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宫斗躺平,反被疯批锁入深宫》 我能不能拒绝? “喂,醒醒。” 冰冷的雪地,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盖去了不少空气中飘洒的猩红血气,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恐怖静谧的氛围中。 鹿从被人压着双手双脚跪在地上,她脸上布满了血液,嘴唇上的伤口溃烂不堪,眼皮被刺破,只有一只眼睛能虚虚睁着。 她被身旁的侍卫捏着下巴抬起了头。 恍惚中,鹿从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浑身都是血,眼皮下方满是青黑,看向她的目光,冷淡的同时又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戾气。 他双眼耷拉着,似乎是有些累了,抬起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男人重心都放在他脚底的肩膀上,鹿从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她没忍住痛呼出声,冷汗直出。 男人单手撑在屈起的膝盖上,指尖随意的缠绕起垂落在胸前的长发,语调懒散, “抱歉,有点累,倚靠一下。” 他神色倦倦的看向尸横遍野的四周, “人全死光了?” 除了押住鹿从的侍卫外,其他人全都跪了下来,声音是藏不住的兴奋, “回殿下,在殿下的带领下,叛变的回音族人全都没了,只剩下了回音长老最后一个遗孤。” 男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嗓音漫不经心, “哦。” 身后送来一个巨大舒适的轿子,男人收回了放在鹿从肩膀上的脚,闭着眼睛往后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男人身上肮脏的血染红了轿子上纯白的被褥,他舒适的蹭了蹭,轻声道, “快些回去罢,好累。” 看着升起的轿子,一个侍卫看着手里压着的人,连忙问,“殿下,这个遗孤,又该如何处置?” 男人每次灭一个族或者国的时候,都会留下他们的一个子嗣,圈养起来。 至于他们的去处,没人知道。 男人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他声音细若蚊蝇,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带回去养着。” 浑浑噩噩中,鹿从直到被关进笼子里,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雪不断地飘下,砸在她身上,令她浑身僵硬。 疼痛过去后,意识就逐渐回笼。 她想起来了。 想起自己在家里睡觉,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送到了这里。 对于她阅片无数不是,阅小说无数来看,很容易就理解了——她这是绑定系统穿越了。 她穿过来的,是历史上真正存在过的时代,时间大概在1000年前。 1000年前,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雪霁王朝。 而雪霁王朝的王,正是方才统领百人军队就灭掉一个族,踩在她肩膀上的人。 闻忌。 鹿从虽然对历史不感什么兴趣,但是对他的名号还是略有耳闻的。 他是个史无前例的暴君,为了登上皇位,先是杀死了自己的父皇和几个哥哥,而后又斩灭了所有不服他的大臣。 闻忌残暴苛政,严刑峻法,心狠手辣,在他残忍的手段下,民不聊生。 他十六岁时,征伐了一个国家,而后陆续的统一了其他诸国。 闻忌对后世发展的奉献功不可没,乃至后面没有任何一个上位的帝皇能够超越他的功绩。 听闻他一辈子都在专心搞事业,所以并没有娶妻,对这后世,一个子嗣都没有遗留下来。 【恭迎宿主,您已被绑定,若要回去,需要完成任务。】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的在鹿从脑中响起,她平静过来后,问道, “为什么是我?” 系统说:【因为您是个孤儿,在现世无牵无挂,朋友很少,消失了几天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但您放心,完成任务后,您不但能回家,我们还会给您丰厚的奖励,让您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鹿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隐隐带着嘲讽。 “那我要是任务失败了呢?”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没有失败的机会,任务已经开始,您的任务便是,在闻忌身边活下去。】 【并且,杀了他。】 鹿从有些诧异,“我耳朵好像幻听了,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系统接着说,【闻忌乃一代暴君,在他的统治下,这个时代的人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后续,也还会更加的去残害其他的国家。】 【他存活的时间越长,世人经历的痛苦就越多,死亡的人数也就越多。】 【宿主要时刻谨记着,您做的事可以改变历史,您身上担负了拯救世界,改变未来的责任。】 鹿从无语:“这个责任给你要不要?” 【您是我们万里挑一的选择,闻忌目前十九岁,只要让他在三十岁占领袁瑟国之前死在您的手中,您就可以回家了。】 【对了,现在您穿来的这个人的样貌与名字,和您原本的一模一样,若是您在这个世界死了,现实生活中的你,也会因为心脏骤停而死亡。】 鹿从:“我能不能拒绝?” 系统冷漠的说【不行。】 【加油活下去,宿主。】 鹿从就这样,被安排好了一切。 系统走时,连带着她的意识一起被夺去,她晕了过去。 一些本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鹿从知道,这是系统干的。 这是来自原身的记忆。 原身是回音族最受宠的小女儿,上面有十位哥哥,因为日日跟哥哥们玩的原因,导致她性格也变得很像男生,经常女扮男装,坊间都在传言,回音族皇帝膝下有十一个俊俏的皇子。 原身喜好女扮男装,皇帝对她是极为宠爱,所以对原身女扮男装的癖好纵容万分。 回音族本来是属于雪霁王朝这边,专门为他们占卜风水测天像的重要国家,可是却因为私自勾结外臣,透露王朝的机密,惨遭闻忌灭门。 现在,就是原身被灭门的一天,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男子的服饰。 闻忌会留下每个被灭族的其中一个子嗣,养在宫中玩耍。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一点。 原身的哥哥们为了保住原身,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后,纷纷自戕,死在了闻忌眼前。 所以,才有了原身被闻忌捡回去这一段。 记忆到这里就停止了。 抓到你了。 鹿从的意识也迷迷糊糊,她懒得去想那么多,便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被疼醒的。 她浑身如火烧般灼热,手指如同被车马碾过,剧痛无比。 睁开眼时,身旁传来疯狂逃窜的脚步声。 无数双脚从鹿从身边踏过去,踩在她的身上,腿上,和手上。 她总算知道哪来的疼意了。 求生意识的本能使鹿从从地上爬起,她扶着肩膀上的伤口,脑袋昏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被打伤的左眼也被绷带缠绕裹好。 身上的衣物没有换,只是被红色的染料写了一个大大的数字,十三。 “快跑啊!救命啊啊!!!” 奔跑的人越来越多,鹿从被撞在了一旁。 她朝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和其他人,正被一堵围墙给包围着。不远处有几个巨大的牢笼,里面,装满了野兽。 来不及让鹿从反应,里面的野兽倾泻而出,飞速朝她跑来! 鹿从睁大了眼睛,立刻拔腿就跑。 她腿脚不知道刚刚被多少人踩过,此时每走一步,断裂的骨头就一点点刺进她腿脚里面,令她冷汗直出。 身后野兽不停地追赶,有不少人已经跑到一个地方,拿起了防身的武器。 这些武器有限,他们那么死命的奔跑,皆是为了争取能够防身的东西。 “十八号拿到了!他一定能够活下来!我再押三万两银子!” “六十五号拿到刀了!我也加注!杀狼翻倍!” 围墙之上传来不少兴奋的声音,鹿从不用抬头看也都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成为了某些位高权重者博赌的玩具。 娘的! 鹿从感觉自己心中的怨气可以养活一只邪剑仙了。 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跑进人群中,思考着存活下去的办法。 可还未等她想明白,身后便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围墙之上,所有高座围着的正中间的位置,一个男人躺在柔软的轿上,看着下方奔跑的人们,悠闲的咀嚼着嘴里的葡萄。 一位女祭司蹲在轿子旁边,轻声发问, “殿下今日是庄家,可有看好您觉得能存活下来的人选?” 闻忌耷拉着眼皮,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嗓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没有啊。” 女祭司淡淡一笑,吩咐下人抬上来一个竹筒,里面装了很多签子,签子上面皆写满了数字。 她恭敬的将竹筒递在了闻忌的手指旁边,闻忌随意一抽,就将签子丢给了她。 女祭司露出有点遗憾的神色,道, “殿下,是从进赌场就一睡不醒的十三号。” 听到这个数字,闻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问道, “他还没死呢?” 女祭司说,“就在方才,他爬起来了。” 女祭司看到十三这个数字就头疼。 下面他们放了将近一百个奴仆逃亡,旁人都在摘下头套前醒了,只有这个十三号,昏迷的时候还打着呼噜。 闻忌显然也知道这回事,他将手上沾着葡萄的汁水一一舔去,趴在轿子上,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再喊我。” 身旁的人见怪不怪,见闻忌闭上了眼,方才喊着加注的人立刻噤了声。 此刻,四周只弥漫着闻忌最爱听的催眠曲。 他在人群的哀求惨叫声中入眠。 ——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混杂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砸在每个人的身上,闻忌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的惨叫声早已停下,一枚雪花,轻轻触碰到了闻忌的睫毛之上。 随即,他睁开了双眼。 等他醒来,四周早已漆黑一片。 身旁的人,上到位高权重的赌徒,下到值守的士兵,一个都没有少——没有闻忌的命令,无人敢擅自离开。 闻忌睡得一脸迷糊,他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结束了?” 女祭司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水,用芦管喂着闻忌喝, “回禀殿下,刚结束,狼群全部死亡,仅有一人活了下来,是十八号。” 闻忌吸了几口水,似乎又觉得吞咽有些麻烦,将其吐了出来。 他看着下方拿着长刀站在猎场中央的人,轻声道, “下去玩玩。” 围墙下的猎场内,早已横尸遍野。 野狼的嘴里还叼着一个人的头颅,那人的四肢早已不知去往了何处,只留下了被撕裂的躯干。 闻忌下了轿子,看着眼前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侧了侧头。 身旁立刻一群太医围了上去,带来简陋的担架,将十八号抬了上去。 少年手上拿着已经被割顿的刀,身上都是狼群撕咬的痕迹,他躺在担架上,双目泛红的看着闻忌,大口的喘着气。 闻忌觉得这个表情好玩极了,唇角淡淡扬起,挥了挥手。 担架掠过闻忌的瞬间,他的衣角飘起,被一只布满血污的手拽住, “殿下,您选我” 担架上的少年脆弱的下一秒仿佛要晕过去,但手却死死的拽着闻忌的衣角。 闻忌回头,眉眼舒展,什么都没有说。 少年被抬走,闻忌看着不远处尸骨成堆的尸体,缓缓走了上去。 这些人模样各异,他们与旁人相比看不出什么区别,不知道为何,会被送入这个以人命作为游戏的赌场。 血雾弥漫,四周腥臭刺鼻,断壁残桓之上,尸体纷纷碎成了几截,破碎的内脏伴随着碎骨髓液撒了一地,闻忌踩上去的时候还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看着那些人被血掩盖的泥泞的尸身,闻忌在尸体中央蹲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在那些尸体上躺下。 闻忌双手枕在脑后,他面上,没有杀人的快感,也没有面对尸体的恐惧,更没有遗憾和惋惜。 他只想睡觉。 尸骨为床,雪为被。 这次剿灭回音族,实在太过麻烦了,浪费了他好多体力。 “咳!咳!” 身下传来一点声音,打断了闻忌的思绪,他张开了眼睛。 背后的尸体不知不觉间,竟开始蠕动了起来,那模糊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谁啊?我看到你是个人了,你压到我了,起来一下好不?” 略微粗哑的声音,在这片尸林里,好商好量的同他说着话。 声音来自他身体下方,闻忌翻了个身,好奇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鹿从感觉到,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她同样的,伸出手去扒拉那个露出的一点光的缝隙。 身旁都是黏腻的血液,地上的尸骨散发着恶臭,嘴巴里不知道有什么,可能是别人的头发,也可能是别人内脏,反正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鹿从觉得下一秒又要晕倒,只能在尸骨里不停地挣扎。 就在她再次作呕想吐时,覆盖在她脸上的人头尸体一个个被拿走,恢复光明的那一刻,鹿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了起来。 身躯猛然向上,新鲜的空气涌入体内,她宛若新生般活了过来。 世界重新恢复光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青年笑的邪气的脸庞。 男人嘴唇张开,左侧的尖锐牙齿漏了出来。 “抓到你了,小老鼠。” 闻忌新奇至极,同她打着招呼。 吐了他一身 身旁冷风瑟瑟,鹿从的脸庞都是血污,方才光明的一切,再一次变得血红浑浊。 “居然还有一个!叫医师!医师!” 闻忌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笑着,“十三号?” 身旁的女祭司同样震惊,她说,“是!这是十三号!” 鹿从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胃里翻滚的难受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掐了起来,后脑勺也被扣住。 闻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他说, “你是怎” “呕!” 鹿从忍不了一点,将方才胃里积攒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不带停歇。 似乎没有料到眼前人的突袭,在鹿从吐出来的一瞬间,闻忌就是再躲避,也不可避免的被喷了一身。 但好在,脸没有遭殃。 空气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鹿从吐完之后,整个人虚脱一般,往一旁倒去。 女祭司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她看着闻忌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身上看着恶心至极的污秽,一时心惊胆战, “殿下这” 闻忌看着身上的脏污,他双肩放松,随意的擦去下巴不小心沾着的污渍,无奈开口, “吃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众人: 似乎没想到闻忌会是这个反应,他们有些人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谁都知道他们这位年轻帝王喜怒无常,但是这种情况下都不怒,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更加让他们震惊的掉了下巴。 闻忌随意收拾了了下自己的身体,起身时拽住了鹿从的脚踝,就这样拖着她走。 临走前不忘落下一句话,“今日赌场赢者依然是十八号,该赏的赏。” “但是,身旁宦官的位置,我只要十三。” “今日就此结束罢,忆之,赌注财分散了去。” 被唤作忆之的女祭司连忙跪下受命,“是。” 人群中有人对闻忌这一行为有些不满,战战兢兢道,“殿下,明明是十八赢了,为何您要十三做宦官?” “此场的奴隶都是您绞杀的每个叛变的族落与敌国的将臣之子,您设此次的赌场,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有一个在您身边服侍您,并且赎罪的机会吗?既然是十八号杀了狼活下去了,您为什么要选择十三号?” “这个十三号阴险狡诈,躲藏在尸体里才逃过一劫,如果不是十八杀光了饿狼,他迟早都会被吃掉!” “这种奸猾,抢夺旁人功名的人,根本不配在您身边!” “请陛下明鉴!” 闻忌脚步微顿,他轻轻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掏了掏耳朵。 他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半耷拉着眼皮,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成堆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后,闻忌神色又开始疲倦,他在那个老男人紧张的表情下接着开口, “哦,想起来了。那个十八号是你的徒弟?” 方才说话的大臣呼吸一滞,声音忐忑, “是但这无关赌场的” “他可是罪臣之子,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哦。” 闻忌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举起手晃了晃, “拜拜。” 几乎是转过身的一瞬间,闻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变成了困扰和烦躁。 啊 好讨厌,为什么要找他说话。 拖着一个人走路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他动嘴皮子。 要是他没有嘴就好了 不对,要是所有人的交流不用说话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这么累。 他心里嘀咕着这些,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 所有人都认为闻忌动了怒,方才没说话的和说话了的都一样,纷纷跪了下去。 方才说话的男人头磕在地上,大声喊道,“殿下恕罪!” 闻忌看向空中,嘴里念叨着什么。 鹿从躺在地上,脚腕被人随意的抓住,脊背摩擦着地,被拖了回去。 结果不出意外,她再次被疼醒了。 再次醒来时,一群婢女围绕着她,眼里都是嫌恶。 一件衣裳扔在了鹿从脸上,她艰难地抬手,扯了下来。 一位婢女说,“醒来了就自己清理身子自己上药,殿下要见你。” 身旁热气腾腾,鹿从转头,发现自己趴在药池的岸边。 她恍惚的点了点头。 这样正好,他衣裳没有被换,应该没有被发现她是女子。 况且婢女给的也是男装。 在这种乱世里,面对这一无所有的后宫,作为男子存活也更安全些。 婢女出了门后,鹿从赶紧麻溜的滚进药池,池里溅起了水花。 【恭喜宿主已经成功接近闻忌,方才的猎场是个考验,原主本来在猎场里被饿狼咬死,没想到您居然真的存活了下来!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 系统的声音和之前相比,显然敬重活泼了不少,算是对鹿从的肯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宿主也要再接再厉哦!】 【我这边会在您完成任务之时告知您一些关于现世所记载的历史内容,方便您获取闻忌的好感度,他的好感度越高,您杀掉他就更加方便!】 鹿从从水里冒出一个头,目光呆滞的吐着泡泡。 她成功接近了闻忌?她做了什么? 怎么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系统只说了一两句话后就没了踪影,鹿从被门外的婢女催了第五次之后,才从药池里爬了出来。 她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婢女看到她那张洗干净的脸时,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鹿从本身长得比较英气,面容较有攻击性一些,她身高也接近一米七,与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平民男人都差不多,并且绑着头发,身上穿着最朴素不过的衣裳,所以很轻易的让人第一眼看便觉得是男子。 鹿从被婢女带去找闻忌的路上,她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电视剧诚不欺我! 这里的建筑高大宏伟,古色古香,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要真与这里比起来,电视剧还是拍的太保守了。 进了一个名为龙陵宫的地方,巨大的堂内空无一人,四周摆满了案桌与散落的书卷。 “魏总管。” 身旁的婢女与龙陵宫里的一位年老的太监低声道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只留下了鹿从一个人与那位太监大眼瞪小眼。 被称作魏总管的老太监淡淡的微笑着,手中拂尘规规矩矩的放在小臂上,他说, “稍等,陛下刚睡醒,正在更衣。” 礼貌:你吗。 鹿从跪在地上发呆,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着的双脚。 鹿从闻声抬眼时,男人已经走到了桌前。 他身穿一袭白衣,发丝凌乱的不像话,在黑色乱蓬蓬的头发对比下,那下面的脸颊更为清晰。 这是鹿从第一次看清楚闻忌的脸。 他双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不厚不薄,面上有着刚睡醒的懵懂与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闻忌在鹿从眼里显得特别高大,估计得有一米九了。 鹿从心想。 闻忌坐在屋里正中央的软垫上,他睡眼惺忪,曲起腿,仰望着天花板。 魏总管见闻忌从里面跑出来,立刻哎哟一声,立马跑到里屋拿出一双鞋子和一块厚重的狐毛垫, “陛下!穿鞋!” 闻忌呆滞的看过去,胡乱的摇着头,“好麻烦,不穿。” 魏总管没有办法,抬起那块垫子,“那老奴帮您盖着,免得着凉!” 闻忌蜷缩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魏总管一脸慈爱的看着他,把狐裘毛垫小心翼翼的盖在闻忌裸露的脚背上。 一旁跪着的鹿从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的互动,又赶紧低下头。 天哪。 这闻忌是个巨婴吗? 怎么跟历史书上描述的脑满肥肠,妍蚩好恶,精明圆滑不一样? 看上去也太像小孩子了。 闻忌咬着大拇指指尖,突然想到什么,问, “对了,那个二十六号呢?” 老太监手中拂尘指着鹿从的位置,轻声道,“殿下,是十五号。他在这呢。” 鹿从在心里骂了一句shift。 明明是十三号啦! 闻忌目光随着拂尘看过去,这才发现殿中央跪了一个人。 鹿从的目光,就这样撞进闻忌的双眼。 她再一次看见了闻忌的脸,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真牛逼。 她读的书少,只能在心里夸一句牛逼。 这人长得真牛逼。 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眼睛不多不少刚好有两个。 鹿从和他对视了一下,回想着电视剧里的内容,双手磕磕绊绊放在头顶,噗嗤一声,将脑袋扣在地上, “参进参见陛下!” 闻忌看着鹿从行礼的模样,眉头微微挑起。 在他们这个朝代,双手扶脑袋扣地脑袋行礼,一般是帝王驾崩才会行的大礼。 闻忌觉得不对劲, “贤仁,他是不是在咒我?” 闻忌身旁的魏贤仁眼睛珠子都要转到天上去了, 他无奈的说,“殿下,十五号的脑子看上去不怎么好,似乎不懂规矩,要不奴才还是让十八号来?” 闻忌静静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鹿从,咬着拇指指尖的唇陡然弯起,他双目璀璨,摇头, “傻子才好玩儿。” 礼貌:你吗。 鹿从暗暗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闻忌的声音。 “你怎么想到躲在尸体里逃过一劫这个方法的?” 这种思维,闻忌倒真是好奇。 倘若用在带兵打仗之上,在打了一场一眼望到底的败仗之后,存留的士兵用十五号的思维举一反三,穿着敌军的衣裳苟活下去,或者藏在尸体中躲藏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鹿从:“啊?我不道啊。” “我就记得我摔了一跤,倒在一个人破开的肚子里去了,然后就有人死我身上了,压死我了你别说,起都起不来。” 鹿从嘿嘿一笑,挠了挠脸,“我晕血,当时的场面实在太恶心了,就睡过去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闻忌等人也都一清二楚。 魏贤仁紧皱了眉头:就这? 这男子竟然真的是靠侥幸活下来的,没有任何技巧。 魏贤仁附在闻忌耳边说,“陛下,这人也许真的是个蠢的,把您交给她,老奴有些不放心。” 闻忌撑着脸,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得笑意, “就她了。” 闻忌屈起手指,朝鹿从的方向勾了勾。 他在叫她过去? 鹿从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缓缓爬向他。 闻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铁链,放在手掌心晃着。 鹿从爬跪到他跟前时,被坐着的闻忌按住了后脑勺。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乖。” 然后,那个铁链套上了她的脖子。 铁链的中端是一个圆环,圆环的锁扣处被扣紧,中间垂落的铁链被握在闻忌手中,他轻轻一扯,鹿从整个人突然往前倾倒,差点扑倒在他身上。 闻忌含着笑说,“从今天起,你就接代他的位置,成为我的宦官,十五。” 宦官? 鹿从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我可以拒绝吗?” 闻忌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老太监最先急了, “大胆!做陛下身边的宦官是何等的荣耀!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 “你的位置都是抢来的,若不是陛下” 闻忌抬起空着的手,阻止了魏贤仁的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摸索着手中的铁链,轻声问她,“为什么不想当?” 鹿从一脸为难,她默默地捂住下体, “当宦官是不是要割居居?” 闻忌:? 魏贤仁:!!!! 他一个老头听的都脸红,这个男子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鹿从咬着唇内的软肉,默默地逃避闻忌的目光。 她真服了! 如果现在告诉闻忌她是女的,会不会被判欺君之罪乱棍打死? 但如果不说的话到时候要割居居她又没有怎么办? 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在鹿从胡思乱想之时,脑袋上方突然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笑声。 她抬头,对上了闻忌一脸无奈的表情。 他说:“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封建?” 鹿从:“啊?” 思想封建?她? 到底是谁活在1000年前啊! 而且古代的太监不是都要那个啥吗? 鹿从忽然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紧接着,闻忌就给她解答了这个疑惑。 他说,“那是上一代帝王所颁布的命令,自从我上位后,就已经将这个规则废除了。” “孤有,他们自然也要有。” 鹿从这才想起高中时课本上的描述。 闻忌在位时不仅打下了很多江山,还废除了一些奴隶制度与一些不平等的规则。 史书上有写这些,但是却都只是一笔带过,更多的则是描写闻忌的暴君行为。 当然是和陛下睡一起 闻忌看着愣神的鹿从,手中链条一扯,将她拽过来, “思考的如何?” 鹿从飞快的整理了下思绪。 既然不用割那里,那就不会暴露身份。 她以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就算回不了家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到时候静观其变,如果不想待了,再想办法逃走就是。 鹿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闻忌,看了眼这个,与他距离1000年时间的老祖宗。 尽管他这个时候是笑着的,但眼里的戾气根本掩藏不住。 伴君如伴虎,这个魏贤仁能活这么久,她应该也能? 总之,少说话,多做事就对了。 至少目前的闻忌看起来没有那么令人害怕? 鹿从想了一番后,缓缓点头,“好!我当!” 闻忌哑然,松开了链子,躺回了软椅上, “带他去准备,交接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魏贤仁恭恭敬敬道,“好的陛下。” 鹿从被魏贤仁带走离开去熟悉宫中的事务,皇宫很大,需要走的路也多,于是鹿从耐不住无聊,忍不住和他搭话, “老大哥,刚刚我听殿下说你可以离开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魏贤仁神清气爽,“当然是回家。” 鹿从震惊,“您还可以回家?” 震惊过后,鹿从就反思过来了。 好像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是可以在年老时退休的。 魏贤仁基本知道鹿从脑子是个什么情况,耐心地解答着, “嗯,陛下对待我们这些下人特别好,若是陛下觉得你做的不错,会提拔你去你适合的位置,或者给你赏牌,让你自行出宫,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我啊,还是老了,服侍不动了,若是再年轻一些,还不舍得走呢。” 鹿从疑惑极了,“为啥会不舍得走?” 魏贤仁笑了笑,说,“如今的雪冀王朝,也算是我看着变的宏大的。” “我像殿下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先帝,再后来又是看着殿下出生,看着他长大。” “他虽然上位手段残忍了些,但不得不说,头脑的确好,为雪霁王朝做了不少奉献。” “我已经习惯服侍帝王了,有些时候我认为,我已经成为了王的一部分。” “并且,这位小陛下,也需要人来照顾。” 他脸上是满满的自豪感,鹿从看着莫名感觉心里压力大。 她嘀嘀咕咕的说,“可是我不会照顾人,若是你走了,陛下估计会伤心难受的。” 魏贤仁说,“陛下不会的。” “他虽然行为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可心思比谁都深沉。” 并且,比谁都冷。 老太监一笑而过,带着鹿从已经到了针工局的门口。 他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鹿从一进去,就有不少侍女拿出刚洗好的太监的衣裳出来,放在鹿从身上比对。 鹿从说,“我姓鹿,大哥叫我鹿公子就好。” 老太监看着鹿从,忍俊不禁道,“你啊没大没小。” 鹿从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面对这种地位高的,她要自称奴才才是。 鹿从正想改口,被老太监挥了挥手打断,“好了,没事,今日起我也不再是陛下身边的人了,你叫什么都无妨。” 拿好衣裳后,老太监看着单纯的鹿从,轻叹了一句, “鹿公子。” “我在。” 老太监说,“伴君如伴虎,日后的日子,恐怕会比你想象的艰难。陛下虽聪明,但手段,也恐怖如斯。咱家是见习惯了,所以才如此平静。” “若是日后你受不了想离开,记住,千万不要不辞而别。” “殿下最痛恨这种人。” 老太监讲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认真到鹿从感觉自己被他的目光烫到。 鹿从记下了这一句话,抿着唇嗯了一声。 后来,他们又到处逛了逛,认识了好一些地方,和魏贤仁关系也好了些。 鹿从能感受到,他是个很有趣的小老头。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夜晚,鹿从才重新被送回了龙陵宫。 她一脸愕然,拽着魏贤仁的手臂,“不是,我睡哪呀?您这个还没告诉我呢。” 老太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当然是和陛下睡一起。” “陛下夜晚有时会失眠做噩梦,需要有人说话,他喜欢喝牛奶吃软桃子,我已命人夜晚送过来,你到时喂给他吃就好。” 老太监在鹿从的目光下逐渐离去,“加油孩子,咱家这几日依旧会在宫中,等你熟悉了事务后再离开。” 他学着鹿从的模样朝她挥手,“明日见,拜拜。” 鹿从: 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不行!让她和暴君在一个屋里,万一他突然发疯把她砍了怎么办? 不进去,坚决不进去! 平静的夜晚,一阵阵冷风突然吹过,刮起飓风,吹打着龙陵宫树上的树叶。 下一刻,龙陵宫的门陡然打开又关上。 鹿从在房子里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吸了吸鼻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不了她今晚两只眼睛轮流站岗就是了。 她拖着颤抖的双腿,来到了先前闻忌走出来的地方。 这龙陵宫很大,装饰一应俱全,案桌旁的木制的书架后,是一个华丽的寝殿。 这个寝殿内,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床,只不过一个看起来柔软些,一个硬一些。 鹿从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闻忌对待他身边的奴仆,果真是一视同仁啊。 这个看上去柔软的床,应当就是她的了。 可床上并无一人。 这么晚,闻忌会去哪里呢? 就在鹿从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时,寝殿另一侧的屏风后,传来衣物窸窣的声音。 “十五?” 屏风内的人说。 从鹿从见到闻忌开始,他就一直喊她十五。 她也懒得去知道为什么,只是应下他的话,“奴才在。” 听到鹿从的话,里面传来了一些水声。 鹿从问,“陛下,您在沐浴吗?” 里面传出简短的一个字, “嗯。” 魏贤仁说过,当闻忌开始洗澡的时候就是要睡觉了,这段时间她可以自行休眠,无需跟他打招呼。 若是到了晚上闻忌睡不着的时候,会自己发出动静,到时候她自然会醒。 到那时只要喂他喝牛奶就够了。 鹿从走了一天,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没好,早已累的精疲力尽。 澡在下午已经洗过了,她简单的换上带来的衣物就钻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脖子上还带着闻忌早些时候给她戴的铁链,虽然不影响她睡觉,但总归不舒服。 若是以后有机会,再麻烦闻忌帮忙取下来。 第6章 睡错床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屏风后的身影动了动,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带出不少水渍,每走一步,就发出一丝丝声响。 此时的鹿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要两只眼睛轮流站岗的事,闻忌一出来,就看见他敞开四肢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并且打着呼噜。 闻忌身上穿着的单薄的亵衣被身上残留的液体浸湿,头发上盖着一块白色的布巾,发梢还在滴着水。 他眼皮耷拉着,嘴里吃着一根棒糖。 闻忌来到鹿从床边,静静的看了她好些时候。 随后,他抬起了脚,轻轻碰了碰鹿从的腿。 “喂。” 他说,“你睡错床了,这是我的。” 脚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闻忌叹了一口气,将头上的布巾拿了下来,蹲在鹿从旁边。 他揉了揉发烫的双眼,手背拍了拍鹿从的脸, “好困,起来帮我擦头发。” 闻忌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一些泪花,“你不是今日才睡过么。” 无人应答,并且鹿从似乎还觉得聒噪,皱眉翻了个身,嘴里呓语, “一边玩去。” 闻忌: 到底谁才是龙陵宫的主人。 他看着鹿从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没有犹豫的,躺了上去。 算了。 闻忌心想着,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将鹿从压着的被子抽出来一些,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嘴里的糖化成了甜水,闻忌叼着仅剩的棍子入眠。 鹿从在睡梦中,深觉得身旁有什么热热的东西。 现在是大冬天,龙陵宫虽然有取暖的东西,但这暖和的,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正是因为太舒服,她突然有了一股尿意。 鹿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房内的灯火没吹灭,她扶着脑袋起身,四处看着。 魏公公说哪里如厕来着? 不行要憋不住了 她下意识捂住下体,坐在床上翻身,准备下床。 “年轻气盛固然好,但是,不要在孤的床上。” 身旁传来冷不丁的声音,吓得鹿从立刻从床上滚了下去。 “啊” 膝盖撞在地上,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鹿从龇牙咧嘴的在地上翻滚。 闻忌坐起身,看了眼地上痛苦难耐的鹿从,挪动着身体,往床的中间坐了一些。 鹿从疼的吸了口冷气,抱着膝盖问, “陛下,您怎么在我在奴才的床上?” 闻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抬了抬下巴, “那才是你的床。” 他指的地方,是不远处的软床。 “啊?” 鹿从疼痛缓过来后,佝偻着身子站起,也许是睡迷糊了,她问的直截了当, “您为什么不喊我起来呀?” 闻忌闭上了眼睛,“麻烦,而且喊不动。” 鹿从: 她憋得一脸痛苦,朝四处看了看,脚步不停地走着,牵引着脖子上的铁链也发出了响声。 这似乎吵到了闻忌,他说, “我会把你拴在门外,如果你再发出声音的话。。” 鹿从脖子一凉,连忙空出一只手握住晃动的铁链。 她想不起来了,茅房到底在哪里啊!!! 鹿从一脸哭相,她声音委屈着,学着闻忌说话, “你告诉我茅厕在哪,如果你不想问道恶臭的话。” 闻忌: 他叹了一口气,“胆子倒是挺大。” 他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出门右拐直走,那里有个小树林。” 鹿从:“我想要茅房。” 怎么能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小树林尿尿?? 闻忌抬眼,眼睛里面的戾气令鹿从不寒而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连瞌睡都吓醒了。 闻忌淡淡的说,“净房在广华宫西侧,你走过去要很久。” 鹿从立刻明白了他让她去小树林是怎么回事,立刻给他磕了个头,“好的陛下!陛下威武!” 说完,她如同一阵疾风般跑了。 闻忌躺在床上,昏暗的灯光下,能够看出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擒着若有似无的笑。 鹿从回来后,刚好撞上了前来送餐食的宫女。 她接过道谢,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屋里。 如她所料,她一进去,就看见了闻忌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魏公公说过,闻忌夜晚睡不着。 鹿从关上了房门,在闻忌床边跪下,将里面的餐食拿出来,小声的说, “陛下,要不要喝奶?” 闻忌懒散的摇着头,“戒了。” 鹿从:“那,要不要吃个糖?” 闻忌没有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不拒绝了,鹿从将糖剥好,把闻忌嘴里叼着的棍子拿下来,将糖放在他的嘴里。 闻忌含着甜意看她,思绪万千。 鹿从看着窗外的天色,此时应该到了后半夜。魏公公说过,屠杀各叛贼的前几日,闻忌整整一个礼拜没有睡,只有早上的时候能够眯一会,但时长很短。 如果睡少了的话,很容易猝死的。 怪不得史书上说他三十岁就驾崩了。 鹿从叹了口气,她轻声问, “陛下,奴才会按摩,给您按按入眠可好?” 闻忌眨着眼睛看她,思虑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鹿从曾经为了学分在养老院当过志愿者,特地学了按摩的手法。她上手特别快,对待一些睡不着的老人总有一套法子。 现在闻忌在她眼里,就是老祖宗的存在,跟那些老人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对待他的手法也及其温柔。 鹿从跪在闻忌床头,给他揉着太阳穴。 也许是她的手法的确管用,闻忌脸上僵硬的神色逐渐轻松了很多,眉头也松开了。 他问,“你学过医吗?知道穴位?” 以前他也请过太医,治他失眠的毛病。 可是却没有丝毫作用。按了一晚他还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令人厌烦的噩梦。 他讨厌晚上睡觉。 鹿从指法巧妙,她摇头,随意扯了个谎,“奴才曾经在家时帮助过祖母按摩,她时常会头疼的睡不着,所以奴才就练就了这个本事。” 在鹿从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她身下的闻忌,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鹿从瞳孔微震。 她难道又说错了什么话吗?鹿从怕死了闻忌,吓得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陛下?” 闻忌亲眼看到了她的恐惧,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把眼睛闭上。 他用脸蹭了蹭鹿从放在旁边的指尖,道, “继续。” “哦好。” 鹿从战战兢兢的继续了。 过了一会儿后,闻忌才重新开口。 “孤杀了你的家人,你可否,会想杀了孤?” 鹿从眼睫毛颤了颤。 她早就料到闻忌会这样问,毕竟,这是电视剧的老套路了嘛。于是她大言不惭的说, “奴才的家族勾结外界使臣,侵略自家的土地,陛下能饶奴才一命,奴才已经很知足了。” 闻忌是她的老祖宗,他所打下的江山,就是未来鹿从所在的土地。一千年前的战争,与她无关的恩怨,她本就不用在意。 “哼。”闻忌发出一声轻笑,“你倒是,聪明。” 他说话越来越轻,呼吸也快变得均匀起来。 鹿从见状说,“您要不要再吃一颗糖?” “要。”闻忌说。 可等鹿从把糖重新拿来的时候,闻忌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鹿从看着他的睡颜,逐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叮——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10!再接再厉!好感度越高您完成的任务就越轻松哦!】 系统发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又消失了。 第7章 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后来的几天,鹿从最多时候,都是和魏贤仁学习宫中的知识,她欠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魏贤仁做事稳重沉着,又颇有耐心,是个很好的师父。 只是鹿从学习礼仪认识宫中的人的时候,总有人会多看她脖子上的铁链一眼。 有一次和魏贤仁在用膳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对了魏公公,为什么陛下要给我带这个啊?” 鹿从拎起脖子上垂下的铁链,小声呢喃,“跟养狗似的” “哈哈哈哈。”魏公公夹了一块肉放在鹿从碗里,说道, “这是陛下亲近之人的象征,我刚在陛下身边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些宫人看你,是对你地位的仰视与敬重,你只管享受就好。” 鹿从摸着那个铁链,接着吃饭,“那,以后怎么才能取下来呢?” 魏贤仁说,“这个只有陛下才能取下,若是有一天你能够获取他的信任,得到了他的器重,自然就会帮你取下的。” 鹿从驼着背,一脸疲惫,“好。” 魏贤仁吃完饭,语重心长的和鹿从说, “从今以后,陛下就交给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鹿从立马精神起来,问道,“您就要离开了吗?” 魏贤仁:“嗯,你学东西很快,这三个月,该学的,也都学会了,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 鹿从说:“那您打算去哪里?” 魏贤仁说:“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他说,“陛下给的俸禄很多,够我这个老头活下半辈子了。我会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如果幸运的话,可能还会找到一个老伴?” 魏贤仁说起这话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 鹿从很能理解魏贤仁的想法。 魏贤仁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深宫中度过的。 她以前看过一篇电影,讲的是主角含冤入狱,在监狱里待了半辈子,人到老年白发苍苍才被放出来。监狱给他找了工作,找了住处,可因为长久的在监狱里的生活,里面规规矩矩的一切都变成了他的习惯。 人的习惯很难改的,主角什么也干不好,也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 最后,吊死在房间的房梁上。 魏贤仁之前也说过,自己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 所以鹿从在此刻明白,魏贤仁当时说的不舍得,具体是什么意思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举在魏贤仁面前,笑弯了眸, “你想清楚了就好,那我,就祝你找到你的自由。” 魏贤仁笑了,眼角的皱纹使他显得慈善无比,他也拿起了茶杯, “好。” 喝完茶后,魏贤仁就要离开了。鹿从需要每天的这个时候去闻忌身边伺候他端茶倒水,所以不能送他离开。 二人简单的道别了之后,鹿从就去尚书殿找闻忌。 闻忌对政事非常操心,这几个月她都特别忙,因为先前杀了很多叛乱的国族,所以这些天弹奏上来的奏折非常多。 并且每日辰时上完早朝后,闻忌还会接见一些军机大臣送来的见起文书,他们主要讨论一些政治上的问题,以鹿从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内阁会议。 这个会议时间不等,一般是一到五个小时左右,鹿从每个下午,都会陪伴在闻忌身边,给他做甜品,倒茶水。 但更多的时候,是压低帽檐跪在地上打瞌睡,她伪装技术很好,一次都没有被发现。 今日与往常不同,以往都要开两三个时辰,今日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那些军机大臣下去了,尚书殿里此刻只留下了一些服侍闻忌很久的宫女。 鹿从本来以为闻忌今日会在这里午睡,可她没想到的是,闻忌转头就拿起了奏折看。 鹿从皱了皱眉。 闻忌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更为严重,时不时还咳嗽了几声。 历史上有记载闻忌的死因。 上面有说他是被人下了毒毒死的,也有人说,他是过劳而死。 鹿从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鹿从见状吩咐下人将龙陵宫她特地定制的绒毯拿了过来,并且把一旁已冷却的火炉里面的煤炭换掉。 然后上前,将闻忌手中的奏折拿了过来,换成了一杯上好的暖茶。 “陛下,这茶水是新入宫的新品,您要不要先尝尝?” 奏折被拿走,闻忌的手维持着拿东西的姿势,僵在了空中。 身旁突然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不少老宫女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 一位年迈的,刚刚送来毛毯的老嬷嬷跪在地上扯了扯鹿从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 此刻,闻忌侧了侧头,看向她时,眼神里冷的没有一暖意。 鹿从明白了这些老宫女的动作,她拽紧了手里的奏折。 闻忌对政事有种疯狂的偏执感,任何活人,都不能阻碍他这片疯狂。 这是魏贤仁告诉她的。 可是鹿从没有办法。 她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将奏折举起, “奴才该死!只是陛下,您实在不能再劳累下去了!您已经累了三月,奴才实在不忍心看陛下如此。这茶水有提神安神的功效,奴才希望您能够休息一下!” “政事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若您的身体垮了,魏公公同样会怪罪奴婢的!” 鹿从说的全都是真话。她日日看着闻忌,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做出那么多丰功伟绩。 用现代的话来描述,他简直就是个工作狂。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处理政事。 如果如果闻忌三十岁没有死的话,以他的聪明才智,这个世界,也都会被他统一收纳。 鹿从越接近闻忌,越觉得惋惜。 尚书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木炭被烧的滋滋作响的声音。 鹿从举着奏折的手正在发抖,虽然惧怕,但她没有退一步,依旧倔强的抬着手。 不知过了多久,鹿从才感觉手上一轻。 闻忌静静的看了眼奏折,脑中回响的,依旧是鹿从方才所说过的话。 鹿从的头磕着地,在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中,她听见了奏折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闻忌站起了身,身上蟒黑色的龙袍触碰到了鹿从的指尖。 他说,“都起来。” 脖子上缠绕着看不见的绳索,在此刻陡然松开。鹿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从地上爬起,风一吹,后背一阵凉意。 只是方才那一些时间,她脊背已经全然被汗水浸湿。 闻忌一边朝屋外走,一边说,“孤要喝牛奶。” 鹿从连忙跟在他身后,疑惑的啊了一声, “您不是戒了吗?” 第8章 像一个女人 闻忌和鹿从回到了龙陵宫,热好牛奶后,闻忌就坐在床上喝,鹿从则忙上忙下,给他铺着床铺。 待闻忌喝完牛奶后,鹿从也差不多铺完了。闻忌坐在椅子上看她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瘦了,十九。” 又喊错了。 鹿从强忍无语,恭敬的说,“没有,近日吃的挺好的。” 闻忌漫不经心的吃着桃子,又说, “瘦了。” “瘦的像个女人。” 听到这话,鹿从手里的被子都差点拿不稳,她看了眼闻忌,如果不是他吃桃的动作实在放松,鹿从都要以为他在试探她。 鹿从松了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挠挠头,嘿嘿一笑,“我长的五大三粗的,怎么能是女子呢。” 这样怎么了。”闻忌不赞同她的说法,半开着眼皮,撑着脑袋望着鹿从的背影,“若是十七是个女子,长的也挺眉清目秀的。” 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鹿从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迅速的转移了这个问题。走到他身边,把他吃完的仅剩的桃核拿过来丢掉,帮他一根根擦着湿润的手指,“陛下,有没有人说过您的记性不好啊。” 闻忌:“嗯?” 鹿从努努嘴,见他心情不错,说的话也大胆了些:“您都叫错我名字好几次了,我一开始是十三,后来又被你叫成十五,现在又变成了十七。” 闻忌:“十三?” 鹿从说:“对啊,最离谱的一次您都喊我九十八了。” 闻忌: 见闻忌没有说话,鹿从也不在意,哼着小曲给他解衣,服侍他入眠。 在鹿从为他宽衣解带时,闻忌垂眼看她,突然说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鹿从把衣裳挂好,将闻忌扶在了床上,说,“您叫我小鹿子就行。” 小鹿子? 前几日,他有一次突然想知道鹿从的名字,便问了当时刚好在身边的魏贤仁,他也只说了,这个男子姓鹿。 闻忌看着鹿从的头顶,沉默着,任由思绪飞离。 他看起来,好像很多秘密。闻忌心想。 不过,既然十五不想说,那他自然也没必要问下去。总有一天,虚伪的人会剥开所有和他坦诚相见。 他有这个本事。 闻忌躺在了床上,鹿从坐在老地方给他的太阳穴按摩。 闻忌睁着眼睛,感受她的力道,望着天花板发愣,喃喃道,“你知道人类最脆弱的命门在哪里吗?” 鹿从按摩的动作没停,她说,“哪里?好像是后颈?我经常看电视看话本,上面描述手掌只要一劈后颈人就晕倒了。” 闻忌说:“不是。” 下一秒,鹿从的手腕被抓住。 闻忌的目光抬起了些许,对上了鹿从的视线。他牵引着她的手,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说, “这里才是。” 鹿从: 不敢说话。 闻忌看着她惊恐的神色,蓦地笑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还有脖子,这两处,都能一招使人毙命。我不信没有人会不想杀我,你也不例外。” 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猜的还挺准的哈。 她还是不敢说话。 闻忌声音越来越轻,“但是现在,我感受不到你的杀意。” “猎人对猎物的情绪了如指掌。若是让我感受到你眼里有杀意,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小鹿子,不要让孤失望。” 鹿从眨了眨眼,喉头滚动,将手重新附了上去:“知道了。” 闻忌是有一点多疑在身上的,这是帝王的通病,可以理解。 她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叮——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百分之15!离成功又进一步啦,宿主要加油完成目标哦!】 系统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是夸奖,但是语气里却带着强硬的警告。 是啊,毕竟三个月过去了,闻忌的好感度对她才上升了这么一点。 不过没事,再接再厉就行。 只要得到了闻忌的喜爱,她在他身边就更容易存活下去。 鹿从坐在一旁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沉睡的闻忌。 这家伙前一秒还担心自己会杀了他,后一秒就增加好感度?鹿从笑着摇头,给闻忌盖好被子。她也有些累了,屋里放了檀香,很容易催使人入眠。鹿从就着趴在床边的姿势,双手为枕,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闻忌,突然呼吸加重。 梦里,他又看到了血腥的一切。 “吃吃吃!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这样怎么比的过太子?你看看陵!他都比你聪明!” 那是一年冬天,闻忌记得,是和自己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闻陵,吃元夜饭的时候。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他们本该衣食无忧,可闻忌却身着褴褛。 他饿的慌,多吃了一块热肉,就被母亲打了一巴掌。热肉掉落在了地上,而他,被赶出了屋内,在大雪天跪了一夜。 画面一转,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匕首,浑身是血的坐在血泊之中。 怀里,是奄奄一息的弟弟,闻陵。 在闻忌不知所措中,闻陵揪紧了闻忌的胸前的衣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用着不断溢出血液的嘴唇说, “哥哥,我好痛” —— 闻忌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 不止是额头,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湿。这个回忆不止一次来到他的梦中,他本该习惯才是。 可每次,都会被之吓醒。 闻忌扶着疼痛的脑袋,脑中满是杂音,一种烦躁的戾气,在心中翻腾。就在这时,他手上的某个东西动了动。 鹿从不知何时枕在了闻忌的手臂上,她恰好翻了个头,吸引了闻忌的注意。 心里嘈杂的一切,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平息了不少。 灯火不知道何时熄灭,房内昏暗,闻忌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人是鹿从。 一阵冷风吹来,鹿从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眼睛。 见闻忌坐了起来,她打着哈欠,“陛下是不是饿了?要喝牛奶还是桃子?” 她冷的缩了缩身子,重新把被冷风吹灭的灯给点上,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窗户没有关。 鹿从重新走到闻忌身边——从她醒来开始,他就不说话。 鹿从站在他跟前,撑着膝盖和他对视,皱了皱眉,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陛下?” 她用手背碰了碰闻忌的额头,嗯,温热的,没有异常。鹿从看了眼窗外,道。“现在还早,您半个时辰都没有睡到,我给您去热牛奶。” 说完她就要走,可下一秒,垂落在身旁的手被人猛的抓住。 闻忌闭了闭眼,眉眼间的倦意没有散去。他用着刚睡醒略微沙哑的声音说, “陪我。” 鹿从见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没睡醒没睡好。她了然的转身,“好。”说着想把手抽出来给他盖被子,可却发现,手腕被攥的紧紧的,压根动不了。 鹿从:“陛下?” 闻忌没有搭理她,也没有松开手,而是默默的躺下,钻进了被子里。 “就这样。” 鹿从笑了,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撒娇吗?毕竟小孩子做完噩梦也是这样,拉着要人陪。 鹿从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也没有再试着把手抽出来。 第9章 孤...最近胖了吗? 为了防止闻忌在做噩梦,鹿从就没有睡,只是撑着脑袋发呆。 方才灯熄了,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做噩梦的? 之前,魏公公也没告诉她这回事啊。 鹿从不再多想,吩咐下人准备好待会闻忌起来要吃的东西。 他很喜欢吃甜的,吃的时候也如孩童一般,弄的满嘴满脸都是,这个时候都需要鹿从帮他擦。 今日闻忌醒来后,没有着急的又去看奏折,而是吩咐鹿从,去让下人布置场地。 有外国的使者要来。 这几天,闻忌都是在苦恼这个事情。即将来的国家,好像是什么纪伊国。 鹿从跟随闻忌身边偶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纪伊国与雪霁王朝一直势不两立,但是没有浮于表面,而是暗地里下绊子。 它渡河它堵河,它杀国它偷土地,而后各自用一些不知情的理由搪塞过去。 目前纪伊国是唯一能和雪霁王朝比肩的国家,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场面。 可是,这样明争暗斗的情况下,纪伊国居然会派皇子和使者来北国,不知是何居心。 鹿从听完后给闻忌穿衣裳时,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明日是什么日子吗?为何会挑选明天?” 闻忌眯着眼睛,一脸困乏,他说,“明日是孤生辰。” 鹿从恍然大悟。 果然如此。 皇帝生辰,各个国家都会派人来祝寿,以示和平共处。这纪伊国也是因此有了机会,能够用此借口光明正大来到雪霁。 并且闻忌这边还不能拒绝,要不然就是默认了两国不合,到时候双方没收拢的势力也会不受控的分散。 所以,闻忌这几日一直在和那些人讨论这些人的来意。 见闻忌闭着眼睛皱眉头的模样,鹿从给他一边整理一边说, “陛下,他们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闻忌沉着脸,幽幽开口,“一群黩武穷兵,封豕长蛇之人。” 鹿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直截了当的说,“那,咱们需要畏惧他吗?用不用给他好脸色?” 闻忌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 他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鹿从,脸上竟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摇头,说,“只要孤在,就不用。” 闻忌似乎有些好奇,他歪了歪头,颇有兴致的问,“你想做什么?” 鹿从小心思被看穿,她冲闻忌笑了笑,晃着脑袋接着给他系腰带,“没什么,只是奴才没有素质,怕冲撞了外国使者罢了。” 她可是记得,这个纪伊国在历史上侵略过雪霁王朝,闻忌在的时候他们国家不敢造次,闻忌一死,他们就不断发出侵略之争,使这片土地硝烟弥漫,给未来的世界,也添了不少麻烦。 这种国家,就应该早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鹿从说着,手上系腰带的手一紧,用力朝两边扯了起来。 闻忌: 他说,“孤最近胖了吗?” 鹿从立马抬头反应过来:“啊?” 闻忌戳了戳鹿从的手,低声说,“有点紧。” 鹿从:!!!! “奴才该死!!!” —— 鹿从拿着一大串长单,身后跟着一些宫女和小太监,她吩咐着他们该做些什么,如何布置闻忌会喜欢,闻忌喜欢吃什么,总之,这次生辰宴要办的很隆重。 因为先前听闻闻忌嫌麻烦,上位三年没有过过一次生辰,都忙于政事。 这一次因为岁数是整的,在众大臣的极力劝解,与到了该笼络各方势力的时候,闻忌才选择办这么一次。 宴会虽隆重,但同样的,危险也遍布在各处。人手都各自去忙了,闻忌这个时候也有事说不需要相伴,鹿从恰巧有时间去御前军营吩咐人手。 进了军营后,里面的人大多都是高壮的汉子,他们一直在训练,除了魏公公外根本不认识她这号人物。 这时候鹿从脖子上的铁链就起作用了,给了她一个完美的通行证。 在鹿从被人带到找军内营帐的时候,无意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五大三粗,长的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皮肤因多日的太阳暴晒,已经变得黝黑。 鹿从道了声对不起,那男子也没有离开。 身旁带路的人见到那男子也是立刻行礼,“于副将。” 副将? 他居然是军营里的副将? 鹿从点了点头,侧身,想绕过他继续走。结果刚转身,又被他挡住了。 鹿从:这人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她双手抱壁,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男人,微微一笑,“怎么了副将?找我有事吗?” 于副将看着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愠怒。他低呵了一声,径直撞在鹿从肩膀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鹿从被他巨大的力道撞出去三米多,一脸不敢置信。 “我”她正想说什么,被方才在一旁带路的士兵拦下。 士兵汗颜,说道,“鹿公公,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位于副将就是性格有些古怪,其实他人挺不错的!” 鹿从皱眉,“我管他人怎么样,我认识他吗他就撞我?” 她撸起袖子,鼓着嘴,“看我怎么撞回去!” 鹿从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说着真的要冲出去。士兵吓了一跳,连忙抱着鹿从的手将她拉回来,“公公公公!您打不过他的!” “这里是军营,如果你们闹起来了,就是正将说了算,若你被打死了,陛下虽能给您做主,但也是给您收尸后!” 听到这话,鹿从安静了。 这人还挺会说话的哈。 她哼了一声,“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还有下次,” “我定饶不了他!”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大声,像是刻意说给还未远走的人说的。 于副将显然听到了,他停下脚步,回头斜眯着鹿从的方向。 鹿从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躲在带路的士兵后面。 被当做挡箭牌的士兵: 他尴尬的笑着,“鹿公公,他走了” 鹿从擦了擦额角的汗,吐了一口气,继续昂首挺胸的走着,嘴里嘟囔着,“如果还有下次,我定打得他落花流水!” 士兵艰难的附和,“啊好好好” 鹿从还是疑惑极了,她踢着路边的石子,说,“所以那人到底和我有什么恩怨呢?那人来历是什么,你知道吗?” 士兵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道,“这应该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三个月前的赌场,里面放了很多狼,与它们对抗的,是积攒的世家叛国家族的子嗣,除了你以外,于副将也是其中一个。” “在那个赌场里他杀了所有的狼,然后才存活下来,被提拔为了副将。” 鹿从皱着眉头还是不解,“哦,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第10章 脸上的血痕 士兵说,“嗯其实当时存活下来的人,是能够担任先前魏公公的地位的,就是您现在这个宦官的位置。” “听闻于副将跟陛下幼时就曾在一起玩耍,他对陛下,有种疯狂的崇拜迷恋之色,所以很想在他身边。于副将有一日喝醉了酒,我扶他回去的时候他曾说过,是这个毅力让他杀掉狼群的。” “可杀掉狼群后陛下非但没有选他,而是选了你,所以他该是因此对您有偏见。” 鹿从眉头渐松,恍然大悟,她说:“原来是这样。” 这就可以理解,那位于副将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了。如果是她的话,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被人轻易的拿走,定也会如此不爽。 鹿从笑着摇摇头,“走。” 天气黑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鹿从做好一切后,就回到了龙陵宫,这个时候,闻忌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龙陵宫的宫女太监都在,这就证明了他出门没有带侍奉的人。 鹿从给闻忌铺好床,准备好吃食的时候,外面已经打起了雷。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此时是冬日,下雨天让空气变得更加寒冷稀薄,鹿从站在门外,焦急的等闻忌回来。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雨声渐渐变小时,鹿从才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身影。 闻忌在雨中行走,看上去,落寞至极。 鹿从心神一跳,立刻打伞冲了过去。 “陛下!” 来到闻忌身边,他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发丝粘稠的粘在脸颊上。他放松的驼着背,毫无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砸在身上的雨水停了下来,闻忌恍惚的抬头,看见了挡住雨水的那一方天地。 手臂被人搀扶起来,闻忌看见了鹿从的脸。只见她手里的伞全部往自己这边倾斜,自己淋的和他一样狼狈。 闻忌微微一笑,“是你啊,十五。” 鹿从蹭去眼睛上挡住视线的雨水,喉头滚动,“我扶您回去。” 这一晚闻忌去了哪里,没人知道,鹿从也明白,这不是她该多问的。 鹿从吩咐一些太监进来服侍闻忌沐浴,待他穿好衣裳后,鹿从静静的站在闻忌身后给他擦拭着弯曲湿润的发丝。 闻忌从回来就一直是平静的模样,让他配合做什么都会做,也没有一丝忧伤的感觉。 仿佛,鹿从在雨中看到的那个破碎的闻忌不存在过一样。 擦干头发以后,鹿从这才看见闻忌的脸上有一块红肿地方,外加一道细微的血痕。 鹿从吓的瞳孔震动,“陛下,这”她将口中即将要发出的问候咽了下去,唇角颤动,轻声唤太医过来。 但是却被闻忌阻止。 他擦去脸上正在流血的血痕,淡淡的说,“不用。” “这不算伤,没那么娇气。” 鹿从抿了抿唇,那伤口被闻忌粗略的擦拭,又冒出一丝血液出来。 她不自觉的抬起手,用指腹将之擦去。 闻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由于鹿从半蹲着身子,闻忌坐着,她脖子上的链条,就顺着身体垂落,在闻忌跟前晃悠。 鹿从擦完后刚准备起身,却被脖子上突然传来的力道一扯,朝闻忌倒去。 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撑在了闻忌双腿旁。闻忌手中,正握着那根链条。 鹿从眨了眨眼,“陛下?” 闻忌眸光清澈,他伸手,绕到了鹿从的颈后,只听见“咔哒”一声响起,一直禁锢住鹿从的铁环,在这一刻松开。 闻忌将沉重的铁环收起,道, “明日那些人会过来,难免会有口舌之议,暂且,先取下。” 鹿从摸了摸轻松许多的脖子,回忆咀嚼着闻忌的话。 所以他的意思是,担心她戴铁链会被不知情的人议论吗?鹿从感觉脖子有点烫烫的,她想也没想就问出口了, “陛下既然知道带上铁链是一种旁人不理解的行为,会被议论,那陛下为何又要一开始给奴才带上铁链呢?” 闻忌缓缓的在床上躺下,他疲惫的看着鹿从,懒懒的解释, “亲近之人,本就该如此。” 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道理,旁人不懂没有关系。 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 鹿从听到亲近之人两个字,没有再问了下去。这个小暴君内心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鹿从还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她笑着坐在床头,给闻忌头部按摩。 “陛下,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没有。” “嗯那要不要来点软桃子?” “不想咬。” “牛奶呢?” “不想。” “那加点糖的牛奶?” “” “牛奶还可以加糖?” “当然!” 闻忌喜欢吃甜食,听到这句话瞬间不困了,被鹿从投喂了许多东西,才再次睡去。 自从鹿从来了,闻忌每晚都睡的很好很好。 一夜无梦。 第11章 有点玻璃心的小皇帝 皇帝的生辰隆重,一日是办不完的。第一日最主要的就是接见诸位来送礼的各位国家的皇帝与使臣。 闻忌天还没亮就被鹿从拽起来梳妆打扮,他平日里随意惯了,只有上朝的时候会身穿龙袍,更多时候是嫌弃太重被他丢在一旁,但今日不同,鹿从不会让他这么随性。 鹿从一边给闻忌穿着衣裳一边嘱咐着,“陛下,您今日可不要当那么多人的面将衣服脱掉哦,就算觉得太重或者繁琐,也要忍耐一下。” 之前没有人敢管闻忌这些事,都是由着他性子来,总之,闻忌怎么觉得舒服怎么办就好了。 但是鹿从不会。她是未来的人,这次闻忌的生辰宴很大,是被誉为历史上最大的宴会之一的千秋宴,是历史上有过记载的。 也是这次的千秋宴,让闻忌给后人留下了一个昏庸无度,毫无章法规矩的名声。 闻忌打了个哈欠,低着头像是又要睡过去,他轻声反抗,“为什么要穿这么多好累。” “不穿不行吗?” 鹿从颇为认真的说,“不行!” 她仔仔细细的检查闻忌身上的每一处,察觉无误后蹲在闻忌身前给他系着袖口,神情严肃, “魏公公平日里太惯着您了,今日会有别的国家的史官在场,他们会记载您的一言一行和举止,若是您这次在千秋宴上懒懒散散,会被旁人误解成昏庸无度的。” 鹿从接着说,“所以陛下就坚持两日好不好?” 闻忌神情平淡,垂眸看着鹿从,突然俯身用脑袋撞她的头。 他从容一笑,“你胆子愈发的大了。” 鹿从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额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闻忌嘴角的笑意尚在,但没笑到眼睛里去,他说,“不过是一个昏庸无度的名号罢了,夹杂在孤身上的坏名声,还少么?” 闻忌认真思考了下,光是他听到的,就有十余个关于他作恶多端的传闻了。 不过,也的确是事实。 【没想到小暴君还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宿主,就是现在!闻忌目前心情低落,快快安慰一下!他好感度已经有明显的上升了!】 自从上次好感度上升,系统愈发粘鹿从粘的紧,只希望从她这里获取更多好消息。 鹿从一听这个声音就烦,她忍不住喊道, “住嘴!” 闻忌本来还想说什么,被鹿从吼了一句,颤颤巍巍的抿了抿唇,而后撇过了头。 鹿从发出了声音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慌乱的摇头,“我没有说您!” 闻忌将头埋得更深。 鹿从:“!!!” “我真没有说你!” 这个小皇帝,有点玻璃心。 —— 在鹿从的再三嘱咐与打扮下,闻忌今日穿的比往日都要精神。 他穿着一身暗纹织金交领衮冕,金绣繁丽,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竖起,冕旒十二珠垂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这种距离感,更是让旁人觉得他望而生畏。 鹿从悄悄观察着各国王子使臣的神色,除了尊敬以外,更多的是惊艳的模样。 她暗自窃喜,仿佛吸引目光的不是闻忌,而是她自己。 闻忌上桌,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很多国主和派来的使臣皆送上了大礼,鹿从悄咪咪的听着这些人的来历,到了最后,她终于看到了来自纪伊国的人。 上来的是两个戴着面纱,衣着尊贵的男子,和一个仆人装扮的下人。 那下人垂着头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纪伊国的六皇子” 男子奉礼时都是下人在介绍,那位六皇子未曾说过一句话。想必这么没礼数的人,就是纪伊国的王臣了。 鹿从观察着闻忌,闻忌正喝着茶,一副淡然的模样,纪伊国使臣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鹿从微微一笑,替他应了话,压着嗓子说,“赐座。” 可等鹿从开口,那二人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挑衅般看着闻忌,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鹿从眯了眯眼,恰好这时,闻忌朝她侧头,示意她做些什么。鹿从了然,突然冲着一旁交接使臣的太监说道, “大胆!纪伊国六皇子有哑口聋耳之病为何无人阐述于陛下?懈怠了贵客该当如何?” “还不快带他们入座!” 那位纪伊国使臣略微讶异的看向鹿从,还不等他说话,身旁就涌来一大群下人过来搀扶着他们离开。 四周开始窃窃私语。 那位带着面纱的六皇子脸一热,抬起头,终于出了声, “莫要胡言!我们殿”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六皇子身边的使臣打断,“殿下只是来前吃坏了嗓子,不便说话罢了。” 那位使臣静静的看着闻忌,“只是雪霁王朝的陛下,对旁人都以礼相待,对我们却置之不理,可是对我们纪伊国心存不满?” 哟,得了,来挑刺的。 鹿从面不改色的说,带着笑意道,“使臣说笑了,哪有客人来给主人贺生不说话的道理,想必六皇子不是无理之人,所以奴才便自作主张的认为六皇子聋哑,对待聋哑人,自然要用聋哑人的态度,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误会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纪伊国无礼之先,差点就被那个使臣给转换了问题的方向。若是闻忌的性子,定然不会管,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这样,倒是又会多了一个让旁人在背后诟病的机会。 鹿从不忍让,也不让他们再多说一句话,她站在闻忌身边的高台,俯视的看着那个自称使臣的人,笑道:“既然误会解开,就请入座罢,六皇子。” 那位使臣的目光,终于放在了鹿从身上。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送上了带来的厚礼。入座后,身旁站来一个宫女打扮的下人,给男使臣和六皇子倒酒。 男使臣看着站在闻忌身边悠然自若的鹿从,淡淡的说, “查查闻忌身边的那个太监。” 倒茶水的宫女收好茶壶起身,行了个礼,轻声道, “奴婢这就去给六皇子添茶水。” 第12章 您都输成孙子了哎哟喂 看完歌舞,用过膳食后,闻忌和一些交好的王臣官员去赏了花,同时,还经过了一个猎场。 纪伊国的使臣来了兴致,他看着宽阔的猎场道,“早些时候就听闻雪霁王朝的皇帝擅长骑射,不如今日,让我们开开眼如何?” 此话一出,身旁所有跟着的大臣王族都开始附和起来,迫不及待要看闻忌出手。 因为闻忌的武功箭术闻名远扬,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其中有一个人起哄道,“这天下王族箭术最好的就数纪伊国六皇子萧迟与雪霁国皇帝闻忌,恰巧今日你们都在此,何不比试一番?” 这番话,将闻忌和带着面纱的萧迟推向了人群中央。 闻忌走了一天的路,被衣物束缚了一日,本来就心情烦躁。鹿从见他皱眉揉了揉眉心,欲要开口,却见六皇子萧迟,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弓箭,甚至,还举在了闻忌面前。 他说:“来闻兄。” 为了套近乎,连闻兄都喊出来了。鹿从一脸不敢置信。 闻忌丝毫不压抑心中的烦躁,转过了身直接无视了萧迟送过来的弓箭。 萧迟: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鹿从见状连忙暗地里拉住闻忌的袖子,将他带去一旁,“烦请诸位稍等。” 鹿从总算明白了历史上闻忌目中无人,倨傲在上的坏名声哪来的了,她叹了一口气,把闻忌带到了那群人不远处。 她小声的说着话,用袖子擦去闻忌头上的汗,“陛下,您怎么了?” 闻忌垂着头看着鹿从,拽了拽身前的衣襟,“累,想睡觉。不想和他们比。” 鹿从看了眼闻忌身后的一群人,有些挣扎的说,“陛下再坚持一段时间如何?毕竟来者是客” 若是闻忌当着这么多王臣的人的面拒绝了萧迟,恐怕到时候又要谣言四起了。 闻忌抿着唇,目光没有在鹿从脸上移开过,他说,“你想看我比?” 鹿从说不好奇是假的,她嘿嘿一笑,说,“我想看陛下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闻忌笑的发出一丝气音,他疲倦的仰了仰头,道,“行。” 闻忌总算被哄好,他重新来到了萧迟面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弓箭,随意抛下一句话,“承让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迟与使臣对视一眼,发出一丝阴冷的笑。 比武正式开始,他们来到一个大树下,树叶随着风不断散落,掉落在地,此次比武的规则,就是看谁在一阵风后,射中的树叶最多。 鹿从在一边给闻忌打气,笑容潋滟,“陛下加油!” 殊不知,一人站在她身旁,早已观察她许久。 就在开始时,萧迟手中的箭突然掉落在地,他自称手疾犯了,握不住箭,让他的使臣来比。 鹿从:这什么奇葩操作。 那位使臣在闻忌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的箭术是属下从小教到大的,与殿下不相上下,方可比拟。若陛下不介意,属下斗胆与您一试。” 闻忌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专心的擦拭着手里的弓箭,淡淡道,“随意。” 比武开始的也快,结束的也快,闻忌以五片树叶的优势,碾压了那位使臣。 使臣哑然一笑,“属下还是年纪大了,始终比不过你们陛下这等年轻人。” 这人,若是赢了就证明闻忌无用,连六皇子的仆人都比不过,输了就说自己年纪大,反正好处都让他占了。 鹿从可不惯着他,哈哈一笑,“您都输成孙子了,看不出来年纪大多少呀。” 此话一出,附近的一些王臣们皆笑出了声。这个使臣又不是六皇子,所有没有人给他脸面,纷纷在调侃。 闻忌眉眼怔松,丢下弓箭,说,“走,” “好!”鹿从学着男使臣一如既往地模样,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仰着头离开了。 她屁颠屁颠的跟在闻忌身后,一直拍着他的马屁,“陛下!您的箭术除了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对旁人展示过,方才也有史官在,您的风姿定会被记下!传承下去的!” 闻忌笑笑不说话,眼睛里满是疲惫之色。 鹿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陛下?可是身子不舒服?需不需要回宴会休息一下?”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独自来了一处御花园,这里种满了梅花,梅花上面还有未散去的积雪。 闻忌朝身后跟着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御花园内,只剩下了他和鹿从。鹿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问他身体是否有不适,闻忌叹了口气,捂住了她的嘴, “好吵” 鹿从: 不敢说话。她只好怯生生闭上了嘴。正想问他要不要去看太医的时候,闻忌说,“孤没事,只是有些困了。” 困了?鹿从看了看四周,方才跟在闻忌身后的人已经走了。明明他们抬着轿辇的,闻忌躺上去就能睡,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离开?鹿从试探的问了句,“那我送您回去小憩?” 用完午膳回去休息一下,并无大碍。闻忌肩膀放松,整个人没力气似得,将头靠在鹿从的肩膀上, “好累,不想走。” 鹿从: 她脸上有点发热。 他也会这么跟魏公公撒娇吗?其实也不是想不出来,毕竟闻忌像小孩子的地方太多了。闻忌又蹭了蹭她的脖子,声音带着些即将入眠的沙哑, “你背我。”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她。鹿从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扶着他的肩膀使他立起身子,无奈的说, “好。” 她刚蹲下身,闻忌就迫不及待的压上来。 鹿从脚下一个咧阻,差点摔倒。 差点摔倒的原因,不是因为闻忌太重,而是他那么高的个子,居然背起来会这么轻,鹿从力气不是很大都能够轻易的把他背起。 她下意识开口,“陛下,你好瘦啊。” 闻忌将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看着前方嗯了一声。 突然,前方过来一群前往御花园赏花的王臣,鹿从见状,连忙瞪大了眼睛, “陛下!坐稳了!” 说着,鹿从飞快的跑了起来,在那些王臣转身之时,没看见一丝鹿从和闻忌的身影。 第13章 那孤原谅你了 这一举动直接把闻忌的瞌睡给吓醒了,他轻声问,“怎么了?” 鹿从说:“我看到那些王臣了,若是他们看见陛下这个样子,会被旁人议论的。” 闻忌稍侧头,有些认真的看着她。她的额角,因为背着他奔跑,而流下来了一丝汗液。 闻忌看着那颗汗珠经过她的鬓角,下颚,滑落颈肩,掉入衣襟。鹿从嘴里喷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也清晰可见。 一切都是那么的生动。 “小鹿子。”闻忌突然开口。 鹿从敷衍的嗯了一声,看着附近没人,才放缓了脚步。 闻忌说,“我先前的懒散样,很让你失望吗?” 见他突然这么说,鹿从略微诧异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啊。” 闻忌:“那为何,你害怕旁人看到我那般。” 鹿从有些意外闻忌会这样问,她愣愣的说,“不是害怕是算了,也是害怕。” “我害怕史官记载我们陛下是个昏庸无度,无礼数之人,若千年后,倘若旁人看了这段历史,定要信以为真。” “若是您的这种事迹记载的多了,您做的好事也会被这些东西所掩盖,这样后世对您的认知,只会停留在那些文字之上。” “奴才只是想让史官多写一些好话,因为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她经历过历史的洗礼,知晓过闻忌的未来,但都只是在片面的史记之上,人们永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鹿从已经来到闻忌身边三个月有余,他处理政事霸道而又游刃有余,也许闻忌的确残暴,但若不是他这份残暴,国家早就被叛国卖家之人交代出去了。 闻忌不喜欢露出锋芒,也不爱张扬什么,所以他的想法作为,只有有心人才能看得见。 鹿从只是想,让旁人能够多发现一些闻忌的光芒。 “是吗?” 闻忌的声音明显比方才愉悦了很多。他的呼吸喷洒在鹿从颈间,轻声道, “我不喜欢穿着华丽,不喜欢麻烦的东西。” “若是天下子民需要的是那种皇帝,我恐怕做不到。” “平日里处理政事已经很麻烦了,这种循规蹈矩,会让我更累。” “若是因为个人的作风使后世的人认为孤不知羞耻不检点的话,孤无话可说。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他们所认为的我是什么样子我想,只要孤打下的江山越多,他们惧怕厌恶孤的同时,不得不带着敬佩。” “所以,孤只要做好自己所做的事情就行了。” 这一番话,迫使鹿从的脚步停了下来。 耳边风声萧瑟,带走汗水的同时,也引起了鹿从身体里的寒意。那一瞬间,她似乎懂得了什么。 她的唇角弯起,背着闻忌接着走,“明白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鹿从曾经上网时看到过有句话: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这是非常好的心态,但是鹿从却想借用为闻忌好的方式去约束他,她的确不能这样。 “对不起陛下,奴才还是太自大了,用我认为对你好的方式去约束你。” “实在罪该万死。” “嗯——”闻忌拖着长长的尾音,笑着应下, “那,孤原谅你。” 鹿从噗嗤一笑,无意发觉,路边的梅花似乎开的更红润了些。 —— 御花园潭清池旁,站着一男一女。 宫女跪下,给了戴面纱的男人一个卷轴。 男人扫了一眼,嘴里喃喃道,“叛国的回音族仅剩的皇子?” “就只有这些?名字都没有?” 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殿下恕罪,当时闻忌将人抓走后就直接塞到了围场里喂狼,与所有人放在了一起,能找到他的家族出处,已经很艰难了。现下能查清楚他是哪一位回音族皇子的人,只有闻忌了” 男人看着卷轴上的字眼,上面描述着的东西,全都被刻进了他脑子里。 回音族一共十位皇子,一位公主。 跟回音族有关的人全都死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从十位皇子里找出那个太监是哪一个,无异于大海捞针。 算了。查不出来,他另有他法。 到了文集生辰的第二日,千秋宴依旧在举办着,这日一早闻忌睡了一觉很快就被鹿从喊醒——毕竟有旁人来自己国家做客贺生,他哪有偷懒的道理。 不过这回起床,鹿从没有再把他打扮的花里胡哨,而是规规矩矩的穿了一套华服便出了门。 这一天比昨天要做的事多了很多,但是闻忌明显的比昨日开心一点。 待闻忌和一些别的国家讲一些比较重要的,有关于国事的事情时,鹿从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她站在距离闻忌十米远,确保自己能随时关注他的状态。可恰巧就在这时,她身旁的位置被人钻了空子,挤了过来。 男人笑完了眼,面纱微扬,“嗨,小太监,还记得我吗?” 鹿从脸上的笑立马就垮下去了。 这位,不就是纪伊国的那位使臣吗? 闻忌说过,不用给他们面子。 鹿从正打算走,却被那男人拉住了手臂,“喂你怎么嗯?手臂这么细?” 纤细的不像个男人的手。 鹿从翻了个白眼,在她欲要开口时,男子又说,“不要对我那么大敌意嘛,我叫樊城,你呢?” 鹿从用力把手抽了回来,一点没抽动。 她烦了,这人来者不善,兴许是看她是闻忌身边的人,因为接接近不了闻忌,就要在她这下手? 鹿从不吃这一套,她看他不顺眼,用着这里人听不懂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 “滚蛋傻逼。” 男子挑了挑眉,了然的点头,“好名字,那我可以叫你蛋蛋吗?” 卷轴上,似乎没有记载回音族皇子有四个字的名字的,难道情报打听错了?樊城心想。 鹿从:无语。 鹿从闭了闭眼,又说,“纪伊国使臣可是闲得慌,还是另有难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可直说,我会给你和你的主子,重新安排。” 樊城眼睛转了转,他松开了鹿从的手,说,“没有,只是,想和你,和你家陛下,做个朋友。” 鹿从双手抱胸,皱眉,“什么意思?” 樊城望着鹿从的脸,朝她走近一步,而后,弯下了腰,轻声说, “我家殿下,有意与你家陛下合盟。” 第14章 我什么也没听见! 鹿从听到这话后整整后退了三步。 她立刻捂住耳朵,略微震惊的看着他,而后又环顾四周,尽量小声说, “你以为我是谁!你去跟陛下说啊跟我说干嘛!” 在这个年代,后宫不能摄政,何况她一个小太监!! 鹿从摇着头,睁大眼睛望着他,“我这次就当没听到,下次不许说了啊。” 樊城:“?这么紧张做什么?” 鹿从讶异他的坦然,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遇到你就没好事。” 果然第一眼看着就不顺眼的人,再怎么看也不顺眼。她挥了挥手,“今日我未曾见过你,你犯了和我一样的罪,我不告诉你家主子,你也别告诉我家的!” 樊城被她这副模样弄的哭笑不得,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太监身后的某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嗓子。 鹿从骂骂咧咧往后退的时候,脊背撞上了一个人。 闻忌扶住她因慌乱而晃动的肩膀,淡淡看了眼樊城,垂眸问鹿从,“在说什么?” 鹿从心又提了起来,“我” “回陛下,小的方才在和蛋公公谈论关于两国交好的政事。”樊城学会了抢答。 鹿从:“!!!!” 你才蛋公公!你全家都是蛋公公! 不对她关注点好像错了 “政事?” 闻忌微眯起一只眼睛,低头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鹿从。 鹿从有苦难言,她一脸苦相,“他突然跟我说的!我什么都不懂!” 见闻忌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鹿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开始浑身发热。 都怪樊城! 想到这鹿从又狠狠剜了眼樊城,樊城立刻别开头吹着口哨。闻忌叹了口气,鹿从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拍了拍,而后听到了闻忌的话, “去玩。” 鹿从愣了愣,她睁大眼睛,反思闻忌的话。 闻忌这话的意思,是放过她了?鹿从猛然醍醐灌顶,飞速的行了个礼,“好的陛下!奴才告辞!” 说完她如同飞走一般,快速逃离了现场。樊城见鹿从跑了连忙道,“陛下,同盟之事,可否与我家主子详聊?” 闻忌抬手,拂去发丝上沾着的雪花,轻轻点了点头。 樊城将萧迟带上来,看着鹿从远去的背影连忙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闻忌看着樊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鹿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手里拿着刚从膳房里拿出来的包子,一边啃着一边思虑接下来闻忌的安排。 闻忌的生辰宴办的比较随意,所有的流程在昨日都解决完了,接下来的时间,闻忌都可以自己安排。 接下来估计会去猎场。 昨日闻忌和纪伊国使臣比试箭术刺叶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更多的人开始好奇闻忌的身手与本事,便借着想看看他打猎的风采为缘由,让自己一饱眼福。 鹿从拍了拍手,开始去准备闻忌去猎场所需要的东西。 本来一切都畅通无阻与往常一样,但是今日却不同,因为她身后多了个聒噪的东西——樊城。 “陛下的铠甲,还有顺手的弓箭,对了,再准备一套床褥,要柔软的。” 闻忌在外睡觉喜欢睡软点的,在内又喜欢硬的,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 她无奈的笑笑。 鹿从照常的吩咐着下人做事,莫名其妙的,身边那个东西又开始说话, “蛋公公,你好能干啊,什么都懂。” “果然,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 鹿从忙碌着,没有好脸色给他看,“我不是断袖,不必痴迷于我。” 樊城愣了会儿,而后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蛋公公,你真的好逗啊。” 他自然地搭上鹿从的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玩味的说, “不是又如何?世界上见过我真容的人,不管男子女子,都会为我所倾倒,说不定你也?” 钢铁直女鹿从啪的一下跳到三米远,揪紧自己胸前的衣物,“你变态啊???” 樊城那双桃花眼笑容潋滟,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纱,“好不好奇,这下面是怎样一番风景?” 鹿从摸了摸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一回,她直接用跑的, “不好奇!别再跟着我了!” “诶”樊城看着鹿从远去的背影,桃花眼里的笑意逐渐消散,面纱下的脸,也变得令人难以捉摸起来。 这个小太监,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 回到闻忌身边后,鹿从就一直乖巧的跟在他身边,期间樊城止不住的来和她搭话,碍于闻忌在身边,她也不敢说太多话,只能礼貌敷衍的回复着。 来到了猎场,萧迟就一直跟着闻忌身边,肉眼可见的,他们的关系,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僵硬。 不过鹿从能够看得出来,闻忌已经很烦躁了,面对不喜欢的人或者事,但又必须以礼相待时,闻忌会放空,一直重复发呆点头的动作。 鹿从站在一旁,偶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萧迟说,“听闻,芙蓉王从边塞回来了。” 闻忌依旧一脸淡然:“嗯。” 萧迟接着笑着说,“陛下胆子如此之大,竟然将他放了回来。他可是您的皇舅,曾经犯下过那等错事并且与你年纪差不了多少岁,陛下就不怕他重蹈覆辙?” 鹿从默默的又捂住了耳朵 闻忌轻笑一声,道,“孤,有这个胆量。” 皇舅? 那就是闻忌母亲的哥哥。 莫名的,鹿从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脑袋如同被重物敲击了一般,令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好在,她身旁的樊城拉住了她的手臂。 樊城一脸担忧的问,“你没事?” 鹿从扶住脑袋:“没事” 【叮——恭喜宿主触发历史奖励!历史上的芙蓉王元翛,在过去被先帝判处了弑君夺位的反叛罪名,被先帝打入边塞十一年,后来被闻忌在生辰这天,以大赦天下之名放出~】 这就是系统之前所说的历史奖励? 好像没什么用啊 鹿从问,“那后来呢?” 【历史奖励是同步的,需要等您见过那位芙蓉王才可以告知您哦。】 鹿从无语。 “怎么了?” 闻忌注意到了身后的异像,厌然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波动。 第15章 血债血偿 鹿从摆手,“奴才无碍,多谢陛下担忧。” 闻忌点了点头,接着被萧迟带去说话。 鹿从陷入了沉思。她历史一向不好,既然现在有了历史奖励,那么 鹿从立刻问,“那这一回纪伊国六皇子与闻忌同盟是真心还是假意?对闻忌可有什么伤害?” 她只记得一些大事,比如闻忌死前,两国一直水火不容,实力不相上下。直到闻忌死后,纪伊国才继承了雪霁在整片大陆的地位。 至于中途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但也不排除闻忌后来的死因与纪伊国无关。 系统听到了鹿从的问题,回答道,【回宿主,真心实意这边不明白,但是历史上记载,纪伊国与雪霁王朝未曾合作过。】 未曾合作过?难道,闻忌和萧迟是私底下偷偷的合作,还是很快就散了没有合作成功? 鹿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烦郁。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系统。 历史不是她一个人能改变的了的,有些事无法避免,但她会尽力,用她能产生的微薄的蝴蝶效应,去帮助闻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除了闻忌以外,一些重要的大臣和萧迟皆上了马。 围猎开始。 鹿从看着骑马驰骋的闻忌,莫名有些心痒难耐。 樊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忍俊不禁的问,“蛋公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上去很想骑马?” 鹿从与一众仆人站在一起,她兴奋的点头。 樊城咧嘴一笑,拉着鹿从的手,“跟我来!” 鹿从咻的一下被拉走了。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 鹿从抱着一根树的树干,死也不肯被樊城拉上马。 樊城哭笑不得,拽着鹿从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扯了上来。 他按住在身前乱动的人,笑道,“别害怕,我们纪伊国的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骑术也是上等,今日我就把话放这了,绝对不会让蛋公公受一点伤。” 鹿从吓得抱住马背,“不行!我要待在陛下身边的,你放我下去!” 樊城扯起缰绳,道,“放心,你家陛下说了,会马术的都可以上,我也不例外。如若你家陛下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带着去的就可以了。” 他咧嘴一笑,“坐稳了!” “哇啊啊啊啊!!” 骏马飞驰,鹿从被樊城揪起领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星星进去,看着飞速闪过去的花丛草树,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原来骑马,跟坐过山车差不多! 樊城坐在马上,无人看到的视线中,他目光不断朝四周看过去。 鹿从猛的回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快啊!你人还怪好的勒!” 樊城被鹿从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探究的目光。 无意对上鹿从璀璨的双眼,他明显的愣了愣,僵硬的笑着点头。 樊城从马上的箭筒拿出弓箭,碰着鹿从的肩膀,“会射箭吗?” 鹿从眨着眼睛摇头,“不会!” 樊城侧头看她,弯眸。 “那,我教你。” 草丛里微动,突然跑出来一只兔子,樊城抬起弓箭,箭头瞄准时,鹿从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只停下来咀嚼食草的兔子。 指尖一松,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可就在尖锐的箭头射向白兔的过程中,另一把箭以极快的速度,在樊城放下双手时,划破了他的手背。 鹿从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余光涌出的鲜红。 那把后来居上的箭以一种不可控制的力量继续向前冲,用刁钻的角度,硬生生的劈开了樊城射出去的剑,在白兔受惊逃跑之时,精准的刺穿了它的脖颈。 一切发生的太快,鹿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樊城手中的弓箭掉落在地。 手上传来刺痛,樊城捂住潺潺流血的手,眉间燃起戾气,朝身后看去。 闻忌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他神情疲惫,眼下泛着青黑,拂去额前垂落的发丝,道了一声, “抱歉。” 在不远处的萧迟看到樊城手中的伤连忙驾马来到闻忌身边,他睁大眼睛,说出的话也明显压抑着怒气, “传闻雪霁王箭术百发百中,如今却刺穿了我们使臣的手。” 萧迟冷笑一声,满带嘲讽,“不知陛下是故意的,还是那精准的箭术只是个谣言?” 闻忌牵起缰绳,淡淡的说,“传闻啊自然不可信。” “你”萧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承认自己箭术迂腐,一时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闻忌的马走的很慢,经过樊城的马匹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丢下了一句话, “回去了,十三。” “啊?哦!!” 鹿从反应过来他在喊自己,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屁颠屁颠的跟在闻忌的马匹旁边。 “等” 樊城脸色苍白,手上的鲜血染红了鹿从的衣角,他想抓住他,却落了个空。 鹿从听到了樊城的呼喊,回头安慰道,“谢谢你带我玩,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放心!” 说完她又连忙上前追赶闻忌的马匹。 樊城孤独的坐在马背上,所有人都随着闻忌的离开而远去,他抿着唇松开了手,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流下。 萧迟赶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连忙撕扯衣物缠绕住他的伤口止血, “殿下” 萧迟小声的说着,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颤抖。 他咬牙,“殿下,闻忌欺人太甚,臣让躲着的暗卫” 樊城抬手,打断了萧迟的话。他说,“暗卫,早就被闻忌解决掉了。他的警惕心,果然没让我失望。” 方才他带着鹿从四处奔跑,在原本安排的地方,没看到一个隐藏起来的暗卫。萧迟哑然,“陛下,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樊城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眼眸里满是寒意。他笑了一声,说,“自然,血债血偿。” “想杀他的,可不止我们一个。” 第16章 是谁要倒大霉了?哦,是我 离开的路上,鹿从一直仰着头望着闻忌,时不时抬一下头,傻笑。 这很难不吸引人注意。 闻忌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终于垂眸看她,“在笑什么?” 鹿从连忙捂住嘴,“很明显吗?” 闻忌:“嗯。” 不仅笑的明显,眼睛都要长他身上了。鹿从哈哈一笑,自豪的说,“我没想到陛下那么厉害!总算让我开了眼了!” 以前的她认为这种箭法只存在于电视剧中,没想到亲眼见到,又打破了她浅薄的认知。 这甚至让鹿从手痒的想捏着闻忌下巴来一段霸道总裁语录:男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但她也只是敢想想,说出来的话自己的头都不知道会掉在哪里去。闻忌眉间的燥意散去了不少,他没有回答,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而后鹿从看见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鹿从疑惑着,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学着他的动作,摸了摸脸上。 手中一股粘腻。 鹿从擦下来一手的鲜血,这应该是方才樊城手上溅出来的。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手中的鲜血,嘴唇颤抖起来, “陛下” 闻忌平淡而又疑惑:“嗯?” 没看到还好,一看到红润的这些东西,鹿从整个人的感官全部被打开,血腥味进入了她的全身,使她有些站不稳。 下一刻,鹿从感觉天旋地转,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闻忌坐在马上沉默了。 “十六?” 鹿从没有回应。闻忌松开缰绳,从容的从马上下来,唤来了他常用的轿辇。他无奈的双手抱臂,让下人将鹿从扶上去,说,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扶起鹿从的下人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探了探鹿从的鼻息,紧张的说,“陛下!鹿公公好像晕过去了!” 闻忌轻松的脸色一滞,脑中好像闯进来了什么。他看着鹿从手上的鲜血,恍然大悟。 “传太医。” 闻忌看着晕厥过去的鹿从,摇着头,像是气笑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她。 他居然忘记了,这家伙晕血。 闻忌坐在鹿从躺着的软塌旁边,撑着头,眼神柔和,轻声道, “这样的话日后该怎么办啊,小鹿子。” —— 鹿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这回是被饿醒的。 今天除了下午吃的那个包子,就再也没吃过别的东西。闻忌不在屋里,应当是参加宴会还没有回来,既然他被放回来睡觉,那就证明接下来没有她该做的事了。 鹿从伸了个懒腰,打算先去膳房看看有没有剩余的东西能够填饱肚子,这么想着,她出了门。屋外又下起了大雪,鹿从裹紧衣物,去了膳房。 听膳房里面的嬷嬷说,千秋宴已经结束了,那些王臣也都回去的差不多了。鹿从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一边问,“那纪伊国的六皇子呢?” 嬷嬷回想了一下,“方才老奴给陛下送茶水时,好像看到了他与纪伊国的皇子在一处,应当没走。” 还没走?难道要在这住下? 鹿从胡乱的填饱肚子后就去找了闻忌——思考过后她还是打算称职一点,毕竟哪有皇帝没休息太监先入眠的道理。 不过这回去找闻忌,鹿从却是被拦在了外边。 拦住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樊城。樊城见到鹿从很是惊讶,自然地用那只受伤的手搭住鹿从的肩膀,说,“蛋公公,你去哪了?想死我了!” 鹿从:“我跟你很熟吗?” 樊城无赖的撒着娇,“别这么狠心嘛,好歹我这只手也是想教你射箭才受伤的~” 鹿从翻了个白眼,如果她不是在意这个,早就把樊城踢远了。她后退了几步,挣脱掉樊城的手,问道,“陛下与六皇子在里面吗?” 樊城毫不在意她的疏远,双手抱胸,“当然。” “他们在谈论合盟之事,我可不敢偷听,所以就在外面等候。” 鹿从差点笑出声:“还有你不敢的?” 樊城正想回怼她几句,就看到四周闪过不少黑影。他余光瞥了眼鹿从,将她推去一边:“小心!” 下一秒,鹿从方才所站的地方,被横空飞来的箭刺破。若是樊城晚点推她,那把剑就会正中她的脑门。 我的天哪 鹿从吓的不知所措,这么突然地吗! “有刺客!护驾!” 萧迟和闻忌的屋内突然传出来一声惊呼,那是萧迟的声音。 紧接着,屋外的窗户被打破,不少黑衣人从里面翻跑出来。闻忌和萧迟站在房屋中央,从鹿从这个角度来看,能够看到闻忌脸上有一些血迹。 救命!居然真的来了刺客! 鹿从第一次遇到这种刺杀的场面,脑子里闪过唯一一个念头——跑!她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事实证明,鹿从好像真的跑不过。一些黑衣人提着长剑堵住了鹿从即将要跑离的方向,逐渐朝她逼近。 鹿从不得不往回跑,躲在了樊城身后。她紧张的说, “是兄弟就帮我砍一刀!” 樊城捡起方才射在地上的箭矛,挑眉问鹿从,“想让我救你啊?” 鹿从瑟瑟发抖:“不明显吗哥!” 樊城轻笑:“那你求我。” “求你!”鹿从毫不犹豫的开口。 樊城: 他真切的体会到了,能屈能伸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会在这里?”鹿从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她回头,见闻忌与萧迟在自己身后。 “陛” “躲好。”急促的声音响起,鹿从被樊城护在了身后,认真的与上来的暗卫厮打。 护驾的人也来了,场面一时变得极其混乱。鹿从连忙跟在樊城身后。闻忌身手很强的,所以鹿从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受伤。 至于她 如果跟在闻忌身边的话,恐怕还会给他拖后腿。万一闻忌因为她而受伤,那她真的罪不可恕。 鹿从躲藏的同时并没有发现,闻忌的眼神越来越淫威,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那是危险的象征。 状况越来越激烈,鹿从渐渐与樊城分开,就在她心急如焚时,突然瞥见,一个人拿着长剑,趁樊城不注意的时候,朝他身后刺去。 “小心!” 鹿从故作紧张的呼喊了一句,因为她知道喊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有人要倒大霉咯—— 可就在她喊下这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狠狠一推。 诶? 诶???? 第17章 他给我挡剑,他爱我 鹿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在了樊城身后,紧接着,那把长剑直直的朝她刺来。 鹿从惊呼一声用手握住那把剑,但还是不敌敌人的力气,那把剑穿过她的手,刺进了鹿从的肩膀,迫使她靠在了樊城的背上。 疼痛来临的时候,鹿从咬牙切齿的望向她方才站的地方,艰难的说, “谁谁他妈推我?” 她刚刚还说谁要倒大霉,哦,原来是她自己。 “蛋蛋!” 樊城感受到身后的重量,立刻反应过来,将背后的敌人除去。 鹿从肩膀上传来刺痛,没有了樊城的倚靠,她晃晃悠悠的在原地打转。 直到,重新找到了新的,可以倚靠的地方。 伤口被人捂住,闻忌声音略微冰冷, “瞎跑什么?” 鹿从感觉到了安心,她止不住的干呕,堵住自己口鼻,无助的抬头看闻忌, “血血,我不晕” 她说不想晕倒。 闻忌蹙着眉,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捂住了鹿从的眼睛。看不到,应该就不会晕了。 闻忌心想。 这个时候更多的侍卫已经来临,暗卫已经被侍卫纷纷压住。只是还没等闻忌问出什么,那些人的口中同时溢出了鲜血,竟是直接死了过去。萧迟蹲下身,指尖勾着那些人嘴角流露的鲜血,放在鼻尖轻闻,随后他道, “是淄糜。” 淄糜是一种可以藏在舌尖的剧毒,轻轻一咬,毒汁爆出,只要尝到一点,当场就会死亡。 闻忌看着那些人的尸体一筹莫展之时,鹿从已经站不住,软着身体,逐渐下滑,疼痛使她脸色苍白,出满了虚汗。 闻忌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方提了提,他皱着眉头, “坚持些,太医马上就来。” 鹿从与疼痛和脑子里的眩晕做着抗争,她拽着闻忌的衣领,睫毛紧张的扑闪,搔扰着闻忌的掌心。 她说,“伤,不严重,不要脱我衣裳” 鹿从害怕她受了伤,太医检查身体时会发现她胸前的裹布。 太医已经来了,他们将鹿从抬在了担子上,但鹿从依旧没松开闻忌。 她拽着闻忌即将拿开的手,说,“陛下” 她祈求着他。闻忌低头看着鹿从,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在鹿从即将消失的视线下,终于大发慈悲的点了点头。 见闻忌答应,鹿从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吊起来的那颗心,依旧没有放下过一丝一毫。 “蛋公公!”樊城丢下剑,作势想冲鹿从旁边去。萧迟一把拦下了他,“殿樊城,你受伤了,应当养伤才是。” 樊城看着浑身是血的鹿从,心脏跳得极快。蛋公公为了他,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不惜以命犯险,可他靠近他,却一直是存在了利用之心。 樊城咬紧了后槽牙,掌心握成了拳状。 —— 鹿从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肩膀上伤口疼痛难忍,衣服应是沾了药水,变得沉重。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衣物,正完好无损的贴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肩膀。 鹿从刚松了口气,余光瞟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不远处,她吓得蜷缩了一下。借着灯光,鹿从才看清了那个人。 闻忌一身玄色衣袍,那是他到夜晚需要入睡时才会穿的亵衣,此刻他挺直着脊背,坐在鹿从桌前的不远处拿着一个竹简看着,似乎在批阅零零散散挤压下来的奏折。 听到鹿从坐起身的动静,闻忌手中的竹简放下,他没有看她,只是轻声道了一句, “醒了?” 他起身,拿起茶壶,鹿从听见了水声。 鹿从脑袋昏沉,悄悄的把肩膀上裸露的地方用衣物盖住,声音是难得的虚弱, “谢陛下” 闻忌挑了挑眉头。这个谢字从鹿从嘴里喊出来,他倒是不明白她究竟在谢什么。 话语间,闻忌已经来到了鹿从身边。在鹿从被疼痛麻痹,闭上眼睛缓冲时,脸颊贴上一抹温热。 闻忌将倒满热水的茶杯贴在鹿从冰冷的脸上,他本来就长得比较冷峻,平日里的困意倦意还能缓冲一下他浑身的气质,但此刻闻忌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让鹿从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 闻忌垂眸道,“这是补药,喝了它。”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鹿从颤颤巍巍接过,蜷缩着身体点头,又道了一声谢。 喝完补药后,鹿从正想下床将杯子放回原处,结果手里一空,那杯子便是被闻忌给拿了去。他在鹿从床上坐好,手腕一转,杯子顺着弧度飞出,砸在案桌上滚了几圈,便回归了原位。 鹿从看的目瞪口呆。 下巴突然被捏紧,那力道不算轻,能够轻易的让人察觉出这双手的主人心里有多大的不满。脸被掰回来,面对着闻忌。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眼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下巴被松开,闻忌说, “聊聊。” 聊聊?聊什么?鹿从心虚的看向自己的肩膀。难道是她太过于刻意,引起闻忌的怀疑了?可她当时的确没办法,那个刺杀来的太突然,她平日里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会败在这里。 想到这,鹿从不禁有些委屈,仅仅是片刻,她的鼻尖,额头就已经出满了细汗。被闻忌发现她女子的身份会怎么办?闻忌不近女色,说不定对身边的女性会产生厌恶,如果他知道她女扮男装接近他,会不会觉得之前的一切都过于恶心?他把她当亲近之人来着,觉得恶心只是最轻的情况。 最可怕的是,欺君之罪。 她还不想死。 “做什么?”见她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连眼睛旁都泛着湿漉漉的光,闻忌神情木然的说,“为何抖成这样?” 鹿从肩膀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被闻忌一把按住。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热度,但这丝毫未平息鹿从心里一丝一毫的汹涌。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过后,鹿从喉头滚动,强制镇定的看着闻忌, “陛下方才说聊聊,聊什么?” 闻忌沉默的看了她几秒,房内寂静,只能听见某人狂躁而紊乱的心跳声。在鹿从焦灼的目光下,闻忌大发慈悲的,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孤?” 鹿从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也塌了,他果然是知道了。 第18章 关他什么事 他现在这样说,是给她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吗? 不好像不是。 屋内的烛火摇曳,照映在闻忌的脸上,柔和了他锋利的五官。 鹿从看不懂闻忌,他平日里虽然温柔,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恶劣与恶趣味,让人永远猜不透他什么心思。鹿从不想认输,她借着闻忌此刻的“温柔”,壮着胆子说,“陛下为何这样说?” “呵。” 闻忌突然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本再平常不过,但落在此刻,落在鹿从耳中,听起来确实极具嘲讽的味道。 闻忌松开她瘦弱的肩膀,手掌摊开,上面碰到了她肩膀上的药物,一掌泥泞。 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跟她算着账,“你就医,不让旁人看你身体,就连孤也没看过;孤偶尔触碰你时,你会脸红;孤从来没见你脱过衣裳,你也没有服侍过孤沐浴” 闻忌每说一段话,鹿从的心就凉一大截。 “你当初不想当孤宦官时,曾说过原因,是因为不想割那里” “这一切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完了。真的完了。 一切都完了。 鹿从整个人万念俱灰,她感觉身体里被乌黑的蓄满雨水的云挤压着,令她再怎么呼吸都喘不过气,整个身体沉重,湿漉漉的。 她跪下,声音哽咽,“奴才不是刻意隐瞒!请陛下恕罪!” 鹿从眨巴眨巴眼睛,使出浑身解数,导致她也不知道眼睛里的泪水是装的还是真的被吓哭出来的,总之,她整个人的脸都埋在了床褥之上,跪在闻忌腿旁,哭的撕心裂肺。 “陛下,奴才奴才真不是故意隐瞒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因为奴才觉得,如若不说的话,会在您身边,待得长久一点” “奴才只是想活下去,并非有意欺瞒陛下!” 鹿从哭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听闻忌的动静。他的腿就在她的手旁,鹿从拽住他黑色的袍子,抬起了头,额头一片, “请陛下饶奴才一命” 闻忌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眼泪流下来很多,砸在了他的手心里,异常滚烫。 闻忌指尖缩了缩,屈起一根,好整以暇的蹭了蹭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勾走, “这么怕死?” 鹿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敢多说话,只是吸着鼻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闻忌喟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倒是令鹿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懵懵的应了一声,“啊?” 闻忌放松的望着窗外,那里有月光洒进来。他说:“孤是个明事理的人,每个人的性取向都有所不同,可以理解。不过这个事不要让旁人知晓了去,再怎么样,都会有人多舌。” 听完闻忌的话,鹿从的哭声完全消失。 三秒过后,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啊???” 闻忌见她这么大反应,抬头看她,眉心蹙了蹙,“怎么了?孤说错了?” 鹿从:大错特错啊陛下! 闻忌方才跟她说的那些,不是怀疑她是女的,而是怀疑她喜欢男的?见鹿从在发呆,闻忌开始反思自己的思路是否错了,“如果孤猜错了的话,那么” “没错没错陛下!!!” “陛下英明!”鹿从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晃了晃,“奴才脸皮薄,此事难以启齿,求陛下一定不要告知旁人!拜托了!” 闻忌被她这副模样逗的唇角弯了弯,他点头,“嗯。” 鹿从的心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她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时不时偷偷瞄了眼闻忌。 既然闻忌误会了,那么她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提出一些符合常理的要求,以防万一。 闻忌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鹿从悄悄的挪了挪膝盖,跪在闻忌身边,小声的说,“陛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闻忌眼睛半磕着,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眼睛转动,视线重新来到了她身上。 这是在让她继续说。 鹿从忐忑的开口,“既然陛下发现了奴才的身份,那么,奴才是不是要避嫌一下?比如,分开住什么的” 她天天睡在这里,不仅洗澡不方便,而且每晚都要束胸睡觉,有时候难受了,只能躲在被子里解开,但这样又会把闻忌吵醒,那个时候她又要重新系上 这太麻烦了,如果她有自己专门的房间就好了。 “不行。”闻忌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鹿从所有的想法。她苦着脸问了一句,“为何啊陛下?” 闻忌自然地说,“无人在身旁,孤睡不着。” “这个您不用担心,奴才会吩咐一些小太监在外给您守夜” “不要。” 闻忌侧过头不看她,语气依旧懒散,“没有你,孤睡不着。” 他已经习惯了她哄人入睡的方法了,每次鹿从按摩自己头部的时候,闻忌都很舒服。 “可是”鹿从还想在挣扎一下,她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就不怕奴才奴才起歹心么” 她后面那句话说的很小声,但闻忌还是听见了。在这一片寂静中,鹿从听到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呵” 一开始只是一句,到后来,鹿从竟然看见闻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弯了眸,嘴唇咧开,声音清冷的如山泉流动,眼眸如月,皆是笑意。这是鹿从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一时有些看呆了。 闻忌重新转头看她,笑的散漫不羁,“孤还不知道,孤能让我们小鹿子起歹心。” 鹿从: 鹿从摸了摸烫红的耳朵,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您实在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啊陛下 闻忌收回笑容,他又问了一句,“那你,对孤有歹心吗?” “绝对没有!绝对不敢!”鹿从吓的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这全都是她的实话。面对闻忌,她丝毫不敢造次,也只敢口嗨了。 闻忌神色轻松,轻柔的嗯了一声,“这就可以了。” 闻忌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算小鹿子喜欢上他又如何? 关他什么事。 鹿从说的对,闻忌的确是个恶劣的人,所以,他根本不会把今日的事放在心上。 第19章 那你想想 闻忌有些困了,他站起了身,拿着方巾擦着手中无意沾着的药物,声音缱绻, “睡。” 鹿从乖巧的点头。 临走前,闻忌突然回了个头,他逆着光,身上的玄袍衬托的他整个人阴暗至极,而且又擦着手指,怎么看都像是在地狱里杀了人逃出来的模样。 闻忌在鹿从惊愕的目光下开口,“对了,不要离纪伊国的人走的太近。” 他温柔的笑着:“知道了吗?” 闻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能够一击将你毙命的恶魔。这让鹿从不禁想起今日在猎场发生的事。 樊城的手被闻忌刺伤他当真是无意的吗? 鹿从没有多想,她赶忙回复着闻忌的话,使劲点头,“知道的陛下!” 闻忌发出满意的笑声,他朝她走近,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铁链,只听见咔哒一声,那沉重的份量,重新回归了鹿从的脖颈处。 “真乖。” 闻忌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白皙纤细的脖子,被厚重精致的铁链圈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细的脖子,他一只手就可以掐住,如果用力的话,会不会被折断? 闻忌这么想着,手已经虚掐住了她的脖子。鹿从感受到脖颈间的温热,她不明白闻忌要做什么,只是傻笑着。 突然,她感觉脖子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了起来,鹿从有些慌了,“陛下?” 好白好晃眼睛。 闻忌的手覆盖上去,感受着掌心下经脉的跳动,他的眼睛变得深邃,犹如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在一片寂静中,他听到了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闻忌的手腕被抓住。 “陛下!陛下!” 闻忌的手越收越紧,鹿从脸被掐的通红,手忙脚乱的去抓他的手腕。就像是一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水,闻忌双眼恢复了焦距,他迅速收回了手。 鹿从止不住的咳嗽,闻忌冷眼旁观着,声音没有什么温度,“抱歉。” 鹿从: 她大口的喘着气,胡乱的摇头。道歉对闻忌来说好像太平常了,不管是谁他都会说一句道歉,鹿从已经习惯了。闻忌给她戴上项圈后就离开了,鹿从默默的蜷缩进被子里。脖子里因呼吸不畅而感受到的辣意还尚存着,令她有些害怕。 刚刚,闻忌是真的要杀死她吗?鹿从用被子把自己盖上。 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有点病态?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闻忌今天刚刚二十岁,比她还小两岁呢。他不靠任何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 鹿从在心里默默给闻忌贴上了一个标签——有点温柔的小变态。 嗯,很符合。 她接受能力很强,面对方才闻忌的失控,只是安慰了自己几句,便闭上眼睛重新入了眠。 第二日早上服侍完闻忌洗漱后,鹿从陪着他去了大殿。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大殿内平日里上早朝的人一个也没来,只有还未走的纪伊国的六皇子,与他的使臣。 身穿华服的六皇子看到鹿从和闻忌,立刻招手打了个招呼,而他那位使臣,却是不如往常般吵闹,异常的沉默着。 不知道是不是鹿从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位六皇子是在跟她打招呼,而不是闻忌。 想起昨晚闻忌的话,鹿从只能假装看不见。 六皇子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得到了闻忌的应允,他们的合盟条件,应该达成了。怪不得闻忌会说出让她不要和纪伊国的人走的太近那句话,原来是他们要在这里常住下。 六皇子萧迟是纪伊国诸位皇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他有意合盟,不管是真是假,闻忌都愿意一试。他也想与这位萧迟比一比。 闻忌在他面前落座,鹿从则给他们倒着茶。 闻忌笑着,直截了当的说,“既然已是一路人,为何还要以面纱遮脸?” 不等萧迟开口说话,闻忌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樊城,神情冷淡,“今日,六皇子的身份是什么?” 身份?什么身份?鹿从悄悄的竖起了一只耳朵。 萧迟听着闻忌这样说,先是愣了愣,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哈,果然瞒不过我们雪霁王啊。” 萧迟抬手,缓缓将脸上的面纱摘下,他说,“陛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发现什么?鹿从接着吃瓜。 闻忌抿了一口热茶,道,“六皇子刚出现的时候。” “好啊,本来我们还沾沾自喜您被我们蒙混过关,可没想到陛下竟是将我们玩弄的团团转。” 闻忌道,“说笑了。” 鹿从:装作什么?身份? 意思是使臣是六皇子?六皇子是使臣?那么以前的樊城就是萧迟,萧迟才是樊城?? 鹿从突然抬起了头看向萧迟,却没想到,那人等候她目光已经多时。 这是鹿从第一次看见萧迟的面容,他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有着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童颜。他的年纪分明比闻忌还要大,可无奈长的实在过于“幼稚”了,总有一股未脱的少年气在身上。 在鹿从看向他时,精准的发现,萧迟的一只手缠紧了绷带,那是原本属于樊城的伤。 怪不得。 鹿从明白了,她接受能力一向很强,只是诧异了一秒,就继续盯着萧迟的脸看。 怪不得他说有些人看了他的脸会改变取向,这么一看来,的确不是没可能。 萧迟说,“人多眼杂,在下伪装,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本来也是打算在您生辰过后告知于您的。” 他明明是跟闻忌说话,但眼睛却一直放在鹿从身上。 闻忌手上落下一抹抹烫热,他指尖颤了颤,没有拿开。他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倒茶水的鹿从,轻声开口, “在想什么?” 他语气柔和,带着未睡醒的缱绻,将发呆的鹿从唤醒。鹿从这也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萧迟发呆,将手里的茶水倒在了闻忌手上。 这可是她刚烧出来的茶水!!! 鹿从连忙跪下,从怀里掏出布巾,忙不迭的给闻忌擦拭,“奴才该死!懈怠了陛下!” 将闻忌指尖的茶水擦去后,他的手指不出意外的,被烫红了。鹿从心里一万个自责,连忙行礼告辞,“奴才去拿药膏!” 鹿从急冲冲的跑出去,萧迟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脸上的笑容未散去半分,他喃喃感叹道, “真羡慕陛下,有这么个灵巧聪慧的奴才。” 闻忌端起鹿从方才倒满的茶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平淡而又懒散的说着, “六皇子想要?” 萧迟眼睛瞬间露出了亮光,他都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期待,他试探着说, “想要就有吗?” 闻忌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浮,“那你想想。” 萧迟: “陛下我来了!”鹿从迅速的跑了过来,乖巧的在闻忌身边跪坐下,手上拿着烫伤药膏。 闻忌自然地把手交给她,他手上红润的一块,更加明显了。 鹿从哄小孩般对着伤口吹了吹,用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闻忌手上。闻忌则是垂眸看着那个小太监,一句话也不说。 萧迟莫名的,唇角弯了弯。 有意思。 这两个人的相处的氛围,一点也不像在一起还没半年的主仆关系。就像是一个缺失一半充满裂缝的石头,找到了那个完整的,能将它填满的补充体。 他们异常契合,怪不得闻忌不舍得松手。 萧迟淡淡喝了口茶。 不过没关系,补充体可以填满任何空缺的一部分,是可以被抢走的。 只有他能够做到。 他也会做到。 第20章 难道..... 但是,闻忌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萧迟在这里待了几天,都没有和鹿从说上过一句话。因为她一直跟着闻忌,连夜晚都是睡在一个房间,偶尔抓到鹿从用膳时想和她搭话,却在老远处就看到她跑走了,跟避瘟神一般。 事情有转折的时候,是在三天后。那一天,是元翛从边塞回来的日子。 这一天萧迟正在书屋中喝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兴奋的站了起来,立刻往外走,“有趣的,终于来了。” 彼时,鹿从正跟着闻忌迎接元翛。宫门大开,闻忌用了最高的礼仪,迎接元翛回宫,并且恢复了他芙蓉王的封号。 鹿从也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芙蓉王。他五官分明,皮肤粗糙黝黑,发丝凌乱,整个人周身萦绕着一股阴暗的气息。 他看着已经成王的闻忌,正要跪在地上行礼,却被闻忌扶住手臂站起,他说, “无需多礼,舅舅。” 在元翛最落魄的时候,他本来要在边塞待一辈子,是闻忌把他带了出来。鹿从想在元翛脸上看出一些出了平静意外的神情,却什么也没看到。 元翛甚至都没有用敬语,他嗓音沙哑,像灌了无数个砂砾在喉咙,他说, “带我,去见妹妹。” 鹿从讶异的看向闻忌,只见闻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沉默的看着元翛,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可以。” 他抬手让所有仆人退下,包括鹿从。闻忌对着鹿从随意丢下了一句话, “在前殿等孤。” 鹿从:“是。” 闻忌带着元翛离开,鹿从站在原处,久久没有回过神。 元翛要去看妹妹那不就是皇太后?他们离去的方向,也是皇太后所居住的长乐殿的方向。在鹿从来这的第一天,魏公公就曾告诉她长乐殿住着一位贵人,此人是陛下的禁忌,决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也不能向旁人打听。鹿从很听话,来这里这么久,她几乎都要忘记闻忌的母亲还在宫里了。 皇太后,好像是闻忌目前唯一一个亲人来着,鹿从脑中灵光一闪,将系统纠了出来问了几个问题。 【是的宿主,元翛野心很大一直觊觎皇位想反叛,之前如若不是皇太后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乞求先帝,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闻忌将他救出来他也并未心存感激,反而打心底看不上闻忌,觉得他不配坐上皇位,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能坐上皇位的人,所以在后来会多次陷害他。】 鹿从试探着问,“那是不是闻忌后面的死因,跟元翛脱不了关系?” 系统毫无防备的说,【是的宿主,元翛曾给闻忌下了药,令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再后来闻忌找到了解药,但还是被元翛重创,死在了他手中。】 【宿主一定要赶在元翛之前杀了闻忌哦,这样才能完成任务呀~】 鹿从整个人震惊的呆愣在了原地。历史上没有具体写闻忌死的原因,系统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利用了这个世界的信息差? 起初鹿从认为系统知道这么多都是从史书上学的,只是如今看来,好像没这么简单。 它对闻忌的观察太过于详细了,就像本身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不行,这样想下去脑子会炸的,鹿从及时止损。她现在更需要消化的,是闻忌的死因。闻忌那么聪明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中了元翛的计?以他多疑的性格,被人下药这件事,本该不存在才是。 鹿从想出了两种可能,一是元翛利用了他的软肋,二是闻忌自己不想玩了。 可是这两种都有些离谱是怎么回事? “嘿蛋公公!发什么呆呢?”一个人影在鹿从身后跳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鹿从回头看,发现竟然是萧迟。她眼睛慌乱的看向别处,行了个礼,“殿下。” 说完她就要离开。 “诶诶诶——!”萧迟抓住落荒而逃的鹿从的手臂,一脸不悦,“怎么我一来就走?这么生疏做什么?”鹿从又被他抓住,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回答他,“殿下有何事需要奴才帮忙?” 萧迟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四周,“没什么事啊,找你说话不行吗?话说你一直看着旁边做甚,跟做贼似得。” 鹿从:可不就是做贼么。 要是被闻忌发现,他又掐她脖子怎么办?现在的萧迟不是之前樊城的身份,鹿从不敢造次,只能维持着假笑,“当然可以,殿下有事说即可,奴才手下还有一些事情。” 萧迟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带她离开,“别一口一个奴才,你跟以前一样就好。” 萧迟比鹿从高了一个头,此刻被他夹在胸前带着走,实在有些难受。 既然是他说跟以前一样,那她就不客气了。鹿从抬脚就往萧迟脚上踹,令他疼痛的松开了手。鹿从抚摸着方才被挤压到的受伤的肩膀,没好气的说,“有屁快放。” “好痛好痛”萧迟笑着抬起了脚在原地蹦蹦跳跳,又狗腿似的站在了鹿从身边, “这样才对嘛”萧迟嘿嘿的笑着,看着闻忌远去的方向,说道,“既然你家主子有事,要不陪我去逛逛?我对这儿的皇城一点也不熟。” 鹿从双手抱臂,“你看我跟你熟吗?” 萧迟摸了摸鼻子,他们附近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萧迟悄悄的抓住鹿从宽大的袖子,轻轻的摇了摇, “我们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吗” 鹿从:??? 她眼睁睁的看着萧迟的脸变了一个颜色,竟然红润了起来。萧迟凑近她,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耳畔, “你都你都对我那样了,还不够熟吗” “喂!”鹿从被他话语间的柔意刺激的立刻跳了起来,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压着嗓子吼道,“我怎么对你了?你再这样我要告你诽谤了啊!” 鹿从的举动又是惹的萧迟一阵哈哈大笑,鹿从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好啊,合着在逗她玩呢。 鹿从呸了一声,迅速转过身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一边玩去!” “诶”萧迟看着鹿从离开的背影才知道自己玩的有些过火,连忙跟上去, “你生气了啊?” 鹿从觉得莫名其妙:“我生什么气?” 萧迟自顾自的说,“可我刚刚也没说错话啊,你替我挡了剑,如果不是你,那把剑会正好刺进我的心口,我差一点就要死了诶! ” 萧迟来到她面前边走边往后退步,跟她说着话,“你现在可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 鹿从一脸无奈:“你好聒噪,我真的要去忙了。” 萧迟察言观色,他从鹿从一开始发呆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不理人,于是,萧迟停下了脚步,这使得鹿从差点撞在他身上。 在鹿从发火之前,萧迟连忙开口,“诶,你好不好奇,闻忌为什么要放元翛回来?” 第21章 长乐殿 长乐殿外,宫门大开。 壁藤缠绕的墙壁上,绽开了几朵花。花朵被飘雪覆盖,让人看不清内里的娇艳,在古老的殿外,一位穿着厚重皇服裙的女人,屹立在伞下,双手搅的死紧,像是在期盼谁的到来。 布满细纹的脸即使略施粉黛,也遮挡不住那病态苍白的神色。 在寒风中,女人终于看到两个由远及近的身影,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终于迸发出了生机。 “哥哥”女人的声音发出一些颤意,她提着精心挑选好的裙摆,朝人影处奔去。 “太后娘娘!”身旁执伞的宫女立刻跟上,慌乱的在雪地里奔跑。 “蓉儿!”元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眼眶发热,托着冻僵的双腿连忙上前张开手,抱住了那轻飘飘的身体。 元蓉如今已到了不惑之年,但还是在元翛怀里哭的像个孩童,她泣不成声,与男人一同跪倒在雪地中央。 闻忌看着眼前的一幕,寡淡无波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丝笑容。 母亲哭了,但是,应该是开心的。 对,母亲现在,一定很开心。 闻忌接过婢女手中撑雪的伞,将其放在元蓉身体之上。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神情,居然有一丝卑微。 他说,“母亲” 元蓉的哭声,逐渐变小,她在元翛怀里抬头,猩红的双眼警惕的望着他。闻忌用着平日里学习的笑容,尽量做出完美的一举一动,伸出手掌放在她跟前, “母亲,外面冷,我们” “你滚!”元蓉将他的手甩开,她一脸厌恶的死死盯着闻忌,声音在闻忌耳中听起来,比这从空中飘浮的雪还要冷,她说, “不要让我在这么欢喜的日子见到你,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四周的一切,包括空中的雪,好像都停了。 不,好像停下来的只有他自己。 闻忌眼里的浮光,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四周变得安静,他不知道元蓉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在元蓉身边的婢女离开前,他把伞还给了他们。 世界失去了颜色,整个白茫茫的地方,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 回到长乐殿内,里面的暖气铺面,让元翛整个人都舒服的抖了抖。他很多年没有回皇宫了,看见元蓉寝殿内的装饰,还是愣了愣。 这里和十一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比十一年前的物品多了很多。长乐殿是按照元蓉的喜好装饰的,先帝很宠她,什么都依着她来,本以为先帝死后元蓉会受到不平等待遇,现在看起来是他多虑了。 这里的每一处,元蓉的吃穿用度,都证明了她过的很好这一点。 “哥哥快来!”元蓉连忙将他拉到椅子上坐好,两兄妹泪眼婆娑的开始倾诉着对对方的思念。 元翛直到看到元蓉在自己面前都觉得不真实,他问道,“当我知道能够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定是你帮助了我。” 他握住元蓉的手,问道,“你是用何办法说服闻忌的?” 听到闻忌的名字,元蓉整个人的气压都变低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晦气的东西。 她强撑着笑容问,“哥哥真的想听吗?” 元翛见她这个样子,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谈了什么条件?你不要为了我做傻事!闻忌有多疯你知道的!” 元蓉见状连忙安抚着,“没有,他能对我做什么?” 元翛:“那他为何会放我?” 他先前做的事情太过于严重,足够判处终身囚禁的死刑,乃是任何一个帝王见状都避而远之的对象。闻忌将他放在身边,就相当于放了个定时炸药在身边,他不仅放了,甚至还恢复了他芙蓉王的封号。 元翛搞不懂闻忌了。 元蓉想到前几日的事,如常的报给元翛听,“在他生辰的前一日,曾来找过我。”元蓉说着,讥讽的摇头, “他一脸期待,说自己明日将过生辰,让我也去参加。那个模样,就像是在等待我祝贺他生辰快乐一样。” 元蓉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声音里满是恨意,“我想到了陵,如果不是他,陵也能过生,于是我给了他一巴掌,他的脸被我划伤,露出了和陵一样的血。” “这个疯子察觉到了我不开心,便想尽方法讨我欢心。我气笑了,跟他说,只有见到你,见到哥哥,见到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才会开心,我知道这不可能,我是故意气他的。” “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元翛听到最后,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张开了嘴巴。 他回来的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只是闻忌想讨母亲欢心。 元翛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反倒是元蓉,她一脸平淡,仿佛在叙述无关自己的事迹。 元翛的心在那一刻跳的极快,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上前一步,同元蓉耳语了几句,元蓉愕然了两秒,而后抬手让下人离去。长乐殿内,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 “哥哥”元蓉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元翛坚定地看着她,重复了一句,“我知道你恨闻忌,所以,我有杀了他的办法。” “你愿意帮我吗?” 不等元蓉回答,元宵解开了衣物,他身上的衣物另有玄机,在层层叠布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东西,像是一个水晶。 元翛将水晶放在元蓉面前,水晶中央,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爬动,像是一只虫子。 “这个计划,我准备了很久。这是我在边塞镇守时,救下的一个苗疆男子给我的。” “这只蛊虫在三年前我就让人带回宫中,用闻忌的鲜血培养了起来,蛊虫对闻忌的鲜血已经上瘾,若是此蛊被闻忌吃下,便会寄存在他的体内,日复一日的在不知不觉间吸取他的鲜血。” “等他发现不对劲时,想必,闻忌早已变成了干尸。” 元翛抓住元蓉的手,将此蛊虫放在她的手中,“这是一场由闻忌登上皇位而产生的计划,我蛰伏了很久,才有这么一次机会。” 他眼神里露出一抹疯狂,“闻忌多疑,只有你能让他放松警惕。” “妹妹,你狠的下心吗?” 水晶放在了元蓉的掌心,此刻那个东西似乎有万千斤重,她犹豫了一会儿,道, “你说你放在宫中取闻忌鲜血培养蛊虫的那个人,可信吗?” 元翛说:“当然,我对他有恩,没人能想到我们之间会有联系,放心。” 元蓉望着水晶里蠕动的蛊虫,呼吸逐渐加重起来,她久久没有说话。 “你心软了?” 元蓉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没有” 元翛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他凑在元蓉耳边,犹如恶魔低语, “不要忘记了,陵儿是怎么死的。” 他抚摸着元蓉的头,语重心长的说,“你只有我一个亲人,只有我登上皇位,你才能受到最好的保护。”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要让我失望,蓉儿。” 元蓉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了一些画面。鲜血,红润,破损的墙壁,插在闻陵身上的长剑 元蓉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晶。 “不会错的。” 元蓉心里的怨气再次浮起,她哽着嗓子道, “是闻忌杀了陵,这是他该偿的命” 第22章 谢谢你,两次带我回来 “喂,你真的不好奇啊。”萧迟追着鹿从走着,锲而不舍的说,“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想了解的吗?” 鹿从语气轻松,“不,我还想多活久一点呢。” 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关于闻忌的事,她不想了解太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给他做点甜点吃。 看着鹿从坚定的背影,萧迟站定了脚步,微微仰起头,自信的说,“那好,迟早有一天,你会求着我跟你说的。” 鹿从笑了笑,朝身后挥了挥手。 打发走萧迟后,鹿从一整天都泡在膳房里研究甜点,可到了中午端去前殿时,闻忌还没回来。 鹿从抱着甜点等了一整天,到了夜晚昏昏欲睡,也没见一丝动静。不知为何,她突然内心焦灼了起来。系统曾说元翛会给闻忌下药,那这个时候闻忌是不是被他带去某个小巷子被迫喂了药? 虽然有点荒谬,但也不是不可能。为了以防万一,鹿从将甜点放下,拿了一把纸伞和一个宽敞厚实的狐裘毛大氅出了门。 雪越积越高,鹿从一路留下了属于她的脚印。她无心观赏雪景,而是在思考闻忌会去的地方。 冷风萧瑟,路边引灯微闪,鹿从勉强借助这么微弱的光芒四处游走,待她走到长乐殿外时,终于得偿所愿的见到了那抹高挑的背影。 鹿从整张脸被冻僵,连笑起来都觉得有些疼。她飞速的跑过去,在寒风中呼喊着他, “陛下!陛下!” 闻忌恍惚无神的瞳孔中,渐渐恢复了一些焦距。鹿从来到他身边发现,他的肩头,头发,乃至全身,都布满了厚厚的雪。鹿从瞳孔微缩,抬起袖子将闻忌身上的雪扫落下来。 这么多雪,这么冷的脸天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今日的雪下了一整天,难道从早上闻忌跟元翛走时,就已经在这里站着了? 鹿从仔细的清扫着闻忌身上的雪,过于认真从而忽视了头顶上那抹淡淡的目光。 “陛下,你很喜欢雪吗?”鹿从将拿来的大氅盖在闻忌身上,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话。 这雪冻僵了思绪,闻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鹿从哦了一声,给他盖好大氅。她拉起闻忌的手,将伞放在他的手上,笑道,“您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既然陛下不喜欢雪,那奴才送您回去。” 闻忌愣愣的,看着鹿从的脸,与空气中喷洒出来的气息。 她的脸被冻的好红。 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她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在闻忌的目光下,鹿从转过了身,微微弯了背,“上来,陛下站了这么久,定然是累了。” 闻忌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很久都没有动弹。鹿从也不着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等他。 直到,身后传来重量。鹿从莞尔一笑,将闻忌背紧,他身上的凉意,透过衣裳,传入到鹿从的身体里。 她在雪地里艰难的走着,闻忌默默地,将脸放在了他肩膀处。 她的脖子那块是裸露的,闻忌的脸贴上去的时候,鹿从打了个激灵。 “我很冷吗?”闻忌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哑着嗓子问。 但也终归是问,丝毫没有将脸拿开的意思,反而还变本加厉的蹭了蹭,像是在吸取温度的蛇,四肢都缠绕住了鹿从。 鹿从:“有点。”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闻忌靠在她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你好热。” 他说,“要是能一直这么热就好了。” 鹿从:“” “不热那不就是死了吗?”她小声嘀咕,思考着闻忌话中的含义,但啥也没有思考出来。 闻忌呼吸变得平稳,他不再说话,像是睡过去了。 怀抱住鹿从脖颈的手未松开半分。 寒风大作,闻忌手上的伞拿的很稳,没有雪砸在他们的身上。 “每次被母亲冷落,我都会站在这里好久好久。” 闻忌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谢谢你,两次带我回来。” 两次? 鹿从回想起上次,在雨中找回闻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好像跟现在这种状态要死不死的状态差不多。 这两次是鹿从见他情绪流露最多的时候,都是因为长乐殿那位贵人。 鹿从喟叹一声,抿着嘴,“嗯,不用谢。” - 给闻忌准备的甜点早就冻得无法入口,他有入睡的洁癖,在鹿从将闻忌放在床上时,被他抱住了腰身要求,要先沐浴。 闻忌眼睛都没睁开,怎么也不肯松手。鹿从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放在椅子上给他烧热水。 可烧完热水,这位大爷又不动了。 “你帮我洗。”他说。 鹿从背着闻忌站在浴桶旁不知所措。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屏风后的场景。 闻忌并不如传闻中那般用度奢靡,所拿的浴桶也是最普通不过的。 鹿从犹豫着,说,“我送您去您专门用的浴池洗可否?” 闻忌有专门用的浴池,偶尔会去那边洗,那会有人伺候他梳洗按摩放松,但更多地时候还是在这里自己洗,美其名曰,这里洗轻松点。 “不要。” 闻忌微微皱起了眉头,“以前都是魏贤仁做,孤不担心你会做什么。” “帮我解开衣服。” 鹿从: 闻忌语气里已经带了命令,不容拒绝。鹿从无奈,只好让他自己站好,在他身后帮他宽衣解带。 尽管鹿从已经克制住不去看了,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他给晃到。 这人怎么这么白。 解开裤子上的玉带时,鹿从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朵红色的花,在闻忌腰侧绽放。 这是纹身? 鹿从想仔细看看,可就在这时,束缚住闻忌最后一道衣物在她手中滑落,鹿从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目光。 差一点就看到了 闻忌入了水,他靠在浴桶上,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鹿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扭捏,为他擦拭着身体。 只要只要不往下就好。兴许在闻忌眼里,她看起来比较害羞,实际上,鹿从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举动。 擦拭闻忌胸前的时候,鹿从嘴角的笑意已经快压不住了。由于练武和带兵打仗的原因,闻忌身上有很多起伏的肌肉,但是不夸张,在鹿从眼里看的刚刚好。 鹿从揉了揉鼻子,手上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 闻忌闭着眼,突然感觉到一种粘稠的液体,滴在了他放在浴桶旁的手臂上。 第23章 你好没出息 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鹿从。 鹿从本来还在欣赏着这眼前的大好风景,闻忌突然睁开眼把她吓了一跳,鹿从有点心虚的说, “陛下怎么了?” 闻忌看着她,指尖动了动。好一会儿,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这里,流血了。” 空气一时寂静的可怕,鹿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敢置信的朝鼻下摸去,果然摸到了一手粘腻。 鹿从: “你先出去罢。”闻忌侧过头,一手握拳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浴水太热,鹿从看到闻忌的脸被熏红了一些。 鹿从尴尬的起身,强撑着笑容擦去鼻子下方的血液,道了一声,“好的。” 出了屏风,鹿从崩溃的在原地朝空气打了几拳。 不是她怎么就 鹿从,你好没出息!! 前一秒闻忌还说不担心她会做什么,后一秒直接把她赶出来了 很好,鹿从,你好样的。 居然能够把小暴君给吓住了。她欲哭无泪,简单的收拾了自己就躲上了床,用被子蒙住自己。 闻忌不知不觉在浴桶里睡了一觉,擦拭着发丝出来时,鹿从已经呼呼大睡了过去。以往都是鹿从哄闻忌先睡着再入眠的,只不过,这回闻忌出来的晚了,鹿从没有熬住。 闻忌赤着脚走到鹿从床前,地上布满了他带出来的水渍。鹿从睡相不好,被子被她踹了一脚踹到床下,发丝也过于凌乱的扑撒在床上,闻忌见她的模样,双眸眯了眯。 蹲下身,凑近了鹿从的脸。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鹿从都没有在他面前散下头发过。 第一次见她散发,倒是真有几分像女子。 闻忌定定的看了鹿从几眼,没多停留,只是离开时帮她盖好了被子。 —— 第二日清早鹿从与往日一样服侍着闻忌,她心大,早就把昨夜发生的事抛之脑后,甚至还给自己找了理由。 在中午用膳时,鹿从找准机会同闻忌说,“陛下你知道的,最近天冷,容易上火,甜食要少吃”鹿从摸了摸鼻子,略显心虚, “你看我,昨日都流鼻血了。” 闻忌嘴里含着糖,懒懒散散应了一声,“嗯,知道。” 鹿从看到他嘴边明晃晃的笑意。 这应该是相信了。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鹿从朝四周看去,居然发现萧迟那一等人没有来。 倒是奇怪。 “在找什么?”闻忌轻易洞察了鹿从心里的小九九,自然的问道。 鹿从回了一句,“奴才看昔日总同我们用膳的六皇子与使臣没来,便多看了一眼。”闻忌将口中的糖,慢条斯理的吐了出来,用布纸包好丢掉, “哦,你很关心他。” 鹿从一惊,求生欲使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奴才只是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闻忌搅乱着碗里的粥,倒是没有心情在吃下去。他看着渐亮的天色,站起了身, “他们,先去义国了。” 义国是哪鹿从也不敢问,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闻忌看着她如老鼠般畏畏缩缩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鹿从将头埋得更低。闻忌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微挑着眉, “你好像,很怕我?” 鹿从不知道该答还是不答,她喉头上下滚了滚,诚实的回答, “是” 闻忌久久没有说话,在狂躁的心跳声中,鹿从感觉到,自己的头被压了压,上方传来轻柔的力道,有人在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闻忌说,“放心,你不想着杀孤,孤不会杀你。” 只要她听话,他会纵容她的。鹿从抬头,有点不敢相信,“尊嘟呸,陛下所言当真?” 闻忌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尾,有些忍俊不禁。 他点头,轻快的嗯了一声,“胆小鬼。” 鹿从喜极而泣,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感激不尽,“谢陛下!” 闻忌又忍不住用掌心拍了拍她的头,“走,该上朝了。” “是。” 鹿从跟在闻忌身后,脸上的笑容在他转身之时就恢复了平静。闻忌的这种话其实听听就可以了,鹿从不会太当真。 她能感觉到闻忌喜爱她,喜爱这个如同玩具一样的仆人。待他哪天不高兴了,这番话也只会被抛之脑后罢了。 唉挣钱好难 - 上早朝时,闻忌与众大臣讨论亲自出征,前去燕州镇守一事。燕州边境动荡,已有其他国家的人觊觎,对着那处发兵。 有大臣反对,燕州地域偏远狭小,丢了也无妨,况且再怎么如何,都不能让闻忌亲自冒险出征。闻忌当即将这番话反驳了回去,面对与政事,他总是会特别认真。 他说,“不止讨伐叛军,还要把生存的地方打下来,这样后世的人才可以后患无穷。现下若是孤放弃了燕州,那来日也会放弃其他地方,兴许燕州对我们来说是偏远之地,失去也不足一惧,但对于其他快要腐败的国家来说,占领燕州可以让他们大大喘一口气。” “行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给他人机会。” “诸位现在还觉得,燕州是可随意抛弃之地否?” 大殿之上,无人说话。方才提出建议的大臣俯首道,“是臣只知其一而忘乎了其二,只是陛下,这亲自出征的事,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鹿从听的都激动了起来,诸位大臣都在劝解闻忌让他不要冒险,这令鹿从不禁感叹,怪不得闻忌独自一人登上这皇位能打那么多场胜仗,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固然重要,但也少不了这些大臣的忠心。 闻忌下了龙椅,站在说话的这个大臣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孤有打算,孤说过,不止去讨伐叛军。” “义国,可是被称作世外桃源的地方。” 义国骚扰他雪霁国边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该收拾一下了。 义国这个词有点耳熟,这不是闻忌今早说的萧迟所去的地方吗?鹿从心想。 第24章 你行你清高 众大臣明白了闻忌的意思,说,“陛下是想,讨伐叛军的同时,将义国也打下来?” 义国虽小,但是却是与纪伊国交好的国家,若是攻打的话,会特别麻烦,没处理好的话,甚至会引起纪伊国的敌对,胜算不大。 但是如果是闻忌亲自出马,众人的心居然诡异的齐了,并且一致认为,他一定能成功。 如果打下了义国,那就是大大扩土了雪霁国的区域,并且还能给纪伊国警示。 众大臣商讨之后,纷纷认同,齐齐出声,“陛下英明!” 不过闻忌出征,还有一件麻烦的事,那便是留谁下来监国。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芙蓉王元翛身上——今日早朝,他也在此。 以往闻忌亲自带兵出征,都会让亲臣居守,之前是因为闻忌没有子嗣,册封的藩王都被派去镇守其他城池,所以监国之职没有落到任何人手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朝中还有个芙蓉王。 居守和监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居守是指闻忌出征时,留置重臣守护京城,遇到大事要事要向皇帝奏报,由皇帝拿主意;平常事情可以暂且放下,等他回来后统一处理。监国,则是可以留守宫廷代替皇帝直接处理国事,权利远远大于居守。 芙蓉王的名声不好听,在以前又曾想弑君夺位若是监国之位落在他手中,还指不定要闹出怎样的血雨腥风 在众人各执所思时,芙蓉王默默从暗处出来,跪在闻忌身前俯首道, “陛下英明,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监国之人不好处理。陛下此次前去,定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 “所以,这个监国之人,要慎重考虑。臣,有个好人选。” 众大臣一阵唏嘘,议论声在元翛身后响起。 闻忌倒是依旧冷静,他说,“哦?芙蓉王说的人选是谁?” 元翛听着议论声冷笑,道,“整个雪霁国,只有她能够担任监国之职。” “这人便是,当今的长乐太后。” 封号长乐的太后,便是那位自先帝死后一直居住在长乐殿中的那位,当今圣上的母亲。 朝中大臣没有想到元翛会这样说,竟一时止了声,没有说话。 元翛看着闻忌,声音洪亮,“臣与太后聊过,她在长乐殿待久了,愿意出来走走。” 愿意出来走走? 闻忌劝了四年,元蓉也没有踏出过长乐殿一步。 而元翛仅回来了一日,就能够使元蓉放下心中的芥蒂,走出长乐殿,甚至还要执手她曾经最厌恶的政事。 冷风从大殿门吹进来,殿内只剩下了火炉内烧煤炭的声音。 闻忌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望向外面的天,轻声道, “明日,孤就出发。至于监国之人” 在所有人急切的目光下,闻忌微微一笑,“今日摆酒宴,在酒宴之上,孤会决策好。” 元翛听了闻忌的话,显然不是很赞同。但他没有办法,只能退下。 最后监国之人,在早朝之上终究是没得出个结论。 闻忌明日就要走,鹿从马不停蹄的给他收拾着衣物与带去的食物。闻忌喜欢吃甜的,她就准备了很多硬糖和各种甜食,在晚宴即将开始时,鹿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说,“硬糖不能吃多,您前一日说牙疼,奴才给您开了药,一日三次。” 鹿从还说,“吃这种药今晚不能喝太多酒哦,要止饮,还有去燕州了也要少喝,奴才” 闻忌好整以暇的躺在舒适的躺椅上,一手枕在脑后,悠闲地看鹿从忙上忙下。 听到鹿从说这些,他懒懒的道,“和孤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不同孤去。” 鹿从飞快收拾东西的手在那一刻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闻忌,“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苦涩,“我也要去?” 闻忌抛起一颗葡萄丢在自己嘴里玩,答道:“自然。” 鹿从: 皇帝打仗她一个太监也要去?鹿从还以为剩下的日子送走了这个小祖宗可以好好摸鱼,可没想到居然 梦想破灭,鹿从垂死挣扎了下, “可是奴才不会打仗呀” 闻忌说:“不需要你打,你只要让本王在出征前的日子睡好,养足气血就可以。” 鹿从: 好,合着她是个哄睡机器是。 鹿从欲哭无泪,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显变得慢了点。闻忌在她身后观察着她细微的动作,忍不住摇头,笑的云淡风轻。 —— 晚宴开始时,鹿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皇太后。 鹿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挪不开目光。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太后,长相可谓是美艳绝伦。鹿从在她的眉眼中,找出了闻忌的模样。 元蓉穿着高贵的冬朝裙,用片金加海龙缘,红织金寿字缎和石青行龙庄缎点缀,衬托的她整个人气场十足。 嘴唇艳红,她拖着长裙来到闻忌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睨的瞧着他。 鹿从按照吩咐,抬起笑脸迎元蓉入座,安排她坐在了闻忌右边偏下的位置。 闻忌和元蓉之间的气压很低,鹿从光是站在他们中间都感觉有些憋得慌,使她喘不过气来。 这场晚宴的人心思各异,只有鹿从看着闻忌桌上的美食在流口水。 她一整天都忙于给闻忌收拾东西,一口饭也没吃,肚子发出响声,鹿从欲哭无泪的默默捂住了肚子。在她饥肠辘辘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长相精致的甜品。 鹿从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从闻忌手中接过,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这是” 还未等鹿从说完,闻忌打断了她的话,“给太后送过去。” 鹿从: 流出的口水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有气无力的说,“好的陛下。” 好香啊 要是给她吃上一口就好了。鹿从边走边香,依依不舍的把甜品放在太后的桌上。可还未放置一秒,这个甜品就被太后“不小心”的撞翻,掉落在了鹿从的脚上。 如果她现在蹲下去捡起来,在三秒内应该还是可以吃的? 鹿从刚弯腰,元蓉就出声了,“本宫不是来吃东西的,不用再呈上来了。” 鹿从: 你行你清高!不吃也不能浪费啊!比如赏给我? 鹿从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些,她强撑着笑意,招手让人来处理,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是。” 回到闻忌身边时,鹿从见他又精心挑选一些吃食,她见状无奈的说, “陛下,太后娘娘说她不是来吃东西的,说不用送了。” 闻忌兴致勃勃挑选美食的手顿住了。肉眼可见的,鹿从感觉到闻忌的心情差了起来。 周身的气压降低,她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闻忌怎么了,只见他盯着那些美食发呆。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于禁在门外,唤他进来。” 第25章 居守之人 于禁? 有点耳熟,不确定,去看看。鹿从应下后,去了大殿外传唤于禁进来。 于禁早已等候多时。 他在暗处走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鹿从身边,鹿从被他吓了一跳,在看清他脸时,又被吓了第二跳。 她惊讶道,“是你??” 千秋宴之前,鹿从去兵营找人保护闻忌时,遇到的那个五大三粗,撞了她肩膀的那个男人。 鹿从肩膀上替萧迟挡下的伤还没有痊愈,她下意识捂住,往后退了一步。 于禁看不懂她的动作,但是面对鹿从的脸比之前还臭,他说, “带我进去。” 鹿从离他三步远,对来自他的敌意置若罔闻,转身道, “进来罢。” 于禁在宫里的名号也算大,来宫内三个月不足就被提携成了副将,实力也强悍,在座的各位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所以,他们都很好奇,这位本应该在龙鲞军军营的副将,怎么会来这个晚宴。 歌舞已经撤走,见于禁跪在了正中央,兴致勃勃喝着酒的芙蓉王对这意外状况皱了皱眉,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他说道,“陛下让这位身穿铠甲的人进来做什么?莫不是,宴会中有刺客?” 此话一出,宴会内动荡,就连鹿从也吓了一跳,挡在了闻忌的身前。 闻忌丢下手中拿着的杯盏,站起了身,将鹿从拉到身后,轻声道, “孤,已经确定好了局守的人选。” 确定好了?众大臣面面相觑,就连坐在一旁从进宴会就没有任何反应的元蓉也不禁将目光放在了闻忌身上。 元翛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他看向于禁,“陛下所说的是” 闻忌侧了侧头,鹿从立刻心领神会,将放在袖中没看过一眼的圣旨拿了出来。 “宣旨。”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说道,“自即日起,龙鲞军副将于禁担任局守一职,恩加九熙” 随着鹿从念下的一句句话,元蓉终于坐不住了,竟然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元翛立刻传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按计划行事。 元蓉气的不轻,精心做好的指甲嵌入掌心,带出一丝丝红润的血迹。 于禁领旨后,众人也都算明白了闻忌的用意,诡异的是,朝中居然无一人反对。 因为对他们来说,是于禁,总比是元翛要好得多。 而且于禁只是个局守,京城局守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摆设,没有任何实权,而且于禁自入宫以来对闻忌忠心耿耿,所以几乎没有人抗议。 当然,除了元翛。 元翛面色僵硬,“陛下,臣不明白,他乃是叛军之子,为何” “叛军之子,芙蓉王,当真要和孤探讨叛军之子的罪名吗?” 若是说起来,元翛的罪名可比于禁重多了。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讥笑,宴会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元翛老脸一红,他咬着牙,“是。” 该死的闻忌! 他还以为闻忌会纵容元蓉成为监国之人,可没想到,他对元蓉的心意也不过如此,甚至还当众让他蒙羞! 退下的时候,元翛朝元蓉的方向看了一眼。闻忌回到了位置上,宴会并没有因为这一意外而结束。 局守的人选出来后,整个殿内的气氛显然柔和了多,有不少大臣朝闻忌敬酒,闻忌一一接下。 就在鹿从觉得闻忌喝的差不多,正准备将他的酒杯收走时,久坐的皇太后,站起了身。闻忌手中的酒杯,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拿了去。 元蓉亲自给闻忌倒着酒,将酒杯递到闻忌跟前。 闻忌略显诧异的,伸手接过。 元蓉回到了位置上,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闻忌道, “陛下明日出征,愿陛下此去,旗开得胜。” “一路平安。”说罢,元蓉自顾自的喝下了杯中的酒液。 闻忌望着她,眼眸里燃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这么多年来,母亲跟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软话,也是说过最长的一段。 闻忌望着酒杯中的酒水,心中苦涩万分。 酒水倒映出他的脸庞,这是母亲第一次给他倒酒。 里面有毒吗?闻忌不禁这样想。 天下有不少人想杀他,连同他的母亲也是。 闻忌重新看向皇太后时,唇角紧张的颤了颤,他笑着说,“母亲,你能祝我一声,生辰快乐吗?” 上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被赏了一巴掌。他从小就没有听过他的母亲说这句话,不禁有些期待。 元蓉眼里流露出一些烦躁,但她依旧维持着笑容,说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罢了。” “生辰快乐。”她说,“母亲为先前的事与你道歉,你就当原谅本宫,将酒喝了罢。” 闻忌唇角扯了扯,心满意足:“好。” 在元蓉的目光下,闻忌的酒杯,离嘴唇愈来愈近。一切的动作都好像变慢了,只剩下她放在袖中紧握的双拳,和加重的呼吸。 “陛下,止饮。” 在闻忌即将喝下之时,鹿从将他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在皇帝面对一些重要的宴会臣民亲王敬酒,观察皇帝饮酒量足够不能多饮时,作为宦官的鹿从有权让皇帝止饮,以防他饮酒过多失了态。 这些都是魏贤仁教给她的,因为闻忌每次喝过了头,第二日起来都会不舒服。 但这是太后敬的酒,鹿从恭恭敬敬道,“奴才斗胆,替陛下饮下这酒。” 还没等闻忌和元蓉反应过来,鹿从已经将酒杯里的酒倾数喝光。她又替闻忌倒了一杯茶,示意他以茶代酒,将之喝去。 可是,她递出去的茶,闻忌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错愕的看着她。 鹿从见闻忌这道不清的眼神,笑容有些僵硬在了脸上。 不是,难道她又做错事了?可鹿从之前明明也帮过闻忌喝过不少酒,她都习惯了。 难道,这次是因为是皇太后敬的? 鹿从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26章 一个人不可能倒霉两次吧 可是,她好像多想了。 闻忌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清澈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混乱。接下来发生什么,鹿从完全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元蓉和元翛的脸色很难看,闻忌也没有心情在宴会上待下去,匆匆结束了宴会,带着她离开。鹿从心跳的特别快,从喝下那杯酒时,她就感觉有什么事情,在诡异的改变了,心脏压抑的难受。 闻忌出了殿门没让人跟着,只是拽着鹿从的手臂,走的飞快。鹿从思绪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太医院。 怎么了? 鹿从见闻忌的嘴开开合合,和太医说话时有明显的慌乱,她忍不住拽住闻忌的衣袖, “陛下,发生了什么?” 闻忌转头望过来时,那双眼睛幽深而又安静,透露出一抹难以化解的愁绪。他先是抿唇,让太医院的人出去了些,只留下了一位年长的医者。太医院内恢复了宁静,闻忌说,“你可能中毒了。” 鹿从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此刻她再不懂情况就真的是个傻子了。她说,“您说的是,太后那个人倒上来的那杯酒?” 闻忌说:“嗯。” 他闭了闭眼,有些懊恼的扶住额头,说,“只是可能,要待太医诊治出来。” 鹿从急出了一些哭腔,她说,“不是?她真的这么大胆吗?我会不会死呀?” “如果我没喝的话就是陛下喝了,那她不就是第一嫌疑人了吗?她怎么敢的呀?” 闻忌:“她不会光明正大的给我下药明显的把我杀了,所以必定下的是慢性毒。 我本来点了穴位,打算在宴会上找个机会吐掉,可没想到,竟被你喝了去。” 鹿从: 她躺回了医床上,两眼翻白,差点晕过去。好家伙,先前萧迟被刺杀,她挡了,现在闻忌被下毒,又是她挡了。 她命怎么这么好呢?鹿从咬牙切齿的握拳。 太医在鹿从的手腕,指尖,头顶都施了针,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下,太医皱着眉摇头, “鹿公公没有中毒。” 鹿从听闻,大大的松了口气。果然她就说一个人不可能倒霉两次! 太医说,“她中的是蛊。并且,蛊虫已经进入她的身体,很难取出来。” 蛊? 蛊虫只有在苗疆那一块盛行,母亲和元翛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闻忌想不出来,正打算安慰一下鹿从,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四肢朝天晕了过去。 闻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愁意绕上了他的眉宇之间,他问太医,“难取出来的话,能否让蛊虫死在他身体里面?” 太医脸色凝重:“很难说,微臣只是曾在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才知晓中蛊之人体内所表达的异像,若是要治,臣需知晓在鹿公公体内的究竟是哪种蛊虫,并且还要翻阅古籍,才能得知治疗办法。” 闻忌凝视着吓晕过去的鹿从,眼眸深邃如海,略显无奈的叹道, “也只能如此了。” 他俯身,将鹿从打横抱起,离开了太医院。 —— “怎么办?!谁知道那太监会把那个酒喝掉,明明就差一点!” 长乐殿内,元蓉面对元翛的指责不悦的反对,她气喘吁吁,打理好的发丝被她弄的凌乱,“你还有没有蛊虫?这次我塞也要塞到他嘴里!” 元翛坐在椅子上,烦躁的低着头,“你以为蛊虫那么好弄来的吗?我可是用闻忌的血培养了三年!!!整整三年!” “那位苗疆少年只给了我一个!本以为你能靠得住,可没想到唉!” 元翛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 元蓉忧愁万分,“那既然是由闻忌的血培养的,那个太监会如何?会不会因此丧命?” 元翛压抑着怒气解释,“因为嗜血蛊是用闻忌的鲜血培养的,对闻忌的血有强烈的欲望,所以只能靠闻忌的鲜血活下去。倘若未及时尝到闻忌的鲜血,蛊虫便会在中蛊之人体内发作,不出一月,蛊虫就会连带着主人一起,暴毙而亡。” 元蓉听完后吓得跪坐在了地上。她眼睛通红,肩膀不停的抖动, “我不是我不是有意要害那小太监的” 见元蓉崩溃的模样,元翛打心底觉得无奈,他安慰着元蓉道,“一个小太监,死了就死了。既然这个计划没成功,我们就再另寻他法。” 元翛拍了拍元蓉的背,“不要自责,哥哥在。” 元蓉的性格太过于软弱,元翛在把蛊虫交给元蓉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如果闻忌真的吃下去,恐怕元蓉后面会自责过劳,比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严重。元翛的计划泡汤了,他望向窗外的黑夜,抱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元蓉。 在二人谈话时,他们丝毫没有注意他们说话的内容,早已被另一人听了去。 —— “陛下,就是如此。” 深夜里,于禁跪在地上,向闻忌禀报着他所听到的一切。在宴会结束后,于禁就被派去暗中跟着元蓉了。 闻忌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可当事实出现在面前时,他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于禁见闻忌久久不说话,试探着开口,“陛下,用不用让龙鲞军,将太后和芙蓉王拿下?” 闻忌抬手,打断了于禁的话,他嗓音冰冷,“做好你自己的事,这种话,孤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于禁嘴唇开合,最终还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臣知罪。” 他一直都知道,闻忌是个缺乏母爱之人,可他没想到,闻忌居然纵容皇太后纵容到了这个地步,不仅将元翛放了回来,还纵容她对自己下毒。 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闻忌也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恨他,居然给他下蛊。如果不是小鹿子,那个蛊虫被他喝进肚子里,他就算内功再强悍,也不可能将其逼迫出来。 这是闻忌没想到的,他以为,就是普通的毒物而已。 闻忌面上浮起一抹苦笑,他让于禁退下,进了屋。房门被关上,冷风被阻挡在外,闻忌不自觉的,走在了鹿从的床边。 他此刻,正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闻忌低沉的心情被鹿从的呼噜声弄的有些好转,他的指尖,轻触上了鹿从的鼻尖。 他摇头笑道,“心真大。” 一会儿就睡熟了。 第27章 再装装可怜 【没错,您服下的正是历史上影响闻忌生死,元翛给他下的剧毒。】 鹿从:……… 她在昏迷时召唤出了系统,没想到得出的是这样一个答案。鹿从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监视下?” 系统说:【是的。】 鹿从:“那我服毒时你也看到咯?” 系统:【是。】 鹿从燥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鹿从很生气,她有时候根本不能理解系统的脑回路。别人穿越佩戴的系统都是以宿主为主,担忧宿主,给宿主提供奖励保护宿主。为什么她的系统却是一个什么都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系统平静的说,【因为这边判定您替闻忌服毒后他会对您的好感度上升,且这样他更容易死在您的手里而不是元翛手里,所以才没有阻止。】 鹿从:…… 系统又说,【宿主放心 您体内的蛊虫是慢性蛊,不会要您命的,凭闻忌现在的好感度他会帮您的,您在此期间多刷刷他的好感度,到后面他找到解药自然会殷勤的献上来。】 鹿从闭着眼睛沉思,她不难听出,系统说的话里有几分兴奋。合着她服下毒药,最高兴的人居然是系统。她服毒后,只能等毒药解开才能活命,而唯一能找到解药的,目前只有闻忌一个人。 在找到解药之前,她必须一直待在闻忌身边,不能离开他,只能依他而活。 系统察觉到鹿从情绪的不对劲,它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放心,就算闻忌不给您解药,您杀了他完成任务后离开,会回到自己的身体,您本来的身体是健康的,所以不用担心,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鹿从:“滚。” 【好的。】 应下这句话后,系统才终于消失。 鹿从内心惶恐而又焦灼,她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动不了,脑子在昏迷状态也只能维持简单的思考。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讨好闻忌,让他留有善心给她找解药。系统说元翛给闻忌下的药是那种类似慢性的毒,将他体内的血慢慢吸干的。 五年。 五年后她没完成任务兴许会被系统绞杀?反正迟早都要死。若是她来服用这个药,说不定,闻忌就不会在三十岁那年轻易地死在元翛手中。 这样,闻忌就能打下更多的江山,一统战国。如果闻忌的生命再长一些,别说倭国,兴许其他的国家也能被他打下。这样他对后生的价值已经显而易见,就再也没有人会只看到史书上记载的片面的东西了,世界,终究会接纳闻忌。 可是…这个小暴君会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吗? 鹿从不太确定qvq。 其实她替闻忌服毒也不全是坏处对?至少为闻忌挡了一劫。她现在做的一举一动可是能改变历史的,那闻忌后来活下来打下的江山就有她的份,闻忌打下来的就是她打下来的,这说出去多牛逼,有机会回现代的话她还可以吹一辈子呢。 鹿从想着想着,把自己给想笑了。她安慰自己总是有一套。 —— 鹿从在半夜被饿醒了。 一起来看到屋内昏昏沉沉,窗外暗夜流光,加上肚子饿疼的厉害,她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醒了?” 在宁静之中,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沙哑好听的声音,鹿从吓了一跳,往音源处看去。闻忌从鹿从床边站起身,他衣着发丝凌乱,穿的依旧是晚宴的衣裳,手中还拿着一本竹简。紧接着,他在鹿从的目光下走出了门,门外站着婢女,他随意吩咐了几句就重新进了屋。 “孤去让下人准备吃食了,渴不渴?” 闻忌站在桌边问她。鹿从嗓子有点干,她点头。 闻忌得到应许后给鹿从倒了一杯茶,递在她面前。茶杯上冒着热气,鹿从小口抿着。二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僵硬,直到吃食上来,情况才开始好转。鹿从吃的狼吞虎咽,她就像个无情的吃饭机器,没有停下来过。 闻忌坐在她身旁撑着脑袋看她,在鹿从偶尔噎的厉害的时候,给她递水喝。 “你身体,可有不适?” 闻忌最先开口,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鹿从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些许,她嘴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东西,含糊不清的说, “目前没有。” 鹿从恰好找到了机会,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意的问,“陛下,我这个病发作时严重吗?是不是治不好了呀?” 闻忌望着鹿从,目光温柔如水,又平静的毫无波澜, “兴许会有些严重,孤会帮你缓解痛苦。治的好。” 他认真的回答着鹿从的每一个问题。 “哦。”鹿从苦涩的应下,她目光散乱,宛如枯井般毫无生气,胃里撑的有些难受,鹿从吃不下了。 “陛下。”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闻忌差一点没有听清。 “我不想死。” 她看着他,灰暗的眼眸里似乎流入出一丝希望——这是给他看的。 她的嗓音里带上了哭腔,脸上却是笑着的,腿上的亵裤被十指抓的很紧,粗糙的布料摩擦着鹿从的掌心,她手里出满了汗。闻忌静静地看着她,忽而抬手,轻触了她的脸颊。 一滴晶莹的水珠被他带走。 看着指尖那滴泪水,闻忌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符合现状的思想。那点念头刚刚萌生,就被他扼杀在摇篮里。闻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道, “你替孤挡了毒,孤会救你,且重重有赏。” 【叮——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十!目前进度是百分之二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厉。】 鹿从默默垂下眼低头,神情依旧落寞。 她看似悲伤,恐惧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可在低头的这一瞬间,无人看得到的角落里,她的唇角早已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 很好。 系统总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了,那就是会实时播报闻忌的好感度。这样,方便了她探测闻忌的心意。 她虽然不懂什么心理学,单是系统播报的好感度不会骗人,闻忌现在说的话是真的,他是想帮她找解药的。 只要再加把劲,再装装可怜,她就一定能活的下去。 明亮的月光映在闻忌俊美冷厉的面上,瞧着鹿从低头擦眼泪的模样,眼睛里流露出的幽冷,徒添了几分恣睢邪肆,让人毛骨悚然。 闻忌起身,顺带着拿起放在一旁净口的水巾,放在鹿从嘴唇边擦了擦,带走一些油渍, “去睡,明日要赶路,若是有不舒服,及时和孤说。” 鹿从抬头,双眼被揉的通红,带着湿意看着他,“嗯。” 闻忌擦拭鹿从嘴角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看着鹿从的脸,那点偏执的,藏在内心深处肆虐生长的病态苗头,又冒了出来。 哭的这么可怜。手好痒。真想杀了他。 三个声音在闻忌耳中来回游荡,闻忌丢下了手中的水巾,转身离开。 鹿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回到了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吃撑了的原因,肚子还是很难受,有时候一阵阵抽疼的厉害。 直到半夜她居然直接被疼醒,起初鹿从以为是蛊毒发作了,可感受着这身体里的疼痛后,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鹿从心惊胆战的去上了茅房后,而后失魂落魄的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来大姨妈了。 第28章 帮帮我....陛下 穿到这个世界后也许是和这个身体还没有那么习惯,她月经失调了三个月,就在鹿从不断祈祷自己干脆就这样绝经的时候,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 鹿从扶着小腹,脸色煞白。 来大姨妈就算了,为什么这具身体也会痛经啊????? 鹿从差点原地去世。 在被窝里挣扎了一整晚之后,她早早就起了床,顺便用一些特殊的办法向一些刚采购回宫小宫女“借”了月事带。一切准备就绪,鹿从与闻忌坐在一辆马车上,她维持不住正型,连平日里端庄的模样都装不住,冷汗直出。 “陛下”她终于忍不住,扶着马车壁沿,轻声开口。 闻忌本来闭着眼睛小憩,听到她声音的不对劲,睁开了眼,“嗯?” 鹿从艰难的说,“奴才能否不做礼数,休息一下?” 鹿从坐在离闻忌三米远的侧位上,见鹿从脸苍白的可怕,站在她身边,“毒发作了吗?” 他刚想招手让太医进来,却被鹿从一把抓住,“不是奴才只是昨日没睡好,不用麻烦太医” 如果太医来了,定能知道她来了月事的这样可不行。鹿从咬牙坚持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下巴被捏起,头被迫抬了起来,与闻忌对视。 “这叫没事?” 只是轻轻触碰,闻忌指尖就粘上了一些湿润的汗液。 鹿从笑着摇头,“没关系的陛下,这是老毛病了,奴才睡一觉就好。” 闻忌静静的观察了她两眼,将她下巴松开, “哦。” 他直接在鹿从身边坐下,也不回自己的主位,“若是感觉到很渴,或者身上有宛如蝼蚁般啃噬身体的瘙痒,就同孤说。” 鹿从只能听到他说的话,但无法理解他什么意思,只是慌乱的点头,将头靠在壁梁上。 到了中午,马车停下来歇息,军队驻扎时,鹿从犯病了。体内的疼痛刚刚散去,她就感觉到浑身都沾满了麻意,在马车里醒了过来时,闻忌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鹿从突然感觉嗓子干痒的厉害,身体控制不住的痉挛,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身体的无数个细孔散发着寒意,她身体控制不住往下坠。 鹿从警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刚站起身,脚下却失了力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体内似乎有千万个东西在叫嚣,她不痛,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心里万般空虚,她没有力气站起来,浑身软绵绵的,张开嘴大口的呼吸。 想做点什么。 “闻忌”鹿从脑子里回想起了闻忌的话,她呼吸有些困难,发出了呻吟般的呢喃声。 —— “陛下为何亲自来用膳?鹿公公呢?属下正准备差人送去您的马车。” 闻忌站在发放军粮的站口,第一次干着之前自己没干过的活。闻忌说,“坐累了,下来走走。” “他睡着了。” 闻忌同士兵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一些食物回了原本停靠的马车处。 睡了这么久,应当醒了。闻忌踢开马车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鹿从蜷缩在地上颤抖。 他眉峰微挑,“在地上睡会舒服些吗?” 这次出来的急,又是去打仗的,所以闻忌没让准备好自带床榻的马车。早些知道鹿从困的睡在地上,她就应当在准备一手了。 闻忌将带来的吃食放在一旁,伸手去拉鹿从,她很轻,闻忌很轻易就将她提了起来, “别睡了,先唔” 在闻忌刚触碰到鹿从时,她闻到了属于闻忌的气味,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瘫软的身体也突然有了力气,直直往他身上扑。 闻忌没有防备,被鹿从推在了地上。 “陛下怎么了?” 马车外守候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执起了剑,作势要打开马车帘。 “无妨,不要进来。”闻忌看着紧紧缠绕住自己的某人,支起身子,按住她的脊背,让她不再躁动。 身体滚烫,脸颊通红,双目无神是蛊虫发作的迹象。 闻忌有些懊恼,按住鹿从的手也放轻了些,“抱歉,不该让你一人留在这里的。” 鹿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荒漠,她多日未曾饮水,在身体即将干枯的时候,终于抓住了一抹清泉,至此不敢松手。她凭着本能,摸索着闻忌的身体,无意识将他身上掐出了些许淤青。 “对不起对不起我渴”鹿从是有意识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双眼猩红的道歉,可是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在闻忌身上摸索着。 她在渴求,渴求闻忌给她一些什么,“帮帮我陛下。” 闻忌艰难的,把手从鹿从身下拿出,他将手腕放在自己的唇齿间,一个用力,利齿穿破了肌肤,血腥味涌入出来。 那一瞬间,鹿从整个人的动作都奇异般的停止,她像是闻到猎物气味的狼,无神的双目,逐渐有了聚焦,她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顺着闻忌的身体,她趴在他身上,急不可耐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鲜红粘稠的血液顺着被咬破的伤口流出,滑进了闻忌的袖口。 鹿从试探着,好奇的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舌尖触碰肌肤的触感使闻忌的眼神暗了暗,紧接着,鹿从开始饥渴的吮吸了起来,她吸吮的力道很大,像是要将他整个手臂都吞之入腹。 闻忌见有效,松了一口气。在昨夜听到这个蛊是他体内的血培养出来时,闻忌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可以缓解鹿从体内蛊虫发作的办法。 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闻忌也感到稀奇。 鹿从吸的很卖力,不时发出一些吸吮的声音,随着体内流淌的新鲜的血液,鹿从的身体总算恢复了平静,不再颤抖痉挛。 兴许是第一次犯病,她饮血的数量并不多,不一会儿就不再难受了。鹿从依依不舍的松开嘴,只见,闻忌手臂上的伤口被她咬的早就不成样子,又有新鲜的血液流了下来。 鹿从恍惚的,身体比脑子快,在闻忌以为结束之时,她又伸出了舌头,轻轻舔舐着那刚流出来的血液。 她嘴唇红润,舌尖被他的鲜血点缀的绮丽奢靡。 闻忌五指张开,略带茧粗糙的手指轻触着鹿从的脸颊,他唇角微扬,淡淡的说, “不难受了就起来罢,该用膳了。” 鹿从舔干净血液后,静悄悄的端详闻忌的脸,将他的手放下,“嗯” —— 也不知道闻忌的血有什么功效,一直到夜晚兵队休整时,不止那种奇怪的状况没有出现过,连痛经的状态都有了好转,不再一阵阵抽疼。 后面赶路的几天鹿从偶尔也会发病,这种状况没有规律,有时候是清早,也有时候是深夜。每当这个时候,鹿从只能靠闻忌的鲜血续命。 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第29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军队抵达燕州时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在燕州据守的藩王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出来迎接,将闻忌带去了大殿。鹿从埋头跟在闻忌身后,正准备跟他进去,被他伸手拦下, “若累了,且先回去歇息。” 闻忌的伸出的手缠着纱布,那是他为她放血的伤口。这是鹿从的主意——为了防止她自己乱咬把闻忌啃伤,便建议他割腕放血。 当时一提出这个建议鹿从就后悔了。 放血没有度量,况且闻忌还要去打仗,并且还是龙体她这个建议似乎来得太过于理所当然,没有为闻忌思考。当她想撤回这句话时,闻忌已经陷入了思考,她听见了闻忌的轻呢, “是个好办法。” 这样他出征时不在鹿从身边,她也可以用盛下的血续命。鹿从没想到闻忌会答应,受宠若惊的给他磕了好几个响头, “有你是我的福气!” 为了报答闻忌,所以现在在闻忌让他回去睡的时候,鹿从义正严辞的拒绝了。她说,“今晚陛下用下的膳食很少,奴才可否借用膳房一时?” 燕王连忙道,“公公客气了,这里本就是陛下的地盘,您要做什么直接去做便是,有您特殊的标识在,无人敢拦着您。” 特殊的标识? 鹿从低头,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颈圈。……戴太久戴习惯了,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东西。 鹿从笑笑,转身离去。闻忌喜欢吃甜食,她带来的甜食都被他吃完了,偏偏闻忌没有甜食还吃不下饭,所以这几日闻忌没有吃多少,加上给她供血,嘴唇肉眼可见的白了些许。 唉… 这下,他们真的成了革命友谊了。当鹿从把甜食送去大殿时,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人——萧迟。 萧迟和闻忌还有燕王三人坐在一起,萧迟穿的过于朴素,燕王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说话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萧迟。 这萧迟…不是回襄国了吗?怎么又? 鹿从默默的让下人放好三人所需的甜食,便带着她们离开。明月当空,鹿从独自站在寒风之中,等候闻忌商讨完事宜。 本该待在襄国的萧迟在这里出现,能心平气和的与闻忌喝茶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两人已经开始合作了。只是看燕王的反应,燕王应该不认识萧迟,毕竟萧迟就连参加闻忌的生辰宴都是带着面纱的,难道他们合作瞒着了燕王? 怪不得闻忌说有办法战胜襄国占领它们的土地,原来是跟萧迟来了个里应外合。 只是,闻忌胆子也太过于大了些。他就不害怕萧迟反水,将计划传出去吗?鹿从不懂,但打心底佩服闻忌的勇气。 萧迟这个棋,下好了,则万事大吉。下不好,满盘皆落索。 不管如何,闻忌做的就是对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圣意岂是她可以随意揣测的。 四周无人,闻忌与他们应当还要再商讨一些时日,鹿从感觉身下难受的慌,她拱起身子,朝宫内的茅屋走去。 从雪霁国到燕州整整用了五日的时间,鹿从也快摆脱完了月事的折磨。 月事带她不方便清洗,用一个便少一个,为了防止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还需偷偷的去一趟集市购买。 暗夜弥漫,天黑的不像话,鹿从往回走时,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耳边吹来一股暖气, “蛋公公” “啊!” 鹿从吓了一跳,吓得腿脚一软,跑离三米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鹿从吃痛的揉着屁股。萧迟见状睁大了眼睛,他连忙上去搀扶她,“怎么还能被吓到?我都那么小声了!” “诶这是什么?” 将鹿从扶起来后,萧迟眼尖的看见鹿从脚边掉下来的东西。鹿从顺眼看过去时,萧迟已经俯下了身。 在看到那个物什是什么后,鹿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别!!”可是她的动作远远不及萧迟,他已经将鹿从身上仅存的一个干净的月事带给拿了起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什么好东西啊?”萧迟将手举高,看着鹿从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争抢,笑的不亦乐乎。 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布条? 不对 “月,事,带?” 萧迟好歹是个二十好几的人,若是连这个东西都不认识,就实在枉费了他风流公子的称呼了。 鹿从:你有事吗? 鹿从若无其事的在萧迟愣住之时将月事带抢过来,“干什么,没见过人收藏心爱之人的东西?” 萧迟忍俊不禁,深深地凝视着她,“心爱之人的东西?” 鹿从将月事带收好,“当然,看在我之前帮你挡一剑的份上,你就替我保密,别告诉陛下,这样,就两清了。” 萧迟反复咀嚼着两清二字,点着头含笑看她,“蛋公公玩的挺变态啊。” “先前在皇宫的时候,下人对您评价皆是上等,他们知道自己尊敬的蛋公公收藏着女子用过的月事带吗?” 他说,“这就是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别管我了,管好您自己。还有”鹿从颇为认真的说,“这个是干净的!没人用过!” 萧迟玩味的看着她,笑意达眼底,他正想说什么,却见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萧迟灵光一闪,在鹿从行礼转身欲要离开之时,拉住了她的手臂。天旋地转之时,鹿从被人按住了后腰,钳制住了双手。她疯狂挣扎,奈何根本不抵萧迟的力道。 “你干嘛?!”鹿从咬牙切齿的说着,作势要去咬他的手。 “喂你是小狗吗?”萧迟惬意的看着她,丝毫不避。在鹿从身后看,他们动作亲密至极。他抓住鹿从即将发飙的点,俯身,凑在她耳边, “别动,你不是说,不想让闻忌知道你这个癖好吗?” 萧迟看着鹿从身后站在长廊上的某个人,目光带着挑衅,尽管距离过远,那人看不见。 鹿从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松开了咬住萧迟的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意,“你威胁我?” “嗯~”萧迟回答的轻快,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卑鄙,他说,“今晚我就要去义国,待我下次来,在这个地方,与我碰一面,可好?” “你的目的是什么?”鹿从问。 萧迟没有回答,他玩够了便松开了鹿从的手,倒退着慢悠悠走,“到那时就知道了。” “蛋公公,回头见~” 鹿从看着他的笑感觉自己比吃了屎还难受。她呸了一声,擦了擦自己的嘴,头也不回的离开。其实被萧迟当成变态还可以,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定会被他威胁至死。 这个贱人。 鹿从气鼓鼓的埋头走,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站了一个人,撞上去的时候鹿从以为自己撞到了一堵墙,脑瓜子都嗡鸣了一声。 她摸着头,不悦的正想抬脚猛踹墙面,结果却发现,自己眼前站的是一个人。 “陛下?” 第30章 百结花香 寒风肆虐,闻忌一个人站在那,显得落寞而又萧条,鹿从不知道闻忌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觉得撞疼了他,伸手去观察他的伤势,“陛下,方才奴才没有看到你,疼不疼?” 在鹿从即将触碰到闻忌的时候,他侧身躲过了她的指尖。 “不疼。” 闻忌倦怠的看了眼鹿从,侧头离开,往来时的反方向走去,“回去歇息罢。” 鹿从跟在闻忌身后,悄咪咪的看着他的背影。此时的宫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不认识路,找茅房也找了很久。闻忌是担心她走丢,特地出来寻她的吗? 鹿从被冻僵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回到了燕藩王准备的寝殿,里面按照闻忌的习惯,布置了两张床。鹿从刚准备去给他铺被子,被闻忌喊住, “先去沐浴。” 他神情明明没有变化,但鹿从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她讪讪的收回了手。也对,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又脏又臭的,闻忌嫌弃也是应该的,是她疏忽了。鹿从反思了一会儿,拿好衣物后,她出了门,又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她说, “陛下浴池在哪” 闻忌维持着进门的姿势,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轻声道,“屋内,屏风后。” 屏风后?那不是留给他专门用的吗?鹿从想多问几句,但她明显感觉到闻忌今日心情不怎么样,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也许,待会会有下人重新准备一个浴桶给闻忌泡澡?鹿从这么想着,怂怂的抱着衣物,听候闻忌的命令,来到了屏风后。 管他呢。 先前在雪霁城的时候用的都是下人公用的浴池,虽说她地位高用的是专门的洗浴间,但这却无法和闻忌的比。虽然只是藏在一个小小的屏风后的浴桶,可里面什么都有,水上漂浮着花瓣,架子上放着清香的美食,还有皂角都是经过订制的。 以前都是看着闻忌享受,这回也终于轮到她来享受啦! 鹿从飞快的脱完衣服后,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脚步声,屏息凝神时,她才分辨出,是闻忌离开了。知道闻忌走了之后,鹿从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完全放松警惕,将束胸等东西拆解下来。等到她洗完出来的时候,闻忌还没有回来。 —— 浴德堂。 巨大浴池内,有不少宫女正服侍着燕藩王沐浴,他正准备闭眼小憩,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陛,陛下!”燕藩王连滚带爬的想起来,但又考虑到自己没穿衣服,便单膝跪在浴池中,他神情紧张,“陛下来寻臣,所为何事?” 闻忌从门口走进来,他垂着头,手里抱着一些衣物。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他终于开了口, “沐浴。” 燕藩王马不停蹄的给闻忌重新换了浴汤,他吓的不轻,以为是敌军入境,闻忌找他商讨政事,没想到只是泡个澡而已。燕藩王知道他用不惯大浴池,所以就准备好了上好的浴桶放他房间,只是没想到,这回他没用。 沐浴后闻忌同燕藩王闲聊了几句,便优哉游哉的回了屋。在华丽床畔的另一个简易的木床上,鹿从坐在上面靠着墙壁,维持着端正的坐姿。只是,这眼睛却早已闭上,睡的一塌糊涂。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百结花香——鹿从用了放在架子上的香料,被闻忌拒绝铺床后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便用了一些。踏过干净的地面,发丝带着水渍掉落,从门口沿至鹿从的脚边。冷风微拂,闻忌柔软的衣摆轻蹭鹿从裸露的脚背,他在她身前站下。 鹿从尽管是坐着,也能睡得很好。闻忌伸手,将她胡乱束着的长发散下。发丝,垂落于掌心,他被千万根青丝缠绕。 闻忌表情有过一瞬间的扭曲,表情厌恶,却又不肯将手抽回来,任由她触碰着他。 许久后,他唇齿轻启, “脏死了,十三。” —— 鹿从的生物钟很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盖好了被子躺在床上。 昨晚她怎么睡的来着?似乎是在等闻忌回来给他按摩来着,但还是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鹿从连什么时候躺着都不记得了。 她这个记性 鹿从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此时闻忌刚好穿戴好衣服。鹿从震惊:“陛下,您今日起这么早啊。” 闻忌披上雪白色的大氅,慢条斯理的说,“嗯。” 鹿从连滚带爬的收拾好自己,跟随闻忌出了门。边境战事告急,他接下来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朝堂中度过的,有时候忙的连饭都吃不上。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忙碌,有时候鹿从跟闻忌一天甚至说不上一句话。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内,也许是因为萧迟在敌国那边的关系,他们暂时没有挑起战乱,但压制在边境的部队一直没有撤军,蓄势待发。 这些天闻忌和燕王一直在部署战略,采取相应的方针,在这段日子, 闻忌还要忙里抽闲,给鹿从准备新鲜的血液。 他太累了,又是取血又是熬夜,常常脸色惨白,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不行,鹿从难免看的心里难受,只是除了在吃的方面照料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这种诡异的循环才被打破。羲国给燕州送来了一件礼物,是一群上等的舞女。 当燕王带着那群美人上来时,鹿从正在大殿为闻忌研墨,明明是大冬天,那些舞女却穿着清凉,腰部和腿部一览无余,容貌也皆是上等的。 燕王是个有妻妾的人,将这些人带过来时,眼睛依旧没忍住往她们身上瞧。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陛下这是,羲国给您带来的厚礼。” 闻忌从一堆竹简里抬起头,他略显疲惫的扫了一眼,无意听见,身旁传来吞咽的声音。 他转头,果然对上了鹿从的那副傻样。只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姑娘,口水都要流下来,眼睛里泛着奇妙的光。 闻忌微挑着眉,凑到鹿从跟前,“喜欢?” 鹿从疯狂的点头,“这搁谁谁不迷糊啊?” 漂亮姐姐谁不喜欢? “哦。”闻忌收回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竹简上,淡淡道,“那送你。” 鹿从懵了,她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容,“啊?送我?” “嗯。”闻忌语重心长的说,“美人虽好,但要注意节制。” 闻忌不理解为什么她喜欢男性,却又看上了女人。但也许她是两头吃的? 这好像也无妨,毕竟小鹿子还年轻。 第31章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鹿从:“大可不必!!!” 她挠着头,笑着嘀咕,“美人嘛,看看就行啦,谢陛下赏赐,奴才无福消受哈。” 闻忌单手撑着脑袋,点了点头,看向燕王,“既然如此,就送她们回去。” 燕王将偷看美人的视线收回来,诧异道,“陛下,就这样送回去?” 闻忌倦怠的说,“那燕王想怎么处置这些人?”他半磕着眼,像要随时睡过去,随意的说, “杀了?” 听到闻忌的话,那些美人霎时间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了地上。燕王语速加快,“陛下,这毕竟是敌国送来的,一看就是求和的,如若不是求和,也不必” “求和?” “想打的是他们,挑起战火的也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求和。” 闻忌轻飘飘的看了眼燕王,明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让燕王脊背发凉。燕王刚想说话,那群跪着的舞女开始七嘴八舌的给自己求饶,“陛下!我们是使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求陛下饶奴婢们一命!” 燕王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闻忌的脸色。听到这些舞女的话后,闻忌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不斩来使啊” 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脚边,他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那位带头说话的舞女身边。 香味萦绕,闻忌在那人面前蹲下了身, “抬起头来。” 舞女吓得浑身发抖,她颤颤巍巍的将目光一寸寸放在闻忌胸前,脖子,脸颊。最后,是那双眼睛。 那一瞬间,舞女沉重的呼吸,突然就停滞了起来。这双看似和善的眼睛,带着幽深的蛊惑性,同时又有不少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只要是见过闻忌这双眼睛的人,应当都会这么想。 闻忌对着女人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么说你们的皇帝,让你们过来是下战书的?” “如果孤接受了你,那便是同意了求和,若是不接受,你便成为了来宣战的使者。” “不过,他为什么要选你呢?”闻忌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羲国的王会认为孤会接纳你?” 他没有说你们,而是说你。 闻忌的话语太危险,加上他那张让人心跳不止的面容与温柔的语气,舞女很轻易的被蛊惑着开口, “听闻您不近女色,不知喜好如何,所以奴婢与其他人,都是受过了专业训练的,身体经过改造,男女同身,您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们能够很好的服侍您,会让您很舒服。” 舞女脸颊逐渐变红,“陛下放心,奴婢们很干净的,从前与现在,都会只有陛下您一个人。” 鹿从惊掉了下巴。 她她她她她听到了什么啊?什么听闻闻忌不近女色,不知道喜好何物,所以把自己改造成男女之身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救命!! 闻忌看起来很满意她的回答,他面上笑容逐渐散去,缓缓站起身,“很好。” 羲国居然会用这等法子退后一步。先前他没来时,一直死死紧咬燕州边境不松口,现下他来了,羲国就甘愿放弃好不容易击溃的边境求和? 太过于蹊跷。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野心过大,被发现了。 萧迟本来与他约好,十日一次会面,但是却迟迟没有出现。加上这次的意外,就说明,有人将他和萧迟见面的消息传了出去。 “胆子挺大啊。”闻忌思绪着,突然叹气的笑出了声。 鹿从惊讶的看着他。 不对劲不对劲闻忌一般这样多半是气笑了。难道他听了那舞女的话,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鹿从默默的往旁边走了走,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触闻忌的霉头。 “放她们回去。”闻忌说。 燕王说,“陛下,那我们” “三日后,开战。” 事已至此,闻忌已然发话,燕王也别无他法,只能带着那些舞女离开。燕王走后,大殿又剩下了闻忌和鹿从两个人,他喜好清静,不会带很多下人在身边。眼前的字体混乱在一起,闻忌有些头疼,他捏住眉心,没有拿住的竹简,从手心掉落下去。在竹简要砸在地面上的时候,鹿从眼疾手快的将其接住了。 她说,“陛下,既已约好时间出战,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闻忌撑着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鹿从在闻忌面前蹲下, “要不要奴才背您回去?” 大殿离闻忌的寝殿不远,转个角就到了。 闻忌抬眼看她,鹿从正侧着脸询问,背对着他张开手。鹿从没有听到闻忌的声音,只是感受到,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鹿从很轻易的把闻忌背着站了起来,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健步如飞,鹿从都有些佩服自己。 她感受到闻忌放在自己脖颈间的手越来越紧,小声说道,“陛下放心啦,奴才长了肌肉,您虽然比奴才高很多,但最近瘦了轻了,我都快比你重了,背您绰绰有余,所以不用担心,不会让您摔着的。” 闻忌下巴靠在鹿从肩膀上,睫毛微闪,他依旧沉默着。 就在鹿从以为闻忌就这么睡过去的时候,闻忌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重重的缠绕住了她的脖颈,鹿从连他什么时候开始发力的都不知道,只是觉得,隔着铁圈的那双压着她的手,让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鹿从也不挣脱,只是艰难的说,“陛下,陛下?您做噩梦了吗?” 闻忌手上的力道没松,他很想,就这样把她掐死。 “不要,碰别人。”他声音冷冷清清的,说出的话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鹿从疑惑的啊了一声。 闻忌说,“若是你要有心仪之人想离开孤身边,可以同孤说。” “但在此期间,你是孤的东西,明白吗。” 鹿从感觉自己的脸被勒的有点充血。这小暴君又发什么病啊?难道刚刚那个舞女的话真把他刺激了? “说话。”没听到她的回答闻忌明显有些不悦,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肩膀上传来丝丝痛意,鹿从实在走不动了,她无奈的说,“奴才一天要给您准备吃食和吩咐下人做事,与他们难免会有触碰,又要怎么答应您呢?” 闻忌果然是累坏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鹿从心想。 闻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道,“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在鹿从无解时,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了。闻忌像是玩累了的孩子,卸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的趴在了鹿从的身上。 困意来袭,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和萧迟搂搂抱抱。” 第32章 妖艳贱货和霸道总裁 不要和萧迟搂搂抱抱? 啊? 啊? 鹿从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闻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家伙原来那天闻忌在那里等她的时候看到萧迟威胁她了?可这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如果不是闻忌提起萧迟的名字,她都要忘记自己和萧迟那天见过面。 想到那天的事,鹿从就怒了。 可恶!!!萧迟这个贱人! 她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闻忌在不在自己身后,但是萧迟那个角度是完全可以看到的!所以他是故意的! 脖子上被铁圈勒出的痕迹火辣辣的,鹿从的怒气又上了一层。也不知道萧迟有什么病,为什么要对她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而且还是在闻忌面前,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但转念一想,刚刚的遭遇不正是证明了这一点么?萧迟知道闻忌占有欲强,这是在报复她。 鹿从沉默了。 她无语的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两个称呼,妖艳贱货和霸道总裁。当然,妖艳贱货是萧迟。是不是有钱人都有一个霸道总裁的通病?比如,占有欲特别强。 但是闻忌又不是占有欲强这么简单。也是,兴许这里面夹杂了对萧迟的讨厌,毕竟之前闻忌早就说过,要她离萧迟远一点。 她以后一定要注意,那个萧迟,看起来真的很不正常。 这么想着,鹿从已经背着闻忌来到了寝殿,她将他放下,坐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伤势。除了磨破了点皮外,没什么大碍。鹿从重新回到闻忌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努了努嘴,“怎么一不开心就想杀了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小病娇的。” 鹿从坐在地上,趴在闻忌的手边,他手腕上,依旧缠着厚厚的纱布。鹿从双手为枕,叹道,“你对我这么个奴才都这么好,我又怎么会背叛你呢。” “怎么这么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屁孩。” 鹿从呢喃着,听着闻忌平稳的呼吸声,逐渐闭上了眼睛。在睡梦中,鹿从感觉到了脸部有些瘙痒,像是被羽毛滑过,当她侧过头躲避时,那片羽毛又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鹿从挣扎着起身,睁开眼睛,便对上闻忌一双明亮的双眼。他趴在床上,学着她的样子,枕在自己手臂上,指尖把玩着她的头发。 鹿从感觉有些冷了,抱好衣服打了个哈欠,“陛下可是饿了?” 闻忌歪着头,思虑了一会儿重重点头。他从床上翻坐起来,道,“的确是饿了,我们今日不在宫中用膳。” 鹿从抖着腿,“啊?那我们去哪?” 闻忌笑道,“市集。” 市集? 半个时辰后,鹿从和闻忌洗漱好,坐上了前往市集的马车。鹿从一路上都很兴奋,她在马车里都坐不住,一直探头往外看。燕州地方虽然小,但是异常的热闹,此刻又到了傍晚,夜里出来游玩的人变得愈发的多。 鹿从和闻忌是两个人出来的,他们没有装扮的多华丽,而是穿了两件平民百姓所穿的衣服。鹿从的脸被车帘外的灯火照映的通红, “陛公子,您怎么想到要来市集玩呀?” 据她所知,闻忌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就比如现在坐在马车里,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奏折在看。闻忌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前几日,不是总嚷嚷着想出来采买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 鹿从嘿嘿一笑,坐在了闻忌的身边,她说,“陛下,您这算不算打个巴掌再给我枣吃?” 巴掌,枣? 闻忌微微抬眼看她,“有吗?” “当然有!”鹿从仰起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铁链,“您看看,这里还疼呢。”她离他极近,鹿从仰着头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脖子差点撞到了闻忌的脸。 脖颈间的肌肤很白,上面依稀有点红肿的印子。闻忌恍惚了一瞬,似乎没有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弄到的。在鹿从刚准备低下头时,脖子上的辣疼的皮肤被冰凉的手触碰了一下。 莫名,有点舒服。 “疼么?”闻忌说。 闻忌说话间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鹿从有点尴尬,她其实是想让闻忌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东西,让他取下来的。 但既然他问了,鹿从也面不改色的回答,“疼!铁链一碰就疼。”就在鹿从想要不要再多说一些装可怜时,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铁链松开,垂落在了闻忌的掌心。 鹿从眨了眨眼,摸向自己的脖子。 闻忌漫不经心的将铁链收好,侧头看她,“先去医馆,还是先用膳?” 鹿从:“想吃饭。” 闻忌看向窗外,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便叫停了马车。 “你喜欢吃什么?面食,糕点,鱼肉?” 鹿从说:“我爱吃米饭。” 闻忌轻笑,“好。” 见他下了马车,鹿从连忙跟上,她兴致勃勃的问,“公子,你来这吃过吗?” 闻忌说:“嗯,先前来过燕州,便知晓一些。” 闻忌带着鹿从来到一处酒馆,没错,正是酒馆,还是不正经的那种酒馆。 “鸳鸯楼”鹿从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莫名感觉有点微妙。鹿从凑在闻忌身边,轻声道,“陛下,这” 闻忌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鹿从: 玩这么大的吗? 她跟着闻忌一起走进去,就有不少长相上等,穿着清凉的女人出来迎接,只是一会儿,鹿从怀里就挤进来了两个。 好香 她满脸通红,手不知所措的放在身体两侧,只能求助的看向闻忌,“公子这” 闻忌此时正在和一位年纪稍长一点的女人说话,那女人应当是知晓闻忌的身份,神情紧张,肉眼可见的激动与尊敬,鹿从还看见闻忌看了自己一眼。 随后,那女人立刻来到鹿从面前,将那些小美女给带走,“你们做什么!这可是我们鸳鸯楼的贵客!带他们上六楼春秋层。” 那些美人们听闻要带去春秋层,也没再想打什么心思,纷纷应下,积极的给鹿从和闻忌带路。 他们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华丽的房间,这个房间的窗户恰好能看见下面表演的歌舞,并且隐私也做的足够,旁人看不到里面,不会被外人打扰。 第33章 您厌女吗 他们所坐的是一个圆桌,为了方便给闻忌夹菜,鹿从坐在了他的旁边。 她望着下方的那些接客的美人,挠了挠脸,“公子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先前来过吗?” 闻忌选着菜品,淡淡答道,“嗯,来过几次。” 啊???鹿从仿佛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在此之前,她还真以为闻忌不近女色呢,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也不是。可以理解,毕竟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嘛。 鹿从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喝着茶。 闻忌选完菜品之后又让鹿从选,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这里虽是烟花场所,但是做的菜都很好吃,先前燕王带我来吃过。” 鹿从看着选菜栏,只见闻忌只选了一道鸳鸯戏水,这似乎是一味汤的名字。 鹿从眨眨眼,说,“公子,只来这吃过饭?” 闻忌自然的回答,“嗯。” 鹿从思索了一下,飞速的选了几个菜,让送菜的人离开。直到房间只剩他们二人时,鹿从才小声开口, “陛下,奴才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闻忌撑着脑袋看她,大方的开口,“你说。” 鹿从问这番话,既有好奇,也是为了替自己以后身份暴露留一手。她说, “陛下,您厌女吗?” 闻忌身边服侍的人基本上都是太监,从来没和一些宫女打交道,并且,又没有亲近过女人所以,鹿从还是决定问问的好。 “厌女?” 闻忌眉头微挑,诚实的回答,“没有。” 鹿从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希望,“那您讨厌女人服侍您吗?因为奴才见,您好像不曾让宫女们在您宫中干活。” 闻忌说,“不讨厌,龙陵宫事务繁重,有太监做就可以了。” 鹿从听着,心跳的特别快。yes!确认闻忌不是厌女的人之后,她后面身份暴露的危险性就少了。只要以后她在闻忌面前多刷刷好感度,到时候她主动托盘说出,凭借闻忌的性格,应该会饶自己一命的? 在鹿从庆幸的时候,闻忌悠悠道, “只要没欺骗过我的,我都不会对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怎么了?为何突然问我是否厌女?” 心,仿佛从天堂瞬间掉落在了地狱。鹿从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不是那她岂不是正好踩中了闻忌的雷点? “嗯?”见鹿从不说话,闻忌催了催。 鹿从欲哭无泪,撑住自己的额头,随便想了个理由,“因为您来这里只吃饭不”鹿从欲言又止,她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男人来烟花场所不言而喻,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来这是为了解决烦恼。但现在属下明白了,您的确对女人不感兴趣,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闻忌静静的反思她的话,轻声道,“欲望?应当是有的。” 八卦之魂使鹿从从悲伤中抬头,她好奇的说,“难道这世上,有让陛下产生欲望的人?” 闻忌点头,又摇头,他风轻云淡的说,“好像是几年前,我还未登上皇位,有人曾给我下药,让我与一位罪臣之女交媾。” “啊?”鹿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闻忌还没登上皇位的时候,大概才十五六岁??谁这么变态啊?? “那您最后怎么样了?” 闻忌说,“无碍。若是真的做了,这皇位,便与我无缘。” 鹿从松了口气,顺着话问下去,“那您后来怎么解决的?有叫太医吗?” 闻忌摇头,“药物太过猛烈,我从房里逃脱时,便已经有了反应,不立刻缓解的话,便会中毒致死,至于解决” 他面不改色的接着说,“当时用了手。” ? !!!! 这是可以说的吗?鹿从瞳孔地震,瞬间将头瞥到了一边,眼见菜已经上来了,她立刻道,“吃吃吃吃菜。” 闻忌也有些饿了,吃了一块糖开胃。 鹿从往嘴里放菜时,都有些手忙脚乱,她脑子里控制不住想起,闻忌中毒的模样。 救命啊。 闻忌平日里的表情除了犯困,笑,和不耐烦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了,那他动情会有什么反应呢?鹿从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咬着筷子咬很久了。 闻忌见状,敲了敲桌子,提醒她,“你脸很红,不舒服么?” 鹿从咳嗽了一声,立刻开始扒拉饭菜,“没有!!” 这场饭菜,在鹿从的惊心胆战下吃完了。她脑中想入非非,连什么时候出鸳鸯楼的都不知道。市集上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面对拥挤的人群,鹿从打起精神,挡在闻忌身前,“公子,现下有点挤,我” 鹿从话还没说完,就被闻忌一把拉在了后面,紧接着,她方才站的地方被一个壮汉闯了过去,如若再待一会儿,那壮汉就要撞到她身上了。 闻忌叹了一口气,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握拳将手朝她伸去,“今日还是我来罢。” 这里人多,鹿从的身子纤细,个子又没有闻忌高,压根挡不住。鹿从眨眨眼,默默的拉住他递过来的衣袖,跟着他走。 经过那个巷子后,道路就宽敞多了,闻忌被兴致勃勃的鹿从抓着逛了很多商铺。 甜水铺,糕点铺,烟火杂耍,灯笼会,祥瑞面具 灯火照映在二人身上,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鹿从来古代,最轻松,也是最开心的一天,她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闻忌褪去了华丽的朝服,与她穿着同样的衣裳,让鹿从感觉亲近不少,时不时还会拿他取乐。 比如,给他带猪头面具,又比如,扯他的脸做与面具同样的丑陋的表情,同时还带他品尝了一路上不用付钱的试吃的食物。经过一道卖首饰的铺子时,鹿从在首饰铺前停了下来,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这里耳饰颈饰头饰,应有尽有。 闻忌看着颈饰那一栏,认真至极的挑选着,时不时拿起一些放在手心看。 鹿从在众多平常的耳饰中,找到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翠绿色的耳坠,丁香钉勾芡着翠绿玉玦,下摆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垂落至下,在众耳珰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鹿从拿起这个东西,放在闻忌脸上比较。她很早就发现,闻忌的右耳朵上,有一个小洞。 闻忌没动,侧眸看了一眼那耳坠,“送给我的吗?” “对!”鹿从重重的点头,“陛下会喜欢戴耳坠吗?” 闻忌虽然有耳洞,但鹿从从来没见他带过,此次挑选,也只是出于一时兴起。 闻忌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可以戴。” 第34章 胸链? 鹿从咧嘴一笑,立马掏出自己的小金库付了钱。她踮起脚问闻忌,“现在戴吗?” 闻忌弯下腰,嗯了一声。闻忌的耳洞没有堵塞,鹿从很轻易就把耳坠的头钉穿入了进去,她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男子打耳洞呢,奴才很早就想这么做啦。” 闻忌微微一笑,缓缓立直身体,“好看么?” 红色的流苏与翠绿色的小小的玉玦颜色纯度相同,加上金色的丁香钉,看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艳俗,配上闻忌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反而有种古色古香,神秘莫测的感觉。 鹿从疯狂的点头,肯定自己的眼光,那个丁香钉入耳的部分是纯金的,这可花了她不少月俸呢。 “好看好看!不管男女都可以展示自己的美,这个很适合您!” 闻忌伸手摸了摸那流苏,白皙的指尖缠绕,产生强烈的对比。鹿从看的出来,他也很喜欢。 闻忌笑道,“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这么说着,闻忌将手中刚刚挑好的颈饰,递在了鹿从眼前。鹿从期待的看过去,当看到那个东西时,她的表情又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天呢 这是一个银项圈,非常精致的银项圈,与闻忌给她戴的那个款式差不多,同样有个锁孔。但这个更小巧,更容易藏在衣襟里。而且链条的部分细而长,鹿从估摸了一下,应该能捆住整个上半身,且中间两侧镂空,像是戴在胸口上的。 这确定不是那种情趣用品吗? 鹿从默默的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闻忌一脸无辜,“你怎么不笑了,不喜欢吗?” 这很难喜欢啊! 鹿从为难的说,“不是不喜欢,您知道这是” 当闻忌拿起这个店里最贵的东西的时候,店家眼睛都冒光了,她立刻挤在鹿从身边,打断她的话,极力的推销着,“哎哟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我们这人问的最多的一个款式了,但是价格偏高,所以才迟迟没有卖出去。” 女老板早就看出闻忌气场不凡,加上他的谈吐,定是某个有钱的商贩,她从一旁的锦盒里掏出一个东西,摆在闻忌面前, “今日啊恰巧赶上了我们店里搞活动,客官若买了这个,额外赠送一个小铃铛哦~可以戴在项圈上!” 说着,她将锦盒里的铃铛取出来,戴在项圈之上,还拨愣了一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鹿从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慌得一批,她默默转移话题,“公子,天色很晚了,好像下了雪,我们赶紧回去罢” 被误会买这个东西不要紧,最终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闻忌是给她买的这也太羞耻了。 鹿从说着就要拉着闻忌走,结果这一下,却没有拉动。鹿从看过去的时候,被闻忌一脸新奇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眼眸里亮晶晶的,看着那个铃铛,就像小孩子碰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闻忌含着笑,拽住了鹿从的手, “我想给你戴这个,可以吗?” 陛下,您这是提问吗陛下 您眼睛里的期待与兴奋都要溢出来了啊 面对闻忌的癖好,鹿从有点不敢恭维了。她犹犹豫豫着想拒绝,却见闻忌已经掏出了钱袋。 鹿从: 店家见到一袋钱笑的合不拢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眼前这两位也没什么好奇的,只是特地叮嘱了一句, “这个项圈是有柔软度的,不小心勒住的话可能会有点窒息,但不会伤害到皮肤哦,可以放心使用。” “二位客官再见~” 鹿从: 她兴许是真的黄懵了,听什么话都感觉不对劲。她晃晃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研究项圈戴法的闻忌说,“您知道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您就 您就直接买了。” 闻忌悠然自得的点头,看着鹿从低垂的脸,道,“这是颈饰,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能干什么。” “你先前说,那个铁链勒的难受,我就想给你换一个,这个很好,且不会受伤。” 鹿从默默的抬起头,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了一些。 果然是个没有世俗欲望的男人,连这个东西是为什么设计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链子是缠绕在身上的,用衣服可以挡住,项圈也是贴着脖子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倒是的确比以前的隐蔽多了。 这癖好算了。 既然闻忌是为了自己选的,那她就勉为其难戴一下。 闻忌替她戴好,下方的胸链交给了鹿从,鹿从胡乱的塞进衣襟里了事,用外衣紧紧裹住。 出了那个卖饰品的商铺后,鹿从裹紧身上的大氅,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耳尖通红。与送他们来市集游玩的马夫发出信号联络后,天上已经飘飘然下起了雪。 这雪越下越大,鹿从买了一把伞,与闻忌在路边显眼的地方等候。市集离皇宫较远,鹿从和闻忌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来时的马车,反而等到了一个急匆匆的车仆。 车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说今晚雪会下的特别大,回来的路上马车陷进了泥地里,去皇宫的必经之路那片地域几乎全都遇险,马过不来。 这雪的确有越下越大的势头,不过这也太巧了?巧的过分。 鹿从问闻忌,“那我们走回去吗?” 闻忌伸手,接过空中飘来的雪花,淡淡道,“在外住下。” 他倒要看看,那人能搞出什么花样。 鹿从带着闻忌随便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客栈住下,只是今晚有很多人被这大雪困住,客栈几乎满了人,只剩下了最后一间屋子。他们平常也都是在一间屋子睡的,鹿从本来觉得没什么,直到,她看见了房内仅剩的一张床。 一张床? 鹿从默默的把大氅解开。 闻忌点好火烛,将自己的衣物上的雪拍下来,漫不经心的问鹿从, “沐浴,你先还是我先?” 鹿从回过神连忙道,“您先洗。” 闻忌应下,走向屋里单独分开的沐浴的房子里去。等闻忌出来时,鹿从刚好也把她的“床”铺好了。这个床就是她身上穿着的大氅。闻忌见状问了一句,“这是做什么?” 鹿从拍了拍衣服,准备去沐浴,“床铺太小,奴才睡姿不好,恐会挤着您,所以才出此下策。” 闻忌了然的点头,“的确。” 睡姿的确挺差。 他贴心的将自己的大氅也递给她,“我的厚些。” 鹿从喜笑颜开,“谢谢您勒!” 洗完澡回到自己的床上后,鹿从舒舒服服的盖着闻忌的大氅准备入眠。他的衣服都是定制的,特别舒服暖和,且长度足够将她整个人给盖住。毛领的地方残留着阵阵清香,这是闻忌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鹿从闻的有些莫名的安心。 但同时,她又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但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居然想不起来。鹿从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困了。 闻忌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目光清明的看着天花板,他比较念床,换了个新环境很难睡着。耳边传来某人均匀的呼吸声,闻忌唇角淡淡扬起,刚一侧头,便不知道在哪传来的风,将屋内的烛火吹灭了。 那一瞬间,他陷入了黑暗。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呼吸声被取代,变成了狂风肆虐的低吼声,闻忌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第35章 轻一些.... 冬天,飘雪,与黑暗。 这三个加在一起,让闻忌的脑中,又浮现起了已经度过无数次的记忆。 “你做了什么!陵儿!” 高台之上,他抱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上,插满了箭。 他的亲弟弟,死在了他的怀里,一遍遍唤着疼痛。 母亲的嘶吼,男人的狂笑,闻陵伸出,又垂落的手,死死的将闻忌的心揪起了一个高度,令他有些痛不欲生。 “你骗我你骗我!!!” 回忆里,他这样对着弟弟嘶吼着。 呼的一声,不知是谁点燃了烛火,房内重新亮了起来,闻忌的视线重新恢复了光明,回忆,戛然而止。鹿从颤颤巍巍的,在欲望到达顶峰时醒了过来,看见眼前漆黑的一片,下意识的,为闻忌点燃了灯火。 闻忌重重的喘着气,从回忆里抽出,他身上出满了汗。他扶住疼痛的额头,轻声道了一句, “谢谢。” 身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是鹿从缓缓朝他这里走过来。闻忌睁开眼,便看到鹿从盖着自己的大氅,双目湿润,脸颊通红的跪坐在他的床边。 “陛下”她张着嘴吐气,面色红润的不正常。 闻忌逝去颈肩上的汗,轻声道,“怎么了?” 鹿从难受的紧,她说,“奴才,近日都是晚上服血,本来今晚应当没事的,可是,它好像又想要了。” 理智逐渐被侵袭,鹿从克制的伸出手,拽住闻忌的衣袖,“陛下,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闻忌从床上坐了起来,总算明白了鹿从发生了什么。鹿从感觉自己要疯了,现下闻忌的血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毒品。之前她的需求并不高,有时候五日一次,有时候十日。最近几天变的更加恐怖了,她上次服用闻忌的血液,还是在前天。 鹿从之前控制的很好,还能够抑制住精神状态,但是现下,她恨不得朝闻忌扑过去。 空气中传来一丝丝血腥味,将鹿从的最后一丝理智给击溃。 闻忌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衣衫,露出了脖颈。他的两只手腕因为给鹿从放血,伤口还没有好,挤血出来的话量也很少。 他侧头,露出自己划破的一侧脖颈,无奈的靠躺在床头,叹了一口气,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来。”他说。 鹿从在闻忌应允的的那一刻,便立刻扑了过去。她像一只饿狼,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猎物,疯狂的吮吸着他脖颈间流出的血液。她的力道并不小,双手还死死的抱着他,锋利的牙齿刺穿皮肉,闻忌闷哼了一声,手抚上了鹿从后脑,他语气沙哑, “轻一些” 她咬着的地方偏上一寸,便是闻忌的命门。 他把命门放在一个仆人的面前,是试探,也是觉得有趣。他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喜欢这种,故意露出破绽,引人入阵的游戏。 鹿从乖得很,只吸着那一块地方,并没有脱离。被她吸得久了,闻忌感觉头有点昏昏涨涨的。 他正想坐起一些身子,肩上被紧紧咬着的地方,突然松开。紧接着,身上传来一股力道,将闻忌压了回去。 睡着了? 闻忌戳了戳鹿从的脑袋,到,“十九?” 没人应答。 闻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发现她正皱着眉闭着眼睛。与其说是睡了,不如说,是晕过去了。 闻忌发出一声轻笑,“你啊。” 他擦去鹿从嘴角残留的血液,拉好自己的衣服,鹿从顺势就躺倒在了闻忌的床上。闻忌又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盖在鹿从身上,将地上的大氅捡了起来。 兴许是被吸多了血,闻忌躺回床上的时候,竟也感受到了一丝困意。鹿从睡着了,身体里散发着热气,有些暖和。闻忌朝她那边靠了靠,闭上双眼。 这一觉,他意外的,睡的有些好——只要没做梦,就算是睡了好觉了。 鹿从醒来时,闻忌已经穿戴洗漱好,坐在桌边用早膳。他时时刻刻都是这样,给人感觉孤僻,又干净。鹿从望着他的身子坐起,眨了眨眼睛,嘴里有未散去的血腥味,令人有些难受,“陛下,您起这么早啊。” “嗯。” 闻忌见她醒来,这才将带上来的食物打开,摆在了桌面上。 鹿从洗完漱穿好衣服后,默默的坐在闻忌身边的位置,开始喝着粥。 昨晚她虽然蛊虫上脑,但是,记忆却是格外清晰的。她昨天好像是趴在闻忌身上吸血的,甚至,吸得还是脖子 救命。 鹿从的脚趾差点抠出一座城堡。闻忌吃饭不喜欢说话,房间里她只听到了自己咀嚼食物的声音。闻忌会不会太放心她了,就那么扒开衣服让她上,这样她很难不 鹿从将头埋得更低,脑子里都是昨晚闻忌懒散的坐在床上,朝她掀开领口,诱惑着她,对她说来那一幕 “在想什么?”额头上贴上一只冰凉的手,闻忌试了试她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现异常。 鹿从被他吓了一跳,忘记躲闪,支支吾吾的说,“没有绝对没有想昨天晚上的事” 闻忌挑眉,将手收了回来,垂下眼睑看她,“原来是在想昨夜的事,孤还以为,你近日经常脸红是因为受寒了。” “啊?”鹿从晕乎乎的放下粥碗,两掌盖在自己脸上,略显慌乱的说,“有那么明显吗?” “嗯。”闻忌淡淡的说, “你不用觉得害臊,因为,孤应该不喜欢男人。” 鹿从: 什么叫我不用觉得害臊,明明是我在吃你豆腐诶! 鹿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神飘忽的放在他的长发上,随意撩起垂下来的青丝,她道,“陛下吃完了吗?奴才帮您梳头!” 闻忌意外她的转变这么快,沉默的点了点头。 闻忌坐在镜子前面的地上,单手撑着脑袋,有些没睡醒,他呆呆的看着鹿从在他身后捣鼓发丝。鹿从忍不住赞叹,“陛下,您的头发真长,还很柔顺,不像我,每次梳都会打结,能够扯下来好多。” 闻忌淡淡看了眼她挽着的头发,不禁想起那一日她早睡,披头散发的样子。 闻忌缱绻的说,“那,孤今日帮你梳一次。” 鹿从吓的手里的梳子都要掉了,她连忙道,“您可别折煞了奴才,奴才绝对没有抱怨的意思!” 鹿从抚了抚方才跳了极快的心口,发梳梳到闻忌耳边时,鹿从为了方便,直接同闻忌一样,跪坐在他身边。 发梳不小心梳到了闻忌的耳坠,鹿从放轻了力道,又不禁感叹, “真好看。” 第36章 还有一个洞,在这里 鹿从好奇的说,“先前也是帮陛下梳头的时候才发现您右耳朵上有一个洞,但左耳却没有,这是某种习俗吗。” 鹿从记得闻忌这一代的帝皇会比较信什么传统,才会在身上打这种洞,但具体在哪,她不记得了,便认为在右耳之上。 闻忌应道,“有这种习俗,但是不是在右耳上。” “右耳这个洞,是幼时,母亲打的。” 至于这个洞的由来,闻忌不想说。 鹿从放下梳子,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在闻忌耳朵上脸上到处找着,“难道您还有其他地方打了类似可以带耳坠的洞么?” 鹿从观察的太过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离的有多近。闻忌默然的将头后撤了一些,对她说, “天子受天命而立,需在舌头上,打下舌钉,寓意所颁布的旨意,所说的话,都是天命所为。所以,” 鹿从听到舌钉二字,看向了闻忌微微开启的嘴唇。在鹿从期待的目光下,闻忌张开了嘴, “还有一个洞,在这里。” 闻忌伸出舌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在给平常人展示自己的箭术,给母亲展示自己今日吃了多少饭一般。鹿从看着闻忌舌腹上那个她平日里没见过的小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哇” 鹿从猛的抬头,“好酷啊!陛下的舌钉取下来了吗?难怪奴才一直没发现!” 闻忌收回舌头,轻声应下,“嗯,上位第二天就取下来了。” “诶?这不是习俗吗?取下来没事吗?” 闻忌点头,“孤不信那些。” 他不信天命,也不信天子一说。也是在他这代开始,后面闻忌废除了这一制度。鹿从的夸赞与羡慕持续了一个早上,直到他们上了马车,回到了皇宫里。昨日玩了差不多一天,鹿从回来整个人都累瘫了,但闻忌却相安无事,依旧坐在屋中批阅奏折。 明日就到了与羲国约好开战的时间了,不知道到那时会发生什么,鹿从有些担心。 如果,她有历史书就好了。 这么想着,鹿从突然灵光一闪,她喊出了系统。 【兑换历史书?抱歉哦宿主,对于您来说知道太多历史对您没有好处的,建议您也不要太过于干涉历史发生的事,因为这所产生的蝴蝶效应,不是您能够承受的起的。】 鹿从思索着系统的话,觉得它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这样 鹿从说,“那,我只想知道关于闻忌的可以吗?这样对我攻略他,也有很大的帮助。” 系统似乎是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它道,“也不是不行,但是给您的信息会和之前一样即将发生才能知道因果,且只会展现出史记上所记载的,可能不会那么详细~” 鹿从点点头,“行。” 反正,也不能指望系统能对她有什么好的帮助。在系统消失的时候,鹿从脑中突然浮现了几句话。 981年,着名的伐生战役,雪霁王闻忌发兵征讨羲国,耗时三月载,无伤取下羲国皇帝首级。 还真是除了她想知道的东西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啊史记上对闻忌的记载这么少的吗? 鹿从摆摆脑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淡淡的笑了。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过程,但是知道闻忌没受伤就好了。 鹿从在确保闻忌安全的同时,同样回顾了之前的历史,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改变了。不过还好,一切都如史书记载的那样,安全的发展着。 改变历史的人容易被历史吞没 系统说的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让鹿从莫名觉得有些心慌至极,脊背发凉。 “唉声叹气做什么,累了?”闻忌挥洒着手中的毛笔,肆意在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鹿从站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啊没” 闻忌头也没抬,将手中的奏折随意拿起,递给鹿从,“既然不累,帮孤把这个递给燕王。” 他微微一笑,“记住,务必亲自送在他手上,不要经旁人的手,也不用和他说话,送完就回来。” 鹿从愣愣的点头,“好。” 她不知道闻忌给她的是什么,只知道,闻忌连昨日出门都带着它,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物什。鹿从将这个奏折放在怀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埋着头穿过一道又一道防卫森严的宫门,来到了燕王的寝殿。 此刻是正午之时,闻忌今日一早就回来了,燕王却迟迟没有来和闻忌请辞,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燕王寝殿外有一个婢女守着,见鹿从过来了连忙行了一个礼。 鹿从说,“听说,燕王在此。” 婢女垂着头,看上去有些紧张,眼睛不断在寝殿内飘忽,她说,“王爷此刻正在忙碌,恐怕” 鹿从直接了当,“陛下的旨意,我有东西交于燕王。” 婢女一脸为难,她低着头,“那奴婢这就去通传一下” 房门紧闭,婢女敲了敲门,道出鹿从的来意。而后没过多久,那紧闭着的寝殿的门,终于打开了。燕王发丝凌乱,衣襟大敞,显然是急匆匆穿上的衣裳出来的。 他一脸讪笑,“鹿公公此次前来有何事相告?” 在燕王开门的那一瞬间,鹿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浓很浓。 鹿从皱着眉将东西的东西交给了燕王。燕王打开在看到上面写的字迹之后,立刻大惊失色的将之收了起来,警惕的向四周看去,还遣散了本来守着的婢女。 他神色紧张的问鹿从,“明日攻略羲国的战术?明日是陛下出征我守城,陛下若有需要里应外合的战术直接阐述我便是,为什么还要将战场上的战术告知于我?” 谁知道呢。 鹿从这也才刚明白她拿的东西有多重要。她没有停留,只是点点头,听闻忌的话,一句话也没和燕王说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燕王房中的香味从何而来,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鹿从没有想起来。 当她夜晚给闻忌收拾东西,准备送他离开,自己大睡一场时,却被闻忌阻止了上床的脚步。他坐在鹿从的床上,抬起头,耳边的红流苏随着他的举动晃动,闻忌说, “你今晚和我一起去营地。” “啊?????” 这画面,似曾相识,鹿从张大了嘴巴,“不是先前您不是说我不用去的吗?您还存了好多血给我喝来着” 第37章 怎么,怀疑你身边那个小宦官? 闻忌靠在床头,悠闲地闭上眼睛,“嗯。情况有变。” 鹿从还想挣扎下,闻忌走了,就没有人能够命令她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摸鱼!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 鹿从坐在闻忌身边,双手合十苦苦哀求,“军营那边的情况我不了解的,去了可能会添麻烦,而且我又是个路痴万一去了回不来咋办?您就让我待在这里呗。” 闻忌风轻云淡的说,“燕州城里有叛徒,若你想被他抓住用来威胁孤,放弃存活的机会,那,就和孤留下来的血永远待在这。” 鹿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看向窗外,表情颇为严肃,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 月色照映,马车随着军队,在夜晚出发,前往双方约定的战场。 一路颠簸,鹿从睡不好,几次从坐好的椅子上掉下来,疼的她龇牙咧嘴。 闻忌实在看不过去了,朝她伸出手,让她抓着自己。鹿从拉着闻忌的手臂欲哭无泪摸着屁股,“痛死我了陛下怎么您不会摔下去?” 闻忌说,“大抵是习惯了,你日后,多吃些。” 她过于瘦弱。 鹿从暗暗下了决心,“等回雪霁我就去练肌肉!” 闻忌笑笑不说话。 大军队走了一夜,来到了驻扎的营地,此刻天色过晚,所有人都进营帐准备休沐,鹿从则和往日一样,同闻忌住在王帐里。王帐内有她住的小床,鹿从躺在床铺上,将随身携带的小箱子放在床头,细数着里面的东西。 闻忌刚简单的沐浴完,擦着湿透的发尾,询问道,“还剩下多少?” 鹿从细细的数着专门存储血液的小箱子里的血袋,道,“还剩下十多袋,差不多可以坚持几个月!” 她体内的蛊虫虽然需求高,要的次数多,但是每次发作喝的量是有一定数值的。 闻忌带兵期间身体状态及健康都很重要,只要这个蛊虫听话些,剩下的这几袋,应该足够她熬过去。 闻忌嗯了一声,道,“你体内的蛊虫不安分,若是需要供血,就同孤说。” 鹿从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陛下,您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她说的话完全发自肺腑,但是她除了口头感谢,也不能为闻忌做什么别的。现在她只能祈祷闻忌快些找到蛊虫的解药,这样他们两个人就不用那么受罪了。 话说回来,闻忌知道这个蛊虫是元翛下的吗? 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那杯毒酒是元翛的亲妹妹,他的母亲所下的。想到这,鹿从不禁又觉得闻忌有些可怜。从种种迹象都能看出来闻忌奢求母爱,甚至甘愿让元蓉给他下毒,也不处罚他们兄妹任何人。 是因为太过于纵容,所以闻忌才得到了死在元翛手中的那个结局吗? 唉。 鹿从在胡思乱想中,又渐渐沉睡了下去。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场梦。她来到这经历了许多,也很幸运的,留在闻忌身边,没有受到一点实质性的伤害,体内的蛊虫也是她不小心自作主张服下的。 除了中蛊以外,其它的未免也太幸运了。 幸运的不真实。 这个时候的鹿从完全不知道,她的苦日子在后头。 —— 闻忌出征了,鹿从没有离开军营,而是跟炊事营的人待在一起,打着后勤,准备好该用的东西。 鹿从虽然住在王帐里,但是却很少见到闻忌。这些天里,鹿从偶尔醒来,都能看到房间里有被换下的血衣,与一些报废的铠甲碎片。 这些血不是闻忌的,鹿从分辨的出来,因为,她对这些血一点欲望都没有。 但鹿从还是很担心,她不知道闻忌有没有好好吃饭,夜晚放在他床边的吃食每次只有甜食被尽数吃完。闻忌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很不巧的,鹿从每次等候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 —— 开战十五天后的夜晚,羲国皇宫外。 闻忌手拿正滴着血的刀刃,站在树下,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浑身的疲惫隐藏不住一点,肆意的散发着。 “哟,这不是我们雪霁王嘛,居然在羲国皇宫外等候,若是让羲国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要认为我们狼狈为奸?” 面对那人故意的玩味,闻忌面不改色,语气清冷, “深夜烟火,我需赶回去,要做什么直说。” 他收到了萧迟的信号,马不停蹄的才赶了过来,与他约见在此。 萧迟在他旁边站着,随意靠在树上, “一切都如你所预料,燕王居然真的按照你给的战术反着走了,这几日你打的也不错,羲国的军队已经打算撤军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燕王背叛你的?” 闻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歪着头,随意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萧迟: 有脑就行?这是在讽刺他吗? 萧迟冷笑了一声,他双手抱臂,“你别太得意,你身边可谓是卧虎藏龙,除了燕王,还有一个人,也是叛徒。” “并且,这人还是袁瑟国的。” “袁瑟国?” 闻忌眯了眯眼。 袁瑟国和雪霁与纪伊国,同称内陆三大国,三国鼎立的时代,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袁瑟国这几年很是低调,许久没有闹事也没有出兵,为何会悄悄的对他雪霁国下手? 闻忌道,“从何说起?” 萧迟道,“在半月多前我从燕州回来,袁瑟国便来了一位神秘的带着面纱的女人要觐见羲国国主。” “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便留心了一手,用了回声蛊附着在她身上,然后听闻她对身旁的手下说,关于我与你合作之事。” “不过放心,我已经在她面见羲国国主时将她干掉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才没有遵守约定与你见面。” 闻忌眉间的疑惑更深。 关于萧迟和他合作,没有多少人知道,先前让他留在宫中,闻忌也用了其余的借口收留。 并且先前他来燕州,也是隐藏了身份过来的,羲国那边与燕王拿这个做不了文章。 排除这些之后,知道的人,似乎只剩 见闻忌皱着眉头,萧迟脸上挂起来玩世不恭的笑,“怎么,雪霁王可是想到了你身边的那位小宦官?” “也是啊,毕竟确切知道我们合作的,只有她了。” 闻忌面不改色的说,“怀疑他做什么。你怎么不觉得,是你身边的人动了手脚。” “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谈什么合作?” 萧迟差点笑出声,“行了,不就开个玩笑么,凭借我们雪霁王这么聪明的脑袋,定会找出那个细作的。” 萧迟收起笑容,带着一些认真,“不过提醒你,我这边知道我们合作的,已经都被我杀了。” “当然,除了我身边的使臣樊城,他不会背叛我,所以,陛下还是要多多关注身边人啊。” 闻忌说:“为何不杀樊城。” 萧迟说,“他同我一起长大,我幼时给他下了蛊,他若是对我说谎,便会爆体而亡。” “所以,陛下且可以放心。” 闻忌听着他的话,逐渐沉默了下来。 萧迟看着天色不早,拍了拍袖子起身,“好了,我该回去了,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闻忌,道,“羲国是纪伊国重要的一个城池,我将它送给了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陛下。” 闻忌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萧迟挥挥手准备告别的时候,闻忌突然抬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萧迟诧异的挑眉,“怎么了?” 闻忌说:“你,懂蛊?” 第38章 好久不见 “鹿公公!陛下带着军队回来啦!!” 当鹿从在湖边发呆时,军队前方传来了捷报。 喊话的这个,是鹿从在军营里无聊时遇到的一个小男孩。 闻忌大获全胜,羲国溃不成军,制定好逃跑的路线时,被闻忌的军队先一步预判,一举消灭。 闻忌回来了。 鹿从跌跌撞撞的从湖边站起,满脸兴奋来到小男孩身边,“远行,陛下现在在哪?” 远行指着军营内的方向,“陛下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了!正让我找您商讨呢!” 鹿从脸上笑意不减,勾着远止的肩膀就快速往回走,“你还知道其他的什么消息吗?比如陛下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远行摸了摸下巴,道,“鹿公公放心,陛下安全的很。听说陛下将抓住的妇孺都放了,羲国的王被陛下派人押在了地牢中,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不过与往不同的是,陛下这次似乎还从羲国带回来了几个女子。” 鹿从有些诧异,“女子?” 远行:“嗯嗯,我舅舅说,那些人好像是舞女。” 远行的舅舅是此次战役的大将军,对前线的事了如指掌,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远行自小就跟着他舅舅在军营里谋生,他舅舅去哪他就去哪。 “舞女?”鹿从喃喃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一点东西转瞬即逝。 天色渐暗,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在祝贺他们,连下着几天的大雪都停了下来。 鹿从回到军营安排着一切,不过多久,浩浩荡荡的军队在闻忌的带领下回来了。 他从马匹上下来,一边和那些大将军与随行的王臣讨论着此次的战绩,与羲国内的风景。 鹿从站在人群里,所有人的口中,全都是对闻忌的夸赞。连带着她也有些开心。她正想上前替闻忌解开身上的铠甲,可却被一群士兵们抢先了一步。 战场的规矩,拿下打了胜仗的铠甲,可保自己日后平安。士兵们对着闻忌一脸期待的询问着自己能否将他身上的铠甲拿走,这是鹿从第一次在闻忌脸上看到了温柔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将铠甲拆下,任由他们高兴的奔跑抢夺。 闻忌这一回打出的胜仗,使军中人对他的敬畏加深,有很多在边境受难的士兵们都上前激动的同他握手,泪眼婆娑的同他讲述着这些年燕州的苦难。 鹿从走到闻忌身边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陛下这么多年了,燕州这次受到羲国的征讨,属下还以为燕州当真被抛弃了。” 闻忌声音很认真,他抓着那年老的布满皱纹的手说, “我不会放弃雪霁任何一个土地,任何一个士兵。”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这是鹿从第一次听到闻忌说这么直接表达“爱意”的话,但是,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肉麻。 他爱他的子民,爱雪霁的每一片土地,他会守护好他的一切,将其扩大,变得更加宏伟,直到,没人再敢侵犯。 后来他们又聊了几句,那位年老的士兵眼眶湿润的低下了头,闻忌拍着他的肩膀,道, “庆功宴开始了,去吃饭。” 那位老兵擦去脸上的水渍,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闻忌叹了口气,将手腕上缠着的带着血液的绷带一点点拆开,收拾好自己的衣着。 “陛下。”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见鹿从怀里抱着一个厚实的大氅披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朝他伸出手, “欢迎回来,陛下!” 闻忌手上缠绕的绷带,逐渐放下,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鹿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会,她看向自己伸出的手。 她想效仿刚刚那位老士兵,用握手的方式欢迎他,难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鹿从有点尴尬,她垂下头笑了笑,想将手抽回来摸鼻子来个丝滑的连招,可就在她刚准备收回来时,手腕又被人一把拽住了。 鹿从讶异的看过去,闻忌眼底的柔意丝毫未减,他拽住鹿从的手腕很用力,在鹿从没有防备时,被他拉了过去。 直到整个人,扑进了闻忌怀里。 血液的味道,混杂着雪松的气息,一同进入鹿从的鼻尖。背上,覆盖上了一只手,闻忌在鹿从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他说, “好久不见。” 鹿从本来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听到这句话后,莫名感觉,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好久不见。他这么说。 可这句话本来是她说的。 天好冷,冷的鹿从鼻尖通红,有些发酸。她张开手,放在闻忌身后拍了拍,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好久不见,陛下!!” —— 宴会正式开始,闻忌特许鹿从可以随意的去玩,随意吃喝,不用待在他的身边。 闻忌与一些王将的宴桌是和普通士兵和仆人分开的,那里规矩多不说,并且还要顾及形象不能大口吃喝。听到闻忌这个特许后,鹿从的尾巴都翘上了天,连忙和远行玩做一团,开始大口朵硕着肥牛肥羊,喝着小酒。 闻忌没在身边,鹿从就放肆多了,已经和这边炊事营的人打成了一片,几个人在那里拼搏酒量,不亦乐乎。 等到闻忌吃完找到鹿从时,她正一脚踏着桌子,手肆意的勾着远行的脖子,揉他的脸, “明日我兴许就要回京城了,小屁孩,叫个姐呸!叫个哥哥来听听!” 鹿从虽然晕乎,但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的。远行小脸通红的推搡着鹿从,“鹿公公,你身上都是酒味” “别转移话题,你叫一叫,让我爽一下。” 远行: 这有什么爽的? 他看着鹿从的脸颊,嘴唇蠕动了一会,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哥哥哥” “诶!!!”鹿从简直要被这小孩倔强的模样给萌化了,当即就捧着人的脸,撅起了嘴,“好孩子!哥哥亲亲!!” 在远行大惊失色的躲避时,鹿从的后颈一把被人抓住,硬生生的朝后扯去。 远行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便看到鹿从被闻忌小鸡仔般的拎了起来。 远行和一众人连忙行礼,“陛下” 第39章 叫声哥哥听听 闻忌抬手,阻止了他们进一步的动作,“你们先吃,我带你们鹿公公回去。” 说完,闻忌扶着鹿从转身就走了。 鹿从感觉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住了后颈,她模糊的朝身后看起,被眼前一幕惊讶的睁大了嘴巴, “我嘞个逗” 闻忌轻轻扫了她一眼,皱眉,“在说什么?” 鹿从紧紧的盯着闻忌,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手放在身上摩挲着什么,目不转睛的说, “帅哥有女朋友吗?加个微信?” 闻忌: 微信,是什么? 闻忌轻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过来她是彻底喝醉了,他无奈的配合着她,带她回营帐, “没有微信。” “没有??”鹿从盯着闻忌的脸眨了眨,不满的停下了脚步。 闻忌不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样,在看向她时,鹿从突然嘿嘿一笑,朝他凑近了一分,“没有没关系,那我们亲一个,我看到你有嘴了。”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在鹿从真的将嘴凑上来时,闻忌无奈的用手掌盖住了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些懊悔, “不该放纵你,让你喝这么多的。” 鹿从:“唔?” 鹿从把闻忌的手推开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他两秒,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是谁了!” 说着,她突然双腿一软,无赖的靠在闻忌身上,“我走不动了陛下~” 以前都是她背闻忌,现在她喝醉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语气中都是央求的意味,期待闻忌背一会儿她。 闻忌记仇的很,说,“行啊,还要不要亲一下?” 鹿从: 她摇头嘀咕着:“不亲了。” 闻忌见她满脸醉意,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弯下腰,轻声道,“上来罢。” 鹿从眼睛霎时间就亮起了光,她朝后走了几步,助跑着跳上闻忌的背。 她勾着闻忌的脖子,兴奋的晃着脚,“好高,好高啊!!!” 闻忌唇角抑制不住扬起, “笨蛋。” “嘿嘿。”鹿从起了坏心思,她紧紧的勾着闻忌的脖子,稍稍用力,故作恶狠狠的语气说,“紧不紧?痛不痛?” 闻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鹿从说:“你之前就是这么勒我的!” 闻忌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忍不住揶揄,“是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惩罚我。” 鹿从晃着脑袋,似乎还认真的想了想。她手中恐吓的力道渐松,犹豫了好一会儿,“嗯要不,” 她灵光一闪,道,“要不你和远行一样,喊我句哥哥?” 闻忌: 讲到这,鹿从越发大胆,脸贴着闻忌的肩膀,期待的说,“好吗好吗?” 闻忌说:“你愈发大胆。” 鹿从有些困了,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说,“哪有我岁数可比你大,叫声哥哥不过分。” 闻忌:“嗯,那,哥哥贵庚?” 真的从闻忌口中听到哥哥二字,鹿从感觉身体里某处被雷劈了一样,她睁开眼,呆愣的回答他的问题, “二十二。” 二十二。 听到这个数字,闻忌的脚步停了下来。脑中仿佛有什么碎片,浮现在眼前。 寒风不断侵袭着鹿从的身体,她蜷缩了一下,“好冷” 闻忌没有说话,带着鹿从进了营帐,将她的外衣褪下之后,闻忌站在鹿从床前,久久没有动弹。 二十二岁。 回音族中,有二十二岁的皇子吗? 鹿从嘴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闻忌蹲下身,帮她盖好被子,漫不经心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 鹿从抱着被子转了个身,嘴里哼唧着,闻忌没听清,撑在她身旁的床上,侧耳过去。他又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鹿从声音微弱的快要听不见,“我是鹿” “鹿从呀” 房间恢复宁静,鹿从彻底睡死了过去,她身上满是酒味。 许久后,闻忌才在鹿从床边站起。他面若冰霜,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鹿从。 回音族的皇子里,有这个人么。 王帐的篷帘被打开,闻忌走出了温暖的地方,站在风中。暗夜中的侍卫见闻忌发出的信号,在他身前跪下。 闻忌看着空中飘着的雪,淡淡道, “查查回音族,鹿从。” 暗卫恭敬的点头,“是!” —— 第二日清早,鹿从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了回雪霁城的马车。 这一回的马车比来时舒适的多, 也宽敞的多。但是这次回去的马车里,却没有闻忌的身影。 鹿从打开马车问随行的人,他们说,闻忌同一位穿着连帽披风的男子在看押刑犯的马车上。 鹿从讪讪的点了点头。 这位刑犯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要带回雪霁城审?鹿从缩回马车里,抱着手臂靠在车帘旁。 宿醉实在不好受,她头脑昏疼的厉害,偶尔有士兵送来的粥她也喝不下,实在没什么胃口。 回雪霁城的路需要好几天,这几天,鹿从没有见到闻忌,他似乎一直在审那个犯人,连饭也是士兵送进去的,旁人不许进。 刑车内。 “喂,再玩下去就要玩死了。” 萧迟坐在一旁悠闲地晃着双腿,嫌弃的将自己的白色衣袍往一旁扯了扯,以防沾到鲜血。 闻忌则坐在地上撑着脑袋,手上拿着虎钳,夹下来了一块带着血肉的指甲。 这是燕王第六次被闻忌玩晕过去,他身体早已不成人样,伤痕累累,皮肤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肉,手足流出来了带脓的血液。 闻忌将虎钳扔掉,闻着这恶心的血腥味,莫名有些犯困。 萧迟不紧不慢的说,“真不耐玩,又晕过去了。你后面回雪霁城会怎么处置他呢,陛,下?” 闻忌淡淡道,“只好将他处死了,若是这样都没有找出你所说的细作,那就证明” 萧迟:“证明细作不在你身边,之前一切是我多想?” 闻忌摇头:“只能证明他嘴硬而已。” “至于处置,六皇子到时可过来欣赏。” 萧迟: 他突然笑了一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闻忌。” 萧迟早就猜到,闻忌是容不得眼里有一粒沙子的人,对于他的喜好,他的憎恶,萧迟全都一清二楚。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年轻的帝王了。 萧迟捂住嘴唇,白色衣袖下,挡住了他嘴角诡异的扬起的弧度。经历了几天的路途波折后,他们总算回到了雪霁城,一下马车,鹿从就热泪盈眶。 不为别的,只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在回宫的路上,鹿从也终于见到了闻忌,能够站在他身边。他神情憔悴,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鹿从依旧对这个味道没有欲望。 这些天闻忌有好好吃饭吗?感觉瘦了。 鹿从悄悄看他,正想说话,却被闻忌身旁的另一人打断。 那位穿白色连袍的男子见到鹿从好像很开心,在闻忌身旁侧过身体,朝她挥手。 鹿从看着这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某人,眉目间皆是疑惑。 这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鹿从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轻声问闻忌,“陛下,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要不要睡觉?” 闻忌先是摇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停下,所有人也不敢再走一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闻忌。 闻忌垂眸看向鹿从,眼睛里没有丝毫旖旎的神色,说出来的话与之相差过大, “这么多天没给你,你想要吗?” 第40章 什么虎狼之词 “啊?????” 身后回来的一群人听到闻忌的话,霎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人群一时寂静的可怕,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鹿从依稀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缠绕着许多人的目光。 鹿从脑中飞速旋转,她磕磕绊绊的圆场,“啊?当然,这么多天没睡个好觉!当然想睡个好觉了!陛下说回来给奴才假期休息,这等福瑞,奴才怎么不要!” 她打着哈哈,心脏跳得极快。 这人有没有人能教教闻忌什么为语言的艺术??? 闻忌疲倦的眨了眨眼睛,终于抬起了脚步,朝宫中走去,“跟孤来。” “好的陛下”鹿从低着头,迅速的走在闻忌身边。 萧迟默默的盯着这一高一矮的身影,眼眸晦暗,深不可测,嘴角依旧挂着玩味的笑。 士兵回到了该回的岗位,鹿从跟着闻忌身边,心不在焉的磨着牙齿,看他与于禁交接宫中事宜。 在她发呆时,肩膀又被猛的撞了一下。鹿从吃痛抬头,不出意外的,对上了那阴沉的眼神。 于禁轻飘飘瞟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抱歉。”就转身离去了。 鹿从:?? 闻忌注意到了二人的动静,他没有多言,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了寝殿。 鹿从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要是她会武就好了,也不至于每次被于禁针对一怒之下只能怒了一下。 回到房中,闻忌先去沐浴,鹿从也换下了外衣。待闻忌出来时,身上已经沾满了清香,整个人看上去舒爽至极。闻忌喝了口水,在躺椅上坐下,扒开衣领,撸起了袖子,好整以暇的看向鹿从, “来。”他说。 鹿从舔了舔干涩的唇,舌尖无意被什么磨到,她这才想起来有事要和闻忌说。 鹿从在闻忌身旁跪坐着,恰好和他的躺椅一样高,一低头就能啃食到他的脖颈。她喉头上下滚动,轻声道,“陛下,奴才给你看一样东西。” 闻忌懒散的抬眼,“嗯?” 在闻忌目光看过来时,鹿从缓缓抬起头,张开了嘴唇。 因此动作,她口中那两个尖锐的牙齿露了出来。 是两颗尖锐的獠牙。闻忌眯起双眼,抬起了手。 “看到了吗陛下?”见闻忌不说话,鹿从下意识把嘴巴合上,可这样,正好也将闻忌的手含在了口中。 指尖触碰到一抹温热,闻忌也没想到鹿从会将嘴巴突然合上,在脑子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若不可闻的,触摸着那柔软的某处。 鹿从吓得立马张开,“陛下…” “回来。” 闻忌指尖一动,控制住了鹿从要往后撤的脑袋。 他歪了歪头,道,“张开嘴巴。” 鹿从不经意的咽了口口水,有些欲哭无泪——闻忌洗手了没啊? 待鹿从重新张开嘴唇时,闻忌将头凑了过去。他的手没有收走,移到了那尖锐牙齿的下方,用指尖轻轻摩挲。 不一会儿,他轻笑了一声,“倒是替孤省事。” 鹿从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牙齿尖的很,日后都不用闻忌破开皮肤,她想喝的时候直接咬就可以了 鹿从嘿嘿的笑了两声。 闻忌思索一会儿,道,“别害怕,这是正常现象。太医说随着蛊虫喝的血越多,它就变异,越长越大,你身上表现出来的现象也就会更明显,比如,你现在这幅模样。” 鹿从:“啊?那他岂不会在我体内越长越大,然后将我撑死?” 闻忌眉头微挑,“嗯,也可以理解成这样。” 他将手拿了出来,慢条斯理的拿着布巾擦拭着手指,在鹿从快要绝望的目光下,继续开口, “不过你放心,孤已经快找到解药了。” 鹿从立刻从绝望中连滚带爬的爬出,喜笑颜开, “谢陛下!” 给闻忌看了尖牙后,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心理暗示。鹿从起先是饮着闻忌手腕上的血,可谁知,平常的量根本不够。 她又是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捧着他的手,用脸颊蹭他的掌心。 闻忌面对她这个样子,总是谓叹一声,而后,将领子打的更开。 鹿从立马像一匹饿狼一样扑上去,疯狂的啃食,吸咬。 “嗯……” 闻忌第一次承受尖牙刺进皮肤的感觉,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低喘。不知道是怎么了,在他发出声音后,鹿从整个人吸的更加卖力。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闻忌有些疼,他脑袋昏胀,想到下午还需处理些政事,便难耐的按住鹿从的头,轻声道, “轻一些。” 想睡觉了。 闻忌眼睛开开合合,放在鹿从头上的手,逐渐垂落。 在对血液的欲望与本能的抵抗中,鹿从不知不觉,喝的太过了些。在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松开嘴时,鹿从理所当然的,晕了过去。 闻忌不知何时也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窝在一个躺椅上,双双陷入昏迷。 —— 鹿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是她在闻忌怀里醒来的第一个反应。 她居然把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硬生生的吸血吸晕过去了! 闻忌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在鹿从印象里。天知道当她醒来后看着闻忌嘴唇泛白还对她微笑的模样令人有多心疼。 他先醒了甚至都没有力气将她叫醒,就任由她躺在他身上。 鹿从郁闷了好一会儿,同时也变得更加焦虑。 第41章 多多指教 她也得想想办法才是,不能光依靠着闻忌,他身体迟早会受不住的。 鹿从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蹲在一旁在地上画圈圈。 闻忌将衣领扯好,看了眼渐暗的天色,穿好衣裳准备出门,鹿从则是整个人蔫了般,灰头土脸的跟在他身边。 “对了。” 闻忌想起来一件事,随意的说,“去燕州前,孤曾答应过你予你奖赏,先前耽搁了。” “你想要什么赏赐?” 奖赏? 闻忌不提的话鹿从都要忘了这件事了,她摸了摸下巴,像是陷入了思索。 闻忌说,“不必急,随时提都可以。” 鹿从突然灵光一闪,她一拍手掌,“奴才想到了!” 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闻忌,说,“奴才想习武!” 闻忌显然有些讶异,他道,“为何?” 鹿从发挥着她拍马屁的功底:“当然是为了保护陛下!” 在金银财宝和保护自己的能力之间,鹿从选择了后者。 金银财宝可以赚,闻忌日常给她的赏赐也不薄,但是学武的机会可是很难得,如果再遇到之前那种刺杀的事,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话,就算赚的盆满钵满,也没有那个命去享用。 “学武”闻忌念叨着这两个字,轻声道,“这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学会的,并且还需吃很多苦,孤不需要你保护。” 鹿从跟在他身边慢悠悠的走,道,“奴才定然是不敢指望能和您身手一样厉害,奴才起码也想学一个自保的能力,这样的话在关键时刻也不会拖您后腿。” 鹿从观察着闻忌的神色,适当的放轻了声音,“行不行啊陛下” 闻忌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鹿从也不急,她知道闻忌会答应,因为,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果不其然,走到殿中时,闻忌点了点头,“可以。” “孤,会派宫内身手最好的人教你。” 宫内身手最好的?!鹿从像挖到了宝,高兴地绕着闻忌蹦跶了两圈,“谢陛下!” 不过很快,鹿从就笑不出来了。在闻忌批阅奏折处理宫内事宜时,将那个“宫内身手最好的人”传唤了过来。 鹿从和于禁双双对视,眉目间皆是疑惑。 不会。 闻忌在二人微妙的氛围中,随意的开口,“从今日起,于禁,你教他习武。” “不要!” “属下做不到。” 于禁和鹿从同时开口,二人眼里都是对对方的不满。鹿从知道于禁有多讨厌自己,多不待见自己,如果让他来教自己学武的话还不得被折磨死。 于禁听到闻忌的传唤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没想到,居然只是教人习武,还是教这个瘦弱的男人! 闻忌放下手中的文书,侧眸问鹿从,“为何不要?” 鹿从支支吾吾讲不出来,她说,“奴才怎么敢让堂堂副将教,这岂不是屈才了。” 于禁也面不改色道,“鹿公公身子如此纤细,怎么受的了脏活累活?学武,可不是舞舞剑这么简单。” 他单膝下跪,对着闻忌道,“陛下请三思,鹿公公是您的身边人,沾了天子之气,若是属下不小心伤着了,他日日在你身边哭诉,想必,陛下也会烦的慌。”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变相的说她娇气受了伤会在闻忌耳边告状,影响他们主仆关系呗?比起恶心人,鹿从还没有输过谁。 闻忌问鹿从,“孤不会烦,但是,的确会受很多伤。” “奴才不怕!”鹿从啪的一下,在于禁身边跪下,学着他的姿势拱起双手,望着于禁,皮笑肉不笑, “奴才一定会好好向于副将学习,多谢陛下赏赐。” 于禁冷冷的看着她,带着一些齿的意味。 闻忌说,“于禁,你可还想说些什么?” 于禁死死的盯着鹿从,突然弯起了唇,“属下无话可说,只是属下教人自有方法,小伤小痛最正常不过,还望鹿公公找您哭诉的时候,陛下莫要干涉。” 闻忌理所当然的点头,“嗯,他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鹿从维持着表面的倔强,默默地咽了口水。 感觉自己掉入了虎穴。 怎么能不被人玩死?在线等,挺急的。 二人之间电光火石的氛围让人不注意到都难,闻忌撑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那之后的每日申时,于禁,他就交给你了。” 于禁应了一声,朝鹿从伸出手,脸上浮起一个很牵强的笑容,“鹿公公,日后,多多指教。” 鹿从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朝他伸去,将手放在于禁手里的时候,鹿从咬紧了牙齿, “多,多,指,教。” 她咬紧后槽牙,忍住疼痛,加重力道用了吃奶的力气同样的捏了回去。 看他们互相较劲的手,闻忌有些无可奈何。 幼稚。 他道,“可以了,今日,就都先回去罢。” 二人同时松开手,皆不服气。 第42章 乙级试炼 就这样,鹿从的地狱开始了。 她一早服侍好闻忌,到了申时的时候,独自去了龙鲞军军营。路过很多正在练兵的地方,她找到了于禁口中所说的那片后山,后山的山下有一条路,鹿从看见于禁高高在上的站在遥远的山顶,她正想过去,却听见耳边传来急促的风声。 下意识求生的本能令鹿从抱着头蹲下身,恰巧,一个木头做的机关锤从她头顶不过一毫之处飞过,重重的撞在她身旁的树上。鹿从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晃动的木锤,有些不可思议。 “害怕了吗?” 上方传来于禁略微得意的声音,鹿从抬头往上看,就看见他拿着一个大喇叭坐在山头,悠闲地喝着茶水。 鹿从: 几个意思? 于禁在椅子上躺下,淡淡道,“今日特训第一关,上来见我。” 鹿从抚摸着心口站起,咬牙切齿,“看不起谁呢!” 她刚起身走两步,脚下又一空,她整个人没有受力点,失重的掉了下去。鹿从发出一声痛呼,后背砸在了厚实的泥地之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在这个坑不是很高,不至于让她断手断脚。 可恶,这哪里是教武,这明明就是谋杀!!!鹿从揉着屁股念叨,艰难的爬出这个洞穴。 回到地面之后,鹿从谨慎的多。有机关就会有布置机关的痕迹,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她就换条路走。 鹿从绕过那边的路,想走到林子后,可不知道又踩到了什么机关,四面八方突然朝她飞来无数根箭弩,鹿从身体各处被击中,疼痛使她倒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地上的箭弩的箭头皆包裹了纱布,这才不至于将鹿从刺成马蜂窝。 看到这被纱布包裹的箭头,鹿从心态好多了。这证明于禁没有想杀她的心思,既然让她抓住了于禁的心思,她就不可能放弃。 鹿从斗志昂扬,重新站了起来! 几个时辰后,鹿从又又又又从山下滚了下来。她鼻青脸肿,于禁早就离开了,那个位置上只留下了一个大喇叭,离开前他还不忘嘲讽她,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兵。” 天色已经黑了,她还没有走过一半的路程。鹿从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寝殿的时候,闻忌已经睡着了。 鹿从放轻了动作,收拾好自己去外面沐浴,她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都布满了不同的淤青。 好累 习武之人,都会这么累的吗?这么想着,鹿从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居然起不来了。脑袋昏疼的厉害,身体各处传来不一样的疼痛,也许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多的运动量,她整个人腿脚都站不起来。 她向闻忌请着假,闻忌很心善的就答应了,甚至还给她请了医师。鹿从没让医师把脉,只是检查了身体的上的伤口上了几副膏药就是。到了下午身体明显有了好转后,鹿从连滚带爬的起身,朝军营走去。 在山下,鹿从看见了也刚到的于禁,他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走过去时,鹿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于禁背着手,问着那个士兵,“今日,那个鹿公公没来?” 士兵说,“昨日属下见鹿公公练到很晚,受了很多伤,估计今日,在家休整” “你和他很熟么?替他说话。”于禁看向那个山顶,“连这里都上不去,还妄想跟我学武,趁早吃了苦头,像今日这般识趣的离开才是。” 那位士兵笑笑,鹿从的在宫里的名声很好,士兵忍不住为她说几句话,“将军,您这个试炼是给乙级士兵练的,乙级的人上去都不一定能够毫发无伤的通关,何况鹿公公这个新手,丁级都不到的人” 于禁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他鬼主意多的很。看住了,若是今日没来,以后也不必来了。” 于禁收回目光,冷冷的转身。 结果,某人像幽灵一般闪在了他面前。鹿从脸色苍白,双手插着腰,由下而上的紧紧盯着他,身上布满了药味。 于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皱起了眉头。 方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现在这个样子,是来找他吵架的? 鹿从深深的呼吸着,扶住自己肩膀揉了揉,鼓起一边腮帮子,重重的撞在于禁的肩膀上, “让开。” 于禁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毫无防备的被她撞在了一边。 鹿从什么也没说,于禁也没等来质问,就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朝山上走去。 机关和昨日是一样的,鹿从凭着记忆躲过了前面几个,但还是受了不少的伤,不断地从山上滚下来。 于禁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眼神冷淡。 鹿从再一次被机关打下来时,滚在了于禁的脚边,她第一次,咳出了血液。 于禁默默的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讥讽,随即抬脚,跨过了鹿从的身体,冷冷丢下一句话, “废物。” 鹿从撑着地面坐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液。于禁此刻来到了山脚下,在鹿从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开始有了动作。 他的闯关的姿势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招式行云流水,完美的经过了每个机关划过的地方,在每个机关即将砸在自己身上时,都能预判似的先一步离开。 鹿从呆呆的望着于禁,直到他毫发无伤的上了鹿从这么久以来没上去的目标——那座遥不可及的山顶。 记下来了。 鹿从将于禁闯关的模样记在了脑子里,拿起石块,刻在了地面上。在得知上山顶的办法后,鹿从一鼓作气,重振旗鼓,冲了上去。 这次显然比之前无头苍蝇的闯法好了多,但是由于不太熟悉,鹿从依旧被弄的遍体鳞伤。 她今日回寝殿的时候比较早,这时闻忌刚坐在床上,准备入眠。见她回来了,闻忌悠闲的问, “这两日过的如何?” 鹿从嘴唇干裂,挤出一个看得过去的笑容,道,“很好,于副将教了奴才很多。” 鹿从颤颤巍巍的坐在床上,收拾衣物准备去沐浴,临走前,她说,“陛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闻忌站在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鹿从,“什么?” 第43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鹿从双手接过,轻声道,“奴才这几日想专心学武,早上的时间,能不能空出来?奴才会找好人选,服侍您。” 闻忌同她一起坐在她的床上,听到这个提议,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歪着头询问,“早上也练的话,会不会太累了?” 鹿从喝了一口茶,摇头,“不会的。” 闻忌思索了一会儿,道,“不会便好,你自己做决定。”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对了,孤不需要旁人服侍,你早些歇息,不需想那么多。” 鹿从感觉身上的疲惫都清空了些,她松了一口气,道,“好。” 沐浴完回来,闻忌已经睡着了。鹿从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药膏,给自己的伤口涂药,像受伤的流浪的猫给自己舔舐伤口。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几天,她就可以上去了。到那个时候,于禁兴许就会教她真正的本领了。 鹿从忍着疼痛睡了过去。 医师给的伤药都是上好的,听说是闻忌让医师特地准备的,所以鹿从第二天就能够活蹦乱跳,她早早起了床,去往了后山。 接下来几日,她都在痛苦中坚持,目标越来越近,她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的半个月后,鹿从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终于上了山。 这些日子她没有瘦,反而身体还变的结实了点,体质都变好了,即使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风中闯关,也感受不到寒冷。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鹿从趴在地上心想。 耳边传来脚步声,熟悉的鞋落在她面前,鹿从白了一眼,转过了头,换了个姿势继续躺,气喘吁吁的说,“现在可以教我真正的本事了。” 于禁玩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鹿公公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吗。” 他蹲下身,来到鹿从面前,一把按住了她又要转过去的头,满脸兴奋,语气连跟着颤抖, “鹿公公不会以为,上了山就结束了?” 看见于禁嘴巴旁边病态的笑,鹿从大感不妙,头又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于禁低头,轻声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在鹿从有些惊恐的目光下,于禁颁布了第二个任务,“三日后,在这座山的山顶,与我比试一场,当然,是赤手空拳。” “赢了我,我就教你。” 鹿从猝不及防抬脚用力踹向于禁的腿,于禁注意到下意识松开了鹿从的脑袋,朝一旁退了三步有余。 鹿从吐了口血唾沫,擦拭着嘴角,无语的道,“你想我死就直说,我不跟你玩了。” 她扶着一旁的树站起,握紧了拳头。于禁挑起眉头,“要放弃了?” 鹿从掰下树干上的树枝,仅靠此支撑自己病弱的身体,转身丢下一个字,“滚。” 于禁望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他喊道,“喂。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你能够打中我一拳,就有了让我心服口服教你的资本,我就教你。我会让你一只手的。” 见鹿从越走越远,他又道, “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这是给你休整的时间。” 鹿从加快了脚步离开。 —— 脚上的伤口已经流脓发肿,看起来恶心至极,鹿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歇息。裤腿被蜷起,腿上被大大小小的青紫布满,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 怎么办呢 鹿从躺在床上发呆,此刻是正午,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三日后要不要和于禁打?打的话她会死的但是不打,这些伤不就白受了吗? 唉 这么多天下来,鹿从也有目共睹,于禁是真的厉害。若是他能够认真的教自己,自己定会进步的飞快。 只是这人早看她不顺眼了。 鹿从想不出来,用被子捂住头,闭上双眼。这么多天挤压的疲惫在此刻涌了上来,她沉沉的睡去。 月升日落,闻忌回到房中时,里面漆黑一片,但他早已习惯。按照往常的习惯点燃烛火,意外的,他看到原本这个时候空着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闻忌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鹿从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脱下衣物,准备去沐浴经过鹿从身边时,眸光瞥见了什么。 脚步,慢慢的来到了她的床边。 鹿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双腿的亵裤被高高卷起,那些平日里没有见过的伤痕,第一次出现在了闻忌面前。 鹿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于禁打死了。 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被丢在了后山,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腐烂发臭的尸体。等她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漂移僵硬,膨胀,变成最丑的模样的时候,鹿从又看见了于禁带了闻忌过来。 他站在闻忌身边,穿上了她平日里穿着的宦官的衣服,高高在上的和闻忌一起看着她。 在闻忌的目光下,鹿从感觉整个人如同被火炭炙烤,令她焦躁不安,想逃离,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直到,她在闻忌眼里看到了鄙视,失望的眼神,才放弃了挣扎。 他说,“真是没用。” 而后抬手,四面八方冲上来一堆狼群。狼群将她的四肢撕咬的不成样子,连同头颅也一并被分食。眼珠滚落,她看见闻忌和于禁离开的背影。 不不要丢下我! 陛下! “陛下!!” 鹿从猛然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她整个人刚从死里逃生回来一般,重重的喘着气。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鹿从盖住双眼,身体里的寒意还没消失,她感觉自己的腿没有了知觉。 不对 好像,腿上有点热 鹿从刚放下手想一探究竟,一个好听的声音便娓娓道来,传进她的耳中, “做噩梦了吗?” 闻忌轻声询问。 鹿从听到闻忌的声音赶忙朝身下望去,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鹿从惊讶的道,“陛下你在做什么?” 闻忌坐在鹿从床尾,她的腿被放在了他双腿之上。 闻忌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动作,“在帮你上药。” 在昏暗的烛光下,闻忌的脸显得异常柔和。鹿从将腿颤颤巍巍的想收回来,“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 “无妨,还有一点。” 第44章 受了伤才会听话 闻忌抓住了鹿从的脚踝,力道轻柔,但隐隐能看出不容拒绝的霸道的意味。 鹿从不再说话,静悄悄的在一旁看着他。 那个梦,太真实了。 她身上这么多伤,闻忌会不会觉得她没用,上个山都要用半月的时间。 他把她从狼群里救出来,会不会重新将她丢回去? 鹿从想着,双腿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闻忌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道,“很疼吗?” 鹿从连忙摇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她才不要装可怜,在闻忌涂好最后一点药膏时,鹿从迅速将腿收了回去,连忙用裤腿盖住,“陛下,你赶快回去睡觉。” 闻忌看了眼天色,嗯了一声,然后站起了身。 鹿从以为他要走,正要躺下时,却发现闻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 专属于闻忌清冷的气味瞬间将鹿从包裹,他挨着她坐了下来,而后,在鹿从的面前解开了衣领。 鹿从紧贴着床上的靠梁,紧张的问,“怎怎么了陛下” 闻忌侧过头,露出了那段脖颈。他说,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喝孤的血会好些。” 鹿从喉头滚动,她望着闻忌肩膀上的那一块,那里,还有她之前咬下的未散去的咬痕。 她晃了晃脑袋,说,“还有备用的,在我的小箱子里,奴才可以喝那个。” 闻忌垂眸看她,道,“于禁对你有不满,孤一直都知道。虽然孤答应不会插手,可是,他玩的太过分了些。” “喝。新鲜的,也许对你的身体更有帮助一些。” 鹿从听着闻忌的话,瞳孔不自觉颤抖了一番。 闻忌一直都知道于禁对她不满,可能会在习武中对她做些什么,但还是把她交给了于禁。 可是在她受伤后又对她这么好 好矛盾。 闻忌说会让最好最厉害的人教她,所以才选了于禁。鹿从知道人要知足,但是于禁只是个副将,更厉害的,不应该是龙鲞军的另一位将军么为什么闻忌非要选于禁呢? 她搞不懂闻忌在做什么,他就像是在逗弄自己的宠物一样,给她甜头,又暗中做一些对她不利的事情。 闻忌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给个巴掌再给颗枣,她的喜怒哀乐,似乎正在被闻忌慢慢侵蚀。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脑子要爆炸了。 鹿从想了这么多,望着闻忌主动献上来的脖子,终于没忍住,张开獠牙,狠狠的咬了上去。 在她吸食鲜血的同时,闻忌同时在痛意中找到了快感。 他指尖控制不住颤抖,这是由于兴奋产生的。闻忌脸上带着笑意,抬手按住了鹿从的后脑,不想让她离开。 就是这样 人,总是要受伤,在外面吃了亏,才肯乖乖听话的。 【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五!目前好感度百分之30!宿主再接再厉!】 在鹿从昏过去的时候,最后,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 不知道闻忌是不是消息有误,她昨天喝了那么多血身上的伤口也还是没有好转。 后面这三天闻忌依旧让鹿从“放假”,她也就在房中安稳的度过了三天。 三天之后,鹿·不怕死·从来到了那个令她噩梦缠身的山顶,这回上去轻易地多。于禁见她过来,满脸揶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鹿公公。” 鹿从舒展着手臂,“你说过,会让我一只手的。” 于禁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 鹿从见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些心乱,她强撑镇定的说,“要打就打大点,跟我下山,去你军营里打。” 鹿从不怕丢人,她怕自己真的被于禁干死然后丢在这深山中喂狼。 于禁挑挑眉,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过分,于是便答应了。 知道鹿从和于禁要打架,热心的士兵还搭建了一个擂台,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军营中的人都过来围观了。 鹿从: 他们都闲得没事干吗? 于禁嘴角带笑,给自己的手缠着绷带,“知道鹿公公想给他们露一手,我可是特地,让他们放了个假前来欣赏。” 真晦气。 鹿从全副武装上线,穿戴好铠甲,带好头盔,不少人为她加油,但鹿从在他们脸上都看到了担忧的神色。 鹿从与于禁各站一边,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求保佑! 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唤出了系统,问它有没有什么技能啥的,结果得出的答案,无一例外是没用的。 【没有哦宿主,但是这边可以给您提供一下生命值,如果您的生命值过于低这边可以给您通报,让您预防哦~】 她快死了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还要通报? 鹿从挥挥手,将系统在脑海里召唤了回去。 比武开始。于禁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朝她招了招。鹿从一鼓作气的冲了上去。 —— 另一边,御书阁内。 闻忌刚批阅完奏折,将奏折盖在脸上躺在地上准备歇息时,一位小太监传来急报。 “陛陛陛陛下!!” 闻忌动也没动,“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说,“于副将和鹿公公打起来了!” 闻忌丝毫不稀奇,面对他们的小打小闹已经习惯了。他起身,喝了一口茶,“他们不是不对付很久了么。” 小太监语无伦次,“这次不一样陛下!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鹿公公已经倒下很多次了!!” 闻忌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 风随着打开的窗户吹在了御书阁内,屋内早已没有了一个人影。 鹿从再次被打倒在了地上,她鼻青脸肿的,艰难的爬了起来。 于禁低头看她,“我说过,你可以随时认输。” 士兵中有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在劝鹿从,让她放弃。 和于禁比武?开什么玩笑。恐怕这军营中除了那位将军,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于禁了,更何况还是鹿从这么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小菜鸟。 鹿从没有听任何人的话,而是轻飘飘的站起,重新朝于禁走过去。 于禁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打鹿从虽然没有用全力,但是至少给了她几十拳,正常人早就倒地不起了,她究竟是靠什么毅力站起来的? 面对迎面而上的鹿从,于禁侧过身,加重了力道,朝她打过去。他的招数太过简单,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像是在逗小孩玩闹一样。 鹿从重新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的闻忌,也来到了军营的某处高墙之上。他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下方被众人围绕起来的二人,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当看到鹿从不断被打倒又重新站起来时,他只是缓缓笑着,轻声道了一句, “真耐干啊。” 第45章 是为了离开他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仰望了一下,看到了闻忌站在高处的身影,惊叹了一句, “陛下!”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于禁也不例外。他颇为惊喜,因为这是除了来军营派兵外闻忌第一次来。 是来看他的吗?于禁忍不住心想。 就在他准备下跪行礼时,一个充满怨气的拳头,狠狠的砸了过来。视线被遮挡,闻忌的身影,逐渐在于禁眼前消失。 于禁躺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围绕在身边的士兵。身旁的空气短暂静止了几秒后,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人群的惊呼声,逐渐将鹿从淹没,有人跑上擂台,夸奖,祝贺,欢呼一并涌入耳中。鹿从自己都是蒙的。 于禁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擦去嘴角因磨破而淌出的鲜血,咬牙切齿道, “你,偷袭。” 鹿从累瘫了,坐在了地上,冷冷道,“又不是我逼你看的。” 头好昏 鹿从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似乎很快就要晕倒过去。身旁的人都在替鹿从欢呼,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是他输了,是他轻敌。 于禁很生气。 这个人,居然敢让他在闻忌面前丢脸!抬头望向高台时,闻忌早已不在了那处。 鹿从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 她赢了,她终于赢了于禁。 鹿从疼死了,疼得她不想醒来,但是,总有一个人在呼唤她。 那个人被迷雾笼罩,当鹿从吹散那迷雾后,看到了一个人。 是她自己。 鹿从醒过来的时候,又到了晚上。 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肚子很饿,想下床,却被绊倒在地。鹿从疼的龇牙咧嘴,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 于禁!!! 要是她学会了他的本事,第一个就对他动手!!!将受的伤全部讨回来! 闻忌一进屋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鹿从躺在地上,握紧拳头敲着地面,散发着不满。 他说,“地上凉,躺地上睡做什么。” 鹿从听到了闻忌的声音,立刻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手臂一软,整个人又瘫了下去。 她累了,毁灭。 闻忌叹了一口气,走到了鹿从身边。就在鹿从努力重新站起来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翻了个身。 闻忌面不改色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回了床铺之上,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短暂至极,鹿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躺在上去。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药回来,他倒着热水给鹿从配着服用,一句话也没说。 鹿从愣愣的喝光,眼睛一直盯着闻忌,连唇角溢出了药汁都不知道。闻忌抬手将之擦去,淡淡的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鹿从停止了喝药的动作,“啊?” 闻忌看向她的身体,“为什么一定要学武。” 甚至不惜,受这么严重的伤。 鹿从自然的回答,将药碗放在床头,“因为在这个乱世中,需要有保命的手段。” “保命的手段?”闻忌静静的看着她,“你在孤身边,只要孤不杀你,你就死不了。” 鹿从轻松一笑,“您也说了是在你身边,那要是奴才离开了你,不就活不下去了吗?所以啊,我” “孤不会准你离开。”闻忌说。 鹿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闻忌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不再去看鹿从,只是说, “你可以一直呆在我身边,孤允许你。” 鹿从:这是允不允许的问题吗。 她试探的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但奴才好歹是男人,以后归乡还要娶妻生子呢,到那个时候我就有责任了,也有要保护的人了,所以呀,奴才不能一直只依靠您的” 在鹿从说完这一段话之后,罕见的,闻忌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了。 鹿从的笑僵在了脸上,闻忌的眼神过于恐怖,她迅速低下了头。 这么吓人的眼神看她是要干嘛?霸道总裁的病犯了,占有欲大爆发??? 鹿从心虚的攥紧了手指,睫毛紧张的颤抖着。 娶妻生子 这四个字,在闻忌脑海中反复播放。 原来,她习武是为了娶妻生子,为了脱离他的庇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 也是为了离开他。 闻忌看着鹿从低下的头,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令鹿从觉得毛骨悚然。 而后,她头上传来不可忽视的力道。闻忌用手掌拍了拍她的头,站起了身,语气与平常一般无二, “好好休息罢,伤好了,再来服侍孤。” 鹿从呆呆的点头,迅速应下。 直到闻忌去沐浴,那股压着她脖子的窒息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吓鼠谁了,哦,原来是我。 鹿从心有余悸的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为什么闻忌越来越有了类似病娇的感觉? 是最近太累了吗?鹿从不明白,她已经很多天没在闻忌身边了。 闻忌身上偶尔会有血腥味,也有可能是杀了人,所以才会戾气比较重? 鹿从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自己。 照常休息了几日后,按照约定的时间,今日鹿从本来要去找于禁开始真正的习武,可是,闻忌却先一步回来了。 他一般都是忙到晚上,现下才正午,鹿从有些诧异。闻忌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尽管他面无表情,鹿从也能看的出来。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闻忌说,“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鹿从有种不祥的预感。闻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接着道, “于禁方才来找过孤,说不教你了。他说能被你打到,是技不如你,不配教导与你。”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她要报警了。 鹿从气的直接跳了起来,她受这么重的伤,养了这么多天,满怀期待的,他说不教就不教? 闻忌露出些遗憾的表情,道,“所以,十三,怎么办呢?” “孤找旁人教你,可否?” “不可。”鹿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她气势汹汹的出了门,连招呼都忘记给闻忌打。 闻忌说:“你要去哪里?” 鹿从匆忙告辞,“奴才去找于禁算账!”看着鹿从气冲冲的背影,闻忌悠闲的躺在了躺椅上,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46章 狂热程度 龙鲞军军营。 于禁正在一处地方安排着手下的士兵做事,老远处,就看到一个人健步如飞的朝他走来,于禁仅用余光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让那个士兵下去,此刻这个位置,只有他一个人。 鹿从脚步不停,在于禁转过身的时候,她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于禁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鹿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于禁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舌尖顶了顶脸颊内侧,轻声道,“不是跟陛下说过了不必过来,鹿公公还来做什么。” 鹿从淡淡的说,“三十八拳,一百零九次机关。” 于禁:“什么?” 鹿从:“在教我之前,你让我受的伤。” “既然你不教了,就还回来。” 于禁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了身,随意的说,“我没时间和你玩这种无趣的游戏。” 在于禁准备离开的时候,鹿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揪起了他的领子,将他甩在了墙壁上, “谁和你玩游戏了!你个懦夫!”鹿从手里的力道越加越重,她说,“我以为你能多有骨气,怎么格局这么小?这么久了,还对我抢了你的位置怀恨在心?你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当上副将的!” 旧时的伤口被扒开,于禁陡然变了脸色,他说,“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如果不是你,在陛下身边陪伴他的人就是我!”于禁一把甩开鹿从,一步步朝她走近,道,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是怎么心安理得站在陛下身边的?你的骨气又在哪?” 鹿从面对于禁的压迫,丝毫没有退步,她说,“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心安理得。” “这个选择是陛下做的,不是我,你也就只敢对我发脾气,如果你真的这么惦记我的位置,怎么不抗旨呢?” “我们都是罪臣之子,有选择的权利么?而且闻忌足够公平,你的地位不比我低,你以为宦官的位置好当?服侍人就很舒服吗?” 于禁反驳道,“这与舒服无关,只是只是我可以做的比你更好!”他一句一句道,“没人比我更懂他,他喜欢吃软桃子是因为不用在嘴里咬多久,喜欢喝牛奶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喝过,经常犯困是因为他平日里要处理很多政事!还有他的卷头发!他不是天生的卷发,而是因为睡多了导致的!这个你知道吗?这个你永远也不知道!” “他腰侧还有一朵红色的彼岸花!是太后给予给他的刺青!小时候最爱玩的是秋千!” 于禁越讲,鹿从的神色就越冷淡。 等他气喘吁吁说完后,鹿从才缓缓开口,“所以呢?” 所以呢? 于禁愣在原地,被这三个字噎的说不出话来。 鹿从听了想笑,她说,“你说的那些,我的确有些不知道,但这个就成为了你想待在闻忌身边的执念吗?” 鹿从听完这些话,思绪逐渐平静下来,她说,“我知道,你当初是借着在闻忌身边的念头存活下来的,他对你很重要,若是你做宦官,的确会比我做的更好。” “可是以你的能力,做闻忌的宦官,太过于屈才了。” 鹿从心情波澜起伏,到最后,她竟然只感觉无力,“待在他身边待在他身边,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个东西。你猜猜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当上副将的位置?那是因为闻忌提拔你,看中了你的才能,他甚至还让你做局守,这就足以证明了他对你的信任,以及你对雪霁巨大的重要作用,旁人都看的出来,为什么你就看不出来?” 于禁后槽牙咬的死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从接着说,“因为你的眼里只有闻忌,你以为副将的位置是儿戏吗?有多少人努力了多少年,都是一个士兵长的头衔,你有天赋,你不想在该在的位置上该做什么,偏偏想着怎么讨好闻忌,怎么针对我?” “” 鹿从说完一大串话后,内心竟然已经诡异的变得平静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丢下了一句话,“你好好想想,明日我会再来找你,准备好承受三十八拳的准备,没开玩笑。” 鹿从终于明白了闻忌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于禁了,用饭圈的话来说,于禁简直就是闻忌的死忠粉,私生饭。 这种狂热程度太过于恐怖了些。 离开军营,鹿从在宫里漫不经心的走着。她现在是放假的状态,可以自由闲逛,没有人管她。 飘着大雪的季节已经过去,到了春天,树枝上不断冒出绿芽。御花园的花应当也开了,鹿从想着想着,便朝附近的悦花院走去。 生过气之后在花园里散散心,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这个悦花院很大,鹿从没怎么来过,因为比较偏。 在她一路赏花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不远处慢慢驶过来的精简的轿辇。鹿从看清了轿辇上的人,眉心一跳,循着礼仪跪下。 长乐太后?怎么会这么巧。 轿辇在鹿从身前走过,正当她想悄悄起身的时候,轿辇上的人突然发话了, “等等。” 鹿从闭了闭眼,重新跪下。 元蓉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了轿辇。她踩着小步子,来到鹿从面前。 “抬起头来。” 鹿从整理了下面部表情,扬起笑容,看向元蓉,“奴才在。” 元蓉起初是怀疑,到看出鹿从的脸时,霎时间惊喜了起来,“是你!” 鹿从不明白元蓉这惊喜从何而来,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元蓉已经将下人遣散了。 元蓉说,“鹿公公,陪哀家走走罢。” 鹿从不能推脱,也不敢推脱。她只好应下,与元蓉在这花园里行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怪不得会在这里遇见长乐太后,悦花院,可不就在长乐殿殿外么 真倒了大霉了,要是闻忌知道她接近了太后,会不会多想,然后把她嘎掉? 倒霉倒霉倒霉! “鹿公公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哀家在身边吗。”元蓉轻声的说着,话语里带着些调侃。 鹿从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能服侍太后娘娘一起赏花,奴才很荣幸。” 元蓉笑笑,又沉默了起来。 鹿从觉得有些惊讶,这太后怎么和那天闻忌生辰的时候不一样?那一天她给鹿从的感觉是盛气凌人,现在反而看上去和蔼了许多。 在鹿从偷偷的观察下,元蓉突然开口,“对了,你的身体,近日可有难受之处?” 第47章 可以兑换一个条件 她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鹿从模棱两可的说, “奴才一切安好,多谢太后娘娘担忧。” 鹿从的答案没有达到元蓉的预期,她又问了一句, “闻忌,他对你好吗?” 鹿从总算明白了元蓉的问题,她是在问她服下那杯毒酒后的状态。 鹿从点头,“很好,太后娘娘放心。” 元蓉或许没有鹿从想象中那么心狠,当然,这份想象,仅仅排除了闻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让元蓉迫不及待的想杀死闻忌呢?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鹿从根本无法知道,系统送的历史书也没有记载。 元蓉还是一如既往的局促,不敢看向鹿从。鹿从明白原因,但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面对她一个陌生人元蓉都能有愧疚之情,为什么面对她的儿子却… 走了一段路后,元蓉停了下来。她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将头上的一个发簪,取了下来。 她对着鹿从说,“你今日陪本宫赏花,本宫很开心,这个簪子赏你了。” 鹿从脑子飞快闪过元蓉送簪子的用意。 ……她不会在这里面下毒?鹿从刚想拒绝,却被元蓉一把抓住了手臂,那个簪子强行的塞在了鹿从手中,她说, “你接着,不然,哀家会很难受。” 鹿从挣扎着,“没关系的太后娘娘,奴才……” “凭借这个簪子,你可以来找哀家兑换一个条件。” 见鹿从还在犹豫,元蓉加重了语气,“闻忌不是好惹的!他不是个好人,若你以后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 元蓉太过真诚,这番话进了鹿从心里,令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做反应。趁鹿从拿着发簪,元蓉立刻收回手,对着她苦涩一笑。 而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这个意外来的太突然,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说,之前的魏公公也是如此,他们都说他是危险的人。 闻忌……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回到宫中后,鹿从站在床前,默默的看着那个精致的簪子。 “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鹿从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时若无其事的将簪子藏在袖子中。 她扬起一个笑,“陛下,你回来了。” 嗯,闻忌自然的张开手,鹿从给他脱着外衣。 “身上的伤如何了?”闻忌说。 鹿从道:“好多了,陛下放心。” “嗯。”他漫不经心的问,“今日去了哪里玩?” 鹿从解衣服的手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秒,她如实回答,“去找于禁理论了一番,然后又去了悦花院逛了逛。” 闻忌听着这一番话,淡淡的嗯了一声。 过了没一会儿,闻忌突然冷笑出声,他说, “你胆子挺大。” 鹿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精神集中,她维持着镇定,在闻忌身前跪下, “奴才没有说谎,奴才只是……” 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时,她的手突然被人拉起。 闻忌不理解她的行为,挑眉道,“讲着讲着你跪下做什么?孤有这么吓人吗。” 鹿从愣了愣,顺着闻忌的力道站起身。 闻忌接着说,“你主动去挑衅于禁的事,在宫中传遍了。” 他笑着,弯眸,“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能让他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鹿从忐忑的说着,“什么回心转意?” 闻忌说:“刚才于禁的下属来找你,被孤截住了。他传话说,于禁让你明日去军营找他,还让你空出时间,他要带你训练。” “真的吗!”鹿从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闻忌点头:“嗯。” “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于禁怎么想通的,但她还是觉得不能放松警惕,所以睡前准备了很多防身的护具留着明天用。 在闻忌入睡前,她照例去膳房给闻忌拿甜食,顺便去了趟太医院。 将簪子交给太医检查确认无害后,鹿从才将其收好。 其实…她是有必要告诉闻忌今日见过长乐太后的,只是这个簪子令她犹豫了。她总有离开闻忌的那天,有了太后的簪子,也是给了自己一个保证。 闻忌曾无意说不会放她离开,鹿从听的清清楚楚。 她思绪万千,收好簪子端着甜品回到了寝殿。 当她开门时,闻忌恰好站在窗边,一只鸟儿从他指尖飞走。见鹿从过来,他慢慢的关上了窗户。 鹿从给闻忌喂点心时,听到了他漫不经心的话语, “还记得答应孤的话么?” …… 您要是这么说可就尴尬了。 她答应的事也太多了,鹿从不知道闻忌在说哪个。 鹿从尴尬的笑笑:“陛下所言…哪一件?” 闻忌目光淡淡的放在她身上,薄唇轻启,“萧迟过几日会来。” 萧迟? 听到这个名字鹿从拳头就硬了,她说出闻忌想听的话,“放心陛下,奴才绝对不和他搂搂抱抱。” 她想打死他还来不及呢。 闻忌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上。 鹿从收拾好甜点起身,“陛下,回床睡。” 闻忌:“抱我。” ……… 这里距离床就三步路的距离,您没事。 鹿从无奈的蹲下身,把后背亮给他, “来。” 闻忌睁开眼,又快速的闭上,“是抱。”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像我之前那样抱你。” 鹿从:……这人怎么这么娇气! 鹿从咬着牙一鼓作气的将闻忌打横抱起,他身材过于高挑,鹿从根本抱不住。走的几步路也歪歪扭扭,将闻忌放在床上时汗都流出来了。 闻忌上了床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像是即将陷入睡眠,可在鹿从离开的时候,又闭着眼睛精准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记住,孤说的话。” 鹿从无奈的哄着,给他盖好被子,“好好好!” —— 第二日醒来,鹿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于禁,于禁见她穿着厚实,防卫过当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他说,“把东西全都脱了。” 鹿从往后跑了至少十米远,她大喊道,“你还想怎么折磨我?不会又出尔反尔?” 于禁叹气,头歪了歪,指着一旁的湖水, “今日第一训,下水憋气。” “若是你想被淹死,就这样下去。” 第48章 真像一个女人呢 鹿从就这样,开始了练武的日子。但是为了不能耽误在闻忌身边干活,所以她总是每隔三日去一次,有时候更久一些。 每次回来她都和刚开始一样伤痕累累,但是鹿从的心境截然不同,她很开心。只是,鹿从明显的感觉到了闻忌心情不好,连平日里笑的次数也少了。而这种情况,在萧迟来了之后更严重。 一日,鹿从陪闻忌用着早膳,正给他剥着鸡蛋,前殿就传来了消息。一位小太监过来,叩礼道,“陛下,纪伊国六皇子觐见!” “诶,别那么拘谨,都说了我与你们陛下可是好朋友。”门口传来一句嚣张至极的话语,听出这个人是谁的声音后,鹿从剥蛋壳的手都停了一秒。 晦气。 萧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勾着那位小太监的肩膀,肆意的看向正在吃饭的闻忌,他挑眉道, “哟,陛下还有这么童真的一面,吃个蛋都要旁人服侍啊。” 闻忌静静的笑了一下,鹿从汗颜,对着那位小太监说,“你先下去。” “是。” 房内再次剩下他们三人,萧迟坐在闻忌桌前,撑着脑袋看向鹿从,“蛋公公你给我也剥一个呗,我可是赶了几天路过来的,肚子空空的,都饿死啦。” 鹿从忍住翻白眼的动作,皮笑肉不笑:“抱歉,奴才对鸡蛋过敏。” 她将剥好的蛋递给闻忌,“陛下,给。” 原本还想给闻忌弄一些别的吃的,却不知,闻忌迟迟没有接过那个蛋。她正疑惑的看向他,却发现,闻忌对着她张开了嘴。 …… 空气似乎有些凝固,萧迟脸上的笑容也变了味,笑意更浓,也更阴森。 闻忌这是…在挑衅萧迟? 好幼稚… 鹿从无奈的抬手,将蛋递在闻忌嘴边,闻忌咬了一口后,又淡然的看向萧迟, “六皇子如此光明正大的过来,不怕纪伊国有人起疑?” 他以为,萧迟至少会掩饰下。 萧迟轻笑一声,放松的靠躺在椅子上,道,“您专门派雪霁的飞鸽传书让我过来看戏,您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指尖缠绕着自己的头发,道,“那些老头好骗的很,我说来你这边做卧底,就放我过来啦。” 鹿从:6。 纪伊国果然卧虎藏龙。 见他们说一些看戏,卧底什么字眼的话,鹿从识趣的离开。她起身道,“奴才去膳房看看。” 在她打算转身时,闻忌一把拽住了她的衣摆。阻止她动作后,闻忌将手收了回来,道,“你就在这里。” 鹿从纠结了一会儿,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她还没吃饭呢她是真想去膳房吃饭的。 在鹿从垂头丧气之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些精美的吃食和一只修长的手。闻忌说,“孤吃不完。” 鹿从眼睛都亮了,搓搓手道,“那奴才帮您解决完!”皇帝的吃食跟她的可不一样,她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鹿从吃的过于专心,连闻忌和萧迟在聊什么也不知道,等她吃完,二人也差不多聊完了。 闻忌说:“东西还要多久才好。” 萧迟随意的吃着些糕点:“已经到了,只要借着你的血培育一段时日。不过我可没说弄好了就要给你啊,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这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闻忌淡淡道:“嗯。” 萧迟拍拍手掌,将糕点的碎屑挥下去,道,“那老头还是不肯招?死了没?” 闻忌风轻云淡的说,“快了,今夜,会进行最后的审判。” 萧迟兴致勃勃的说:“是吗?你把他玩的怎么样了?” 闻忌望向萧迟,眼里多了一丝疯狂。某种地方,他们的确有点相像。闻忌唇角含笑,“今晚,可以过来看看。” “好啊。” 看着两人热络的氛围,鹿从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意外的,在二人聊天后鹿从被放了个假,萧迟一整天都和闻忌在一起,不过没有那么张扬,和他第一天来时一样,戴了那个看起来丑丑的面纱。 这样也好,鹿从也有了时间去找于禁学一些武功。从开始教的那天起,于禁对她的态度好多了,不冷不热的,没有和她亲近,也没有刻意针对她。 夜晚,等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回龙陵殿时,看见了一个人站在闻忌床前。烛灯没开,那人身型和闻忌差不多,鹿从说,“陛下这么早就回来了?您先沐浴,奴才去给您拿桃子和牛奶。” 鹿从刚打开房门,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自后方,撑在了她要打开的门上。 鹿从愣了两秒后,看向了那只手。 这手不是闻忌的。 鹿从一惊,用着于禁教的招式,手肘往后打去,却被人轻易的抓住,她惊慌的大喊道, “救唔!!”还未说出的话被身后的人用手掌捂在了口中,她整个人被牵制住,挣扎不得。 “嘘”耳边传来气音,那人将下巴放在了鹿从的肩膀上。眼见那人的嘴唇就要贴着自己的脸,鹿从挣扎着抬起了头。 “是我,蛋公公。” 萧迟见鹿从的反应太过稀奇,笑的见牙不见眼,忍不住将脸埋在她肩膀上。 鹿从:有病?? 她嘴巴里呜咽着什么,虽然萧迟听不清,但也能知道她肯定骂的很脏。 萧迟环住她的腰,将她压在门上,道,“跟我去个地方,陪我去看出戏,如何?” 鹿从气急败坏的吼出一个声音,萧迟这回听清楚了,是个滚字。 他淡淡的道,“其实我可以不用在乎你的拒绝,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心甘情愿的为我做任何事。” 萧迟将鹿从翻过身,面对着自己。 他看着她身体的每一处,最后,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在鹿从的目光下,他抬手,解开了她束着头发的发绳。 乌黑的发丝垂落,长而柔软,流淌在了她的身上,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萧迟拿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说出的话像与她讨论着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 “蛋公公散下头发的模样,真像一个女人呢。” 第49章 我听你的去看戏 鹿从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停止了,她不再挣扎,眼里的愤怒也散去了不少。 萧迟喜爱她的变化,松开了一直捂着她嘴唇的手,轻声道,“你以为,当真能瞒得过所有人吗?” “说起来闻忌还真是信任你,这么久也没有发现。” 鹿从被猜忌惯了,她稳如老狗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迟淡淡一笑,挑眉,也不多说。下一刻,鹿从听见了衣裳撕裂的声音,紧接着身前传来一丝凉意。 她大惊失色,想捂住胸口,却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手。 鹿从:“你疯了!” 萧迟一只手抓过她两个手腕举高头顶,望着她被绷带缠满的上半身,抬起另一只手摩挲绷带尾部垂落的地方,道, “蛋公公说,这是什么?”萧迟童真的脸上带着些残忍与暗暗的兴奋,他歪头道,“难道蛋公公胸口受了伤,所以才缠绕的这么紧实?” “我会医术,可以帮蛋公公看看。” 鹿从还未说什么,便看到萧迟真的从尾部一点点解开了绷带。鹿从急了,她说, “别我承认!我承认!” 腰间的肌肤露了出来,萧迟显然认为她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吸引力。 鹿从咬着牙,眼尾猩红,“我听你的,我都听,我和你去看戏!” 此话一出,那在萧迟手中越来越长的绷带终于停了下来。萧迟松了手,绷带垂落于鹿从身体旁边,同时也松开了对鹿从双手的禁锢,淡笑道, “早这样,为何还要拒绝我呢。” 他含笑给鹿从将衣襟拉好,却被她一把甩开。鹿从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脸庞有些发白,冷声道,“破了,穿不了。” 衣服被萧迟撕开的不成样子,鹿从压抑着怒气来到自己的柜前,拿出一套新衣裳,对萧迟的存在视若无睹,将那撕碎的外衣丢下,冷着脸将绷带一点点环着身体缠绕好。 绷带是白色的,被她缠的很紧,将她腰上的肉缠绕的微微凸起来了些,有种意外的性感。 萧迟手心有些痒,他唇角带笑,转过了身。 鹿从穿好衣裳后,来到萧迟身边,头也没抬的道,“去哪。” 萧迟打开门,说,“闻忌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很有趣,我也想带你看看。” 看闻忌准备的?难道是早上闻忌说让萧迟来欣赏的东西? 他真是闲的没事干。 没想到没被闻忌发现,居然被萧迟发现了,日后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会抓住一切机会利用她,威胁她。 她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鹿从不能保证萧迟现在还会做些什么,只是将裹着自己的衣裳搂紧了些。 萧迟见状笑道,“蛋公公还生气呢,方才是逗你玩的。” 鹿从没搭理他。 萧迟又说,“你骗了我月事带的事情,我玩弄一会儿你,扯平了。” 有病。鹿从加快了步伐。 萧迟赶忙追上去,“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知道在哪里吗蛋公公?” —— 昏暗的牢房内,有一处非常宽敞的地方,里面摆好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 房内带满血污的十字架前,一个人盘腿坐在舒适柔软的宽敞座椅上,嘴里含着鹿从从市集上买回来的带棒的糖。 身后传来一丝脚步声,这里是闻忌专属的天堂,没有他的允许旁人无法进来。今日他只邀请了萧迟,来人是谁,显而易见。 “怎么不亮烛火?”萧迟站在散发着湿气的牢房门口,轻声问。若是不仔细看的话,都无法看到他身旁站了一个人。 鹿从死死的捂住鼻子,里面的血腥味太浓重,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闻忌听到萧迟终于过来,淡淡笑着,道,“左手边,有一处机关。” “我等你很久了。” 和萧迟相处久了,闻忌就越能发现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他们,是都喜欢欣赏人痛苦的一类人。若不是敌对的立场,他们应该会成为知音。 萧迟循着闻忌的指示,触碰了左边墙上的暗器。 下一刻,清风徐来,灯火在一瞬间被点燃,整个房间散发出光亮,所有的一切,被照映的清清楚楚。 萧迟整个人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连带着被他拽住的鹿从也跌跌撞撞的进入了这个牢房。 萧迟兴奋的指尖都在颤抖,眼眸里散发着野兽捕食的光芒,抓住鹿从的手都紧了一些。 “太棒了太棒了!闻忌!” 萧迟的反应在闻忌的预料之中,他说,“还有一半,今晚留给你。” 萧迟的笑声愈来愈大,鹿从不禁觉得这人怕是真有什么毛病。正想抬头看看他看到了什么,没想到下巴直接被人捏了起来。 萧迟说,“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看!太有趣了,蛋公公!” 鹿从被迫睁开了眼睛,她刚想骂萧迟几句,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差点停止了呼吸。 一墙的血 墙壁上的血已经干涸了,变的有些乌黑,鹿从捂住鼻子的手更加用力。余光中,她又好像看到屋顶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随着房内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晃动。 当鹿从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对上了一只干涩的眼睛。 那是一个不完整的头颅,似乎已经死了很久,双眼只有一只完好,另外一只则是从原本的地方掉落下来,仅仅依靠着眼部里的神经吊着,垂落在脸庞上。 即使布满鲜血,鹿从也认出来了那鲜血之下的脸庞——是燕州的那位燕王。 同时被吊挂着的,不止头颅还有一具不完整的身体,不对是半具。那尸体里面的器官统统被挖出,又被闻忌拼好,放在了墙面之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鹿从直接跪倒在地上干呕了起来,眼睛里也不禁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疯了萧迟和闻忌,都是疯子! 怪不得她总能在闻忌身上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原来在她习武的那些天,闻忌都在这里,亲自解剖燕王的尸体么? 脑中又浮现了一些画面,鹿从呕吐的更加厉害,血腥味涌入鼻子,她几乎要坚持不住晕倒过去,若不是萧迟一直拽着她的手腕,她早倒在这死过无数人的地板上了。 在多重影子重合的目光下,鹿从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是闻忌的。 此刻面对闻忌,鹿从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呼吸加重,冷汗直流。鹿从抵抗着某种恐怖的压迫感,缓缓的抬起了头。 闻忌的脸一半被灯火照映,一半隐入黑暗中,在鹿从的视线中,他身上的衣袍也变成了血色的。 “带他来这里做什么。”闻忌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不耐烦,鹿从很少看见他这样。 她想解释,可脑子更加昏疼,那些东西充斥着鹿从的脑海,她终于抵挡不住,整个人失了重,朝前方倒去。 第50章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 鹿从晕倒的太过突然,手腕从萧迟手里滑落,他指尖颤抖正想过去接,却见那手被另一人拽在了手里。 闻忌上前一步,让鹿从依靠在他的腿上,当萧迟欲要进一步去扶她时,被闻忌的身体挡开。 闻忌弯腰,打横抱起了她。望着鹿从的脸,他眉头皱的更深,欲要离开这里。 萧迟脸上的笑也早已消失殆尽。看着鹿从苍白的脸色,他挡在二人身前道,“我不知道她会晕过去。” 闻忌脚步没停,撞过他接着走,“你不需要知道。” ——— 鹿从晕血的症状比以前好了多,之前能睡个三天三夜的,现在睡几个时辰都困难。 她有时很庆幸自己这个“技能”,因为可以逃避很多问题,比如刚刚。 可是现在!听着房内某人沐浴的水声,鹿从恨不得能多晕一会儿,但是她醒了,她醒了啊! 睡不着怎么办?待会怎么面对闻忌?鹿从咽了咽口水。正想躲进被子里装死,却发现身旁的被褥有一丝凹陷的感觉,应当是有人坐上来了。 鹿从吓得完全不敢动。 闻忌头发有些湿,他懒散的坐在鹿从床上,随意的拿起杯壶喝了一口水, “醒来了就起来,我们聊聊。” 鹿从选择这么装死下去。 闻忌看都没看她一眼,道,“你衣裳没换,若是睡着了,孤帮你脱。” “哈……” 听完这句话,鹿从慵懒的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缓缓坐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陛下,你怎么在这里呀?” 闻忌:…… 鹿从:…… 她刚刚演的应该没有破绽?鹿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余光中,鹿从瞥见了自己的身体。她身上在那个牢房被碰脏乱的外衣早已经被换了下来,只留下了里侧的衣裳。 还好还好…当时她为了防止萧迟再撕她衣服,穿了两件。 “对于今晚,有没有想和孤说的?” 闻忌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僵局。鹿从眨眨眼,抬起头看他。 闻忌的脸被烛光照映,鹿从分不清他心情的好坏。她淡淡一笑,道, “奴才认出了那个是燕王,陛下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一定是燕王做错了什么,奴才没什么想说的。” 其实之前鹿从就察觉到了一些,先前闻忌同她说燕州有叛徒,能让闻忌忌讳起会威胁她生命的人,鹿从就猜到了燕王身上。 加上那天燕王身上那奇怪的味道,鹿从在那之后想起来了,是羲国送来的舞女们身上的味道。 这么想来,他们早有勾结。怪不得燕州贫寂这么多年,边境那么容易被打崩溃,原来是燕王动的手脚。 “是吗。” 闻忌对鹿从说的话显然有些意外,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鹿从赶紧点头,“嗯嗯嗯!” 闻忌淡淡道,“的确是燕王做错了事情,执迷不悟。但是,方才孤想问的,不是这个。” 燕王死了,与他何干,与鹿从何干。 死了就死了,他为什么还要问鹿从关于燕王的事? 即使鹿从受到了惊吓,在此刻的闻忌眼中,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他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他说,“今晚,为何你会和萧迟在一起呢?” 闻忌声音过于平淡,淡的可怕。 鹿从喉头滚动,道,“啊,他啊,鬼的很。” “奴才今晚回来的时候他便在屋里等了,说是要请奴才去看戏,奴才本来是不肯的,但是他说陛下在那里,所以我就去了。” 闻忌笑了,他说,“所以,你其实是为了去见孤才来的。” 鹿从:“对呀对呀。” 闻忌笑容不减,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轻柔的放在鹿从面前, “那,这个什么。” 鹿从放眼望去,看到那东西后睁大了眼睛。这不是…被萧迟撕碎的衣裳吗?怎么会… 她向柜子看去,恰好发现,柜门大开。闻忌离鹿从坐近了些,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轻声道, “方才沐浴的时候找衣裳,开错了衣橱,发现…这件衣服上有萧迟的味道。” 闻忌歪着头,唇角笑意不减,“所以,小鹿子能否告诉孤,为何这件衣裳会被萧迟撕破?” “你们,做了什么?” 第51章 怪不得 闻忌依旧是笑着的,可这笑容直接吓得鹿从冷汗都冒出来了。当时走的匆忙,没有将衣裳藏好,可谁知道闻忌会去翻她的衣橱?明明她没有做什么,怎么这么像被捉奸啊 鹿从汗颜,面不改色道,“没有做什么呀,就说了几句话,这个是在练武的时候不小心被奴才的蛮力给弄破的,所以奴才今日才回来的早了些,换了衣裳。” “是吗?”闻忌弯眼笑着。 “是的陛下。” 谁能来救救她鹿从要在闻忌的笑容下喘不过气了。 这么盯着鹿从看了大概十多秒后,闻忌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他起身,离开她的床。 “好好休息,若是今晚睡不着,可以找孤说话。” 鹿从懵懵的哦了一声。 不过闻忌显然是低估了鹿从的胆量与心态,今晚明明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她也没一会儿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呵。” 闻忌发出一声轻笑,淡淡摇头。 —— 第二日醒来后,一切都如从前一般发展,昨晚的那个瞬间对于鹿从来说就像是个不存在现实的噩梦——其实对于闻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的心理的确不正常,她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闻忌杀人的方式她实在不敢苟同。 鹿从本来按照往日一样去找于禁练武,但是却被他赶了回去。于禁见她过来,朝她挥挥手,“今日没空,你回去玩去。” “啊?”鹿从问,“为啥?” 于禁派遣着兵队,漫不经心的说,“今日有其他国家的人要过来,陛下没同你说么?” 其他国的人要过来? 话说回来闻忌今天的确挺忙的,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少了。鹿从还没想到怎么回答,便被于禁呛了一句。 他挑眉道,“哦,看来鹿公公光有个地位在,陛下连这个都不告诉你?” 鹿从老脸一红,她道,“哪有!我当然知道,不就是那个国的人要过来吗,我来这是来通知你的,我先走了,过几日再见。” 说完,她趾高气昂的走了。 于禁看着鹿从远去的背影切了一声,喃喃道,“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 —— 鹿从回去的路上心口闷闷的,不知为何有些郁闷。闻忌没同她说,应当是忘了? “蛋公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非常欠揍的声音,鹿从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来,她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喂!” 萧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了鹿从的后领,将她轻而易举的提了过来,“见我就跑啊蛋公公。” 鹿从眼尖的看到四周没人,立刻有些心慌的扯自己的衣领,“光天化日孤男寡女,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你在敢像昨日那般侮辱我,我就割了你那东西!” 鹿从恶狠狠的看着他,丝毫不服气。昨日只是慌乱之下的服软,让她清醒过来了就没有那么好唬弄了。不过是被看身体而已,她可不能因为一些害怕与其他即将发生的因素恐惧萧迟,服从萧迟。 只有一件事除外——萧迟将她是女人的事情告诉闻忌,比起被他威胁,鹿从还是觉得自己坦白的好。 萧迟嘴唇微扬,“第一次听见蛋公公自称女人,倒真是新鲜。” 他松开鹿从,说,“只是你实在误会我了,我不过是过于想念蛋公公,想和蛋公公聊会天而已。” 鹿从揉着手腕,整理衣襟,“我和你没什么说的,有屁快放。” “别这么凶嘛,你接下来有没有空?打算去哪?” 鹿从只想赶快打发走这个烦人的东西,道,“当然是去找陛下。” 萧迟听闻嗤笑一声,“嗯,还想找他呢。” 他淡淡的说,“估计现在闻忌应该在想怎么惩治你?” 鹿从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有些没听清,“什么意思?” 萧迟趁她停下脚步,一把勾住鹿从肩膀,“你不挣扎我就告诉你。” 鹿从想打萧迟的手转而握成了拳头,并且将踩在他脚背上的脚拿了回来。见四周的确没有人经过,鹿从双手抱胸,冷脸道,“你说。” 萧迟兴致勃勃的看着她,道,“雪霁出了叛徒,知道我和闻忌有一腿啊不是,是有合作,拿下了羲国。” “这个叛徒是雪霁的另一个死对头,袁瑟国派来的。” 袁瑟国? 袁瑟国不就是系统口中所说的那个国家吗?她的任务就是在闻忌收复袁瑟国之前将他杀掉,难道这有什么联系? 鹿从带着疑惑皱眉,问道,“所以这和闻忌要惩治我有什么关系?” 萧迟声音变小了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唔因为雪霁国里,知道我们合作的人只有你了呀。” 鹿从的呼吸变轻了些,听完萧迟的话,缓缓抬头看向他。 萧迟吓的手一抖,不自然的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头,“没事的,虽然你成为了第一嫌疑人,但闻忌还是很相信你的,刚刚我那样说只是在逗你玩唔!” 没有等萧迟说完,鹿从咬着牙,用于禁教的发力的方式,狠狠的朝萧迟的脸上打了一拳。 萧迟没有防备,往后退了几步,头被打在一边,唇角都溢出了血液。 怪不得怪不得从燕州回来,闻忌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对她有怀疑的因素存在。萧迟还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又被鹿从一把推到了墙上,摁住了喉咙。 她眼尾猩红,明显是气的不轻,“当时我都说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要和我说!你…” 鹿从一时气上头,语无伦次。每次萧迟都是这样,自顾自的肆意妄为,若是他当时不说,自己本和这种叛国的事情毫无瓜葛了。 萧迟见眼前的人生了很大的气,一时有些呆滞,他说, “就算是这样…你也摆脱不了嫌疑,因为你的母族回音族的覆灭,就是因为和袁瑟国勾结,闻忌迟早也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第52章 我有办法治你体内的蛊虫 \"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鹿从对萧迟厌恶到了极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冷不丁的,鹿从又给了萧迟一拳,她道,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说罢,鹿从转身离去。萧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背后的感觉与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好舒服 萧迟脸颊微肿,有些隐隐的泛疼。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并且还打的这么狠,萧迟甚至在鹿从的怒气之中,找到了一丝快感,并且期待,她给他更多,更多 “你先不要走。”萧迟站起身,突然喊住她。 再听他的她就是狗!鹿从忍住打萧迟一拳的冲动,加快步伐离开。萧迟又说,“我知道你中了蛊虫,闻忌此次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培育解药,解开你身体里的蛊的。” 鹿从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停了下来。 解蛊?萧迟来这里是闻忌主动找来给她解蛊的?在鹿从发愣的时候,自己的手突然被人牵了起来。萧迟打开她的掌心,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萧迟舒服的眯了眯眼, “苗疆之人自十年前就不与外人交涉,所以整个天下,只有我有解药,也只有我能救你。”鹿从不知道萧迟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觉得太过于令人意外了。 在鹿从刚准备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萧迟将她的手松开,轻声道,“五日后来找我,我有抑制你体内饮血蛊的方法。” 他冲鹿从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 “我在房间等你,不能告诉闻忌哦~” 在鹿从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下,萧迟怀笑着离开。鹿从脑袋清明,觉得萧迟的话不能不信。因为,他的确是闻忌找过来的。 苗疆之人不现世,所以这么久闻忌也没有找到解药,而他唯一能得到解药的方法,恐怕就是通过萧迟了。 但萧迟和苗疆有什么关系呢?鹿从回过神来想问清楚,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人影。 回寝殿的路上鹿从一直在想,这些日子萧迟都在宫中,为什么一定要约她五日后呢?他又有什么阴谋? 鹿从离开萧迟后没有去找闻忌,而是回了房间。闻忌没有指明让她服侍,也没告诉她需要做什么,而是打发她去了于禁那,可是于禁又把她赶了回来 闻忌又究竟在想什么呢?鹿从脑子都要想炸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有人来传唤,是一位小太监,“鹿公公,奴才找了您好久,陛下传您去前殿。” 前殿?可算想起她了。 鹿从从床上鲤鱼打挺的坐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忐忑。进了前殿后,里面坐着几位常见的王臣,当然,还有元翛。 同坐在闻忌对面的,是一位穿着黑衣,被黑纱盖住脸的女子。鹿从莫名的看见她,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当鹿从发呆时,闻忌朝她抬手,“过来。” 鹿从连忙应下,快步走到闻忌身边席地而坐,给他倒着茶。 “这位,便是陛下身旁服侍的鹿公公?倒真是一表人才。” 鹿从突然被黑衣女子点到,她有些意外,下意识看向闻忌。闻忌表情没有异常,他说,“嗯。” 而后又在鹿从耳边轻声解释,“这位是袁瑟国的公主,方才聊天有聊到你,所以对你有些好奇。” 鹿从笑笑没说话。被袁瑟国的人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她的母族和袁瑟国还有那么一层尴尬的关系。 闻忌看出了鹿从的不对劲,正想转移话题的时候,被一人插了嘴。 “听闻袁瑟国和回音族交涉颇深,公主自陆外之岛千里迢迢过来,鹿公公可要好好招待才是。” 这番话,立刻把鹿从推上了风口浪尖。她循着声音看过去,果不其然,对上了元翛那副丑恶的嘴脸。 鹿从倒完茶后,冷静的坐好,脸上浮起一个笑, “芙蓉王这是什么话,天下早已没有了回音族,奴才与这位公主也不熟,没去过袁瑟之地,不知公主喜好如何。” “但是芙蓉王先前的住所似乎正在袁瑟与雪霁交界之处,您与他们似乎会更加熟络些,况且公主大老远赶过来定会水土不服,她该吃什么能吃什么,您是经历过的……” 讲到这时,元翛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鹿从接着从容不迫的说,“若是芙蓉王这么关心袁瑟公主,想照顾公主,那大可以跟陛下谈,陛下热情好客,一定会答应你。” 鹿从可不会接元翛的话,他心眼子多的很,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他安一个与袁瑟国有染的罪名。 元翛没想到她这么伶牙俐齿,正想冷嘲热讽几句,却被一人抬手打断。 “好了。”闻忌说,“都回去歇息,十三,你带公主去亭香阁,那里已经打扫好了。” 鹿从不明白闻忌让袁瑟公主留下来住的用意,但是又不能多问,于是她只好道,“是。” 带袁瑟公主回去的路上,鹿从一直心不在焉的。 公主偶尔会找她说话,仅仅露出的双眼总是带着笑意,“我叫岚晓晓,方才听到陛下喊你十三,你是叫鹿十三吗?” 第53章 可怜的陛下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此时她们二人已经来到了亭香阁,鹿从帮她打开房门道,“您喊我鹿公公就行了,岚公主,请自便。” 她微微笑着,正准备离开,衣袖却被人抓住。 岚晓晓抬手,解着脸上的面纱,轻声道,“鹿公公,人家有些行李需要收拾,您能帮我放置一下吗?” 鹿从挑眉拒绝,“我还有事,门外给你配了两位宫女,可以叫她们帮你。” 她想把手抽出来,可却被人拽的更紧。鹿从终于开始警惕了起来,她本来就在闻忌那受了怀疑,现在被这位公主拉拉扯扯,被闻忌知道了又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猜疑,鹿从皱着眉,想用力地时候,一个面纱掉了下来,垂落在地面。 一股奇异的芳香,涌入鹿从鼻间。 “鹿公公,您当真,不进来坐坐吗?” 鹿从被这声音吸引的抬起双眼,在看到这女子面容的时候,她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目光,逐渐没有了焦距。 后面她好像听到了一些人对话的声音,但具体是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 “陛下,鹿公公进了岚晓晓的房间后,就没有出来过。” 属下汇报着鹿从的情况,此刻已经到了夜晚,鹿从还没有回来。放在闻忌手中的茶不知何时已经凉了,闻忌端起来抿了一口,淡淡道, “嗯。” 这位下属,是闻忌亲近的手足,他还被赋予了其他的任务。有关于鹿从的,他在此刻一并说出, “陛下,先前您让我查的回音族鹿从,终于有下落了。”讲到这,这位下属居然有些愤怒。他不甘道,“鹿从她罪该万死!居然将您玩弄至此!” 由于回音族被闻忌杀的只剩下了鹿从一个,所以对于她的身份,查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这位属下查了快一月,才查到鹿从真正的底细。 闻忌来了一些兴致,茶水被他放回桌面,指尖轻点着覆盖在腿上的衣物,漫不经心道,“何出此言?” 那位黑衣属下说,“鹿公公鹿从,她是个女人!” 女人 此话犹如给闻忌当头一棒,使他醍醐灌顶,令他一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情绪,或者说,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情绪。 下属接着说,“鹿从在回音族就热爱女扮男装,恐怕在那日存活下来后,她便想方设法接近您,隐瞒身份在您身边存活。” “可您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在您身边这么久了,居然没有跟您透露半分!也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可见这人心思叵测!” “陛下”他想劝闻忌除掉这个人,但是又不敢揣度圣意,只好道,“陛下请三思!” 指尖轻点的动作没有停下,房间只听得清闻忌的呼吸声。那隐藏于昏暗灯光下的双眸,似乎里头藏着野兽,随时准备出动一般。 很好。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闻忌无解的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靠在身后的靠椅上,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笑。 那位下属吓得魂不守舍,陛下陛下这明显就是被气笑了!可怜的陛下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下去。” 下属气哄哄的,他埋头,声音铿锵有力,“是!” 他轻轻的开门,又轻轻的合上,一些月光跑了进来,又被黑暗抓了回去。 女扮男装啊有些意思。 怪不得会问他是不是厌女呢这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欺骗他呢? 闻忌仅仅是在闭眼的瞬间,就想出了无数种虐待女人的办法,若将这些东西用在鹿从身上,她会乖乖听话吗?会不会又像之前无数个对他服软的瞬间一样,可怜的掉眼泪呢。 好想看看。 脑中不断浮现出鹿从双目通红脸颊湿润的样子,莫名的,他又笑不起来了。 她有很多时候想坦白,也许正是因为太害怕他,所以才没说的罢。而且,用男子的身份在宫中,似乎更好存活下去。 她好像也有她的苦衷。 可是,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杀了他吗?亦或者为了给袁瑟国通风报信,背叛他? 可是,她好像没有这个胆子。 闻忌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她自己讲。 那就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罢。 在闻忌做好决定,有些微微犯困的时候,门突然被嘭的一声打开了。鹿从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脸颊两侧的发丝被吹到耳后,鼻头微红,她大大的喘着气,看起来回来的很着急。 闻忌内心毫无波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不打算说话。 鹿从在房间里找到闻忌的身影,立刻朝他跑过去,一个滑跪,扑通一声抱住闻忌的腿。 “陛下!” 闻忌有些意外,他低头,恰好对上了鹿从充满湿意的眼睛。 鹿从说,“陛下!奴才好像被下药了!” 闻忌终于有了些肉眼可见的震惊。 一炷香后,龙陵宫来了几位太医,他们检查着鹿从的脉搏,验她的鲜血,并没有发现异常。 一位太医在闻忌威慑的目光下擦了擦额角的汗,又问了鹿从一遍,“鹿公公,方便再说一下您中毒的征兆吗?” 鹿从坚定地点头,道,“我今晚送袁瑟国公主回房,进房间之前她一直拉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后面又解开了面纱。” “她解开面纱的时候我闻到了什么气味,然后看向她脸的时候,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好像是晕了过去又好像没有。” “然后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湖边发呆,天已经黑了。” 太医听着她的描述,有些不可思议,“这” 鹿从说,“我绝对没撒谎!句句属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不会死啊?” 太医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您的身体里没有任何毒素,应当没问题,只是实在查不出袁瑟国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在众人无解的时候,房内的另一个太监道,“袁瑟国精通巫法之术,兴许鹿公公被下了什么巫法,也不一定。” 巫法???什么鬼啊?? 鹿从觉得自己倒霉透了,那岚晓晓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使劲拍了拍脑袋,也无法回想起来。 闻忌观察她许久,在鹿从懊恼的时候,让那些太医开了些补身体的药就放回去了。 房内重新只剩下了鹿从和闻忌两个人。 第54章 鹿从还在忏悔 鹿从端着那药左看右看,太医说这个药是解毒的,这么一听她的确放心了不少,说着就要跑去泡药,但是却被人拦截住,抓住了手臂。 鹿从嘿嘿笑着,“陛下奴才等会给您准备吃食,奴才先去泡个药哈。” 鹿从又想走,结果还是被闻忌强而有力的手掌给带了回来,她一个咧阻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床上。 鹿从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闻忌。 这人闻忌平时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在鹿从低下头的那一瞬间,闻忌掐住了她的下巴,使她重新抬起了头, “看着我,问你个问题。” 鹿从见他很严肃,默默地将手里的药放好,咽了咽口水,清嗓道,“您说。” 闻忌直截了当的开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孤。”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鹿从联想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神情凝重的举起四根手指, “奴才发誓,方才和太医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奴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忌松开她的下巴,淡淡道,“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还有什么?鹿从一时没有想起来。闻忌说,“你好像,从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鹿从的鸡皮疙瘩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瞬间起立。 闻忌问她名字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不对回音族的人都死光了,闻忌凭借一个名字应该查不出什么的。 鹿从脑子一转,道,“因为您一直喊奴才十三,所以奴才就没有告知您名字,若陛下想知道奴才叫鹿从!” 她讨好的笑着,“陛下是第一个知道奴才名字的人哦,魏公公我都还没告诉他呢~” “鹿从。”闻忌对她的真名显然不感兴趣。他喊出她的名字,又悠闲的说,“还有呢?” 还有呢? 不对,闻忌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鹿从掐住自己的手,防止它不争气的颤抖个不停。所以闻忌现在是在跟她玩坦白局吗?是不是萧迟和他说了什么?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败露了? 鹿从缓缓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脑海中思绪万千。 似乎就是现在了。 女扮男装迟早会被发现的,若是让萧迟威胁,或者被他告诉闻忌,闻忌多疑的性格,指不定会多想,到那时,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想着想着,鹿从又要跪下。 “坐回去。” “是!” 闻忌突然出声,鹿从吓得立马一屁股坐了回去。 她心虚的看向闻忌,不知道怎么开口。闻忌也看出了她难以启齿的模样,自顾自的拿了把椅子,慵懒的靠躺在上面,双手抱壁,懒散的说, “夜还漫长,孤可以慢慢听你说。” 鹿从立马道,“那要不要奴才给您准备一些吃” 对上闻忌似笑非笑的目光,鹿从又怂怂的收回了话。 空气凝固的太过于让人窒息,鹿从咬牙道,“其实奴才不是有意要欺骗您的。奴才只是为了生存,对不起陛下” “其实奴才是一个女人” 闻忌没有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让她接着说。 这个反应闻忌显然知道了。 鹿从闭眼道,“这实乃欺君之罪,若是陛下要罚,请尽管罚!奴才不怕,但还请陛下能够留奴才一命!” 她抬眼时,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是奴才太过于胆小,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坦白,却偏偏没有同您说” 一炷香过去了,鹿从在忏悔。 两炷香过去了,鹿从在讲述着自己有多不容易。 三炷香过去了,鹿从还在忏悔。 闻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视死如归抬起头,擦去脸上的眼泪,“陛下!要杀要剐请便!只是奴才放心不下陛下,陛下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鹿从还未说完,就对上了某人安详的睡颜。 睡着了? 鹿从擦去脸上的泪水,慢慢的屈身凑近闻忌的脸,壮着胆子掐了掐。 闻忌的双眼陡然张开,吓得鹿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委屈的揉着膝盖,道,“陛下” 闻忌轻轻喘了口气,将手放在双腿之间,示意她拽住站起来。鹿从站起来后局促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宣判。 闻忌只是懒懒的道,“孤要睡觉。” ? 就结束了?没有惩罚? 鹿从试探的说,“那奴才背呸,抱您过去?” 闻忌:“嗯。” 鹿从可不敢说背,这样容易被勒死。经历过一次次教训之后,她总算长了记性。鹿从半扶半抱的将闻忌放在了床上,累的腰部酸疼。 闻忌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一切莫名其妙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鹿从眼泪都干了,也没有察觉到闻忌身上的杀气。 他放过她了? 鹿从提起的心没有落下,反而还更加高高的悬了起来。闻忌是真放过她了还是装装样子,等想到怎么惩罚她,再动手? 鹿从心惊胆战的坐回自己的床上。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天,闻忌没有提昨晚的事,她也没有借坦白恢复女人的身份,她和闻忌的关系就和从前一模一样,鹿从把自己当下属,闻忌把她依旧当做男人使唤,一点异样都没有,就像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谈一样。 袁瑟国公主在这里住了很久,鹿从每次见她都有意避开。 虽然不知道袁瑟公主来这干什么,但鹿从好歹是明白闻忌让袁瑟公主在这久住的目的了——那就是吸引叛徒上钩。 若不是闻忌还算信任她,凭借着那天她在袁瑟公主房里待了那么久,高低也得被审问一回。 想起燕王死前的那座牢房鹿从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 那个地方,她不要再去第二次。 这些天鹿从都在忙碌与心惊胆战中,完全忘记了自己与萧迟五日后的约定,所以当她忙里偷闲扎起膳房用膳遇到萧迟时,有些意外。 第55章 蛋公公,要不要尝尝我的? “你要带我去哪?” “你和苗疆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帮我解蛊?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想利用我去算计闻忌,我现在就走。” 萧迟带鹿从去往自己寝殿的路上,耳边一直萦绕着这几句话。期间萧迟都是敷衍了事,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终于忍不住嗤笑回答她,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卑鄙啊。” 鹿从:“你做的卑鄙的事情还少吗。” “真记仇。” 鹿从跟在他屁股后面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萧迟住的地方。他打开门,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请,大小姐。” 鹿从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警惕的说,“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我跟膳房的人说了,要是申时没回去就会去告诉陛下我来了你这里诶!” 鹿从话还没说完,便被萧迟拉了进去。他说,“知道啦,不要对我那么警惕嘛。” 鹿从看着他逐渐关上门,立刻阻止,“你不许关门!” 不许关门?萧迟皱着的眉头松开,发出一个好听的笑声,“也好。” 萧迟安排的寝宫没有下人,应当都被他唤出去了。他自然地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着茶,说, “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鹿从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狐疑的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你与苗疆有关系?能够解蛊?” 萧迟淡淡的说,“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与闻忌关系没到可以在对方的宫中随意住下的那么好,他告诉了我你体内嗜血蛊的事情,并且央求我帮你解蛊,还与我做了交易。” 鹿从说,“交易?” 萧迟:“他说,会帮我坐上纪伊国的皇位。” 鹿从瞳孔陡然放大。 闻忌为了帮她解毒,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鹿从放在腿上的手渐渐绞了起来,她心里有些震惊,也有些暖意。 同时,她还查了一下原本的历史,原本的纪伊国也是萧迟当上了皇帝。这使鹿从大大松了口气——没有偏离历史就是最好的。 也许之前闻忌的蛊虫也是萧迟解开的,作为交易,闻忌帮萧迟登上了皇位。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在闻忌心中,和他一样重要。 想到这,鹿从有些喜滋滋的。 “喂,你一个人在那里乐什么啊。”萧迟觉得有些好笑揶揄着开口。 鹿从连忙敛去笑容,镇定道,“没什么。”她想了想伸出手,“既然这样,那把解药给我。” 萧迟望着她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没有了动作。 鹿从:? 鹿从望着与她握着的手陷入沉思,三秒过后,她痛骂萧迟,“神经病啊?” 她将他的手丢开,嫌弃的擦了擦。 萧迟笑的合不拢嘴,“你怎么这么好玩,解药还没研制好呢,我又没说今日要给你。” 鹿从皱眉:“那你今日喊我来是要做什么?找我聊天牵手的?” 萧迟被她逗得笑的更加明朗,“当然不是。” 他懒散的撑着脑袋,轻声道,“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会很有趣哦。” 鹿从掏了掏耳朵,“三句话没有讲到重点我就回去。” 萧迟说,“句句都是重点,你会喜欢的。” 鹿从:“还有一句。” 萧迟忍俊不禁的摇头,叹道,“你不是问我为何会与苗疆之人有关联吗?那是因为我的祖父,是苗疆之人。” 每讲一句,萧迟都会密切的观察着鹿从的反应,他近期的喜好便是如此,想在她脸上看到更多表情。 在鹿从神色逐渐认真的时候,萧迟接着说, “我祖父曾是苗疆人种蛊师,小时候我生了场谁也治不好的大病,母亲为了救我,把我带去见了早就与她断绝关系的父亲。” 说着说着,萧迟解开了自己的衣领,他面不改色接着道,“我懂一些蛊虫的知识,你体内的,名为嗜血蛊,随着对鲜血的渴望,发作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不过这个时间是有规律的,只要用心就能看的出来。” “我算了算,今日该是你发病的日子。” 鹿从若不可闻的带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步。 她虽然没有推测过时间,但闻忌留下来的血袋,的确在前几日刚好喝完了 萧迟扒开衣领,他抬手,将中指上面的银戒指拿了下来,银戒上有机关,轻轻一按,尖锐的针头即刻冒了出来。 萧迟说:“我在苗疆呆过一段日子,我的病很奇怪,怪到祖父都无能为力,只能用一些珍贵的蛊虫喂我吃给我治病,所以我体内,都是一些用苗疆珍贵药蛊培养的血。” 他歪头,用针头刺进自己颈肩的皮肤,而后,重重的左右切割,不留余地。 “苗疆的蛊虫,最喜爱的,便是这个。” 随着鲜血的流出,鹿从莫名的,呼吸都差点停止。 好香好香 藏在嘴唇里的尖牙,也控制不住的泛痒了起来。 “嗜血蛊除了能喝培育之人的,还能喝我的。所以能给你治疗体内蛊虫的,不止闻忌一个人,”萧迟朝鹿从张开双手,将戒指丢在地下,脸上的笑邪魅至极, “还有我。” “来,蛋公公,我随你玩弄。” 鹿从看着那流淌的鲜血,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像是在与什么东西做抗争。 不行如果她喝别人的血,闻忌会生气的 可是真的好香 萧迟鲜血的诱惑力,一点也不比闻忌少,这种味道就像是催魂剂,鹿从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萧迟抓住了手腕。 他来到了她面前,将那伤口凑在她鼻间,“尝一尝鹿公公你可以把我当成闻忌的替代品哦,其实看到他每次为你取血,你也很心疼的?” 不得不承认,萧迟说的话绝对正确。闻忌每次为她取血,都要取好多好多,每次脸色都苍白至极。 他每次都为她做很多事情,并且还答应了萧迟那么无礼的条件,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见鹿从有些动摇,萧迟勾着唇浅笑,抚摸到了鹿从的肩膀,轻轻按压在某处,他继续诱哄,“喝喝这样,闻忌就不用受罪了。” 肩膀上愈合的伤口被人轻按,像是在提醒她,她之前做过什么。 她为萧迟挡了一剑,而他,却害她深陷叛徒的嫌疑之中。在脑海中闻忌苍白的脸,与鹿从对萧迟的怨气的催促之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鹿从后退一步,拽住萧迟的手,露出獠牙,道, “这是你欠我的。” 说完,她张嘴,一口咬在了萧迟的手腕上,疯狂的吸咬,啃噬。 萧迟垂眸,眼里的笑意散去了些,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犯疼,他突然就觉得没了兴致。 听说嗜血蛊会在血液的吸引下,使宿主失去理智。可都这样了,鹿从还是不愿意咬他的脖子。 他可是很渴望她的亲近的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在萧迟沉沦于对鹿从的欲望之时,余光突然瞥见自门口传来的影子。 在看到来者是谁后,萧迟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鹿从的头。 鹿从本来吸咬的入神,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握紧拳头,一拳打在了门框之上。 “你们,在做什么?” 克制又冷静的声音响起,鹿从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当场怠机。 这是闻忌的声音 他来了。 第56章 一而再再而三 鹿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闻忌走在她前面,那个她看过无数次的背影,在此刻显得陌生又令人恐惧。 半个时辰前。 闻忌刚下朝,算着鹿从体内病发的时间,预估着今日该让她喝血了,可回到寝殿时,她不在。想必是饿了,当去膳房用膳,于是便去找她。 直到,听到膳房的人说,鹿从跟着萧迟去了他的屋里。 萧迟对鹿从很不一般,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想将人吞之入腹,这是不是证明,萧迟比他还早知道鹿从女子的身份? 她不是,只需要告诉他一个人吗? 闻忌想问问她,给她一次机会。可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鹿从趴在萧迟的身上吸食鲜血,看起来,已经重新找到了替代品。 他不再是她唯一的解药了。 —— 回了寝殿,门吱呀打开,鹿从跟着闻忌进了屋,她呼吸不畅,嘴唇内还有萧迟鲜血的味道。鹿从关上门,紧紧抓着门把手,不敢动弹。 房内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寒冷了起来,鹿从看着闻忌慢悠悠的,去了房内的某一处地方,她斟酌的跟上去,声音略微沙哑,小声道, “我可以解释。”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愣住了。 解释?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的确没有拒绝萧迟送上来的鲜血。可为什么她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呢。 闻忌拿出一个东西,坐在了躺椅上,没有看她。 “过来。”闻忌说。 鹿从走在他身边,闻忌往躺椅一侧挪了挪身体,低头点着手中的东西。 鹿从看见了,那是个烟斗。 魏公公曾经说过,陛下会在决定怎么审判一些令他纠结的罪臣的时候抽烟。鹿从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垂下了头。 火光声音作响,烟雾缭绕,萦绕在闻忌面前。他看着前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吸了一口烟后吐出,他稍微侧头, “坐下。” 躺椅上的位置并不大,闻忌又是躺着的,鹿从坐下去不可避免的与他身体凑得很近,他单手撑在鹿从另一侧的躺椅扶手上,目光逐渐放在她身上。 这个时代的烟,更多的是用药草熏陶的,没有黑科技与狠活,所以并不难闻,反而还有一股医药的味道。 “会抽吗?” 闻忌语气与平常一样,可能是过于近了,鹿从总感觉这压迫感太过于强大。房内只有刚进门时鹿从点的那一盏灯亮着,闻忌穿着黑衣,与整个黑暗融为一体,似乎随时能将她吞噬。 鹿从缩着肩膀,轻轻摇头,“奴才不会” 闻忌笑了一声,方才吸进去的烟渐渐吐了出来, “孤教你。” 话说着,鹿从眼前多了一根闻忌刚才抽的烟斗。烟斗被他握在指尖,静等她的宠幸。 鹿从颤抖着手接过,闻忌瞥见,她的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甲痕——那是鹿从过于紧张害怕而掐出来的。 鹿从的手依旧在抖,她接过烟,颤颤巍巍的放在自己口中,努力了两回后,都被呛的止不住咳嗽。 多次试用无果,鹿从无助的看向闻忌,“陛下” 闻忌从她手上收回目光,轻声道,“慢一些,吸进肺中,再慢慢吐出来。” 这是鹿从第一次抽烟,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虽然闻忌什么都没说,但那股强势凌人的感觉一直压迫着她,试探着她的心理防线。吸了多次,终于成功之后,她含着烟,双目通红的看着闻忌。 闻忌望着她的双眼压下了眼里的情绪,而后将她嘴里的烟斗拿了回来,放回了自己的口中。 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鹿从双手抓着膝盖上的衣摆,垂着头不说话。 烟雾依旧弥漫,在充满药草味的烟里,二人心思各异。 “喝够了吗?”闻忌突然出声,使鹿从听闻倍感头皮发麻。她还没想好怎么说,沉默了一瞬。 烟斗放在桌面的清脆声响起,闻忌端起桌面的水,饮进口中,声音依旧没有变化, “我问你,他的血,你喝够了吗?” 鹿从吓得坐立不安,她想站起来,但是闻忌却像是进一步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样,在她站起来之前,放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闻忌看向鹿从的嘴唇,道,“这张嘴本来是用来说话的,若此刻不做点什么,想必也不需要存在了。” 鹿从头皮发麻,她再也不多想,咬着唇中的软肉,道,“蛊虫没有异动了。” 那意思就是喝够了。 闻忌笑了,带着无尽的冷意。 他说过多少次了呢?让她远离萧迟,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 鹿从声音微弱,诚实的回答,“他说他有解药,我才跟着过去的,然后他又说自己的血很珍贵,能够治疗我体内的蛊虫。” “所以你就想试试,是吗?” “不是的”鹿从连忙解释,“你每次为了给我血都很辛苦,我不想连累你,想着萧迟可以帮我,你可以轻松点,然后他又放血勾引我,所以就一时” 讲到这,鹿从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怎么这么像出轨后的说词? “所以没有忍住诱惑?” 放在鹿从肩膀上的手越收越紧,有着无法让人挣脱的力道。这一回,鹿从亲眼看见闻忌眼里流露出异样的情绪——那是嫌弃。 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拉近,声音低哑,“真是让我恶心。” 真是让我恶心 鹿从沉浸于这段话的震撼中,下一刻,她听见自己衣裳撕裂的声音。肩上一凉,闻忌整个人的气息包裹着她,紧接着,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鹿从丝毫没有准备,就这样被闻忌硬生生咬了一口,下意识推开他时,反而被人咬的更紧。 闻忌抽出她的双手,翻身压在她身体上方,薄唇离了一分她的肌肤,道, “疼也要受着。” 而后,重新张开嘴巴咬了上去。 第57章 我错了 只有疼才会长记性,她说谎,该死。 她身体里有萧迟的血,更该死。 闻忌的牙齿嵌入鹿从的皮肤里,加上对闻忌的恐惧,疼的她止不住的抽泣,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住自己的袖子,忍住不呜咽出声。 好疼啊她的牙齿还是尖的,难道之前她咬闻忌的时候,闻忌承受的比这还厉害吗? 想到这,鹿从身体放松了些,手指紧紧抓住闻忌胸前的衣物,没有松开。 闻忌察觉到她的服从,骨子里的恶劣纷纷冒出了头,他忽而有一丝怒意,咬的更加用力,耳中,只有他自己吞食鲜血的声音。 放在她后背的手紧紧按压着,身子半悬空,鹿从感觉自己要被闻忌揉进了身体里。呼吸有些困难,血腥味越来越浓,闻忌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鹿从渐渐的,感觉思绪要抽离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晕过去的前一秒,肩膀上的疼痛散去了些,闻忌终于松开了她,伏在她身上轻喘。 鹿从依旧拉着他的衣襟,道,“我错了” 闻忌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缓缓起身,去了自己床头,拿出了一个铁链似的东西。头脑昏沉的鹿从看了一眼,便翻过身想要逃离。 脚踝被人拉住,闻忌将人拽了回去,打横抱起一鼓作气的,扔回了床上。 手中的链条被他修长的手指衬得小巧精致,只有鹿从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是闻忌在集市上给她买的那个项圈链条,这个需要脱下衣裳才能戴上去,之前因为穿戴繁琐,加上要练武有诸多不便,所以鹿从软磨硬泡了很久,才让闻忌放过了她。 可是现在,又要戴上去这个链条代表着限制了她的自由,鹿从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想着,闻忌已经扯着链条来到了床上,单膝跪在她身体前方。 闻忌眉间戾气未散,鹿从说,“陛下,我自己来可以吗?唔” 鹿从还没有说完,闻忌就已经将手放在了她身上。腰带被粗蛮的解开,先前撕碎的衣裳也被闻忌扔在了床下,这是鹿从第一次见闻忌这样,霸道,不可理喻,与平常温柔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发丝凌乱,捂住了胸口。好在她身上缠着束胸的绷带,不至于走了光。 鹿从的上身只剩下绷带掩盖,肩膀裸露着,他咬下的伤口还在泛着血渍流出,烫的闻忌眼睛有些难受。 脖子上传来力道,项圈被戴了上去,链条被缠绕在闻忌手中,闻忌双腿跪在她身侧,低头看她。 伸手,扯掉鹿从身上碍眼的绷带。 “陛下!” 鹿从真的急了,她抓住了闻忌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要这样。” 看着她求饶的眼神,闻忌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这个需要戴在身上,而且,你日后也不需要缠绷带,摘了好些。” 鹿从来不及回顾闻忌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根本阻止不了闻忌的动作,眼见着腰部已经全部露了出来,鹿从的眼泪也随之而出, “不要这样!奴才自己来,你让奴才自己来好不好?”鹿从感受到闻忌的手停了一秒,哭的更加伤心, “我好害怕,陛下,求你” 鹿从对上闻忌目光的那一刻,撇过了头,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身体细微的颤抖。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之间本就是不平等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求饶。 很显然,鹿从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对闻忌是有些管用的。握着绷带的手终于松开,冰冷的链条也砸在了鹿从的小腹上。 闻忌一句话没说,坐在她面前,收回了手。 鹿从擦擦眼泪缓缓坐起,她双眼通红的看着闻忌,知道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试探的转过了身。 没人阻止。 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绷带全部取下,再将那些令人羞耻的链条缠绕在身上。 由于紧张与挣扎,她的后背不可避免的摩擦到,有不少角落正在微微泛红。闻忌的目光,越来越沉。 缠绕好后,鹿从双手抱住自己,正打算用绷带缠回去,却在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绷带被某人不小心弄在了地上。 窗户没合上,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鹿从吸了吸鼻子,回头看闻忌,“陛下,绑着绷带方便做事,我还可以缠上” 闻忌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打断了她的话,道,“从今日开始,你便不用出去了。” 鹿从身上刚因闻忌外衣而回暖的身体仿佛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她抬头,有些讶异,“什么?” 闻忌目光冷淡,俯视着她,“犯错,需要惩罚。” “既然你不听话,孤又舍不得杀你,所以便罚你,日后只许在这龙陵宫内活动。” 随着闻忌说的一句句话,鹿从呼吸越来越重,脸上佯装的泪水也渐渐干涸在了脸上。 什么意思? 闻忌这是打算要幽禁她? 闻忌看着鹿从渐渐灰暗的脸色,他面无表情的接着说,“你只需要服侍孤的起居,待在孤身边,你想要的血,每日每晚,孤都会给你。” 闻忌伸手,将粘在鹿从脸上的发丝捋到脑后,道,“这样不好吗?你眼里只有我,我不会再生气,你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鹿从喉头滚动,看着闻忌眼里的偏执,她垂死挣扎道,“陛下是否找到了其他人选?若是陛下不想要奴才,可以将奴才驱逐出去。” 驱逐? 就这么想离开他的身边? 在闻忌脸色越来越冷的时候,鹿从又加了一句,“如果不能再您身边服侍,对奴才来说同死没什么区别。奴才就是想知道,陛下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她试探着闻忌真实的想法与意思,同时也不忘给某只易怒易多疑的人顺毛。 闻忌身上的冷气淡了些,说出的话也比方才轻柔,“魏贤仁回来了,他会服侍孤前殿的事。” “而你,只需要在这个房内服侍我。” 他歪头,不知道是不是鹿从方才的那一番话取悦到了他,闻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 “乖乖听话,不要再让孤发现你与萧迟在一起。” “知道了吗?” 第58章 是时候走了 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囚禁的情节她只在电视小说里见到过,女主被禁锢了自由,有多少寻死的,让她不出门还不如放她出宫。 鹿从说:“可是您答应了我,要让我学武的。” 闻忌自然而然的说:“你学武是为了保护孤,保护自己的安全,现在待在这龙陵宫,孤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保护你,没有人能接近你,从而伤害你。” 你在发什么疯?她很想这么说出来,但是不行。鹿从很憋屈。 闻忌轻笑着说,“睡,明日醒来,什么都好了。” 既然讲理不行,那她就装可怜。鹿从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拽着他的衣袖轻晃,“陛下,一个人在房里很无聊,会憋出病的,您让我出去,我不会再见萧迟,求求你了。” 闻忌的手指,搭在了鹿从的嘴唇上。他怀着笑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口中传出萧迟二字。” 占有欲强的男人真可怕。 闻忌说:“孤有空就会陪着你,你不会无聊的。” 鹿从整个人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 她用被子蒙住头,开始安慰自己。不用工作,只用在房间里蹭吃蹭喝就行,其实也挺好的。 可是没有手机啊!! 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有手机还活的下去吗? 不知道别人活不活的下去,鹿从反正是可以当场去世的程度。她头一次这么压不住自己的脾气,闭着嘴默不作声的在床上翻滚。 闻忌又发出一声轻笑,笼罩在他身上的阴翳已经全部散去,他说:“乖一些,若是孤有空闲,可以带你去市集逛逛。” 不听不听!闻忌又来这套,打人一巴掌又给一颗枣。 闻忌后面又说了什么,鹿从完全不想听进去,直到门口传来吱呀的响声。鹿从爬起观察四周才发现,闻忌已经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 手来到床垫下方,那里有一个凹槽,是鹿从闲来无事自己发现的。 里面放了一个用布条包裹的东西,还有许多钱袋。鹿从藏在被子里将之打开,一根玉簪被她握在了手中。 是时候走了。 她不可能在闻忌身边呆一辈子的,影响历史不说,还时而有危险,需要提心吊胆,不如一个人过来的实在。 闻忌给她的俸禄不少,她已经攒下很多钱,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买下一个房屋,做点生意,应当不困难。 走了这个萧迟还有千千万万个萧迟,总不能闻忌一不开心就要把她锁起来关着。 鹿从苦命的叹了一口气,闻忌走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困意也侵入她的脑海,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对了,闻忌说谁接替她的位置来着?她当时好像听到魏公公的名字了,可他怎么又回来了? 鹿从还真挺想魏公公的。 如果有能遇到他的机会,她定要和魏公公吐槽一下闻忌!到时候魏公公一定也会慷慨的站在她这边的。 鹿从想着想着,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 鹿从的生物钟很早,她习惯性的在闻忌醒来之前给他准备好一切,帮他洗漱穿衣,梳发打扫,她穿着平日里一样的衣裳,乖巧的等闻忌开门,好跟着他出去。 闻忌见她早早蹲在门旁,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回去。” 鹿从将他手拿下来,哀求道,“可是我闲不住,您知道的,我是个好动的人” 闻忌静静地看了她两秒,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三秒后,他说,“若是闲不住,孤可以将你绑起来。”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开玩笑的,鹿从连忙侧身让路,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祝您一路顺风,早点回来哦~” 闻忌垂眸弯唇,抬脚出了门。 被闻忌囚禁的第一天,她孤独的度过了。 第二天,也许是鹿从总是念叨着无聊,把他叨烦了,他专门请了说书人来房间给她讲故事,是个女先生。 “上回书说道” 鹿从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 前殿。 魏贤仁给闻忌与于禁端上茶水便离开,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于禁将放在衣内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于禁说:“这是您先前让属下查的事情,此为密函,确保无人看过。” 闻忌接过,嗯了一声。 于禁正想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恭恭敬敬的说着:“陛下,鹿公公近日懈怠了不少,许久没有过来了。” 闻忌喝茶的动作停下,淡淡的看向他。 于禁接着说,语气带着些对鹿从的不耐烦,“她现在到了进阶的时候,需要勤加练习,现在就偷懒了。以前看她那么努力,还以为她毅力不错。” 闻忌说:“她练的很好吗?听上去进步的很快。” “中等偏下。”于禁不卑不亢的说,“她记性很好,教的东西也都记得住,就是力气太小,做体能的时候又喜欢偷懒,整天累死累活的喊,但又每次坚持的下来。” “挺矛盾的。以她的资质,再学个几年,应当可以升乙级。” 于禁口中的乙级,可是算的上一个很高的称谓了。连他都能对鹿从毫不吝啬的夸奖,想必,她真有些天赋。 可以接着学。 等萧迟炼出解药离开雪霁国,就放她出来接着学。 闻忌点点头,道:“嗯,她最近被孤安排去做了别的事,你可以休息一阵子。” 于禁了然的点头,“好的陛下。” 待于禁离开后,闻忌在寂静的房中打开了那个神秘的信封。 上面,写着某人所做的事迹。 闻忌整个人如坠冰窖,所有的暖意都在这一刻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手指颤抖的,连信封都无法握住,任由它从指尖飘落。 此刻的他是如此的孤寂,那一直笔挺的脊背也弯了下来。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魏贤仁的声音,“陛下,袁瑟国公主求见。” 闻忌用手挡住双眼,不可言喻的痛苦在心间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 第59章 她被孤囚禁了 浑浑噩噩过完一天,回龙陵宫的路上,魏贤仁见闻忌兴致不高,想着提点能让他开心的事,便道:“陛下,奴才近日没见着鹿公公,他告休了吗?” 闻忌周身都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他时时刻刻都很煎熬。 他面无表情的说:“她被孤囚禁了。” 魏贤仁眉心跳了跳。 陛下这么做应当有这么做的道理,囚禁,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闻忌说话一般只表达表面意思,所以魏贤仁猜,鹿从只是简单的被关了起来。 他笑着,面对闻忌无理的,孩童的做法,无奈的说:“陛下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喜欢将自己的东西藏起来。不过,鹿公公是个喜爱热闹的人,若是您绑住了她的翅膀,万一哪一天她挣脱了,可是会飞走的。” “所以陛下,不管鹿公公做错了什么,还是得看看内心愿不愿意原谅他,如果真到了无法原谅的地步,您再惩罚她也不迟。” 闻忌不懂感情,不管面对谁,不管关系多好,交情多深,只要那人犯了错,背叛他,他就会立即抽离,与那人保持距离。 轻则少了接触,重则,屠灭满门。 燕王就是最好的例子,魏贤仁回宫就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了。 闻忌听着魏贤仁的话,唇角浮起冷笑,他说:“那你认为,对于孤来说,什么才是犯了大错。” 魏贤仁没有犹豫,道:“叛国叛民者。” 闻忌点点头:“可是还有一个,你似乎忘了。” 魏贤仁讶异,他笑着说:“是吗?那还有什么?” 闻忌突然侧头看他,说:“想要孤命的人。” 晚风萧瑟,此刻已经入春,不知道为什么这阵风却让人寒意倍增。魏贤仁布满细纹的脸愣了一瞬,他嘴唇抿着,散发着平日里一样的笑:“嗯,的确疏忽了。” 闻忌没有再说话,径直朝龙陵宫走去。 到了宫门外,魏贤仁止步离开,他被闻忌安排去了另一处住着。 打开房门时他目光空洞,没有注意的用了些力气,房门关上时发出巨大的响声。 躺在床上睡觉的鹿从猛然惊醒,她吓了一跳,心脏有种失重感。迷迷糊糊看到闻忌后,她整个人泄气似的躺回了床上平复呼吸,而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陛下,你回来了。” 闻忌因鹿从的话,目光逐渐恢复了焦距。 这个房里一直亮着灯,因为鹿从在里面。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发丝凌乱,暖黄的灯光覆盖在她的身上,像一道光源,令人想靠近。 鹿从打着哈欠,完全没注意到闻忌朝她这边越走越近的脚步。 她说:“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浴水唔。” 鹿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人轻柔的拽住手,拉入了怀中。闻忌抱的她很紧很紧,像是在索取热度。 常言道,拥抱似乎会让人感受到温暖。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鹿从没搞清楚状况,略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人埋在了肩头,控制了行动。 “等一下。” 闻忌说着,抱住鹿从的手也在颤抖。 鹿从终于感受到了闻忌的不对劲,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狼,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好像有些难过。 这是鹿从第一次见闻忌露出这等脆弱的模样。 闻忌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难道是长乐太后? 之前闻忌难过喜欢一动不动压制,没有露出这样悲伤的情绪。鹿从也知道不能多问,便住了嘴。 本来推据闻忌的手收了回来,换成了环绕在他背后。 鹿从轻轻拍着,一句话没说,无声的安慰。 与此同时。 萧迟的宫里,来了一位贵客。 萧迟正准备上床,却被门口的一道黑影惊的站起了身。 借着灯光,萧迟看清了那人的脸,他挑眉道,“袁瑟公主?” 岚晓晓自顾自的点燃了一盏烛火,萧迟觉得有些好笑,“袁瑟公主大驾光临,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我可不能代表纪伊国与你和亲,献身这招,没有用的哦。” 岚晓晓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相比于萧迟,她正经的多,“我是来找你谈条件的。” 萧迟上下打量着她,将袖中藏着的短刃握在了手里,悠闲的坐在床上道:“谈条件啊,要看看我有没有兴趣,你说说看呢。” 岚晓晓道:“我知道你看上了鹿从,她现在被闻忌关了起来,你助我见她一面,待我的目的达成之后,让她跟你一起走。” 萧迟握着刀的手有些兴奋的抖了抖,他狐疑的看着她,“哦?你们袁瑟国的巫术这么厉害,还能揣度旁人心意?” 岚晓晓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看着萧迟,等待他的答复。 萧迟将刀拿了出来,架着二郎腿,悠闲地说,“有点意思,但是,我若是有机会能见到她还需要你帮我吗?我直接打包带走就是了,你是不知道闻忌守的有多严。” 他无聊好久了,很想见见鹿从,可是从那天之后,他一直进不去龙陵宫。 很是让人难受。 岚晓晓说:“你只需要助我,相信,以六皇子的能力,只引起那些守卫注意应当没问题。” “剩下的,由我自己来就可以。” 萧迟越想越觉得好玩,他现在更加好奇,岚晓晓想做什么,“行啊。” 他眼眸闪过一丝精锐,“我帮你。” —— 鹿从被闻忌抱了许久,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鹿从坐的腿都酸了。她捏了捏闻忌的后背,“陛下,你还在吗?” 闻忌缓缓睁开眼,也没有分析她说的话什么意思,只是应下:“嗯。” 鹿从委婉的说:“您忙了一天了,用不用去沐浴?” 闻忌终于松开了她,声音低沉,“今日,不想碰水。” 鹿从:“那奴才帮您铺床?” 闻忌摇头:“今日不想睡觉。” 鹿从: 她说:“那您接下来要做什么?” 闻忌说不出来,总之,他现在没有想做的,不想离开这里。他看向鹿从揉着的腿,问,“你歇够了吗?” 鹿从:“啊?” 闻忌松了一口气似得,重新抱住了她,不过与其说抱,用躺来说更为恰当,鹿从差点没抱住躺在床上。 “诶你这” 闻忌轻声打断她:“好冷抱抱。” 鹿从察觉到他在撒娇,不服气的学着闻忌的话,“那我也好无聊呢,我要出出。” 闻忌: 鹿从: 鹿从觉得自己有些恶心了。 第60章 事情正在朝恐怖的地方发展 一大早鹿从送走闻忌后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说书的女先生一般都是下午来,不得不说,她讲的还是蛮有意思的。 昨日听的是霸道首辅爱上我,今日就听被七个哥哥团宠的公主殿下?鹿从这么想着,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屋外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 在闻忌身边待的久了,她对危险也有一定的警惕,比如此刻,她嗅到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味道。 闻忌管她管的很牢,连她开了几次门都知道,并且屋外一般除了平日里正常时候送饭的下人与说书先生,走动的就只有闻忌。 现在外面那么吵,就证明闻忌派着镇守的人遇到了肉眼可见的威胁。 鹿从立刻从床上坐起。 难道有人发现她不见来接她?不得不说,鹿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迟,因为也就只有他这么大胆了。 鹿从假装不经意的打开了窗户,正发现,外面某种笼罩的,压抑的氛围不见了。 守着的人离开了。 鹿从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劲。 不对外面的人没有打起来,那就不是来抢她,救她出去的。 在这种情况下,另一种猜想变得更加确切——有人引开了守卫,这个人不安好心,可能是要她的命。 鹿从连忙关上了窗户锁紧,她几乎是用跑的,去锁那个只是虚合上的门。 可在鹿从手指刚好碰到门的那一瞬间,门猛然被踹开。来之突然,鹿从没有站稳,被打开的门推倒在地。 看清门口逆光而战的某人后,鹿从皱紧了眉头,“是你?” 岚晓晓看着鹿从,她没有走进房中,而是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别来无恙啊,小鹿从。” 鹿从睁大眼睛,在面纱掉下来的那一刻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可是那一瞬间,空气又被熟悉的花香味占领,她疏忽了自己另一个感官,嗅觉。在将鼻子捂住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闻到了一些。 鹿从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失,她哀嚎了一声:“不是,又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站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跟着岚晓晓出了龙陵宫。兴许是第二次,她的感知比上次多多了,但也只能感觉到自己在走路。 一路上畅通无阻,有不少人见到她还行礼,她被囚禁的事情闻忌没有告诉旁人,所有人只当她在处理内务,此刻见她出来了纷纷表示好奇,想多说一些话,但是却被她自己冷漠的阻止了。 没错,鹿从听到自己的嘴巴在说话!!!! 天呢事情正在朝恐怖的地方发展。 —— 萧迟躲过了守卫的追击后,悠然自得的来到了闻忌的前殿,等他下朝。 闻忌下朝时,萧迟正倚靠在墙上朝他吹口哨,“陛下,有没有空?” 闻忌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走着,道,“若有这么空闲的时间,不如去把药炼好。” 萧迟跟在他身边走着,道,“这么嫌弃我啊?” “我可没有偷懒,杀死嗜血蛊的解药已经到了日子,这几日就能够提取出来。” 闻忌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道,“纪伊国的边境已经平反,等你回纪伊,一直压制纪伊国国水的军队,孤也会收回来。” “这些,用的也都是你的名号,孤会同纪伊国皇帝说。” 萧迟咧嘴一笑,“多谢陛下!” 他说,“陛下这么慷慨大方,我不做点什么,实在难以回应陛下的热情。”他含着笑说,“不如,我请陛下去看一出戏?” 闻忌:“没兴趣。” 萧迟看见他朝龙陵宫走去,越近,走的越快。 萧迟说:“哟,去找蛋公公吗?可是我才看到,她和袁瑟国那位公主走了,您现在回去应当见不到她。” 急促的脚步声,慢慢停下。 闻忌侧头,终于开始认真的看向萧迟。 萧迟额角的汗未散去,衣袖上有许多乌黑的斑驳,那是剑弩擦过的地方。 他冷声道,“你做的?” 萧迟耸耸肩,“没有啊,是袁瑟公主去找的蛋公公,我只是去玩了一会儿就被你的守卫追着打了。” 闻忌压抑住脑海中的怒气,他周身的气息浑然变了个度。 他说:“她现在,在哪里。” 见目的达成,萧迟招招手,笑的邪气萦绕,“跟我来。” —— 明湖旁,绝对隐秘的角落,四周都被花丛覆盖,寂静无人。 这是岚晓晓找了好几日的地方。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从带鹿从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被人跟着。 早已暴露。 闻忌被鹿从带着来到岚晓晓身后的某个高高筑起的花丛后,离她们只有一墙之隔。魏贤仁也被带了过来,是萧迟要求的。 他说,人多才热闹。 萧迟见闻忌有些苍白的脸色,玩味的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那个叛徒,似乎真的是呵。” 萧迟没有说下去,而是用短刀,将花丛割开了一个口子,在那个小洞里,能够完全看见鹿从和岚晓晓的身影。 萧迟看过去,鹿从正在和岚晓晓说话,她背对着他。 “抱歉公主殿下,因为最近被关起来,所以无法得知更多的消息,只有上次那些。” 岚晓晓一脸不悦,她道,“那你没有什么办法么?闻忌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小宠物的,你怎么不让她服服软?” 她们很警惕,说的话很小,但隐约能听到一些。 魏贤仁就算是再蠢也能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站在闻忌身旁,感到有些不安。 鹿从说:“她很嫌弃我,不让我干涉,也不听我话。” 鹿从神色紧张,她看向四周,道,“公主不要再找我见面了,闻忌已经开始怀疑了,若是被发现,计划全都会被泡汤。” “我们的大计,也会耽搁。” 岚晓晓双手抱胸,“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袁瑟国的未来放在你手中?” 鹿从说:“我一定尽快!” 闻忌脚步有些虚浮,他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一步,魏贤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陛下”魏贤仁看着闻忌苍白的脸,不禁有些心疼。 第61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闻忌感觉双腿灌了铅,又酸又麻。他将放在魏贤仁手上的手收了回来,再次看向那不远处交谈的二人。 相比较于他,萧迟反而更加开心了,他努力压制住笑声,肩膀都在颤抖。 笑够了后,他说,“怎么样?现在心情如何?果真如我所料呢闻忌,你信任的人又背叛你了哦~” 魏贤仁看不下去了,沉声开口道,“够了!六皇子,你是何居心!” “你故意设套让陛下过来,就是为了陷害鹿公公?你安的什么心!” 魏贤仁又连忙去安慰闻忌,“陛下,兴许一切只是误会,眼见不一定为实,鹿公公她” “眼见不一定为实?那让她亲自跟你说呢?”萧迟打断魏贤仁,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丢给闻忌。 闻忌下意识抬手,接住了那一个小小的锦囊。 萧迟说,“此为吐真蛊,吃了它,只会吐露出实话,问她什么她都会说。陛下不信的话,可以先对旁人试试。” 此刻明明是正午,太阳照的人温暖至极,偏偏闻忌却觉得一如既往地冰冷,他手指冰凉,颤抖的握住了那个锦囊。 花丛外,鹿从与岚晓晓早已分别,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后面萧迟又说了什么,闻忌一句也没听进去。 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魏贤仁带着,朝龙陵宫走去。 魏贤仁说:“陛下,奴才觉得,您亲自去问问鹿公公比较好。” 闻忌看着手里的锦囊,很是不解,又很是难受,一些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将他淹没。 “为什么。” 闻忌说。 魏贤仁轻声询问:“什么为什么陛下?” 闻忌抬起眼看魏贤仁时,双眼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为什么都这样。 为什么没一个人不背叛他。 —— 鹿从回到屋里后,整个人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我丢” 疼痛唤醒了鹿从的理智,她思绪逐渐恢复,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浑身酸痛,身体就像是被拆了重新组装一样,疼的鹿从不想起来。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秉着这一原理,鹿从躺在地上躺了整整半个时辰。 反正在床上也是睡,在这里也是。 等她打着哈欠站起来时,突然听见门外浩浩荡荡的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鹿从听着觉得奇怪,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门又被打开了。 这回进来的是闻忌。 闻忌站在门口,阴沉的双眼锁定在了鹿从的身上,他整个人气氛低的可怕。 鹿从见到闻忌,连忙跑到他身边,与他诉说着一切,“陛下!我刚刚又中邪了,方才岚晓晓来找我,我就又失去了意识,然后” “够了。” 闻忌一开始就不信她所说的话,因为,这理由太过牵强了,不是吗? 但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她。 背叛的人,都该死的。 他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一个人,可手里还是拿着了萧迟给的锦囊来找她。 见闻忌有些复杂的神色,鹿从脸上丰富的表情一点点散去。她松开拽着闻忌的手,磕磕绊绊的说, “陛下您这是不信我吗?” 闻忌自嘲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他一步步朝鹿从走近,近到将鹿从逼退,脚尖碰着她的脚尖,带着强烈的窒息的侵略感。 直到鹿从退无可退,坐在了床上。 鹿从抓紧身下的被褥,喉头滚动,她隐隐约约闻到,闻忌身上又有一些血腥味。 她最先服软道,“我没有骗你,尽管事实如此扭曲,但我说的句句属实。” 闻忌看着鹿从,突然就很想,将这张爱流眼泪,装可怜,惹人心悸的脸给扒下来,日日藏在口袋里。 “是吗。”闻忌说着,打开了锦囊。 锦囊中,传出更浓烈的血腥味。 闻忌已经在魏贤仁身上试过了吐真蛊的真假了,这蛊着实厉害,能让人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闻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抬手,捏住鹿从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巴。 “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鹿从察觉到口中的是危险的东西,想将之吐出,却被闻忌按住脖颈间某个穴位,不受控制的吞了下去。 鹿从有些紧张:“您给我吃了什么?” 闻忌淡淡的吐了一口气,他冰凉的手,捧起了鹿从的脸,轻声道, “这是萧迟给的蛊,这样,你就不能说谎了。” 鹿从明白过来自己吃了个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想站起身,却被人硬生生按下。 鹿从说,“闻忌,你” 这是鹿从第一次喊闻忌的名字,她此刻全然顾不上那么多。 闻忌淡淡的笑了一声,在鹿从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闻忌这么对自己说。 鹿从挣扎着想要逃离闻忌的禁锢,死死闭着嘴巴不肯开口,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也将被她说出。 “说话。”见鹿从这样,闻忌的声音居然也有一些颤抖。 鹿从掰不掉闻忌的手,她唇角,缓缓流出丝丝血液。 闻忌看着她口中鲜红的血,这抹颜色就像是压垮了闻忌最后一丝理智,他双目猩红的掐开鹿从的嘴,将手指放了进去, “说,话。”闻忌再一次重复,语气强硬,“我问你,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鹿从合不拢嘴了,她双眼逐渐蓄起泪水。 那一瞬间,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鹿从声音微弱,但是能够让闻忌一字一句的听清,渗透进脑海,直击内心, “为了,在闻忌收复袁瑟国之前” “杀了他,完成任务。” 鹿从无法更改口中的话,一切的一切,像是有秩序的,有规定的,机械的说出。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好像一切都要完了。 闻忌警惕心太过于强悍,若是他问别的问题,鹿从兴许能够逃过一劫。 可偏偏,是这个。 第62章 拿下。 那一瞬间,所有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闻忌捏着鹿从脸的力道丝毫没松,像是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果然不该抱有一丝希望的,对鹿从是这样,对魏贤仁也是这样。 如果没有萧迟的吐真蛊,凭借着他自己的思想,会纵容这些人多久呢?闻忌不知道。 但是,他果然变了啊。 死去的皇帝曾经说过,感情,是最可怕的东西。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感情不多,好不容易有一些,也只想竭尽全力握住。 可事实,总是不能如自己所愿。 放在鹿从脸上的手陡然松开,鹿从眼前有一瞬间发黑,她听到了闻忌的笑声。 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灵阎王,轻吟着高歌,诱惑人前去赴死。 闻忌没有再说话,他木然的抬脚,出了门。 于禁站在门外。他看见闻忌无力的耷拉着肩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中透露出无法被掩盖的疲惫与失望。 他抬眼,看了眼依旧挂在天上的红日,依旧放晴的天空,依旧吹来的冷风。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 闻忌走前,淡淡丢下了两个字, “拿下。” 于禁心神猛然跳动,他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剑,而后大声应下,“是!” 房门打开,鹿从还是坐在床上,整个人如同一只败落的丧家之犬。她缓缓抬头,看见了于禁,与包围龙陵宫大大小小的兵队。 尽管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在于禁越来越近的步子中,鹿从嘴唇苍白的抬起一个笑, “师父,你怎么来了?” 鹿从嘴甜的很,从于禁教她认真学武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这么喊他了,尽管于禁不让。 于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冷冷的看着鹿从,低声道,“来人。” 于禁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他说,“带去地牢。” —— 一个时辰后,鹿从被绑在了牢房的木架上,身子上遍布了无数个血淋淋的痕迹。 好恶心尽管是自己的血,也好恶心。 她很想就这么晕过去,可每次晕过去,又会硬生生的被冷水泼醒。 身上的伤痕已经溃烂红肿,疼的鹿从头晕目眩。 于禁握着那根长长的鞭子,他抬头看着被绑住双手双脚的鹿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从被绑过来你就没有开过口,怎么就这么犟,你一句话都不解释的吗!” 他气的胸膛起伏。 鹿从脸色苍白,发丝凌乱。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鹿从不知道。她看着这牢房中的一切,有些恍惚的说,“这个地牢,是闻忌的。” 是燕王死去的那个地牢,是她说不要再来第二次的那个地牢。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重新与这个地牢见面,这么快,会成为这个地牢的主角。 “我命如蝼蚁,他已然怀疑我你都将我绑起来了,我解释,有什么用呢。” “你也该庆幸绑你过来的人是我!” 于禁走到鹿从身前,掐起了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他指着门外,“陛下下了旨,你知道你被安上了什么罪名吗?欺君叛国之罪!这是可以直接要你命的!你究竟做了什么!” “宫里所有人都痛恨这种人,这是最大的罪名,如果你落在别人手中,还以为现在能够说的出话么!” 他气愤的将鹿从的脸甩到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说,陛下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是为什么接近他!” 鹿从听着这话,眼眶莫名有些泛酸。 原来有一天,她能在闻忌的死忠粉这里,获得一丝信任。 她轻轻的笑着摇头,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的这么快。鹿从不想撒任何谎,她目光灰暗,轻声道, “是真的。但是我没有做过一丝伤害他的事唔!” “够了!”于禁一鞭子甩在鹿从身上,他握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这是他用过最大的力气,鹿从根本受不住,痛苦的喊出声,指甲刺穿了掌心。 于禁的手拿不住那根鞭子,不知何时,鞭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你让我觉得可笑。” 当初抢他位置的是她,开解他的,也是她。 现在背叛的,又是她。 于禁不想再说些什么,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收了回来,他满脸厌恶,“审讯你,脏了我的手,我会让别人过来。” 临走前,他背对着鹿从,说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劝你将羲国的计划目的还有剩余的叛徒全盘托出,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手软。” 鹿从疼的说不出话。 她还能说什么,她要说什么,从穿越到系统的跟随?可她仅仅只是讲了个自己无意识跟岚晓晓交流,都有人觉得她在狡辩,没有人信她。 就连闻忌也是。 从她被绑过来,就联系不上系统了。 那个废物,似乎是觉得她没用了,正在一点点想方设法隐藏自己,剥离开她。 鹿从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翻滚。 于禁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肩膀两侧垂着两条麻花辫。 鹿从认识他,他是闻忌手下慎刑司,专门用来审讯一些胡搅蛮缠,难搞的犯人的司法——沅离。 他的狠厉,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鹿从看见她拿了一捧花,放在她身边。花香味扑鼻,轻易的扫去了她鼻间萦绕的血腥味。 鹿从脑中的眩晕逐渐散去。 沅离拍拍手,兴致昂扬道,“要开始了,鹿公公。” 第63章 审问。 另一间牢房,魏贤仁被审问后,身体受着巨大的折磨,被药物用一口气吊着,清晰地感知疼痛。 闻忌惯喜欢这样折磨人,但魏贤仁知道,他是在犹豫,挣扎。 魏贤仁和鹿从一样,在被刑审期间,没有见到过闻忌一面。 可魏贤仁偏偏就是要看到闻忌,不然,闻忌会发疯多想的。 于是在关着魏贤仁的第二天时,闻忌收到了魏贤仁自杀的消息。 魏贤仁在受剜刑时,自己主动的挺起身体,让那把刀,刺进身体,血流不止。闻忌赶到的时候,魏贤仁如一张薄纸一样躺在地上,虚弱的看着他。 闻忌慢慢的,走到魏贤仁身边,屈起双腿,坐在了地上。 魏贤仁看着闻忌目光空洞的脸,艰难地说道,“陛下这,应该是老奴最后一次唤你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些力量,魏贤仁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些,他晕醒了无数次,这次,是最清醒的一次。 闻忌凝视着魏贤仁,依旧面无表情。他伸手,触碰魏贤仁身体上温热的血液。 魏贤仁喉咙发痒,他想咳嗽,可居然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唇角不断流出鲜血,趁还有意识,他接着说, “陛下,奴才在宫外,有一个青梅竹马,她是奴才的妻子。” 魏贤仁说,“早知如此,早知会发展成这样,当初,我应当和莲儿一同死在那猎物的口中。” “元翛那个时候还没有被派去边境,还是高高在上的芙蓉王。当时奴才跟陛下出宫打猎,我约莲儿偷偷见面,可是却被狼群包围。是元翛救了我们。” “我毫发无损,莲儿却是被咬去了双腿,若不救治,便会死去。” “出宫幽会的事奴才不敢告诉先帝,元翛也答应给奴才保密,甚至还答应救助莲儿。” “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元翛将莲儿带去了我见不到的地方医治,我也因此,答应了元翛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在您上位的那天开启了。” “他让我收集你的血,培养那个乌黑的蛊虫。” “对不起闻忌。” 最后一次,他鼓起勇气,道出闻忌的名字。 “我知道那个不是好东西,会要你的命。可是,我没有办法莲儿还在他手里。” “是吗。” 闻忌突然开口,声音平淡的可怕,又弥漫着不少忧伤。他残忍地说,“你很快就会死,我也会,将你的莲儿送去陪你。” 魏贤仁突然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苦笑的摇头,“陛下不会的。” 他了解闻忌,这个嘴硬的孩子。 在魏贤仁被闻忌唤回来重新服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败露,此去,恐怕无法再回到莲儿身边。 闻忌说,“孤会。” 在魏贤仁回宫时,闻忌曾派人去魏贤仁的住处保护过他妻子的安全。 在一棵梨花树下,一个木质的轮椅上,他看到了魏贤仁的妻子。 她身穿粉色长裙,长眠在树下,身上布满了梨花花朵。 有人去查看时,发现那女子早已没有了呼吸,她手里握着一把刀,脖子上的血染红了梨花,含笑而终。 闻忌的手被一股轻柔地力道拽住,魏贤仁苍老的双眼,逐渐合上,灯枯油尽之时,他说, “陛下,杀了鹿公公,你会后悔的。” “他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待你。” 那些细节,那些对闻忌的用心,装不出来。魏贤仁很早就发现了。 闻忌淡淡的摇头,神情冰冷,“可你,也是真心待我。” 可依旧这样,依旧背叛了他。他应该更加果断,他应该在魏贤仁接近他的时候就将他杀掉,制止住一切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早该明白的,他只配一个人。 渐渐地,魏贤仁失去了呼吸,房间最后一点声音也快消失,他说, “陛下,要天天开心” 拽着闻忌的手的力道,终于垂落了下去,隐入尘烟。 闻忌双肩疲惫的下滑,他将手中温热的血液,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血液刚覆盖他的脸颊,便从眼角处滑落,滴到了魏贤仁的手中,像是一滴眼泪,让人无法分清,难以琢磨。 他将魏贤仁的尸体,带了回去。 —— 鹿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身上伤痕无数,带着的铁链没有摘掉,因身上的伤痕,钳进了肉里,呼吸都带着疼痛。 “嘴真硬。”沅离吐了口唾沫,丢下了手中的钳甲。 鹿从指尖上的指甲,几乎全部掉落,鲜血弥漫了她整个手掌。 沅离说,“真没意思,若不是陛下不让你少胳膊少腿,挑筋去肠,抽肠洗刷,肉刑宫刑通通给你来一遍!” 即使没少胳膊少腿,她也已经领教过沅离的厉害了。 脱皮割肉是常事,她身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好的。沅离会放一些虫子放在她的伤口上蠕动,啃噬,也会用烧红的铁在她身上烙下印记。 每每鹿从晕过去,又会被疼醒。 这一次,沅离拿来了一盒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是墨汁。 长针在沅离手里灵活的转动,挑他将一头尖锐的地方放在鹿从脸上比划,另一只手,将墨水打开。 他缓缓道来,“这是墨刑。陛下不让你受大罪,可没说不让你脸上留下些什么印记。” 长针将鹿从脸颊划破,鲜血丝丝冒出。沅离说,“我们相处这么久了,已然发现,你是个女子。” 他语气平淡,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本来就是过来玩的。 沅离接着说,“用特制的墨在你脸上刻字,可是一辈子都消不了的,除非将这一层皮扒下来。” “倘若你日后反悔了来招供,其他的伤可以好,这个,可就好不了了。” “怎么样鹿公公,还不招吗?” 鹿从对这个墨刑嗤之以鼻。 多大的痛她都受过了,只是在脸上刻个字而已,就想用他认为所有女人都该有的那点渺小的羞耻心来控制她吗。 沅离看见鹿从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 可正是这抹笑,让沅离整个人勃然大怒。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沅离手中针尖一转,刺进她眼下的皮肤,将一滴墨灌了进去。 “我会慢慢来,从眼睛到你的面中,从轻到重,慢慢的折磨你——” 鹿从眉头紧皱,动弹不得。 “陛下驾到!” 在牢房外守着的下人大声喊着,听着门口传来的急报,沅离连忙放下手中的长针,跪在了地上。 鹿从双眼沉的厉害,黑色的墨汁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落至下颚。在眼睛闭上的时候,她看见了闻忌的双脚。 沅离自责的说,“陛下,属下无能,她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说法,招供出来的依旧是穿越,系统等字眼。” “但是,请陛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会” 下一刻,沅离被踹到了鹿从的脚边。闻忌看着鹿从,微弱的灯光下,依稀能够看见几条蜈蚣在她衣裳里爬来爬去,贪婪地吃着鹿从的血肉。 除去这些以外,其余的伤口,根本无法直视。 鹿从整个人如一滩烂泥绑在那里,一身衣裳破烂的布满了血污,周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烂味。 闻忌脸色发青,手上青筋暴起,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身体里血液翻腾不休,他说, “既然你什么都审不出来,那就去死。” 第64章 睡一觉就好了 鹿从感觉到自己被闻忌抱了起来,一直绑住她手脚的东西都被砍断。 痛意太过深刻,鹿从已经感觉到了麻痹,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没有被闻忌带回龙陵宫,而是放置在了另一处房间,也对,她的确不能再回去了。 鹿从躺在床上,身上破烂的衣裳被解开,她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任由闻忌的手在她身上,拆解那镶嵌进肉里的铁链。 鹿从被沅离下了药,她睡不着,也晕不了,兴许是习惯了,链条被从腐烂的肉里拿出发出黏腻的声音,也让鹿从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闻忌带着包指手套,每将链条扯下来,鹿从身体就会流出许多新鲜的血。 闻忌望着鹿从苍白,呆滞的脸,轻声道, “你知道,你第一次和岚晓晓见面,导致了什么结果么?” 鹿从目光空散,被药物吊着一口气,才勉强睁着眼睛。 闻忌将她脖子上的铁环摘下,接着说,“你将我围剿的计划告诉了她,她传信给了袁瑟国,袁瑟国立刻对都城进行了绞杀,百姓,死伤惨重。” 鹿从喉咙干涩,她说出的话,就像是吹出来的气音,“所以,陛下得到了什么。” 以诈误敌。闻忌很早就怀疑她了,所以才会故意让岚晓晓来到皇宫中住下,让她获取情报。 既可以找出叛徒,又可以控制住岚晓晓,甚至还可以利用她传出假情报,由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闻忌说:“你很了解我。” 鹿从沉默着没有说话。 闻忌道:“都城的确只是一个幌子,在他们攻打都城的时候,袁瑟十六州无人镇守。现在,成我的了。 ” 一个小小的都城,换来了袁瑟国最重要的地域十六州。真有计谋啊。 鹿从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闻忌将指套摘下,手上沾着不少血,他慢条斯理的擦着, “你总说我不信你。如果我不怀疑你,都城败守,那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鹿从好累,她说话的力气都需要挤出来,所以并没有回应闻忌,只是想等药效过去,好好睡一觉。 受刑了几日,她清醒了几日,加上晕倒的时间,一个时辰都没有睡到。 睡一觉,应当就不会这么痛了,这个噩梦也该会过去了。 闻忌用准备好的热水,轻轻擦拭鹿从身体上的污痕,脓液,与血渍,道, “沅离说,你受刑时没有哭闹,以往被吓一会儿就会可怜的掉泪,如今看来,你并不是胆小的人。” “所以之前的服软也是装的么?” 闻忌的力气轻柔,声音也是,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鹿从轻轻眨了眨睫毛,她眼眶凹陷,仅仅这么几天,她就瘦的不成样子, “够了陛下。”鹿从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死气沉沉的开口,“您直接杀了我便是,何须多言。” 她只需要睡一觉,一觉醒来,她可能就会回去了,会躺在自己学校外租的房子里,那个柔软的床上。 这一切的一切,只会是噩梦。 “想死吗?这恐怕,不能如你的意。” 鹿从平躺着,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被凌乱的发丝掩盖,无声无息。 闻忌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他说,“我不会放你离开,你要在我身边一辈子。” 末了,他加了两个字,“赎罪。” 【叮——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30,目前闻忌好感度百分之55!宿主再接再厉!】 莫名出现的系统,莫名上升的好感度,都让鹿从觉得疲倦。身子被简单的处理后,明明该感觉清爽的,可鹿从还是热,热的奇怪。 体内的药效终于过了,鹿从也终于能够闭上眼睛休息。她睡得不踏实,陆陆续续听见有人进了房间,有人缝补她身上的伤口,有人帮她清理身子,缠上绷带。 鹿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三个。 睡觉前天是黑的,现在也是。她浑身动弹不得,伤口处敷着厚厚的药材,被绷带缠绕,连手指也是一样,除了头之外没被绑住,其余地方都像一个木乃伊被捆的严严实实。 口干舌燥吞咽口水时,舌头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尖锐的东西,鹿从这才想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 嗜血蛊好像是在今日发作。 怪不得身体越来越热,怪不得闻忌会来找她,是怕她因为嗜血蛊死了,从而不能折磨她了吗? 如果喝完闻忌的血的话,她应该又要回到那个牢房了,鹿从无奈的浅叹了口气。 见鹿从醒了,房内一直伺候鹿从的宫女连忙开了门跑了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闻忌就赶过来了。他让婢女撤下,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当他凑近时,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那不是他自己的。 耳边传来放血的声音,一切如鹿从所预料那般,闻忌割开了手腕,将血倒在了瓷碗里。 身体被人搀扶起来靠在床上,鹿从淡淡的看过去。 闻忌穿的衣裳与她睡着前的不一样,早些时候是白色的,现在,是黑色。 粘稠的液体被瓷勺舀起,放在了鹿从嘴唇边,“张嘴。” 鹿从将头撇到一边。尽管身体里的欲望在叫嚣,尽管体内的蛊虫不断地侵袭理智,鹿从还是不肯开口。 鲜血顺着她不肯张开的嘴唇滑入脖颈处,弄得她狼狈不堪。闻忌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瓷碗破碎的声音响起,涎玉沫珠。血液从破碎的瓷碗中流出,蜿蜒而下,犹如绽开的曼珠沙华。 下一刻,鹿从的脸被闻忌掰正,闻忌眼下青黑,眼神毫无波澜,他缓缓张开嘴,舌腹放在牙齿之间,狠狠咬下。 鲜血流淌而出,鹿从还没来得及反应闻忌这么做的目的,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后脑勺,朝他撞了过去。 一个不能算吻的吻,在这一刻诞生。 鹿从惊愕的挣扎,却无法抬起任何一只手,不断后退,又不断被追上,鲜血染红了两人的唇齿。 闻忌发了疯一般,要将血源送进她的口中。他咬着鹿从的下唇,指尖威胁的覆盖在她脸颊两侧的某个关节上,语气不善, “张开。” 第65章 吃了她的血 放在她脸颊两侧的手的力道就像是要把她的下巴给卸掉,鹿从发出一声呜咽,依旧不肯张开。 闻忌咬着她的力道加深,将她也给弄伤,血液交织在一起。 放在脸颊两侧的手最终还是转移了阵地。后腰处的部位被侵袭,鹿从惊呼的张开了嘴巴,轻易的被闻忌达成目的。 诱人的血液,再一次被品尝到。 闻忌只是放进去后就没有动弹,在嗜血蛊品尝到甜头后,根本无法停止下来,接下来,就是鹿从的主场。 闻忌不知何时变成了被迫的那一方,鹿从不断地抓住他,令闻忌平淡的眼里,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嗜血蛊得到满足后,鹿从终于恢复了理智,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尚未完好的手指处鲜血不断冒出,渗透出绷带。 闻忌在愣神时被推开,鹿从大口的喘着气,警惕的看着他。 闻忌喉头滚动,慢慢恢复些精神。他抬起袖子,仔细的擦去鹿从嘴唇旁边干涸了点的血液,用了些力道,语气依旧冷硬, “我说过,你死不了。” “若是下次再违抗,你的嘴巴,一辈子也合不上。” 说完这句话,闻忌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些异样,擦干净鹿从的嘴唇后,就起身离开。 关紧房门,嘴唇上的温热尚在,闻忌胡乱的擦拭了自己脸上的血液。 舌尖传来刺痛,闻忌试探的张开嘴,探出舌尖,用指腹触碰。 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洞口,那是鹿从咬出来的。 闻忌去找了太医。 这位太医是先前给鹿从诊断嗜血蛊的那位,太医给闻忌把了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闻忌愣神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奇怪,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太医问,“陛下,只觉得心悸吗?” 闻忌回过神,轻轻点头,“嗯。” 太医又说,“陛下心悸的时候做了什么,亦或者吃了什么?” 闻忌脑中不断浮现前一刻钟的场面,他说,“和鹿从在一起,吃了她的血。” 太医大致了解了些情况,为了让闻忌安心,他给闻忌开了几服补身体的药,说道,“陛下身体没有异常,您再观察一些日子,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状况。” “嗜血蛊一般不会影响其他人的,陛下可以放心。” 闻忌沉默着,轻轻嗯了一声。 —— 鹿从躺在床上装死。 下人将房内打扫干净,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闻忌疯了。 这是鹿从喝完血后唯一的想法。她越来越不能明白闻忌的想法了。 只是她现在不能想那么多,闻忌定然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保住她这条命从而折磨她而已,可是,如果只要折磨她,为什么又要给她疗伤,还给她住处呢? 好冲突。 鹿从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身上的伤到夜里会隐隐发作。她压根睡不好,每次都会被疼醒,以此反复。 白日里好些的时候鹿从想睡,又被闻忌给喊醒,让她起来吃饭。 鹿从吃不了别的东西,只能喝粥与药,这些天都是闻忌喂她的,他们接触的时间很多,有时候晚上闻忌甚至会在这睡下,但两人很少说话。 因为闻忌问鹿从问题时,鹿从不会理他。 日子,像回到了之前被闻忌囚禁的时候,不过她是战损版的。 这一天,闻忌依旧和以前一样默不作声的,端来一盆水。鹿从以为他要给自己擦手换药,却没想到,他居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解开了她腿上缠着的绷带。 鹿从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将脚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你要做什么?” 闻忌抬头,理所当然的说,“帮你洗脚。” “你” 鹿从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她服侍闻忌的时候都没有做到这种地步,而且她身体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自行的做一些事情了,帮人洗脚这种事,在这个年代不是常见的,更何况他们是主仆的关系。 鹿从皱着眉,道,“我自己洗,你去忙。” 说着,鹿从就把脚放在了那盆水中。但她没预料到的是,闻忌的手也跟着覆盖上来。 他用了些力气防止鹿从挣扎,语气平缓,“太医说,你腿上的伤口要不留疤,就需要用药水覆盖全部,你的手,目前还做不了。” 说着,闻忌的手捧起一滩水,轻轻的浇在鹿从腿上。 鹿从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眼里划过一丝嘲讽,看着闻忌蹲在自己脚边的模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抬脚拨水,水渍撒在了闻忌的衣衫上。 鹿从觉得被这么做,他本该生气的,可是闻忌却没有阻止她,只是道, “别闹,想玩水,等伤好了再玩。” 等伤好了再玩? 鹿从摆弄双腿的动作一时停了下来,闻忌见此继续手里的动作。 所以闻忌的意思是,她伤好了不用回那个牢房里? 鹿从沉默的看着闻忌,犹豫了一会儿道,“伤好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闻忌说:“到那时你便会知晓。” 鹿从: 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闻忌帮鹿从的腿浇完药水后,慢悠悠的起身擦拭手指,吐出几个字,“你不听话极了,可能是扒皮抽骨,也可能是把你放在城墙上暴晒,或者,砍去四肢。” 鹿从默默地钻进被子里,对闻忌的威胁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着鹿从躺好的模样,闻忌也坐在了床上,他唇角淡淡扬着,道,“我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敢跑,孤真的会把你的腿砍下来。” “跑一个试试看。” 鹿从呼吸加重了些。闻忌说的这些话,恐怕就最后一个砍断腿是真的。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这了。在这里,就完全是闻忌的天下,她只能任由他摆布。现在是闻忌心情好,如果他又生气了,后面可能会有更多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 鹿从在心里盘算好计划,总之第一步,就是先养好伤,毕竟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也去不了。 第66章 湿润的绷带 日子一天天过去,闻忌在这里留宿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为了方便,他自己拿了个枕头过来。 鹿从被闻忌抱着放在椅子上坐好,她有些头疼,“你破产了么,再添一张床会怎么样?” 闻忌在鹿从的床上铺好自己的被子与枕头,自然的说道,“你每晚都会疼的鬼哭狼嚎,宫女们没法子就会去龙陵宫叨扰孤。所以在这住下,孤会更轻松些。” 哪有鬼哭狼嚎。 不过夜里的确挺疼的。 鹿从趴在桌子上看着闻忌的动作,昏昏欲睡。等闻忌弄好一切之后,发现鹿从早就睡了过去。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放回床上。 门外这时传来了通报,一位下人大声禀报,“陛下!萧迟求见!” 萧迟 闻忌帮鹿从拈好被角,不让风进去,而后缓缓出了门。 —— 鹿从在睡梦中,总感觉手心湿哒哒的,难受至极。 等她恍惚睁开眼睛时,发现一个人的身影逆着光,捧住她的手盖在了脸上,似在抽泣。 鹿从吓的一个激灵,以为是闻忌,不解的问,“你在做什么?” 捧着她手的男子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蛋公公” 整这死出,原来来的人是萧迟。 鹿从将手抽了回来,无语的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的呼吸。 萧迟跪在她床头,哭的梨花带雨,隔着被子抱着鹿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闻忌会那么狠心对你下手,我以为他顶多就是不要你了!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萧迟很后悔,闻忌的狠心,远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听到这,鹿从也该明白当时闻忌给她吃的可以吐露真言的那个蛊虫从何而来的了。她被萧迟粗鲁的抱着,身体疼的厉害,忍不住呵道, “你给我滚远一点。” 她不知道怎么被萧迟黏上的,这是她最觉得离谱的事。 萧迟更加抱紧了鹿从,眼泪又滴在了被子上,声音懊悔,“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颤着手拿了出来,掰开鹿从的嘴二话不说的喂了进去。 鹿从摇头挣扎,被萧迟捂住嘴,“这是嗜血蛊的解药!我是用这个东西,才与闻忌换来见你一面的!” 鹿从挣扎的动作停下,狐疑的看着他。那药物溶于水,进入鹿从口中就随着口水融化,缓缓流入鹿从身体。 确认她吃下后,萧迟才放心的将手拿了回来。 他哭的惨极了,惨到连鹿从都觉得他有一丝真情在。 萧迟擦着眼泪,放轻声音,哽咽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帮你治病你身上好多伤口” 鹿从静静的看着他,像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激不起任何一点情绪。 末了,她闭上眼睛,“你走,不要装了,你的眼泪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回报。” 萧迟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来时,我吃了吐真蛊。” 鹿从目光平淡,哦了一声,问他,“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萧迟:“妈妈是母亲吗?” 鹿从:“嗯。” 萧迟没有犹豫,在吐真蛊的作用下驱使着开口,“喜欢妈妈。” 鹿从又问:“那你三围多少?” 萧迟:“胸围103腰围76臀围92。” 萧迟擦掉又掉下来的眼泪,声音略微委屈,“只要三围吗?我想让你更了解我。我身高187,长度” “并不想知道。”鹿从淡淡的打断他,又说, “你有没有藏起来的钱财,放在哪里,有没有密码。” 萧迟都如实回答,“纪伊国内普罗寺,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有我藏起来最珍贵的宝藏,里面有很多钱,没有密码。” 鹿从记在心里,终于将目光给了他。 这么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鹿从问他,“再说出一个我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萧迟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说,“你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给我挡的剑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我想方设法将你夺回来,可是,却将你伤的这么深。” 挡剑? 鹿从无语的压抑住怒气转过了头。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招惹到萧迟的,鹿从既无奈又心酸,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不过已经过去了,她也不会再解释,当初那一剑是被人推过去挡的。 因为,萧迟还有用。 见鹿从不说话,萧迟以为她生气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会再骗你了,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回纪伊国,我会再想办法把你从闻忌手里抢走的。” 傻x。 既然是闻忌叫萧迟进来的,怎么可能不做手脚,兴许她现在和萧迟的对话,早就被闻忌听的一清二楚。如果她答应了,又会被萧迟这个大傻x给拖累。 “我不会跟你走,你只需要解开我身体里的蛊虫就好,把蛊虫给我。” 缠绕着绷带的五指,朝萧迟伸过去。 把蛊虫给她?他不是刚刚已经喂给她了吗?萧迟晃神的时候,被鹿从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示意他看门外。 他立刻反应过来可能有隔墙有耳的嫌疑,便急匆匆应下,从怀里掏出东西, “哦哦哦这里,给你。” 他身上携带了很多蛊虫,都是致毒的。他一个个交给鹿从时,一边晦暗的描述其作用, “这个蛊虫我练了七七四十九天,要少量食用,吃多了会暴毙而亡,就算是再强的身体吃下了,也会七窍流血而死。” 讲到这,他居然有些兴奋,萧迟认为,鹿从一定是要给闻忌用。 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有其他人阻碍鹿从,他又给了一个,“你吃过了之后,可能会昏迷不醒,这个是正常现象。” 鹿从努力理解萧迟的话,默默地将两个透明水晶的蛊虫藏好。 一个致死的毒蛊,一个可以使人昏迷的浅蛊。 鹿从说:“具体会昏睡多久?” 萧迟:“少则一日,多则三日。” 第67章 脏了的就该 这样啊。 那就好办了。 鹿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行了,你下去。” 萧迟:“可是我…” 萧迟话还没说完,就听门被打开的声音。 闻忌站在门口,一手撑在门上,待萧迟看过来的时候,他懒散的抬了抬头, “到时间了。” 萧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面对鹿从时可怜的神情早已被对闻忌的厌恶所淹没。 他说,“蛋公公,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哼的一声走了。 …这个搅屎棍。 鹿从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身体蜷缩在一起。 门传来关上的声音,她听到闻忌朝她走了过来,掀开了她的被子。 鹿从稀里糊涂的被问忌牵起了手。 她皱着眉头,“你做什么?” 闻忌慢慢的,将她手上缠绕的已经湿润的绷带拆下,没有说话。 鹿从提醒道:“你早上才换过药。” 闻忌淡淡的说,“脏了就得换。” 鹿从看着被闻忌一把甩在地上那湿润的绷带,莫名就想到了萧迟捧着她脸哭的场景。 原来如此。 她无奈的扶额,任由闻忌帮她上药,闭上眼睛。 “吃过萧迟给的药了么?”闻忌说。 鹿从:“嗯。” 闻忌说:“有没有哪里不适?” 鹿从自然而然的回答:“头有些晕,想睡觉。” “我看看。” 闻忌突然起身,摆正了鹿从的脸。在鹿从对上闻忌双眼时,他拍了拍她的脸, “张嘴。” 张嘴?他难道还要看看她有没有吞进去药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鹿从只想睡觉,她无语的张开了嘴巴。 出乎意料的,口中多了两个粗糙的东西。闻忌将手指放了进去。 他面不改色的在她口中搜索着什么,刺激的鹿从将嘴巴下意识合上,可这,也正好含上了他的手指。 鹿从说:“你在干…什莫。” 闻忌本毫无波澜的脸,在鹿从含住时有了些异样。 他指腹没有触碰到熟悉的尖牙,本应该即刻收回手,但是…却被手指的环境愣了神。 脑中想起前不久…他品尝过的地方,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鹿从见他发呆,抬手将他的手挥去,怒道, “你到底要干嘛?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先不管闻忌有没有洗过手,只要是人,触碰到皮肤上的口水都是庞臭的,闻忌不嫌弃她都要嫌弃了。 闻忌垂在身侧湿润的手颤了颤,他低下了头, “抱歉。” 鹿从愤愤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埋回了被子里。 这一个两个,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么… 无语。 闻忌呆滞的走了出去,连自己什么时候去净手的也不知道。 被凉水冲过的地方只凉了一瞬,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始发烫,发烫。 无人的角落,闻忌站在阴暗处,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两根发烫的手指在眼前摇晃,某种欲望,引诱他去做点什么。 随着身体的本能,指尖,贴上了闻忌的唇角。 ——— 鹿从养伤整整养了三个多月才见好转。天气越来越热了,闻忌让下人端了冰炉降温,鹿从也跟着享福。 待双腿可以正常走路,身上伤口也差不多痊愈的时候,鹿从在吃饭时,提了一个要求。 “我能出去走走吗?”鹿从说。 闻忌看她一眼,冷笑着,将她挑食不爱吃的肉夹在她碗里, “你现在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提出请求。” 鹿从抿着嘴,好一会儿她又道, “求求你了。” 闻忌将筷子收回,头也没抬,随意吩咐,“吃饭。” 鹿从只好垂下眼,闷着不吭声。吃完饭后闻忌看向鹿从碗里——除了他夹的肉以外,其余都吃的干干净净。 鹿从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闻忌不说话她就不走。 闻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自己的碗筷,道,“你想出去做什么?” 鹿从说:“当然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啊。” 闻忌好好跟她说理,“你现在就如过街老鼠,宫里最下贱的地位,随意哪个宫女太监都能踩在你头上将你杀死,孤若是一个不注意,你就死无全尸了。” “这是你新想出来寻死的方法?放弃,既然待在孤身边会那么难受,那就好好待一辈子。” “谁说要在宫里了,我的意思是,要出宫玩。” 这三个月,鹿从除了闻忌和太医,就没有见过谁了,她再不出去看看,可能真的会憋出病来想去寻死。 闻忌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鹿从会故意的踹他两脚。 闻忌沉默了一会,妥协道,“你倒是会命令人,不要忘记自己的处境。” 鹿从又燥了,“你让是不让?不让我去睡觉了。” 她说完就要转身。闻忌有些生气,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她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也没有了以前的温顺。 在鹿从离开的时候,闻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控制了些力道,“你脾性不能那么大。孤又没有拒绝,孤的意思是,要等孤有时间。” 鹿从回头,狐疑的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要是十天半个月,她兴许还能忍忍。 闻忌说:“明天。” !!!!! 鹿从要不是腿上伤没好完全,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她终于对闻忌挤出一个真心的笑,肯定的点头, “行!” 说完,她将手从闻忌手中抽出,端起碗筷,将里面的肉吃掉,拍拍袖子回到了床上。 闻忌看着鹿从的背影,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当他发现自己的笑意后,又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他这么纵容鹿从,纵容这个叛徒,会不会不太好。 现在世人知道鹿从所犯下的事后,对她的印象,又牵扯到了回音族的叛国时期,说她本性难改。 回音族叛国,导致百姓死伤惨重,连本国最重要的矿山都差点丢弃,灭了他们全族,是他们应该。 可鹿从,他无意捡回来的人。 她在他身边潜伏这么久,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吗?可是,为什么要用那么拙劣的理由呢。 魏贤仁说,杀了她,他会后悔。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便是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她有罪,这些苦,也是她应该受的。 但有一件事的确不得不承认,将鹿从放在身边,他狂躁的心,才会恢复平静。 他害怕鹿从会离开,这是毋庸置疑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的呢?闻忌不知道。 第68章 梳头。 第二天闻忌比鹿从醒的还早,因为,她昨天激动了一晚上没睡好。 闻忌帮她准备好了出行的衣裳,是一套女装。鹿从睡眼惺忪的被闻忌拉起来坐到镜子前,她看着手里的衣服,喃喃道,“眼光不错。” 闻忌站在她身后,帮她捋着头发,轻声嗯了一下。 鹿从抱着衣服看着镜子里,发现闻忌居然在帮她梳头。鹿从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脑袋, “我还是自己来。” 她怕折寿。 闻忌没听,他按住她的头,“消停点。我们动作要快些,晚些时候回来,孤还有政事要处理。”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磨磨蹭蹭的,会浪费孤很多时间。” “哦。” 鹿从索性趴在桌子上小憩,她无意识看向手中粉嫩的衣物。自从来到这,她还没穿过女装呢。 鹿从知道,闻忌这是为了掩藏她身份准备的。 她好奇的问着,“诶,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的?我出去不会被认出来然后扔鸡蛋。” 闻忌帮鹿从扎了个长长的麻花辫,用布条缠了个蝴蝶结,“他们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会被认出来,认出来了,孤和你一起被砸鸡蛋。” “谁敢砸您啊。” 怕是说他的人会比较多,以往最痛恨叛徒的人日日和叛徒厮混在一起,鹿从也挺失望的。 她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说我狗改不了吃屎呗。” 闻忌倒也不否认,“是这个意思。” 鹿从切了一声。 收拾好出门时,鹿从为了保命,还是要了一个面纱挡住脸,就这样,两人出了门。 三个月了,这是鹿从第一次见到房间以外的场景。这里在一片绿园之中,湖水环绕,花繁叶茂,环境很好。 鹿从认出来了,这是先帝妃子曾经住过的房间,因为闻忌没有妻妾,所以就荒废了。 鹿从看向闻忌。 闻忌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便道,“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沁水阁,先帝的皇贵妃,就死在那片湖里。” “她也背叛了父皇,与宫中侍卫交媾。说到底,你们还真有缘分。” 鹿从: 你才有缘分,你全家都有缘分。 鹿从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两人刚出沁水阁阁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巧不巧,正是于禁。 见到他,鹿从像是有了应激反应,立刻垂下头躲在了闻忌的身后,手心冒出汗液。 于禁说给闻忌安排好了车马,今晚准备宴席等他回来,鹿从这也才知道,于禁现在打两份工,一是作为闻忌身边的人帮他安排一切,二是兵营里的副将。 闻忌敷衍了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闻忌身边第一次出现女子,这让于禁不免觉得好奇,问道, “陛下,这位是” 鹿从站在闻忌身后,抓紧了自己的手指。 闻忌从容地说,“新来的宫女,接替鹿公公的位置。” 于禁听到鹿公公三个字,脸上的笑容都散去了些。他唇角僵硬,微微点头,“这样。” 他拘了一个礼,“那祝陛下此去一帆风顺,玩的开心。” 说完于禁便走了,鹿从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闻忌瞧见她的反应,挑眉道,“这么怕他。” 鹿从心脏跳的还是快的,对于她来说,于禁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沅离。每每想起他们二人,她晚上就睡不着,就会被揪进那恐怖的噩梦。 鹿从敷衍的笑着, “哪有,最怕的人肯定是您啊。” 闻忌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面鹿从一直感觉闻忌的视线缠绕在她身上,当她好几次看过去时,这人也不躲藏,依旧光明正大的看。 鹿从扶额,无语的看他。“陛下,奴才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闻忌愣了愣,摇头,但目光一直放在她眼睛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的眼角处,那颗黑色的墨点上面。 当时鹿从受墨刑时他及时赶到,刑针恰好刺进去一些,灌进了墨汁,形成了一个泪痣在她眼角。 先前因为鹿从整张脸都在外面,所以闻忌没有注意,现在只露出了眼睛,那颗黑点就更加明显了。 手有些痒,他想触摸她。 可是,指尖开开合合,也没有伸出去。 她好不容易开心一会儿,若是轻易触碰了她以前的伤疤,她估计会伤心的。 闻忌想着,收回了目光。 下了马车后,鹿从显然更加开心了,她到处蹦蹦跳跳,见到好玩的玩意就停下来吃吃玩玩,闻忌则是跟在她身后买单。 他不明白这样有什么玩的,这些吃食,他在宫里也能给她弄到。玩具也一样,她要多少也会有多少。 被他关起来有什么不好呢,在外面人群嘈杂,还可能会受伤。 这么想着,闻忌去找鹿从时,发现她正在一棵树下,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拿刀描述着什么。 等他过去时,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袁瑟国,诡计多端,派回音族之子接近我雪霁皇帝打听情报,尚在陛下果断,找出了叛徒,将他们一举击灭!” 人群中传来很多掌声和吆喝,鹿从看着,也随着他们一样,拍起了手掌。 说书老先生接着道,“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位叛徒在宫中生死不明,听闻被刽子手沅离折磨的没有人样。而那位袁瑟国公主,则是被陛下高高,挂在了城墙头————” 鹿从还未听完,便被人捂住耳朵,搂着离开了这片嘈杂的地方。 鹿从疑惑的抬头看闻忌,“我还没听完呢。” 闻忌用身体阻挡着人群,他淡淡道,“人多,若是想听,问我兴许会更恰当些。” 毕竟说书人的词藻总是会描述的夸张些。 鹿从觉得无所谓,他说:“岚晓晓死啦?” 闻忌垂眸望着鹿从,不知道为什么,鹿从觉得他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在担忧某些事情。 闻忌语气如常的说,“嗯,被我亲手砍下了头颅与双手双脚,挂在雪霁的城门口。” “怎么,很担心你那位伙伴啊。” 第69章 你这样很像耍流氓 鹿从目光渐渐严肃,闻忌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担心也没用,你该庆幸死的不是你。” 鹿从无语的挣开闻忌捂住自己耳朵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与衣裳,漫不经心的说,“我说过很多次了,她不是我的伙伴。” 算了。 鹿从不想再重复重复过一万遍的话了,她转移了话题,“所以陛下这是正式向袁瑟宣战吗?” 闻忌没看出鹿从的异样,但还是为了让自己有安全感些,拽住了她的手腕, “对。他们自己说是求和将公主放了过来做客,但又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 “他们不仁,自然不能要求我们大义。” 鹿从默默的点头,好在系统虽然连接不到,但是给的奖励依旧在。 袁瑟和雪霁终有一战,与她造成的影响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鹿从敷衍的哦了一声,有些阴阳的说,“那陛下可要离我远一点,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又偷偷告诉旁人去了。” 闻忌轻飘飘嗯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却用了些力气,“那孤得考虑,是否将你的嘴巴堵上了。” 他很认真的说,鹿从讪笑了一声,“我开玩笑,你别当真。” 闻忌弯眸,“谁和你开玩笑了。” 鹿从: 早知道不提了。果然,阴阳谁都不能阴阳闻忌,这个疯子,什么都会当真。二人又玩了一会儿,鹿从就说腿脚没力气,想回宫,这本来也是鹿从说要出来玩的,所以闻忌很顺着她,她说去哪就去哪。 回宫的路上,鹿从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路。 只有熟悉了道路,才好离开, 而且,闻忌有第一次让她出那个房间的机会,就会有第二次。她下次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龙陵宫。 那里还有她的东西。 回到了沁水阁,鹿从连忙脱下了衣裙,随意的扔在地上,然后又穿着里衣钻回了床上。 闻忌还有事情要忙,便不能与她待在一起,他说,“你不去洗漱吗?” 鹿从眯着眼睛,“您多久回来?我睡完再去,你回来的时候喊我起来好了。” 闻忌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大概要两个时辰。” 鹿从带着倦意嗯了一声,“拜拜。” 闻忌带着笑意出了门。等鹿从听到门外没有动静,又鬼鬼祟祟的睁开眼睛下了床。 两个时辰,那就是四个小时,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去龙陵宫,如果一切畅通无阻的话。 可谁知,鹿从刚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这个梦想就破灭了。 明明她才回来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房外就站了一群黑衣人,将这里死死的包围住了。 鹿从:…… 怎么这样。 她头晕目眩的回了床,打消了偷偷去龙陵宫的想法。 看来还真的要让闻忌带她去了,他都带她出宫了,只是去个龙陵宫而已,闻忌会答应的,对? 想着想着,鹿从又无聊的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闻忌恰好上了床,帮她盖好了被子。 “唔…”鹿从发出一声轻哼,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 闻忌嗯了一声,靠躺在了床上,“你要不要去洗漱,帮你弄好了热水。” “不想去了。” 闻忌:“今天出去玩出了汗,你不沐浴吗?” 鹿从抬起惺忪的眼皮,“您嫌我脏呀?” 闻忌诚实的摇头,“只是觉得你会难受。” “哼。”鹿从说,“骗人。” 她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嫌弃我脏就不要跟我睡一张床了,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晚上不会鬼哭狼嚎,您可以回龙陵宫睡 了。” 闻忌淡淡的看了鹿从一眼,沉默几秒后,他掀开了鹿从的被子,钻了进去。 “喂…你做什么?!” 身体陡然贴近。鹿从的瞌睡都被吓醒了,她下意识往后退,在即将掉下床的时候被闻忌捞了回来。 他将人板板正正的裹好,闭上眼睛,“睡觉。” 鹿从:…… 这是在向她证明他不嫌弃她吗? ……倒也不用这样证明。 这些天两个人都是自己盖自己的被子睡的,现在这样,怎么也不习惯。 鹿从说,“您若是不想回龙陵宫,可以让我回去吗?” 闻忌眼下青黑,他侧着身体面对鹿从,声音带着一声懒散,“做梦。” 鹿从:“那你先松开我,您这样很像在耍流氓。” 闻忌:…… 他将放在鹿从身上的手收了回来,默默的翻了个身,道, “快睡。” 鹿从:“您不出去吗?” …… 鹿从:“天怪热的,这样我有些难受。” …… 鹿从:“两个人的盖一床被子怪挤的,你回你自己床上睡行不?” …… 鹿从:“我想沐浴…水应当冷了,你能不能…” 闻忌终于被她吵烦了, “闭嘴。” 他凶狠的语调吓得鹿从将半张脸埋在了被窝里。闻忌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去了门外,让外面候着的人重新换了一桶水进来。 上床的时候闻忌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疲倦了,身上的怨气重的仿佛能杀死一头牛,他捂住鹿从的嘴, “若是再多嘴,孤就…” 就什么?说砍去她的手脚拔去舌头,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鹿从朝着他导致的眨了眨双眼,等待闻忌的下文。 此刻,下人恰好到了水桶进来,闻忌在那一刻想到了,他颇为认真的说,“若是再多嘴,莫说睡觉,孤不介意帮你沐浴。” 听到这,鹿从惊恐的张大了眼睛。 见得到了效果,闻忌才心满意足的睡去。躺下时他听到了鹿从的抱怨,与乖乖去洗澡的声音。 笨蛋。 太明显了。 鹿从殊不知在她了解闻忌的同时,闻忌也在渐渐了解了她。 她说那几句话明显就是对龙陵宫感兴趣。 为什么想去龙陵宫呢?为什么想去龙陵宫不同他说?虽然…他也不一定会让她去。因为,那里摆放着对他来说很珍贵的作品,与他肮脏的内心。 不知道鹿从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呢?应该会更加了解他罢,他们的关系也会更亲密些。 若是鹿从表现的好,他可以考虑带她去看看。 第70章 你敢去吗 鹿从盘算着下次出门的时间,闻忌警惕的很,若是问多了会让他怀疑的。 得找个机会。 比如 鹿从在一个下午想到了。闻忌怕她无聊,已经将一些奏折搬到沁水阁批阅,鹿从见他正襟危坐在桌前,摸摸鼻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也没来的及穿,直接趴在了闻忌的桌上。 “陛下!” 闻忌在奏折中抬起头,见鹿从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了什么鬼点子。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日这奏折是批不成了。 闻忌放下手里的书简,整理桌上的东西,“说。” 鹿从嘿嘿一笑:“您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闻忌想了想,摇头。 鹿从说:“是我的生辰!!” 她一屁股坐在闻忌的桌子上,悠闲的晃着双腿,“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您对其他下人他们过生辰都会给赏赐,要不,也给我些赏赐呗,我要求不多,就” “等等。”闻忌挑眉的看着她,微眯着眼睛,“你的生辰,应当在一礼拜后,不是明日。” 鹿从: ? 闻忌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她心虚的撇开眼睛,向天上看了看,“也差不多嘛,就这几天,要不我做个主,把生辰提前?” 闻忌淡淡的说,“驳回。” 鹿从:“为什么??” 闻忌看都懒得看她,只是道,“先不说你有什么赏赐,你也知道,那是对其他的下人,以你现在的身份,跟孤讨赏赐,不觉得嗯?你去哪?” 闻忌还没说完,就见鹿从沉着脸从桌上跳了下去,她心情显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激进,平平静静的走到床上躺下, “当然是去睡觉了,陛下关的这么严,我能去哪里。” 鹿从早知不该多问的,这一番讨论,又让空气变得尴尬起来。 闻忌抿着唇,他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坐在了鹿从身边,拿起了一块帕子。 他将鹿从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用帕子擦去她方才踩在地面而沾上的灰尘, “孤只是同你开个玩笑。” 鹿从:“真心话都是用玩笑说出来的,既然陛下这么介意我是罪臣,为何还要做这些。” 鹿从也不知道哪来的委屈涌上鼻尖,使人发涩。她将脚收了回来,藏进被子里。 闻忌见鹿从背对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黄金?” 闻忌说:“我能给你的只有黄金了,其他的话…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孤都可以答应你。” 鹿从见达到了目的,掀开被子坐起来,道,“我想出门一天,在宫里玩也行。” 闻忌静静的凝视着鹿从, 思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可以,但是孤要派人跟着你。” 好耶! 鹿从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嘴上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笑。 能出去玩有这么开心吗?闻忌心想。 于是第二天,鹿从穿着闻忌给的宫女的衣裳出了门——这是鹿从自己要求的。宫女也分品阶,按照衣服颜色区分,由白蓝粉黄做对比,黄色的是最高阶些的,鹿从穿这个颜色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防止旁人使唤她做事,这样也不容易暴露身份,又能自由在宫里行走。 鹿从一个人出了门,没有人跟着,但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藏在暗处的人告知闻忌。 临走前,鹿从光明正大的问闻忌,能不能去一趟龙陵宫拿东西。只要旁人不跟着她去龙陵宫里面,就没有人知道她要去拿什么。 而且龙陵宫内有重兵把守,没有闻忌的允许她进不去的。 闻忌听了后,答非所问,“你真的敢去吗。” 鹿从疑惑至极,“这有什么不敢的?你里面金屋藏娇了?” 闻忌喝了一口茶,笑着摇头。他将自己的随身令牌拿了出来,递给了鹿从,“拿着这个,龙陵宫外的人会放你进去的。” 鹿从拿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悄咪咪的收好。 闻忌放下茶杯,他说,“你进了龙陵宫后,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来选择,是否面见于我。” 鹿从:?? 怎么说话稀奇古怪的,青春期来了? 她哦了一声便出了门。 鹿从先是漫不经心引人耳目的在宫里逛了几圈,然后才来到了龙陵宫门口。 这里如她所料,被重兵把守,并且带领看守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于禁。 鹿从刚踏入龙陵宫的地带,就被两个侍卫拦住,他们冷冰冰的说,“此处是陛下设下的禁地,闲杂人等,尽数离开。” “违令者,杀无赦。” 鹿从的到来,同样吸引了于禁的注意。他看着鹿从被面纱遮挡住,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脸,觉得有些熟悉。 “等等。” 走近,见到她眼角下的泪痣,于禁才认出来这是当时和陛下一起出宫的那位。 士兵们收起了剑弩,站在两边。 于禁自上而下的看着她,问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里的。你是陛下身边的人,刚来不理解也无妨,快些离开罢。” 鹿从见到于禁腿脚就有一些发软。她喉头滚动,艰难地从腰上,拆下闻忌给的令牌,夹着嗓子说, “奴婢奉命,帮陛下取舍一些东西。” 于禁拿过令牌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异样。 想到龙陵宫里面的东西,于禁有些不解,他皱着眉头问,“陛下当真,让你一人进去?” 鹿从控制住颤抖的声音:“是。” 于禁沉默着,将令牌收好,侧身让路。他说,“此地不宜喧哗,若是你感觉不适,可随时跑出来。” 鹿从面对于禁是紧张的很,根本无法理解他说的话,便只是匆匆应下,“是。” 士兵们为她开辟了一条道路,鹿从忐忑的走到门口,她只想快点远离于禁的视线,便直接打开门进去,将其关紧。 只是踏进这房中的一瞬,鹿从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传来,几乎透过衣裳,要将她的肌肤冻伤。 与此同时,她闻到了很多血腥味。 第71章 逃跑逃跑 几乎是下意识,鹿从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个味道,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腐烂的尸臭味,被封住的窗户,冰冷的房间像是,专门用来收藏,某些动物的尸体。 鹿从颤抖的转过身,房间昏暗,她隐隐约约看着四周的墙上挂着什么。她不敢点灯,握紧了拳头朝里屋走去。 只是一进这里屋,她就被床上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房里特地用了夜明珠点亮,鹿从不想看见都难。本来在闻忌睡的床上,此刻正放着一个娃娃,那个娃娃被粗糙的针线缝着,脸上的嘴巴是画出来的,高高的扬起,鹿从经过的时候,恰巧看见那旁边,有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东西,而盒子旁边 是带着丝丝血肉的白骨,与一把锋利的刀。 鹿从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胃里翻江倒海,她丝毫没有控制住,腿脚发软吐了起来。 娃娃,是人皮做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尸块,那堆白骨,手脚的形状特别明显,所以 想到这,鹿从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闻忌做的吗? 虽然鹿从早就知道闻忌不正常,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不正常成这样 上次是燕王,这次又是谁呢?鹿从不敢多想,她连滚带爬的,去寻找自己的床铺。 床铺下面,藏着长乐太后给的发簪,只要找到发簪,寻求太后的帮助,她就可以离开了,离开这个恶魔的身边。 当鹿从跪着上床的时候,手掌心,突然触碰到了什么粗糙的东西,类似于发丝。鹿从不敢低头看,她闭着眼睛,往床铺下翻找,直到,触摸到那冰冷的玉。 鹿从的心放下了些,她将发簪拿起,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确认无误后藏在自己怀里,正想抽身离开时,脚上被什么东西缠绕,鹿从一个没注意,从床上滑倒在了地上,头晕目眩时,那个东西也被她扯了下来。 鹿从心脏跳的极快,察觉自己的腿被那个东西的发丝缠绕住,她欲哭无泪的伸手去解,可怎么样也解不开。 做好心理建设后,鹿从缓缓张开了眼睛,嘴里念叨着,“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我只是来取个东西,对不起,我” 声音,在看到那个断裂的头颅上的脸,戛然而止。 由于房间里温度极低,这人的面容保存的尚好完整。寒风一阵阵涌来,透进鹿从的身体,她不敢置信的抬手,将盖在头颅上的那半边发丝给剥开。 “魏公公” 那张脸极其宁静,眉眼舒展,轮廓清晰,鹿从的心头被猛然的刺了一下。 为什么会是魏公公? 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下来,鹿从缓缓的抱起了那个头,有些无助的看着四周,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像是被真真正正的吓傻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床上的人皮娃娃,盒子里的尸块,精心布置的房间,原来,都是为了存储魏贤仁尸体的。 闻忌杀了他。 闻忌丧心病狂的杀了他! 鹿从不知道该怎么办,魏贤仁一直是她最尊敬的人,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得知魏公公死法如此惨状,鹿从心如刀绞。 不行…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鹿从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脸颊。她此刻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 鹿从感觉这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鹿从出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于禁站在她面前道,“用不用帮你叫太” 鹿从径直从于禁身边走过,她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耳边只能听得见风声。 连魏公公都被闻忌杀死了,她是怎么自信的认为,闻忌不会杀她的。他一直,一直都是个残忍的人啊。 鹿从不知道自己怎么保持理智的,来到长乐殿附近的悦花园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思绪都还是无比清晰的。 她用着上次在这碰到太后的时间,在这里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逛了三圈后,终于等到了太后的轿辇。 太后的神色比以往还差些,头发也白了不少,不知道是何原因,眼睛也有些红肿。鹿从手里捧着一束束花,在她的必经之路跪下,行礼。 一阵风吹过,兴许也不是风,使得鹿从脸上的面纱,掉落了下来。 她喊道,“参见太后娘娘。” 鹿从用的,是压低的声线。元蓉被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吸引,低头看过去。 鹿从也在此刻抬头,与元蓉目光相撞。 元蓉见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时,呼吸停了一瞬,“是你,你怎么” 鹿从连忙磕头,将花递了上去,“奴婢该死,不知这是太后娘娘的花,竟大胆的取舍,太后娘娘饶命!” 元蓉皱紧了眉头,这里没有旁人,为何这位鹿公公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呢?她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她发髻上的发簪所吸引。 那是 鹿从的罪名在宫里传遍了,元蓉也听到不少。结合她现在生龙活虎的,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她面前,元蓉大抵猜到一些。 看着那发簪,元蓉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她收回有些激动的目光,淡淡挥手,“罢了,花留下,你退下。” 鹿从将花朵递了上去,“多下太后娘娘饶命。” 鹿从恍惚的走了。 元蓉在鹿从走后拿起了那束花。但她不敢轻易查看,只是匆匆回到了长乐殿。驱散了所有的下人,她才一个个将那些花瓣拆开。 果不其然,这些花,都被鹿从动了手脚,有些未完全开苞的花朵里,藏着一封小小的信条。 这些信条,组成了鹿从想要逃跑的计划。 元蓉打开其中一个,便被上面的内容给震慑到。 ——奴才已想清楚,烦请太后娘娘,将此计,告知萧迟。 ———— 鹿从魂不守舍回到了沁水阁,此刻已经到了下午。外面太阳很大,鹿从身体出满了虚汗,可尽管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闻忌书写了一天的奏折与书法,鹿从打开房门时,闻忌的呼吸不可闻的停滞了一秒。 “你回来了。” 他看似平静,实则,毛笔下干净的纸张,被墨水染污了一大片。 鹿从慢慢的走到闻忌面前,闻忌收起毛笔,淡淡的说,“听说,你今日除了去龙陵宫外,还去了悦花院。” 第72章 你不了解孤 鹿从直截了当的看着闻忌,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是你做的。” 闻忌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站起身,“没错。” “你全都看到了。那是我最用心做的作品,你觉得如何。” 闻忌站在鹿从身前,倚靠在背后的桌子上,垂眸看她。 虽然早就明白,但鹿从听到闻忌亲口承认,她心尖还是难免被刺痛了一下。 “为什么。”鹿从游走在崩溃边缘,所有一路上压抑的情绪,在见到闻忌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时,逐渐爆发, “他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你要这样对他?” 魏贤仁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就这么被闻忌亲手断送,甚至,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见鹿从身体气愤的发抖,闻忌冷眼旁观,淡淡解释, “他背叛了我,嗜血蛊需要用人的血液来培养,在我上位的那三年,他日日想方设法取孤的血液陷害我。如果不是你,吃下嗜血蛊的就会是孤,嗜血蛊会在孤的身体里慢慢将我的血吸干。” “他背叛我,你让我如何抉择。” “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闻忌,我觉得你真应该去看看太医,让他们检查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闻忌听到鹿从的话,肉眼可见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类似于哀伤的神情。 鹿从可笑的摇头,眼泪划过脸颊,“让你如何抉择?你总想让旁人站在你的角度上观事,但你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正确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元翛!元翛呢?他想杀你!可现在活的好好的,你不杀他,而去折磨折磨一个探手” 闻忌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他们不一样,元翛虽然活着,但” 鹿从心里的防线被压垮,她满脸泪花,眼神却是如此倔强,“是啊,他们的确不一样。陛下当然会认为亲近之人的背叛来的更让人痛苦些,所以才那么对魏贤仁的,对不对?” 鹿从的话不完全对,但也说在了点子上,闻忌沉默着看她,身边萦绕的戾气越来越重。 此刻闻忌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是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会和历史上不一样的。” “没想到,你比历史上更残忍。” 魏贤仁对闻忌那么重要,他都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其他背叛他的人,至少都得到了一个痛快的了结,为什么魏公公会 闻忌放在身侧的掌心握紧,他站起身,浑身的压迫感让人窒息,他走近鹿从,一步一句,“所以呢?让你失望了?”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鹿从,深邃幽暗,宛如深海里的寒潭,“我一直都这样,你做细作之前没有调查过么?” 闻忌身上看不到平时里的温柔平和,他已然变得疯狂,“你现在知道了,又想怎么做?你能怎么做?你随时都会被孤杀死。” “你是最了解孤的,为什么会害怕孤?” 鹿从没有退后半步,即使闻忌离她只有一拳距离。她带着湿的双眼没有一点恐惧,当鹿从想说什么的时候,闻忌的手触摸上了她的脸, “孤知道,你一直都想逃跑。可既然已经接近了孤,就得接受孤的一切。” 闻忌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病态的光芒。 下一刻,鹿从被他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他力道不轻,鹿从被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在床上艰难的爬起。 “孤败给你了,也败给了自己。” “孤以为,你会了解孤的。”铁棍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响起,鹿从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朝闻忌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何时,闻忌从房间的某处拿过来一根极粗的铁棍。铁棍被他五指包裹,缓缓朝鹿从走来, “我知道你想离开,想逃走,所以,只好这样了。”闻忌脸上浮起笑容,犹如带着毒液的艳丽的花朵,要慢慢将鹿从吞噬。 疯了闻忌疯了! 鹿从转身就要逃跑,可就在下一刻,她的脚踝被拽住,被人硬生生拖了回去。 铁棍,碰上了鹿从的小腿,像是试探,这一次,只是轻轻戳碰。 这股寒意,立刻使鹿从瞬间清醒过来。 闻忌是认真的,认真的,要把她的腿打断。 “孤一直在等你打开那扇门,那扇,属于我内心的门。” 他本以为,她会理解他。 “我本想,若是你理解了,服从了,就放你自由的。孤会原谅你,你会有新的身份,待在孤的身边。” “可是你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对他的行为进行抨击。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既然她已经开始害怕他,那就害怕的彻底一些罢。 “既然这样,那就一辈子待在这个房间,等待孤的宠幸。” 说着,鹿从看到一滴水渍,从闻忌眼角滑落,她眼睁睁的看着闻忌举起了那根铁棍,抬的很高。 “闻忌!” 鹿从大声喊他的名字,可这,丝毫未阻止闻忌半分的动作。心脏的压力过于强大,铁棍渐渐落下,鹿从绝望地闭上眼睛,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恨你。” 他施加于她的痛苦,她全部记得。 铁棍砸在肌肤上,带着骨骼错位的声音。闻忌用了全力,一丝血液,溅在了鹿从的脸上,混杂着她的泪水,流落至床单上。 鹿从浑身麻痹,她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睁开眼的那一瞬,闻忌的铁棍又落了下来,重新砸在了他自己的手上,直到鲜血淋漓。鹿从这一回亲眼所见。 该是过于疼痛,闻忌拿不稳了,铁棍掉落在了地上,滚动了几声。伏在她身旁的手,不断流着鲜血,一滴滴砸在鹿从脸上。 闻忌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他声音,似委屈,又似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求饶都不会,承认接受我,很难吗?” 鹿从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是血还是眼泪,她双眼逐渐疲惫,恐惧到达了一定的巅峰,她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疯子” 【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二十!目前好感度百分之七十五!】 【闻忌好感度持续上升!宿主!您就快要完成任务,随时能杀死他啦!】 第73章 喝醉后 闻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保持理智,他差点打断了自己的左手,好在,那两棍足够让他清醒。 这是太医诊断时,鹿从在他身边听见的。 自那天后,鹿从就被闻忌锁在了沁水阁,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锁,她的双腿双脚,全都被铁链缠绕住,只有在床上活动的范围。 闻忌依旧每晚会来她房里居住,他不再在乎她任何想法,与她同枕同被,鹿从对他的恐惧丝毫未变,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从来没下过床。 他们也没再说过话。 鹿从觉得无所谓,她只需要熬,熬过去就行了。 熬过去,她就自由了。 除了两人的关系,其他什么也没变,说书的女先生依旧过来,但是总是会讲一些与书中无关的,比如闻忌身体哪里哪里不舒服。 又比如陛下在殿前受到了什么赞扬,或者是某些大臣的弹劾,心情如何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闻忌的吩咐,这说书的女先生讲的绘声绘色,但鹿从没有一件放在心上。 反正闻忌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鸡早,每天夜里他回来的时候,鹿从已经睡着了,这样倒也清静。 直到有一日,这种诡异的症状被打破。 那一天,闻忌喝了酒,喝了非常多。 等他洗漱完上床的时候,鹿从还是闻到了他一身的酒味。她睡眠比较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鹿从皱着眉头,背对着闻忌,往身前挪了挪,可下一秒,腰上就覆盖住一只手,滚烫的呼吸,围绕着鹿从脖颈处周旋。 鹿从浑身打了个冷颤,以往的闻忌不会这样贴的她近,更不会这样抱着她。 听说男人喝了酒都喜欢发情,鹿从整个人警惕了起来,正想挣脱却发现,放在腰上的手正缓缓的往上移。 “闻忌!”鹿从低吼出声,伸手去拽闻忌的,却被他另一只手攥住,按住她两个手腕放在身前。 她背对着他,后背紧紧的贴着他滚烫的身体。 “你不动,我就不动。”闻忌声音含糊的说。 鹿从想不通闻忌的手为什么这么快就好了,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她衣裳轻薄,闻忌见她没有理人,便将掌心,探进了她的衣摆里。 “啊!”鹿从这回真的不敢动弹了,她狠狠地咬着牙,“我不动了。” 闻忌这才停止向上探索的动作,他似是醉糊涂了,脑袋不停地在她肩窝处轻蹭,声音委屈, “我好累,好难受。” 鹿从气得不轻,她无语的闭上眼睛,“关我什么事。” 闻忌好像没听进去,依旧自说自话,“你瘦了好多,腰好细。” “我低估了元翛,本以为这次让他回来,能揪出他潜藏在宫里的势力,可每揪出一个,就会有战乱的消息。他背后定然好难” “孤想让他屈打成招,可是母后说要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才可以。” “好想和十三看雪,想让她背我。” “今天吃到一个很甜的东西,甜的牙疼,我不喜欢。你牙口好,估计,你会喜欢。” 果然是醉糊涂了,说的话丝毫头绪也没有。鹿从这么想着,肩膀上陡然一凉。闻忌说, “你这里,没有了” 以前他赋予她的疤痕,消失了。 不行,这个和他肩膀上的是一起的,不能消失。闻忌这么想着,照着那白嫩的一片,张开了唇。 疼痛来袭,鹿从身体蜷缩了一分,皱紧了眉头。闻忌咬的很是用力,血腥味淡淡飘出。鹿从忍无可忍,趁着他喝醉,毫不留情的指控, “你是狗吗!” 肩膀上的力道,更加加重了些。 鹿从只能咬着牙忍受。 事成之后,闻忌看着那血色的红痕,心满意足的舔去上面的鲜血,重新埋在鹿从的颈窝处, “这样你就又是我的了。” 鹿从: 有病。 身后传来均匀地呼吸声,握住她的力道丝毫未松,鹿从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睡着,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萧迟怎么还没来 现在闻忌尚有些理智,万一他哪天又发疯,直接强迫她,她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 不过今天应该不用担心,她之前有听说,喝醉的男人是不起来的。 “宝宝,你在想什么?” 放在她腰上的手抱得更紧,鹿从整个人心头跳了一下。她不算矮,有一米七,但是被他这个至少一米九的人抱在怀里,也难免会显得娇小。鹿从对他这个称呼当做耳旁风,道, “在想你身上都是酒味,臭的很。” 闻忌听着也不恼,他淡淡的笑了下,“嗯,你也多日未沐浴了,我们这叫臭味相投?” 鹿从无语的重新闭上眼睛。 被关在床上她哪也去不了,别说沐浴了,刷牙都是下人端在床上给她用的。想到这,鹿从对闻忌的哀怨又加深了些。 闻忌的声音,比一开始清明,他说,“我想做一些事情,但是你可能会生气。” 品尝过一次之后,食髓无味,引着他,一步步遥想。 喝了酒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鹿从疲倦的说,“不要这么虚伪,你这个人” 她正想说他真的会在乎她生不生气吗?可下一刻,这人直接翻身,坐在了她身上。 透着房内点燃的微亮烛火,闻忌眼底有红光,像捕食的猎人一样看着她。 鹿从顿时紧张了起来,双手撑在他身前,“你做什么?” 闻忌兴奋的看着她,像个孩童般咧嘴一笑,用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下压身体,直到,离她的唇只有一毫之隔, “吃掉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鹿从的双唇被抓住。 鹿从惊的无以言表,不断挣扎,使闻忌的唇落在她脸颊各处。 喝醉的闻忌显然更加大胆,放在鹿从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迫使她张开了嘴。那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的食物。 很喜欢,很喜欢的食物。 要是能咬下吞进肚子里就好了。 第74章 你也滚 鹿从的腰被箍的紧紧的,无法挣脱,头也是,被迫抬起迎上闻忌疯狂的亲吻。虽不同于上一次的青涩,但还是莽撞的,毫无章法。 鹿从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我可以摸摸你吗?”闻忌眼里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欲望,他乞求的离开了一分,在鹿从快合上嘴时又重新覆盖上去。 【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二! 】 “好喜欢十三” “好想咬下来,这样你就说不出那么伤人的话了” 【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三! 】 闻忌不断地吸吮,鹿从的挣扎在他的疯狂和系统的通报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想做些更开心的事,我的心跳的好快,你听到了吗?” 【恭喜宿主!闻忌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五! 】 系统看着这逐渐上升的好感度,声音兴奋,【宿主!若是您与闻忌在此刻生米煮成熟饭,他的好感度定会达到巅峰!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杀了他回家了!您再接再厉!】 【目前闻忌好感度百分之八十五!】 鹿从听完这话,脑中的理智全部聚拢,她积攒了些力气,在闻忌入迷之时,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闻忌摔倒在地上,嘴唇还是红润的,他眉头微皱,“好疼” 被子与枕头,劈头盖脸的扔在闻忌身上。 “滚出去!” 闻忌看着鹿从猩红的眼,知道她生气了,落寞中带着委屈,抱着被子与枕头,慢慢的站起来, “好,你不要生气了” “滚!” 系统在此刻出声,【宿主你】 “你也滚!” 闻忌当天晚上在外面过了一夜。 —— 鹿从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闻忌在房里用膳,她翻了个身,牵扯到绑住手脚的铁链,发出一些声音。 这动静吸引了闻忌,他擦擦嘴唇,让一旁的下人过去服侍她洗漱,而他,则是坐在桌前挑选食物。 等鹿从洗漱完后,闻忌端着一个特别好看的甜点走了过来。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嘴吐出几个字, “太甜了,赏你。” 鹿从擦擦嘴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闻忌则是愣了一瞬。 鹿从的唇角有破皮的痕迹,好不容易压下的昨夜醉酒的一幕幕,又重新闪过闻忌脑海。他喉头滚动,错离了鹿从的眼神。 鹿从像没看到他这个人,对着闻忌身旁的侍女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送来的吃食,“谢谢。” 而后安静的吃了起来。 闻忌伸出去的甜品没有得到回应,他默默地收回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日上午又是鹿从一个人安静的度过,待中午说书女先生到来时,闻忌又跟在后头。 鹿从跟女先生已经熟络了,她们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说书。 不知道是不是闻忌在场的原因,女先生显然有些紧张,时不时看向他。在二人对上视线的时候,说书女先生同闻忌聊了起来, “听闻于副将带领的军队传来了捷报,在此,恭喜陛下。” 鹿从见说书女先生突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抬着个眼皮懒懒的看着她。 闻忌点头,“嗯。” 女先生:“所以陛下是有什么准备吗?”她眼皮子都要挤出皱纹了,不停给闻忌暗示。 闻忌又是点头:“嗯。” 女先生有些无语。是谁在门外吩咐她让她找话题,告知屋里这位姑娘,他今日有事,今日得出宫来着? 闻忌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他可怜的说:“她不同孤说话,你,想想办法。” 明明那么迫切,可到了这姑娘面前,却又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女先生只好又道,“陛下今日是不是得出宫?” 闻忌假装漫不经心的扫过鹿从,淡淡道,“嗯,此战极为重要,开始之前于禁曾向佛祖请愿,他没回来,孤便替他去还。” “这样啊” 这两人在唱什么戏呢?鹿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躺下,找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有些乏了,谢谢大人给我讲故事,我先睡了,您今日可以早些离开。” 女先生: 这姑娘看起来一点也不对陛下上心思的样子,两人矛盾倒是不浅。 闻忌无奈的扶额,他挥挥手,示意女先生下去。 得到鹿从的无视,他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她不理他,他为何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若是想与她说话,他主动一些就好了。 闻忌来到鹿从面前,坐在了她的床边。知道她没睡,便喃喃开口, “昨夜是我抱歉。” 鹿从: 闻忌说:“我想补偿你,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当然,除了离开这个房间以外。” 闻忌望着被子盖住的一坨,道,“一个时辰后我大概会出宫,需在寺庙中过夜,明早才会回来,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和下人提,她们会听你的。” 鹿从还是没说话。 对她来说闻忌在与不在,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闻忌将甜品拿了过来,此物精雕玉琢,每一个角落都雕刻到恰到好处,根本不像是一个食物。 他将此物放在了鹿从床头,“这个很甜,你会喜欢。” 闻忌见她呼吸越来越平稳,便不再多打扰,按捺住想要触碰她的手,起身离开,轻轻的关上门。 几乎就在闻忌关上门的时候,鹿从睁开了眼睛。 光铺满了整个房间,不知是否是房里的冰炉太过于凉,让鹿从觉得内心空旷,寒冷。 -- 是夜。 鹿从睡醒后坐在床上看书,无聊至极。送晚饭的宫女按时到来,闻忌过于谨慎,每次来这个“牢房”送饭的人都不一样,鹿从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 这次的女子不仅带着面纱,怎么还长得如此高大 鹿从翻了一页书简,道,“吃食放在旁边就可以了。” 那宫女轻轻道了声是,便走到了鹿从面前。她放下东西,没有离开。鹿从以为她是第一次来,便抬眼看她,说,“你放下饭就可以走了,谢” 不对 这个人的眼睛,怎么那么眼熟? 那宫女笑盈盈的,故作娇羞的晃了晃身体,锤了鹿从一拳, “讨厌,就不认识人家了。” 他掐着嗓子,缓缓揭露面纱,熟悉的脸就这么摆在了鹿从眼前, “是我呀蛋公公,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奴家?” 第75章 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萧迟? 鹿从捂住被萧迟锤了一拳的胸口,嫌弃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装扮” 萧迟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不仅接受了,还十分享受。他一屁股坐在鹿从身边,抱着她的手撒娇, “奴家这不还是为了你,你是不知道闻忌有多可恶,人家不这样怎么看得到你嘛。” 鹿从推他的脑袋,“你正常点。” “咳,既然蛋公公不喜欢,那好。”萧迟收放自如,身上的长裙被他分开,他粗鲁的坐着,拿起绑着鹿从的铁链,啧啧摇头, “真是可怜,闻忌竟然这样对我的娇花。” 鹿从忍了。 她说:“你现在来这,相对安全吗?” 萧迟说:“你还会关心我?” 鹿从:“自然。” 萧迟脸上霎时间浮起孩童般的笑,他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现在雪霁外忧内患严重,守卫薄了很多,这些日子闻忌忙的焦头烂额。正好他们打了胜仗放松了警惕,我才有机会来见你。” 鹿从的心,重新鲜活的跳动了起来,“那我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萧迟比她还激动,握住了她的手,“明日。太后娘娘已经准备好出宫的马车,没有人敢拦你。” “只要你能用我给的蛊虫杀死闻忌,这样,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没人能阻止到你。” 鹿从眨了眨眼,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她说,“杀了他的话,你们之间的合作不就等于毁于一旦了?” 萧迟笑着摇头,有几分得意之色,“哪有啊,那家伙为了让我离开雪霁兑现承诺,疯了一样为我立下功绩,我现在可是父皇眼前的红人,在闻忌的协助下我平反了多个纪伊土地,父皇已经下旨,立我为储君。” “我一拖再拖,在太后的帮助下,才留在了今日。” 萧迟虔诚的牵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明日,我们就可以一起回纪伊国了。” “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鹿从静静的看着他,内心平静且毫无波澜。她扯起一个笑,将手探进自己怀中,那里藏着萧迟给的蛊虫。 从玉簪那事她就知道了,保命的东西要放在身上才安心。 只是,昨夜差点被闻忌发现 鹿从收回思绪,将蛊虫拿出来道,“这个蛊虫,当真能牵制住闻忌?” 萧迟说:“嗯,此蛊服下之时,身体便会剧痛,就算是一头大象都抵挡不住。蛊虫进入体内会慢慢吃掉他的心,他的脾脏,使他爆体而亡” 萧迟发现自己越讲越兴奋,他咳嗽了一声,“这个蛊虫是我练出来的,只有我有解药。况且服下蛊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死,一炷香之内没有迟到解药,必然死定了。” 鹿从突然觉得手中那两个蛊虫沉甸甸的,她看向另一个相对无害的蛊虫,道,“那这个,你当时的意思,是说这个蛊虫能使人昏迷?” 萧迟点头,耐心的同她解释,“对的。这个可比蒙汗药还厉害,进入人口中便会化为汁水,无色无味,一个三百斤的大汉都能迷倒。” “这是为了防止你逃跑之时出意外准备的,若不是毒蛊只有一个,就不用这么麻烦,干脆全让他们死了。” 鹿从吸了口气,她将蛊虫收好,放回了原位,崇拜的看着萧迟,“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迟摸摸鼻子,天色不早,他不能待多久,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些鼻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嘿嘿,抱抱。” 鹿从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身体刚凑上去一分,便被萧迟迫不及待的搂住。他紧紧的抱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明日见,蛋公公。” “好。” 萧迟带上面纱换好装扮,又叮嘱了一些话才出门。 门外守着的宫女被萧迟引走,恰巧在萧迟离开时回来。她们第一时间打开门查看鹿从的安全。 鹿从自萧迟走后就一直维持坐在床上的姿势,见有人进来,她缓缓抬眼,道,“帮我更衣,谢谢。” 换好衣物,入睡前,鹿从看见了床头柜子上,摆着的那个精美的甜点。这糕点也是神奇,这么热的天,竟也没有融化,放在嘴里时,里面的内馅甚至还有些凉意。 鹿从吃完甜点便睡了。 梦中,她看到了蔚蓝的大海。她站在沙滩上遥望远方,水天一色,一时竟分不清身处的是现世,还是古时。 —— 鹿从还未睡醒,便感觉到脸颊有一些瘙痒,像是有羽毛被风吹动,触碰她的脸。 鹿从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对上闻忌笑的温柔的脸。这个笑容,阳光在他背后,都显得黯然了些。 他小声说,“你今日睡了很久,再不起来就要饿肚子了。” “吃完再睡,好吗。” 鹿从迷迷糊糊的望向窗外,烈阳当空,桌上的早食晚食已经放了许久了,早已冷的没有了火气。 鹿从点点头,难得回应了闻忌。 闻忌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又非常开心的笑弯了眸,吩咐下人将新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鹿从吃完饭菜精神抖擞,她坐在床上,似乎是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闻忌收拾她的碗筷,轻声问。 鹿从揉了揉自己的腿,道,“许久没有走动,双腿有些酸软。” 闻忌听后点点头,打发走了下人,而后坐在鹿从身边,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指尖覆上轻揉,动作自然的不行, “这是正常现象,我帮你揉揉。” 鹿从淡淡的看着他,双手撑在身后,晃了晃腿,“你把我脚上的铁链松开罢,我在屋里走走,你不能给我揉一天。” 她这些天研究过自己身上的铁链,这铁链是能够伸缩的,腿上和手上绑着的铁链材质也不一样。手腕上的细而长,方便她脱衣用膳,腿上的则粗而沉重,更难挣脱。 鹿从自那天后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的话。 闻忌心上涌起一丝甜意,他垂头应下,“好。” 不过一会儿,腿上禁锢她的东西,就打开了。 第76章 回来… “这样你会开心些吗?”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松开的铁链,在这一刻掉落。脚踝上似乎还有重感,令她有些觉得不真实。 鹿从恍惚的说,“嗯。” 闻忌笑笑,接着帮她揉腿,“今日可以帮你揉一天,打了胜仗,孤给了所有人假期。” 可以看的出来闻忌是真的很高兴了,所有事都如表面一样,正在往好处发展。 闻忌咬了下舌尖,接着说,“你知道吗?昨日我去寺庙,差些被拒之门外。他们说,我犯下的杀戮太重,不让靠近佛祖。” 鹿从听着闻忌的话,平静的开口,“这些人的无理之话,不用听。” 只有这个国家的敌人,被闻忌虐待的人才能说闻忌犯下的杀戮重,这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了。 被他保护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他。 闻忌淡淡的笑了下,道,“嗯,我知道。但其实我这次去,除了还愿,还做了另一事。” 他缓缓看向鹿从,在鹿从看过来的时候,伸出了舌头, “这里。” 他指尖指着的地方,舌腹之上,有一颗银色的小圆珠。闻忌说, “他们说,带上这个,才能让佛祖知道我是天子,从而得到庇佑。” 鹿从看出来了,他将舌钉又打了回去,她迟疑的说,“你不是说,不信这些吗?” 闻忌缓缓的摇了摇头,无比平淡的说,“其实那天之后,我去看了太医。” 那天?太医? 鹿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闻忌说:“太医说我的身体很好,就是心理有些问题,过于阴暗残忍,他说是因为我杀了太多人的缘故而导致的,再加上小时候的经历。” “而且” 闻忌认真的看着鹿从,眼神里的光,似乎要烙印进她的灵魂里, “魏贤仁是自缢的,但我的确折磨了他,像当初折磨你一样。” “他的尸体是我做的,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陪在我的身边,这一次坦诚相见,不会有任何欺骗。” 鹿从想起来了。 闻忌说的那天,是她发现魏贤仁的尸体,说他有病,让他去看太医的那一天。 见闻忌如此认真的神情,鹿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忌又道,“舌腹是最敏感的地方,只要我有残忍的念头,这颗圆钉,就会时时刻刻提醒我。” 闻忌的手,缓缓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耳垂上,那里,戴着从鹿从给他戴上,便一直从未摘下来的耳坠。 闻忌目光柔和的看着鹿从,说,“我想试着,试着成为一个正常人,不会再那么残忍。太医说这个很好治,只需要有一人引导。” “所以,你能帮帮我吗?” 闻忌目光灼灼,双眼,眉目间,皆是虔诚。 他在期待他的回应。 鹿从心口莫名觉得有些苦涩,她视线缓缓移开,望着窗外,说,“昨日你留在这里的甜点很好吃,还有吗?” 闻忌沉默着,掩去眼里的落寞,吩咐下人拿了一些糕点上来。 鹿从坐在床上吃,闻忌依旧给她揉着腿。 他揉的很认真,鹿从已经吃完好几个了。正想找话题同她聊天,眼前就多出一个黑色的糕点。 鹿从嘴里还有吃的,她放在了他嘴边,含糊不清的说,“你吃吗?” 闻忌有些受宠若惊,他看着鹿从,抿着唇点头,张嘴含下。 舌腹无意触碰到了鹿从的指尖,一个较硬的东西同时也接触到。 是那枚舌钉。 这份来自佛祖的庇佑,使鹿从心上,竟然浮现起了一丝煎熬——有种被人看着犯罪的感觉,很不舒服。 鹿从望着洒在地上的光,终于,回应了他的话,“你本来就是个正常人,无需改变,也不需要旁人帮助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闻忌无需要因为她的话而改变。 是她无法接受,若没有发生那么多,面对闻忌这种性格与做法,鹿从会尝试包容他。 只是,现在思考这些没有了任何意义。 闻忌听到这话,自嘲的笑了笑。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清淡雅致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无奈和苦涩, “话已至此,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鹿从坚定地看着他,将腿脚收了回来,唇角淡淡扬起一抹笑,“不明白。” 她也不想明白。 几乎就是在鹿从话音落下的片刻,闻忌的心跳声突然震天撼地般,席卷了他全身,像是受到了重击,使他头脑发昏。 闻忌按住头,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的,几乎摔倒在床上。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晃着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你” 鹿从轻快的跳下床,手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伸缩。闻忌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在鹿从越过他时,抓住了她的衣袖。 可那轻薄的衣袖,从指尖滑落,鹿从越过他,来到了门口。 “你要去哪?” 鹿从从衣袖里拿出昨日萧迟给她的信哨,放在口中吹动,类似鸟叫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沁水阁。 “你又你又骗我” 闻忌跌跌撞撞,朝鹿从走去,他眼尾猩红,身形高大,浑身戾气包裹,像一个即将要锁人命的魔头。 药效来袭,闻忌走了两步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鹿从望着他,屋外的厮打声已经响起。她像是释怀,一脸轻松,心如止水的说,“我虽接近你有目的,但是从未做过伤害你,背叛你的事。” “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不信我,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必要再僵持下去。” “你无法真正的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对你。” “多日的伺候,牢房受的伤,就与你平日里对我的好,抵消了。” 闻忌的双眼越来越重,他朝鹿从伸出手,艰难地摇头,“不要你若是敢走,待我找到你,你” 鹿从摇头轻笑,“你找不到我,也不用找我,你是个好皇帝,日后多多休息,不要总埋头于政事了,死的快。” 她故作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房门在此刻,也被人踹开,萧迟戴着面纱,手握长剑,出现在鹿从身边。 “你真的成功了!我们走!”萧迟搂住鹿从的腰,砍断铁链,来不及看躺在地上的闻忌,杀了一个个碍事的人,带她突围。 “回来,回来!你不许走!” 闻忌看着鹿从的背影,强撑着药效站了起来。 鹿从有一些诧异,这个蛊虫,不是连一头大象都可以致晕吗?为何 在鹿从讶异的目光中,闻忌刚起身,又重新倒了下去。 他抓不住她。 悲伤与懊悔充斥着闻忌的脑海,他渐渐昏迷过去,嘴里依旧呢喃着回来二字。 包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闻忌的身影,逐渐被人群给淹没,在鹿从眼中消失。 【警告!警告!宿主偏离任务,您当真决定要放弃闻忌吗?】 第77章 出城。 【任务即将成功,你为何要一意孤行!】 系统的警告声在鹿从脑海里回响,她置若罔闻,牵紧了萧迟的手,收回了目光。 为什么会有点难过与不舍? 是系统的原因吗?它能操控她的身体,自然也能操控她的感情。 【宿主!你有没有听见我讲话!】 鹿从在心里同它对话,“听见了,怎样?” 系统怒吼道, 【闻忌的好感度正在持续下降!你搞砸了一切!你的任务已经被绑定,若是此刻跟萧迟走,你这辈子都回不去!】 “回不去,那便不回去了。” 反正在哪她都是一个人。 系统怒不可遏:【你个贱人!你知不知道你犯下了大错,浪费了我的心血,甚至连累了我性命!】 鹿从听着,突然被逗笑了,“你这种人,死不足惜。” 【你】 “你同我说,我浪费了你的心血,你又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只有在闻忌好感度上升的时候才会出来,当我被闻忌抓去牢房时我能感受到,你已经放弃我了。” “你和岚晓晓,都是两个废物。” 【那是因为因为我去做别的任务了!】 “你是去找其他替代品。” 鹿从头脑清晰,她说,“为了回家,穿越者需要付出生命,付出身体,承受痛苦和恐惧来完成任务。” “何为攻略何为穿越?从始至终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你们用穿越的名义将我拐到这里,与这世上拐卖妇女去山区的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带着你的任务,滚远点。” “闻忌不会死,我也不会,他从此也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人,你们没有办法再派人去到他身边。” “你们袁瑟国,输的一塌糊涂。” 袁瑟国同纪伊与雪霁不同,纪伊和雪霁是大陆内的国家,而袁瑟,则是来自海外。 后面闻忌死了,纪伊国登上大统,为后续的大陆统一做了铺垫,而袁瑟国,诡异的很。 当他们被闻忌收复后,平息了一段时间,但在闻忌死后又不断冒出势力,如野草般顽强生长,成为了大陆的劲敌,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陆都受到袁瑟岛的压迫,他们残忍至极,没有人性,不断残害人民的性命。 虽然最后袁瑟国最终被消灭,但鹿从不敢想,若是她完成了任务,闻忌没有对袁瑟进行重创,他们会也许会在未来,变得更加残忍嚣张。 这个天下,估计都会笼罩在黑暗之中。 被闻忌囚禁的这些天,鹿从都在看系统的奖励——那本史书。 她日日夜夜都在睡梦中看这本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将系统彻底的从脑海中赶出去。 在被闻忌施刑的那段日子里,她感受过系统的离开,自然也知道,怎么解除它的存在。 将系统从脑海里赶出后,鹿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萧迟跑的不亦乐乎,回头看她,风吹过发丝,喜悦流淌在他的眼睛里,“蛋公公,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鹿从脸上扯起一个假笑,“嗯。” “哈哈哈哈哈!回家咯!” 鹿从感觉自己牵着的是一只兴奋的大公猴。 —— 萧迟安排好了一切,与太后短暂的会面过后,便进了太后随行出去的马车,趁闻忌醒来之前,她马不停蹄的出了宫。 马车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到达安全的地方时,太阳已经落了山。 元蓉与鹿从坐在同一个马车上,临走前,她对鹿从说,“此次离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千万,不要被他找到。” 鹿从心知肚明,她说,“知道的。” “谢谢太后娘娘。” 元蓉看着鹿从明显消瘦不少的脸庞,叹气摇头,“是个好孩子,不知道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我还是,祝你自由。” “若是后续我们再联系的话,定会被闻忌发现,所以哀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鹿从不胜感激,“您能帮助我出宫我已经非常感谢了,我们,就在此别过。” 她们正说着话,萧迟断完后,骑着骏马赶了过来。 元蓉也不再多说,关上了车帘。 目送元蓉离开,萧迟坐在马上,朝鹿从伸出手,“上马,爷带你去兜风!” 鹿从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我想走走,在马车里颠簸的有些想吐。” 萧迟挑挑眉,看向四周,这里绝对安全。他跳下马,说,“好啊,那我们正好赏赏这里的景色。” 这里是山脚下,路边开满了花,晚风拂过,花丛随风摆动,形成花浪,让人看着心情就好了不少。 萧迟一手牵着马,一手抓着鹿从的手腕。 鹿从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好的风景了,她捂住胸口,道,“还是有些难受,你有水囊吗?” “有。”萧迟迅速将绑在马上的水囊解下来,递给鹿从,担忧的说,“你没事?我们大概还有三日的路程到纪伊,等到了那里,我请最好的太医给你看看。” 鹿从摇头,喝下一口水,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她把水囊递给萧迟,抬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辛苦了,喝些水。” 萧迟摇头,“不辛苦。” 感受着鹿从的关心,他身体里淌起一阵暖意,“想到以后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他囫囵吞枣般喝下水,像是渴透了,有水渍从他唇角滑落,流入衣襟。 萧迟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鹿从望着天上因太阳下山引起的光辉,感叹道,“这样的晚霞,好美啊。” 以后,她可以日日看到了。 萧迟擦擦嘴,“是吗?我觉得没有你美。” 他惯喜欢说这些肉麻的话。 萧迟晃着脑袋,像只得了骨头吃的小狗,他说:“今日很成功,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对闻忌下死手呢。看到他倒在地下那样难受的表情,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痛快。” 鹿从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给他下死手,我给他下的,是另外一个蛊。” 萧迟脸上的笑容滞停了几秒,他缓缓转过来,有些微愣的看着鹿从, “你的意思是” 鹿从说:“我给他下的是昏迷的蛊,” 萧迟握着鹿从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他喉头滚动,问她,“那毒蛊呢?” 鹿从脸上浮起一个温和的笑,她抬手,指尖,正对着萧迟。 她说:“在你身体里。” 第78章 回忆。 萧迟手中的水囊掉在了地上,他也应声倒下,身体剧烈的抽搐着,疼痛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灵魂, “你” 比身体的痛感来的更加让人难受的,是他的心。 事到如今他明白了,鹿从骗了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鹿从高高在上,冷漠的看着在地上疼痛翻滚的萧迟,轻轻的说,“谢谢你送我出宫,我不欠你的,这个,就当是你陷害我的补偿。” “我们从此以后,也两清了。” “不要!”萧迟伸出手,抓住了鹿从的脚踝,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不要两清,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造成那样的结果,以后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我们回去成亲,生几个孩子,我将用我的一辈子补偿你,对你好求求你,求求你留下来。” 萧迟额头上全是冷汗,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剧痛中燃烧,他用着最后的理智握住鹿从的脚踝。 但是,却被人毫不留情的踢开。 “自私自利,你真是让人觉得恶心至极。” 鹿从走到马匹前手轻轻触摸着它的头,翻身坐了上去,“你那恶心的梦,该醒醒了。” 萧迟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他狼狈至极,唇角不断溢出血液。 “鹿从”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可依旧无法挽留住任何人,她在他昏沉的视线下,逐渐远离。 直到,再也看不见。 —— 闻忌从噩梦中惊醒,他心脏跳的极快,睁眼坐在了床上。 脑中思绪飞转,他愣愣的,似乎在回想什么。 床下跪着一群人,他们皆低着头,见闻忌醒来,纷纷磕头, “陛下饶命!”他们说。 侍卫长懊恼至极,他说,“属下该死!竟让贼人,将沁水阁的那位劫走了!” 闻忌头脑昏沉,他扶着额头轻轻喘息。 侍卫长说:“陛下,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位刺客的身份了,他有很多手下,足以证明家境不小,查起来非常容易,属下这就” “萧迟。” 闻忌的眼睛,在指缝里阴沉的睁开。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嗓音带着嗜睡的沙哑,“三日后,对纪伊国国土发兵。” 侍卫长不疑有他,“是!” 人群散开,闻忌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昏迷的时间不多,此刻醒来,天依旧是亮的。 只是,洒进来的阳光是如此刺眼。 头很疼,闻忌缓缓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陛下,你又头疼啦?让奴才用独有的密技给您按摩!” “陛下该起床了,给你准备了桃子,你想先吃牛奶还是桃子?好,奴才这就去给你拿糖。” “陛下,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手很好看?什么?切下来送给我?算了算了!奴才无福消受,婉拒了哈。” “天气越来越冷了,陛下要多穿衣服哦,不要感冒了,身体最重要。” 这些平日里的对话,在闻忌脑海中响起,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另一个画面。 “我是穿越来的,有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在我身体里不,他可能不是系统,是一个人的灵魂,我可能被灵魂寄生了,我没有背叛闻忌。” “我和岚晓晓说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没有背叛闻忌,也没有欺骗他。” 这是,沅离审问鹿从时,他在牢房外听到的。 闻忌唇角抿着,像是在克制什么情绪。 “你找不到我,也不用找我。” “我们两清。” 想到这里,所有的伪装都破了壁,情绪倾泻而出,温热的湿意,将手腕的布料浸湿,顺着脸颊流淌。 他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当天,闻忌发布了寻人令,贴满了每个雪霁的角落,画像上是一个女子,长相清秀可人,眼角下方,有一颗黑痣,多给她添加了一分风情感。 有不少人为了悬赏,前来献人,可每个都不是她。 但是闻忌的热情依旧未减,处理政事的时候,即使是挤出休息吃饭的时间,也愿意一一去核对。 可是,他还是没找到。 她人不在雪霁。 三日后,闻忌起兵,向纪伊发起攻击,这一日,是萧迟被封为储君的日子。纪伊国皇帝很看重萧迟,知道闻忌宣战起兵后,立刻派了萧迟前去镇守,册封典礼也被拖延。 萧迟大病初愈,看着手中的圣旨,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可恶!” 圣旨,被他丢在了地上。幸好此时无人,不然他还未起兵,便会被皇帝给关起来。 萧迟捂住还在隐隐泛疼的心口,咬牙切齿着,“父皇和闻忌都是个疯子!” 他在闻忌身边待的久了,越能了解他是什么人。 他足智多谋,以萧迟现在的实力,远远不能与他对抗,若是此次打输了,所有人都会看他笑话,并且他好不容易才谋来的储君的位置,也会轻易丢失,且被他的二哥给觊觎上。 该死! 闻忌定然是为鹿从而来,不然他不会轻易出尔反尔。可是鹿从她 想到这,萧迟眉头松了松。 她驾马远去的背影,依旧在萧迟眼前浮现,使他心口又痛了一分。 闻忌是来找鹿从的,可是,他也不知道鹿从在哪。 想到什么,萧迟埋头苦笑。 那天他急切的服下解药后,身体疼痛难忍,帮他善后的暗卫赶到,将他带回了纪伊国。回国后萧迟想着鹿从可能会去的地方,思考多久后,他脑中突然想起之前与鹿从的对话。 “你有没有藏起来的钱财,放在哪里,有没有密码。” 萧迟当时吃下了蛊虫,如实回答,“纪伊国内普罗寺,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有我藏起来最珍贵的宝藏,里面有很多钱,没有密码。” “普罗寺!”他当即立刻吩咐暗卫前去普罗寺,结果,暗卫没有带回来一个人,只带回来了一匹马。 当时鹿从骑走的那匹。 樱花树下的钱,一分也没有了。 萧迟当即就被气笑了。 这人,不仅要了他半条命,还把他的钱财给取走了。 三日很快就到了,闻忌到了纪伊国的土地,发兵的前一晚,萧迟背着大包小包,潜入了闻忌的军营。 在他准备入睡时,萧迟顺利的进入了闻忌的王帐。 闻忌知道他会来,坐在桌前,淡淡的喝了口茶。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呢?” “她什么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说着,萧迟将手里的包袱骂骂咧咧地甩在了地上。 闻忌听闻,抬眼冷冷的看着他。萧迟有一瞬间后怕,他唇角动了动,说,“我真不知道她在哪,你也别怪我,若是不救她出来,你自己说说,你将她囚禁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再不让她喘口气,她自杀都有可能。” 闻忌眸光微动,他说,“那也用不着你插手。” 他将杯子里的水倒在桌上,淡淡道,“你想今日死,还是明日死。” 萧迟抓狂的在房里踱步,道,“别死死死了,我也是受害者,半条命都被她给弄没了,真是的” 想到这,萧迟就有些难受,声音都带着些鼻音,“她凭什么给我下毒蛊,给你下昏蛊啊” 闻忌一愣,问他,“什么蛊?” 萧迟没好气的说,“毒蛊与昏蛊!当时我给了她两个,让她给你下有毒的,谁知她不忍心给你下毒,倒是狠心的给我下了。” 萧迟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闻忌身上的冷意,正在渐渐散去。 给他下的是昏蛊这是不是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闻忌垂下了头,用茶杯遮住唇角。 萧迟气的不行,他双手环胸,“给我个面子,我也没得到她,你就放过我。” 闻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带有不少讽刺的意味,“你有什么面子。” 萧迟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侧头,暗示闻忌看向他带来的包裹,“所以我是和你谈条件的。” “这里面都是外祖父死前培养的蛊虫,里面的毒性,用法都写在了上面,对你应该很有帮助,全部都可以给你。” “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就没了。”闻忌说,“我的军队赶了三日的路才到这里,不能空手回去。” “好好好!”萧迟别无他法,从怀里掏出个印章,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将印章盖了上去,上面写着,若萧迟登上皇位,会分闻忌多少土地之类的话。 印章是代表萧迟身份的,此张纸条,无法作假。 闻忌看后,有些满意的点头,“嗯,你可以走了。” 萧迟狐疑的看着他,“那你和你的军队什么时候走?” 闻忌将纸条收好,淡淡道,“先把蛊虫交给门外的侍卫。” 萧迟震惊的挑眉,他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外面有人。这家伙果然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将蛊虫交给门外守着的于禁后,他又重新回到房中,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闻忌喝完了茶,语气平淡,他叹了一口气,似在神游,“今夜就可以走。” 萧迟:“今夜?” “你的军队这么多人,今夜刚休整下来,明日当真可以离开?” 闻忌闭上眼睛,淡淡的道,“不多,就三千人而已。” 萧迟手里的印章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的说,“你来纪伊国打仗就带了三千人????” “不对”萧迟恍然反应过来,“你耍我!” 闻忌耳膜都要被他吵透了,他挥挥手,“嗯,耍你。” “回去罢,我要睡了。” 萧迟气的差点想拿刀砍了闻忌。 从纪伊边境离开后,闻忌没有第一时间回雪霁,而是去了每个路经的国家,发布寻人的启示,并且,会在每个地方住下三日。 闻忌还沉浸在一些鹿从不舍得他死的喜悦当中,丝毫不知道,他未来的很多年见不到她。 每日夜里,闻忌都会在鹿从离开前的那张床睡下,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在时间的洗刷下,闻忌日日,倍感无力。 她说不让他找到,当真,就一点线索也没有留给她。 闻忌越来越忙,雪霁内忧外患,他有时三日,才能睡两三个时辰。 找鹿从的同时,他派人去袁瑟国打听的人,终于活着回来了一个。 自鹿从被关进大牢,说袁瑟国人的魂魄在她身上时,闻忌就派人前去袁瑟国勘测了。只不过,从那个时候起,他派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若不是这次回来一个,闻忌差些都要忘了这件事。 当听到派去的暗卫打听到消息回来时,闻忌手里的书简都有些拿不稳。 事到如今,他竟然没有听到真相的勇气。 如果鹿从说的是真的,真的被控制,那他 那他该怎么办。 如果什么都是真的,这将再次给闻忌沉重的一击——他再也无法找不到她,得到鹿从的原谅了。 —— 年复一年,日夜更迭,足以发生什么事,改变很多人。 闻忌发的寻人帖,通通落了空,派去的人手,也皆一无所获。 雪霁皇帝找一个女人的事情,传遍了天下,鹿从当然也听到了。 离开雪霁国之后,她去了纪伊,将萧迟的钱财拿了出来,加上先前在闻忌身边获得的俸禄,足够她生活好一辈子了。 不得不说,六皇子就是六皇子,私房钱还挺多的,鹿从一个子都没给他留。 不知道是不是惦记这钱财的原因,寻她的人里面,除了闻忌的以外,还多了萧迟的人。 鹿从连夜跑路。 她去了一个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袁瑟国。 在这里,她永远也不会被闻忌找到,袁瑟与雪霁自岚晓晓实践后就已经水火不容,双方边境已经在试探着开战,但迟迟未打起来。 鹿从用了很多钱,费了好大功夫才偷渡,逃来袁瑟。 在古代,学医总是不会吃亏的,所以鹿从当即选择了这个。 第79章 妙手堂 想要来袁瑟国生活并不容易,除了钞能力之外,袁瑟国人非常注重一点,就是瞧你身上,有没有外来人的气息。 这里的人似乎很在意“间谍”一类的人,有点贼喊抓贼的定义。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被系统附身过的原因,鹿从的身上并没有外来人的气息,很快就经过了那道检测的门。 袁瑟国里人都神神叨叨的,街上都是女子,大部分生意做的都是卜卦天相,偶尔存在的男人卖的,都是讨好女人的技术。 鹿从经过他们店铺随意拿起来一本书看,上面都是,《一句话,让女人爱你一万年》《让媳妇好好对你的办法》《怎么洗脚会让媳妇舒服》等等等等的书。 鹿从: 这个地方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什么地位。 很好,和鹿从打听的一样。 她选择来此处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女子更容易在此处生存,二是能够离闻忌远一点。 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为了那个渺茫的,回家的希望。 她因系统,因袁瑟国而来,自然也要因袁瑟国回去,若是能够调查一番,应该可以发现一些关于回家的线索。 之前于禁教她的本事虽不能与宫里的高手对抗,但出门在外一些自保的手段,她还是学了点的。 足够她慢慢调查。 来到袁瑟国的第三日,鹿从就落好了脚,开始每日研读,上医堂的日子。 她记性很好,除了有些累以外,其他的根本难不倒她。医堂的学子特别多,基本上都是女生,全堂里只有一个男子,那就是堂主的儿子,洛白羽。 鹿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耳朵上带着的红色流苏耳坠给晃了眼睛。 此人有极高的医术天赋,长得又高又帅,在这一带已经非常有名,成为了袁瑟国女人们的例外,是她们唯一看的顺眼的男人。 听说,他还跟皇室的人有些渊源。 鹿从关注他,除了他耳朵上带着的耳坠外,还有他见到她第一眼,就泪眼婆娑的,说她长得像他刚死去的狗,因为他的狗眼睛下面也有一颗黑尤。 为了不被堂主驱逐出医馆,鹿从只能忍气吞声,忍住揍他一顿的欲望。 每天的认药采药让她忙碌的站不稳脚跟,让她无法再思考任何人,任何事。鹿从在医堂一里外的村庄里租了一个小房子,有了落脚点。 她未和任何人亲近,只是偶尔洛白羽思念自己狗狗的时候,会找她说话。 鹿从身上被药草味熏陶,日日充实,但夜里,依旧会感受到孤独。 来这里太久,需要记的东西又太过于繁琐,为了不把重要的事情忘记,鹿从找了一个本子,将先前所看过的史书上的内容写了下来。 迷迷糊糊写完一大半,抬眼一看,闻忌二字,几乎布满了整个扉页。 鹿从看的有些恍惚,毛笔墨汁滴落,在纸上泛起涟漪,她缓缓收回了思绪。 当笔页写到失踪二字时,鹿从又愣住了。 史书上记载,在闻忌二十五岁时,雪霁事变,闻忌失踪,元翛登上大统,暂督监国,三年后才被找回。 闻忌回国之后对雪霁进行了新的改革,此后,向袁瑟国发兵,打了长达两年的战役,才一举将袁瑟覆灭。 也是因为长期劳累,落下了病根。 失踪 鹿从回想着史书上的内容,喃喃着。 这是历史上的一环,可是,闻忌怎么会失踪呢?他比任何人都警惕元翛,为何又会留元翛监国。 这么想来,原因恐怕只有两个。 往个坏处想,闻忌被暗算了,往好处想,这应当在闻忌的预料之中。 “叩——”敲门声在此刻响起,鹿从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写下的书存起来,一边问,“是谁?” “云娘,师父传唤你去前堂。” 云濡,是鹿从在这里取的别名,为的是隐藏身份。 她收拾好衣物,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同她一样穿着医堂统一服装的人。 鹿从疑惑的问,“这么晚了,师父传唤我作甚?” 清秀上下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啊,你去问问师父不就知道了,真是的,不住医堂舍,选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清秀一边吐槽着一边离开,不忘嘱咐,“我们不同路,你过去的时候小心些。” 鹿从连忙应下:“好的清秀姐。” 关上门,鹿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妙手堂。 妙手堂极大,分为七层楼,每层楼被制药采药等种类分开,医术越厉害,则在的楼层越高。 鹿从现在,位居第三层。 她的师父,也就是妙手堂的老板,居第七层。 敲响房门听到进字后,鹿从忐忑的推开。 这大半夜的找她什么事?她今日也没做错什么事啊难道是她前些日子受不了洛白羽打他一拳的事情被堂主知道了? 鹿从想着,已经走到了案桌前。 她看着桌前正在提笔的女子,行了个礼,“师父。” 洛紊抬头,那张妖艳的脸就这么摆在了鹿从面前,她未施粉黛,身穿最为朴素的衣衫,但也丝毫抵挡不住她的媚意。 鹿从不管看见几次,都要被迷住一会儿。 洛紊冲她一笑,道,“坐下。” 鹿从乖巧的坐在洛紊身边。 洛紊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你来这,该有七月余八。” 鹿从有些惊讶,妙手堂人这么多,师父居然记得她来这的时间和她这个人。她急促的点头,“是的。” 洛紊说,“你慧根很不错,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妙手堂三楼成为三级药师。” “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学?就是,会比较辛苦些。” 天降横福。 鹿从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使,跟在洛紊身边能学到的肯定比在医堂上看她写的书学要好的多! 鹿从心脏跳的极快,“当然,我的荣幸!” 第80章 三二一睡 鹿从从此以后就跟在了洛紊身边,她去哪,她便去哪,不再委身于一个小小的医堂。 她需要做的事情特别多,基本上是在给洛紊打下手,但她打的不亦乐乎,除了简单的制药下症外,鹿从还学会了针灸。 本来洛紊还打算教她解剖人体认识器官,以后方便动手术。可鹿从晕血,此生注定与手术无缘,伤心的婉拒了。 就这样,鹿从跟在洛紊身边,一跟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的时间里,鹿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查到回家的方法。 她熟悉了这里人的生活方式,袁瑟国的家家户户,都会一些基本的巫术,此巫术只传女不传男,有些人信,也有些人不信,更有甚者,说袁瑟国皇族拥有招人魂魄的本事。 洛紊不让鹿从信这些,她一个本土人,也不信这种巫灵之术。 但她的儿子不同,洛白羽对这些很感兴趣,动不动就喜欢在她面前上演自己刚学到的巫术。 比如,拿一个表盘放在她眼前晃动。 “嘘,看着它你是狗,你是狗你是我的多多,三秒后,你将从这具身体里醒来” 五年了,洛白羽依旧认为鹿从是他狗的转世。 就在鹿从考虑要不要给他一拳的时候,洛紊一脚踹了过来,“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洛白羽嚷嚷着捂住屁股离开了。 五年里因为常跟在洛紊身边,所以鹿从能够经常见到洛白羽,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一样,每天都很聒噪。 鹿从深学了五年,已经能够独自行医了,洛紊有时需要外出治疗一些不能出门的病人时,就会由鹿从看着妙手堂,每逢洛白羽无聊的时候,都会来这给她表演自己最新学到的巫术。 洛白羽叫了一个仆人在药堂表演,精神的很,“看好了啊,你今天看到的是洛法师的独家秘技,你有福了!” 鹿从即使忙的焦头烂额,也还是无奈的撑着脑袋看他。 洛白羽将一个仆人围住,极为认真的看着他,“来,三,二,一睡!”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围住的仆人立刻直挺挺躺倒下去,被洛白羽扶住。 “好,她现在正处于催眠状态,现在我只需要小施一技,他就” 鹿从看着躺着的仆人疯狂颤抖的睫毛,无语的扶住了额头,指着门外,“滚出去。” 洛白羽不服气的努努嘴,双手叉腰,“怎么,不服气?那你给我试试?保证让你睡得心服口服!” 鹿从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放在自己的药本上,“你再打扰我,我就告诉你母亲,让她罚你禁足。” “啊——”洛白羽扑通一声跪下,双手趴在鹿从的桌子上,“不带你这样的,我逗你开心,你还这样对我。” 鹿从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你要是去前堂帮忙配药,不要玩这些巫术,我会更加开心。” 洛白羽抬手叫停,“行了!你怎么跟我娘一个话术” 洛白羽有医术的天赋,但是却像个纨绔,整天就知道玩儿。 此时的医堂不如平日里多,洛白羽数着外面的人头,推算的这些人能忙的过来,乐的握住鹿从的手腕,笑道, “诶,今日人不多,我们出去玩!” “啊,我不诶!” 鹿从被洛白羽拉着跑了。 来到了热闹的集市,鹿从忧心的皱着眉,“我得回去了,若是出来的久了,万一” 洛白羽将刚付完钱买的糖人塞在鹿从口中,“行了行了,你都多久没有告休了。” 鹿从将糖拿了出来,道,“可是” “别可是了,这次带你出来是我娘说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哼了一声,舔着糖人道,“我也瘦了啊她关心你居然比关心我还多,真是可恶。” 鹿从有些不信,“当真是师父让我出来的?” 洛白羽:“骗你是小狗!” 鹿从信了。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将糖放在口中,急促的步子也放慢了些。 “诶,前面发布了公告,聚集了好多人,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这八卦的毛病。 鹿从在不远处的水果摊前坐下。洛白羽占据了身高优势,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公告上的内容,兴致勃勃的回来找鹿从。 他脸上笑意肆然,道,“哇塞,袁瑟国竟然打了胜仗!这还是第一次打的雪霁国退兵呢!” 雪霁 这么多年,她可以回避了有关雪霁的一切消息,这么突然被洛白羽说出来,鹿从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说, “雪霁国退兵了?” “对啊。”洛白羽一屁股坐在鹿从身边,道,“袁瑟这么多年都没赢过,果然还是雪霁那位皇帝的功劳,现在那位皇帝一退位,这雪霁边境就守不住了,啧啧啧” “退位?”鹿从猛然想起了什么。 洛白羽有些好笑:“你是真不关心国家大事啊,雪霁国皇帝前几天换人,都引出多大风波了。” 他悠闲地说,“哎,这雪霁,怕是要守不住喽。” 闻忌退位了。 鹿从想到那本她时不时就拿起来看的史书,现在距离她离开闻忌,已经有五年了,恰巧,闻忌现在二十五岁。 那不正是,他失踪的时候吗? “休息够了吗?再陪我走走呗,你想去哪里逛?” 洛白羽嘿咻一声跳了起来,朝鹿从伸出了手。 鹿从收回思绪,一切如历史发展已然是最好的,闻忌会没什么事的,毕竟三年后他就会回去。 她一巴掌拍在洛白羽手上,望着天站起身,“现在时日还早,陪我去城外,据说有人在卖一批珍稀的药材,恰好这次出门,可以去逛逛。” 洛白羽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娘有你这样的手下,算是有福了。出门还想着工作。” 鹿从叹了口气,道,“打工人,打工魂。” 两人为了方便,专门回妙手堂带了马车出来。鹿从精心挑选着药材,选完之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气越来越沉,应该是要下雨了。 洛白羽搬药材搬的气喘吁吁,“可以回去了吗姑奶奶,我要累的没力气洗澡了,再这样下去你帮我洗。” 鹿从也累的满头大汗,她心满意足的看着一车马的药材,笑道,“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在马车外吹风,洛白羽买了很多零食放在衣袖里,慷慨的拿出来与鹿从分享。 在二人聊天之际,马夫突然将马车停了下来。 他回头,道,“云医师,洛公子,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受伤了。” 第81章 会有人救他 有人受伤? 鹿从和洛白羽对视一眼,胡乱的吃完手里的东西,极有默契的跳下了马车。 距离他们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穿着黝黑的衣裳,发丝凌乱的扑在地上躺着。 洛白羽连忙赶过将人扶起,鹿从则是掏出了腰包里的针药,她有随时行诊的习惯。 男人被洛白羽扶起,身上,头发上到处都是污垢和鲜血,伤口溃烂发出腐烂的味道,上面还有虫子在上面爬,脸上也是,靠近脖子的地方 有一块大大的疤痕。 洛白羽叹了他的鼻息,连忙道,“还有气,嘴唇发紫体内有毒素,先制脉。”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鹿从就将针灸插在了男人身体的穴位上。 鹿从观察着这男子的伤,皱紧了眉头。 这些伤痕,有火烫的,有鞭伤的,还有虫咬的,触目惊心,让鹿从觉得有些熟悉。 这人身上和她之前,在雪霁受的刑伤差不多。 她摇头,“不行,他伤的太重了,要带回去医治,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会死的。” 当年,她被闻忌养了那么久,用最珍贵的药材供着,才好的差不多,现在这人,若是不好好医治的话,定凶多吉少。 “这伤不是寻常的伤,一眼便知是皇宫的刑法,万一他是什么跑出来的罪臣,我们妙手堂救了他,恐怕会引火上身。” 鹿从的目光,逐渐朝男人的脸上看去。 他脸上都是污渍,一块完整干净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但是鹿从,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 洛白羽喟叹一声,“这小伙长得不错,还挺有眼光。”他心大的,朝男子一侧耳朵上探去。 看不清颜色的流苏,躺在洛白羽手中,他笑了笑,“很少看见男子戴这种耳饰,我还以为我是袁瑟第一人呢,没想到” 鹿从蹲着的脚跟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洛白羽见鹿从表情逐渐僵硬,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惊讶到,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颤抖。 “你怎么了?”洛白羽问。 鹿从感觉自己的心,被万千蝼蚁啃噬。 闻忌 她情绪复杂,心中涌起很多情绪,恐惧,难以置信,还带着一些泪意。 这个人,是闻忌。 那个耳坠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她留给闻忌唯一的东西。 闻忌,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你怎么哭了?” 洛白羽更加不理解了,他将闻忌放下,从怀里掏出布巾递给她,忙安慰道,“你别害怕啊,刚刚是逗你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罪臣,应该连累不到我们,只要我们不管的话。” 鹿从恍惚的接过,犹如千万斤石头,压在心口,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白羽又叹了一口气,紧皱了眉头,道,“妙手堂养了很多弟子,这个人万万救不得,但是算了,我写封信给母亲,问问她怎么” “我们回去。” 鹿从声音梗塞,她喉头滚动,魂不守舍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转身,往马车那里走,连医包都忘了拿。 洛白羽惊了一瞬,看了看鹿从,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男子,捡起鹿从的包就跟了上去, “我们,当真要见死不救?” 鹿从冷静的说,“万一他真的犯了死罪,我们救了他,若是被发现,不就相当于把人头往外送吗。” 鹿从将眼睛里的雾气擦去,僵硬的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马车刚启动,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雨水清刷泥土,快到冬天了,空气变得稀薄寒冷。 冷风吹过,扬起车帘,鹿从与躺在地上的人,擦身而过。 洛白羽将头探出车窗外,依旧有些于心不忍,“太可怜了。” 鹿从闭上眼睛。 一切都需要按照历史发展,她不能干涉。 闻忌会被人救治,三年后,会重新回到雪霁的。 她就算不救闻忌,也会有其他人来救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 手心被指甲刺伤,她靠在马车壁上,一句话不说。 回到了妙手堂后,她照旧的忙碌起来,开药配药,看上去很忙,与平日里没有别的不同,但洛白羽明显发觉到了,她心不在焉。 三日后。 鹿从用膳时发呆,被闯进来的洛白羽引回思绪。 洛白羽抢过她的鸡腿,大大咧咧的啃了起来,看着鹿从碗里的饭,“就干吃饭啊?菜也不夹?” 鹿从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饭冷掉了,一口菜没吃上。 她晃了晃头,说,“刚好吃完。” 洛白羽盘着腿,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看向窗外,“哎,最近几天下了好大的雨,要真的入冬了。” 鹿从应道,“嗯,多穿些衣服。” 洛白羽咧嘴一笑,“你陪我去买呗?” 鹿从摇头:“我哪有空,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去。” 洛白羽不满的说,“哪有!我娘说我永远都是她的小孩子。” 鹿从:“我又不是你娘。” “不管,你陪我去嘛。”洛白羽见鹿从兴致不高,眼珠子一转,故作难言的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前几日我们遇到的那个受重伤的人吗?” 鹿从手里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秒,但也仅仅只是一秒,她抬眼,“记得,怎么了?” 洛白羽说:“我们走后,有一伙强盗过去搜刮了他身上仅剩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他应该是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东西没了之后,追着那些强盗来到了城内,东西没抢回来,还被打了一顿。” “现在,正躺在某个巷子里的水沟里呢。” 鹿从吃饱了,她淡淡的说,“你怎么知道?” 洛白羽说:“因为来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便问了当地的乞丐,他们目睹了全程。” 一个时辰后。 鹿从与洛白羽站在客栈的最高处,俯视下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蜷缩在墙角的某人。 洛白羽说:“不是来陪我买衣服的吗?你已经在这里看了半个时辰了,有没有看出花来?”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无情的砸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蜷缩在地下,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鹿从终于忍不了了。 第82章 可能已经被改变 只是个转瞬间,她已经带着伞,来到了闻忌身边。 男人浑噩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双小巧,干净的鞋子。 雨水冲刷他的眼睛,他没能看清眼前的人。 鹿从撑开抢过来的洛白羽的伞,搭在了他的头上。 闻忌的脸,一如从前,不过更加消瘦了些。 眼前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慢慢抬眼,看见了女子的脸。 鹿从下意识遮挡,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走的着急,一时竟然忘了带面纱。 只是,闻忌的反应让她意外。 他看她的眼神,呆滞的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 好漂亮 跟母亲一样漂亮。 这是闻忌脑中,唯一浮现的话,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痴痴的望着她。 鹿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咽下喉咙传来的苦涩,试探的道,“闻忌?” 闻忌没有任何反应,除了看着她外,什么反应都没有,若不是他的睫毛会颤动,鹿从几乎认为,他已经死了。 就这样,在二人对视间,闻忌放在胸前,紧紧拽住的手,松开了。 因雨水的冲刷,东西上的泥垢逐渐掉落,鹿从看清了那个他拼死守着的东西——红色流苏耳坠。 他的耳垂处有新鲜流出来的血液,耳钉上也血肉模糊,一看便知,这耳坠是硬生生被人拽下来的。 鹿从莫名想起,他被强盗抢走的东西。 他衣衫不整,连一件外袍那伙强盗都没有给他留下,怎么会放过这个耳坠。 所以,闻忌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抢回来,她抢回了这个耳坠。 那一瞬间,鹿从情绪崩溃,屈起的双膝没有立稳,跪倒在了地上。 以前让她崇拜,敬仰,闻之色变的天之骄子,竟然沦为了此等地步。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闻忌又经历了什么? 她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闻忌呆滞的脸上,有不少属于旁人的温热划过。 —— 妙手堂一里外,鹿从租的房子里。 她连夜帮闻忌缝制好了伤口,上了医药外敷,针灸,磨皮。用了不少补药,才终于吊住了闻忌的一口气。 她一个人做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去黑市重金聘请了一个神医,这位神医不服从朝廷管教,只要有钱就能办事,医术和她的师父洛紊差不多一样高。 待替闻忌诊治完后,神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叹道,“虽然你及时给他治疗了,但是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深入肺腑,怕是难以好全。” 鹿从知道这个,但是她查不到是什么毒。 她问:“他中的是何种毒?” 神医道:“此毒名为寮芷。服下一滴,便会让人疯狂,神志不清,变成痴傻儿童。” 他牵起闻忌被绷带包裹住的手,道,“好在他及时放血,所以才没让毒液彻底入侵体内。但此毒过于恐怖,他现在,应当还有些症状。” “症状?您是指” 神医说:“他的记忆,有缺失。” “目前的话,大概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 鹿从手里的布巾都被她拽紧了。 怪不得闻忌的眼神呆滞,像没有认出来她。 鹿从急切的说:“那,此毒可有治疗之法?” 神医果断的摇头:“没有。” “此毒过于凶险且珍稀,能拿到这毒的人也是人才,据老衲所了解,治疗这个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药草耗。” “等会我开药单给你,你每日让他服下,疗效较久,有可能是一年恢复神志,也有可能是三年,更久也说不定,这很考验你的耐心。” 鹿从看向躺在床上的闻忌,呼吸颤抖了一番:“知道了。” 神医开了一方药就离开了。 她送走神医后,将门轻轻的合上。 回到闻忌身边时,鹿从情绪有些复杂。 是谁,会给闻忌下这种罕见的毒。这种毒她读了很多书都没有听说过。 她看着闻忌静静的睡颜,坐在他身边,双手撑着头沉思。 从看到闻忌怀里抱着的耳坠她就知道了,历史可能已经被改变。 也许本来的闻忌没有为这个耳坠追回城里,而是在城外被善人救治。 可,这一回他因为耳坠改变了原本的道路。 耳坠是她送的,所以,一切的蝴蝶效应,可能都会发生。 她将闻忌救了回来,只要不让史书上的内容有变化,应该就不构成改变。 不改变历史的情况下,她要将闻忌治好,且为期三年。 不知道闻忌命定的救助人是谁,但能救他命的人很少,至少需要七级医师才可以,可袁瑟除了她师父和那个神医外,七级的医师少之又少。 可能冥冥之中,历史已经被改变了。鹿从与闻忌的相遇,太过于巧合,是天意如此安排,让他们相遇,让她救他。 即如此,她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在三年后,将闻忌救好,放回雪霁。 不管怎样,闻忌现在不能死。 闻忌身上的伤,比她当时在牢狱里受的伤还要多,还要严重。 鹿从早上的时候去妙手堂工作,晚上回来照料闻忌,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洛白羽眼睁睁的见鹿从日渐消瘦下去。 有一次,鹿从蹲在地上捡掉落的草药,再次起身时差点整个人摔倒在地,好在洛白羽稳稳的扶住了她。 洛白羽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你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一只手都能把你丢出去。” 说着洛白羽还试了一下,轻而易举把鹿从抬了起来,又稳稳放下。 鹿从救治闻忌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洛白羽。 鹿从无力的踢了他一脚,挣脱出他的怀抱,顺了顺自己的衣服,“没大没小,行了,玩去。” 洛白羽扬着脑袋,道,“不要,你给我找点事做。” 鹿从揶揄着,“哟,少爷这是想开了?” 洛白羽晃了晃手,“怎么可能,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鹿从还真给忙忘了,“什么?” 洛白羽说:“母亲回来了,要是看到我在偷懒,指定揍我一顿。” —— 洛紊外出行医,被袁瑟国当今的长公主召回,听说有要紧的事,需要单独与她会面。 洛紊一回来见鹿从消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捧着她的脸,心疼的说,“怎么瘦成这样了宝宝,这么多天一定很辛苦。” 妙手堂的大小事务在洛紊离开后都交给了鹿从,见她累成这样,实在于心不忍, “心疼死我了,放你几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下。” 洛白羽兴奋的站在二人中间,像一只小狗一样摇着不存在的尾巴,“那我呢那我呢?” 洛紊皮笑肉不笑:“等会检查你制药的本领,若是没达到我的预期,你就滚出去。” 第83章 醒了过来 洛紊很大方,直接给鹿从放了几天假,并告知她日后不用这么辛苦,因为日后妙手堂归皇室管了,算是有了“编制”。 洛紊与妙手堂的医术闻名远扬,日后要归属于皇宫,作为皇室内设的医堂了。 鹿从其实很不想和皇室扯上联系,但是,除了皇宫她全部调查过了,其余的地方传出来的巫术都是类似洛白羽平日里给她表演的那种小儿科,根本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传魂的地方。 也许,真正的传魂之法,在皇宫里。 鹿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收拾东西回了屋,打开门,药香味扑鼻而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闻忌换药。可今日,当她端着药来到闻忌床前时,吓得将药差点打翻。 鹿从退后了一步,“你,醒了?” 闻忌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他不能动,只能眨眨眼睛。 鹿从反应过来他现在的毛病,无意识的松了口气,给他的绷带换药。这么久过去了,他终于醒了。 鹿从把闻忌衣服脱去,上完上半身想换下半身时,手被人压住。 闻忌懵懂的看着她。 母亲说,男人,要洁身自好。 鹿从不由得嗤笑,“这么久了你哪里我没看过,小小年纪,还挺守男德。” 鹿从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拿掉,放在一边。 身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就是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鹿从也没办法根除。 简单的上完药后,鹿从擦擦额角的汗,端着药水走了出去。回来时,她搬了一床新的厚被子。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 闻忌看着她忙上忙下,呆滞的,控制自己的嘴巴,缓缓开口, “姐姐” 鹿从忙碌的动作一停,她抬眼看向闻忌,脑中思绪万千。 她扯起一个笑,“怎么啦?” 闻忌嗓音沙哑的,让人难以辨认,鹿从努力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啊,”鹿从打好地铺,叹了口气,道,“你就叫我云姐姐。” 没想到从皇宫出来,她还是和闻忌睡一个房间,还是她睡地铺这劳碌命。 鹿从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躺下。 闻忌侧了一点点身子,伸手,触上了自己的耳朵。没有摸到预料中的东西,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又无能为力。 “你在找这个吗?” 闻忌看向鹿从的时候,她恰好将那耳坠丢给闻忌。 要不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愚钝,鹿从都要怀疑他在装失忆。 闻忌捧着耳坠,欣喜若狂,他说,“谢,姐” 鹿从同样侧着身子看他,沉默几秒后,她说,“你还记得自己被强盗抢东西的事吗?” 闻忌将耳坠作势,要别到耳朵上。 鹿从出声制止,“你耳朵上被人扯下了一块肉,早就烂掉愈合了,连带耳洞一起,现在没有耳洞你戴不上。” 闻忌只好不甘心的将耳坠拿了下来,他看着手里躺着的耳坠,莫名的,眼中有些温热,泪水打湿了耳坠红色的流苏。 “诶你哭什么?耳洞可以等你身体好了,再帮你打一个。”鹿从无奈的拿出布帕,给他擦眼泪。 闻忌蹭着她的手,看着自己的身体,“疼,好” 鹿从: 好家伙,原来是因为身体疼才哭,不是因为戴不上耳坠。 果然还是她太感性了。 鹿从咳嗽着,说,“你这是刚醒,神经刚疏通所以才会疼痛,乖乖忍过今晚,明日就好了。” 鹿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真的就像在哄小孩子,见闻忌乖乖的点头,她又提起了一开始那个话题,“你还记不记得有强盗抢你的东西。” 闻忌双眼模糊,身体痛的不得了,他不让鹿从将手抽走,反而是撒娇般的,将脸颊枕在她手上,泪水流满鹿从掌心,他说, “记” 鹿从索性坐在地上,接着问,“你还记得谁?认识我吗?” 闻忌忍着疼痛,接着说,“母亲弟弟,”他的话语哽咽,实在说不出来了,便用摇头代替了他回答鹿从下一个问题。 母亲,弟弟 闻忌的弟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这么看起来,他的确回到了以前的记忆。 鹿从又看向他怀里的耳坠,问,“那,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和那些强盗打架?” 放在脸上的手,好熟悉 闻忌一刻也不想离开,潜意识告诉他,要抓紧这抹温暖。他回答着鹿从的话,“不知很喜欢,不想,失去。” 闻忌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漂亮,他很喜欢,失去所有,也不想失去这个东西。 见闻忌哭的越来越厉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难受,鹿从实在问不下去了。她不再强求,“很痛吗?我去给你配些止疼药水。” 她起身,将手从闻忌脸颊下方拿出,掌心湿润,不少水渍被撒在了地上。 熟悉的感觉散去,闻忌不敢多要,也不敢说话,将脸埋在枕头里。 虽然神经恢复会疼,但是鹿从没想到闻忌会疼成这样,便没有储备止疼药水,所以需要现做。 她花了些时间,做好热腾腾的药端上来时,闻忌已经睡着了。 他眉头依旧是皱着的床单被他的拳头握紧,死死的不肯松手,鹿从轻声唤了她两句,也没见人清醒。 她终究是放弃了,自己也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床上睡觉。 第二日,鹿从不用工作,刚好可以在家陪闻忌。 他的手指骨骼全部被打断,鹿从重新帮他嫁接, 伤势太过严重,要好一些日子才能恢复。 所以,就导致了鹿从需要喂他吃饭的情况。 还好,闻忌不吵不闹,听话的很,也不挑食。 待闻忌有了些力气,鹿从跟他随意的聊天,“今日身体还痛吗?” 闻忌乖巧的摇头,“不痛,姐姐。” 她莫名感觉有些奇妙。 闻忌穿着鹿从临时给他买的粗布衣裳,加上现下像个小孩子,道士没有了以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质。 鹿从几觉得惋惜又觉得庆幸。 庆幸的是,如果闻忌没有变成这样,她怕是无法和他这么心平气和的在一起生活。 鹿从无聊时问他,“你记得你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闻忌沉默的想了想,突然疯狂摇头,“不记。” 想着闻忌自从醒来也没有说过要回家的事,鹿从撑着脑袋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眼,闻忌肉眼可见的惊慌了一秒,肩膀都缩了起来。 他看着鹿从,可怜兮兮的摇头,“想和云姐姐一起,喜欢云姐不回家。” 见他颤抖的厉害,鹿从就想起了当时在宫中,闻忌无数次热脸贴太后冷屁股的场面,她也不再问,叹了口气点头,起身去洗碗。 闻忌不能下床,就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她。 此后闻忌的症状足足延续了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妙手堂换了个位置,位于皇宫旁的中心地段,鹿从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随洛紊进宫做事。 一是她有些排斥,二是,就算里面有线索,她也要将闻忌养好了才能回去。若是去了皇宫旁,万一闻忌被人认出来,那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鹿从主动申请留在原来的妙手堂,为百姓做事,偶尔洛紊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传唤鹿从去新的妙手堂协助她。 只是这样虽然解决了隐藏闻忌的事,但是同样的,妙手堂的人手少了那么多,鹿从也忙的不可开交。 闻忌已经能下床了,他每日都会点好灯,坐在门口等鹿从回来。 鹿从有时候忙过了头出门时,东西会乱丢,但每次回来,闻忌都会给她收拾的好好地。 吃饭时,闻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鹿从,“姐姐,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做饭?” 鹿从无聊的嚼着嘴里的东西,说,“你怎么想学做饭了?” 闻忌咧嘴一笑,“我想,我想姐姐每次回来就能吃饭,你,你很累。” 鹿从轻松一笑,反正她也快告假了,“行啊,过几天好好教你。” 吃完饭,鹿从正想去洗碗,被闻忌抢先一步,他说,“姐姐去休,休息,我来。” 闻忌不止说话不利索,由于刚能下床,腿脚也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锻炼也在修复的步骤内,鹿从也没制止,神了个懒腰,去烧水,准备睡懒觉。 正当她烧完水回来时,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类似瓷碗打破的声音。鹿从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朝厨房里跑去。进门,便看见闻忌站在灶前瑟瑟发抖,望着地上的东西。 鹿从连忙走过来,“发生什么了?” 闻忌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恍惚的,突然跪下,胡乱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对不,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闻忌跪在地上,双手直接覆盖在碎碗片上,已经有不少鲜血流落下来,将碗片染红。 闻忌声音颤抖微弱,“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不要将我赶走” 鹿从迅速的将他的手扯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碗而已” 鹿从本来有些生气,可见到闻忌脸上挂着的泪水时,埋怨他捡碗的话,又堵在了喉咙中。 闻忌很爱哭,比如现在。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脸颊通红,手腹上被划出许多伤口,大大小小的,被碗片的碎屑占据。 鹿从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腕,欲要离开,“我们先出去。” “不要!”闻忌哭的伤心极了,用了些力气,鹿从竟然一时没有扯动他。 闻忌说:“出去,你就会丢掉,丢掉我我很,讨厌,” “姐姐说,说过要治好,我的。” “骗子” 闻忌一手被鹿从牵着,一手去擦源源不断流下来的眼泪,抽泣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 也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鹿从虽然不知道他到底遭遇过什么,只好先安慰他,哄着他,“好了好了,我没有说要赶你出去,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衣裳都哭湿了,以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个欺负你?” 闻忌这个显然是受创伤后的样子,鹿从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闻忌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双眼通红的摇头,“真的,不赶吗?” 鹿从被他逗笑,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承诺道,“嗯,你记忆恢复前,不会赶你走。” 闻忌嘴巴一撇,哭的更加大声。他往前走了几步,静悄悄的将身子贴上她的,环着他的肩膀,埋在她颈窝里哭泣。 “我,总是不小心,会摔碎碗,母亲说,要出去罚站,可我罚站回,回来,她和弟弟,就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没有人,回来接我。” 闻忌自小便是这样,犯了一点小错,就要受到惩罚,受的惩罚多了,本来已经麻木,可现在,经历过几个月鹿从的悉心照料,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人在乎的。 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开始依赖她,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只有对方。 可贪欲,会一步步将人引入更深的深。他会患得患失,害怕鹿从的离开,害怕被她讨厌,害怕姐姐离开他,不要他。 幼稚的小孩,总是有一股幼稚的占有欲。 鹿从同样环住他的背,轻声安慰,“放心,以前这种日子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了。” “我不会不要你,放心。” 闻忌与太后的恩怨,原来是自小产生的。 闻忌后来抱着鹿从哭了很久,鹿从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未处理,便带他回放包扎上药。 擦拭去闻忌的鲜血时,鹿从内心五味杂陈。 以前,她曾靠过这个血续命,当时她又渴望血,又晕血,常常喝到一半就晕了过去,这么一想起来,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过,也毕竟过了五年。 时间过得真快,以前她晕血,可经历过之前牢狱中,沅离折磨她时给她闻了一种药草后,她晕血的症状便好了不少,面对一些小伤她能够应付。 只不过那种草药只有雪霁才有,这边怎么也找不到。如果能用那种草药治疗她晕血症状的话,她就可以做更大的手术了。 第84章 姐姐 好疼 鹿从发着呆时,发现,闻忌已经坐着靠在墙上睡着了。他枕在她肩膀上,脸上泪水未干,抱着她的手臂,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鹿从微微一笑,毫不留情的把他叫醒,“起来,躺床上去睡。” 闻忌抖了抖,吓醒了。 反应过来在哪后,他又松了口气,声音还有些哭腔,“姐姐” 鹿从拍拍他的头,“我不走,我侧身对着你睡,你睁眼就能看见我。” 闻忌这才放心的松开了他。 鹿从照旧打着地铺,正想钻进被窝的时候,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她就被闻忌放着坐在了床上。 闻忌抱着自己的枕头,说,“姐姐,床。” “我睡这里。” 鹿从愣愣的坐在床上,摸着自己方才被闻忌抱住的腰。 她少说也有九十多斤,闻忌就这样把她提起来了? 鹿从深刻的意识到,孩子傻但孩子力气大是什么意思了。 鹿从也不矫情,闻忌想睡地上就让他睡,她舒服的在床上挥舞双手,利落的滚进被窝。 闻忌侧着身体,心满意足的看着她。 自那天以后,又过了几个月,临近过年。鹿从受到邀请,在元节那天,被洛紊邀请进宫陪她过。 袁瑟国这里有一种习俗,在这天,长公主殿下会进行一种招魂仪式,使袁瑟受到天神的庇佑,来年,顺风顺水。 鹿从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所有人能看见皇族的人进行招魂的。 所以她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天回家,看着脸颊红扑扑,裹在火炉面前取暖的闻忌,鹿从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姐姐!” 闻忌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朝她招手,“姐姐快来,我,,我发现了一个,让火种,不灭的办法。” 闻忌在家里很喜欢琢磨一些东西,他会改造床,会做些便于生火的材料,也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工具。 还会做玩具,比如 鹿从刚过去,就看见闻忌掏出了一个大花灯,这个花灯是圆形的,闻忌晃了两圈,花灯里的火苗都没有灭。 他期待的说,“这个,好看吗?” 鹿从被花灯吸引了注意,诚恳地点头,“好看。” 闻忌满足了,他说,“过几日,姐姐带,,带我上街时,可以,拿这个。” 鹿从前几日刚答应闻忌在上元节那天可以上街逛逛。 想到这,鹿从无奈的闭了闭眼。 她来到闻忌的小板凳前,对着他蹲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姐姐那天有事,可能,需要过几天才能带你去玩哦。” “这几天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可以吗?” 鹿从大概需要去一两天。 闻忌听了之后,眨了眨眼睛。他乖乖的点头,“好姐姐,的工作,不打扰。什么时候,回来?” 鹿从比出一个二,“最快两天,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闻忌重重的点头,“好!” 与闻忌协商完后,鹿从带着畏罪感睡去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天还没亮的时候,洛白羽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云娘,云娘!起床啦!!” 鹿从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起了身,闻忌也被吵醒,呆呆的坐在地上。 他打着瞌睡,“我去,开门。” “来啦——” 鹿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闻忌拉了回来,她的瞌睡立马醒了。 鹿从将闻忌塞在房中的柜子里,把地上的地铺等东西一起丢了进去,“在里面等姐姐,不要出来!” 从救回闻忌开始,鹿从就没有让第三个人发现他的存在,哪怕是洛白羽总是骚扰她说要来她家里玩,鹿从也都是婉拒。 她随意披上一个外套就出了门,在巨大的敲门声中,她烦躁的打开了门, “干嘛呢你,催魂啊?” 外面下了不少的雪,洛白羽肩膀上大氅的毛上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他搓了搓掌心,打了个响指,“你猜对啦,明日就是上元节,今天一早皇宫内就已经开始摆祭祀的东西了。不是跟你说了今早要出发吗?你怎么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娘亲已经在马车上等我们了,你快些准备。” 鹿从挠了挠头,倚靠着门,“谁知道这么早,”她打了个哈欠,“我这就去换衣服,你在此处等等我。” “哎呀反正你只要穿外衣,”洛白羽作势要挤开鹿从,他说,“外面冷死我了,我进去蹭蹭暖炉。” “别!” 鹿从一个大力,将洛白羽推了出去。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女孩子的闺房,你一个男人,不合适。若是传出去了我怎么嫁人。” 洛白羽好笑的双手抱胸,“我以前又不是没来过,你干嘛。” 他微微挑眉,看向鹿从身后的屋里,“你里面不会藏了个野男人?” 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挺聪明的。 柜子正面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闻忌抱着被子蜷缩在里面,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姐姐不陪他过上元节,是另有其因。 他很无趣吗?为什么姐姐不陪他过,要陪这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为什么姐姐和他很熟的样子。 心中涌起令人非常难受的情绪,闻忌眼睛有些泛酸。姐姐骗他,明明说过,是有要事才不能陪他的,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别人。 为了别人,拒绝他。 闻忌想着,松开了怀里的枕头。而后,“不小心”的摔了一跤,柜门意外的打开,他跌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洛白羽听到这动静,吓了一跳。他立刻将鹿从扯过来放在身后,用自己身体挡住她,一脸严肃,“谁在里面?” 被子与枕头,一并随闻忌掉在地上。 他虚弱的抬起头,发丝有些刚睡醒的凌乱,似乎是摔疼了,眼眶红红的,轻蹙着眉。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鹿从,委屈的说, “姐姐好疼。” 第85章 好想你 空气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见。 洛白羽看着地上跪倒着楚楚可怜的男人,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情绪, “不是你真藏男人啊。” 鹿从扶额摇头,知道瞒不住了,上前将闻忌扶起来,观察他身体,“摔哪了?” 闻忌将手伸在她面前,轻声道,“这里。” 手掌被磨破了点,鹿从捧起来对着那处吹了吹。 洛白羽跟个傻子一样,震惊的看着她。 “喂,你都不解释的吗?这人是谁啊?” 鹿从本来做好了被他质问的结果,听到他这样说,微微挑眉看他,“你不认识?” 鹿从以为,他会认出来闻忌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被强盗打劫的乞丐。 洛白羽皱着眉观察闻忌,“我怎么会认识不过的确可能疏忽了,那我想想。” 生怕洛白羽真的想起来,鹿从连忙打断,“诶想不起来就算了!这是我弟弟,远方的弟弟,我以为先前跟你说过他,哈哈” 洛白羽半信半疑,摸着下巴,“你弟弟,比你高一个头多?长这么大?” 鹿从:“当然,我养的好。” 鹿从简单的给闻忌包扎了一会儿手心,悄咪咪的说,“在这等我下。”然后又跑去洛白羽身边,勾着他的肩膀道, “我这个弟弟他脑子小时候受伤了,我老家照顾他的亲戚死了,他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我,他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闻忌捧着手,默默地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口。 他耳朵很好,所以,听的很清楚。 鹿从双手合十,道,“这个房子也是师父与妙手堂赞助了些的,本来只让住一个人你懂我意思?” 洛白羽有些好笑,双手抱臂学着她说话的姿势,弯腰道,“哦,你让我包庇你,不让你弟弟来这住的事情泄露出去,让我娘知道?” 鹿从头点的飞快。 闻忌的事情,她还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洛白羽说,“可是就算我娘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啊,她又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鹿从说:“是我自己会过意不去,师父对我那么好,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而且,我弟弟也比较怕生” “你就说行不行?” 洛白羽仰着头,神秘的说,“这样啊,那我得想想。” 鹿从:“” 她提出一个条件,“你帮我保密,我就陪你去逛街玩一天。” 洛白羽嗤笑一声,“就这?” 鹿从:“那两天?” “成交!”洛白羽爽快的答应了,还抓起她的手拍了一个巴掌。 他兴致勃勃的走到闻忌身边,闻忌比他还高些,他需要仰着头看他。 “云娘,你就给人穿这种衣裳啊,粗衣烂布的”他揪起闻忌的衣袖,嫌弃的摇了摇头。 闻忌不动声色的将衣袖收了回来,神情毫无波澜:“我喜欢。便好。” 鹿从哼了一声,去找自己出门要穿的衣裳,“当然比不过我们少爷,嫌弃的话你就给他买几件。” 洛白羽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可以!” “过一会儿我就让管家送一车定制的来,我衣裳小你穿不了,给你定制加大一个号的。” 鹿从本来时随口一说,见洛白羽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倒也乐的自在,同闻忌说,“别跟他客气,跟这位弟弟道个谢。” 闻忌老实的点头:“谢弟弟。” 洛白羽:“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说,“对了云娘,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鹿从一时愣住了,她随意编了一个:“他叫云末。今年二十五岁。” 鹿从祈祷的目光朝闻忌看去,希望他不要突然举手说自己名字叫闻忌 好在,闻忌十分配合。 他迎着鹿从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鹿从松了口气。 洛白羽点头:“你们一个云濡一个云末相濡以沫,好名字啊。” 鹿从挠头,哈哈笑了几声,将洛白羽推出去,“好了我真要换衣服了,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洛白羽被推着走:“好,那你要快点啊。外面冷的很。” 将门关上后,鹿从急匆匆的开始穿衣裳,她一边穿一边道,“今早我就要离开了,你吃穿可以自己解决吗?” 闻忌走到她身边,点点头,“可以的,姐姐。” “你晚上晚上回来吗?” 他表情太可怜了,鹿从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今晚回不来,明日一早我就直接赶回来,乖乖待在家里等姐姐好不好?” 闻忌盖住她的掌心,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好” “我会,像往日一样等姐姐。” 鹿从没有多想,穿好衣裳后又嘱咐了闻忌不要忘记吃药,便抽身离开。 目送鹿从走后,闻忌独自一个人坐在了她躺过的床上。 床上,似乎还冒着热气。 闻忌贪恋的,用指尖触碰那抹热意,随后,在上躺下。 “姐姐” 房内空寂无声,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鹿从早日工作,中午怕他无聊,会赶回来吃饭,吃完饭又匆匆离开,没有空闲时间陪他,晚上又回来的匆忙,洗漱完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又是重复的。 但是闻忌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很喜欢,每日坐在家门口等鹿从回来的感觉。 有见到她的期待,与欣喜。 平日里除了洗衣做饭外,最喜欢的事,就是等她回来。平日里她不会害怕她离开,因为她每天都会按时回来。 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鹿从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闻忌此刻躺在了床上,只有无人时,他才敢这样,像变态一样,抱着她睡过的枕头与被子,贪婪的吸取着上面的温度,与热意。 “好想你,姐姐” 第86章 紫微星 宫墙之内,华丽的大殿。 祭祀仪式之上,有十二个长老座,上面空了一个座位,其余位置上面皆坐着的人服装各异,貌美的女人。 身穿华贵流落紫衣,发簪被金色饰品高高簪起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她指甲擦了红色的颜油,顺着猫的身体,慢慢抚摸, “我的猫告诉我,宫里,进了一只小老鼠。” 另一位高马尾红衣女子轻敲着桌面,道, “有话直说,此次祭祀不能被打断,你发现什么异常了?”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极具风情,“打断祭祀倒是不至于,就是此人的味道,仿佛是来自雪霁的。” “雪霁?” 这两个字一开口,在座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其中一人说,“会不会是雪霁的暗卫?闻忌的余党可是盯我们盯的紧,自闻忌死后就一直派人来这边打探。” 紫衣女子说:“不知道哦~” 另一人又说,“话说,闻忌的尸体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听闻元翛已经将整个雪霁翻天覆地的查了一遍都没寻到。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真的在袁瑟?” “不可能。” “我们亲眼见到他被折磨成了那样,若是来到袁瑟,岂不是自寻死路?” 红衣女子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他的尸体依旧没有找到,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 “这五年来派去他身边的灵魂也不少,但都没有一个像五年前,子熙女帝招来的那样有用。竟没有一个人能近的了闻忌的身。” 一人附和:“闻忌定然是怕了不愿意再相信旁人。不过管他死没死,等元翛拿稳兵权,闻忌就算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但愿如此。” 紫衣女子抱起黑猫,朝殿外走去,“天亮了哦,客人们,也该到了。” —— 鹿从随着洛紊与洛白羽一起来到了皇宫。 袁瑟皇宫和雪霁不一样,听说,这里不像雪霁那样只有一个帝皇,而是有十二位女帝,这十二位女帝分别代表了星盘的十二宫,可以占星,勘测天意。 宫内的建筑也没有雪霁那么传统,布满了诡异的氛围。 鹿从一进宫就莫名的有些难受,至于难受在哪,她也不知道。 起初洛紊还以为她受寒了,便捧着她的手吹了吹,“今日天冷,你该多穿些的,脸色白成了这样。” 鹿从摇头,“不冷。” 在她刚说完,一个带着皂味的清香衣裳,就盖在了她的身上。洛白羽切了一声,收回手,“多大人了,连什么天穿什么衣裳都不知道,还好小爷身体健壮,这衣裳就借你穿会儿。” 洛紊挑眉:“哟,长大了?” 洛白羽臭屁的哼了一声,跟随着带路的官员,朝皇宫的更里面走去。 祭祀仪式果然已经开始准备好了,有不少被邀请过来的客人王臣皆以落座,鹿从和洛紊也同样在一处坐下。 洛白羽则是,被袁瑟的皇子公主们叫去玩耍。 他自小就跟皇家的孩子们玩的好,因为他人很有趣,也开的起玩笑。 鹿从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离祭祀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盯着她看。 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初,系统在她体内观察她行为的感觉一模一样。 过了很久,到当午之时,太阳及正点的时刻,那十二位女帝终于现身了。她们坐在华丽又巨大的轿辇之上,妆容华贵,形态各异,一出场,便引来万树梅花飘来。 人群中传来欢呼。 鹿从愣愣的看着她们,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更深了。 鹿从当即觉得,这种奇怪的感觉和系统少不了关系。 她得离开这。 彼时,祭祀仪式已经开始,身穿紫衣的女子,代表的是紫微星,名唤紫薇。 她来到祭祀台前,艳薄的红唇轻启,“流传多年的传统,现在,十二星宫将会将福泽撒遍整个袁瑟国。” “祭祀,正式开始。” 人群突然激动了起来,纷纷站起身喝彩,拍手为好,洛紊也不例外。 鹿从刚想着用什么办法起身离开,便看见,祭祀台的正中央,地面凹陷,缓缓推上来了几个浑身赤裸的男子。 他们跪在地上,分三组,每组五个人缠绕在一起,被绳结绑住,眼鼻口通通被堵住,无法感知外界的声音。 鹿从下意识侧过头去,不看向那边。 这举动被洛紊瞧见了,她笑着说,“不必害羞,他们被天神降生,生来赤裸,回归天上时,自然也是一样的。” 鹿从依旧不看,她望着洛紊,道,“为何他们要被绑住?” 洛紊道,“因为,有些不诚心的信徒,会随之反抗。他们都是罪恶之人,被判处死刑,能被送回天神身边清扫罪恶,为袁瑟降下福泽,是他们的荣幸。” 洛紊耐心的解释着,摸了摸鹿从的脑袋。 不过一会儿,待鹿从决定将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些被绑住的男人,在群客的欢呼中,慢慢变成一滩滩血水。 这便是祭祀吗? 血腥味传来,鹿从立刻捂住口鼻,洛紊也将带着的草药拿了出来,给鹿从闻。 可是这场面实在太过于恐怖,鹿从不仅头晕,还有些想呕吐。 洛紊却是见怪不怪,她担忧的说,“若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先行去外面等等,这些血会被祭坛吸干的。” 鹿从捂住口鼻,站起身,胡乱的点头。 正想离开之时,她的裙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踩住。 鹿从回头看,便见,一只黑猫站在她的裙摆上。 这是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满怀笑意的盯着她看。 “恭喜你,小姑娘。” 高台之上传来一句魅惑至极的声音,鹿从抬头,对上了紫薇的眼睛。 她兴致勃勃的盯着她,缓缓扬唇, “你将有资格,受祭祀之礼。” 第87章 你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祭祀之礼?什么意思? 洛紊连忙拉着鹿从跪下,对着紫薇磕头。“谢陛下恩泽!” 鹿从懵懵的,被紫薇用法杖,轻轻点了额头正中心,她看见,眼前闪过一道紫光。 她汗毛竖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紫薇做完这一切后,道,“有了这个印记,你便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来寻找我们。” “三日后,期待你的到来哦。” 什么意思? 见紫薇越走越远,鹿从不安心的抓住洛紊的手,问,“发生了什么?” 洛紊笑着抚摸她的手,“不必紧张,你被紫薇陛下的黑猫选中,将有资格成为子熙女帝的继承人,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十二个位置上少了一个人吗?” 鹿从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 不过,为什么是她? 洛紊小声的说,“子熙女帝在五年前的一次招魂仪式上听说招来了异世的灵魂,这灵魂怨气极大,她受不住,便爆体而亡了。” “十二星宿不能少一个,所以他们在寻找下一个继承人,而你,恰好被选上了还真是幸运。” “你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五年前,异世的灵魂,怨气大。 难道子熙女帝,招来的是她? 那必然是了。 鹿从觉得茅塞顿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也定是因为是子熙女帝招来的她,所以她才会被紫薇的黑猫选上。 这是福是祸呢?鹿从分不清,她脑子乱的很。 如果三日后她来了,便是答应成为继承人,并且,有调查回魂的机会。 但是,这样就没办法照顾闻忌。 而且子熙女帝死了,招魂之人都死了,她还有机会能够回去吗? 鹿从要晕了。她想了一天,吃饭时也是,睡觉时也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她本来想做的事情。 他们在皇宫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去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将路给堵住,他们只好等雪融了些再回去。 下午回家时,鹿从都是魂不守舍的。 他们一行人坐在马车上,洛白羽见鹿从恍惚的样子,忍不住捂住嘴,凑近洛紊耳边,“紫薇女帝的法杖真的有魔法吗?” 洛紊:“不过是一个涂了颜色的木棍而已,我们不是都心知肚明吗。” 洛白羽小心翼翼的看着鹿从,“你看她,从昨天开始脑干像被吸干了一样,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她精神有问题” “臭小子!” 一拳过去,洛白羽躲在角落捂着头上肿起的包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鹿从趴在马车里的桌子上,叹了口气。 见快到鹿从的家里,洛紊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同你一起回去罢,帮你煮些粥喝。” 鹿从听到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师父!” 洛白羽委屈的哭诉,“你还给她煮粥呢,还不如回去帮我看看头上的伤!本来只有一米八瞬间变成一八五了!” 洛紊失笑,“你不是嚷嚷着要长高?我再帮你打几拳?” “不用了不用了!” 见两个人吵吵闹闹的,鹿从的身体也回暖了些。她在路上下了马车,和洛紊母子挥手,踏着雪走了回去。 到家时,天上乌黑黑的,他们下午回来,此刻应该到了晚上。 天越来越冷了,雪也有再下的趋势,一时让人分不清这天是要下雪还是到了夜晚。 两者似乎没区别。 快走到门口时,鹿从眼尖的看见,自己门口好像坐着什么东西,蜷缩在那里,白白的 我去!闻忌! 鹿从见闻忌坐在门口,飞一样的跑过去。 闻忌坐在门口,被脚踩踏在雪地里的声音吵醒,他缓缓睁开眼,便见一个鲜红的身影朝他跑来。 为了喜庆,鹿从穿的红衣。 “闻你在做什么!”鹿从边跑边喊。 跑到闻忌身边的时候,她累的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看他。 闻忌的头上,身上,甚至眼睫上,都有雪色,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鹿从喘着大气,道,“你怎么在外面?火炉里没有煤炭了吗?冷不冷啊你。” 鹿从说着连忙要拉他起来,闻忌满足的笑弯了眸。 睁眼就能看到她在身边,真好。 闻忌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紧,他说,“我在等你回来。” 他嗓音嘶哑,站起身时腿脚已经冻僵,他没有站住,径直的倒在了鹿从身上。 “对不起” 闻忌皱着眉,尝试起来,又重新倒回去。 鹿从被他身上散发的冷气熏得不行,她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就着闻忌倒在她身上的样子,把披风披上去。 “别动,我们先进去。” 打开门,暖气便从里传来。 鹿从看着房内烧着的火炉,目瞪口呆。 闻忌鼻子被冻的有些红,他知道鹿从要说什么,道,“我想,你回来,家里,会很温暖。” 鹿从扶额叹了一口气,将闻忌放在小板凳上,又把他身上被雪沾湿的衣裳脱下,用被子将他裹住。 闻忌任由鹿从摆布,歪着头观察鹿从僵硬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姐姐,你生气,了吗?” 鹿从抿着唇,做好一切后,叉着腰看闻忌,“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感冒?” 闻忌唇角抽动,慢慢的低下了头。 鹿从像在教训小孩子,“外面那么冷,如果我再晚些回来,或者是明日回来,你是不是还要在外面等一晚?” 闻忌将头埋的更低,无声的默认。 鹿从要气死了,“你这样明日必然会感冒,感冒会难受很久的,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一下好吗?你总是这样。” 五年前也是,在外头受了伤,就会在雪地里站一天一夜,她不去找,他真的会站很久。 这种习惯对身体很不好,鹿从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不敢。 不过现在敢了。 闻忌声音轻轻的,“我错了姐姐,你别,生气” 鹿从听着这声音里的哭腔一愣,狐疑的伸出手,抬起了闻忌的下巴。 在手触摸到他下巴时,鹿从就已经摸到了湿润。 闻忌满脸通红,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有一瞬间诧异,但很快就被无尽的委屈给淹没。 他倔强的撇过了头,不想让鹿从觉得自己在装可怜。 第88章 装可怜 “你” 鹿从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她将闻忌的脸掰回来,放在掌心揉了揉,“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爱哭。” 闻忌闭着眼睛流泪,又微微睁开,“你许久没回来,我答应,会在门口等你。” “你骗人。” 她答应过会尽早回来的。 闻忌每每想到这,心里更加难受了。鹿从这么一听他的想法,倒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放轻了些声音,道,“嗯晚回来这件事,是我抱歉,因为雪堵住路了嘛。” “但是如果有下次这种情况的话,你还是可以在屋里等呀,不可以自虐,听到了没?” 闻忌的心思放在她说的另一句话上,“还有下一次吗?” “没有了没有了!以后绝对不会在外面过夜!” 鹿从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闻忌哭了,每次就像装可怜一样,你即使知道他在装,但还是忍不住为他心软。 看他眼泪又大颗大颗掉,鹿从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闻忌则是埋在她的小腹前,无声的抽泣。 过了一会儿终于把人哄好后,闻忌屁颠屁颠的去给鹿从做饭,他心情好了起来,说自己研磨了一套很好吃的菜品。 吃饭的时候鹿从看着闻忌的模样,又有些纠结了。 皇宫离这里有些远,如果她作为子熙女帝继承人的话,是需要日日去占书阁学习的,皇宫来回那么远,万一又遇上这次的情况,闻忌又会怎么样呢? 他这种病态的自虐似乎是从小形成的,鹿从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给他纠正。 见闻忌眼睛冒星星似的撑着脑袋看自己,鹿从咳嗽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饭菜,道, “闻忌你既然跟了我,要不然就跟我姓。” 闻忌依旧笑眯眯的,“是叫云末,吗?” 鹿从说:“对!” 闻忌:“好!” 鹿从:“既然换了名字,那我们以前的经历都要抛弃,不管你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想待在我身边,跟着我,我就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从前般的苦,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闻忌晃着脑袋:“什么事呀?” 鹿从放下筷子,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行吗?” “如果你以后做错了事,想让我原谅你,跟我道歉就好了,不要采取伤害自己的方式。” “我没回家,你就在屋里等我,感觉冷了就回屋用暖炉,困了就去床上睡觉,饿了就吃饭,不用一门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鹿从吃饭前看到过,锅里有冷了的饭菜,想必是闻忌早就准备好等她回来吃的,她没回来,他也便不吃了。 闻忌歪着脑袋看她,斟酌了一下,说, “这样的话,就能一直待在姐姐身边吗?” 鹿从苦笑,轻松的嗯了一句,“嗯,如果你能对自己身体好点的话。” “好,那我,记下了。” 他冲鹿从那边凑了凑,鹿从随他心意的,摸了下他的头。 闻忌伤好后,鹿从怕他无聊,给他买了个斗笠,带他去街上买菜做饭。闻忌比较社牛,加上人又懂事长得又高,一些卖菜的老板对他印象很深,有时会多给他些卖剩的小菜带回去。 甚至到后来,还会送他菜的种子。 闻忌因此也向那些人学会了种菜,待天气好些时会在院子中钻研哪块土地比较好。 只是,种什么死什么。 见他捧着菜苗一脸难过的表情,鹿从笑的不行,“现在是冬天,虽然我也不会做菜,但是也听说过,菜要在恒温的地方才能长大呀。” 闻忌吸了吸鼻子,“在恒温,的地方我把暖炉,放他们旁边可以吗?” 鹿从挑眉:“可以,”她拍拍手站起来,说,“我去煮粥,火烧菜籽肯定很好吃。” 闻忌: —— 同闻忌打闹了几天,鹿从还是决定,去袁瑟宫一探究竟。 为了安全,她带上了洛白羽,用着出去玩的名义。 闻忌知道了后,一晚上没睡着,似乎是有些生气了。鹿从看出他的情绪,轻声安慰,“我就去一日,晚上一定回来,好不好?” 闻忌扯着她的袖子,“若是,回不来,我能找你吗?” 鹿从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不行哦,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 要得到她的允许才能出门,除了卖菜的老二伯,卖肉的徐婶婶,不能同其他人说太多话,走太近。 鹿从知道这种被断绝与外界的联系的感觉很难受,但为了闻忌的安全,她不得不这样做。 闻忌对这行为倒是没说什么,并且还觉得有些享受。 他乐在其中——这种,像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感觉。 只是,她越来越忙了,除了去妙手堂之外,还要去更远的地方。 并且,还是和那个人一起。 但是闻忌不想让鹿从生气,他非常听话的点头,“都记得。” 鹿从摸他的头,“我也记得答应过你什么,放心,今天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的。” 闻忌抿嘴笑,“我相信姐姐。” 鹿从满意的点头,想到什么,摸摸他的脸,“张开嘴我看看。” 闻忌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啊着张开。 鹿从朝里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舌腹上的圆钉。她收回目光,朝他喉头处看去。 他喉咙出了些问题, 有时讲话会结巴,据闻忌所描述以前是没有这种状况的。不过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流利,喉咙里也没有发炎的症状, “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的姐姐。”他张着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第89章 一脚踢回 鹿从看着他舌尖上的钉子又晃了神,她松开闻忌的下巴,说:“要记得天天吃药。” 闻忌漫不经心的回答她,“恩…你这次出远门,还是要和上次来的那个哥哥走吗?” 鹿从摸了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闻忌脸上的笑容消失,静静地看着她。 鹿从哎呀一声,道,“你这小孩,占有欲不可以这么强哦,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还有,他对那里比较熟,陪我去我会放心些。” 闻忌乖巧的点头,“我知道的…姐姐,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鹿从开心了,“好!” 闻忌温和的笑容下,闪过一丝偏执, 鹿从离开的那天,是洛白羽亲自来她房前叫的。 他来的匆忙,彼时,闻忌刚拿着给鹿从准备的东西兴冲冲的准备出门,却被连人和门带着一起踹到了地上。 “呀吼,云大小姐今天邀请我去皇宫,本少爷荣幸之至,立马…诶?云末你怎么躺在地上?” 闻忌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后脑着地,不知为何,有一瞬间他竟然没能站起来。 洛白羽大惊失色的将闻忌拉起来,当他要拉闻忌起来时,闻忌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又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这次,正中后脑勺。 闻忌脑中飞快闪过了某些画面,他瞪大了眼睛,不敢动弹。 难受的感觉充斥全身,闻忌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个用力,痛苦便会蔓延, 洛白羽一时不敢动闻忌,他呆愣的问,“你摔傻了?” 鹿从刚从厨房拿完食物回来,见闻忌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有些慌乱, “发生什么了这是?” 洛白羽有些心虚的跟鹿从解释,“不是你听我狡辩…这…” 闻忌双眼空洞,脑中被强行塞进了一些东西,和一些画面。 画面里,弟弟死了。 父皇死在他手里。 他登基了。 母后绝望的说要与他断绝关系。 他的生活中只有政事,与睡觉,枯燥而无味。 直到… “为什么你不想当宦官?” “当宦官…是不是要割居居?”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世界,也有了颜色。 “云末,云末?” 有人拍了拍他的脸,闻忌的双眼逐渐恢复焦距。 他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看到鹿从的那一刻,大口的喘着气。 像是死后劫生。 不等鹿从说什么,闻忌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寻求安慰似的,抱的很紧很紧。 洛白羽皱紧了眉头,“不是…摔个跤而已,这么可怕的吗?” 闻忌缩着肩膀,身体细微颤抖, “姐姐…姐姐,好怕…” 那些记忆是什么东西?他遗失的吗? 似乎很重要,但他又想不起来。 似乎,想起来便会触发什么可怕的事件一样。 “你别吓他!” 鹿从拍着闻忌的后背,想到什么,便说,“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安抚好他的情绪马上就过来。” 见闻忌的害怕不像是装的,洛白羽小嘴一撇,哦了一声,“好。”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不着急哈,先哄好人再说,若是真的傻了,那…” 他摸摸鼻子,出了门。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鹿从连忙松开闻忌,帮他擦眼泪,“你刚刚…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第90章 药物药物 太医说过,闻忌体内的毒素会日渐消失,消失的时候会伴随着痛苦,与陷在回忆里。 闻忌方才发愣的模样太过惊奇与异常,鹿从又时时刻刻担忧着他记忆的恢复,便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是否恢复了记忆。 闻忌嘴唇正想张开,却发现,鹿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好像有些惶恐,又有些挣扎。 总之,她皱紧了眉头,期待中又好像有一些…另外的情绪。 到嘴边的话被他拐了个弯,闻忌说,“没有…,只是,方才摔疼了而已。” 听到这,鹿从竟然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紧绷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放松,鹿从松开闻忌,轻笑着,“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快嘛。” 她撸起袖子:“我这就去给洛白羽两拳!” 鹿从说干就干,跑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 “我去很痛诶!我错了!” “欺负他?我就踹了一脚而已嘛…” “门踹坏了?我赔我赔,祖宗啊———” 门外他们的打闹声映入耳帘,闻忌唇角扬起一抹孤独,可又想到方才鹿从的表情… 她难道不想他恢复记忆吗?为何会那么奇怪? 好几个月以来,鹿从都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能感受到她想把他医好。 可是知道要将她医好了,竟然还是会有些不舍吗? 闻忌想着想着,又有些开心。 不过,若是日后姐姐将他医好了,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不会离开的。 他说过,要和姐姐在一起一辈子的。 姐姐对他那么好,他们会很幸福。 这种开心,延续到闻忌面露春风的将人送走送上马车,他说, “姐姐要早些回来哦。” 说完他又看向洛白羽:“洛哥哥,麻烦你照顾一下姐姐,多谢。” 鹿从和洛白羽面面相觑,她们纷纷点头,“好好好…” 关上车帘,看着冲他们招手的闻忌,鹿从说, “刚刚,云末是不是没有结巴?” 洛白羽说:“我也发现了,他看上去好像很开心,你平时对他很差吗?离开你他就…诶!你又打我!” —— 闻忌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心情颇好、有一只鸟儿飞过来、停在他肩膀上。 闻忌极为开心的摸了摸,去屋里拿了些干的玉米粒喂给它吃。 不行,他要做更多事。 既然要和姐姐在一起,那他定然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工作,养他。 他也得做点什么。 闻忌突然站起身,肩膀上的鸟儿飞走,他去了另一间屋子,那是药房。 这个房间是鹿从用来捡药分类的,一些用不上的,或者控制精神类的药物都会放在这里,她平日里有空就会进来研究。 想要帮助姐姐,就得先了解她做的事。 这个药房里是鹿从的秘密基地,许多药物都标上了注解,与用的方法,闻忌坐在鹿从的桌前,用她所喝过的杯子,喝她喝剩下的茶,打开了鹿从还未看完的一本书。 那里写着最新的一味药材。 暖… 暖什么? 后面的字闻忌不认识… 不过,似乎是一种,可以让身体热起来的药? 第91章 吃了很多药 来到皇宫后,鹿从所建设的一切都崩塌了。 她被人带到了星书阁,这里是学习的地方,起初她以为只有她一个继承人,可没想到在看见一屋子里都是人的时候,鹿从懵了。 原来,只有子熙女帝的继承人是她一个,其余十一个星主的继承人就比较多,她们日日在这里学习,为两年后的选拔做准备。 鹿从摸了摸鼻子,简单了解了下状况。 星书阁里面的书是可以看的,有令牌后甚至可以带回去,鹿从得到了子熙女帝唯一的令牌,她熟悉了一些情况后,就拿了一些书离开。 一路上相安无事。 洛白羽与其他公主聊得水深火热,被鹿从揪出来回家。 洛白羽被牵着袖子,不舍的和公主告别,无语的对鹿从说,“喂,走这么急做什么,星书阁里面的事情都弄清楚啦?” 鹿从抱着一堆书离开,“嗯。” “很晚了,云末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洛白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个伏弟魔” 坐上马车回到家后,鹿从先是将洛白羽赶走,抱着书飞快回到了房中。 她关上门,将书页翻了一遍又一遍。 招魂之法 这些,全都是子熙女帝亲撰的,里面,肯定会有不少关于她当年怎么被召唤来的。 书本很厚,一时半会儿肯定看不完。 鹿从将书放好,朝房中走去。 可在床上,她并未看见闻忌的身影。一般他都会在门口等她的,今日没有还以为是他听进去了在屋里,可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桌上干净空无一物,不像是吃过饭的样子,厨房的灶台也完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生火。 难道是出去买菜了? 可是,闻忌都是早上去买的,现在都到晚上了。 鹿从不放心,决定出门找找,正当她关上门的时候,药房那边,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吸引了鹿从注意,她放下门栓,立刻跑过去。 闻忌在药房做什么? 鹿从突然想到自己未看完的书,和放在桌上的配置的药材,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 打开门,铺天盖地的暖气,瞬间包裹了她。 房里开着暖灯,照亮了整个房间,大门正对的矮桌上,躺着一个男子,他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方才被他碰倒的油灯。 闻忌张开嘴呼吸,双目涣散,额前流满了汗水,身上衣衫也湿透,凌乱的散开,露出胸口。 鹿从被这艳丽的一幕吓了一跳。 她迅速走过去,捡起闻忌没能捡起来的油灯,将其放在了桌上。 闻忌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了起来,外面下着雪,鹿从身上吹过冷风,与闻忌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闻忌,闻忌,你怎么了,你” 余光中,鹿从突然瞥见了桌上散落的药材。 那是暖龚散。鹿从前些日子碰到了一个女人,她家丈夫不举,此药是为了 鹿从脸上突然有些热,闻忌竟然 闻忌在看到鹿从担忧的脸时,再也顾不上了。 “姐姐” 闻忌突然整个人身体压向了她,他们双双倒在地上,闻忌趴在鹿从身上,皱紧眉头吸取她身上的凉意。 他声音带着些哭腔,与懊悔,“对不起我不该,随便用药姐姐,我好难受,好难受,怎么办?” “好热,下面有东西,好奇怪” 闻忌难受死了,从服下那个药之后,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了,忍住不去触碰,但还是出奇的奇怪。 鹿从被闻忌压着,丝毫不敢动弹。 她被硌的有些害怕,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知道你难受,你先你先起来” 闻忌尽管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听了她的话,乖乖的起身。 他难受极了,闭着眼睛,轻咬着唇,脸颊通红。他双手交叠在身前,挡住了丑陋与奇怪。 鹿从向下飞快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 她冷静了一会儿,道,“你吃下多久了?又吃了多少?” 闻忌艰难地回答她,“从你离开,起。吃了一大包” “这么多!你不要命了!” 鹿从所有的羞耻都抛之脑后,她有些不敢置信闻忌怎么还没死。 这种药材只可少食,不能多用,若只是服下一刻鹿从还可以用针灸把药气逼出来,可他吃了这么多,又过了这么久,想必早已融入精血。 闻忌露出的皮肤越来越红,如果不帮他解决的话,体内的毒素肯定会更加肆意蔓延至他的全身,到最后他的身体会崩溃,那方面也会受到影响。 历史上可没说闻忌不举 造孽啊 鹿从懊悔的捂住脑袋,她的药房没有锁过,因为平日里闻忌根本不会来这,他很尊重她的隐私,只是没想到今日他会 “姐姐我好难受有什么要爆掉了” 闻忌伸出红润的手指,扯她的衣袖,到底还是个小孩的心智,眼泪不断流下,面对身体的反应即恐惧,又有些紧张。 鹿从抬头看他,嘴唇干燥。 没办法了。 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在闻忌面前坐下,尽量不去看他其他的东西,道,“姐姐帮你按摩,将毒素逼出来。” “这种事对于你这种年纪来说不正常,除了这次是需要解毒外,其余的时间你不可以做,也不可以学。” 闻忌什么也想不出来,想到姐姐要帮他解决毒素,便极速的点头答应,“好” 鹿从喉头滚动,在闻忌身前坐下,两个人靠的很近,闻忌试探的,凭借身体的本能,将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手依旧扯着自己的衣袖。 这样也好。 这样她看不见他的脸,就不用觉得难堪了。 闻忌不知道鹿从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要襟一送,最后束缚在腰上的衣裳,被她扯了下去。 第92章 谢谢你姐姐 闻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 “姐姐!”他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感觉太奇怪,将脸埋在了鹿从的肩膀上。 鹿从感觉自己发烧了,脸上烫的很。闻忌突然难受的哼了起来,鹿从安慰道, “放心很快就好了,你不要紧张。” “唔哼” “姐姐” 鹿从要受不了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会 她喉头滚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像顺小猫的头一样,抚摸着他。 闻忌从一开始的身体紧绷,到后来逐渐适应,开始轻轻的,时不时发出一些气音,有时候舒服了,甚至会咬鹿从的肩膀。 鹿从默默的,只能任由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忌眼前才闪过一抹白光,他整个人泄力似得,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向了鹿从,双手紧紧锁住她的腰,不让她走。 闻忌嘴上道歉,但手依旧没有松开,“对不起姐姐,弄脏了你的裙子。” “但是,好像还没有结束” 闻忌皱紧眉头,抱着她的力道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他不想让鹿从看见他失态的模样,哑声道,“求你求求你,再帮帮我” 鹿从无奈的闭上了眼。 造孽啊。 她说,“可是我的手已经很酸了,你自己方才教你的,你自己试试?” 闻忌不假思索的摇头,用一只手去抓她的手腕,“不要想要姐姐” 他退了一步,说:“我带着你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用一惯装可怜的话术,牵引的鹿从,重新来到阵地。鹿从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好。” 反正做都做了,不如做的更干净些。 “姐姐这个叫什么东西?先前为什么,我从未享受过?” “是因为姐姐的关系吗?” “姐姐的脸好烫啊。” “姐姐好小,好小” 鹿从本来秉承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可没想到,闻忌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时间长点,直到后半夜,他身体的状况才全然消失。 事后,鹿从躺在了床上,感觉手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闻忌则是在药毒消失后,躺在地上抱着她睡着了。 明天该怎么办呢。 起来会不会尴尬? 闻忌要怎么面对她?说到底他心智那么小,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 想着想着,鹿从睡了过去。 第二日闻忌比她醒的早,蹦蹦跳跳的端着粥,跑在鹿从身边,待她醒来,殷勤的奉上洗漱的东西,放在她跟前, “姐姐,给。” 鹿从接过,愣愣的开始洗漱。 洗漱完之后闻忌给她擦了嘴,然后又端起粥,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啊——” 鹿从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撑着身体后退了一步,“等等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残我自己喝。” 总觉得经历昨晚的事后被他这么对待有些怪怪的。 闻忌温和的笑着,把碗给了鹿从。 鹿从埋头喝着,见闻忌一直盯着她,不自在的说,“你不去喝粥吗?” 闻忌说:“我喝过啦。” 他坐在地上,撑着脑袋看她,摇头晃脑的。 鹿从忍不住笑,果然是个小孩子。 秉承着医者仁心的态度,鹿从说:“昨夜之后,身体好些了吗?” 闻忌说:“好多了,谢谢姐姐。” 鹿从干笑两声:“不用谢” 闻忌满足的看着她,说,“我想多帮着些姐姐,除了煮菜做饭烧水之外的事,所以昨日才去了药房,姐姐会生气吗?” 鹿从大概了解了,闻忌也是好心。 她摇头:“不生气,但是以后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试药知道吗?还好昨夜的药不是那么危险,要不然” 闻忌笑笑:“知道啦。” 妙手堂近日都是洛紊在看守,到冬天里也没有那么忙,所以鹿从抽出了些时间看书。 闻忌则是被鹿从安排着,去分一些简单的药材,为了防止他不听话乱吃,给他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口罩。 一日下午,屋外灯火通明,闻忌有些无聊,他悠闲地晃着双腿说,“姐姐,你看这灯,好像上元节那天呀。” 上元节已经过去很久了,鹿从随便看了眼,敷衍的说,“嗯。” 闻忌嘻嘻一笑,“我还没有晚上出过街呢,晚上的市集,应该很美罢。” 鹿从看了他一眼,算是明白怎么了。 这家伙,在暗示他让她带去市集玩。 鹿从看了眼天色与手中的书,放好书签,合上,“好,那我带你去玩玩。” 毕竟是她之前没守信,并且天越来越冷,闻忌穿的衣裳都是洛白羽剩下的,恰好此次前去,可以给他置办一些新的。 临走前,鹿从说,“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闻忌一脸期待的戴上斗笠面纱,“我知道,叫云末!” “相濡以沫姐姐叫云濡。” 鹿从拍了拍他的头,“嗯,真乖。” “走。” 第93章 一家人 来到了街上,应是刚过完年,并不是很热闹,路上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时不时有孩童在路上奔跑。 闻忌被两个小孩吸引了目光。 他们的家住在街上,父亲和母亲则是在门口张贴被大风吹折的对联。 小孩围绕着他们身边嘻嘻哈哈的转。 鹿从寻找着衣铺,问道,“你身高多少来着?三围还记得吗?” 闻忌看着两个小孩通红的脸,漫不经心的说:“姐姐上次量,说的数字是193。” “啊—,那…”鹿从讲着看向闻忌,发现他并没有用心听自己讲话,而是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 鹿从停下脚步,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处街景——是一家四口在贴对联,气氛热闹温暖。 闻忌余光看见鹿从停下,自己也顿了脚步。 鹿从走到闻忌身边,道,“想家了吗?” 闻忌淡淡的笑:“皇室是没有家的。” “家这个词在我身上,会被玷污。” 鹿从:“呸呸呸,不准这么说,你父亲跟母亲还有弟弟都在,所以怎么不算家呢。” 这个时候闻忌的记忆,应当是他弟弟和父王死前,所以对于现在的闻忌来说,他家人都在的。 闻忌一愣,低头看鹿从,笑的明朗:“姐姐真把我当小孩。” “…嗯?” 闻忌轻笑,“虽然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八岁,但是我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能活这么久,就必然,是登上了皇位。” 鹿从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一秒,往后退了一步。 闻忌收回目光,继续走动,接着说,“登上皇位,就证明父皇死了,哥哥弟弟也死了,至于母后,我不知道我对她怎么样了。” 猜的八九不离十啊少年。 鹿从扶额叹气,跟在他身边。 “姐姐。” 闻忌突然开口,他神情有些落寞。 “我有点,想弟弟了。” 说到后面,闻忌声音里居然又有了哭腔。 鹿从之前跟着他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关于他弟弟的事情。 但鹿从看得出来,闻忌对他弟弟的感情很不一般。 那…闻忌弑弟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呢。 据说当年九子夺嫡,最后剩下的两个人便是闻忌两兄弟。 最后他弟弟死了,只有闻忌从死路里杀了出来。 鹿从说:“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闻忌轻声说:“闻陵,母亲喜欢喊他陵儿。” 闻忌脸色充满柔情,他说,“陵儿比我小两岁,长得很可爱。很乖。” “会给我送粥,雨天被罚时会给我挡雨,还会给我上药…” “你在皇宫饿肚子,还被在雨里罚站?甚至还受了伤?” 鹿从拽住闻忌的手,语气有点急躁。 闻忌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没关系。” 很难想象闻忌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鹿从嘴角颤了颤,继续让闻忌说。 闻忌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什么?”鹿从说。 闻忌:“我的记忆,在日渐恢复。” “好像每隔几天,就会恢复一些。” 见鹿从睁大了眼睛,闻忌加了一句,“但是都是小时候的,断断续续,似乎是有时间顺序。” “随着这个时间顺序,我的记忆来到了,陵在我怀里死的时候。” 第94章 闻陵。 闻忌的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鹿从理解他的思乡之情,便找了一处面馆,点了几碗面,静静的听闻忌讲。 闻忌说,闻陵和他的关系特别好,他们相依为命,不过母亲待他刻薄些,有时候闻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闻忌发现了真相。 他出生的时候,长乐太后难产三日,差点丢了性命,闻忌来之不易,先帝曾让一位来自袁瑟国但已经忠心于雪霁国的国师算过天相。 他算到闻忌戾气深重,日后定恶贯满盈,杀戮深重,但同时,也会使雪霁走向一个新的盛世时代。 这个消息,几乎让所有皇族之人闻之色变。 杀戮深重,创造新的盛世时代有心人听了去,便知晓闻忌日后会篡位,登上大典。 当即,所有的人都劝皇上下令处死闻忌,道此乃天煞孤星。 最后,是元蓉虚弱的抱着尖锐哭鸣的他,轻声安慰, “他与本宫同生共死,是本宫好不容易生出来的,若是要他死,陛下先杀了臣妾罢。” 那是元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闻忌说软话。 即使有元蓉的维护,先帝的疑心还是未减,闻忌从出生开始,就成了最不受宠的皇子。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年就算是一个太监,都敢欺负他,站在他的头上。 母后一开始还会灌,到后来也许是谣言惑众,闻忌所到之处无半点好事发生,元蓉也将信将疑,与他疏远。 后来闻陵出生,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他更是被冷落在一旁。 闻陵出生的那日,下了许久的雪蓦的停了,艳阳高照,天门大开。先帝和元蓉为他置办了宴会,他从出生的时候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 只有他,只有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窥探别人的幸福。 这样的闻忌,会妒,会怨闻陵吗? 答案是会的。 他从小便发现,自己的心灵不健康,他有一段时间对闻陵产生了疯狂的杀戮的想法。 他想取代他,想夺走他的一切。 当闻陵度过生辰的时候,闻忌正在被酒醉的太监殴打,他很疼,疼的想杀掉所有人。 但他也同时在想,如果不是闻陵过生辰,这些太监便不会喝醉酒,也就不会将呕吐物吐在他脸上,也不会对他拳打脚踢骂他煞星。 所以当天晚上,他拿了一把刀,去了闻陵的寝殿。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躲进去了,只是看见了床上的闻陵乖巧的躺在那里。那个时候闻陵五岁,是那么的小。他的枕头,被褥,床铺,都是崭新的,与他破旧的草席,完全不能对比。 为什么 在逐渐崩塌的内心里,闻忌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在闻忌的刀刺下去的那一瞬间,闻陵张开了眼睛。 视线相撞,刀刃来不及收,硬生生的刺进了闻陵的身体里面。 “哥哥” 闻陵痛苦中,有些惊喜,他说,“你终于来了” 他嗓音小小的,握住了闻忌颤抖的手,开始了他们第一次聊天,“我每天都在等你,母后说我有一个哥哥,我们的生辰是同一天呢” “你长得真好看” 闻陵体内的血,慢慢的浸湿衣裳,碰到闻忌的手。闻忌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软着腿倒在地上。 “你没有事”闻陵急促的说,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肚子有些疼。 但他还是笑着的,“你终于见我了,我先前找过你,每次我一过去,就被人拦着,对不起” 闻忌呼吸紊乱,看着闻陵身上的血,止不住的颤抖。 闻陵皱着眉头,想将刀拔出来,却没有力气,他说,“哥哥,我想和你聊很多很多天,今日我许愿,让母亲将你接在长乐殿,我们一起玩可是,我的肚肚好痛” “你能你能帮我叫太医吗?” 在闻忌仓皇的站起身准备跑向门外喊太医时,门突然被打开。 元蓉端着膳食进来,见到脏兮兮的闻忌,有一瞬间愕然,“你怎么在这?怎么这么脏” 话未说完,元蓉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当她看向床铺时,手中的膳食掉落在地。 “陵儿!!!!” 闻忌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耳鸣,他看见母亲在哭,看见太医急匆匆的跑进来,看见他被挤出去。 还有,母亲打了他一巴掌,说他晦气。 他受罚了。 那些鞭子打在身上,很疼很疼。 在闻忌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闻陵醒了。他说当晚有刺客,闻忌是他找来的,为了让他进来,自己放走了门口的守卫,所以才导致了自己受伤。 闻忌被放了出来,养了三个月的伤。兴许是对闻忌受刑的愧疚,先帝和元蓉大发慈悲的,让他在长乐殿好好养伤。 在闻陵的撒娇攻势下,他们甚至允许闻陵每日去看望闻忌。 那三个月,闻忌的身体是闻陵擦的,药也是闻陵上的,他们两个,像互相依偎,喂食的鸟儿。 闻忌看着闻陵,时不时会掉眼泪。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感动。 不过麻烦的是,闻陵见闻忌哭,自己也会难过的嚎啕大哭,他自己捂住自己嘴巴,不让哭声传出去被母后的人听见,闻忌又因此被他这幅模样逗笑。 自此以后,闻陵接纳了这个弟弟。 他是个不管受了多少苦,只要一颗糖就能哄好的人。闻陵对他好,他喜欢闻陵。也爱屋及乌,喜欢那个不称职的母后。 闻忌觉得,这辈子有陵一个人就够了,他喜欢他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样子,也喜欢他从藏书阁里偷书出来,教他念字读书的样子。 尽管日子还是不好过,可是有了陵,一切似乎变得更温暖了些。 第95章 密寂森林 可是上天从来不会眷顾闻忌,即使有了陵。 他们日渐长大,闻忌与闻陵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元蓉对她的怨恨就越来越高——因为闻陵跟在闻忌身边,总会受伤,府内不得安生。 元蓉多次想把闻忌赶出去,先前是因为答应了闻陵让闻忌陪着他,后来元蓉强制让他们分开也无果——因为闻陵会去闻忌的小破屋里和他一起吃住。 元蓉不忍心,所以还是接着让闻忌住了下来。 到后来闻忌长大了一些,先帝的身体愈加病弱,他去寺庙住了三月,回来之后,对闻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培养他,教他武功,骑射,文学。 闻忌觉得不对劲,暗中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先帝在寺庙三月是为了赎罪。 他犯下大错,惹了天怒,耽误了雪霁的未来,因此受到了报应,佛祖让他回想一个日子,那个日子便是闻忌出生的那天。 皇帝恍然大悟,在佛前苦苦忏悔,三月后,性情大变。 他对闻忌越好,自己的身体状况就越好。 闻忌从那时开始,才过上了能吃饱饭的日子。 日子越来越好,闻忌健康的长大,皇帝日渐衰老,储君位一直空着,皇宫中的勾心斗角慢慢浮现。 先帝听了天师的引导,用了一个方法,选取储君的位置。那便是,谁在密寂森林里活下来,谁就能成为储君,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先帝默许了,佛祖说过,只有有格局,心狠手辣的人,方可镇压他身上的煞气,才能坐上这个皇位。 因此,他让他们去互相残杀。 若是再不立储君,他身上的延命香会断掉。 皇子们以为父皇在历练他们才让他们去密寂森林待上三天,元蓉也这么认为,进林子里不能带吃的喝的,不过可以添衣物。 元蓉将和闻陵一样的大氅给闻忌时,仰着头说, “本宫是怕你抢陵儿的,所以才…” “娘亲!您真好!” 闻陵由衷的为闻忌高兴,他扑在元蓉怀里,要了个抱抱。 闻忌欣喜若狂。 这是母亲第一次给他东西,并且还是和弟弟一样的… 这是不是说明,母亲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元蓉温柔的摸闻陵的头,又看向闻忌,“你们快些进去罢,不管你们有没有经过考验,都没关系。” “我会在这等你们出来。” 她说的是你们,也代表了闻忌。 闻忌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嘴唇开合,小声的说, “谢…谢谢娘亲。” “嗯。走,注意安全。” 二人和其他皇子进了密寂林,进林子之前,他们可以选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保密选择的,不过自己可以和别人分享。 这些东西有铲子,弓箭,小刀,斧头,弹弓,砍刀,似乎是精心设计过,刀刃锋利,但柄却异常的轻。 闻忌看着那些东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东西看起来的确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在森林里生存而存在的,但是不管哪一样,似乎除了生存以外,有一个共同点—— 都可以用来杀人。 联想到此次是为了储君之位,闻忌心里更加觉得奇怪。 闻陵拿起了一个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弹弓。 他笑嘻嘻的说,“有了这个,我们就不怕饿啦,我给哥哥射小鸟吃~” 闻忌摸摸他的头,笑道,“好。”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刀刃,藏在袖中。 闻陵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哥哥你拿刀做什么呀。” 闻忌说,“鸟儿的肚子里有很多不能吃的,需要破开将不能吃的捡出来。” “如果你射中了鸟儿,哥哥做给你吃。” “哇!哥哥好厉害!什么都会!”闻陵星星眼,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傻瓜…” 他脚步不停,带着闻陵往森林中走去。 如果真的是他想象的那样的话…那他和陵的处境就很危险。 他必须要带陵离其他哥哥弟弟们远些,以免…发生那些恐怖的事情。 皇帝后宫嫔妃不算多,诞下的子嗣也少,加上他和闻陵,只有八个。 闻陵最小,闻忌排行老五。 他不想多生事端,只能带着闻陵绕着人群走。 第一天,他们安然无恙,找到了一个山洞,打算再次睡一晚。 闻忌不让闻陵远离自己的视线,带他一起去捡树枝生火,去湖边捕鱼。 …虽然这荒郊野岭根本没有鱼。 闻陵的弹弓玩得很好,射得很准,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还真被他射中了鸟。 他们总算不用饿肚子了。 当天晚上闻忌用那把刀破开了小鸟的肚子,鲜血飞溅而出。 此刻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这把刀只会用来斩杀动物。 闻陵吃着烤好的鸟,问闻忌,“哥哥,我好累哦,我们明天还能在这里睡觉吗?” 闻忌在火光的对面,极其认真的说:“不行。” 闻陵问:“为什么呀?” 闻忌说:“我们要赶路,不能被别人发现我们在这儿。” 闻陵其实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了,他好奇的说, “哥哥,我们是不是在躲着什么人?这个森林里面有危险吗?” “从进来就没有看到其他哥哥们,他们有小鸟吃吗?好担心哦。” 闻忌笑笑,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所有未知的一切都有危险,我们对这里不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野兽。” “今日我探察一天了,父皇没有派暗卫在林中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躲避未发生的一切,不停的换位置会安全一些。” 他又说:“你其他哥哥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不会饿死的。” “如果你明日累了,哥哥可以背你。” 闻陵晃着小脚,“好~” 第96章 灌木丛中的尸体 第二天,闻忌清早醒来,发现自己和闻陵的大氅都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揉揉眼,睡眼惺忪的说,“陵,你” 喊出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闻忌睁开双眼,看向山洞——里面除了烧剩的黑木炭火,一个人影也没有。 闻忌吓坏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迅速跑了出去。 弹弓还在若是他出去打猎的话一定会带弹弓出去的,这就证明,闻陵不是自己自愿出门的。 这个消息将他击垮,闻忌心跳的极快,他四处不停地呼喊着闻陵的名字,惊动了林中的鸟,可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奔跑着,冷风将他的脸颊吹的生疼,怎么都找不到闻陵。 就在闻忌决定上树查看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旁的灌木丛,有什么东西。 他们来这里,和所有皇子穿的是一样的衣服。青色布衣,翠绿色衣角,黑色布鞋。 当闻忌看到灌木丛中,那一抹被鲜血掩盖住的翠绿色衣角时,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灌木丛中走去。可真到了灌木丛边,他又不敢继续下去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身上中了无数个砍伤的人。鲜血将这一片灌木丛都染红,尸体的身上有无数个砍伤,那人趴着,背对着闻忌。 闻忌喉头滚动,伸出的手带着细微颤抖。 触及那人的后衣领,他一狠心,将那人翻了过来。 在看到那人的脸后,闻忌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陵 闻忌吓得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望着那尸体一动不动。 这是大哥 果然,父皇的目的果然是要让他们互相残杀。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发现了,看着后背的伤口来看,致命处在后脑,应当是偷袭得手的。 不行他要更快找到闻陵。 闻忌连滚带爬的站起,跌跌撞撞的往森林深处跑。 另一边。 闻陵抱着用自己衣服包住的鱼肉,看着牵着他手的男子,一脸天真的问,“二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呀?” 闻陵早上是被饿醒的,醒来后便闻到一股烤鱼的味道。寻着香味来到河边,他看见了正在河边烤鱼的闻礼。 “二哥哥!”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眼里像猝了星星,“二哥哥,巧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你的鱼可以分我一些吗?陵儿好饿。” 他看到烤鱼完全顾不上其他,立马跑过去,走到他身边时才看见,闻礼的身上,脸上,还有斧头上都是血。 闻礼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会遇到闻陵,他停下吃烤鱼的动作,手渐渐伸向斧头, “是陵啊,你三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闻陵从口袋里掏东西,一边回答,“哥哥还在睡觉呢,我闻到香味就跑出来啦。” 闻礼看着闻陵掏东西的动作屏住了呼吸,此刻,他已然握紧了斧头,悄悄起身。 三步,只需要三步,闻陵不放远距离的话,三步就可以砍下他的头。 正当闻礼抬起斧头时,闻陵突然动了,并且,朝他身边走了两步。 怀里的东西终于被他掏了出来——是一个白色的手帕。 闻礼冰冷的脸上,覆盖上一只温热的手。 闻陵细心地踮起脚,帮他擦拭脸上的污浊,他说,“鱼不同鸟儿,鱼很大,血也很多,二哥哥一看就破了好久,辛苦啦。” 他差些就要误会了,还好哥哥说,吃动物前要先将内里的东西掏掉。 只是这鱼真大呀,血将二哥哥衣襟都染红了。 挥起的斧头,在这一刻僵在了天上。 闻礼愣住了好些时间,两人相视无言,直到闻陵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响声。 闻陵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有些饿啦。” 闻礼收回思绪,将斧头放下,冷静的说,“那留下来吃鱼。” 方才与大哥搏斗他也受了伤,对付一个闻陵自然是轻松,只不过闻忌兴许就在附近,那家伙跟狗一样,鼻子灵的很,若是闻到了血腥味过来,到时候打起来,他的胜算过于渺小。 这可不行。 从杀了大哥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已经豁出一切,这个皇位他势在必得。 看闻陵捧着鱼一脸天真啃的时候,闻礼有有些于心不忍。 他太单纯了,如果皇位用正当的方法争夺,闻陵定然不用死,他和她的母妃一样,对权利视若无睹,只求平安健康。 只是太可惜了。 五弟,要怪,就怪你的父皇。 闻陵吃着吃着,看着剩下的一大半流口水,但他还是忍着,问道,“这些都是我的吗?” 闻礼说:“嗯。我吃饱了。” 闻陵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哥哥!!” 他迅速撕下自己的衣服,把鱼小心翼翼的放上去,再一点点绑好。闻礼蹙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闻陵跪在地上,认真的很,“给哥哥吃~他想必也饿坏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闻忌 闻礼突感心神不安。闻忌不是那么好惹的,他知道闻忌是个疯子,从小就知道。 闻忌对谁都一脸淡漠的样子,只有在闻陵身边才笑的起来。 犹记得小时候,他游玩时将闻陵推下了水,使他病了三日,然后闻礼就莫名其妙的,睡觉的房间里有蛇,吃饭的碗里有蚯蚓,半夜睡觉,也有老鼠啃噬他的血肉。 那个时候他十六,闻忌十岁。 他知道那是闻忌做的,只有他会和这么肮脏的东西打交道,但偏偏闻忌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证据。这种状况坚持了三十天,从那以后宫里便没有人敢欺负闻陵了。 不行 被闻忌支配的恐惧尚在,他迅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你们肯定饿坏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处池塘,那里的鱼多些,我带你去打。” “若是做了很多鱼肉回去,你哥哥会非常高兴的。” 第97章 未补1。 闻陵被闻礼带往森林中去,这个地方他和哥哥来过,除了方才那片湖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闻陵将手从闻礼手中抽回来,往后退了几步,心惊胆战的说,“二哥哥我要回去了,哥哥应该醒了,鱼凉了,他还在等我。” 闻陵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一直紧张的往后退。 哥哥说过,不能离他太远,林子里有危险。 闻陵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得赶快跑了。 闻礼身形一顿,回头看他,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陵儿乖,你不是担心闻忌没有吃的吗?打完鱼后二哥哥就带你回去找闻忌好不好。” “不不用了”闻陵转身就走,“谢谢二哥哥,二哥哥再见!我们有这些鱼就够了!” 他转身,抱着怀里的鱼肉疯狂逃窜。 闻礼眯了眯眼,周身戾气不减,他抬起了手里的斧头, “陵儿,真是不听话。” “不听话的小朋友,是有惩罚的。” 话落,闻礼扬起右臂,对着闻陵的方向用力,将手中的斧头甩了出去。 斧头划破空气,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旋转,以一种精准刁钻的角度,对着闻陵的后脑砍过去。 就在斧头即将触碰到闻陵的脑袋时,闻陵脚下一绊,重心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的很疼,他手里的鱼块被压得稀碎,混了泥头,很明显不能再吃了,就连手掌也被擦伤。 等他恢复过来意识时,那把横空出现的斧头,直接砸在了他眼前。 只要他再倒下去一秒,那把斧头砍的就不是地,而是他的脑袋了。闻陵吓得脸色惨白。 “真是幸运啊。” 闻礼一步步朝闻陵走去,发现了绊住他的东西——一块石头。 这里都是湿润的土地,旁边也没有其他石头,这个石头又是怎么出现的?闻礼这时已经来到了闻陵面前,他捡起了那把斧头,收回思绪。 他脸上带着愧疚,与一些疯意,“陵儿,你是好孩子,可,谁叫你的母亲,是皇后呢。”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妃,倘若放过了闻陵,出了林子后,储君之位二选一,他必然没有什么胜算。既然老天让他抓住了闻陵,那么,他就是天选之子。 他才是天道。 闻陵腿软的一时没站起来,他撑着身体往后退,眼睛蓄满水光,“二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做!我是陵儿呀,你你若杀了我,母亲会哭的。” 讲到后面,闻陵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闻礼眼带嘲讽,讥笑的说,“为何要杀你,你去天上,问问你大哥。” 杀意凌然,那把斧头又朝闻陵砍来,闻陵惊呼一声,抬手抱住自己的头, “额” 血液,喷溅而出,撒在了闻陵的手臂上。 闻陵眨了眨眼,并没有感受到痛意。斧头随着鲜血,一起掉落在地。闻陵抬头,便看见闻礼捂住喉咙,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脖子,被一把匕首贯穿,刺到大动脉,鲜血不停地流,发出潺潺水声。 身后传来极快的脚步,闻陵回头,被人一把抱在了怀里。 闻忌跪在地上,将闻陵拥的很紧,又连忙松开,“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他的手上,拿着闻陵的弹弓。 闻忌身上都是清冷的,被清晨的露水和新生的树叶灌溉的味道,闻陵闻的很安心。狂躁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他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 “闻忌” 第98章 散掉的鱼肉。 闻礼往后退,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喉咙上的匕首,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拔了出来。 血肉飞溅,闻忌挡在闻陵身前,温热的血液,尽数喷洒在二人身上。 刀刃垂落在地,闻礼捂住喉咙,嘶哑着声音,“你居然” 闻忌擦去脸上的血,手覆盖在闻陵头上,道,“是你先杀了大哥。” “哈哈哈哈” 闻礼小声微弱,他望着天空,似乎解放了,“也好不得善终,活着,兴许会比死还难受。” 闻礼指缝中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少,最后他睁着眼睛,目光逐渐变得灰暗,没了气息。 闻陵死死的抱着闻忌的腰,颤抖着声音说,“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闻忌叹了一口气,说,“人心一直都是这样阴暗,为了权利,为了地位。”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闻陵吸了吸鼻子,“嗯” 安抚好闻陵之后,闻忌走到闻礼身边,将匕首与斧头捡起,这两样东西上都沾满了鲜血,脏的很,闻忌默默的用衣袖擦拭,面对地上躺着的尸体,一脸默然。 闻礼跑到一边,将散落在地上的鱼肉捡起来,“哥哥!”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兴奋的举起手,“这个还可以吃,就是有些烂了,是陵儿留给你的。” 闻忌弯唇浅笑,将匕首收起来,“嗯,你” 他刚想让闻陵来到自己身边,却发现,他身后的木丛中,闪过一丝寒光。 空气立马变得稀薄,一切动作都好像变的缓慢了,在他反应过来时,林中的箭,已然脱壳。 闻忌手里的一切全都掉落在地,他平生第一次这般惶恐,顾不上所有,迈开腿朝闻陵伸出手奔去, “趴下!!!!!——” 就在闻忌触摸到闻陵的那一刻,一把箭,刺穿了他的身体。 包着鱼肉的小包袱还扬在空中,闻陵的笑容依旧在脸上,可是一把冷箭,却打破了这一切。 闻陵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他缓缓低头,将手里的鱼肉放下,看向射在心口处的箭,腿脚发软,向前,扑倒在地。 在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时,闻忌先一步跪倒在地,扶住了他。 闻忌看着闻陵身上的血,浑身颤抖,不敢置信的伸手触摸。 “呵,倒是挺准。那,再试一下。” 木丛中走出一个男子,他抬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闻忌,搭弓,拉弦,箭出。 闻忌懊悔至极,他沉着脸,阴影洒在他的面中,抬手,接住了射过来的弓箭,任由弓箭,穿过他的掌心。 闻仪吓了一跳,他第一次见有人徒手接下他射的弓箭的,“你是疯子吗?” 闻忌将闻陵放下,轻抚他紧皱的眉头,哑声道,“等等哥哥,哥哥给你报仇。” “你还想给他报仇?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年级比我大点的废物罢了!”说罢,他又抬起了手中的弓箭,射向闻忌。 第99章 要记得吃饭 弓箭又朝闻忌射来,闻忌这一回没有用手去抓,而是侧身,不疾不徐的躲了过去。 他手中提着一个带血的斧头,朝闻仪越走越近。 闻仪是五个皇子中箭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的过他,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放心,所以才选择了难以防身的弓箭。 可此刻,闻仪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技术。 他的箭怎么也射不到闻忌身上,次次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掉落在地。 闻仪是真的慌了,往后一摸,弓箭早已经射完。 闻忌朝他砍来,他惊慌的侧身,与闻忌打了起来。二人打了几个回合,闻仪身上就已经被砍的遍体鳞伤,他擅长远战,根本无法承受闻忌这猛烈的攻击,摔倒在地时,他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闻陵,朝闻忌这边伸出了手。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拼了命的往闻陵身边爬,可脚腕,却被一个可以称作恶魔的人抓住。 斧头毫不留情的砍下,深深嵌入闻仪的后背,身体像被劈开,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闻忌骑在他的后背上,失去理智一样,疯狂的砍杀,将闻仪的身体剁成一块一块的,斧头的刀刃砍顿了他也没有停下,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吼,手里动作依旧不停。 闻陵能发出声音了,他哑着嗓子,看向闻忌的方向,道,“哥哥” 声音过于微弱,闻忌没有任何反应。 闻陵蓄力,深吸了几口气,“哥哥!!!” 心口的伤口又开始疼了,闻陵咳出来了几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闻忌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手里的斧头掉下,望着闻仪变成碎块的尸体恍惚了一秒,但也仅仅只是一秒。 他飞快的朝闻陵跑去,将身上带血的衣袍脱掉,重新回到他身边,抱起了他。 “陵儿”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看向林子的四周,在至亲血肉铺成的血滩里无助的寻找出路,“哥哥带你去看太医。” “我不要皇位!我自杀!我求求你,求求你父皇,你救救陵儿!” 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对着天空大喊。 闻忌早就算出来了,这林子被人动了手脚,有武力高深的人隐藏在林中,他找不到。 他可以确认的是,若皇子只剩下了一个人,不用三天,立马会有人来接他们出去。 “哥哥”闻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哥哥的眼泪好烫,烫的他有些难受。 他伸出手,触碰闻忌的脸,声音充满了哭腔,“哥哥,陵儿好痛” 林中没人搭理闻忌,闻忌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停地安慰,“别怕,哥哥,哥哥会让你活下去的。” 他的刀,放在不远处的地上。 闻忌抱着闻陵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刀捡了起来,朝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的刺去。 刀峰入体,他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拔出来,刺了进去。 “哥哥,不要!” 闻陵哭的很大声,他鲜血流尽了,抬起一只手,说,“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要好好吃饭。” 为什么为什么死不了! 为什么死不了! 闻忌手中的刀刃不停,他发出绝望的吼声,紧紧抱着闻陵。 闻陵的手,也终于垂落了下去。 第100章 身临其境 “所以后来闻陵死在了你怀里,然后你成了最后一个存活的人,你的父皇母后也终于出现了,并且一致认为,是你杀了闻陵。” 眼前的面条已经冷了,闻忌说完了他的故事,苦涩的点头,拿起筷子,“嗯。” 原来,一切都有始有终。因为先帝的迷信,才导致了这一切。 让几个孩子互相残杀,据说闻忌当上储君没有多久,先帝还是死了,暴毙在床上。 鹿从跟店家要了一个暖手袋,将闻忌冰冷的手放就拿去,将他的手握紧,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兴许是记忆从幼时恢复,闻忌记得很清楚,将里面的细节全都讲了出来,给鹿从听。 就好像,她身临其境一样。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闻忌,但也许,闻忌根本不需要安慰,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安慰是没有用的。 到头来,鹿从只是说了一句,“你父亲,真不是个人。” 闻忌夹起面吃,“的确。” 面条还未送入口中,便被鹿从抬手拦下。她拽着他的手起身,道,“面冷了,再吃也不是你想吃的那个味道,我们需要的是做一份新鲜的,热乎的。” “我给你做。” “回家。” 闻忌垂眸,张开手指,与鹿从十指紧扣,“好,姐姐。” 回去的路上,鹿从随手买下了一副对联。回家后,和闻忌一起贴在门上。闻忌高兴极了,若是有条尾巴,定能看见他晃出虚影。 表面上说自己不喜欢对联,可得到了却比谁都高兴。 果然还是小孩。 鹿从坐在桌前喝茶,叹了口气。 闻忌现在的记忆已经恢复到了十五六岁了,按照这个进度的话,估计等他恢复到十九岁的记忆,还需要几个月。 不知不觉,他和失忆的闻忌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 鹿从翻开桌上的典籍,这些书她一字不落的都看完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倒是令人心生烦躁。 若是闻忌恢复记忆了,她得赶快把这个祖宗送走,然后去皇宫里潜心研究下,她有种预感,自己离某样真相越来越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在斟酌多月后,鹿从买了一个面纱,每次回家,只要面对闻忌,就会遮住脸。 她不知道闻忌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万一哪天突然想起来了认出她,估计又会有些麻烦。 闻忌自然也发现了异常,因为鹿从吃饭的时候都戴着。 闻忌终于忍不了了,他戳了戳鹿从的脸,歪头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挡住脸呀?这里又没有旁人。” 鹿从用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回应,“今日天气太凉,脸一吹冷风就泛疼,所以便带上了。” “哦。” 姐姐这样,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他不能多问,会惹人讨厌的。 闻忌给鹿从夹了一口菜,笑笑,没有多说。 鹿从将书看完便会带回去拿新的,书阁里的书几乎都被她看完了,但是她依旧没找到一点线索。 头疼至极。 第101章 宫里来人了 这天晚上他们依旧待在房里,闻忌做饭,鹿从看书。 在安静的烛火照映下,一个敲门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 “云娘,云娘?你在不在?” 鹿从放下书本,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观察洛白羽四周,确认无其他人后放松了警惕, “怎么了?大半夜的。” 说完,在她的正上方又探出一个头。 两人畏畏缩缩,像做贼似的,洛白羽无暇顾及,他搂紧身上的衣服,道,“宫里来人了,说要见你。” 宫里? 鹿从的心跳漏了一拍,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她沉思了一会儿,“现在?” 洛白羽说,“嗯。他们要你的地址,我没给,便亲自来接你了。” “干的漂亮。”鹿从微微一笑,她关上门,“我换个衣服就出来,你等我一下哦。” 洛白羽说:“好。” 鹿从叹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闻忌已经把她的外衣给拿过来了,他替她穿上, “今夜会特别冷,你多穿些。” “为何这么晚了宫里的人会来找你?你有头绪吗?” 鹿从摇头,“没有。” 这次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她安抚着闻忌,将他眉间的愁意抚平, “别怕,没什么的,她们估计是来找我要书,洛白羽在,他会保护我。” 临走前,她特地叮嘱,“你今日一定一定要在屋里等我,哪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闻忌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从急了,她一把捧住闻忌的脸,认真的说,“我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回来,相信我!” 闻忌被她的眼神烫到,缓慢的点头,唇角淡淡弯起,“嗯,我哪里都不去,在这里等你回来,姐姐。” 鹿从确认他说的是真话后,才放心的出了门。 上了洛白羽的马车,她还是有些不安心,问道,“他们来的时候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洛白羽靠在轿车内闭眼小息,道,“别想了,这次来的人是紫薇手下的亲卫,我也猜不到他的目的,不过你放心。”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我人脉可广了,当今皇子公主都是我朋友,没有命令旁人不敢动我。” “你也可以放心,若是她们要你的命,怎么还要去医堂找你。” 说的也是。 鹿从拽着衣角的手指红了一大片,她舒了一口气,道, “但愿不是来要我命的。” 洛白羽淡笑:“胆小鬼。” 下了马车,鹿从站在洛白羽身后,心惊胆战的随他进了医堂,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深紫色的衣裳,脸颊消瘦,五官比较阴柔,但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又是硬朗的。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淡淡道,“这位就是子熙女帝的继承人?” 鹿从出来行了个礼,“是。” 上泇微微一笑,“到本官身前来。让本官好好看看你。” 这一回上泇只带了一人前来,并没有大动干戈。 鹿从和洛白羽对视了一眼,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才缓缓朝那人走去。 上泇坐着,她站着,于是在鹿从靠近的那一刻,他又开口了, “跪下。” 鹿从僵直着唇角,缓缓屈膝。 第102章 这人莫不是有毛病 “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瘦了点。”上泇说。 洛白羽站在鹿从身边,皱眉低声说,“上先生有事直说便是,我可从未听过选继承人还要看身材。” 上泇轻笑:“洛公子别急,本官只是客套一下,来,赐座。” 鹿从被洛白羽拉了起来,同他坐在上泇的左侧。 上泇说:“这位女公子,该如何称呼?” 鹿从不卑不亢道:“云濡。” “好名字。”上泇摸摸下巴,“云姑娘可是袁瑟本土人?本官在你身上闻到了些气息,但并不多。” 鹿从镇定的回答:“我自小父母双亡,在袁瑟边境活了二十余年,身上的气息淡化,也在所难免。” “这样啊。”上泇似乎将信将疑,他指尖敲着桌面惬意的点头。 这男人莫不是有毛病?鹿从在内心吐槽。 他大费周章半夜来找她,就是为了来聊天? 鹿从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在哪里。 上泇继续说,“其实我来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只不过想提醒你,子熙女帝的继承人又多了些,你该有危机感了,若是想要继承,日后就尽量在宫里读书罢,不要来回跑了,这样效率也高。” 鹿从讪讪的点头,“知道了,谢谢先生。” 她默默叹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上泇瞧着鹿从微表情的变化,唇角微弯,“既然这样,恰好今夜本官要回宫处理事务,你要不要同本官一起?” 鹿从下意识就想拒绝,头还没摇完,便被洛白羽打断, “多谢上先生的好意,只是今夜太晚了,云娘多有不便,而且我们…也不想被打扰。” 上泇再想劝鹿从和他一起走,因洛白羽这句话,也不得不放下这个念头, “这么说来,二位……” 洛白羽握起鹿从冰凉的手,十指紧扣, “嗯,我与云娘已私定终生,若是成了,定会请先生来喝酒。” 上泇看了看,沉默几秒后,哈哈大笑,“好好好,那本官静候佳音。” 洛白羽同上泇又聊了几句,越来越火热,上泇似乎对婚事这一类方面很熟,一直在给洛白羽提建议。 鹿从从始至终都是蒙的,直到上泇离开,她还是处于一种呆呆的状态。 洛白羽要送上泇离开,下楼时,上泇身边来了暗卫说话,他识趣的带着鹿从往后退了几步,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成了二十次亲,见到一个女人就要强娶,是个恋婚癖。” “说我们是一对,他定会转移话题,放弃带你离开的想法,我知道你今夜不想去。” 鹿从坚定的点了点头,默默给洛白羽竖了个大拇指。 身边只剩下了走路的声音,鹿从默默的看向正在和上泇说话的暗卫,看着他的说话的口型,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一步。 一步之距,她就听的清楚了些。 “回先生,那个村子里的人,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这人的确是个傻子,任人挨打不还手 也不跑,一点武功都没有。绝对绝对,不是统治雪霁国的帝王,闻忌。” 第103章 敢动我的人 鹿从晚上走后,闻忌听她的话,将窗户关好,铺好床,把她的书都整理好,坐在火炉旁乖乖等她回来睡觉。 天气越来越冷了,姐姐的手总是很冰。 闻忌淡淡的笑,从自己的床铺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堆毛球——这是他和鹿从逛街的时候偷偷买的,他很早就想做一副手套赠予她了。 他每日趁鹿从去妙手堂的时候做,做到今晚,恰好可以完工。 姐姐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忌这么想着,安静的织了起来。 突然,这抹平静被打破,挡住风雪的门,被踹了开了,从门外进来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闻忌心神一跳,将快要织好的手套藏在身后,问道, “你们是什么…呃!” 闻忌还未说完,便被人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有一个人本来以为闻忌怀里藏了个什么危险的东西来着,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破烂。 黑衣男子嫌弃的将手套甩落在地,闻忌立刻撑着身体爬上前,将手套护在怀里。 几个暗卫一脸鄙夷,“这人,当真是闻忌?” “怎么,你怀疑陛下的判断?”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 “人都是会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那些黑衣人,在昏暗的灯光里,朝他伸出了恶手。 好在,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随意动子熙女帝继承人的人,便没有掏剑,只是对着他的身体,头颅,拳打脚踢。 好疼… 头好疼… 鲜血从闻忌口中喷出,浑身的经脉,似乎有一瞬间的通畅,白色的毛茸茸的手套,被鲜血染红。 ———— 闻忌 鹿从睁大了眼睛,欲要出声,被洛白羽抢先了一步, \"什么村子里的人?什么没有武功的傻子?你们做了什么!\" 他看起来很着急,一把将鹿从扯到身后,挡在上泇面前,道,“这附近就一个村子,也就那么一个傻子!你对云濡的家人做了什么!” 暗卫挡在上泇面前,大喊,“大胆!” “滚开!”洛白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暗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掌把被推开,险些倒在地上。 “这么大动肝火做什么,洛白羽,你可没有权利教我做事。” “那你又有什么权利打我的人!”洛白羽丝毫不退让,松开鹿从的手,“云娘,你先回去。” 鹿从心脏跳的极快,她手脚冰冷,用尽最后一丝理智问:“你,小心。” 上泇冷冷的说:“我让你走了吗?” 洛白羽重复了声:“回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他说出话的一瞬间,房屋四处,探出多双眼睛,与暗器的寒光。 鹿从转身,拼了命的奔跑。 洛白羽的马车就在屋外,她上了马车,双眼含泪。 闻忌 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见鹿从走远,上泇轻轻瞥了一眼,看清了四周的情况,淡淡道, “本官只是奉命查了些事情而已,既然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本官就先回去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洛白羽咬牙切齿,上前一步,揪起上泇的领口,“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定要让你好看!” 第104章 做噩梦 鹿从回到了村子,下马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腿上传来疼痛,衣裳被雪水浸湿,她全然顾不上,疯了般的往那个开了灯的房屋奔跑。 越走近,越看清房子,她的心就愈发的凉。 房门被踹开了,四分五裂,碎在一旁,屋里的东西也遭人破坏,里面脏乱不堪。 “闻忌!” 鹿从刚跑到房门口,便看见闻忌晕倒在了地上。 他口中吐了血,身体蜷缩在一起,衣裳被人踢脏,发丝凌乱,脸上都是伤。 只是看那一瞬间,鹿从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跪倒在闻忌身旁,将他抱起,颤着声音喊他的名字, “闻忌,闻忌!” 闻忌的眉头浮动了一下,鹿从没有看见,埋在他脖颈间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人知道闻忌在这里。 鹿从什么都想不通了,她压根理智不了。 闻忌缓缓睁开眼睛,被鹿从温热的眼泪烫道。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藏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姐…脏了。” 递出去的手套,被鲜血染红,混杂了泥土,脏乱不堪。 鹿从抬起头,看向那个手套。 这个东西,一直被他护在怀里。上泇说,闻忌挨打了也不跑,居然是为了保护这个东西。 心口被酸涩淹没,鹿从无法言语。 —— 头好疼… 好疼好疼… 痛苦将闻忌淹没,他疼的厉害,止不住的低哼,鹿从给他换了一件又一件衣裳,可还是耐不住他汗如雨下的身体。 她慌乱的无法行医,便请来了洛紊。 闻忌紧紧抓着她的手,鹿从眼眶通红, “师父,他为什么会这样?已经昏迷三日了…” 洛紊给他在头上施针,道,“他的外伤并不严重,可那些人偏偏往他脑袋上打,可能伤到了神经,才会昏迷不醒。” 鹿从忍住眼泪,道,“那,严重吗?会不会伤及性命?” 洛紊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笑,“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弟弟死在我手里。” 洛白羽跟洛紊简略的讲了下鹿从和闻忌的关系,对此她深信不疑。 —— “陛下,当真要决定如此吗?若是没有你,雪霁将大乱!” “……” “…陛下,属下不放心,能否陪你一起去?” “……” “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于禁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保护陛下!” “………” 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是谁? 于禁… 他叫于禁。 脑海里的画面,又转了过来。 那个男人,将他推向悬崖。 “陛下快走!属下无法再陪着你,袁瑟国的确有古怪,倘若陛下能够见到…见到鹿从,替我对她说声抱歉。” “当年的事,的确与她无关。” 讲完这一切,身后无数个箭弩飞来,于禁手腕用力,将闻忌推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再见了,陛下。” “不!!!” 在他的嘶吼中,于禁如同一个练剑的木偶,被万箭穿心。 现实中的闻忌,口中吐出一口淤血。 鹿从帮他擦拭,眉间愁意更深。 他到底梦到什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鹿从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握的紧了些,轻声道, “闻忌,不要再想了,不管你以前遭遇到什么恐怖可怕的事情,那已然成为了过去…” 她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这样很傻。 但她还是做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第105章 是梦吗 睡梦中的闻忌,能够听得清一点点鹿从的声音。 这个声音… 好熟悉好熟悉… 熟悉的,让人感觉鼻子泛酸。 “倘若陛下能够见到…见到鹿从,替我对她说声抱歉。” 鹿从… 鹿从是谁? 潜意识里,浮现过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个身影,总是陛下陛下的唤着他。 画面里,有她被他从死人堆里拽着出来的模样。 也有她侍奉他睡觉,见他赤裸的身体气血上涌,还有…在雪地里,背他回家的模样。 那张脸愈发清晰,越清晰,就越让闻忌感到痛苦。 他瞧见了鹿从受了一身伤的模样,那是他干的。 她伤的好重好重,闻忌记得,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他把她关了起来,她生气了,然后离开。 东窗事发,一切都查清楚了。 鹿从是被冤枉的,她本不该受那些罪,怪不得…怪不得她会离开他。 他真该死。 他想报复自己,于是也这么做了。 闻忌把当年用在鹿从身上的酷刑,放在自己身上用了一遍。 印上了无数伤疤,那些伤疤好了,又会被他重新附上。 这些,都抵不过身体里的苦。 在梦境中,闻忌知晓那时的自己很难受。每日每夜的睡不着,就连太医给的安神药都没有效果。 打探鹿从的信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闻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天天,一遍遍,把自己埋在政事里,他逼迫自己去睡觉,因为,那样可以看见鹿从。 虽然每次梦到的,都是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但没关系,她愿意来梦中就好了。 后来的后来,过了太多年了,袁瑟的诡异之术不解,天下将永无宁日。他要收纳袁瑟,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是他命中注定要做的,即使献上性命。 闻忌设了一个很大的局,带着于禁离开了皇宫,最后于禁死了,他被迫服下了毒药,掉下山崖的湖中,丧失了记忆。 再后来……他成功来到了袁瑟国。 鹿从每日每夜的同闻忌讲着书上的内容,上面写了什么,她就讲什么,因为她不想让这个房间太安静。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哪个神经病把数学写在话本里面啊…哦对不起,拿错书了。” 鹿从习惯了自说自话,当她准备换一本新书时,突然发现,闻忌的手动了动。 她愣愣的抬头,对上了闻忌那双,湿润,逐渐恢复焦距的眼睛。 鹿从喜笑颜开:“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忌看着眼前的鹿从,眼睛里的惊愕,几乎要溢出来。 耳中有不少耳鸣声,他听不见鹿从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脸,她的笑。 鹿从拍了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你刚好说不了话,饿不饿?我去给你…诶?你怎么哭了?” 鹿从… 真的是鹿从。 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所有,他想做很多事,可又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他宁愿永远醒不过来。 第106章 不要离开 “莫不是被打傻了?” 鹿从伸手探闻忌的脑袋,刚刚恢复好的心情又达到了冰点,她慌忙站起身,“你等我,我去喊师唔!” 鹿从还未说完话,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给扯去闻忌的方向。 闻忌坐起身来,这几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身体各处疼的厉害,但他用了所有能使出的力量,紧紧抱着鹿从,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只是这一瞬间,鹿从的肩膀,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湿意。 她下意识回抱住了他,拍拍他的脑袋摸摸背,“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闻忌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发出抽泣的声音。 鹿从慌了,“你不要吓我!先松开姐姐,给姐姐看看” “不要” 不想松,松开,梦就醒了。 闻忌声音低哑,他说,“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都是我都是我” “都是我的错…” 鹿从懵了。 她抱住他的脑袋,“你说什么胡话?” “头好疼…好疼,我好疼…” 闻忌突然发出呻吟,吓的鹿从立刻松开他的脑袋。 “疼你就松…哎呀算了!” 鹿从捂住闻忌的耳朵,冲门外大喊, “师父!师父————!” 这喊声将林中的鸟都震飞了,洛紊和洛白羽差点将门挤破,闯了进来。 一进门洛紊便看到闻忌在鹿从怀里乱蹭,冷汗直出,不停的喊着疼,看上去非常痛苦。 她连忙拿出自己的针包,双指粘起,精准的落在闻忌额头的穴位上。 激进的奋值达到了顶点,而后又慢慢消失,闻忌抵挡不住脑中的疲惫,意识逐渐消失。 “不…不要…” 濒临绝望之时,闻忌攥紧了鹿从的衣角,他倒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鹿从心还提在嗓子眼,她问洛紊:“师父,他一醒来就抱着我哭,还嚷嚷着头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局者迷,闻忌受得伤不至于让鹿从会误诊,但她就是乱了分寸,以至于现在只要关乎于闻忌的事情她就会分分钟失去理智,变的过于紧张。 洛紊安抚的摸着她的头,说,“睡了这么久情绪突然这么激动,刺激到了神经,所以才会头疼。” “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他到底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会如此激动呢。” 鹿从一脸担忧坐在闻忌身边,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袖。 估计,是又梦到闻陵了。 他对他心存愧疚,那些话,想必也是对闻陵说的。 闻忌的心魔太过严重了,他与太后的隔阂也是。倘若有机会让他们两个聊聊,兴许会好些。 回想事情的始初,那便是先帝听信了袁瑟巫士的卦算,听信邪闻,想获得长生才成了这样。 袁瑟国,可谓说的上是闻忌真正的仇人了。 可是她现在为了回家,居然当上了十二星主的继承人… 鹿从内心有些复杂。 她很难过。 某种意义来说,她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闻忌。 … 鹿从摇摇头,恢复了些理智。 她不会为袁瑟国做任何事,目前为止也没改变任何历史,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闻忌没有被杀死正是证明了他摆脱了嫌疑,也代表他暂时安全。 不过她要加把劲了。 找出回家的方法,然后,带闻忌离开这里。 第107章 很久没有见面了 袁瑟国的冬天,比雪霁的还要冷。 不过意外的,今天天气放晴,鹿从在洛白羽的帮衬下,带着刚刚苏醒的闻忌出来晒太阳。 洛白羽和洛紊同鹿从,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打叶子牌,闻忌则是安静的在旁边看着。 洛白羽和洛紊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只有鹿从脸上,干干净净。 “你又输了!真是又菜又爱玩。”洛白羽嫌弃的说完重复无数遍的话,无语的将手里的纸条,贴在闻忌脸上。 闻忌脸上的每个角落都被贴满了,鹿从看不下去了,无赖的将闻忌的脸打扫干净,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二打一!” 洛紊被逗笑,温柔的望着她和闻忌,“云末现在怎么样?今日起来的时候,可还会头疼?” 闻忌缓缓坐起,似乎是还有些不习惯,迟钝了两秒。 鹿从意识到,用手肘撞了撞闻忌,“师父问你话呢。” 闻忌学着之前的语气,有些生疏的说,“谢…谢谢师父…” 鹿从满意的点头。 洛白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揶揄道,“怎么感觉这小云末一觉醒来,像是成熟了许多?不仅没了以前那种茶里茶气的味道,连童真傻气的眼神也不复存在了——” 话讲到此处,鹿从皱眉,凑近闻忌,眯着眼睛同他对视。 闻忌心虚的将头瞥向别处。 鹿从捧着他的脸将他掰回来。 … 洛白羽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问洛紊, “我的老母亲,你是神医啊!你不会直接把云末的痴傻也一并给治好了?” 洛紊眨眨眼睛:“啊?” 她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就连自己也有些意外。 “没有!” 一个坚定的声音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 闻忌喉头滚动,又说了一句,“没有。” 鹿从依旧看着闻忌,一言不发。 闻忌紧张的,突然神色痛苦起来,他扶着头,体力不支的倒在鹿从怀里,头靠在她肩膀上。 “姐姐…头好疼…” “我想回屋…” 他声音越来越虚弱,洛白羽睁大眼睛, “就是这个味!” 洛白羽又摇头,拍洛紊的肩膀,“可惜咯,没有完全医好,洛女士不要灰心,再接再厉,下次一定能…” “臭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 洛紊对洛白羽展开了关爱教育,鹿从扶额,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恢复记忆,闻忌才不会这样对她撒娇呢。 鹿从说,“我带他进屋里坐坐,你们随意。” 洛紊忙着教育洛白羽,抽不出时间搭理她。 鹿从搀扶着闻忌,将他放在床上,帮他脱去衣裳,盖好被子。 闻忌则是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 鹿从觉得有些好笑,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干什么呢,今早醒来就一直盯着我看,怎么,不认识我了?” 闻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敢说。 他知道的,是他失忆的时候太过可怜,鹿从才会心软的收留他。 如果被鹿从发现…他的记忆恢复,再加上他以前做过的那些种种不可原谅的事情,定然会被她抛弃。 他不要。 他才不要。 那一瞬间,闻忌甚至懊悔了起来,懊悔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 闻忌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默默抓紧了她垂落在床上的衣摆。 他说,“我很想你,感觉睡了好久,好久。” “觉得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所以,才想一直看着你,将目光遗留在你身上。” 第108章 肆意生长 他讲话一直都这么直接,这一点倒是没变过。 鹿从挑挑眉头,嗯了一声。 待离开之际,鹿从又突然凑近闻忌,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低声说,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答应过什么… 闻忌记忆里答应的太多了,他不敢胡乱的回答,只道, “你…姐姐是说,下雪天不能在屋外等你那件事吗?” 鹿从摇头,颇为认真的说,“不是这件。” “如果你的记忆,恢复到…恢复到屠杀回音族的时候,就要告诉姐姐,知道了吗?” 屠杀回音族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闻忌敛去心中油然而生的某种低落的情绪,学着平时的笑,咧起嘴角, “好的姐姐。” “真乖。” 闻忌醒了之后,鹿从就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她要尽快在皇宫学到东西,好快点离开这里。 那些人已经将目光放在闻忌身上了,虽然躲过了这一劫,但保不齐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为了庆祝闻忌醒来,鹿从偷偷买了两瓶酒回来。 闻忌大病初愈,不能喝,所以鹿从给他准备的是药酒。 “来!干了这一壶!” 鹿从看上去兴致很高,不停的给自己灌酒,吃着小菜。 小菜是闻忌煮的,他的厨艺已经被鹿从调教的很好了。 鹿从撑着脑袋,喝的脸颊绯红。 闻忌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给她夹了一块肉,说, “姐姐近日有心事吗吗?似乎有些许忧愁。” 鹿从叹了口气,撑着脑袋,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 想家… 想那个,被他毁灭到无一点踪迹的回音族吗? 不等闻忌多想,鹿从又嘀嘀咕咕的说,“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有没有人找我。” “找你?” 闻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说,“姐姐的家人吗?” 鹿从倒是没有防备心,道,“也不能说是家人,是福利院的张奶奶。” 仗着闻忌此刻智商低下,也许又是因为喝了几口酒,鹿从将积攒许久的苦水都一点点倒出, “那个系统说的也对,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估计等尸体臭了房东才会来看看。” “我房租1500押一付一呢,好浪费…” “还有我的工作也是,全勤没了呜呜呜,我的两百块…” 鹿从哭着,头顺着撑着的拳头滑了下来。 头没有掉在桌上,被闻忌的手掌接住。 他维持那个别扭的姿势,仔细想了了, “一千五…两百…是黄金吗?” “我有很…我记得我有很多,可以全部给你。” 闻忌冰凉的指腹蹭了蹭鹿从脸上的泪珠,“不够的话,还有珍珠,玉锦,绸缎…” 闻忌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全都都交付于她。 鹿从睫毛被打湿,她立起身,找到一个令人安心的位置靠着,头靠在闻忌的肩头,仰起头, “你们男的,就喜欢画饼…” 喷洒出的热气,带着酒味,将闻忌的心神扰乱。 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齿,尽在眼前。 只要一低头,仿佛就可以摘取那么温热。 闻忌的心提的好高好高。 好想。 鹿从微张着嘴呼吸,声音匀称,好像是睡着了。 … 一次。 浅尝即止就好。 他早已成为糜烂的木头,只要见到她,身上的爱意就如青苔,肆意生长。 第109章 耳坠。 “云娘?睡着了没啊云娘?” 在即将触碰到她嘴唇时,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闻忌思绪被拉回,眼中的欲念也散去了些。 他应着外面的话,“姐…” 声音低哑的可怕,闻忌一动不动,咳嗽了一声,用着平日里的声线, “姐姐已经睡下了,白羽哥有什么事吗?” 洛白羽的身影倒映在门上,闻忌见他的影子晃动,举起了手里的某样东西, “哦,是云娘进宫的文书,她明日午时要去参加宫宴用的,今儿忘记给她了,所以特地赶过来。” 外面风很大,闻忌理应开门让洛白羽进来,可是,却对着肩膀上靠着的人依依不舍。 洛白羽冷的缩起了脖子,“我先回去了!冷死小爷了,你等会出来拿,我走了!” “好的哥哥。” 外面打扰他的声音终于停了。 闻忌在原地,呆坐了将近一个时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紧紧握着的手才松开,像是终于放过了自己一般。 他动了动麻痹的腿,适应好后起身,将鹿从打横抱起。 闻忌阴沉着脸,将鹿从放在了床上。 “…对不起。” 看着鹿从的脸,他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忌表情懊恼,甚至比懊恼还深,可以用悔恨来形容了。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敢。 他怎么还敢对她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想摸她的脸,可指尖堪堪触碰到她头发就停下来了。 眷恋的蹭蹭,闻忌坐在床边坐了一夜。 鹿从早上昏昏欲睡醒来时,闻忌已经准备好了粥饭,坐在桌前等候。 见鹿从坐起来,弯眸笑道,“姐姐。” 粥碗和包子还冒着热气,鹿从伸了个懒腰,坐在桌前, “早啊。” 鹿从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发呆,尤其是喜欢看着闻忌发呆。 闻忌注意到了这一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鹿从歪头,“怎么了?” 闻忌苦恼的说,“昨天晚上照镜子,发现耳朵上少了点什么。” “这才想起来,是少了我之前随身携带的耳坠。” “耳坠啊。”鹿从咬着包子翻身起来,从小柜子里拿出被她修补好的流苏耳坠,递在他面前, “诺,之前这东西被硬生生从你耳朵上拔下来,你当时耳朵很久都没好,就帮你保管了,一时忘记还你。” 闻忌将耳坠接过,心中翻腾起异样的感觉。 耳坠是有温度的,鹿从也是。 他看着耳坠,抑去眼尾的猩红,说, “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将它给我。” 鹿从刚睡醒脑子迷糊糊的,她皱皱眉,毫不在意, “当然愿意,这可是你当时拼死都要护下的东西。” 鹿从现在还记得那一幕,记得刚见到失忆的闻忌时,他受了严重的伤,常人早就难以忍受,他却凭着某种意志,将这个耳坠抢了回来。 鹿从不禁有些好奇。 这个耳坠是她送的,闻忌之前又对她表明过心意… 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当时什么都忘了,但却对她送的东西那么执着。 而且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想到要回来耳坠。 是一直以来就没有失忆,还是已经恢复了? 鹿从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缓缓看向闻忌。 她说,“你当时还送了我一条胸链来着,后来被你取下来了,现在还在吗?什么时候还我?” 第110章 可以动手了 闻忌愣了愣,他神色如常的收回耳坠,摸索着耳朵给自己戴上, “姐姐,你能帮我戴吗?我看不见。” 鹿从挑眉,将耳坠挂在他耳朵上。 闻忌垂眸看她,闭上眼睛,闻她身上的味道。 “怎么了?胸链不见了吗。” 鹿从不打算放过他,穷追不舍的问。 闻忌睁开眼睛,脱离温存,面不改色的说, “感觉姐姐对我很重要,所以你所说的胸链,应当在那个皇宫里的某个位置。” 他知道鹿从想法是什么。 胸链是他们认识之后才有的,倘如他回答了,便暴露恢复记忆的事实。 他可以矢口否认装作不知道,可是他不做不到。 不想再骗她。 闻忌的回答模棱两可,鹿从静静地看着他,大概过了十几秒,才收回目光, “先吃饭。” 闻忌笑颜如画,“好的。” 吃过早饭,鹿从下午去了皇宫参加宫宴。 上次宫宴的一幕幕还浮现在眼前。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也不知道这次去会发生什么。 送走鹿从之后,闻忌对着她的马车恋恋不舍。 待四周宁静,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声音后,他抬手,摩挲着耳坠上的流苏。 半刻钟后。 数名黑衣人从暗处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头。 他们自闻忌来到袁瑟后就一直在他附近。 以防意外,闻忌设定了一个命令。 耳坠在,人在。 他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但是他知道,耳坠不管他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丢下。 只要耳坠在他就是安全的。 耳坠不在,那就证明情况有变,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 暗卫纷纷来到闻忌面前,在铺满雪的地面上,纷纷下跪。 “陛下,等候你多时了。” 带头的一个围着面纱的人说道。 闻忌在门前矮小的凳子上坐下,浑身的气质,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戾气围绕了他全身。 一如往日在大殿之上的模样。 他轻声下达命令,“可以动手了。” —— 鹿从和一众继承人被紫薇星主安排在了悦书阁。 这次听说是什么考试,考十二宫星,以及…面对择魂石的选择。 择魂石有十二个,犹如滴血验亲的装置,只要人站在继承星主的石头面前,石头发光,那边是证明被选定,离继承人的位置也就不远了。 鹿从有点苦恼。 没被选上已经算好的了,她害怕的是这个择魂石将她灵魂读透。 她看过书,这个石头能看透人灵魂的本质。她灵魂是外来的,倘若择魂石发现了,那么以其他十二宫主的能力,定然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这可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刻。 她是第十二个上场的,每个星位的人石头都亮过一次。 子熙星的继承人只有她一个,所以很快就轮到了鹿从上场。 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被藤蔓包裹的石头,鹿从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假装昏死过去? 或者发个疯在地上阴暗的爬行,让别人以为她被鬼附身,给她们一个大大的震撼? 好办法。 鹿从刚张开嘴,想在众人面前尖叫,却被另一道尖叫声给覆盖住。 “啊啊啊啊啊!!头!头!廉贞星主!廉贞星主!” 随着这尖叫声,鹿从放眼看去,发现一个人的头颅,从十二星主的某个座位上滚落下来。 鲜血沾满了其他十个星主的全身。 鹿从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石头在一瞬间爆开。 鹿从退的极快,调动内力挡住极强的风波才没有受伤。 一瞬间,整个皇宫开始慌乱起来。 “护驾!” 第111章 该死的闻忌复活了 宫内突然闯出很多黑衣人,他们身手不凡,一出来便将十二星主之一的廉贞星给干掉了,并且还毁了传说中的择魂石! 鹿从心惊胆战的,惊魂未定的躲在柱子后面。 血腥味不断涌来,鹿从捂住了口鼻闭上双眼。 身旁杀戮不止,脚边,突然躺下了什么东西,发出粘稠又清脆的声音。 鹿从下意识抬眼,刚好对上那断了的头颅的那双眼睛。 脖子伤口整齐,一剑毙命… 曾经于禁和她说过,这种剑法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非常考验身体各种功能与腕力。 是谁…不,是哪来的一群武功这么高强的人? 正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的踏血的脚。 鹿从睁大眼睛,刚想跑,却来不及了。 一把剑指着她的喉咙,离她只差毫厘。 鹿从丝毫不敢动弹,在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使她头皮发麻。 身处震撼中时,一股味道却突破血腥味侵入了她的鼻子。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有些不适的生理反应,一瞬间就勾出不少阴暗的回忆。 这个味道,是当初她受刑时,沅离为了不让她因血晕过去而置办的花草的味道。 在鹿从愣神的目光下,那把剑,朝她缓缓移开,带着面纱的黑衣人迅速朝涌上来的追兵杀去。 鹿从惊魂未定的蹲下身,她浑身发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才悄然停止。 “大胆!哪里来的狗东西,居然敢打断我们盛大的仪式!” “你们怎么做事的!居然还能让他们毫发无伤的跑了!” 紫薇来到破碎的择魂石旁,虔诚的跪在地上,满脸怒意, “择魂石被毁了,就连廉贞也丢了性命!哪里来的一群怪物!” 高台上,剩下的几位星主在不间断的发着脾气。 鹿从和剩余的几位幸存者缓缓探出头来,巧的是,大堂里幸存的人里面,只有被择魂石选择的继承人活着,其余人都死了一地。 有位年长的星主看出来了,她气的不轻, “这分明是敌国派来挑衅我们的!” “敌国?有这种高等杀手实力的国家…难道是纪伊国?” “纪伊国善商!只有雪霁国!只有雪霁国才有这种人!闻忌在五年前就是用这种方法杀了我们的大祭司!” “该死的…该死的闻忌复活了!元翛到底在做什么!” 她们显然气的不轻,在大庭广众之下早早失了平日里的尊仪。 紫薇看了附近尚存的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闭嘴。” 她吩咐人将大堂处理了一番,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在场的人只有她保持住了冷静。 在放鹿从等人走前,甚至还能笑着说,让她们不要把今日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只要走漏了一点风声,她们十二个人都会死。 鹿从忐忑的坐上回屋的马车。 闻忌… 窗外的风景飘移,鹿从思绪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人…真的是闻忌派来的吗? 还有那个味道… 太奇怪了。 那些黑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草药,他们都做杀手了,定然不怕血。 怕血的只有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黑衣人身上的药草,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为了不让她受惊吓,被血吓晕过去。 知道这些,能这么做的人, 只有闻忌。 第112章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 下了马车后,鹿从看见了坐在院子里大树下择菜的闻忌。 仪式被取消了,她回来的早,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夕阳洒在闻忌身上,垂落的发丝被他挽至耳后,高高束起的马尾没有一点凌乱。 鹿从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闻忌警惕性很高,在鹿从还未进院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回来了。 只是等到她进院子里来才佯装惊讶。 “姐姐。” 他笑弯了眼,擦了擦手,快步朝她走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眼睛漫不经心扫了一圈她的周身,目光在鹿从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血渍处停留了一秒就收回。 说话的同时将她的外衣脱下。 “姐姐今天累不累?我学会砍价了,今日午时我去买菜省下了好几文,那个老爷爷还送了我一根葱,等会可以用葱炒肉做给姐姐吃…” 闻忌喋喋不休的跟鹿从说着话,即使没有得到回应也会一直说下去,就像不会累一样。 将鹿从送进屋后闻忌转身就要走,“想必姐姐饿了,我去煮饭,等会就过来。” 鹿从眼底闪过一些什么,她抓住了闻忌擦身而过的手,“我现在不是很饿。” 鹿从仰头看他,露出一个算得上平和的笑, “你头发乱了,我去帮你梳头。” 闻忌愣了愣,风吹的门吱呀乱响,扰乱了人的呼吸。 闻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闻忌到袁瑟国以来,一直都是她给他梳的头发。 闻忌头发多而长,有时候鹿从会给他扎两个小辫子,喊他妹妹;有时候又会扎四个小包子,叫他四喜丸子。 他以前什么都不懂,无论她做什么发型都是傻笑的夸她,说她手巧。 倒是可爱的紧。 鹿从忍不住笑。 她将闻忌的马尾松下,将发丝聚集一起,编了个侧辫子放在他肩膀上。 像小时候看的动漫里的艾莎女王。 “好看吗?” 闻忌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样,双目流星的看着她,“超好看!姐姐真厉害。” …… 以前的闻忌,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更不会喊她姐姐。 如果她猜对了的话,那闻忌还真挺厉害。 鹿从站在他身侧,未动半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她唇角带笑,闻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看久了,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升温。 眼里装着的稚嫩逐渐褪下,闻忌望着她的眼,逐渐下滑,掠过鹿从的鼻梁,在视线即将触碰到鹿从嘴唇时,飞快的收了回来。 闻忌有一刻的慌乱,他很快压下,面不改色的说, “我去做饭…” 可闻忌还没有离开,他的双腿就被鹿从挤开,阻挡了去路。 鹿从依旧沉默的望着他,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越来越不对劲了。 闻忌呼吸加重,他抿着唇,眼睁睁的看着鹿从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鹿从的衣衫触碰到了闻忌的手,紧紧握着椅子把手的攥的发白的手指在这一刻松开。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 可是,他快要经不起了。 闻忌做什么都能运筹帷幄,将一切变成他的掌中之物,可偏偏面对鹿从,却丧失了这种能力。 如果她吻上来,他是否可以推开? 答案好像是… 否。 以前的闻忌不会,失忆的闻忌也不会。 所以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心脏跳的很快,在二人鼻尖相触的时候,闻忌理智回笼,颤着声音说了一句, “姐姐…” 第113章 带我去 鹿从如他所愿停了下来。 此时的她,已经能够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鹿从淡淡的笑,轻声说,“你要是一辈子不恢复记忆就好了。” 可是不能。 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答案。 闻忌以为结束了,想说什么话打断这诡异的一幕,却被人不由分说的,堵住了嘴。 闻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鹿从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 为什么… 从懵懂,到克制,再到失去理智,对闻忌来说仅仅只需要三秒。 三秒后,他沉沦了下去,张开了嘴唇,按住了鹿从的脖子。 为什么要这样。 在二人交缠的口中,闻忌尝到了一丝属于眼泪咸涩的味道。 热烈的亲吻,难舍难分。 鹿从被推倒在了桌上,桌上的发绳,梳子,茶杯被扫在了地面。 茶水溢出,地面被晕染了一大片。 闻忌瞬间从被动的可怜的羊转换成了另一种生物,一种只知道强取豪夺,肆意索取的生物。 鹿从的双腿间挤进了他,双手又被死死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闻忌…” 鹿从别开一侧脸,任由闻忌的嘴唇在她脖子处游走,舔舐, “去床上。” 她喘着气说。 闻忌亲吻的动作停下,他双眼猩红,放在她腰间摩挲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没动,自然也没有应允鹿从去床上的这个要求。 鹿从认为闻忌在等待她的确认,于是重复了一句, “我知道你,我愿意。” 她闭了闭眼, “带我过去。” 因这句话,闻忌的手不知何时卸了力,鹿从轻而易举的挣开,掌心盖在了他温热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仅仅就是这一个举动,便彻底将闻忌所有的防线都击垮了。 “我不…” 他埋在她的肩颈处,脸死死的压着鹿从的手,不停的求她, “我错了…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他总是坚持不住呢? 他被发现了。 闻忌脑子里就一句话———他要被鹿从赶走了。 这一夜是最后的通牒,明天睁眼,就看不见她了。 她有这个本事。 鹿从掌心处变得湿润,身前的人痉挛似的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鹿从目光平静,没有将手收回,也没有露出一点怜悯的表情。 她说, “什么时候恢复的?” 闻忌紧紧的抱着她,“那日,被打的时候,昏迷醒来。” 思绪飘渺,鹿从苦笑,“那么早啊。” “原来,陛下的戏这么好。” 在鹿从嘴里听到陛下两个字,闻忌只觉得后怕。 他撑起身体,握着她的手腕,恳求她的施舍,怜悯, “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我不知道除了装失忆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把我留在身边,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 鹿从的手被扯着按在闻忌脸上,指尖无意触碰到了他的耳垂。 鹿从目光来到他的身体,掠过胸前, “把衣服脱了。” “不要!” “我知道自己对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喜欢你想跟你成亲,不是为了…” 闻忌讲的语无伦次,鹿从打断他, “你身上的伤口,和我当年受的伤一模一样。” 不过她当年受的是一成,闻忌的伤是她的三成。 鹿从在救回失忆后的闻忌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身上的伤口,每一处都一模一样。 除了灌在她眼角的墨水。 闻忌灌墨的地方,在他的心口——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因为自己得知真相后懊悔,为了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一些吗? 还是想在以后与她重逢方便露出伤口装可怜? 可是这和她没关系。 闻忌说,“因为我很想你。” 闻忌不想和她说假话,便一字一句道来, “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我没日没夜都想去死。” “可是我不行,不行…” 他是一代帝皇,他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责任。 闻忌感觉自己有些生病了———是于禁告诉他的,在他第一次自残开始。 每当思念过头想杀人想发疯时,闻忌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来思念鹿从。 他想鹿从,想到一次次在龙陵宫穿她的衣裳,用她的衣裳勒住脖子一遍遍窒息。 也会用刀在自己身上毫无知觉般刻下一道道疤痕,受鹿从曾经受过的伤。 甚至,有一次差点将自己的腿打断。 他很想她,以为和他受了一样的伤就可以同她融为一体。 闻忌甚至后悔过,后悔…没有在鹿从离开之前杀了她。 她生死未卜,如果在她离开之前,在那日真的将她的腿打断就好了,然后将她放在冰棺里封存。 这样他就可以日日夜夜看到她。 可是当闻忌恢复记忆后看到鹿从的第一秒,那些心里阴暗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 鹿从听着他的话,感受他的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脸上,她眨了眨眼,撇过头。 “知道了。” 鹿从平静的说,“我原谅你了。” 闻忌声音停止,眼睛慢慢张开。 鹿从叹了口气说,“你硌的我很难受,我原谅你,放开我,或者带我去床上。” 鹿从给了他两个选择,放开她,闻忌就不可能再抓住他。 同时鹿从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原谅她,让他带她去床上。 可是无论哪一个,都是死局。 “你骗人,你骗人!” 心中的戾气肆意生长,闻忌怕伤到她,松开了鹿从的手腕,紧握的拳头青劲爆起。 为什么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赶走他? 鹿从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模糊,变的有了血色。 “…骗子…” 鹿从看他,又忍不住叹气,伸手擦他脸上的眼泪,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受委屈了就哭成这样。” 见他这副可怜样,鹿从也不再说些别的,只是道, “既然不想,那便把我松开。” 第114章 她的弱点 鹿从淡淡的将被闻忌无意扯开的领口合上,任由他凶恶压抑着恐怖戾气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缓缓坐起身。 “没事的话,你就先离…” 话还没说完,鹿从便腰上一紧,整个人被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被闻忌拦腰抱起,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鹿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压制住了双手按在床上,顺带被人解开了腰带。 “我知道,床上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鹿从也不挣扎,就静静地看着闻忌把她的手绑好,另一端绑在床梁上。 “自从我被打后,你就没离开过我一晚。为了保护我,在自己的床下放了很多所救命的药草保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闻忌从床底的某处,掏出一个尖锐的叶片,轻轻将其碾碎, “这个只要割穿了我的皮肤,我就会晕上三天三夜。” 闻忌双眼依旧是红的,他说,“姐姐,我也是云末。” “你当初用来保护我的东西,为什么现在用来伤害我,甚至离开我?” 鹿从不想再看他,闭上眼睛, “别说废话了,你绑不住我。” 她重新睁眼,说,“反正我也被你绑着了,” 鹿从讥讽的笑,“我不会挣扎的。” 她语气平淡,“你可以在我身上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闻忌,这样大家都挺累的。”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最为执着,她人不好,闻忌知道后就会离开她的。 而且,她也要回家了。 “是想两清吗?” 闻忌双手撑在鹿从身体两边,冷笑着摇头,声音有些发抖, “两清不了,除非你嫁给我。” “不可能。” 鹿从斩钉截铁的说。 历史上闻忌没有妻子,他不会娶任何人。 “只要我想。就能。” 闻忌脸色发白,他牵起一个比较苦涩的笑,压下身体,躺在鹿从身边, “我想,就能。” …… 鹿从无话可说。 她扯了扯绑住手腕的腰带,道,“所以,你要像以前一样,把我囚禁起来吗?” “我不会那样做。” 他们讲话的神情都太过冷静,像以前他身为云末的日日夜夜一样。 闻忌额头放在鹿从头上,继续道,“我会赌。” 赌什么? 鹿从一时间没有明白,正想抬眼看他,鼻尖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腹部,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浸湿了她的衣物。 鹿从向下看,睁大了眼睛,双手甚至惊慌的扯动床梁, “闻忌,你疯了吗!” 闻忌闭着眼睛,将插进肚子里的东西拔了出来。 唇角溢出血液,他平静而又疯狂, “好舒服…” 闻忌抱紧鹿从,吻在她的额头上,重新抬起手, “每次想你时,我都会这样做。” 鹿从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只是道,“你哪来的刀?” 闻忌嘴里流出的血,印在了鹿从脸颊上, “当年你受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鹿从忍无可忍,“要死死外面去!别脏了我的床!” 她平复了下呼吸,道,“你以为用死,用自己的命就可以逼我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是啊,我卑劣至极。” 他坦坦荡荡的承认,笑道,“没有你我活不了的。” “所以你选择,拯救我,或是杀了我。” 闻忌抬手,将手里那根带血的珠钗,交到鹿从手里。 掌心一片温热,鹿从认出来了,这是她梳妆桌上的簪子。 ……… 这个疯子。 闻忌逐渐闭上眼睛,他想摸摸鹿从的脸,却因为满手血渍,到半空中停下。 他不求鹿从原谅她了。 因为,他又用了另一种方式将鹿从囚禁于身边。 闻忌找到了鹿从的弱点。 鹿从那么恨他,失忆后第一次见面,他狼狈至极,也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抛下。 可后来他要死的时候,像是害怕他死亡,鹿从才又收留了他。 鹿从不想他死。 不,也许是他不能死。 闻忌觉得,若是他死了,可能会发生某些无法改变,无法挽回的事情。 第115章 喂药。 所以闻忌决定用自己的命,博取一个答案。 一个近乎接近于真相的答案。 鹿从手里紧紧攥着发簪,闻忌眼神飘浮,在即将支撑不住时,闭眼倒向一侧,这才没有砸到她。 鹿从呼吸加重,闭了闭眼,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布带被割断,鹿从躺在床上静默。 血腥味刺穿她的每根神经,她犹豫着起不起身。 再不起来,她就要被这血的味道弄晕过去。 …… 闻忌啊闻忌。 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鹿从闭着眼睛,就听见咔嚓一声,布条被自己割断了。 窗外,太阳已经全部落下,没有了踪影,窗户被风吹的吱哑响。 那顿晚饭,终究是吃不上了。 —— “闻忌,我恨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梦里,闻忌跪在地上,抱住满身鲜血的鹿从,恨不得将人埋进身体里。 怀里的人越来越冷,他哭的撕心裂肺。 “求你…带我一起走。” 话落,他举起鹿从自杀的刀,握紧她的手,狠狠的刺进自己身体,搅动。 可是,毫无痛意。 闻忌在梦里恍然惊醒。 腹部的痛感尚在,他大口喘着气,冷汗将衣衫浸湿,他全然不管,依旧要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鹿从不在。 房子里的地铺没了,他种的花,鹿从的衣裳,梳妆台鹿从喜欢的熏香全没了… … 不,不要。 泪水又叫嚣着滑下,闻忌支撑着身体爬起来。 他不信自己赌输了,更不信鹿从就这样抛弃他了。 现在阳光正好,房内的蜡烛燃烧剩半根,她…一定没有走远。 绝望的无助感袭遍了全身,闻忌光着脚刚在地上站稳,又轰然倒塌下去,狠狠摔在地上。 腹部伤口被拉开,血液又重新冒了出来。 闻忌爬着,朝尚未打开的门走去。 再不去找,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一个声音跟他这么说着。 “还好,继承人的位置已经确定好了。就是上次有刺客闯进去,那块石头还在修整,等石头修好了,就要天天进宫里住了。” 闻忌在挣扎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门外:“啊?那我不就很难见到你了?还有,云末咋办?他脑子那么不好使,一个人自理的过来吗?” “………” 门外的另一道声音静止了两秒后,道, “放心,他聪明的很。” 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那个紧闭的门,被人推开。 光线和她,同时进来。 闻忌猩红着眼抬头,看见了洛白羽和鹿从二人。 “我的天我的地我的老祖宗!你这是在干嘛!” 洛白羽发出一声惊叹,迅速朝闻忌跑过去。 鹿从则是站在门口不动了,对上闻忌目光时微微蹙了蹙眉。 闻忌被扶到床上,洛白羽给他肚子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鹿从嫌弃血腥味过于浓重,给自己戴上了面罩。 闻忌呼吸颤抖着,垂下了眼睑。 他现在完全动不了了,连喝药都要人来喂。 洛白羽心不细,力气又大,好几次那苦的发黑的药水都从闻忌嘴角流下。 见闻忌被弄的实在可怜,鹿从叹了口气,将药碗接过, “你去熬他另外一副药。” 洛白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 洛白羽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房间又只剩他们二人。 “嘴巴张大点。” 鹿从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眼睛也不抬的吩咐。 闻忌发出虚弱的声音,“好苦…” 这个药是真的很苦,比他以前吃过的都要苦。 鹿从丝毫不惯着他,作势将药碗拿走, “那就别喝,在这等死。” “别…” 闻忌应的很快,连忙将嘴巴凑过去。 这碗药,就这样被鹿从连喂带灌的喂了下去。 闻忌吃的很开心。 她没走,她愿意留下来了。 闻忌傻笑的看着鹿从收拾东西,小心翼翼的问, “你的东西,为什么不见了?” 鹿从神色倦倦道,“我不是你的仆人,不需要再和你住一个房间。” 她说的是以前。 闻忌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 好像不能再说下去了。 一股名为求生欲的东西,阻止了闻忌。 他换了个说法,“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他的心跳得很快。 鹿从将手里收拾的碗放下,她叹了口气,将这些天理清楚的事,都与他说个明白。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既然不愿意放我走,那我就留下。不会离开这里。至于你。” “待你伤养好,我便不会再管你。你也别来惹我。”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你能自杀,我也能。” 既然闻忌已经猜到了,与她打明牌,那她也没办法。 只要他不死,她就有机会回去。 鹿从平淡的说完这一段话,无心观察闻忌的反应,端着东西离开。 闻忌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捏紧了拳头。 她的意思,是与他再无瓜葛了。 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上。 …… 没关系。 没关系,只要她不走就好了。 闻忌的唇角,淡淡扬起一抹笑。 第116章 大雨天 鹿从将书房收拾出来,准备在那里睡。 自那天以后,两人虽在一个屋檐下,但从没有交谈过。 闻忌不想惹她不快,没有找她聊天。 鹿从则本来就没有话对他说。 两个人就像不认识的合租室友一样,莫名其妙的生活在了一起。 本来鹿从是打算在宫里住下,可不知为何,在她有这个想法的第二天,袁瑟宫里的房院全都被烧了,无一幸免。 所以她只能在家里住。 这里房价虽不高,但也不能让闻忌住,所以鹿从第一次找闻忌聊天,便是提要房租。 吃饭的地方只有一个,这往往是二人待在一起最久的时间。 鹿从吃完了说,“房钱涨了,你得出。” 闻忌心神一跳,眼眸微动,轻轻抬眼看她,道, “我…没钱。” “能不能,以后的饭我做,房子我来打扫,我会去找差事做,待有了工钱后还你。” 闻忌心跳的很快,生怕她不答应。 一个皇帝,会没钱? 鹿从转念一想,也觉得未尝不可,“行,要加利息,十倍。” “好!” 太好了。 又接近一点了! 闻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鹿从抿了抿唇角,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些天鹿从每日都去皇宫补修知识,按照惯例,她今早就背着包袱出门了,跟以前上学一样。 天就已经乌黑一片,要下大雨了。见鹿从背着包袱离开,闻忌连忙在门口喊住她, “今日会下雨,” 他将伞递给鹿从,“带上这个好些。” 鹿从看了眼天色,低头接过,“谢谢。” 直到鹿从走远,闻忌都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她离开。 一刻钟之后,林中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了,探出一个脑袋。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闻忌身边,半跪, “陛下,今日用不用去宫里?” “若是再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闻忌脸上的笑意还没散,他缓了几秒后,说, “什么?” 黑衣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闻忌站在原地,想着刚刚的事情,又笑了声,然后才回答他,点了点头, “去。” …… 黑衣人斗胆的看向闻忌目光所及之处的地方,那里毫无一人。 … 确认了,陛下中邪了。 —— 到了夜晚,鹿从准备回去的时候都没想到雨会这么大,连路边的树枝都被吹断,倒在地上。 她刚尝试举着伞出去,结果打开的下一秒,伞就被无情的吹走。 … 鹿从捏起了拳头,心一阵阵抽疼。 这伞… 这伞是她新买的!店家说这把伞牢固的紧,就算她天灵盖被掀开了这伞也不会被掀开。 而现在… 这把伞当时被吹的有多高现在就飞的有多高。 “天杀的,老子要报官抓你!” 鹿从愤愤不平的将伞柄丢在地上,回到了书房。 惨遭不幸的不止有她,还有其他十二星主的继承人与教书先生。 书堂很大,所有人都被困着无法出去。 但这个地方隐秘,装的都是关于星宿的书,是不可以留下过夜的。 于是鹿从只能等雨停,再不停,就要被赶出去了。 她撑着脑袋坐回位置上,看着桌上的书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了,她一点花也没看出来。这些书里面讲的都是比较玄幻的,关于星盘的,每次找到一点关于还魂的说法,又会在下一页巧妙地被抹除掉。 像是刻意不让人看到一样。 鹿从觉得当这个继承人没用,得想过另一个法子,比如跟那些星主套近乎啥的。 “轰隆”一声大响,门被猛然踹开。 “有刺客!” 一时间,黑衣人蜂拥而上,从四周的窗户奔进来,随着打开的门和天上闪过的闪电,能看到不少侍卫躺在地上,鲜血从门缝中溢进来。 书倒在地上,厮杀声尖叫声将鹿从包裹,她立刻躲在桌下,捂住了口鼻。 又来了。 这些人到底什么目的… 从桌下的缝隙她能看见有不少人倒下了,还能看见进来的黑衣人在忙活些什么。 他们在偷书。 … 鹿从眨眨眼睛,安静的观察。 “快点,援兵来了。” 黑衣人们不紧不慢拿走了架子上最高处的书,那些书鹿从还没看到那,不禁有些心急。 “重要的东西都拿走了吗?” 一个黑衣人说,“嗯。” “等等。” 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即将离开时停下了脚步。 鹿从捂住口鼻,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安静一点。 可就在下一刻,她脑袋上方的桌子,塌了。 塌了… 被人一刀砍塌的。 “最重要的东西在这。” 眼前站了一双笔直的漆黑的腿,那人扶着一旁的椅子蹲下,他脸被黑纱遮住,仅露出的双眼凶神恶煞。 鹿从悄悄地摸向小腿处藏着的刀的地方,可还未触及,那人便拿起了一个东西,让她停止了动作。 流苏耳坠在眼前晃悠,那人开了口, “姑娘自己跟我们回去,还是我们‘带‘你回去?” 鹿从目光变得彻底平静,她收回了手。 —— 被黑衣人带回屋中的时候,房内灯火通明。 那些黑衣人护着她,没让她受到暴雨的摧残,但也免不了湿身狼狈。 那些黑衣人没有把她送到院子里离开,而是将她丢在了闻忌房门口。 在站定的那一秒,闻忌的房门打开了。 宽大的身影屹立在眼前,里面的暖气一并涌出,将她包裹。 闻忌看着鹿从,呼吸颤抖了一分,眼神也变的冷了起来。 “你湿了。” 他抬手,擦去她头发上的水珠。 黑衣人们在雨中跪下, “陛下,事出有因,属下们已然竭尽全力…” 鹿从将闻忌的手拍开,转身欲走时,路被那群黑衣人挡住。 “让我帮帮你,好吗?” 闻忌说。 鹿从疲惫的看了眼外面的雨,转身进了闻忌房间。 第117章 破冰。 房内,闻忌已经烧好了水,屏风也摆好了。 他拿着干净的布巾给鹿从,“你的房间屋顶被掀翻,漏雨了。” 鹿从看到了自己的房子,房顶被掀出一个巨大窟窿。 鹿从接过布巾,擦了擦头发,“哦,我还以为是你掀的。” 闻忌:“不是我。” 他没有掀,只是打开了她房内的门窗而已。 闻忌怕露出破绽,僵硬的转身,“你在里面洗,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门就被轻柔的关上。 屋外狂风大作,闻忌笑着垂眼看着地面发呆,眼眸里似还有房中的温热。 黑衣人战战兢兢的上前,“陛下,你要不要伞…” 闻忌:“滚_” 黑衣人:“好的陛下。” 鹿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把闻忌锁在外面。 那些黑衣人…果然是他的。 按照时间来算,也快到他明目张胆攻打袁瑟的日子了。虽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既费脑子又费体力的… 算了。 鹿从将门打开时,闻忌刚想把做好的饭菜拿去热。 他有些诧异,愣了一会儿后说, “饭菜凉了,我去热…” 鹿从抓起一个鸡腿瞧了瞧,塞进嘴里,“没事,挺好的,进来一起吃。” 闻忌端着木盘的手紧了紧,他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鹿从穿的暖和,盘腿坐在椅子上吃东西。闻忌放下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后,踌躇着站在原地。 鹿从抬头看了一眼,说,“这饭菜热了几道了?” 闻忌眉头一紧,他快步过去,“三道。” “不好吃了吗?我让下人去做过。” 三道… 鹿从接着吃,“哦,我不叫你进来你会怎么办呢?真在屋外待一夜?” 闻忌眼睛眨了眨,“…没有想过。” …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笨。 鹿从说,“坐下。不要生病了,对自己好点,饭也要按时吃。” 闻忌眼睛亮了三分。 鹿从接着说,“你每次生病都要用我好多珍贵的药材,我列了清单,有钱了给我报销。” 闻忌心里甜滋滋的:“好。” 这一天,无疑对闻忌来说是近期最美好的一天,吃完饭他自觉的在地上打起了地铺,唇角笑意总是挥之不去。 鹿从舒适的泡着脚,问正在忙碌的他,“你的那些人,明天还会进宫吗?” 闻忌听闻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她,眉头微皱, “他们伤到你了?” 鹿从连忙摆手,“没有。” 她盘算着,“那个屋顶请人修的话估计要很多钱,如果你的手下没事的话,让他们帮忙修修屋顶。” 鹿从眼珠子一转,“免你一个月房租,如何?” 闻忌似乎是松了口气,那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好。” 气氛也算平和,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笑容。 鹿从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捡了便宜,便用余光看见坐在对面的闻忌衣裳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 他穿的黑衣服,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知道他被淋湿了。 鹿从说,“你不冷吗?快去换衣服。” 闻忌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温和应下,“好。” 新衣裳就在床上放着,他站起身,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鹿从没有料到他会在这里直接脱,以至于刚吃完饭起身,就被某人裸露的上半身吓了一跳。 “我去…” 她低呵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有些意外的说, “你就不能去屏风后换吗?” 听到了鹿从口中的不耐烦,闻忌脸上的笑意散去,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恢复的不如鹿从那样好。这里的药材远远没有宫里的药材疗效高,闻忌身上的疤痕依旧在。 那些丑陋的,肮脏的东西,一直存在于他的身体之上。 把她吓到了。 …… 闻忌抿了抿唇,立刻将衣服穿上, “对不起。” 鹿从此刻已经转过了身,闻忌看不到她脸上的慌乱。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闻忌哪她都看过,只是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先前发生过的,某些不该浮起的画面… 无语。 鹿从扶了扶微热的额头,转身,“我先睡了。” 尴尬弥漫在空气中,鹿从躺回床上,闭着眼睛。 闻忌站在屏风后,低着头,发丝顺着裸露的脊背垂下,搭在腰间。 抬起冰凉的手指,闻忌触碰着,眼前所能看见的身体上的每一处疤痕。 他目光微沉,覆盖在那粗糙的皮肤上,缓缓用力。 为什么,这些东西不能立刻消失呢。 —— 那天以后,二人的关系便算是破了冰。至少闻忌这么以为。 袁瑟宫的书阁被毁,十二星主气的发飙,可怎么也找不到黑衣人一点踪迹。 调查了很久,唯一能够知道的,便是这些黑衣人是来自天下最神秘的组织,千渊阁的人。 他们见钱办事,昂贵的很,没有善恶之分,有钱有势便能让他们做一切。 袁瑟国还没到那个地位,与这个传说中的组织牵扯不到一点关系。 闻忌下手比较谨慎,为了防止将嫌疑惹到鹿从身上,让黑衣人将其他十一个继承人也一并带走了。 不过,他们都被随意的丢进了水沟,只有鹿从被安全送回了家。 临走前闻忌嘱咐鹿从,要注意那另外一些人说的话。 并且,还给了她一个锦囊, “带上它就没事了,一切有我在。” 闻忌不想鹿从扯进来,便用了这种方式。 二人心照不宣,鹿从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一切如闻忌所料,待鹿从和另外十一个人来到书堂时,许久不见的几位星主,竟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 紫薇抽着烟茄,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她一步步走到各位继承者身边,手里的猫警惕的盯着众人。 有人昨日才被丢入水沟,经历了厮杀,害怕的不行,此刻又像囚犯般被审视,更加恐惧的发着抖。 “诸位,别害怕。” 紫薇吹了一口气,烟雾顺着前人,进入鹿从的鼻腔。 “本宫只是想知道,你们…” 紫薇还未说完,她怀里的猫突然露出獠牙,嘶叫了一声,随后立即跑下去,朝鹿从的方向跑去,在她脚边立起了尾巴。 第118章 漩涡。 黑猫的举动,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鹿从看着围绕着自己走动的黑猫,心突然提了起来。 “哦?你是说,她与众不同么?” 紫薇说着话,慢慢朝鹿从走过去。 ‘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全都是假的。’ 耳中浮现起了闻忌的话,鹿从回想着闻忌在她离开前的举动,手摸向腰间,害怕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锦囊掉在了地上。 '带上它就没事了,一切有我在。‘ 闻忌在她走之前说。 锦囊引起了黑猫的注意,它好奇的用爪子扒拉,里面的草叶露了出来。 那是……鱼腥草? 鹿从对草药特别熟悉,立刻就认了出来。 黑猫喜滋滋的闻着,啃咬着,倒是让鹿从松了口气。 紫微眼里的兴奋散去,她抱起黑猫,正眼看鹿从, “你没事带着这个干什么。” 紫微的黑猫在袁瑟传闻中经历过“神”的洗礼,邪乎的紧。 闻忌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这鱼腥草放在她身上的? 鹿从面不改色的说,“回星主,昨日被那黑衣人丢入水沟,鱼腥草有清寒的功效,家师今早给我熬了药,这鱼腥草,应当是她放在我身上的。” 鹿从的师父洛紊与十二星主交好,紫微一听到她搬出了师父,眉宇间的怀疑消散了些,她上下扫视了鹿从两眼,挥了挥袖子,略有些烦躁, “算了。” 紫微背过身,坐回高座之上,睨视着众人, “近日宫中不平稳,书阁中的书又被盗走,想来你们也快看完了,从今天后,就跟在我们身边。” 十二星主中有两个星主死亡,人数分配不均,只能任她们挑选。 紫微怀里抱着猫,眼眸瞥向鹿从,二人短暂的对视,她艳红的嘴唇轻启,“你,跟着我。” 鹿从被分给了紫微宫主,这让她在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紫微目前是剩下的十个宫主中权力最大的,跟着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过来。” 在鹿从庆幸的时候,紫微突然又开口了。 鹿从确认她叫的是自己后,胆战心惊的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的软垫上跪下。 紫微面露微笑,其余人都在和各自的星主说话,倒是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听洛紊说,你是来自山里的?到她那多久了?”紫微笑眯眯的说着,语气比较平缓。 鹿从抬头看她,同样含笑,“回宫主,快八年了。” “八年…”紫微嘴里念叨着,继续说,“那年龄应该不小了,可有婚配?” 当紫微说出这段话时,鹿从还有点恍惚。 是啊,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在闻忌身边待了那么久,又和他分开了五年,在这又待了快两年… 她都已经快三十了啊… 鹿从苦笑着,说,“还没有婚配————” 这句话刚落下,鹿从耳中便传来剧烈的耳鸣声。那一声,仿佛掀掉了她表面上平静的遮布,将某些遗忘的记忆,彻底显露,摊在她面前。 三十岁… 距离闻忌的三十岁,还有两年。 在那之前,他会攻下袁瑟。 可是,在那之后呢?他会不会死? 鹿从又想起了另外一个思路。曾经系统说她回去的条件是在闻忌攻下袁瑟之前杀了他,她拒绝了。 现在她读满了袁瑟的书,也没能找到一个回家的办法。 闻忌三十岁之后还会不会死?或者说,她因为没能在三十岁之前杀了他,就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鹿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紫微没有注意到她的想法,看着手里的黑猫,道, “十二星宫不能再没有人了,子熙的位置,空缺太久。” “你读了这么久的书,该学点新东西了。” 紫微站起身,伸手,放在鹿从眼前,“起来。” “明日,我带你去月堂,看看子熙。” 月堂,是袁瑟国内最大的佛堂,听闻死去的女帝都被安葬在那里。那个地方神秘,没有外人去过。 她将会是第一个。 ——— 回家的路上,鹿从买了几壶酒。 今天的天气照样的冷,不过好在没有下雨。 她的房顶还没有修好,那些黑衣人杀人快,修个房顶却是磨磨叽叽的。 鹿从摇了摇头。 今晚月色很好,鹿从拿过楼梯,爬上了屋顶。今日的思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打击。 如果如她所想,回家的路只有杀了闻忌的话… 那她这么久以来,待在袁瑟一直在做什么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为了一个问题翻遍所有答案,到最后却发现那个答案在很早就摆在眼前,只是你不相信,将它搁置,抛弃在后。 等想到那个答案的时候,却发现,时间已经过了近八年。 风不断呼啸而过,鹿从一点也不冷,酒暖红了她的脸。 屋顶上传来了其他的声音,鹿从回头看,恰好撞见一身白衣的闻忌。 他抱着一个大氅,走到她身边,又不敢给她盖上,只好递给她, “夜里冷,给你添件衣裳。” 鹿从见到他,没有往日那般排斥,接过大氅笑着应下,“谢谢啊。” 也许是她的笑容,让闻忌没有了退怯的感觉。他小心翼翼的在鹿从身边坐下。 她看圆月,他看着她。 “你今日回来,没有用膳。”闻忌看着她身边七零八落得酒壶,说, “你有什么心事吗?” 鹿从心里有苦水想吐,本来想去找洛白羽的,可是他失联了。 鹿从第一次对闻忌有了倾诉的欲望, “有点想家了。” 那里是她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家?” 闻忌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看出了她此刻很伤心, “那你,找到了回家的办法吗?” 鹿从将一壶酒递给他,有几分嘲笑自己的意思, “好像找到了。” 闻忌很为她高兴,与她碰了酒壶,“太好了!”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需要我帮你吗?”闻忌说,“我可以动用我所有的能力,帮你回家,如果你能开心点,我现在就可以去安排。” 第119章 要走了 风拂过脸颊,带走了一丝温热,鹿从扭头看向闻忌,目光清澈。 她摇头,“没有人可以帮我的。” “我的家,不在这里。”鹿从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这里的人……算了,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反正他也不会相信。 她以前有说过的,没有一个人信。 闻忌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三秒。而后他又说, “我信,从此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好不好?” 闻忌知道鹿从不想原谅他的理由,他们之间有那么多隔阂…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都是他一人造成的。 鹿从饮下了好几壶酒,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她没有接他的话。 闻忌微笑,接着说,“其实我好像猜到了一些。” “你愿意同我说话,八年前又因袁瑟来到我的身边,都是因为回家这件事情。” “而你现在,应当是找到回家的办法了。” “不仅如此,这个方法许许还和我有关。” 鹿从微愣,瞳孔放大,看向闻忌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闻忌的脸被月光照映的煞白,仿佛很快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他说, “你放心,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很早之前,我就把自己的心交付于你了,所以,我是你的,我的命也是。” “那天来临的时候,我会献出所有,帮你回家,哪怕是我的生命。” 闻忌的脸,变的越来越模糊不清了,鹿从低头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早就被泪水糊了眼。 她若无其事的擦去,喝酒的手也有些颤抖。闻忌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开合,最终还是闭上了。 树叶摇晃,月光这么美,真想一直这样和她坐下去。 可是,风越来越大了。 闻忌收敛心绪,看向鹿从,“很晚了,饿不饿?” 话还未说完啊,闻忌便看到鹿从双手抱着膝盖,脸搭在上面睡着了。 闻忌摇头苦笑,“又喝多了。” 他抱着她,下了房顶。她身上很热,热的闻忌不想松开。将她放在床铺上的时候闻忌足足又看了她一刻钟。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 “陛下。” 外面的黑影说道。 没有得到闻忌制止的命令,他接着说,“元翛在宫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了,袁瑟的书被分析的差不多,有喜报,找到了最关键的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在元翛手上。来龙去脉已经摸清,我们出来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陛下。” 闻忌只敢在鹿从睡着的时候牵她的手。他目光柔和,轻声应下, “知道了。” 黑影闪过,屋外的人就此离开。 “十三…鹿从…”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在那边的名字又是什么?” “好好奇你的世界啊…”闻忌举起她的手,放在脸颊旁轻蹭, “我会找到让你回家的办法的。” 临走前,闻忌帮鹿从盖好了被子,轻声合上了门。 啪嗒一声响起,屋外没有了动静,鹿从也在此刻缓缓张开了眼睛。 她眼珠被酒熏的泛红,方才闻忌和屋外黑衣人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果然要走了。他的三十岁,也很快就要到了。 真快啊。 鹿从翻了个身。对于她回家的事,她又仔细想了想,明日紫微要带她去子熙宫主埋葬的佛堂,她因子熙女帝而来,想必,那里会出现新的转机。 ——— 次日醒来,鹿从头昏脑胀,闻忌为她备好了醒酒汤与早膳。 他的厨艺好了不少,鹿从吃的很香。 “今日还要去宫里吗?”闻忌问。 鹿从摇头,又点头,“是要去一趟皇宫,紫微星主说要带我去月堂。” “月堂?”闻忌又给她舀了一碗粥,“子熙女帝的葬身之地?是带你去祷告吗。” 鹿从有些诧异,闻忌才恢复记忆没多久,居然就将袁瑟国上上下下摸索的这么清楚了。 她随意的点点头,“嗯,应该。” 闻忌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找来影卫,在门口吩咐了几句。 等鹿从喝完粥之后,那些影卫恰好将闻忌吩咐的东西带了回来。 鹿从眼看着闻忌将一些精致的小铠甲背心等贴身穿的东西摆在眼前。 他说,“月堂位于陡峭的山壁之上,形势凶险,那里的路不好走,况且前几日又下了雨,若是不小心,估计会遭遇滑坡。” “这些是防身用的穿在身上的,避免受伤。” 鹿从一看那些东西就价值不菲,她也没有推拒,照单全收,“谢啦。” 闻忌对那里地形那么熟络,想必已经去过了,那么这就证明他说的情况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发生,带上这些东西,的确能安心些。 待鹿从来宫里时,紫微早就等候多时了。她没有安排多么华丽的马车,也没有再光着脚化浓妆带着黑猫,而是穿着朴素,像个平常老百姓一样。 她将往日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干净又利落,可见,子熙星主的地位在其他星主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高大。 鹿从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也想扎起来。 紫微注意到了,有些觉得好笑,“这是皇族面见逝去之人所需的礼仪,你不必做这些。” 鹿从只好尴尬的放下手,“哦…” 宫里准备了两辆马车,鹿从识趣的坐了后面一辆,但又被人给叫住了。 “等等。”一位宫女走在鹿从身边,将手里乌黑的布递给她,“去月堂的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鹿从看了两眼这人,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么隐秘的地方,为什么又要带她去呢。 下一刻,她的眼睛被蒙上。 第120章 恐怖的山洞 她坐的马车不算特别好,路上颠簸险些把鹿从震吐。除了她以外,这个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鹿从上车时看见了,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婢女。 这个婢女不像是来服侍她之类的,更像是来监督她是否有异常的动静。 不过她们多虑了,鹿从没有那么大能耐,一上车适应好颠簸后就睡了过去,等到下马车的时候已经到正午了。 等双脚落了地,鹿从才上心观察起了四周。 这不观察还好,一观察给她吓了一跳。 她们位于某座山的半山腰的沟壑,四面环绕都是绿葱葱的树木,再往前三步,就要踏进那悬崖边上了。 “我的天…” 她左看看右看看,硬是没找到上来的路。这四周除了一个山洞外,也没见一座寺庙。 “你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鹿从回头,发现是那位同她一起坐在车上的戴面纱的婢女。 鹿从抚摸着心脏的位置,平静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这些会要了你的命!”她上前,不容拒绝的拽住了鹿从的手腕,“过来。” 拉着鹿从手腕的力气特别大,鹿从这才发现,这个婢女不仅力气大,身子也蛮壮硕的。 紫微在远处淡淡的瞥了眼她们的动静,收回视线,端庄的进了那个幽暗的山洞。 直觉告诉鹿从,那个地方很危险。 她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被硬生生的拉着进去了。在洞口处,鹿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匾上写着两个字。 月堂。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月堂,这么阴森森的,的确…蛮适合埋葬尸体的。 鹿从内心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越走到里面,她就越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一朵鲜花,被泼上粪土在石块里挣扎,糜烂的味道。 很是复杂。 那个婢女拉着她,在她身前站稳了脚步。 紫微在黑暗中熟络的点火,找到蜡烛,朝某处走去,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都亮了起来。 鹿从再一次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撼到。 这个山洞里…居然有一座巨大的,像是能贯穿整个山的佛像。鹿从站在门口都看不到佛像的脸长什么样子。 随着点燃的蜡烛火光,香火味也逐渐传来。在佛像面前的,是一个打开的棺材。 “阿弥陀佛。” 寂静的山洞内,紫微轻声开口。 她念了几句咒文,而后,看向鹿从。婢女在此刻侧开了身子。 鹿从心里的不安要炸开了,她咽了下口水,朝那座棺材走去。 她走的每一步发出的声音,都在山洞内回荡,这里应该是经常被人清扫,路上没有一粒多余的石子。 来到棺材面前,紫微泛起了诡异的微笑。 鹿从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棺材。 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尸体。身首互离的尸体。 那剧烈的奇怪的味道,正由此传来。鹿从凭借着那可以看清的面容,认出了这个人。 这是十二星主之一,在那次仪式上被闻忌的黑衣人斩首的,廉贞星主。 只是那天已经过了很久了,为什么她的尸体… “嗯?你不害怕么?” 鹿从一回头,撞上紫微突然凑近的脸。 她这才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对于鹿从来说,紫微可比这尸体恐怖一万倍。毕竟她之前在闻忌身边那么久,这种尸体…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鹿从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她说,“人难免有生死,终会归于尘土。死去的,不过是一堆肉罢了,并无可怖之处。” “只是在下实在好奇,廉贞星主被刺是三月前的事,为何她的尸身,还能…” 紫微眼里的兴奋渐渐散去了一些,她抬手,命人将棺材盖盖上。 “星主的一切,都是神明赋予的,包括死去的肉体。” “三个月,用那种药,可以将她尸体剩下的所有营养,都供奉给神明,并且还能尽可能的保持原本的容貌。” 意思就是死了也要榨干人最后的营养价值呗。 ……… 邪教。 紫微随着被人抬走的棺材,挪动步伐。鹿从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跟了上去。不知道绕了多少弯,鹿从走了很久,身体越来越冷。 她把她带来了一个极寒之地,在某个分叉路口,紫微独自走向了与棺材相反的一边。 在鹿从犹豫时,身后有人开口了, “跟着星主。” 是那位婢女,她在鹿从身后紧紧相逼。 她们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空间里不用点火,墙壁的水晶通过冰的折射,散发出了光。 这里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有了形状,鹿从搂紧衣裳搓搓手,终于跟着紫微到达了目的地。 这狭小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立着一块冰棺。 冰棺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蒲团。紫微跪坐在上方,双手合并放在胸前,附身磕头。 “子熙,我带她来看你了。” 鹿从见到那个冰棺时,有些微愣。她不敢置信的走过去,一步步,似乎都非常沉重。 待她走的越近,冰棺里的人的样貌,越来越明显。鹿从瞳孔不断的放大,脚步停下,再也动不了。 冰棺很圆滑,轻易的将鹿从的脸反射在冰面,与冰棺里的人脸,完美重合。 这个传说中的子熙女帝,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房里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在鹿从这个方向响起。 但是,却不是她发出的。 鹿从循着声音回头,看见了婢女惊愕的双眼。 第121章 原来是你 “你过来。” 鹿从还没从婢女惊愕的表情中找到点什么,就被紫微打断。 她背对着众人,轻声道,“除了她,所有人都离开。” 鹿从的目光还没有在那婢女身上消失,那人在离开的前一刻,握紧了刀,看了她一眼后又松开。 ……这人。她以前见过吗? 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人没一会儿就走光了,她收起心绪,开始面对这冰棺中的人。紫微伸手,隔着冰棺摸里面人的脸。 “你知道吗,子熙曾经预言过,她的继承人,会和她自己长的特别像。” “你不是第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鹿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有千千万万个和她长得像的人都来过这?那那些人呢? 鹿从脑子里有个恐怖的想法。 有很多水滴下来,凝结成了水锥,紫微踮起脚,握紧尖端,将其拔了下来。 “那些人的血液,一遍遍灌溉,可只能溶于表面…” 鹿从的手腕一紧,被人抬了起来。紫微的指甲刺穿她的皮肤,她的手被按在了冰棺之上,下一刻,手腕处传来刺痛。 眼前闪过红光,鹿从手腕被冰锥划过,不断溢出鲜血。 “紫微星主,你这是做什么?” 鹿从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脑袋有些昏疼,浑身乏力。 不好…她好像中了某种迷魂药,难道是外面的那复杂的香味? 她的脉搏在紫微掌心跳动,紫微轻声安慰,“别害怕,这可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哦。” 鲜血将冰棺糊满,从最顶端,缓缓向下,将整个立起来的冰棺覆盖。 鹿从早就失了力气,跪坐在地上,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啊,果然,还是没用啊…” 手被松开,鹿从撑着身体往后挪,眼神混沌中,她看见紫微满身鲜血的拿着锋利的冰锥朝她走来,疯狂的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好好陪着她,继,承,人…” 鹿从摸遍了地面,也没能发现一个能够趁手的东西,待她眼睛瞥到某一处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等等!” 她用她最后的力气,指向了紫微身后。 “她的裙子…她的裙子,红了…” 紫微明显一愣,立刻朝身后看去。鹿从在挣扎中,听到了冰锥落地化成碎片的声音。 “天啊…天啊!” “找到了!找到了!” 紫微疯狂的摸开冰棺上的血液,眼睁睁的看着本在冰棺外的血,一点点从子熙的裙角,蔓延至她的大腿,腰际。 “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传来兴奋的叫声,下一刻,房门被踹开,戴着面纱的婢女闯了进来, “陛下…!”她虽喊着陛下,眼睛却第一时间找着鹿从的身影。 当她想过去时,紫微猛的回头,朝鹿从跑去,跪坐在她面前。 “是你啊,被神选中的人…” 什么东西…鹿从感觉手腕疼的厉害,要失血过多了。 偏偏这个时候,紫微发了疯般的掐起了她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你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八年前,被子熙从外界招过来的野魂魄,果然是你啊!!” 鹿从表情逐渐僵硬,脸颊上的肌肉也跟着颤抖了一番。紫微手掌越来越用力,鹿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当然,是被吓昏的。 完蛋了…紫微知道她的由来,也知道她当初被派去闻忌身边,自然也知道她抛弃那个“系统”,与她们为敌的事情。 …… 千算万算,鹿从都没有算到自己的由来会这么快,这么简单的被暴露出来。 接下里该怎么办?鹿从完全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还不如…就这样被紫薇给掐死算了。 当然,这不能如鹿从的愿。 鹿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被绑着,躺在马车里,手被捆着,手腕也没有那么疼了,应该是被人包扎了起来。 “哟,这么快就醒了啊。” 身后传来轻藐的笑声,鹿从虎躯一震,双手抱头,不愿意接受现实。 紫薇淡淡的喝着茶,她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了在洞中的疯狂。 “转过来,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鹿从利落的翻了个身,坐好,不敢说话。紫微瞧她这样,无奈的摇头, “有胆子来袁瑟,没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鹿从像个鸵鸟一样缩着头。 紫微接着说,“我知道,你就是在八年前,被子熙从外界招来的魂魄。” “子熙为了引你过来,受了重伤,可以这么说,她的命就是为你丢的。” “可不能这么说。”鹿从想着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是生是死已经成了定数,破罐子破摔道, “我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袁瑟。” 紫微愣了两秒冷笑了一声,继续说, “你啊你,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回家的希望,甘愿留在这乱世。你可知,不杀他,死的就是你。” 鹿从点头,“我知道。” 孰重孰轻鹿从还是分得清的,要她去杀老祖宗?怎么可能。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我也没有用你命要挟你的必要了。” 鹿从被蒙着眼睛,只能听她说话的语气判断她的心情。 目前来说,她说的话里面是听不出来杀气的。 鹿从壮着胆子说,“所以陛下,想怎么处置我?” “你因子熙而来,是她命定的继承人,日后,也是跟我平起平坐的。” “既然你不想杀闻忌,那我也不为难你。” “但是,你需要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鹿从皱眉,“另外一件事?” 紫微红唇张开,“此事…” 啪嗒一声,紫微手中的茶杯突然划开,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掉落在地,变得粉碎。 突然,整个车厢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鹿从屁股离座,狠狠的摔了回去,若不是她手被绑在她所坐的躺椅上,想必都撞上天花板了。 紫微这边也不好看,她连忙扶住马车内的把手,慌张的问窗外, “怎么一回事!” 马车外的车夫,“回陛下!山体滑坡!马受惊了控制不住!暗卫被甩远了,属下这就…啊!!!” 外面传来马夫凄惨的喊叫声,而后那声音被甩出去很远,想必他连人也被甩出去了。 “陛下…!”鹿从情急之下蹲在座椅之下捂住了头。 情况危急,马已经朝悬崖那边奔去,紫微哪里管得了她,只能狠狠分下一个命令, “本宫会救你的!你不许死!” 然后,她跳出了窗外。 鹿从:? 鹿从:“诶?” 第122章 没用的东西 当鹿从发现车里没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马车不断的翻滚,像是下了一个滑坡,开始急速的坠落。 说好的救人呢? 一点也不靠谱! 鹿从摇头叹气,她准备使出一个绝招——一个在大难临头,可能有用的绝招。 她张嘴大喊, “救!命!啊!!!救命!——唔——” 鹿从还未喊完,便感觉自己的身后,贴上了一个人的身体,手上的绳索,在此刻松开。 她被盖住了眼睛,本能的反应就是挣扎。 “别害怕,是我。” 一句话,如清泉般涌进耳边,轻易的抚去了鹿从所有的焦躁。 “闻忌…?”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身后是他,鹿从就觉得自己有救了。 几乎就瞬息之间,鹿从被人揽着腰护头,从马车窗户外闯了出去。 她闻到了血腥味,马车跑的极快,这么断然跳下来以她这小身板就算保住了性命也会缺胳膊断腿的。 可是闻忌却将她护的严实,紧紧护住了她,减少了她与地面的磕碰。 身下是碎石布满的土地,护着她的怀抱一样坚硬,几乎要将她融进身体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令人头昏眼花的旋转终于以闻忌撞到一块山巨大的石头得以结束。 “咳…” 闻忌胸膛震动,发出闷哼。 鹿从还未缓过来,扶着头艰难的从他怀里挣开, “你怎么样?我闻到了好多血…” 话还未说完,鹿从就看到了眼前猩红的一片。 闻忌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被鲜血染湿的划痕,嘴旁也有刚吐出来的鲜血,他的表情很痛苦,眉毛紧紧皱着,鹿从很少见到他这样。 闻忌颤抖着双唇开口,“派去保护你的人,跟丢了你的马车…”闻忌说着,内里又被痛苦加剧,口中又咳出鲜血, “我…不知道你和紫微坐一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鹿从身为医者,此刻却手忙脚乱,她迅速将闻忌扶起,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在他身上封穴, “你没事的,只是伤了内脏,我先帮你封住穴位!” 鹿从看似冷静,额角却冷汗直出。闻忌伤的很重,先不说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惯性,他们滑下来的那个坡怪石嶙峋,她身上穿着闻忌给的软甲都受了几处重伤,更何况闻忌只穿着普通的衣物。 闻忌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望着鹿从脸上被岩石划伤的一处,布满鲜血的指尖不停的颤抖。 他抬起来,在指尖逐渐碰到鹿从脸颊时,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的手上,都是方才拉扯马车缰绳磨出的血液。 好脏…… 闻忌伸出的手指慢慢收回,他把手放了回去。 闻忌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她,眼神复杂,里面布满了内疚,懊悔, “抱歉,又让你,受伤了…咳!!”闻忌心火上涌,又吐出一口污血,他立刻捂住嘴巴转过头,这才没让血洒在鹿从身上。 “你不要说话了!”鹿从更加慌了,闻忌显然是内伤比较严重,可现在她手边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给他医治。 鹿从将闻忌的脸掰回来,捧着他的脸,语气急促,“你不要睡!快告诉我你的人在哪,他们是不是在附近?我去…我去找他们救你!” 鹿从说罢就要把他放下离开,却被闻忌紧紧拽住了衣袖,“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闻忌目光涣散,眼睛已经是半合的状态,看上去有些神智不清, “我没以前,那么讨人厌了,也不再需要人伺候。” “我不脏,我…干干净净的,别讨厌我,别讨厌我…” 鹿从要疯了。 闻忌拽的太紧了,她又不敢硬扯把袖子扯出来,思及至此她只好翻他的衣裳,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身上留个通讯物,比如笛子口哨之类的… 当摸到腰间时,鹿从终于发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喜悦还没有迎上脸颊,当鹿从掏出那个东西时,她感觉身边的一起都静止了。 红色的流苏垂落于掌心,闻忌身上唯一带着的,竟是一个耳坠。 一点屁用也没有的耳坠。 “你…你带着这个有什么用?它能救你命吗!” 鹿从又急又气,她咬牙闭上了眼睛。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送他个哨子。鹿从没有办法,天上打了一个雷,似乎是要下雨了。 在这里待着总不是办法,鹿从小心翼翼的握住已经昏迷的闻忌的手,放轻了声音, “我不走。我带你一起离开。” 紧紧握住的手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鹿从强撑着,又哄了一句,“闻忌,你再不松开就要死掉了,乖乖听话… 也不知道鹿从说错了哪句,闻忌的手突然握的更紧了,也是因为这一用力,他又咳出了几许鲜血。 这个场面,不由得让鹿从想到以前喂还在失忆的闻忌的时候,他生病不爱吃药,怎么哄也没用,总是用装睡来逃避。 鹿从无语的闭上眼睛,压低了声音, “云末,老子数到三————” 扑通一声,闻忌的手松开,垂落在了身边。 ……… 果然还是要用这个来压制啊。 ——— 鹿从找到了一个较大的山洞,带着闻忌躲了进去。这座山比较偏僻,山里的草药没被人采摘过,也算的上丰富。 待她找回一些能用得上的药草的时候,大雨,倾盆落下。 鹿从简单的处理了闻忌的伤口后,迎来了一个最困难的问题。 没有火。 没有火草药无法熬制,没办法喂给闻忌喝,地洞又这么寒湿,他们估计会冻死在这里的。 山洞里只有石头和几根干燥的树枝,能勉强生火,可维持不了太久。外面雨很大,除了山洞里仅剩的树枝外,没有其他能够生火的东西了。 闻忌的脸越来越苍白,,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冷。 鹿从抿唇,看着刚刚升起来维持不了多久的火光,不再犹豫,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鹿从比较庆幸此刻是冬天她穿的比较多,衣服足够烧。 闻忌给的铠甲为了在坚硬的同时做到柔软贴身,用的是某种树脂,燃烧起来的话,能够挺好一段时间。 第123章 恩将仇报 外面狂风大作,鹿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其余衣裳都在火堆里面了。 闻忌睡觉不安稳,经常嘴里呢喃着什么,鹿从勉强能够听清他说的是姐姐二字。 …… 鹿从本来是冷的缩在火堆旁,听见闻忌类似哭喊的声音,无奈的坐到了他旁边。 “发烧了…”鹿从刚碰到他,就皱起了眉头。 她吸吸鼻子,叹道,“发烧了也好,发烧了就证明药有作用。” 鹿从轻笑了一声,掀开闻忌身上披着的衣裳就钻了进去。 趁闻忌昏迷的时候,鹿从自在的抱着他取暖。 男子的体温本就比女子高,加上此刻他发着烧浑身滚烫,活生生就是个暖炉。 她为了救他烧光了自己的衣服,他给她取个暖,不过分?反正闻忌估计要昏迷好长时间,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想到这,鹿从将“暖炉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 闻忌在梦中,回到了雪霁。宫殿外躺着很多尸体。 在那些尸体的正中央,站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披着长发,双脚逐渐离地,身后的景物,逐渐变的虚渺。 闻忌站在高台之上,见着眼前的一幕大惊失色,绝望的呐喊, “不要!不要!回来!!” 这是闻忌第一次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仿佛被夺去了所有。 他跌跌撞撞的朝那个女子跑去,被不少尸体拌着,狼狈的摔在地上。 可他丝毫不在意,跌倒了又迅速爬起,仿佛在晚一秒,他就永远也见不到那位女子了。 可是,不管他跑的多快,都永远也追赶不上她的速度。 她越来越远了,像空中飘起的雪,那样的轻。 怎么也抓不住。 闻忌伸手,女子衣裙上的红丝带,从他掌心滑出。闻忌抬头,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脸。 鹿从。 “咳!”闻忌在噩梦中惊醒,心脏淤血,这一回他嘴里没有咳出鲜血,只是布满血腥味。 鹿从… 闻忌眼神还是涣散的,他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就在他半个身子即将立起来的时候,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身上。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闻忌愣住了。 眼前火光未减,映得闻忌眼睛似有星河。他心跳的极快,做足准备,缓缓转头朝身旁往去——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闻忌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又搭在了他的腰上。 “唔…好冷。” 鹿从说着梦话,将闻忌抱得更紧了一些。 ……… ……… 闻忌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身上的热意已经褪下了,除了他的脸。 闻忌伸手,不敢置信的戳了戳鹿从的脸。 见她没反应,鹿从又戳了戳。 “滚!”鹿从眼睛也没睁开,一口咬在闻忌细瘦的腰上。 “啊…”闻忌轻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火光潋滟,铺在二人身上。外面的天是亮的,闻忌的眼睛也是。他放下手,脸上带着孩童般稚嫩的笑。 目光被鹿从半露的身体吸引,闻忌一愣,看向火堆,这才明白鹿从做了什么。 他轻轻皱眉,帮她把衣服穿好。 鹿从在睡梦中,感觉上半身凉凉的,好像有人在扯她衣裳。微微睁开眼睛,对上了闻忌认真的眼神。 “你…!”鹿从被弄醒,二话不说的抬脚,但又思及她伤势,换成了一个同价位的替代——扇耳光。 鹿从啪的一下打在闻忌脖子上,她恼羞成怒,“我一心想救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恩将仇报!” 闻忌眨了眨眼,他抚上自己的脖子,将她的衣领松开。 他抓起鹿从的手摸了摸,以为她打错了地方,又将她掌心放在自己脸上, “我没有…” 鹿从撑起身体,将手抽了回来,打量自己的衣物。 …好像是穿的好好的。 她起床气较为严重,翻了个身从地上坐起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你…身子还痛不痛?” 闻忌笑着抬头,“不痛了。” 他也想站起身,却怎么也挪动不了身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多了一只手, “走,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喝草药也不会很管用,我们去找找下山的路,看看路边有没有小屋可以借宿吃饭。” 鹿从背对着他,自然的朝他伸手,将人牵了起来。 闻忌眼角微微扬起,用手抱住了她, “啊,好疼。”闻忌没有感情的说出这句话,用可怜的表情看向鹿从, “我好像起不来,腿也受伤了…” “啊?”鹿从俯下身检查他的腿,“不应该啊…” 在鹿从想掀开他的裤子,刚触碰到他脚的时候,闻忌立刻喊疼, “我好像走不了了,怎么办?” 鹿从苦恼,“能怎么办?难不成要背你?” 闻忌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可以吗?” 鹿从:…… 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鹿从相信任谁看到都拒绝不了。 但鹿从是个例外,“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爱耍赖皮?” 闻忌以前失忆的时候,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祈求她做某件事。 她算是看穿了。鹿从侧过脸轻轻一笑,“背你也行,黄金十两。” “好。”闻忌毫不犹豫应下。 第124章 要保护我 鹿从一手撑着随手捡的树枝做成的拐杖,一手扶着闻忌的膝盖,艰难阴暗的背着他行走。 “我重吗?”闻忌用冰冷的脸蹭了蹭她温热的脖子,笑的一脸惬意。 “重啊。”鹿从一脸平静,“你自己多大你不知道吗。” 其实身上的重量并没有什么,鹿从以前也背过,比起以前,闻忌现在轻多了。 “知道。”闻忌闭着眼睛,声音轻柔,“我知道你爱我。” 鹿从的脚步顿住。 但也只是一会儿,没过一会儿她又自然的朝四周看去,寻找附近的村落。 “烧坏了?”鹿从指他的脑子。 闻忌抱鹿从的脖子,接着说,“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我。” 鹿从:…… 鹿从:“我从很早以前就想杀你刀是真的。” 鹿从故意呛他,可此话不但没有惹闻忌不快,他还笑出了声, “说谎精。” 闻忌睁开眼,看着她光裸的脖颈,道,“我可以咬你吗。” 鹿从:“不可以。” “啊……”闻忌遗憾的闭上眼睛,“好。” 鹿从绕了几圈,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眼见闻忌又要睡过去了,她才想起重要的一点, “喂,你不是查过这里,附近有没有人家?” 闻忌昏昏欲睡,“没有呀…”他好像真的烧糊涂了,抱着她撒娇, “有也不告诉你,坏蛋…我才不会让你丢下我就跑呢。” 鹿从:……… 她毫不犹豫抬起树枝打他屁股,“别逼我发火,在哪?” “唔……”闻忌哼了一声,嗓音有些委屈,“前面弯路,左转,然后再右转…” 在闻忌诚实的指引下,鹿从终于找到了一户烟囱正在冒烟的人家。 闻忌低低的笑,在她背上沉沉的睡过去,“这里很危险哦,要保护我…” 彼时,鹿从刚推开门。 “什么?”她听的断断续续,闻忌已经抱着她的脖子睡过去了。 门被打开,一股冷意就迎面而上,直冲鹿从脑门,引起一阵鸡皮疙瘩。 灰尘在光中有了形状,在某一瞬间,鹿从感觉自己身上迎来了无数道目光。 门内,是昏暗的房间,这个房间朝北,晒不到阳光,里面阴冷潮湿。在一处火光下,鹿从看见了一男一女,还有两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 他们正诡异的盯着自己。 鹿从咽了咽口水,额头上流下一丝细汗,“你们好…我是和我弟弟来这山上游玩的,但是我弟弟不小心受了伤,各位哥哥姐姐能否收留一下,等他醒了我们就走,可以吗?” 见他们不为所动,鹿从又笑了笑,“我们不会住下的,待我们回了京城,就来找你们!” 房内沉默三秒过后,离灶台最近的女人,终于动身了。她瞪大的双眼收了回去,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自己双手,和蔼的笑着赶去鹿从身边, “原来是迷路了呀,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刚做好饭,就一起留下来吃!”她接下鹿从背上的闻忌,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嗔怒道歉,“老刘你怎么没个心眼,不知道来帮忙吗!” 另外一个男人仿佛被她这番话点醒,凝固的表情突然升温,“你瞧我这脑子,来,我带你弟弟去里屋。” 他又冲那两小孩说道,“阿唤,阿珏,你们去把我昨晚摘取的药材拿过来,我给这位公子看看伤。” “好的爹爹!”两个孩童又迅速跑出门,活泼的很。鹿从被女人挽着手臂去了里屋,脑子蒙的不像话。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突然的像她刚进来感受到的警惕,诡异,是错觉一样…… 经过了院子,鹿从才发现他们的院子有很多房间,不过,只有正中间那个是打开的。 第125章 小姑娘 进了那个打开了的房间,闻忌被搀扶躺在了床上。 两个孩子拿来了许多药材,鹿从一一看过去,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的确是山里能够采摘到的。 “小姑娘,你长得好好看,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了。” 在鹿从刚给闻忌盖上被子的时候,寂静的房间内,她的身后突然冷不丁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鹿从吓了一跳,转身过后才发现,身后的人是那个女人,不过,她脸上的惊讶并没有因此消失。 因为,那个女人眼睛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下巴处,流满了口水。 “真好啊,身上也香,你们两个都好美!”女人说着激动的搀扶起鹿从的手臂,拽着她往自己的身上凑。 “谢…谢谢!”鹿从强撑着笑,将手抽出来。鹿从不是吃素的,尽管那人抓的紧,但她还是抽出来了,只不过手背一片通红。 也许是察觉到了鹿从此刻的警惕,女人收回了兴奋的目光,她咳嗽了两声, “姑娘,这位公子估计要很久才能醒来,饭烧好了,我们要不要先出去吃吃饭?” “不必了谢谢。”这里到处不对劲,鹿从已经在想脱身的办法了。 女人看了眼闻忌,着急的说,“没事的姑娘,你看你瘦的,你的小郎君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鹿从哪是不放心闻忌,她是不放心自己。 见女人一人劝不动,男人和他两个孩子又走了进来,非要拉着鹿从出门。 鹿从感觉掉进了龙潭虎穴,挣扎不得。 “若是再碰她,孤保证,你们会死无全尸。” 床上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那些人吓了一跳,鹿从趁他们呆愣之际立刻跑到闻忌身边。 闻忌依旧是虚弱的,他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见鹿从来到自己身边后,才又放心的闭上。 他说,“不要走,在我身边好吗?” 闻忌说话的声音轻如鸿毛,但是却震的房内其他四人不敢上前一步。鹿从这也才确定,闻忌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在闻忌身旁坐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一家四口在窃窃私语,他们死死盯着鹿从不敢上前,最后,一个个走出去。 闻忌又睡着了,鹿从扶额叹了一口气。 真是造孽。 腿上传来隐隐疼痛,先前不觉得,到后面才发觉她的腿上似乎有哪处骨折了。只是现在,她可不敢让那些人再拿药过来看了。 期间,门外响起了很多的声响,有鞭炮声,小贩的吆喝声,甚至还有着火求救的声音。 这些东西的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她出去。 当鹿从忍不住打开窗户瞧看,外面却依旧是平坦的地面,什么杂物都没有。 “搞什么,见鬼了这是。”鹿从合上窗户转身,却突然看到,两个孩子,正站在闻忌床头。 “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把手伸向了闻忌,鹿从连忙跑上去阻止,但早已来不及。 那两个孩子,扯下了他耳朵上的吊坠。 耳边响起刺耳的叫声,那两个小孩跑的太快了,不一会儿就跑到了门口见。 小女孩挥舞着手里吊坠,小男孩则是推开了大门, “来抓我们呀,姐姐~” 第126章 傀儡。 鹿从看着打开的大门,咬牙握拳,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 “把它还给我!” 鹿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门摇摇欲坠,吱呀作响。 床上的闻忌放在身旁的手动了动,他紧闭双眸,缓缓皱起了眉头。 两个小孩腿虽短,但是跑的特别快,临走前鹿从拿走了放在门外收割药草的镰刀,将其藏在袖子里。 那两个小孩越跑越远,鹿从停下他们也停下,加快脚步他们就跑起来,距离一直没拉开。 直到,她来到了一个森林深处。 那两个小孩停在了原地,回头对着鹿从诡异的笑,大树两边,出来了一男一女,正是这两个小孩的父母。他们的状态很不对劲,犹如,两个提线木偶。 男:“终于出来了………” 女:“身材真好啊…” 女人吸溜了一下口水:“苦…最近过得太苦了!快点杀了她!不然那个男人会来寻仇的!” 男:“他给我吃生大肠啊!里面有好多东西!多可怕的一个人啊!” 男人瑟瑟发抖,女人也害怕的流出了眼泪,“快,吃了她!” 鹿从眼尖的看见,他们走路顺拐,四肢僵硬,嘴唇边流着血,慢慢将两个小孩挡住,朝鹿从走去。 鹿从歪着头,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大笑着,手里捧着吊坠,之间“父亲母亲,孩儿饿啦,我和弟弟去烧水啦,等你们回…” 他们话音未落,刀光剑影之间,小女孩的脸色凝固了一瞬。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小女孩迅速跑过去,只留下小男孩一人在原地空洞的发呆。 鹿从拿着刚从那一男一女头上砍下来的线疑惑不已。 从他们出现她就发现了,这两人的四肢,头顶,分别缠绕着线,就像是木偶,供人驱使。 鹿从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跪在两个身体旁边痛哭流涕。 “父亲,母亲……阿唤的玩具…阿唤的玩具没有了…” 鹿从一脸懵逼。 循声而来的小男孩,目光呆滞的循着声音来到阿唤身边,疑惑的问,“阿姐,父亲母亲怎么了?” 小女孩抱着母亲无法动弹的身体泣不成声, “阿珏她杀了母亲,毁了我们的家!杀了她!杀了她!” 鹿从握着镰刀往后退了一步,眼见被称做阿珏的小男孩除了那双空洞的眼睛之外,鼻子嘴巴都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他手臂青筋暴起,重重的呼着气。 鹿从一敲,心道,完了。 小男孩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冲上来,鹿从迅速抬手挡,竟然也被这小孩给击退了数十米远。 我的天 鹿从扶着树艰难地立直身子,手里的镰刀不停晃动,她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这不可能是一个小孩的力气,这一家人都太奇怪了,像是撞见了鬼一般。不过她在袁瑟这么久,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连魂都可以招,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阿弟!她在你左边!” 鹿从回过神来,还未喘足一口气,那小男孩又飞快的迎上来,鹿从只好率先防御。 在这期间,鹿从一直在看这个男孩的眼睛。 从进入这个林子到现在,所有的指令,所有的话语,都是由那个小女孩来引发的。这个男孩的眼神,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瞎了? 鹿从翻身,抓起地下的沙土,丢向男孩的脸。他似乎是感应到,立刻转头躲避。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眼睛里都是尘土,他也没眨一下眼睛。 鹿从发出了一声生气的低吼。 可恶! 她用尽全力阻挡小孩的攻击,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要是被于禁知道她被一个小孩并且还是个眼睛看不见小孩打的落花流水,估计又要受罚了。 这几年她忙于医学,也没空练舞,招式都笨拙了些许,只是这么一会儿就给鹿从快累倒下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想成功,得智取。 “阿弟手下留情!!!”一道声音划破长空,在小男孩的手即将劈向鹿从头盖骨的时候,硬生生控住了她的动作。 小男孩有些茫然,他收回手,呆滞的转头,无神的寻找阿姐的方向, “怎么了阿姐” 在这时,鹿从迅速抽身。 “笨蛋!”小女孩气急败坏,“刚刚让你手下留情的不是我!是她!” 鹿从唇角一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她弯眸笑道, “你弟弟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呢?” 小女孩大惊失色,转身欲跑,被鹿从从身后抱住,捂住了嘴巴。 “阿弟!阿…” 鹿从看着一脸茫然正在寻找声源的小男孩,喃喃出声,“他果然只能听见你说话,为什么呢?” “唔”小女孩疯狂挣扎。 鹿从用了点力气,“老实点,若是再动,这把镰刀,就会割断你的喉咙。” 小女孩立刻不说话了,因为她脖子上传来丝丝刺痛。鹿从看向她们身后,身型逐渐变小的两个中年人,问道,“你是人是鬼。” 小女孩摇头,她被鹿从的镰刀吓得不轻。 “傀儡术”鹿从将先前从那两人身上割断的绳子丢在地上,他说,“你父母被你操控的,他们想必已经死了,浑身散发着寒气。你弟弟眼睛瞎的不正常,又是只听得到你的声音” 鹿从想通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原来他们都被变成了你的玩偶啊,说说看,你做了什么?” 第127章 唯一能勾引你的 鹿从还未听到小女孩的回答,便感觉掌心一阵湿润。 “你破坏了我的家…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呃!” 小女孩哭完,口中用力,鹿从立刻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呆滞的松开手,放开了小女孩。 在小女孩落地的那一秒,一个小身影迅速冲了过来,怀抱住了她。 “姐姐!” 他嗅着鼻子,凭借着感觉站起身,“受伤了…我送你回家…” 慢慢的,林中升起了雾,将他们身影笼罩,鹿从眼睁睁的看着小男孩抱着他的姐姐朝浓雾中走去。 “等等!” 她的东西,她的东西还没拿回来! 鹿从朝他们的身影伸出手,却抓了一场空。 地上孩子的父母的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行…鹿从有种预感,若是此次没抓住他们,就再也抓不住了! “回来!姐姐在这!” 她旧计重施,企图唤回那个小男孩,可林中没有一句回应。 “鹿从…” 她没有等来回应,却等来一句熟悉的问候。 鹿从没有停下脚步,接着寻找那小孩的身影。可紧接着,那声音的源头,挡住了鹿从的去处。 鹿从淡淡看了眼闻忌苍白的脸,无奈道,“下床做什么,回去,我马上过来。” 她侧身准备离开,被闻忌拽住了手臂。他是那么虚弱,抓住鹿从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另一只手扶住了树干才堪堪稳住身体。 “别不用过去” 鹿从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见闻忌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个东西。 “这里”闻忌手上,赫然躺着一个红流苏耳坠,“在这里,他们不敢近我的身,怕我,拿走的是假的,咳!” 他捂住嘴咳嗽,耳坠都要拿不稳。 鹿从蹙眉,接过那个耳坠放在手心里掂量。 没问题,是真的。 闻忌咳嗽完,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掏空,他刚立起身,便感觉脸颊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鹿从对着他的脸又捏又摸,一脸疑惑。 闻忌忍俊不禁,任由她胡闹,“放心,是真的。这林子里的雾只是障眼法,没有毒,不会出幻觉。” 鹿从见闻忌笑的一脸开心,挑挑眉,将耳坠放好,搀扶起他,“怎么还有力气下床?” 闻忌被搀扶的走了几步,大喘吁吁,“在梦中,看到你被野狼抓走了然后吓醒,发现你不在,那一家人也不见了。” “哦,”鹿从说,“所以你就觉得他们把我抓走了?” 闻忌摇头,“你应当,不会轻易离开我。” “所以我猜,他们用了什么东西勾引你。”闻忌一脸轻松,“除了我能勾引你之外,唯一能勾引你的,只有那个耳坠了。” 鹿从:“” 死不要脸。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林子也不知道有多大,按照他们这个走法,走到天崩地裂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她无奈,松开闻忌,在他面前蹲下。 “上来。” 闻忌短暂的愣了一会,受宠若惊,“我我可以吗?” 鹿从说:“三,二——” 闻忌立刻小心翼翼的将胸膛贴了上去。 鹿从稳稳的起身掂量了一下,暗暗道,“又轻了。” 闻忌满足的用脸贴着她的肩膀,“不要生气,我会好好吃饭的。” 鹿从懒得搭理他,回想了刚刚的事情,忍不住问,“你跟他们认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害怕你的样子。” 闻忌说:“先前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在调查袁瑟国,你来这里之前,我就来过。” 闻忌自从不用自己走路之后,说话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语速没有一点卡顿,“他们这一家人与我对过手,我人多,险胜。事后,找了当地的其他村民询问,才知道了他们一家人的底细。” “你想先听谁的?” 鹿从来了兴致:“先听小女孩的!” 闻忌微微一笑,他说:“小女孩,名叫阿唤,她是这十里八乡附近都知晓的天才。” “她凭借一己之力,将数年前受过瘟疫感染的父母,硬生生救活了。” 鹿从惊讶了一瞬,但又想到那些缠在他们身上的丝线,又觉得合理。 闻忌接着说,“别看她只有十岁左右,可是脑子,心智,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他们全家都感染了一种病毒,她的父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弟弟也因这种病毒毁了眼睛,只有她安然无恙。她接受不了家人离开,开始寻找各种偏方,可都没有作用,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她迷路,进了月堂。” 月堂,那个埋葬了许多星主尸体的地方。 那里磁场不对,只有死人“生活”在那,所以,没有人知道小女孩在那里经历过什么,看到过什么。 “在月堂回来后,她父母的身体已经被病毒腐蚀到完全溃烂,只有头颅还尚在。小女孩一直没回来,村里的人以为她也遇了难,看不下去,将他们尸体都打包好了准备埋起来,可在下土的时候,又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给抢了回去。” “村民们都吓傻了,因为小女孩回来的时候,身上一件衣物也没穿,像是被冰冻住过,浑身散发着寒气。” 被冰冻住 鹿从想起了那个被冰冻住的子熙女帝。难道这是什么仪式吗? “后来啊”闻忌说话越靠越近,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后来,每到夜晚,村里都会传来血腥味,还有斧头砍肉的声音” 鹿从脊背发凉,她咽了咽口水。 “她父母和弟弟的身体在那之后意外好了,有很多人见到他们傍晚出来晒太阳,可是却不说话了,无论谁开口,他们都没有搭理。” “再之后,村里发生过一系列的怪事,很多人家的小孩,全都不见了。” “先是小孩,然后再是妇女。妇女不见了之后,就开始不见了一群年轻男丁。到最后,村里只剩下老人了,这些人这才发现不对劲,离开了这个村子。” 闻忌看着鹿从,欣赏她错愕的表情,“所以,你知道这一家人,有哪里不对劲吗?” 第128章 你也喜欢我 “停!”鹿从知道他在吓她,但她不吃这一套,“无非就是他们用人肉养食自己,我从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们怕你,纯属是因为你人多把他们唬着了?” “嗯”闻忌仔细想了下,道,“的确是人多,当时觉得奇怪,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不能轻易杀了他们,所以,只用了一些小手段罢了。” 鹿从嗤笑,“小手段就是,给他们吃原味大肠?” “噗”闻忌笑的天真,“被你知道啦。” 他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他们连活人都吃,我就想试试,生的活体器官,他们吃不吃。” 鹿从如他所愿问道,“那你得出结果了吗?” 闻忌答道,“嗯,他们唯一和正常人像的地方,便是闻到肠子里面的浊气会呕吐。” 鹿从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她循着记忆里来时的路,走了很久,却依旧没能走出去,这使得鹿从难免有些焦急。 闻忌看到了她脸上流下的汗珠,心疼的拿脸蹭蹭,“很累吗?我下来走罢。” 鹿从吓了一跳,可又无法躲避,便只是道,“不累,你的伤怎么样?帮我看看回去的路,我找不到了。” 那家人开的药还是蛮管用的,鹿从也是个识货的,若是给闻忌用完几个疗程,定然痊愈。 闻忌这才明白她的汗液是来自于焦急,他说,“他们应当是想将我肉体养好方便吃掉,给我用的药非常好。我的伤好了很多,一点也不痛了,你走慢些。” 鹿从喘着气,没有停下脚步。 闻忌双臂抱紧了她,伏在她肩头看鹿从的脸颊,声音放慢了许多,“走慢些好不好。” 他想多待一会儿,想多看看她的脸。 “走慢干嘛,天都要亮了。” 从那迷雾出来之后,鹿从惊奇的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闻忌听完鹿从这段话,苦涩一笑, “对啊,天都要亮了。” 鹿从:“?这天才刚黑。” 闻忌没有搭话了,只是靠在她肩膀上休息,闭上眼睛。他嘴里呢喃着什么,鹿从没有听清。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无奈道,“你说话大点声,不要睡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闻忌说话声音很轻,“刚刚的岔路口,只有那一条路可以回去。” “岔路口?”鹿从回忆了一下,“我们走了这么久,没记错的话,只有刚出林子的时候才有岔路口啊” 闻忌:“嗯,就是那个。” 鹿从:“” “不是,你有病啊?” 她无能狂怒。 因为闻忌的不指路,鹿从的好记性,他们又只能在外面露宿一晚了。这里山洞居多,鹿从找了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就把闻忌放了下来,她累的不行,偏偏闻忌就连坐下也要靠着他的身体休息。 鹿从只是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推开他,毕竟,伤者为大。 在鹿从回顾今天一天发生的一切时,一只手突然摊开放在她眼前。鹿从拍了一下,“干什么?” 闻忌枕在她肩膀上,道,“耳坠,还没有给我。” 鹿从眨眨眼,这才想起来检查完耳坠之后就放怀里了,她松开眉头,将耳坠丢在闻忌掌心。 闻忌如若珍宝的捧在手心,笑容和熙,“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你知道个球。”鹿从说。 闻忌傻傻的笑,脸色红润,“我喜欢这个玉坠,可以为她去死。你也可以为他去死,所以,你也喜欢这个玉坠。 ” “所以,你喜欢我。” 鹿从: 她无语的看了眼闻忌,“我看你是烧坏了脑子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烫,真发烧了!” 闻忌眯着眼睛看鹿从,笑意未减,“哈哈,好热” 闻忌的伤没有好,一晚上烧热反反复复,倒是把鹿从忙坏了。但是他发烧对鹿从来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凑着取暖,至少不会让她这么个花季少女在山洞里冻死。 忙到后半夜闻忌的烧才退去了,鹿从将汗湿的毛巾往地上一扔,没好气道,“真是个老祖宗,你一病我就没有好果子吃。” 鹿从看着闻忌祥和的脸,嘀咕道,“以后要是再生病,我就把你丢山里喂狼!” 冷风吹进山洞,鹿从连忙缩在闻忌身边取暖,“要是山洞里有暖气就好了” 呼吸渐渐均匀,临睡前,鹿从将闻忌的外衣披在了两人身子上。她把过脉,闻忌的伤真好了很多,她终于可以放下心好好睡一觉了。 月色正好,空气不算很冷,鹿从很快就沉睡了下去。 ______ “鹿从,醒醒,天亮了。” “鹿从十五,十三” 鹿从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她。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闻忌捧着她的脸,将她唤醒。她揉揉眼睛, “怎么了?” 外面的天色应该是刚亮,将闻忌的神情照应的一清二楚,他说,“很想跟你多睡一会儿,但是,有人来了。我觉得如果不叫醒你,你会生气” ?什么意思?鹿从从地上坐起,她身上被盖好了闻忌的衣裳,还未适应好洞外的光线,闻忌又开口了, “是紫薇星主,她带着人,来找你了。” 第129章 我会回来找你的 “什么!!!” 鹿从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跳了起来。闻忌将她头顶翘起来的头发顺下,说,“我出去给你找能吃的东西的时候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和紫微带你出宫时的一样。” “我去!”鹿从迅速跑出了山洞,闻忌没反应过来,又见她跑了回来。鹿从一脸无语,牵起他的手,“愣着做什么!跑啊!!!” 二人迅速穿出山洞,在林子里狂奔了起来。 紫微和闻忌不共戴天,如果让她发现他们二人认识,在一起的话,不要说她了,闻忌手无寸铁被他们抓走一定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鹿从跑两下就热了身子,两人交握的掌心也出满了汗。她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闻忌摇头,“他们不仅有马车,还带了一条狗。” 鹿从差点抽过去,“连狗的味道你也闻的出来?” 闻忌:“不是呀,我听见它的声音了。” 听见了狗的声音??那就说明他们离的很近了啊!鹿从欲哭无泪,累的腿脚都要抽筋。闻忌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会儿,将她整个人扯在身边,换他带着她跑。“走这边。” 这条路很难走,地上都是荆棘,闻忌放慢了步调,倒是鹿从急着走,不知不觉又跑到了他前面。 闻忌将她拉回来,温和的说,“不要着急,这里有荆棘,狗闻到了我们在这边也不好过来,可以耗他们些时间。” 闻忌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将荆棘踢开,等他们走过那片荆棘林的时候,闻忌腿脚上的衣摆已经被割的无法相看了。鹿从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倒是和进来前没什么区别。 她此刻无心在关注这些,先紫微他们跑出去,她就可以给闻忌找到更好的药材,治疗他的身体。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和闻忌一起。 可是当闻忌带着鹿从来到一片宽阔,广袤无垠的地方时,鹿从又傻眼了。 她走近悬崖边,脚踢下一个石子,那石子坠落极快,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鹿从无语: “大哥,这是悬崖!!!你带的什么路??”她四处张望,“难道这里有隐蔽的,连狗都找不到的地方?” 闻忌微微一笑,“对,就在这里。” 他走近悬崖边,看向崖底时,神情逐渐变得黯淡起来。 鹿从跟上她的脚步,淡淡看了一眼崖底就感觉有些腿软,吓得她收回视线。她皱着眉,“不行,我没有主角光环,不能作死,正常人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不像闻忌,是命中注定这个时候不会死的,无论怎么作都没人能在此刻拿走他的命。 闻忌摇头,“你不会死的,你也不用跳下去。” 他的眼眸在此刻浮现出了一丝不舍的光芒,让人心头感到有一丝不妙,“因为,下去的,只有我一个。” 林子外的荆棘林,鹿从已经能听见一些士兵挥舞剑鞘的声音了。 鹿从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她握着闻忌的手紧了又紧,“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鼓起勇气,看了眼崖底,道,“不就是跳个崖,你既然敢下去,那便是有了万全之法。” 深呼吸,鹿从做好了决定,“不管结果如何,我愿意陪着你,跳。” 她没有犹豫,向前迈了一步。脚掌前半部分刚悬空,她又被人拉了回去。闻忌不知道被她那句话取悦,笑的不行。 鹿从:? 她听着越来越近的狗叫声,加快了语速,“还跳不跳了?” “我很高兴你在这种时候,都愿意陪着我一起胡闹,也一直站在和我''一起''的观点上,为我着想。” 闻忌渐渐松开了和鹿从紧握的手,“可是,好遗憾。这次的路,只能我自己走了。” 鹿从仰着头,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 闻忌眼神留恋着他的每一处,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发丝他缓缓开口,“紫微竟然能派人来找你,那便说明,你对她有用,她需要你。” “但是你要是和我一起,一切计划都会被改变。” 他望着身后空空如也的地方,又道,“我很想带你一起回去,昨天晚上就想把你绑走了。” 他遗憾的晓晓,“只是,怕又是会变成以前那个模样,我知道你不喜欢。” “你想回家,而那个回家的办法,只有在袁瑟才能找到。我不能再控制你的自由了。”闻忌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波涛汹涌,鹿从亲眼看见他的眼眶逐渐红润了。 “我想帮你,也想帮我的子民,所以,必须回去了。” 鹿从心急如焚,她摇头,握住闻忌的双肩,“你要回去了?为什么这么突然?太突然了!我” “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去?雪霁出事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你现在一定要走吗?” 鹿从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她就感觉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出去了一样,令她倍感不适,本能的想要抓住眼前这个人。 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随着狗叫声越来越近,鹿从的心越跳越快。直到,肩膀上覆盖上一双宽大的手。 “来不及了。”闻忌嘴唇苍白,“下次见面,我们会有好多时间。” “我给了自己一个期限,若是你没来,我会回来找你的。” 闻忌目光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等我。” 紧接着,鹿从的肩膀突然被推开,循着惯性,她和闻忌的身体一起向各自的身后倾倒。 “不!!”鹿从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太远了。好远好远,她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在这里!!” 林子后冲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紫微和那位同鹿从一起坐同一辆马车来的婢女。看见躺坐在地上的鹿从之后,那位婢女比马跑得还快,飞速的来到鹿从身边,跪在地上扶着她的肩膀晃动,“你怎么样?没事?” 鹿从目光无神,紧紧盯着悬崖边,身子如木偶般僵硬。那条狗兴奋的跑过来舔舐鹿从的脸,被婢女不动声色的踢到一旁。 紫微也是焦急的很,手腕一挥,便有人上来将衣裳盖在鹿从的身上,还有专门的太医给她把脉。 听完太医的回答后,紫微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行,带本宫的马车上去。”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先上了马车。 鹿从被婢女搀扶起来,婢女看着鹿从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第130章 愿不愿意 刚刚太医诊断的时候她也在,没听出鹿从有什么大病啊?难道是这几天把孩子给吓傻了?婢女看了看鹿从消瘦的脸,自顾自的点头。 上了马车,鹿从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马车内有张桌子,上面放着紫微最爱的茶水,她最喜欢自己泡茶喝。 “没想到,你这样都没死,”紫微轻讽一笑,“可是把本宫吓坏了。” 兴许也是对先前在马车上的事有点愧疚,她倒好茶,将第一杯先递给了鹿从。茶杯随着移动,面上泛起波纹,一片茶叶在瓷杯里旋转。 鹿从静静的看着, 道,“真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紫微的凤眼轻轻眯起,吹了口杯中的茶水,道,“倒真是奇女子,说说,怎么逃出那个马车的?本宫找到那个马车的时候,已经摔的粉碎了。” 鹿从状似思考了下,说,“颠簸中,绑住小女的手的绳子断掉了,以前学过些防身术,就跑了出来。” 面对这一回答,紫微扬眉轻轻点头。她又喝了口茶,“你一个人在山下存活了两三日?”她加重了‘一个人’这三个字。 鹿从诚实的摇头,“不是。” “下山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恰巧寻到了一户诡异的人家,他们吃人肉,熬骨粥,想把我养肥再吃掉,阴差阳错就把我的治好了。还好小女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破了局,逃了出来。” 听到那户诡异的人家,紫微突然兴奋了起来,她惊喜的看着鹿从,“你破局了?你居然能破那个女孩的局?” 鹿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先前闻忌说,这个女孩是进了月堂才变成这样的,而月堂跟十二星主也有关系。而紫微这个表现,想必是知道她在说谁。 鹿从收回思绪,缓缓点头,“嗯,小女幸运,恰巧知道了那个女孩的父母已经死亡,只是被控制而已。虽然她弟弟很厉害,但可惜眼盲。利用好这两点后才勉强在她们手中逃脱。” 鹿从不知道这小女孩一家是十二星主之中谁的人,所以回答的中规中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紫微笑的合不拢嘴,这是鹿从第一次看她笑的这么开心。 “这么多年来,遇上过他们一家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我也是因为这个,寻你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们。可是本宫到的时候,他们两个小孩正抱着父母腐烂的头颅痛哭呢。啧啧啧,原来是你做的呀,你把他们父母杀了,让他们以后怎么办呢?” 她侧躺在软榻上,看着鹿从的眼神极具风情,“真是个狠心的人呢。” 鹿从不吃这一套,淡淡笑着,“他们父母本来就死了。他们杀了那么多人的父母,想必早就应当在别人身上学到了怎么办。” “呵~”紫微捂嘴轻笑,悠然自得的重新拿起茶杯,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和子熙,果然有缘分。” 子熙?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鹿从眯眯眼,“什么?” 紫微唇角微勾,道,“那个小女孩一家,是子熙救的。” 鹿从又双一次傻眼了。 “她啊,菩萨心肠。那年冬雨夜,也是今日这般时辰,我与紫微一同上山。她见女孩可怜,便把遗传下来的古老之法练出来的长生不老药给了她。这可是每个星主只有一个的药。” 她看了看自己染色过的指尖,悠闲道,“不过幸好先拿那女孩做了实验,那药副作用那么强,要是让本宫变成那副模样,还不如让本宫死了算了。” 鹿从垂下眼,嘴唇轻启,“菩萨心肠” “你在说什么?”紫微抬眼,漫不经心扫了鹿从一眼。 鹿从摇头,没在说话,只是低头喝茶。 “对了,先前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紫微说。 之前的事?鹿从想起来了,是之前她们在马车里谈论的。她淡淡开口,“娘娘不妨说说看?” 紫微站起身绕在鹿从身后,轻柔的抚摸她的肩膀,“你既与闻忌投缘,又熟知雪霁大小事务。元翛登上皇位后就背叛了我们,将我们所要的东西藏了起来。” “我要你做的,便是把那东西,从元翛手上夺过来。” 她亲昵的用双手环住鹿从的脖子,轻声道,“这种事情我们不敢再轻易交给任何人了,现在,本宫只放心你。因为啊,天上地下,除了子熙,只有我知道让你回家的方法。” 鹿从手中的茶杯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在她指尖,但是她丝毫未动。 没错,这就是紫微的筹码。这个筹码如同鹿从的命脉,她知道鹿从有多么想回去。鹿从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我不再是闻忌身边的人,怎么斗得过元翛?” 紫微的气息喷洒在鹿从脖颈,她觉得自己被一条妖蛇给缠绕住了。 紫微说,“闻忌已经回去了,好像就在前几日。元翛斗不过他,不用几年不,几个月,元翛就会下台。至于你还得跟在我身边多学学。待本宫觉得时机成熟,就可以放你去雪霁了。” 鹿从说:“元翛如此野心,你又怎知闻忌夺位后不会杀了他?” 耳边传来温柔的笑声,同时又带着些阴狠,“他来这是做什么的?他将整个袁瑟宫都翻了个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自然也知元翛的重要性,怎会轻易杀他。” 紫微松开鹿从,坐回了原位,她一手撑着脑袋,面上有些不悦,“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要不要跟着本宫?” “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未来也会是十二星宫之首。所有的秘法我都会传授给你,除了你,任何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你也不用担心本宫会食言,因为,我会教你杀了我的方法。” 紫微静静地看着鹿从,等待她的回答。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外面呼吸杂乱,若是她不同意,她敢肯定她会被万剑刺死。 什么秘法通通不重要,鹿从学了那么久,早就明白她们这根本没有什么法术,几乎全都是信仰之道,有点像古老的邪道断不可取。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鹿从蛮心动的。 “好,我愿意跟着你。” 她微微一笑,展露笑颜,看向紫微的眼神丝毫不退缩, “若那日你食言,我会用你教的本领杀了你。” 紫微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她一侧嘴角掀起,目光欣赏。 一场见不到星火剑影的斗争,缓慢拉开帷幕。 第131章 这五年,他们并过得不好 答应完紫微,被安排好后日的训练后,鹿从就被无情的赶下了紫微的马车,因为,紫微嫌挤。 当鹿从被带到她原本过来的马车里时,一位高挑的女子,早已等候多时。她还是戴着面纱,手握长剑,静静的望着鹿从。 鹿从微微蹙起眉头,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就在对方对面坐下了。 那人的目光随着鹿从的动作跟着,让她倍感不适。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从终于顶不住她炽热的眼神,回望了过去, “你好,谢谢你在山洞里护着我,”她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婢女仅仅露出的双眼,慢慢产生疑惑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我都快暴露了,你居然还没认出来?” 这段话,此人没有用伪声,而是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鹿从睁大了双眼,激动地立刻站起身。 她伸手,微微颤抖着伸向女子脸上的面纱。那女子倒也没躲,双手环胸,还在生气当中。 面纱飘落于地面,鹿从喜极而泣。 “洛白羽!!!洛白羽!!!”她惊呼一声,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是你啊!原来是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洛白羽的到来,让鹿从不再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忘,她不是自己一人在孤身奋战。 “你你小点声!”洛白羽要被吓死了,他连忙安抚住鹿从,捂住她的嘴。 鹿从挽住他的手,问他,“你怎么会来这?您怎么穿着女人的衣服?原本要和我上车的人呢?被你杀了?你怎么知道紫微要带我去月堂呀?是怕我遇到危险吗?是不是师父叫你来的?我” “停停停!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给你道来哈。”说着他给鹿从倒了一杯水。 “其他的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的是,凡是被紫微带进月堂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洛白羽检查了她身上上上下下,并没有发现不妥,可这更让洛白羽心慌了, “她有没有给你吃什么药?你在她马车上我一步都靠近不了!没人可以安全脱身的,她对你做什么了?” 鹿从安抚着洛白羽躁动的手,摇头,“她没对我做什么,我能活下来,是因为答应了她一个条件。” 洛白羽:“条件?什么条件?” 鹿从说:“帮她”鹿从长话短说,“帮她对付雪霁国,其余的,你不要知道那么多。”她故意吓他,“通常知道太多的人,没有好下场的哦~” 洛白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到角落,“行。”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鹿从一些事情,“你知道吗?其实她让你对付雪霁,也只是把你推进另一个送死的坑。雪霁皇帝你知道吗?” 鹿从回答:“知道啊,现在的皇帝,叫什么元翛来着” 洛白羽说:“不是那个!是比那个牛一万倍的!闻忌!!!他回去了!” 鹿从皱眉,闻忌不是才走吗?怎么不止紫微,怎么连洛白羽也笃定闻忌早走了,难道 洛白羽说:“就在前些日子,他将紫微星主的宫殿烧了!等她过去的时候一把箭直接射了过来,将纸条钉在了墙上,上面写着什么这次回去要夺回以前失去的一切?再见什么的” 鹿从: 见鹿从有些不信闻忌会这样写纸条露出嫌弃的表情时,洛白羽心虚的撇过头嘀咕,“我娘告诉我的” “总之他回去了,这雪霁啊,也要变大天了。” ——————” 雪霁。 闻忌领兵进京的时候,天象大乱。 无云缺月而星隐,于天象而言,代表将星或帝星陨落。 这天,雷雨阵阵,鸟声和虫鸣声都消失在急切的雨声中,万物似乎都闪烁着奇异的光。皇宫内的战火,整整燃烧了三个月,在这一天,终于迎来了大雨。 元翛穿着尊贵华丽的龙袍,颤颤巍巍的坐在龙椅上。这些天的战斗,早已将他磨得精疲力尽。 闻忌领兵杀进来的时候,元翛正坐在龙椅上点烟。他没拿稳,烟火星子从烟斗里冒出,掉在他的龙袍上,熏出一个洞。 闻忌的盔甲上流着许多血,但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就连耳朵上的耳坠,也沾满了污秽。 他抬手,身后乌泱泱的一片立刻撤后,替他关上了殿门。 闻忌拖着剑来到元翛面前时,二人的目光相撞。元翛的眼神很复杂,似有不甘,害怕,愤怒,和无能为力。 他老了很多,上次闻忌见他,他正高高在上的指挥着自己的士兵出征。 而他现在,眉毛,头发,胡子,全都白了。 “皇舅。”雷声劈过,照亮闻忌的脸,他的剑峰,放在了元翛肩膀上。他淡淡的看向那皇袍——这是他曾经穿过的。 “玩够了,这不合身的袍子,也该脱下来了。” 听到了玩够了二字,元翛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他唇角微微一撇,轻轻的笑,吐出一口烟。 “是。这皇位对你,本来就是玩具。为了调查袁瑟,故意引我入局的玩具罢了。” 闻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话。 元翛不明白,他苦苦寻求一个答案,目光不移,“你根本看不上这个皇位,也不稀罕,为什么不交给我?这些年,我一直将雪霁管理的很好!” 好? 闻忌想起他准备攻破城门时,那城门自动打开的时候。 无数个百姓站在城里望着他,给他和他的军队让出一条路。人群中有哭声,有喜悦的声音,也有哀求。 他们的眼神那么炽热,那么悲伤。这五年,他们过得并不好。 闻忌目光没有波动,他也没有同元翛废话,只是道,“因为,你不配。” 元翛摇头,静静的笑,突然道,“你和你母亲,真是像。” 听闻母亲,闻忌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烟斗掉在了地上,他慢慢抬手,握住了剑锋,“你以为你是个好皇帝?你以为你什么都做的天衣无缝?可是你从来不是个好儿子!” “你母亲疯了!她疯了你知道吗!” 闻忌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裂,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元翛将元蓉照顾的很好,让她住在长乐宫元翛不可能对元蓉不利的,为什么 第132章 惩罚。 元翛说完,趁闻忌目光没有看过来的时候,猛然抓紧了剑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当剑锋堪堪划破元翛皮肤的时候,闻忌恢复了神志,将剑抽了出来,抬脚踹向他的胸口。 元翛摔倒在地,心如死灰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皇位晕了过去。 听到里面的声响,殿门被打开,一位侍卫,将带血的玉玺,端了上来。同时也把元翛带了下去。 闻忌握着冰凉的玉玺,看着那孤寂的皇椅,缓缓坐了上去。殿内有几百号人,可无一人敢出声,静的闻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外面雷声滚滚,大火早就被雨水冲刷的无影无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欢迎他回来。 闻忌默默的,将耳垂上的东西摘了下来,同玉玺放在一块。 这两样,算的上是闻忌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这两样东西背后的意义,早已和他原本的初心不同了。 ——— 自闻忌真正回到雪霁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最初,没有遇到鹿从的样子。 他照旧犯困,照旧治理国事不止白昼,照旧我行我素,有时甚至不肯穿鞋上早朝。他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 哦不对,现在比遇见鹿从之前,多了一个步骤——去长乐殿看望母后。 元蓉身体越来越不好,她神志不清,记不住闻忌是谁了,有时也闹脾气不肯吃药,这个时候往往需要闻忌去哄她。这样的母亲,比以前多了一个好处,那便是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他的日子,平静而没有波澜。 鹿从,倒是相反。 她每天都在地狱里挣扎。 相比这里的试炼,她以前的师父于禁对她可是温柔多了。鹿从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她拼了命的练武,被紫微当成药童试药,好几次命悬一线,若不是没有洛紊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里的日子太苦了,苦的鹿从想抛下一切逃出去,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有好几次都一个人躲在房顶上偷偷的哭,巨大的压力令她不断地掉发,状态不好。 每次试验,练武之后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受伤,因为,只有受伤了才能名正言顺的休息。 这样的日子坚持了一年多。后来洛白羽看不下去了,说过带她私奔,玩够了再回来,鹿从答应了,当天晚上她什么都没带,逃掉了训练,与洛白羽上了街。 但是,只玩了一晚。 在紫微找她找疯了的时候,鹿从又和洛白羽默默的出现在宫殿门口。 “你真的要回去吗?” 鹿从看着奔跑过来的侍卫与急促走过来的紫微,回答的意味深长,“要。要回去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回去。经历过一年的捶打,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摧毁她意志的东西了。 洛白羽很快被侍卫带走,她被剩下的人围成了圈,离她越来越近的紫微,满眼通红,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她气急了,在鹿从刚推开洛白羽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一扯,响亮的耳光就这么甩在了她脸颊上。 全场哗然,就连鹿从也懵了。 紫薇从来没有亲手打过鹿从,看的出来,她有多气急败坏。 “你干…”洛白羽没想明白,说着就要冲上前,被鹿从拉住手腕。 紫微在气头上,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惩罚,但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绝对不能搭上洛白羽。 “是他带你出去的?” 鹿从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低着头,喉头上下滚动, “不是。是他,送我回来的。” 空气依旧宁静,紫微显然不信她这套说法。 鹿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对不起。” 她将头低的更深,“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说着,一滴滴泪水从眼眶跑出,滴落在地面,晕染一片水渍。 “我只是…有点累…” 她擦着眼泪,声情并茂,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洛白羽傻了。 只是打了个耳光而已,要说痛的话,对比她平日里的训练根本算是九牛一毛。这好像也没多严重,云濡怎么就哭了?他刚想上前,但是却被人抢先一步。 鹿从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腕一疼,被人紧紧拽住了。 “跟本宫回去。” 紫微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在洛白羽呆愣之际,鹿从突然转头,泪眼婆娑的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示意他赶紧离开。 洛白羽:……… 好家伙,原来是苦肉计。 —— 鹿从被紫微丢进了她的宫殿。 这一年她们吃住一起,紫微对她很严格,不准她出一点失误,她们也没有分开过像昨晚那般久的时间。 鹿从低着头走,思考着接下来又会面对什么样的地狱。 但是,接下来的事却出乎了鹿从的预料把鹿从带到房间后,紫微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鹿从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好乖乖站在原地罚站。 紫微见她不动,呼吸加重,恰好倒水的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一些。 这好像触碰到了紫微哪根弦,她突然抬手,将水壶摔倒在地, “什么东西!你们都不想干了吗!是东西吗就敢端上来!” … 鹿从摸了摸鼻子,不敢做声。现在惹紫微就算是碰到钢板了,路过的狗都能被踢一脚。 她不打算触这个霉头,咳嗽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开口, “陛下,那…小的先去后院领罚了,”她悄咪咪后退, “告辞………” “坐下。” “是!” 鹿从连忙屁颠屁颠的跪倒在紫微身后的座位上,给她殷勤的捶着背。 这一年的相处,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不少,用旁人的眼光来看,二人亦师亦友。 鹿从讨好的笑,“陛下,这次的处罚能轻点吗?” 第133章 学习巫术 “昨天晚上,好不好玩?”紫微没有理会鹿从的试探,转而换了一个问题。 鹿从拍习惯了马屁,她说,“那自然是没有在宫中练武痛快!” “你还有一次说实话的机会。”紫微道。 “可好玩了!” 鹿从兴奋起来就滔滔不绝,“昨天晚上我们看了花灯,逛了夜市,为了不让你们发现还特地画了个老年人的妆,我们驼着背从那些守卫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认出我们!可搞笑啦!” 紫微皮笑肉不笑,过了一会儿她又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似乎在非常努力平复心情。 “既然好玩,那日后,便不锻炼了。” “啊?” 听到不锻炼了鹿从又心虚了起来。难道紫微这是打算不管她了?这可不行! 鹿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酝酿好眼泪,带着哭腔说,“师父,您别不管我” “少来这套!”这一年里鹿从总是用这种老套的办法博取她的同情,可她偏偏每次都上当。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还没等鹿从发功,紫微又开口了,“你既做错了事,该罚的还是要罚” 鹿从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紫微扶额,叹气,“你先起来。” “好”鹿从扯着她的衣角,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紫微有些无奈,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鹿从全部照做。 二人平起平坐,只是鹿从依旧驼着背。 紫微说,“你近日进步的很快,应当有奖励,但是与这次犯得错抵消了。”讲到这,她又有些不舒服,“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本宫给你的奖励是由你来决定要什么,为何不耐心多等几日让本宫陪你去玩?” 说到后面,紫微的声音变小了些许,“还是那个姓洛的小子比本宫有趣?” 鹿从眨眨眼,看着紫微渐渐沉默了下去,而后又自嘲的笑,“的确,你们才是一个年纪的人,本宫老了。” 鹿从:“您不老的,您” “罢了,日后不许再做这种突然从本宫眼前消失的戏码。”紫微巧妙地推离了这个话题,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喝下了一口热茶。 鹿从只好闭嘴。她看着眼前这位充满性感韵味的女人,暗自点了点头。紫微是她在这袁瑟国见过最好看的一个女人,她性感,优雅,却没有其他人身上的娇气懦弱,是个气场极其强大又霸道的女人。 听说紫微已经四十来岁了,可身上,脸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从明日起,你就开始减少练功,开始学习巫术与易容。” 听到巫术二字,鹿从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脚底窜入身体,使她醍醐灌顶,浑身发冷。 学习其他的东西原来紫微刚刚说的不锻炼了是这个意思。 鹿从压下心中的激动,她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是。谢陛下教诲。” 紫微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唇角微弯,看着鹿从的发旋,轻轻将手覆盖了上去, “本宫没有看错你,基本的巫术,你很快就能学会的。” “大约今年十二,就可以派你出去了。” 今年十二月快了她很快就能回去了 鹿从的耳中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 袁瑟国九月就开始下雪了,天气冷的很,洛白羽约鹿从小聚,被她拒绝了。 从那天之后,鹿从和洛白羽再也没见过,洛紊和洛白羽担心鹿从死了,所以经常去派人打听她的下落,但好在鹿从在宫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星主之下了,受到许多人的尊敬,因此打听起来也比较容易。 鹿从没死,只是不愿意见人。这让洛白羽更不痛快了。 当鹿从看见信上好几处“鸟语花香”的指控之后,她无奈的气笑了,将信一点点折好,放进一个小巧的匣子里。 里面装了很多信件,都是洛白羽派人送进来的。 她也很想见这个朋友,只是她太忙了,没空。洛白羽就像是瘾一样,只要粘上了,她努力学习的心思就会飘远。 但要是现在再不去看看他们母子,鹿从觉得下次送来的信件里,会从问候她变成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鹿从笑着摇头,转身去找了紫微。 —— 十月。 前一日下了大雪,许多百姓都因路滑摔跤,妙手堂人满为患,皆是来开跌打损伤的药。洛白羽忙的焦头烂额,店里过于吵闹,在这片吵闹中,一位带着斗笠的男子,缓缓在店内休息的桌旁坐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他身形挺括,看上去是习武之人,洛白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这个人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他实在无暇顾及。 这一忙,就忙了一整天,洛白羽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趴在桌子上大口喝水时却发现,那带着斗笠的男子依旧坐在那。 洛白羽皱了皱眉,他吊儿郎当的拉伸手上酸麻的肌肉,朝那人走去,“这位小兄弟,你在这坐了一天了,可是有什么隐疾需要医馆处理?我们可以去内室看。” 在洛白羽过来的时候,男人将头上的斗笠摘取了下来。 他双眸平静似水,抬眼看向洛白羽时,脸上有不易察觉的微笑。 洛白羽看着这人的脸愣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 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洛白羽接着道,“怎么了兄弟?” 见洛白羽满脸疑惑,男人又端起茶杯,故作深沉的摇头叹气。 “让你们掌柜的来。”男人说。 洛白羽不爽了,他维持着好脾气,道,“找我也是一样的,掌柜的是我娘,她会的我也会。” “哦?”男人的声音散漫,“可我不信你,万一我这条腿没治好,你把你的给我?” 洛白羽气笑了,他双手环胸,“哦,来踢馆子的是,” 本来上了一天班就烦,洛白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朝正在忙碌的洛紊大喊,“娘!这有个闹事的!” 男人差点笑出声,洛紊早就发现这边的不对劲,刚好走过来,“怎么了?” 见洛紊过来,男人站起身,唇角依旧带笑,面对着洛紊时,微微弯下了腰, “师父,好久不见。” 第134章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师父???”洛白羽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一脸震撼,“您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徒弟?你不是说收了云濡之后就不收人了吗?这人又是谁啊!!!” “我求着你收我为徒你都不收,你这是” “别吵!”洛紊一巴掌盖在洛白羽嘴巴上,她皱着眉看向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依旧没想清楚这是谁, “这位公子,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下来,男人抬起了眼睛。 在洛白羽和洛紊严肃的目光下,一道明朗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紧接着,他们看见眼前的男人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的声音,男人没有丝毫隐藏。 洛紊还在懵逼当中,听着这么明显的笑声,洛白羽终于反应过来,又气又笑, “云濡!!!!!”他气势汹汹的上前,就要抓住她的衣袖,却被鹿从转身闪过。 他们在店里奔跑,鹿从不断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跑到洛紊身后,抱着她躲藏,“师父救命!” 洛白羽左右打不着,“你给我出来!今天这么忙,你居然坐了一天!也不知道来帮忙!!!” 鹿从回答的言之有理,“我这不是锻炼锻炼你嘛” “好啦。”洛紊许久没见鹿从,开心的嘴巴都合不拢,她连忙挽着她的手,走向阁楼,“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去聊聊天。”她转身,朝洛白羽丢下一句话, “你,去煮饭,菜里多加些辣,云濡爱吃。” 洛白羽瞪大了眼睛,“你们聊天,我煮饭?我才刚忙完啊!!!” 洛紊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脸问,“你这脸上的是” “巫术!” 鹿从扬起鼻子,有些小自豪,“没想到我的易容术如此厉害了,居然能骗过你们~” 洛紊没认出来甚是惭愧,“哎” 鹿从安慰她,“放心,出门的时候我见过紫微大人了,”她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声地说,“她也没认出来我!紫微大人好面子,不让我说,您不要告诉别人” ___ “过完年就要走?”洛白羽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说,“去哪?” 鹿从把地上的筷子捡起来,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插回洛白羽的碗里,“是啊,去哪不能说,紫微星主不让。” 洛紊也紧张了起来,她自然知道紫微培养她这么久是为了把她培养成一把锋利的“剑”。 但这把剑的具体用处,她也不知道。于是洛紊只是问, “危险吗?” 危险?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回到闻忌身边,他生性多疑,鹿从以前刚在他身边的时候,每日都活的心惊胆战的。 她摇头叹气,品尝着眼前的佳肴,道,“怎么会有不危险的呢,不过我不怕。” 洛白羽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吃不下去饭了,将碗里的筷子放回桌子上,道, “这是我们最后一面吗?” 鹿从夹菜的动作一顿,她轻笑一声,“你说啥呢。” “我要你保证,这不是我们最后一面。”洛白羽固执起来有些强硬的吓人。 云濡身上有很多秘密是洛白羽不知道的,他面对这样的云濡,有些失望。 再次见到云濡,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 “我把你当朋友,云濡。但是你没有。”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不是这里的人,反而像个能随时抛下这里的一切,马上要离开的冷血动物。” 洛白羽吃不下饭,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吃饱了。” 而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鹿从嘴里嚼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也缓缓放下了筷子。洛紊见鹿从状况不对,轻声安慰,“洛白羽他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洛紊给鹿从夹了饭菜,“多吃些,他的厨艺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吃了。”鹿从拍拍手起身,看着洛白羽虚掩的房门说,“我还是去哄人。” 洛紊与鹿从相视一笑,颔首。 她推开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洛白羽将擦拭脸的纸巾丢进垃圾篓。鹿从走过去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洛白羽也还是一声不吭。 鹿从蹲下身仔细瞧他,“哟,哭啦?” 洛白羽哼了一声,撇过头的时候,一滴水渍不易察觉的从他脸上滑落。 “真哭啦???”鹿从将脸凑得更近,有些憋不住笑。 她径直在洛白羽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肩膀,道,“我跟你保证,今天不会是最后一面。如你所见,我的易容术已经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功法也练得差不多了,紫微已经允许我日常走动了,以后可以经常来见你们。” 洛白羽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只是看向鹿从的时候眼睛还是有点红润,“你说真的?” 鹿从说:“骗你是小狗。” 洛白羽听完心情没什么变化,淡淡点完头后就看着地面发呆。 鹿从知道他在想什么,终于严肃下来,温和的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也知道,这些天你们都很想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洛白羽说。 鹿从哎呀一声,“别阴阳怪气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除了我日后要去哪,你知道的,紫微这次下的是死命令,知道太多没好处。” “当然。”洛白羽正脸对她,声音清润,“我一直想知道的都不是这个。” 她太神秘了。洛白羽与她待在一起那么久,关于鹿从的事知道的像一个陌生人。 来医堂时,她孤身一人,问及背景,只道是无父无母。可后来,又突然多出了一个弟弟。再后来,她又一直打听宫中的巫术。 但更证实让洛白羽觉得鹿从身份奇怪的,还是在月堂的那天。 子熙女帝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鹿从满脸轻松,她双手撑在身后坐着的床上,仔细想了想,道,“嗯该从哪里说起呢?” 她说:“其实啊,我不叫云濡,我真正的名字,是鹿从。” 第135章 不对劲 鹿从跟洛白羽说了一个下午,但只说了该说的。 “你说你来自雪霁,从未见过你的父母,是个孤儿?” 洛白羽狐疑的看着她,得到的,是鹿从肯定的点头。他回味着方才鹿从说的话,又道,“云末是你的情人,之前怕我们嫌弃他蠢,所以才没告诉我们他真实的身份?” 鹿从乖巧的点头:“嗯嗯!!” 洛白羽依旧怀疑,他眼神威胁,“你发誓,要是骗我你就去吃屎。” 鹿从哭笑不得,她无奈的点头,肯定的说:“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的确是孤儿。” “云末也不叫云末,他是雪霁皇族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透露。同时,他也的确,算是我的情人…。”鹿从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若有一句话是骗你的,我吃屎。” “好兄弟!”洛白羽顿时眉头舒展,松了一口气似得拍了拍鹿从的肩膀,“没想到云末是你的情人!我就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鹿从好奇了:“怎么个不对法?” 洛白羽:“二分睿智三分愚蠢五分偏执。” 鹿从:什么鬼? 洛白羽摸了摸下巴:“就是就是说不出来,偏执的意思就是见不得你跟任何人好,一有风吹草动就激动地不行,你懂我意思?” 鹿从再懂不过了,她第一次这么肯定洛白羽的话:“的确” 空气沉默了几秒,鹿从察觉到了一丝微妙。再次看向洛白羽,他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鹿从:“干嘛?” 洛白羽带着坏笑凑近鹿从:“都是好兄弟,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和云末在一起的?谁追的谁啊?” 鹿从揶揄的眯着眼睛看着洛白羽,略微轻松的喝了口茶,也不回答。 洛白羽啧了一声,看向四周,小声地说:“你告诉我,我就把过年母亲分我的压岁钱分你一半,陪你逛街,买衣裳” “他追的我。”鹿从立刻回答,她在桌上找出一张纸,拿着毛笔挥霍,“不用买衣裳。折现,我记着了。” 洛白羽:。。。。这回应的倒是挺快。 他再接再厉,接着问:“那你们” 鹿从吹着记账的书纸上的笔墨,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分了,他甩的我。” 洛白羽:“哦,分了啊” “什么?分了?还是他甩的你?!!”洛白羽反应过来后砰的一声拍桌子站起身来,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气,“你怎么能让他甩你呢?他为什么要甩你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鹿从:“他嫌弃我是个累赘,就丢下了呗。”她若无其事的阐述着,拿笔在账目上又画下一道,“再说了,世界上男人多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洛白羽依旧生气,“不行!他凭什么甩你啊?你得和他复合,然后再狠狠地甩了他,走,带我去找他!” 鹿从硬生生被洛白羽拽了起来,她从茫然到震惊,只用了将近两秒,见洛白羽真拉着她走她才想起来反抗,“不是?你来真的???” 洛白羽领着鹿从气冲冲的出去了,与此同时,未关紧的门窗外,一抹白色的衣角,略过了窗沿。 —— 年二十。这一天是年夜,下了一天的大雪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以至于晚上很多人都一并出来玩雪与逛街市。 “一件、两件、三件…不是说习武之人不怕冷吗?你怎么和我娘那个年纪的人一样?” “臭小子不要命了!”洛紊踹了他屁股一脚。 鹿从双手踹进衣袖里,半张脸都被衣裳给埋住,她舒适的吐一口气,缓缓道,“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话语间,鹿从瞧见了远处的花灯。她兴致勃勃指着那处,“诶!听说许下心愿放花灯能被护佑神听见!” 洛紊失笑,洛白羽无语的吐槽,“谁告诉你的?那是哄小孩儿玩的东西。” 那处到处都是玩闹的孩童的嬉笑声,洛白羽听着就头疼。 鹿从才不管,首先跑了过去,“药堂隔壁的王妈的小孩说的!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去玩个遍!” 说完她飞也似的逃走了。 “你慢点!雪天路滑!”洛白羽着急的喊。 洛紊抚摸着他的背,宠溺的笑,“就让她玩,难得她今日这么有兴致。” 洛白羽抿了抿唇,想起什么,看着手上挂满的给鹿从买的东西,叹气道,“行。” 鹿从三日后就要走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全家人的气氛都很沉重。恰好外面雪停了,鹿从就组织二人出来游玩。 她状态很好,应该说,比之前一年都要好。 洛紊和洛白羽很高兴。 他们找到鹿从的时候她正在蹲在地上,和那些小孩抢花灯。 嘿哟一下,她抢赢了,同时也摔了屁股。 她哈哈的站起身,似乎预判到他们过来,伸手,将抢来的花灯送在他们手上,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多抢了两个。”说完她就跑去了河边。 鹿从在将花灯放在河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洛白羽正对着自己刚放出去的花灯发愣。见他一动不动,鹿从用肩膀顶他,“干嘛?你在许愿吗?” “嗯。”洛白羽倒是毫不避讳,“希望日后还能再见到你。” 在闪闪的灯火下,鹿从表情停滞了一秒。她失笑, “哦。” 鹿从没有说话。 这个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洛白羽叹了一口气,随意的问:“你呢?你许什么愿了?” 鹿从说:“我不告诉你。” 他可没有洛白羽那么傻。袁瑟国唯一能让她留恋的,只有洛白羽和洛紊了。她当然希望日后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平平安安才好。 洛白羽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因为他心中装下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任务成功了,我会回家一趟。”鹿从用树枝卜楞着水,道。 洛白羽看向她,“好像是听你说过你家在雪霁来着,你家人不是都不在吗?回去做什么?” “因为那里更适合我呀,待在这,除了你们身边,我哪里都不踏实。” 历史的轨迹不可被改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产生蝴蝶效应。她接触的人太多了,时间越久,她越容易被历史的狂潮给吞没。 洛白羽眸光闪了闪,他不似从前那般刨根问底,只是道,“那你回家了,会想起我们吗。” 鹿从有些诧异他这样问,但她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揶揄的回答他的问题,“这可说不定哦,万一我忙起来把你给忘了咋办?” 她说:“不过你要是变得有名的话……最好是特别有名!比你娘亲还有名!有名到雪霁去,让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的本事,日日言论你的厉害,那我可就想忘了你都不行了。” 鹿从开着玩笑,拍拍屁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旁,洛白羽正在嘀咕着什么,鹿从没听清,她问,“你说啥?” 洛白羽随之起身,照旧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我知道,你在劝我好好学医术。” 鹿从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洛紊却在此刻回来了。她抱着一壶刚买的酒,道,“这可是上好的陈酿,今晚我们喝个痛快!” 第136章 大雪。 一月十三,雪霁被白色笼罩,这是鹿从见过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外面平静而又喧嚣,大雪狂卷,似乎要淹没整个雪霁城。 平日里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出门,就算是出摊最勤快的小贩,也会被这场雪吓得躲在屋子里。 可今日的京城人不同。 今日,大部分的京城人全部都围在一处地方看好戏。 那个地方便是———斗兽场。 “听说,近一年的罪臣都被关押在这了!真搞不懂为什么陛下会再次给他们机会!” “不能把坏人逼到绝境,这是陛下所说过的一句话。你一看就是近几年才在京城混的,这是我们陛下以前的的传统。” “之前他失踪了几年这个传统就断了,但是卖国的人没断过。陛下回来的这些年将与元翛一起卖国求荣的人全都抓了起来,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你就好好看戏。” 高墙之上围着很多百姓,热闹喧嚣,将寒冷的天气都弄的格外炽热。 围墙中央,有一座特别大的床褥,外面被轻纱所掩盖,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周围布着重兵,无闲杂人等敢于靠近。 而围墙之下,斗兽横行,鲜血四溢。 里面有孩子,有妇女,也有老人。在生死关头,一切亲情似乎都变得毫不重要。当野兽扑过来的时候,唯一站在他们身前的人,成了他们最后的保护伞。 断肢滑过天空,砸在地上,在地面翻滚了几圈,落在了一个男人赤着的脚边。 他眉眼沧桑,神情厌倦,仿佛身旁的喧嚣与他无关。 有人在他面前一个个死去,他也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野兽发怒,朝他这边跑过来。 男人不慌不忙的,捡起地上断裂的残肢,双手握紧,将其掰断。 这样,骨头断裂的锐度,就成了她最衬手的武器。 —— 围墙上的人这才注意到他。 有一祭司看的有些兴奋,但不敢出声。与此同时,床畔似乎动了一下。 轻纱内,传来清沥的呼吸声,那一抹坐靠着的身影,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 祭司连忙跪下,“回陛下,午时二分。” 闻忌撑着脑袋,没有说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 祭司看着围墙之下拿着断骨杀伐果断的人,翻出手里的载书观看,一边说, “陛下,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这个人很有意思,你绝对喜欢!” 闻忌没有睡醒,懒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祭司接着说,“此人杀伐果断,凶狠至极。断骨为器,在人群都死完后,短短时间内,屠杀了六匹野狼。” 听到此人是在人群都死完后动手的,闻忌来了些兴致。 祭司说,“属下查了他的身份,他是昔日叛国的武将之子,名为——云鹿。” 闻忌的目光,这才终于向猎场下看去。在一片血腥和尸体之间,倒下了最后一匹野狼。 唯一立着的人站在原地,在闻忌看过来的时候,抬头。 森冷的目光,与温和的眼神对视,迸现出奇妙的火花。 有意思… 闻忌唇角缓缓扬起,他轻声开口,拿起桌上的银扇,懒散的说, “带上来罢。” 第137章 让孤看看你 鹿从被架着身子,拖在了闻忌面前。他坐的高,鹿从被压着脑袋,看不见他,只能看到他床褥旁,有一双靴子。 她满脸血污,眼里的戾气随着跪坐在地上的动作,逐渐散去。 那些人松开了她,鹿从有些累了,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你。”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鹿从微微愣了下。她抬手,将遮挡视线的血液缓缓擦去。 抬起疲累的脖子,她忽然撞上了一张笑的狡黠的面容。 那笑容,熟悉,又有些陌生。 闻忌笑的很开心,他皮肤比以前白了很多很多,白色的大氅衬的他肤白如雪,五官没什么变化,依旧精致深邃。 他盘腿坐在床褥上,单腿曲折,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头看她。 “这张脸,倒是不错。” 此话一出,不等鹿从有什么反应,人群中倒是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来选身旁随从的吗…怎么这么像选妃?” “闭嘴!不要命了!那可是男子!” “可前些年不也有传闻,说陛下是断袖,这么多年只找了男的…听说上一任公公与陛下亲密无间,都睡一起去了…” “闭嘴!不要命了!说不定陛下只是讨厌女人而已。” “可是你真的不觉得陛下的眼神很奇怪吗…?他一直没取亲” “闭嘴…” 鹿从耳朵里嘈杂的很,在一众声音中,一人的话语熟悉而又霸道的挤进她的耳中。 “孤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 “………” 人群中似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料之中的话语又一遍遍响起,他们捂着嘴巴,这次说话的人很多,鹿从无暇去听。 她回答道,“谢陛下垂爱,奴才叫洛桑。” 洛桑是她代替的这个人的名字。 “洛桑?我有个朋友,也姓洛,不过,他叫洛白羽。” 鹿从: 闻忌说的猝不及防,让鹿从一时之间竟忘记如何回应。 闻忌:“怎么又不说话?” 鹿从面不改色:“奴才天性不爱说话。” 闻忌扯起唇角,慵懒的靠回床褥上,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这样啊。”他闭着眼睛,“就他了,安排下去。” 祭司站在一旁迅速回应:“是。” 祭司吩咐着,“来人,将此人带去太医院诊治,落住”她想了想,道,“落住华阳殿。” “不。”闻忌轻飘飘的一个字,打断了在场所有正在忙碌的人的动作,他缓缓道来,“不必安排其他住处,让他同孤住一起。” 这一次,人群中意外的安静起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闻忌说:“孤乏了,在孤醒来之前,务必”他声音越来越小,“让他出现在孤的面前。” 说完,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而后,轻纱盖上,闻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鹿从也被士兵们视洪水猛兽般围了起来,带走离开。 人群逐渐散去,议论声倒是连绵不绝。 “唉不是,陛下他真的不是断” “闭嘴!” —————— 当鹿从被“清洗”干净送来龙陵宫时,闻忌依旧在睡。 龙陵宫 鹿从跪在大殿中央,与闻忌,只有一扇之隔,鹿从知道,闻忌就在那隔扇后的床褥上休息。 这里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 以前被封住的龙陵宫再次打开了,里面没有鲜血,没有尸身,也没有魏公公的头颅。 大门被关上,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遮挡,房内一片寂静。 鹿从了然自得的站起身,环顾四周。 闻忌的呼吸声安稳平静,不像是装睡。她没有穿鞋,一步步走向闻忌的床榻。 来的路上她试着放了一只能够传声的飞蛊出去,这飞蛊的另一只在皇宫外,通过传声,能找到紫微在雪霁安放的“情报部”。 不过在这么守卫森严的皇宫里,也不知道能不能飞出去。 鹿从在闻忌床前停下脚步。他和以前一样心大,不对人设防。 要是她真的是来杀他的,估计闻忌早没命了。 鹿从翻了个白眼,开始在房内走动。 有密报拼死带回来的消息,说闻忌先前调查过袁瑟的记录都在他的寝殿内。鹿从在房内观察,她记性不错,闻忌的习惯她记得一清二楚。 于是,鹿从趴在地上,在床下四处摸索。 果然,被她摸到一本书简。 鹿从不知道该笑还是怎样,闻忌的习惯一点也没变,不管多重要的东西,只要是在龙陵宫内,就会被他乱丢乱放。 以前有她收拾还好些,至少有时候会注意她需要收拾很久,偶尔会善心大发的放回书架上。 鹿从打开书看了两眼,微微皱起眉头。 不会 【袁瑟国秘蛊】,紫微让她来这必须要找的书,寻回的资料之一,就这么容易被她找到了? 不确定,再看看。 鹿从左右对比,前看后看,发现,这的确没什么问题,不是赝品。 她弯腰,将这本书塞回原位。 鹿从闭着眼睛,表示她今天啥也没看见。 她扶着床,艰难地恢复着它原来的模样,一丝不苟,以至于,她连闻忌呼吸声的转换,也忘记注意了。 “你为什么要趴在地上?” 轻柔的声音在鹿从头顶上响起,鹿从虎躯一震,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她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顺势磕头,动作一气呵成。 鹿从惊恐的说,“奴才该死!屋外有些冷,奴才想看看陛下是否醒来,一靠近您的寝殿,便被热气熏陶,所以才一时失了分寸!奴才该死!” 她害怕的浑身都在细微的颤抖,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鹿从的身体,与她的神情,倒是见了鬼一般完全不同,她眼神冷漠的仿佛根本不是她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反应的一样。 就像是体内存在两个灵魂。 鹿从还未等到闻忌的饶恕,便感受到脸颊与手臂之间,传来一抹温热。 闻忌在摸她的脸。 鹿从一愣,顺着闻忌手掌的力道,抬起了脑袋。 视线,与那双笑盈盈的双眼相撞。 闻忌趴在床上,眼睛还有刚睡醒的朦胧,下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说谎,你的脸好凉。” 也只有此时此刻,鹿从脸上霎那间的惊讶是真实的。 难道,闻忌认出她了? 第138章 你很怕冷么 在鹿从惊讶的眼神下,闻忌收回了手,他悠然自得的点头,撑起身体坐起身, “冷的话,可以跟大宫女要些烫水喝,孤房内的东西都很齐全,除了书不要动,其余的都随你用。” 这就是古代直男口中的多喝热水? “还有,你的床是房内那个空下的。不要再靠近孤的床褥,今日是第一次,下一次的话”闻忌打了个哈欠,随意的说, “就顺手杀了你。” 他神情肆意,轻飘飘扫过鹿从,不知是不是偶然吹过了一阵冷风,竟令鹿从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鹿从顺着这眼神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的说,“谢陛下隆恩!” 闻忌起床后同门外的侍女公公吩咐了几句,鹿从手中就多出了一套厚重的衣裳。 闻忌吃着甜点,身旁有人给他穿戴衣裳。他说,“换好衣裳,今日,先跟在他们后面,随孤去一个地方。” 鹿从迅速套上,答道:“是。” —— 因为鹿从刚来,在她之前并没有单独的贴身的人服侍,鹿从刚上手,所以需跟随其他宫女一同服侍。 加上她之外,一共有六人,三男三女。 除了龙陵宫外,还是有很多地方被改造了的,许多本留给妃子住的宫殿,在很多年前是闭着的,现在全部敞开,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些声音,鹿从听出来了,那时袁瑟那边的方言唱的歌曲。 她还听出来了,这首曲子是提升某种信念感唱的。鹿从只要一犯错,紫微就会唱这首歌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所以为什么这里会有袁瑟国的歌曲传唱?里面的人难道是袁瑟人? 鹿从还未想清楚,在进门之前,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不让继续跟随。 看着闻忌独自过去的背影,鹿从垂下了眼睛,默默退到一位大宫女身边。 这位大宫女是负责教导她宫中事宜的,鹿从凑近了些问道,“这里不能进吗?里面是谁呀?” 大宫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鹿从掏出银子塞进宫女袖子里,连忙安抚,“我日后我也要在陛下身边做事,我害怕向方才一样莽撞的进去惹陛下不快小的头都没了,所以,还请姑姑通融一番。” 鹿从捏着的这张脸算比较清秀俊逸的类型,这么一笑起来令人赏心悦目极了。大宫女捏了捏手里银子的分量,这才笑嘻嘻道, “您迟早都会知道的其实也没什么,里面是陛下花重金,从袁瑟带过来的老钦天监,上知天文,懂星象” 之后那宫女再描述什么,鹿从也不用在意了。 紫微给了她三个任务,一,带回闻忌夺走的重要书籍。 二,找到当年被闻忌一同拐走的袁瑟的老祭司,也就是这位目前的钦天监,将他杀掉。 三,找到元翛。 令鹿从惊喜又惊讶的是,她来这还没一天,居然就差不多完成了两个任务。 “还有啊,有一事你不能说漏嘴了。”大宫女嘱咐道,“你如何来这的事情,钦天监不知道,你也不能朝他提起。” “因为,陛下答应过他,除了战事之上的敌军,不能杀其他人。所以他在这殿内,待了很久。” 之后,大宫女给了她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鹿从了然,她弯下腰,懂事的说:“多谢。” 大约莫在外等了一刻钟左右,闻忌终于出来了,身旁跟着那个钦天监。 “司乘长老,那人的性命,就靠您了。” 经过鹿从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奇香,那个味道是闻忌身上的,但具体是什么,她竟描述不出来。 司乘长老敛笑低头,颇为尊敬,“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今日天象异动,临近十五月圆之夜,他不适合放在那处,需要随着星象,关押在别处。” 身边传过呼呼风声,鹿从冷的身体发出细微的颤抖,但他们的谈话却一字都不敢漏下。 “嗯,孤会吩咐下去。来人。” 鹿从身旁两个下人立即上前,听候差遣。 闻忌朝身后淡淡看了一眼,道,“带长老去休息,其余人,跟在朕的身边。” “是。” 鹿从眉头微皱,在闻忌转过头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朝司乘远去的地方看了眼,记住了基本的方位。 他们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元翛?鹿从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去查的。鹿从觉得自己的运气爆表,说不定这一会也让她给撞见了。 但是闻忌也太明显了,她还是要有防备之心。 至少,现在不能行动。 回到了大殿,只留下了一位大宫女和鹿从一起服侍闻忌。 闻忌晚上要临时上朝,需要换上厚重的龙袍前去听证,鹿从手脚快,也较熟练,很快就帮闻忌把这厚重的服饰穿的稳稳当当。 二人前去拿腰封时大宫女都不禁感叹,“你手脚居然比我还利落,像是服侍过陛下穿衣一样。” 能不利落吗,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鹿从挠挠头干笑道,“是姑姑教的好。” 帮闻忌穿戴好一切之后,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他坐在屋内的龙椅上,轻声道,“孤想吃桂花糕。” 大宫女立刻应下,“奴婢这就去给陛下盛上。” 大宫女离去之时,房门被打开了一瞬,冷风顺着缝隙挤进来,鹿从咬着发白的嘴唇,深深呼吸。 “你很怕冷么?” 闻忌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鹿从心里没什么波澜,她垂下眼睑,“是,奴才体寒。” 闻忌看着她,目光没有收回,“是天生这样,还是后来受了风寒?” 脑海里,浮现出一丝丝不好的记忆。鹿从头垂的更低了些,“奴才小时候受了很严重的风寒,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严重,但陛下放心,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比常人怕冷些罢了。” 鹿从没有抬头,也就没有发现闻忌冷的可怕的眼神。 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原来真的有记忆,会随着自己说出的话慢慢浮现在脑海。 第139章 回忆。 在闻忌离开后,鹿从学武的那两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两年。 当星主的徒弟,每半月就要经历一次考核,考核没有通过,便要受惩罚。 紫微不舍得让鹿从受皮肉之苦,所以选择了另一种,不用伤及皮肤之根本的方法——关禁闭。 那次,她被关了十天。 那十天她连一口水都喝不到,在黑暗里,没有门窗的房屋里。 鹿从坚持不了十天,第六天的时候,她瘦的脸颊凹陷,眼周发黑,在牢房里晕了过去。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紫微见了之后,既心疼又生气。 那次之后,鹿从犯错,她就不敢再把她关禁闭了。 但是,她有别的方法。 一个惩治犯人的方法。 鹿从考核再一次输掉,她被紫微带来了一处关押俘虏的地方。那年是个冬天,一座高高的山上,这里很冷,冷的鹿从都有些受不了。 在那座山之间,一群人被袁瑟的士兵像牲畜一样围在了围栏里面,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衣裳被全部脱光,袁瑟士兵们,正拿着大桶,往他们的四肢上浇灌冷水。 鹿从心脏跳的特别快,她停住了脚步,拽住紫微的手臂,轻声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紫微的红唇慢慢扬起,欣赏起了这些画面,她大笑道,“当然是在玩弄他们啦!” “你知道吗。人和动物一样,脱皮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在他们身上浇灌冷水,等到冻到他们没知觉的时候,再浇一壶热水…他们的血肉,轻轻一撕就会完美无瑕的被脱了下来,只剩下骨头。” “” 鹿从没有说话,但是紫微感受到,握着她手臂的手,正一点点收紧。 紫微回头时,鹿从的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泪水。 她早已泣不成声。 里面有很多人,有雪霁国的,纪伊国的,甚至更多来自各地被抓来的人。 原来,袁瑟国就是这么对待俘虏的。 那里面,甚至还有五六岁的孩童。 紫微接着说,“这只是其中一种罢了,还有更多好玩的呢,要不要” 眼泪模糊视线,她一动不动,手里的力气充满了憎恨,这力道像是要将紫微给捏碎。 “你怎么哭了?”紫微顾不上手臂的痛意,双手捧着鹿从的脸给她擦着眼泪,“别害怕,别害怕!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受这些苦的,我啊,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跟着我有多幸运知道吗?” 鹿从情绪崩溃了一整天,紫微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后来,鹿从知道了紫微的目的。 紫微找到了一个新的,相对安全的,折磨她的办法。那便是将她冻上一整天,不给衣服给她穿,让她穿着单薄的里衣,在冰湖上跪上一整天。 鹿从毫无半句怨言,她被冻得浑身僵硬,嘴唇发紫,也没求过一次饶。 那次冬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冻法起了作用,鹿从的武功有了飞跃般的进步,她变得厉害了,也更加冷漠,面对手丝毫不留情,甚至有一次出任务比赛,差点将其他星主的徒弟打死。 紫微很满意的给她收拾烂摊子,只不过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鹿从的话变少了,也不再和身边的人说话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弄得紫微心惶惶。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鹿从不见了。 她找疯了,找了一夜,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以为她跑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鹿从第二天又乖乖回来了。 她的身边,站着洛白羽。鹿从露出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笑容和表情,紫微本来想罚她,可是,她终究还是心软了,甚至还放过了洛白羽。 她知道,如果没有洛白羽和洛紊的话,鹿从会消失的。 某种意义上的消失。 ———— 鹿从眼神空洞,回忆着以往时,眼前突然一黑,具有温度的,宽大,带着香味的东西,盖住了她。 鹿从茫然的将衣裳取下,抬头,疑惑的看着闻忌。 闻忌此刻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声音听不出喜怒,“日后你的衣裳,孤会命人定做,不会让你受风寒。” “今日,就先受着。 ” 鹿从手里攥着还带着温热的,被闻忌刚换下来的大氅,迟钝的点头,“奴才知道了。” 闻忌对待每个下人都一样好,她知道。 所以她的身份应当没有被发现。要是发现了,以闻忌以前那个疯劲,见到她回来了,不得把她关起来拴住。 不过一会儿,大宫女拿着糕点回来了,闻忌此刻没有了吃糕点的心情,便将糕点赏给了大宫女。见时辰不早,草草喝了口茶就带着鹿从和大宫女出门去了。 临近夜晚,风越来越大。闻忌的黑大氅也是定制的,上面有金色龙纹,就算闻忌亲手给她披上她也不敢穿,只敢抱在怀里。 走到一半,闻忌突然开口,“对了,你去找内务府。”闻忌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头也不回的递给鹿从,“按照宫里以往妃子穿的衣裳厚度,让他们给你订做。” 鹿从眼珠子轻轻转了转,自然地应下,“谢陛下垂怜。” 鹿从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雪地上布满了她离去的脚印。 待看不见鹿从的身影,闻忌身旁的大宫女才悠悠开口,“陛下,您支开她,是有话对奴婢说?” 一位大宫女,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够待在闻忌身边。 她警惕性重,说:“她的确可疑,奴婢略懂医术,学过人体结构,她这个怕冷的样子,不像是小时候生了病她父亲是洛北候,常年据守在我国北方,洛桑从小便在北方长大,如果真这么怕冷,那她小时候的冬天怎么过来的?且今日天气并没有往日的冷,您殿内又有暖炉,她,也许太夸张了。” 闻忌听后淡淡的点头,道,“的确,所以,你想说什么?” 大宫女说,“她在撒谎。” 第140章 好他妈爽 闻忌想到鹿从说话的样子,点头肯定,“的确是个小骗子。” 大宫女又说,“她对您的身形,习惯都很熟悉,甚至腰封绑几圈,束发的位置也过于准确所以奴婢怀疑,她是不是” 闻忌眯了眯眼,抢答道,“调查过孤。” 大宫女:“陛下威武!” 她谨慎的说,“此女定有别的目的,陛下,要不要奴婢”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闻忌摇头,弯唇一笑,淡淡道,“她看起来内功深厚,比你厉害。” “至于试探,” 一片雪花,慢悠悠的落在闻忌的肩膀上,他侧眸,将雪花抚去,眼神玩味,“让孤来。” ———— 鹿从来到内务府的后院,放走了一只传信的飞蛊。 衣服尺寸已经交去订做,等他们做完估计得好一会儿时间。里面忙的焦头烂额,外面早已黑的分不清什么时候,鹿从看了看时间,虚报早了一个时辰,用银子打点,,“辛苦各位了,我先去上个茅房,” 内务府的人包括全城上下都知道这位公公日后是要跟在陛下身边做事的,本就对他格外尊敬,现在他又不拘小节,慷慨大方用银子打点,更加毕恭毕敬,谢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笑嘻嘻的送鹿从离开。 待鹿从出来时,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她裹紧了身上方才被内务府的人送的厚衣,撕下衣角一块布,挡住脸,悄无声息的行走在黑暗中。 她记得当时闻忌和那个钦天监聊天时,谈论到了地牢。也不知道元翛有没有被转走,鹿从凭着记忆,先去了地牢。 地牢位于皇宫最寂静,偏僻的地方。那里守卫森严,鹿从待了快半个时辰,才等到守卫们换班的时候,她偷偷放了噘蛊,被噘蛊咬中的人,便会立即昏迷。 以此,鹿从替换了那守卫的身份。 可是,这守卫只是守门的,要进地牢,可是要经过重重把守的暗卫的。鹿从知道里面的严峻性,没有闻忌的许可,别说天王老子来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可是鹿从不是苍蝇。 在鹿从刚进地牢没有三步,方才宽阔的路上,突然伸出了刀剑,一行人,从暗处冒出。 “做什么的?”他们问。 鹿从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腰牌,“陛下的指令,要我去见,那个人。” 见腰牌如见君,暗处的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收齐兵刃,离鹿从最近的人道了一声,“请。” ,,,,,,, 好他妈爽!皇宫内第二森严的守卫居然被她给破了! 果然,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办法。 鹿从收起腰牌,往地牢里走。 “不对,你说,找那个人?” 鹿从的步伐一顿,转身,脸藏在帽檐之下。 “是,怎么了?” 方才和鹿从说话的人挡住了出口,他微微眯眼,看向鹿从手里的腰牌,握紧了刀剑,“那个人今日陛下已经下旨,将其转走了,怎么会再多此一举,让你过来呢。” 鹿从听后无奈的笑了。 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哄骗过去啊,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好元翛被转走了,倒是省了她寻找的时间。 鹿从叹一口气,朝出口走近,在那人抬起剑刃的时候,鹿从用拿着腰牌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激动,兄弟。” 她耸耸肩,把腰牌举在他面前,“腰牌没有骗你,不信你看看。” 暗卫警惕的目光落在腰牌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看个究竟。可就在他即的手将触碰到腰牌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风声,随即,他的头被重重按倒在了地上。 耳朵嗡鸣,他听见了那个按着他头的那个人的声音,肆意妄为,“抱歉啊,谁叫你挡路了呢。” 好快! 那名暗卫昏死了过去,他身边站着很多和他一样的暗卫,居然连这男人的手法都没看清!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跑出了五米外了!!!! “别跑!后卫留着据守,其余人跟我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面对这些守着地牢的暗卫,鹿从打得过,但是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她不想伤人,也不想自己受伤。要是受了剑伤闻忌问起来,她根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搪塞。 这一场,注定是持久战。她又放了些噘蛊,噘蛊成群,咬伤了不少人,但也被砍死许多。不知道几个回合过后,对面人数没少多少,她的蛊虫倒是全被杀完了。 没想到他们追的这么死,按鹿从的预期她早就跑掉了,只不过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守卫的铠甲这么重! 于是,这寂静的宫内,便上演了一出鹿从一边脱衣裳,一边被暗卫追的好戏 第141章 哭诉的权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借着昏暗的天,她终于摆脱了那些暗卫。鹿从扶着墙大喘气,凭借着以前在宫里的经验,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长乐殿 “太后娘娘,您别和国舅说话了,他睡着了,您也早些休息罢” “哥哥哥哥,你受了好多苦” “太医,您快帮本宫看看,他受的伤严不严重?” “回回娘娘,娘娘放心,国舅大人伤的只是皮外伤,好好让他睡一觉,明日一早便会好起来的” 长乐殿内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鹿从静下心来,才勉强听清里面的人说的话。待她想凑近些,脚刚迈出一步,踩上积雪,便立刻惊动了长乐殿的守卫, “谁在那里!” 不行! 鹿从立刻转身就走。 今夜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鹿从担心再这样周旋下去会将地牢那边的暗卫给引过来,况且,现在也该到了他去内务府拿衣裳的时间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元翛就在长乐殿里。 可是太奇怪了,元翛怎么可能又会被放在长乐殿呢? 算了。鹿从不再多想。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苗头能够寻找到元翛,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现在又获得了一个关于元翛的消息,不管如何,她都要进这长乐殿一探究竟。 回到内务府,她的衣裳刚刚才做好。 内务府的公公将衣裳递给鹿从时,眼尖的发现,鹿从身上的衣裳不见了,只剩下了里衣。“公公,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您怎么不披件衣裳?” “穿太多干活总不利索,想着直接穿着你们的衣裳离开便是了。”鹿从谈话大方得体,没出纰漏,也没惹人怀疑。那公公哈哈一笑,立刻把新做好的衣裳给正在发抖的鹿从披上,“半夜风会愈来愈大的,公公还是要多穿些。” “多谢公公。” 鹿从与那人谈笑了两句便匆忙离开了。 闻忌估计也快结束了,她搂紧身上的衣物,加快了脚步。 方才被那些侍卫追着跑的时候并不觉得冷,甚至还热出了汗,现在冷静下来,那些汗也随之蒸发,将此刻在冰天雪地里走的鹿从冻的差点晕过去。 到最后,鹿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回来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闻忌还没回来。 闻忌的房内有暖炉,比外面好太多,但也抑制不了鹿从体内的寒气。她眯着眼睛,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等闻忌回来等他回来,肯定会问起刺客的事,到时候,该,如何解释 鹿从还没想到办法,脑子便一阵昏疼,她实在抵抗不住,双眼一点点闭上,到最后,竟是毫无知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后躺了下去。 好疼好冷 好冷 鹿从感觉自己回到了受罚的时候,她忘不掉寒冷的滋味,身体更忘不了。每每只要一受风,身体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这是她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 紫微尝试给她治过,可依旧没用。 甚至,只要受了严重的风寒,体内就会一阵冷一阵热,浑身疼痛。 就比如现在。 鹿从冷的很,额头上却出满了汗。 好难受 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会感觉委屈的,他们都会找人哭诉,比如妈妈。可鹿从没有妈妈,连哭诉的权利都没有。她从小到大都是硬扛过来的,也只能硬扛。 在鹿从胡思乱想之际,她感受到,她的眼角被人用指腹轻抚,湿润感接踵而来。 是汗吗?是谁在给她擦汗? 可是为什么,这汗会越擦,流的越快呢。 ———— 鹿从鼻子堵塞,头脑发昏,她难受的睁开浮肿的双眼,眼神依旧聚不上焦。 “起这么早?” 身旁传来声音,鹿从顺势望过去,恰巧看见,闻忌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啃苹果。 鹿从不知为何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猛地躺在床上咳嗽了两声,她撑起身体,嗓音沙哑,“参见” “不必。”闻忌轻轻一推,鹿从就飘飘然的倒了回去。 “” 闻忌放下苹果,坐在她床边支着脑袋,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她,“你生病了,太医说你体内有寒毒,这几日都下着雪,让你少出门。” 鹿从眨眨眼,淡定的点头。 见她这副模样,闻忌突然笑了,“恰巧,孤有话问你。” 鹿从已经准备好,她艰难地开口,道,“陛下,请讲。” 闻忌的手边,是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各种水果,和削水果的刀。他拿起那把小刀,轻轻地触碰桌上的水果, “昨日,地牢那出现了一个刺客,他拿着孤的令牌,伤了孤的暗卫。” 鹿从一脸悲痛,“奴才该死!” 闻忌挑眉,淡淡的弯着唇角,“你承认,是你做的?” 鹿从点头,又摇头,“此事跟奴才脱不了关系,但奴才也不敢欺君!此事并非奴才所为,但是腰牌被夺走,的确是奴才的过失,请请陛下责罚!”说罢,鹿从又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闻忌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手中的刀刃一立,精准的插进了一颗葡萄内,汁水飞溅,落在闻忌白皙的手指上。 “慢慢说,”闻忌玩味的笑,将刀刃上的葡萄,抵在鹿从嘴边,“孤慢慢听你讲。” 第142章 是母亲的意思 唇边湿润,闻忌眼神闪着暗光,鹿从咽了口口水,张嘴,咬下那颗葡萄, “昨晚,奴才去订衣裳时,出去上了个茅房,而后再次出门时,便被打晕了过去。”她说完话,将葡萄吞下。 闻忌淡淡的点头,开始对其他水果下手,“那你在昏过去之前,可有见到贼人的真面目。” 鹿从说,“那人身高和奴才差不多,在晕过去之前奴才只看到了残影” 说着,唇边又被闻忌递过来一块切好的水果,当然,依旧是用刀插着的。 现在都流行这样威胁人的了吗。 闻忌见鹿从张嘴吃下,懒散的问,“不知道便算了,本来,孤也并没有怀疑你。” 鹿从有些不信,“陛下?” 闻忌说:“昨夜那人武功极高,且有蛊虫相助。有人认出来,那是袁瑟独有的功法,应当是那边派人来杀孤的。” 鹿从迟疑了一下,认同的点头,疑惑的问:“陛下,蛊虫是什么?” 闻忌切水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在他脸上荡漾开来,“蛊虫啊,”他继续用刀子喂着鹿从吃东西,乐此不疲, “你真的想知道?”不等鹿从说话,他又道,“孤不会养蛊,但很巧的是,早些年前,孤这里有一位老朋友留下的一种,能让人说真心话的蛊。” “想不想看看?” “不用了,此等好东西,不用浪费在奴才身上。”鹿从尴尬的笑了两声,主动张嘴,将抵在唇边的水果吃掉。 此等一来二去,鹿从都吃饱了。 闻忌终于放下刀刃,他依旧撑着脑袋看她,“你昨日,同孤说了一些话,你还记得么?” 鹿从本来嚼着嘴巴里仅剩的水果,听闻忌这么一说,差点噎死。 “咳!昨晚” 昨晚她梦到的事情可太多了,从现代到古代,自雪霁到袁瑟全都想了一个遍,也不知道有没有说错话 鹿从想了想,说,“昨晚奴才脑子实在混乱,请陛下指点。” 闻忌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昨日,喊了孤的名字。” 鹿从: 讲到这,闻忌皱着的眉头又深了,他道,“还叫孤妈妈” “洛桑,妈妈是什么?是爱人的意思吗?” 您自己觉得合理吗我请问呢。 不过也是,大半夜喊人名字,又加上一个听不懂的称呼,以闻忌的脑回路来看,的确值得怀疑是某种意思 鹿从刚悬起的心又被缓缓放下,她干笑着,道,“不是,妈妈在我们那边,是母亲的意思。” 闻忌脸上的疑惑随着鹿从的回答渐渐消失,他哦了一声,“这样啊。” “陛下,司乘长老求见。”屋外通报的太监,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闻忌听后起身,“孤去忙了,若是身体抱恙,允你一日休” “不抱恙!奴才身强体壮,这点风寒不算什么的。” 听到司乘长老四个字,鹿从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艰难地穿着衣裳。闻忌上下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若是被冻死了,会被丢乱葬岗的。” “” “好的陛下。” ———— 两人穿戴好一切上了内房外的大殿,司乘正坐在那喝茶,见闻忌过来,缓缓站起身行礼。 倒是闻忌,有些着急。 “长老请起,可是那人的东西,已经破解开了?” 司乘长老摇头,“陛下,有一事老朽怕冲撞了陛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鹿从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闻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您尽管开口。” 得到闻忌的肯定,司乘长老才缓缓道来,“昨夜老朽在观察那人的星位,无意间发现,危月燕星,正不断朝月亮靠近,危月燕冲月,这不是好兆头。” 危月燕冲月,星象大凶,传闻言,这星象会危害宫中的太后和皇后。 闻忌听完,睫毛颤抖了一分。 司乘长老苦口婆心的说,“陛下,太后娘娘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有空闲,您就多陪陪她罢。” 闻忌勉强的应道,“嗯,多谢长老提醒。” 鹿从站在闻忌的身后,将一切收入眼底。 鹿从在袁瑟也是学了点星象的皮毛的,这危月燕冲月,明明是泛指一个人的出现会间接导致另一人的死亡,或受伤害之类的,这长老怎么就直接确定太后会死的? 太后身体不好这老头还把星象讲的如此神秘,又无法避免,那还有必要说给闻忌听吗? 怎么样都像是在故意找存在感一样莫名其妙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临走前,这司乘长老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其实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老朽很高兴,能伴在陛下身旁。” 闻忌:“这也是孤的荣幸。” 司乘长老说:“老朽没有看错人,陛下,按照老朽的方法走下去,您的前途,雪霁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闻忌轻笑:“嗯,孤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倘若那个东西解开,孤就封你为这雪霁国,唯一的国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忌这番话显然取悦了司乘长老,两个人又互相吹捧了一刻钟,才舍得分开。 通过他们的对话来看,闻忌是属于被动的,这长老控制欲太过于强悍,明明是一介被自己国家抛弃的废物,竟还敢站在闻忌的头上指指点点。 鹿从望着司乘长老的背影,眼眸晦暗,逐渐沾染上了些杀气。 “走。” 闻忌走在鹿从前面,恰巧挡住了屋外吹来的风。鹿从收回目光,放在闻忌身上, “去哪?” “去去妈妈那里。” 第143章 母后给你留的糖 闻忌现学现用,鹿从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 她想到什么,道,“奴才和您一起去吗?” 闻忌:“当然。” 闻忌居然愿意让她去看元蓉?可是元翛不是在那里吗元翛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让他出现在她这个还没来几天的人眼前? 此事定有蹊跷。 鹿从跟在闻忌身后,在雪地里跟着他留下来的脚印行走。 别的不说,这定制的宫里娘娘同款的衣裳的确暖和,至少她没有发抖了。 不一会儿二人就来到了长乐殿,鹿从看着这殿门,有些激动。 “本宫不想吃饭,也不要吃药,我好想好想陵儿好想我的孩子。” 听到陵儿二字,鹿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拽住了闻忌的衣角,“陛下。” 闻忌感受到了她的动静,转身,“怎么了?” 鹿从知道元蓉是怎么偏爱闻陵讨厌闻忌的,此刻在元蓉想念闻陵时进去,不得把闻忌骂死。 鹿从说:“奴才刚刚看到太医院的人还在忙碌,兴许是太后的药还没准备好,陛下,咱们要不,先去太医院看看?” “不用多此一举,”闻忌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他们自会送来,先进去罢。” “诶”鹿从欲言又止,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脚跟上闻忌的步伐。经过庭院来到门口时,闻忌掸下身上的雪,才推门进去。 推开门,热气涌上,鹿从搓了搓手,将门关上。 “母后。”闻忌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他脸上抬起笑容,朝元蓉走去。 元蓉身旁跟着一个哄她吃饭的丫鬟,她此刻坐在妆台前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目光涣散。兴许是听到这房中有其他人的声音,才缓缓转过了头。 鹿从还在思考元蓉会怎么对闻忌,却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 元蓉早已不似当年威严,她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布满了细纹,神情沧桑,精神恍惚。 鹿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在元蓉的眼睛里,竟看出了类似三岁小孩的眼神,细看下去,居然有些痴傻 “宝宝” 元蓉茫然的脸,在看见闻忌的那一刻,骤然变得委屈起来,她眉头皱着,嘴唇下弯,站起身,朝闻忌伸出手。 闻忌见状,立刻上前迎去,抢先一步来到元蓉面前,怀抱住了她。 “母后今日有没有乖乖吃饭?方才在外面好像听说,您又耍性子了。” 元蓉在闻忌怀里擦了擦眼泪,“那药好苦母后不想喝。” 她突然又笑了,神秘兮兮的拉着闻忌的手,往床边走去,“你过来,母亲给你个好东西。” 元蓉带闻忌来到床前,在床底下搜寻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高兴的大喊了起来,“找到了!” 她将那东西视若珍宝的捧出来,放在闻忌的眼前。 鹿从跟在闻忌身后,好奇的往前一看却见,元蓉拿着的,竟是一块脏兮兮的,比较圆润的石头。 元蓉朝身后看了一眼,小声地说,“这个呀,是母亲藏起来的糖果,这个糖果只有一个,母亲悄悄给你,你可千万不要让陵儿发现了!” 说着,元蓉嘟起了苍白的嘴巴,“谁让他这么久都不来看我的,只顾着玩,把我这个母亲都忘了,太过分了。” 闻忌笑着,将石头收好,他温柔的笑,“好,下次我带陵儿一起来,我们先喝药好不好?” “好” 元蓉被闻忌带着去喝药,留鹿从一人站在床边发愣。 原来,元蓉生病了,是指的这个。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呢?是五年前闻忌走了这样,还是得到元翛被关的消息变成这样的? 鹿从觉得前一个比较可信,如果是因为闻忌关元翛的话,那元蓉应当恨死闻忌了才是,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等等,那是什么? 鹿从站在床边,看见了元蓉被子下被盖着的,露出半张脸的木偶。这半张脸有些熟悉,她看向闻忌,确定他背对着自己,无暇顾及其他地方的时候才故作整理的动了动被子。 果不其然,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刻,鹿从认出来了那个木偶的脸。这个娃娃诡异的很,那双眼睛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看着自己的。 这娃娃的脸,居然是按照元翛来做的。 鹿从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么一来,昨夜她所听见的对话,就很合理了。 元蓉疯了,她把那个娃娃,当成了元翛。 第144章 五年前 元蓉吃完药之后,就被闻忌给哄睡着了。 闻忌替元蓉盖好被子,头也没回,看着元蓉说,“太后,在八年前便这样了。” 八年前?那岂不是,,,闻忌失踪,去袁瑟的时候? 这房间里没有别人,太后的贴身丫鬟被吩咐去了太医院熬药,因此房里能和闻忌说话的除了她就没有了别人。 鹿从这才应道,“八年前可是您失踪的时候?” 闻忌慢慢的点头,鹿从只能看得见他的背影,可光只是这个背影,便让鹿从觉得他即落寞又萧条。 她听见了闻忌若无其事的话语,“嗯。从前,我们有太多误会。” “当年母亲听信元翛,要将我赶下台,给我下药。” “但她没想到,元翛不止想登位那么简单,他想要我的命。” “那种药物,会让人变得痴傻。” 鹿从冷静地听着,掌心捏在了一起。原来当年使闻忌变得痴傻的药,竟然又是元蓉下的。 “后来母亲知道元翛的目的,与他大吵了一架。她是爱我的”讲到后面那句话,闻忌竟然自嘲的笑了,他摇头,“她以为是自己下的药,害死了我,所以情绪崩溃,把那些剩下的药,全部吃了。” 所以,元蓉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鹿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喉头上下滚动,有些语无伦次,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既然您当年能治好,那她” “治不好了。” 闻忌说:“当年我吃的药只有三分之一,幸好及时得到救治,才勉强恢复。” “而她,在中毒之后的五年,元翛也没有给她治过。” 闻忌现在脑子里还能回想起元翛的话。“救她?她又没死没受伤,孤为何要救她!让她恢复记忆恨我吗!” “她现在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多可爱啊” 闻忌闭了闭眼睛,他指尖撑着头,不语。 这种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可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活着! 倘若找到回去的方法,倘若闻忌解开了那个需要留住元翛性命的谜题,鹿从定要把袁瑟对待俘虏的做法在他身上用个遍! 离开长乐殿的时候,闻忌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倒是鹿从,眉头一直紧皱着。 天色不早了,鹿从问他,“陛下等会要上朝吗?要不要奴才先去给您准备膳食?” 闻忌上朝的时间不固定,鹿从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闻忌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脸上总是含着淡淡笑意,他点头,“上完朝再吃,掌事宫女会过来服侍孤,你先去忙。” “好,奴才告退。” 鹿从离开后,匆忙来了后院,将裤袜翻起,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锦袋,袋子里,装着飞蛊。 现在她在宫里熟悉的越来越多,地位也越高,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去做,所以就少了离开闻忌身边的机会。 也是这个时候算是给她钻了个空子。 她说好消息,看着手中的飞蛊慢慢飞走。紫微没有办法安排传讯息的东西进来,只能靠鹿从传递出去,她的要求是每日一条消息,就算是废话也没关系,她要的,只是能联系上鹿从,让她知晓她一切的动向。 见蛊虫逐渐消失不见,鹿从才收回目光离开。 就在她离开之后,那只小小的飞蛊,被一道紫色的烟雾吸引,在出宫前,调转了方向 ———— 龙陵宫。本该在准备上朝的闻忌,此刻正慵懒的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匆匆跑过来的大宫女。 “陛下,奴婢已经按照您的方法做了手脚,果然如您所料,这飞蛊闻到了味道就过来了!” 大宫女解开布袋,那只本被鹿从放飞的飞蛊正晃晃悠悠飞起。 “放飞蛊的人已经找到,正是洛桑离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旁人,可以确定就是她用这传声蛊来与袁瑟通报的!” 大宫女愤慨激昂,“陛下!奴婢这就去捉拿她!将她千刀万剐!” 说着她正要离开,但是却被闻忌给拦住。 “等等。”闻忌好整以暇的靠躺在龙椅上,缓缓朝那飞蛊伸出一根手指。那飞蛊像是突然通了灵性一般,不再漫无目的的飞,而是找准了位置,精确的朝闻忌那里飞去。 “着急什么。”闻忌说。 他静静地看着蛊虫飞在自己指尖上,而后,从桌子上拿出已准备多时的药剂, 这种药剂,能让飞蛊开口,是袁瑟那边独有的,唯一的,能匹配飞蛊传达的东西。 好在当年闻忌将袁瑟的蛊部偷了个遍,这种药剂,他应有尽有。 绿色的药剂滴在飞蛊身上,他的翅膀震动的频率,似乎更大了,随着那些频率的震动,逐渐的,发出一些他们能够听得懂的声音。 “今日与往常一样待在闻忌身边您交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大宫女大惊失色:“陛下这” “嘘,”闻忌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闭嘴。 “司乘已经找到,但碍于被闻忌护着,无法动手,至于元翛” “宫里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有关蛊术的书也是,闻忌藏得很深我无法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闻忌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的浓了。他笑着,眼底闪着暗光。 他吹了一口气,那药剂随着轻微的风消散,蛊虫恢复了意识,渐渐飞起。 闻忌看着蛊虫飞走的方向,眯着眼睛, “亲爱的,你也会觉得有趣的。” ———— “——啊切!!!” 鹿从打了个喷嚏,拉紧了身上的衣物,“现在这风是不是又刮大了。”她感冒没有完全好,身体酸软,只想迫不及待的回龙陵宫。 膳房离司乘所住的地方近,鹿从路过时,停下了脚步。 她瞬间有了新思路。 她不能干坐着等元翛的消息自己出现在眼前,得自己去寻找才是。现在知道元翛在哪的除了闻忌以外,就是司乘长老了。 所以司乘长老,成为了她第一个目标。 第145章 蹩脚的理由 司乘通过预测的天象改变了元翛的位置,鹿从在袁瑟练武的时候,也对星象有过研究,如果能看破司乘的天象,就能知道元翛被关在哪里了。 她有打听到,闻忌为司乘建了座宫殿,就在宫里最偏北的地方,那里,被闻忌封为星月阁。 鹿从观察了几天,星月阁附近的守卫并不如其他地方守卫森严,毕竟雪霁国这边大部分是唯物主义,不会信这个的,自然也少有人看懂。 所以鹿从打算等到晚上出动。 闻忌上完朝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近凌晨,鹿从服侍他洗漱后,就早早上了床睡觉。 闻忌擦着头发,坐在床上看他,“今日,怎么睡的这么早?” 鹿从咳嗽了两声,说出的话带着鼻音,“回陛下,奴才的感冒还没好,有些困了。” 她这没撒谎,身体的确还是有些不舒服。体内寒冰毒的副作用还没有消失,她动一会儿就觉得累。 闻忌挑眉:“既然要睡觉,为何不脱衣裳睡?” 他见鹿从里三层外三层穿的牢牢的,袜子都没脱就上床了。 鹿从:………… 当然是等你睡着她去星月阁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鹿从咳嗽了两声,说,“奴才怕冷,这样挺暖和的,起来就不用多穿衣服了。” 闻忌: 鹿从: 真是个蹩脚的理由,不过应该能够理解,毕竟鹿从早就想这样做了,毕竟谁大冬天的想扛着冻起床穿衣服啊 虽然有点邋遢但闻忌应该能够理解。 闻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抿了抿唇,轻轻地点头,“聪明。” 鹿从结束了这尴尬的对话,她盖好被子,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闻忌没有第一时间去睡,而是出门,跟守在外面的太监确认了一件事情。 待他回来一刻钟后,鹿从听到了一些人搬运东西的声音,他们动作很轻,鹿从没忍住好奇,从被子里探出了头,与此同时,那些搬运东西的太监刚好摆放好那些东西离开。 见鹿从探出脑袋,闻忌说,“吵醒了吗?” 鹿从:“没有,奴才还没睡着陛下,这些暖炉是” 鹿从看着方才被那些太监搬过来的暖炉甚是疑惑,不到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变得暖和起来,鹿从感觉被子都不要盖了。 闻忌上了自己的床,道,“近日天气越来越冷,孤决定将政事都放在龙陵宫处理,所以前些日子便安排了这些,只不过忙活到了今日才送过来。” 原来是这样。鹿从暗暗自喜,这是不是就说明以后她不用怎么出门了? 太棒了!这不就是居家办公的意思吗,还自带暖气,谁的工作有她轻松啊。 当然,如果没有“兼职”以外。 到了大半夜,鹿从听到闻忌平稳的呼吸声,才缓缓从床上爬起。她穿好鞋子,套上自己的衣裳,把自己裹成粽子出发。 一打开门,冷风扑面而来,吓得鹿从差点滚回去。 走了一阵子身体又开始发抖了,鹿从决定速战速决,利用内功,在黑夜中穿梭。 来到了星月阁,她挡住脸颊,打晕了巡守的护卫,偷偷的进了星月阁内。 只是她没想到,里面居然会比外面还冷。房间内没有多复杂的布局,倒是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琳琅满目的出现在这里。 这些东西上,都有袁瑟的标记。听紫微说,司乘逃跑的时候偷了很多勘测星象的东西,这么一看来,都是在这里了。 鹿从根本不关心这些,她抬头发现,这个房屋的房顶居然是空的。房顶和外面只留下了一层透明的隔膜阻挡着,这种隔膜,雪一碰就融化的干干净净,完全不会阻挡视线。在她这个视角,能够看的见天上所有的星星。 月亮,快来到了房屋的正中间的位置。 鹿从收回目光,加快了进度。勘测星象之人 会将每晚的星象记录在书册中。星月阁内有一整排放书的地方,目标太大,鹿从回忆着前些天的时间,在书架上寻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找到了。 书册被她弄得满地都是,鹿从也来不及收拾,而是打开了这本前几日撰写的书册,开始详细的阅读。 “南方星宿,高也,高而险,有冲势之兆,若换,需置其方位,于相反,最北之下” 最北 最北边,那不就是那不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吗? 鹿从反应过来之后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她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从地下传出来的。 鹿从经过训练,耳朵非常人能敌,她趴在地上,仔细聆听。 她果然没有听错。 这个地下有人,那人似乎嘴里藏着什么东西,兴许是知道她的存在,拼命的呼喊,发出呜呜的声音。 鹿从敲了敲地面,呜咽声停止了片刻,随后,突然变成更大的挣扎声。 果然如此元翛,竟然真的被关在这个地下。 可是,她要怎么下去呢? 在鹿从耳朵贴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这声音离她太近,鹿从下意识抬起了耳朵,捂住摇头。 这个声音是剑锋摩擦地面的声音! 鹿从睁大眼睛,立刻朝前迈了一步,翻滚在侧,单膝跪在地上,抬头。 她的头发被削去,在空中飘荡 紧接着,那抹黑色,被一只袖长白皙的手给接住了。 鹿从看清那人的脸,心跳加速,慢慢的站了起来。 “方才暗卫来报,说这里进了一只小老鼠。孤特地,进来看看。” 闻忌脸上含笑,将手里的发丝缠绕在指尖,藏进袖子里。 闻忌看起来的确是刚醒,他头发乱糟糟的,里面穿着睡觉时的衣裳,外面披了件黑色大氅。 鹿从面纱后的脸,渐渐凝固。 被发现了。发现她的人,还是闻忌。 她就说关押元翛的地方怎么会一个守卫都没有,原来这里守着的人,是闻忌本人。 鹿从心生一计,侧头,观察他的身后。 闻忌笑了。他低着头,颇有睥睨之势。他道, “放心,就孤一个人。我们交换个秘密如何?” 闻忌一步步走近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告诉你,怎么”他抬起剑,轻轻敲了敲地面,“怎么找到他。” 第146章 做掉他 鹿从看着他的剑,心生警惕,她换了一种声线,“那是自然,不亏本的生意,我倒也不介意做。” 鹿从朝他慢慢走近,眼底含笑,手覆盖上耳边面纱的结,缓缓解开。可就在面纱落下的那一刻,鹿从唇角一弯,这片黑色的面纱,就这么被丢在了闻忌脸上。 谈条件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 她不能占据被动的位置,必须拿回主动权。她不喜欢这种被拿捏的感觉。 所以她该做的不是和闻忌谈判,而是————做掉他。 当然,只是让他先睡上一觉。 闻忌双眼被盖住,视线被遮挡,但是,他并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反而是意外的享受。 紧接着,他的喉咙被掐紧,鹿从将闻忌压在了地上,手速极快的,把盖住闻忌脸的黑纱在他脑后打了个结,挡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又将他的剑丢在了远处。 闻忌被压在了地上,有些意外:“真快。” 话音落下,闻忌拽住鹿从的小腿,将她往身下扯。不知道按住了哪个穴位,鹿从腿脚一时无力,被他占了上风,反被压倒在地。 闻忌被蒙着眼睛,嘴唇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歪着头,力道不可抗拒,“你弄疼我了。” 鹿从气的咬牙,眯着眼睛,“还有更疼的。” 只是一瞬间,鹿从踢开他站了起来,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卸一点力气,开始了一场真正的比武。屋内,星盘和书架,全部被打的四分五裂,像里面经历了什么乱斗一样。 被无意间踹裂的窗户透过一阵阵寒风,鹿从无法用全力,她体内引发的冰毒还没有完全散去,稍微用一点内力就肺痛难忍。 她打算速战速决,到最后,竟还是动用了一些内功。在十几个回合后,闻忌终于重新被压在了身下。 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尤其是闻忌,脸颊和身上穿的衣裳都破了,连大氅都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倒是挺爽的。 鹿从在他上方大喘着气,抬手,朝他肩头劈过去。 可是,却被闻忌精准的抓到。 “打这里,可杀不死人。” 闻忌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这里,才能毙命。” 鹿从掐着他的脖子,眼神越来越冷,她试探的说,“你知道我是谁。” 闻忌:“嗯?” 鹿从掐着他的脖子,愈发用力,“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鹿从开始怀疑,闻忌这么做,太过反常了,他怎么会允许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鹿从很有自信,唯一能让闻忌如此放下戒备,甘愿把命交在那人手里的,没有别人,只有她,鹿从。 闻忌依旧不慌张,他脸颊开始慢慢泛红,配上他奇妙的笑容,让人觉得癫狂, “不装了吗?” “洛桑。” 鹿从握着闻忌脖子的手颤抖了一分,她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是听到了洛桑二字。 在鹿从怀疑他是不是刻意隐瞒对峙的时候,她听见了屋外的很多脚步声,应当在百米远。 “星月阁进贼!快!将此处包围起来!” 闻忌抬手,将罩着眼睛的黑布取下,这一回,鹿从没有阻止他。 闻忌边取边说,“每日逢月亮居中之时,司乘必会来此处 。”言外之意就是,司乘方才来过这里,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立刻前去唤暗卫。 鹿从有些火了,“你卑鄙。”、 闻忌一脸若无其事,“孤没骗你,来的时候,孤身边的确没人,是你动静太大。” 鹿从: 闻忌将面纱拽在手里,脸上的伤依旧挡不住他的疯狂,“如何?”他抚上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指往自己脖子上按。轻声道, “继续。” 鹿从; 她知道了,闻忌在玩她。现在司乘带那些暗卫来了,她跑不掉,一旦杀了闻忌或者弄晕他,整个皇宫就会被严密封锁,她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所以,闻忌现在料定鹿从不敢杀他,所以才这么猖狂。 此刻她的身份又被发现,无论接下来她怎么做,都无法得到一个好结果。 可恶。 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鹿从把手从闻忌手中抽离出来。 她顺势坐在他身上压制他,似乎是有些泄气。鹿从嘴唇抿了抿,别过头,咬牙说,“我跟你谈条件” “方才孤要跟你谈条件的时候,你的做法,让孤好生害怕。” 鹿从: 鹿从不管他,接着说,“我有丰厚的条件,我可以和你透露我的目的,和宫外人的信息。”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背叛雪霁国,也不会背叛您” 闻忌看了看鹿从依旧压住他的动作,道:“你让我怎么信你?” 鹿从闭了闭眼睛,从他身上下来,“陛下可曾听闻碟中谍?如果我想杀你,方才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闻忌:“也是。” 鹿从又说,“我为袁瑟国做事,知道他们很多东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鹿从朝闻忌伸手,想拉他起来,“所以,有很多筹码可以和您交换。 ” 闻忌依旧躺在地上,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门外的声音感觉快到了鹿从耳边,她有些着急了,无可奈何,又带着些哄人的意味,说, “算奴才求您了好不好。” 下一刻,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闻忌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 第147章 交换条件 当一群人推开房门的时候,众人傻眼了。 司乘看着满目疮痍的房间,忍不住大吼,“我的星月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闻忌被拉起来的时候,鹿从巧妙地躲在了他的背后。他淡淡的瞥那些乌泱泱的暗卫一眼,道,“你们来的太晚了。” “陛下恕罪!属下罪该万死!” “陛下恕罪!属下罪该万死!” 难以想象近百号人同时喊出这句话的冲击力,鹿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耳朵。 闻忌随意地侧头,指向那被无意间踹开的窗户,道,“往那跑了。” “属下们这就去追!” 司乘见那些暗卫走远,望着星月阁叹气,有些嗔怒,“陛下,您老朽不是说过了,不要擅自来星月阁吗?您看现在,搞得” “大胆!” 鹿从挤开闻忌,站在他身前,“你凭什么这样跟陛下说话,别说这星月阁,这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为什么不能来?” 司乘的话被打断,胡子都要被气炸,“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同老朽说话!” 鹿从眼神闪着暗光,“我同你一样,是陛下的人,是他的仆人,奴才!”她加重了后;两个词,“你看好点自己的位置!方才好在是陛下听到这星月阁有异样及时赶到制止了毛贼,倘若是你的话,早就被那毛贼砍去头颅,挖了眼睛!” 眼前这人说话恶狠狠的,仿佛要砍去他头的人是她一样,堵的司乘哑口无言。 “你你!”司乘你了好半天,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的指着鹿从。 “你大胆!” “好了。”那根布满皱纹的手指快碰到鹿从时,被闻忌拂袖按下去。 他语调轻快,不知是不是刚刚吃了一口蜜,整个人笑的甜滋滋的。他说,“孤安排了人来打扫清理,今晚,就麻烦司乘长老重新布置了。” 他侧头,轻声对鹿从说,“至于你,太冒进了,需受到惩罚,跟孤走。” 司乘长老听到闻忌要罚这个不知轻重的小伙子时脸上的怒容才消散了些,他压着一些怒气,随意低头应下,“是,那老朽就不送陛下了。” 离开后,闻忌将鹿从带去了龙陵宫。 一进大门关上门之后,鹿从跟在闻忌身后,顺势弯下了膝盖,“奴才该死,不该顶撞司乘长” 在鹿从膝盖即将跪在地上的时候,闻忌腿脚一勾,一块软垫就这么精准的躺在鹿从膝盖下、 他坐上了龙椅,撑着脑袋,道,“不必跪,来孤身边。” 鹿从眨眨眼,看向闻忌龙椅旁边的那个空位,又看向自己膝盖下的垫子,斟酌几分,抱着垫子朝闻忌走去。 闻忌一直在看着她,令鹿从有些不自在。她站在他身边,在坐下和跪在地上之间选择了——坐在地上。 见她坐在自己脚边,闻忌又气又笑,“地下不凉吗?” “嗯?还好。” 闻忌总是在说一些有的没的,鹿从又有点摸不清他心思了。所以,她选择主动出击,“陛下,你想先知道什么?” 鹿从决定把一切关于紫微的都告诉他,这是她本来就决定好了的。 就算今日没被闻忌发现,她也会用别的办法告诉他。 闻忌先是在鹿从面前缓缓蹲下,坐在地上,才开口道:“你的身手很好,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强。” “学这些,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鹿从没想到他想从这么久远的时候说起,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细细说来,“苦是一定会吃的,但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吃苦。” 闻忌:“比如?” 鹿从:“比如?其实也还好啦,”她挑一些对于她来说比较听起来正常的训练说,“凌晨四点起床,半夜子时入眠,具体练什么。很繁琐,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就是练武,虽然苦,但也不值得。” 鹿从没有说错,见闻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接着说:“奴才的身体除了仅残留的冰毒还百毒不侵呢,是不是更厉害了?陛下要是给足月供,您的一日三餐奴才包试毒的。” 见她笑的没良心,闻忌捂住了她嘴。 鹿从: “那你没有想过逃吗?”闻忌松开了手。 鹿从点头:“当然想过,可是袁瑟那么大,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闻忌看着鹿从,眼睛里闪过一些什么,转瞬即逝。他侧过头,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 “你做这一切,想必是有一个目的让你坚持了下来,那你这个目的实现了吗?” 鹿从抿着唇笑,“快了。” 她试探的看向闻忌,“如果您能告诉我怎么见到元翛,就更快了。”鹿从嘻嘻笑了两声,将头凑过去,“陛下要不要成人之美?” 闻忌轻笑一声,“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 “陛下你又骗人你不是说交换的吗。” 闻忌纠正道:“那是之前谈的条件,现在的条件变成了我饶你一命,你同孤讲,袁瑟国的目的是什么。” 鹿从没想到闻忌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她暗暗吐槽了两句,同他说,“她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找到当年被你偷走的那些蛊术书,还有杀了司乘,找到元翛。” 闻忌:“完成这三样就可以让你回家?” 鹿从没有多想。“对呀。” 闻忌静静地看着鹿从,“如果完不成呢?” 鹿从诚实回答,“那就杀了你。” “若这个也失败的话,就会被关在冰窟中一辈子。” 闻忌眼眸中有细碎的光,他丝毫不害怕鹿从口中的杀戮,反而道,“那你估计,往后余生都要在冰窟中生活一辈子了。” 鹿从好奇他为什么如此肯定:“为何?” 闻忌:“因为你不会杀我。” 第148章 图腾。 在鹿从消失的笑容,和她眼神的试探中,闻忌面不改色的开口,“如你所说,你要想杀我,方才在星月阁孤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见闻忌说的理直气壮,鹿从依旧观察着他,没有动摇。 闻忌单手握拳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方才说一个月后?” 鹿从点头,“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计划?” “只有一个月了,好快啊。” 闻忌垂着眼,眼神没有聚焦,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喃喃着,到最后释然的一笑,“孤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便是一个月后,让袁瑟的人进宫。” 闻忌同鹿从细细说着,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们说话的声音。 “司乘以为他自己是人上龙,其实,不过是笼中雀,他只是一枚棋子,待解开了元翛的那件东西,他就没有作用了。” 鹿从小声问,“陛下,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闻忌没有了隐瞒,他回答她,“图腾。一个,存在于卷轴上的图腾。” “那是袁瑟最古老的图腾,听闻是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袁瑟那边只有名为子熙的星主看得懂。而司乘,曾经是子熙宫里一位钦天监的徒弟。” 子熙 鹿从问,“陛下要解开这图腾做什么?” 闻忌静静地看着她,说:“五年前不,应该说是八年前。子熙曾用这个办法,将一个外世之人带到了我身边。这种图腾可以召唤外世的灵魂为自己所用,甚至还可以监视这个灵魂所看到的一切。” “这个图腾有此招魂的介绍,倘若不明白这个图腾的原理,不彻底毁去招魂一法,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承受先前那个外世之人一样的痛苦。且这个世界秩序也会彻底混乱,袁瑟也会无法无天,称霸为王。” 鹿从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眼睛有一瞬间酸涩,她迅速垂下眼,隐去情绪。 “所以,”闻忌的手,停在空中片刻,最后放在了鹿从的手臂上,他面上依旧笑着, “请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待我解开这图腾,让外世之人不再进犯雪霁,我就会把元翛给你,到那时你就可以和袁瑟的人达成交换,他们就会送你回家。” “请相信我。”闻忌眼神很坚定,看向她的时候又是柔软的。 鹿从怎么能不相信,闻忌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没有丝毫隐瞒。 鹿从已经明白,她的试探已经有了结果。 她同他一起笑着,点头。 二人心照不宣,鹿从在剩下的日子里日日跟在闻忌身边服侍,他们没有再谈论那天晚上的事情。闻忌说一切都交给他,他会送她回家的。 鹿从对此深信不疑。 她每日都在和紫微通信,与以往不同的,便是以前她需要躲起来通,现在,可以直接当着闻忌的面通信。闻忌会让她放出一些消息,比如,将元翛还活着,被关押在星月阁的消息传递出去。 传出去的当晚,星月阁就遭贼了。 鹿从告诉闻忌,紫微派了三千袁瑟上好的精锐陪同鹿从一起过来,他们都在宫外,待鹿从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的时候,就会赶进来帮助她。 不过紫微派来抢人的精锐定是比不过闻忌派在星月阁镇守的人厉害,来一批就杀一批,大大削弱了袁瑟那边的战力。 而雪霁这边唯一被削弱的,就是司乘。司乘整天提心吊胆的上班,每次天象还未勘测一半,就被拔刀的声音吓得不行。 司乘其实很不甘愿只解图腾,他最想做的是勘测天象,观察雪霁的未来,以此加重在闻忌面前说话的分量,可事到如今,他不敢去星月阁,只能躲在屋子里乖乖解图腾了。 此法一举两得,即稳了司乘解图腾的心,又将紫微派来的人除去了不少。 闻忌每天都很操劳,鹿从几乎每次都看见他半夜回来。 甚至有几次忙昏了头,睡在了鹿从的床上。但鉴于他睡相端正,鹿从倒也没把他踹下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闻忌已经离开了。 其实除了对付袁瑟,闻忌还有其他战事要处理,鹿从觉得他太累了,便帮他分担了一些事情。 那便是,照顾好太后的身体。 闻忌闲暇之余会去看元蓉,元蓉的身体越来越差,那些药很苦,身体也疼痛难忍,鹿从好几次服侍她,都能被她痛苦的叫声弄得眼眶通红。 可是只要知道闻忌要来,便会打扮好自己,有时候还让鹿从给她涂些胭脂。 天气越来越冷了,吐出来的气遇到外面的空气,结成了一阵阵雾。这一天闻忌很早就下了朝,元蓉这天的精神状态也很好,她喝药也喝的勤快了,也不怎么喊痛。 见到闻忌过来,也不似从前那样向他撒娇,而是像个母亲一样,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脸。 门外太阳已经下山,一片漆黑。她眼眶通红,轻声说,“今日下朝下得早,帮母后梳个头好不好?” 闻忌按住元蓉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疲惫的脸上浮现笑容,“当然。” 鹿从见二人氛围不错,贴心的带走了其他宫女,关上了门。 坐在镜子前面,元蓉看着镜子里认真的,手忙脚乱的闻忌,笑着笑着,眼泪流满了整张脸,她轻轻啜泣,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闻忌没有看见。 他帮元蓉扎好了一个简单的发簪,看向镜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儿臣只会这个,母后不要嫌弃。” 元蓉被镜子里扎了两个大小不一样的丸子逗笑,她点头欣赏,“是好看的。” 闻忌缓缓的蹲在元蓉身前,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明日”他喉头干涩了一下,上下滚动,“明日陵儿会过来,他打猎到了一只很好看的兔子,说要送给母后做生辰礼物。” “后天是你的生辰,孤已经吩咐人去布置了,明日,儿臣带你和陵儿出宫去玩好不好?” 元蓉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她摇头,哑声道,“你和陵儿,都是娘最好的宝贝。” 鹿从在门外守着,搓着手哈气,瑟瑟发抖。 门被打开,闻忌从里面走了出来。 鹿从问,“太后睡下了吗?” 闻忌点头,没有说话。鹿从正好奇他不理人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恰巧撞上那颗划过某人脸上的泪珠。 鹿从愣在了原地,看向那颗掉落在雪地里不见的泪珠。 闻忌脚步没停,朝龙陵宫走去。 第二日,鹿从照旧一早端着药去长乐殿给太后送药,可是却被慌乱跑出来的太医撞了个正着,药碗,碎在了地上。 太医跪在地上,朝着天大叩, “太后,崩逝了” 第149章 注定失去一切 —— 在太后死后的第三天,这天本来是她的生辰,可如今,喜事竟变成了丧事。 闻忌将自己关在了长乐殿守孝一整日,不吃不喝,鹿从就在外面陪了他一整日。待闻忌出来时,他除了脸色苍白些,没有其他异样。 太后被厚葬,丧事过后,闻忌又恢复了忙碌,照旧上朝,处理事务。 除了那天从太后宫里出来,鹿从没再见过闻忌掉一滴眼泪。 鹿从总觉得,他这样会被憋坏的。 在紫微即将来袁瑟的前五日,闻忌给所有人放了个假,包括他自己。 这天晚上,他没有在房间的浴桶沐浴,而是选择了浴堂。 鹿从像以 往很多次一样,在门外等他,可是这次他泡的过于久了,待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出来。鹿从犹豫了一下,接过本来由其他太监送进去换洗的衣裳,走了进去。 “你来了。” 鹿从端着衣裳,在岸上看见了距离他十余米的闻忌。他侧头背着她,细细摩挲自己的身体。 “嗯。” 鹿从端着衣裳一步步走近。这浴池的水依旧是热的,散发着阵阵氲气。闻忌站在浴水中央,这水池不深,恰巧蔓延在他的腰部。 待鹿从走近她才发觉,闻忌在摩挲自己身上的疤痕。 他身上的疤痕依旧没有完全散去,但比在袁瑟的时候,好的多。 绕到闻忌的正面,看见他身上戴着的东西时,鹿从呆愣在了原地。 胸链 那是她曾经戴过的胸链 那胸链缠绕在闻忌的身上,胸链的末端,打了个死结。 难道,闻忌一直都戴着它? “司乘算的很准,他说孤此次回来,会失去一切。” “现在母后毙了,连这些曾经消失不了的伤痕也是。” 见闻忌有要说话的欲望,鹿从收回放在胸链上的目光,在岸上,缓缓坐下。 “你看孤的身体,丑陋吗?孤每日都在保养它,想让它,在她看到时,不会觉得失望。”闻忌看着自己的身体,用药膏,一点点的覆盖在那些伤疤上。 “这些伤痕,随孤待了很久,在孤决定将她关在身边一辈子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当年,她为了给孤治疗,用了很多种药,都没有治好。” “可你看,”闻忌笑着,可鹿从分不清那是难过还是开心, “这些伤痕,自你来了之后,也要离开孤了。” 鹿从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安慰他,说司乘说的都是放屁,可是事实的确如眼前发生的一般,他什么都失去了。 鹿从甚至说不出,她会陪着他一辈子这句话。 “这个链子美吗?那个小贩骗人,这不是纯银的,已经开始发黄生锈了。”闻忌好像话中有话,他苦涩的笑着, “也可能是这个链子沾过她的血,所以才变样了。孤怎样都不能让它恢复如初。” “不能恢复如初的,也只有这个链子。”鹿从明白了闻忌在说什么,她笑道,“伤好了就没事了,奴才曾经也受过伤,也被医治好了。” 她重复了最后一句话,“完完全全被医治好了,当初受的伤,一点也不疼了。” 鹿从歪头,成功与闻忌的视线撞上,她的眼睛被氲气烫的有些热,“真的不疼。” 鹿从明白当年闻忌的苦衷,面对一个证据确凿的叛徒,或许会危害雪霁的叛徒,闻忌没有即刻杀了她已经违背了规矩。他痛恨所有叛徒,也需要给所有正在看着他,仰望他的大臣们,百姓子民们一个交代。 鹿从后来想过,她曾经怨过他,厌过他,这些情绪更多的,是来自他当年的囚禁,还有他的不信任。 还有某些让人上头的情愫。 现在,她已然想开了。 闻忌看着她,声音有些轻,“真的吗?” 鹿从点头,“我不会再骗你了。” 闻忌的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复了聚集,眸光流转。见他有好转,鹿从将浴衣递给他,“起来陛下,再泡下去您就要晕倒了。明日虽有假,但也万万要节制哦。” “嗯。” 闻忌终于舍得起来,穿好了衣裳。他身体泡的泛白,许是泡的的确过于久了,走两步就扶着额头,“孤有些头晕。” 鹿从明白他的意思,无奈的弯下了腰, “上来,奴才背您。” “好。” —— 回到了龙陵宫,闻忌在房间内寻找着什么,翻了翻茶柜,又翻了翻书架。见他找了许久,鹿从终于忍不住问, “你在找什么?” 闻忌说:“一本从袁瑟带回来的,写蛊术的书。” 鹿从点点头,熟练的趴在地上,朝床底摸了摸。不一会儿,一本书就出现在闻忌眼前。 鹿从拍干净了上面的灰尘,递给他。 闻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感叹道,“你记性真好。” 鹿从无语,“您日后要记得收好,用过的东西,要归还原位。” 闻忌看了两眼书,在里面撕掉了一部分,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被撕掉的部分被闻忌放在蜡烛之上,引起明火,烧成了灰烬。 而后,他将这个不完整的蛊术书给鹿从,“明日孤会借着日子出宫游城安抚民心,这本书可以还回去了。” 鹿从点头,坐在桌边,写下一封信,“此物是我拼死抢出来的,阅后即焚。”写到这里鹿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闻忌还未反应过来时,她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拿出个收缩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手背划下一道口子,继续拿起毛笔,书写。 “你做什么?”闻忌心脏颤了一下,迅速抓住了鹿从的手,皱着眉头,想要触摸伤口。 “别”鹿从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握起毛笔,“这点伤没什么的。” 紫微严谨,鹿从深知她多疑,便丢掉方才写的那张,拿了新的纸张,继续书写, “此物是我拼死抢出来的,阅后即焚。闻忌差些怀疑到我头上。不过属下无能,找到书时,内容有些许被毁。” “属下还没完全得到闻忌的信任,无法靠近星月阁,星主赎罪。” 鹿从书写时,血液顺着手背流下,晕染了纸张。待她将信写好放在怀里时,闻忌让太医进来给她包扎。 见闻忌心情不是很好,太医走后,鹿从说,“这没什么,太医再晚来一分伤口都愈合了。” 闻忌坐在她面前,捧着她那只手看,“那个被唤做紫微的,很恐怖吗。” 鹿从说:“非常恐怖。” 她事事都要做到提心吊胆,不敢出任何差错。 倘若让紫微发现自己背叛她了,那她就将惨遭万劫不复。 第150章 接头的人 第二日,鹿从和闻忌一起起床,闻忌坐上了游览的马车,鹿从骑着马,跟随在他身边。 早在昨日,鹿从就用传声蛊告知宫外接应的人今日闻忌游城的事情。跟随在闻忌马车旁边的时候,她感知到了附近有些动静,很多墙角都有一些黑影,路上也有许多意无意朝这边看的人。 不过鹿从一点也不担忧闻忌的安危,她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不是闻忌,而是她。 随着习俗,闻忌每走三里路,就会在那处降下福泽,让宫里的太监宫女分发一些大米粮食糖果,以祝来年风调雨顺,不愁吃穿。 鹿从顺着这庞大的队伍混了出来,在人群中,拿到了某人递过来的衣裳,脱下了显眼的太监衣,换上了粉色的襦裙。 而后摘下了这佩戴近一月的面具,成功混在了人群中央。 鹿从戴着面纱,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和眼角的黑痣。 来到接头的客栈,鹿从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她把门合上,窗户大开,桌上的茶杯晃动,显然就是方才有人坐在那里喝茶。 一阵风拂过,鹿从猛然间嗅到了一丝杀气。 她迅速转身,抬手制敌。眼前飘过一抹紫色,那人见鹿从反应很快,欣慰的笑了,可是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整个人黏在她身上,双手抱住了鹿从的脖子。 鹿从看见那抹紫色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本想收手,可脖子后传来一点刺痛,引发了她的注意。 原来是要试探她的身手。 鹿从不再客气,她开始用功,一个回合后,紫微被鹿从掐着脖子,从身后把她压在了墙上。 “好霸道啊~”紫微侧头,终于卸了力气。 鹿从扯起一抹笑,可笑意不达眼底,松了手,“徒儿失礼了。” 紫微拍拍手,双手环胸,眼里满是欣赏,“不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看起来也没有松懈自己的训练。不过你可不要骄傲,方才本宫只用了八成功力。” 鹿从当然知道,紫微的身手远在她之上,她谦逊的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子。 这一摸,并没有摸到什么伤口。 鹿从这才放下心来。 紫微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倒茶在两人杯中。 她说,“今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本宫?” 鹿从没想到紫微这么快就会亲自来这里,尽管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但她还是把昨日写好的信封与蛊术书递给她。 紫微见蛊术书得以找到,脸上洋溢着高兴。 鹿从又惊喜又感动,“徒儿没想到您今日会亲自来,本想将这封信托他人送于您,现在,也不必看了,徒儿亲自告诉你”鹿从说着要把信拿回来,被紫微躲了一下。 她打开信封,字还没看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抹红色。紫微立刻抓起鹿从的手,看到伤口后神色焦急,“你受伤了?” 她吹了吹鹿从的伤口,“怎么不包扎?” 鹿从说,“包扎太过于醒目,容易被怀疑,徒儿差点就被闻忌发现了。” 她神色为难,“星主徒儿无能,没能接近元翛,将他带出来” 紫微神色为难,有些严肃,“你还剩四天的时间。” 鹿从点头,“徒儿知道,若是没能完成任务,徒儿自会去受罚。但是徒儿打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希望到时没完成任务,惩罚可以从轻” 紫微立刻正色道,“你大可尽管说。师父会保你,绝不会让你受太久的苦。” 鹿从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她凑近紫微,小声的说,“那日徒儿本想去调查司乘,偶然听见他与闻忌说,要解开什么图腾” “图腾?!”紫微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撼人心的事情,突然站了起来,吓了鹿从一跳。她激动地握着鹿从的肩膀摇晃,“他们知道图腾的存在了?” 鹿从眨了眨眼睛,像是被吓到,“应该是,星主,怎么了?” 紫微陷入了某种回忆,道,“图腾本没有实体,多年前,元翛本来是子熙身边的一条狗,子熙死之前将图腾交给了元翛,让他带于我,可他却动了歹心,竟然将图腾给毁了!” “从此,这个世上唯一知道那份图腾存在的,只有元翛一人。那份图腾,只存在于元翛脑子里,我们为了那份图腾,培养他,甚至助他登上了皇位。” “可是他登上皇位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们连联系他都做不到!”紫微握着鹿从肩膀的手指慢慢泛红,“狗东西,闻忌真是好手段,居然把元翛的嘴撬开了。” “那图腾用的是袁瑟的暗语,闻忌定然还没有解开那剩下的部分,”紫微眼睛瞪的很大,手里的力气快要把鹿从的肩膀捏碎,她双眼逐渐染上红血丝, “元翛可以先不用管!你要杀了司乘!千万不能让他把图腾解开!” 鹿从咬着牙,不动声色的从紫微手中脱离出来,坚定的说,“徒儿一定会杀了他。” 紫微一直在强调“那份图腾”“剩下的那部分”难道,紫微已经知道图腾的另一部分了? 鹿从必须要先把这个消息告诉闻忌。 她和紫微坐了一会儿之后,紫微不知想到什么,又说,“你说闻忌开始怀疑你了?现在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鹿从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没关系,只要能先杀了司乘,用徒儿的一命换一命,也无妨。” “不,”紫微伸手,将鹿从脸上的面纱摘下。她的本来的样貌一直藏在面具之下,皮肤被养的滑嫩,紫微爱不释手的摸了摸,道,“他可能会杀洛桑,但是,不会杀你的。” 鹿从皱眉,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星主是什么意思?” 紫微淡淡的笑,“洛桑回不去了。接下来,你就以鹿从的身份回去罢。” 第151章 试探的是我 鹿从捡起紫微丢在地上的面纱,稳了稳心神,道,“万万不可,星主。” “先前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当年没杀我,不代表对我有情,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 紫微噗嗤笑出声,“好啦,本宫同你开玩笑呢,这么紧张做什么。” 鹿从顺着她的笑容弯起唇角,紫微摸摸她的头说,“还有那一命换一命什么的,也不要说了,司乘的命抵不过你一根手指头,坚持一会儿,本宫这次来,就是帮你来的。” “若是带回去了图腾,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也是大功一件,本宫定会保你安全。” 鹿从听后感激不尽,单膝下跪,“谢星主!” 鹿从是趁闻忌驻留散福的时候停下来做这些的,所以必须要在他去下个地点的时候赶回去。鹿从看了眼天色,鞠躬告辞,“时辰不早,徒儿先告辞了,不然过久了闻忌会” “不必,坐下。”紫微抬头看她,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威严。她道,“你在闻忌进宫前再去找他。” 鹿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好静静待在原地听她讲话。 紫薇说:“本宫已经派人去去闻忌身边了,你在这陪陪本宫。” 她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鹿从变僵硬的脸色,“那人的易容术,与你不相上下哦~” ———— 游完一个点,闻忌坐回了马车。他穿着厚重的华服,让手下开了窗,往外面瞧。 那些原本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全部没了影。 闻忌问身旁的宫女,“洛桑呢?” 宫女道,“回陛下,洛桑公公他去往北边驻福,还没回来” “陛下!”宫女的话还没说完,闻忌的门窗外,便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闻忌闻声回头,恰巧看见了坐在马上的洛桑。 他悬起的心渐渐放下,温和的笑,“你怎么才回来。” 洛桑神态放松,他说,“路上耽误了些,但是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 闻忌眼神放在她身上,神情未变,他抬手,让宫女下去,道,“你忙活了这么久该累了,下一个地方让大宫女去罢,你上来服侍孤。” 洛桑:“是。” 大宫女下去后,马车内就只剩下了闻忌和洛桑二人。闻忌闭着眼睛小憩,他没说话,洛桑也不敢主动开口。 “怎么不倒茶?”闻忌说。 洛桑反应过来立刻应下,跪伏在他身边,道,“回陛下,奴才方才没注意,实在该死。” 闻忌体恤下属,没有多说什么,让洛桑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观察的如何?他们有多少人?” 洛桑低着头,眼里闪过精光,他道,“回陛下,那边,就来了一个。” “一个?”闻忌嗤笑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洛桑,“洛公公,你在开玩笑么?” “你负责的是北区,发了那么久的粮食,只发了一个出去?” 洛桑心提了起来,他离开座位,又一膝盖跪在了地上,磕头,“陛下喜怒,奴才方才说错了,是一批!” 该死!这闻忌是不是故意在试探他?他是本来就是这样还是认出来了他? 闻忌冷声道,“洛公公,你今日很不在状态,倘若以后再这样,你的位置,就得拱手于他人了。” 洛桑吓得身后直冒冷汗,听到闻忌愠怒的声音,闭了闭眼,颤抖着声音道:“是” —— 鹿从坐在房中陪紫微说话,她皱着眉,“陛下,那人是否可信?或者,是否机灵?” 紫微:“怎么说?” 鹿从:“闻忌生性多疑,我本来就被闻忌怀疑,倘若他再出什么差错,耽误了奴才的事怎么办?”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失落,“还是,您是故意派他去接近闻忌,真正想试探的,其实是我?想利用那人来看我与闻忌有没有勾结?” 紫微眼珠子微转,捧着她的脸揉了揉,“怎么会呢宝贝,这,只不过是个保障而已。” 鹿从呼吸有些重,她躲开紫微的魔爪,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往地上一摔,捡起破落的茶杯片,二话没说,在自己脖子上寻了个地方,轻轻划过。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紫微大惊失色,“你做什么!疯了吗!” 她上前想捂住鹿从的伤口,又被鹿从躲开。她冷静的说:“这里是你曾经教过我可以假死的部位,刺这里会有鲜血流出,虽然即刻流的血不多对身体没有伤害,但是两个时辰后,依旧会失血过多而亡。” 鹿从已经猜到了紫微的目的,她这个人倒是与闻忌有一点相像,那便是聪明,又多疑。 她不可能不怀疑到她身上。 “别胡闹!”紫微想靠近她,鹿从又往后退了一步,她说:“倘若你的人两个时辰后回来,证明了我和闻忌有勾结,那便让我枯血而亡。” “倘若他被闻忌怀疑,两个时辰后被追杀着赶回来,浪费了我经营这么久的身份,就让我亲自了结他。” 鹿从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因为,她相信闻忌。 紫微气的心跳起伏,看着鹿从脖子上流出的血,握紧了拳头,“你怎么总是这么倔!” “我不想被你怀疑,那种感觉很痛苦。与其被你怀疑,还不如让我就这样死去。”鹿从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紫微没有说话,她也不敢靠近鹿从,只要靠近一点,鹿从就会将茶杯的碎片怼进伤口一分。她站在原地咬牙切齿,手足无措,眼眶通红。 第152章 她的心意 天越来越黑,时间一点点流走,鹿从的血也是,染红了她整个衣衫,她也从原本的站着,到体力不支,不得不坐躺在椅子上。 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突然看见了远处跑过来的身影。 那人身后没有旁人。鹿从苍白着嘴唇笑了。 “他回来了!快!给她医治!” 屋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到处都是紫微安排的大夫。他们听完紫微的命令后迅速将鹿从围了起来,把她放在了床上,准备医治的时候,鹿从又躲着不让碰。 紫微坐在床边握着鹿从的手道歉,“不要任性,我错了,师父错了好不好?先治疗,先治!” 此刻紫微派去的人回来,那人一进屋,就摘下了面套,俯首道,“陛下,闻忌那边没有异常。只是奴才试探的有些过头,被他派去在太阳下散了一天的吃食。他已经回宫了,让我散完剩下的再回去,奴才就先来禀报了。” 紫微听后心猛地一沉,“没用的东西!” 鹿从微微一笑,看着紫微,断断续续的说,“现在,你可以信我了吗?” 紫微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将人遣散,只留下了一些大夫在屋里,她轻声说,“信,我一直都是信的,你是我的徒弟,应该明白我这个位置有多难坐稳,我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因为我的存在关系到整个袁瑟国的未来。” 鹿从听着,似乎是有些动摇,回握住了紫微的手。紫微立刻让大夫上前,鹿从不再挣扎,她任由他们在她伤口上治疗。 鹿从泪水顺着眼角滑过,她哑声说,“我知道,徒儿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为了我,违反了多少袁瑟的规矩。” “前两年,我犹如在地狱里生活,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在你每次给我疗伤,心疼我的时候,我都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我来自外世,没有父母,没有其他家人,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你,让我感受到了母”鹿从讲到这停了下来,不是刻意停顿,是她真的讲不下去。 于是她又换了个话题, “你说,现在把自己的身家本事都教给我,待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够保护你了。我相信我自己,请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紫微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喉咙哽咽,眼泪掉在鹿从的手背上,流进伤口里。她点头, “我相信你。” 她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相较于严肃的鹿从,心底居然是这样想着她的。 身为袁瑟国的星主,一生不可嫁娶,自然也不能有孩子。 鹿从来自于外世,无法依附其他人,只能依附她。这对紫微来说,与她的孩子别无二样,她早就把鹿从当孩子看待了。 现在紫微又明白了鹿从的心意,她知晓了,她并非一厢情愿。 紫微擦擦眼泪,抚上她的脸,一脸柔情,“待拿回图腾,待这些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去,回袁瑟去,继续过我们以前的日子,就你我二人。” 怕鹿从不同意,紫微又加了些“筹码”,她紧接着说,“当然不是只和我生活,你依旧可以出宫,找洛白羽他们玩。但要记得多陪陪我。” 鹿从观察着她每个细致的表情,等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时,鹿从诚恳一笑,“好。” 包扎好伤口,差不多到了半夜。紫微在这个客栈待了太久,怕露出破绽,不得不赶快离开。 临走前,她心疼的看着鹿从脖子上的伤口,“这里真的没事吗?” 鹿从摇头,面色已经恢复了血色,“没事的,伤口不大,头套连着脖子,在闻忌身边的时候不会被发现。” 听到这紫微才放心,她语重心长的说,“你要多加小心,四日后,我来接你回家。” “好。”鹿从上前抱住了她。 紫微离开后,鹿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淡了下来。她回到房间,拿好头套,准备戴上。可脖子上的伤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方才为了威胁紫微,往里面深了几分,割到了内里。 鹿从摸着脖子上被纱布缠着的地方,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戴上人皮面具。她将粉色的襦裙换下,穿好黑色的夜行衣戴上面纱,去了一个衣铺。 去和紫微接头前,鹿从将一样东西放在这保管。 那东西便是,闻忌担心她出意外给他留的金色腰牌。 腰牌被荷袋保护着,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皇宫守卫森严,有了这腰牌,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来到龙陵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屋里灯光还没暗下,闻忌看样子还没睡。 鹿从踹开门,火急火燎的进来,“陛下!” 闻忌站在床边,背对着光转身看她,没有别的动作。 他表情警惕,眼神停留在鹿从身上片刻。但是随着鹿从越走越近,他眼眸里的冰冷,也逐渐消散。 闻忌像是才看见她,呼吸都放轻了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是你我还以为,又是那人派来的什么东西” 鹿从也是皱着眉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今日下午差些吓死我,没想到紫微会突然陛下,你怎么了?” 闻忌低头看向鹿从,不知道是否看见了什么,他脸上先是有一瞬的震惊,而后,那种震惊慢慢变成不敢置信,情绪复杂,转化的有些快速。 他没有回应鹿从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鹿从的心理作用,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她竟然看见闻忌眼里有水光。 二人对视时,鹿从突然感受到,眼角有一抹温热。 闻忌的指腹,触上了她的脸,不,准确的来说,是她眼角的那一颗黑痣。 第153章 掌握之中 感受到闻忌摸的是哪个位置之后,鹿从眼睛垂下,她忘记了自己没戴面具来着。但是闻忌不是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了吗?这么惊讶做什么 鹿从没有躲开他的触摸,反而主动将面纱摘了下来。 “我” 她还没说一句话,便看到闻忌嘴唇抿着,像是受了委屈一样,眼眸中的眼泪差些掉出来。他迅速收回手侧头,压住自己的情绪。 鹿从用自己的声线,没有再刻意隐藏,“你不是早就看出来我身份了吗,怎么还这么激动” 闻忌刚想开口,被喉咙里的涩意堵住,他清了清嗓子,道,“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说话时,无意瞥见了鹿从脖子上的纱布,微微蹙眉,“这里” 鹿从在闻忌触上去的时候抢先挡住伤口,“这个没事,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闻忌摸着她的脖子,不知道有没有信她这套说法。鹿从有些好奇,她说:“那人的易容术我看了,站在我面前就像是照镜子一样,你是怎么发现的?” 闻忌看着她的伤口心不在焉,“同第一次见你一样,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回轮到鹿从震惊了,她不敢置信的摇头,“不信。” 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那不就是对她易容术的诋毁吗!她的易容术在袁瑟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鹿从有想过是与闻忌相处时露出了某些破绽导致他发现的,可没想到,居然第一眼就 闻忌没有骗她,他轻声说,“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但是眼睛不行。” “眼睛可以反射出一个人的心,你的眼神,很干净。”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行,这套说辞,她可以接受。 鹿从又问,“那我猜,你发现他是冒充的之后知道他模仿我是为了试探你。既然是试探,那就说明日后我还会用洛桑这个身份接近你,所以才没有杀了他。” “你怕他起疑,因此才把他当下人对待,让他在太阳底下分发了一天的粮食?” 闻忌惊喜:“你怎么知道?” 鹿从:“前半段是我猜的,发粮食是他自己说的。” 闻忌:“” 他摇摇头轻笑,“总之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闻忌知道,鹿从使的苦肉计,定是做了把命压在他身上的决定,其实今天,他们胜在对彼此的信任。倘若今天有一个步骤出了错,那鹿从已经死了。 太悬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鹿从再也不想经历了。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二人异口同声,闻忌微微扬起唇角:“你先说。” 鹿从:“我听紫微的说法,判断出你所调查的图腾,应该不完整。” “元翛身上的图腾应当只有一半,另一半,许是在紫微那里。” “怪不得。”闻忌将自己要说的事告诉她,“司乘今日才将元翛的图腾解开了,他之所以解这么久,便是因为图腾的起因连不上,元翛所拿的是下卷,上面记载了招魂之法所需的阵法。” “紫微所拥有的应当是上卷,二者需合二为一,才能真正悟透招魂法的由来。” 闻忌真正需要的就是上卷,只要搞清楚招魂之法是如何来的,就能知道怎么摧毁了。 仅仅是片刻之间,闻忌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情绪复杂,眼神里似乎装满了汪洋死气沉沉的大海。 “你怎么了?”鹿从察觉到闻忌的不对劲,轻声询问他。 闻忌收回思绪,他摇头,“无碍,只是,想出了一个点子。” 鹿从激动道,“什么点子呀?” 闻忌手指微动,他抬手,轻轻放在鹿从脸颊上,指腹轻轻蹭,“四日后,我会在宫外的腾龙寺山下,将图腾上的阵法给画下来。那里是图腾上所续写的福泽之地。” 鹿从说:“是要引她们过来吗?我这就写信” “不用。”闻忌按住了鹿从的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你这几日就” 闻忌轻声道,眼眸里有类似哀求的情绪,“你这几日,就好好陪陪我,好不好?” 鹿从微微皱眉,“不需要我传信了吗?” 闻忌:“嗯。接下来几日,你的身份暴露,我会放言传你被我幽禁。” 鹿从想了想,倒也认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现在她不通风报信说不定还好些。 只是她总感觉闻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搞得鹿从心有不安。 第二日清晨,闻忌就将抓到袁瑟奸细的消息放了出去,他痛恨一切袁瑟的人,招魂之法已破,他选择三日之后的良辰吉时在腾龙寺山下用袁瑟的招魂阵法,将这位叛徒的灵魂驱逐。 一切都在闻忌的掌握中。 鹿从没有再戴那个人皮面具,她恢复的原本的样貌,被闻忌“幽禁”在龙陵宫。 在几年前她被雪霁国上上下下痛恨,现在几年后,又被所有人痛恨 这种感觉,蛮奇妙的。 鹿从坐在床上吃东西,闻忌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忙,鹿从都见不到他的人。 这次幽禁与之前不同,只是做做样子,鹿从还是有自由的。闻忌将那块唯一的腰牌给她,全宫上下都见腰牌行事,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种见不到闻忌的日子过了两天鹿从就待不住了,闻忌明明说让她陪他的,可这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算什么。 鹿从收拾了一下戴着面纱出门,准备去找闻忌看看他平时都在做什么。 刚遇到闻忌的时候,他正下朝从大殿出来。鹿从远远瞧见他遣散了身边所有人,独自朝某个地方走去。 那个地方是星月阁? 难道闻忌每日下朝后去的都是星月阁? 鹿从停止了打招呼的想法,她想了想,隐藏起来,跟在闻忌身后。 第154章 巨大的阶梯 闻忌进星月阁很谨慎,一步三回头,若不是鹿从有意屏住呼吸,她就被发现了。 待他进入星月阁时,鹿从爬上了房顶。她趴在上面,眼睁睁看见闻忌动了什么机关,紧接着,星月阁正中心的地面突然移出一个空洞,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阶梯。 那里,通往地下。 通往元翛所在的地方。 鹿从正打算下去,却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她为什么要跟踪闻忌啊? 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应当也是闻忌计划中的一部分,兴许是职业病犯了,鹿从反应过来之后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陛下,您当真要这么做吗?您的身体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虚弱了,再这样放血下去,会很危险的!” 下房顶时,鹿从听见了司乘的声音。 放血两个字,成功阻止了鹿从的离开。 “阵法已成型,不可回头。” 远处传来司乘无可奈何的声音,“陛下您您这么做,她知道吗?” 闻忌声音虚弱而又霸道,“不需要告诉她,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两人又聊了些什么,鹿从在里面只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声音,连第三个人的呼吸声都没听见。没过一会儿,闻忌和司乘出来了。他们上了楼之后动了书架那边的机关,楼梯被掩盖。 闻忌神色如常,只是嘴唇有些发白。 鹿从躲在屋顶,缓缓握紧了拳头。等他们两个人走后,才从屋顶下去。 闻忌果然有事情瞒着她。可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 鹿从站在机关面前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了下去。阶梯浮现,鹿从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一大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鹿从捂住口鼻,止住了自己嗅觉的穴位。暗道里面有灯,随着走路的声音,一点点亮起。 这个地方很冰冷,冻的鹿从抱紧了双臂。 走到底的时候,她看见了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而箱子下面,是放血的装备。 鹿从的手指触上那个箱子,箱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凹槽,她睫毛颤了颤,想到什么,摸向自己腰间。 上面的凹槽与闻忌给的腰牌极为相似,鹿从试着把腰牌放上去,恰巧的是,腰牌与那个凹槽严丝合缝。 咔嚓一声,箱子朝两边打开。 更冷的空气从身前涌出,鹿从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慢慢放大。 这个箱子一共有四排,每排都放着红色的血袋。 按照那些对话来判断这些血,全部都是闻忌的? 不应该啊 这么几天,闻忌不可能挤出这么多血啊 而且,一个人受了伤放了血,鹿从平日里和闻忌待在一起时,为什么从未发现过? 正想着这些血的由来,思绪混乱间,鹿从的肩膀上,披上了一件温暖的大氅。 “还是被你发现了这里。” 离开星月阁回去后,闻忌发现鹿从不在房间,他没有多想,径直来了这里。 没想到,她果然在这。 鹿从抿了抿唇,转身,眉心皱的很紧,“这里是怎么回事?” 闻忌低着头,有些认错的意味,“你指的是什么?元翛吗?他” “这里的血,是怎么回事?”鹿从提高了些声音,“招魂之法的下卷,除了阵法上面还记载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血?” 鹿从猜到了个七八分,画阵,就需要颜料,而人类红色的血,也可以当做颜料。 见鹿从生气了,闻忌抬手,牵住了她的袖子,诚实的回答,“在刚拿到图腾的时候,司乘便知阵法需要阵眼,需要以血献祭,其他人做,我不放心” 鹿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气又心疼。见闻忌委屈的模样她又不忍心,“那司乘说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是怎么回事?” 闻忌眼睛垂下,不与鹿从对视,“放了血,身体自然就虚弱了。” 鹿从沉着脸,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她从闻忌的话里又挑不出一丝毛病。 闻忌抓着她袖子的手转而来到她的掌心,指尖轻轻摩挲,“养的好的,不过是放血而已。”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能把他失去的精血慢慢养回来了。 鹿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只是放血画阵而已,你当真没有隐瞒些别什么?” 闻忌回答的坚定:“绝对没有。” 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鹿从看了看四周,随意的问,“元翛呢?他不在这?又被你转移到哪去了?” 闻忌若无其事的说,“他啊,早就死了。” “哦,死了。” “” “死了??!!” 鹿从缓了两秒之后,震惊的差点跳开。她不敢置信的问,“早就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闻忌:“大概一年前。” 那天,元翛受不了折磨说能画出图腾的真面目,要挟着,要见闻忌。 他想用图腾换取自己的自由。只要闻忌放了他,他就把图腾画出来交于他。 闻忌同意了。 这个图腾多少人想要得到,元翛早就将图腾背的滚瓜烂熟,他将图腾画出,坐在牢里不愿出去,要闻忌单独进来拿。 闻忌先是吩咐人用吐真蛊下在元翛身上,确定了这图腾的确是真的之后,才放心走了进去。 闻忌在元翛身前蹲下,与他形成同一高度,而后伸手,去接那个图腾。 可是他掉以轻心了,元翛根本不打算把这个图腾给他,他只是在找乐趣而已。 在闻忌伸手的那一刻,元翛的右手高高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闻忌。 闻忌没有防备,侧过身躲避时,手臂依旧被元翛手里拿着的利石划破皮肤。 鲜血不断溢出,元翛看着那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液,笑的癫狂,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你把我关这么久,也是该陪舅舅玩玩了!” 闻忌眼神一暗,抬手,一群侍卫上前,要抢过图腾压制元翛。可元翛像是精准料到一般,迅速将画好的图腾塞进嘴里,任由侍卫怎么踢打,怎么踹都不张嘴。 那个图腾,被他一口气吞了进去。 第155章 即将开始 元翛被压着跪在地上,他抬头看站在身前的闻忌,放肆的说, “我就爱看你这种想杀我又不能杀的样子,以后我每次无聊的时候,都会找你,都会画出图腾,但你无法真正得到它!” “你就一辈子和我争!争到我不想杀你的那天!哈哈哈哈哈哈!!!”元翛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眼里依旧有高傲存在。 闻忌抬手,示意那些正在扒开元翛嘴巴的人停下。 他看着元翛,冷冷下出命令, “现在,立刻,” “剖腹取物。” 牢房中静了一秒钟,随即,便是元翛被压着四肢摔倒在地下的声音。 元翛这才真正有了惶恐,他没有想到闻忌会这样做,他疯狂挣扎,声音惨烈, “闻忌!你杀你的亲舅舅,你不得好死!蓉儿不会原谅你的!上天也不会!你个畜生!!!!” “你个畜生!!!畜生!!!!啊!!!!!” 无数个剑刃在元翛身上砍下,闻忌站在一旁,眼里全是冰冷的,毫无波澜的情绪。 元翛的肚子被劈开无数个裂缝,从破腹到取出图腾,用时也不过半刻钟。 那鲜血淋漓布满血肉的图腾被侍卫端着抵在眼前,闻忌毫不嫌弃的接过,用袖子擦了擦。 今日,他给元翛画图腾的纸,本就是特制的。这种纸外表与其他纸无异,但是在这种纸上写的字不会被唾液与体液晕染,也不容易被撕毁。 因此,这图腾才算落在了闻忌的手中。 闻忌将这一切说完之后,沉默的看向鹿从。元翛说的对,他杀了自己的亲舅舅,的确会不得好死的。 鹿从听着这图腾的由来,默默皱起了眉头,“这元翛有病?”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元翛的做法都很愚蠢。 不过他定然是没想到,一向对他纵容的闻忌会真的杀了他。 鹿从握住闻忌的手,安慰道,“你做的很对,当机立断,毫不犹豫拖延,很棒很棒!” 听着这夸小孩子似的夸奖,闻忌先是愣了会儿,而后唇角控制不住的扬起。 “只是”鹿从想到一个点。 元翛死了,闻忌用什么和紫微交换图腾的上卷,她又用什么交换回去的方法呢? 图腾又不能真的交给紫微,若是元翛没死把他交过去,按照元翛那么精明的性格,定不可能会轻易告诉紫微,他们也才能拥有充足的时间。 闻忌看出了她的担忧,道,“无妨,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只要知道了图腾的上卷,我就一定有办法让你回家。” 鹿从说:“那你用什么办法得到图腾的上卷?” 闻忌说:“到那日,我会安排一个身形和你相似的人,关在阵法里面,用假的你,与紫微换。” 鹿从摇头否决,“紫微生性多疑,若是你不让她亲眼看见我,你认为她会相信吗?” 闻忌眉心轻皱,“不管她信不信,倘若不信那便只能硬抢了。” 鹿从笑着安抚:“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既然有能不打的方法,那便可以一试。” 她冲闻忌眨眨眼,“哎呀说不定人紫微根本没把我放心上呢,若是我没有达到交换的成本,你再去硬抢,或者用下半部分图腾交换也来得及。” 闻忌早就设想到了鹿从会以自己为诱饵。当初她就是害怕鹿从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才捏造了元翛还在世的谎言欺骗她,没想到还是发现了。 见闻忌还在犹豫,鹿从又说, “你说过不能出一丝差错的,这样更有保障不是吗?万一你的假人质被紫微发现了,她鱼死网破怎么办?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似乎思来想去,好像只有鹿从说的这个方法更加可靠些。 闻忌沉默了好久没说话,在鹿从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松了口, “那你就乖乖待在阵法里哪里都不许去,我会派人守着你,没有人能主动将你带走。” 鹿从点头:“好。” —— 大战即将来临,腾龙寺下,已经被闻忌的精锐包围,这里依山傍水,不远处有一个瀑布,顺流而下,是望不见底的山崖。 这段水流像是能够随时将人卷进去吞没,从而流向某处。 “紧一点,再紧一点,这样我一挣就开了,太假了。” 鹿从坐在地上嫌弃的指挥着帮自己绑着绳子的闻忌,他力道太轻,生怕把她勒死似的,她随意一动,那绳索就掉了下来。 闻忌被骂后用了些力气才把鹿从绑好,紧接着,又听她的命令往她身上撒了些土。 鹿从无奈的往后挪了几步,在地上打了几圈滚,这才将衣衫都弄得肮脏不堪,待她滚完闻忌叹了一口气,把她扶起来, “可以了,不用这么认真。” 鹿从看了看,道不够,“你再把我衣服撕碎点。” 在鹿从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闻忌眼里的心疼立刻变成了期待,“可以吗?” 鹿从: 撕完衣服后,鹿从吃了一个蛊虫,不过片刻,那蛊虫发作,导致鹿从浑身发软。这个蛊虫能使服用者浑身乏力使不上力气,只要是身上有蛊虫的使用痕迹,紫微都能够感受出来。 直到做完这些,鹿从才放心。 她躺在闻忌怀里软了身子,有气无力的说,“好了,阵法画好了没?可以带我去了。” “嗯。”他把鹿从打横抱起来,说,“里面有血腥味,你止了穴吗?” 鹿从:“当然。” 第156章 阵法中央 来到画阵法的地方,这片空地很大,阵法呈现出八卦阵的模样,鹿从被放在了阵法中央,堵着嘴巴躺在地上。 鹿从才刚被安置好,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鹿从看了眼闻忌,闻忌立刻心领神会,抬手示意让许多士兵将阵法围绕起来。他摸了摸鹿从的头,“等我。” 鹿从乖巧的点头。 紫微坐在最高的轿辇上,她穿着一袭紫衣,裙尾飘荡,高高在上的看着下方坐在马匹上的闻忌。 她这个角度,恰巧可以看见被士兵围着放在以血布阵的八卦阵中央的鹿从。 紫微狭长的双眼微眯,手中的扇子被她攥的很紧,“我说她怎么会被你抓住,你们竟然敢对她用蛊。” 紫微的声音越来越愠怒, “闻忌!你的手段,可真上的了台面。” 闻忌也不甘示弱,他挑眉道,“那是比不过你的手段高强,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送到孤的身边,也真是够无聊。” 紫微冷笑道,“那你也是喜欢的紧不是吗?” 闻忌淡淡看着她,轻声开口,“喜不喜欢,星主一看便知。” 闻忌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人将八卦阵中央的鹿从围住,他抬起了剑,猛地朝她刺去。 “唔!”鲜血喷溅而出,鹿从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叫出声音。 但听这闷哼,也是极其痛苦的。鹿从在地上颤抖着,冷汗直冒,这阵仗使得方才刺她一剑的侍卫都忍不住拔刀往后退了几步。 “你!”紫微怒目圆瞪,抓紧了身侧的把手,指尖泛白。 鹿从演的太好,好的就连闻忌的心也忍不住一跳。 他立刻收拾好心情,稳住心神,“袁瑟国的星主来这,是为了那图腾下卷,还是为了你派在孤身边的奸细?” 紫微在轿辇上站起来,“你威胁我?” 闻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不出来吗。” 紫微静静的看着远处尚在流血的鹿从,又握紧了拳头。下一刻,她抬手,一位侍女,从轿子里面端出了一个精致的宝盒。 侍女跪着,将宝盒举在紫微身前。 宝盒被紫微打开,一幅保养的相当完整,干净的图腾,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闻忌眯了眯眼,吩咐下去,让司乘过来判断。 紫微将图腾的背面对着闻忌晃了晃,“你想要的,是这个?” 那图腾的背面有一层层像是大树自然枯萎的裂缝,听司乘之前提过,图腾为了防止腐坏,都是写在不老树的树皮上,这样可以留传百年不腐坏。 鹿从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只是眼睫毛被汗水浸湿,阻挡了些视线,她抬眼看着那块图腾,艰难地记下那图腾的模样。 司乘急匆匆的赶过来,他站在闻忌身旁,谨慎的道,“若是老朽没猜错的话,紫微星主拿的应当是图腾原件,老朽曾经见过子熙女帝的图腾下方有一串古老的符文蔓延至图腾尾端。” “那串符文是用瞿如花的汁液写下的,瞿如花到现在已经灭绝,所以已经无法防出一模一样的符文”他受不住紫微审视的目光,躲在闻忌身后,声音越来越小。 闻忌听后点头,道,“紫微星主,谈生意,当坦诚些。” 紫微眼部肌肉都在颤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笑,“你真是好样的。” 说罢,图腾被卷起来,紫微将图腾转过正面的时候,只剩下了那防伪的符文。 那符文犹如是凤凰的尾巴缠绕构造而成,华丽而又复杂,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红润之色。 司乘见到异常激动,指着那图腾道,“是这个!陛下!是真的!” “哼。”紫微冷哼一声将图腾收起来,放在宝盒里,道,“想要这图腾的上卷也可以,你把我的徒儿,还有下卷和司乘一起给本宫。” “呵。”这回轮到闻忌冷笑,“紫微星主可真会做生意,一幅上卷就要孤三个筹码。” 紫微说:“我今日就要了,你又当如何?” 闻忌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司乘,又说:“孤不做亏本的生意,你不必打司乘的主意。要么,选你徒弟,要么,” 闻忌从衣袖里拿出图腾下卷,放在指尖,“选图腾。” “否则,那就只好送紫微星主,回袁瑟了。” 闻忌刚说完,四周的士兵,纷纷拔起了刀鞘。剑拔弩张,一场战争,即刻就要开启。 千钧一发之际,紫微的眼睛看向了鹿从,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睛对上视线。而后,她的唇角诡异的勾起。 她大笑道,“一个徒弟而已,自然比不过你手里的东西。” 紫微下了轿子,对着闻忌说,“用我手里的上卷换你的下卷,咱们就比谁更快破解这招魂之法。” “不过你这个人诡计太多,我要你亲手跟我换。” 听到这,闻忌弱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他也下了马,可没走走几步,又被司乘拉住,“陛下,紫微阴险狡诈,您不要轻信了她!” 闻忌摇头,“无妨。” 就算将这下卷给了紫微也罢,下卷的内容他全部记得清清楚楚,阵法他已经画好,毁去这招魂之法,只差上卷着写的内容。 推开司乘,闻忌独自一人,与紫微从自己的方向朝二人中心走去。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无人注意那阵法中央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啊!!!!” 阵法那边,传来一阵惨叫声,像是收到某种信号,紫微唇角一弯,抬手,朝地面扔下什么东西。 闻忌立刻回头,却被紫色的烟雾迷了眼睛。 “闻忌,我的徒弟就先带走了,十日之后我会重新和你谈判,到那时,记得拿司乘的命一起来与我交换哦~” 四周传来女人得意的声音,闻忌捂住口鼻,着急往回走,用手臂驱散空气中的紫雾,大声道,“保护阵法!保护那个人质!” 四周兵荒马乱,奇怪的是,并没有刀剑相向的声音。紫微也算比较识器,她只带了袁瑟一部分人,且现在是闻忌的地盘,打的话定然是打不过的。 所以,她见好就收。 今日她来,本就是来接鹿从回去的。 紫雾是由无数个蛊虫喷出的毒雾形成的,闻忌在蛊术书上记下了这点,防止她使用这招,已经提前让将士们备好了解药。 待浓雾散去,来到阵法中央时,鹿从已经不在了。 闻忌放在身旁的手指握的咔咔作响,他眼神冰冷,仿佛能将空气撕碎。与此同时,方才发出惨叫的侍卫醒了过来。 闻忌说:“是什么人,把她劫走的。” 那名侍卫在闻忌身前跪下,战战兢兢的说, “回陛下,是是那位姑娘,自己跑走的” 第156章 阵法中央 来到画阵法的地方,这片空地很大,阵法呈现出八卦阵的模样,鹿从被放在了阵法中央,堵着嘴巴躺在地上。 鹿从才刚被安置好,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鹿从看了眼闻忌,闻忌立刻心领神会,抬手示意让许多士兵将阵法围绕起来。他摸了摸鹿从的头,“等我。” 鹿从乖巧的点头。 紫微坐在最高的轿辇上,她穿着一袭紫衣,裙尾飘荡,高高在上的看着下方坐在马匹上的闻忌。 她这个角度,恰巧可以看见被士兵围着放在以血布阵的八卦阵中央的鹿从。 紫微狭长的双眼微眯,手中的扇子被她攥的很紧,“我说她怎么会被你抓住,你们竟然敢对她用蛊。” 紫微的声音越来越愠怒, “闻忌!你的手段,可真上的了台面。” 闻忌也不甘示弱,他挑眉道,“那是比不过你的手段高强,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送到孤的身边,也真是够无聊。” 紫微冷笑道,“那你也是喜欢的紧不是吗?” 闻忌淡淡看着她,轻声开口,“喜不喜欢,星主一看便知。” 闻忌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人将八卦阵中央的鹿从围住,他抬起了剑,猛地朝她刺去。 “唔!”鲜血喷溅而出,鹿从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叫出声音。 但听这闷哼,也是极其痛苦的。鹿从在地上颤抖着,冷汗直冒,这阵仗使得方才刺她一剑的侍卫都忍不住拔刀往后退了几步。 “你!”紫微怒目圆瞪,抓紧了身侧的把手,指尖泛白。 鹿从演的太好,好的就连闻忌的心也忍不住一跳。 他立刻收拾好心情,稳住心神,“袁瑟国的星主来这,是为了那图腾下卷,还是为了你派在孤身边的奸细?” 紫微在轿辇上站起来,“你威胁我?” 闻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不出来吗。” 紫微静静的看着远处尚在流血的鹿从,又握紧了拳头。下一刻,她抬手,一位侍女,从轿子里面端出了一个精致的宝盒。 侍女跪着,将宝盒举在紫微身前。 宝盒被紫微打开,一幅保养的相当完整,干净的图腾,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闻忌眯了眯眼,吩咐下去,让司乘过来判断。 紫微将图腾的背面对着闻忌晃了晃,“你想要的,是这个?” 那图腾的背面有一层层像是大树自然枯萎的裂缝,听司乘之前提过,图腾为了防止腐坏,都是写在不老树的树皮上,这样可以留传百年不腐坏。 鹿从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只是眼睫毛被汗水浸湿,阻挡了些视线,她抬眼看着那块图腾,艰难地记下那图腾的模样。 司乘急匆匆的赶过来,他站在闻忌身旁,谨慎的道,“若是老朽没猜错的话,紫微星主拿的应当是图腾原件,老朽曾经见过子熙女帝的图腾下方有一串古老的符文蔓延至图腾尾端。” “那串符文是用瞿如花的汁液写下的,瞿如花到现在已经灭绝,所以已经无法防出一模一样的符文”他受不住紫微审视的目光,躲在闻忌身后,声音越来越小。 闻忌听后点头,道,“紫微星主,谈生意,当坦诚些。” 紫微眼部肌肉都在颤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笑,“你真是好样的。” 说罢,图腾被卷起来,紫微将图腾转过正面的时候,只剩下了那防伪的符文。 那符文犹如是凤凰的尾巴缠绕构造而成,华丽而又复杂,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红润之色。 司乘见到异常激动,指着那图腾道,“是这个!陛下!是真的!” “哼。”紫微冷哼一声将图腾收起来,放在宝盒里,道,“想要这图腾的上卷也可以,你把我的徒儿,还有下卷和司乘一起给本宫。” “呵。”这回轮到闻忌冷笑,“紫微星主可真会做生意,一幅上卷就要孤三个筹码。” 紫微说:“我今日就要了,你又当如何?” 闻忌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司乘,又说:“孤不做亏本的生意,你不必打司乘的主意。要么,选你徒弟,要么,” 闻忌从衣袖里拿出图腾下卷,放在指尖,“选图腾。” “否则,那就只好送紫微星主,回袁瑟了。” 闻忌刚说完,四周的士兵,纷纷拔起了刀鞘。剑拔弩张,一场战争,即刻就要开启。 千钧一发之际,紫微的眼睛看向了鹿从,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睛对上视线。而后,她的唇角诡异的勾起。 她大笑道,“一个徒弟而已,自然比不过你手里的东西。” 紫微下了轿子,对着闻忌说,“用我手里的上卷换你的下卷,咱们就比谁更快破解这招魂之法。” “不过你这个人诡计太多,我要你亲手跟我换。” 听到这,闻忌弱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他也下了马,可没走走几步,又被司乘拉住,“陛下,紫微阴险狡诈,您不要轻信了她!” 闻忌摇头,“无妨。” 就算将这下卷给了紫微也罢,下卷的内容他全部记得清清楚楚,阵法他已经画好,毁去这招魂之法,只差上卷着写的内容。 推开司乘,闻忌独自一人,与紫微从自己的方向朝二人中心走去。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无人注意那阵法中央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啊!!!!” 阵法那边,传来一阵惨叫声,像是收到某种信号,紫微唇角一弯,抬手,朝地面扔下什么东西。 闻忌立刻回头,却被紫色的烟雾迷了眼睛。 “闻忌,我的徒弟就先带走了,十日之后我会重新和你谈判,到那时,记得拿司乘的命一起来与我交换哦~” 四周传来女人得意的声音,闻忌捂住口鼻,着急往回走,用手臂驱散空气中的紫雾,大声道,“保护阵法!保护那个人质!” 四周兵荒马乱,奇怪的是,并没有刀剑相向的声音。紫微也算比较识器,她只带了袁瑟一部分人,且现在是闻忌的地盘,打的话定然是打不过的。 所以,她见好就收。 今日她来,本就是来接鹿从回去的。 紫雾是由无数个蛊虫喷出的毒雾形成的,闻忌在蛊术书上记下了这点,防止她使用这招,已经提前让将士们备好了解药。 待浓雾散去,来到阵法中央时,鹿从已经不在了。 闻忌放在身旁的手指握的咔咔作响,他眼神冰冷,仿佛能将空气撕碎。与此同时,方才发出惨叫的侍卫醒了过来。 闻忌说:“是什么人,把她劫走的。” 那名侍卫在闻忌身前跪下,战战兢兢的说, “回陛下,是是那位姑娘,自己跑走的” 第157章 不要孤注一掷 “什么?”闻忌眉心皱的更紧了。 闻忌有想过袁瑟派出了什么棘手的高手,亦或者是又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巫术蛊术之类的,可他没想到,居然是鹿从自己逃走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闻忌突然看向躺在地上,那名侍卫的剑。 这把剑,方才按照计划,应当刺穿过鹿从身上的血包。 可是 闻忌将剑捡起来,指尖轻触,一种不属于假血的黏腻感,刺穿了闻忌的神经。 那名侍卫慌忙的说,“陛下属下该死,方才要刺向她身上的血包时,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突然偏移了位置!这才不小心不小心刺在她身上” 手里的剑,被闻忌攥的很紧,紧的一直在他手心发出轻微的晃动。 正在沉默之际,一只虫子挥动着翅膀,从侍卫身上飞起。 闻忌抬眼看,恰巧发现了它。 这虫子有些眼熟,闻忌犹豫着伸手,那蛊虫翩然飞在了他的指尖上。 刚停留,蛊虫的翅膀震动,发出丝丝声音。 “我了解紫微,当她说出要司乘的命的时候,这场谈判就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她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图腾不会轻易地交给你。” “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是不行的,你要活久一点,不要孤注一掷,除了这个招魂之法需要破解,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去做。” “司乘现在是最重要的关键,图腾的上卷,我去取来。” “请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鹿从的话,随着传声蛊一遍遍传来,自闻忌的耳中。 闻忌紧皱的眉心松开了,他喉头滚动,一阵风吹过带着些风沙,使他揉了揉迷了眼的眼睛。 传声蛊发完声音,围绕着闻忌转了几圈,而后翅膀停止跳动,掉在闻忌脚边。 他沉默着站在原地,呢喃着什么,最后摇了摇头。 —— 鹿从逃出来后上了紫微的马车,她腰侧被刺穿,此刻鲜血流个不停。 紫微吩咐太医上来,站在旁边紧握鹿从的双手,怒道,“该死的闻忌下手这么重!十日后本宫定让他血债血偿!!!” 鹿从嘴唇发白,她虚弱的躺在紫微的床上装睡,没有说话。 闻忌有事情瞒着她,这是鹿从一早就确定的。 但具体是什么,她套问不出来,这就说明闻忌不想让她担忧,不让她担忧的事情,那便是和他的命有关。 鹿从一直有不祥的预感,直到她算了算年龄。 闻忌已经快30岁了。 她来到这个真实,古老的世界,什么都不想改变,一切只想按照历史让它进行下去。 可是,她唯一想改变的,那便是闻忌的生死。 他的生死,关乎到整个雪霁国的未来。 所以,鹿从决定代替闻忌去熬过这个重要的危机。只要闻忌平安熬过袁瑟这个危机,一切都会被改变,都会变好的。 鹿从敢笃定。 她无法再顾虑太多,想到一半的时候,一口鲜血又从嘴里喷出。 染湿了一大片衣裙。 好疼 为了在紫微面前更加真实,她受刺时没有刻意寻找不致命的穴位,导致这一剑,差点要了她的命。 在晕过去之前,她又看见了慌乱的紫微。那个在任何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紫微面对她,总是心疼又柔软的。 鹿从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知道晕了多久,鹿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王帐里面。 这是袁瑟国的据点,在昏迷时,鹿从能够听到紫微的谈话。 她似乎是被惹怒了,给袁瑟传去信号,准备在和闻忌约定好的日子,打一场大战,夺下图腾与整个雪霁。 先前的会面,不过是为了让闻忌看到她们的人手放下警惕罢了。 鹿从听到这些想起来,却疲惫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直到今天。 她醒来时口干舌燥,身体动不了,稍微咳嗽下就牵动了腰部的伤口。 鹿从微弱的咳嗽声引起了门外暗卫的注意,他们立刻去通报了紫微。 袁瑟国的王帐,是她们看守最紧密的地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凡是接近王帐的人,都需要通报。 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鹿从觉得自己也算走运了。 不过一会儿,紫微就赶过来了。她飞快的跑来,带了数都数不清,让鹿从看的眼花缭乱的御医过来,将鹿从团团围住。 紫微抓住鹿从的手,贴心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一位女医过来,摸了摸鹿从伤口旁边的位置,问她,“这里有什么感觉?” 鹿从想了想,“感觉有人在摸我。” 紫微: 女医: 女医擦了擦汗道,“没有感觉就好了,这就证明伤口没有感染,属下再查查。” 紫微嗯了一声,又连忙去看鹿从,“你都已经睡了五天了,是不是特别饿?想吃什么?” 五天? 从袁瑟那边的军队过来要过海,那么多军队过来雪霁也差不多要个七八天的样子。 她时间不多了。 鹿从哑着嗓子说,“我想再睡一会儿,然后吃你煮的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傻孩子!”紫微笑着摸鹿从的头,将那些御医都赶出去熬药,叮嘱道,“但是不要睡太久,我现在去煮面,吃完面之后要喝药的哦。” “好。”鹿从说。 “真乖。” 紫微看鹿从恢复的不错,松了一口气出门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鹿从一个人时,她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 王帐是整个据点最安全的地方,紫微喜欢把图腾放在宝盒里,那么就不会带在身上,所以 视线在屋里扫视的时候,鹿从终于看见不远处的桌上,放置着那熟悉的盒子。 在那里。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屋外,在确认屋外没有熟悉的脚步声时,鹿从才下了床。 她走路走的很慢,伤口被包扎着,害怕被扯开,只能一步步小心的挪动。 来到桌前,那宝盒正被规规矩矩的放在那里。鹿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朝宝盒四周仔细瞧看了一眼,果然,在宝盒开合处,发现了一根发丝。 鹿从抿唇轻笑,在屋内找到一块轻纱,缠绕在手指上面,按住那根发丝,将宝盒打开。 一幅被卷着的图腾,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157章 不要孤注一掷 “什么?”闻忌眉心皱的更紧了。 闻忌有想过袁瑟派出了什么棘手的高手,亦或者是又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巫术蛊术之类的,可他没想到,居然是鹿从自己逃走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闻忌突然看向躺在地上,那名侍卫的剑。 这把剑,方才按照计划,应当刺穿过鹿从身上的血包。 可是 闻忌将剑捡起来,指尖轻触,一种不属于假血的黏腻感,刺穿了闻忌的神经。 那名侍卫慌忙的说,“陛下属下该死,方才要刺向她身上的血包时,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突然偏移了位置!这才不小心不小心刺在她身上” 手里的剑,被闻忌攥的很紧,紧的一直在他手心发出轻微的晃动。 正在沉默之际,一只虫子挥动着翅膀,从侍卫身上飞起。 闻忌抬眼看,恰巧发现了它。 这虫子有些眼熟,闻忌犹豫着伸手,那蛊虫翩然飞在了他的指尖上。 刚停留,蛊虫的翅膀震动,发出丝丝声音。 “我了解紫微,当她说出要司乘的命的时候,这场谈判就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她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图腾不会轻易地交给你。” “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是不行的,你要活久一点,不要孤注一掷,除了这个招魂之法需要破解,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去做。” “司乘现在是最重要的关键,图腾的上卷,我去取来。” “请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鹿从的话,随着传声蛊一遍遍传来,自闻忌的耳中。 闻忌紧皱的眉心松开了,他喉头滚动,一阵风吹过带着些风沙,使他揉了揉迷了眼的眼睛。 传声蛊发完声音,围绕着闻忌转了几圈,而后翅膀停止跳动,掉在闻忌脚边。 他沉默着站在原地,呢喃着什么,最后摇了摇头。 —— 鹿从逃出来后上了紫微的马车,她腰侧被刺穿,此刻鲜血流个不停。 紫微吩咐太医上来,站在旁边紧握鹿从的双手,怒道,“该死的闻忌下手这么重!十日后本宫定让他血债血偿!!!” 鹿从嘴唇发白,她虚弱的躺在紫微的床上装睡,没有说话。 闻忌有事情瞒着她,这是鹿从一早就确定的。 但具体是什么,她套问不出来,这就说明闻忌不想让她担忧,不让她担忧的事情,那便是和他的命有关。 鹿从一直有不祥的预感,直到她算了算年龄。 闻忌已经快30岁了。 她来到这个真实,古老的世界,什么都不想改变,一切只想按照历史让它进行下去。 可是,她唯一想改变的,那便是闻忌的生死。 他的生死,关乎到整个雪霁国的未来。 所以,鹿从决定代替闻忌去熬过这个重要的危机。只要闻忌平安熬过袁瑟这个危机,一切都会被改变,都会变好的。 鹿从敢笃定。 她无法再顾虑太多,想到一半的时候,一口鲜血又从嘴里喷出。 染湿了一大片衣裙。 好疼 为了在紫微面前更加真实,她受刺时没有刻意寻找不致命的穴位,导致这一剑,差点要了她的命。 在晕过去之前,她又看见了慌乱的紫微。那个在任何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紫微面对她,总是心疼又柔软的。 鹿从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知道晕了多久,鹿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王帐里面。 这是袁瑟国的据点,在昏迷时,鹿从能够听到紫微的谈话。 她似乎是被惹怒了,给袁瑟传去信号,准备在和闻忌约定好的日子,打一场大战,夺下图腾与整个雪霁。 先前的会面,不过是为了让闻忌看到她们的人手放下警惕罢了。 鹿从听到这些想起来,却疲惫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直到今天。 她醒来时口干舌燥,身体动不了,稍微咳嗽下就牵动了腰部的伤口。 鹿从微弱的咳嗽声引起了门外暗卫的注意,他们立刻去通报了紫微。 袁瑟国的王帐,是她们看守最紧密的地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凡是接近王帐的人,都需要通报。 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鹿从觉得自己也算走运了。 不过一会儿,紫微就赶过来了。她飞快的跑来,带了数都数不清,让鹿从看的眼花缭乱的御医过来,将鹿从团团围住。 紫微抓住鹿从的手,贴心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一位女医过来,摸了摸鹿从伤口旁边的位置,问她,“这里有什么感觉?” 鹿从想了想,“感觉有人在摸我。” 紫微: 女医: 女医擦了擦汗道,“没有感觉就好了,这就证明伤口没有感染,属下再查查。” 紫微嗯了一声,又连忙去看鹿从,“你都已经睡了五天了,是不是特别饿?想吃什么?” 五天? 从袁瑟那边的军队过来要过海,那么多军队过来雪霁也差不多要个七八天的样子。 她时间不多了。 鹿从哑着嗓子说,“我想再睡一会儿,然后吃你煮的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傻孩子!”紫微笑着摸鹿从的头,将那些御医都赶出去熬药,叮嘱道,“但是不要睡太久,我现在去煮面,吃完面之后要喝药的哦。” “好。”鹿从说。 “真乖。” 紫微看鹿从恢复的不错,松了一口气出门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鹿从一个人时,她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 王帐是整个据点最安全的地方,紫微喜欢把图腾放在宝盒里,那么就不会带在身上,所以 视线在屋里扫视的时候,鹿从终于看见不远处的桌上,放置着那熟悉的盒子。 在那里。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屋外,在确认屋外没有熟悉的脚步声时,鹿从才下了床。 她走路走的很慢,伤口被包扎着,害怕被扯开,只能一步步小心的挪动。 来到桌前,那宝盒正被规规矩矩的放在那里。鹿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朝宝盒四周仔细瞧看了一眼,果然,在宝盒开合处,发现了一根发丝。 鹿从抿唇轻笑,在屋内找到一块轻纱,缠绕在手指上面,按住那根发丝,将宝盒打开。 一幅被卷着的图腾,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158章 毒粉。 鹿从一喜,正想伸手时,目光却触及了图腾上的粉末。 这个粉末来自紫微指甲里,她常年做的美甲里都有毒粉,这些毒粉是她今日拿图腾展示的时候不小心碰上去的。 鹿从看了一眼,便将宝盒关上了。 现在还不是她把图腾拿走的时候,现在能确定这里面是真的,就可以了。 摆弄好一切,鹿从重新回到床上,这时紫微也恰好回来了。 她端着面,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来小宝,师父扶你起来吃面。” 鹿从被紫微搀扶着坐起来,端着面道谢,“谢谢。” 在紫微期待的目光下,鹿从夹起面尝了一口。紫微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 鹿从面不改色的点头,笑着舀起一汤勺递在紫微面前,“好吃的,你尝尝。” 紫微得意地笑,张嘴含住汤勺没一秒,便被她一口吐在地上, “这这怎么这么咸!”说着她要抢过鹿从的碗,无奈的点了点鹿从的头,笑着说,“你还知道戏耍我了。” 鹿从躲着不让她拿走,“是好吃的呀,你煮的我都喜欢!刚醒正好嘴里没味呢。” 紫微嗔怒道,“傻孩子。” 她摇头,脸上满是柔情,“吃一点点就是了,我去安排御膳房的人给你重新做过。” “好。” 放宝盒的桌子在鹿从床的另一头,趁鹿从注意不到的时候,紫微往那处瞧了一眼,发现没有其他异样后,松了口气。 紫微给鹿从请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吃完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伤口就没有特别痛了。 距离十日之战还有两天。 这一天,袁瑟的士兵陆陆续续赶到,紫微只要出门,便会将图腾带在身上,她经常很忙碌。 这些天鹿从也没有闲着,她知道,不能将图腾给直接偷走,这样的话她便成了第一嫌疑人。 前些天借着养伤无聊为由,鹿从已经能够四处走动了,她利用传声蛊,不,是改良后的传声蛊,将袁瑟大兵偷渡入境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传声蛊闻忌先前找到了破解方法,利用某种特殊的药材,让传声蛊只寻着这个味道寻找源头,先前闻忌便是用这种法子抓到了鹿从的一只传声蛊。 所以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将图腾也一并传出去。 她在想,既然元翛能把图腾画下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袁瑟的几位星主陆续赶到,紫微出去举办宴会,商讨如何攻下雪霁时,鹿从以病为由,待在了房间里。 想得到这招魂之法的,不止有紫微一个人,其他星主也有意无意觊觎着,所以紫微没有将图腾带出去,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这图腾上下了紫微特定的毒,毒素已经渗入进图腾里面了,鹿从的身体和紫微一样,百毒不侵,不怕这毒,但是这毒有什么功效会不会被人体吸收她还没有查清楚,可来不及她多想,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成败,在此一举,今晚就是她最后的期限。 她将图腾打开,上面的符文她看不懂,于是便一遍遍模仿着上面的字迹,将其临摹在纸上。 面对这个图腾,她需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鹿从画了两张。待画完图腾,收拾好笔墨,时间尚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鹿从感觉身上痒的很,她挠了挠后颈。 打开门帘,外面的侍卫齐刷刷朝她这里看过来,鹿从淡淡瞥了一眼,今日的侍卫,竟然比往日的更多了,多了至少十位。 侍卫见到鹿从出来,恭恭敬敬的问,“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鹿从轻笑:“透透气罢了,倒是你们,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前营又在摆宴,你们怎么不去玩玩?” 侍卫声音依旧冷淡,他没有回应鹿从的话,而是道:“回小姐,紫微星主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今晚,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才是。” —— 宴会正起时。 一位慌慌张张,满身缭乱破布不堪的士兵,一句“报————”打破了这尚好的氛围。 紫微正喝着玉琼露,她柳眉轻蹙,“怎么了?” 双眸一眯,她看清了那人身上的图徽标识,是还在赶来的路上的府曲星主的标识。 紫微手中的琼露掉落在地,晕出一片水花,她站起身,歌舞统统停下,紫微忙不迭问,“你是府曲的人?” 那名士兵立刻回答,“是!来的路上暗道被毁,剩余的一万将士所坐的船统统被炸灭,府曲星主也遇难了,一万将士” “一万将士只回来了属下一个” “什么?!!” 此话一出,剩下的所有星主都震惊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又一名暗卫来到了紫微身边,他凑在紫微耳边低语, “陛下,方才,鹿从小姐,想要出门” 下方已经有星主对着紫微冷嘲热讽,“紫微啊,这就是你的计划?不仅折损了我方一万士兵,就连府曲都为此送命!” 另一位稍微年长的星主在此刻道:“行了,大战在即,不可内耗。这也许怪不了紫微,但是这消息定是你身边的人传出去的。” “这王帐内定是出了叛徒,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紫微回答的肯定:“那是自然。” 紫微掌管着袁瑟的大权,她的势力蒸蒸日上,趁此机会,已经有人看她不爽趁机报复,“紫微啊,你不是会将这种事告知旁人的人,那些心腹都已经跟了你多年,该不会背叛你,只是你那徒弟” “关我徒弟何事,杏荣,你还记恨着一年前我徒弟把你徒弟打的半死的事情?”紫微冷笑一声,“我劝你别把矛头打在她身上,她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图腾就放在王帐内,她也在王帐,倘若她是叛徒,图腾早没了!” 杏荣被吼的下不来台,她哼一声,拔高音调, “这一万将士丢了,已经大损我方元气,倘若那个东西丢了,紫微,你就算提头谢罪,也无法面对袁瑟的列祖列宗。” 第158章 毒粉。 鹿从一喜,正想伸手时,目光却触及了图腾上的粉末。 这个粉末来自紫微指甲里,她常年做的美甲里都有毒粉,这些毒粉是她今日拿图腾展示的时候不小心碰上去的。 鹿从看了一眼,便将宝盒关上了。 现在还不是她把图腾拿走的时候,现在能确定这里面是真的,就可以了。 摆弄好一切,鹿从重新回到床上,这时紫微也恰好回来了。 她端着面,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来小宝,师父扶你起来吃面。” 鹿从被紫微搀扶着坐起来,端着面道谢,“谢谢。” 在紫微期待的目光下,鹿从夹起面尝了一口。紫微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 鹿从面不改色的点头,笑着舀起一汤勺递在紫微面前,“好吃的,你尝尝。” 紫微得意地笑,张嘴含住汤勺没一秒,便被她一口吐在地上, “这这怎么这么咸!”说着她要抢过鹿从的碗,无奈的点了点鹿从的头,笑着说,“你还知道戏耍我了。” 鹿从躲着不让她拿走,“是好吃的呀,你煮的我都喜欢!刚醒正好嘴里没味呢。” 紫微嗔怒道,“傻孩子。” 她摇头,脸上满是柔情,“吃一点点就是了,我去安排御膳房的人给你重新做过。” “好。” 放宝盒的桌子在鹿从床的另一头,趁鹿从注意不到的时候,紫微往那处瞧了一眼,发现没有其他异样后,松了口气。 紫微给鹿从请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吃完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伤口就没有特别痛了。 距离十日之战还有两天。 这一天,袁瑟的士兵陆陆续续赶到,紫微只要出门,便会将图腾带在身上,她经常很忙碌。 这些天鹿从也没有闲着,她知道,不能将图腾给直接偷走,这样的话她便成了第一嫌疑人。 前些天借着养伤无聊为由,鹿从已经能够四处走动了,她利用传声蛊,不,是改良后的传声蛊,将袁瑟大兵偷渡入境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传声蛊闻忌先前找到了破解方法,利用某种特殊的药材,让传声蛊只寻着这个味道寻找源头,先前闻忌便是用这种法子抓到了鹿从的一只传声蛊。 所以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将图腾也一并传出去。 她在想,既然元翛能把图腾画下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袁瑟的几位星主陆续赶到,紫微出去举办宴会,商讨如何攻下雪霁时,鹿从以病为由,待在了房间里。 想得到这招魂之法的,不止有紫微一个人,其他星主也有意无意觊觎着,所以紫微没有将图腾带出去,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这图腾上下了紫微特定的毒,毒素已经渗入进图腾里面了,鹿从的身体和紫微一样,百毒不侵,不怕这毒,但是这毒有什么功效会不会被人体吸收她还没有查清楚,可来不及她多想,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成败,在此一举,今晚就是她最后的期限。 她将图腾打开,上面的符文她看不懂,于是便一遍遍模仿着上面的字迹,将其临摹在纸上。 面对这个图腾,她需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鹿从画了两张。待画完图腾,收拾好笔墨,时间尚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鹿从感觉身上痒的很,她挠了挠后颈。 打开门帘,外面的侍卫齐刷刷朝她这里看过来,鹿从淡淡瞥了一眼,今日的侍卫,竟然比往日的更多了,多了至少十位。 侍卫见到鹿从出来,恭恭敬敬的问,“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鹿从轻笑:“透透气罢了,倒是你们,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前营又在摆宴,你们怎么不去玩玩?” 侍卫声音依旧冷淡,他没有回应鹿从的话,而是道:“回小姐,紫微星主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今晚,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才是。” —— 宴会正起时。 一位慌慌张张,满身缭乱破布不堪的士兵,一句“报————”打破了这尚好的氛围。 紫微正喝着玉琼露,她柳眉轻蹙,“怎么了?” 双眸一眯,她看清了那人身上的图徽标识,是还在赶来的路上的府曲星主的标识。 紫微手中的琼露掉落在地,晕出一片水花,她站起身,歌舞统统停下,紫微忙不迭问,“你是府曲的人?” 那名士兵立刻回答,“是!来的路上暗道被毁,剩余的一万将士所坐的船统统被炸灭,府曲星主也遇难了,一万将士” “一万将士只回来了属下一个” “什么?!!” 此话一出,剩下的所有星主都震惊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又一名暗卫来到了紫微身边,他凑在紫微耳边低语, “陛下,方才,鹿从小姐,想要出门” 下方已经有星主对着紫微冷嘲热讽,“紫微啊,这就是你的计划?不仅折损了我方一万士兵,就连府曲都为此送命!” 另一位稍微年长的星主在此刻道:“行了,大战在即,不可内耗。这也许怪不了紫微,但是这消息定是你身边的人传出去的。” “这王帐内定是出了叛徒,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紫微回答的肯定:“那是自然。” 紫微掌管着袁瑟的大权,她的势力蒸蒸日上,趁此机会,已经有人看她不爽趁机报复,“紫微啊,你不是会将这种事告知旁人的人,那些心腹都已经跟了你多年,该不会背叛你,只是你那徒弟” “关我徒弟何事,杏荣,你还记恨着一年前我徒弟把你徒弟打的半死的事情?”紫微冷笑一声,“我劝你别把矛头打在她身上,她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图腾就放在王帐内,她也在王帐,倘若她是叛徒,图腾早没了!” 杏荣被吼的下不来台,她哼一声,拔高音调, “这一万将士丢了,已经大损我方元气,倘若那个东西丢了,紫微,你就算提头谢罪,也无法面对袁瑟的列祖列宗。” 第159章 被发现了 紫微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握紧,她看着下方对自己一举一动虎视眈眈的众人,冷静吩咐身侧的人,“你,去把本宫的宝盒拿来。” “是。” 杏荣多加了一句:“还有她那好徒弟,也一并叫来,若是出了差错,也好一并受罚才是。” 侍卫看向紫微,紫微冷笑一声:“行啊,杏荣星主公报私仇,倘若图腾完好无损,恰巧当面和我徒儿道歉。” 至此,鹿从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当她来到宴会时,不安的躲在紫微后面,拉着她的衣袖,“师父” 紫微摸摸她的头,第一时间关心她:“是不是在里面待的无聊了?下人不知轻重,师父怕有人害你——”说着她瞥了眼杏荣的方向,接着道,“所以才派了多一些的人守着你。” 杏荣:“本宫才不会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紫微置之不理,她高傲的看着在场的星主,挥手,下人端着宝盒,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那幅图腾正如紫微先前放进去的那样,摆放在原位。 紫微理所应当的笑,推鹿从上前去,冲着杏荣道,“我的徒弟向来受不了一点委屈,杏荣星主,到你了。” 杏荣嘴唇抖了又抖,她堂堂星主,怎么能对这鼠辈道歉? 在二人僵持间,那位年长的星主站出来缓和气氛,“好了,你们二位怎么如同孩童一般争吵,叛徒的事我相信紫微自有定夺,明日就要开战了,先好生吃点东西养养肚子。” 这位年长的星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紫微收回了锐利的眼神,只是看上去还是不是很高兴。 鹿从一脸懵懂,她回到紫微身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紫微收回心绪,拍了拍鹿从的手,摇头,“没事,坐在本宫身旁吃些东西。” 鹿从:“好。” 宴会如期举行,只是大家都沉浸在一万将士没了的忧愁感中,倒是没之前吃的那么痛快。 但鹿从不同,她深知吃饱了才好跑路,便对着桌上的美食大块朵颐,吃的满嘴都是油光。 鹿从大病初愈,头发还是披着的,紫微见她一直扒拉自己的头发,无奈的站起身,“你啊,就不知道把头发绑起来吃。” 鹿从不好意思的笑笑,紫微自然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束起长发。 “你发质真好,头发又长,这样梳会不会痛?” 紫微很小心,鹿从只顾得吃,没法开口,便使劲的摇头。 发丝柔顺,紫微很细心的将每一缕都束好,她嘴里呢喃着对她的夸赞,直到,目光触及到一个东西。 紫微的声音戛然而止,鹿从见她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奇怪,“怎么了?” 紫微收回了手,坐在她身边,道,“没事。” 她如平日里一样的目光,导致鹿从根本没发现异样。 宴会不欢而散,因一万将士的无法支援,紫微将大战的日子提前了一天,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当着鹿从的面,紫微将明日开战的地点,位置,甚至每个战略的部署全部一一与其余星主商讨。 她讲的太详细了,导致鹿从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中间提出要走,但都被紫微拉住了手。 那些星主显然也没料到紫微会在她一个外人面前讲这些,都不怀好意的瞧着她。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都是准确的,鹿从不敢多停留,待谈完话星主一个个走后,鹿从连忙道,“星主,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此刻,整个宴会,只剩下了鹿从和紫微两个人。 紫微本是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身, “星主我才发现”紫微轻笑一声,带着讥讽,“我才发现,你好似从未喊过我师父。” 紫微慢慢走近鹿从,她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不对劲。 紫微将手触在鹿从脸上,她艰难地摇头,“我待你那样好,可是你,竟然敢骗我。” 鹿从瞪大了眼睛,她迅速往后撤,紫微的五指成爪,差些划破鹿从的脸颊。 被发现了。 鹿从不再犹豫,她迅速往后撤,在她袖口划出刀刃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的,围绕过来一群穿着黑衣的暗卫。 这么快 那些暗卫一拥而上,鹿从轻功起身,站立在帐顶,那些人拿着长剑往她身上砍,鹿从也不是吃素的,刀刀见血。 底下,紫微张开手,笑的一脸癫狂,“我的好徒儿,让师父看看,你究竟能不能逃得出这张网!”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炷香,这些人根本杀不完。 鹿从的短剑已经砍钝,她没有受伤,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杀了无数个人之后,鹿从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暗卫看到了出路。她屏息凝神,朝那块空隙跑去。 脚尖轻点,身体来到空中之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刺痛,鹿从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鹿从浑身颤抖,她掐着自己的脖子,脖颈间青筋暴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一般,那种蠕动的感觉经过她每个器官,最后来到心脏。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上啃噬了一口,使鹿从疼的喘不过气,又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侍卫们用刀指着她,其中一位上前将鹿从踹翻,使她正面仰躺在地上,在她怀里,掏出一张纸。 那张纸,赫然是画着图腾的那张。 紫微穿过人群,来到鹿从的面前,在鹿从布满泪水的双眼里,清晰的看见了紫微冰冷的双眼。 在紫微看清纸上画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她指尖颤抖,厉声道,“拿骨鞭。” 骨鞭,是紫微对待俘虏的时候最善用的工具,骨鞭坚硬无比,上面有倒刺,被打中三鞭的人,不死也残。 紫色的骨鞭被紫微握在手里,她没有犹豫,站在原地挥手,那一节节骨鞭,就这么抽打在鹿从身上的各个角落。 身体立刻皮开肉绽,鹿从连惨叫都发不出,她又吐了一口血,身体越来越冷,最终失去意志晕了过去。 小毒崽子。 紫微呢喃着这四个字,握着骨鞭的手不停颤抖。她将手里鹿从画的图腾捏成一团,丢在不远处的篝火里,看着那张纸化为灰烬,又道, “王帐内共六张书纸,去查现在还剩多少张!” ———— 鹿从感觉自己活在一个沙漠里,她浑身滚烫,直到一盆冷水浇灌在身上,才彻底清醒过来。 此刻是冬日,这水是侍卫在不远处的湖底打的,冰冷刺骨。 鹿从的手脚被绑在十字架上,铁链将她的手腕磨得破了皮,原本的恶疾加上身体上血淋淋的伤口都在撞击着她的神经,导致鹿从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发痛。 “终于醒了。”身前传来一阵声音,犹如地狱里索命的恶魔。 鹿从抬眼,看见了紫微。 第159章 被发现了 紫微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握紧,她看着下方对自己一举一动虎视眈眈的众人,冷静吩咐身侧的人,“你,去把本宫的宝盒拿来。” “是。” 杏荣多加了一句:“还有她那好徒弟,也一并叫来,若是出了差错,也好一并受罚才是。” 侍卫看向紫微,紫微冷笑一声:“行啊,杏荣星主公报私仇,倘若图腾完好无损,恰巧当面和我徒儿道歉。” 至此,鹿从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当她来到宴会时,不安的躲在紫微后面,拉着她的衣袖,“师父” 紫微摸摸她的头,第一时间关心她:“是不是在里面待的无聊了?下人不知轻重,师父怕有人害你——”说着她瞥了眼杏荣的方向,接着道,“所以才派了多一些的人守着你。” 杏荣:“本宫才不会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紫微置之不理,她高傲的看着在场的星主,挥手,下人端着宝盒,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那幅图腾正如紫微先前放进去的那样,摆放在原位。 紫微理所应当的笑,推鹿从上前去,冲着杏荣道,“我的徒弟向来受不了一点委屈,杏荣星主,到你了。” 杏荣嘴唇抖了又抖,她堂堂星主,怎么能对这鼠辈道歉? 在二人僵持间,那位年长的星主站出来缓和气氛,“好了,你们二位怎么如同孩童一般争吵,叛徒的事我相信紫微自有定夺,明日就要开战了,先好生吃点东西养养肚子。” 这位年长的星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紫微收回了锐利的眼神,只是看上去还是不是很高兴。 鹿从一脸懵懂,她回到紫微身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紫微收回心绪,拍了拍鹿从的手,摇头,“没事,坐在本宫身旁吃些东西。” 鹿从:“好。” 宴会如期举行,只是大家都沉浸在一万将士没了的忧愁感中,倒是没之前吃的那么痛快。 但鹿从不同,她深知吃饱了才好跑路,便对着桌上的美食大块朵颐,吃的满嘴都是油光。 鹿从大病初愈,头发还是披着的,紫微见她一直扒拉自己的头发,无奈的站起身,“你啊,就不知道把头发绑起来吃。” 鹿从不好意思的笑笑,紫微自然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束起长发。 “你发质真好,头发又长,这样梳会不会痛?” 紫微很小心,鹿从只顾得吃,没法开口,便使劲的摇头。 发丝柔顺,紫微很细心的将每一缕都束好,她嘴里呢喃着对她的夸赞,直到,目光触及到一个东西。 紫微的声音戛然而止,鹿从见她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奇怪,“怎么了?” 紫微收回了手,坐在她身边,道,“没事。” 她如平日里一样的目光,导致鹿从根本没发现异样。 宴会不欢而散,因一万将士的无法支援,紫微将大战的日子提前了一天,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当着鹿从的面,紫微将明日开战的地点,位置,甚至每个战略的部署全部一一与其余星主商讨。 她讲的太详细了,导致鹿从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中间提出要走,但都被紫微拉住了手。 那些星主显然也没料到紫微会在她一个外人面前讲这些,都不怀好意的瞧着她。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都是准确的,鹿从不敢多停留,待谈完话星主一个个走后,鹿从连忙道,“星主,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此刻,整个宴会,只剩下了鹿从和紫微两个人。 紫微本是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身, “星主我才发现”紫微轻笑一声,带着讥讽,“我才发现,你好似从未喊过我师父。” 紫微慢慢走近鹿从,她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不对劲。 紫微将手触在鹿从脸上,她艰难地摇头,“我待你那样好,可是你,竟然敢骗我。” 鹿从瞪大了眼睛,她迅速往后撤,紫微的五指成爪,差些划破鹿从的脸颊。 被发现了。 鹿从不再犹豫,她迅速往后撤,在她袖口划出刀刃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的,围绕过来一群穿着黑衣的暗卫。 这么快 那些暗卫一拥而上,鹿从轻功起身,站立在帐顶,那些人拿着长剑往她身上砍,鹿从也不是吃素的,刀刀见血。 底下,紫微张开手,笑的一脸癫狂,“我的好徒儿,让师父看看,你究竟能不能逃得出这张网!”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炷香,这些人根本杀不完。 鹿从的短剑已经砍钝,她没有受伤,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杀了无数个人之后,鹿从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暗卫看到了出路。她屏息凝神,朝那块空隙跑去。 脚尖轻点,身体来到空中之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刺痛,鹿从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鹿从浑身颤抖,她掐着自己的脖子,脖颈间青筋暴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一般,那种蠕动的感觉经过她每个器官,最后来到心脏。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上啃噬了一口,使鹿从疼的喘不过气,又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侍卫们用刀指着她,其中一位上前将鹿从踹翻,使她正面仰躺在地上,在她怀里,掏出一张纸。 那张纸,赫然是画着图腾的那张。 紫微穿过人群,来到鹿从的面前,在鹿从布满泪水的双眼里,清晰的看见了紫微冰冷的双眼。 在紫微看清纸上画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她指尖颤抖,厉声道,“拿骨鞭。” 骨鞭,是紫微对待俘虏的时候最善用的工具,骨鞭坚硬无比,上面有倒刺,被打中三鞭的人,不死也残。 紫色的骨鞭被紫微握在手里,她没有犹豫,站在原地挥手,那一节节骨鞭,就这么抽打在鹿从身上的各个角落。 身体立刻皮开肉绽,鹿从连惨叫都发不出,她又吐了一口血,身体越来越冷,最终失去意志晕了过去。 小毒崽子。 紫微呢喃着这四个字,握着骨鞭的手不停颤抖。她将手里鹿从画的图腾捏成一团,丢在不远处的篝火里,看着那张纸化为灰烬,又道, “王帐内共六张书纸,去查现在还剩多少张!” ———— 鹿从感觉自己活在一个沙漠里,她浑身滚烫,直到一盆冷水浇灌在身上,才彻底清醒过来。 此刻是冬日,这水是侍卫在不远处的湖底打的,冰冷刺骨。 鹿从的手脚被绑在十字架上,铁链将她的手腕磨得破了皮,原本的恶疾加上身体上血淋淋的伤口都在撞击着她的神经,导致鹿从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发痛。 “终于醒了。”身前传来一阵声音,犹如地狱里索命的恶魔。 鹿从抬眼,看见了紫微。 第160章 快破晓了 鹿从抬眼,看见了紫微。 紫微坐在身前的审判椅子上,身前的案桌上放着骨鞭。她发丝凌乱,眼睛一圈都是黑的,脸颊凹陷,仅仅是一夜之间,她的头上已经多出了几根白发丝。 她这是在哪? 鹿从只看了眼紫微,便关心起自己的位置。 这里不是刑场,也不是某个房子里,而是王帐后山的平地。 紫微好面子,自然是不会把她当众星主面前处理的。 天不算黑,好像快破晓了。 “你到现在还敢想别的!看着本宫!”紫微突然站起身,捏着鹿从的下巴,硬生生将其掰正。 她看着鹿从尚存血液的嘴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心脏一阵抽痛。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由爱生怖,由爱生恨。 她没能想到,曾经被她当做小公主的鹿从,有一天会受骨鞭之刑。 心疼在紫微眼里闪过一秒,又被鹿从嘴角含笑的模样给震怒,紫微眼睛里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白,她眼底满是疯狂,“你相不相信,只要我动动手指,你就会痛不欲生。” 鹿从当然信了,她后颈的异常,果然非比寻常。她无所谓的道:“当然相信。” 紫微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养你,供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你,才将你调教成同我一样百毒不侵的身体,我对你那样好!我杀的全部都是雪霁的俘虏,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我何苦,让你当玩具般这么玩弄!” 在她说完话的那一刻,紫微捏紧手里的香包,一股异味传出,鹿从从方才的不清醒立刻变得痛苦起来,她脸庞泛红,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爆出去,身上的铁链被她弄得叮当作响。 好疼好疼 鹿从的泪水被生理性的排出,她挣扎不了,但也没有放弃抵抗,她说,“我来自一千年后的雪霁,袁瑟后世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也无法被原谅。” “我从没想过背叛我的国家,背叛你,理所应当。” 紫微黏紧香包的力度越大味道越重,鹿从的身体反应就变得更加强烈,她低喊出声,却不肯求饶。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啊 鹿从觉得紫微现在就算是把铁链解开,她都逃不掉。 见到她如此痛苦,紫微一边施咒香,一边流泪,“疼吗?我比你现在疼一万倍!” “这个蛊虫自进入身体的那刻,就会慢慢的从你的后颈繁殖,进入心脏。从昨晚你病发的时候,它已经伴随你的心脏给身体供血了,不过,供的是毒血。” “没有解药不出一日,你的心脏,便会被这蛊虫慢慢吞噬,到那时,你所受到的痛苦,会比现在多一万倍。” 这种蛊虫鹿从听过,这种蛊虫也是上古留下来的蛊虫,靠人的血来休养,蛊虫散发的毒血,有二分之一是产出去的蛊虫卵,这种蛊虫长得很快,沾到血就会迅速繁殖。 鹿从身后的十字架晃动,在她吐出鲜血又即将晕过去的时候,紫微终于停止了她的酷刑。 “你的身体不怕毒,但这个蛊虫怕。” “若不是本宫看见这蛊虫沾染到图腾的毒之后差些死去,竟也发现不了你的阴谋!” 她说:“王帐里的书纸少了两张,你不止画了一份图腾,还有一份去哪了?” 鹿从有气无力的张开了嘴,她嘴里嘀咕着什么,紫微没有听清。 凑过去的时候,鹿从一口血吐在紫微脸上,只是被她侧头躲过,没有进入到嘴里。 啊好可惜。 紫微知道她要做什么,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鹿从脸上,她近似癫狂,“你要害我!” 鹿从依旧笑着,她说:“没用了,图腾,已经送出去了。” 在被抓去宴会的时候,鹿从已经将另一份图腾用蛊虫带出去了。 “这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让我出门,我都想不到办法将图腾送出去。” 紫微意有所指,她掐着鹿从的脖子:“你说过把我当母亲看待的,你居然想害我!!!你” “够了!”鹿从痛到极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敢说我身上的蛊是什么时候下的吗?我告诉你,是你来雪霁的第一天!见到我的第一眼!我知道!” 在紫微说蛊虫在她后颈的时候,鹿从就已经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蛊了。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可她本来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出去,但是没想到紫微的蛊下的那么早。 早在她还没暴露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 在紫微逐渐愣神的双眼里,鹿从讥讽的看着她,“你一直都在猜忌我,根本没想过让我活。” “你不要侮辱母亲这个词,不会有母亲会在见到孩子第一眼就给她下这种致命的蛊的。” “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 “住口!” 紫微气急攻心,骨鞭被她捏在手里,手起鞭落,又是一鞭摔在鹿从身上。 鹿从吐出一大口血,将那本是紫色的骨鞭染红。 此刻明明是冬天,可鹿从却觉得又冷又热,她身上汗如雨下。 第160章 快破晓了 鹿从抬眼,看见了紫微。 紫微坐在身前的审判椅子上,身前的案桌上放着骨鞭。她发丝凌乱,眼睛一圈都是黑的,脸颊凹陷,仅仅是一夜之间,她的头上已经多出了几根白发丝。 她这是在哪? 鹿从只看了眼紫微,便关心起自己的位置。 这里不是刑场,也不是某个房子里,而是王帐后山的平地。 紫微好面子,自然是不会把她当众星主面前处理的。 天不算黑,好像快破晓了。 “你到现在还敢想别的!看着本宫!”紫微突然站起身,捏着鹿从的下巴,硬生生将其掰正。 她看着鹿从尚存血液的嘴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心脏一阵抽痛。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由爱生怖,由爱生恨。 她没能想到,曾经被她当做小公主的鹿从,有一天会受骨鞭之刑。 心疼在紫微眼里闪过一秒,又被鹿从嘴角含笑的模样给震怒,紫微眼睛里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白,她眼底满是疯狂,“你相不相信,只要我动动手指,你就会痛不欲生。” 鹿从当然信了,她后颈的异常,果然非比寻常。她无所谓的道:“当然相信。” 紫微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养你,供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你,才将你调教成同我一样百毒不侵的身体,我对你那样好!我杀的全部都是雪霁的俘虏,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我何苦,让你当玩具般这么玩弄!” 在她说完话的那一刻,紫微捏紧手里的香包,一股异味传出,鹿从从方才的不清醒立刻变得痛苦起来,她脸庞泛红,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爆出去,身上的铁链被她弄得叮当作响。 好疼好疼 鹿从的泪水被生理性的排出,她挣扎不了,但也没有放弃抵抗,她说,“我来自一千年后的雪霁,袁瑟后世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也无法被原谅。” “我从没想过背叛我的国家,背叛你,理所应当。” 紫微黏紧香包的力度越大味道越重,鹿从的身体反应就变得更加强烈,她低喊出声,却不肯求饶。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啊 鹿从觉得紫微现在就算是把铁链解开,她都逃不掉。 见到她如此痛苦,紫微一边施咒香,一边流泪,“疼吗?我比你现在疼一万倍!” “这个蛊虫自进入身体的那刻,就会慢慢的从你的后颈繁殖,进入心脏。从昨晚你病发的时候,它已经伴随你的心脏给身体供血了,不过,供的是毒血。” “没有解药不出一日,你的心脏,便会被这蛊虫慢慢吞噬,到那时,你所受到的痛苦,会比现在多一万倍。” 这种蛊虫鹿从听过,这种蛊虫也是上古留下来的蛊虫,靠人的血来休养,蛊虫散发的毒血,有二分之一是产出去的蛊虫卵,这种蛊虫长得很快,沾到血就会迅速繁殖。 鹿从身后的十字架晃动,在她吐出鲜血又即将晕过去的时候,紫微终于停止了她的酷刑。 “你的身体不怕毒,但这个蛊虫怕。” “若不是本宫看见这蛊虫沾染到图腾的毒之后差些死去,竟也发现不了你的阴谋!” 她说:“王帐里的书纸少了两张,你不止画了一份图腾,还有一份去哪了?” 鹿从有气无力的张开了嘴,她嘴里嘀咕着什么,紫微没有听清。 凑过去的时候,鹿从一口血吐在紫微脸上,只是被她侧头躲过,没有进入到嘴里。 啊好可惜。 紫微知道她要做什么,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鹿从脸上,她近似癫狂,“你要害我!” 鹿从依旧笑着,她说:“没用了,图腾,已经送出去了。” 在被抓去宴会的时候,鹿从已经将另一份图腾用蛊虫带出去了。 “这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让我出门,我都想不到办法将图腾送出去。” 紫微意有所指,她掐着鹿从的脖子:“你说过把我当母亲看待的,你居然想害我!!!你” “够了!”鹿从痛到极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敢说我身上的蛊是什么时候下的吗?我告诉你,是你来雪霁的第一天!见到我的第一眼!我知道!” 在紫微说蛊虫在她后颈的时候,鹿从就已经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蛊了。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可她本来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出去,但是没想到紫微的蛊下的那么早。 早在她还没暴露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 在紫微逐渐愣神的双眼里,鹿从讥讽的看着她,“你一直都在猜忌我,根本没想过让我活。” “你不要侮辱母亲这个词,不会有母亲会在见到孩子第一眼就给她下这种致命的蛊的。” “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 “住口!” 紫微气急攻心,骨鞭被她捏在手里,手起鞭落,又是一鞭摔在鹿从身上。 鹿从吐出一大口血,将那本是紫色的骨鞭染红。 此刻明明是冬天,可鹿从却觉得又冷又热,她身上汗如雨下。 第161章 尸体。 鹿从来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只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闻忌,另一部分是紫微。 待在两个拥有绝对势力的人身边,在这个世界,无疑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甚至传到后世,也是光宗耀祖的。 她的地位,有不少人想要取代,也有不少人觊觎。倘若她待在这里,不愁吃穿住行。 只可惜,她是现代人。 古代的一切太乱了,不适合她,她尽量不让自己卷进历史的旋涡,可还是被迫推了进来。 以至于她想弥补却发现,弥补的代价太沉重,她慢慢的快受不起了。 两次都是这样。 她在自己的世界活着就已经够苦了,为什么来这里,连想好好活着都这么难。 她不该来这里的。 好冷啊,她好像要被冷死了。不过,也算她自己咎由自取。 激怒紫微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确想让紫微杀了她。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穿越后的女主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和使命,就会出现意外死掉,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鹿从脑海里一片空虚,身体和灵魂被迫撕裂,她的肉体成为了冰冷的尸体,灵魂,则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疼痛。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有很多人在试图把她的身体和灵魂拼凑回去,她还听到紫微说出了那句极为霸道总裁的话——“要是救不活她就让你们全部人陪葬!” 那些太医累的大汗淋漓,手都在颤抖,她的身体大出血,血水被端出去一盆又一盆。 那把夺走她生命的,坚硬无比的骨鞭,此刻正零星散落的碎在她身边。 哎,真是个矛盾的人。 —— 一炷香后,鹿从睁开了眼睛。 风沙吹进眼睛,她又连忙闭上。 “闻忌!想要她的尸体,就拿雪霁来换!” 怎么回事,她怎么听到了紫微的声音? 不是,她还没有死? “你,杀了她?” 远处传来闻忌的声音,那声音沙哑憔悴,带着些不敢置信。 鹿从又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这个人身体温暖,似乎也受了伤,抱着她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鹿从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了抱着她人的轮廓。 “紫微…”鹿从轻轻开口。 眼前正在和闻忌对峙的人愣住了,她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鹿从,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你……你醒了?” 紫微喜极而泣,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鹿从脸上,又使鹿从眯了眯眼。 紫微抱紧了鹿从,重新得意的看着闻忌, “闻忌你现在撤军,我就把她还给你!” “我可以保证,攻占雪霁后会放过你们二人!” 鹿从看了看四周,四周已经尸横遍野,这场仗,应该已经打了好一阵子了。 紫微仅仅抱着鹿从不敢松手,与即将攻破袁瑟的闻忌对峙, “我不想浪费时间,这场战争我们各自有半成的把握,将雪霁给我,否则…” “咻——” 紫微还未说完,一把箭从闻忌的方向飞过,那把箭带了怒火,刺破了空气,严谨的穿过每个守在紫微身前的人。 当箭来到眼前时,紫微迅速躲开,可脖子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鲜血溅出,紫微抱着鹿从的手松开,导致鹿从从她身上滚了下来。 闻忌坐在马上,他双目通红,唇边已经有很多胡茬。 在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睁开一丝眼睛的鹿从。 他脑海中只回荡着两个字——尸体。 愤怒,不甘,懊悔…这些情绪充斥着闻忌的脑海,在看见身上有两道长长的血口的鹿从时,他就已经疯了。 “杀!” “提袁瑟星主的头颅来见,赏黄金万两!” “孤要她,死无全尸!” 闻忌不会这么大吼大叫的,鹿从在紫微这边,第一次听见闻忌这么失控的声音。 第161章 尸体。 鹿从来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只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闻忌,另一部分是紫微。 待在两个拥有绝对势力的人身边,在这个世界,无疑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甚至传到后世,也是光宗耀祖的。 她的地位,有不少人想要取代,也有不少人觊觎。倘若她待在这里,不愁吃穿住行。 只可惜,她是现代人。 古代的一切太乱了,不适合她,她尽量不让自己卷进历史的旋涡,可还是被迫推了进来。 以至于她想弥补却发现,弥补的代价太沉重,她慢慢的快受不起了。 两次都是这样。 她在自己的世界活着就已经够苦了,为什么来这里,连想好好活着都这么难。 她不该来这里的。 好冷啊,她好像要被冷死了。不过,也算她自己咎由自取。 激怒紫微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确想让紫微杀了她。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穿越后的女主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和使命,就会出现意外死掉,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鹿从脑海里一片空虚,身体和灵魂被迫撕裂,她的肉体成为了冰冷的尸体,灵魂,则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疼痛。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有很多人在试图把她的身体和灵魂拼凑回去,她还听到紫微说出了那句极为霸道总裁的话——“要是救不活她就让你们全部人陪葬!” 那些太医累的大汗淋漓,手都在颤抖,她的身体大出血,血水被端出去一盆又一盆。 那把夺走她生命的,坚硬无比的骨鞭,此刻正零星散落的碎在她身边。 哎,真是个矛盾的人。 —— 一炷香后,鹿从睁开了眼睛。 风沙吹进眼睛,她又连忙闭上。 “闻忌!想要她的尸体,就拿雪霁来换!” 怎么回事,她怎么听到了紫微的声音? 不是,她还没有死? “你,杀了她?” 远处传来闻忌的声音,那声音沙哑憔悴,带着些不敢置信。 鹿从又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这个人身体温暖,似乎也受了伤,抱着她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鹿从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了抱着她人的轮廓。 “紫微…”鹿从轻轻开口。 眼前正在和闻忌对峙的人愣住了,她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鹿从,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你……你醒了?” 紫微喜极而泣,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鹿从脸上,又使鹿从眯了眯眼。 紫微抱紧了鹿从,重新得意的看着闻忌, “闻忌你现在撤军,我就把她还给你!” “我可以保证,攻占雪霁后会放过你们二人!” 鹿从看了看四周,四周已经尸横遍野,这场仗,应该已经打了好一阵子了。 紫微仅仅抱着鹿从不敢松手,与即将攻破袁瑟的闻忌对峙, “我不想浪费时间,这场战争我们各自有半成的把握,将雪霁给我,否则…” “咻——” 紫微还未说完,一把箭从闻忌的方向飞过,那把箭带了怒火,刺破了空气,严谨的穿过每个守在紫微身前的人。 当箭来到眼前时,紫微迅速躲开,可脖子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鲜血溅出,紫微抱着鹿从的手松开,导致鹿从从她身上滚了下来。 闻忌坐在马上,他双目通红,唇边已经有很多胡茬。 在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睁开一丝眼睛的鹿从。 他脑海中只回荡着两个字——尸体。 愤怒,不甘,懊悔…这些情绪充斥着闻忌的脑海,在看见身上有两道长长的血口的鹿从时,他就已经疯了。 “杀!” “提袁瑟星主的头颅来见,赏黄金万两!” “孤要她,死无全尸!” 闻忌不会这么大吼大叫的,鹿从在紫微这边,第一次听见闻忌这么失控的声音。 第162章 扑了上去 一时之间,雪霁士兵疯了般开阵杀敌,紫微气的咬牙关,这场恶战,又被打响。 下完吩咐后紫微已经没有了力气,手臂上鲜血不止,军队的军医还未赶来,倒是鹿从先醒过来了。 鹿从难得的清醒,就连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元蓉,那天晚上,元蓉的病也是这么突然好了的。 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小宝…过来。” 紫微看着远处直奔她这处的闻忌,瘫软在地上,朝鹿从伸出手。 鹿从虽然清醒,但体内的力量并不足以让她站起来,于是她跪着,朝紫微一步步爬去。 她牵起了紫微的手。 紫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鹿从推倒在地,目光所及,是她张开的血盆大口。 那张嘴,准确无误,可以说得上是孤注一掷的扑向了紫微手臂上的伤口处。 鹿从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舌尖,鲜血顺着她的嘴,与紫微手臂上的鲜血混为一体。 紫微愕然了一瞬,疼痛侵蚀了她的大脑,她一脚踹向鹿从,但是没有踹走。 她知道鹿从在干什么,慌张的铆足了劲又出了一腿, “你再这样我真的不要你了!……不!” 紫微后面的一脚力道极大,鹿从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被踢了出去,滚下轿子。 紫微的身影,渐渐被鹿从眼前的鲜血给覆盖。 血…好多血… 好可惜,紫微还有解药的,她终究没能在最后一刻将她杀死。 鹿从嘴巴里到处都是血液,可她已经失去了味觉,什么也尝不到。 紫微的轿子很高,下面战马成群,她等会,应该会在下面被踩死。 可是就在她失去希望的下一秒,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尽管那双手很稳,很小心,但是以鹿从的身体状况,摔进闻忌怀里时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了一阵,吐出一股股鲜血。 “不要……” 鹿从看见闻忌慌乱的擦拭自己嘴里流出的血,可是他整个袖子都被染红了,那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她嘴里流出。 闻忌的双眼模糊,她的脸贴着她的,“不要睡,我现在带你回家。” 鹿从没有想睡的想法,她睁着眼睛,将手缓缓抬起,覆盖在闻忌的脸上。 “你的脸……有点小。” 鹿从本来想说闻忌瘦了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了这句话,给她自己都整笑了。 天上好像下雨了,不停的有水渍砸在她脸上,眼睛上,鹿从胡乱用手擦了擦,脸又被血给糊住。 “真讨厌…”鹿从喃喃道。 听她说完这三个字,闻忌不着痕迹的稍微仰起了头。 不知方向在哪,她感受马停下的同时,还听到了瀑布的声音。 鹿从被放在了阵法中央,这里与上次见的时候不同了,画阵法的血液好似活了起来,红润有光泽,散发着浓郁的光芒。 “招魂图腾首卷,以我之血,献祭最后一道枷印———” 闻忌跪坐在鹿从身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顺着手腕流下,重复沾染上阵法。 “你在…做什么…”鹿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着急,抓住了闻忌的手。 闻忌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这是送你回家的办法。 “司乘看过了下卷,得到上卷的时候很快就破解了。” 闻忌淡淡的笑,“我知道你的一切了,也知道,你从哪里来。 鹿从握着闻忌的手越来越紧。 闻忌说:“我知道你想救我,所以才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可是没用的,鹿从。” “历史终究要完成闭塞。你无法改变历史,也无法改变我会死的事实。” “你因我而带来,也注定会因我而消失。” 当闻忌看见“死而复生”的鹿从时,这才明白了历史的闭塞是什么。 鹿从摇头:“原本的历史上…没有我,可现在有了,所以,怎么不算改变…你不要做傻事…” 闻忌轻柔的,将鹿从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他双目通红,低声道,“不管过程如何,结局不会变的。” 鲜血重新流向阵法的每个角落,闻忌站起了身, “就像这场战争,无法避免。” 闻忌开始走动,不知道要去哪。 他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接着道,“对了,历史上的这场战争,我打赢了吗?” 鹿从轻声回答,“大获全胜。” 第162章 扑了上去 一时之间,雪霁士兵疯了般开阵杀敌,紫微气的咬牙关,这场恶战,又被打响。 下完吩咐后紫微已经没有了力气,手臂上鲜血不止,军队的军医还未赶来,倒是鹿从先醒过来了。 鹿从难得的清醒,就连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元蓉,那天晚上,元蓉的病也是这么突然好了的。 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小宝…过来。” 紫微看着远处直奔她这处的闻忌,瘫软在地上,朝鹿从伸出手。 鹿从虽然清醒,但体内的力量并不足以让她站起来,于是她跪着,朝紫微一步步爬去。 她牵起了紫微的手。 紫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鹿从推倒在地,目光所及,是她张开的血盆大口。 那张嘴,准确无误,可以说得上是孤注一掷的扑向了紫微手臂上的伤口处。 鹿从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舌尖,鲜血顺着她的嘴,与紫微手臂上的鲜血混为一体。 紫微愕然了一瞬,疼痛侵蚀了她的大脑,她一脚踹向鹿从,但是没有踹走。 她知道鹿从在干什么,慌张的铆足了劲又出了一腿, “你再这样我真的不要你了!……不!” 紫微后面的一脚力道极大,鹿从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被踢了出去,滚下轿子。 紫微的身影,渐渐被鹿从眼前的鲜血给覆盖。 血…好多血… 好可惜,紫微还有解药的,她终究没能在最后一刻将她杀死。 鹿从嘴巴里到处都是血液,可她已经失去了味觉,什么也尝不到。 紫微的轿子很高,下面战马成群,她等会,应该会在下面被踩死。 可是就在她失去希望的下一秒,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尽管那双手很稳,很小心,但是以鹿从的身体状况,摔进闻忌怀里时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了一阵,吐出一股股鲜血。 “不要……” 鹿从看见闻忌慌乱的擦拭自己嘴里流出的血,可是他整个袖子都被染红了,那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她嘴里流出。 闻忌的双眼模糊,她的脸贴着她的,“不要睡,我现在带你回家。” 鹿从没有想睡的想法,她睁着眼睛,将手缓缓抬起,覆盖在闻忌的脸上。 “你的脸……有点小。” 鹿从本来想说闻忌瘦了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了这句话,给她自己都整笑了。 天上好像下雨了,不停的有水渍砸在她脸上,眼睛上,鹿从胡乱用手擦了擦,脸又被血给糊住。 “真讨厌…”鹿从喃喃道。 听她说完这三个字,闻忌不着痕迹的稍微仰起了头。 不知方向在哪,她感受马停下的同时,还听到了瀑布的声音。 鹿从被放在了阵法中央,这里与上次见的时候不同了,画阵法的血液好似活了起来,红润有光泽,散发着浓郁的光芒。 “招魂图腾首卷,以我之血,献祭最后一道枷印———” 闻忌跪坐在鹿从身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顺着手腕流下,重复沾染上阵法。 “你在…做什么…”鹿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着急,抓住了闻忌的手。 闻忌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这是送你回家的办法。 “司乘看过了下卷,得到上卷的时候很快就破解了。” 闻忌淡淡的笑,“我知道你的一切了,也知道,你从哪里来。 鹿从握着闻忌的手越来越紧。 闻忌说:“我知道你想救我,所以才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可是没用的,鹿从。” “历史终究要完成闭塞。你无法改变历史,也无法改变我会死的事实。” “你因我而带来,也注定会因我而消失。” 当闻忌看见“死而复生”的鹿从时,这才明白了历史的闭塞是什么。 鹿从摇头:“原本的历史上…没有我,可现在有了,所以,怎么不算改变…你不要做傻事…” 闻忌轻柔的,将鹿从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他双目通红,低声道,“不管过程如何,结局不会变的。” 鲜血重新流向阵法的每个角落,闻忌站起了身, “就像这场战争,无法避免。” 闻忌开始走动,不知道要去哪。 他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接着道,“对了,历史上的这场战争,我打赢了吗?” 鹿从轻声回答,“大获全胜。” 第163章 我爱你 闻忌听完鹿从的话,忍俊不禁,“那就好。” 闻忌穿过厮杀的人群,来到了瀑布旁。 这里,放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渔船。他把鹿从放在了上面。 鹿从不肯说她来自何处,那他就自己去查。 图腾上的历史封存,那些奇怪的招魂之法,无意中让闻忌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那两年的日日夜夜,他从未放弃过对雪霁国的救赎。能在死之前,让雪霁更加壮大,成为了他必不可少的一个目的。 打败袁瑟也是,这招魂之法若是毁去,对袁瑟来说堪称重击,所以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眼下,他将完成他最最,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闻忌低头,任由瀑布的水打湿他的衣衫,他为鹿从挡去了所有即将触及到她的水渍,用干净的手,再次擦干净鹿从的脸, “福之河流,能送你归家,两年前回到雪霁我都在做这些,没有忘记你,也没有不找你。” 他很多次想见鹿从,都会抽空独自夜晚前往雪霁,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那里,却无法进宫。 即使如此,他也会在袁瑟宫外待一整晚。 不过也不是每次来都见不到鹿从,有一次特别幸运看到了她,但是那个时候她和洛白羽在一起。 听到闻忌的话,鹿从好似想到什么,像受了委屈般,嘴唇颤抖,眼泪不停的流。 “只能到这里了。” 闻忌说着,擦了擦鹿从脸上的泪水,抓紧了船帆, “子熙当年送你来时,取了魏贤仁当年取下的我的血,用她自己的血和我的血献祭,才能把你送到我身边。” “现在,送你回去,只需要用我的血画反阵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 鹿从的身体越来越冷,他明白了闻忌的目的,那些阵法,还有图腾的上下卷,若是要将其毁去只要杀了紫微烧毁图腾便可以,他多做的那些阵法,破解的图腾,都是为了送她回家。 鹿从双眼变得疲惫,她说,“你会死的。” 紫微告诉过她,当年子熙死的原因,便是行了招魂之法,触碰了禁忌。 子熙因招魂之法死了,那闻忌,他也会有危险的。 “我快要死了,你不要做傻事,你快回去…”鹿从抓着闻忌的手要下船,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她的身体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 “不会做傻事的,一切都会顺利的结束。” 闻忌低头,小心翼翼的在鹿从的额头上用嘴唇贴了上去。 纵使有万般不舍,他也要放手了。 “保重。”闻忌千言万语在嘴边,化成了最后一句话, “回家了也要…记得我。” 他低头,终究是没忍住,泪水伴随血液流了下来。闻忌放开了鹿从的手,在最后一刻,将渔船推开。 鹿从顺着瀑布的河流,迅速往下。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了闻忌微张的嘴唇,说了三个字。 而后,鹿从被水流淹没,永久长眠。 紫微赶过来时,恰好看见鹿从被闻忌推下河流。 她愣在原地,手中握着鲜血的剑插在了地上,身体脱力,引发心蛊的香包还在她身上,赶来之时来不及摘下,现在无意闻到,紫微捂住心口的位置,吐出一口鲜血。 第163章 我爱你 闻忌听完鹿从的话,忍俊不禁,“那就好。” 闻忌穿过厮杀的人群,来到了瀑布旁。 这里,放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渔船。他把鹿从放在了上面。 鹿从不肯说她来自何处,那他就自己去查。 图腾上的历史封存,那些奇怪的招魂之法,无意中让闻忌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那两年的日日夜夜,他从未放弃过对雪霁国的救赎。能在死之前,让雪霁更加壮大,成为了他必不可少的一个目的。 打败袁瑟也是,这招魂之法若是毁去,对袁瑟来说堪称重击,所以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眼下,他将完成他最最,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闻忌低头,任由瀑布的水打湿他的衣衫,他为鹿从挡去了所有即将触及到她的水渍,用干净的手,再次擦干净鹿从的脸, “福之河流,能送你归家,两年前回到雪霁我都在做这些,没有忘记你,也没有不找你。” 他很多次想见鹿从,都会抽空独自夜晚前往雪霁,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那里,却无法进宫。 即使如此,他也会在袁瑟宫外待一整晚。 不过也不是每次来都见不到鹿从,有一次特别幸运看到了她,但是那个时候她和洛白羽在一起。 听到闻忌的话,鹿从好似想到什么,像受了委屈般,嘴唇颤抖,眼泪不停的流。 “只能到这里了。” 闻忌说着,擦了擦鹿从脸上的泪水,抓紧了船帆, “子熙当年送你来时,取了魏贤仁当年取下的我的血,用她自己的血和我的血献祭,才能把你送到我身边。” “现在,送你回去,只需要用我的血画反阵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 鹿从的身体越来越冷,他明白了闻忌的目的,那些阵法,还有图腾的上下卷,若是要将其毁去只要杀了紫微烧毁图腾便可以,他多做的那些阵法,破解的图腾,都是为了送她回家。 鹿从双眼变得疲惫,她说,“你会死的。” 紫微告诉过她,当年子熙死的原因,便是行了招魂之法,触碰了禁忌。 子熙因招魂之法死了,那闻忌,他也会有危险的。 “我快要死了,你不要做傻事,你快回去…”鹿从抓着闻忌的手要下船,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她的身体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 “不会做傻事的,一切都会顺利的结束。” 闻忌低头,小心翼翼的在鹿从的额头上用嘴唇贴了上去。 纵使有万般不舍,他也要放手了。 “保重。”闻忌千言万语在嘴边,化成了最后一句话, “回家了也要…记得我。” 他低头,终究是没忍住,泪水伴随血液流了下来。闻忌放开了鹿从的手,在最后一刻,将渔船推开。 鹿从顺着瀑布的河流,迅速往下。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了闻忌微张的嘴唇,说了三个字。 而后,鹿从被水流淹没,永久长眠。 紫微赶过来时,恰好看见鹿从被闻忌推下河流。 她愣在原地,手中握着鲜血的剑插在了地上,身体脱力,引发心蛊的香包还在她身上,赶来之时来不及摘下,现在无意闻到,紫微捂住心口的位置,吐出一口鲜血。 第164章 说不清,道不明 袁瑟主族法,在正式将一个人收入族谱,成为主星主继承者前,需要给其下心蛊,确认其忠心程度。 十二星主里只有子熙有这个特权,她死后,特权自动留给了下一个实力最强悍的人,那个人便是紫微。 这个位置来之不易,鹿从吃了两年的苦,紫微吃了十多年。 鹿从很听话,尽管一开始紫微只是把她当宠物一样对待,可在后来鹿从一次又一次的征服中,她的心动摇了。 她的坚韧,勇敢,聪慧,不服输,像极了以前的她。 鹿从很听话,记得下她说的每一句话,包括她们第一次定下约定,谈的条件。 她长大了,真的用她教的办法,杀了她。 心蛊的唯一的解药,在鹿从濒死时,紫微已经喂给她了,她一边喂一边说对不起,那个时候,她后悔了。 她后悔什么呢? 可能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她,也可能后悔选择与鹿从合作,更可能是后悔自己信任了她。 人的感情啊,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给鹿从下了蛊之后,她没有一夜睡过好觉,那个心蛊一旦触发,就意味着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害怕,害怕自己会触发心蛊,害怕鹿从背叛她。 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生气,愤怒,想要杀了这个眼前满嘴谎言,说她不配成为母亲的那个人。 可是,终究下不去手。在听见太医一次次求饶说救不回鹿从的时候,她崩溃的杀了很多人。 她不该那么做的,她原谅鹿从了,只要她能活过来,认个错,她会带她一起回袁瑟的。 但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鹿从的身体躺在渔船上,随着流水飘向远方,而后,渐渐被水淹没。 紫微跪在地上,身上华丽的衣裙沾满了土灰,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疯狂的嘶喊她的名字,直到心蛊发作,痛不欲生的昏死了过去。 —————— “鹿小姐,鹿小姐?” “鹿从,醒醒!振作一点!” “………” 耳朵一片嗡鸣声,身体奇怪的上上下下起伏,手脚没有了一丝力气,鹿从没有一点知觉。 现在似乎是早上,鹿从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刺眼的光芒刺的两眼昏花。 “病人醒了!一切指标正常!心率正常!……” 病床前的医生们围绕着鹿从的床到处转,在什么本子上记着东西,鹿从想抬手,却又再次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与上次醒来时隔一个礼拜了。 她被护士扶起来坐在了床上,鹿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脑子里似乎缺了些什么,她刚醒来也不说话,只知道机械性的喝水。 护士熟练的擦拭她的手背,道:“你才22岁,这样年轻不要整天熬夜打游戏知道筏?这样很危险的,要不是你同学见你没上课去你出租屋喊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鹿从懵懂的看着护士,似乎想到什么,脑子抽疼。 她是在睡觉之前打了几把游戏来着,但好像也没有多晚? 鹿从晃了晃脑袋,问道:“我怎么会这么危险?” 护士直截了当的把床头的病历单拿起来,举在她面前,细心的指上面的内容给她看,然后简单复述, “喏,差点猝死,成植物人哩。” 第164章 说不清,道不明 袁瑟主族法,在正式将一个人收入族谱,成为主星主继承者前,需要给其下心蛊,确认其忠心程度。 十二星主里只有子熙有这个特权,她死后,特权自动留给了下一个实力最强悍的人,那个人便是紫微。 这个位置来之不易,鹿从吃了两年的苦,紫微吃了十多年。 鹿从很听话,尽管一开始紫微只是把她当宠物一样对待,可在后来鹿从一次又一次的征服中,她的心动摇了。 她的坚韧,勇敢,聪慧,不服输,像极了以前的她。 鹿从很听话,记得下她说的每一句话,包括她们第一次定下约定,谈的条件。 她长大了,真的用她教的办法,杀了她。 心蛊的唯一的解药,在鹿从濒死时,紫微已经喂给她了,她一边喂一边说对不起,那个时候,她后悔了。 她后悔什么呢? 可能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她,也可能后悔选择与鹿从合作,更可能是后悔自己信任了她。 人的感情啊,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给鹿从下了蛊之后,她没有一夜睡过好觉,那个心蛊一旦触发,就意味着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害怕,害怕自己会触发心蛊,害怕鹿从背叛她。 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生气,愤怒,想要杀了这个眼前满嘴谎言,说她不配成为母亲的那个人。 可是,终究下不去手。在听见太医一次次求饶说救不回鹿从的时候,她崩溃的杀了很多人。 她不该那么做的,她原谅鹿从了,只要她能活过来,认个错,她会带她一起回袁瑟的。 但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鹿从的身体躺在渔船上,随着流水飘向远方,而后,渐渐被水淹没。 紫微跪在地上,身上华丽的衣裙沾满了土灰,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疯狂的嘶喊她的名字,直到心蛊发作,痛不欲生的昏死了过去。 —————— “鹿小姐,鹿小姐?” “鹿从,醒醒!振作一点!” “………” 耳朵一片嗡鸣声,身体奇怪的上上下下起伏,手脚没有了一丝力气,鹿从没有一点知觉。 现在似乎是早上,鹿从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刺眼的光芒刺的两眼昏花。 “病人醒了!一切指标正常!心率正常!……” 病床前的医生们围绕着鹿从的床到处转,在什么本子上记着东西,鹿从想抬手,却又再次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与上次醒来时隔一个礼拜了。 她被护士扶起来坐在了床上,鹿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脑子里似乎缺了些什么,她刚醒来也不说话,只知道机械性的喝水。 护士熟练的擦拭她的手背,道:“你才22岁,这样年轻不要整天熬夜打游戏知道筏?这样很危险的,要不是你同学见你没上课去你出租屋喊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鹿从懵懂的看着护士,似乎想到什么,脑子抽疼。 她是在睡觉之前打了几把游戏来着,但好像也没有多晚? 鹿从晃了晃脑袋,问道:“我怎么会这么危险?” 护士直截了当的把床头的病历单拿起来,举在她面前,细心的指上面的内容给她看,然后简单复述, “喏,差点猝死,成植物人哩。” 第165章 害怕的事情 鹿从接过病历单,发现还真是这样。 她挠了挠头。 鹿从没有什么朋友,她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送她来的同学是她们班上的委员,最近临近毕业比较忙,送她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鹿从正在微信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对方突然打来了电话,吓得鹿从立刻挂掉。 沉默一秒后,她把医药费住院费转给那人之后道了谢,就关了手机。 鹿从叹了口气,她靠在病床上,吃着护士拿来的一根香蕉。 房内安静,只有墙上的电视在嗡嗡作响。 “近日,霁北博物馆将于16日10:00至17:00对外开放,有专家出土了新的古国文化,这里面,就有一代圣君帝皇闻忌的傍身之物,这个物品啊,咱们皇帝保护的紧,可让专家们花了不少心思…” 啪嗒一声,鹿从手里的香蕉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电视机上正放着古时候那位帝皇的图像。 图像并不完整,是现代人尽力修复出来的基本模样,望着那个轮廓,鹿从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闻忌… 鹿从知道他,她之前沉迷一本历史书,就是专门记载闻忌的, 一代暴君,残暴苛政,心狠手辣… 可现在的报道与她原本的记忆完全相反,把闻忌说出了花…说是一代良君。 鹿从的脑中,不断浮现起一些记忆。 她好像做梦了,梦见自己在沉睡的这段时间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她,一直待在闻忌身边。 一种莫名的恐慌使鹿从心脏抽疼,她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缩进了被子里,额头出满了汗。 那个梦,好清晰。 清晰到她能看见闻忌的一颦一笑,就像在眼前出现过一样。 那难道,真的是梦吗。 护士急匆匆赶过来给鹿从做身体检查,发现无异样后松了口气。 鹿从说:“我明日…明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护士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点头,“对诶,有其他护士跟你说了?” 鹿从摇头,“没有,昨天晚上你们下班的时候我听见你和主治医生谈话了。” “啊?昨晚…我们只在护士台见过,护士台那么远呢!你耳朵真好!” 鹿从淡淡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闻忌… 为什么一默念到这个名字,她的脑袋会这么疼呢。 “人的身体有保护机制,如果某件事情让你想起来头疼,恐惧,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对你伤害很大,你很害怕想起来。” “既然无法接受,那就尽量不要去触碰它好吗?” 护士贴心的笑着,“明天回家多喝热水按时休息。” 说完,她关了电视。 鹿从垂下眼睛,应了一声好。 第二日出院,鹿从到了霁北博物馆门口。 她打开手机检票进去,进馆闲逛。 今天是十六号,鹿从一早就来了,因此现在的人不多。 霁北博物馆是国内最大的博物馆,听说闻忌的真迹,和刚出土的使用的饰品,都在这里。 上到十二楼,有一些人直奔新出土的饰品而去,那个狭小的围栏外已经站满了人。 有不少人在向讲解员发问,“古代皇帝也会打耳洞,戴耳环吗?” “这有什么,听说他们那个时代做皇帝的还需要在舌头上打洞呢。” “好酷诶!听说咱老祖宗不仅长的帅长的也高!这耳环他戴起来肯定好看!” 第165章 害怕的事情 鹿从接过病历单,发现还真是这样。 她挠了挠头。 鹿从没有什么朋友,她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送她来的同学是她们班上的委员,最近临近毕业比较忙,送她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鹿从正在微信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对方突然打来了电话,吓得鹿从立刻挂掉。 沉默一秒后,她把医药费住院费转给那人之后道了谢,就关了手机。 鹿从叹了口气,她靠在病床上,吃着护士拿来的一根香蕉。 房内安静,只有墙上的电视在嗡嗡作响。 “近日,霁北博物馆将于16日10:00至17:00对外开放,有专家出土了新的古国文化,这里面,就有一代圣君帝皇闻忌的傍身之物,这个物品啊,咱们皇帝保护的紧,可让专家们花了不少心思…” 啪嗒一声,鹿从手里的香蕉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电视机上正放着古时候那位帝皇的图像。 图像并不完整,是现代人尽力修复出来的基本模样,望着那个轮廓,鹿从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闻忌… 鹿从知道他,她之前沉迷一本历史书,就是专门记载闻忌的, 一代暴君,残暴苛政,心狠手辣… 可现在的报道与她原本的记忆完全相反,把闻忌说出了花…说是一代良君。 鹿从的脑中,不断浮现起一些记忆。 她好像做梦了,梦见自己在沉睡的这段时间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她,一直待在闻忌身边。 一种莫名的恐慌使鹿从心脏抽疼,她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缩进了被子里,额头出满了汗。 那个梦,好清晰。 清晰到她能看见闻忌的一颦一笑,就像在眼前出现过一样。 那难道,真的是梦吗。 护士急匆匆赶过来给鹿从做身体检查,发现无异样后松了口气。 鹿从说:“我明日…明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护士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点头,“对诶,有其他护士跟你说了?” 鹿从摇头,“没有,昨天晚上你们下班的时候我听见你和主治医生谈话了。” “啊?昨晚…我们只在护士台见过,护士台那么远呢!你耳朵真好!” 鹿从淡淡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闻忌… 为什么一默念到这个名字,她的脑袋会这么疼呢。 “人的身体有保护机制,如果某件事情让你想起来头疼,恐惧,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对你伤害很大,你很害怕想起来。” “既然无法接受,那就尽量不要去触碰它好吗?” 护士贴心的笑着,“明天回家多喝热水按时休息。” 说完,她关了电视。 鹿从垂下眼睛,应了一声好。 第二日出院,鹿从到了霁北博物馆门口。 她打开手机检票进去,进馆闲逛。 今天是十六号,鹿从一早就来了,因此现在的人不多。 霁北博物馆是国内最大的博物馆,听说闻忌的真迹,和刚出土的使用的饰品,都在这里。 上到十二楼,有一些人直奔新出土的饰品而去,那个狭小的围栏外已经站满了人。 有不少人在向讲解员发问,“古代皇帝也会打耳洞,戴耳环吗?” “这有什么,听说他们那个时代做皇帝的还需要在舌头上打洞呢。” “好酷诶!听说咱老祖宗不仅长的帅长的也高!这耳环他戴起来肯定好看!” 第166章 没有她的名字 鹿从站在拥挤的人群外,听着她们的描述忍不住挤进去,当看到被挂在玻璃盏内的东西时,她好像听见了脑中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这是一个翠绿色的耳坠,丁香钉勾芡着翠绿玉玦,下摆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垂落至下…… —“送给我的吗?” “对!陛下会喜欢戴耳坠吗?” “可以戴。” …… 那个曾经挂在某人耳朵上的耳环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切的记忆涌入脑海,击打着鹿从的神经,使他有些站不稳。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她穿越过以前,又回到了现在。 眼泪崩溃的涌出,身边有人注意到她泪流满面,关心的问她怎么了,鹿从捂住口鼻摇头,立刻从人群中跑出去。 脑中的记忆来到她被闻忌送下瀑布的那一刻,他因过度放血而身型消瘦,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却又不断的掉出眼泪。 鹿从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拿出手机,却因为手抖的将手机又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打开搜索软件,搜索闻忌两个字。前面蹦出很多词条,鹿从直接略过,划到最后—— 雪霁同袁瑟十二星主在水瀑战役中打了半月,后因闻忌带上敌方紫微星主的尸体回,扰乱军心,趁势杀敌,至此,大获全胜。 同年,战役后的第十六天,闻忌早逝,享年30岁。 闻忌…依旧只活到了三十岁。 还是三十岁… 历史完成了闭环,闻忌说的对,她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死亡,改变不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 鹿从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她继续搜索关于闻忌的一切,他是一代贤君,有关他的资料详细的数不胜数。 鹿从翻阅着历代服侍闻忌的太监,第一个出来的…是魏贤仁名字! 见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鹿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而后她手指抖了抖,继续往下划。 下一个名字是… 于禁。 于禁? 怎么可能呢? 鹿从清楚的记得闻忌和她说过,于禁死于送他去袁瑟的路上… 以往的记忆涌入,鹿从想到以前的事情就头疼的不行。 不可能的,那个耳坠是她千挑万选出来送给闻忌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鹿从不甘心的继续搜索有关于闻忌的一切,可每一个词条都与她无关。 她在历史上找不到一个有关于自己的信息,就连当年轰动全雪霁的背叛者,都不是她的名字。 鹿从后来直接搜了自己的名字,可不管怎么都,都无法和闻忌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 愤怒,不敢置信,恐惧占据了鹿从的大脑,她不再搜索,突然站了起来迅速的冲进人群,抓着那个讲解员激动的问, “闻忌的陵墓呢?闻忌的陵墓在哪?” 讲解员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回答, “闻帝的陵墓在腾龙山下,濡末陵…” 鹿从听完这个地址之后迅速转身离开,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借着这个时机,讲解员接着说, “对了,那里很值得去,闻忌陵墓是他自己打造的,陵墓上方还有他自己派人刻下的雕像,有兴趣的可以报团哦~我可以给你们推荐……” 第166章 没有她的名字 鹿从站在拥挤的人群外,听着她们的描述忍不住挤进去,当看到被挂在玻璃盏内的东西时,她好像听见了脑中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这是一个翠绿色的耳坠,丁香钉勾芡着翠绿玉玦,下摆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垂落至下…… —“送给我的吗?” “对!陛下会喜欢戴耳坠吗?” “可以戴。” …… 那个曾经挂在某人耳朵上的耳环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切的记忆涌入脑海,击打着鹿从的神经,使他有些站不稳。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她穿越过以前,又回到了现在。 眼泪崩溃的涌出,身边有人注意到她泪流满面,关心的问她怎么了,鹿从捂住口鼻摇头,立刻从人群中跑出去。 脑中的记忆来到她被闻忌送下瀑布的那一刻,他因过度放血而身型消瘦,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却又不断的掉出眼泪。 鹿从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拿出手机,却因为手抖的将手机又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打开搜索软件,搜索闻忌两个字。前面蹦出很多词条,鹿从直接略过,划到最后—— 雪霁同袁瑟十二星主在水瀑战役中打了半月,后因闻忌带上敌方紫微星主的尸体回,扰乱军心,趁势杀敌,至此,大获全胜。 同年,战役后的第十六天,闻忌早逝,享年30岁。 闻忌…依旧只活到了三十岁。 还是三十岁… 历史完成了闭环,闻忌说的对,她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死亡,改变不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 鹿从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她继续搜索关于闻忌的一切,他是一代贤君,有关他的资料详细的数不胜数。 鹿从翻阅着历代服侍闻忌的太监,第一个出来的…是魏贤仁名字! 见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鹿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而后她手指抖了抖,继续往下划。 下一个名字是… 于禁。 于禁? 怎么可能呢? 鹿从清楚的记得闻忌和她说过,于禁死于送他去袁瑟的路上… 以往的记忆涌入,鹿从想到以前的事情就头疼的不行。 不可能的,那个耳坠是她千挑万选出来送给闻忌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鹿从不甘心的继续搜索有关于闻忌的一切,可每一个词条都与她无关。 她在历史上找不到一个有关于自己的信息,就连当年轰动全雪霁的背叛者,都不是她的名字。 鹿从后来直接搜了自己的名字,可不管怎么都,都无法和闻忌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 愤怒,不敢置信,恐惧占据了鹿从的大脑,她不再搜索,突然站了起来迅速的冲进人群,抓着那个讲解员激动的问, “闻忌的陵墓呢?闻忌的陵墓在哪?” 讲解员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回答, “闻帝的陵墓在腾龙山下,濡末陵…” 鹿从听完这个地址之后迅速转身离开,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借着这个时机,讲解员接着说, “对了,那里很值得去,闻忌陵墓是他自己打造的,陵墓上方还有他自己派人刻下的雕像,有兴趣的可以报团哦~我可以给你们推荐……” 第167章 眷顾。 现在是旅游旺季,打车来到濡末陵时,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濡末陵…云濡,云末。 天杀的。 要么她是闻忌梦女要么她就是神经病,不然一定有人篡改了什么! 鹿从来到陵墓上方,看见传说中古代人雕的闻忌雕像的时候,她再次被震撼。 这……这… 这什么鬼? 鹿从一时无法言喻。 这些雕像脑袋圆滑,眼睛如绿豆一般大,嘴唇如肠,衣裳一律都是简单的大袖衫,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完工的。 这些雕像似乎为了尽快完工做的越来越小,到最后的雕像只有她一条腿一样长。 这些雕像初看挺丑的,到后面看顺眼了居然觉得挺可爱。 第一个雕像张着嘴,指着自己的舌头,舌腹上有颗小石头。 第二个雕像仰着脖子,脖子上,围着一个围巾。……不,有点像项圈。 第三个雕像侧着头,指着自己的耳垂,耳垂挂着雕刻的比较细致的耳坠,和博物馆里闻忌的耳坠别出一致。 第四个雕像敞开衣裳,露出圆鼓鼓的肚子。肚子上有一些如裂缝般的条纹,条纹上还有些许疙瘩。 旁边有不少讲解员在讲解,鹿从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咱们这位闻帝啊,思想比较超前,看他这些动作我们专家破解了很久都没找到答案!” “有人说这是闻忌留给后世的警告,你们看前两个,一个指着舌头一个指着脖子,这是在告诫我们,勿要逞口舌之快,不然会被赐白绫!” 讲解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鹿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讲解员接着说:“再看另外两个,分别指着耳朵和脖子,那也是在告诫我们,勿要听信馋言,不然会被剖腹取肠…” ……… 鹿从觉得有理。 她双手环臂,仔细观察那些石像,她总感觉那些石像所指的位置,是在特地告诉别人什么。 看向石像所指的位置,鹿从后背突然发凉,但这并不是来源于恐惧,而是反应过来的震撼。 舌钉,耳坠,项圈…胸链。 …… 这些东西,鹿从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她总算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鹿从的拳头握紧了。闻忌这种人,总是自以为想着周全,为了她好。 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闻忌才在剩下的那些日子,将她的存在一并抹去了。 可是,在她临死关头,不得不分别的时候,闻忌还说让她回家了也要记得他。 这种人,怎么甘心真的让鹿从将他遗忘?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鹿从眼睛干涩,但是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到后来的每个日夜,鹿从都会回忆起这种感觉,这种,让人难受到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伸手,身体触碰到了栏杆,即将就要摸到那石像的时候,被一旁的安保人员握住了手腕。 “出土文物不能随意触摸!请退回到安全范围!” 这句话,彻底将鹿从叫醒。 出土文物。 她终于明白过来,也不得不接受那个,被她醒来就不敢面对的,刻意隐藏起来的事实。 她和闻忌之间,不再是两年,也不是五年。 而是实打实的相差了千年。 尽管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相真的摆在眼前时,她依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释怀。 身前拦着的栏杆,被安保拽住的那个手腕都在告诉她,她再也回不去了。 也再也无法见到闻忌了。 —— 战役后获胜的第一天。 闻忌将战役获胜的喜悦,与袁瑟多年来对我国边境的压迫,传播去往了雪霁每一个角落。 闻忌从前不在意这些,但是他记住了鹿从的话, “做好事是要留名的。” 这样才能被后人赞赏,记住。 闻忌想,只要他的名字够响亮,对国家作出的奉献越多,以后他这个人就会被后代传颂千年。 不过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打完仗之后闻忌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他找到了继位的人,便放手不再料理政事。 而是在闲暇之余,找司乘聊天,聊那个,关于鹿从的时代。 司乘没穿越过去现代,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他的一句话点醒了闻忌,那便是,历史会影响鹿从的未来。 倘若她出现在这个历史上,这个历史有了她的存在,那她这一姓氏的所有人都会被影响,这样绵延下去,将会影响到鹿从本来的生活。 甚至,有可能整个人的个性,生活都会有变化。 这一点闻忌是断然不能接受的。既然他要送她回去,那就要完完整整的回去。 既然史书是人撰写的,那便是他闻忌能操控的。 所以,他抹去了所有有关于鹿从的一切,让历史回归正传,让她不受到任何影响。 做完这一切后,司乘也算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择日,就被分配去了极寒之地寒骨洲养老。 司乘骂他不得好死,闻忌点点头,笑了。 “谢谢你祝我不死。” 次日,闻忌找了雕雕像的师父,他把一切都抹去了,鹿从送的东西也全部藏了起来,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雕雕像。 因为这种东西经历过千年,最容易保存完好,就算被腐坏断裂,也可以修复。 时间刻不容缓,闻忌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还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雕像完工了。 虽然有点简陋,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够发现的。 最后一天晚上,闻忌突然有了力气,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书桌前,拿起了纸笔。 笔墨晕染了很多张纸,他想留一些话给鹿从,却不知如何下笔。 最后他提笔,木然的写出当下最想说的话。 ——我好想你。 写完这四个字,闻忌文思泉涌,接着写了下去。 原谅我的自私,我想让你记住我。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发现这些动作的秘密。 倘若我死后,能够像你一样,去到你的世界就好了。 我跟他们说,把我的尸体葬在腾龙寺山下,这是你离开的地方。 我的尸体在这里,这个地方就不会消失。 闻忌写着写着,没忍住,咳出一口鲜血。 他随意的将嘴唇上的鲜血擦去,继续书写。 其实忘记我,也没事。 若是你认出那些雕像,要记得在那里多陪陪我。 闻忌写完,毛笔悬在空中,墨汁又将书纸给晕染了一大片。 这张纸已经完全不能用了,上面有血,弄的又脏又湿。 还是不留给她了。 闻忌将纸抱在怀里,缓缓躺下。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 你当时离开的时候也会像我一样害怕吗? 我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希望上天能够眷顾你我。 我爱你。 我来找你了。 (正文完) 第167章 眷顾。 现在是旅游旺季,打车来到濡末陵时,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濡末陵…云濡,云末。 天杀的。 要么她是闻忌梦女要么她就是神经病,不然一定有人篡改了什么! 鹿从来到陵墓上方,看见传说中古代人雕的闻忌雕像的时候,她再次被震撼。 这……这… 这什么鬼? 鹿从一时无法言喻。 这些雕像脑袋圆滑,眼睛如绿豆一般大,嘴唇如肠,衣裳一律都是简单的大袖衫,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完工的。 这些雕像似乎为了尽快完工做的越来越小,到最后的雕像只有她一条腿一样长。 这些雕像初看挺丑的,到后面看顺眼了居然觉得挺可爱。 第一个雕像张着嘴,指着自己的舌头,舌腹上有颗小石头。 第二个雕像仰着脖子,脖子上,围着一个围巾。……不,有点像项圈。 第三个雕像侧着头,指着自己的耳垂,耳垂挂着雕刻的比较细致的耳坠,和博物馆里闻忌的耳坠别出一致。 第四个雕像敞开衣裳,露出圆鼓鼓的肚子。肚子上有一些如裂缝般的条纹,条纹上还有些许疙瘩。 旁边有不少讲解员在讲解,鹿从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咱们这位闻帝啊,思想比较超前,看他这些动作我们专家破解了很久都没找到答案!” “有人说这是闻忌留给后世的警告,你们看前两个,一个指着舌头一个指着脖子,这是在告诫我们,勿要逞口舌之快,不然会被赐白绫!” 讲解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鹿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讲解员接着说:“再看另外两个,分别指着耳朵和脖子,那也是在告诫我们,勿要听信馋言,不然会被剖腹取肠…” ……… 鹿从觉得有理。 她双手环臂,仔细观察那些石像,她总感觉那些石像所指的位置,是在特地告诉别人什么。 看向石像所指的位置,鹿从后背突然发凉,但这并不是来源于恐惧,而是反应过来的震撼。 舌钉,耳坠,项圈…胸链。 …… 这些东西,鹿从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她总算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鹿从的拳头握紧了。闻忌这种人,总是自以为想着周全,为了她好。 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闻忌才在剩下的那些日子,将她的存在一并抹去了。 可是,在她临死关头,不得不分别的时候,闻忌还说让她回家了也要记得他。 这种人,怎么甘心真的让鹿从将他遗忘?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鹿从眼睛干涩,但是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到后来的每个日夜,鹿从都会回忆起这种感觉,这种,让人难受到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伸手,身体触碰到了栏杆,即将就要摸到那石像的时候,被一旁的安保人员握住了手腕。 “出土文物不能随意触摸!请退回到安全范围!” 这句话,彻底将鹿从叫醒。 出土文物。 她终于明白过来,也不得不接受那个,被她醒来就不敢面对的,刻意隐藏起来的事实。 她和闻忌之间,不再是两年,也不是五年。 而是实打实的相差了千年。 尽管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相真的摆在眼前时,她依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释怀。 身前拦着的栏杆,被安保拽住的那个手腕都在告诉她,她再也回不去了。 也再也无法见到闻忌了。 —— 战役后获胜的第一天。 闻忌将战役获胜的喜悦,与袁瑟多年来对我国边境的压迫,传播去往了雪霁每一个角落。 闻忌从前不在意这些,但是他记住了鹿从的话, “做好事是要留名的。” 这样才能被后人赞赏,记住。 闻忌想,只要他的名字够响亮,对国家作出的奉献越多,以后他这个人就会被后代传颂千年。 不过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打完仗之后闻忌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他找到了继位的人,便放手不再料理政事。 而是在闲暇之余,找司乘聊天,聊那个,关于鹿从的时代。 司乘没穿越过去现代,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他的一句话点醒了闻忌,那便是,历史会影响鹿从的未来。 倘若她出现在这个历史上,这个历史有了她的存在,那她这一姓氏的所有人都会被影响,这样绵延下去,将会影响到鹿从本来的生活。 甚至,有可能整个人的个性,生活都会有变化。 这一点闻忌是断然不能接受的。既然他要送她回去,那就要完完整整的回去。 既然史书是人撰写的,那便是他闻忌能操控的。 所以,他抹去了所有有关于鹿从的一切,让历史回归正传,让她不受到任何影响。 做完这一切后,司乘也算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择日,就被分配去了极寒之地寒骨洲养老。 司乘骂他不得好死,闻忌点点头,笑了。 “谢谢你祝我不死。” 次日,闻忌找了雕雕像的师父,他把一切都抹去了,鹿从送的东西也全部藏了起来,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雕雕像。 因为这种东西经历过千年,最容易保存完好,就算被腐坏断裂,也可以修复。 时间刻不容缓,闻忌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还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雕像完工了。 虽然有点简陋,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够发现的。 最后一天晚上,闻忌突然有了力气,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书桌前,拿起了纸笔。 笔墨晕染了很多张纸,他想留一些话给鹿从,却不知如何下笔。 最后他提笔,木然的写出当下最想说的话。 ——我好想你。 写完这四个字,闻忌文思泉涌,接着写了下去。 原谅我的自私,我想让你记住我。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发现这些动作的秘密。 倘若我死后,能够像你一样,去到你的世界就好了。 我跟他们说,把我的尸体葬在腾龙寺山下,这是你离开的地方。 我的尸体在这里,这个地方就不会消失。 闻忌写着写着,没忍住,咳出一口鲜血。 他随意的将嘴唇上的鲜血擦去,继续书写。 其实忘记我,也没事。 若是你认出那些雕像,要记得在那里多陪陪我。 闻忌写完,毛笔悬在空中,墨汁又将书纸给晕染了一大片。 这张纸已经完全不能用了,上面有血,弄的又脏又湿。 还是不留给她了。 闻忌将纸抱在怀里,缓缓躺下。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 你当时离开的时候也会像我一样害怕吗? 我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希望上天能够眷顾你我。 我爱你。 我来找你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