所有人都给本宫听着,如今皇上之事万不可外传,若有一人传扬出去,所有人即刻问斩。” 皇后与华妃一个安稳局势,一个以威相胁,倒显出几分默契,只是她二人还是相看生厌。 皇后还想拿出奏折来质问华妃,却不料四阿哥从皇后手中拿过了那份奏折。 四阿哥道,“还请皇额娘息怒,后宫与前朝牵连紧密,若此时动华娘娘,难免打草惊蛇,况且外头的事怎么与后宫中人相干。” 皇后审时度势,便也只得在心中劝慰自己别着急。同时又暗中谋划,如今皇上卒中,还不知清醒过来会是如何模样,万一 太后虽然可以暂时压制住朝臣,但始终会引起动荡,皇上既然有子嗣,那就要安排阿哥来暂理国事。 三阿哥与自己关系交好,可三阿哥是个蠢材,与齐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倒是别让齐妃再凌驾在自己头上。 可若是选四阿哥 皇后回想起曾经四阿哥在自己宫中受到的漠视,现在四阿哥阻拦自己惩治华妃,将来又会对自己有多少尊重呢? 只是皇上此时情况不明,四阿哥此举也能说是帮自己圆场,免得皇上醒来怪罪。 与聪明人打交道总是与蠢人好的多,毕竟蠢人是无法算计出他的下一步的 皇后思量过后,还是给四阿哥卖了一个面子。“罢了,如今还是皇上的身子为重。华妃,本宫在这里照料皇上,你就下去吩咐六宫搬回紫禁城的事宜。剪秋,你去辅助华妃。” 皇后下完令之后,转头看到章弥,嘱咐他给皇帝准备药物,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能在御前的人,都长了两个心眼,难怪刚才章弥先对着四阿哥行礼呢。 华妃没想到自己的围居然是四阿哥所解,不过想来也是,四阿哥现在是最不愿意看见后宫纷争的,只有她与皇后搅扰起来,相互牵制,为了笼络住四阿哥,才能对四阿哥多加利诱。 倒让他做了黄雀! 华妃感慨一声,但还是更加确定了皇后那份奏折上并未定死哥哥的罪名,这才有四阿哥卖好的机会。 如今事态紧急,华妃也急于回宫联络宫外探查情况,但又忧心举动被皇后收入眼中,反而拿住了证据。 倒逼宫外的哥哥行动。 事情纷乱没有头绪,但六宫们搬回紫禁城是肯定的,华妃只有带了人先行回宫,让颂芝与剪秋下去安排条陈。 好在她二人都是多年的掌事宫女,宫中事情经历多了,每年来来回回从紫禁城到圆明园搬迁也不止一次。 也是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此时已经是六月,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当初搬来也只是为了给莞嫔过生日而已,后面被事情耽搁了才留那么久,此时搬回去也不是不行。 剪秋与颂芝找了理由要临时修葺圆明园,待入暑再搬回来,纵使后宫怨声载道但也无一人敢违背皇命。 齐齐的收拾了行囊物品,这就要回京了。 另一边,皇后给太后送去的信也快马加鞭,赶着送进了紫禁城。 四阿哥拿着手中那份确切十王造反的奏折,现在一切要等皇帝醒来之后再处置,可四阿哥不免幻想若是自己做主,此时此刻又该如何做 四阿哥就在勤政殿没有离去,皇后去到了御书房与苏培盛讨论事宜。 墙边缓缓走进来了一排小太监,给四阿哥上了饮食,又备了洗漱用具。 四阿哥笑笑,从皇阿玛晕厥开始,他所受的待遇,可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去。 第175章 反水 回到紫禁城已经有小半月了。 后宫的气氛是一天沉过一天,皇上回来之后便没有上过朝了,后宫现在做主的也是沉寂许久的太后,四阿哥在养心殿住着也再没走过。 几位高位主子们,几乎各个脾气暴躁,华妃就不说了,一向仁慈的皇后现在居然也开始发作起了人。 “听说景仁宫好些人都挨了打呢,一时间后宫倒对皇后怨气颇深。”眉庄说道。 这也是皇后素来“仁善”之故,华妃宫中也打了人,但也没人敢多嘴。 陵容暗自分析着皇帝能发生的事,在上一世,此时此刻甄嬛有孕还没掉呢,皇帝也因为河南秀才的事情出去巡查,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倒是让人摸不出头绪。 听眉庄如此说,陵容也只道,“如今咱们也就顾全着自己罢了。富察姐姐,你最近可千万别外出,万一闹了什么事出来,皇后与太后可没时间管咱们,说不得也是我们吃亏。” 富察挺着肚子,她已经有七个月了,此时此刻最怕的就是早产。还好她胆子小,不怎么爱出门。 陵容多提醒一句,也是怕她城府浅薄,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富察今日与陵容来眉庄宫中一起散闷,若不是陵容邀请,她也是不会出来的。 富察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身怀有孕不用去给皇上侍疾,惠姐姐陵容妹妹还要去养心殿,你们也要多注意,不要触到皇后华妃的霉头啊。” 唉。 说道侍疾,陵容与眉庄都有些觉得憋闷,其实皇上哪里要她们来多余照顾呢,要不是宫规要求 惠嫔问一句,“我听说原本皇后是要说不用侍疾的?” 陵容点点头,她的消息是小焉出去打听的,自然又快又真,“是啊,皇上卒中,现在连话都还说不全,虽然清醒了,但也只是能说着零碎的话,皇后便不愿妃嫔去侍疾。” 陵容心中在想皇后此举是不是因为看透了皇帝高自尊的内心,想帮他挽尊呢。 “只是华妃道,后宫妃嫔都是倚仗皇上生存,哪有皇上出事,妃嫔们还在享乐的道理,要求所有人都要去侍疾,一个都逃不掉呢。”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深表同意,这才安排了下来。” 眉庄听了叹了一口气,如今皇上出事,后宫动荡,前朝也吵翻了天。 若是皇上出事,她们这些妃嫔的日子才要难过,可话又说回来,万一皇上倒时不过倚仗太后皇后过日子罢了 没有了争宠,万一日子更好了呢? 眉庄这样想着,她是有一个皇子的,只是年岁尚小,又没有争夺皇位的嫌疑,自然万事不用操心。可看着富察与陵容,眉庄始终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 养心殿 华妃正坐在皇帝内殿外面的一间屋子里,手中拿着从宫外传递进来的书信看着。 她对面的人,居然是四阿哥。 良久,华妃才将这些书信递给四阿哥,道,“书信具已在此,阿哥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四阿哥拿过来细细读过,虽然他有些城府,但也比较年轻,面上还是显露出了几分得意。 前些日子他拿了奏折与华妃商议。此时此刻十王与年羹尧尚在筹备期间,能不能成事都不一定,但若是年羹尧能及时反水,帮助四阿哥荣登宝位,年家之事自然可以既往不咎。 只是华妃并不相信四阿哥,人从来都是看重自己的利益的,此时此刻他可以利用年家来登位,到时要是为了灭口,反手除了年家自然也是极为简单的。 可无奈四阿哥捏住了把柄,正在华妃踌躇之时,四阿哥居然松口,若是年家答应,可以让年家人现在就撤离京城,只留下华妃在京中为质。 待成事之后,杀一群死刑犯代替年家人,从此后,万事皆休。 华妃明白四阿哥此举是着急了。 皇帝已经清醒,就算四阿哥守在皇帝床前尽孝,但皇帝眼中的防备并不减分毫。 好在皇帝只能磕磕绊绊的说话,目前也更担心造反一事没时间来处理四阿哥,倒让四阿哥逃了一劫。 华妃明白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她自己暗中下手害的皇帝,哥哥又在外谋逆,自然也不能让皇上再好转回来,只有选择答应四阿哥。 华妃在宫中牵制住齐妃与皇后,给四阿哥提供便利,在外又联系年羹尧,让他反水支持四阿哥。 好在年羹尧还是在意家人的,如今皇帝既然出事,他心中的气也可以消除,若是能放妹妹出宫他们全家团聚,自然可以帮助四阿哥除去十王的人手。 四阿哥看着书信,里面写了年羹尧知道的十王接下来的布局,还有些八王九王在朝中安插的人手。 四阿哥眼睛闪着光,好在皇阿玛将阿哥们都养在宫外,宫内也就只有三阿哥与他,而三阿哥又蠢钝不堪。 自己得到皇祖母的看重,眼看大好的将来就在眼前! 四阿哥对着华妃道,“华娘娘放心,君子一诺,重在千金。” 华妃却不依,“诺不诺的,还需要书信为证。” 四阿哥笑,“华娘娘就不害怕,我将来为了取回证据反而杀人灭口吗?” 华妃哼笑,“没有证据你不杀得更快?”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互相都分毫不让,他们说话声音微弱,几乎都只有对方能听见,此时四周也静悄悄,连根针掉下都能传过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打乱了二人的眼神争执。 四阿哥将书信快速藏入自己怀中,与华妃一同装作担心皇帝身子的样子,“也不知皇阿玛何时能好转。” 华妃也装样子叹口气,“哎,只有看太医的吩咐了。” 进来的人走到门口,停了片刻,才又往里走。 甄嬛手上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给皇帝的药,还冒着热气呢。 对着华妃行礼,“参见华妃娘娘。” 四阿哥也起身对着甄嬛行礼,“甄娘娘安好。” 第176章 意外 华妃看见甄嬛一皱眉,随后又想起来,是她反驳皇后时,要了所有人都来给皇帝侍疾,自然内务府也要安排下甄嬛来。 华妃甩了帕子,话也不想多说,用手势告诉甄嬛进去。 只是甄嬛低着头没看见,华妃皱眉,四阿哥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只好打着圆场,“甄娘娘是给皇阿玛送药吗?快些进去,免得药凉了坏了药性。” 甄嬛如蒙大赦,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四阿哥这才进殿。 心中还在感慨,还好当时她在圆明园与四阿哥有过一面之缘,还留下了一个较好的印象,现在眼看四阿哥势正盛,甄嬛也不免思索起自己的退路。 现在皇帝病重,以后还能不能好转也说不一定,万一留下病根,还是不能好好说话,又怎么来处理朝政呢?那到时,四阿哥 甄嬛将药放在了桌旁,又去扶起皇帝。 华妃四阿哥为了商议,将周遭的人都撤了下去,此事甄嬛就只有自己来服侍皇帝。 皇帝年迈,又不算瘦弱,他中风之后,浑身也使不上力气,甄嬛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将这样的皇帝扶起来呢。 努力了半晌都没成功。 好在皇帝还闭着眼睛没有清醒,甄嬛叹了口气,只有等着一会儿有人进来帮自己了再给皇帝喂药,华妃就在外面她可不敢喊人。 甄嬛就坐在皇帝床榻旁边,周遭十分安静,让甄嬛不免陷入深思。 之前为了求证,也为了找到合作的人选,甄嬛找到了端妃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端妃只是神秘莫测的笑,并没有否认。 甄嬛当时的心情,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半是庆幸有了这张脸,她后半辈子至少可以依靠脸来获得恩宠。 另一半又是在恨,至于恨什么,甄嬛自己也没想清楚。她觉得是在恨皇帝识人不明,不懂她的内心。 甄嬛随后又探查了端妃对以后皇后的看法,果然端妃对于皇后也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但端妃的生活一向平稳,并不需要斗垮皇后来换取利益。 自然又没有与她相同的目标,甄嬛正在纠结之中,又搬回了紫禁城,耽误了少许时间,谁曾想,回到宫中,居然爆出了皇帝生病的消息。 甄嬛看着一旁死死睡去的皇帝,心中的厌恶之情简直难以掩盖。 以往皇帝身上还盖有皇权的光辉,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但如今一看,皇帝就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罢了。 皇帝生病之后气色一直不大好,整张脸泛着黑气,甄嬛真是想不懂,她曾经怎么会一心讨得这样一个人的宠爱! 皇帝呼吸由沉重变得清浅,甄嬛知道这是他要醒了,连忙改换表情,换成一副关怀的样子,“皇上,皇上您醒了吗?可要用药?” 皇帝被甄嬛唤醒,他身体动不了,此时只能睁开眼睛,恍惚间,他看见一个清丽动人的佳人坐在自己身旁关怀自己。 皇帝想伸手前去抓住她,却只能挪动些许距离,在被子的掩盖下根本都让人看不出来。 皇帝张口,“” 甄嬛柔声问道,“皇上是渴了吗?可要喝水?” 皇帝:“菀菀” 甄嬛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菀菀。皇帝当真是老糊涂了,如今连自己与纯元都分不清楚了吗? 甄嬛攥住了手,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四郎,莞莞在这里。” 四郎是甄嬛与皇帝曾经一贯的称呼,莞也是皇帝给的封号,也没有人来纠正这两个字读音的区别。 皇帝果然更激动了,“菀!” 甄嬛差点都快要装不下去了,还好此时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四阿哥,他进殿先对着皇帝跪下,“儿臣参见皇阿玛。不知今日皇阿玛可否康健。” 华妃跟着走了进来,甄嬛让开位置,华妃顺势坐下,拉着皇上的手,“皇上,太医呢!皇上怎么过了这么长的日子都没好转。” 太医跟在苏培盛后面进来,连忙跪下,“启禀华妃娘娘,皇上卒中,此症只能慢慢调养,才能见效,现在这一时半刻,急也没有用啊。” 华妃也只是装样子,装作生气,打发了太医出去。 章弥出去之后,又要按照要求重新拟定药方,心中叹气,华妃这些日子要求颇多,一时要皇帝醒来,一时又要用立即见效的药物。 一副药吃了才没两天又要求换药,这都换第四道药了,原本快要见效的药物,现在屡屡更换,怎么能见效,皇帝怎么能好转呢? 可作为太医,为了避免被重罚,他又只得听命行事。 反正到时太后皇后问起来,也有华妃背锅。章弥只后悔为什么看重权位,不肯早些告老还乡呢。 远远的,一个小黄门拿着一个奏折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高喊,“西北大捷!西北大捷!” 整个养心殿的气氛为之一变,连日来的低压使得众人都很困苦,现下来了个好消息,大家都有些开心。 只有还在病床上的皇帝,意识尚未清明,他还在努力的转着眼珠子,到处看着,想要找到方才分明看到的纯元的身影。 消息递入殿中,苏培盛拿了奏折呈给四阿哥,四阿哥请示皇帝过后,站在皇帝身侧念起起了其中的内容。 奏折的内容不过是言及大军压境,准格尔见势不妙又派遣来使谈判,被果郡王否决。岳钟琪亲自率兵攻打,大破准格尔,将准格尔逼退三十里。 准格尔原本就是因为内乱闹起的纷争,此时内忧外患之下,草原茫茫,又来不及同传合作的消息,被岳钟琪分而处之,前线已经平安告捷。 四阿哥口条清晰,言语之中带着年轻人的朝气,随着奏折之中的描写,言语也蓬勃起来,鼓动着周围人的情绪。 只是念到最后,四阿哥卡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皇帝才继续念下去,“小股叛军见大势已去,心中仇恨加剧,寻到大军后营,意欲行刺。果郡王发觉后率兵围剿,不幸战死。” 甄嬛听见这话手中捧着的药碗摔落在地,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眼中满是吃惊。 因为她的动作,皇帝反而发现了她,惊喜道,“菀!菀!” 第177章 想法 皇帝喊着,“菀!” 但是周遭人都因为方才发生的意外而安静了下来,甄嬛咬着下唇,方才都是她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心中激动之故。 可,可果郡王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苏培盛作为跟随皇帝许久的老人,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皇帝是认错了人。 赶紧一边叫人进来收拾着东西,一边走到皇帝身边,他的身形恰好挡住了一旁的甄嬛。 苏培盛道,“哟,瞧甄常在这吓的,把碗都摔了。难怪皇上在这喊着碗呢。” 苏培盛呵呵笑了一声,在座的也就只有四阿哥被逗笑,其余人都是一脸的烦闷。 被这一下打岔后,四阿哥又回想起正事,“没想到十七叔居然为国捐躯。” 他原本还在担心,如果他继位之后,西北事情还没平定,果郡王要是拥兵在外逐渐坐大该如何处置,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的这么突然。 华妃也感叹一声,果郡王还这么年轻,居然比皇帝先走一步,当真是令人唏嘘。 华妃道,“此事也只有先回禀太后,如今舒太妃还在宫外修行,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反正出了事自然有人会去处理,甄嬛站在一旁听着华妃与四阿哥的感叹只觉得心中难受。 好好的人,果郡王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况且又不是上了正面战场,果郡王作为皇室代表,只是坐镇后营罢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会那么巧合被敌人找到地方,就这样死去了呢? 甄嬛被打发走,回到自己的碎玉轩中之时,都还在感慨。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几乎是心如刀绞,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 虽然她与果郡王只是因乐声而相识,相互之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就像是旧相识。 虽然很多话都未能说出口,却莫名的觉得对方都能了解彼此的心意。 流朱走了进来,“小主,喝碗热茶。” 甄嬛捧了杯子,心中情绪实在是复杂,她抬眼一看,只觉得宫中四处空荡荡的,不由得疑问到,“流朱,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瑾汐与小允子呢?” 是啊,今天去养心殿侍疾,是瑾汐陪着她去的,回来的时候,甄嬛陷入深思之中,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行动,但似乎瑾汐也是陪着她回来的啊?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 瑾汐此时此刻与小允子小焉正在明光宫中密会。 今日听到消息之后,瑾汐受到的打击并不比甄嬛少,只是她站在殿外,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瑾汐恨道,“王爷真没用!本来去了西北可以大权独揽!结果居然被一股溃兵杀死!” 瑾汐一心一意跟随着舒太妃,几乎是完全传承了舒太妃的意志。此时想的居然是太妃的计划全部被打破,那他们这些人的付出都全打了水漂了! 小焉激动的上前拉过瑾汐,“姑姑这是什么话!王爷如今尸骨未寒,姑姑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往日王爷看在姑姑是太妃身边的人,多加忍让,可并不是让姑姑你蹬鼻子上脸的!” 小焉情绪激动但还是有些话忍住了没有说,王爷想的从来都不是王侯将相登高位。 这些只不过是舒太妃走火入魔的想法,偏偏太妃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魔怔,个个都逼着王爷! 小焉心中难过,他何尝不知道王爷的心事,曾经那么久不都是陪着王爷演戏演过来了,谁能料到有今日这样的情况呢! 小焉忍不住流了热泪,王爷一直都想要自由,这才对他们这些奴才也十分宽容,小焉自从跟了谨贵人之后,便觉得日子轻松了许多。 王爷知道之后,居然放手,还主动让小焉跟随谨贵人 小允子一直黑着脸,现在看他二人闹得不可开交,便出来打了圆场。 小允子:“好了,一人都少说两句。如今这个情况,都是咱们意料之外的。当务之急是想,该如何与太妃交代,咱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小允子是听命行事,王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太妃传话他也照做。 一切自有主子们的意思安排着来,又关他这个小奴才什么事呢。 如今宫中原本的人手大多数都随着王爷出征撤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若是藏住这一段往事,不过也就是继续在宫中过活罢了。 小允子道,“小焉你可以跟随谨贵人,她有太后与惠嫔的情分,你跟着她,咱们也放心。” “只是瑾汐姑姑,咱们两个如今跟着甄常在皇上已然卒中,以后甄常在这个棋子便也没有什么大用了。” 小允子是想劝阻瑾汐罢手。可谁知瑾汐听了却眼睛闪着光芒,“谁说甄常在没有用呢,她受了王爷这么多的照拂,难道还能忘记不成。” 说着瑾汐就快步离开了明光宫,看着瑾汐离去的背影,小允子与小焉相互对视叹了一口气。 回到碎玉轩,瑾汐眼睛通红。 自然一下就被甄嬛发现,况且甄嬛本身也就在寻找瑾汐的踪影,她心中对瑾汐的怀疑可还没放下呐! 甄嬛问道,“瑾汐,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成这样?你方才又去了哪里?” 瑾汐道,“小主!对不起,奴婢骗了你。”说着瑾汐对着甄嬛纳头便拜。 甄嬛心中疑虑更添,但此时也只能先稳住她,将瑾汐扶了起来,又把她拉入了侧榻处,二人坐着相谈。 瑾汐道,“小主!其实奴婢一直藏着一事没有告知您。” 甄嬛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果然 瑾汐:“其实您的长相像极了曾经的纯元皇后,纯元皇后的小字正是菀菀黄柳丝的菀字,皇上给您的封号奴婢猜测也是由此而来。” “这是奴婢被分配到碎玉轩见到您之后才猜测出来的。只是小主心性高洁又通诗书,奴婢以为皇上宠爱您也是看在您的才学的份上。” “可后来,您骤然失宠,奴婢不忍您日日忧心。这才暗中给您改换了妆容,赢得皇上的宠爱” 第178章 驾崩 甄嬛嗤笑一声,“是吗?姑姑瞒着我不说,难道我还要谢姑姑苦心,不让我知道皇上的二心吗?” 瑾汐苦笑,“小主奴婢跟随您这么久,难道您还不明白奴婢的心意吗?” “如若不是真心想跟随小主,奴婢又怎么会一直陪伴您不离不弃呢。就算奴婢也藏有一些私心,希望您凭借容貌获宠,可这也对您是有好处的啊。” 毕竟也是甄嬛放松下来。 问道,“那姑姑可否告诉我,方才去了哪里?” 瑾汐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要甄嬛问起,便道,“奴婢是今天惊闻果郡王噩耗,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躲起来暗自消解。” 甄嬛疑惑,“果郡王?难道果郡王与姑姑相识吗?” 瑾汐缓慢道,“哪里算什么相识,之前小主失宠郁郁不得欢,但听到笛音之后就会好些。奴婢看出来后,寻访笛音,发现是果郡王,这才求他来以笛音安抚小主。” 甄嬛的心猛然一跳,“你是说,是你请了果郡王来” 瑾汐道,“是啊,这本是一个较为冒犯的请求,可谁知果郡王听说之后直接答应了奴婢。还说什么山有木兮,奴婢不懂,果郡王也没有解释,只说有他在,一定会安抚好小主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甄嬛在心中默念这句诗句,想起曾在果郡王随身香囊中看到的那个自己的小象。 甄嬛心中的痛楚堆积,超越了往昔。 皇帝爱她的容貌,只因为她的容貌酷似纯元皇后。 而这个真心爱着自己的果郡王,却因为皇权因为伦理而与自己远去。 甄嬛捂着胸口,她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提不上来,眼泪逐渐浸湿眼眶。 她想起在倚梅园的初遇,她与果郡王才是最先相见的,若她没有进宫,没有得宠,若她能与果郡王早些相识。 是不是他们二人就不会错过呢? 若是她发现那枚小象时,她要是及时问出口,他们又会走向如何的结局呢? 可如今这一切都太晚了,果郡王、允礼他已经,他已经走了 等爱人离去,才知道他曾经是这么的深爱自己,关心自己,这是何等的痛苦啊。 瑾汐见甄嬛伤心欲绝,继续道,“小主!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能为果郡王申冤的就只有您了!” 甄嬛从伤心中抽离,她甚至还有些迷茫,“申冤?” 瑾汐坚定道,“是啊,小主!王爷好端端的守在后营,敌军被击溃,又哪里来的情报,哪里来的恒心来追杀王爷呢!” 甄嬛点点头,是啊,她从听到消息起就只顾着伤心,现在听瑾汐所说,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种种疑点,实在是不能不令人多想。 瑾汐又道,“奴婢猜测,果郡王领兵出征,原本皇上应当是放心的,只是后来皇上卒中,生怕果郡王掌握兵权,拥兵自重,这才派人暗杀!” 暗杀?!甄嬛惊呼一声。 瑾汐眼神幽微,“皇上曾有一暗卫组织,名为血滴子,奴婢在宫中已久,隐约打听到宫中侍卫夏刈便为血滴子的人。皇上卒中之后便消失不见!” 按照皇帝多疑多思的性格来猜测,他能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足为奇。 况且皇帝又不是没有对自己的兄弟下手过,先帝时夺嫡是何等惨烈 甄嬛现在回想起皇帝心中只觉得恶心。 按理说皇帝动手杀害的人只会更多,他也伤及了骨肉兄弟,与皇帝一母同胞的十四王爷,便现在还在守皇陵未能回来。 皇帝本身如此,为什么还要谴责妃嫔们动心思赢得恩宠呢?皇帝怎么好意思?他不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刽子手吗? 瑾汐见已经将甄嬛的部分情绪挑动起,见好就收。甄嬛虽然与王爷有情义,但要她为了王爷下手,甄嬛也是做不到的。 瑾汐眯了眯眼睛,只有真正触及到甄嬛的逆鳞,甄嬛最接受不了的一切。 —— 西北大捷是好,可偏偏又有果郡王遇难。 果郡王风度翩翩,身为皇室却又没有架子。乃是众多宫女心中的春闺梦里人。 如今骤然离世,可不引得六宫的沸腾。 乐道堂内 就是陵容知晓果郡王出事的消息也十分的惊讶,更让陵容感到担心的是与果郡王一同出征的叶恒。 果郡王出事,身为近卫的叶恒还能有活路吗? 陵容连忙让小焉好生回去休息休息,调养生息。不敢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再给小焉带来压力。 陵容在宫中来回踱步,此时此刻她再担心也没用,也不能让她瞬移到前线去寻找叶恒的踪影。可她心中焦虑万分,不担心又如何缓解呢? 如今宫中形势是一天差过一天。谁又能想到以后如何 陵容不由得在心中盘算起将杜鹃春芽绿柳送出宫的计划,趁着现在宫中还没乱,趁着现在不会有人将心思放在她们这些小人物身上。 陵容借着太后与眉庄的势力,还能将她们送出宫,留得一丝活路,也算是回应了自己曾经的承诺。 要是皇帝出事之后,她们要想再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论春芽绿柳怎样表决心要留下陪着陵容,陵容都没有松口,陵容只说让她们先出宫回去照顾陵容母亲,两个小姑娘才哭哭啼啼的答应了。 至于杜鹃 杜鹃道,“小主忘了吗?我是皇后的人,便是如何也不可能离宫的,奴婢这么久以来只是将这个承诺当做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万没有想到小主您居然真的愿意” 杜鹃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奴婢的命,既然现在春芽绿柳走了,小主身边就没有多少可心人了,奴婢会一直守护着您,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看着春芽绿柳离宫的背影,陵容心中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人能出去。以后宫廷孤寂,她就可以靠着美好的幻想过活了。 陵容动作迅速,没有多少人能反应过来,陵容后来也感慨自己选的时机正巧。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噩耗传来,在果郡王离世不久,皇帝驾崩。 紫禁城的天,就这样塌了。 第179章 登基 若有国丧,天下皆知。 皇帝骤然离世这是令人想不到的,虽然原本皇帝的病情总是反复。卒中听起来也十分吓人,但在整个太医院高效的医疗水平之下,也没有特别让人担心。 太后已经在商议让四阿哥监国,朝中西北也已经平定,表面上看来并无大事!好端端的,只等皇帝清醒过来了!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太后没想到今日居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虽然一向与皇帝关系都是憋在心中,纵使有些什么怨怼,但母子感情还是存在的。 太后看着皇帝的面庞,忍不住怀念起刚生下皇帝的时候,黑黢黢的一个婴孩被包裹在襁褓里。嫩的像个豆腐,都不敢让人抱重了。 现在皇帝脸也有些黑,嘴唇苍白着,就这样躺在象征皇权的锦被下。 章弥跪在一旁,被皇后与华妃轮番质问,章弥便也只得再次重复,“皇上食用丹药过量,想是最终爆发之故。” 但这样的话是说服不了皇后的,她与皇帝结发夫妻,纵使自己孩儿死去也无法深恨皇帝,便知她心中对皇帝的感情了。 皇后也是用如此激烈质问来消解心中不由得产生的那一丝激动。 ——她要成为太后了 ——即将掌控住整个后宫,可以用孝道压制新帝,在后宫不必再忍了 而华妃则是质问几句便打住了。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后宫之中都知华妃对皇上的“深情”,自然没有人去怀疑她。 除了这几人在内殿,其余妃嫔都跪在殿外,富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的孩子还没出生,皇帝却驾崩了。要是未来太后不喜这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其余妃嫔也只有哭,只是其中真意假心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甄嬛因为位份躲在了最后面,她心中正在敲着鼓!心跳声几乎都快挡住了其余所有人的声音! 瑾汐骗了她!!! 甄嬛几乎都要在心中嘶吼,瑾汐与小允子,装作着急忙慌的样子来对她说皇帝想要长相像纯元的甄嬛来与他殉葬。 说这是皇帝暗示血滴子做下的,同时在前朝为了避免甄大人的反对与问询,皇帝已经打算寻了错处惩办甄家! 甄嬛要是再不阻拦甄家就保不住了。 当时的甄嬛本来就沉浸在果郡王去世的阴霾之中,再有这样的打击怎么忍受得住,她最重视的无非就是家人,要是家人出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在瑾汐的撺掇下,甄嬛好似迷糊了一般,只觉得皇帝要是死了就好了。可以为果郡王报仇,也可以避免自己家中的祸事。 到时自己成了先帝的妃嫔,新帝又不知过往纠葛自然可以放过自己。 在这种仇恨之下,甄嬛就将瑾汐给她的药物,混在了皇帝要喝的药物之中。 此时皇帝驾崩,甄嬛虽然心中解气的同时,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分明是瑾汐拿了她当刀使! 也不知这药物能不能被发现,会不会有人来寻到她的身上 伴随着哭声。 四阿哥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太后道,“皇祖母!十王等反叛势力已被年羹尧带人拿下!外间已经平定!” 太后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来,前些日子她与四阿哥忙活的就是此事。本来是怕十王趁着皇帝生病闹出事端。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给新帝的垫脚石。 太后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孙子,太后忍住心中的悲痛,对着众人道,“皇帝虽然猝然长逝,但也曾与哀家商议过国事。国朝中虽然三阿哥为长,但其人聪颖不足,犹豫不决。不能为一国之君。” 齐妃听后想说话却被太后眼神制止。 太后拉起四阿哥的手道,“四阿哥人品贵重,性格沉稳,又有平叛十王之功,自然能为国之长君!” 众人呼应,“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有隆科多的支持,朝内的张廷玉又知晓三阿哥的为人,加上四阿哥还得到了年羹尧的支持。 朝中自然也无人反对。 眼看着西北平定,国政也稳定,正是四阿哥顺利接位之时。 又怎么会有人不长眼的前来反对呢。 是以,皇帝头七过后。 为国家,为政事为先。四阿哥顺利登基,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先帝皇后为太后。新帝年幼,尚未立下皇后人选。 后宫才为先帝举办过丧事,跟着的就又是为新帝举办的选秀。 如此红白喜事相间,倒让先帝的一众妃嫔们不知所措。 还好新帝尚有信义,除了先帝的华贵妃伤心过度去世未能加封以外。 其余妃嫔都按照原本的品级得到了照顾,只是从原本的称呼之中多了一个“太”字。 为着妃嫔众多,便分了西六宫给她们暂时住着,太皇太后还是住寿康宫,太后令了一宫居寿宁宫,端太妃令了人居寿阳宫,再有齐太妃令了人居寿平宫。 其余都分配在这三妃之下,挤在一道罢了。 另外皇帝还特意封了先六阿哥为祥贝勒,只说惠太嫔侍奉先帝有功,待祥贝勒成年后搬出宫去再封郡王。 同时又对荣太嫔道,若生下公主,则加封为固伦公主,若生下皇子,则与祥贝勒一同。 虽然知道这是新帝笼络住富察家族的手段,但富察还是与眉庄一样,对着新帝感激不尽。 陵容一颗心也放下,如今皇帝早逝,对她们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用再担心侍寝,担心争宠殃及。眼看着就要在宫中苦熬之时。 太皇太后突然派了人将陵容喊去寿康宫。 陵容有些不解,这几日为着太后的身子着想,她日日都有去陪伴太后,能有什么急事让太后这样心急火燎的。 带着这样的不解,陵容步入了寿康宫中。 谁知一直和睦的太后,居然黑了脸。陵容进了殿,下跪行礼,也不叫起了。 让陵容还有些纳罕,平时太后都不让她行礼来着。这是怎么? 跪了有一个时辰,太后才开口,“谨贵人,你可知罪?” 不等陵容回答。 太后痛心疾首,“你身为先帝妃嫔!怎么勾引新帝!让他铁了心纳你为妃。” 第180章 死亡 “你身为先帝妃嫔!怎么勾引新帝!让他铁了心纳你为妃。” ???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陵容差点被气笑,这是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呢。但太后严肃的表情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而是一个会致她于死地的指责。 陵容立即膝行上前,将手放在太后的腿上,皱着眉头,“太皇太后!臣妾没有!” 陵容认真的对着太后道,“太皇太后,臣妾自知女则与女训的规劝。进宫以来,也无心争宠,太皇太后是知晓的啊。臣妾又怎么会与新帝有什么牵扯呢!还请太皇太后明察!” 太皇太后却扭过了头,不想去看陵容,“今日哀家召新帝来商议选秀之事。可新帝一概不在乎!只说要封你为妃。一门心思效仿唐高宗。” “哀家几番劝解,他还说什么,无非是效仿先朝故事而已。况且他也不怕受人指责,满人从不在乎这些汉人规矩。” 太皇太后拍了拍陵容的手,她们是有感情在,可这感情能让新帝一登基就身背指责吗? 太皇太后:“你说,这要让哀家如何做?” 陵容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太皇太后此意究竟如何? 皇帝看上了谁,必然不能是皇帝的错,那就只有是这个女性勾引之故,若是拦不住,说不得还要背上什么祸国殃民的黑锅。 可在这皇权之下,女性还能有什么反驳的机会呢? 陵容心中忍不住嗤笑,若是皇帝今日看上朝中什么臣子,那这个臣子究竟该欣然满足圣上,来尽为臣子的心意。 还是该当即自尽来全皇帝的脸面呢? 可她偏偏是先帝的妃嫔,又莫名被新帝看上,为了两朝圣上的脸,身在后宫之中,不死又能作何? 陵容白了脸,在心中感慨,还好她已经将她身边的人送出去人大半,否则她一死,为了隐瞒住消息,岂不是还要将她身边的人一同灭口。 陵容苦涩的笑了一声,“太皇太后,臣妾当真没有。若太皇太后不信,臣妾愿一死了之,表明臣妾清白。” “也全了先帝的脸面。” 陵容看着太皇太后缓慢道,“太后”,这个称呼如今已经变为了太皇太后了,只是陵容有时候觉得拗口,有时还改不过来。 “太后,您秋天容易复发咳疾,记得让姑姑给您熬煮汤药下雨天容易引发风湿,千万不要受寒臣妾之前给您准备的药膳方子,还在臣妾宫中” “此事纵然有错也都是臣妾的错,还请太后不要责罚臣妾身边的宫人,她们对此一无所知,求您罚她们远离宫中,便是罚去寺中常伴青灯古佛也是您的恩德了。” 春芽绿柳去后,杜鹃是几乎寸步不离陵容的,今日自然也是跟着陵容进了寿康宫,与陵容一道罚跪。 听陵容如此说,杜鹃连忙往前,“小主,您别怕,黄泉路上,有奴婢相随” 陵容打断杜鹃,深深看她一眼,眼中写满歉意。 再回过头看向太后时眼中便只有决绝,“太后多谢您一直待陵容如同女儿一般,陵容先走一步了” 说完陵容便对着旁边的墙壁狠狠撞去,这感觉就像是飞一般,身边的一切人一切动作都慢了下来。 陵容余光看见杜鹃惊讶的神情与来不及拉住她的手,陵容突然想,这样也算不算是解脱呢。 活着也无非是在宫中苦熬罢了。能熬几年呢?在后宫还不是看人脸色的过活。 我这一生从来都没得选择,重活一世之后,我以为我有,但实际上还不是一样。 陵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人,甄嬛眉庄阿娜日春芽绿柳杜鹃小焉 还有果郡王叶恒他们会在黄泉路上再见吗? 最后是六阿哥,这个因她而来到这世间的孩子这个将来会喊她干娘的孩子 最后的最后,陵容几乎快忘记了,以为脑海中模糊的娘亲的样子 “娘,您别怕,黄泉路上,女儿等您,夜路太黑,您的眼睛不好,有女儿在您就不怕了。” “这路女儿都走过两回了,熟着呢” 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轰然结束。陵容只觉得身上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她,她的头霎时间传来巨痛,随后一切就都安静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陵容只觉得外面吵闹的非常,所有人都在哭,让陵容想起了先帝驾崩的那一天。 陵容想动弹一下,四处看看,她应当已经死了,而且这一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都为她设立了灵堂。 陵容眼帘之中映入的正是一片素白,到处能看得懂的地方都挂着白布,写着“奠”字。 陵容感觉自己躺的床榻十分小,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她的棺材,她躺在棺材里。原来做鬼是这种感觉吗? 可她怎么觉得身子这么沉重,仿佛抬不起来。 陵容努力翻了个身,带来了些响动。外面的哭声立即加大,一个熟悉的哭声正在逐渐靠近。 “小主,呜呜呜,小主,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呜呜呜”这声音一边哭一边靠近,最后走到了陵容的面前。 她的棺材打开了一半,是以陵容直接与棺外人对视住。 是杜鹃,她的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挂着泪珠,方才正是她在哭。 杜鹃走到陵容面前,看见陵容之后,一边哭,一边用手掩盖住给陵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陵容皱眉,这? 她左右看看,这晃动的动作带来的头痛差点让她呼出声。但她心中提起了神,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难道,难道她没死? 看出陵容眼中的疑问,杜鹃对着她悄悄点了点头。另一边也有一个人凑了过来,是小焉。 小焉用气声悄悄说道,“小主您先别动,这也是太皇太后一时心软,您可是温太医从鬼门关艰难拉回来的” “先不说了,度过这一劫,您才能获得真的新生啊” 第181章 离别 新生 陵容心思流转,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焉话中之意。 太后太后的心软 陵容的眼眶红润,她那天一心寻死,是希望以自己的死亡掩盖这场丑闻。让太后不至于牵连别的与她有牵连的人。 没想到,太后居然肯这样成全自己 看陵容露出难过的表情,小焉又借着杜鹃哭嚎的掩盖下悄悄道,“小主,别担心。宫外有人会接应你的,叶恒,他在宫外等您” 陵容心猛的一跳。叶恒没事 叶恒甚至在宫外等自己,他没死? 外间突然传来声音,小焉退下,陵容也连忙闭上眼睛,放轻自己的呼吸。 “敬太妃,惠太嫔,荣太嫔,嫣太贵人,前来吊唁。”一个太监传话。 杜鹃小焉等人代替陵容家人的职责,对她们进行回礼。 敬太妃上了一炷香,感慨一声。“安妹妹交好六宫,满宫里都知道她的好,怎么偏偏急病去了。” 陵容听这意思,难道后宫里面不知道她是自戕的吗?是了,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觉皇家这段丑闻之故。 嫣太贵人依靠着敬太妃,抽噎的哭个不停,“陵容,都是我没用,我说好要保护你的,我还想着以后咱们同处后宫,互相照应,谁知道你就这样去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陵容心中笑夏冬春,没想到曾经傲气的夏冬春,如今居然成了这样一个小哭包。 陵容忍不住在心中想,原来看见别人以为自己死了是这样的感觉,死后万事皆消,这样的真心话,上哪儿能听见呢。 荣太嫔也哽咽着,“陵容妹妹,说好孩儿出生之后还要认你为干娘,咱们一起看着孩子长大呢你若是在天有灵,晚上就来我梦中,咱们说说话,啊。” 陵容想笑,又怕眼泪会顺着眼角落下,让人看出来。 富察姐姐最胆小的一个人了,居然敢让自己入梦,只为了与自己叙旧,这又何尝不让人感动呢。 她们三人说完话后便被引到偏殿去了,听着声音,似乎还有眉庄在。 陵容等了一时,没听到声音,刚想睁眼,就突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 ?是弘毅吗 陵容忍住没有睁眼。 眉庄的声音幽幽传来,她的语气与以往一样,只是更为舒缓了些,似乎是在竭力控制自己心中的伤感。 陵容想,既然是温太医救了自己,那他会不会告知眉姐姐呢。 陵容一边想让眉庄知道,这样眉庄就不会如此伤心。可她又不希望眉庄知道,这样眉庄便不会因为这个秘密而遭遇危险。 姐姐 “陵容我带着弘毅来看你了。弘毅,快喊,这是干娘~干娘~” 弘毅还小,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么”,此时跟着眉庄,“年”“呢”的乱叫。 眉庄很是认真,耐心的教着弘毅,“娘~” 陵容躺在棺中努力的闭着眼睛,她怕自己一哭就收不住了。 可随着一声清脆的“娘”传来。 陵容牢牢闭紧的眼眶还是再抵挡不住泪水的汹涌,孩子,好孩子。是额娘的弘毅 眉庄也哭,她哭着道,“乖弘毅,咱们见了干娘,以后可要记住干娘。是干娘将你带来这世间的,她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长大了要继续给干娘延续香火,知道吗?” 眉庄让奶娘将弘毅抱走,自己则扶着棺木哭了一阵,有太多话想说,可又来不及说。 眉庄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她感觉这其中有隐情,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发现不了。 只有哭一哭尽心罢了。 眉庄道,“妹妹,前半生多亏妹妹的照顾,姐姐全记在心中。下一世姐姐来报答你,黄泉路上,你别走的太远” 又哭了一阵,实在哭的没力气,才被杜鹃与采星劝了回去。 等人都走了,陵容才有时间擦拭一下眼泪。 她多想问问宫中的情况,可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间。 天色似乎已经渐渐变黑,已有蜡烛在燃起。 远处一个脚步声沉闷的一步一步的走来。陵容不知道是谁,赶忙又掩藏好。 “陵容,是我。” 是阿娜日。 阿娜日是草原儿女,并不害怕也不忌讳尸首的模样,非要走上前吊唁,她力气大,杜鹃也没能拦住。 陵容觉着眼皮外的光线被遮挡住,一个黑影似乎站在了自己面前。 “陵容,我本以为我会是咱们之中先死的。毕竟你在宫里还有这么多的朋友” “咱们志同道合,想法一致,可你却比我多了更多的圆滑。若是我死了应当就只有你会记得。” 阿娜日轻声道。 “我曾想,与其在宫中苦熬,还不如早早离去,趁着我还年轻,眼睛还没花,还能找到回草原的路” 阿娜日用手为陵容理了一下发梢。 她的手冰冰凉,陵容沉浸在阿娜日的话语之中,尚未反应过来,她也不能睁眼,所以便看不到阿娜日震惊的眼神。 杜鹃与小焉站在阿娜日身后,紧张非常,生怕这位颖太嫔叫嚷出来暴露了事实。 阿娜日的手僵硬着,随即放在了陵容的手上,她紧紧的抓住陵容的手。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安静下来,看着阿娜日的动作。 过了一盏茶,又一盏茶 颖太嫔突然笑出了声,她是笑着哭的,她放开陵容的手转过身来。 杜鹃看见这位颖太嫔眼中写满了不甘与向往,还有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她听见颖太嫔道,“陵容,如果你的灵魂能听见,那你记得去我的家乡,去看看草原的花和草,我的家里有最蓝的天,最甜的河水如果你要去,如果你能去” 颖太嫔飞奔似的逃离。 杜鹃与小焉立马合上棺材,旁边露了缝隙给陵容呼吸。这就钉上棺木要将陵容送到宫外的甘露寺,停灵三日之后葬入先帝妃陵。 陵容配合着不动,她在黑暗中睁开眼,她回想到方才她睁开眼看到的阿娜日眼中的情绪。 那是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沉沉思念。 阿娜日发现了陵容的计划,她有一瞬间产生了想要揭穿的想法,但最后她还是放了手,让这个满宫中,唯一的知心人去完成她最想要的梦想 ——回家。 ——离开深宫。 第182章 相聚 但此时此刻能留给陵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宫外。 离宫离宫。 这话是说给杜鹃,说给绿柳春芽的,但如今这话居然真的可以应在自己身上,是多么的令人激动啊。 宫墙中的一切痕迹都像是在她身上剥离。 她被人抬着,躲在棺材之中,陵容心想,再次打开这口棺材的时刻。 便是她新生的时刻 不知过去了多久,想来这大抵也是要耗费许多时间的,陵容不敢让自己睡着,也不愿睡着,但在黑暗之中她便只有继续坚持下去。 人在黑暗之中是不能待太久的,容易精神涣散。为了守住本心,陵容就只有不断的掐着自己的手心。 她在脑海中回想宫中的一切,上一世的,这一世的。想一件便忘却一件。 直到深宫中的痕迹一点一滴的被剥离。 直到外界的声音全部停下,也不再走,也不再行。 直到棺木被打开的那一刻 陵容被杜鹃与小焉扶起来,她看见站在一旁的叶恒的那一刻 叶恒摇摇头,示意陵容回头看,杜鹃与小焉正将一个假人放在棺木之中,又合上盖子。 杜鹃带了衣物,扶着陵容换好。 又给陵容递上了几包药材。 杜鹃,“小主,这是温大人给您开的药材,以后奴婢不在身边,您可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 小焉也道,“是啊,小主,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也别想我们,你过得好,我们在甘露寺也有想头了。” 陵容一惊,“你们,你们不和我一起走吗?” 杜鹃笑着解释道,“那日太后见您诚心这才肯放手,您''去世'',身为奴才的,自然要为您守灵。这样太后也放心。不过我们是在甘露寺守灵,也算是离开了深宫。” “这都多亏了小主呢。” 小焉也道,“是啊,王爷没了,小主也走了,宫中待着又有什么意思,从此后我会照顾好杜鹃姐姐的,小主放心。小林子秋叶秋菊被指去惠太嫔娘娘宫中了,小主也不必担心的。” 陵容看着杜鹃与小焉,她忍不住拉着杜鹃,“可,可” 杜鹃笑笑,“小、陵容放心。” 陵容还想说什么却被杜鹃打断,“陵容,就算能走,我也想先去完成自己的梦想。我想去找我的故乡,完成我的执念。” 杜鹃如此说,陵容便再没有理由阻拦。 时间不多,她们续完旧这就要分别,否则难免被人发现。 陵容头上也还带着伤,又是连着奔波劳碌,体力不支。 在杜鹃与小焉的催促下,陵容上了叶恒带来的小马车,从小路离开了先谨贵人的送灵队伍。 陵容改换了装扮坐在马车上,这马车应当是叶恒调整过的,走起来也不是特别晕眩。 陵容看着这宫外的美景,问道,“叶恒,你是怎么回来的?又怎么与小焉取得联系的?” “我出宫的计划你们怎么商议的?” 叶恒笑着回答,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柔情与爽朗,“林容姑娘,此事以后我慢慢对你说。林老夫人与你两个姐妹林柳林芽还在家中等你呢,离开宫中,前途尽是美景。” 在林容震惊的神色中,马车渐渐绕入了某个小城,在那里有亲人的团聚,有逃出生天的喜悦。 马车又携带了更多人的行李辗转朝着江南而去。 正文完 —— 亲爱的读者友友们!大家好! 正文完结啦! 后续会更一些番外交代部分角色的去向和结果! 最近因为三次元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也是因为自己的第一本书,对于结局没有制定详细的大纲来指引,结局的很仓促,非常对不起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 向大家道歉(鞠躬) 越写到后面我发现我越有些偏离,从陵容的主视角逐渐偏去了原剧剧情,导致我写起来也很矛盾。 又怕ooc,又怕前后角色人设的突兀。埋了一些伏笔却因为自己的计划没能好好启用。 仓促的结局也使得最后的进度直接被拉快。 但我确实感觉逐渐在力不从心,没能达到自己对自己的预期。 最最不希望的是让读者友友们失望,从第一个读者开始,第一个催更开始,我每天都是看着友友们的阅读痕迹才坚持下来的。 希望你们不要对我失望。也希望我能好好总结经验,准备充足开启我的下一本小说之旅。 最后的最后!希望读者友友们万事顺遂,每天开心! ps:我在正文之中一般称呼安陵容为“陵容”,也是发现了“林”与“陵”的同音,抛开了父系的束缚,陵容,便可以是林容。她可以改名换姓,与自己的母亲林夫人一起,获得新生。 番外一 林氏香料坊 严寒酷暑最是难耐。 便是在江南冬日暖和些,可寒风吹拂带来的湿气萦绕还是让人忍受不了。 过完年后,百姓们都还是更愿意呆在自己家中,享受难得的团圆,相互走走人家,以全亲情之份。 在江南某省会之中,这一日也不是什么庆祝的节日,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洒礼。 偏偏街上排了好长的队伍,打眼望去,不仅有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仆,还有小平民百姓,一个个都搓着手,眺望着前方。 罕见的,这些平时趾高气昂在门房前耀武扬威的家仆们都十分的礼貌,这让百姓们心中打起了鼓,这平时咬人的恶犬今日居然变了性子。 有一个串门到亲戚家来的外地人,看如此热闹,也忍不住排了队凑热闹,又问人家,“大哥,你们这是买什么呢?” 被问的人一脸惊奇,“你不知道你来干嘛,别捣乱。” 外地人还想问,只是不等多想,队伍最头上,被众多人在寒冬之中排队等待的林氏香料坊终于拆开了她们的木板。 开门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都还梳着姑娘头呢,头发油光水亮的,脸蛋也细腻光滑,让那外地人看入了神去。 最前面的家仆连忙谄媚的问,“哟,今天两位姐姐开门开的早,可是体谅咱们排队辛苦啊。” 后面的也跟着道,“柳姐姐芽姐姐,今日可有我们夫人最爱的鹅梨香啊,要是再买不回去,就该挨罚了。” 被称为柳姐姐芽姐姐的两个小姑娘板着脸将人拦在外面,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的。 那第一个开口的家仆被后面的人不住的推搡,才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道歉道,“都是我不好,瞧我这张嘴啊,尽爱惹是生非的。” 后面的人都跟着笑,芽姐姐也笑。只有柳姐姐还板着脸。 对着方才第二个人说道,“我们家小姐说了,通判夫人要的鹅梨香要过些日子才能制成,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自然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子调制,这才耽误了时间。” “你且回去禀告夫人,到时我们会派人送到府上的。” 那家仆脸上霎时间散发出光彩来,连着作揖感谢。 其余人也都拿眼睛挑剔他。 那外地人看见了十分疑惑,“这种大人物家中也要来排队购买么,怎么那个姑娘说给送上门还觉得意外?” 本地人道,“这可是林家香料坊的规矩,无论什么人来,一律排队,便是再大户人家,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为着就是她家那个倒插门的女婿,一身的好拳脚,将人打服了去。” 外地人惊叹一声,“啊?倒插门的女婿?” 本地人啧了一声,“这林家夫人与小姐,才是这林家香料坊的主人。因着手艺出众,制出来的香料品质又好,赚得了不少钱财。可在老家被人觊觎,不得已搬迁此地,又找了个会身手的女婿,这才站稳了脚跟。” “要不是她女婿将这些仆从打服,你以为他们能那么讲理,老老实实排队吗?要不是林小姐的香料好,满省城都知名,那些大人物又怎么会那么守礼。” 这本地人话才落地,周围的百姓们这才“哦哦哦”,“这样”,“如此”,起来。 那外地人吃惊,“你们原来也都不晓得吗?那你们在这排什么队啊。” 方才嘲笑过外地人的百姓脸一红,“每年过节,林氏香料坊都要送些香料给百姓们的,我这,我这不是听了风声来领的么。” 那本地人哈哈一笑,“这便是这林家夫人小姐的善心了,逢年过节便将部分残次品送人,说是残次品,也就只是那些干香看起来有些破损,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味道。就是出去卖与人,还是有人要买的。” “这些都是林家的善心呢。” 周围人都点头,“是啊,每年冬天,林家到府衙开设的粥场去施粥,夏天也熬煮酸梅汤放在城门下,供人自取呢。” 百姓们都点头,是以林家香料坊得到了城中百姓的称赞,在民情指引下,那些家仆也不太敢特别嚣张,免得给主家找来祸端。 那外地人听着,心中暗恨,他也有几手拳脚功夫,怎么就那么没有缘分让他遇上林家小姐呢。 要是他当了上门女婿,家财万贯的 远处一阵马声传来,外地人抬眼看去,嚯!好威风凛凛的一个汉子,骑在马上,居然如同走在地上一般沉稳,身姿也不摇晃,可见是身手极好的。 穿着一身藏蓝色衣服,骑在马上,干练非常,朝着这边行来。马背上还带着两个大包裹,看样子就十分沉重。 待再走近,便可看到那人仪表堂堂,一双眼睛似乎藏着利剑,射出寒光来。 外地人受了这一眼,慌忙藏匿身形。 那人下了马,随手就将两个沉重无比的包裹单手拿着,牵了马给出来迎接的芽姐姐,那柳姐姐喊了一声“姑爷”。又朝着屋里喊,“小姐,姑爷回来了。” 那外地人自残形愧,唉,好威风的一个姑爷,倒不知这林小姐又是何模样,开香料坊难免抛头露面的,这姑爷如此长相,这柳姐姐芽姐姐看似是两个丫鬟,也如此不俗,那这小姐该 里面走出个人来,含笑看着“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要的新香料都齐全了吗?快进来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就开张了。” 那林小姐身形小巧,自有一番风韵的,五官也出众,眼波流转使人忘俗。 外地人感慨一声,可惜了,额头上好大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 很快铺子开张,前面买香料的家仆们走完,余下就是些想要领香的百姓。 柳姐姐拿出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小香囊,坠了一个平安结,送给每一个上前的人。 排到外地人时偏偏没有了,外地人心急如焚,虽然他只是来凑热闹,但,但怎么说呢 那林小姐注意到,便对着柳姑娘说,“柳儿,你去给你再装一块新制出的香料,也别让人白走一趟。” 外地人只觉得身心舒畅,在柳姐姐的瞪眼下拿过了最后一个香囊。 闻着这美妙的香味,走出香料坊,这才反应回来,方才听到的林小姐的声音,这声音便如同这人了,清丽脱俗,干练有劲。 真不知,这些神仙似的人物,都是从哪儿冒来的么 番外一 林氏香料坊 严寒酷暑最是难耐。 便是在江南冬日暖和些,可寒风吹拂带来的湿气萦绕还是让人忍受不了。 过完年后,百姓们都还是更愿意呆在自己家中,享受难得的团圆,相互走走人家,以全亲情之份。 在江南某省会之中,这一日也不是什么庆祝的节日,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洒礼。 偏偏街上排了好长的队伍,打眼望去,不仅有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仆,还有小平民百姓,一个个都搓着手,眺望着前方。 罕见的,这些平时趾高气昂在门房前耀武扬威的家仆们都十分的礼貌,这让百姓们心中打起了鼓,这平时咬人的恶犬今日居然变了性子。 有一个串门到亲戚家来的外地人,看如此热闹,也忍不住排了队凑热闹,又问人家,“大哥,你们这是买什么呢?” 被问的人一脸惊奇,“你不知道你来干嘛,别捣乱。” 外地人还想问,只是不等多想,队伍最头上,被众多人在寒冬之中排队等待的林氏香料坊终于拆开了她们的木板。 开门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都还梳着姑娘头呢,头发油光水亮的,脸蛋也细腻光滑,让那外地人看入了神去。 最前面的家仆连忙谄媚的问,“哟,今天两位姐姐开门开的早,可是体谅咱们排队辛苦啊。” 后面的也跟着道,“柳姐姐芽姐姐,今日可有我们夫人最爱的鹅梨香啊,要是再买不回去,就该挨罚了。” 被称为柳姐姐芽姐姐的两个小姑娘板着脸将人拦在外面,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的。 那第一个开口的家仆被后面的人不住的推搡,才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道歉道,“都是我不好,瞧我这张嘴啊,尽爱惹是生非的。” 后面的人都跟着笑,芽姐姐也笑。只有柳姐姐还板着脸。 对着方才第二个人说道,“我们家小姐说了,通判夫人要的鹅梨香要过些日子才能制成,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自然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子调制,这才耽误了时间。” “你且回去禀告夫人,到时我们会派人送到府上的。” 那家仆脸上霎时间散发出光彩来,连着作揖感谢。 其余人也都拿眼睛挑剔他。 那外地人看见了十分疑惑,“这种大人物家中也要来排队购买么,怎么那个姑娘说给送上门还觉得意外?” 本地人道,“这可是林家香料坊的规矩,无论什么人来,一律排队,便是再大户人家,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为着就是她家那个倒插门的女婿,一身的好拳脚,将人打服了去。” 外地人惊叹一声,“啊?倒插门的女婿?” 本地人啧了一声,“这林家夫人与小姐,才是这林家香料坊的主人。因着手艺出众,制出来的香料品质又好,赚得了不少钱财。可在老家被人觊觎,不得已搬迁此地,又找了个会身手的女婿,这才站稳了脚跟。” “要不是她女婿将这些仆从打服,你以为他们能那么讲理,老老实实排队吗?要不是林小姐的香料好,满省城都知名,那些大人物又怎么会那么守礼。” 这本地人话才落地,周围的百姓们这才“哦哦哦”,“这样”,“如此”,起来。 那外地人吃惊,“你们原来也都不晓得吗?那你们在这排什么队啊。” 方才嘲笑过外地人的百姓脸一红,“每年过节,林氏香料坊都要送些香料给百姓们的,我这,我这不是听了风声来领的么。” 那本地人哈哈一笑,“这便是这林家夫人小姐的善心了,逢年过节便将部分残次品送人,说是残次品,也就只是那些干香看起来有些破损,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味道。就是出去卖与人,还是有人要买的。” “这些都是林家的善心呢。” 周围人都点头,“是啊,每年冬天,林家到府衙开设的粥场去施粥,夏天也熬煮酸梅汤放在城门下,供人自取呢。” 百姓们都点头,是以林家香料坊得到了城中百姓的称赞,在民情指引下,那些家仆也不太敢特别嚣张,免得给主家找来祸端。 那外地人听着,心中暗恨,他也有几手拳脚功夫,怎么就那么没有缘分让他遇上林家小姐呢。 要是他当了上门女婿,家财万贯的 远处一阵马声传来,外地人抬眼看去,嚯!好威风凛凛的一个汉子,骑在马上,居然如同走在地上一般沉稳,身姿也不摇晃,可见是身手极好的。 穿着一身藏蓝色衣服,骑在马上,干练非常,朝着这边行来。马背上还带着两个大包裹,看样子就十分沉重。 待再走近,便可看到那人仪表堂堂,一双眼睛似乎藏着利剑,射出寒光来。 外地人受了这一眼,慌忙藏匿身形。 那人下了马,随手就将两个沉重无比的包裹单手拿着,牵了马给出来迎接的芽姐姐,那柳姐姐喊了一声“姑爷”。又朝着屋里喊,“小姐,姑爷回来了。” 那外地人自残形愧,唉,好威风的一个姑爷,倒不知这林小姐又是何模样,开香料坊难免抛头露面的,这姑爷如此长相,这柳姐姐芽姐姐看似是两个丫鬟,也如此不俗,那这小姐该 里面走出个人来,含笑看着“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要的新香料都齐全了吗?快进来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就开张了。” 那林小姐身形小巧,自有一番风韵的,五官也出众,眼波流转使人忘俗。 外地人感慨一声,可惜了,额头上好大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 很快铺子开张,前面买香料的家仆们走完,余下就是些想要领香的百姓。 柳姐姐拿出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小香囊,坠了一个平安结,送给每一个上前的人。 排到外地人时偏偏没有了,外地人心急如焚,虽然他只是来凑热闹,但,但怎么说呢 那林小姐注意到,便对着柳姑娘说,“柳儿,你去给你再装一块新制出的香料,也别让人白走一趟。” 外地人只觉得身心舒畅,在柳姐姐的瞪眼下拿过了最后一个香囊。 闻着这美妙的香味,走出香料坊,这才反应回来,方才听到的林小姐的声音,这声音便如同这人了,清丽脱俗,干练有劲。 真不知,这些神仙似的人物,都是从哪儿冒来的么 番外二 大喜之日 江南的房屋总是给人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这也是因为他们总是喜欢沿着河流建造之故。 黑瓦白墙,倒映在绿色水面上,给人以说不出的宁静。 今日这宁静却又被一种硝烟气息给打乱,几个沿着自家后院连着的妇女们,正在一边聊着天,一边捶打着自家的衣裳。 突然听见隔壁新搬来的那一户人家传来的鞭炮声作响。 红纸翻飞,硝烟弥漫,可人们看见后只觉得高兴,原来这是那新搬来的林家正在办喜事。 几个妇人商议了一会儿去送个红鸡蛋凑凑喜气。 手上加快了动作,又谈论起这户人家。 说来这家人也倒奇怪,一家子人,却没一个男丁撑着门户,唯一一个男子,却又是她们家小姐的未婚夫。 听说还是招赘的,搬来了才开始办喜事呢。 一个大眼睛的说,“听说这林家可有钱着呢,就是家中没个男丁,这才被亲戚觊觎,着急忙慌的跑到咱们这儿来,还招赘了个女婿帮她们撑家门呢。” 一个圆脸蛋点头,“是啊是啊,听说她们家是什么医药世家,懂医术,会研制香料。前些日子刚搬过来时,给街坊四邻散了好些,我得了一块叫什么天宫桥的香,哎呦,别提多好闻了!” 另一个弯眉毛说,“那叫天宫巧~听说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秘方呢。难得她们家这么和气,这么名贵的香料都散出来,我们家得了一块不知道叫什么,闻起来像檀香,我家小子调皮捣蛋,夜来睡不着觉,结果一闻这香,就直接呼噜满天。真是了得。” 大眼睛道,“哎呀,真是,你们不说,我都忘了咱们占了人家多少便宜。人家办喜事,这几日不知道散了多少东西,平白拿了这许多,不还回去,我倒真不好意思。几个红鸡蛋值什么钱。” 说着大眼睛将自己的衣裳清过最后一遍,就说要回去重新梳头换衣服,给人家备礼去。 弯眉毛还笑,“她不就是衣服少,洗完了才要回去嘛。” 圆脸蛋想了一时,索性衣服也不洗了,“今日她们家的正日子,我可也要去好好送个礼答谢,不能晚了。” 等人都走完后弯眉毛这才想清楚,平日里人家都送,今天正日子可不得送的更好?这几个老贼,哪里是去送礼,分明是想去占便宜。 便立即收拾了衣物水盆,回家换了衣裳,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家中孩子去采来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插了一篮子,再捧了一盆红鸡蛋。 整整齐齐的备好,盖上红布,去往林家。 正巧新娘子进门呢,虽然她们家是招赘的,但这婚嫁的规矩还是按照从前的来。 那女婿好俊的模样,骑在马上到了门前,利索的下马。 用媒婆准备好的彩箭射中了婚轿的门。 那媒婆叫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随后林家的丫鬟打开了轿门,扶了她家小姐出来。 这林家新娘子的穿着打扮可谓是华丽而又典雅。 她身着精心绣制的嫁衣,那嫁衣的料子宛如云霞般轻盈,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寓意着新人的幸福和美满。 她的头上佩戴上红色的盖头,那盖头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花,遮住了其娇美的容颜,却也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期待。 四周有小孩子在旁起哄,“新娘子!”“新娘子!” 一阵微风吹拂过,略微显露了新娘子在盖头下的容颜。依稀可以看见她的发髻上面插着金钗、玉簪等珠宝首饰,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在她的耳畔,佩戴着精美的耳环,为整个造型增添了几分灵动。 她的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脂粉,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唇红齿白,美得如同画中人。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倾倒。 周围静默了一刻,往来人都发出惊叹。 好一个天仙似的小娘子,方才在四周感叹新郎俊气的人们,只觉得他俩真是天作之合,真真是诗中所言的那种郎才女貌。 媒婆用红丝巾将两人连着,一步一步走入礼堂。 和气的林老夫人正坐在高堂之上,眼中闪烁着泪光,可她的嘴却咧开笑个不停。 左右则站着她家的义女,林柳与林芽,俱是泪眼婆娑。 “一拜天地。” 陵容拜向苍天,感谢上苍能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也拥有另一种人生的机会。 “二拜高堂。” 陵容拜向母亲,这位为自己吃过多少苦果的伟大母亲,如今她们终于家人团聚,可享天伦之乐。 “夫妻对拜。” 陵容拜向叶恒,从今后,他们一同度过人生,为着将来,为着以后,陵容在心中期盼着幸福生活的到来。 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幸福并不是看此时拥有,而是她依旧能有着对未来的希望。 只要明天比今天进步一点点,那么终有一天,她会得到曾经希望的一切。 陵容下拜之时眼前闪过曾经的过往,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耽于过去,可以期待未来了。 “送入洞房!” 鞭炮又起,模糊了陵容的视线,但身边人的温度,与坚定的身板告诉她,她可以不用害怕。 就这样一步一步,她拥有了上一世未曾拥有的,堂堂正正的婚礼。 她可以燃自己的龙凤花烛,接受人们对他们这对新人的全部祝福。 盖头被掀开。 四处都是红彤彤一片,包括叶恒,陵容不知道是周围的颜色晕染,还是叶恒本身,他仿佛从头红到了脚。 陵容也忍不住红了脸,她偏头笑着,猜测自己是否也有与叶恒一样。 她看向叶恒,却看到叶恒在看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疤。 陵容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伤疤很丑吗?” 叶恒摇摇头,眼中显露出的是怜惜,“我在想,你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这伤又该有多疼。” 陵容自己便会调制舒恒胶,祛除疤痕是再简单不过,可她重生一世,并不想那么注重容颜,再者,她是从宫中出逃的,有疤痕遮盖也能掩人耳目。 陵容笑笑,“如今万事顺心,这点小伤早就过去啦。” 叶恒将陵容抱在怀中,“万幸,我能活着回来,感谢上苍,能让我们有团聚的这一天。” 陵容笑着眺望那对龙凤花烛,“是了,从今后,我们要好好生活,方不辜负上苍对咱们的眷顾。” “我想,既然前些日子赠出的香料反馈都很好,咱们就开一家香料坊,平平淡淡,有能力时便接济需要的人。如何?” “娘子大人一切都对,全凭娘子大人做主。。” 夜深人静。 无数个灯火,无数个家庭,在世间的每一个人,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幸福,奋斗着未来的一切。 番外二 大喜之日 江南的房屋总是给人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这也是因为他们总是喜欢沿着河流建造之故。 黑瓦白墙,倒映在绿色水面上,给人以说不出的宁静。 今日这宁静却又被一种硝烟气息给打乱,几个沿着自家后院连着的妇女们,正在一边聊着天,一边捶打着自家的衣裳。 突然听见隔壁新搬来的那一户人家传来的鞭炮声作响。 红纸翻飞,硝烟弥漫,可人们看见后只觉得高兴,原来这是那新搬来的林家正在办喜事。 几个妇人商议了一会儿去送个红鸡蛋凑凑喜气。 手上加快了动作,又谈论起这户人家。 说来这家人也倒奇怪,一家子人,却没一个男丁撑着门户,唯一一个男子,却又是她们家小姐的未婚夫。 听说还是招赘的,搬来了才开始办喜事呢。 一个大眼睛的说,“听说这林家可有钱着呢,就是家中没个男丁,这才被亲戚觊觎,着急忙慌的跑到咱们这儿来,还招赘了个女婿帮她们撑家门呢。” 一个圆脸蛋点头,“是啊是啊,听说她们家是什么医药世家,懂医术,会研制香料。前些日子刚搬过来时,给街坊四邻散了好些,我得了一块叫什么天宫桥的香,哎呦,别提多好闻了!” 另一个弯眉毛说,“那叫天宫巧~听说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秘方呢。难得她们家这么和气,这么名贵的香料都散出来,我们家得了一块不知道叫什么,闻起来像檀香,我家小子调皮捣蛋,夜来睡不着觉,结果一闻这香,就直接呼噜满天。真是了得。” 大眼睛道,“哎呀,真是,你们不说,我都忘了咱们占了人家多少便宜。人家办喜事,这几日不知道散了多少东西,平白拿了这许多,不还回去,我倒真不好意思。几个红鸡蛋值什么钱。” 说着大眼睛将自己的衣裳清过最后一遍,就说要回去重新梳头换衣服,给人家备礼去。 弯眉毛还笑,“她不就是衣服少,洗完了才要回去嘛。” 圆脸蛋想了一时,索性衣服也不洗了,“今日她们家的正日子,我可也要去好好送个礼答谢,不能晚了。” 等人都走完后弯眉毛这才想清楚,平日里人家都送,今天正日子可不得送的更好?这几个老贼,哪里是去送礼,分明是想去占便宜。 便立即收拾了衣物水盆,回家换了衣裳,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家中孩子去采来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插了一篮子,再捧了一盆红鸡蛋。 整整齐齐的备好,盖上红布,去往林家。 正巧新娘子进门呢,虽然她们家是招赘的,但这婚嫁的规矩还是按照从前的来。 那女婿好俊的模样,骑在马上到了门前,利索的下马。 用媒婆准备好的彩箭射中了婚轿的门。 那媒婆叫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随后林家的丫鬟打开了轿门,扶了她家小姐出来。 这林家新娘子的穿着打扮可谓是华丽而又典雅。 她身着精心绣制的嫁衣,那嫁衣的料子宛如云霞般轻盈,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寓意着新人的幸福和美满。 她的头上佩戴上红色的盖头,那盖头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花,遮住了其娇美的容颜,却也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期待。 四周有小孩子在旁起哄,“新娘子!”“新娘子!” 一阵微风吹拂过,略微显露了新娘子在盖头下的容颜。依稀可以看见她的发髻上面插着金钗、玉簪等珠宝首饰,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在她的耳畔,佩戴着精美的耳环,为整个造型增添了几分灵动。 她的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脂粉,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唇红齿白,美得如同画中人。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倾倒。 周围静默了一刻,往来人都发出惊叹。 好一个天仙似的小娘子,方才在四周感叹新郎俊气的人们,只觉得他俩真是天作之合,真真是诗中所言的那种郎才女貌。 媒婆用红丝巾将两人连着,一步一步走入礼堂。 和气的林老夫人正坐在高堂之上,眼中闪烁着泪光,可她的嘴却咧开笑个不停。 左右则站着她家的义女,林柳与林芽,俱是泪眼婆娑。 “一拜天地。” 陵容拜向苍天,感谢上苍能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也拥有另一种人生的机会。 “二拜高堂。” 陵容拜向母亲,这位为自己吃过多少苦果的伟大母亲,如今她们终于家人团聚,可享天伦之乐。 “夫妻对拜。” 陵容拜向叶恒,从今后,他们一同度过人生,为着将来,为着以后,陵容在心中期盼着幸福生活的到来。 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幸福并不是看此时拥有,而是她依旧能有着对未来的希望。 只要明天比今天进步一点点,那么终有一天,她会得到曾经希望的一切。 陵容下拜之时眼前闪过曾经的过往,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耽于过去,可以期待未来了。 “送入洞房!” 鞭炮又起,模糊了陵容的视线,但身边人的温度,与坚定的身板告诉她,她可以不用害怕。 就这样一步一步,她拥有了上一世未曾拥有的,堂堂正正的婚礼。 她可以燃自己的龙凤花烛,接受人们对他们这对新人的全部祝福。 盖头被掀开。 四处都是红彤彤一片,包括叶恒,陵容不知道是周围的颜色晕染,还是叶恒本身,他仿佛从头红到了脚。 陵容也忍不住红了脸,她偏头笑着,猜测自己是否也有与叶恒一样。 她看向叶恒,却看到叶恒在看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疤。 陵容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伤疤很丑吗?” 叶恒摇摇头,眼中显露出的是怜惜,“我在想,你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这伤又该有多疼。” 陵容自己便会调制舒恒胶,祛除疤痕是再简单不过,可她重生一世,并不想那么注重容颜,再者,她是从宫中出逃的,有疤痕遮盖也能掩人耳目。 陵容笑笑,“如今万事顺心,这点小伤早就过去啦。” 叶恒将陵容抱在怀中,“万幸,我能活着回来,感谢上苍,能让我们有团聚的这一天。” 陵容笑着眺望那对龙凤花烛,“是了,从今后,我们要好好生活,方不辜负上苍对咱们的眷顾。” “我想,既然前些日子赠出的香料反馈都很好,咱们就开一家香料坊,平平淡淡,有能力时便接济需要的人。如何?” “娘子大人一切都对,全凭娘子大人做主。。” 夜深人静。 无数个灯火,无数个家庭,在世间的每一个人,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幸福,奋斗着未来的一切。 番外三 芸芸众生 战场,是一处充满硝烟与战火的广袤之地。 这里的天空总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蓝色,仿佛被厚重的历史尘埃所覆盖。太阳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显得异常耀眼,却难以驱散这片土地的寒冷与荒凉。 一个人影孤独的走来,他身穿铠甲,手持利剑。 站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怒意。 战场上,断壁残垣、枯木败草随处可见,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沙土,仿佛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沧桑与变迁。 一招一式,那人似乎并不觉得累,直到最后再也拼搏不动,他的双手直直的握着利剑,动作也仅剩劈砍之状。 一个声音传来,惊起旁观的大雁。 飞到空中这大雁才看到,原来就在这个人旁边的石头上还躺了一个人。 大雁忍不住叫了一声飞走。 石头上的人懒散的开口,“王爷,你把小鸟都吓跑了。” 果郡王终于力竭的摔倒在地,佩剑就随意插在泥土之中。寒光摇晃,在空中划过它的痕迹。 果郡王道,“叶恒,我想回去。你想回去吗?” 叶恒想着自己的心上人,他突然觉得陵容不会想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一身的血迹还没干,浑身乱糟糟的,这副样子出现在陵容面前,只怕她是要害怕的。 但心中的思念已经勾起,这样的回忆又怎么能随意停止? 叶恒缓慢道,“当然了,王爷,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不如咱们就回去,接了老太妃,就此远离京城。” 那边安静了一刻,叶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转过去才看见,果郡王面朝着夕阳,阳光将他的瞳孔照的通红。 “不,我不想回去。” 叶恒皱眉,“王爷?” 果郡王道,“我们之间客气什么,你喊我允礼就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泄愤吗?” 叶恒一顿,其实从来到战场之后,果郡王的情绪就从来都没稳定过,他在大局面前总是能清醒的做决策。 可下来之后,避开了他不想见的人,才会显露出真正的他。只有叶恒和阿晋才知道果郡王日日夜夜都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他夜间无法睡觉,白天无法安宁。 做任何事先有了自己的想法后,脑海里又会编织出舒太妃的话语。 所以今天果郡王出来泄愤,叶恒只觉得很正常,并未多想。 果郡王见他不搭话,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我的皇兄,大清的皇帝,他卒中了” 叶恒震惊,这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样的消息可不能让准格尔的人知道,也不能让军营里的人知道,免得动摇军心。 也让敌人发现可乘之机,反而落了下风。 果郡王呵呵一笑,“你放心,这样重要的消息,朝中是不会传给一个带着王爷出征的前线的。” 随后他的眼神冷漠下来,“这当然是我的好娘亲传出来的消息。她让人带了话,让我掌握大军,兵临城下,一举获得皇位。” “到时她就可以与皇太后平起平坐了,她吃的多年的苦楚也就可以尽消了。” “叶恒,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果郡王笑着流出了眼泪。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权力的人,从前想做的也就只是一个潇洒王爷而已。 如今来到前线,亲眼看到了因为他的一句话,皇帝的一句话而在战场上献出生命的战士们。 他才知道自己往日所活在的是无数人的血泪之下,他所穿的每一件衣物,所食的每一口金银。 对于百姓而言都是想象不到的。 大抵他们还在想,皇帝会用什么样的金锄头。果郡王想。 这是百姓的思维局限,那我们这些所谓皇亲贵族的思维局限又在哪里呢? 事实上,在哪里都不缺头脑灵活,十分聪明的人,只是悠悠岁月之下,在史书上能留下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千百年后,就算是王爷与一个贫民又有什么不同。 突然果郡王道,“叶恒,我不想回去了。就当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想做一个平民百姓之家的孩子,就当我不孝。我死后,母亲受到的待遇只会更好。” 这个念头其实在他脑海之中旋了无数回了,只是今天,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身上的所有束缚都瞬间离去。 这金色的束缚原本也就是这金色的盔甲,虽然牢牢的保护住自己,却也让自己透不过来气。 允礼将自己的盔甲脱下,扔开这重量之后方觉天地宽敞,身轻力足。 方才脱力的手似乎又可以动起来,他像一个新生儿一样,重新来到这个世间,允礼好想就在这哭一场。 就像脱离娘胎,他刚来的时候。 允礼道,“你说巧不巧,朱家王朝有逃宫的皇帝,我们爱新觉罗家也要有逃宫的王爷了。巧的是他也是允字辈。” “叶恒,你自己找个去处。我知道,你心系爱人,记得别像我这样,爱而不敢。带她走,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 允礼想起那个倚梅园中许愿的小猫,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爱上这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偏偏这人是她皇兄的后宫。 因循守礼有什么好,如今再相见也只能是梦中了。 允礼道,“叶恒,我不知你从家中走出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直到这一刻才感悟新生。从此后果郡王允礼就死在这西北了。” “你是我李芸的第一个朋友,我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朵,我漫无目的的飘摇多时,今日终于找到了自我,找到了我的去向” 从此后果郡王战死西北,再无其风流浪荡的传说。 大漠连天,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从来兴不起什么文学之风,盖因其土地贫瘠之故。 人要吃饱都难,如何能开动头脑让知识都装进脑袋之中呢? 偏偏某一日,来了一位李先生。 他带动着村民挖井取水,临水建屋。又教人强身健体,为他们赊来良种种植。 这位李先生说的头头是道,一到种植反而不行,倒要学生们教他。 从此学生们跟着他学武艺学读书,庄稼渐渐长起来,那赊良种的大户家,要招他为婿,李先生才又匆匆告别,去往他乡。 村民们苦留不成,纷纷高举果实良饮相送。 这位李芸李先生黑不溜秋的脸上,流下热泪。 他离开这个地方,再次用双脚丈量这片土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播撒给百姓。 有人问他为什么愿意教导他们这些“贱民”。 李先生却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生来贵贱,只有行为贵贱之说。” 他一路游历,从西北游历到南方,居然用了四十年的时间。 这一日他来到一小城,进入城中,最香的就是肉包子的香味。 几个包子下肚之后,再往城中走,便传来一股异香,闻着居然还有些熟悉。 李芸带着好奇往前走,原来是一个叫林氏香料坊的店家,正在研制她家的新香料。 一个大眼睛的老妇人与一个外地口音的老人正在洽谈,“这少坊主的手艺虽说也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她家林老板研制的香。” 外地老人道,“有就不错了,你还敢嫌。” 李芸好奇的询问。 那二人见他不懂,忙着介绍,今日是林氏香料坊的周年庆,店家拿出新香料来回馈街坊,让李芸也排队领一个香囊。 李芸加入这队伍之中,看着牌坊上的五个字只觉得奇特,这味道好熟悉,但他并不认识什么林姓的人。 远处马蹄声走近。 那大眼睛妇人感慨一声,“哎呦,这林家女婿都这把年纪了,还这样纵马。” 却被外地人指出她干嘛脸红。 大眼睛红了脸,“呸,谁脸红了,我这是喜气熏的。” 那被叫林家女婿的下了马,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一时间就连外地人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谁知那女婿来寻的却是那个黑不溜秋的西北汉子。 “原来是旧相识到了,李哥,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咱们好团聚团聚啊。” 番外三 芸芸众生 战场,是一处充满硝烟与战火的广袤之地。 这里的天空总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蓝色,仿佛被厚重的历史尘埃所覆盖。太阳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显得异常耀眼,却难以驱散这片土地的寒冷与荒凉。 一个人影孤独的走来,他身穿铠甲,手持利剑。 站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怒意。 战场上,断壁残垣、枯木败草随处可见,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沙土,仿佛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沧桑与变迁。 一招一式,那人似乎并不觉得累,直到最后再也拼搏不动,他的双手直直的握着利剑,动作也仅剩劈砍之状。 一个声音传来,惊起旁观的大雁。 飞到空中这大雁才看到,原来就在这个人旁边的石头上还躺了一个人。 大雁忍不住叫了一声飞走。 石头上的人懒散的开口,“王爷,你把小鸟都吓跑了。” 果郡王终于力竭的摔倒在地,佩剑就随意插在泥土之中。寒光摇晃,在空中划过它的痕迹。 果郡王道,“叶恒,我想回去。你想回去吗?” 叶恒想着自己的心上人,他突然觉得陵容不会想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一身的血迹还没干,浑身乱糟糟的,这副样子出现在陵容面前,只怕她是要害怕的。 但心中的思念已经勾起,这样的回忆又怎么能随意停止? 叶恒缓慢道,“当然了,王爷,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不如咱们就回去,接了老太妃,就此远离京城。” 那边安静了一刻,叶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转过去才看见,果郡王面朝着夕阳,阳光将他的瞳孔照的通红。 “不,我不想回去。” 叶恒皱眉,“王爷?” 果郡王道,“我们之间客气什么,你喊我允礼就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泄愤吗?” 叶恒一顿,其实从来到战场之后,果郡王的情绪就从来都没稳定过,他在大局面前总是能清醒的做决策。 可下来之后,避开了他不想见的人,才会显露出真正的他。只有叶恒和阿晋才知道果郡王日日夜夜都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他夜间无法睡觉,白天无法安宁。 做任何事先有了自己的想法后,脑海里又会编织出舒太妃的话语。 所以今天果郡王出来泄愤,叶恒只觉得很正常,并未多想。 果郡王见他不搭话,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我的皇兄,大清的皇帝,他卒中了” 叶恒震惊,这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样的消息可不能让准格尔的人知道,也不能让军营里的人知道,免得动摇军心。 也让敌人发现可乘之机,反而落了下风。 果郡王呵呵一笑,“你放心,这样重要的消息,朝中是不会传给一个带着王爷出征的前线的。” 随后他的眼神冷漠下来,“这当然是我的好娘亲传出来的消息。她让人带了话,让我掌握大军,兵临城下,一举获得皇位。” “到时她就可以与皇太后平起平坐了,她吃的多年的苦楚也就可以尽消了。” “叶恒,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果郡王笑着流出了眼泪。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权力的人,从前想做的也就只是一个潇洒王爷而已。 如今来到前线,亲眼看到了因为他的一句话,皇帝的一句话而在战场上献出生命的战士们。 他才知道自己往日所活在的是无数人的血泪之下,他所穿的每一件衣物,所食的每一口金银。 对于百姓而言都是想象不到的。 大抵他们还在想,皇帝会用什么样的金锄头。果郡王想。 这是百姓的思维局限,那我们这些所谓皇亲贵族的思维局限又在哪里呢? 事实上,在哪里都不缺头脑灵活,十分聪明的人,只是悠悠岁月之下,在史书上能留下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千百年后,就算是王爷与一个贫民又有什么不同。 突然果郡王道,“叶恒,我不想回去了。就当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想做一个平民百姓之家的孩子,就当我不孝。我死后,母亲受到的待遇只会更好。” 这个念头其实在他脑海之中旋了无数回了,只是今天,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身上的所有束缚都瞬间离去。 这金色的束缚原本也就是这金色的盔甲,虽然牢牢的保护住自己,却也让自己透不过来气。 允礼将自己的盔甲脱下,扔开这重量之后方觉天地宽敞,身轻力足。 方才脱力的手似乎又可以动起来,他像一个新生儿一样,重新来到这个世间,允礼好想就在这哭一场。 就像脱离娘胎,他刚来的时候。 允礼道,“你说巧不巧,朱家王朝有逃宫的皇帝,我们爱新觉罗家也要有逃宫的王爷了。巧的是他也是允字辈。” “叶恒,你自己找个去处。我知道,你心系爱人,记得别像我这样,爱而不敢。带她走,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 允礼想起那个倚梅园中许愿的小猫,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爱上这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偏偏这人是她皇兄的后宫。 因循守礼有什么好,如今再相见也只能是梦中了。 允礼道,“叶恒,我不知你从家中走出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直到这一刻才感悟新生。从此后果郡王允礼就死在这西北了。” “你是我李芸的第一个朋友,我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朵,我漫无目的的飘摇多时,今日终于找到了自我,找到了我的去向” 从此后果郡王战死西北,再无其风流浪荡的传说。 大漠连天,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从来兴不起什么文学之风,盖因其土地贫瘠之故。 人要吃饱都难,如何能开动头脑让知识都装进脑袋之中呢? 偏偏某一日,来了一位李先生。 他带动着村民挖井取水,临水建屋。又教人强身健体,为他们赊来良种种植。 这位李先生说的头头是道,一到种植反而不行,倒要学生们教他。 从此学生们跟着他学武艺学读书,庄稼渐渐长起来,那赊良种的大户家,要招他为婿,李先生才又匆匆告别,去往他乡。 村民们苦留不成,纷纷高举果实良饮相送。 这位李芸李先生黑不溜秋的脸上,流下热泪。 他离开这个地方,再次用双脚丈量这片土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播撒给百姓。 有人问他为什么愿意教导他们这些“贱民”。 李先生却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生来贵贱,只有行为贵贱之说。” 他一路游历,从西北游历到南方,居然用了四十年的时间。 这一日他来到一小城,进入城中,最香的就是肉包子的香味。 几个包子下肚之后,再往城中走,便传来一股异香,闻着居然还有些熟悉。 李芸带着好奇往前走,原来是一个叫林氏香料坊的店家,正在研制她家的新香料。 一个大眼睛的老妇人与一个外地口音的老人正在洽谈,“这少坊主的手艺虽说也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她家林老板研制的香。” 外地老人道,“有就不错了,你还敢嫌。” 李芸好奇的询问。 那二人见他不懂,忙着介绍,今日是林氏香料坊的周年庆,店家拿出新香料来回馈街坊,让李芸也排队领一个香囊。 李芸加入这队伍之中,看着牌坊上的五个字只觉得奇特,这味道好熟悉,但他并不认识什么林姓的人。 远处马蹄声走近。 那大眼睛妇人感慨一声,“哎呦,这林家女婿都这把年纪了,还这样纵马。” 却被外地人指出她干嘛脸红。 大眼睛红了脸,“呸,谁脸红了,我这是喜气熏的。” 那被叫林家女婿的下了马,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一时间就连外地人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谁知那女婿来寻的却是那个黑不溜秋的西北汉子。 “原来是旧相识到了,李哥,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咱们好团聚团聚啊。” 番外四 叶恒 有人出自平民百姓之家,却依然和乐。 也有人出自皇家却一心一意反抗自己的命运。 上面两者前者属于天下的大多数,民意汇集,自然有共通之处。后者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一言一行也受到许多的瞩目。 只有不上不下的人家,日子难过。 出自满族大家的叶家就是如此。他家进关之前也就只是一个小家族,因为有从龙之功,祖辈被封了个将军,世袭下来到了最后一辈便什么也都没了。 他家原来是姓叶赫那拉,为了简短称呼,也是为了进行汉化,这才改了叶姓。 空荡荡的前后大屋,满打满算四进的院子。从雕梁画栋也可看出曾经也有着辉煌的过去。 可如今这叶家也只剩下了一个老太君和一个孙子,孙女。 孙子叫叶恒,孙女叫叶忻。 叶恒七八岁上家中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也随后伤痛离世。 家中不仅失去了顶梁柱,还失去了温情。 祖母不得不变卖家产来供叶恒上学,学武。可她心中总也藏着不甘。 凭什么? 她从一个三世同堂,富足家庭的老太君,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连家中的传家之物也都不能再留,都要一一当掉来维持家中体面,维持家中唯一独孙的长进。 叶祖母催促着叶恒成长,让他担起家中的担子。她却硬撑着体面,不想让人笑话,家中一个仆从也不用,一饮一食都由叶祖母与叶忻负责。 叶恒小小年纪在冬雪天气之中赤膊着身子摔打。 叶忻也同样用着浅薄的身板在冰冷的水洗涤着衣服,做着饭。 叶恒叶忻说过不止一次,祖母,将房屋变卖了,每年的维修费他们负担不起。 祖母,就算不卖也可将房屋租赁出去,咱们家入不敷出,忻儿还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做全家的活计呢? 祖母,忻儿病了,求您不要去再充面子给人赏东西了,我们连忻儿的医药费都出不起了。 就在叶恒成年那一年,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主,不用再这样压榨妹妹为他付出的时候,当他以为他可以劝下祖母,从祖母手中拿过掌家大权时。 回到家看到的是妹妹蜡黄的脸色,与毫无生气的神情。 旁边,同样肤色不良的祖母却一脸喜气的的拉着一个媒婆样子的人,正在兴奋的说着什么。 叶祖母,“恒儿回来了。来来来,快看,这些都是你妹夫家送来的聘礼,忻儿可真有福气。这赵举人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妹妹嫁过去,何愁不享福呢。” 赵举人? 那个五十多岁,家中已经死了三个老婆的赵举人? 叶恒,“祖母,妹妹不可能嫁!” 叶祖母,“家中大事,你哪儿有张口的道理,你爹娘不在,就只有我最大,不听我的听谁的?” “你们俩都不知道省心,我为你们操着一颗心,要是没有我,你们能有饭吃?没有我你叶恒能有书读?你叶忻能像大小姐一样活到现在?”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饭都吃不起,天天吃苦,都不知道有什么活头。如今这个家被我勉强撑起,你们就该感恩戴德,还来反我的骨。” “你叶恒以为自己长大了骨头就硬了?我告诉你,有我一天,你就要被我压制一天!这是孝道!” “咳咳咳咳” 叶祖母说完便咳嗽不止,再怎么样这也是唯一的长辈,唯一的亲人,就算再怎么难受也是相依为命过来的。 有时祖母也曾拉着他们两个孙子孙女在夜间哭泣,说是对不起他们,但到了白日,她则又会自动回到那个大家长,叶家的风光妇人的身份上。 叶恒与叶忻去搀扶,帮着叶祖母顺气,却被叶祖母推开,她拿着嫁妆,死死握在手中。 “不管怎么样!叶忻嫁定了!” 那媒婆看情况不对,早就跑人。叶恒不忍心妹妹从此跳入火坑,跪下来对着祖母叩头,“祖母,求您了。妹妹不能嫁,她年纪还这么小。那赵举人家中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祖母!” 叶祖母心软了几分,坐在椅子上,“恒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祖母知道你长进,未来一定会做大官!延续咱们家的风光!只是咱们满人,不如汉人读书那么厉害,祖母想着给你走合门路把你送进宫里当侍卫!以后你立了功劳可不就当上将军了!” 叶祖母拉着叶恒的手!她眼中散发着光,“说不得比你曾祖的功劳都要强呢!他只不过是个将军!你说不得却能当上大官!你出生时,你爷爷给你算过命!” “如今咱们家没有收入,剩下的物件也不够送人了,你妹妹嫁出去所得的这些钱财,要去送礼都还不够!奶奶倒是再给你想办法填补一点!你讨好了上官!你妹妹也好跟着你风光啊!” 居然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 居然是因为这样可恶的理由?! 叶恒想笑,又想去顾及妹妹,他曾以为自己年长之后,就能护住自己的妹妹,不再让妹妹为自己付出,却没想到,自己的年长带来的居然是对妹妹更大的打击。 他突然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祖母尚且不会有什么遥不可及的想法,妹妹也能受到相对公平的待遇。 叶恒去拉叶忻,叶忻仰着黄扑扑的小脸,“哥哥,我没事。我们不早就习惯了吗?” “祖母也不是不好”叶忻的眼睛中渗出泪水来。 她在回想,曾经感受到最少的,娘的感觉。 娘去世时她还小,所以从小她就跟随着祖母,一心一意听从祖母的话,只是为了换取祖母在夜深人静之时对她的安抚。 叶祖母几乎疯狂一样的态度席卷着整个空荡又宽敞的叶家。 其实叶恒早就发现几个不常住的老屋腐朽了下去。就像她们三人,看似活着,实则早就只是一摊烂泥。 叶忻还是没能出嫁。她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这些折磨了,从小坠下的病痛始终伤害着她。 在一个吃饱了的夜晚,她躺在壮实哥哥的怀中悄然离去。 所有的嫁妆都被赵举人带着人抢走。叶祖母的希望落空,她一脚踏空,摔了一跤,追随着叶忻而去。 叶恒操办了世上最后两个亲人的丧事,将老宅捐了之后逃离京城。 却不料在外遇到强人,他出手行侠仗义之后与果郡王结交。 最后又回到皇宫成为了一个他祖母生前做梦一般希望他成为的侍卫。 就在他感慨人生无常时,在偶然的一次雨中,他遇到了一个与他一道躲雨的姑娘。 番外四 叶恒 有人出自平民百姓之家,却依然和乐。 也有人出自皇家却一心一意反抗自己的命运。 上面两者前者属于天下的大多数,民意汇集,自然有共通之处。后者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一言一行也受到许多的瞩目。 只有不上不下的人家,日子难过。 出自满族大家的叶家就是如此。他家进关之前也就只是一个小家族,因为有从龙之功,祖辈被封了个将军,世袭下来到了最后一辈便什么也都没了。 他家原来是姓叶赫那拉,为了简短称呼,也是为了进行汉化,这才改了叶姓。 空荡荡的前后大屋,满打满算四进的院子。从雕梁画栋也可看出曾经也有着辉煌的过去。 可如今这叶家也只剩下了一个老太君和一个孙子,孙女。 孙子叫叶恒,孙女叫叶忻。 叶恒七八岁上家中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也随后伤痛离世。 家中不仅失去了顶梁柱,还失去了温情。 祖母不得不变卖家产来供叶恒上学,学武。可她心中总也藏着不甘。 凭什么? 她从一个三世同堂,富足家庭的老太君,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连家中的传家之物也都不能再留,都要一一当掉来维持家中体面,维持家中唯一独孙的长进。 叶祖母催促着叶恒成长,让他担起家中的担子。她却硬撑着体面,不想让人笑话,家中一个仆从也不用,一饮一食都由叶祖母与叶忻负责。 叶恒小小年纪在冬雪天气之中赤膊着身子摔打。 叶忻也同样用着浅薄的身板在冰冷的水洗涤着衣服,做着饭。 叶恒叶忻说过不止一次,祖母,将房屋变卖了,每年的维修费他们负担不起。 祖母,就算不卖也可将房屋租赁出去,咱们家入不敷出,忻儿还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做全家的活计呢? 祖母,忻儿病了,求您不要去再充面子给人赏东西了,我们连忻儿的医药费都出不起了。 就在叶恒成年那一年,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主,不用再这样压榨妹妹为他付出的时候,当他以为他可以劝下祖母,从祖母手中拿过掌家大权时。 回到家看到的是妹妹蜡黄的脸色,与毫无生气的神情。 旁边,同样肤色不良的祖母却一脸喜气的的拉着一个媒婆样子的人,正在兴奋的说着什么。 叶祖母,“恒儿回来了。来来来,快看,这些都是你妹夫家送来的聘礼,忻儿可真有福气。这赵举人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妹妹嫁过去,何愁不享福呢。” 赵举人? 那个五十多岁,家中已经死了三个老婆的赵举人? 叶恒,“祖母,妹妹不可能嫁!” 叶祖母,“家中大事,你哪儿有张口的道理,你爹娘不在,就只有我最大,不听我的听谁的?” “你们俩都不知道省心,我为你们操着一颗心,要是没有我,你们能有饭吃?没有我你叶恒能有书读?你叶忻能像大小姐一样活到现在?”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饭都吃不起,天天吃苦,都不知道有什么活头。如今这个家被我勉强撑起,你们就该感恩戴德,还来反我的骨。” “你叶恒以为自己长大了骨头就硬了?我告诉你,有我一天,你就要被我压制一天!这是孝道!” “咳咳咳咳” 叶祖母说完便咳嗽不止,再怎么样这也是唯一的长辈,唯一的亲人,就算再怎么难受也是相依为命过来的。 有时祖母也曾拉着他们两个孙子孙女在夜间哭泣,说是对不起他们,但到了白日,她则又会自动回到那个大家长,叶家的风光妇人的身份上。 叶恒与叶忻去搀扶,帮着叶祖母顺气,却被叶祖母推开,她拿着嫁妆,死死握在手中。 “不管怎么样!叶忻嫁定了!” 那媒婆看情况不对,早就跑人。叶恒不忍心妹妹从此跳入火坑,跪下来对着祖母叩头,“祖母,求您了。妹妹不能嫁,她年纪还这么小。那赵举人家中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祖母!” 叶祖母心软了几分,坐在椅子上,“恒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祖母知道你长进,未来一定会做大官!延续咱们家的风光!只是咱们满人,不如汉人读书那么厉害,祖母想着给你走合门路把你送进宫里当侍卫!以后你立了功劳可不就当上将军了!” 叶祖母拉着叶恒的手!她眼中散发着光,“说不得比你曾祖的功劳都要强呢!他只不过是个将军!你说不得却能当上大官!你出生时,你爷爷给你算过命!” “如今咱们家没有收入,剩下的物件也不够送人了,你妹妹嫁出去所得的这些钱财,要去送礼都还不够!奶奶倒是再给你想办法填补一点!你讨好了上官!你妹妹也好跟着你风光啊!” 居然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 居然是因为这样可恶的理由?! 叶恒想笑,又想去顾及妹妹,他曾以为自己年长之后,就能护住自己的妹妹,不再让妹妹为自己付出,却没想到,自己的年长带来的居然是对妹妹更大的打击。 他突然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祖母尚且不会有什么遥不可及的想法,妹妹也能受到相对公平的待遇。 叶恒去拉叶忻,叶忻仰着黄扑扑的小脸,“哥哥,我没事。我们不早就习惯了吗?” “祖母也不是不好”叶忻的眼睛中渗出泪水来。 她在回想,曾经感受到最少的,娘的感觉。 娘去世时她还小,所以从小她就跟随着祖母,一心一意听从祖母的话,只是为了换取祖母在夜深人静之时对她的安抚。 叶祖母几乎疯狂一样的态度席卷着整个空荡又宽敞的叶家。 其实叶恒早就发现几个不常住的老屋腐朽了下去。就像她们三人,看似活着,实则早就只是一摊烂泥。 叶忻还是没能出嫁。她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这些折磨了,从小坠下的病痛始终伤害着她。 在一个吃饱了的夜晚,她躺在壮实哥哥的怀中悄然离去。 所有的嫁妆都被赵举人带着人抢走。叶祖母的希望落空,她一脚踏空,摔了一跤,追随着叶忻而去。 叶恒操办了世上最后两个亲人的丧事,将老宅捐了之后逃离京城。 却不料在外遇到强人,他出手行侠仗义之后与果郡王结交。 最后又回到皇宫成为了一个他祖母生前做梦一般希望他成为的侍卫。 就在他感慨人生无常时,在偶然的一次雨中,他遇到了一个与他一道躲雨的姑娘。 番外五 大漠孤烟 翊坤宫 华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前些日子都被新帝以口谕调走,渐渐地她的身边也只剩下了周宁海与颂芝两人。 颂芝与周宁海商议好要保护华妃,寸步不离,就算有命令要他们走,也不能离开娘娘分毫。 可皇权哪里是两个人的诺言就能阻拦的,皇帝派来了人手,周宁海与颂芝就像是风筝一样被扯走了,华妃甚至连哭喊都来不及。 她在先帝朝时什么没有经历过,偏偏就是这样的侮辱没有遇到过,新帝继位,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做事情风风火火的。 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心一意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情。 华妃再次确定,这后宫没有一个能让她存留的地方,就算新帝不顾及承诺,她也不打算苟活。 周宁海与颂芝她保护不住,那就是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黄泉路上他们一起为伴,倒也不孤单了。 就在周宁海与颂芝被带走的第二天,华妃枯坐在榻前。 新帝居然还知道让人来给她送吃食,华妃一时之间倒有些摸不透了。 “皇上驾到!” 华妃抬眼看过去,那个穿着熟悉龙袍的人,却不是曾经那张熟悉的面孔了,这个人更加年轻,更加锐气。脸上的锋芒毫不遮掩。 华妃突然想,这是皇权加给他的吗?披上了这套龙袍,曾经的四阿哥,也可以这样意气风发。 皇帝见华妃坐在榻上没有挪动,也不生气。露出了一个略微孩子气的笑容,坐到了侧榻的另一边。 “儿臣参见华贵太妃。” 少年皇帝的声音清冽,语气也亲和。 华妃看了他一眼,“皇上客气了,还请皇上恕本宫不敬之罪。” 如今华妃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了,便还是按照以前的称呼来,反正自己也习惯了,新帝既然要这样表示亲近,自然也不会挑剔。 果然,新帝笑意更浓。 “儿臣就知道华娘娘是性情中人,不似那些读死了书的。”新帝忍不住站了起来,用手握了握拳。 “华娘娘还想出宫吗?” 华妃眼皮一抖,如何不想?只是新帝看似有所图谋? 华妃直言道,“皇上如何不知本宫所想?一旦出宫之后,天高海阔,四海之内再无年家一人。只是看皇上肯不肯放人罢了。” 新帝又坐回榻上,方才还笔挺的身板塌了下来,“也就是华娘娘与朕心意有共通之处。否则,朕还不知与谁洽谈。” 华妃没有开口,等待着新帝的下文。 果然,新帝沉不住气,看向华妃,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华娘娘,若朕想要复刻玄宗故事呢?” 华妃一愣,“你是说” 新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华妃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快速闪过的羞涩,“朕倾心之人,确是先皇之妃嫔,可她原本也是不受先帝宠爱,一直蹉跎与后宫的” 其实无论新帝怎么找借口,这些事情传出去终是不雅,闲人谈论起来之时谁会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先帝时受宠呢。 外面传扬出去,只会是一个狐媚的妖妃,祸害了先帝驾崩,现在又来祸害新帝了。 不过 这些与华妃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华妃嗤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皇上如此忧心。” “您可是皇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唯您独尊。您想办的事情,说一声便罢了,还有谁敢阻拦与反抗?” “若说礼法,那些不过是用来框架世人的规矩。三纲五常,又有哪一项是专门来限制君王的呢?况且您也说了,这不过是效仿唐朝故事而已。” “咱们是满人,从来不用将就这些汉人的规则。皇上若是连心爱的人都不能得到,那以后又如何治理江山?如何显露出您的独一无二呢。” 华妃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新帝的心头。其实新帝如何不明,他将此事在心中绕过无数次了,只是不能宣之于口。 也无法得到旁人的支持。 恰好要处理华妃相关的事宜这才来想借华妃之口来安抚自己罢了。 新帝思虑过后转过身看向华妃,“好,好一个华贵太妃。朕就知道你与旁人不同!哈哈哈哈” 随后皇帝又摆回了最开始的样子,他重新坐在榻上,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息。 看着华妃,新帝道,“华娘娘身边的人,朕已经下令处死了。” “你!”华妃的手捏在桌角,强让自己忍住心中的情绪。 新帝又一笑。“华娘娘也要死,她们如何能不死?” “明日起,华娘娘会一日伤心过一日,直到最后,因先帝驾崩伤怀过度而离世。” “从此后,年家再无华妃,世上也再无年世兰。” 华妃的心狠狠地吊着,她不敢想新帝居然真的这样放过了她。 也不知新帝从哪里培养出的人手,随后华妃在听从他们的配合之下,最终“离世”。 当她最后站在漠北的土地上之时,她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句她从前怎么也读不懂的诗,如今也复现在她的眼前了,从前哥哥去过的地方她如今也踏足了。 年世兰纵马跑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个马队,马车上坐着她的家人妹妹,她的哥哥在后方追赶着她。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十姐姐!快别跑了,喝点水。” 她的义妹石芝在马车中拿出水袋,邀她饮用。另一个头也跟着挤出来,“十姐姐,快回来,这黄土漫天的,一会儿全吃嘴里了。” 她的义弟石海也跟随道。 石兰,这是她新给自己取的名字,是从石头里开出的兰草,不再是什么温室里娇养的兰花。破石而出,可见她的决心。 家中人都说好,从此后也都改姓了石。 家中人口增多,她在路上收养了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她本想认其为女儿,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让她叫她姐姐。 “石姐姐。” 可随着收养的人逐渐的增多,她最后就变成了“十姐姐”,她们还有“十一妹”,“十二妹”,“十三弟” 哥哥曾来问她,咱们以后做个什么样的营生。 石兰跑着马,想,“咱们以后就做镖师生意,还可以走南闯北。哥哥,如何?” 石尧怎么会说不好。 石芍练了一手的好鞭,石澜依驭得一手好马,他们这一家是天生的走镖人。 在这片荒漠的土地上,从此传说起一个神秘的镖师队,她们大多是女儿军,但却胜过其他男子镖师。 其中那个当家的十姐姐,更是其中翘楚 番外五 大漠孤烟 翊坤宫 华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前些日子都被新帝以口谕调走,渐渐地她的身边也只剩下了周宁海与颂芝两人。 颂芝与周宁海商议好要保护华妃,寸步不离,就算有命令要他们走,也不能离开娘娘分毫。 可皇权哪里是两个人的诺言就能阻拦的,皇帝派来了人手,周宁海与颂芝就像是风筝一样被扯走了,华妃甚至连哭喊都来不及。 她在先帝朝时什么没有经历过,偏偏就是这样的侮辱没有遇到过,新帝继位,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做事情风风火火的。 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心一意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情。 华妃再次确定,这后宫没有一个能让她存留的地方,就算新帝不顾及承诺,她也不打算苟活。 周宁海与颂芝她保护不住,那就是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黄泉路上他们一起为伴,倒也不孤单了。 就在周宁海与颂芝被带走的第二天,华妃枯坐在榻前。 新帝居然还知道让人来给她送吃食,华妃一时之间倒有些摸不透了。 “皇上驾到!” 华妃抬眼看过去,那个穿着熟悉龙袍的人,却不是曾经那张熟悉的面孔了,这个人更加年轻,更加锐气。脸上的锋芒毫不遮掩。 华妃突然想,这是皇权加给他的吗?披上了这套龙袍,曾经的四阿哥,也可以这样意气风发。 皇帝见华妃坐在榻上没有挪动,也不生气。露出了一个略微孩子气的笑容,坐到了侧榻的另一边。 “儿臣参见华贵太妃。” 少年皇帝的声音清冽,语气也亲和。 华妃看了他一眼,“皇上客气了,还请皇上恕本宫不敬之罪。” 如今华妃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了,便还是按照以前的称呼来,反正自己也习惯了,新帝既然要这样表示亲近,自然也不会挑剔。 果然,新帝笑意更浓。 “儿臣就知道华娘娘是性情中人,不似那些读死了书的。”新帝忍不住站了起来,用手握了握拳。 “华娘娘还想出宫吗?” 华妃眼皮一抖,如何不想?只是新帝看似有所图谋? 华妃直言道,“皇上如何不知本宫所想?一旦出宫之后,天高海阔,四海之内再无年家一人。只是看皇上肯不肯放人罢了。” 新帝又坐回榻上,方才还笔挺的身板塌了下来,“也就是华娘娘与朕心意有共通之处。否则,朕还不知与谁洽谈。” 华妃没有开口,等待着新帝的下文。 果然,新帝沉不住气,看向华妃,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华娘娘,若朕想要复刻玄宗故事呢?” 华妃一愣,“你是说” 新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华妃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快速闪过的羞涩,“朕倾心之人,确是先皇之妃嫔,可她原本也是不受先帝宠爱,一直蹉跎与后宫的” 其实无论新帝怎么找借口,这些事情传出去终是不雅,闲人谈论起来之时谁会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先帝时受宠呢。 外面传扬出去,只会是一个狐媚的妖妃,祸害了先帝驾崩,现在又来祸害新帝了。 不过 这些与华妃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华妃嗤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皇上如此忧心。” “您可是皇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唯您独尊。您想办的事情,说一声便罢了,还有谁敢阻拦与反抗?” “若说礼法,那些不过是用来框架世人的规矩。三纲五常,又有哪一项是专门来限制君王的呢?况且您也说了,这不过是效仿唐朝故事而已。” “咱们是满人,从来不用将就这些汉人的规则。皇上若是连心爱的人都不能得到,那以后又如何治理江山?如何显露出您的独一无二呢。” 华妃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新帝的心头。其实新帝如何不明,他将此事在心中绕过无数次了,只是不能宣之于口。 也无法得到旁人的支持。 恰好要处理华妃相关的事宜这才来想借华妃之口来安抚自己罢了。 新帝思虑过后转过身看向华妃,“好,好一个华贵太妃。朕就知道你与旁人不同!哈哈哈哈” 随后皇帝又摆回了最开始的样子,他重新坐在榻上,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息。 看着华妃,新帝道,“华娘娘身边的人,朕已经下令处死了。” “你!”华妃的手捏在桌角,强让自己忍住心中的情绪。 新帝又一笑。“华娘娘也要死,她们如何能不死?” “明日起,华娘娘会一日伤心过一日,直到最后,因先帝驾崩伤怀过度而离世。” “从此后,年家再无华妃,世上也再无年世兰。” 华妃的心狠狠地吊着,她不敢想新帝居然真的这样放过了她。 也不知新帝从哪里培养出的人手,随后华妃在听从他们的配合之下,最终“离世”。 当她最后站在漠北的土地上之时,她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句她从前怎么也读不懂的诗,如今也复现在她的眼前了,从前哥哥去过的地方她如今也踏足了。 年世兰纵马跑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个马队,马车上坐着她的家人妹妹,她的哥哥在后方追赶着她。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十姐姐!快别跑了,喝点水。” 她的义妹石芝在马车中拿出水袋,邀她饮用。另一个头也跟着挤出来,“十姐姐,快回来,这黄土漫天的,一会儿全吃嘴里了。” 她的义弟石海也跟随道。 石兰,这是她新给自己取的名字,是从石头里开出的兰草,不再是什么温室里娇养的兰花。破石而出,可见她的决心。 家中人都说好,从此后也都改姓了石。 家中人口增多,她在路上收养了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她本想认其为女儿,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让她叫她姐姐。 “石姐姐。” 可随着收养的人逐渐的增多,她最后就变成了“十姐姐”,她们还有“十一妹”,“十二妹”,“十三弟” 哥哥曾来问她,咱们以后做个什么样的营生。 石兰跑着马,想,“咱们以后就做镖师生意,还可以走南闯北。哥哥,如何?” 石尧怎么会说不好。 石芍练了一手的好鞭,石澜依驭得一手好马,他们这一家是天生的走镖人。 在这片荒漠的土地上,从此传说起一个神秘的镖师队,她们大多是女儿军,但却胜过其他男子镖师。 其中那个当家的十姐姐,更是其中翘楚 番外六 利用 新帝继位之后,所有的先帝妃嫔都被分配到了三个高位太妃宫中。 甄嬛只是一个区区的常在,自己又心虚,面对安排也不敢有任何的置喙。 索幸她最后在养心殿动的手脚没有被人发现,太后与皇后又忙于伤心没有特别关注她的去向,最后她被内务府分到了端妃宫中。 端妃,如今是端太妃了,听说华妃伤心卧病离世,甄嬛给端太妃去请安之时,看见端太妃眼中毫不掩藏的笑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甄嬛心中觉得庆幸又觉得可惜,瑾汐在利用她对皇帝下手了之后就自尽了。 小允子也被内务府调离不知道去向何方,如今在甄嬛身边最亲近的也就只有流朱一个人了。 和众人一起挤在小小的宫殿之中,偏偏她的位份又是最低的,身边也没有那么多人来伺候,现在也没有了小厨房,可以容她自己点菜。 每日三餐就等着内务府的传送,有时打赏不够,连热气都不闻。 甄嬛几乎是天天哭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命运还是哭什么,按理来说,她喜欢的东西都与先皇非常符合,就连长相也酷似先皇的心爱之人。 那她就应该成为宠妃啊! 为什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提及先皇,甄嬛就想起了曾经她与皇帝在御花园之中的相遇,那时,皇帝说他是果郡王 甄嬛想起果郡王俊郎的模样,又想起在倚梅园之中的相遇,眼泪一时又落了下来,怎么命运要这样对待自己,若她能被皇帝刷下,去指给果郡王该多好。 郎情妾意,是天下多少有情人的愿望啊。 偏偏,偏偏 皇上,你害的嬛嬛好苦啊! 甄嬛触及伤心事,身边又无知心人劝解,流朱虽然能说几句,但总是摸不准甄嬛的心事,甄嬛愈发觉得这世间之人对不起她。 天天窝在房中哭泣。 此举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烦闷,富察也被分在端太妃宫中,她本有孕,心情就烦闷。 现在天天听着甄嬛哭嚎更是心烦,在宫里阴阳怪气,甄嬛装作听不见。 找了端太妃求评理,甄嬛只说她哀悼先皇,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惹得富察要去告太皇太后,太后。 甄嬛怕太后又重新关注到自己,这才收敛了一些。 但太后已经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 太后冷笑一声,自己如今成为了太后,却连后宫之中的小妃嫔都管不住了,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便让剪秋去传甄嬛。 甄嬛不敢耽误,收拾了妆容服饰就去拜见。 太后穿着黑色的凤袍,不比往昔显得年轻,却更露霸气。 甄嬛躬身,“嫔妾甄嬛,参见太后,愿太后祥康金安。” 太后手中握着玉如意,看着眼前的甄嬛盈盈一拜。她虽然这些日子连天的哭泣,可脸蛋还是那么的娇美,一双眼睛红肿着,却更显可怜。 看着这张脸太后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祥康金安?甄嬛,你要让哀家如何祥康金安啊?” 甄嬛的身子僵硬住,“太后的话,嫔妾不明白。” 太后冷哼一声,“你在宫中不安心度日,日日啼哭扰人清梦,荣太嫔怀有先帝的遗腹子,正在重要的时候,你是否存心去打扰?” 甄嬛咬唇,“太后,嫔妾不敢!嫔妾嫔妾只是伤心先皇过世” 太后道,“是了,先帝在时总是宠爱于你。” 太后的眼神深邃,“你有这张脸,就不愁先帝的恩宠,自然不愿意先帝的离世了。” 太后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却狠狠地吓了甄嬛一跳。 ? 太后怎么知道自己知道,是端太妃说的?还是瑾汐? 看见甄嬛迟疑的态度,太后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甄嬛,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 甄嬛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听到太后冷冷道,“你年少时就学及惊鸿舞,是谁教你?又是谁还知道你长相的特殊?你们甄家好大的胆子啊。” 太后这淡淡两句话却比方才更加令甄嬛急迫。 同时也不由得带着甄嬛陷入了回忆,惊鸿舞,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呢? 似乎是自己听说纯元皇后一舞动京城,这才心高气傲,想要模仿。可她身处后院,又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 这个消息好像是母亲身边的什么人无意中告知自己的。 是了,惊鸿舞易学难精,需要专门的教导师傅精心的调整,满京城之中,那么多人都想学,怎么就偏偏自己家请到了这样好的师傅? 自己虽然喜好诗书,但也并不强求,只是通读杂读,慢慢了解喜好的罢了。 是谁激起她的好胜心,将当初梅妃惊鸿舞相关的诗词全部读遍的 是父亲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 家中只有自己和玉娆,没有自己选秀将来也会是玉娆。 这话是娘亲所说,甄嬛自忖是长姐应当担当起责任,主动提及选秀。 父亲母亲在家劝自己先蛰伏,不求盛宠也要保命。 他们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甄嬛心中打着鼓不敢说话,太后其实更早从甄玉娥那边知晓了这些消息。 如今先帝已死,甄嬛这张脸在无用处,也无法再翻身。太后自然有闲心来欣赏甄嬛的焦灼。 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家族利用是何滋味?被自己的亲人用来换取利益的滋味又如何? “甄嬛,你父亲甄远道,如今在朝中被参奏你可知?” 甄嬛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悠闲道,“当初你参与朝政,让先帝任用你父针对年羹尧,你可知会有今天一日呢?年羹尧如今是平定叛逆的功臣,又死在了平叛之中,正是朝中人人称赞的好人呢。” “你父亲当初身处高位却不知收敛,枉自收藏佞臣的书籍,被先帝留中不发,现在御史们翻将出来,你还能挑动新帝护住你的家族吗?” 家族利用父亲母亲 “太后,嫔妾妹妹是无辜的!她!” 甄嬛话还没有说完,气急攻心已然晕倒过去。 番外六 利用 新帝继位之后,所有的先帝妃嫔都被分配到了三个高位太妃宫中。 甄嬛只是一个区区的常在,自己又心虚,面对安排也不敢有任何的置喙。 索幸她最后在养心殿动的手脚没有被人发现,太后与皇后又忙于伤心没有特别关注她的去向,最后她被内务府分到了端妃宫中。 端妃,如今是端太妃了,听说华妃伤心卧病离世,甄嬛给端太妃去请安之时,看见端太妃眼中毫不掩藏的笑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甄嬛心中觉得庆幸又觉得可惜,瑾汐在利用她对皇帝下手了之后就自尽了。 小允子也被内务府调离不知道去向何方,如今在甄嬛身边最亲近的也就只有流朱一个人了。 和众人一起挤在小小的宫殿之中,偏偏她的位份又是最低的,身边也没有那么多人来伺候,现在也没有了小厨房,可以容她自己点菜。 每日三餐就等着内务府的传送,有时打赏不够,连热气都不闻。 甄嬛几乎是天天哭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命运还是哭什么,按理来说,她喜欢的东西都与先皇非常符合,就连长相也酷似先皇的心爱之人。 那她就应该成为宠妃啊! 为什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提及先皇,甄嬛就想起了曾经她与皇帝在御花园之中的相遇,那时,皇帝说他是果郡王 甄嬛想起果郡王俊郎的模样,又想起在倚梅园之中的相遇,眼泪一时又落了下来,怎么命运要这样对待自己,若她能被皇帝刷下,去指给果郡王该多好。 郎情妾意,是天下多少有情人的愿望啊。 偏偏,偏偏 皇上,你害的嬛嬛好苦啊! 甄嬛触及伤心事,身边又无知心人劝解,流朱虽然能说几句,但总是摸不准甄嬛的心事,甄嬛愈发觉得这世间之人对不起她。 天天窝在房中哭泣。 此举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烦闷,富察也被分在端太妃宫中,她本有孕,心情就烦闷。 现在天天听着甄嬛哭嚎更是心烦,在宫里阴阳怪气,甄嬛装作听不见。 找了端太妃求评理,甄嬛只说她哀悼先皇,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惹得富察要去告太皇太后,太后。 甄嬛怕太后又重新关注到自己,这才收敛了一些。 但太后已经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 太后冷笑一声,自己如今成为了太后,却连后宫之中的小妃嫔都管不住了,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便让剪秋去传甄嬛。 甄嬛不敢耽误,收拾了妆容服饰就去拜见。 太后穿着黑色的凤袍,不比往昔显得年轻,却更露霸气。 甄嬛躬身,“嫔妾甄嬛,参见太后,愿太后祥康金安。” 太后手中握着玉如意,看着眼前的甄嬛盈盈一拜。她虽然这些日子连天的哭泣,可脸蛋还是那么的娇美,一双眼睛红肿着,却更显可怜。 看着这张脸太后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祥康金安?甄嬛,你要让哀家如何祥康金安啊?” 甄嬛的身子僵硬住,“太后的话,嫔妾不明白。” 太后冷哼一声,“你在宫中不安心度日,日日啼哭扰人清梦,荣太嫔怀有先帝的遗腹子,正在重要的时候,你是否存心去打扰?” 甄嬛咬唇,“太后,嫔妾不敢!嫔妾嫔妾只是伤心先皇过世” 太后道,“是了,先帝在时总是宠爱于你。” 太后的眼神深邃,“你有这张脸,就不愁先帝的恩宠,自然不愿意先帝的离世了。” 太后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却狠狠地吓了甄嬛一跳。 ? 太后怎么知道自己知道,是端太妃说的?还是瑾汐? 看见甄嬛迟疑的态度,太后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甄嬛,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 甄嬛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听到太后冷冷道,“你年少时就学及惊鸿舞,是谁教你?又是谁还知道你长相的特殊?你们甄家好大的胆子啊。” 太后这淡淡两句话却比方才更加令甄嬛急迫。 同时也不由得带着甄嬛陷入了回忆,惊鸿舞,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呢? 似乎是自己听说纯元皇后一舞动京城,这才心高气傲,想要模仿。可她身处后院,又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 这个消息好像是母亲身边的什么人无意中告知自己的。 是了,惊鸿舞易学难精,需要专门的教导师傅精心的调整,满京城之中,那么多人都想学,怎么就偏偏自己家请到了这样好的师傅? 自己虽然喜好诗书,但也并不强求,只是通读杂读,慢慢了解喜好的罢了。 是谁激起她的好胜心,将当初梅妃惊鸿舞相关的诗词全部读遍的 是父亲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 家中只有自己和玉娆,没有自己选秀将来也会是玉娆。 这话是娘亲所说,甄嬛自忖是长姐应当担当起责任,主动提及选秀。 父亲母亲在家劝自己先蛰伏,不求盛宠也要保命。 他们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甄嬛心中打着鼓不敢说话,太后其实更早从甄玉娥那边知晓了这些消息。 如今先帝已死,甄嬛这张脸在无用处,也无法再翻身。太后自然有闲心来欣赏甄嬛的焦灼。 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家族利用是何滋味?被自己的亲人用来换取利益的滋味又如何? “甄嬛,你父亲甄远道,如今在朝中被参奏你可知?” 甄嬛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悠闲道,“当初你参与朝政,让先帝任用你父针对年羹尧,你可知会有今天一日呢?年羹尧如今是平定叛逆的功臣,又死在了平叛之中,正是朝中人人称赞的好人呢。” “你父亲当初身处高位却不知收敛,枉自收藏佞臣的书籍,被先帝留中不发,现在御史们翻将出来,你还能挑动新帝护住你的家族吗?” 家族利用父亲母亲 “太后,嫔妾妹妹是无辜的!她!” 甄嬛话还没有说完,气急攻心已然晕倒过去。 番外七 墙头马上 “太后,太后,您醒醒啊。” “小允子,快,快去传太医,传卫太医。” 嘈杂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甄嬛的耳边,她的头被这声音吵的好疼,只是这声音好熟悉,身边的一切似乎带着额外的亲切感。 甄嬛睁开眼睛。 “哎呀!娘娘醒了!小允子,快回来,别去了,太后娘娘醒了!” 太后?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吵嚷着也就算了,还如此大不韪,在宫中就敢乱喊。 “瑾汐” 甄嬛情急之下喊出了瑾汐的名字,她心中一颤,十分懊恼,瑾汐,瑾汐早已自尽,如今自己着急时刻,没想到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这个利用自己的人。 “太后,奴婢在这呢,您需要用茶吗?” 甄嬛转头过去,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张略显苍老的熟悉脸庞。瑾汐?这是瑾汐吗? “瑾汐?” 瑾汐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太后!您方才午睡,嘱咐奴婢叫醒您,没想到到了时间您却总是没醒过来,可吓死奴婢了。” 小允子也上前,“太后,您觉得身子康健吗?可否需要传太医?” 甄嬛现在终于确定这声太后是喊的自己,怎么回事呢,总是瑾汐一个人诓骗自己,但这寿康宫不假,这宫内的装潢不假。 总不会有人为了陷害自己还专门借了太皇太后的宫殿来如此。 那这是真的吗?我是太后? 甄嬛捂住头,“无事,想来只是睡迷了,瑾汐,我有些头晕。今日可有什么事发生?你跟我说说。” 面前的瑾汐大约比以往老了二三十岁,甄嬛有些诧异,瑾汐早死了,难道如今自己是南柯一梦?还是我也已经死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地狱。 瑾汐叹了一口气道,“昨日是玉福晋的亡祭,您提及玉福晋就有些伤怀,心情本就有些烦闷。” 玉福晋? “可巧今日后宫之中富察皇后与娴妃前来请安。那娴妃乃是乌拉那拉氏皇后的侄女,言语张狂便是奴婢也觉得她有些逾越了。” 甄嬛听着瑾汐给这个所谓的娴妃上眼药,心中觉得诧异。 这样话中带话确实是瑾汐一贯的风格,但现在自己是“太后”,还有后宫之中的妃嫔能惹得自己或者瑾汐不高兴,导致她要这样来暗示自己娴妃不好吗? 甄嬛假意午睡起来梳妆,坐在梳妆台前悄悄打量自己。 奇怪,自己似乎年岁并没有多少变化,最多是显得成熟稳重了些,怎么瑾汐会老的这么快? 如果这是南柯一梦,那其他人呢? 甄嬛又问,“瑾汐,你眉庄” 甄嬛故意将话往模糊不清的地方说。 瑾汐却又叹了一口气,“娘娘,惠妃娘娘已去唉,您总是这样,怀念惠妃娘娘的时候,就会忘记她已经离去” 什么?! 眉庄,眉庄居然早就离世了吗?甄嬛心中咚咚的打着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如今登基的又是谁,还是四阿哥吗? 自己又是怎么成为太后的,流朱,甄嬛反复转头探找,流朱去哪儿了,流朱心思浅薄,问她则不会露出马脚。 “太后,您在找什么呢?” “流朱,流朱呢?” 瑾汐眼中更添疑惑,她看了小允子一眼,心中总觉得不安。“太后,流朱姑娘也已经过世了啊是您怀有胧月公主的时候过世的” 怎么如今自己想要找寻的人都是死人,在自己身边的也是死去之后又活过来的人。 这一定是地狱! 甄嬛又不禁晕倒过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在昏迷之中脑海里闪过了不少回忆。 她进宫之后的宫人反叛,倚梅园的初遇奇怪的是这一次是她与皇帝相遇,并未遇到果郡王。 随后是与皇帝御花园定情,自己一路获得盛宠。 到了圆明园,居然是自己帮助安陵容获宠?看着自己坐在荷花池边矫情做作的样子,甄嬛也有些觉得伤眼。 再往后居然自己一路高升,斗垮华妃,斗垮皇后,收养四阿哥,这样一路高歌的做了太后。 而皇帝,居然还是死于她的默认之下 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入蝶梦,还是蝶入庄周梦呢。 甄嬛清醒过来之后,坐在侧榻上,忍不住回想,到底哪些才是真实的呢? 甄嬛看着站在一旁一副担忧自己的样子的瑾汐。 虽然她还是忍不住怀疑是瑾汐背后有隐瞒,同样利用了自己。但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瑾汐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连累你与对食” 瑾汐听后不由得触动万分,这,这如何说呢。当初自己无奈之举,也是为了救甄嬛回宫救果郡王的孩子进宫。 但“唉”,瑾汐叹了一口气,“太后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奴婢与苏培盛,如今也算有真心在,不过是度日罢了。” 甄嬛仔细回想,原来在这个梦中,她曾对不住那么多人虽然每每都有她自己的思量在,但却总是差一步,有意无意的伤害了不少人。 但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个,甄嬛突然想到,在梦中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不幸离世了。 但后来她有了三个孩子,一个胧月,还有一个双胞胎。 甄嬛传话让人将三人传来。自己坐在殿中心焦万分,这一世她居然有了三个孩子 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结果传唤的小宫人刚出去,这就又回来了,“启禀太后,娴妃乌拉那拉氏求见。” 甄嬛皱眉,这个乌拉那拉氏青樱,是宜修皇后的侄女,当初选秀时,就不得自己与四阿哥喜欢,结果进宫之后反而屡屡闹出风波。 前几日也是她跑来请安,举着爪子非要让自己喝鸡汤。 言之凿凿,是为了自己好。 甄嬛不耐烦见她,她更想见自己的孩子。便让宫人出去打发她,再去传公主来。 谁知那个青樱,居然推开人跑了进来,“太后!臣妾要见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啊太后!” 她的妆容也奇怪的很,两个眉毛吊的奇高,嘴巴也嘟着。 甄嬛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人,一怒之下居然又晕了过去。 番外七 墙头马上 “太后,太后,您醒醒啊。” “小允子,快,快去传太医,传卫太医。” 嘈杂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甄嬛的耳边,她的头被这声音吵的好疼,只是这声音好熟悉,身边的一切似乎带着额外的亲切感。 甄嬛睁开眼睛。 “哎呀!娘娘醒了!小允子,快回来,别去了,太后娘娘醒了!” 太后?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吵嚷着也就算了,还如此大不韪,在宫中就敢乱喊。 “瑾汐” 甄嬛情急之下喊出了瑾汐的名字,她心中一颤,十分懊恼,瑾汐,瑾汐早已自尽,如今自己着急时刻,没想到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这个利用自己的人。 “太后,奴婢在这呢,您需要用茶吗?” 甄嬛转头过去,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张略显苍老的熟悉脸庞。瑾汐?这是瑾汐吗? “瑾汐?” 瑾汐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太后!您方才午睡,嘱咐奴婢叫醒您,没想到到了时间您却总是没醒过来,可吓死奴婢了。” 小允子也上前,“太后,您觉得身子康健吗?可否需要传太医?” 甄嬛现在终于确定这声太后是喊的自己,怎么回事呢,总是瑾汐一个人诓骗自己,但这寿康宫不假,这宫内的装潢不假。 总不会有人为了陷害自己还专门借了太皇太后的宫殿来如此。 那这是真的吗?我是太后? 甄嬛捂住头,“无事,想来只是睡迷了,瑾汐,我有些头晕。今日可有什么事发生?你跟我说说。” 面前的瑾汐大约比以往老了二三十岁,甄嬛有些诧异,瑾汐早死了,难道如今自己是南柯一梦?还是我也已经死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地狱。 瑾汐叹了一口气道,“昨日是玉福晋的亡祭,您提及玉福晋就有些伤怀,心情本就有些烦闷。” 玉福晋? “可巧今日后宫之中富察皇后与娴妃前来请安。那娴妃乃是乌拉那拉氏皇后的侄女,言语张狂便是奴婢也觉得她有些逾越了。” 甄嬛听着瑾汐给这个所谓的娴妃上眼药,心中觉得诧异。 这样话中带话确实是瑾汐一贯的风格,但现在自己是“太后”,还有后宫之中的妃嫔能惹得自己或者瑾汐不高兴,导致她要这样来暗示自己娴妃不好吗? 甄嬛假意午睡起来梳妆,坐在梳妆台前悄悄打量自己。 奇怪,自己似乎年岁并没有多少变化,最多是显得成熟稳重了些,怎么瑾汐会老的这么快? 如果这是南柯一梦,那其他人呢? 甄嬛又问,“瑾汐,你眉庄” 甄嬛故意将话往模糊不清的地方说。 瑾汐却又叹了一口气,“娘娘,惠妃娘娘已去唉,您总是这样,怀念惠妃娘娘的时候,就会忘记她已经离去” 什么?! 眉庄,眉庄居然早就离世了吗?甄嬛心中咚咚的打着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如今登基的又是谁,还是四阿哥吗? 自己又是怎么成为太后的,流朱,甄嬛反复转头探找,流朱去哪儿了,流朱心思浅薄,问她则不会露出马脚。 “太后,您在找什么呢?” “流朱,流朱呢?” 瑾汐眼中更添疑惑,她看了小允子一眼,心中总觉得不安。“太后,流朱姑娘也已经过世了啊是您怀有胧月公主的时候过世的” 怎么如今自己想要找寻的人都是死人,在自己身边的也是死去之后又活过来的人。 这一定是地狱! 甄嬛又不禁晕倒过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在昏迷之中脑海里闪过了不少回忆。 她进宫之后的宫人反叛,倚梅园的初遇奇怪的是这一次是她与皇帝相遇,并未遇到果郡王。 随后是与皇帝御花园定情,自己一路获得盛宠。 到了圆明园,居然是自己帮助安陵容获宠?看着自己坐在荷花池边矫情做作的样子,甄嬛也有些觉得伤眼。 再往后居然自己一路高升,斗垮华妃,斗垮皇后,收养四阿哥,这样一路高歌的做了太后。 而皇帝,居然还是死于她的默认之下 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入蝶梦,还是蝶入庄周梦呢。 甄嬛清醒过来之后,坐在侧榻上,忍不住回想,到底哪些才是真实的呢? 甄嬛看着站在一旁一副担忧自己的样子的瑾汐。 虽然她还是忍不住怀疑是瑾汐背后有隐瞒,同样利用了自己。但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瑾汐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连累你与对食” 瑾汐听后不由得触动万分,这,这如何说呢。当初自己无奈之举,也是为了救甄嬛回宫救果郡王的孩子进宫。 但“唉”,瑾汐叹了一口气,“太后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奴婢与苏培盛,如今也算有真心在,不过是度日罢了。” 甄嬛仔细回想,原来在这个梦中,她曾对不住那么多人虽然每每都有她自己的思量在,但却总是差一步,有意无意的伤害了不少人。 但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个,甄嬛突然想到,在梦中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不幸离世了。 但后来她有了三个孩子,一个胧月,还有一个双胞胎。 甄嬛传话让人将三人传来。自己坐在殿中心焦万分,这一世她居然有了三个孩子 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结果传唤的小宫人刚出去,这就又回来了,“启禀太后,娴妃乌拉那拉氏求见。” 甄嬛皱眉,这个乌拉那拉氏青樱,是宜修皇后的侄女,当初选秀时,就不得自己与四阿哥喜欢,结果进宫之后反而屡屡闹出风波。 前几日也是她跑来请安,举着爪子非要让自己喝鸡汤。 言之凿凿,是为了自己好。 甄嬛不耐烦见她,她更想见自己的孩子。便让宫人出去打发她,再去传公主来。 谁知那个青樱,居然推开人跑了进来,“太后!臣妾要见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啊太后!” 她的妆容也奇怪的很,两个眉毛吊的奇高,嘴巴也嘟着。 甄嬛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人,一怒之下居然又晕了过去。 番外八 臣妾做不到 乌拉那拉宜修看着甄嬛倒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她居然如此沉不住气,想来也是先帝死后,甄嬛没有依靠,成天提心吊胆之故。 剪秋找来泼冷茶浇醒甄嬛,一下子将她冷醒。 甄嬛还没睁开眼,居然张口喊道,“瑾汐!快来人给哀家把这个娴妃轰出去!什么人居然敢在寿康宫里喧闹!” 宜修愣了一下,甄嬛这是在说什么。哀家?她这是自称哀家? 还有娴妃?如今满宫里哪里有什么娴妃? “乌拉那拉青樱!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的侄女!就可以在这里放肆!” 青樱?自己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侄女,可是甄嬛怎么会知道呢?她的意思是青樱就是娴妃? 甄嬛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居然还站起来指着自己,“乌拉那拉氏宜修!你不过是皇后!你永远都只是皇后!如今新帝继位,奉哀家为母后皇太后!而你因为先帝的旨意,终生都只能为皇后!” “哈哈哈哈哈” “先帝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你死后也只能葬入妃陵!哈哈哈哈哈!” 宜修看着甄嬛手舞足蹈的乱折腾,剪秋与绘春将甄嬛压制住之后,没想到甄嬛还是口出狂言。 什么死生不复相见! 先帝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想到甄嬛又开口大喊道,“宜修!你害了纯元皇后,难道还以为皇帝会饶恕你吗?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为什么不恨皇帝!你为什么不杀皇帝?!” 甄嬛口中的话越来越难听,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她又如何敢开口说出杀害皇帝的话来呢? 剪秋慌了神,一记手刀将甄嬛敲晕。 事到如今,甄嬛既然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就不能再让她回宫了,甄嬛住在端妃宫中,那些王府中的辛密就只有端妃能猜测到几分,会是她说的吗? 宜修果断下令,“来人,传哀家的懿旨,常在甄氏,频频吵嚷她人,为先帝子嗣着想,命其迁入哀家宫中。甄嬛宫人不知劝导主子,罚奉半年,杖责十下,由内务府新指派人手。” 宜修手下人都是用惯了的,如今成为了太后威严更胜从前,口令一下,立即就有人去传旨。 江福海又带了人将甄嬛抬入偏殿。 皇后吩咐下去之后,心中的焦虑稍减了半分。“死生不复相见” 如果先帝还在世,又知道了纯元的死因,似乎确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这一切能怪她吗? 她的孩子在王府之中得不到重视,高烧不治而死。与此同时,那个抢走了自己正妻之位的嫡出姐姐却与自己的夫君怀有子嗣。 这如何能让她忍受的了啊? 纯元姐姐 皇上,你可知姐姐何曾爱过你,真爱一个人是不可能忍受自己的夫君还有旁的爱人,别的子嗣的。 恨只恨我是庶出!恨只恨太后利用我稳定后宅却又嫌弃我的出身低微! 皇上 宜修扶住头痛哭。 她在剪秋的照拂下,喝了药逐渐昏沉沉的睡去。在迷糊之中,她忍不住想,甄嬛今天白日的举动。 甄嬛说她是太后?她是做了什么梦还是。。。 迷迷糊糊,宜修睡去。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曾经在王府中的一切。 从她第一日进王府起,被立为侧福晋。得到当时还是王爷的承诺。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皇帝,王爷,胤禛,你所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宜修模模糊糊之中,仿佛觉得自己的魂魄离体,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在这里,她以另外一种视角看到了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皇上登基初年,甄嬛入宫,被封为莞常在。 再往后她似乎是跟随了甄嬛的视角,看到了发生在甄嬛身边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甄嬛与果郡王的私情。 皇后看见甄嬛伙同敬妃、端妃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个她杀死了自己姐姐的秘密。 最后又是当众揭发真相,皇帝说出了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原来?是这样? 这是甄嬛的梦境,还是当真发生过的一切?甄嬛的口出狂言,是因为她也看到了这些事情吗? 她扳倒了自己,收养四阿哥成为了太后,而自己只能作为皇后,幽禁景仁宫,直到最后也无亲人相送,黯然离世。 原来居然是这样么 宜修成为了太后之后,心中还是觉得不甘心,不甘自己苦了一生得来的居然只是区区一个无权的太后,连新帝与她的关系都不怎么融洽。 没想到在这里,她一生也都只是一个皇后,史书不会记载她曾经的一切,也无人记得。 宜修看着新进宫的青樱,这个自己的侄女,她曾经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将她带进宫。 没想到她居然在背后这样看待自己,进了宫还说什么只知寿康宫,不知景仁宫。 就连甄嬛这个自己的老对头也都因她的话而愣住。 宜修的魂魄回荡在这一片小小的紫禁城中,她忍不住通过嘶吼来发泄自己的心情。 可她能去责怪谁呢?她其实心中清楚,她最应该责怪的就是皇帝,为什么不将她们这些妃嫔当做人来看待。 为什么可以这样任性的蹉跎无数人的人生。 就因为他是皇帝,他就可以这样辜负华妃,辜负甄嬛可以这样辜负自己吗? “臣妾做不到啊。” 宜修脑海中想起这句话来,她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这样说。 “小宜,从此后,我们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宜修抬头,这? 眼前穿着偏红色礼服的胤禛。此时的胤禛是如此的年轻。他的神情还没有那么能完全遮盖住。 就是曾经胤禛的这副模样,才让宜修付出了一颗真心。宜修突然很想张口问他,王爷,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如果你没有真心,那我们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这样相互纠缠。 宜修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梦。 她在现实生活中忍了不止一刻,难道在梦中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吗? 宜修看着胤禛道,“王爷,” 番外八 臣妾做不到 乌拉那拉宜修看着甄嬛倒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她居然如此沉不住气,想来也是先帝死后,甄嬛没有依靠,成天提心吊胆之故。 剪秋找来泼冷茶浇醒甄嬛,一下子将她冷醒。 甄嬛还没睁开眼,居然张口喊道,“瑾汐!快来人给哀家把这个娴妃轰出去!什么人居然敢在寿康宫里喧闹!” 宜修愣了一下,甄嬛这是在说什么。哀家?她这是自称哀家? 还有娴妃?如今满宫里哪里有什么娴妃? “乌拉那拉青樱!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的侄女!就可以在这里放肆!” 青樱?自己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侄女,可是甄嬛怎么会知道呢?她的意思是青樱就是娴妃? 甄嬛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居然还站起来指着自己,“乌拉那拉氏宜修!你不过是皇后!你永远都只是皇后!如今新帝继位,奉哀家为母后皇太后!而你因为先帝的旨意,终生都只能为皇后!” “哈哈哈哈哈” “先帝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你死后也只能葬入妃陵!哈哈哈哈哈!” 宜修看着甄嬛手舞足蹈的乱折腾,剪秋与绘春将甄嬛压制住之后,没想到甄嬛还是口出狂言。 什么死生不复相见! 先帝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想到甄嬛又开口大喊道,“宜修!你害了纯元皇后,难道还以为皇帝会饶恕你吗?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为什么不恨皇帝!你为什么不杀皇帝?!” 甄嬛口中的话越来越难听,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她又如何敢开口说出杀害皇帝的话来呢? 剪秋慌了神,一记手刀将甄嬛敲晕。 事到如今,甄嬛既然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就不能再让她回宫了,甄嬛住在端妃宫中,那些王府中的辛密就只有端妃能猜测到几分,会是她说的吗? 宜修果断下令,“来人,传哀家的懿旨,常在甄氏,频频吵嚷她人,为先帝子嗣着想,命其迁入哀家宫中。甄嬛宫人不知劝导主子,罚奉半年,杖责十下,由内务府新指派人手。” 宜修手下人都是用惯了的,如今成为了太后威严更胜从前,口令一下,立即就有人去传旨。 江福海又带了人将甄嬛抬入偏殿。 皇后吩咐下去之后,心中的焦虑稍减了半分。“死生不复相见” 如果先帝还在世,又知道了纯元的死因,似乎确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这一切能怪她吗? 她的孩子在王府之中得不到重视,高烧不治而死。与此同时,那个抢走了自己正妻之位的嫡出姐姐却与自己的夫君怀有子嗣。 这如何能让她忍受的了啊? 纯元姐姐 皇上,你可知姐姐何曾爱过你,真爱一个人是不可能忍受自己的夫君还有旁的爱人,别的子嗣的。 恨只恨我是庶出!恨只恨太后利用我稳定后宅却又嫌弃我的出身低微! 皇上 宜修扶住头痛哭。 她在剪秋的照拂下,喝了药逐渐昏沉沉的睡去。在迷糊之中,她忍不住想,甄嬛今天白日的举动。 甄嬛说她是太后?她是做了什么梦还是。。。 迷迷糊糊,宜修睡去。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曾经在王府中的一切。 从她第一日进王府起,被立为侧福晋。得到当时还是王爷的承诺。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皇帝,王爷,胤禛,你所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宜修模模糊糊之中,仿佛觉得自己的魂魄离体,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在这里,她以另外一种视角看到了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皇上登基初年,甄嬛入宫,被封为莞常在。 再往后她似乎是跟随了甄嬛的视角,看到了发生在甄嬛身边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甄嬛与果郡王的私情。 皇后看见甄嬛伙同敬妃、端妃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个她杀死了自己姐姐的秘密。 最后又是当众揭发真相,皇帝说出了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原来?是这样? 这是甄嬛的梦境,还是当真发生过的一切?甄嬛的口出狂言,是因为她也看到了这些事情吗? 她扳倒了自己,收养四阿哥成为了太后,而自己只能作为皇后,幽禁景仁宫,直到最后也无亲人相送,黯然离世。 原来居然是这样么 宜修成为了太后之后,心中还是觉得不甘心,不甘自己苦了一生得来的居然只是区区一个无权的太后,连新帝与她的关系都不怎么融洽。 没想到在这里,她一生也都只是一个皇后,史书不会记载她曾经的一切,也无人记得。 宜修看着新进宫的青樱,这个自己的侄女,她曾经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将她带进宫。 没想到她居然在背后这样看待自己,进了宫还说什么只知寿康宫,不知景仁宫。 就连甄嬛这个自己的老对头也都因她的话而愣住。 宜修的魂魄回荡在这一片小小的紫禁城中,她忍不住通过嘶吼来发泄自己的心情。 可她能去责怪谁呢?她其实心中清楚,她最应该责怪的就是皇帝,为什么不将她们这些妃嫔当做人来看待。 为什么可以这样任性的蹉跎无数人的人生。 就因为他是皇帝,他就可以这样辜负华妃,辜负甄嬛可以这样辜负自己吗? “臣妾做不到啊。” 宜修脑海中想起这句话来,她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这样说。 “小宜,从此后,我们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宜修抬头,这? 眼前穿着偏红色礼服的胤禛。此时的胤禛是如此的年轻。他的神情还没有那么能完全遮盖住。 就是曾经胤禛的这副模样,才让宜修付出了一颗真心。宜修突然很想张口问他,王爷,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如果你没有真心,那我们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这样相互纠缠。 宜修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梦。 她在现实生活中忍了不止一刻,难道在梦中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吗? 宜修看着胤禛道,“王爷,” 番外九 亲身体验 宜修看着胤禛道,“王爷。” 胤禛抬起头看着眼前自己的新嫁娘,他一直以为这位乌拉那拉氏宜修是很死板的女子。 但他为了联姻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母亲。他已经做好了相互尴尬生活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位宜修姑娘居然是如此娇俏,貌美,又有城府的一位女子。 这着实令胤禛感到意外。 胤禛也不由得念起来将来的一切,他在得到乌拉拉加的支持之后,可能虽然对皇位的争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但是可以给他的皇阿玛看到他不愿参与朝政的决心,从而可以对他多加重视,不像老八那种攀附权贵,将狼子野心都写在了脸上。 胤禛看着宜修忍不住柔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从此之后咱们就是夫妻,不用客套。” 谁知道宜修居然张口冷笑了一声说道,“王爷,其实我还有一个姐姐,为人善良温和,乃是你最喜欢的性格,其人貌美,仪态大方,如同天仙下凡。” “臣女自知无才无德,如今忝居您的侧福晋之位,也是宜修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若将来王爷有意,还请迎娶姐姐为妙。” 胤禛急了,什么?宜修,居然在自己与她的大婚之夜提起别的女子,这个人还是他的姐姐。 胤禛没有当真,他认真回答道,“你的姐姐?她不是早就与人定下亲事了吗?” “本王怎么会随意看上朝臣的未婚妻呢?再说了,本王已经迎娶你了,便自然不会再看着其他人,你这样说是揣着本王的心思吗?” 看着胤禛的样子,宜修只想笑。 若他不是见一个就爱一个,那后宫之中那些人又都是谁么? 宜修开口道,“王爷,我这并不是揣夺你的心思,而是我就知道您是这样的人!” 胤禛不明所以,他气急败坏,甚至有些想要发笑。 他刚觉着自己的这个侧福晋有点好,怎么就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她所说的这些东西分明就是莫须有嘛! 胤禛乃是从小被宠到大的皇子阿哥,从来不受这种闲气,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母亲的侄女,是自己新进门的侧福晋。 胤禛摔了门出去,宜修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正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已,等梦醒之后,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自己还是太后 说来权力确实动人心魄,宜修当上皇后之后,以为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终于得到了正妻之位。 可总也觉得压在太后之下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关注点全在皇帝与后宫之中的皇嗣身上。日日都要受妃嫔与华妃的气,哪里真切的体验过做皇后的快意。 也就只有夜深人静时,心中衡量自己与纯元之时,稍觉有些满足罢了。 可做了太后之后,她就察觉到了皇帝死去的好处。自己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一心一意猜测着皇帝的心思,给皇帝的床榻之上送一个又一个女人。 她成了太后,自然有孝道可以压制新帝 难怪在甄嬛的梦中,她要说为什么不杀了皇帝呢 宜修没空去搭理这些所谓在梦中的人。她此时此刻还以为自己过不了几时就会清醒过来。 也没有听剪秋的劝导,去对着胤禛求饶。免得明日在王府后院的女人之中受辱。 宜修觉得劳累非常,她照镜子看过,虽然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可身体的疲劳丝毫没有减轻。 她简单洗漱之后和衣睡去。 另一边的胤禛也在气消之后,摔打了一下身子之后睡去。 胤禛睡着之后,模模糊糊来到一处地方,这房间十分熟悉,不就是他今日才去过的宜修房中吗? 宜修的贴身丫鬟剪秋正在劝导落泪的宜修。“福晋别哭了,夫人这个时候带着大小姐来见王爷,没想到打的居然是这样的算盘。” “王爷也真是的,说好了世子出生就立您为正妻。如今却宁愿得罪德妃娘娘,受到皇上的斥责,还要硬抢大小姐过府为正福晋。” 胤禛大惊失色,这,这不是今日宜修指责自己的话吗?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 胤禛闲来也爱看戏剧,南柯一梦也是看过不止一遍的。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画面一转,胤禛看到一个夫人拉着衣着打扮十分华丽的女子站在湖边,耐心叮嘱一会儿的注意事项。 那女子翩然而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真妙极。 但胤禛看着自己着迷的那副傻样子心中就十分恼羞成怒。他白日才对着宜修说出了自己不可能喜新厌旧。 结果在梦中的他,居然当真如此做了 宜修还为他怀着身孕呢 再往后就是一些琐碎的片段了,自己抱着美人在怀,宜修却在雨中失去了自己的大阿哥。 这也是自己的孩子啊,胤禛不由得心痛。 他看这个孩子出生,陪伴着宜修,帮她缓解了不少王府后院之中的烦闷,这是一个多么灵巧懂事的孩子啊。 在梦中的这个自己简直不是人! 胤禛气急败坏,站在另一个“胤禛”面前拍了桌子! 霎时间,整个梦境空间突然扭转,胤禛想停留,他正后悔不该这样对待宜修呢!梦醒了之后他还会记得这一切吗? 他还来得及对宜修做出弥补吗? “福晋,福晋。” “侧福晋!小姐?!” 这是在叫谁,难道自己又进入了什么梦境吗? 胤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宜修的那个侍女剪秋。 “怎么了?” “福晋,今日是您怀孕八月,家人进王府来照看您的日子,之前定下让大小姐来看望您,您还嘱咐奴婢早些喊醒您,不要误了事呢。” 啊? 剪秋是在喊自己福晋?怀孕八月? 胤禛将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里隆起了好大一个包!! 难怪自己方才清醒过来之时就觉得身子有些不爽,还以为是梦境过于沉重之故! 胤禛又想小心肚子,又着急,在剪秋不解的搀扶下,胤禛走向穿衣镜。 镜子中那个略有些浮肿的美妇人,不是宜修又是谁?! 番外九 亲身体验 宜修看着胤禛道,“王爷。” 胤禛抬起头看着眼前自己的新嫁娘,他一直以为这位乌拉那拉氏宜修是很死板的女子。 但他为了联姻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母亲。他已经做好了相互尴尬生活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位宜修姑娘居然是如此娇俏,貌美,又有城府的一位女子。 这着实令胤禛感到意外。 胤禛也不由得念起来将来的一切,他在得到乌拉拉加的支持之后,可能虽然对皇位的争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但是可以给他的皇阿玛看到他不愿参与朝政的决心,从而可以对他多加重视,不像老八那种攀附权贵,将狼子野心都写在了脸上。 胤禛看着宜修忍不住柔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从此之后咱们就是夫妻,不用客套。” 谁知道宜修居然张口冷笑了一声说道,“王爷,其实我还有一个姐姐,为人善良温和,乃是你最喜欢的性格,其人貌美,仪态大方,如同天仙下凡。” “臣女自知无才无德,如今忝居您的侧福晋之位,也是宜修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若将来王爷有意,还请迎娶姐姐为妙。” 胤禛急了,什么?宜修,居然在自己与她的大婚之夜提起别的女子,这个人还是他的姐姐。 胤禛没有当真,他认真回答道,“你的姐姐?她不是早就与人定下亲事了吗?” “本王怎么会随意看上朝臣的未婚妻呢?再说了,本王已经迎娶你了,便自然不会再看着其他人,你这样说是揣着本王的心思吗?” 看着胤禛的样子,宜修只想笑。 若他不是见一个就爱一个,那后宫之中那些人又都是谁么? 宜修开口道,“王爷,我这并不是揣夺你的心思,而是我就知道您是这样的人!” 胤禛不明所以,他气急败坏,甚至有些想要发笑。 他刚觉着自己的这个侧福晋有点好,怎么就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她所说的这些东西分明就是莫须有嘛! 胤禛乃是从小被宠到大的皇子阿哥,从来不受这种闲气,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母亲的侄女,是自己新进门的侧福晋。 胤禛摔了门出去,宜修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正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已,等梦醒之后,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自己还是太后 说来权力确实动人心魄,宜修当上皇后之后,以为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终于得到了正妻之位。 可总也觉得压在太后之下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关注点全在皇帝与后宫之中的皇嗣身上。日日都要受妃嫔与华妃的气,哪里真切的体验过做皇后的快意。 也就只有夜深人静时,心中衡量自己与纯元之时,稍觉有些满足罢了。 可做了太后之后,她就察觉到了皇帝死去的好处。自己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一心一意猜测着皇帝的心思,给皇帝的床榻之上送一个又一个女人。 她成了太后,自然有孝道可以压制新帝 难怪在甄嬛的梦中,她要说为什么不杀了皇帝呢 宜修没空去搭理这些所谓在梦中的人。她此时此刻还以为自己过不了几时就会清醒过来。 也没有听剪秋的劝导,去对着胤禛求饶。免得明日在王府后院的女人之中受辱。 宜修觉得劳累非常,她照镜子看过,虽然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可身体的疲劳丝毫没有减轻。 她简单洗漱之后和衣睡去。 另一边的胤禛也在气消之后,摔打了一下身子之后睡去。 胤禛睡着之后,模模糊糊来到一处地方,这房间十分熟悉,不就是他今日才去过的宜修房中吗? 宜修的贴身丫鬟剪秋正在劝导落泪的宜修。“福晋别哭了,夫人这个时候带着大小姐来见王爷,没想到打的居然是这样的算盘。” “王爷也真是的,说好了世子出生就立您为正妻。如今却宁愿得罪德妃娘娘,受到皇上的斥责,还要硬抢大小姐过府为正福晋。” 胤禛大惊失色,这,这不是今日宜修指责自己的话吗?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 胤禛闲来也爱看戏剧,南柯一梦也是看过不止一遍的。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画面一转,胤禛看到一个夫人拉着衣着打扮十分华丽的女子站在湖边,耐心叮嘱一会儿的注意事项。 那女子翩然而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真妙极。 但胤禛看着自己着迷的那副傻样子心中就十分恼羞成怒。他白日才对着宜修说出了自己不可能喜新厌旧。 结果在梦中的他,居然当真如此做了 宜修还为他怀着身孕呢 再往后就是一些琐碎的片段了,自己抱着美人在怀,宜修却在雨中失去了自己的大阿哥。 这也是自己的孩子啊,胤禛不由得心痛。 他看这个孩子出生,陪伴着宜修,帮她缓解了不少王府后院之中的烦闷,这是一个多么灵巧懂事的孩子啊。 在梦中的这个自己简直不是人! 胤禛气急败坏,站在另一个“胤禛”面前拍了桌子! 霎时间,整个梦境空间突然扭转,胤禛想停留,他正后悔不该这样对待宜修呢!梦醒了之后他还会记得这一切吗? 他还来得及对宜修做出弥补吗? “福晋,福晋。” “侧福晋!小姐?!” 这是在叫谁,难道自己又进入了什么梦境吗? 胤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宜修的那个侍女剪秋。 “怎么了?” “福晋,今日是您怀孕八月,家人进王府来照看您的日子,之前定下让大小姐来看望您,您还嘱咐奴婢早些喊醒您,不要误了事呢。” 啊? 剪秋是在喊自己福晋?怀孕八月? 胤禛将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里隆起了好大一个包!! 难怪自己方才清醒过来之时就觉得身子有些不爽,还以为是梦境过于沉重之故! 胤禛又想小心肚子,又着急,在剪秋不解的搀扶下,胤禛走向穿衣镜。 镜子中那个略有些浮肿的美妇人,不是宜修又是谁?! 番外十 胤禛生子 胤禛摸着自己的小腹。 在这里,确实有一个新生命即将在他的腹中诞生。 胤禛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为人母的滋味,原来有一个孩子是这样的感觉,怪不得宜修当时丧子之后会如此伤心。 可恨在梦境中的自己,居然只顾着与自己的新欢一同庆祝他们的孩子,而忘了在这边的宜修遭遇着这样的痛苦。 胤禛忍不住在心中谴责自己,“真不是个人。” 他感受着腹中的生命,他摸着自己的小腹感觉手下一片温热,他还隐约感受到了肚子中的孩子对他的呼应。 “动了!孩子动了!剪秋,我的孩子在踢我。” 剪秋笑了,“主子,你怎么跟刚有孕似的?奴婢还记得六个月时,小主子刚在你的肚子里动弹的时候,您的样子可和现在一模一样,都是觉得十分新奇呢。” 胤禛摸着小腹不知不自觉的露出带着母性光辉的微笑。 突然他想到,是啊,现在自己变成了宜修,那么宜修会变成自己吗? 他突然对着秋问道,“剪秋你去正院查看一下,看看王爷今日是否在府。” 剪秋应声去了,可是还不等剪秋回来,门口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胤禛一看,那人不是端妃嘛,此时端妃还没有只是王府中的格格。 “参见齐格格,齐格格安好。”绘春如临大敌的看着齐月宾。 齐月宾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侧福晋安好,侧福晋今日身子还顺畅吗?小阿哥有没有闹您。” 绘春见胤禛不说话,便主动回答道,“谢谢齐格格的关心,我们主子非常好。只是才练了字有些困乏了。” 谁知齐月宾还是笑脸盈盈的,仿佛丝毫听不出绘春赶她走的意思。 又说道,“真是巧合呀,想不到王爷今日居然迎娶了乌拉那拉氏的一双姐妹。” “从前看侧福晋只觉得已经是天仙化人,让咱们自惭形秽。没想到侧福晋的姐姐竟然也如此出众。” “从今往后有侧福晋为辅,福晋为主,在两位主子的扶持下,咱们王府一定会更加的井井有条的。” 胤禛作为阿哥在宫中也是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如何听不懂齐月宾这话里的意思。 原来原来宜修在她的后院里面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吗? 如今宜修怀有身孕,自己却变了心迎娶她人已是伤心,居然还要被其他女人来嘲笑。 胤禛再次感慨自己真不会办人事儿,哪有先娶了妹妹又回头娶姐姐的道理。 尤其是还违背了与宜修的诺言,胤禛抬起双手看到了戴在手上的玉环。 他现在心中十分确定自己是穿越到了宜修的身体当中,那么宜修一定会穿越到他自己的身体当中。 那么宜修就一定会来照料自己的,于是胤禛又举起自己的双手,“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既然本福晋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侧福晋,就有管理后院的职责,那么也就有权利来处置你齐格格,你可不要任性妄为呀。” 齐月宾脸色一变,她往日一向装的淡然,只是也是忍受不了被宜修压一头的气,才想着趁此时来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宜修竟然这样坚持得住。 “哼,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装。”齐月宾在心中想道。 齐月宾走了之后绘春,连忙焦急的来搀扶。 但胤禛丝毫不担心,他让绘春去打探剪秋到底见到王爷没有,怎么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可一直到了晚间,剪秋还是没有回来。 今日乃是纯元过府的大日子。 胤禛心中打着鼓,宜修应该会回来找自己,他们可要商议一下如何才能将身体再换回来。 胤禛看到了宜修的痛苦过往之后,已经了解了宜修所受的苦楚,他想着自己回到身体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宜修。 让宜修成为正妻,不辜负她,但他并不想一直以宜修的身体来过活。 阴阳怎么能颠倒呢?自己可是有大前程的王爷啊。 胤禛起初还十分的自信,可到了晚间还不见人来,他忍不住站起身子在自己的房间踱步。 可这身体实在是太繁重了,胤禛发现自己的腿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双腿居然如此浮肿。 双足带来的不适感,更加加剧了胤禛心中的焦虑,他喊了人为他按摩,又想吃些酸酸辣辣的东西来开胃。 又被身边人劝导说现在身怀有孕,为了孩子着想,不应该吃这些东西。 胤禛甚至想把手中的碗筷都摔将出去。都是谁规定的,孕妇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 怀孕的时候,身体如此的不便,还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当中困着。 胤禛此时此刻才了解,原来为人母是有如此的多的心酸要忍受。 胤禛只忍了一天他就受不了了,真是不知那些身怀有孕的母亲们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要忍受十个月才会真正的解脱。 胤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在梦中他梦到了自己分娩生产的样子,不由得大惊失色,从梦中惊醒起来后,他发现浑身都是冷汗。 胤禛再去问绘春,谁知绘春居然说今日王爷迎娶福晋的婚事已经完毕。 “剪秋被王爷拉去帮忙,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听说王爷还给侧福晋主子您带了话,让您好生照顾好自己与腹中的小阿哥。今日就不来见您了。” 绘春说着,又仔细的端详着胤禛的神色。 胤禛不想宜修居然这样说,难道她不是如同梦中那样痴痴的爱慕着自己吗? 如今自己怀有的可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宜修一点都不关心吗?还是说宜修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实在走不开呢? 胤禛不愿意去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他也闹不出来,毕竟如今他在宜修的身体里面,是王府的侧福晋,并不是王爷。一切权力都不如往昔。 胤禛就只有这样怀着孩子一直等待。 在这期间他逐渐适应了孩子的存在,每日身体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他很害怕,要是换不回去身体,他就要生产了!! 番外十 胤禛生子 胤禛摸着自己的小腹。 在这里,确实有一个新生命即将在他的腹中诞生。 胤禛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为人母的滋味,原来有一个孩子是这样的感觉,怪不得宜修当时丧子之后会如此伤心。 可恨在梦境中的自己,居然只顾着与自己的新欢一同庆祝他们的孩子,而忘了在这边的宜修遭遇着这样的痛苦。 胤禛忍不住在心中谴责自己,“真不是个人。” 他感受着腹中的生命,他摸着自己的小腹感觉手下一片温热,他还隐约感受到了肚子中的孩子对他的呼应。 “动了!孩子动了!剪秋,我的孩子在踢我。” 剪秋笑了,“主子,你怎么跟刚有孕似的?奴婢还记得六个月时,小主子刚在你的肚子里动弹的时候,您的样子可和现在一模一样,都是觉得十分新奇呢。” 胤禛摸着小腹不知不自觉的露出带着母性光辉的微笑。 突然他想到,是啊,现在自己变成了宜修,那么宜修会变成自己吗? 他突然对着秋问道,“剪秋你去正院查看一下,看看王爷今日是否在府。” 剪秋应声去了,可是还不等剪秋回来,门口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胤禛一看,那人不是端妃嘛,此时端妃还没有只是王府中的格格。 “参见齐格格,齐格格安好。”绘春如临大敌的看着齐月宾。 齐月宾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侧福晋安好,侧福晋今日身子还顺畅吗?小阿哥有没有闹您。” 绘春见胤禛不说话,便主动回答道,“谢谢齐格格的关心,我们主子非常好。只是才练了字有些困乏了。” 谁知齐月宾还是笑脸盈盈的,仿佛丝毫听不出绘春赶她走的意思。 又说道,“真是巧合呀,想不到王爷今日居然迎娶了乌拉那拉氏的一双姐妹。” “从前看侧福晋只觉得已经是天仙化人,让咱们自惭形秽。没想到侧福晋的姐姐竟然也如此出众。” “从今往后有侧福晋为辅,福晋为主,在两位主子的扶持下,咱们王府一定会更加的井井有条的。” 胤禛作为阿哥在宫中也是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如何听不懂齐月宾这话里的意思。 原来原来宜修在她的后院里面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吗? 如今宜修怀有身孕,自己却变了心迎娶她人已是伤心,居然还要被其他女人来嘲笑。 胤禛再次感慨自己真不会办人事儿,哪有先娶了妹妹又回头娶姐姐的道理。 尤其是还违背了与宜修的诺言,胤禛抬起双手看到了戴在手上的玉环。 他现在心中十分确定自己是穿越到了宜修的身体当中,那么宜修一定会穿越到他自己的身体当中。 那么宜修就一定会来照料自己的,于是胤禛又举起自己的双手,“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既然本福晋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侧福晋,就有管理后院的职责,那么也就有权利来处置你齐格格,你可不要任性妄为呀。” 齐月宾脸色一变,她往日一向装的淡然,只是也是忍受不了被宜修压一头的气,才想着趁此时来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宜修竟然这样坚持得住。 “哼,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装。”齐月宾在心中想道。 齐月宾走了之后绘春,连忙焦急的来搀扶。 但胤禛丝毫不担心,他让绘春去打探剪秋到底见到王爷没有,怎么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可一直到了晚间,剪秋还是没有回来。 今日乃是纯元过府的大日子。 胤禛心中打着鼓,宜修应该会回来找自己,他们可要商议一下如何才能将身体再换回来。 胤禛看到了宜修的痛苦过往之后,已经了解了宜修所受的苦楚,他想着自己回到身体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宜修。 让宜修成为正妻,不辜负她,但他并不想一直以宜修的身体来过活。 阴阳怎么能颠倒呢?自己可是有大前程的王爷啊。 胤禛起初还十分的自信,可到了晚间还不见人来,他忍不住站起身子在自己的房间踱步。 可这身体实在是太繁重了,胤禛发现自己的腿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双腿居然如此浮肿。 双足带来的不适感,更加加剧了胤禛心中的焦虑,他喊了人为他按摩,又想吃些酸酸辣辣的东西来开胃。 又被身边人劝导说现在身怀有孕,为了孩子着想,不应该吃这些东西。 胤禛甚至想把手中的碗筷都摔将出去。都是谁规定的,孕妇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 怀孕的时候,身体如此的不便,还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当中困着。 胤禛此时此刻才了解,原来为人母是有如此的多的心酸要忍受。 胤禛只忍了一天他就受不了了,真是不知那些身怀有孕的母亲们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要忍受十个月才会真正的解脱。 胤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在梦中他梦到了自己分娩生产的样子,不由得大惊失色,从梦中惊醒起来后,他发现浑身都是冷汗。 胤禛再去问绘春,谁知绘春居然说今日王爷迎娶福晋的婚事已经完毕。 “剪秋被王爷拉去帮忙,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听说王爷还给侧福晋主子您带了话,让您好生照顾好自己与腹中的小阿哥。今日就不来见您了。” 绘春说着,又仔细的端详着胤禛的神色。 胤禛不想宜修居然这样说,难道她不是如同梦中那样痴痴的爱慕着自己吗? 如今自己怀有的可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宜修一点都不关心吗?还是说宜修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实在走不开呢? 胤禛不愿意去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他也闹不出来,毕竟如今他在宜修的身体里面,是王府的侧福晋,并不是王爷。一切权力都不如往昔。 胤禛就只有这样怀着孩子一直等待。 在这期间他逐渐适应了孩子的存在,每日身体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他很害怕,要是换不回去身体,他就要生产了!! 番外十一 感同身受 等到了生产这日,胤禛都没等来宜修的消息。 他的心思之中不由得充满了怀疑,但他的注意力又总是忍不住的被转移开来。 他开始由衷的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又害怕着生产的过程。 纵使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劝导再多次,胤禛还是觉得她们没有亲身感受到现在的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就没有资格来轻描淡写。 “丈夫”不中用,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过自己。娘家人还乘虚而入,让姐姐成为了自己“夫君”的正妻。 胤禛觉得他的苦水吐个几天几夜都吐不完。 就在这样左盼右盼之下,胤禛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分娩。 当肚子开始疼痛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接生的嬷嬷告诉他这叫阵痛。 “侧福晋,您就等着,起码还要三四个时辰才能生下孩子呢。” 产婆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插入了胤禛的心中,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喊道,“王爷呢!王爷呢!!!” “我在这里生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理会我?不关注我?这不是他的孩子吗?王爷去哪儿了!他在哪儿!” 侧福晋生产也不是小事,况且这还是雍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也会是雍王府的大阿哥。 就是胤禛不提,也早有人去请了,可回来回话的人却扭扭捏捏。 说是福晋在正院缠住了王爷,王爷无法抽身过来。 啊这 现在整个宜修院中的人都心中憋下了一口气。他们相互看看,只觉得心中无奈。 福晋好歹还是侧福晋的姐姐,生产这样的大事,是女子走鬼门关一趟的生死之事,福晋不说自己也赶来,居然还留下了王爷。 胤禛在房中左呼右喊,始终等不来“夫君”。 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痛,方才他的下身流出什么东西之后,产婆才开始着手准备。 明明自己这里都已经这么十万火急了! 这个产婆还要等什么羊水破了!真是该杀!耽误什么时间! 胤禛感受着自己下身传来的坠痛,难受啊,到底还要经历多久才能过去呢? 胤禛在心中想起了德妃,自己的额娘。当初她生孩子也要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吗? 那自己被贵妃娘娘抱走的时候,额娘又会有多心疼啊 胤禛迷迷糊糊的想着,也只有经历过这种痛楚之后,他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生育之恩。 渐渐的痛楚开始就加剧,胤禛觉得自己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之中。 他的双腿被人打开,旁边不停有人伸出手来探查,说什么开了几指。 孩子到底有多大啊,自己能生的下来吗? 就在这种疑问之中,胤禛开始了自己的分娩。 “侧福晋!用力!” 胤禛觉得他已经将牙都咬碎了! “快给侧福晋喂参汤!她没力气了!” 汤水灌入他的喉咙,这感觉几乎是要将他淹倒。他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咽下去,这才艰难喝下。 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但疼痛感并没有减弱,这感觉就像是要把胤禛撕裂。 “哇!!!!哇啊啊啊啊!!!” 一阵响亮的哭声传来,胤禛看过去,产婆在一个小猴子样子的红彤彤的小娃娃屁股上拍了一下。 随后孩子就发出了那阵哭声,孩子这是他生下的孩子 胤禛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 绘春兴奋的喊道,“侧福晋!是个小阿哥!这可是咱们雍王府的大阿哥啊!” 胤禛伸过手接过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 他此时此刻才能理解,生男生女都不重要,这个孩子与他骨肉相连,是他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一定会好好爱护。 虽然全程王府的男主人都没有出现过。 时光飞逝,三年过去。 胤禛觉得自己的生活逐渐充满了幸福,有了孩子的陪伴,他也不再去追求什么夫君了。 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往昔王爷的身份。忘记了在前朝争夺权利的滋味。 现在他只觉得有了孩子之后,过往所追求的一切都是虚妄。 孩子的一颦一笑才能更加牵动自己的心。 在这段时间里胤禛也逐渐懂得了作为一个女人所需要收到的苦楚。 首先要在后院之中无法出门,天天面对的就是这四堵墙。其余的后院女人,相互无聊之下就会产生纷争,往往又觉得“宜修”这个侧福晋不受宠,跑来说酸话。 这话说多了,胤禛心中难免会留下些痕迹,心中不满“王爷”与福晋这个姐姐。 但索幸这二人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除了偶尔心堵了些,倒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天气反复无常,谁知弘晖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就打起了冷颤。 跟随的嬷嬷说,弘晖在花园之中遇到了福晋,好像是聊了几句。 或许是这样耽误了,跑了一身的汗,站在花园子里吹了风,小孩子受不住这才受了凉。 胤禛知道这其中有嬷嬷们想逃脱职责,甩锅出去的借口在。 但他还是忍不住恨上了柔则,一个小孩子,她如今得到了盛宠都还不够吗?何苦来折腾自己的孩子呢? 太医起初来看了之后,只说是小伤寒,吃几服药就好。 可没等到弘晖吃第四份药的时候,弘晖就开始反复发起了高烧。 无论胤禛怎么帮他降温,或是捂汗,这高热都没有降下来。 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胤禛不停的找人出去请太医。 可是太医总是没有到,胤禛忍不住朝着佛像祈祷,保佑他的孩子,他宁愿这一生都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愿菩萨能保住他孩儿的姓名。 可是菩萨没有听到,太医也没有听到。 绘春被雨淋湿着回来,告诉胤禛,“王爷”与福晋新得了皇嗣,所有太医都被叫去照顾福晋的胎儿了。 故而没有太医能够来医治小阿哥 胤禛紧闭双眼,他再回到弘晖身边之时,正好弘晖微弱的呼吸逐渐停止。 胤禛哭道,“好孩子,你去,这辈子吃了苦,下辈子就别来皇家了,是母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住你。 胤禛想着之前的那个梦,想着宜修遭遇的一切,他也如同曾经崩溃无助的宜修一般,抱着孩子闯入了大雨之中。 仰天长啸,“老天爷!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索我孩子的命啊!” 番外十一 感同身受 等到了生产这日,胤禛都没等来宜修的消息。 他的心思之中不由得充满了怀疑,但他的注意力又总是忍不住的被转移开来。 他开始由衷的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又害怕着生产的过程。 纵使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劝导再多次,胤禛还是觉得她们没有亲身感受到现在的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就没有资格来轻描淡写。 “丈夫”不中用,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过自己。娘家人还乘虚而入,让姐姐成为了自己“夫君”的正妻。 胤禛觉得他的苦水吐个几天几夜都吐不完。 就在这样左盼右盼之下,胤禛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分娩。 当肚子开始疼痛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接生的嬷嬷告诉他这叫阵痛。 “侧福晋,您就等着,起码还要三四个时辰才能生下孩子呢。” 产婆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插入了胤禛的心中,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喊道,“王爷呢!王爷呢!!!” “我在这里生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理会我?不关注我?这不是他的孩子吗?王爷去哪儿了!他在哪儿!” 侧福晋生产也不是小事,况且这还是雍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也会是雍王府的大阿哥。 就是胤禛不提,也早有人去请了,可回来回话的人却扭扭捏捏。 说是福晋在正院缠住了王爷,王爷无法抽身过来。 啊这 现在整个宜修院中的人都心中憋下了一口气。他们相互看看,只觉得心中无奈。 福晋好歹还是侧福晋的姐姐,生产这样的大事,是女子走鬼门关一趟的生死之事,福晋不说自己也赶来,居然还留下了王爷。 胤禛在房中左呼右喊,始终等不来“夫君”。 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痛,方才他的下身流出什么东西之后,产婆才开始着手准备。 明明自己这里都已经这么十万火急了! 这个产婆还要等什么羊水破了!真是该杀!耽误什么时间! 胤禛感受着自己下身传来的坠痛,难受啊,到底还要经历多久才能过去呢? 胤禛在心中想起了德妃,自己的额娘。当初她生孩子也要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吗? 那自己被贵妃娘娘抱走的时候,额娘又会有多心疼啊 胤禛迷迷糊糊的想着,也只有经历过这种痛楚之后,他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生育之恩。 渐渐的痛楚开始就加剧,胤禛觉得自己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之中。 他的双腿被人打开,旁边不停有人伸出手来探查,说什么开了几指。 孩子到底有多大啊,自己能生的下来吗? 就在这种疑问之中,胤禛开始了自己的分娩。 “侧福晋!用力!” 胤禛觉得他已经将牙都咬碎了! “快给侧福晋喂参汤!她没力气了!” 汤水灌入他的喉咙,这感觉几乎是要将他淹倒。他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咽下去,这才艰难喝下。 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但疼痛感并没有减弱,这感觉就像是要把胤禛撕裂。 “哇!!!!哇啊啊啊啊!!!” 一阵响亮的哭声传来,胤禛看过去,产婆在一个小猴子样子的红彤彤的小娃娃屁股上拍了一下。 随后孩子就发出了那阵哭声,孩子这是他生下的孩子 胤禛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 绘春兴奋的喊道,“侧福晋!是个小阿哥!这可是咱们雍王府的大阿哥啊!” 胤禛伸过手接过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 他此时此刻才能理解,生男生女都不重要,这个孩子与他骨肉相连,是他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一定会好好爱护。 虽然全程王府的男主人都没有出现过。 时光飞逝,三年过去。 胤禛觉得自己的生活逐渐充满了幸福,有了孩子的陪伴,他也不再去追求什么夫君了。 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往昔王爷的身份。忘记了在前朝争夺权利的滋味。 现在他只觉得有了孩子之后,过往所追求的一切都是虚妄。 孩子的一颦一笑才能更加牵动自己的心。 在这段时间里胤禛也逐渐懂得了作为一个女人所需要收到的苦楚。 首先要在后院之中无法出门,天天面对的就是这四堵墙。其余的后院女人,相互无聊之下就会产生纷争,往往又觉得“宜修”这个侧福晋不受宠,跑来说酸话。 这话说多了,胤禛心中难免会留下些痕迹,心中不满“王爷”与福晋这个姐姐。 但索幸这二人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除了偶尔心堵了些,倒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天气反复无常,谁知弘晖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就打起了冷颤。 跟随的嬷嬷说,弘晖在花园之中遇到了福晋,好像是聊了几句。 或许是这样耽误了,跑了一身的汗,站在花园子里吹了风,小孩子受不住这才受了凉。 胤禛知道这其中有嬷嬷们想逃脱职责,甩锅出去的借口在。 但他还是忍不住恨上了柔则,一个小孩子,她如今得到了盛宠都还不够吗?何苦来折腾自己的孩子呢? 太医起初来看了之后,只说是小伤寒,吃几服药就好。 可没等到弘晖吃第四份药的时候,弘晖就开始反复发起了高烧。 无论胤禛怎么帮他降温,或是捂汗,这高热都没有降下来。 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胤禛不停的找人出去请太医。 可是太医总是没有到,胤禛忍不住朝着佛像祈祷,保佑他的孩子,他宁愿这一生都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愿菩萨能保住他孩儿的姓名。 可是菩萨没有听到,太医也没有听到。 绘春被雨淋湿着回来,告诉胤禛,“王爷”与福晋新得了皇嗣,所有太医都被叫去照顾福晋的胎儿了。 故而没有太医能够来医治小阿哥 胤禛紧闭双眼,他再回到弘晖身边之时,正好弘晖微弱的呼吸逐渐停止。 胤禛哭道,“好孩子,你去,这辈子吃了苦,下辈子就别来皇家了,是母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住你。 胤禛想着之前的那个梦,想着宜修遭遇的一切,他也如同曾经崩溃无助的宜修一般,抱着孩子闯入了大雨之中。 仰天长啸,“老天爷!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索我孩子的命啊!” 番外十二 不要类卿 爱新觉罗弘历登基为帝,是为乾隆。 少帝登基以来,如今已过了十二载。只是后宫妃嫔较少,皇嗣也不多。 引得朝中与后宫建议,开启大选,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乾隆皇帝来到了寿康宫给他的皇祖母和皇额娘请安。这位皇祖母乃是他的亲生祖母,可这位皇额娘却只是他的圣母皇太后,没有他与他没有什么亲属关系。 曾经他在圆明园居住时,这位太后也没有对他有过多的帮助,是而他们的感情并不良好,只不过为了孝道相互尊敬着罢了。 前几年他刚登基的时候,皇太后还想染指他的后宫,想在他的后宫之中作威作福。 被他用手段压了下来,如今也算是皇太后也有手段,自己也有体面的,勉强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太皇太后在其中的斡旋。 故而乾隆帝对着太皇太后很是尊敬。 如今有时也是先来探听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后太后稍微年迈了些,但身子骨保养的还是很好,乾隆帝在心中感念惠太嫔,也是惠太嫔时常来照料太皇太后,才能使得她如此长寿,到现在也保持着清明。 太皇太后闻言也说好,“如今你后宫之中也就一两个高位妃嫔,其余妃嫔更是看都看不到,你膝下也就只有三个阿哥。” “你祖父时孩子就多,你也该向他看齐才是。” 太皇太后早就想说了,他这个孙儿一心一意看重朝政,就和他父亲是一个样子。 也不怎么进后宫,如今也就一个皇后两个妃子,再一两个贵人常在而已。 妃子都也是生了阿哥才升起来的。 满宫之中也没有谁是得到了特别的宠爱。 太皇太久看了一眼皇帝,她在心中想,不知这是不是皇帝还在牵挂陵容的缘故。 若她当真喜欢这样的,为了皇嗣着想,这次多选几个类似性格的出来也就是了。 就是要像先帝那样选出一个“莞莞类卿”的,又不是不行。反正在先帝朝时也都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乾隆道,“祖母要多休息,但皇后年纪尚轻,如此大事儿臣还是有些不放心。况且还要选些人分给其余宗室,儿臣便只有请皇额娘出手相助了。” 做了皇帝许久,乾隆如今也不会用所谓的皇权来压制人了,无论皇权多么高,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是要讲究情面的。 一两句软话换得一个事情的圆满处理,皇帝还是很乐意的。 果然皇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端起的姿态也略有放松。 宜修太后道,“如此,皇上喜欢什么样的,也都直接遣人来说,本就是先为你着想,要是为着底下人耽误了你的事情,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就这样,新一届的选秀开启。 皇帝只需等到最后殿选出面而已,要他自己说,他宁愿殿选也不出面。 这天下的女子当中,也就只有她能让自己心动。 可惜她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死 皇帝掩盖下自己心中的伤感。听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唱名。 “御史中丞钱文修之女钱如意,年十七。” “臣女钱如意叩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嗯?这个声音 婉转动听,恰如故人。 “抬起头来。”皇帝张口道。 那秀女钱如意身子僵直,略看得出有些紧张,慢慢的抬起了她的头,相貌不俗,可她的样子却长得不像皇帝心中之人。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便主动对着一旁的太监点头。 那太监立即会意,“钱如意留牌子,赐香囊。” 看着钱如意下跪叩谢的样子,皇帝心中只觉得索然无味,就算声音像又如何,样貌又不似。 又是几批人选过去,皇帝后续始终没有开口,倒是太后看重了几个,留了牌子。 已经快要结束了,到了最后一批人。 太监唱道,“扬州知府萧文远之女,萧若清,年十八。” 太后感兴趣问了几句,皇帝便也随意的将眼睛移动过去。 可随后他就僵在了皇位之上。皇帝先转头看向旁边兴致勃勃的太后身上。 他忍不住怀疑这人的出现是否与太后有关,又或者与太皇太后有关,当初他求娶的事情就只有太皇太后与华娘娘知道。 但若太后不知,面对这个长相如此像谨娘娘的人,太后怎么会一点讶异都没有呢? 皇帝已然知道,曾经的太后在先帝后宫,利用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一个妃嫔,打乱后宫的势力划分。 可 难得遇见这么相似的一个人 可以缓解心中的思念 在这样的纠结之下,太后留了萧若清的牌子。 皇帝夜间入睡之时,却总觉得不妥。他睁开眼看到属于皇帝的皇幔。 可就算拥有了天下,他还是有种种的不如意,还是需要不停的让步妥协。 最想要的没有得到 皇帝穿着寝衣走出养心殿,他突然想去城墙上看一看万家灯火。虽然此时已然是深夜,但他就是想看看在这月光朗照下的京城。 他让人离他远些,披了斗篷上了城楼。 在城楼一角有个小小的被窝,皇帝知道这是安排守夜的人。 可里面没有人,皇帝再往前走,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趴在城墙之上。 那人看到皇帝之后,便转回来叩头行礼。 皇帝问道,“你可是今夜守夜的宫人?” 那人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在此专门守夜的。每夜都由奴才在此。” 皇帝觉着有些脸熟,“你原来在哪里做事的?” 那人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先帝谨贵人身边的小初子。小主离去之后,本安排奴才去惠太嫔宫中,可奴才听闻城墙上缺一个守夜人,便求了惠太嫔娘娘将奴才调来这里。” 皇帝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与谨贵人相关的人。他不由得深问下去,“惠太嫔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守夜?” 小初子道,“回禀皇上,当初我们小主待我有大恩。只可惜小主走得早,奴才无法回报。小主在宫中蹉跎一生,奴才不愿再见到小主回到紫禁城中,便在此守夜,如果她还记得我,就知道不该回来啦。” 小初子常年累月的一个人独自守着这片城墙,说话也不怕忌讳,他倒是说的痛快,如今将心里话都倒了个干净。 却叫皇帝心中不由得震惊万分。 是啊,自己如此之举又与先帝有何不同呢他只想好好对待自己心爱的人,可若因为长相就纳了别人回来,这样既对不起心上人,又对不起眼前人。 后宫之中有的是为了自己诞育孩子的妃嫔,要是让自己曾经的过往不再复现,就需要自己更多的关注。 皇帝回到宫中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便下旨,命皇子皇女进内书房学习。 每日来给他汇报。 新留牌子的秀女,再加一轮复选,只留两个人便是了。 最后钱家秀女与萧家秀女齐齐落榜。 皇帝没有特意照顾新秀,反而是又关注起了曾经的宫中妃嫔,到让人措手不及的。 宫廷的日子,就是要慢慢磨的,慢慢耗损的。 紫禁城的历史悠悠的继续书写着。 番外十二 不要类卿 爱新觉罗弘历登基为帝,是为乾隆。 少帝登基以来,如今已过了十二载。只是后宫妃嫔较少,皇嗣也不多。 引得朝中与后宫建议,开启大选,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乾隆皇帝来到了寿康宫给他的皇祖母和皇额娘请安。这位皇祖母乃是他的亲生祖母,可这位皇额娘却只是他的圣母皇太后,没有他与他没有什么亲属关系。 曾经他在圆明园居住时,这位太后也没有对他有过多的帮助,是而他们的感情并不良好,只不过为了孝道相互尊敬着罢了。 前几年他刚登基的时候,皇太后还想染指他的后宫,想在他的后宫之中作威作福。 被他用手段压了下来,如今也算是皇太后也有手段,自己也有体面的,勉强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太皇太后在其中的斡旋。 故而乾隆帝对着太皇太后很是尊敬。 如今有时也是先来探听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后太后稍微年迈了些,但身子骨保养的还是很好,乾隆帝在心中感念惠太嫔,也是惠太嫔时常来照料太皇太后,才能使得她如此长寿,到现在也保持着清明。 太皇太后闻言也说好,“如今你后宫之中也就一两个高位妃嫔,其余妃嫔更是看都看不到,你膝下也就只有三个阿哥。” “你祖父时孩子就多,你也该向他看齐才是。” 太皇太后早就想说了,他这个孙儿一心一意看重朝政,就和他父亲是一个样子。 也不怎么进后宫,如今也就一个皇后两个妃子,再一两个贵人常在而已。 妃子都也是生了阿哥才升起来的。 满宫之中也没有谁是得到了特别的宠爱。 太皇太久看了一眼皇帝,她在心中想,不知这是不是皇帝还在牵挂陵容的缘故。 若她当真喜欢这样的,为了皇嗣着想,这次多选几个类似性格的出来也就是了。 就是要像先帝那样选出一个“莞莞类卿”的,又不是不行。反正在先帝朝时也都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乾隆道,“祖母要多休息,但皇后年纪尚轻,如此大事儿臣还是有些不放心。况且还要选些人分给其余宗室,儿臣便只有请皇额娘出手相助了。” 做了皇帝许久,乾隆如今也不会用所谓的皇权来压制人了,无论皇权多么高,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是要讲究情面的。 一两句软话换得一个事情的圆满处理,皇帝还是很乐意的。 果然皇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端起的姿态也略有放松。 宜修太后道,“如此,皇上喜欢什么样的,也都直接遣人来说,本就是先为你着想,要是为着底下人耽误了你的事情,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就这样,新一届的选秀开启。 皇帝只需等到最后殿选出面而已,要他自己说,他宁愿殿选也不出面。 这天下的女子当中,也就只有她能让自己心动。 可惜她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死 皇帝掩盖下自己心中的伤感。听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唱名。 “御史中丞钱文修之女钱如意,年十七。” “臣女钱如意叩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嗯?这个声音 婉转动听,恰如故人。 “抬起头来。”皇帝张口道。 那秀女钱如意身子僵直,略看得出有些紧张,慢慢的抬起了她的头,相貌不俗,可她的样子却长得不像皇帝心中之人。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便主动对着一旁的太监点头。 那太监立即会意,“钱如意留牌子,赐香囊。” 看着钱如意下跪叩谢的样子,皇帝心中只觉得索然无味,就算声音像又如何,样貌又不似。 又是几批人选过去,皇帝后续始终没有开口,倒是太后看重了几个,留了牌子。 已经快要结束了,到了最后一批人。 太监唱道,“扬州知府萧文远之女,萧若清,年十八。” 太后感兴趣问了几句,皇帝便也随意的将眼睛移动过去。 可随后他就僵在了皇位之上。皇帝先转头看向旁边兴致勃勃的太后身上。 他忍不住怀疑这人的出现是否与太后有关,又或者与太皇太后有关,当初他求娶的事情就只有太皇太后与华娘娘知道。 但若太后不知,面对这个长相如此像谨娘娘的人,太后怎么会一点讶异都没有呢? 皇帝已然知道,曾经的太后在先帝后宫,利用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一个妃嫔,打乱后宫的势力划分。 可 难得遇见这么相似的一个人 可以缓解心中的思念 在这样的纠结之下,太后留了萧若清的牌子。 皇帝夜间入睡之时,却总觉得不妥。他睁开眼看到属于皇帝的皇幔。 可就算拥有了天下,他还是有种种的不如意,还是需要不停的让步妥协。 最想要的没有得到 皇帝穿着寝衣走出养心殿,他突然想去城墙上看一看万家灯火。虽然此时已然是深夜,但他就是想看看在这月光朗照下的京城。 他让人离他远些,披了斗篷上了城楼。 在城楼一角有个小小的被窝,皇帝知道这是安排守夜的人。 可里面没有人,皇帝再往前走,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趴在城墙之上。 那人看到皇帝之后,便转回来叩头行礼。 皇帝问道,“你可是今夜守夜的宫人?” 那人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在此专门守夜的。每夜都由奴才在此。” 皇帝觉着有些脸熟,“你原来在哪里做事的?” 那人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先帝谨贵人身边的小初子。小主离去之后,本安排奴才去惠太嫔宫中,可奴才听闻城墙上缺一个守夜人,便求了惠太嫔娘娘将奴才调来这里。” 皇帝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与谨贵人相关的人。他不由得深问下去,“惠太嫔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守夜?” 小初子道,“回禀皇上,当初我们小主待我有大恩。只可惜小主走得早,奴才无法回报。小主在宫中蹉跎一生,奴才不愿再见到小主回到紫禁城中,便在此守夜,如果她还记得我,就知道不该回来啦。” 小初子常年累月的一个人独自守着这片城墙,说话也不怕忌讳,他倒是说的痛快,如今将心里话都倒了个干净。 却叫皇帝心中不由得震惊万分。 是啊,自己如此之举又与先帝有何不同呢他只想好好对待自己心爱的人,可若因为长相就纳了别人回来,这样既对不起心上人,又对不起眼前人。 后宫之中有的是为了自己诞育孩子的妃嫔,要是让自己曾经的过往不再复现,就需要自己更多的关注。 皇帝回到宫中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便下旨,命皇子皇女进内书房学习。 每日来给他汇报。 新留牌子的秀女,再加一轮复选,只留两个人便是了。 最后钱家秀女与萧家秀女齐齐落榜。 皇帝没有特意照顾新秀,反而是又关注起了曾经的宫中妃嫔,到让人措手不及的。 宫廷的日子,就是要慢慢磨的,慢慢耗损的。 紫禁城的历史悠悠的继续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