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好疯！下乡后惹糙汉日日宠》 第一章 重回十八岁 “我对你太失望了！” 禾婧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看到年过四十的何建华，她愣了一下，又去看周围——纯白的石灰墙，水泥的地面，再看布置，是何家，是她五十年前的家。 她竟然回来了！ 禾婧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心脏病发死了啊。 眼前这一切，是梦。 可为什么是梦回十八岁这一年？ 一九七六年，何其遥远的年代。 禾婧心头没来由一阵荒凉，怕是自己后悔当年选择留在养父母家里，所以才会在临死前做了这么一个梦。 “何婧！”何建华看她不知悔改的样子，恨不得再扇一记耳光过去。 何建华的怒吼让禾婧倏地一下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看着怒火冲天的何建华，不由得回忆起来，何建华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婧婧，芳芳已经原谅你了，现在跟你爸道歉，承认错误，再去医院好好照顾芳芳，这件事儿就算了。”谢蓉拦着怒气冲冲的何建华，满脸愁容地看着禾婧。 何芳芳？医院？原谅？错误？ 禾婧想起来了，十八岁这一年，何建华升职了，带着全家去体检，发现她的血型对不上，才知道十八年前何禾两家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何建华和谢蓉瞒着她，到村里接回了何芳芳，才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并且希望她能留下来。 禾婧在何家生活了十八年，在城里也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有熟悉的朋友，还有未婚夫，她自然是不愿意回到陌生的亲生父母家。 所以，禾婧留下来了。 但在认亲宴的前一天，何芳芳找到了她，说是希望她能帮忙看一下裙子。 禾婧答应了，裙子很漂亮，何芳芳穿着也很合身。 可在认亲宴上，何芳芳的裙子突然就崩线，滑落了， 禾婧看着她攥着掉落到一半的裙子就懵了，何芳芳什么都没有说，只委屈得泪眼朦胧看着自己。 禾婧反应过来了，气上头就问她是什么意思，结果被何建华扇了一耳光，何芳芳又假情假意地上前阻拦，禾婧更恼火，推了她一把，结果何芳芳撞向了墙角，晕过去了。 何芳芳被送去医院，后脑勺缝了八针，需要留院观察。 禾婧一直解释，但何建华不信，谢蓉不信，未婚夫更是用一种从未认识过的眼神看她。 回想起这一切来，禾婧冷笑出声，她站起来，双眼犀利地看着他们，“是我做的，我坦坦荡荡就应下来；不是我做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承认一句！” “你还想狡辩！”何建华扬手又想打下来。 这一次，谢蓉没有再阻拦，她很难过地看着禾婧。 禾婧抓住了何建华的手，黑眸直视着他，“漏洞百出的设计，我不信何厂长看不出来。” “现在你不过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禾婧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他们的黑眸染上了一丝哀伤，“我不欠你们的。” “当初抱错并未是我所愿。”禾婧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仅仅只是在梦里，她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禾婧忍不住哽咽，继续说：“我会离开。” 说完之后，禾婧忍住了落泪的冲动，越过他们，回房间收拾行李。 谢蓉愣了几秒，见禾婧真的在收拾衣物，顿时就慌了，“建华，婧婧真的要回去？” 何建华根本就不相信，他冷呵了一声，转身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报纸就看起来，甚是不在意地回答，“你就看她演。” 何家是什么条件？禾家又是什么条件？ 禾婧是疯了，才会选择回去。 谢蓉闻言，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随即就放心下来，也就不管禾婧了。 养女固然是重要的，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云罗城都在看他们家笑话。 这个时候，禾婧要是不为这件事儿负责，那何家的脸面就全丢了。 禾婧收拾了两身轻便的衣服，又看了看干净整洁的书桌，以及收拾整齐的床铺，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她都怀疑这不是梦了。 梦？！ 禾婧心头猛地一颤，转头去看梳妆台上的镜子，手发颤着抚到脸上，发红的脸还有些刺痛。 她看着镜中十八岁的自己，一双眼亮晶晶，水润润。 这会儿，她还没有听从何建华的安排，嫁给四十岁的老男人，更没有被家暴打残了眼。 禾婧的心跳加速起来，紧张又忐忑不安地掐了一下大腿，瞬间疼得她眼泪直冒。 这不是梦！ 她真的重生回来了！ 回到十八岁这一年！ 禾婧哭了！ 她全身都颤栗起来，激动得手脚发软，她不用嫁给老男人，不会被打到半死，还没办法离婚。 回想上一辈子，她蹉跎半生，熬到老男人病死后，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但那会儿，她已经五十岁了，人老眼瞎，还落得一身病。 纵然她的厨艺再好，禾婧也没有办法实现梦想——开一家幸福餐馆了。 几轮深呼吸后，禾婧终于是冷静下来了，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再长长地吐出浊气，收拾整理好心情后，禾婧拎着藤编的行李箱出来。 离开之前，禾婧回头看一眼何建华和谢蓉，他们两人都没有在意她。 禾婧抿了抿唇后，垂下眼眸，转头回去，打开门，离开这个家。 门被关上了，何建华还冷哼一声，“不用今晚，过会儿她肯定回来。” “我去医院看芳芳。”谢蓉起身看了一眼禾婧的房间，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看来是没带什么东西，就是想气一气他们而已。 谢蓉放心下来了。 禾婧出来之后，感觉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她望着湛蓝的天，深呼吸后，大步往前跨。 车站。 禾婧买到去乡下的票了，只是她看着车票，想起了亲生父母。 上一世，亲生父母是来过的，但那时候她已经嫁人了，还被家暴。 一生骄傲的她不愿意让亲生父母知道她过得不如意，让亲生父母离开后，就断绝了和他们的来往。 但禾婧知道，那一次来了之后，亲生父母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寄票，寄土特产。 是她一次回信都没有。 如今再想起来，禾婧恨不得打自己俩耳光，上一世的她真的不是人，好好的家人她不理，非要惦记着害她一世的养父母。 第二章 下乡回家 要发车了。 禾婧上车，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闪而过，心中思绪万千。 云罗城到青山县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青山县还要到河口村，还要半个小时的行程。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镇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两世为人，禾婧还是第一次到青山县，她人生路不熟，看着空落落的街道，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要去何方。 站了一会儿后，禾婧拎着藤编的行李箱，问了路人知道了河口村的方向，忐忑不安地上路。 而这个时候，云罗城的何家。 谢蓉从医院回来后，还是不见禾婧的身影，忍不住着急起来了，“建华，婧婧不会真的走了？” 何建华瞥了一眼过去，满不在意地回答，“走就走。” “建华，婧婧是我们从小养大的女儿……”谢蓉的话还没说完，何建华就冷冷打断她。 “芳芳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何建华义正言辞地提醒她。 谢蓉怔住了。 与此同时，河口村的禾家。 到饭点了，石春兰还站在门口看着村口的方向。 禾志强看见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她回来，“春兰，吃饭了。” “诶。”石春兰依依不舍地看一眼，这才进屋。 坐下来后，石春兰看着一家人，垂下了眼眸，“不知道芳芳现在怎么样了？” “妈，你就别担心了，何家来接芳芳的时候那可是开车来的，他家那么有钱，肯定不会亏待芳芳的。”廖红梅是禾继军的媳妇儿，也是禾家的大儿媳。 廖红梅刚说完就被自家男人瞪一眼，她撇嘴，心想着又没说错，整个河口村的人都知道禾芳芳不是亲生的，亲的小姑子却不愿意回来。 禾家是穷了一点儿，但她也不乐意让外人看笑话啊。 石春兰张了张口，没说话了，但她忍不住想，亲生女儿长什么样，过得怎么样…… 石春兰越想越难过，她不明白，亲女儿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看一眼。 “妈。”廖红梅不说话了，老二家的媳妇儿许招娣感觉有机会，小心翼翼地开口，“芳芳的房间现在还空着，不如我们收拾出来，让孩子们睡。” 廖红梅生了两个臭小子，许招娣也生了俩孩子，一男一女。 四个孩子都六七岁了，早就长大了，再跟着父母睡，也不是办法。 况且许招娣还想和自家男人再要一个儿子，她不想输给大嫂廖红梅。 她的话刚说完，也被自家男人禾继东给瞪眼了。 许招娣不满地噘嘴，想着总不能小姑子一辈子不回来，这房间就一直留着啊。 “爸妈，你们要是不放心，这两天忙完了，你们可以去城里看一看。”老大禾继军说。 老二禾继东也跟着点头，“不光是要去看芳芳，亲妹子也要看一看的。” 一家之主的禾志强叹气后摆摆手说，“房间的事儿明天再说。” “至于去城里，我跟春兰去了，家里的活儿肯定忙不完，等秋收后有时间我们再去也不迟。” 石春兰悄悄抹掉眼角泪水，“嗯，就这么安排。” “吃饭。”禾志强早就注意到四个孙子已经等不及了，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后，孙子们都欢快起来了。 老大家的媳妇儿廖红梅看了一眼妯娌许招娣，没说什么，但眼神里面是有赞扬的。 她家俩臭小子都七岁了，整天吵吵闹闹，睡都不老实，东一脚西一脚的，廖红梅早就烦了。 小姑子禾芳芳满十八岁后，廖红梅就在想她的房间了。 一家人都起筷了，氛围还算是和谐欢乐的。 但这时门口有人喊，“老禾，你家闺女回来了。” 石春兰马上就站起来，筷子都没放下，直冲门口。 紧接着，禾志强跟着出去。 随后，禾继军，禾继东也出去了。 四个孩子爱凑热闹，在石春兰出去后跟着就跑去了。 顷刻间，偌大的堂屋就剩下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 “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了？”廖红梅是没想过的。 许招娣想的却不是禾芳芳，她看了一眼廖红梅，意味深长地说，“就怕是亲的回来了。” 在城里长大的姑娘，怕不是娇滴滴的。 这样的人回来，廖红梅和许招娣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想法，不由得紧皱起眉心来。 禾婧是一路走回来的，五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一段路程也足够她做足心理准备了。 但眼下，她站在禾家的大门前，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是带她来的婶子帮她大喊叫人的。 禾婧的心颤了颤，捏紧了手心，她听到了脚步声，她想看来人，可又不敢看。 上一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禾婧想不出来他们的模样，依稀只是记得他们说，过得不好就回来，你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能给你撑腰。 夜色昏暗，石春兰一眼就知道回来的人不是禾芳芳，但看着身形，瞧着模糊的轮廓，她知道是亲生女儿回来了。 石春兰想了无数次，也从未想过亲女儿是这样回来的。 “回来了就好，没事了。”石春兰哽咽着擦掉眼泪，“家里刚开饭，你回来得正好。” 禾婧听着亲生母亲的话，好似她知道所有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她扑腾一下跪下来，哭着说：“爸妈，对不起。” 上一世是她执迷不悟，是她要面子，一次回信都没有，连葬礼都不曾回去，是她伤了他们的心。 她不配当他们的女儿。 这一次，上天给了她机会。 禾婧想好好弥补曾经的过错，她要对他们好好的。 “你们可不可以原谅我？”禾婧不敢抬头，她害怕看到他们的面容，她就没脸问这样的话来了。 禾婧没进门就跪下来了，禾家人都震惊了。 石春兰是最先反应过来了，一把抹掉眼泪就把人给扶起来，“什么原不原谅的，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的。” “来来来，都别说客气话，都进屋，洗把脸，吃了饭再说。”是春兰拉着人进去，又让大儿媳去添一双碗筷。 禾志强跟带路的村民道了一声谢谢，也跟着进屋。 四个孩子都很好奇，一路跟在石春兰身边打量着禾婧。 廖红梅去拿碗筷，许招娣就盯着禾婧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亲小姑子就是不一样，跟婆婆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禾家人里模样最出挑的！ 第三章 怕她不懂事儿 进屋后，大家都看清楚禾婧的面容了，不过煤油灯也亮堂不到哪里去，只能说禾婧的五官和石春兰太相似，就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禾家人就没有怀疑禾婧的身份。 禾婧这个时候回来，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没有一个人问。 气氛有些尴尬，没有人知道要怎么打破。 禾婧想开口解释回来的原因，但正要说话，大哥禾继军就开口了，“那个，亲妹子，我是你大哥，禾继军。” 接着，禾继军就介绍他的媳妇儿和孩子，“这是我媳妇儿，你大嫂，廖红梅。” “还有我的两个儿子，金宝和银宝。” 禾继军看着禾婧继续说，“今个儿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子都很高兴。” 廖红梅跟着笑了笑，说：“大的金宝七岁了，小的银宝五岁，哥哥在村里上着小学一年级，弟弟跟着去念学前班。” 禾继东挠了挠头，跟着说，“我是你二哥，禾继东。” “这是你二嫂，许招娣，我儿子，进军，我女儿，苗苗。” 许招娣点点头，“我家这俩是龙凤胎，比金宝小一岁，也在村里上小学，念着学前班。” 两个儿子都介绍完了，禾志强才开口，“你大哥是村里生产队的队长，你二哥在队里当保管员。” “你大嫂和二嫂跟我们都是生产队的队员。” 禾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禾婧都清楚了，“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好，我是禾婧，今年十八，高中毕业，在云罗城有一份售货员的工作，但今天已经辞职了。” 售货员可是铁饭碗，一般人做不来，能做的都不会轻易辞职的。 禾婧这么说，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瞬间，禾家人都面面相觑。 石春兰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禾婧，眼里都是心疼和怜惜，“回来了，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咱都不提。” 不等禾婧回答，石春兰继续说，“今晚你先将就着，明天我带你去镇上买生活用品。” 禾芳芳走了之后，石春兰是有想过亲女儿回来的，但半个月过去了，一直等不到她回来，石春兰也就死心了。 这会儿，禾婧回来了，石春兰又担心她会嫌弃家里的用品，只能让她将就着。 “妈，这里是我家，怎么就将就了呢？”禾婧听她这么说，眼睛红红的。 “婧婧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一家之主禾志强再一次发话了。 “吃饭吃饭。”禾志强招呼所有人动筷子。 禾婧点点头，再去看餐桌上，和何家丰盛的饭菜不一样，禾家十口人，就只有两道菜，且都是素菜。 一道炒地瓜叶，一道水煮豆腐，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油色，但四个孩子却是吃得欢快高兴。 禾婧垂下眼睑，思考起以后要怎么赚钱养家。 一顿饭，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地吃完了。 饭后，石春兰领着禾婧去禾芳芳的房间，又领着她去淋浴间，告诉她家里的东西都在哪里。 “家里现在人多，都住在一起，是有些拥挤的。”石春兰有些不好意思，她见过何建华的小汽车，猜得到禾婧以前过的是什么好生活。 现在家里的条件，石春兰是有些拿不出手，说不上来的。 禾婧却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她挽着石春兰的手臂，轻声说，“妈，现在是拥挤，但等我赚钱了，就换大房子，我们一家继续乐呵呵地一起住。” 石春兰听她这么说，当即就愣住了。 好一会儿，石春兰别过脸，又悄悄地擦掉泪水，转移话题，“今天你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 “等会儿你洗个热水澡，衣服放着，我来洗。” “明天我再带你去镇上买日用品。”石春兰不清楚禾婧为什么回来，也没有问为什么，她只知道亲女儿这一次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好。”禾婧温声答应下来了。 这一晚上，虫鸣狗吠，和寂静无声的城市相比，却是禾婧这么多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可其他人却不是了。 廖红梅知道禾婧回来了，很是担心，等孩子们睡着后，忍不住问禾继军，“你这个妹子回来后，以后打算怎么办？” “芳芳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啊，能怎么办？”禾继军不明所以地回答，接着又说，“我觉得亲妹子还挺好的，很好相处。” 廖红梅抿了抿唇，没说话。 与此同时，许招娣也在跟自家男人聊，但不是说禾婧，而是在想孩子的问题。 “小姑子回来了，那房间肯定是她的。” “进军和苗苗也快七岁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跟着我们睡的。” 禾继东思索了一会儿，“再搭个房间？” “都搭房间了，怎么就不能我们分出去住？”许招娣没好气地回答。 禾继东沉默了，分家这个事儿，他还没想过。 毕竟禾志强和石春兰两人都在。 石春兰也睡不着，她看着窗外的月色，愁眉苦脸，“婧婧突然回来，是不是芳芳回去后，她受了什么委屈？” “我很在意，想问但又不敢问。”石春兰重重叹气。 禾志强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她：“春兰，芳芳和婧婧，你更在意谁？” 手心手背都是肉，石春兰是选不出来的，于是她沉默了。 禾志强继续说，“芳芳回去了，婧婧也回来了。” “你就当是十八年前的错误拨正了。” 石春兰拧眉想了想，轻叹一口，“是了，一切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了。” 她不该如此纠结的。 第二天，天光乍亮，廖红梅就起身了，出门就看到烟囱冒烟，琢磨着许招娣没理由早起的。 廖红梅带着怀疑进去，见禾婧在灶台里烧火，顿时就愣住了，继而脱口而出，“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能习惯吗？” 禾婧闻声转头看去，微笑着回答，“大嫂，早上好啊。” 接着，禾婧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后，擦掉额际上的汗水，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而且我以前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起来。”禾婧说的是上一世，她要早早地起来做饭伺候公婆，伺候那个老男人，以及他的孩子。 要是稍有一点儿让那家人不顺心，禾婧就会迎来恶毒的打骂。 那些年来，禾婧都被迫接受和习惯了。 廖红梅不清楚，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下，又去看灶台，干干净净，倒是没想象中的杂乱，对禾婧的印象也稍微好一点了。 不过，廖红梅还是有些不放心，揭开了锅盖，看了一眼稀稠适度的白粥，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廖红梅啥也不怕，就怕禾婧不懂事儿，煮了一大煲稠粥，那她就心疼死了。 第四章 以前的秘密 廖红梅放回锅盖后，对上了禾婧的眼眸，顿时就尴尬起来了。 “大嫂，家里有萝卜干吗？”禾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问她。 廖红梅见她不在意，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接着反问，“有是有，但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廖红梅转身去用钥匙边打开了柜子，边说：“钥匙是轮流拿的，今天是我做早饭就是我拿。” “要是不拿，家里那四只化骨龙不到一天就能把萝卜干、白糖都吃完。”廖红梅在里面拿出一包晒干的萝卜干，继续说：“在这呢。” “闻到的。”禾婧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后才回答第一个问题。 这会儿，她看着晒干的萝卜干，拿起来捏了捏，软硬适中，闻着味道，咸度也刚好。 廖红梅瞥了一眼，努了努嘴，“你跟婆婆倒是一样，嗅觉灵敏得很。” “是吗？”禾婧有些意外，抬眸看去，又问：“大嫂，我可以炒点萝卜干配粥吗？” “本来就是要炒萝卜干的。”廖红梅眨了眨眼，很好奇，上下打量着她，说：“小姑子，我看着你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我让你来，能行吗？”廖红梅不喜欢兜兜转转，就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话就直说。 听着她直白的询问，禾婧愣住了。 廖红梅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小姑子，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就直接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下回就委婉一点儿。” 禾婧摇头，“没有不喜欢，大嫂你这样我很喜欢。” 有什么就直接说，不需要旁人去猜测，这样一来就能少不少矛盾。 “大嫂，我会做菜的。”禾婧接回上一个问题，继续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在旁边看着。” 廖红梅半信半疑。 禾婧就拿着萝卜干去清洗了，而后又用力拧干萝卜干，最后烧热铁锅，再放入少量的猪油，最后放入萝卜干爆炒。 一瞬间，香味就出来了。 廖红梅眼睛都看直了，明明每一个步骤都盯着，为什么禾婧炒出来的萝卜干香味这么浓郁？ “你是怎么做到的？”廖红梅迫不及待地问，同时深深地呼吸，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了。 太香了，廖红梅感觉都能用一颗萝卜干吃完一碗白粥了。 “大嫂，炒萝卜干的要点就在于水分，下锅之前我拧干了萝卜干的水分，而且铁锅也烧干了水，锅热感觉超过一百八十度后，就放萝卜干……”禾婧详细地解释。 廖红梅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记住了要拧干萝卜干的水再下锅，“下回我试一试。” “嗯嗯。”萝卜干炒完了，禾婧很熟练地熄灭灶台里面的火，等锅慢慢冷却下来了，她才倒水下去清洗。 然而，这一会儿，禾家人都醒来了，闻着香味到厨房来看。 石春兰到厨房来，见禾婧和廖红梅都在，又看了看灶台上炒好的萝卜干，问：“婧婧做的？” “是啊，妈！”廖红梅很高兴，“婧婧的厨艺跟你一样，可厉害了。” “三两下就炒出这么香的萝卜干了。” 石春兰还没回答，就听到四个孙子跑过来了，团团将厨房围住，“奶奶，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妈妈，好香啊，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啊？” “好香啊。” “奶奶，我饿了。” 四个孩子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 廖红梅听得连连摇头，不经意一瞥看见禾婧面上没有不耐烦，倒是温温和和地笑着看孩子们，她的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笑了笑，“是不是很吵？” “没有，很热闹。”禾婧否认，上一世，她被老男人打，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生育。 而继子继女都不喜欢她。 禾婧也不强求，只是到了晚年，老男人死后，她终于轻松下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可满心的欢喜却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的。 禾婧眼里露出来的羡慕不是假的，廖红梅看到了，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家的俩孩子。 石春兰让孙子们出去洗漱，这才有时间看向禾婧，“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廖红梅嘴快，直接就解释了，“今天本来是我来做的，但过来的时候婧婧都准备好了。” “妈，明天我再做一天，后天就轮到招娣。”廖红梅说完后又去看禾婧，笑着说，“你可不能再跟我抢了。” “在咱们家，活儿都是分配好的。” 石春兰赞同地点头，“婧婧，听你大嫂的安排。” “好。”禾婧不清楚禾家的规矩，但她可以慢慢适应。 廖红梅出去了，厨房里只剩下禾婧和石春兰。 石春兰看着灶台上的炒萝卜干，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婧婧，是谁教你下厨的？” 禾婧迟疑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没什么记忆了，好像一直都会。” 不管是哪一世，禾婧做菜都没有人教的，看到食材，看到调料，她好像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就对了。”石春兰和蔼地笑着伸手抚摸她的发心，“以前芳芳不会下厨，我就在怀疑了。” “只是芳芳是我抱回来的，就没有想那么多。” “但婧婧，有一件事儿，我必须要告诉你。”石春兰忽然就严肃起来了。 禾婧也不由得站直腰板，认真聆听。 “婧婧，只要是我们这一脉的女人，每一个天生都会做菜，不仅如此，我们这一脉，听觉视觉嗅觉味觉都异于常人。” 石春兰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坚定，“这些是我们的秘密，只有等你有了女儿才可以说，知道吗？” 禾婧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身世还有这么神秘的说法，她坚定地点头答应下来，“妈，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石春兰放松下来了，接着又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但你外婆这么说，我也这么跟你说了。” 石春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吃早饭。” “等会儿，还要去镇上呢。” 堂屋里。 禾家人都坐下来了，每个人都在看禾婧炒的萝卜干。 禾继东瞧着餐桌上的萝卜干深吸了一口气，“小妹，这是你做的啊，真的是看不出来啊。” “有咱妈的厨艺了。”禾继军伸手捏了一块丢进嘴里，吃得咔嚓脆，贼香。 禾志强瞧着三孩子相处融洽，也跟着乐呵呵笑起来。 石春兰到了，一家人才开始吃早餐。 四个孩子对炒萝卜干很喜欢，吃了一碗又一碗白粥都不够，还是廖红梅和许招娣担心他们吃撑，不准吃了，这才讪讪地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盯着剩下最后那一点儿萝卜干。 禾志强瞧着他们直勾勾的模样，忍俊不禁，给每个人都夹了一粒萝卜干，让他们含着解馋。 第五章 有一门婚事儿 禾婧煮的一煲白粥，外加炒的一碟子萝卜干，一早上都吃完了，就连碟子都被舔的一干二净，一点儿都没留下。 至于是谁舔干净的，禾婧有些无奈地看向她的二哥。 许招娣也觉得甚是没脸，“婧婧，你二哥就是这个鬼样子，爱吃，还特别挑得很。” “爱吃是件好事儿。”禾婧回答，“对二哥而言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要是不行，那就两顿饭。” 许招娣没想到禾婧会这么回答的，当即就愣了一下，随后仔细想想，还真的如禾婧说的一样。 随即，许招娣对禾婧就多了几分敬佩。 “小妹，你这么堂皇地说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禾继东吃饱喝足后，懒懒地伸腰，再去看禾婧，继续说：“不过在自家妹子前，面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对上禾继东澄澈干净的眼神，禾婧要说点什么，但上工的哨子吹响了。 禾继军率先站起来，“这是第一哨声，还有二十分钟才集合，我先出发。” “我也走。”禾继东跟上，经过禾婧的时候，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发心，“这两天你先在家里休息，过两天我和大哥再商量怎么给你安排。” 工肯定是要上的，不上工那是会被戳脊梁骨，也会被人惦记上的。这对禾婧不好，对禾家也不好。 禾婧理解，也能明白，“我听哥哥的安排。” 禾志强听着也很欣慰，他跟禾婧说，“今天你妈妈请假了，不用担心。” “工分能一点点赚回来。” “嗯嗯。”禾婧很乖巧懂事地在门口送他们出，又看着小侄子小侄女去上学。 片刻间，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石春兰和禾婧了。 做饭是轮流的，洗碗筷也是轮流的。 石春兰洗完碗筷后，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再去看禾婧，“走，我们去出发。” “好。”禾婧点头。 石春兰换下围裙，拉着禾婧就出门。 禾婧是昨晚上到的，村里人没多少人知道。 但今早上，禾婧炒的萝卜干香味十足，左邻右舍都闻到了，他们问，家里自然不会隐瞒的，自然就知道禾家的亲闺女回来了。 这一传，差不多整个河口村的人都知道了。 石春兰领着禾婧出门，也算是让人认一认。 路上的村民瞧见了她们母女俩都停下来打声招呼，石春兰也会一一介绍这是村里的谁，住在哪里，家都有什么人。 直到石春兰碰到周祈安，她到嘴边的介绍就顿住了。 禾婧自然察觉到不妥来，但她没说话，安静地等着。 周祈安瞧了一眼禾婧，眉角挑了起来，“石婶。” “这是周祈安。”石春兰在心里轻叹一声，还是介绍起来，“他家住在村尾知青所前一点儿。” “你好。”禾婧朝他伸手。 周祈安垂眸瞥了一眼她的手，细白细嫩的，一看就知道没做过什么活儿。 “你好。”周祈安没握上她的手。 禾婧看了一眼，倒是没觉得尴尬，很是坦然地收回了手。 石春兰一直在观察两人的反应，都淡淡的，可又有点不一样，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儿奇怪。 周祈安多看了一眼禾婧，转眸去看石春兰，“石婶，我先走了。” “嗯。”石春兰点点头，等人走远后，又看了一眼禾婧，抿了抿唇，想着要怎么解释。 禾婧先开口询问，“妈，他是谁？” “跟我是有什么关系吗？”禾婧回头看看一眼周祈安的背影，眯了眯双眼，感觉有点儿奇怪。 石春兰动了动唇，轻叹一声后，解释：“祈安的爷爷救过你爷爷……” 这个开头让禾婧眼皮直跳，不出她所料，石春兰后面就说到了让小辈结婚。 碰巧上一辈都是男孩儿，这个约定就落到了孙辈，也就是禾婧身上了。 “本来等芳芳成年后，两家就结亲的。”石春兰叹气，“可没想到芳芳不是亲生的。” “芳芳走了，何家人又说你不会回来，我们两家也就当这一门婚事没了。”石春兰说完后看向禾婧，又问她，“你觉得祈安怎么样？” 禾婧拧眉思索起来。 石春兰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祈安今年二十一了，要不是等芳芳，他早就应该结婚，孩子也有了。” 禾婧听着咬唇，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见过新世纪的年轻人，知道二十一岁才刚上大学没多久，年轻得很。 但在这会儿，二十一岁不结婚，没孩子，那就是老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石春兰边说边看禾婧的反应，“周家的人口简单，祈安他爸早早过世了，他妈妈没改嫁，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的。” “亲戚有，但不多，也都生分了，不怎么来往。”石春兰说，“前一段时间，芳芳走了之后，周家就给他说媒了。” “但听媒人说，祈安都不同意。”石春兰说完后有些担心地看向禾婧，“村里人都在传祈安是放不下芳芳。” “但祈安和芳芳只是互相知道，真没见过几次面的，两人的婚事也是芳芳十八岁生日那天才告诉她的。”石春兰能保证的是，周祈安并不是因为芳芳才拒绝其他人的。 禾婧低眸思索片刻，重活一世，她是不想结婚的，但不结婚的话，父母和大哥二哥他们都会被说闲话。 禾婧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接受。 “婧婧，这些事儿，我只是告诉你，并不是让你马上就嫁人。”石春兰说，“周祈安算是我跟你爸爸看着长大的，人品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两家之前的约定，哪怕我不说，祈安他的妈妈知道你回来，也有可能会上门提亲。” “跟你说也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另外，我和你爸爸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会儿，石春兰看着禾婧，看得出来她不想那么快就说婚事，而且她才回来没两天，石春兰也不想让禾婧着急嫁人，但要是不说清楚，石春兰又害怕禾婧误会禾家不喜欢她。 禾婧咬了咬下唇，轻轻摇头，“妈，我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第六章 有黑市吗？ 禾婧的回答，石春兰早就预料到了，但听到还是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感觉，毕竟她家已经耽误了周家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既然自家闺女不愿意，石春兰自然是不会勉强的。 往后，在周家方面能多帮衬就帮衬。 另外，她也想着家里有没有适合的亲戚，好给周家介绍过去。 石春兰点头，又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发心，“那以后再说。” “嗯嗯。”禾婧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以为石春兰会不高兴的。 接下来的路程，母女俩都很默契，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儿了。 去镇上的路途还是挺遥远的，要走四十多分钟。 不过，禾婧和石春兰的脚程都很快，三十多分钟就到了。 七六年的镇子并不繁华，就一条主街道，好几家商店，可都排满了人。 石春兰是见怪不怪的，但瞧着禾婧微微蹙眉，想到了城里肯定是和乡下不一样的，抿了抿唇，有些担心她会适应不过来。 “婧婧……”石春兰满脸愁容。 禾婧闻声回头，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心头蓦地一颤，马上就扬起了唇角，浅笑着说：“妈，我们买点生活用品就好，其他就不用了。” “那怎么能行？”石春兰不赞同地摇头，今早上出门，她就带了不少钱和票，为的就是给禾婧采买的。 “除了生活用品，衣服鞋子都要买。”石春兰看了两眼禾婧如今的打扮，的确良衬衫，西裤，还有一双小皮鞋。 看着这一身打扮的禾婧，石春兰知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她回来了，从前芳芳做的，禾婧也要做，倒不是石春兰不想宠着，只是家里的人这么多，粮食粮票工分那都是分配好的。 石春兰纵然不想让禾婧下地，可不做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没有钱。 石春兰的顾虑，禾婧都看在眼里，也都清楚明白。 “妈。”禾婧挽过她的手臂，头也微微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有带适合的衣服回来，解放鞋也有。” “咱们现在就不用花这些钱和票，好不好？” 听禾婧这么说，石春兰思索了片刻后点头同意，答应下来了。 生活用品也是有专门的供销商，买什么也要有专门的票。 脸盆毛巾香胰子牙刷，石春兰都给买下来了。 禾婧在旁边看着，心里默默算着都用了多少钱和票，日后赚钱了是要补回去的。 买东西是没有花多少时间，只是时间都用在排队上了。 禾婧和石春兰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的，又看了看在排队的人，她小声地问，“妈，我们镇上有黑市吗？” 黑市，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市场。 那是买不到商品的人私底下偷偷交易的，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犯法的，要游街的。 石春兰一听，马上就紧张起来，还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见了。 “婧婧。”石春兰把人拉到偏僻的巷子口，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她才开口，“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举报了，那就麻烦了。” 禾婧见她这么紧张，很温顺地点头，“妈，我知道了。” “那镇子上有黑市交易的人吗？”禾婧又问一遍。 石春兰抬眼看着她，眉心紧皱起来，很是不解，“婧婧，你是想买什么？” 禾婧摇头，“妈，我没想买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 她这么说，石春兰是不相信的，但禾婧不解释，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石春兰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我们家里没有人去黑市交易过。”石春兰没有撒谎，她继续说，“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是很够了，哪里能拿出来交易？” 至于买，家里的钱票就这么多，哪里能买得起黑市的东西？ 禾婧明白了。 “婧婧，这可是投机倒把罪。” 那是万万碰不得的。 禾婧明白，“妈，你放心，我就是好奇一下。” 见石春兰的反应这么大，禾婧也不好继续说她的计划了。 河口村。 休息的哨声吹响了。 禾继军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放眼看去，在人群当中很快就看到了周祈安，两道浓眉下意识就皱紧了。 “大哥。”禾继东走过来，他没有注意到周祈安，看着禾继军说，“小妹回来了，芳芳以前的活儿会不会不适合她？” 禾婧以前是在城里生活的，对村里的活儿肯定都不懂的。 “要不，把我保管员的工作给她？”禾继东想不到还有更好的方法了。 禾继军拧眉思索起来，”这事儿，跟你媳妇儿说了？“ 保管员和普通队员的工分是不一样的。 禾继东沉默了片刻，紧着眉心摇头，“这是我的工作，我做主就行。” “招娣不会说什么的。” 禾继军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下来，“中午回去再说。” “行。”禾继东默认大哥同意了，他转头望去，人群当中已然没有周祈安的身影，深呼吸后，再转头回来，眼里的担忧显露出来了。 “大哥，你说小妹还会回去吗？”芳芳走了那几天，妈是一直在家等着小妹回来的。 可大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信息都没有。 大家都以为小妹是不会回来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小妹回来了。 禾继军低头看着记分本子，头也没抬就回答，“不确定。” “大哥，你觉得小妹是为什么回来？”禾继东又问。 他还记得何家开着小车到家的那一天，那对夫妇可是说得很清楚明白，禾婧在城里有门婚事儿，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那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也让爸妈不要去城里找。 这对禾婧不好。 “不知道。”禾继军回答。 禾继东拧起了两道眉，看着自家大哥有些不满意了，“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要问我？”禾继军反问他。 禾继东沉默了。 “小妹回来的原因，爸妈的意思是不问，我们就不管。”禾继军开口，“要是小妹以后想回去，我们也拦不住。” “但她人回来了，我们做哥哥的，就得做好哥哥的本分。” 禾继东摸了摸鼻尖，“我倒是希望小妹别回去。” “她做菜有一手。”禾继东想起了今早上的炒萝卜干，咔嚓脆，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咽口水。 第七章 怎么就回来了？ 禾继军转眸看他一眼，“你就这点儿出息。”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禾婧的厨艺好，比妈做得还要好。 禾继东嘿嘿笑两声，“大哥，民以食为天嘛。” 四月初，天气回暖，阳光明媚，走在路上没一会儿就出汗了。 禾婧抬手轻轻擦掉额际上的汗水，一眼看过去，村里到处都是田地。 但都是光秃秃的，还没插秧苗。 倒是有人在犁地。 禾婧眯眼一看，觉得犁地的人有些眼熟，就听见身旁的石春兰说。 “周祈安在村里，犁地可是一把手。”石春兰也看见了，眼里带着几分满意，接着说，“你大哥二哥也做不到他那么细致。” 禾婧闻言看过去，木犁下的铁铲子翻起了土，又被男人踩下去了。 另一块田正在犁地的人却是没有这么做，翻起的土是整整齐齐排列的。 石春兰继续说，“这只是第一次，后面还要再犁一次的。” 说着，石春兰就指向另外一个方向，禾婧顺着看过去，还是有人在犁地，不过工具却是不一样了，是犁耙，用来平整田地的。 “祈安犁过的地，耙起来更方便。” “大土块都没什么了，都是小土块，泡几天就软和。” 禾婧边听边去看男人，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 现在远远地看过去，禾婧才发现，男人的比例很绝，肩宽腰窄，大长腿。 禾婧忍不住挑眉，多欣赏了两秒，目光就从他身上转移到禾继军身上了。 与此同时，周祈安转眸看过去，小路上的女人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衣角都束起来，愈发显得腰细腿长。 衬衫是长袖的，但袖子被她卷起来了，露出了一截手腕，又细又白。 转头一看，好几个男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周祈安的眸色加深了几分，挥起手中的鞭子，划出几道破空声，吓得周围好几个人都回过神来。 “那是继军的亲妹子？” “长得真好看啊。” “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你们看她多白啊。” “也不知道定亲了没。” “别想了，人家是城里回来了，肯定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村里人。” 看不上？ 周祈安目光一紧，盯着禾婧两人越走越远。 从镇上回来，禾婧和石春兰不仅买了生活用品，还买了肉。 家里的四个孩子放学回来看到石春兰手里拎着的猪肉，当即就欢呼起来，一个个都围着石春兰，问她。 “奶，肉怎么吃？” “奶，中午能吃肉吗？” “奶，我能多吃一块吗？” “奶……” 一个两个都说个不停，吱吱喳喳的，都要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了。 禾婧瞧着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兴奋，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妈，你歇会儿，等会儿我来做饭。”禾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接过石春兰的菜篮子。 禾婧的厨艺是有目共睹的，交给她，石春兰也放心。 不过，有件事儿，石春兰还是要跟她说清楚的。 “婧婧，家里是分配好工作的，今天是轮到你来做饭，那这一整天都是你做的。” “明个儿，你不用做饭了，那就要洗碗擦桌子。” “后天，你就去扫地喂鸡。” “大后天就去割猪草。” “孩子们都还小，猪草能帮忙割，但不多，还是得我们大人来。” “另外，家里的柴火都是进山捡回来的，水是每天从河里挑回来的，但这些事儿就不用我们操劳，家里的男人会做。” 石春兰跟她说了很多家里要务的细节，禾婧都仔细听着，一一记下来。 说完要务后，石春兰带她去菜地，摘了一把新鲜的红薯叶回来，又跟她说，做饭是包括了摘菜洗菜，这些都是一个人的活儿。 其他人都在地里干活儿，等下工就回来吃饭。 红薯叶是自家种的，青翠欲滴，清香怡人，洗干净后就撕掉了梗上面的外皮，放在菜篮子里面沥干水分。 买的是白板肉，但也有二两瘦肉。 禾婧都切成薄薄一片。 白板肉那是用来榨油的。 禾婧烧热了铁锅，放入切好的白板肉，瞬间就滋滋作响，冒出阵阵香味来。 在门口玩耍的四个孩子都跑进来了，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禾婧，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禾婧瞧见了，眉眼弯了弯，朝他们招手，“要过来看看吗？” 金宝是四个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他看了看禾婧，又吸了吸鼻子，主动迈步过来了。 “小心别被溅到了。”禾婧挡在他前面，翻炒着白板肉，那香味愈发浓郁了。 一阵阵的，油香吸人。 四个孩子都过来，齐齐围着她。 切好的薄片很快就变小，变得金黄，滋滋冒泡。 禾婧看着差不多就捞起来，放在灶台上，四个孩子瞬间就过去了，紧紧地盯着。 “还很烫，等会儿再吃。”禾婧边说，边把熬好的猪油盛到罐子里面，又留下一点用来炒红薯叶。 在这之前，她放入了一把盐，又放了拍好的碎蒜。 猪油还是滚烫的，盐放下去就溅起来了，噼里啪啦。 碎蒜放下去后，响得更大了。 瞬间，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蒜香。 油炸过的蒜很快就金黄起来了，禾婧并未将碎蒜捞起来，而是马上倒入红薯叶，又是一阵响。 四个孩子看着她炒菜，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 锅底下的红薯叶很快就软化下来，禾婧马上翻炒起来，没一会儿，所有红薯叶都软和下来了，再翻炒一会儿，颜色变得青绿油亮起来，猪油混合着蒜蓉以及红薯叶的清香，充斥着厨房，香味渐渐地往外飘出去。 石春兰在院子里就闻到香味了，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一口，咽了咽唾液。 她做菜自认为有一把手，可在禾婧面前，竟然什么都算不上。 石春兰深呼吸闻着那浓郁的清香，眼前仿佛出现了红薯叶翠绿油亮的样子，再抬头就看到隔壁周翠红过来了。 “春兰，你家亲闺女做菜？”周翠红进门后，就一个劲地往厨房看，但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香味。 “是啊。”石春兰很高兴，也很自豪。 那香味萦绕在鼻息周围，馋人得很，周翠红瞥了一眼，酸溜溜地开口，“春兰，那城里来的不是说你家闺女不回来的嘛？” “今个儿怎么就回来了？” “在城里出事儿了？” 第八章 好端端跑回来做什么 石春兰听完后脸色就难看起来了，不悦地回答，“我家闺女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周翠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周翠红瞧着石春兰不乐意，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春兰，不是我说你啊。”周翠红不再去看厨房了，但香味还是不断地飘出来，一丝丝地往人的鼻子里面钻。 周翠红动了动鼻尖，又自认为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云罗城那是什么地方，正常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回来这山旮旯？”周翠红啧了起来，连连摇头，继续说，“你们啊，倒是长点心眼儿，可不能被人骗了。” 石春兰沉下了脸色，“云罗城又怎么样？” “婧婧是我亲闺女，她想回来就回来。”石春兰站了起来，很不客气地叉起腰来，“周翠红，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哎哎哎。”周翠红单手叉腰指着她，“石春兰，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啊？”周翠红转身就想找其他人来评评理，可没想到一转身就碰上了禾家人。 禾志强站在最前面，肩上还扛着锄头，神色莫测。 禾继军落在后面，双眉紧皱着，面色并未好看到哪里去。 禾继东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 廖红梅和许招娣很快就到石春兰身边，一左一右，像是护法一样护着人。 周翠红顿时就恹巴了，努了努嘴，想要走，“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禾继军看过去，“周婶子，什么大不大阵仗，我们都是刚回来。” “就是，回自己家都不行吗？”廖红梅马上就接过话。 许招娣又说，“周婶子，什么时候我们回自家要跟你说一声才行了？” 一个两个说话都那么难听，周翠红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禾继东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和自豪，“我亲妹子做饭就是不一样啊。” “香死个人了。” 禾志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周翠红在心底啧了一声，不满地回去了。 禾婧在厨房里面忙着做菜，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红薯叶炒完之后，就是炒瘦肉了。 二两瘦肉切薄片后并没有多少，就小小的一碟子。 四个孩子都吃过一片油渣，每个人都舔着唇，直勾勾地盯着瘦肉。 禾婧瞧见了，忍不住笑起来，“再等一会儿。” 说着，禾婧就把瘦肉倒入铁锅当中，大火爆炒起来，瘦肉中的水分很快就蒸发，冒出一阵白烟，肉香也在顷刻间就爆发出来，瞬间就惊艳了所有人。 禾婧看了看瘦肉的状况，转手倒入酱油。 滋的一下，白烟更多了。 同时酱香散发出来。 肉片切得很薄，很快就熟透了。 禾婧翻炒过后，将炒肉片盛到碟子上，再跟孩子们说，“去洗手，能吃饭了。” “好。”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头，一窝蜂地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廖红梅进来了。 在外面，她就闻到肉香了，进来后就发现香味更浓郁，一丝一丝地侵占着鼻息，勾得口水直流。 “婧婧，我来帮忙。”廖红梅说。 禾婧诶了一声，“大嫂，我来。” “你刚回来，到客厅那边坐着就行了。” “我啊闲不住，就喜欢做点儿事。”廖红梅拒绝了，拿碗筷去洗，边洗边跟她说，“真没想到你做菜这么好吃。” “家里那四只化骨龙一个比一个高兴。” “大嫂，你就别夸我了，我的厨艺也就一般般。”禾婧谦虚。 廖红梅抬眼看去，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没夸大，就实话实说。” 碗筷洗好了，两人一块儿到客厅。 大家伙都坐好了，但没有一个人动筷子的，都在等人齐。 禾婧和廖红梅坐下后，禾志强才起筷子，四个孩子马上就跟上了。 餐桌上就两道菜，一道炒红薯叶，一道炒肉片。 红薯叶青绿油亮，入口清爽嫩滑，猪油的香味和蒜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激发出红薯叶本身的清香。 只要吃上一口，就让人完全停不下来。 炒肉片焦脆，又裹上了淡淡的酱油色，色香味俱全，孩子们吃过就瞪大双眼，一块肉能吃小半碗饭。 十一个大人，没有一个是把筷子伸向炒肉片的，都在吃炒红薯叶。 禾婧看见了，眉心微微蹙起来，要快一点赚钱才行。 —— 正值中午，太阳当空照。 周祈安刚进门就闻到了饭香味，但跟禾家的香味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听说现在禾家做饭的是新回来的亲闺女。 周祈安的眸色深了几分。 陈芳兰端菜出来，见他回来了，说：“洗手吃饭了。” “嗯。”周祈安嗯了一声，迈腿去洗手，又洗了一把脸，这才进屋坐下来。 陈芳兰瞥一眼过去，“邻村有家姑娘不错，明天或者后天，抽空见个面。” “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定下来。” 儿子都二十一还没结婚，村里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陈芳兰越想越愁。 要不是禾家那姑娘不是亲生的，亲生又不愿意回来，她儿子早就结婚了。 陈芳兰想到禾家人，终究是有一点不满的。 “不用了。”周祈安拒绝。 陈芳兰当即就不乐意了，“你都二十一了，还不想结婚？” “你看看村里哪个同龄人跟你一样？” 周祈安捧着饭碗看过去，“妈，我没说不想结婚。” “我是有人选了。” “谁？”陈芳兰眉眼马上就舒展开来，隐隐还带上了笑意，“哪家的姑娘？” “我下午去找媒人，赶紧把亲事儿给定下来。” “我瞧着下个月十六是好日子，就那天结婚。” 陈芳兰禁不住欢喜起来，随后想到什么，又问：“之前你怎么不跟我说？” “禾家的。”周祈安见她高兴，淡淡地补充，“禾家刚回来的亲闺女。” “我瞧上她了。” 陈芳兰：“……” “怎么又是禾家人？”陈芳兰紧皱起双眉，随即又觉得不对，“他家亲闺女不是在城里，不会回来的嘛？” “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祈安是听别人说，“昨晚回来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回来？”陈芳兰觉得不妥，“城里的生活那么好，她跑回来做什么？” 周祈安并不在意为什么，他想起上午瞧见的人儿，勾起了嘴角，笑起来痞里痞气，“回来给我当媳妇儿啊。” “不然，你哪里有孙子抱。” 陈芳兰：“……” 第九章 还不是一样回来了 陈芳兰瞪了一眼过去，“正经点儿，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儿。” “妈，我没开玩笑，就是看上她了。”周祈安放下了碗筷，坐直了身板，正色起来。 陈芳兰看他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后说，“两家本来就有婚约，下午我去问问石春兰的意思。”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给定下来。” “不用。”周祈安拒绝了，在陈芳兰发脾气之前，他开口解释，“禾家那闺女刚从城里回来的。” “让人家跟亲生父母相处几天。” “我不着急。” 陈芳兰着急啊，“你都二十一了！” “哪里不着急？” “你看看村里你的同龄人谁不是孩子都两三岁了？” 周祈安无动于衷，“妈，这件事儿，你就别管，我来就行。” 陈芳兰张了几次口，一次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芳兰叹气，“行，我不管你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饭后，周祈安要收拾碗筷，陈芳兰阻止了，“快去休息，下午还要上工。” 在家里，陈芳兰是一手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周祈安是不用做的，哪怕是要帮忙，也会被阻拦。 周祈安看了两眼，“行。” 他去休息了。 陈芳兰去洗碗筷，随后又出门，打听了一番，愈发觉得禾家亲闺女回来是有问题的。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让祈安放弃这个念头。”陈芳兰捏紧了手心。 —— 下午，上工的哨声吹响了。 禾婧洗了一把脸跟着出来，“大哥，二哥，我也想上工。” 目前是没有办法出去赚钱，但工分还是要赚的。 禾继军看着她，眉头拧了起来，“暂时还没想到要给你分配什么工作。” 清明时节，大家都在为插秧做准备，犁地撒肥的事儿，她肯定是做不来的。 “大哥，我做什么都可以的。”禾婧说。 廖红梅见了，“要不这样啊，下午跟我去锄草。” “锄草的活儿简单，先试试。”许招娣也说。 禾继东正要说让小妹做自己保管员的活儿，就听见爸说。 “那就先试一试。”禾志强说，“芳芳之前也是跟着你大嫂二嫂上工。” “婧婧，你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就问她们俩。” 除了重要事件，禾志强在这个家里很少说话，一般都是默默地看着。 “嗯，爸妈，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放心，我会做好的。”禾婧保证道。 禾继军还是有些不放心，出发之前叮嘱了一番廖红梅，“小妹从城里回来，没吃过苦，你多照顾照顾。” “我还不清楚？”廖红梅啧了一声，“小姑子想帮忙，那是好事儿。” “总不能一下子就打击人自信心的。” “放心好了。”廖红梅跟禾继军说完悄悄话，就带着禾婧先出门熟悉环境。 禾继东看了一会儿，回头跟许招娣说，“把我的活儿让给小妹。” “你让了，家里就少几工分，一工分就一角钱，一角钱得买多少粮食了？”许招娣没好气地跟他算起来，接着又悄悄地看公婆，“爸妈都没说什么，你上赶着做什么？” “还有，你觉得保管员简单轻松，仓库里那么多的铁锄头铁榔头铁锹，整理起来不费力？” “就算她整理得来，可万一丢了一件，咱家赔得起一次，下一次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念叨了。”禾继东连连摆手，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我不换还不行吗？” “况且，我不是担心小妹做不来嘛。” 许招娣撇嘴，她看了一眼门口，外面已经没有禾婧和廖红梅的身影了，“做不来再说。” 反正她是不同意自家男人把工作让出去的。 “行了，你们两口子嘀嘀咕咕的，我们都听见了。”石春兰睨一眼过去，“芳芳以前做什么，婧婧就做什么。” “上午我就跟她说清楚了。” “老二家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多想。” 得到了婆婆的许诺，许招娣的脸色明显好转起来了，“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小姑子才回来，继东就把工作让出来，其他人怎么看我们家啊？” “搞不好，他们还会觉得大哥是队长，就能随意分配工作了。” “行了，继军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都清楚。”石春兰抿嘴。 许招娣不说了。 孩子们去上学，大人也要去上工。 禾婧跟着廖红梅才知道村里正在开垦土地，去年河边的地下暴雨被冲毁了，今年大队就想着河边照常种植，但山里也要开垦土地，以备不时之需。 “以前山里没地吗？”禾婧问。 “有的，但不多。”廖红梅笑着回答，“村里人越来越多了，粮食不够，那不就得多种点？” “到了。”廖红梅指着一块地给她看，“下午我们就把这儿的杂草锄完就行。” “活儿不难，就是累人。” 禾婧看过去，山不高，但也有坡度，只是比较缓。 但也只能整理出一小块地来。 “这要准备种什么？” “木薯。”廖红梅解释，“木薯耐旱，这会儿种是最适合的。” 除杂草的活儿不止廖红梅一个人，陆陆续续还有几个人来，都是妇女，还有两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禾婧换下了的确良衬衫，穿上了棉布衣裳，黑亮的长发编成了两条大黑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肩上，衬得她脸白又小。 她刚到河口村，虽然村里人都知道了，但见过的没几个。 这会儿，妇女们瞧见了陌生的面容，又看到了廖红梅，就知道她是禾家的亲闺女。 “这是我家小姑子，禾婧。”廖红梅趁着还没开工，跟众人介绍一番，“昨天刚回来的。” 廖红梅说完后，禾婧就跟着说，“婶婶们好。” “挺乖的。” “回来了好啊。” “是啊，这儿才是你的家，是要回来的。” “跟春兰长得真像啊。” ………… 田还没有犁好，下午是要继续的。 周祈安下地之前环视了一圈，没瞧见想见的人，只看到了禾家兄弟，还有禾家老二家的媳妇儿。 收回了视线，周祈安往旁边看，便听见有人说。 “禾家亲闺女怎么就回来？” “之前开小车来的人不是说不让回来的？” “闹得这么大的阵仗，最后还是回来了。” “怕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第十章 向来乐于助人 “城里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那点儿事。” “这黄花大闺女的，城里那么好的生活，指不定是什么人搞在一起，丢了那边人家的脸就被赶回来。” “嘿嘿，说不准是为了留在城里才跟什么人混在一起，结果没成就回来了。” 说着说着，几个男人都笑作一团，又有人说。 “既然都是个破鞋了，要不要……” 后面的话都不用说清楚，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几个人都没得意多久，泥巴接二连三地砸到他们的脸上。 周祈安掂量着手里的泥巴，扫了一眼那几个人，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着说，“撒了肥的就是不一样，称手得很。” 那几人抹掉面上的泥土，闻到臭味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你有毛病啊！”有人没看是谁直接就骂过去，结果一看，见是周祈安，脸色霎时就变了。 周祈安是村里最高壮的男人，别人一天最多就只能做十一二工分，他一个人能做十四五工分。 别人一次能挑八十斤柴火，他能一次挑一百二十斤。 更可怕的是，村里有一年山里闹野猪，让周祈安给碰上了，直接打死了拖回来。 两百多斤的野猪，鲜血淋漓，他就破了点皮，那场面，看见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不仅如此，周祈安还能哄的村里修拖拉机的老技术工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更重要的是，他学会儿了，还举一反三。 现在村里，只要机器出问题，必定是要找周祈安来修。 这个人有力气，还有计谋，轻易得罪不了。 “周祈安，我们没得罪你。”男人回过神来后，气势都弱了不少。 而其他人更是一声不敢吭，也不敢去看他。 周祈安瞧着他们的怂蛋样，呵了一声，“你们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现在怎么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呼吸都放轻了。 周祈安丢掉了泥巴，瞥一眼过去，“刚才说的，你们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身经历了？” “没没没。”几个人男人同时摇头，又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祈安笑了，“既然没看到，又没经历过，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闲得慌，我倒是可以跟大队长说一声，给你们加点工作量，怎么样？” 一个两个见周祈安那么生气，互相对视一番后，有人大着胆子问，“周祈安，禾家那亲闺女跟你也没啥关系，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哦？”周祈安咧嘴一笑，垂眸，拍了拍洗干净的手，再掀眸看去，黑眸深不可测，“我一直都这么乐于助人，有问题？” “……” 几人同时沉默，也都默契摇头，不敢有疑问。 “嘴巴放干净点儿，要是下一次再让我听到你们造谣，我一个个收拾。”周祈安警告他们。 他们都怕了，连连摇头，又接着点头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上工时间到了，周祈安没理会他们，牵牛去犁地。 但那几个人却是偷偷看着周祈安是真的没有再计较，走远了，这才松一口气。 而这时有人就说，“周祈安不是和禾芳芳有婚约吗？” “禾芳芳走了，禾家亲闺女又回来了，那他们俩是不是……” “难怪这么生气。” —— 山里的杂草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拔掉的，必须要用上锄头。 禾婧没有用过，她看廖红梅怎么用就怎么做，锄草还算是顺利，就是一直弯着腰，顶着太阳，腰酸又热。 她不得不几分钟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而其他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半个小时都不曾休息过一次，禾婧也不好意思休息太多，硬是撑下来了。 下工后，廖红梅瞧着她被晒到通红的双颊，都忍不住怜惜起来了，“明天戴顶草帽遮一遮。” “嗯。”禾婧累的嗓子干痒，要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后，她哑着声问，“大嫂，上工一直都这样吗？” 上一世，她在城里，因着何家只有一个女儿，不用下乡。 高中毕业后，禾婧就到供销商上班了，再忙也只是在屋里站一天。 后来何芳芳回来，嫁人后，一边上班，一边操劳家务，也没有现在这么辛苦。 一想到一家人每一天都这么累，还能给她那么多钱，禾婧心里很不好受。 廖红梅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还好，等过了农忙，冬天还是可以歇息的。” “你刚回来，还没适应，过一阵子就好了。”廖红梅拍了拍她的肩膀。 禾婧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今天是禾婧做饭，她回来后还要去菜地摘菜，洗菜，然后炒菜。 吃过饭后，禾婧想要洗澡，但家里有四个孩子，要等他们都洗好了，其他人不洗的情况下，才能轮到她。 禾婧忙了半天，整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洗完澡，洗好衣服就回房间躺下了。 而这个时候才晚上的八点半。 禾家人看到了，互相对视了一番。 禾志强点燃了烟杆子，看向禾继军，“队里有没有轻松一点儿的活儿？” “暂时没有。”禾继军摇头，要是有，他一早就安排了。 禾继东皱紧了眉心，“爸妈，大哥，把我的工作给小妹。” 许招娣当即就不乐意了，正要说点什么，廖红梅就开口，“爸妈，要不我们等几天看看？” “今天婧婧刚开始还多休息一会儿，后来就坚持下来了。” “要是我们给她换工作，说不定她心里会不舒服。”廖红梅说的是实话，没想着帮谁。 许招娣随即就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是啊，这才第一天，肯定累的。” “过两天，适应就好了。” 石春兰看向禾志强，两道眉依旧是紧紧地拧在一起。 “那就再看两天。”禾志强发话，“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婧婧去村里小学教书。” 村里有一间小学，是好几个村一起建的，几个村的孩子一块儿上学，里面的老师，都是下乡知青担任。 但想当老师却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每个村只能让两位知青过去。 河口村还有不少知青，真的有空位，也轮不到禾婧。 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给禾婧买个职位回来。 廖红梅和许招娣听见了，两人心头一颤，都不愿意。 禾继军想了想，觉得这是不错的办法，点头同意了，“成，我明天去问问。” 廖红梅瞬间就抿紧了唇。 禾继东觉得甚好，连连称赞后说，“小妹是城里来的，又读完了高中，她去当老师最适合不过了。” “以后我们家进宝苗苗金宝银宝都能有老师带着了。” “到时候我们家四孩子都是班里第一名！” 许招娣：“……” 第十一章 满嘴喷粪就该打 禾继东是真的觉得可行，说完后还沾沾自喜，觉得占尽了便宜。 许招娣完全不想说他了，心里很不愿意，但也要看公爹和婆婆的脸色，她尽量表现没有那么不情愿，试探性地问，“爸妈，这老师我们不好想办法。” “是啊，村里还有好几个知青，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啊。”廖红梅还担心，这老师真的搞到手了，村里其他人会怎么看自家男人？ 这样下去，怕是大队队长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廖红梅本来对禾婧没有什么怨言的，但现在看着公爹婆婆，自家男人和小叔子都在替她想方设法找工作，她就很不乐意了。 禾志强抽了一口烟丝，吐出一团白雾后，深呼吸，闭上眼，也很忧愁，“先试试，不行再算。” 公爹这么发话，事情基本就定下来了。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霎时就恹了，同时对禾婧也不满起来了。 她要是不回来，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那该多好啊。 她回来了，本来想安排的房间没了，现在又要给她找工作。 廖红梅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 一晚上都没理会禾继军，睡觉也背对着他，怎么哄也不理睬。 金宝和银宝感觉父母闹矛盾了，两人都不敢说话，老实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 禾婧醒来，不仅腰酸背痛，双手更是酸软得使不上劲儿。 昨天劳作了一个下午的后遗症来了。 她起来后，出来洗漱，看到大嫂廖红梅，打了一声招呼，却得到了对方不冷不热的回答。 禾婧觉得奇怪，但她腰酸背痛，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早餐是廖红梅做的，四个孩子看着餐桌上的炒萝卜丁，闻着味道就知道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吃过早饭后，禾婧洗完碗筷后，趁着还有时间，找大哥禾继军，让二嫂许招娣瞧见了，她马上转身就去找廖红梅。 “大嫂，小姑子该不会是知道爸妈要给她找老师的活儿，特意去找大哥了？”许招娣是真的担心，也害怕公爹婆婆大伯，还有自家男人要倾尽全家之力都要给禾婧搞到这个老师。 廖红梅一听，马上就放下手里的活儿，到窗边看出去，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能瞧见身影。 许招娣凑过来一块儿看，“家里有多少钱，你我都清楚。” “这老师不是说几块钱就能到手的。”许招娣愁得很。 廖红梅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我就想？” “那想想办法啊。”许招娣长长叹气，“自从小姑子回来了，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她操心。” “我男人还想着把保管员的活儿给让出去。”许招娣瘪嘴，“芳芳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上心。” “你跟我说也没用。”廖红梅没回头，死死地盯着窗外的两人。 此时，禾婧问大哥禾继军，“大哥，你知道黑市在哪里交易吗？” “黑市？”禾继军听说过，但没交易过。 这会儿，听着禾婧的问题，禾继军拧紧眉心，“小妹，黑市交易是违法的。” “那是。”禾继军作为河口生产大队的队长，是绝对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小妹，你想要买什么，我尽量给你想办法。” “但你绝对不能去找什么黑市交易人。” 禾婧听着他的语气，知道是不可能了解到黑市的，“大哥，我就是好奇问问。” “在来的车上，我听到有人说黑市，就记住了。”禾婧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禾继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小妹，黑市不是我们能接触的。” “往后你也不要想了。” “家里的粮食和票都足够，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禾婧点头答应下来了。 八点，要上工了。 昨天山里的杂草都锄完，今天就要锄地。 禾婧还是要跟着廖红梅出发，只不过，今天廖红梅不怎么搭理人。她也累，两人基本是没有交流。 这一幕让村里人看到了，不免有人开始说闲话。 周翠红昨天去了一趟禾家，讨不着好就回来了。 乍一听到有人提起禾婧，马上就竖起耳朵仔细听。 见有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周翠红就忍不住了，马上就接上话来，“我就没见过几个正经人家是晚上才回来的。” “禾婧回来那天就是大晚上，还是我家男人给指的路。”周翠红撅起嘴来。 她一想就觉得禾婧当天肯定是跟自家男人说了什么，不然就她家男人懒出骨来，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给人指路，还带到了家门口去。 周翠红说得大声，也没留意到石春兰在身后。 刚说完，周翠红就被扇了后脑勺，气得她转头骂人，见是石春兰，马上就给愣住了。 “周翠红，我闺女回来那晚可不是你男人指路，是人家刘玉芬送来的。”石春兰呸了一口，叉起腰来，指着对方的印堂就开骂，“就你男人又矮又挫，还秃顶。” “我闺女才十八，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又是在城里长大的，什么英俊帅气的后生仔没见过？” “能看得上你男人？！” “我呸！” “就你捧着一坨牛粪当宝。” 周翠红被骂得脸红，不甘示弱地怼回去，“石春兰，你倒是知道清清楚楚啊，看来你家闺女在城里没少和男人搞。” 石春兰一听就冒火，上手扯她头发打人，“我让你满嘴喷粪！” “死三八，你这辈子最好都别看男人，一看你就是跟男人搞。” “我看你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搞过！” “我屮你玛德。”周翠红不服输，打回去，又骂人。 顷刻间，两个女人就扭打起来，还摔在地上了，谁也不撒手。 围观的人也没出手阻止，都在看热闹。 ………… 稻田基本都犁完了，剩下就是撒肥。 周祈安忙了三天，这天是可以休息的。 但他还是去田边看了，依然是没瞧见想见的人。 连续两天没瞧见心上人，周祈安拧紧眉心，打算直接上门去找人。 可刚回身，就碰到村里来人，说他妈跟人打架了。 周祈安的气势立刻就变了，眉宇严肃起来，“在哪里？” 第十二章 承认错误 “红梅，红梅，不好了。” “你婆婆跟周翠红打起来了！” 廖红梅一听顿时就惊讶起来了，“怎么回事儿？” “快去看看！” 禾婧也懵了，愣了一下，马上就丢下锄头，“大嫂。” “走。”这一会儿，廖红梅也没太在意其他，和禾婧一块儿去看。 村里这一边通知了廖红梅和禾婧，另一边就去找生产队队长，以及妇联主任。 一下子，整个河口村都热闹起来了。 周祈安是最先到的。 围观的村民已经将三人拉扯开来了，可周翠红还在骂骂咧咧，没一个字是好的。 石春兰倒是没有说话，在整理着头发和衣领。 陈芳兰呸了一口，也拍掉身上的灰尘，抬眼就看到周祈安来了，撇了撇嘴，没说话。 “怎么个事儿？”周祈安问。 石春兰才看到他来，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周翠红说话不带脑子。”陈芳兰冷哼了一声，瞪眼过去，又啐了一口。 这时，禾婧和廖红梅两人到了。 “妈，你没事儿吗？” 廖红梅快一步过去，禾婧慢了一步，她看一眼周翠红，又看到周祈安，知道先前的事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祈安眉头挑了一下。 陈芳兰看过去，廖红梅是认识的，河口村有谁也都知道，冷不丁瞧见一个生面孔，马上就知道对方是禾家新回来的亲闺女。 “这就是那谁？”陈芳兰问周祈安。 但周祈安没回答。 陈芳兰看过去，才知道自家儿子正盯着人家看，啧了一声后，冷哼起来了，“人家都不带看你一眼的，你看什么？” “看看又怎么了？”周祈安收回了视线，垂眸去看陈芳兰，嘴角又上扬起来了，还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好看。” “……”陈芳兰无语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禾婧长得是真的好看。 皮肤白，头发黑亮柔顺，长得又高，就是太瘦了。 可说她瘦，但该有的地方全都有。 那身材，陈芳兰看了都羡慕，搁村里，不，放在方圆百里内，她还没见过有谁能好看得过她。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陈芳兰哼声。 周祈安睨一眼过去，幽幽地回答，“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我怎么就不能选个好看的？” 陈芳兰噎住了。 与此同时。 禾婧跟周祈安打过招呼后，转身去看石春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石春兰不愿意说，是周翠红扯开大嗓子，直接问的。 “禾家的，当着这么多人，我就直接问了，你要不是在城里犯了事儿，怎么可能会愿意跑回这山旮旯里？”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廖红梅气笑了，挡在了石春兰跟前，叉腰质问周翠红。 那模样，跟石春兰有七八成相似。 禾婧看着她为自己说话，又看着满脸委屈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石春兰，不由得垂眸，她回来不是给家人带来麻烦的。 禾婧微拧着眉心，重新抬眸看去，“婶子，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作为禾家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就不愿意回来？” 周翠红没有想到禾婧会这么反问回来了，愣了几秒钟后，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那些打量的眼神好像都在说，人家本来就是亲闺女，怎么就不能回来，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 周翠红急眼了，脱口而出，“在城里那可是吃商品粮，住商品房，你家又有小汽车，要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惹那边的人不高兴了，被赶回来，又怎么可能愿意回来？” 她的话一出来，围观的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周翠红得到了支持后，瞬间就趾高气昂起来，得意洋洋地说下去，“还有，我们大家都看见，也都听到了。” “是你城里的爹妈说你不会回来的。” “现在你要怎么说？”周翠红掩嘴偷笑起来了。 禾婧环视了一圈，目光略过周祈安的时候，见对方也在拧眉思考，眉心紧了紧，再去看石春兰和廖红梅，她们两人都很担心。 禾婧的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我知道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日后还是会有流言蜚语。” 周翠红没回答，她就得意地看着禾婧，等着她的解释。 其他人都很好奇，不过大家心底都已经偏向周翠红的说法了。 城里的生活条件太好了，要换做是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回来的。 石春兰握紧了手心，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妈，你别担心，小姑子肯定能解释清楚的。”廖红梅瞧着禾婧的态度，那么胸有成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何家夫妇到河口村接回何芳芳的事儿，我是不知情的。” “第二，何芳芳回来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何家父母也的确是劝我留下来。” “看看，是你自己说的！”周翠红听到她承认了，立马激动起来，“你城里的父母是不让你回来的。” “是。”禾婧没有否认，坦荡承认下来了，“他们不愿意我回来，我刚开始也不愿意接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再且，我在云罗城生活了十八年，我的一切都在云罗城。”禾婧说完后转眸看向石春兰，眼眸里多了几分愧疚，“妈，很抱歉，我徘徊了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禾婧深呼吸，再转眸看回去，继续说下去，“在云罗城，我有养育我的父母，有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工作，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而河口村，禾家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周祈安听到禾婧在云罗城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后，双眉紧紧地皱成一团了。 陈芳兰下意识就看向自家儿子，眉头也紧皱的。 她觉得禾婧心里头肯定是有人了，自家儿子…… 陈芳兰不知道要怎么说，在心里重重地叹气。 “可我看到何芳芳回来后，她和养父母相处得很好，我不禁想起了我的亲生父母。” “我想他们是不是也会和养父母一样期待我的回来？” “我想我回去之后，他们会不会也和养父母对何芳芳一样对我好？” “我不知道，也不确定，但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对我很好。” “所以，我纠正了十八年前的错误，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轨上，回到河口村来，找我的亲生父母。” 禾婧说完了。 石春兰也哭成了泪人。 第十三章 有这么严重吗？ 禾婧坦然地承认了之前的错误，面对周翠红的咄咄逼人，也不慌不忙，有条有序地解释清楚。 石春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回来就好，我们都念着你回来。”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那么长时间了。”禾婧很后悔。 为什么上一世不回来？ 如果…… 如果…… 禾婧说不出话来了。 “这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石春兰叹气，“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做父母的错。” “真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来说。” “是我没做好母亲的职责，没认出你来，才会抱错孩子，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石春兰重重地叹气，也愧疚起来了。 其他人听了禾婧的话本来就感动得落泪，这会儿又听着石春兰承认错误，泪水愈发不可控制了。 周翠红看着场面一次又一次地脱离自己的控制，整个人都呆住了。 愣了好一会儿，周翠红不敢相信地摇头，直直否认，“不应该的啊。” “城里的生活那么好，回来做什么？” “回来自然是和亲生父母一家团圆。”妇联主任和生产队队长都来了。 生产队队长就是禾继军，自从禾婧开口解释，他就一直在人群外面听着，心里也难受得很。 但这件事儿是女人之间的矛盾，他作为大队长只能在旁边看着，让妇联主任来处理。 禾继军心里憋屈得很。 “周翠红，你是有多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妇联主任问她，“才这么恶意地揣测旁人？” 周翠红看到妇联主任来了，又是当头一棒，张口想要解释，围观的群众当中就有人替她说话了。 “主任，之前她还说人家亲闺女是被搞成破鞋才被赶回来的。” 周翠红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否认，“主任，我可没这么说。” “呸！”这会儿陈芳兰开口了，“何止啊，你还说我儿子是收破烂的！” “人家禾家闺女是黄花大闺女，在城里还有工作，要不是为了亲爹妈，又怎么可能回来？” “周翠红，你就是见不得人好。”陈芳兰是不满意禾婧，但这会儿周家和禾家明面上还是有婚约的。 禾婧不得好，她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可别否认，要不是这样，我还闲不着跟你打架！”陈芳兰冷哼了一声。 石春兰稳定情绪后，也跟妇联主任说，“就是她说我亲闺女荤话。” “周翠红，大家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不赶紧道歉！”妇联主任吼了一声。 周翠红很是憋屈，不情不愿地道歉了。 “主任。”禾婧瞥了一眼周翠红，才去看妇联主任，眸色清冷，“我不接受她的道歉。” “什么？”周翠红一个当长辈的人都跟晚辈道歉了，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她竟然还不接受，当下就不乐意了。 妇联主任皱起眉心，也不满意她的回答。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复杂，正要劝劝，就听到她说。 “主任，周翠红故意捏造，并且传播虚构事实，这件事已经贬损了我的人格，破坏了我的名誉。” “这已经对我，以及对我的家人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仅仅是一句不情不愿的道歉，不足以消除对我，和我的家人已经造成伤害。” 妇联主任听着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拧紧了双眉，“那你想要怎么处理？” 周翠红闻言，不安地看向妇联主任，眼神向她求助。 “造谣诽谤他人，根据法律的规定，可以要求对方承担民事责任，包括但不仅限于赔礼道歉、停止侵害、赔偿损失等。”禾婧提出了要求。 但周翠红拒绝，“我不是已经道歉保证不会再说你坏话了吗？你还想让我赔偿？！” “姓禾的，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周翠红大手一挥，直接就拒绝了。 禾婧一点儿都不慌，似乎还预料到她会有什么反应，正色告诉她，“你可以拒绝，但我也可以选择继续追究。” “我可以报案，根据治安管理处罚，周翠红你的造谣诽谤的情节已经很严重，可给予治安管理处罚，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可并处五十元以下罚款。”禾婧的态度很强硬，逻辑很严谨。 其他人是不懂法律的，但听禾婧说得那么清楚，一瞬间都开始慌了。 围观人群当中，还有人说，“我刚才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我也是。” “我就是在旁边听听而已。” “跟我没关系。” 拘留、罚款，在大家的认知里面，那是犯了很严重的事儿才会有的。 这会儿，再去看周翠红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可能？”周翠红差一点没站稳，踉跄两步往后退，“我不就是说她两句，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可能？”周祈安扫了一眼过去，再去看周翠红，“你说人家跟男人搞，有些不知情的人听了就当真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三天，以河口村为中心，方圆几十里，谁都知道河口村有户姓禾的姑娘水性杨花，谁都可以随便睡。” 周祈安就是说得这么直白，听着就让人脸色一变。 “到时候十几二十号人跑过来，也认不出谁是禾家姑娘，瞧见好看就动手来强的。” “出了事儿，你来负责？”周祈安呵了一声，又扫了一眼之前有过不好想法的那几个男人。 “这，这，这……”周翠红说不出话来了。 禾婧眯起了眼。 “必须报案！”禾继军本来就憋屈，听了周祈安说的后果，越想越恼火，再看周翠红，那双眼是冒着熊熊大火。 “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河口村的安稳和幸福！” “这件事儿，必须严惩！” 妇联主任听得心头一跳，“也没有那么严重？” “或许没有他说的那么恐怖，但换做是其他心理承受力差的女孩子，她要是想不开自杀了。” “那又该如何？”禾婧往前了一步，直视着妇联主任。 “难道就让罪魁祸首不受任何处罚，继续祸害其他人？”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受害者深陷泥潭，却不伸出援助之手？” 禾婧抬眸，放眼看去，朗声道，“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多多少少都受到他人口舌有意，无意的诽谤造谣。” “但今天我们不站出来，他日就是你，是我，是你我的子孙后代！” 妇联主任说不出话来。 周翠红张着口，脸色煞白。 周祈安挑了挑眉角，愈发欣赏禾婧了。 第十四章 让派出所来处理 “说得好！”禾继东一行人来了。 围观的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来，禾家人几乎都到齐了。 “大哥，我这就去镇上找派出所的人来。”禾继东走之前看一眼周翠红，从鼻子哼出声来。 “哎哎哎！”周翠红回过神来，马上就去拉住禾继东的手。 许招娣一巴掌拍下去，朝她扬下巴，“婶子，我男人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他年轻帅气又英俊。” “你这样动手动脚可不好。” 说完之后，许招娣还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翠红，接着说：“虽然我男人肯定看不上你。” “但我怕等会儿散了，有人转头就跟别人说有后生仔跟你拉拉扯扯，准是看上你了。” 周翠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全身都在发颤。 而其他围观的人则都在掩嘴偷笑，还有人不怕事儿大，就怕事儿不够热闹，大声说，“招娣，你可有先见之明啊。” 许招娣嗯了一声，得意地抱起双臂来，“那是必须的。” “我男人什么样，全村都知道，我可一句话都没说错。” 禾家人在河口村是出了名男俊女美。 当年禾家兄弟俩说亲可是要把门槛都踏破了，多少姑娘想要嫁过去了。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可都不差，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家务活，家境都不错。 放眼整个河口村，可找不出第二家来。 这一家子男女老少都好看。 但在这家人里，最最最好看的，还是才回来没几天的禾婧。 周翠红瞧着这一个个的，急得手忙脚乱，“等会儿，等会儿。” “禾家的，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周翠红认栽了，她可不能真的去派出所，也不想被拘留，更不想被罚款。 这要是让自家男人知道了，腿都有可能被打断了啊！ “婶子，是我想让你放过我，而不是你让我放过你。”禾婧纠正她的说法。 “从一开始，我跟你就不认识，甚至可以说，面都没有见过。”禾婧面上很受伤，“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才会让你说那些令人伤心难过的话。” “我……”周翠红是真的有口说不清楚。 “是啊，人家怎么着你了。” “禾家亲闺女回来也就两天，昨天下午还跟着红梅去山里锄草了。” “她做不来这会儿，但后面都坚持了，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是个好姑娘，不会的都认真询问，客客气气的，很有礼貌的。” “人家做饭还很香呢，我问她，都毫不保留地告诉我做法，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么坏？” “周翠红，你要遭报应咯。” 周翠红想要反驳，可看着她们一个个帮禾婧说话，可自己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听着有人终于是站在这一边，禾婧悄悄松了一口气，郑重地鞠躬道谢，“谢谢各位。” “哎哟，哪里哦。” “太客气了。” “周翠红，你男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周翠红转眸看去，看见周祈安领着自家男人过来，青白的脸白得不能再白了。 “婶子，不用跟我客气。”周祈安很不客气地摆摆手，“我看着禾家人都到齐了，你这边还没有人来，特意叫你家都过来。” “不过你儿子儿媳要忙着上工就不来凑热闹了。” 实际上，是她儿子不想丢脸，连带着老婆都不准去。 陈建军是不得不过来的，脸色黑如锅底。 “队长，主任，你们说这件事儿怎么处理？”陈建军一眼都没有去看她，直接就去找禾继军和妇联主任了。 禾继东已经往镇子上赶了，禾继军是不想轻易放下这件事儿的，“叔，这事儿影响范围大了，得让派出所的人来处理。” 妇联主任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换了，“是的，刚才禾婧同志说得对。” “这一次要是不严肃处理，村里其他人有模有样跟着学，河口村今年就拿不到模范生产队了。” 陈建军一听，脸色比刚才更黑了，两道眉死死地拧在一起，“队长，主任，我们都是同一个村的，又是左邻右舍，闹成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我们这边道歉，当着全村人的面上道歉，念检讨书，成不成？” 禾继军抿唇，看向禾志强和石春兰。 禾志强抬眼看去，“这事儿得问婧婧。” “婧婧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石春兰也是这么表示。 陈建军没啧出声来，但对禾志强夫妇的不作为是很不满的，他不得不看向禾婧，却摆出了长辈的谱来，“你也是刚回来，闹太难看也不好。” “这件事儿就道个歉就算了。” 这一次，连检讨书都没有了。 禾婧笑了，“叔，这可真的不行。” “就冲着你我两家围墙都砌那么高，再有你家孩子跑到我家门口撒尿的行为，就足以看得出我们两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既然都不好了，我又为什么要看在我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的面子上给你面子呢？” 禾婧这一番话说得廖红梅心头上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说：“小姑子，你可不知道，他家孩子还老是抢我们家银宝鸡蛋吃呢。” “说了很多遍，你猜人家怎么说，那是他们家孩子有本事儿抢到的，我们大人管就不对了。”为此，廖红梅每次都让银宝在家吃了鸡蛋再出去玩。 可也遭不住孩子喜欢拿着鸡蛋出去炫耀。 “何止啊，他家还推我家苗苗呢。”许招娣不想还好，一提起就一肚子火。 眼看着都要翻旧账了，妇联主任连忙叫停，“一码归一码，别的事儿咱不提。” “先解决这件事儿。” “没有什么可解决的，我等派出所的同志来，法律怎么说，那就怎么做。”禾婧抱手。 妇联主任深吸一口气，“那你们两家就等派出所来。” “其他人都回去上工。” “散了，散了，都散了。”妇联主任喊道。 可这会儿，正是看热闹的关键时刻啊，谁愿意回去上工啊。 “主任不行啊，我们都得留下当人证啊。” 妇联主任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 禾继军发话了，“没干系都回去，不然都登记旷工。” 他一发话，有人不满，但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 剩下都是与之相关的。 禾继军这会儿才注意到周祈安和陈芳兰没走，下意识皱眉了。 第十五章 我喜欢你，想让你当我媳妇儿 周祈安瞥了一眼禾继军的打量，没在意，倒是看向妇联主任，“禾家的事儿是解决了。” “我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周翠红闻言，浑身一颤，压根不敢去看他。 陈建军二话不说，直接就扇了周翠红一耳光，再一把把人拉到周祈安跟前，“道歉！” 禾家是没办法讲和了，陈建军可不想又多了一个周家出来。 周翠红被打蒙了，昏头转向的，就这么跪在地上。 周祈安马上就拉着陈芳兰站到一边去，再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建军，“咋？” “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觉得我们周家好欺负？” “陈叔，你来这招，不厚道啊。”周祈安看着他。 陈建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年轻人面前吃瘪，脸面都要在村里抬不起了。 但对着周祈安，却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祈安，你跟你婶子都是同姓，往上数，八百年前是一家，这次就算了，就当是叔求你了。” 陈建军想，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祈安也该答应下来的。 “八百年前都还没有你跟我呢，叔。” “以前是一家那又怎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周祈安切了一声，随后转眸，指了指禾婧，“我听着她的说法不错，我不干涉，就等着派出所的同志来处理。” 禾婧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掀眸看去，男人的笑容很肆意，也很张狂。 周祈安知道她在看自己，就这么直直地看回去，丝毫避讳都没有。 陈建军脸又臭又绿，直接甩手不干了，“行，我不管了。”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后，陈建军冷眼看周翠红，那眼神好像在说，等回去后，你就完了！ 周翠红浑身一个哆嗦，连连摇头，这会儿，她害怕了，马上就跪下来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别报案了。”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翠红哭得涕泪横流，额头磕在碎石沙泥上，很快就破皮出血了。 廖红梅和许招娣看了一会儿，禁不住心软起来，别过头，一眼都不看。 石春兰伸手挡住了禾婧的眼，“别看。” “这都是她自作的，跟你没有关系。” “嗯。”禾婧软软地应下来了。 周祈安听见了，想吹个口哨，被陈芳兰阻止了。 “在未来亲家面前，给我收敛点。”陈芳兰没好气地说。 周祈安笑了，“妈，你不是不乐意吗？” “怎么改变主意了？” 陈芳兰嫌弃地推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我不同意，你能放弃？” “人家一来，你就一直盯着看，后面还把陈建军找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陈芳兰倒不是全都是因为周祈安喜欢才同意的，是见禾婧在大场面上镇得住，不慌不忙，说得头头是道。 最重要的是，她没被所谓的同村情分给绊住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个有原则的。 陈芳兰不是不讲道理，她之前也是听了旁人说的话，才误会的。 这会儿都解释清楚了，知道是一个误会了，陈芳兰就没有理由再看她不顺眼。 周祈安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在禾婧身上，眯了眯眼，皱起眉心来，“啧，她也太瘦了。” “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我给她抓条鱼去，怎么样？” “随便你。”陈芳兰知道，周祈安不是在询问意见，而是通知她，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 妇联主任看着周翠红这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早知道还乱说什么？ “得了，你再磕头也没用。”妇联主任可是看清楚了，这禾家的亲闺女不是善茬，不是那么好惹的。 往后跟禾家有关的事儿，想要糊弄过去，就没有那么简单容易了。 妇联主任抿紧了唇，有点不满禾婧给自己添加工作量。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三方都做了调解，但禾婧依然是不同意私下和解，派出所的同志见她能说会道的，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走程序。 当天，周翠红就被带走了，同时还被罚了两块钱。 周翠红知道结果后，哭得天崩地裂，最后咒骂禾婧，诅咒禾家人都不得好死。 面对一堆污言乱语，禾婧很是淡定，甚至还反问之前劝她和解的女同志，“就这样的人，你觉得值得和解吗？” 女同志无话可说。 而这件事儿，也让禾婧在河口村里出名了。 同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河口村都没有人再随便造谣，大家的生活都越来越好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送走了派出所的同志后，这一次的风波算是解决了。 禾婧松了一口气，抬眼见周祈安和陈芳兰还在，猛地想起来，周祈安帮自己说过话，她跟他道谢，“今天的事儿，也谢谢你。” “不客气。”周祈安摆手。 禾婧嗯了一声，发现陈芳兰跟石春兰说完话了，过去也道谢，“谢谢阿姨。” “这件事儿也麻烦你了。” 陈芳兰还挺意外的，“不麻烦，我也是为了我儿子。” 这会儿，陈芳兰才真正有时间打量起禾婧，皮肤白，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长得是真的好看，也不知道禾家夫妇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生出一个模样如此标致的女儿来。 看得她都羡慕不已。 也难怪自家儿子会动心。 不说男人了，她一个女人瞧着都喜欢。 周祈安见她们两人聊得欢，忍不住过来插话，也很直接地问禾婧，“你觉得我怎么样？” “？？？”禾婧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过去，“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想让你当我媳妇儿的意思。”周祈安就这么直白。 禾婧愣住了。 陈芳兰也懵了。 禾家人一个看一个，霎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祈安全然不在意，他只看着禾婧，“我今年二十一，年龄是有些大了，但没跟别的女人有过牵扯。” “身体也健康，没毛病。” “家里人口简单，我跟我妈。” “家里有……”周祈安还想继续说，但陈芳兰打住了。 她面色尴尬地看向禾家人，假笑着说，“这孩子打小就老实，不会说话。” “这结婚的事儿，还是要两家好好商量，再让两小的处一处。”陈芳兰心里都骂了一遍周祈安，就连他早死的爸，也骂了一遍。 可她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第十六章 人是挺好的 禾家人是真的没有想到周祈安会来这一出，一家人都被整懵了。 不过，陈芳兰的一番话倒是把石春兰的思绪给拉回来了，她点点头，认同地开口，“诶，是要好好商量的。” 随即，石春兰就看向禾志强，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禾志强拧着眉心，没吭声。 而这会儿，廖红梅才想起来自家跟周家是有一门婚事儿的，她的手肘碰了碰自家男人，小声地问，“我以为芳芳走了之后，这门亲事儿就算了。” “这会儿怎么个说法？” 禾继军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摇摇头，再去看父母，“看爸妈是什么意思。”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这事儿，我们改日再谈。”禾志强还不知道禾婧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先让周祈安和陈芳兰回去，他们再解释清楚。 “是啊，都折腾了一上午了。”陈芳兰看着禾家的神情，再去看禾婧，心中约莫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那改日是什么时候？”周祈安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禾婧微微拧起眉心思索了片刻，“暂时还不清楚。” “但也会尽快给一个答复的。” 周祈安听她这么说，点头答应下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周祈安看着她，又说，“回见。” “嗯。”禾婧送他们到门口，又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这才转身进屋。 陈芳兰回头看一眼，跟自家儿子说，“我瞧着禾家亲闺女还不知道婚约的事儿。” “知不知道，有没有都不重要。”周祈安自信十足，“她迟早是我的人。” 陈芳兰听着皱眉，“人家姑娘要是不乐意，我可没有这个老脸给你求来。” 话毕，陈芳兰觉得还不足够，又说，“结婚固然是重要，但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行。” “妈，在你心里，我像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吗？”周祈安听她说的话，有点儿不乐意，眉角挑了挑，继续说，“我肯定会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的。” 陈芳兰瞪一眼过去，自家儿子是什么样，她清楚得很。 但，自家儿子长得人高马大，又一脸凶样，陈芳兰可不是怕他哪天真的想不开，去强迫别人嘛？ 再且，陈芳兰想起禾婧的模样，娇娇弱弱的，都不由得怀疑只要自家儿子说点狠话，那姑娘就怕得什么都答应下来。 转而，陈芳兰又觉得不对，禾婧上午的表现不像是会屈服的人，就怕事情真的发生后，会闹得很大。 到时候丢脸丢到姥姥家，陈芳兰可没脸面继续留在河口村了。 抿了抿唇后，陈芳兰想要警告警告周祈安，可瞧着他得意又信心满满的样子，想说的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与此同时，禾家。 上午都在处理周翠红的事儿，一大家子都没能去上工，而且现在还有时间。 禾继军先是看了禾婧，又去看父母，思索片刻，才开口，“时间还算早。” “这会儿，我们要不继续上工。” “等中午回来再说这事儿，怎么样？” 自从禾继军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后，禾志强差不多把当家做主的权给让出来了。 只要不是很重要的事儿，他都不会做最后的决定。 但这一次，这件事儿是关于小女儿的婚事儿，禾志强不能不做主。 这会儿，禾志强吐出浊气后，看向禾婧，“婧婧，我们和周家的婚事儿，是上一辈定下来的。” 禾婧是知道的，但她没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 “嗯，爸，您说。” 禾志强和石春兰的说法都差不多，但着重讲了两家在上一辈没能实现约定的遗憾上。 他的话里话外是想让禾婧答应的，可又把决定权给她。 禾婧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爸妈，这件事儿我清楚了。” “但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们答复，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想一想吗？” 如果可以的话，禾婧是真的不想再结婚了。 上一辈子的婚姻，给她带来的并不是幸福，而是无穷无尽的争吵打骂。 禾婧怕了，她不相信男人，也不觉得结婚是一件好事儿。 但现在，偏偏禾家跟周家有婚约。 禾家人对周祈安的看法都很不错。 禾婧很为难，她需要时间去考虑。 “嗯。”禾志强答应下来了，“这件事儿不着急，你好好想一想。” “好。”禾婧知道了。 事情都说开，大家也就没什么要说的，各自回去上工。 在回去的路上，廖红梅看了好几眼禾婧，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禾婧不禁莞尔。 “大嫂，你想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 廖红梅扬了扬眉角，感觉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不一样，有板有眼的。 听她这么说后，廖红梅也就问了，“婧婧，你在城里的未婚夫是怎么回事儿？” 禾婧嗯了一声，弯唇淡笑着回答，“和我们家跟周家一样，都是上一辈定下来的。” “啊？”廖红梅诶了一声，也清楚后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芳芳回去了，这一门亲事儿自然是要落回到她身上来的。 禾婧再留下来，那身份就尴尬了。 要换做是自己，廖红梅怕是也做不到留下来。 况且，那家人还不说清楚，等把人带回去了，这才让人知道。 廖红梅撇嘴，就这件事儿，就能确定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回去了，婚事儿自然是要给回的。”禾婧没有说谎，抱错孩子这事儿，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错。 她不欠何家，更不欠何芳芳。 “那你觉得周祈安怎么样？”廖红梅还是很好奇的，说完后就一直看着她的反应。 禾婧一愣，嗯着歪头，似乎在思考，“看着人挺不错的。” 这一点，禾婧倒不至于说谎，周祈安看着身材挺不错的，就是模样有点儿凶。 禾婧现在想起来就是他那一对凶狠的浓眉，但又不得承认，他的五官很立体，高鼻梁薄唇。 眼睛乍一看也很有神。 肩宽腰窄。 人也长得高。 目测超过一八五。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 明明这个时候缺衣少食。 廖红梅瞧她那么认真，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接着说，“周祈安人品不错，我们都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倒是听说过他为人仗义，但跟他交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就说村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都很怕他，见他就跟见太爷爷，恨不得村口看到就马上别头，但又不敢走，得老老实实地站着，等他过去了，这才走。” “可是，真的有什么事儿，他们还是得找周祈安帮忙。” 廖红梅说着也笑起来，“周祈安这个人，只要对方底子还是好的，让帮的忙又不过分，还是很愿意帮人的。” “啊？真的？”听她这么说，禾婧并不是很相信，还想看一看真实场景。 第十七章 真的不用 “当然是真的。”廖红梅笑起来，“这点儿事，我骗你也没有什么用。” 说话间，又回到了山里。 地里的杂草昨天已经锄完了，今天是来锄地，也就是翻地。 但今个儿上午出了一点儿事，廖红梅和禾婧负责的地还没有动，其他人都差不多干完活了。 禾婧看到了，不由得犯愁起来，“大嫂，我们会不会落后太多了？” “不会。”廖红梅摇头，边弯腰捡起锄头，“中午轮到你二嫂做饭，我们可以稍微晚一点儿回去。” “等会儿手脚麻利点，还是能赶得上的。”廖红梅如此说道。 禾婧转眸去看其他人，大家的速度都很平均，没有特别快，但也没有特别慢的。 “这会儿都在准备插秧，活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村里就这么多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工作。 廖红梅弯腰开始锄地了，禾婧也不好继续站着，拿起锄头就跟在旁边一起锄地。 头顶上的太阳很灿烂，弯腰劳作，后背很快就被晒得暖暖的，没一会儿就开始出汗了。 禾婧稍微休息一下，抬眼就见廖红梅没停过，而且地也快翻完了，她也继续。 廖红梅瞧见了，没说话，继续干活儿。 不知不觉，下工的哨声吹响了。 禾婧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挺直腰板都一阵阵酸痛，原本就酸软的双手，这一会儿更是麻了，好像都没有知觉。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停下来了，但廖红梅还在继续。 在做她的那一份地。 禾婧抿紧了唇，握紧了锄头，“大嫂。” “你休息一会儿，剩下我来就可以了。”廖红梅知道她坚持这么久已经足够了，“等锄完地，我们就回去。” 禾婧嗯了一声，转眸去看其他人，要走完了。 过了一会儿，山里没有其他人，只剩下她们两人，阳光很充足，很暖和，耳边都是虫鸣鸟叫，天空很湛蓝，没有几缕白云。 禾婧收回了视线，再一次开口，“大嫂，你有想过做生意吗？” 冷不丁听到这句，廖红梅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过去，“婧婧，投机倒把被发现了，你大哥生产队的队长就做不了。” 廖红梅在意的还是自家男人的职位，这要是没了，以后还怎么在河口村过？ 禾婧听到她的回答就知道了，在禾家是不能提做生意的。 想要做生意，得自己想办法，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难度又提高了。 禾婧拧紧了眉心，没有说话。 “婧婧，你该不会是想做生意？”廖红梅心头突突跳，忙不迭地劝阻她，“这事儿可真的做不来。” “被发现了，可不是游街示众那么简单的。” 对全家都有影响的。 禾婧看她心慌，马上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想一想而已。” “在云罗城，他们就是做生意的。” 但是国营的工厂。 廖红梅理解，村里的农活很累，禾婧从小在城里生活，没做过，自然是想做点什么的。 “我想着，我们也可以做点什么。”禾婧说。 廖红梅看她神情天真，不由得笑起来，“那不行。” “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这事儿啊，你可不能在家里提起。”廖红梅又提醒她。 禾婧知道了。 廖红梅思索了一下，嗯了一声，还是将家里的打算跟她说，“婧婧，家里是想给你问问，能不能让你去村里当老师的。” 虽然她不赞成这件事儿，但总比禾婧老是想着做生意，那投机倒把的事儿比较好。 禾婧知道父母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下意识就张口，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也一直都知道，父母对她很好，很好。 可当小学老师的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一般人家也不会轻易想到。 但他们想到了。 禾婧鼻子一酸，眼眶涌出了泪水，但她强行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但声音已经变了。 “不用。” 听到她哽咽的声，廖红梅被吓到了，再去看她，眼红了。 “我们也只是想一想，还不一定能成。”廖红梅看她这样，忍不住心软了，“你二哥也说你高中毕业，相比上工，更适合当老师。” “而且家里还有四个孩子，有你在辅导，不说学得很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一点，是廖红梅没办法否认的。 禾婧深呼吸后，整理好心情了，她摇头拒绝了，“大嫂，我真不需要。” “现在虽然有点儿辛苦，但我能做得来。” 廖红梅认真地看着她，“婧婧，大嫂不是跟你客气，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瞒着你，家里真的想办法给你找来，但肯定不简单。” “说不准你大哥生产队队长的职位都没了。” “当然是真的。”禾婧见她这么说，就知道是掏心掏底，没隐瞒了。 “大嫂，你帮我跟大哥说一声，真的不用这样。”禾婧知道家里人对自己很好，他们有这一份就足够了。 禾婧已经很满足了。 她回来不是让家里人为难的，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 廖红梅盯着她的眼睛，确定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下来，“行，中午我跟你大哥说一声。” —— 午餐是许招娣做的，家里的四个孩子回来，闻不到馋人的香味，一个比一个更失落。 “奶，今天为什么不是姑姑做饭啊？” “姑姑做饭很好吃，为什么姑姑不能每天都做饭啊？” “我想吃姑姑做的饭。” “我也是。” 许招娣在旁边听见了，被这几个孩子的真诚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们不喜欢就别吃。” “我还不想给你们几个做呢。” “一个比一个挑剔，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许招娣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还戳了他们一人一下。 倒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 石春兰看见了，笑着摇头，“你们姑姑做饭再好吃，那也得轮着来啊。” “总不能因为做得好，就一直做这个事儿的。” 石春兰一个个地摸他们的发心，“不管是谁做，你们都要好好吃饭，不准挑食，也不准嫌弃。” “哦。”几个孩子不情不愿地异口同声回答。 石春兰看着都笑了。 许招娣摇头叹气，“过两天就轮到了。” “着急什么？”不说孩子们，许招娣也馋禾婧做的饭菜，想起来就流口水，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就说今天的红薯叶，许招娣也是按照着她的说法来做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炒出来的红薯叶没有那么鲜艳，有的还焦了。 知道没几天，孩子们又欢呼起来了。 石春兰摇摇头，再去看许招娣，“老二家的，孩子们就随便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许招娣当然是清楚的，“妈，我没那么小心眼。” “况且婧婧做饭的确是有一手。” 第十八章 勉强，为难 知道是知道，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石春兰点头，正要说点什么，抬眼就看到禾婧和廖红梅回来了。 许招娣瞧见了，让四个孩子洗手，准备吃饭。 “今个儿怎么这么晚？”石春兰问。 廖红梅回答，“锄完地才回来的，这样下午就不耽误了。” “活儿是做不完的，工分少一点就少点，身体更重要。”石春兰让她们进去洗手。 禾婧洗了手后，又洗了一把脸，看着水缸里面的水，知道这是大哥他们提回来的。 一大家子的水都在这里。 她想中午再洗个澡，那就太麻烦了。 可不洗澡的话，浑身都是黏糊糊，还有一股汗味。 禾婧有点儿接受不了。 “发什么呆？吃饭了。”廖红梅也洗了手和脸，看她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肩膀，提醒她，“下午还要上工。” “吃过饭后早点休息。” “好。”禾婧回过神来，再看一眼水缸，也不知道河边远不远。 不远的话，中午就抽空去洗个澡。 禾婧这么想着就到了堂屋，所有人都在等她。 怪不好意思的。 人到齐了，禾志强起筷之前，扫了一圈，“今早上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大家伙儿都清楚了。” “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今后，不管是谁，都不准在外说三道四。” “哪怕是有真凭实据，我们家也不掺和别人的家事。” 在禾婧回来之前，村里都是这么传流言绯闻的，但没有人在意，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反正说说而已，造不成什么危险。 可禾婧今天的回答，让大家都知道，流言蜚语可是能杀死人的，而且也违法，处罚起来也很严重。 禾志强就希望自家人不去搞这些，清清白白的。 “爸，我们都知道的，你别担心。”禾继军说。 禾继东连连点头，再去看禾婧，“小妹，你可真厉害。” “懂得真多。” “村里下乡的知青都没有你知道的多。” 禾婧笑着摇头，她哪里是真的懂那么多。 是上一世，她想离婚，可那老男人不愿意。 禾婧就想去研究法律，想要彻底摆脱。 但没有用，因为老男人病了，他在法庭上哭诉，指责，怪她。 禾婧说他家暴，但不承认，就当是夫妻情感纠纷。 想起上一世，禾婧的心拔凉拔凉的。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禾婧捏紧了拳头。 午饭结束后，石春兰收拾碗筷，许招娣带着孩子回屋休息，廖红梅跟禾继军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禾志强到门口台阶上抽烟，不知道想什么。 禾婧身上的衣服还没彻底干透，湿糯糯的，她想去河边洗澡，可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打算等人都回屋睡觉，再悄悄出来。 等啊等。 家里人都进屋了。 她准备出来，迎面就碰到了石春兰，两人瞧见对方都有些意外。 “去哪儿？”石春兰问。 “厕所。”禾婧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先去，回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禾婧很好奇石春兰要说什么，但鉴于之前说的话，还是去一趟厕所。 见她很快回来，石春兰都惊讶了，“这么快？” “小的。”禾婧坐下来，“妈，你找我什么事儿？” “早上听你说，在城里你还有一个未婚夫。”石春兰也不拐弯抹角，“你跟这未婚夫的感情怎么样？” 婚事那肯定是不在禾婧身上了。 这一点，石春兰是能确定的。 就是不清楚他们两人的感情怎么样。 禾婧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垂下了眼眸，想到上一世，也就是前一段时间发生不久的事儿。 想到了未婚夫的质问，他的责备。 禾婧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 石春兰看出来了，抬手摸摸她的发心，“今天周祈安说的话，我跟你爸都有商量。” “但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 “以前的事儿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 “现在就重新开始。” “妈。”禾婧重重点头，接着就解释，“我跟他是一块儿长大的，但没有多熟悉。” “只能说是互相认识，也知道，了解过对方。” 石春兰看她刚才的反应，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谁不是从十五十六那个年纪过来的？ 石春兰知道，禾婧肯定是心动过的。 “你才回来，这一两年，我跟你爸都不想你结婚搬出去那么快。”石春兰转移了话题。 “周家那边我会跟陈芳兰说，周祈安那边……”石春兰顿了一下，沉默了。 禾婧主动接过话，“这是爷爷定下的婚事，爷爷虽然去世了，但我们也不好拒绝。” “妈，我会和周祈安相处看看。”这是禾婧在锄地的时候想的。 父母肯定是希望她嫁人的。 既然要嫁人，那就找一个合得来的人搭伙过日子。 至于周祈安，禾婧看着他模样长得不错，身高也够，性格…… 听大嫂的话，感觉应该是个好商量的。 再有就是，两家有婚约。 禾婧不想让父母为难。 “婧婧，我跟你爸不是这个意思。”石春兰诶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禾婧清楚，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又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妈，我知道。” “我没有为难。” “而且我听你和大嫂说，周祈安的人品还不错。” “人也长得好看。” “就算跟他没有婚约，我也会想试一试的。” 石春兰看她的表情，确定是不为难，松了一口气，“但你的想法最重要。” “他人再好，要是你不喜欢。” “我也不会勉强你。” “哪怕是你爸的意思，我也不同意。”石春兰搂住了她。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哪怕错过了十八年。 石春兰也会护着，直到护不住的那一天。 “妈。”禾婧也回抱着她。 母女俩说清楚后，石春兰就不耽搁休息的时间，让禾婧好好睡一觉。 “下午我去找点老陈醋，晚上给你泡脚。”石春兰回去之前，小声地跟她说，“别告诉其他人。” “在房里悄悄用。” “好。”禾婧心里暖暖的。 第十九章 那不行 石春兰回去后，禾婧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确定屋外没有动静后，可还是不放心，在窗口看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午睡了。 她带着换洗衣物，悄悄出门。 到河口村也有两天时间，禾婧是知道去河边的方向，但具体怎么走，不是很肯定。 可村里就这么大，想要去，还是很简单的。 午后，村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活动，看家的狗也都趴着睡觉。 禾婧轻手轻脚，走得快，转眼就到河边了。 四月初的天，阳光明艳，河水也是暖暖的。 河岸两边没有人，禾婧正要换下衣服，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道男声，吓得她心头一颤，连忙转头看去，对上了周祈安黝黑的眼眸，“你怎么在这里？” 周祈安晃了晃手中拎着的捕鱼工具，“打算抓两条鱼给你送去呢。” “给我？”禾婧疑惑，“为什么？” “我在追求你啊。”周祈安说得理所当然，“男人追求女人，那不得送点礼物？” 禾婧：“……” 这么直接，她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周祈安见她懵了，这样子还怪可爱的，都要忍不住摸摸她的发心。 “你呢？”周祈安捏紧了拇指，忍住摸她头发的冲动，转移话题。 禾婧默默地整理好衣服，垂下眼眸，又想藏起带来的换洗衣物。 不过，这都被周祈安看到了，眉头一挑，随即就明白过来，再去看她，“你一个人跑到河边洗澡，很危险的。” “这里没人。”禾婧说。 周祈安乐了，“我不是人？” “……”禾婧先前明明看过了，哪里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这么一问，禾婧泄气了，“我刚才看了，是真的没人。” “想多了。”周祈安蹲下来。 明明相隔有两个人的距离，可禾婧还是感觉到对方浓烈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让周祈安察觉到了，低头闻了闻，没感觉到有什么味道，但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儿。 毕竟上午出过一身的汗水，哪怕中午回去冲了凉水澡，也不能避免会不会沾染上什么气味的。 距离是远了一点，但禾婧还是能感觉到，忍不住悄悄地瞟一眼，然后被抓包了。 禾婧：“……” “想看就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祈安转头过来，黑眸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禾婧：“……” 沉默过后，禾婧真的认真打量起他的眉眼来。 印象当中，男人的眉很浓，但仔细看，却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浓，反倒是很英挺，有点儿像是利刃入鞘藏锋芒的感觉。 男人的眸色很深，不是深褐色，是黑色的，如墨一般，又像是深潭，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禾婧舔了舔唇，这才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很干净，很光洁。 他的唇很薄，微微抿起一抹笑。 再往下，那就是喉结。 不知道为什么，禾婧觉得很好看，很有诱惑力，想要触摸，但她忍住了，只是不由自主地捏紧指尖。 “怎么样，好看。”周祈安很是自信，也很得意地扬起下巴，朝她点了点头。 禾婧看着，淡淡地移开视线，“一般般。” “哦？”周祈安挑眉，接着又问，“跟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相比起来，谁更好看？” 禾婧转眸回来，目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可比性。” 那个人渣根本就不配和人作比较。 但这句话是有歧义的，禾婧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眸，别过头，好一会儿才解释，“我不是说你。” “那就是他比不过我。”周祈安没生气，倒是乐起来了。 但很快，他想起正事儿来了。 “你别在这里洗澡，附近还有几个不睡觉的男人准备摸鱼。”周祈安顺势就指给她看，“在那边草丛里，就有两个。” “他们瞧见你过来，都不吭声的。”周祈安冷哼了一声，目色泛冷。 禾婧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在他的手臂上。 男人穿的是背心，小麦色的肌肉，线条完美，充满着力量感，但又不会过分发达，处于一种恰好好处的美。 “看到没有？”周祈安回头，见她怔怔的，也不知道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你在这儿洗，准让这些人都瞧见了。”周祈安继续说。 禾婧收回了视线，没看那边，还莫名有点儿心虚。 “你真想……” “我不洗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周祈安低眸看了看她怀里的衣服，又看看她，“确定？” “嗯。”禾婧点头，大不了就忍一忍。 “那你明天呢？后天呢？”周祈安见她站起来了，反而是盘腿，单手撑着下巴支在腿上，看着她，“你不想麻烦禾家人，才会跑出来的，对不对？” 禾婧抿唇，他说的都是对的。 “况且，你能忍得了今天，也忍不了明天。”周祈安见她沉默，继续说，“就算这个月你都忍过去了。” “那六七八月，那么热的天，稍微动一动就能出一身汗的，你能忍？” 禾婧抿紧了唇，这个问题的确是要解决的，但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 “我可以帮你。”周祈安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句话。 禾婧抬眸盯着他，“怎么帮？” 总不能去他家洗的。 禾婧没脸去，也不适合。 “我不会去你家的。”禾婧表示。 周祈安忍俊不禁。 禾婧皱眉不解。 “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周祈安扶额，哑然失笑，“不过，你想来我家，也不是不行，就是要换个身份，当我媳妇儿，你想怎么都行。” 周祈安朝她扬下颌。 “……”禾婧沉默了一下后，双眉微蹙，“周祈安，你可不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祈安直接就答应下来，“可以。” 禾婧又是一阵默然，“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就直接答应。”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周祈安说。 禾婧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就看过去，男人吊儿郎当的，好像都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猛地，她的心又一阵坠空，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忍不住冷笑起来。 什么都可以？ 怎么可能？ 他们才认识多久？ 见过几次面？ 禾婧摇头轻笑出声，再抬头看着他，眸色认真且严肃，“周祈安……” “我只对你说过，并且说到做到。”周祈安意识到不妥，马上就跟着严肃起来。 “为我去死？”禾婧试问。 周祈安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很诚实地回答，“那倒不至于。” “毕竟感情现在还没到位。” “到位了，我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比如说我们结婚了，有孩子了，你出什么意外走了，我肯定得养大孩子，也要照顾你父母。” “等孩子长大了，我没有顾虑了，就跟你走。” 周祈安说得很认真，仿佛这事儿以后肯定会发生一样。 禾婧气笑了，“你就不能想点好的？非得是我死在你前头？” “我不能死在你前头啊。”周祈安耸肩，很无赖地说，“我死了，那你不就可以去找别的男人？” “让其他男人来照顾你？” “我不愿意。” 禾婧一噎，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第二十章 不愿意就算了 看他理直气壮，禾婧气得咬牙，“周祈安，你怎么觉得我一定就会嫁给你？” “肯定会的。”周祈安很认真地点头，“只要你没嫁给别人，我就一直有机会。” “就算你嫁给其他人，我一样还是有机会的。”周祈安很无赖地耸肩，“不过，在这河口村里，有我在，就没有人敢娶你。” 禾婧被气笑了，“你是这里的恶霸吗？” “那倒不是。”周祈安摇头否认，继而很无奈地摊手，“是他们不敢跟我竞争而已。” 禾婧不想说话了。 “考虑好了没？”周祈安言归正传，“要不要跟我去秘密基地？” 说着，周祈安就朝她挑眉眨眼。 禾婧捏了捏手心，思考了一会儿后，咬牙点头答应下来，“去！” “真敢答应下来啊，那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啊？”周祈安舌尖划过牙排，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禾婧盯着他玩味的眼神，手心又攥紧了，“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她抱着衣服，转身回去。 周祈安没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禾婧都快走上坡了，仍然不见周祈安追上来，她握紧了抱在怀里的衣服，想回头看一眼，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认了。 男人都是一个样的。 禾婧不由得这么想。 但下一秒，她心头咯噔一下，不应该的，为什么要对周祈安有期待呢？ 上一世的遭遇还不够吗？ 禾婧咬紧了下唇，暗暗唾弃自己。 已经重活一次了，怎么能够奢求那么多？ 明明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一世，只要家人平安幸福。 其他都不重要的。 禾婧深呼吸，走上了斜坡，转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河边的周祈安看不到禾婧的身影后，往旁边的草丛瞥了一眼，冷冷一笑。 周祈安收拾好之前被他丢在地上的捕鱼道具，拎着走向草丛边上。 那两个男人看到他走来了，都下意识瑟缩一下。 “看你们这样子，还蛮失落的啊。”周祈安站在他们跟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禾婧都快走回家了，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吓得她回头看去，见又是周祈安，不知道怎么回事，悬着的一颗心又落定下来。 这个意识，让禾婧皱眉，什么时候她这么相信一个男人了？ “走。”周祈安本来是想吓吓她的，没想到反应这么快，只好把手收回来。 “带你去洗澡。” “你不是不愿意的吗？”禾婧狐疑。 周祈安已经走在前面了，听她说就回头，眉角微挑，“刚才河边有两个人，你忘了？” “要是让他们看着我们一块儿走，不用到明天，就下午，全村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这一下，你不想嫁给我都要嫁了。” 禾婧：“……” 多活了几十年，差一点就忘记了，七六年这一会儿还是很在意男女大防的。 “你要是想被这么传，我也不介意的。”周祈安忽然又补充一句。 禾婧噎住了，没好气地回答，“补充这一句很有意思？” 这一天的无语，比她上一世加起来都要多。 而且，她明明都多活了几十年，早就已经看淡了一切，什么都不在意才对的。 但在周祈安面前…… 她好像真的回到十八岁这一年。 为什么呢？ 禾婧抬眸，看向走在前面的周祈安。 日光璀璨，男人的后背宽阔平展，背心微微遮挡住肩胛骨和脊柱之间的线条，但不难想象这线条肯定是流畅而有力的。 禾婧被日光闪到了，微微眯起眼，再去看他的后背，蓦地想到了坚实有力，和上一世那个老男人相比起来，周祈安的后背充满了力量，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脑海里闪过老男人的头秃肚腩，就想到他打人的暴怒，禾婧瞬间就握起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不能再想。 那是上一世的事儿，跟这一世是没有关系的。 这一世，不会再发生了。 和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干系。 要忘了他！ 禾婧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周祈安竟然停下来转过来了。 “怎么了？”禾婧见他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问。 周祈安盯着她，视线扫过她紧握成拳的手上，眉头拧了又拧，“没什么。” 周祈安转回去了。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 禾婧没说话，默默跟上去。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耳边安静得只有鸟叫虫鸣，和蒲草鞋踩过草地的喳喳声。 禾婧在后面时不时就看两眼周祈安，又看路边的景色。 不知不觉就进了山，有了树木的遮挡，没有那么晒，风吹过来也凉快不少。 往前的路越来越偏僻了，可禾婧没有不安。 周祈安忽然回头看一眼，见她好像放松下来了，薄唇微微勾起，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周祈安停下来了，指着前面的涓涓细流的山泉水说，“就这里。” 禾婧看过去，周围是有树，但泉水那么细，而且还那么低，有点儿麻烦。 “那边有个茅草屋。”周祈安接着说，“以前村里的猎户准备的。” “现在村里没猎户了，但茅草屋还在。”周祈安继续说，“里面有桶，干净的，你洗澡还是很方便的。” “谢谢。”禾婧看见茅草屋了。 周祈安嗯了一声，“我去给你提水。” “你休息一会儿。” 话毕，周祈安就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没两步又回头，跟她说，“村里都是饮用这里的水。” “渴了，可以喝。” 周祈安想了想补充，“甜的。” “嗯，谢谢。”禾婧点点头，看着他走远，回头看着汩汩流动的泉水，印象当中好像是看到大哥二哥去打水的方向是不一样的。 带着好奇，禾婧洗手后，捧一掬水喝了一口，是真的清甜，还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但不难闻。 很神奇。 禾婧忍不住多喝了一口。 周祈安回来了，看她小口小口喝水，忍不住笑起来，目光又落在她细白细嫩的手心上，却蓦地发现她的掌心泛红，眉心瞬间就拧起来了。 “你上工都做什么？”周祈安问。 第二十一章 不能让他知道 “嗯？”禾婧不理解，但实话实说，“昨天锄草，今天上午锄地。” “下午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你才刚回来，他们就让你上工，能做得来吗？”周祈安皱起眉心，并不是很赞同禾家人的做法。 禾婧感觉被看轻了，心底不是很乐意，“我做得来。” “你手都被磨破皮了，还嘴硬。”周祈安连连摇头，“你应该在家做点活儿，慢慢来。” 禾婧本来是想反驳点什么的，猝不及防地听到他说手磨破皮，下意识就低头看去，掌心的确是红红的，碰到会有点儿痛。 但跟上一世被打的伤相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禾婧没有想到周祈安看到了，还在意了。 一瞬间，禾婧心里百感交集。 “早点和晚点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禾婧垂下了眼睑，“都是要适应的。” 周祈安提着桶去装水，边看水边说，“你要是嫁给我，我就不会让你做这些。” 禾婧听着觉得很好笑，“不做这些是哪些？” “每天都留在家里洗衣做饭？把一大家子都伺候得好好的，没有人有意见，这样才行？” “最后想买点什么，都要伸手问要钱？” 这样的生活太憋屈了。 禾婧是绝对不会再经历一次的。 “女人不就是要在家洗衣做饭？”周祈安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之间就变脸色了，“男人在外上工赚钱，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反过来的。” “你在外上工赚钱，我在家洗衣做饭也行。”周祈安说。 “但上工很累，要养活两个人，每天要做十几工分，你做不来。”周祈安又补充。 “……”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禾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且…… “周祈安，我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谈这些的时候。” “哦。”周祈安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儿，继续说，“我想和你结婚是真的。” “所以就忍不住想要说。” “但我现在开始会学会控制的。” “不过，有一件事儿，我想让你知道。”周祈安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禾婧不太适应被看着，别过头去看桶，水快满了。 “你说。” “我说的事绝对能做到。” “你要是不信，那就等着看。” “时间会证明一切。” 水满了。 周祈安单手提起来，一路走过去，一滴水都没撒出来。 禾婧怔怔地看着。 茅草屋的屋顶有点儿乱，但周围很干净，没有杂草，能看得出是特意清扫过的。 屋内更是干净整洁，甚至还有一床被褥在。 不像是猎户遗留下来的，像是有人专门收拾出来的。 “看出来了？”周祈安放好了桶，瞥一眼过去，接着说：“这里也算是我平时休息的地方。” “平时休息？”禾婧很疑惑，“你也上山打猎？”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祈安笑了笑，指着单间跟她说，“等会儿，你就在这里冲澡。” “我在外面给你看着。” 说完之后，周祈安就出去了，留下禾婧一个人。 她看了看周围，地面和墙角都很干净，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经常打扫。 角落的小床上的被褥都很干净，也是经常清洗的。 禾婧转身去淋浴间，有门帘遮挡着，很安全，外面是看不见的。 桶的水是满的，但有些凉。 禾婧换下衣服后，先是用一点点拍了拍心口，确定身体能适应这个水温，这才开始慢慢冲洗身子。 茅草屋是不隔音的，周祈安在外面能听得很清楚屋内的水声。 他走远了几步，感觉没听得那么清楚后，才缓缓地吐出浊气，然后就想到了禾婧之前握拳的样子。 周祈安眯起了双眼，捏着下巴，想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到底想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周祈安是想问的，但那会儿感觉问出来不会有答案的。 “真奇怪啊。”周祈安侧眸看过去，他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听到一点点水声，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禾婧洗澡的样子。 咳咳。 周祈安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禾婧洗澡没有用多长时间，可在周祈安看来，就是半个世纪之长。 等她出来后，周祈安握拳咳了咳，“衣服在这边洗了再带回去。” “现在还有点儿时间，回去后还能休息十来二十分钟。” 禾婧没有手表，不清楚是几点，但出门的时候是一点多，下午两点半就要上工。 这会儿听他的意思，现在应该是快两点了。 “嗯。”禾婧去洗衣服了。 周祈安闲的没事做，跑过去看，本来是想蹲下来聊天的，但瞄了一眼，瞧见了贴身的衣物，马上就转移了视线。 “我在那边等你。” “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 “嗯。”禾婧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没有想那么多，看他走远了，就继续低头洗衣服。 洗衣服不需要很多时间，禾婧听着泉水叮咛的声音，忽然发现生活好安逸。 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了。 “得找个时间去镇子上看一看才行。”禾婧拧干了衣服，又洗了一把脸，看着清澈的泉水如此想到，“生意得赶紧做起来。” “不能再拖了。” 禾婧吐出了浊气，抱着衣服，转身去找周祈安。 两人都很默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 眼看着快要到家了，周祈安开口打破沉寂，“我就不送过去了。” “这会儿有人会起来，让人看见了就不好。”周祈安停下脚步，没有再送的衣服，“你一直往前走，转个弯就到大路上。” “谢谢。”禾婧记下来了。 周祈安嗯了一声，“明天儿，也是这个时间点，我来找你。” “我可以自己过去。”禾婧说。 周祈安不赞同，“我不放心，而且我也没别的事儿。” “再且，我在追求你呢。”周祈安笑着说，“能献殷勤的事儿，我怎么能放过啊。” 禾婧：“……” 一次两次，听多几次后，她都习惯了。 而且，也突然发现，像周祈安这种直直白白说出来的，比拐弯抹角，让人猜来猜去，不敢确定的要好很多。 但这会儿，禾婧并不想让周祈安知道，她在考虑和他处对象的事儿。 不然，让他知道了，肯定会得意死的。 第二十二章 满分是多少 禾婧回去晾晒好衣物，又休息了好一会儿，禾家人才起来，一个个都忙着去洗脸漱口，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衣服换了，更是没有发现晾晒在阳光底下还在滴水的衣服。 下午两点半，要去集合上工了。 石春兰午睡前跟禾婧聊了一会儿，这会儿看过去，猛地发现她的衣服换了，但洗漱的时候没发现水缸的水少了，很快就猜到她可能是换下衣服，去河边洗的。 “婧婧。”石春兰朝她招手，叫她过去。 禾婧听到了，过去，“妈，怎么了？” “中午出去了？”石春兰问。 禾婧知道衣服换了，肯定会被发现的，没否认，“妈，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上午的衣服出汗湿透了。”她解释。 石春兰知道，但村里人都不会在意的。 穿着过一会儿自然而然就干了。 再且就是没有那么多可以换洗的衣服。 现在禾婧回来，上午一身，下午一身，怕是很容易就让人给发现的。 虽然这说不上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石春兰还是委婉地提醒她，“河边不安全，去还是要等人多的时候去。” “对了，你会水吗？”石春兰才想起来，问。 禾婧摇头，云罗城有河，但她没怎么过去。 再有就是何家人也不会水，自然就没有人想过要去学游泳。 “那就不能单独去河边了。”石春兰说。 禾婧应下来了，“妈，我会注意的。”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廖红梅叫禾婧过去，这才分开。 去的路上，廖红梅还问她两人说了什么，禾婧没隐瞒，都说了。 “的确是，河边总是有人溺水，大人小孩都有。”廖红梅叹气，不由得多看一眼又换了一身衣服的禾婧，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买过衣服了，穿的都是没生孩子之前的衣服。 都是那两套。 廖红梅也不是不能买，只是每次得到布票，她首先是给俩孩子买，再到禾继军，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没剩下多少布票，只能换一换贴身的衣物。 现在看着禾婧身上的衣服，再想她昨天回来，已经是换了好几套，果然是城里的生活好啊。 廖红梅在心里叹了叹气，忍不住想，自己这一辈子有没有机会到城里生活，能不能像禾婧一样，一天有两套衣服可以换。 上午锄地已经做好了，下午就是撒肥，这个活儿轻松，就是不太干净。 廖红梅担心禾婧会接受不了，没想到她倒是很适应，还很从容。 这挺意外的，让廖红梅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傍晚。 周祈安真的拎着两条三四斤的河鱼，送到禾家来了。 村里人都看见了。 于是乎，议论起来了。 “周祈安看上禾家亲闺女了。” “头一回啊。” “之前禾芳芳也没见他这么热心啊。” “禾家亲闺女长成那样子，你就说哪个男人会不心动的？” 周翠红的儿媳妇刘香巧瞧见了，眼里都要流出口水来了。 而她的儿子陈大宝更是口水都兜不住，拉着刘香巧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妈，我也要吃鱼！” 碍着有外人在，刘香巧瞪了一眼过去，“吃什么吃？回家！” 婆婆被隔壁禾家亲闺女送进了派出所，两家的仇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了。 这会儿，自家儿子还羡慕他家，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刘香巧拉着陈大宝赶紧进屋，在关门之前，还是没能忍住，看了一眼周祈安手里拎着的两条大鱼。 三四斤呢，可不好抓。 也就周祈安有这个能耐。 但他也够大方的，一送就是两条。 就是不知道禾家人有没有这个脸面收下来。 想到这个，刘香巧看见禾婧和廖红梅回来了，目光不由得一紧，特意关上门，但又留了一丝门缝，能看见人，又能听得见说什么。 禾婧看到周祈安，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鱼，当即就想到他说过的话。 说到做到。 “才回来？”周祈安朝廖红梅点了点头，就一直看着禾婧了，“这是我下午抓到的鱼，这两条都是给你的。” 禾婧看着他递过来的鱼，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你呢？”禾婧问，“有留吗？” “当然。”周祈安点头，“留了两条小的，我跟我妈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谢谢。”禾婧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廖红梅意外了一下，她以为禾婧会拒绝的。 周祈安就是来送鱼的，目的达到了，也要回去了。 但他想多看两眼禾婧，“明天你想吃啥？” “我给你弄去。” “兔子要不要？”周祈安怕她不知道，主动问。 接着，他又说，“猪肉，我要是买，你肯定不会收的。” “随你。”禾婧接手去拎鱼，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指，很烫。 她下意识就想收手。 周祈安很快就松手了，绑着鱼的草绳很安稳地落在她身上，没掉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 禾婧也意识到不对，“抱歉。” “没事儿。”周祈安不在意摆手，“明个儿我进山打猎，抓到什么就送过来。” “回见。”周祈安挥挥手，大步回去了。 禾婧看着他走远，准备和廖红梅进屋，就发现隔壁周翠红家有人在看，眯了眯眼，没当一回事儿。 “婧婧，我以为你不会收下来呢。”这两条鱼，每一条都有三四斤重啊，今晚这一餐可丰富了。 周祈安是真的大方啊。 这要是不送出去，留在家做咸鱼，也能吃好几天呢。 廖红梅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高兴。 “他不是喜欢我吗？”禾婧低眸看了看鱼，又抬头看去，“如果喜欢只是说一说，没有任何行动的话，那我就觉得他没有什么诚意了。” 廖红梅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当年我跟你大哥相亲，也给我送了不少东西。”吃的，那肯定都没有了。 但小物件，廖红梅都收起来，放在柜子里面。 “周祈安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有行动力。” 上午说喜欢，下午就送鱼。 廖红梅想想就觉得浪漫。 “暂且给他加一分。”禾婧拎着鱼进厨房，放到桶里面，勺了两瓢子的水进去养着。 “什么时候满分，我就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追求。”禾婧补充。 廖红梅追问，“满分是多少？” 第二十三章 该节省还是要节省的 “嗯……”禾婧思考了一会儿，反问廖红梅，“大嫂，你觉得满分应该是多少才好？” 廖红梅愣了一下，竟然回答不出来。 这时，石春兰从菜园子摘菜回来了，进屋第一时间就发现桶里的两条鱼，当即就愣住了，“不见有谁说去抓鱼的啊。” “这是谁抓回来的？”石春兰抬头问她们两人，随后又不是很确定地问，“你们俩去河边抓鱼了？” 这一会儿，廖红梅就没有抢着回答，而是让禾婧解释。 “妈，这是周祈安送过来的。”周祈安送来的时候，左邻右舍都看着，禾婧想要瞒也瞒不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周祈安送过来的？ 石春兰眨了眨眼，盯着水桶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接受了现实，问禾婧，“他们家有留吗？” 这两条鲮鱼可一点儿都不少，目测有三四斤呢。 两条这么多。 太大方了。 哪怕周祈安对禾婧有意思，也不用做到这一程度的。 作为过来人，石春兰很清楚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但也没能一下子就接受过来。 “妈，我们要不要送回去？”廖红梅开口了。 小姑子收下是收下了，但要不要接受还是要看公婆的。 但这两条鲮鱼，廖红梅是舍不得送回去的。 虽然前两天已经吃过一回肉了，但没有人会嫌弃肉的。 石春兰摇头，“都拿进家门了，怎么能说送回去就送回去的？” “明个儿……”石春兰顿了一下，看向禾婧，“你做点炒萝卜干送去。” “他们家送鱼，我们家送萝卜干会不会太小气了？”廖红梅问。 石春兰瞥眼过去，“周祈安图的是我家婧婧，我光收不还都没问题。” “婧婧，你也别亲自送去，让金宝送去就行。”石春兰又补充道。 禾婧没有意见，“妈，今晚我们来做豆豉鲮鱼？” 但这个菜需要的油要多一点，禾婧不好直接做，还是要征得大家的同意。 “难得吃一顿好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石春兰发话了。 禾婧清楚，心里也有一个数。 廖红梅高兴，但又舍不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就这么给愣住了。 傍晚时分，禾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禾志强没回家前就知道周祈安往家里送了两条鱼，回家后看一眼，确定不是假的，他问石春兰，“婧婧怎么个反应？” “不拒绝，但也不像是接受。”石春兰看了一眼厨房门口，“不过，我看就祈安的行动力，怕是不难。” 禾志强知道了，往口袋里摸了烟斗出来，又掏了烟丝包，扯了一点儿塞进去就点燃，吸了一口后，吐出一团白雾，继续说：“周家那边，我们也送点东西过去。” “总不能白收人家的鱼。”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石春兰还不清楚吗？ “改日就让婧婧炒点萝卜干，让金宝送去。”这样就不会让人挑到错处来了。 禾志强没异议，这件事儿就确定下来了。 另一边，禾家兄弟知道这事儿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到门口去蹲下，聊起来了。 许招娣还想着今晚要吃什么，知道有两条三四斤的鲮鱼，还是禾婧做，跟四个孩子一块儿高兴。 厨房里，禾婧将清理好的鲮鱼切上了花刀，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吸干上面的水分，又抹上了些许盐腌制着，这才腾出手去烧火热锅。 油用的还是上一次剩下的猪油。 虽然石春兰说可以大胆放心用，但禾婧还是很小心，没用多少猪油。 几勺子的猪油勉强能填满锅底，切好的葱段和姜丝先放进去油炸出味道，接着一条鲮鱼就放下去了。 热油和鲮鱼产生了反应，噼里啪啦的响，油溅四处，鱼的腥味也很快被猪油以及葱姜的香味给覆盖住，没一会儿煎鱼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四个孩子闻风而动，一个个地跑进来，站在不远处看着，能闻到香味，又不会很妨碍好禾婧做菜。 禾婧看了一眼，专心于煎鲮鱼。 铁锅是石春兰找人专门做的不粘锅，禾婧倒是不用担心粘锅的问题，可以耐心等待。 时间一到，她迅速把鱼翻面。 切过花刀的鱼肉给煎结实了，不会散开。 而且都变得金黄璀璨，焦香四溢，馋得四个孩子直流口水。 “姑姑，什么时候好啊？” “姑姑，为什么你做饭这么香啊？” “姑姑，今天还没轮到你做饭呀。” “姑姑……” 四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开口，耳边还有柴火烧的声音，以及锅里煎鱼的油炸声。 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虽然乱，但还是很有分辨度的。 禾婧趁着有空闲的时间，笑盈盈地看向他们，“还要好一会儿。” “你们出去玩一会儿游戏就能吃饭了。” “姑姑，可我们不想出去，只想留在这里。”金宝说。 银宝跟着连连点头，还大大地呼吸，“姑姑做饭好香，我不想出去。” “我也是。”进宝也点头。 苗苗没有说话，但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人，谁不心软心动？ 禾婧握紧了锅铲，挥了挥，“那你们要小心点，别被油给溅到了。” “好~”四孩子异口同声地应下来。 两条鲮鱼都煎好了，禾婧盛到碟子上，放到一边，四个孩子就团团给围过去了。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 但这会儿，禾婧还没做好，她拿着锅铲说，“还要继续。” 第一次煎，是要成型。 第二次煎，就是要干。 两次油煎，鲮鱼的香味已经很浓郁了，左邻右舍，没有人是闻不到的。 尤其是住在隔壁的刘香巧，那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面钻，口水都要控制不住了。 陈大宝更是控制不住，直接站在围墙底下，踮起脚尖使劲地闻。 有邻居忍不住就到禾家来问，“你们家这是又打算做什么啊？” “这味道老香了。” 石春兰满脸笑容，“是祈安那孩子送了两条鱼过来，我家婧婧在做豆豉鲮鱼。” 豆豉，那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虽然这玩意下饭，但跟萝卜干、榄角等相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豆豉鲮鱼啊，那可不好做。”很费油。 邻居家一听直摇头，随即感觉不对，又说，“还是你们家大方啊。” 要换做是她家，那肯定舍不得给禾婧折腾的。 好吃是一回事，可费油废柴火，那就不行。 该省还是要省的。 第二十四章 不是这样的人 石春兰听了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哦。” “还不是难得吃一顿好的，才稍微奢侈这么一餐而已。” 但邻居听着心里是摇头的，但嘴上说的却是认同，“这倒是。” “两条鲮鱼，这要是不做好点儿就浪费了。” 石春兰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而在厨房里面，禾婧将炸过两次的鲮鱼放在碟子上，四个孩子又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 炸过两次的鲮鱼金黄璀璨，尾部等等都被炸得酥脆。 金宝的胆子大一点儿，趁着禾婧不注意，悄悄地捏了一把鱼鳍，那一下的手感很清脆，咔擦一声。 禾婧听到了，转头看去，忍不住笑起来，“每个人只能吃一点儿，等会儿还要继续做呢。” “真的？”银宝睁大双眼看她，有点儿不相信。 平时妈妈和奶奶她们做饭都是不能偷吃的。 “当然。”禾婧看他们想吃但是又不敢的样子，笑着摇摇头，主动将鱼尾的部分折断下来，再分成三份，一一递给他们。 “我们要小心点，别被发现了。”禾婧说完后，还悄悄地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拍着心口放心下来。 几个孩子看着她，都在为偷偷吃上好吃的而感到开心，更开心的是，他们知道禾婧和他们是一起的。 小小的一口鱼尾，几乎是没有肉的，但是炸过后很香，骨头都酥脆了，完全是可以吃的。 而且，含在嘴里面，香香咸咸的，咬起来咔擦咔擦脆，吃完后嘴巴里都是香酥的鱼味。 孩子们都禁不住咂嘴，看着碟子里的鱼，不知道做好之后，味道会不会更加好吃？ 禾婧分了鱼尾巴后，又将切好的葱段姜丝和豆豉放进去。 油炸出香味后就捞起来，再把准备好的蒜块放进去煸炒。 等蒜香煸炒出来了，就把鲮鱼放进去，再把之前炸好的豆豉也加进去，最后加入两勺子的清水，再加入一勺子的老抽。 最后把水焖干。 这一道豆豉鲮鱼就做好了。 焖的过程中，禾婧还要收拾青菜。 石春兰摘的还是红薯叶。 这个季节里面，菜地里最多的还是红薯叶，倒不是说没有其他蔬菜，而是红薯叶容易活，不用怎么打理，而且到了秋季还有红薯收。 村里大部分都种红薯。 禾婧看着已经洗干净并且撕好的红薯叶，想了一下，好像还是只能做蒜香爆炒。 若是其他做法，红薯叶就没有那么好吃了。 四个孩子得到了鱼尾巴吃，就更加不愿意离开厨房了，一个个站在一块儿，盯着灶台，等着吃饭。 廖红梅进来看见了，一个个敲打，就赶他们出去，再跟禾婧说，“你不用一直纵着他们。” “碍事儿就赶出去。” “不然就让他们帮忙，烧火洗碗什么的，都能做。” 禾婧闻言应下来了，“好，下回让他们烧火。” “别看他们还小，该做的活儿都会。”廖红梅不清楚城里的孩子在这个年龄做什么，但在村里，两三岁的孩子就能帮忙扫地喂鸡，更有的能下地帮忙了。 金宝都七岁了，能做的活儿可太多了。 而且又是这个家的长孙，必须要起榜样的作用。 不然底下的弟弟妹妹就没有一个是学好的。 廖红梅坐在旁边看灶火，念念叨叨，禾婧认认真真地听，时不时点头附和，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 锅内的水很快就焖干了，豆豉鲮鱼的香味愈发浓郁。 在门口唠嗑的邻居越闻越饿，到最后都受不了，跟石春兰聊两句就找个借口回家吃饭了。 不然等会儿禾家开饭了，人家意思意思开口留饭，她也担心会控制不住答应下来。 邻居走后，石春兰听到隔壁家有动静，紧了紧眉心就听到隔壁家的刘香巧在打孩子。 “哭哭哭，哭什么哭？” “外面的鱼有什么好的？” “鱼有多少小刺你不知道？” “上回差点就噎死你，还不知道怕！” “不准再喊吃鱼！” 那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像是怕他们家听不到一样。 石春兰呵了一声，叫来许招娣，“老二家的，你去问问婧婧，今晚的豆豉鲮鱼是怎么做的。” 许招娣在屋内是没听到隔壁刘香巧说了什么，也很奇怪自家婆婆的用意，但还是老实进去问了。 没一会儿就出来，许招娣告诉她，“妈，小姑子说，鲮鱼切了花刀，又炸了两次，小刺都酥软下来，不会噎死人的。” 石春兰嗯了一声，“听不清楚，你大点儿声，再说一遍。” 许招娣又说了一遍。 隔壁家没有声音了。 石春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来，“跟我斗，还嫩了点儿。” “妈，这是怎么了？”许招娣实在是好奇。 石春兰就如实告诉她。 许招娣气笑了，叉着腰，对着墙就喊，“河里的鱼就是好，不用花钱就能吃上！” “小姑子做菜也是真的厉害，就那点儿猪油就炸出香酥可口的鲮鱼来。” “这会儿啊，再用水给焖回来。” “哇，那香味，闻得我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就是有些人啊，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妈，你知道不？” 许招娣说完了还觉得不解气，要拉上石春兰。 “还能有什么心理，不就是羡慕嫉妒恨，见不得别人好呗。”石春兰呸了一声。 在隔壁的刘香巧听不下去了，丢了鸡毛掸子，叉腰就骂回去，“姓禾的，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 “用女儿来换鱼吃，贱不贱啊！” 这话，石春兰就忍不住了，当即就去找扫把，要过去跟对面的人，好好理一理。 但禾婧做好菜了，她擦了擦手出来，听到了对面说的话，看都没看一眼，“妈，二嫂，洗手吃饭了。” 禾婧不认识隔壁家的人，对她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在意。 但石春兰受不了这委屈，也容忍不了旁人说她女儿一点儿不好，直接叉腰，中气十足地骂回去，“全村都知道你是大着肚子进陈家门，当然是没享受过被追求是什么感觉。” “刘香巧，当年你可是自个儿提着两斤猪肉进门的，陈家喜席都没办呢。” “你倒贴这么多，也不见陈家帮你说过一句好话！” “这才是贱到骨子里去！” 石春兰骂完了，也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左手挽着禾婧，右手拉着许招娣就去堂屋，“吃饭去！” 禾婧听得一愣一愣的，“妈，这些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在隔壁的刘香巧是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是真的。”许招娣掩嘴偷笑，“小姑子，我跟你说，陈家在村里还很得意呢。” “谁家娶媳妇儿就要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一说。” “她啊。”许招娣瞥了一眼过去，“娘家回不去，婆家不得宠。” “看谁都不顺眼，都要上去踩两脚，然后又被嘲回来呢。” “就这，还不自知。” “私底下，看不起她的人，全都是。”石春兰补充。 石春兰说完后，拉紧了禾婧，警告她，“婧婧，你可别学。” “这样很蠢的。” “妈，你别担心，周祈安，我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人。”许招娣说。 第二十五章 你怎么在这里 被提到的周祈安这会儿刚进屋，陈芳兰就端着鱼汤出来，看他回来了，两手空空就知道是禾家那边手收下了鲮鱼。 陈芳兰又见他嘴角带笑的样子，忍不住问一句，“禾婧亲自拿的？” “嗯。”周祈安没否认，“是她拿的。” “妈，你怎么知道的？”周祈安坐下来，看了一眼煮成汤的两条巴掌大的罗非鱼，霎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笑容也跟着抿下来了。 陈芳兰瞧见了，笑了起来，“怎么？” “你拿回来的，又这么小，煎又不好吃，煮又没什么肉，还不是只能煮汤？” 周祈安的面子过不去，“我拿回来就想着带回去喂狗的。” “妈，你煮来做什么？” 周祈安瞥了一眼，又去看另外一个碗，那里面装的是一块块焖好的猪肉。 虽然已经是凉了，但肉香还是很吸引人的。 “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 “煮都煮了。”陈芳兰哪里知道，她看到了，觉得扔了浪费，倒不如喝个汤。 “等会儿你把鱼渣带回去喂狗也是一样的。”能喝口汤，也不亏呢。 周祈安没意见，嗯了一声后拿起筷子，直接夹起来，吃一口，然后问，“也不知道禾婧做的话，会是什么味道。” “还没进门，你就想让人家给你做饭？”陈芳兰哼一声，“你可想得美。” “我就是想一想。”周祈安耸肩，又吃了一块肉，继而想到了什么，跟她说，“我明天进山打猎。” “又送过去？”陈芳兰问。 周祈安点头，“嗯，答应了。” “他们倒是好意思收下。”陈芳兰嘀咕了一声。 周祈安听到了，抬眼看去，“是我主动提起的。” “妈，我正在追求人家呢，总不能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 “那样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周祈安三两下就吃完一饭碗，又盛了一碗。 陈芳兰自然是清楚的，可也担心自家儿子被当成是冤大头，“你送东西，我没意见。” “你注意点就是了。” “我知道。”周祈安口头上答应下来了。 心底里，他还想着除了送吃的，还要送用的。 这样才算是用心。 陈芳兰还想说点什么，但清楚他是什么为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周祈安吃完饭后，跟她说，“今晚轮到我值夜。” “等会儿我出门会跟村里人说要去打猎，在山里守一守。” “行。”陈芳兰知道他在外面搞了一个养猪场，专门做投机倒把的事儿。 前几年，陈芳兰刚知道的时候，可怕得很。 但这几年下来，养猪场是真的赚钱，也没有人知道。 她才放心下来。 “你也小心点。” 周祈安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可听陈芳兰这么说，顿时没了心情，哦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 翌日。 天色蒙蒙亮，薄雾笼罩着青山绿树。 河口村有人醒来了，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陆陆续续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禾婧醒来，依然是腰酸背痛，双手已经酸软痛到麻木了。 她嘶了一口冷气，缓缓地吐出浊气，这才慢慢地下来。 这会儿，禾家人都起来，一个个都蹲在屋檐底下刷牙，互不打扰。 石春兰从厨房出来，见她醒来了，笑了笑，“婧婧，今日你就在家休息休息。” “明个儿再去上工。” 禾婧愣了，“妈，我没什么事儿，可以去上工的。” 廖红梅早就洗漱好了，听她这么说丝毫不意外，但也诚心想让她休息，“你啊，再不休息，就要倒了。” “再说了，你不去上工，家里也有不少活儿。” 扫地喂鸡，做饭炒菜，是一点儿都不难，可要做起来也不轻松。 禾继军洗好脸也过来，说：“今天不止你一个人休息的。” “前几天犁地的都休息。” 见大家都这么说，禾婧也的确是需要休息，也要时间去镇子上看一看，所以，她答应下来了。 吃过早饭后，禾家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 禾婧一个人在家，屋内冷冷清清的，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她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悄悄地出门，往镇子去了。 不是圩日，镇子上并没有很多人。 平时排长龙的供销商都没什么人。 禾婧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想看一看，能不能找到黑市的交易人。 她想做生意，但手里没有多少现钱和票。 思来想去后，禾婧打算把全国通的粮票转卖出去，拿到的钱，再去买食材。 禾婧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适合的人，眉头皱得更紧，“黑市的人都在哪里交易？” 上一世，禾婧没经历过，只是听人说起过，她还以为很容易就能找到。 可没想到会这么难。 禾婧叹了叹气，又看了看居民楼，想着再转一圈，看看能不能问一问人。 正值上班时间，街上没什么人，居民楼这一片更是没人出入。 偶尔有人，都是年迈的爷爷奶奶，禾婧看了一眼，想问又不是很想去问，又转了一圈。 什么线索都找不到的禾婧咬紧了下唇，又怕时间快到中午，她要回去做饭炒菜，只能先回去。 可没想到，从居民楼出来，还没完全出巷子口，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得她一跳。 禾婧本能转头看去，见又是周祈安，又气又无奈，“你总是这样吓人？” “你怎么在这里？”禾婧看到他，还觉得奇怪。 周祈安才是奇怪，“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后，周祈安环视了一圈，“你在城里的未婚夫来这里找你？” 禾婧才回来，在镇子上肯定没认识的人。 周祈安眯起了双眼，“他住在这儿？” “没道理啊。” 禾婧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是，没有。” “我就是随便走走。” 周祈安可不相信，“随便走走能走到这里来？” 这里离主街道很远了，本地人不是住在这里都不会跑过来。 禾婧一个刚回来的外地人，随便走走？ “嗯。”禾家人对投机倒把那么排斥，禾婧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很诚实地点头，“我看这里的居民楼不错，就过来看看。” “你呢？”禾婧抬起头看他，转移话题，“又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 豇豆 “我？”周祈安看着她，忽然想到禾婧的大哥是村里生产队的队长，在山里的养猪场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我来找朋友。”周祈安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刚办完事儿就出来。” “你要回去了没？”周祈安不想透露太多的信息，转而问起她来，“我送你回去。” “嗯。”禾婧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走。”周祈安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下午我进山。” “你中午还要去那边吗？” 周祈安说的地方是她昨天去洗澡的茅草屋。 禾婧听懂了，摇摇头，“今天没怎么出汗，不用。” 她在家没做什么，还要换衣服，次数太多了，家里人肯定会发现的。 禾婧不想让家人知道。 周祈安知道了，点点头，“行。” “你什么时候想去，就提前跟我说一声。”说完后，周祈安觉得不太对，也认为禾婧不会特意过来说一声的，还很有可能自己跑过去。 “我来找你比较方便。”周祈安换了一个说法。 禾婧皱起了眉心，问他，“你怎么找我？” “到家里来？” “嗯。”周祈安沉默了，他思索起来，“要不我在你家附近溜一圈，你在家整个有标志性的东西，我看见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禾婧听完后安静了。 周祈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做生意都是这样交易的，这样很安全。 “你不觉得很奇怪？”禾婧难以言喻地看向他，就这种行为，像是偷偷交往的男女。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这种。 就很奇怪。 说不出来。 很不妙。 禾婧不赞同。 “不奇怪。”周祈安摇头，“只要你不放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禾婧：“……” 沉默了片刻后，好像也没有其他特别好的办法。 “行，我想一想。”禾婧答应下来了。 周祈安很高兴，继而想到了之前她说的话，又默默地算了算存款，要在镇子上买房，也不是不可以。 “你真的很喜欢那片筒子楼？” 禾婧侧眸，“还可以。” “环境挺好的。” 但实际上筒子楼并不是那么方便，厨房和洗浴间都是共用的。 就是这一家中午做了什么饭菜，整栋楼都能知道，那家吵了什么，即时就让人知晓了。 禾婧并不喜欢，她更喜欢商品房，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 “嗯，我知道了。”周祈安可以找人帮忙看一看附近有没有房子转手的。 “你知道什么？”禾婧觉得对方可能是误会了，马上就问出口，不想因此造成什么误解来。 周祈安摇头，很实诚地回答，“就是知道那边环境很好啊。” “是吗？”禾婧狐疑地看着他。 周祈安笑起来，“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刚刚有一瞬间，禾婧以为周祈安会去买那边的房子，但又觉得不可能。 这个年代的房子跟几十年后相比是便宜了许多，可在这个年代里面，买一套房也是要很多钱的。 更何况，现在的房子不是说想买就能买的，这些都是单位用房，是不能私自转卖的。 禾婧记得是八零年后，才开放个人购房的。 现在想要买房，那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禾婧摇摇头，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没什么。” 周祈安多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周祈安没有说房子的事儿，倒是说了不少小时候发生过的趣事儿。 禾婧有一搭没有一搭地听着，还觉得很奇怪，她并不是很想知道周祈安小时候和其他人是怎么打闹玩耍的。 可见周祈安说得那么激动，禾婧没有说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就点头，或者好奇地问一问。 总的来说，这段路的聊天相对来说，还是很和谐的。 也可以说，是周祈安说得很尽兴。 到河口村了。 “我就不跟你走一块儿了。”避嫌还是要的。 周祈安说完后，又看了一眼村口，没见到有其他人，还是想和她再走一段路，最好是送她到家门口。 但禾婧答应下来了。 “嗯，再见。”禾婧道别之后，直接就转身离开。 周祈安没动，一直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了，才拧起了眉头，不解地嘟囔起来，“怎么感觉兴致不高？” “是我说的不对？”周祈安决定找个时间问问养猪场里面，那些结了婚的男人。 禾婧没有走大路，而是往小路的方向走去，顺带去一趟菜园子，摘点自家种的豇豆。 家后院的菜园子种的都是红薯。 天天吃红薯叶，禾婧都有些腻了。 刚好知道家里有豇豆，她又想做点酸豆角。 就过来了。 菜园子的豇豆都用木架子搭着，一条条豇豆垂落下来，还很青嫩。 做酸豆角是最适合的。 禾婧摘了不少，应该有四五斤。 等她抱着一堆豇豆回来，还没有下工，她还是有时间烧火煮饭，洗菜炒菜。 中午也是要吃豇豆的，禾婧都一并清洗干净了，留下一部分，剩下都拿出来，放在篱屏上，又拿到屋顶上晾晒。 剩下的豇豆洗干净后，去掉两头，又撕掉中间的丝，切成小段后，放置一边。 禾婧就烧火热锅。 中午没有肉，就只有一道菜——焖豇豆。 这道菜的做法也是极其简单的。 蒜蓉经过猪油爆炒之后，出了香味，就放入豇豆，翻炒一番，再加入适量的清水，就可以盖上锅盖焖。 焖到汁水都没有了，这就完成了。 禾家人也就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还是四个孩子。 金宝银宝进宝他们书包都没有放下，知道是禾婧做菜，直接就往厨房奔去。 苗苗被落在后面，也不甘落后，一块儿冲进来了。 四个孩子老早就闻到香味了，一个个都往灶台里面看，但什么都看不见。 “姑姑，中午吃什么？” “姑姑，现在做什么啊？” “姑姑，我们可以先尝一尝吗？” “姑姑，我好喜欢你做的饭菜啊。”苗苗落在后面，小脸白白净净，黑眸跟紫葡萄一样晶亮。 看得禾婧心都要被软化了，“今天吃豇豆。” “谢谢苗苗的喜欢。”禾婧蹲下来，平视每一个人，“现在做的也是豇豆。” “今天不可以先尝哦。” “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每个人的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了。 “好了，你们快去洗手洗脸。” “好。”四个孩子又都很开心地跑出去了。 屋里热闹了一会儿，又恢复冷清。 石春兰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出去，这才进去，“中午就只有豇豆？” “再加两个蛋。” 家里十几口人，又忙了一个上午。 不吃点好的，哪能对得住？ “家里还有四只老母鸡在下蛋。”石春兰解释，“孩子们的鸡蛋管够的。” 禾婧知道了，也发现石春兰在吃食方面大方得很。 回来这几天，禾婧能通过饭菜的气味知道左邻右舍吃的是什么，那都是筷子沾了一点儿油，剩下全是水炒出来的青菜。 第二十七章 我们都是一样的 那传出来的味道，并不好闻，吃起来，那味道肯定不好的。 可这样的菜肴，在村里，一般人家至少还要再吃几十年。 禾婧捏紧了手心，先做好当下的事儿，“妈，我做个蛋汤。” “行。”石春兰没有意见，“多放点儿水。” “大家都喝口汤。” 两个鸡蛋做一大碗的汤，味道可想而知的。 但在这个时候，能有一口汤喝，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两道菜端到餐桌上了。 四个孩子都很激动，大人们看到了，也都很欢喜。 “婧婧做的饭菜就是格外香啊。”许招娣不由得深吸一口，都不舍得呼出来。 禾继东瞧了一眼，都想直接就动筷子了。 但禾志强没动，其他人再怎么馋，也没有人碰筷子的。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有件事儿想说。”禾婧看着家人都到齐了，正好有机会说一说酸豆角的事儿。 “什么事儿？”禾志强转眸看去。 他琢磨着是不是上工的问题，但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适合的工作。 另外，村里的小学老师并不缺，想要再多一个老师，那很不好办。 禾志强现在正在想办法。 “家里的豇豆，我摘了不少回来，我打算做酸豆角。”禾婧坦然，并且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做酸豆角，平日都会做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一直悬着一颗心的禾志强知道了，点点头，“你想做就做。” “我摘了四五斤，打算多做点。”禾婧补充。 廖红梅闻言就笑了，“婧婧，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家菜园子里面的豇豆啊，就是为了准备酸豆角种的。” “是啊。”许招娣跟着说，“做点酸豆角，就着白粥白饭，你可不知道有多下饭。” “姑姑，我最爱吃酸豆角了。”金宝高高地举起手说。 银宝不甘示弱，马上就跟上，“酸豆角可好吃了。” “对对对，奶奶做的酸豆角最好吃。”进宝看向石春兰，“其他人都馋死我们家的酸豆角。” 禾婧想着会很难，可没想到，她做的还算是少了。 “小妹，你想做多少就做多少。”禾继东开口，“要是不够，我们继续种就是了。” 禾继军也是一样的想法，又说，“后山还要继续开垦荒地，回头分一分，我们家也能分不少。” “到时候不管是豇豆还是山药，都能种。” “嗯嗯。”禾婧真心实意地道谢。 石春兰笑她，“都是一家人，做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 “我们都要吃的，你谢什么谢啊。” “小妹，说要谢谢，那应该是我们。”禾继东说。 “那太客气了。”禾婧摇头。 禾志强不赞同，“婧婧，我们是一家人，讲这些就生分了。” “好了，菜都要凉了，吃饭。”禾志强起筷，第一筷就是给禾婧夹了豇豆。 其他孩子看了，马上就跟上。 豇豆都焖软了，猪油完全渗透到里面，虽然没有肉，但也有油香，入口软化，可好吃了。 一个碟子的豇豆，一大碗蛋汤，十几口人，一人一筷子，一人一勺子，没两下，菜没了，汤没了，饭也就没有了。 午饭结束后，大家伙儿都去休息了。 禾婧就把之前晾晒在屋顶上的豇豆拿回来，确定表面的水分都晒干了，就放到之前就洗干净的罐子里面。 而接下来，就把腌制豇豆的调料水给做出来。 幸好石春兰在饮食方面准备都很齐全。 花椒、八角、香叶、生姜片、食盐、冰糖、白酒，这些家里都有。 不需要禾婧另外出去买。 调料水的准备十分简单，就是把刚才准备的调料按照一定的比例和次序放进去煮沸腾就可以了。 调料水不是马上就能倒入罐子里面的，要等彻底凉下来了，这才能放入罐子里面。 倒入调料水的时候，还要注意，一定要把豇豆都淹没，另外还要再放两勺子的白酒，这样做出来的酸豆角才不会发臭，也能吃半年以上。 最后的最后，就是要把罐子放到阴凉的地方，有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拿出来吃了。 禾婧忙完，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 还没有到上工的时间。 她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但在厨房做了半天，后背全都是汗水。 若是去洗澡…… 禾婧想到周祈安，又想到山里的茅草屋。 除了她，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 禾婧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事，决定忍一忍，反正下午不需要做什么，可以休息，在自家身上有点儿味道，也不是不能接受。 禾婧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围墙上探出刘香巧的脑袋。 “……” 刘香巧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上会看到禾婧的，当即就冷哼一声，然后就下去了。 禾婧觉得莫名其妙，没当一回事儿。 下午两点半，上工时间到了。 禾家人起来洗漱后，又陆陆续续出门。 禾婧送他们到门口，转眼又看到刘香巧了。 对方似乎一样不需要去上工，转身嘭地就关了门。 禾婧依然是没在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傍晚。 禾婧发现家里的水没多少了，就拿了桶和担子，打算去挑水。 可没有想到，又一次碰到刘香巧了。 两人都是去河边挑水，目的地是一样的。 禾婧只是出门看她一眼，只做自己的事儿。 落在后面的刘香巧抿紧了唇，一路跟在后面，到了河边，实在是忍不住了，拧着眉，质问她，“禾婧，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昨天石春兰和许招娣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禾婧后面问的，她也知道了。 真的吗？ 刘香巧听见的时候，指甲都嵌入掌心里了，城里的姑娘又怎么能明白她们这些村里的女儿？ 如果能在城里长大，刘香巧想，她肯定不会舔着脸嫁到陈家来的。 禾婧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也转身过来，面对着她，“我没有。” “怎么可能？！我都听见了！”刘香巧的分贝提高不少。 河边没有其他人，但有风。 吹一下，她的声音都散开了。 又显得不是那么大声，倒是虚无缥缈。 禾婧微微拧起眉心来，并不理解，“你听到什么？” “你昨天说的，我都听见了。”刘香巧握紧了手心，“你问是不是真的。”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刘香巧死死地盯着她，“我是不要脸，我是倒贴门。” “但禾婧，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禾家还不是一样用你去换鱼！” “我们都是一样的！” 第二十八章 送兔子来了 禾婧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看她，而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刘香巧本以为会被反驳，会被咒骂的，但什么都没有，她更恼火，更生气了。 “禾婧，被我说对了，现在无话可说了。”刘香巧捏紧了手心，盯着她。 禾婧提了两桶水，但都没有满，这才转头看过去，“没有。” “那你怎么不反驳？”刘香巧往前一步。 禾婧低头看着桶里水面的倒映，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的确是和刘香巧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和你还是不同的。”禾婧抬眸看去，“周祈安送鱼过来，是因为他想娶我。” “你倒贴门，是你想嫁到陈家来。” 刘香巧正想说点什么，又听到她说。 “谁也没有比谁更高贵。”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哪怕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又何必浪费口舌？”禾婧挑起了扁担，慢慢地往回走。 而刘香巧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她，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她才哭出来。 刘香巧别过头，擦掉了眼泪，一边提水，一边说，“我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嫁给陈国安，就要嫁给鳏夫。” 回去的路上，禾婧也在想，上一世的她一样是不敢去反抗，直到以为自己死了，回到那个梦中，她才敢反抗的。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的人生？ 禾婧摇摇头，加快了步调，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还没落山，上工的人也还没有回来。 禾婧到家后，倒了两桶水到水缸里，肩膀是又酸又痛，按揉一下或者捏一下都痛到人龇牙咧嘴。 可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除非能开放做生意。 “七六年啊。”禾婧缓缓吐出浊气，“明年就该恢复高考了，后年就能开放。” 接下来的时间里，禾婧要做的准备太多了。 她要做小生意，也要去找以前的课本，重新学习。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禾婧愣了一下，转头看去，紧接着就起身，“谁？” 听到是她的声音。 周祈安喜上眉梢，“是我。” “怎么来了？”禾婧开门，看到他手里拎着一只灰色的兔子，瞬间就想起昨天他说的话。 这个男人，果然是说到做到的。 但只是这一次，就不清楚下一次了。 禾婧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再落到他的脸上，灰扑扑的，还有两道新划出来的血痕。 家里没有其他人，周围的邻居都探头出来看了。 禾婧扫了一眼，目光再次回到他身上来。 “兔子还是活的，你想吃还是养着都可以。”周祈安说，但没把兔子递过去，就捏在手里。 他的手劲很大，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兔子扑腾两下就不动了，但还活着。 “多大了？”禾婧低眸，看着他手里的兔子，感觉不是很大。 养着的话，吃草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家里还有四个孩子，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周祈安拎起来瞧了瞧，“一斤多，不算大。” “养着。”禾婧思索了片刻，但她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可以养兔子的笼子，“我看看有没有笼子。” “随便找个鸡笼就行。”周祈安说。 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鸡笼子。 大的小的，都有。 就不用担心了。 周祈安的提醒，让禾婧想起来养鸡的地方的确有个小笼子，正好没用。 “嗯，谢谢。”禾婧转身要进去，可两步后回头看过去，“进来喝杯水。” 来者就是客。 昨天是周祈安走得太快了，这才没让人进屋喝杯水。 再且，现在已经是七六年了，不是吃人的封建王朝，男女大防备虽然还是有，可没有那么严格。 另外更重要的是，她和他之间有婚约。 哪怕有人看着，传出去，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谢谢。”周祈安发现禾婧很讲究，要是换做其他人，他就不说这话了。 周祈安并非没有来过禾家，之前倒是来过几次，都很快就回去了，没仔细瞧过。 这会儿，禾家其他人不在，又只有禾婧一个人。 周祈安就打量起来了，院子不大，但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禾婧拿了小鸡笼子过来，“先放在这里，等今晚爸妈他们回来了，再看看怎么养。” “我送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周祈安将兔子塞进去。 手里没东西了，也就轻松下来。 周祈安抓了一路，自然是累了，活动一下筋骨，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今天没吃的，明天你想吃点什么？” “不用天天送过来。”禾婧摇头，又去看他脸上的血痕，拧了拧眉，问：“要洗把脸吗？” “很脏？”周祈安从山里下来，倒是没注意过，听她这么说就在意起来了。 “还好。”禾婧摇摇头，“有点儿灰。” “那没事儿。”周祈安不在意摆摆手，一点儿灰而已，他一个大男人，不用那么讲究。 但他又看了一眼禾婧的脸色，很自觉地站起来，“麻烦了，在哪洗脸？” “不是不用？”禾婧还以为他真的不洗脸，都要进屋给他倒水了。 周祈安摊手，“总不能让你嫌弃我啊。” “我还想着娶你当媳妇儿呢。” 禾婧：“……” 周祈安洗了一把脸，又进屋坐下。 禾婧给他倒了杯水，没坐下来，“你等我一会儿。” “我给你拿点萝卜干。”禾婧想炒过的，和没炒过的，都差不多。 既然人都在了，就没必要让孩子们再跑一趟。 周祈安闻言，眉角一挑，“是你炒的？” “上回你二哥说你炒的萝卜干可好吃。” “没想到今天就能尝到了。” 禾婧：“……” “那你等会儿。” 见她要出去，周祈安又说，“我家就我跟我妈两个人，不用做太多。” “嗯。”禾婧应下来了。 周祈安喝了一杯水，干坐着也没事儿，知道她在厨房，闲不住，起身出去。 正好禾家四个孩子放学回来了。 金宝他们看到周祈安在家，顿时都愣住了。 周祈安，他们还是知道的。 但没有怎么接触过。 一时之间，五个人面对面对视着，谁也没开口，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厨房里飘出香味来。 四个孩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一个个看了一眼他，全都往厨房跑去。 “姑姑，你在做什么？” “姑姑，我们回来啦。” “姑姑，我好饿啊，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姑姑，你是在炒萝卜干吗？好香啊。” 周祈安怔了一下，随即就摇头笑起来，而后看向厨房，那香味是真的浓郁，比在外面闻到的要香。 也不知道吃起来有多好吃。 第二十九章 不怕？ 四个孩子都跑进厨房来。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禾婧瞄了一眼，“这是要送人的。” “自家的，晚上再做。” 孩子们听了一个个都很丧气。 “姑姑，我们就不能尝一点点吗？” 上一回儿吃过一点点鱼鳍后，孩子们的胆子都越来越大了。 禾婧嗯了一声，思索起来，又看了一眼门口，“每个人只能吃一粒。” “嗯嗯！” 四个孩子都很高兴。 禾婧跟着也开心起来。 炒萝卜干很注重水分，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就全部盛到碟子里面去。 金宝就忍不住要伸手过去，但是被禾婧拍了一下手，再去看其他三个小的，“洗手。” “还有现在还很烫。”禾婧一个个地点他们的脑顶。 孩子们都跑去洗手了。 周祈安进来，“果然好香啊。” 禾婧闻声转头看去，嘴角微扬，“一般般。” “他们能尝一点儿，我能不能？”周祈安指了指洗完手回来的四个小崽子，又指了指自己。 禾婧不由得笑起来，“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句话，禾婧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 周祈安听得眉头一挑，笑意更浓了，“那我必须要先尝一尝。” 他走过去，伸手要吃。 金宝拍掉了他的手。 禾婧和周祈安都愣住了。 就听到他下一秒说，“姑姑说了，要洗手。” 周祈安一怔，爽朗地大笑起来，“好。” 然后老老实实地去洗手。 禾婧趁着他去洗手，点了点金宝的鼻尖，“人小鬼大。” “下回不准这样了。” 金宝不懂，“姑姑，为什么啊？” 其他三个孩子吃着炒萝卜干，也都很好奇，明明姑姑刚才还让他们去洗手呢，怎么就不让周祈安也去洗手？ “因为他是客人啊。”禾婧忍俊不禁，“不可以对客人不礼貌的，知道了没？” 四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周祈安回来了，捏了一颗萝卜干，果然是清脆可口，好吃啊。 “不错，不错。”这要是再来一碗饭，那就更好了。 周祈安毫不吝惜地竖起大拇指，随后就看着一碟子的炒萝卜干，感觉太少了。 早知道就不多说那句话了。 周祈安后悔了。 禾婧看了看橱柜里面，家里没有别的物件可以装，只能让周祈安连带着碟子一并带回去。 “碟子你先带过去，改日我再去拿回来。” 周祈安摆手，“不用，我送回来就行。” “哪能让你跑一趟。” 孩子们吃过萝卜干就出去了，苗苗最先发现兔子，惊喜得大叫又跳起来，再跑进来，激动地拉着禾婧的衣角，“姑姑，姑姑，外面有小兔子！” “嗯嗯。”禾婧蹲下来，和她平视，“是周哥哥送来的。” “我们要不要说谢谢？” “要。”苗苗抬头看去，周祈安面相本来就凶，再加上又多了两道划痕，看起来就更凶了。 苗苗之前没多看，这会儿冷不丁对上了，下意识就往禾婧身后躲起来，不敢说话了。 周祈安：“……” “苗苗？”禾婧问。 苗苗才探头出来，小小声地说，“谢谢。” “好了，出去玩。”禾婧知道孩子们怕他，让苗苗出去了，又说，“你们可以喂点草看看。” “嗯嗯。”苗苗撒腿跑了。 “我有这么凶？”周祈安问。 禾婧多看一眼，点头，“嗯。” “那你怎么不怕我？”周祈安又问。 禾婧蹲下来熄掉灶台里面的火，“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你做什么？” “之前你也不怕。”周祈安跟着也蹲下来了，在禾婧旁边，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灶台。 火苗越来越小了。 男人蹲下来后，禾婧明显感觉到压迫，眉头微乎可微地皱了一下。 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混合着柴火的味道，钻到鼻息来。 “但我也是一个男人。”周祈安扬眉。 禾婧抿了抿唇，在火光彻底消失后，才淡淡地开口，“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错了。”周祈安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我想，只是我忍得住。” “其他男人，我就不清楚了。”周祈安端起了盛有炒萝卜干的碟子，“下回，你要一个人进山，一定要叫上我。” “走了。”周祈安说完，也不等她的回答，径直走出去，经过院子瞧见四个孩子在看兔子，弯了弯唇角，“下回给你们一人整一只，怎么样？” “真的？”金宝很惊喜。 其他三孩子都静静地看着。 “真的。”周祈安还不至于骗小孩子，“等我有时间上山就给你们抓来。” “好啊，好啊。”金宝一下子就不怕周祈安了，还很高兴地跑过去，追问：“周哥哥，下次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周祈安拍了拍他的脑袋，“走了。” “周哥哥，拜拜。” “嗯。”周祈安边走边挥手，出了禾家大门，又捏了一粒萝卜干吃，脆脆的，咸咸的，真不错。 —— 晚饭还是禾婧准备的，做的是爆炒萝卜干，还有蒜炒红薯叶，以及炒水蛋。 禾家人只吃过煎鸡蛋、蒸水蛋，但没吃过炒水蛋，看到餐桌上的水蛋就很疑惑了。 禾志强先尝了一口，的确是很嫩滑，没吃出油味来，但一点儿都不腥膻。 禾继军兄弟俩也跟着吃上一口，入口就滑到喉咙里来了，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急忙又夹了一块。 石春兰之前没想过有这个做法，边吃边想要怎么做。 孩子们夹不起来，就用勺子，一个个都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禾婧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吃得高兴，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捧起饭碗，慢慢吃起来。 饭后，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洗过碗筷就来找禾婧。 “婧婧，那道水炒鸡蛋是怎么做的啊？”廖红梅头一次听到炒出来的水蛋，可好奇了。 许招娣回想起炒出来的水蛋，跟蒸得差不多，一样水嫩嫩的，可吃起来味道又不一样，和水蒸蛋的嫩滑不一样，可又着实细腻细滑。 “其实很简单的。” 禾婧解释起这一道菜的做法。 “主要的关键就是在水。” “清水下锅，煮沸腾后，就把打好的蛋液倒进去，慢慢等蛋液成型，然后可以翻炒。” “最后等锅内的清水收汁就好了。” 听着挺简单的，许招娣记下来了，打算下一回也试一试。 “不用放油吗？”廖红梅听着做法，禾婧是一步都没有漏的，就觉得很好奇。 “不用。”禾婧也是想节省家里的油，“有水在，不会粘锅。” “打蛋的时候已经放过调味，不会有腥味的。” 廖红梅清楚了，边说边点头，“婧婧，你可真的厉害啊，这都知道。” “以前闲来无事，瞎琢磨出来的。”禾婧摇摇头，忽而想到了什么，想问两位嫂子，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 第三十章 蚂蟥 睡前，石春兰来找禾婧，说上工的事儿。 “队里没有别的空位，老师暂时也不缺。”石春兰看着禾婧，刚来那几天，她可白了，现在都被晒黑了。 再有就是，她的手，掌心全红了，起茧子了。 石春兰看着是难受的，这本来是个很娇气的姑娘，到这里，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妈，本来就应该这样。”禾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结果就是这样的小事儿，忍不住笑起来，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歪头枕在她肩膀上。 “妈，你和爸，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不用那么太过于照顾我。”禾婧靠着她说体己贴心话，“何芳芳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 “唉。”石春兰在心里叹气，又摸了摸她发心，“我知道你能做，就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真的。”禾婧摇头否认，“我回来，爸还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接受我。” “我已经很开心了。”禾婧抬起头来，双眸认真地直视着她，“妈，往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石春兰没有回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下来的，“行，那以后就跟我们一块儿上工。” “嗯。”禾婧点点头后，想到了什么，问她：“妈，我们村里很乱吗？” 若不是这样，周祈安为什么要那样说？ 禾婧看着村里白天一片祥和，邻里关系也都还不错。 夜晚，她没出去过，倒是不清楚，但邻里街坊也都串门，感觉和白日没什么区别。 石春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有你大哥在，怎么会乱？” 禾婧明白了，“嗯，那我知道了。” “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石春兰追问，同时也在猜是谁。 禾婧没隐瞒，“傍晚周祈安来送兔子的时候，他说我要是进山，得找个人陪。” 石春兰哦了一声，瞬间就明白过来，“进山那的确是不安全。” “你可别看我们村里不错，这山里豺狼虎豹不常见，但毒蛇毒蚁可猖狂得很。” 禾婧皱眉，“之前我跟大嫂进山锄草锄地就没见到过啊。” “那不一样，你们去的地方还不算进山，就是山门口，再加上我们经常走动，蛇虫鼠蚁自然就少。”石春兰笑着摸她的发心，“等你以后有机会往里面走，就知道了。” “但周祈安说的对，你一个人别往里面走，要叫上你大嫂或者二嫂。” 禾家的女人不需要进山砍柴割草，是男人做的。 禾婧没去过，不清楚也能理解。 可石春兰也要提醒她，“山里以前闹过野猪，不是很安全。” “也就这几年太平一点儿。” 要再往前数几十年，闹饥荒的时候，那才叫可怕。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就没有必要跟禾婧说了。 禾婧清楚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山里的地都收拾差不多，要播种了。 禾婧依然是跟着廖红梅进山的。 而石春兰，还有许招娣一行人要拔秧苗，禾志强他们就去插秧。 但在插秧之前，大家都会聚集到一起拔秧苗。 上山后，廖红梅跟她说，“上午我们忙完了，下午就帮忙插秧。” “听你大哥的意思，让你先去拔秧苗。” 秧苗都集中在一块儿，不需要频繁弯腰，要是可以还能找个小板凳坐着，会舒服很多。 这一点，是家里一块儿商量出来的。 禾婧没有意见，“大嫂，我还没做过，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嘛？” 廖红梅想了想，没想到有什么，“到时候妈在旁边，你看她怎么做跟着就行。” 禾婧清楚了。 下午，她跟着去拔秧苗，第一次踩到滑溜溜的水田里面，那感觉冰冰凉凉的，又软滑。 就感觉很奇怪，但不让人讨厌。 秧苗很整齐，分了好几列，上午已经拔完一大半了，还剩下小半。 禾婧问，“下午拔完这些就完成了？” “只是这一块地而已，还有呢。”秧苗并不集中，看是谁家负责。 石春兰说，“这插秧，队里所有人都下地，也得忙活四五天。” “这么长时间？”禾婧惊呆了，她以为两三天就可以了。 石春兰笑了，“正常。” 因着禾婧是第一次来，石春兰特意带了小板凳来，就让她坐。 其他人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是有小板凳，可在水田里面还是会陷下去的，禾婧坐一会儿就得提一提椅子，时间长，次数多，也就觉得麻烦，干脆就不用了。 插秧是农忙，学校是有假期的。 金宝他们放假了，也都过来帮忙，但大多数还是在玩闹，石春兰也不管，禾婧就没在意。 只是几个孩子混在一起，不用多长时间，全部都变成小泥人了。 禾婧想，要是大嫂二嫂看到了，一顿打绝对是少不了。 “不用理，等会儿他们自然就会跑到水渠那边洗。”石春兰是见惯不怪了。 禾婧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禾婧感觉小腿上有点儿痒痒的，以为是蚊子，顺手拍下去，碰到黏黏滑滑的东西，当即吓了一跳，马上低头看，是一条不知道什么东西黏在她腿上。 禾婧浑身一哆嗦，赶紧用手想要拍掉。 她的动作让石春兰看见了，马上就拦住，“别动，是蚂蟥。” “什么？”禾婧的手僵硬住了，也觉得另外的脚上也有黏糊糊的蚂蟥，全身激灵起来，“怎么办？” “别急。”石春兰看了，蚂蟥是刚吸上去不久，还是能拍下来的。 “水田都是这些，注意点就行了。”石春兰不在意地回答。 可禾婧却是不敢再留下来了，“妈，我歇会儿。” “行。”石春兰看她小脸发白，想来是被吓到了，就让她去休息。 禾婧起来，还特意看了腿和脚，确定没有蚂蟥沾着，这才放心。 然而，到水渠洗手洗脚，又看到一条细细长长的蚂蟥在游动，整得她全身都颤栗了。 苗苗过来洗手，瞧见了，还很激动地叫哥哥们过来看。 禾婧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不怕啊。”苗苗摇头，“水里都有。” “不碰就是了。” 禾婧知道水里都有这个玩意，顿时脸都皱起来了。 “姑姑，你多看几眼就不害怕了。”苗苗说，“以前我也害怕的。” “也被咬过。” “但不疼。” 禾婧勉为其难地再看两眼，蚂蟥就顺着渠水往下流去了。 第三十一章 墙报 周祈安是来挑秧苗的，见禾婧站在水渠边上，又看到几个孩子都在，顺口就问，“在这做什么？” “周哥哥。”金宝看到周祈安，双眼顿时就闪亮起来了，“我们在看蚂蟥。” “现在没有了。”进宝说。 苗苗瞪大双眼看过去，眨了眨眼后，指着禾婧说，“周哥哥，姑姑害怕蚂蟥。” 禾婧：“……” “你害怕蚂蟥？”周祈安看过去，两道眉紧皱在一起，而后看向秧苗田，“要不你别拔秧苗了。” “去做别的。” 禾婧摇头拒绝了，“没事儿，我缓一缓就行。” 蚂蟥肯定有的，但不一定都有。 石春兰在这里那么长时间都没碰到，证明还是少。 只要注意点就没问题。 禾婧弯腰洗了洗手，“我回去了。” “真不行，就说出来。”周祈安叫住她。 “嗯，我会的。”禾婧摆摆手。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什么事儿都要试一试的。 禾婧回去了，石春兰问她，怎么样。 禾婧摇头说没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禾婧有注意，倒是没有再被蚂蟥给吸上了，但石春兰被咬了两回，每一回都很淡定地拍掉。 旁边也有人被咬，但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大惊小呼，禾婧看多几次，好像也习惯了。 当晚。 禾婧想来想去，想到了穿袜子可以防止蚂蟥吸上来，哪怕是咬住了，也咬不到肉上，只是带来的袜子都是短的，没有过膝的长袜。 就算用不上过膝长袜，只要也要到小腿上。 禾婧咬咬牙，剪了一对袜子，两双袜子一块儿穿，也快到膝盖上。 第二天，禾婧带着出门，下地之前就穿上了。 石春兰还在想她带了什么，就看着她一双一双袜子套上去，当即就愣住了。 其他人瞧见了，几乎都在心疼。 “这袜子是好的啊，怎么好端端剪了一个洞哦。” “太浪费了。” “这地里怎么会没有蚂蟥，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造孽哦。” ………… 没有人理解的。 石春兰皱了皱眉心，虽然不理解，可也容不得外人说自家女儿，“用你们家袜子了？” “我闺女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石春兰出了名的护犊子，而且她又是生产队队长的妈，大家都不怎么想得罪她。 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禾婧换好袜子下来，也就当没听到这些话。 但有了袜子后，安全感的确是高了不少。 石春兰瞄了一眼，看她高兴，自然也开心的。 没有后顾之忧，禾婧的速度就快起来了。 刘香巧来挑秧苗，一眼就看见禾婧腿上的袜子，切了一声，冷哼道，“城里来的就是矫情。” “没用你的东西，你管我矫情不矫情？”禾婧头也没有抬，怼了一句回去。 刘香巧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得你浪费。” “浪费你的东西了？”禾婧站起来了，上一回在河边说了几句话后，就没碰到过刘香巧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禾婧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她就不用和善起来。 “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刘香巧啧了一声，“你这是好心当驴肝肺了。” “早知道就不说。”刘香巧努了努嘴，挑起了秧苗，起身就要走。 禾婧叫住她，“那我也好心提醒你。” “我又没浪费，需要你提醒？”刘香巧啧了一声，不想听，要走。 禾婧摊手耸肩，也不阻拦，直接说：“蚂蝗生活的环境泥泞污浊，含有大量病原微生物，吸上人之后，可以将这些病原微生物带入人体，从而诱发一些疾病。” 刘香巧停下脚步了，其他人也都停下来，直直地看着她。 石春兰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慌，也有些怕，“婧婧，你说的都是真的？” “妈，这些当然是真的。”禾婧点头，再去看其他人，“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危害，但是看个人体质的。” “蚂蝗吸上人之后，会迅速开始吸食血液。” “在吸食过程中，它们能分泌抗凝物质，然后它们吸食过的伤口不能自行止血，血液就可以通过破口大量流出。” “如果出血不能制止会造成失血过多，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禾婧说得很认真，也很严肃。 在场的人听到了，没有人不害怕的。 “没有那么严重？”这么多年来，谁不是看到就拍掉的？ 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是啊。” 刘香巧是被吓到了，但听其他人说，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吓我们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禾婧无所谓地回答。 刘香巧没说话了。 禾婧继续低头拔秧苗。 石春兰思索了片刻，问她，“你之前说的病都有什么？” “轻者腹泻，重者肝脏受损，无法排毒。”禾婧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看到刘香巧回去了，接着说下去，“当然，这些事发生的概率都很低。” “那就好。”石春兰刚刚就是被吓到了，如今听她解释清楚，也就稍稍松一口气，“那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嗯。” 这一块地的秧苗拔完了，但留了几扎，都是给这块地的。 石春兰教禾婧怎么插秧。 一块地，四五个人，分一分，很快就完成了。 地里的秧苗拔完了，要换地方。 石春兰带着禾婧过去。 路过村里宣传墙，围了一群人，石春兰好奇拉上禾婧一块儿过去看。 “咋回事？”石春兰问。 禾继东听声回头，看是石春兰和禾婧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说，“六叔从板凳上摔下来了。” “老二给送去卫生所。”禾继东瞧着还没完成的宣传墙报，愁得眉头紧皱，“这墙报得在两天内完成。” “可六叔腿伤了，也没人能做这活儿。” 村里有知情，但大部分都是初高中毕业，学习是学习了，可要画墙报，那可真的没几个能做得来。 “村里的小学老师呢？”石春兰问。 禾继东摇头，“他们说写写粉笔字还行，这墙报做不来。” “也不是做不来，得几天。”有人回答。 “是啊，你这要我们一天半就完成，怎么可能啊？” 禾婧看向墙，三米长，两米宽。 “六叔能完成，你们两个人都做不完？”禾继军皱眉。 那两个小学老师听着就不高兴了，“六叔不用打草稿，我们需要。” “这就等同于画两遍啊。” “你要是不乐意，找别人去。”另外一位小学老师也不满了。 “大哥，只是写字吗？”禾婧问。 第三十二章 开屏的孔雀 禾婧温和的声音足以打破杂乱的争吵。 “小妹，你会？”禾继军很激动，眼眸涌起喜悦来。 而那两位小学老师看向她，不由得皱起眉心来。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过她后，问，“你会？” 禾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自家大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是是是。”禾继军才想起来，连连点头承认，“就是写几个大字。” “白底红字，很简单的。” 禾婧点头，“不难，我可以。” “大哥，我可以试试。” “我知道你是新回来的，但是写宣传墙报可不是过家家，这关乎着我们整个河口村能不能评上先进生产队的关键。”本以为这项任务能落到自己身上来的老师，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禾婧，是充满了敌意。 禾婧轻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先进生产队是通过墙报的优劣评选出来，而不是大家的努力。” 那位小学老师顿时就噎住了。 但另外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框，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虽然不能作为评定的唯一标准，但这是村里的门面，若是不好看，评选人员对河口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其他地方，那就不好说了。” 这位戴眼镜的老师说完后，就去看禾继军，“队长，你向来都是大公无私，这一次应该不会因为她是你亲妹就特别照顾？” 其他的村民听了，纷纷附和点头。 “是啊，这墙报可关乎着我们河口村的脸面，还是让吴老师和梁老师来。” “他们在村里写了那么多黑板字，就算时间长一点，可也是有保证啊。” “队长，我们就不能多延迟两天吗？” “要是不行，等等六叔。” “六叔最保妥了。” “那椅子怎么就断了呢，要不是断了，六叔准能完成。” 禾继军听着村里人的话，眉头拧得紧紧的，再去看禾婧，“小妹，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可以？” 梁子平见禾继军还不死心，眉头一皱，“队长。” “只有两天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半了。”禾继军看过去，“你们两个人要三天的时间。” “根本就赶不过来。”禾继军能不清楚当中的利害？ 禾婧清楚村民的顾虑，“大哥，这面墙是要刷白的对？” “嗯。”禾继军点头，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既然大家不相信，那我只能证明自己了。” 下一秒，禾婧走过去，弯腰拿起装有白油漆的刷子。 石春兰看见了，忙不迭地上前，“婧婧，你真的可以？” “妈，这跟雕胡萝卜差不多，我脑子里面有画面。”禾婧拍拍她的手，“让我试一试。” 禾婧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她的脑子里面的确是有画面的，跟雕刻胡萝卜一样，每一步都很清楚。 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 刷子沾了白油漆，太多会滴下来。 所以禾婧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等了一会儿。 戴眼镜的吴元明看见了，冷哼了一声，“要试就赶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是驴子是马，等会儿大家就清楚了。”梁子平接过话来。 禾婧不需要打草稿，拿着刷子直接就写上去了。 其他人看见都不由自主摇起头来。 而吴元明和梁子平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禾婧太轻狂了，书写的，和黑板字，以及粉刷字，那都是有差别的。 不是想就能写出来的。 然而，禾婧落笔很稳。 河口村的河字，前面的三点水，写出来就跟印刷体一样，标标准准，最后的可子，横竖勾最后的一提，那露出的笔峰，是自由不羁的。 戴眼镜的吴元明和梁子平都看怔了。 其他人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禾继军没有想到自家小妹，竟然还有这一门手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石春兰眨了眨眼，觉得太不真实了，使劲揉揉眼，又拉了最近的人问，“真的是我闺女写的？” “是啊，可厉害了。” “比六叔写的还要好看啊！” “城里回来就是不一样啊。” “以前她养父母不是开小车的吗？那肯定不差。” 村民们都在议论，吴元明听见了，握紧了手心，咽不下这口气，但在众人面前，他还得认了。 “是我技不如人。”吴元明不甘心开口。 梁子平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好友都认了，也就跟着道歉。 “没事。”禾婧不在意。 禾继军只想着宣传墙报的事儿，他们两人帮不上忙，早就抛之脑后了。 “小妹，你现在开始，能在明天中午之前写完吗？”禾继军挺着急的。 禾婧看了看墙体，点头应下来，“可以。” “行，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禾继军大手一挥，就这么确定下来。 禾婧也就不需要去拔秧苗，在这里写大字儿，也能拿工分。 这在旁人看来，那就是轻松自在，又舒服的活儿。 谁看了都羡慕，但又恨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儿。 吴元明和梁子平就是不想去做插秧的活儿，知道可以写墙报，为此还高兴了一会儿。 现在不得不回去插秧，脸色都是黑的。 石春兰还要忙着拔秧苗，那是留不下来帮忙的，而且确定禾婧也不需要旁人帮忙。 石春兰这才放心离开。 写墙报首先就是要刷墙，白油漆刷上去后，要等彻底干透了，才能写字。 禾婧只有一个刷子，想要刷完这一面墙，要花费不少时间。 再且就是，她没有那么高。 要去借椅子才行。 禾婧拧着眉心看。 忽而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禾婧转头看去。 “我去田里找不到，问了石姨才知道你在这里。”周祈安拎着一张椅子过来，见她看过来了，就扬起了下巴。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周祈安有些得意。 禾婧看了看，“是我妈让你去拿的？” “没，是你大哥。”周祈安将椅子放下来，朝她扬了扬下巴，“你扶着，我来刷墙。” “后面字你来写。”刷墙的活儿，周祈安还是做得来。 写字的活儿就不行了。 “你不用插秧？”禾婧扶着了椅子，看他弯腰拿刷子，再刷到墙上。 刷油漆的活儿也不简单，禾婧是想看他做不来，就自己来的。 可没想到周祈安做起来还真的挺可以的。 “分配给我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周祈安低头瞥一眼，特别的骄傲和自豪，“就那两块地，用不了多长时间。” 禾婧：“……” 不知道为什么，禾婧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求偶的男人会像孔雀，一直开屏。 第三十三章 一团乱麻 三米长，两米高的墙报，刷一遍白漆，一个人忙活，也要半个多小时才完成。 禾婧一直没做什么，就在底下帮扶着椅子。 路过的村民瞧见了，都多看两眼，还有人调侃两句。 周祈安都大大方方承认，他就是对禾婧有意思，正在追求当中。 反而让禾婧不好意思起来了。 周祈安看到了，嘿地一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大大方方接受就是了。” 禾婧抬眼看他，眸色清亮又认真，“如果到最后我没接受你，村里人怎么看我？” “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周祈安沉默了。 “你是男人，你可以大方追求，可我是女人。”两种人的境遇是不一样的。 周祈安沉默了许久，“我读书不多，只知道喜欢一个人，那就得对她好。”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是真的没想过。” “但你现在提出来了，我也想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做？” 禾婧也不清楚，上一世她是被动的，是被推着往前的。 哪怕是重生了，多活了几十年，她还是她，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禾婧抿起了唇，没有回答。 周祈安看到了，咧嘴一笑，“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那就顺其自然。” “况且，你说的那种情况肯定不会出现的。”周祈安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到最后，你肯定愿意嫁给我的。” 禾婧别过头，不想看他。 墙壁都刷完了，接下来就是要等油漆干了，才能在上面写字。 而这会儿也到中午，是要回去休息。 周祈安收拾好后，低头瞄了一眼她，“东西我来放，你回家就行。” “下午两点半上工，到时候再过来。” 禾婧闻言抬眸，“你也来？” “下午有新的任务，做完才能过来。”周祈安如实回答。 不过，他又说，“你要是想我来，我可以翘了。” “……”禾婧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想他过来。 周祈安当然是清楚，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我就是说说。” “你听听就好。” “我知道。”禾婧并未什么都让他来拿，也帮忙提了两个桶。 周祈安一手拎着椅子，一手提着最大的桶，走在她旁边，“我妈说，你做的炒萝卜干好吃。” “想知道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爆炒萝卜干又不是什么祖传秘方，禾婧没必要藏着瞒着，谁问都会说。 周祈安边听边点头，“成，回去后我试一试。” “你会做饭？”禾婧迟疑了一下，禾家男人会帮忙，但不会进厨房。 这好像就是家里的默契。 周祈安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又略微骄傲地挑眉，“当然。” “我爹去得早，家里又没有别的大人，我妈下地，我就在家里烧火做饭煮菜。” 也就是这几年，陈芳兰才不让他做厨房的活儿。 禾婧嗯了一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你呢？”周祈安好奇，“什么时候才开始进厨房做饭的？” 禾婧歪头，认真地回想，上一世，何家父母对她还是很好的，直到十二岁后，谢蓉才让她帮忙洗菜做饭。 但再多的活儿就不让做了。 到了十五岁，禾婧才开始掌勺，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何家夫妇才知道她的厨艺这么好。 然后就让她多做菜，也经常邀请那一家人到家里来吃饭。 谢蓉还告诉她，想要抓住一个男人，那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那时候的禾婧信了，每一回做饭都特别认真。 可这又有什么用？ 何芳芳回来了，他也就变心了。 禾婧垂眸，自嘲一笑，“十几岁。” “具体不记得了。” 周祈安瞟了一眼过去，原本扬起的嘴角也慢慢地抿下来了，但还是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城里的孩子都这样？那可真的轻松自在啊。” “在我们村里，两三岁的孩子就得帮忙了。” 不等禾婧说话，周祈安接着说，“我两岁就开始拿锄头下地了。” 从前的生活很苦，周祈安从未跟人说起过，但在禾婧面前，他就是想说，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全部。 然后…… 周祈安也想知道她的过去。 “你两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玩泥巴。” “三岁呢？” “玩泥巴。” “四岁呢？” “玩泥巴。” 周祈安静默了片刻，忍不住问，“你童年就一直玩泥巴？” 一点儿快乐都没有？ 禾婧看他真的相信，白了一眼，“没有，小时候大部分都是看书画画练字，根本就没有时间玩。” 谢蓉说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那个人。 配得上又能怎么样？ 十几年的情谊，不如一个刚认识的何芳芳。 禾婧的唇下意识就绷紧了，脸色也由不得难看起来。 “那你怎么说玩泥巴？”周祈安的眉心拧起来了。 禾婧瞧着要到家门口了，停下来，抬头看着他，“我觉得很无聊。”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小时候的事儿。” “我也不想知道你小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祈安沉默了，黑眸直直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眸，禾婧忽地一阵心慌，本能捏紧了手心，继续说下去，“我之前就想说了，但基于礼貌，我一直没说。” “我知道了。”周祈安送她到门口，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默默地回去了。 禾婧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也转身进屋。 大门关上后，周祈安回头看一眼，眸底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掩饰起来了。 在屋内，禾婧深呼吸，再长长地吐出浊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那样让人伤心难过的话，就想把周祈安从身边赶走。 可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 —— 下午，写宣传墙报的大字，周祈安没有来。 禾婧控制不住地看了好几回来来往往的人，但没有一个人是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她把人赶走的，却又想着他会回来。 禾婧摇摇头，要求自己不要多想，认真把任务完成。 几个大字，不需要打草稿，禾婧不用到下工时间就完成了。 禾继军来检查都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了好几次。 妇联主任也来了，纵然面上有多不情愿，在看到字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控制，直接露出了笑容来。 禾婧弯了弯唇，听着他们的夸赞，心中并未有多高兴。 她静静地看着白墙，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第三十四章 互不理睬 禾继军看到宣传墙报做出来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下来了，“小妹，你下午也辛苦了。” “不用等下工，你直接回去休息就行。” 禾婧摇头拒绝了，“大哥，我不累。” “等会儿，我去帮忙。”禾婧垂下了眼眸，抿起了唇角。 禾继军想了一下，“也行。” 妇联主任还以为禾婧会因此偷懒，没想到她还挺有觉悟的，多看了她两眼，想起了周翠红的事儿，眉心拧了拧，跟她说，“周翠红也被拘留了几天。” “明天就回来了。” 禾婧闻言看去，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要是不招惹我们家，我们才不管她。”禾继军冷哼了一声，“她家大孙子总是往我家门口撒尿的事儿，我还没算呢。” 妇联主任的嘴角抽了抽，这一点，她也是想不明白的，明知道禾继军是生产队的队长，这陈建军竟然还由着大孙子。 这家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妇联主任也不打算继续帮他们一家说话了，“回头等她回来了，我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的。” “嗯，这就交给你了。”禾继军说。 禾婧见没有什么事儿，“大哥，我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禾继军挥了挥手，又回头去看宣传画报，捏着下巴说，“往后队里的宣传墙报都有人来做了。” 妇联主任听了，嗯了一声，“六叔年龄也上来了，爬上爬下也不方便。” 的确是需要一个年轻人来。 禾继军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 禾婧去田里了。 石春兰还在拔秧苗，但没剩下多少了。 “妈，我来了。”禾婧扫了一眼稻田，到处都有人插秧，但没看见周祈安的身影，想来是没被安排到这一片。 禾婧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怎么过来了？”石春兰看见她还挺意外的，“墙报做完了？” 可也没理由啊，村里的两个老师都说要三天的时间，这才过去大半天呢。 石春兰没想过是完成，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六叔回来了？” 这活儿做一半不做一半的，工分可不好算。 “没有。”禾婧摇头，下田了，弯腰拔秧苗。 “墙报写完了。”禾婧又补充。 石春兰皱眉，“那你怎么不回家休息？” “跑来这里也做不了多少工分。”石春兰悄悄看了看其他人，很小声地跟她说，“下回不要这么做。” “反正工分是有的，你有时间就好好休息。” 禾婧抬眸看去，抿了抿唇后点头，“嗯。” “我知道了。” 石春兰点点头，“这会儿没剩下多少活儿了，你慢点也没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禾婧的速度并未慢下来。 在这期间，有几个人过来挑秧苗，但没有一个是周祈安。 禾婧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乱的很，忙活起来愈发专注起来。 等周祈安过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发现，一脸冷漠地做事儿。 周祈安看见了，以为她不待见自己，拧了拧眉心后，也沉着脸挑秧苗走了。 两人的不对劲，石春兰察觉到了，可在外面，她就没问。 等回家，吃过饭后，石春兰趁着厨房没有其他人，才问，“你跟祈安怎么了？” “什么？”禾婧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我们没什么。” 石春兰不信，“下午祈安过来的时候，你们俩分明就是不对劲。” 可禾婧几乎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能发生点什么事儿，按理来说，石春兰应该是知道的。 周祈安来过？ 禾婧皱起了眉，她怎么没有看到？ 是后面来的？ “妈，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禾婧摇摇头，她和周祈安之间的事儿，还是别让家里人知道为好。 况且，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不想嫁人。 周祈安不来了，两家的婚约可以当做没有一回事儿。 到时候，她就不用嫁人。 这是最好的结果。 石春兰看了看，在心底叹了叹气，没有追问，但是……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婧婧，你要跟妈妈说。” “我肯定是站你这一边的。” 禾婧一噎，良久后点头，“好。” ——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很忙。 秧苗拔完之后，那就要帮忙插秧。 连续三四天都弯着腰，禾婧早就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周祈安的事儿，也被她抛之脑后了。 稻田都插满了秧苗，这一次农忙总算是结束了。 禾婧瞧着一大片的秧苗，整整齐齐，有一部分是自己做的，蓦地涌起一股自豪，但回想起这几天的劳作，也是真的辛苦，扬起的笑容很快又抿下来了。 “接下来能好好歇两天了。”石春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今个儿，我让你大嫂去割二两猪肉回来。” “中午大家都吃点好的。”难得忙完了，肯定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 这会儿，禾婧想起了前一段时间腌制的豇豆，“妈，中午我看看豇豆好了没。” “肯定好了。”石春兰想了一下时间，一个星期了，准能吃了。 “中午我炒点酸豆角？”禾婧边走边问，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周祈安，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 石春兰早就看到了，但是她想知道禾婧是什么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再去看周祈安，走过来了。 “都忙完了。”石春兰先开口。 周祈安先看一眼禾婧，才回答，“嗯，忙完了。” “石姨，你们这是回去了？”周祈安挺想找点话题的，但猛地想起禾婧说无聊，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我这会儿还有事儿，先走了。”周祈安摆摆手，先走了。 石春兰诶了一声，回头看一眼走远的身影，再去看禾婧，没说什么，接回刚刚的话，“酸豆角下饭，跟猪肉一块儿炒也行。” “嗯。”禾婧应下了。 腌制豇豆的罐子就放在厨房里面。 禾婧回去就拿出来了。 几个孩子一团围过来。 “姑姑，这是做好了？” “姑姑，我们能尝一点儿吗？” “姑姑，中午就吃这个吗？” “姑姑……” 禾婧瞥了一眼，弯唇打开了盖子。 顷刻间，酸豆角的香味就充斥在鼻息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分泌出唾液来。 几个孩子更是用力咽了咽，舔了舔唇，眼巴巴地看着禾婧。 这股香味从厨房飘出来，院子里的大人都闻到了。 廖红梅深深地吸了一口，连连摇头，跟身边的禾继军说，“小姑子的手艺真的没法说。”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禾继军挑眉，特别骄傲，接着又说，“我看着小妹宣传墙报画得好。” “上面来检查的，没有人不夸赞的。”禾继军觉得这回儿的先进生产队，肯定非自家莫属了。 “六叔年纪也大了，我看着，要是有机会，我打算让小妹去做这个。”禾继军是这么想的，但还没跟家里人商量。 眼下提起了，就跟媳妇儿商量一下。 第三十五章 送酸豆角 廖红梅是没有意见的，而且禾婧是真的有本事儿，另外这个安排不会影响自家男人。 “我觉得没问题。” 禾继军嗯了一声，点点头，“回头，我再问问爸的意思。” 村里当小学老师，这真的很难安排。 再有，这一次墙报的事儿，怕是吴元明和梁子平都有点儿意见，就更加不用多想了。 不过，这事儿，禾继军没和廖红梅说。 她也没有时间聊，进厨房帮忙了。 禾婧回来也有一段时间，对家里的厨房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有的东西依然是不知道放在哪里。 “大嫂，家里有干辣椒吗？”禾婧问。 廖红梅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的。” “我瞧瞧。”廖红梅去找干辣椒了。 禾婧把腌制好的豇豆拿出来，又好好地封存好。 几个孩子很想尝一口，但廖红梅在，谁也没有开口，只能看着禾婧。 禾婧摇头笑笑，“都出去，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几个孩子不情愿，但也得出去。 廖红梅看了，笑了起来，“他们一看到是你做饭，恨不得都待在你身边。” “给，干辣椒。”廖红梅说完就找到了，又问，“这是打算和酸豆角一块儿炒？” “嗯，酸酸辣辣，会更下饭。” 这会儿，石春兰进来，“婧婧，等会儿多做点了酸豆角。” “要做多少？”禾婧意外，一家子吃一扎就够了，再多，这天气放着是会坏的。 “给周家送点儿。”上回送了炒萝卜干，但跟周祈安送来的两条鱼相比，那真的太少了。 这不得家里有点儿什么，能送出去的，就多送几次。 禾婧顿了一下，“那我再拿一点儿。” “等会儿让金宝送去。”石春兰又说。 禾婧听着，没说话。 廖红梅没意见，“再叫上进宝。” “他们俩喜欢一块儿。” 廖红梅买回来的猪肉是肥肉居多，只有一点儿瘦肉，切一切，也就一个小碗儿。 肥肉是要留下来榨油了。 但禾婧留了一部分，专门用来炒酸豆角。 肥肉片炒酸豆角，那一片片肥肉，被禾婧切得薄若纸片，炒出来后更是晶莹剔透，诱人得很。 而酸豆角又被切成一粒粒，再和干辣椒混合在一起，又酸又辣，那香味，闻得人又馋又刺，都忍不住打几个喷嚏。 廖红梅在旁边闻着就一直分泌出口水来。 要不是有孩子在旁边看着，她都想偷偷尝上一口。 “幸好我中午煮的饭加了木薯，不然准不够吃。”廖红梅深深吸上一口，很是庆幸。 要是煮了红薯，甜甜糯糯，就不下饭了。 木薯没什么味道，配着酸豆角，咸香咸香的好。 最后一道炒酸豆角做好了，禾婧装到碟子上，又放到平时家里带饭的菜篮子里面，盖上竹盖子。 廖红梅就接过手，又给金宝，“你们俩送去周家。” “回来就吃饭。” 金宝不大乐意，他看着做好的酸豆角，觉得出去一趟就少吃很多，“就不能吃了饭再去吗？” “我们要吃饭，别人就不要了？”廖红梅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四个一块儿去。” 金宝没意见了，可其他三个孩子就有意见了。 禾婧见状，“回来后，每人给一颗糖果。” 从云罗城回来，禾婧带了不少糖果饼干，刚到第一天就分了，可她还有点儿剩下，也没吃，正好留给孩子们。 这事儿，廖红梅是知道的，“不用。” “不然下回让他们做点儿事就要奖励。”廖红梅给他们一人敲一下脑顶，“快点去就能快点回来。” “路上注意点，别弄撒了。” “是。”几个孩子跑出去了。 禾婧收拾灶台，廖红梅帮忙。 另一边，周家。 周祈安好几天都没见着禾婧了，正愁得拧眉。 陈芳兰瞧见了，“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给禾家送东西了？” “最近忙。”周祈安没打算跟她说，跟禾婧闹别扭了。 “农忙的确是。”陈芳兰不觉得有问题，“正好，这会儿忙完了。” “你也想想，要是有时间就去河边，再抓两条鱼。” 周祈安应下来，“下午我就去看看。” “小鱼儿就放了，别带回来。”陈芳兰想起上一回儿，嫌弃道：“做了鱼汤，你也不乐意吃。” “还浪费我柴油盐。” 周祈安：“……” “行。” “周哥哥！” 几个孩子跑来了。 陈芳兰听见了，出去看，诶嘿了一声，“金宝你们咋来了？” “姑姑做了酸豆角，奶让我们送来。”金宝领着弟弟妹妹站在门口，没进去。 周祈安听到了，马上就起身出去，“做了啥？” “酸豆角，可香了。”金宝打开了盖子，香味飘散出来，更浓郁了。 “姑姑做的。” 周祈安瞥了一眼进厨房的陈芳兰，挑起了眉角，问他们，“你们姑姑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金宝歪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姑姑好像很累，每天都在捶腰板。” 周祈安紧起了眉，天天都下地，能不累？ “那她心情怎么样？”周祈安问。 金宝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都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芳兰出来了，周祈安就不多问了。 她拿着自家的碟子来的，“上回你们姑姑做的炒萝卜干可真的好吃啊。” 一顿就给吃完了。 陈芳兰念了几回，周祈安问到了做法，尝试做了，虽然差不到哪里去，可总觉得少了点锅气，不尽兴。 眼下，陈芳兰瞧见了又酸又辣的酸豆角，闻着味儿，唾液就不断分泌出来，“香啊。” “做得真好。” 酸豆角说难也不难，但每家每户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要么酸到牙都软，要么就不够酸，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味道差异大。 但村里人都不挑，反正就是下饭的。 可做成禾婧这样儿的，很少。 陈芳兰又看了一眼，想来是下足了料，不然也做不成。 一碟子的酸豆角用猪油炒过，每一粒酸豆角都被包裹住，油光粼粼，香得诱人。 周祈安看了两眼，让孩子们先回去，转头就看见陈芳兰捻了一点儿吃，他也忍不住，吃了一口。 又酸又辣，够劲儿。 “回头自家也做点儿？”周祈安问。 陈芳兰瞥一眼过去，“你去问做法？” “成。”周祈安没多在意，“正好我下午抓鱼，送去再问问。” 第三十六章 该清楚的 农忙结束了，大家都累极了，难得有休息的下午，每个人在饭后都去睡觉了。 午后的河口村安安静静的。 禾婧忙了大半天，身上汗涔涔，黏糊糊，又想去洗澡换一身衣服。 但前两天和周祈安闹了别扭，再去茅草屋就不适合，若是要去河边，禾婧又担心有人瞧见，惹出什么事故来。 可要是在家，肯定会吵醒其他人的。 回头再挑水，大哥二哥可能不会介意，两个嫂子就说不定了。 禾婧也不想麻烦家人，垂眸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再去河边擦擦身子，顺道洗衣服。 这就安全多了。 下午的河边，波光粼粼。 这一会儿，禾婧特意看了几处能藏人的地方，都没见到有人，稍稍放心下来。 却不料，转眸就瞧见了周祈安。 霎时，对上视线的两人都沉默了。 周祈安瞄了一眼，很快就瞧见她怀中的衣服，顿时就皱起眉心，大步走过来。 男人长得高，腿长，步调自然也是大的。 再加上是特意过来，三步作两步。 眨眼间就到跟前了。 禾婧紧起了手心，抬眸直视他。 “又来？”周祈安垂眸，挑起了眉头，“之前不是说好了？” “我刚经过你家，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是和她闹别扭了，但周祈安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一看，确保她要不要去山里换身衣服。 “之前你也是这样来的？”周祈安心底有些不安。 禾婧摇头，“前几天太累了。” 能休息，她绝对不想动。 是今日不用忙活，她才嫌弃起来的。 “走。”周祈安往前，“送你过去，我再回来。” 他说得若无其事，禾婧低眸，没动。 走了两步后，周祈安回头，瞥了一眼，“现在河边是没其他人。” “但我会忍不住看啊。” 禾婧：“……” “你非得要说出来？”禾婧忍不住了。 周祈安点头，“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倒不如我直接点。”周祈安无所谓地摊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给人的感觉太不正经了。 禾婧适应不过来。 “走。”周祈安抬头看日头，“下午虽然不用忙活了，但得空了，会更多人上山下河。” “抓鱼？”禾婧跟上，好奇地问。 周祈安嗯了一声，边走边说，“你不也很了解。” “村里没什么吃食，无非就是上山下河。”禾婧低眸，瞧着自己的鞋尖。 这是石春兰给她准备的蒲草鞋，说是走在田边也不担心弄脏鞋，而且还很防滑。 没了话题，静悄悄的。 周祈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总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沉默之间，就到山里了。 进山后，树木多，阴凉的地方有风吹过就很凉快。 对禾婧不算是很熟悉的地方，但周祈安却是熟门熟路地推开茅草屋的门，从里面拿出了装水的桶，到山泉水这边等着。 “入夏了，蛇虫鼠蚁比较多。”周祈安边等水，边说，“你外出最好带上硫磺石。” “蛇闻到了不会靠近。” 禾婧没听说过，“真的？” “嗯。” 一桶水还是很快就装满了。 周祈安给提回去，“跟上次一样，我在外面等你。” “谢谢。”禾婧朝他点头道谢。 周祈安摆摆手，让她先去忙。 他到外面去蹲着。 这会儿站的远，又有山泉水的声音，屋里的动静听不见了。 周祈安看了一眼，愁眉紧锁，禾婧的态度是好了一点儿，可也摸不准是什么想法。 周祈安是想解释清楚的。 “真愁人啊。”周祈安叹气，揪了路边的野草，叼在嘴里。 屋内，禾婧看了两眼，又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多余的声音，这才换下衣服冲洗。 山泉水冰凉得很，淋在身上很凉快。 禾婧忍不住简单冲洗了一下头发，但没有皂角，没有什么用，还是黏糊糊。 窸窸窣窣，禾婧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拎着木桶出来。 周祈安蹲坐的地方离得远。 她一眼就看到了。 禾婧抿了抿唇，想起之前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她要洗衣服，周祈安并未靠近，等她洗完了，才起身过去。 “有时间？”周祈安问。 禾婧抬眸，猜到他想说什么，“有。” “咱们聊一聊？”周祈安有些忐忑不安，怕她不答应。 禾婧想了想，没回答，而是问，“你下午做什么？” “抓鱼。”周祈安没隐瞒，“然后送你家去。” “为什么？”禾婧又问。 周祈安顿了一下，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继而嘴角扬起，“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听假的。”禾婧捏了捏手心，好似不是很在意。 周祈安嗯了一声，“我妈说，你们家送了酸豆角来，我们家没什么可以送的，两条鱼倒是抓得到。” “真话呢？” “想见你。” 禾婧沉默了。 耳边的山泉水叮叮咚咚，还有鸟鸣虫叫。 声音杂乱无章。 可此刻，禾婧的心却是无比的平静。 周祈安着急，但他面上很平静。 “先回去。”禾婧抱着湿漉漉的衣服往前走。 周祈安诶了一声，赶紧跟上去，“你就没别的要说？” “我想好好思考。”禾婧看一眼过去。 周祈安感觉有戏儿，笑嘻嘻地追上去，走在她旁边，“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在村里是最高最壮的男人。” “家里又没别的乱七八糟的亲戚。” “就我妈一个人。” “你嫁过来，绝对是最舒服的。” 周祈安高兴起来，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禾婧听着，好像也没有那么烦，那么无聊，那么的莫名其妙。 树林里，风吹过，有簌簌的声音。 阳光照下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斑斑驳驳。 禾婧微微弯起了唇角，她要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祈安不理解。 “就我这样子，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一点，禾婧想不明白。 周祈安哈了一声，“这不是很简单？” “面子只是一时的，可老婆追到手，那是一辈子的。”孰轻孰重，周祈安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禾婧：“……” 她该清楚的。 第三十七章 舍不得 “那也总得有一个理由。”禾婧问。 周祈安瞥眼，“你长得好看，这算吗？” “……”这个答案很肤浅，但禾婧知道，这就是周祈安的答案。 静默了片刻后，禾婧不打算再问了。 周祈安却是闲不住了，东一句西一句，总是说不完。 禾婧没出声，就安安静静听着。 快要到家门口，周祈安忽然停下来，“你还觉得我无聊不？” “没有。”禾婧摇头，“之前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一直执着于我。” “现在你知道了？”周祈安惊讶。 “你说的，方圆十里，没有谁长得比我好看。”禾婧微微一笑。 周祈安直觉不妥，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到家了，我回去了。”禾婧没说其他的。 周祈安看着她进屋，眉头依然是紧紧拧着。 进屋后，禾婧回头看一眼，大门关上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很清楚的。 周祈安的答案也是真心的。 挑不出错误来。 只是…… 她想要的，可能更多。 禾婧低眸，在心里叹了叹气。 上一世，她有出色的样貌，却是成为了打骂的理由。 —— 周祈安想不明白，转身走了，但没有回河边，他去了山里的养猪场。 养猪场每天都有人守着，防的就是怕被人看到了，好提前转移。 周祈安来的次数不算多，总是在早晨杀猪的时候来。 这会儿出现了，着实是有些意外。 杨老头刚抽完一口烟丝，见人愁眉苦脸，扬了扬眉角，“头一回见啊。” “杨叔，你说女人都在想什么？”周祈安蹲下来，拒绝了杨老头递过来的烟盒，“我妈闻到烟味就咳嗽。” “我不抽烟。” 杨老头知道，就是习惯了，见到人就分根烟。 他自个儿点燃了，吸了一口，再吐出来，“孝子啊，每回你都说不抽。” “不是什么大事儿。”周祈安也不喜欢烟味，陈芳兰闻到烟味就咳嗽也是事实。 “惹你妈生气了？”杨老头还不知道河口村的事儿，他家住在上边的上河村。 周祈安又很少说自家的事儿。 两人聊得最多还是养猪场的猪。 “没。”周祈安摇头，挑了一些重点说。 杨老头听得眉头直皱，“不乐意，那就换一个。” “我说你，又不缺钱，大把年轻姑娘喜欢。” “何必执着这个？”杨老头连连摇头，“你换个人，就在她面前，看她着急了，自然就来找你了。” 周祈安觉得不行，“她是城里回来的。” “城里回来就高贵一点儿？”杨老头冷哼，“要是过得好，她还会从城里回来？” “我看啊，肯定是有什么事儿，才不得不回来。” 杨老头摆摆手，“这个女人不行，你换一个。” 周祈安不想说话了，起身吐了一直叼在嘴里的草根，“我管她有什么事儿。” “反正我看上了，就是我的。” 杨老头抬头看去，“听老人言，算了。” “不得。”周祈安拒绝了，“你看着，我回去了。” “唉。”杨老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连连摇头叹气，“傻小子。” “人家就是看不上，才一直吊着你。” “要是能回城，第一个就是撇了你。” 周祈安回去了。 到河边守了一下午，抓到了两条大鲤鱼，都有六七斤重。 旁人瞧见了，眼馋得很。 又见他往禾家的方向去，更是让人八卦了。 “又送去给禾家啊？” “你对禾家也太好了？” 周祈安笑了笑，说：“没多好，就两条鱼，我家也吃不完，正好可以送过去。” 其他人听了，笑了笑，这鱼是好东西，吃不完可以腌制起来，晒干了，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说是吃不完，那都是假的。 周祈安就是想送给禾家那刚回来的亲闺女。 那禾婧长得是好看，村里不少单身的年轻人都看上了，只是碍于周祈安大张旗鼓地追求，这才没敢动手。 周祈安一路客气地拎着鱼到禾家，是石春兰出来拿的鱼，没瞧见禾婧。 周祈安还往里面瞄了两眼，让石春兰给发现了。 “婧婧去后山菜地摘豆角了。”石春兰解释，“家里的酸豆角做得好。” “再多做点儿。” 提起酸豆角，周祈安就想起正事儿来，“石姨，我妈也想做。” “你们家是怎么个做法？” “我说不准，你到家里来。”石春兰让他进屋，“等会儿婧婧回来，你瞧着怎么做。” “好。”周祈安爽快答应下来了。 禾婧和廖红梅，还有许招娣两人去摘豇豆了。 后山的菜地一大片，种的都是豇豆。 这一会儿全部摘完，也有十几二十斤。 “这么多豆角，腌得来吗？”禾婧有些担心。 廖红梅笑着，“放心，家里的缸够大，绝对管够。” “做好了，我还想送点回家，让我爸妈也尝一尝呢。”许招娣说。 禾婧知道了，这也和她当初的想法差不多。 酸豆角做得好，也要有人气，回头做成小罐子卖出去，才有人愿意花钱买。 十几斤的豇豆，三个人分一分，每个人抱着几斤回去。 走一路也出了一身汗。 刚到家，廖红梅就看到周祈安，转头就给禾婧使眼色。 许招娣瞧见了，诶嘿了一声，抱过禾婧的豇豆，拉着廖红梅先去厨房。 “婧婧，家里来客人了，你去招待，我跟大嫂收拾就行。” 许招娣交代完，拉着廖红梅快步进厨房。 石春兰看见她们三回来了，笑了笑，跟禾婧说，“祈安又送了鱼过来。” “你想想今晚怎么吃。” “什么鱼？”禾婧看过去，又收回视线。 “鲤鱼。”周祈安说，“有两条。” “那不成，你得带一条回去。”石春兰啧了一声，“六七斤重呢。” “都做好了，再带回去。”禾婧提议。 周祈安觉得甚好，“可以啊。” “我跟我妈都不擅长做鱼，上回的鱼，煮了鱼汤，还是一股泥腥味。” “我妈说，给狗都不吃。” 石春兰放声大笑起来，“芳兰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诋毁她，回头鸡毛掸子够你吃了一顿了。” “不会。”周祈安摇头，“这会儿我学会了，下回她就跟我学。” “舍不得打我的。” 第三十八章 炖鱼 石春兰笑着摆摆手，让周祈安跟禾婧商量去。 从堂屋出来，禾婧问，“你想怎么吃？” 六七斤重的鲤鱼有些大了，普通的红烧清蒸都不好做。 想来想去，还是炖比较方便。 只是，禾婧还是要问清楚周祈安想吃什么样的。 周祈安想了想，“我家就普通煮一煮。” “你觉得？” “炖。”禾婧简洁回答。 周祈安点头，“那就炖。” “没有别的想法？”禾婧转头看去。 周祈安摇头，“我又不擅长下厨，瞎给什么建议。” 禾婧没有回答，但多看了两眼他。 周祈安瞧见了，腰板挺了挺。 厨房里。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在清洗着豇豆，见他们两人进来了，也看到了两条六七斤重的大鲤鱼，两人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这一会儿，廖红梅和许招娣都很主动识趣地从厨房出去。 “婧婧，我们在外面洗豆角，你们忙。” 廖红梅和许招娣抬着水盆出去，绝对不碍事儿。 周祈安见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禾婧闻声看过去，没说什么。 “鲤鱼在一斤半到三斤这个范围之内是最好吃的。”禾婧转身去看盆里的大鲤鱼，六七斤的鲤鱼真的很大。 大盆养着，鱼尾都施展不开来。 周祈安不懂，他就觉得抓到的鱼越大，肉就越多，能吃就多。 “这个范围内的鱼肉是最鲜嫩的。”六七斤重的鲤鱼就显老，肉质不好。 红烧糖醋清蒸都影响口感。 炖鱼就稍微好一点儿。 禾婧说了那么多，就开始徒手去抓鱼，然而鱼大，折腾起来，扇了她一脸的水。 养鱼的水有腥味。 禾婧当即就皱眉了。 “我来，我来。”周祈安看见了，马上拉她起来，自己蹲下去，一手就抓住一条，“现在就杀？” “嗯。”禾婧抹掉了面上的腥水，眉头微乎可微地皱了皱。 “你说，我来做。”杀鱼的活儿，周祈安还是做得来的。 禾婧就蹲在旁边指挥，“先放血。” “能减少点腥味。”说着，禾婧就指了指鱼鳃的地方，“刮掉鱼鳞后，这里划一刀。” 周祈安头一回知道杀鱼还要放血的，听着她的说法，就动手做起来。 鲤鱼被敲晕后，他单手抓着，一手拿菜刀刮鱼鳞，然后再在鱼鳃上划上一刀。 没一会儿，鱼血就落下了。 霎时，鱼腥味也弥漫开来。 禾婧皱了皱鼻子，等鱼血都放干净了，接着指挥，“刮鱼鳞，开鱼腹的时候小心点，别划破鱼胆。” 鱼胆是又腥又苦。 划破了，整条鱼都废了。 “还有鱼腹黑膜也要洗干净。” “心脏不要了。” 周祈安边听边做，倒是没有出错。 而在厨房门口外面的两人一直都听着，也默默地记下来。 “难怪我之前做的鱼腥味那么重，原来是没有放血啊。”许招娣说着又往里面看两眼。 “小姑子知道得可真的多。” “别说小姑子了，平时我见妈做鱼也没这个步骤的。”廖红梅边洗豇豆边说，“内脏黑膜要清理干净，这个我知道。” “鱼心脏是哪个？”许招娣看不清楚，只知道周祈安挖了个什么东西丢出来了。 这些准备都做好了，周祈安也热出了一身汗，抬手擦掉后，问：“接下来呢？” “用刀刮掉鱼身上的粘液。”禾婧专注于看鱼，没理会他的眼神。 周祈安照做。 “用这个，擦干净鱼身。”禾婧递过来一块蒸布，虽然不是纯白，可也是干净的。 周祈安接过的手一顿，要是禾婧没说清楚，还以为这是给他擦汗用的。 “行。” 禾婧看着他手法粗鲁地擦干净鱼身，摸摸地补充，“把牙齿拿出来。” “然后呢？”周祈安扣了牙齿出来，手上也沾了点鱼血，黏黏的。 禾婧伸手度量了一下鱼身的长度，“斩成一段段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周祈安出乎意料，他以为还有很多步骤呢。 禾婧白了一眼，“剩下的，就交给我。” “另外那条鱼，也是一样的处理方法。” “行。”周祈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在等周祈安杀鱼的期间，禾婧把炖鱼需要的调料一一拿出来。 周祈安杀好鱼递过去，就瞧见了一碗的调料，顺口就问，“都有什么？” “八角、干辣椒、花椒、盐。”姜蒜葱段是少不了的。 周祈安哦了一声，“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做什么？” “用盐和料酒腌制一会儿。”禾婧边说边做，“大概有十分钟就行。” 周祈安在旁边看着。 没一会儿，洗好豇豆的廖红梅和许招娣也进来了。 三人站成一排，老老实实地看着，颇有一种学徒观摩老师傅做菜的感觉。 禾婧想起上一世的心愿，开一家餐馆，然后带学徒，唇角不禁往上翘起，说和做都细心温柔了不少。 腌制过后是要把鱼煎一煎，这样才不至于炖的时候散了。 因着周祈安在，禾婧下油的时候没太多的拘束。 而廖红梅和许招娣看到了，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周祈安就知道往日做菜可没有这么多的油。 由此可见，禾婧是真的下了本。 周祈安有点儿高兴。 大鲤鱼是被斩成了两段，再斩成小段，但都连着，没分开。 煎起来有些麻烦，可对禾婧来说，丝毫没有难度。 鲤鱼的两面都被煎得金黄，表层的肉也都熟了，香味自然就散发出来。 放学回家的孩子们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马上就知道是禾婧在做菜。 四个孩子书包都没放下，直往厨房奔去，然后在门口停下来了。 屋内四个大人，三人都在看着。 金宝银宝进宝苗苗：“……” 廖红梅看到了，“回来就去写作业。” “写完作业就去割猪草。”许招娣接上。 反正就是不准闲着。 金宝银宝进宝苗苗：“……” 两条鲤鱼就分两次煎完。 接着就是将姜蒜葱段花椒八角干辣椒等调料放入热锅当中，煸炒出香味。 “这里要是能放入豆瓣酱，味道会更好。”只是家里没有，禾婧也就退而求次，放了豆豉进去。 把鱼放进去后，再放生抽，以及老抽调色，再放少许糖和醋调味。 最后加入适量的水，小火炖，大火收汁。 这一道炖鱼就完成了。 禾婧拍了拍手，转眼看去，唇角微扬，“大嫂二嫂，你们有哪里不明白吗？” 这里没提到周祈安，他看了看，回忆了全程，几乎都有参与，倒是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于是，他问，“酸豆角怎么做？” 第三十九章 谈对象吗？ 上回做酸豆角的时候，是禾婧一个人做的，没人看见。 这一会儿，周祈安问了。 禾婧自然是要说清楚的。 “酸豆角的做法也不难。”禾婧出门。 鲤鱼还在炖着，灶台里的柴火充足，锅内的水也够，不用担心会煮焦。 院子里，洗干净的豇豆都被放在簸箕上晾晒着。 禾婧简单地把上一回的做法说一遍，然后看着豇豆，再去看快要落山的太阳，“今日是做不了。” “明日等豇豆都晾干了，就能做。” “那我明天再过来。”周祈安很爽快地接过话来。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听了，对视一番，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也可以。”禾婧说，“正好今晚要把腌制豇豆的缸洗干净晾干。” “成。”周祈安没有意见。 厨房里的鱼还在炖着。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见没有什么事儿要做，就拿上背篓，跟石春兰说一声，去割猪草了。 这会儿，禾婧要在家做菜，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就没有太过在意规矩，反正你做了这个，我做那个也行。 总而言之，家里的活儿是要分开，大家一起做的，不能偷懒。 石春兰没去厨房，而是在堂屋这一边收拾着。 厨房里面再一次剩下禾婧和周祈安两人。 都没什么话要说。 安安静静的。 有，且只有灶台里面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和锅内沸腾的声音。 周祈安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好一会儿后，实在是憋不住，转眼去看禾婧，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想问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被禾婧看到了。 周祈安思索片刻，“中午回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禾婧摇头否认了。 这不是他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 周祈安不信，伸手摇了摇，“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 “我对你的心思想法，你我都清楚得很。” “我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有话就直说。” 禾婧顿了一下，想到了大嫂廖红梅，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大嫂是大嫂，周祈安是周祈安。 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禾婧没办法跟周祈安袒露心声。 只是，眼下，周祈安都这么说了，禾婧想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开口问。 “为什么是我？” “我不想听和样貌有关的答案。” 周祈安怔了一下，认真思考起来，期间多次看禾婧的面色。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周祈安都没有答案。 禾婧说，“样貌是能吸引一个人，可这样的新鲜度不会保持很久。” “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一个星期，又或者是一个月。” “总有厌倦的时候。” “你一上来就说看中我了。” “但你能喜欢我多久？” 周祈安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摊手回答，“那肯定不止是样貌。” “你要是跟娇滴滴的大小姐一样，这个不会，那个不会，这个有意见，那个不行。” “你长得跟天仙一样，我也不会喜欢你。” 禾婧骤然噎住。 有的时候周祈安是真的很直白，不会委婉表达。 但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又让禾婧感到一丝丝的踏实。 她不用去猜测，就知道周祈安要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周祈安说完了。 禾婧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我们能谈对象吗？”周祈安舔了舔唇，紧张起来了。 禾婧：“……” 她觉得周祈安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不能。”禾婧拒绝了。 周祈安不能理解，“为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说开了？” “没有误会了。” 禾婧看他，“我跟大嫂说过，给你准备了一个计分表。” “你什么时候满分，我就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追求。” 周祈安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怎么不知道？” 禾婧别过头，整理一下灶台里面的炭火，又站起来闻了闻味道，侧耳听了一下声音，确定还有水，也没有到收汁的时候，就再坐回来。 “这是我的要求，你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 周祈安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坐好了，但又忍不住问，“那现在我几分了？” 禾婧瞥眼看去，看他心思思的样子，忍不住翘唇淡笑，“不告诉你。” “……”周祈安恹了，但能看到她笑，也足够了。 过了一会儿，周祈安说，“那我还是要加把劲儿啊。” “争取早日把你娶回家。” 禾婧想起明年的高考，睨了一眼过去，淡定自若，“那很难。” “我要求很高。” “比如说？”周祈安趁机追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不是你喜欢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 禾婧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家暴，也不能冷暴力。 扬起的嘴角，霎时就抿下来了。 眼眸里的光芒在灶台口的火光映照之下也黯淡了许多。 周祈安敏锐地发现了，眉头一皱，很快就舒展开来，没让禾婧发现。 “你说，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到，但我有问题肯定会改正。”周祈安认真回答。 “你现在就很好。”禾婧不想提，而且那都是上一世的事儿。 这一辈子也没有必要再耿耿于怀。 深呼吸后，禾婧感觉锅中汤汁变小了，马上就添了一把柴火进去。 “要收汁了。” 大火收汁。 周祈安没追问。 炖鱼差不多半个小时，但里面的鱼肉还是整块，没有散开的。 鱼肉豆豉姜蒜葱段等等所有的味道混合起来，香得浓郁。 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泥腥味。 吸入口中满满都是鱼肉香。 再多的烦恼，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锅内煮的是两条大鲤鱼。 这会儿是要分开，让周祈安带一条回去的。 鲤鱼大，一般的碟子是装不完，而且还有汤汁，得用个pang（盆）才行。 这会儿，不锈钢还没有那么普遍，家里用都是瓷或者瓦的。 有点儿重，也不方便存放。 鱼汤放进去也很烫，拿不了，得再找个菜篮子放着，才能提回去。 禾婧都准备好了，跟他说，“鱼要趁热吃。” “不然放凉了，还是会有腥味的。” 周祈安明白，“成，我知道了。” “明日见。”周祈安接过菜篮子，跟石春兰打了一声招呼，回去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看见了隔壁的周翠红和刘香巧婆媳。 周祈安睨了一眼，没当一回事儿，回家去了。 “呸！”周翠红啐了一口，目光歹毒地盯着禾家。 拘留所的仇，她迟早会报回去的！ 第四十章 老规矩 周祈安拎着菜篮子一路走回家，路上碰到不少同村人，篮子里面的炖鱼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了不少人。 周祈安有炫耀的心思，见有人问就打开菜篮的盖子，让人瞧一瞧，看一看，闻一闻，再听大家夸赞一下禾婧的手艺，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陈芳兰早就知道周祈安给禾家送去了两条大鲤鱼，但不知道禾婧给煮好了，让周祈安带回来。 她是回家，听人说才知道的。 这一会儿，陈芳兰进门，见家里没人，正想喊一声看一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特别浓郁，香得她都下意识咽了咽唾液。 周祈安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嘿地一笑，“回来了？” “正好，禾婧炖的鱼还热乎，洗把手就能吃饭。” 陈芳兰瞥了一眼过去，先进厨房瞄一眼，炖鱼让周祈安放回到锅里面了。 虽然有锅盖，但香味还是无处不在。 深深吸上一口后，陈芳兰转头看去，“禾婧做的？” “那不然，你以为是谁？”周祈安特别骄傲地扬起下巴，嘴角上的笑意就没抿下来过。 可见他的心情是真的好。 陈芳兰也禁不住高兴起来，“闻着味道不错。” “就不知道吃起来如何了。”陈芳兰转身去拿碗筷。 周祈安去把鱼又盛回去。 陈芳兰瞧见了，哼了一声，“又让我洗锅。” “我洗就成。”周祈安说，“又不是没有洗过。” 陈芳兰听着就不乐意了，“你是做大事儿的，家里的小事儿怎么能让你来做？” 况且前些年，陈芳兰让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厨房的活儿，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村里其他同龄人，陈芳兰就没见过几个男孩儿是进厨房帮忙的。 “大事儿小事儿一样做。”周祈安装好炖鱼，准备端出去，“以前怎么样，现在一样可以怎么样。” “都在自家，没人看见，你管外面说什么？”周祈安之前是随了她的意思。 但这会儿听着禾婧的意思，是要分工合作的。 周祈安得提前处理好这些问题。 “怎么没人看？”陈芳兰哼了一声，拿着碗筷走在前面，“在禾家是不是听到什么？” “还是谁说了什么？”陈芳兰没有说是谁，但意思很明显，就是禾婧说了什么，才会让周祈安说这些话的。 周祈安诶了一声，落在后面入座，“没有。” 炖鱼很香，可餐桌上的气氛也很严肃。 陈芳兰还想说点什么的，但炖鱼的香味不绝如缕地钻入鼻息当中，她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低头看一眼，又抬头看周祈安，又低头看一眼。 如此反复几次后，陈芳兰不想说废话，“吃了饭，我再跟你计较。” 说着，陈芳兰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第一块鱼肉。 炖过的鱼肉跟清蒸红烧是没有办法相比较的，但入口醇厚，汤汁入味，刺也还是有，但不碍事儿。 “这鱼肉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禾继东吃了一块后，竖起大拇指就是直接夸赞，“太好吃了。” 禾继军也在吃，但是他在拧眉。 自家已经吃过两次周祈安送来的鱼。 要是再送炒萝卜干和酸豆角，村里该有人说闲话了。 “爸，你觉得我们家该回送点什么？”禾继军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停下筷子，纷纷看过去。 禾婧抿起唇角后，也看过去。 她本来是想在饭后提一件事儿的。 但现在，似乎没有机会说了。 禾志强锁眉思索了片刻，“鱼，我们再抓送去就没有意思。” “继军，你明个儿跟继东进山看一看，抓点野味过去。”禾志强说完后，再去看两个儿媳妇儿，“老大家和老二家的，也去摘点野菜。” 廖红梅和许招娣听了，都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周家送鱼是为了禾婧，他们跟着一块儿吃已经是占了便宜，总不能送点儿萝卜干就算的。 石春兰想了想，没有意见。 “可爸妈，村里其他人都知道，我们这么做，估计还会有人说闲话。”廖红梅说。 石春兰拧眉，河口村就这点儿地方，就这么些人。 平时没什么事儿发生，大家就好奇各家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点儿小事儿都能议论一头半个月。 要是和男女之间相关的，大半年都还有人在说。 如果更过分的，怕是三两年都是这个话题。 禾婧也跟着皱眉，继而说，“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有个想法。” “什么？”禾继军问。 其他人也都很好奇地看着她。 几个孩子眨着眼，好奇归好奇，但注意力还是在炖鱼上。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动筷子，乖乖地听着。 “我想给村里所有人都送一份酸豆角。”禾婧说。 石春兰嗯了一声，拧眉思索起来。 许招娣一想到那么多的豇豆全部做成酸豆角，再送出去，那得要花多少钱？ 心里是不乐意的。 廖红梅想了一会儿，转眸去看自家男人，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禾继军不确定，去看禾志强。 “婧婧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禾志强开口，“按照老规矩，亲闺女回来，那是要摆宴席的。” 但这会儿家里的情况，不太允许。 “不摆席面，也是要送点糖果饼干。”禾志强继续说。 这让许招娣更加接受不了。 摆宴席，花钱更多。 要是送糖果饼干，自家孩子都舍不得吃，凭啥给外人啊。 还不如直接送酸豆角。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大嫂廖红梅，想暗示点什么，奈何对方没看过来。 急得许招娣踩了一脚禾继东的脚。 禾继东倒吸了一口冷气，引起了注意力，他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笑着说，“炖鱼太香了。” 禾志强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沉默了几瞬，“先吃饭，吃完再商量。” “吃饭，吃饭。”石春兰也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妥，让几个孩子都吃饭。 大人们才跟着起筷子。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慢，但还是吃完了。 孩子们吃完了，想出去玩。 禾志强同意了。 堂屋里就剩下大人。 这会儿就开始正式谈事儿了。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是怎么想的？”禾婧再问一遍。 第四十一章 有一腿儿 石春兰看了一眼禾志强，再开口，“我觉得婧婧的想法很好。” “摆宴席，还有送糖果饼干都过时间点儿了。”再就是自家的情况也不允许这么花钱。 还有就是，送多给不起，送少了没必要。 “婧婧做的酸豆角还好吃，也够特别。”石春兰继续说。 许招娣很赞同，“就是，酸豆角下饭啊。” “一口酸豆角能吃一大碗米饭呢。” 都不用吃别的，可节省了。 她老喜欢了。 廖红梅想了很久，婆婆的说法没问题。 “我没意见。” “我跟红梅想法一样。”禾继军说。 禾继东摊手，“你们做决定就成。”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来做。”禾继东说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地笑起来，“前两天我不是跟村里人说小妹儿的酸豆角好吃嘛。” “他们一个个都不相信。” “这会儿我们家送出去了，他们吃上了，就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美味。”回头，还不得叫他一声大哥，再跟他讨点儿酸豆角。 禾继东美滋滋地想着。 既然没有人不愿意，这个方案就确定下来了。 禾婧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禾家的豇豆，她没出钱，只出力。 而且回来这几天，赚的工分也不多。 禾婧真的没什么脸面要求家里做什么。 —— 第二天，秧苗都插好了。 暂时还不需要去看什么。 等过一段时间，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去拔杂草，再集体撒肥等等。 总而言之，这几天是空闲的。 周祈安吃过早饭，不到九点就过来了。 而禾家男人都出去砍柴挑水，女人们都去洗衣服了。 洗衣服是各自洗各自的，能避免尴尬。 禾婧的衣服少，早上吃过早饭，就去河边洗，很快就能回来。 石春兰她们要洗的多，时间会更长。 周祈安来的时候，只有禾婧一个人在家。 孩子们去上学了。 “禾叔石姨他们呢？”周祈安进屋后看了一圈，问。 禾婧把昨天晾干的豇豆拿出来，“都出去忙活了。” 大哥和二哥进山打猎了。 父亲禾志强则是去砍柴。 家里每个人都有活儿忙，没有人是空闲的。 但禾婧没和周祈安说太多，只是问，“你不用忙？” “这么早过来？” 周祈安过去要帮忙收豇豆，刚伸手就被禾婧拍回去了。 “干嘛？”周祈安不解。 禾婧说，“你没洗手。” 这些豇豆等会儿可是要直接放到缸里面腌制的。 周祈安：“……” “那我去洗手。”说着，周祈安就进厨房了。 禾婧回头看了一眼，“顺便把里面的缸拿出来。” 昨天虽然是洗过了，但放了一晚上，谁知道有没有老鼠蟑螂爬进去过？ 今天还是要再洗一遍，晾干了，才能用。 周祈安照做。 禾家来了人，隔壁周翠红听得一清二楚，啧了一声，“死贱人真会找时间叫男人来。” “禾家男人女人都不在。” “就他们两个人在，也不知道做什么事儿。”周翠红哼了一声，让儿媳妇刘香巧出去看。 禾家的大门是敞开的，谁路过都能看见。 周祈安在帮忙搬腌缸，禾婧在收豇豆。 两人各自忙活，互不打扰，可氛围又是那么融洽。 刘香巧看见了，眯起了双眼，想到了自家男人，上工就上工，不上工一天也不见人影。 回来更是一点儿活都不帮忙。 全部都是她来做。 禾婧真的是够好命的。 前面被城里养了十八年，十指不沾阳春水。 回到村里，家里上上下下都宠着。 刘香巧看得眼热，不满地转身回屋，跟婆婆周翠红说，“没做什么。” “真的？”周翠红是不信，自个儿去看。 的确是没看见什么。 可周翠红觉得绝对有猫腻，还想多看两眼，就发现周祈安看着自己。 那眼神宛若一匹狼，看得周翠红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躲起来。 禾婧知道了，淡淡地收回视线，“管不着。” “呵。”周祈安冷哼，“要是被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第一个就去揍他们家的男人。” “不打女人？”禾婧挑眉。 周祈安嗯了一声，“老弱病残的女人不打。” “但可以打她们的男人。” 在村里，女人都是以男人为天。 他打她们的男人，回去后，她们的男人就会打她们，也算是教训了。 “我不打老婆。”周祈安忽然解释一句，“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 “不动手。” 禾婧没回答，自顾自地收豇豆。 看得周祈安心里发慌，“真的，你信我。” “我知道。”豇豆收拾好了，禾婧一一放在一起。 “我要做调料了，你进来看着。” 周祈安挠挠后脑勺，“这就不用跟我说，也不用我看着，我相信你。” “……”禾婧奇怪地看过去，“不是你说要学？” 周祈安：“……” 周翠红不敢被周祈安看着，不甘心回去了，但还是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明着看不了，那就爬墙头上看。 可等她爬上去，院子里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 周翠红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禾婧跟周祈安就是有一腿儿。 “这城里回来就是不一样，胆子都大到把男人带回家了。”周翠红哼了一声，一脸满足地下来，看也不看儿媳妇刘香巧一眼，吩咐她要把家里的鸡鸭都给喂了，再把地扫了，最后中午做好饭，等男人们回来。 就出门去。 刘香巧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闷声应下来。 隔壁煮香料，味道都传出来了。 周翠红出门就是跟人说禾婧的八卦，刚提一嘴儿，那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邻居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看向禾家，“诶，不知道今天禾婧做什么好吃的。” “昨天的炖鱼是真的香啊。” 周翠红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不得不再提起，“禾婧跟周祈安有一腿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周翠红很激动。 “那不是很正常吗？禾家男人出门了，女人也去忙了，孩子上学啊。”邻居不觉得奇怪，“而且周祈安都给禾家送了两回鱼。” “禾家能不清楚？” “再说了，村里谁不知道周祈安追着禾婧啊。” 周翠红一噎，她说的跟邻居想的根本不一样！ 邻居没察觉到她脸色变了，继续说，“今早，我也让家里的男人去河边抓鱼。” “要是抓到了，我就去问问禾婧怎么做鱼。” 周翠红：“……” 第四十二章 罪魁祸首 周翠红在邻居这儿吃瘪后，气不过，往村里走了一圈，想跟人唠嗑唠嗑，再说一说禾婧跟周祈安的八卦。 然而，刚提起禾婧，村里人就来兴致，纷纷说起周祈安给禾家送鱼的事儿。 “周祈安厉害啊，昨天给禾家送了两条六七斤重的大鲤鱼。” “昨晚禾家炖鱼，那香味绝了。” “禾家不是也给周祈安回了一条吗？” “陈芳兰那么挑剔都说好吃，也不知道禾婧是到底是怎么做的。” “切，要是给我，我也能做。” 周翠红听着她们说着说着，就说到要怎么做鱼才好吃，霎时就懵了，赶紧把话题给拉回来，“周祈安跟禾婧绝对是有一腿儿的！” “何止啊，我看了，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喝喜酒了。” “周家跟禾家不是有婚事儿吗？” “何芳芳走了，禾婧回来了，不也能凑一块儿。” “周祈安走运啊，没提前娶了何芳芳，你们瞧一瞧禾婧，那模样，长得可真的够标志的。” “城里的水就是好，养人。” 周翠红：“……” “话说回来，要是周祈安跟何芳芳早就领证了，她回城里，周祈安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要么就是离婚，要么就跟着一块儿到城里。” “听说城里那何家是做生意的，国营的，老厉害了，怕是看不上周祈安啊。” “那必须是离婚啊。” 周翠红听着她们越说越远，整张脸都垮下来了，“跟你们是真的没话说。” 周翠红撂下一句，直接就转身回去了。 而其他人瞧着她走远的身影，觉得莫名其妙，继续讨论如果周祈安跟何芳芳结婚了，要怎么收场。 与此同时。 禾家。 调料水制作好了。 周祈安闻着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连连赞叹道，“要是家家户户都跟你这么做，就不用担心会做臭了。” 禾婧闻言抬头看去，“豇豆是自家种的，只是用点儿调料。” 用不着小气。 若是真的做臭了，那定然是密封过程没做好，又或者最后没有放两勺子的烧酒进去杀毒。 周祈安听着她天真的话语，没说什么，就是摇摇头。 “八角这些没用多少。”禾婧当然看得出他摇头是什么意思，但也是不能理解。 周祈安顺手将腌缸抬回厨房里面，“调料也是要花钱，也是要用票的。” “大家吃饭都要吃不上了。” “还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些？” 周祈安边走边说，“也就是石姨在这方面要求高一些。” “不信，你出去转一转，瞧一瞧，哪家跟你家一样啊。” 禾婧沉默了片刻，问他：“你家呢？” “……”周祈安噎了。 养猪场的事儿，周祈安并不是那么想告诉禾婧。 毕竟这不合法。 “一般般。”周祈安摸了摸后脑勺，转移话题，“等会儿还要做什么？” 禾婧摇头，“没有了。” “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来问我。”禾婧想了想，补充。 周祈安挑眉，“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有空的时候。”禾婧纠正，接着又说，“一般在家就有时间。” 周祈安明白了，“成。” “我先回去了。” 没了活儿，周祈安也找不到理由留下来，只能开口回去。 禾婧没挽留，送他到门口。 邻居看到了，笑了笑，还跟周祈安打了一声招呼。 禾婧关门，瞧见隔壁周翠红的儿媳妇刘香巧出门，被她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 禾婧没放在心上。 酸豆角是要腌制七天左右。 休息了两天，河口村又要正常上工了。 周翠红一连好几天都在找禾婧的错，可什么都挑不出来，整得她茶饭不思，嘴角都长了一个大泡，一出门让人看见就被笑。 周翠红更加不满，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禾婧身上。 上午下工的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吃饭休息。 周翠红嘴角长泡，一动就痛，又想着要怎么收拾禾婧，心不在焉的，一上午都没能好好干活儿，剩下不少活儿，要是做不完，下午就没有分配新的活儿，工分就少。 她不得不留下来做完了，再回去。 廖红梅被分配到和她一块儿，走之前被瞪了一眼，给气笑了，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再回去。 气得周翠红直跺脚。 等她忙完了，太阳也到头顶了，明晃晃的，照得人浑身都热乎乎，村里基本没什么人出来。 一想到她这会儿没在家吃饭，是因为禾婧，周翠红在心里骂骂咧咧，可没想到抬眼就看到禾婧跟一群孩子在一块。 周翠红气上心头，直冲冲地过去，却不料瞧见自家宝贝孙子躺在地上了。 “禾婧！”周翠红倏地睁大双眼，一把将人推开，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的孙儿啊！” “禾婧，要是我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禾婧气笑了，刘香巧莫名其妙地瞪人，周翠红二话不说就定罪。 “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周翠红吼。 金宝看得一愣愣，开始慌了，攥着禾婧的衣角，“跟姑姑没有关系。” “是陈大宝跟人打架，又攥着苗苗的裤脚不撒手，我们才叫姑姑来的。” 周翠红这会儿才看到自家孙子的手的确是攥着禾苗苗的裤脚。 “肯定是你们禾家合伙欺负我大孙子，不然这么多人，他不攥，就攥你家的？”周翠红冷呵出声，“这件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周翠红盯着禾婧，最好就送她也去拘留所几天！ “正好。”禾婧抱起双臂，低眸看他们俩，“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金宝银宝，你们俩去叫大哥他们过来。” “进宝，你去找知道这事儿的孩子过来。” “我们当场，面对面对质。” 周翠红一口咬定就是禾家人做的，自然是不怕人多，而且最好是人越多越好。 “大队长是你们家的，我不信。” “要妇联主任过来。” “找！”禾婧也不客气，“苗苗，你去叫人来。” 苗苗想走，但裤脚还被攥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周翠红很嫌弃，想让孙子松开手，但就是死活不松开，就想扯烂裤脚。 被禾婧看见了，“烂了，你就赔一条裤子。” 周翠红呸了一口，“这裤子都不知道穿过多少年了，早就该坏了。” “可别想蒙我。”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周翠红没扯裤子，倒是拍陈大宝的手。 陈大宝本来是想起来的，但没想到奶奶来了，就假装还昏迷着，想吓一吓他们。 但没想到奶奶把事儿闹大了，更不敢醒来，只能紧紧攥着裤脚不撒手。 这会儿，陈大宝被打了，委屈涌上心头，就哭起来了。 周翠红更心疼，赶紧抱着大孙子哄，“别哭，奶给你做主。” “谁欺负你了，奶都给你讨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周翠红是死死盯着禾婧。 好像她就是罪魁祸首。 第四十三章 踢到铁板 看着周翠红的架势，好像就已经确定了所有的事儿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禾婧直接白了一眼过去，懒得跟她说话。 几个孩子都跑出去叫人过来。 周翠红问孙子陈大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陈大宝只知道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翠红啧了一声，但因为是自家的宝贝孙子，还是给足了耐心，“你跟奶说，等会儿人来了，奶才能给你找回场子啊。” 陈大宝不说，就是哭。 听得禾婧走远了几步，又被周翠红骂了。 禾婧理都没有理。 没一会儿，禾家和陈家都来了。 陈建军父子来得早，见周翠红抱着陈大宝坐在地上，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被吓了一跳，脚步都快了不少。 “怎么回事儿？”陈建军问。 陈大宝看到爷爷和爸爸都来了，更是怕得不敢说话，越哭越大声。 周翠红哼了一声，朝禾婧的方向指了指，“还不是他们家。” “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本来都午休了，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醒，谁都不乐意。 许招娣过来，站在禾婧身旁，叉着腰看他们一家，“我们家金宝银宝说了，跟我们家是没有关系的。” “是你们家陈大宝在学校招惹了隔壁村的孩子，才被人追着到村里打的。” “要不是我们家金宝银宝进宝还有苗苗，你家大宝就不是现在这个样了。”许招娣呵了一声，“你们家大宝不知道感恩，还攥着我家苗苗不给回去，我还没跟你们算账。” “你们倒好了，直接跟我们叫嚣起来了。” “大哥，你必须评评理。”许招娣一口气说完，就去看禾继军。 这会儿，当然是在村里当大队长的大伯有用。 自家老公，在旁边看着，也能撑场面。 “你们都是一家，肯定是互相包庇，我不信你们。”周翠红呸了一口，“我要等妇联主任。” 陈建军听着周翠红的话，皱紧了眉头，但没说，也算是默认了。 这是小事儿，孩子们没叫禾志强跟石春兰，但家里出了动静，他们两人肯定是知道，自然是跟着过来的。 禾志强听着周翠红的话，立即就皱眉了，“继军大队长这个位置，是大家推选出来的。” “你们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完全是可以跟队里反应。” “就是。”廖红梅听不下去，忍不住帮腔。 “我儿子在村里出了名就是公平公正，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石春兰瞪了一眼过去，“周翠红，你去拘留所这几天，做的思想教育都被喂狗了！” “放屁！”周翠红把孩子给儿子陈国安照顾，才发现儿媳妇儿刘香巧没来，更恼火了，但没发作出来，先去解决石春兰。 “要是公平公正就不会把保管仓库的任务给禾继东。”周翠红早就不满了，“我家国安怎么就不行了？”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儿，可两家牵扯起来，从前种种都被翻出来了。 有些事儿，禾婧是知道的，有些事儿，是不知道的。 眼下乱糟糟的，禾婧站出来，拦住了两边，“爸妈，我们现在是先解决孩子打架的事儿。” “至于仓库保管的活儿，我想当初大哥安排的时候，肯定是征求了所有人的意见。” “二哥能做这个活儿，那就证明，在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信任他的。” 禾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你儿子，为什么没人支持，这件事儿，我想应该是你们一家反思，而不是来责怪我们。” 禾婧有条有据，周翠红完全反驳不了。 许招娣笑了，更得意了，“就是，自己做不来，还要怪我男人能力出众，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陈国安被说的脸都白了。 陈建军的脸色也不好看。 周翠红要反驳，妇联主任来了。 其他知道这件事儿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都来了。 周翠红见人来了，赶紧把孙子拉回来，哭喊起来，“妇联主任，你来了就好啊。” “这禾家上上下下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啊。”周翠红哭了，又抬手假装抹掉眼角的泪水。 妇联主任突然被叫醒，脸色本来就不好，知道是周翠红的事儿，心里更是烦躁。 这会儿又听着她哭嚎，直接面子都不给了，冷声呵斥她。 “吵什么吵？” “有什么事儿，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说清楚。”大中午的，谁都想休息。 被自家孩子叫起来的家长，谁都是不乐意的。 禾婧站出来，先是鞠躬感谢所有人的到场，而后条理清楚地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再请知情的孩子们站出来说出真相。 她客客气气，有理有据，倒是让家长们少了几分烦躁。 孩子们也愿意站出来，一个个说。 “陈大宝抢了绢花的鸡蛋，被她哥哥打了。” “他打不过就想叫我们去帮忙，我们不乐意，就打我们。” “然后绢花哥知道了嘲笑陈大宝，又被人打了。” “后来上课了，这事儿就算了。” “谁知道陈大宝放学见绢花一个人，一脚将人踹到田里，绢花哭了。” “她家哥哥都来了。” “陈大宝怕，就跑回来。” “我们跟金宝他们一块儿回来了，见那么多人，又看陈大宝被打，我们怕出事儿，就上去帮忙拦了一下。” “绢花的哥哥踹了他两脚才走的。” “人家还说了，见他一次就打一次呢。” 周翠红在旁边听得脸都绿了。 许招娣啧了一声，“我们家不跟你们家计较，你们家就不管，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 陈大宝之前也抢禾家孩子的鸡蛋，说过几回，也骂了几次。 但都无济于事。 廖红梅和许招娣就只能让孩子们在家吃完了，再出去玩，可总有想出去炫耀的时候。 她们都能理解，也就让孩子吃一半再出去。 可没想到陈大宝是个不挑的，半个鸡蛋白都要抢，可气死了。 找周翠红，却被告知，孩子们之间的事儿，大人插什么手。 再说，也没证据证明就是陈大宝抢的鸡蛋。 毕竟鸡蛋抢走，马上就被吃了。 廖红梅和许招娣拿他们一家没办法，可怄气了。 现在，知道陈大宝惹到铁板了，廖红梅和许招娣可高兴，可解气了。 “妇联主任，这都是孩子们的事儿，而且都解决了，就没什么好说的。”许招娣用周翠红当初跟她们说的语气说，“我们大人插什么手啊。” “搞不好就上升到两个生产队不和。” “那就不划算了。” 周翠红气得全身都在发颤，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四十四章 大概 许招娣的阴阳怪气，大家都听出来了，妇联主任面面相觑，而陈建军却是不以为然。 “孩子之间的事儿上升不到两个生产队。”陈建军瞥了一眼过去，继续说，“也就是一个鸡蛋的事儿。” 禾继东听了，轻笑出声，“一个鸡蛋的事儿？” “那你们先还人家一个鸡蛋，再被踹一脚到田里。”禾继东瞧着陈建军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态度也不客气起来，“然后再去跟人家说打了你孙子的事儿。” 陈建军的老脸都绿了，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事儿，本就是他们家不讲理，妇联主任管都不想管，但有个事儿必须要提出来。 “你们家大宝儿蛮横无理，欺善怕软，已经有不少人跟我提起过了。” “在村里小打小闹我不管，你们自家各自解决，但要是上升到两个生产队的关系，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们。” 妇联主任的话说完后，陈家人都冷了脸。 而陈建军更是恨周翠红，在不确定是否是自家占理的情况下就大肆宣扬，现在可好了，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陈建军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妇联主任的话，再去看还在哭的孙子，脸色更不好看，直接扇一巴掌过去，“哭哭哭，就知道哭！” 周翠红见了，连忙护着孙子，“大宝才多大，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 “大宝有什么不好，那都是他妈的错。” 周翠红没见到儿媳妇来，本就有怨言了，这会儿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儿子都出事儿了，当妈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她进门的。”周翠红还在骂骂咧咧。 然而，刘香巧是因为到了饭点都不见儿子回来，才去学校找人的。 作为父亲和丈夫的陈国安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开口解释，就任由周翠红说。 事情得到了解决，妇联主任就让大家都散了。 禾婧看着周翠红一家回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让石春兰给看到了。 “这一家都这样。”石春兰开口，然后挽着她的手，一块儿回去。 “我们家金宝他们都很听话，不会主动闹事儿。” 禾婧当然是清楚的，只是…… 她默了默，没有说出来，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许招娣和廖红梅见陈家吃瘪，心底儿高兴，面上笑容更是不减。 只不过…… 廖红梅趁机教育自家孩子，“以后瞧见陈大宝能避开就避开。” 虽然不是说惹不起，但就是一个麻烦，能避开就避开。 许招娣闻言，也赞同，“往后有什么吃的，都藏着点，别让他看到了。” “还有，你们几个多护着妹妹。” 男孩子，陈大宝还不敢怎么抢，就是往小的，往女娃身上薅。 “知道了。”金宝银宝进宝三个男孩子都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苗苗没说话，但很高兴，牵着许招娣的手，一蹦一蹦地走。 不过，话说回来，石春兰发现家里的四个孩子出了事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父母，而是去找禾婧，这一点儿就证明禾婧跟孩子们私底下相处还是很好的。 石春兰没说出来，可几个大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回去之后，还有时间休息。 廖红梅和许招娣都跟自己的男人提起了这件事儿。 禾继军认为，“都是一家人，小妹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玩得来也是正常的。” 廖红梅觉得也对，但还是说，“比芳芳以前好。” 何芳芳虽然也会帮忙带孩子，但并不上心。 金宝刚学会走路那一会儿，就是因为何芳芳失职，才让金宝磕到，破了相，还流了一脸的血。 反正廖红梅是怎么也忘不了那天下工回来瞧见一脸血的金宝，对何芳芳这一辈子都喜欢不来的。 在这件事儿上，禾继军对何芳芳也有意见，只不过当时是亲妹儿，也只能说两句。 往后就自个儿看，不拜托她了。 另一边。 许招娣跟禾继东说了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你说小姑子在城里是高中毕业。” “家里的活儿我跟大嫂多分一些，让小姑子专门给孩子们上上课怎么样？” 禾继东一听，诶嘿，“可以啊。” “但要跟大哥他们商量一下。” “放心，大嫂肯定会同意的。”许招娣说，只要跟孩子有关，并且是对孩子好的，没有哪个当妈的能拒绝。 —— 下午上工，中午发生的事儿，没几户人家是知道的。 但周祈安以为禾婧中午要去茅草屋那边洗漱，特意过来看了一眼，知道了。 想到禾家那几个孩子都被欺负了，周祈安又想起之前答应过他们，要送兔子。 只是那会儿碰上了农忙，再加上下了两天下雨，山里的兔子都不见了。 “今日再进山看看才行。”周祈安摸着下巴说。 这话让旁边的人听到了，立马就问，“又给禾家送野味？” 前几天，周祈安给禾家送了六七斤重的大鲤鱼。 禾家回了一只野鸡，还有些新鲜的山货。 村里谁看到不羡慕。 “还不确定。”周祈安摇头，“抓到就送去。” “你对禾婧真不错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在村里，适婚的年轻男女相看后，双方对上眼，当天就能确定婚期，就能领证摆酒。 像周祈安这种，送了几回礼，一般也能确定下来。 再且，周祈安都二十一了，村里同龄人孩子都能下地爬了，也该是要结婚的。 周祈安想起禾婧的话，沉默了一瞬，再回答，“不着急。” “禾家那边不同意？” “那不会是一直吊着你。” “要是不成，我劝你还是换个人。” 周祈安拒绝了，“没别人，就是她。” 那人听了，直摇头，还想多劝劝，奈何哨声响起，要集合了。 周祈安见人走远了，转眸去看在前面吹哨子的禾继军，禾家人是什么样，他很清楚。 再且，禾婧的态度，周祈安也算是摸准了。 吊着他的胃口，也不至于。 但…… 大概。 周祈安现在也有点犹豫了。 第四十五章 酸豆角做好了 下午的天气还是好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三点左右，天忽然就暗下来，刮起了大风，打起了雷。 地里的村民都赶紧收拾收拾，回家了。 禾婧在山脚下除杂草，跟着石春兰前脚刚到家，后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石春兰瞄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也不知道今年的雨水多不多。” 这秧苗才种下去没多久，太多雨水怕是会泡坏根。 禾婧闻言，跟着就拧起眉心来，“妈，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存点粮食？” “这倒是不用，家里的菜地基本都在后山这一块，真的淹了，也不到上面去。” 要真的都淹到山脚下，自家也没有办法住了。 禾婧稍稍放心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在下雨，经常是上一秒阳光明媚，下一秒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轰隆隆下了一场大雨，天又晴朗起来。 河水涨了，泥沙也多了。 每天去挑的水都要放明矾静置好长一段时间，这才能用。 这个时候，禾婧就开始怀念上一世的自来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河口村才能通自来水。 不过，现在村里连水井都没有，估计还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 上一世的禾婧一直都在城里生活，对村里的生活是真的不了解。 正当她回想的时候，孩子们都跑进来了。 “姑姑，酸豆角可以吃了吗？” 从开始做的那一天起，孩子们就数着手指过日子了，到今天正好有十天，可以去看一看。 禾婧当然是记得的，见他们提起来了，又看他们那么期待，就放下手里的铅笔，起身。 “走，我们去看一看。” 出去之前，孩子们好奇地瞄了一眼禾婧桌面上的本子，上面的字很是整齐，特别的好看。 孩子们都看呆了，眼里闪闪亮亮，都是崇拜。 “姑姑，你写的字比我们学校的老师还要好看啊。” 禾婧闻言，转眸看向桌面，嘴角弯了弯，眼里的光彩倒是黯淡了一些。 上一世，高考恢复后，她想过去参加的。 但因为吃错东西，突发急性肠胃炎，在医院输了三天液，才勉强能吃点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禾婧不用想也知道那晚的饭菜是被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你们多练习，也可以写好看。”禾婧敛下了眸中翻腾的思绪。 苗苗期待地过去抓住她的衣角，“真的嘛？” “当然。”禾婧蹲下来，与她平视，“我也是从小开始练的。” “那姑姑可以教我们吗？”进宝也过来。 金宝银宝不甘落后，追上来，“我们也要。” 禾婧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当然可以。” “等会儿有空，我们一起来练字，怎么样？”禾婧没有说是教，而是大家一起来。 这种说法让孩子们更加激动和期待。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看。” 几个孩子推着禾婧出来，让休息在家的大人们看见了。 许招娣顺口问，“去哪儿？” “妈妈，我们去看酸豆角好了没。”进宝说。 被提醒了，禾家人才想起来，酸豆角该好了。 禾继东诶嘿了一声，“那今晚炒一个。” “小妹，你要多加点辣椒。” 又酸又辣，吃起来才带劲儿。 石春兰当即就瞪了一眼过去，“你那份单独做。” “我也喜欢吃辣一点儿的。”禾继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禾继东见大哥跟自己的口味一样，当下就高兴起来，“干脆就做两份，辣的和不辣的。” “成。”禾婧没有意见，一口答应下来。 廖红梅起身，“我也来帮忙。” “是等会儿就送去吗？”石春兰问。 许招娣等人才想起来，这酸豆角做好了，是要给村里送一点儿的。 禾志强看了看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时间够就送。” “还早。”禾继东说，“要是好了，我跟大哥一块儿送。” “很快就能好。” 许招娣本来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想想跟摆席面比起来，那肯定是送酸豆角比较划算。 “我也来帮忙。” 既然如此，禾家女人们都去厨房了。 厨房不算大，可几个人都进来了，就显得很拥挤。 孩子们都涌在了前面，只留一个空位置，让禾婧上来查看。 腌制用的缸很大，禾婧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打开了盖子。 霎时，浓郁的酸香扑鼻而来，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 几个孩子更是想伸手去拿，但都忍住了。 因为手不干净，碰了就会毁了一缸的酸豆角。 “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 禾婧闻着味道就知道做成功了，又把盖子放回去。 “每家每户都给一扎，显得有点儿少了。”石春兰说。 许招娣以为是要给两扎，顿时就不同意，“妈，我们本没就没多少，给两扎，我们自家就不够了。” 廖红梅也赞同，“一扎就一扎。” “切碎了，再送出去。”禾婧说，“我们切好了，每家每户送一勺子。” 这个主意不错，切碎了，看起来就很多。 而且每家每户都一勺子，就没有理由说谁家多一点儿，谁家少一点儿了。 “我去洗砧板。” “我去找pang（盆）过来。”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分工合作。 禾婧去洗手洗筷子，又擦干了筷子，这才从腌缸里面夹出酸豆角来。 石春兰看了一会儿，“周家那边多送一点儿。” “我知道。”禾婧应下来了。 石春兰又看了看她，想起村里的流言，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禾婧没注意到，几个孩子光顾着看酸豆角，也没留意。 石春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打算提起。 酸豆角腌制好了，香味真的很浓郁，光是闻着就能让人分泌出不少唾液来。 禾婧见几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趁着石春兰不注意，切了几段，每人分一根出来。 “还没到饭点，你们吃一点儿就好。”空腹吃酸豆角并不好，可村里没什么零嘴儿，也就吃一点儿解解馋。 禾婧想着等找到黑市的交易人，把生意做起来了，再带点儿零嘴回来。 第四十六章 抓兔子 十几斤的酸豆角，全部切完，也用了不少时间。 期间，廖红梅和许招娣还有石春兰都过来帮忙，不至于让禾婧一个人忙活。 酸豆角切好之后，剩下的活儿就交给男人们了。 禾继军和禾继东两人，带着酸豆角就出门了。 最先送的，自然就是隔壁周翠红家的。 许招娣本来是不乐意的，但石春兰说，全村都送，唯独少了陈家，肯定会被说闲话。 而且也不知道周翠红背地里又要怎么编排自家。 少一点儿麻烦是一点儿。 许招娣才勉强接受。 这个时候，禾婧又说，“前一阵子，我们家跟陈家闹了一点儿不愉快，村里人都知道。” “眼下，我们送酸豆角没落下他们家，给我们家也能带来不少好名声。” 石春兰很认同地点头，“要是周翠红往后还找我们家麻烦，那就显得她太小气了。” 许招娣想想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就没有什么芥蒂了。 而廖红梅多看了一眼，想到了前几天许招娣的提议，趁着现在有时间，就问，“婧婧，我跟招娣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禾婧听着有些疑惑，眉心微微蹙起来。 接着，她又问，“是跟我有关的？” 廖红梅点头，“嗯，我想让你帮忙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上上课。” “可以啊。”禾婧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了，随后又说，“刚刚金宝还找我陪他们一块儿练字。” “是吗？”廖红梅倒是没想到孩子们的速度这么快，眉眼里展露出笑意来。 许招娣闻言，不禁笑起来，“他们几个写字跟鬼画符一样，我看都看不清楚。” “跟着你多练练是件好事儿。” 许招娣越想越满意，“婧婧，你可不用惯着他们。”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这一点儿，廖红梅是赞同的。 “好。”禾婧爽快答应下来了。 石春兰在旁边看着，没有插话。 ——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周祈安想进山抓野兔都不行。 好不容易等雨停，出了太阳，可山里的路湿滑，并不好走。 另外雨水充足，杂草长了一丛又是一丛。 山里的蛇虫鼠蚁也多起来了。 周祈安见雨停，天色也明朗，跟陈芳兰说一声，就拿着工具出门。 陈芳兰闻声出来看，见他手里又拿着捕兽的工具，眉头跟着就拧起来，“又去抓兔子？” “嗯。”周祈安挥了挥手，“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别太晚回来。”陈芳兰知道他答应了禾家那几个小孩，男人说话算数，说到就要做到。 这一点，陈芳兰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周祈安出门。 没过多久，禾继军和禾继东两人来了。 “有人在家吗？”禾继军喊。 陈芳兰闻声出来，“有有有。” “队长，这是有什么事儿？”陈芳兰出来看见是禾继军，想着是不是村里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上门通知。 禾继军连连摇头摆手，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弟弟禾继东，笑着解释，“没，是小妹儿做了酸豆角。” “咱家每家每户都送一点儿。” “每家每户？”陈芳兰意外挑眉，“这怎么好啊。” “陈姨，你可别跟我们客气。”禾继东说，“祈安都给我们送了两回鱼。” “诶！”陈芳兰好说歹说，也拒绝不了。 这才进屋拿了碗出来，禾继军舀了一大勺子的酸豆角过去，“小妹说，就这样吃也可以。” “炒着吃也行。” 禾继东补充，“加点干辣椒，又酸又辣，这才过瘾。” 陈芳兰记下来了，“好嘞，今晚我就试一试。” “行。” 双方寒暄一番，禾继军他们往下一家走去了。 陈芳兰送他们到门口，又目送走远，这才回屋。 只不过，关门之前，陈芳兰闻着酸豆角的香味，忍不住捻了一颗到嘴里，酸酸脆脆，那味道是真的不错。 只是…… 陈芳兰有些好奇，禾家怎么突然给村里每家每户都送酸豆角？ “早知道刚刚应该问一问的。”陈芳兰边吃边嘟囔。 与此同时。 周祈安进山了。 雨后的大山，空气是清新的，颜色也是清亮的。 但周祈安并未为此停留，他脚程快，三两下就上山，往深处走。 狡兔三窟。 周祈安前几天进山已经摸清楚这一带的野兔都在哪做窝了。 而且天气转暖，兔子的繁殖能力强，要是不抓几只，不用半年，山里的野草都得没。 周祈安熟门熟路地在几个兔子洞前做了陷阱，放了饵料后，他就离开了。 抓兔子得耐心等待，而且兔子的警惕性高，要是发现有人在，肯定是不会出来的。 周祈安没走远，就在附近摘了点野菜，后面发现有野生的枇杷苗，想了一会儿就给拔了，打算带回家，在后院种上。 过几年就能吃上枇杷。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周祈安折返回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两只兔子，一灰一白的，个头不是很大。 应该是 “运气真不错。”但禾家有四个孩子，再加上前头那只，也还差一只兔子。 周祈安摸了摸下巴，打算去另外一个窝点看一看。 一共就做了三个陷阱，每个陷阱都有野兔子上钩。 这一抓，周祈安就抓到了五只兔子，给禾家送去四只，都还有一只剩下。 “能给老妈养一养。” 周祈安拎着下山，碰见了同样是上山的吴元明。 吴元明戴着银边眼镜，穿着洗得有些透的衬衫，穿着不搭配的蒲草鞋，再看周祈安穿着缝缝又补补的背心，野蛮又粗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做什么都上不得台面，心底是瞧不起他的。 只是，吴元明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野兔子，眉头跟着一皱。 他进山也有两个多小时，还被大雨淋了一身，别说野兔子，麻雀都抓不到一只。 只能捡点野生菌，可也不多。 好几天没吃上肉，嘴里都淡出味道的吴元明盯着周祈安，不甘又轻蔑地问，“换吗？” “不换。”周祈安一口拒绝。 吴元明不死心，“多少钱和票？” 周祈安闻言抬眸看去，嘴角似笑非笑，“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先说多少。”吴元明知道周祈安家是什么情况，寡妇养大的，也不知道私底下有多乱。 再有，周祈安是不是周家亲生的都不确定呢。 跟这样的人做交易，吴元明心底是鄙视的。 “我在村里当小学老师，不缺这一点儿钱和票。”吴元明是骄傲和自豪。 下乡又怎么样？ 他的工作一样是体面的。 村里人对他依然是恭恭敬敬。 周祈安笑了，“五角钱，再加一张布票。” 第四十七章 与她无关，是我做的不够好 五角钱，一张布票！ 都比得上供销商了！ 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吴元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周祈安，你要是不想卖给我，那就直接说。” “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我。” “谁羞辱你了。”周祈安轻呵，“是你自己说不缺钱不缺票的。” “……”吴元明深吸一口气，“我是不缺，可我也不是傻子。” “随便，爱买不买。”周祈安看也不看一眼，转头回去，径直下山。 吴元明回头看一眼，周祈安刚才就是从这里下来的，说不定还有野兔子。 “等着，我也能抓到。” 吴元明高中毕业，又积极参加下乡，又能在村里小学当老师，实力可见一斑。 区区两只野兔，他还不得轻松拿捏！ 吴元明愤恨不满地上山。 周祈安下山，先回家放下工具，又留了一只兔子在家。 陈芳兰出门打听去了。 周祈安也没在意，拎着四只野兔子出门。 禾家兄弟还没回来。 禾志强在家，石春兰去菜地摘菜了。 廖红梅跟许招娣去割猪草。 禾婧和几个孩子一块儿在堂屋练字，吵吵闹闹的，倒是热闹。 禾志强瞥眼看了几回，一句话都没说，但很享受。 周祈安来了，敲了门，就喊人。 金宝听见，放下铅笔，跟禾志强说一声，“爷，是周哥哥来了。” “去开门。”禾志强说。 禾婧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就转头看出去。 禾志强看到了。 “婧婧，你跟祈安怎么样了？”近来，村里有人说禾婧根本就看不上周祈安，吊着他就是为了那几口肉。 禾婧虽然不在跟前长大，但禾志强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为人。 况且，禾婧回来也有一段时间，她是什么样的为人，禾志强看得出来。 但有些事儿还是想要问清楚。 禾婧收回了视线，看过去，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笑意浅浅淡淡，“他挺好的。” 禾志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又说，“村里人说什么，你不用管。” “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 禾婧疑惑了一下，“爸，他们说了什么？” 她是一点儿都没听到。 妈和大嫂她们也不曾提起。 禾志强不是八卦的人，这话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思索片刻，禾志强微拧眉，正要说，就听见外面争吵起来了。 “我出去看看。”禾婧听到周翠红的声音，眉心就拧起来。 “嗯。”女人之间的事儿，禾志强不好插手，但也侧耳凝神听着。 大门外。 周翠红看着周祈安拎着装有四只兔子的笼子过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忍不住啐了一口，好心好意地提醒他。 “周祈安，你可长点儿心。” “人家大城市回来的，可看不上我们这些乡巴佬。” “你献殷勤就得个献而已。” 半个多小时前，禾家兄弟送酸豆角来，周翠红以为是为了前两天的事儿赔礼道歉的。 她高高兴兴收下来，得意洋洋出门炫耀，才知道禾家给村里每家每户都送了。 村里人见她耀武扬威，看不惯她的作态，“你以为禾家为了你就给全村都送酸豆角？” “你脸有那么大哦。” “那不就是。” “人那是给禾婧做见面礼的。” 知道原委之后，周翠红老脸都没地方放了，急急忙忙找个借口回家。 没想到刚到家门口，又看到周祈安到禾家来，还带了四只野兔子。 瞧着那野兔子，养好了，那可不是一顿好肉，是能吃好几天的。 周翠红越想越不忿，凭什么禾婧回来后，自家就遭那么多的罪？ 再去看周祈安，盯着他手里拎的野兔子，周翠红眼红得心底直冒酸水，说话也愈发尖酸刻薄起来，“周祈安，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可别到了最后，你人没娶到，就得了个深情名头。” “到时候年龄又大了，可没适合的姑娘嫁给你了。”周翠红噘嘴哼了两声，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禾婧就是害人货，就该孤独终老。 周祈安听得眉头紧皱。 金宝开门了，他听见了，但不是很能理解，探头出来，好奇地看着。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禾婧大步走出来，在周祈安的面前停下来，看向她，眸光冷冽。 “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翠红见她出来了，呵了一声，笑了，“瞧瞧，这就是耍赖，不想负责。” “周祈安，你长点儿心。” 周围的邻居早就在周翠红叉腰大声高谈的时候就打开门，但没多在意，就图看个乐。 可现在，禾婧出面了。 那才是有戏好看，几乎都出门看热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祈安拉住了禾婧，自己往前一步，再去看周翠红。 “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懂。” 周翠红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懂，但也清楚周祈安说的话毫不客气，还贬低了自己。 “大家都有眼睛，也看得出来，禾婧不仅长得好看，还是城里回来的。”周祈安环视了一圈，嘴角微挑，滔滔不绝起来。 “虽然说她是禾叔石姨的亲生女儿，但刚回来没几天。”周祈安的视线落回到禾婧身上，微微扬起唇角，然后再回头看周翠红，大声说。 禾婧看着他的笑容，在雨后傍晚的余晖下，是那么的璀璨耀眼，心口骤然一紧，手下意识捏住了。 “那天大家也看见了，她的养父母在城里能开小车。” “就如石姨之前所说的，禾婧她什么青年才俊没见过？” “我一个乡下的，要钱没钱，要能力，就是个种地的，能有什么地方能打动她的？” “不就是这颗真心吗？” 周祈安接着说，“我要是连献殷勤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来。” “还怎么敢想把人娶回家？”周祈安微微扬了下巴，继续说，“到最后，要是禾婧没嫁给我。” “嫁给了旁人，那肯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跟她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周祈安一番豪言壮志，引来了一阵掌声，他转头看去，是禾家兄弟回来了。 “说得好！”禾继东毫不吝惜地鼓掌。 禾继军对上他的眼神，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他人也就反应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人家禾婧从城里回来的，见识肯定跟我们不一样。” “眼光高也很正常嘛。” “不过，我们河口村的青年才俊也是不少的。” “周祈安就很好啊，高高壮壮，赚的工分又多，谁家不想要这样的女婿哦。” 禾婧恍惚了很久，是大哥禾继军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的。 一抬眼，她就对上了漆黑的眼眸。 霎时，就被吸引住了。 第四十八章 一瞬间的勇气 禾婧失神了一秒。 禾继军看过去一眼，再回眸，视线落在她身上，问：“怎么回事儿？” 禾婧简单地解释，又垂下眼眸，避开了周祈安的注视，“无关紧要的事儿。” “她要是不在家门口说那么大声，我是不想理会的。” 禾继军拧眉。 村里的流言蜚语，禾继军是听到一两耳的，但他认为这些没影儿的事儿，没必要放在心上。 而且，要是正面回应了，也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儿。 因此，禾继军没解释，但听见有人说还是会冷脸看去。 那些人就适当收敛一些。 这一会儿，大家听完周祈安的话后，很多人都纷纷赞同认可。 周翠红看着就脸黑，叉起腰，正要怼回去。 陈建军和陈国安回来了，他们俩一看家门口围满了人，又看到禾家人，以及周翠红，当下就感到不好。 “做饭了？”陈建军毫不客气地问周翠红。 见她不敢回答，陈建军又骂，“还不滚回去？” “整天就知道丢人现眼。”陈建军扫了一眼围观看热闹的村民，面色不好地进门了。 这场闹剧就这么突然结束了。 村民们摊摊手，摇摇头，私下眼神交换，都散了。 周祈安则拎着笼子走回到禾婧面前，“给你的。” “四只？”禾婧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会儿，四只小兔子，灰白黑花什么颜色都有。 而且每只的大小都差不多。 “你把一窝兔子都抓来了？”禾婧问。 周祈安否认，“没，这是两窝兔子。” 禾继东走过来，伸手搭在周祈安的肩膀上，瞧着小兔子，忍不住要吹一声口哨，但被大哥禾继军给阻止了。 禾继东撇了撇嘴，继而看向禾婧手里的笼子，里面的兔子都围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安，“祈安，不错啊。” “这会儿的兔子可不好抓。”山里的兔子是多了，但警惕性也高。 再加上天气回暖，又经常下雨，低洼处的兔子窝估计都没了。 兔子都往山上深处走，一般人可不敢随便进去。 毕竟，野猪豺狼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没有这些，碰上一条大蟒蛇，那也是够呛的。 “还好。”周祈安摇头，“做了几个陷阱。” “总有上钩的。” “那也很厉害了。”禾继军说。 继而，禾继军伸手拿过禾婧手里的笼子，“你们聊会儿。” “我跟继东先回去。” 金宝一早就在看兔子了，但大人都在说着事儿，他不好意思过来，就趴门框边上，直勾勾地看着。 禾继军瞧见了，朝他招手，把笼子给他，“拿回去。” “先让苗苗选，然后是银宝，你和进宝最后选。”禾继军交代。 禾继东听见了，“大哥，让进宝最后选。” “金宝都帮忙拿了。” 他要是不说，大哥肯定是让金宝最后挑。 自家儿子啥也没帮忙，不占这个便宜。 禾婧的两个哥哥边说边进门了。 周祈安等人全部都进去了，目光才肆意地落在她身上，“刚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嗯。”禾婧的手心紧了紧，方才他看过来的眼神，就能感觉到是认真的。 只是…… 禾婧还是有顾虑。 当初江嘉远也曾许下承诺，一生一世只对她好。 可事实上，不到一年，他就变心了。 再有…… 那个老男人，从一开始也是看上她的样貌。 禾婧知道自己不该去想，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感情，一想到要结婚，她身心都是抗拒以及恐惧的。 “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周祈安看出她眼底的挣扎，愈发好奇，在云罗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同时，周祈安也心疼她。 更想要对她好。 禾婧没有回答，她很安静。 周祈安思索了片刻，眉头紧锁着，“我不太会说话，也不是很温柔，但对你，我会尽我所能。”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有顾虑，但有一件事儿，我可以告诉你。”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不确定的时候，可以无数次跟我确定。” “我肯定每一次都是确定，我喜欢你。” 周祈安不可否认，对禾婧，最开始就是被她的外貌所吸引。 但仔细打听，几番相处后。 周祈安更在意她这个人，也越来越贪心，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什么，想让她开心，想要她快乐，想她的笑永远挂在嘴边…… 更想她了解自己，喜欢自己。 听着他的话，禾婧沉寂已久的心开始狂跳不已，噗通噗通，震得她耳边发烫，紧攥的手心也在微微发颤。 蓦地，禾婧松开了紧攥的手，扬眉抬眸，直视他，“是不是我一次次推开你，你都会一次次回来？一次又一次地坚定选择我？” “你要是往后退一步，我就往前一步。”周祈安说，而后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继续说，“要是你觉得不行，我全部走完都可以。” “但我不想强迫你。” “我想你是心甘情愿的。” “好。”禾婧一口答应下来了。 周祈安还是懵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想和你试一试。”禾婧忽然有了勇气。 上一世是上一世的。 这一世是这一世的。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 既然重生了，一切都改变了。 她也可以，也能去追求幸福。 “真的？”周祈安被巨大的幸福给砸得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 禾婧嘴角带笑，“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当然是愿意的。”周祈安很想抱一抱她，但眼角的余光瞥到禾家门口有人在偷看，伸出的手僵住了，咳了咳，缓缓地收回来。 禾婧转眸，看见了自家大哥二哥，还有孩子们都躲起来偷看，再去看周祈安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我也要做饭做菜。”禾婧很快就冷静下来。 周祈安扬起的唇角霎时就僵硬住，眨了眨眼，有点儿不敢相信，“就这些？” “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 禾婧想问要说什么，但看着他跟大狗狗一样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卡住了。 转而，禾婧抬手，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发心，“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见。” 第四十九章 般不般配 禾婧揉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周祈安怔了片刻，低眸看去，忽而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而后又抬起头，嘴角笑意，温柔似水。 “好。” “明天见。” 禾婧听见他的笑声，抬眸看去，唇角也扬起，“嗯。” 周祈安说完后，朝禾家大门挥了挥手，再看一眼禾婧，这才转身离开。 不过，他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一眼，抬手揉了揉发心，好似她掌心的温热还残留在这上面。 周祈安看着自己的手心，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咧开的嘴角，笑意更浓了。 禾婧看着他走远了，转身进屋。 禾继军是想问点什么的，但他的儿子金宝更快开口。 “姑姑，你喜欢哪一只兔子？” 金宝开口后，其他几个孩子都看向她。 “姑姑，你先选。”苗苗说。 周祈安一共送来了五只兔子，他们四个孩子，每人分一只，还有一只，那肯定就是给禾婧的。 禾继军和禾继东才想到这一层。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再同时看向门口，但已经看不见周祈安的身影了。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禾继东笑着连连摇头，“这一招真好啊。” “他本来就是送给小妹的。”禾继军说，“几个孩子都是蹭了小妹的福。” 禾继东没否认，“的确。” 禾婧闻言怔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顶，“你们先选。” “姑姑，你先选。”苗苗还是很执着。 “每只小兔子都很可爱。”金宝说。 进宝跟着点头，“不管是哪一只，我们都很喜欢。” “我们选不出来，姑姑，你先选。”银宝是孩子里面年龄最小的，说话也慢慢的，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禾婧忍俊不禁，一手牵着一个，往关兔子的笼子走去。 “姑姑，你看这只灰灰的，是不是很可爱？”进宝极力推荐。 苗苗不认同，“明明是这只三色的兔子最好看。” “白兔才是。”金宝强调。 银宝说，“黑色好看。” “那我要这只黑加白的。”禾婧伸手点了点兔子。 禾继军过来，“兔子你们养了，那就要负责它们的吃喝拉撒。” “往后你们去割猪草，也要给兔子准备草料。” “知道啦。”四个孩子都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接着，金宝说，“姑姑，你的兔子我们也会帮忙养的。” “我也是。” “还有我。” “我我我我……” “好，谢谢你们。”禾婧又揉了揉他们的发心，接着提醒，“玩了兔子之后记得洗手。” “不能脏着手揉眼睛，也不能拿吃食。” 在卫生方面，禾婧可是很苛刻的。 几个孩子都很清楚，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时间不早了，禾婧要准备晚饭。 几个孩子跟兔子玩。 禾继军是想问的，但没机会，转头见媳妇儿廖红梅她们回来了，跟她说一声。 廖红梅意外挑眉，“行，我问问。” 厨房内。 禾婧在淘米。 淘米水要装回来，等会儿去浇菜地。 廖红梅进来，到灶台前坐下，烧火。 “婧婧，你跟周祈安怎么样了？” “大嫂，我答应跟他试一试。”禾婧也没瞒着。 方才的事儿，大哥二哥都在门后面看着。 肯定也有邻居在偷看的。 “处对象了啊？”廖红梅诶了一声，惊讶又意外，“你不是说要给他打分的嘛？” “这么快满分了？” 禾婧微微红了脸，“他给了我勇气。” 廖红梅顿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在云罗城的未婚夫，又想到了何芳芳，心底叹气，只能跟她说，“周祈安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就你相处看看。” “自然就清楚了。” 禾婧明白。 —— 周祈安在禾家门口的表白，在村里传开了。 吴元明两手空空下山回村，听人说起，呵地冷笑起来，“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旁人听见了，看他脸色不好，又见他蒲草鞋裤脚上都是泥点子，就知道进山了，却什么都没薅着。 再对比，一出手就是四只野兔子的周祈安。 明眼人都知道吴元明想的是什么。 众人也就是笑一笑，没理会他。 吴元明感觉被无视了，愈发不满起来，“禾婧是从城里回来的。” “周祈安就送点鱼，送点兔子，又有什么用？” “吴老师，照你这么说，要送什么才行？”有人问。 有人试探性，大着胆子答，“半斤猪肉？” “鸡蛋糕？” “那肯定是麦乳精啊。” 麦乳精可贵了，有钱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吴元明听着他们一个个回答，嗤笑了一声，“猪肉鸡蛋糕，这些吃一两天就没了。” “麦乳精送了，也不完全是禾婧一个人用。” “那要什么？” “就是，都这些了，还不满意？” 见他们一个个都想不出来，又好奇地追问，吴元明的优越感找回来了，睨了一眼后，才幽幽地说，“那肯定是雪花膏啊。” 众人一听是雪花膏，当下就愣住了。 随后，大家都摇头。 “这又不能吃，只能抹两下，有什么用？” “就是，送东西，那肯定是能吃进肚子的最好。” 吴元明轻笑，“人家在城里什么精贵的没吃过？” “就说这雪花膏，也肯定是天天用的。”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反应过来了，随后都统一叹气，“周祈安可真的是找了个祖宗哦。” “那禾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长得再好看，那也没用啊。” 吴元明忽然听进心坎上了。 禾婧着实是长得不错，那小脸蛋比豆腐都要白，还要细嫩，更别说她那身材，前凸后翘，那腿也是又细又长。 上回吴元明光顾着宣传墙报，只看了两眼，这会儿再想起来，记忆一样是深刻。 吴元明露出一抹笑，周祈安那乡巴佬，禾婧定然是看不上的。 自己倒是有个机会。 不如把人抢到手，再把人带到周祈安面前，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有了想法后，吴元明马上就想到要怎么做。 他抬手梳了梳头发，扬起下巴，十分自信地问村民，“你们觉得，我跟禾婧般不般配？” “？？？？” 村民都愣住了，几人互相对视一番，都面面相觑。 第五十章 能有多好吃 “怎么？”吴元明见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眉头紧皱起来，“我们不般配？” 不等村民回答，吴元明又说，“我跟她都是从云罗城来的。” “又是高中毕业，共同话题肯定很多。” 哪里像周祈安，小学都没毕业，能跟禾婧说什么？ 说地里的水稻，还是河里的鱼？ 吴元明轻蔑呵出声，有点儿文化素养的人都不会看上周祈安。 禾婧要真的是跟周祈安在一起了，吴元明只能说她没眼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这样的人，还配不上他呢。 村民们看了看吴元明，终于有人摇头劝他，“先不说般不般配，人家禾婧跟周祈安本来就是有婚约。” “吴老师，这事儿可做不得。” “是啊，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 虽然禾婧跟周祈安还没结婚，但在村里人看来，他们结婚，那是迟早的事儿。 可吴元明不是这么想的，“现在流行的是自由恋爱，婚姻自由。” “老一辈的那一套早就不作数了。” 吴元明知道这些人愚昧无知，墨守成规，说再多都没用的，摆了摆手后，不愿意多说。 村民们看着他走了，都摇头，彼此交换眼神，都没有人说话。 —— 周祈安是满脸笑容回家的，陈芳兰看到了，心底哦豁了一声，瞄了他两眼，问：“碰到什么好事儿？” “笑成这个样子。” “很明显吗？”周祈安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忍不住又笑起来。 瞧着他傻乐的样子，陈芳兰不用想也知道是禾婧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没出息。”陈芳兰哼了一声，“你去水缸里看看。” “都蠢成什么样子了？” 周祈安嘿嘿一笑，朝她挑眉，“妈，禾婧答应跟我处对象了。” “处对象了？”陈芳兰还挺意外的，马上就关注起来，“那什么时候结婚？” “我说下个月十六号真的是好日子。”陈芳兰说着就转身去找日历，直接就翻到了十六号，又说：“过了这一天，得等到大半年才有好日子。” “不着急。”周祈安坐下来了，倒了一杯水后，大口喝完，擦掉嘴角的水迹，再去看陈芳兰，“我跟她再处处。” “结婚是大事儿，我不想太快。” 陈芳兰不满意，“怎么就快了？” “想当年，我跟你爸，就见了一次面，第二天就结婚。” “那是你们，现在不同了。”周祈安伸手打住，“妈，你放心，我跟禾婧会结婚。” “但不是现在。” 陈芳兰紧皱着眉心，已然很不满了，“那你说什么时候。” “……”周祈安回答不出来。 “你不说，我明天就去找石春兰。” 周祈安赶紧把人拦住，“禾婧才回来多久？” “禾叔跟石姨肯定是想把人多留两年。” 这会儿，陈芳兰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多留两年，他家闺女才十八，两年也就二十，肯定不着急啊。 可她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一了，两年就二十三了。 村里哪有人二十三都没结婚，没孩子的？ “妈，你往好的方面想。”周祈安拉她回来坐下，又给她捏肩膀，“你想啊，我要是早就跟何芳芳结婚了。” “现在她回城了，你说她还能看得上我们家不？” 不等陈芳兰回答，周祈安就替她说，“肯定是看不上的。” “那我就是离婚，二婚啊，更难找老婆了。” 陈芳兰：“……” “要是我因此想不开，这辈子都不结婚。” “那你岂不是更难过？” “……”陈芳兰气笑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拍掉他的手，“行了。” “你就是不想我多管。” 但周祈安说得没错，之前她要是一直催，真催成了婚事儿，这会儿还真的有够乱的。 “先说好，两年就两年，多了，我可不同意。”陈芳兰退让了一步。 周祈安喜上眉梢，更卖力地给她按摩，“妈，你放心就好。” “嗯。”陈芳兰看他这样子，无奈地摇头，但心底还是高兴的。 自家儿子看不上何芳芳，她是清楚的。 现在禾婧能入了眼，按儿子的性格，这辈子是不会孤独终老。 陈芳兰让周祈安捏揉了一会儿肩膀，拍拍他的手示意停下来，“我去做饭。” “家里没水了，你去挑点回来。” “还有那兔子，你抓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没问题。”周祈安一口答应下来，“我肯定养得白白胖胖。” 陈芳兰白了一眼，起身出去。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准备晚餐，没有谁家的烟囱是不冒烟的。 周翠红家还是冷清清的。 她被陈建军骂回家，看到儿媳妇刘香巧不做饭，在喂鸡就骂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光做有的没的。” “人还没鸡重要。” “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 “想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门的。” “跟个大小姐一样，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还不是舔着男人的脸，求着娶。” 周翠红骂骂咧咧，声音也越来越大，听似在骂刘香巧，可后面夹杂了不少私心，恨不得隔壁的禾家听到，尤其是刚回来的那个死贱人。 陈建军听到了，皱紧了眉头，“闹什么闹，赶紧去做饭。” “忙了一天回来，回家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们有什么用？” 当家做主发话了，周翠红没再说什么，就是瞪了一眼刘香巧，进屋去了。 屋里，大孙子陈大宝正在吃着点什么。 周翠红瞧见了，眯起眼，才发现是禾家送来的酸豆角，马上就想起村里人说自己脸大的事儿，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 “大宝，别吃了。”周翠红一把把人拉过来，看都不看一眼酸豆角。 可陈大宝不乐意，直接甩开她的手，还推一把，“我要吃。” “这个好吃！”陈大宝舔了舔嘴，又吮着拿过酸豆角的手指头，“奶，我还要吃。” “就是个破酸豆角，能有什么好吃的？”周翠红可不信村里人说的话。 一个城里回来的姑娘，能做什么？ 周翠红哼了一声，慢慢地意识到屋内散发的香味，酸酸的，引得人直冒唾液。 “切，我倒要看看能多好吃。”周翠红鄙夷扫过去，高高在上地捻了一颗酸豆角到嘴里。 第五十一章 以物换物 酸豆角入口，酸味瞬间就充斥整个口腔。 周翠红眼都瞪大了。 酸豆角是酸的，可又没有那么酸，带着一点点的甜味。 而且切碎了，入口吃起来，更为爽口清脆。 周翠红忍不住又捻了一颗到嘴里，酸爽又脆嫩，这口感，这味道，她敢保证河口村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到了。 可一想到是那个小贱人做的，周翠红的脸色又垮下来了。 陈大宝看着她吃了一颗又一颗，着急得很，“奶，都是我的！” “不许再吃了！”陈大宝护着酸豆角，谁也不让碰。 周翠红呵了一声，“谁稀罕？”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陈大宝探头瞥了一眼，很宝贝地捧着装酸豆角的碗，又吃了一颗，酸酸的，好吃得很。 当晚。 禾婧送出去的酸豆角，几乎都被吃完了。 第二天。 轮到许招娣做饭，她起来烧火煮粥，再出来刷牙，住在前面的刘玉芬，也就是之前送禾婧回来的婶子。 她见禾家烟囱冒烟了，知道有人起来，就过来敲门，是许招娣来开，笑了笑，问：“你们家还有酸豆角不？” 许招娣马上就警惕起来，“婶子，你也知道，我家就后山那点儿菜地，就种了那点儿豆角，全都给做酸豆角了。” “而且昨天都送了一遍，自家又吃了一点儿，还真的没剩下多少了。” 许招娣很为难。 刘玉芬诶了一声，知道是要不到了，但那酸豆角的味道比榄角好吃多了。 这要是能用来就着白粥吃，可香。 就是昨晚忘了留一点儿，今早上没得吃。 “真的一点儿都匀不出来？”刘玉芬想到家里的孙子馋得很，忍不住商量，“要不我拿一个鸡蛋换一点儿？” 听到一个鸡蛋换一勺子的酸豆角，许招娣的眼马上就亮起来了。 正要答应下来。 石春兰出来了，询问过后知道是什么事儿，连连摆手，“就一勺子的酸豆角，要什么鸡蛋？” 石春兰让许招娣进厨房舀一勺子的酸豆角出来，“上回要不是你给婧婧带路，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走得回来。” 许招娣本来是不情愿的，可听了石春兰的话，也就勉强应下来。 她也不喜欢欠人情。 要是人情能用酸豆角还了，那还是挺划算的。 许招娣进去了。 石春兰继续说，“还有啊，上回周翠红说我家婧婧八卦的时候，也是你出面子澄清的。” 那天石春兰跟周翠红打了一架，可村里还是有人听信流言，是刘玉芬说没有的事儿，还说了那天晚上，禾婧到家后，跪下来哭着求原谅的事儿呢。 这事儿虽然不体面，但对禾婧来说，也足够了。 村里人都知道，禾婧的确是被养父母瞒着，知道真相后马上就回来了。 也是一个有孝心的女儿。 比那何芳芳好多了。 刘玉芬只是说了知道的事儿，没想那么多，诶了一声摇头叹气，“我是知情的，要是瞒着不说，看你们家热闹，那才不是人啊。” “那也足够了。”石春兰说。 许招娣舀了一碗酸豆角出来，刘玉芬再用碗接过。 “谢谢了。”刘玉芬说。 石春兰摆手，“都是街坊邻居，客气什么？” “酸豆角，家家户户都会做。” “也就是我那小女儿有点儿技巧，才得你们喜欢。” “不然，什么都不是。” 许招娣在旁边听着，心想可不是一点儿技巧，同样的做法，旁人不一定能做得出这个味道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 石春兰和刘玉芬一番寒暄后，这才各自回家。 “妈，一碗酸豆角真的还清人情了？”许招娣在关门之前瞥一眼出去，好奇又觉得太赚了，忍不住问。 石春兰睨一眼过去，“还了，但没还多少。” “至少有来有往。” 许招娣清楚了，“那改日，她再来，我们也继续给？” 这不就是没完没了？ 许招娣可不乐意。 石春兰摇头，“家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 “再说了，你们不得拿点儿回娘家？” 许招娣嘻嘻地笑起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还是妈对咱好。” 别家婆婆可不会直接说让儿媳妇拿东西回去的。 哪怕是过年过节，拿点儿回娘家，多拿个鸡蛋都得说上半天呢。 只有禾家，没有这么多规矩，还让多拿点回去的。 隔壁刘玉芬想用鸡蛋换酸豆角的事儿，许招娣在饭桌上跟大家伙儿说了。 禾婧闻言，心下有了计较，“爸妈，我想他们吃完了酸豆角，怕是还会过来拿。” “我们家也没多少。”许招娣说。 廖红梅思索了片刻，看向自家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再去看禾婧，“婧婧，你打算怎么做？” “做酸豆角的法子，我告诉她们。”禾婧说。 就这样一个腌菜的法子，没有多重要。 石春兰想了想，没意见。 “这是你的法子，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们也不会说你什么。”石春兰说。 禾志强吃了一口酸豆角，又喝了一口掺有杂粮的白粥，“你妈说的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们都支持你。” 廖红梅闻言，悬着的心落定下来了。 自家男人是生产队的大队长，要是自家小姑子连一个腌酸豆角的法子都不愿意说，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但是，我想还有人不想做，又或者做不出同样的味道来。”禾婧继续说，“我担心还是会有人拿别的东西过来换酸豆角。” 禾婧看了一圈饭桌上的人。 之前她不过是问了两次黑市，石春兰和禾继军的反应都很大。 现在的状况，跟黑市交易差不多。 但又不一样。 因为村里，也有以物换物。 作为生产队的禾继军马上就反应过来，“换是可以换的。” “都是一个村的，没有人会说什么。” 许招娣想到一个鸡蛋换一勺子的酸豆角，那可赚，肯定是支持的。 “在村里也有人用两个鸡蛋换簸箕呢。” “簸箕又不是人人都会做，还不是要换。” “真要是什么都不能换，只能买，那能买多少啊？”许招娣撇嘴，镇子就这么大，人又这么多。 每回到集市，排队都要排半天。 有时候排到了，还不一定能买的上。 又有什么用。 一点儿用都没有。 许招娣是嫌弃的。 禾婧扬了扬眉角，没想到在禾家还有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一番讨论下来，禾志强做总结，“换是可以换，但要怎么换，要有个尺度。” “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 “也不能换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 禾志强扫一眼过去，“能明白？” 第五十二章 她才舍不得 “明白。”禾继东说，“反正只要不跟钱和票扯上，鸡蛋番薯木薯什么都能换。” “爸，是不是这个意思？”禾继东说完后看向禾志强，问他。 禾志强点头，“除了吃的，用的也可以换。” “刷锅的竹刷把，我早就想换了。”许招娣说。 廖红梅跟着也说，“还有洗碗的丝瓜瓢。”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大家都去看一看，家里需要点什么，真的有人上门换了。”石春兰开口，“那就斟酌着换一些回来。” “好。” 全家人都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随即就散开，各自去查看各自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许招娣特意留下来等禾婧，“婧婧，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啊。” “做点儿酸豆角，就让全村人都嘴馋眼馋，想方设法的要。” “没有的事儿。”禾婧摇头否认，“是大家给面子。” 许招娣摆摆手，“嘿，什么面子不面子，你要是做的不好吃，谁管你哦。” “你就别谦虚了，哪怕你告诉她们做法，也不一定有人做得出跟你一模一样的味道来。”许招娣想着有鸡蛋，有木薯，有番薯，她心里就美滋滋的。 对禾婧的态度也愈发客气起来，但也忍不住跟她说。 “婧婧，往后你要是能做什么好吃的腌菜，记得多做一些。” “最好也能拿出来交换的。” 禾婧微笑，“我尽量。” 许招娣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刚进房，禾继东就问她，“跟小妹儿说了啥？” “能说什么？就是夸一夸。”许招娣睨了一眼过去，佯装不大乐意，“怎么，你以为我欺负你妹子？” “没啊。”禾继东真的是冤枉啊，他就是好奇问一问而已，哪有想那么多啊。 “婧婧又不是何芳芳。”提起何芳芳，许招娣马上就翻起了白眼，“你这个亲妹儿可勤劳了。” “前头那个……”许招娣哼了一声，“食嘢唔做嘢，做嘢打烂嘢。” 能比较的？ 完全不可以。 许招娣白了一眼过去，不想跟他说话了。 “是是是。”禾继东可不敢再多说了，就怕火药引子烧到自己身上来。 上工前。 村里的确有不少人都来禾家询问酸豆角的做法，只有几户人家是想再要点儿酸豆角的。 但石春兰说，酸豆角都没有了。 实际上是还有的。 可她要留着自家人吃，还要给两个儿媳妇留着给亲家送去。 虽然没有酸豆角，但禾婧把做法都告诉了大家。 隔壁周翠红听见了，心下呵了一声，不就是一个酸豆角的做法，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这做法又没有多大的出入。 虽然是这么想，但周翠红还是贴紧围墙，竖起耳朵，听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刘香巧看到了，白了一眼，出门准备上工去。 屋内，陈大宝就着酸豆角吃了两大碗杂粮粥，肚子撑得滚圆滚圆，还是忍不住要吃。 酸豆角被他吃完了。 陈大宝不高兴，扯开嗓子就喊，“奶！” “酸豆角没了！” “我还要！” 他的声音很大。 吓到了正在偷听的周翠红。 周翠红知道被听见了，脸一阵臊，“要什么要？” “什么都没有！” 隔壁的禾家众人都听见了。 禾婧没当一回事儿，其他村民忍不住笑起来，随后纷纷说起自家的趣事儿。 “这酸豆角真的好吃，我家孙子昨晚一晚上就给吃完了。” “我家还不是，吃完了还嚎嚎着要。” “何止啊，我家老头子一样是嘴馋，昨晚都差点跟孙子抢起来了。” “这不，我今早做了早饭就来问问，看看能不能再要点酸豆角。” “虽然没有酸豆角，但禾婧说了法子，我们也能做，就是要多等几天罢了。” “春兰，你家闺女好，人美心善。” “不愧是春兰的女儿，这手艺学了十成十啊。” “就是，城里回来，又不骄不躁，比前头那个养女好多了。” 石春兰听得心里高兴，但想到何芳芳，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落寞。 村里人又说了一会儿，上工时间快到了，这才离开禾家。 而石春兰进屋收拾一番，无意中瞥见了何芳芳之前用折纸做成的瓶子，顿了一下后，石春兰将瓶子往里面挪了挪，又用别的物件挡住。 这才出门。 与此同时。 隔壁周翠红家，她听不到禾家的说话声了，转头去看陈大宝，没好气地瞪他，“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除了吃，你还能做点什么？” 陈大宝噘嘴，“奶，之前是你说能吃是福的。” “我还要吃酸豆角。” “没有了。”周翠红说。 陈大宝发脾气，“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弄来！” 说完，陈大宝就躺地上打滚，嚷嚷起来了。 周翠红气着了，拿了鸡毛掸子，想打又舍不得，只能答应下来，“奶给你做！” “真的？”陈大宝问。 周翠红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陈大宝高兴了，起身进屋拎了书包就跑出去，“奶，我上学去。” 小学。 禾金宝，禾银宝，禾进宝，禾苗苗都到学校了。 河口村的孩子们看见他们都涌过去，纷纷将人团团围住。 “金宝，你家还有没有酸豆角啊？” “进宝，你家酸豆角能不能分我一点儿？” “银宝，我陪你玩，你给我酸豆角好不好？” “苗苗，酸豆角怎么做啊？” ………… 陈大宝回来，见一群人围着禾家人，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高声道，“我奶也会做酸豆角！” 所有人闻声都看去，有人问，“你奶做了，能送给我们？” “能送，我就跟你玩。” “有禾家做的好吃吗？” 小朋友们有几个过来围住陈大宝，一个接着一个追问他。 陈大宝很享受这种感觉，很是得意地朝金宝他们看了一眼，笑着说，“当然。” “中午回去，我就跟我奶说。” “做好了，就给你们送去！” 陈大宝很是豪气。 苗苗听了，小幅度地拉了拉进宝的衣角，略微不安地问，“哥，怎么办？” 家里都等着用酸豆角去换别的东西。 真要让陈大宝做了，送出去，那就没了。 苗苗越想越担心。 “不用管。”进宝握住了她的手，对她摇摇头，“他奶奶才舍不得。” 要真的舍得，陈大宝才不会抢人吃的。 进宝哼了一声，别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金宝和银宝瞥了一眼，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苗苗稍稍放心下来，再看一眼就不管了。 第五十三章 周翠红做酸豆角 河口村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上工的，有了一定年纪，又或者轮到休息，就能可以留在家里。 今日，周翠红休息，不用去，能留在家。 但她又没什么可以做的。 家里的活儿，都让儿媳妇刘香巧给做了。 周翠红想起孙子陈大宝的交代，又想到偷听到的酸豆角做法，思来想去，还是拎着菜篮子出门，到菜地里摘了一大把豇豆回来。 酸豆角，村里谁都会做。 只是做出来的味道，层出不穷罢了。 周翠红洗干净豇豆后，又去厨房找调料，等她一样一样拿出来，发现少了几样，怎么都凑不齐，要到镇子上去买才行。 周翠红愈发不满起来，“什么酸豆角要这么多调料？” “少一两样还不是照样能做得出来。”周翠红选择性忽略了禾婧的正规做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有就用，没有就算。 —— 要上工了。 周祈安惦记着禾婧，早早就过来，但没瞧见她的身影，倒是看到她大哥禾继军。 “大哥，早上好啊。”周祈安过去打声招呼。 禾继军昨晚已经听廖红梅说，禾婧答应了周祈安的追求，愿意跟他处对象。 这事儿，对两家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周家，他们一家都了解。 而且，禾继军也算是和周祈安一块儿长大的，品行方面是信得过。 只不过…… 禾继军现在看着周祈安，怎么感觉哪儿都不顺眼？ 尤其是这衣服，穿个背心，整个膀子都光着，这是要给谁看？ 该不会是想给小妹儿看？ 想要展现他男人的魅力？ 禾继军皱紧了眉心，又发现周祈安长得人高马大的，和小妹结婚后，要是夫妻之间有什么别扭矛盾，会不会打人？ 就算不打人，跟一堵墙似的站着，也能吓到小妹啊。 禾继军越想，眉心拧得越近，愈发觉得周祈安不是禾婧的良配。 可如果周祈安不够高大，禾继军又会觉得他保护不了小妹。 为什么就没有恰到好处的合适呢？ 周祈安走近，瞧见他皱紧眉头，脸色有些难看，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禁想到，难道禾家人不满意他？ “大哥？”周祈安揣着一丝丝的不安问。 禾继军回过神来，人就到跟前了，上下打量了一眼，勉强还是看得过去，但就是不满意。 “你跟婧婧在谈对象了，个人形象也收拾一下。”禾继军说，“不要穿得那么……” 禾继军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词，就这么顿住了。 而周祈安闻言，低头看自己的着装，背心加短裤，他一直都是这么穿的。 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是很懂，但周祈安还是很好学地请教，“大哥，那我应该怎么穿？” “你多到镇子上看看。”禾继军也说不出一个理所然来，“婧婧从城里回来。” “肯定更在乎穿着。” 周祈安想起禾婧前一段时间，只要出汗，中午都会到茅草屋那边冲凉和换衣服，瞬间就拧起眉心来，再跟禾继军道谢，“大哥，我知道了。” “有空我就去看看。” “嗯嗯。”禾继军见他是真的听进去了，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就跟他说，“婧婧跟红梅在后山的菜地。” “下工后，你再过去找。” “谢谢大哥。”周祈安知道了禾婧的去处，道了一声谢谢，就去上工干活儿了。 禾继军也要干活，两人就分开走。 —— 吴元明是真的想追求到禾婧，然后再到周祈安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今日到学校，他专门跟别的老师调课，特意到禾家四个孩子的教室，想给他们特别的关怀，好让他们回家之后都跟家里人说一说。 然而，吴元明对禾家人的特别关心，让陈大宝看见了，很不乐意，一节课里，每一分钟，只要是提问，都要高高地举起手来。 如果不让他来回答问题，陈大宝就撒泼。 吴元明受不了，当场就拍讲台，狠狠地怒骂了一顿，然后不上课，回办公室了。 禾家四个孩子放学回家后，真的把学校发生的事儿跟家里人说。 廖红梅听完之后，觉得很是奇怪，“吴老师怎么突然之间就调课了？” “不清楚。”禾继军摇头，“之前没听说学校要换老师。” “既然这样，继军继东，你们俩找个时间去打听一下。”禾志强发话，“学校真的要换老师，我们再想办法，给婧婧换一份工作。” 禾婧闻言，连连摇头摆手，“爸妈，大哥二哥，真的不用。” “我现在上工也挺好的。” 村里的知青那么多，禾婧又是刚回来的，真的轮到她去当小学老师，其他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想。 禾婧是不想麻烦家里人的，再一次强调，并且很肯定地告诉他们，“我真的不需要。” “爸妈，我没有跟你们客气，是真的。” 禾志强看着禾婧，沉默了片刻后，拧着双眉低头，想了一会儿，“婧婧，地里的活儿很辛苦。” “你才刚回来，庄稼也都种下来了。” “等到秋收，又是一阵忙。” 石春兰闻言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这一年又一年的。” “肯定是小学老师轻松。” “爸妈。”禾婧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可她又是真的不需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的。” 她知道明年会通知恢复高考，七八年后还开放了。 她不会一辈子都在河口村种地。 禾家人也不会。 禾婧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禾家人也就没说什么。 许招娣看了看，又瞄了一眼大嫂廖红梅，没说什么。 只是等午饭结束后，许招娣叫住自家的孩子，问他们，“吴老师还做了什么？” 苗苗第一时间回答，“吴老师，今天对我们特别好。” “嗯嗯。”进宝很用力地点头，“对我们说话都特别客气，也特别温柔。” “那对其他人呢？”许招娣又问。 苗苗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吴老师对其他人还是很凶。” “还会打手心。” 许招娣思索了片刻，心中大概有一个想法，就让两个孩子去午睡。 在旁边的禾继东听着他们的话，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冒出来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理由是什么 许招娣坐过去，“你不觉得吴老师突然这么做很奇怪？” “能有什么奇怪的？”禾继东说，“可能是学校的调动。” 许招娣不认同，“你想啊，学校就几个老师，能有什么调动？” “前几年不是有知情回城了吗？”禾继东觉得她想太多了，“说不定小学里也有知情回去？” 许招娣闻言，顿住了，好像也有道理，但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行，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也是很奇怪。” 禾继东笑了，“哪有奇怪啊，就是你想太多了。” 许招娣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见禾继东不在意的样子，就没了兴致。 “算了。” “睡觉。”禾继东过去拉她。 许招娣看着房间里的床，已经加宽加宽再加宽了。 “什么时候两个孩子才能有自己的房间？”许招娣忧愁起来了。 禾继东又累又困，又打了一个哈欠，“过两年。” “等小妹嫁出去了，那房间就是孩子们的。” 可许招娣还是不满意，禾婧出嫁了，房间是空出来了，但家里有三个小子，总不能让她姑娘跟着三小子一块儿住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有一间房，哪怕是小一点。 许招娣推了推已经睡过去的男人，忍了忍，没再说话，也跟着躺下歇息。 午后，家家户户都午休了。 禾婧小小地眯了一会儿，趁着家人都熟睡了，这才拿换洗的衣服出来，打算去茅草屋那边冲一个凉水澡，再把出汗的衣服拿去洗干净。 刚出门，禾婧就碰见周祈安。 见他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样子，禾婧抿了抿唇，“今天怎么换位置了？” 在窗户看出去，没见到周祈安，还以为他不来了。 周祈安笑了笑，“刚来，没来得及过去。” “晚上要不要吃鱼？”周祈安瞧了瞧她的身板，比刚来那一会儿更瘦了，心疼。 “你怎么越来越瘦了？” “我每天都下河抓鱼怎么样？” 禾婧：“……” “不用。”禾婧一阵无语后，清楚对方是想对自己好，可也不想每天都吃鱼。 “我只是最近有点儿忙，适应不过来。”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禾婧说。 周祈安半信半疑，“真的？” “这个没有必要骗人。”禾婧摇摇头，往前走去。 周祈安跟上去。 上午下工后，周祈安是去后山找人的，但运气不好，没见着。 倒是见到了陈芳兰。 于是两人就一块儿回家。 直到现在，周祈安才看到人。 虽然知道现在已经在谈对象了。 但周祈安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他叫住了禾婧。 “怎么了？”禾婧回头看去。 女孩儿沐浴在阳光底下，皮肤白亮，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祈安傻笑着挠了挠脸颊，很直白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因为我答应跟你处对象的事儿？”禾婧似有所觉。 周祈安很坦诚，“对，太不真实了。” “……”禾婧静默片刻后，垂下眼眸。 若是没有昨天那一出，禾婧还真的没有打算和周祈安试一试的。 “其实……” 禾婧刚开口，周祈安就伸手打住，“你不用说。” “我不想知道。” 禾婧再一次沉默，而后很无奈地笑，“我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害怕你跟我说是因为想要顾及我的面子才答应跟我处对象的。”若真的是这样，周祈安想放手，但是他舍不得！ 禾婧皱眉，往前两步后，停下来，回头看他，“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周祈安摇头，“你不是。” “但女孩子不都很容易心软的？” 禾婧扬唇笑起来，“这个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答应跟你处对象这件事儿，我不是因为心软才答应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周祈安连忙追上去，他想要知道答案。 禾婧歪头思索片刻，再侧眸看，见他着急又紧张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 “因为……” 禾婧停顿下来，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时间会告诉你。” “？？？”周祈安不懂，继续追问。 可不管怎么问，禾婧都不愿意说。 到了茅草屋。 周祈安只得去给她提水。 禾婧进去坐一会儿，忽地发现，茅草屋里面多了一个带锁的柜子。 等周祈安回来，她指着柜子问，“放在这里真的安全？ 就算是带锁的，可一把斧头，就能解决。 周祈安瞄了一眼，眉角挑了挑，“里面没放什么，是个人用的碗筷。” “碗筷？”禾婧诧异。 周祈安点头，“是啊。” “前一段时间不是农忙结束？” 周祈安接着说，“村里不少人都进山打猎。” “隔壁村也是。” “这个屋子算是休息点，中午不回家，大家伙儿都会在这里烧火做饭。” 周祈安看她大惊小怪的，忍不住笑着，继续说下去，“要是只有我们村里人，大家都还好说。”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周围几个村子都会进山。” “之前放在这儿的碗筷让人给拿了。” “我们才想着锁在柜子里面。” 禾婧多看了一眼柜子，“如果有人连柜子都带走呢？” 周祈安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拧着眉头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也没办法，有的人就是贪小便宜，什么都想往家里带。” 提到这个，周祈安忽然就想起了禾婧做的酸豆角。 上工期间，男人女人都在讨论，没有人不是在夸赞的。 周祈安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婧婧，你做的酸豆角，几乎全村人都喜欢。” “还好，大家也是图一时新鲜。”禾婧摇头。 周祈安将水桶拎进冲洗间，出来看她一眼，“上午，我还听人说要用鸡蛋跟你换酸豆角。” “这事儿，真的假的？”周祈安没怀疑真假，就是找个话题。 “是真的。”禾婧没否认，“我跟大哥他们商量过了。” “只要不拿票和钱买，我们就不算是交易，旁人知道了，说不了什么。”禾婧这番解释，也是想告诉周祈安，他们家可没做什么投机倒把的事儿。 从前，禾婧在城里没接触过这些，自然是不清楚投机倒把罪有多严重。 现在听石春兰，听禾继军说，禾婧感觉这个事儿还是要仔细一些，严谨一些。 第五十五章 传言 周祈安听了她的话后，怔愣了片刻，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禾婧直觉有些奇怪，“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没。”周祈安摇头，“就是没想到突然就说到了投机倒把。” 禾婧点点头，也不隐瞒，“我刚回来的时候很好奇黑市。” “问了大哥和妈，才知道投机倒把这么严重。” 周祈安的心咯噔一下，看向她的眼神染上了一丝小心翼翼，“你觉得很严重？“ “还好。”禾婧眯了眯眼，感觉周祈安的态度有些不妥。 周祈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先冲澡。” “时间不是很多了。” “嗯。”禾婧差一点儿给忘了。 周祈安到外面去。 禾婧关了门，在冲洗间换衣服，突然就想到在镇子上碰到周祈安的事儿，眉头紧了紧。 门外。 周祈安站得远。 在这个位置，能看到深山里养猪场的方向。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周祈安是想告诉禾婧自己有个养猪场。 但听了她的话后，周祈安忍住了。 他又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嚼了嚼后，吐掉，再长长地叹气，“这事儿还真的是不能说。” 禾婧家还有个当生产队队长的大哥，肯定是很排斥投机倒把的事儿。 周祈安拧紧了眉心，这事儿日后肯定得要说的，但要怎么说，什么时候说？ 就愁人了。 正当周祈安思索着要怎么样解决问题，禾婧已经洗完出来了。 她和往常一样抱着盆到泉水口去等水，扫了一眼周祈安，看他心不在焉，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周祈安有事儿瞒着自己。 本来是想问清楚的禾婧，想到两人才刚开始交往的第一天，有点儿小秘密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以至于，禾婧在犹豫着要不要问清楚明白。 “或许应该等等看。”禾婧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问那么清楚。 等周祈安主动说出来。 两人都很默契，没有再提起黑市交易的事儿。 只不过，周祈安神不守舍，禾婧想要忽略都不行。 “我妈说过几日就是圩市，问我要不要和你去看电影。”禾婧主动打开话匣子。 周祈安猛然回神，“看电影？” “嗯。”禾婧点头，随后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有些尴尬地询问，“镇子上有电影院吗？” 周祈安摇头，“没有，但会有人到村里放电影。” “我下午去问问，看看什么时候有人下来放电影。”周祈安以为她想看了，很积极地安排。 “要是没有，我再问问其他村子。” 禾婧还以为是跟云罗城一样，看个电影会很方便，没想到会这么麻烦，马上就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 “有就看看，没有的话，我们也可以去镇上转一转。”禾婧想的是两人相处一下，逛逛街，看看东西也是可以的。 周祈安却以为禾婧是不想麻烦自己，才委婉拒绝的，随即就拍心口保证，“没事儿，看电影不麻烦。” “我提前打听好。” 禾婧听他越说越离题，忍不住停下来跟他解释，“其实我不是想看电影，我只是想和你相处。” “哪怕不做什么，就在村里小路转一转，看一看路边的野花小草。” “就像是现在，两人在一起说说话。” 禾婧认为自己的表达很寻常，但周祈安却是停下来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禾婧不明所以。 周祈安平日直白惯了，但没跟女人有过多的来往过，更别说是谈对象了。 冷不丁地听到禾婧这么说。 周祈安以为自己幻听了，狠狠地拍了一下脸颊，疼得他眼泪直冒，才知道是真的。 但还是让人不敢相信。 “禾婧，你……”周祈安支支吾吾起来，“你……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禾婧：“……” 她怎么觉得周祈安谈恋爱后，整个人都变傻了？ 禾婧懒得理他，径直往前。 周祈安在后面追，“以后你多说点儿啊，我爱听。” “你喜欢听不？” “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说。” 周祈安的嘴都咧成花一样了。 禾婧侧眸看一眼，见他这样，又气又好笑，实在是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周祈安看见了，跟着也笑起来。 禾婧本来还是能收得住，笑起来淡淡的，但看他傻傻愣愣，还不自觉的样子，逐渐放松下来，笑得双肩都微微抖动起来。 原本笑着的周祈安都停下来，直直地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女孩儿的笑颜比盛开的花儿明艳娇俏。 看着她这样的笑，周祈安异常的满足。 —— 下午上工。 禾婧还是和廖红梅到后山的菜地。 同行的还有村里的几个年轻妇女。 在去的一路上，她们时不时就回头看两眼禾婧，欲言又止的样子。 让禾婧想不在意都不行，就问：“几位姐姐是有什么想要问的？“ 廖红梅走在前面倒是没有发觉，听禾婧的话后就转头看去，询问：“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事儿。”其中一个年轻妇女开口，“就是我们听说禾婧在城里每天都用雪花膏。” “是啊。”另外一个妇女接过话，“我们就想看看。” 还有人说，“禾婧的脸可好看了，干干净净的。” 在村里，多多少少都有人长痘痘，有的多，有的少，也有人长几天就消了。 可还没见过谁，一直不长痘，面上光滑得跟蒸出来的鸡蛋白一样。 禾婧的脸蛋就是干干净净的，肤质细腻，认真看去，还能看得到面上细细的绒毛。 瞧着可好看了。 没有人是不羡慕的。 禾婧闻言，怔愣了一下，随后就笑起来，“我的肤质偏中性，只有到冬天才会用雪花膏。” “夏天会出汗出油，一般是不需要的。” 她们听闻后，瞪大了双眼，连连点头。 “那就是说，你以前每天都能用雪花膏啊。” “真好啊，我还没用过。” “我冬天只能偷偷抹一点儿猪油。” 这还是皲裂了才舍得，不然都是要往肚子里面放的。 “其实都一样的，蛤蜊油也很好用。”禾婧微微笑着及诶是，“猪油比较黏糊，也不好吸收。” 在这当中年纪算是最大的庆嫂就说，“一样是一样，但是要花钱买，我们就舍不得。” 她的话一出来，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是啊，男人小孩的衣服鞋袜，还有老人的，样样都要钱。” 禾婧听着她们的安排，家里上上下下都准备妥当了，可就是没有提到自己。 好像自己多用一分钱，就是罪过。 这一刻，禾婧的心是难受的。 因为，从前的自己，也是这一般。 可得到的，永远只有咒骂和毒打。 现在，禾婧想到以前的事儿，心竟然平静了许多，没有刚开始的那么排斥了。 她仰首看着头顶上的太阳，或许，她已经开始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第五十六章 提点儿 廖红梅听了忍不住补充，“男人和老人的衣物还好，就是孩子长得快。” 她的话刚说完，马上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是啊，我家三个小子，一年半月就窜，衣服做加大又加大。” 这个话题，禾婧是没法参与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孩子。 禾婧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妇女们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聊回到禾婧身上来。 “还是年轻好啊，模样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有人说。 “结了婚，生了娃，身材就回不来了。”庆嫂叹了叹气，随后想到了什么，就问禾婧，“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周祈安结婚啊？” 这个问题，廖红梅听着也跟着打起精神来，看着她。 禾婧摇摇头，“暂时是没有结婚这个打算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庆嫂马上就劝她，“女人没有不结婚的道理，况且你都和周祈安谈对象了。” “不结婚，那不就是诓人家吗？” “是啊，结婚就是女人的使命。” “哪有人不结婚的，禾婧，你这话可不能再让旁人知道了。” 禾婧听着姐姐们的劝说，忍俊不禁，“我没有不结婚，只是目前还没有。” ”哦哦，那以后还是会结婚的。“ 众人松了一口气。 廖红梅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找了一个全新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禾婧也得以放松下来。 上工忙碌，辛苦，但做着做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工后，禾婧和廖红梅回家。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隔壁周翠红的大嗓门。 “送什么送？” “你当家里是什么？” “告诉你，没有！” 周翠红吼出声来，周围的邻居都探头出来看，见着她们两人回来了，就说，“大宝在学校跟同学吹牛，说周翠红也会做酸豆角，还说做好了就给同学家送去。” 禾婧跟廖红梅听闻，两人对视一番，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要是送，我还挺乐意的。”廖红梅说。 邻居摆摆手，连连摇头，“你就信哦。” “周翠红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名的铁公鸡，只会往家里搬好东西，又怎么可能把好东西往外送。” 禾婧笑了笑，没说话。 廖红梅知道她跟邻居还不是很熟，找了个借口，让她先回家，自个儿留下来跟邻居唠嗑唠嗑。 禾婧回去了，隔壁周翠红还在咒骂着，一句两句，字字都带脏。 而她的孙子陈大宝也在撒泼。 一时之间哭闹声吼声全都混杂起来，听得人脑子嗡嗡。 禾婧进了厨房，那声音就小很多。 今晚没有肉，吃的是豆腐和红薯叶。 豆腐是用酸豆角换回来的，也是村里人纯手工做的，卖相是一般，但是豆味很浓郁。 禾婧看着豆腐，想了想，打算做一道小葱拌豆腐。 小葱是山里摘回来的野山葱，味道特别香，拌一拌豆腐，那肯定美味极了。 至于红薯叶，还是老做法——蒜蓉爆炒。 小葱拌豆腐的做法有很多，禾婧根据家里的情况，选了最简单的。 豆腐切成丁后焯水。 野山葱切碎。 最后就是豆腐丁和野山葱，以及盐、胡椒粉、香油等混合在一起。 一道小葱拌豆腐就完成了。 这会儿，禾婧刚忙完，廖红梅就进来了，“婧婧，庆嫂来找你。” “找我？”禾婧疑惑，“什么事儿？” “不清楚。”廖红梅摇头，再去看灶台，豆腐已经做好了，还剩下红薯叶，“剩下的，我来做就行。” 蒜蓉爆炒红薯叶的做法，禾婧已经告诉全家人了。 廖红梅知道要怎么做，拍了拍她的肩膀，“去。” “嗯。”禾婧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出门。 庆嫂在院子里等着了。 “嫂子，什么事儿找我啊？”禾婧主动询问。 庆嫂诶了一声，她早就到了，不过在门口跟廖红梅聊了一会儿。 几秒前，闻到小葱拌豆腐的香味，大家才反应过来，到点儿煮饭煮菜了。 “婧婧，你做的饭菜可真的香啊，老远都能闻得到。”庆嫂说。 禾婧谦虚，“没有，是食材新鲜。” “别客气。”庆嫂摆摆手，然后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问，“婧婧，你家还有酸豆角吗？” “嗯？”禾婧顿了一下，也很实诚地回答，“有是有，但不多了。” 庆嫂诶嘿了一声，从手臂上挎着来的菜篮子里面拿出四个番薯，“我家孙子特别爱吃你做的酸豆角。” “昨晚还剩了一点儿，可中午就给吃完了。”庆嫂也很无奈，她知道了酸豆角的做法，想着明天儿找个时间去菜地摘自家的豇豆，自己做的。 可孙子非要吃酸豆角。 听旁人说，都是拿鸡蛋换的。 可家里的鸡蛋实在是太少了，庆嫂舍不得，就换了四个番薯，也不知道能不能换点儿酸豆角回来。 这会儿，禾家人还没完全回来。 但四个孩子已经回来了，他们在堂屋里面玩闹着，见有人来，都很好奇地跑出来，围在旁边看。 庆嫂被小孩子们围观着，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你这就太客气了。”禾婧摇头拒绝了她的番薯，“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我都没表示。” “你一来就给我番薯，我怎么好意思收下来？” 禾婧说完后去看金宝，跟他说，“你到屋里去，装一碗酸豆角出来。” “好嘞，姑姑。”金宝进去了。 进宝也跟着去。 银宝和苗苗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番薯。 庆嫂直接就把番薯塞给了两个孩子，一本正经地说，“一码归一码。” “我要是不用点儿什么换，回头村里人知道了，谁都上门问你要。” “你说，你这是给还是不给？”庆嫂摇摇头，又笑起来，“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回头我做酸豆角的时候，你过来给我掌掌眼。” “要是做错了哪一步，也好马上给我纠正回来。” 禾婧哭笑不得，“好，谢谢嫂子了。” “银宝苗苗，你们也说谢谢。” “客气咯。”庆嫂看见金宝端出来满满一碗酸豆角，能吃两天了，嘴角的笑容就更大了。 “村里不少人都跟你学做酸豆角。”庆嫂提了一句，“虽然这是好事儿，但有些人就喜欢偷工减料，做不好就赖你。” “过几天，你得注意注意。”说着，庆嫂很委婉地看了一眼隔壁。 刚才隔壁都吵了什么，左邻右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禾婧明白，“谢谢嫂子提醒，我会的。” “成，我也回家去。” “明个儿我做酸豆角，你记得过来瞧瞧。” 第五十七章 听得人心里发慌 厨房里。 廖红梅炒好了蒜蓉红薯叶，让孩子们去端菜，自个儿去洗碗筷。 等她出来，禾家人也都回来了。 廖红梅顺口问禾婧，“庆嫂找你去帮忙？” “嗯。”禾婧把刚才的话都转述一遍。 石春兰和许招娣听了，眉头紧皱起来。 “要是真的有人赖上门来，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许招娣叉腰。 石春兰瞥了一眼过去，“继军是生产队队长，这要是解决不好，不说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你家男人也被说闲话。” 许招娣不满，“那也不能让她们欺负咱们啊。” “这事儿，真有人上门再说。”石春兰说。 禾志强听着，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你们就别想那么多。”禾继东开口，“我们家什么情况，她们就算是来了，也未必有人相信。” “嗯，没错。”禾继军点头，继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儿，“爸妈，家里的酸豆角还有吗？” “妇联主任也想拿木薯换一点。” 许招娣听了，不由得嘟囔起来，“怎么一个个都拿番薯木薯来换？” “鸡蛋就那么少。” 鸡蛋精贵得很。 许招娣馋，别人家一样是馋的。 又不是换肉。 只是一碗酸豆角，没多少人愿意真的拿一个鸡蛋出来换的。 道理，许招娣都懂，只是她想要。 “有番薯和木薯就已经不错了。”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有点儿番薯和木薯，能吃得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哪里还想着要鸡蛋，要猪肉？ 石春兰让许招娣别那么多念念叨叨，“我们家男人多，孩子也多，能多点儿番薯和木薯，大家都能吃多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招娣不敢再说什么了。 石春兰再发话，“明天，红梅和招娣，你们俩都装两碗酸豆角，再拿点儿鸡蛋回去。” “家里的鸡蛋就算了。”廖红梅先拒绝，“金宝银宝他们都在长身体。” 能留给自家孩子吃，那自然是留着的。 带回娘家，自家父母也是舍不得吃，给侄子侄女吃。 石春兰抿嘴，“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你就带两碗酸豆角回去。” “你让亲家他们怎么想我们家？” 许招娣撇嘴，“妈，话可不能这么说，搁我们村现在的情况，谁都想要酸豆角呢。” 石春兰：“……” “她们不愿意带，那就留着给孩子们吃。”禾志强发话。 石春兰才没说什么。 禾婧见明日大嫂二嫂都不在家，而且又是休息日，就说：“爸妈，明日我想到镇子上转一转。” “是要买点什么？”石春兰马上就问。 其他人也都看过去。 许招娣是最警惕的。 家里的钱都在婆婆手里，谁知道她会不会偏心刚回来的小姑子？ “不是。”禾婧摇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说，“是和周祈安出去。” 这会儿的男大女防没那么严格，但也不能太过分。 石春兰想了想，“带上苗苗。” 多个孩子，多个人，也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许招娣本想着回娘家带孩子的，这么一听，有点儿不满意，可转而一想，孩子跟着，说不定能蹭点什么好吃好喝的，也就同意了。 “好。”禾婧是想到镇子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黑市交易员。 带个孩子，似乎也没那么明显。 就同意了。 —— 翌日。 天蒙蒙亮。 雾气萦绕着村落，迷迷蒙蒙的，宛若仙境。 周祈安醒了，一大早就换了衣服，趁着陈芳兰不注意，自个儿洗了，又使劲儿拧干，不让滴水，这才放心晾晒在院子里。 陈芳兰听到动静醒来，出来一看是周祈安起来了，揉着眼问，“这么早？” “今天跟禾婧约好了，到镇子上去转溜。”周祈安回答。 陈芳兰马上就精神起来了，“又不是圩市，到镇上去做什么？” 周祈安马上就想起禾婧说的话，嘿嘿地笑起来，“妈，你不懂。” “禾婧说了，只要跟我在一起，做啥都无所谓。” 陈芳兰：“……” 这辈子，她什么情话都听过了，但从自家儿子的嘴里听到，总觉得恶心，让人忍不住一阵哆嗦。 “我觉得人家禾婧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想太多了。”陈芳兰摇摇头，转身去厨房，“水缸没水了，去挑水。” “知道了。”周祈安没计较，但还是多说，“禾婧就是这么直白的。” 在屋内听到的陈芳兰直接翻了一记白眼，都不想说话了。 天亮了，鸡又打鸣了。 家家户户都起来了，烟囱是一阵又一阵的烟冒出来。 整个村落的上空都是灰蒙蒙的烟。 等太阳一出来，照耀一番，炊烟好像一下子都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禾婧吃过早饭，跟大嫂二嫂同时出门。 苗苗知道妈妈要和哥哥一块儿去外婆家，也想跟着去。 禾婧不想让孩子为难，便跟许招娣说，“让苗苗跟着去。” “我跟周祈安不去什么地方，就在镇上转一圈就回来。” 许招娣叹了叹气，总归是亲生的，哪里忍心看她委屈，“也行。” “你们俩去人多的地方，别单独相处。” 廖红梅担心会出事儿，说：“让金宝跟着。” 金宝是无所谓的，就抬头看着妈妈和姑姑怎么说。 禾婧揉揉他的发心，“你想跟着妈妈，还是跟姑姑？” “我都可以。”金宝是最大的孩子，也是家里最懂事儿的。 廖红梅主动说，“跟着姑姑，别调皮，听话，也别乱走，知道不？” “嗯嗯。”金宝答应下来了。 禾婧也没法拒绝，牵着他的手，“想去哪里，提前跟我说。” “嗯嗯。”金宝是最听话的。 三人分开走。 禾婧牵着金宝去村口等周祈安。 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不用去上学，老师们也能休息一天。 吴元明自从跟村民们说了要追求禾婧，就一直想跟禾婧见上一面，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而且，第一次正式见面，也不好两手空空。 吴元明就想趁着休息日到镇子上看看能不能买点儿礼物，可没想到在村口就碰见了禾婧，还看到了金宝。 瞬间，吴元明就喜上眉梢，看来他调课是对的。 禾家小孩也聪明，马上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吴元明远远地看着禾婧牵着金宝，这身形，身段，既苗条又窈窕。 看得人，心痒手痒。 也不知道这盈盈一握的细腰搂起来是什么感觉，这小脸蛋亲一口又是什么感觉，还有那张小嘴儿…… 吴元明都不敢想象下去，只觉得下腹一股热，精神抖擞起来了。他不忍美人等太久，连忙整理一下头发，得意洋洋地走过去。 第五十八章 让我来！ 禾婧一直在等周祈安，并未过多在意路过的人。 所以，当吴元明走过来的时候，禾婧看到了，但不在意，只是看一眼。 金宝见了吴老师，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好。 “这是要去哪里？”对于禾婧的冷淡，吴元明是可以理解的，城里回来的嘛。 自然是清冷一些。 等他主动一些了，这些女人就会跪下来舔着他的脸来讨好。 吴元明自认为是看穿了禾婧的小把戏，假装注意力都在金宝身上，其实双眼一直在瞟禾婧。 她今天的穿着是认真挑选过的，麻花辫上绑了一根红绳，还打了一个绳结，特别好看。 吴元明看得美滋滋。 “吴老师，我们准备去镇上。”金宝回答。 禾婧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个人，还是记得的。 村里的小学老师，也是村里的知青。 “这么巧？”吴元明佯装意外，而后有点儿惊喜地开口，“我也去镇上。” “要不，我们一起？” “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禾婧闻言侧眸看去，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的，但也算是客气和礼貌，“我们在等人。” 等人？吴元明笑了，他当然知道是在等人。 “在等谁？”吴元明接着问，而后又说，“是在等我，你看我人已经到了，也没有必要等了。” “走。”说着，吴元明上前，想要拉她。 禾婧马上往后退：“？？？” 金宝一脸懵，等他反应过来，就挡在禾婧身前，看着吴元明。 “我在等周祈安。”禾婧深呼吸后，抬眸看向吴元明。 吴元明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后是不可置信，“等周祈安？” “你等他做什么？” “他是我对象。”禾婧看他脸色的变化，嘴角微微勾起，“吴老师，请问，我等我的对象，是有什么问题？” 吴元明的脸色白了一下，“不是，禾婧，你这是想激怒我？” “然后想让我吃醋？” “这点儿把戏真不用。”吴元明摇头摆手，“我看你是城里回来的，长得也不错，跟我一样是高中毕业。” “你要是贤惠一下，懂事儿一点儿，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跟上回儿宣传墙报一样，出来跟男人争活儿。” “我还是可以考虑接受娶你的。” 哈？ 禾婧听着他的话，直接就笑了。 金宝也听得一脸懵，眨着颜婧左看看，右看看，很认真地说，“吴老师，我姑姑是要嫁给周哥哥的。” “周祈安有什么好的？”吴元明很是不屑，“就一个乡巴佬，小学都没毕业。” “你能跟他有什么共同话题？” 禾婧看见周祈安的身影，懒得再理会他，招手让周祈安快点过来。 吴元明转头看见，真的是周祈安，脸色更黑了，再回头，盯着禾婧，“你有必要真的找周祈安过来陪你演这一场戏？” “行，这一次是你赢了。” “你说，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领证。” 禾婧：“……” 刚刚就是看他是金宝他们的老师，才给点儿面子。 可现在看来，有的人就不应该给面子的。 “吴老师，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禾婧冷下脸来。 周祈安到了，“怎么了？” “周哥哥，吴老师说要和姑姑结婚。”金宝第一个说。 周祈安听了，马上皱眉，随即看向吴元明，“你在说什么？” 说着，周祈安就握起了拳头，直接就挥拳过去，“禾婧是我的女人。” 禾婧没拦着，倒是站在一旁助威，“周祈安，你别打他的脸。” 周祈安以为她看中了吴元明的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过去。 “脸留给我来。”禾婧补充。 吴元明：“……” 周祈安：“……” 金宝歪头，“姑姑？” “拎他起来。”禾婧没理会金宝，而是叫周祈安把人拎到跟前。 村口人不多，但这个阵仗确实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吴元明的眼镜都被打歪了。 他刚戴好。 禾婧一耳光扇过去。 啪—— 清脆响亮。 眼镜都掉地上了。 周祈安瞧见了，心疼死了，“你手疼不疼？” “不疼。”禾婧深呼吸，冷静下来了，但很嫌弃自己的手，摸了一脸的油，被恶心到了。 “等会儿我想洗手。”禾婧说。 周祈安哪能不答应，“好好好，带你去洗手。” 吴元明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没把自己当一回事，气笑了，当即就指着禾婧，“打人是。” “我要去告你们。” “去！”禾婧推开想要拦着自己的周祈安，“我也想看看作为教师的你，当众骚扰学生的家长，又应该要怎么判！” 吴元明听闻浑身一颤，要真的被定罪为流氓罪，那可是要被打靶子的，“我哪有骚扰你！” “吴老师，我都听见了，你说要跟我姑姑结婚。”金宝从周祈安身后探头出来，“你还说周哥哥是乡巴佬。” “说我姑姑只能勉强配得上你。” 吴元明哑口无言。 周祈安眯起了眼，“勉强配得上你？” “吴元明你也不撒泡尿来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禾婧哪怕到最后没跟自己结婚，那也不能跟吴元明这种矮冬瓜，又长了一脸麻子，油腻腻的人在一起啊。 她又不瞎！ 禾婧环视了一圈，“你刚才说话那么自信，那么大声，你以为叔叔婶婶们没听到？” 有八卦，村里人肯定是竖起耳朵听的。 这会儿，被禾婧点名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没听到多少，就听了一点儿。” “嘿嘿，我也没想到吴老师这么大胆啊。” 吴元明的脸黑到不能再黑了。 “算你们走远！这次我就算了。”说完后，吴元明转身想要离开。 可周祈安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道歉。”禾婧看着他。 “道什么歉？你还打了我一耳光。”吴元明怼回去。 禾婧可没有那么好商量，“不道歉，那就去找派出所。” “让派出所来评理，来定义。” 吴元明：“……” “行。”他狠狠咬牙，道歉了。 禾婧呵了一声，“这一次我就算了，下一次，被我看到你再去骚扰别的女生，我一样照打不误。” “你打他干嘛？”周祈安不乐意，“你打了伤手，还疼。” “我来就行。” 吴元明：“……” 妈的！ 死周祈安还真的会顺着梯子往上爬！ 第五十九章 偷 禾婧原本是有些生气，但看着周祈安，听着他说的话，再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她笑了，周祈安也就松了一口气，抬眼发现吴元明还在，眸色瞬间又冷冽起来。 吴元明呵了一声，转身就走。 其他人见了，没好戏看了，也就散了。 但村里很快就会有流言。 至于会被说成什么样，禾婧并不在意，周祈安也不会放在心上。 “走，我带你们去洗手。”周祈安还记得禾婧说的话。 “姑姑，我知道。”金宝高高地举起手来，“在前面有小溪。” “很干净的。” 禾婧闻言揉揉他的发顶，“野外的水最好不要喝。” “细菌和寄生虫很多。” 周祈安听了，不在意地答，“村里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谁有什么问题。” 禾婧是在借机教育孩子，周祈安完全就是在拆她的台，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过去，“那是因为得病的人都死了。” 周祈安：“……” 金宝惊恐得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禾婧哼了一声，快走了两步。 金宝赶紧跟上去，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姑姑，真的会死人的吗？” “那是当然。”禾婧回头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低头继续跟金宝说，“得了寄生虫，不仅仅是一肚子都是虫，等它们在肚子里面繁殖了，到时候全身都是。” 金宝听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保证，“我以后都不喝了。” “我以前喝了怎么办？” “那等会儿我们去看看能不能买点驱虫药来吃。”禾婧笑着摸他的头，眼角余光和周祈安的视线对上了。 周祈安看了看，忽然就笑起来，追上去。 想牵她的手。 但不好意思。 禾婧看见了，很大方地伸手出来。 周祈安眨了眨眼。 金宝率先牵上周祈安的手，再换一只手牵上禾婧的手，走在中间，说，“像和爸爸妈妈出门。” “那今日我们就暂时当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样？”周祈安没牵上禾婧的手，是有些失落的。 但听金宝这么说，又高兴起来了。 说不定以后，他跟禾婧就有一个儿子呢？ 周祈安傻乐起来。 “但你们不是啊。”金宝疑惑不解。 周祈安：“……” 笑不出来了。 禾婧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 河口村，禾家。 廖红梅和许招娣都带着孩子出门了。 石春兰出去窜门。 家里的几个大男人没什么事儿做。 禾继军去厨房转了一圈，跟禾继东商量一下，进山挑柴。 禾志强就去挑水。 禾家没人了。 隔壁周翠红家大大小小都在。 周翠红见儿媳妇无所事事，看不得，又开始骂人。 刘香巧听着，但手脚没加快。 周翠红更恼火，恨不得拿鸡毛掸子去抽人。 门口就传来一阵闹哄哄。 “周翠红，看好你家大宝！”庆嫂的嗓音穿过大门，依然是中气十足。 周翠红顿时就愣了。 陈建军眯了眯眼，“去看看。” 陈国安不敢吭声，跟在后面。 “什么事儿？”刘香巧原本是走在周翠红后面的，但着急儿子，就快了两步。 周翠红瞧见了，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就知道关心大宝。” “之前就不当一回事儿。” 刘香巧听见了，当做没听见。 大门打开了。 庆嫂拎着陈大宝的耳朵，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地盯着陈家人，“你们是怎么教孩子的？” “家里没酸豆角？” “自家没了就没了，哪里至于跑到我家来偷！”庆嫂气得心肝儿都在疼，陈大宝来偷酸豆角，还顺手拿了两个鸡蛋，为了抓他，还被砸坏了。 洒了一地，都让狗给吃了。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就没完了！”庆嫂一把把陈大宝推回去。 周翠红见陈大宝的耳根都被扯红了，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就跟庆嫂对骂起来，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最后，妇联主任又被找过来了。 这一次，没有禾家的身影。 妇联主任稍稍松一口气，但看到庆嫂，婆家的亲戚，顿时就愁眉起来了。 “怎么个事儿！”妇联主任头疼得很，只得让人赶紧把生产队队长禾继军赶紧找回来。 事情简单，而且又人赃并获，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但周翠红不认，非要说妇联主任偏袒自家人，欺负他们一家上下老少。 妇联主任去看陈建军，他一声不吭。 气得妇联主任冷笑，“行，那就等大队队长回来，再让大家来评判一下。” 事儿，就这么闹大了。 禾继军来的时候，听得眉头紧皱，“砸了多少鸡蛋，那就赔多少个。” “既然酸豆角都洒了，那是庆嫂用四个番薯来换的，那你们家也拿四个番薯还回去。” 周翠红肯定不乐意的，直接就撒泼，什么都没有，要命就一条。 庆嫂心疼得很，抡起鸡毛掸子就扫过去，“好啊，你的命就给我。” 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被狠狠抽了两鸡毛掸子的周翠红意识到庆嫂不是开玩笑，这才忍下来，但不愿意给四个番薯，只是说等自家酸豆角做好了，再送两碗过去。 庆嫂可不屑要，点明了，是要跟禾婧做的一模一样，这才要，不然就别想完结。 周翠红被气得脸都绿，“禾婧能做的，我也能做！” “保证给你的，都是好吃的，这成了！” “要是不好吃，我再赔你两个鸡蛋！”这一口恶气，周翠红势必要撒出来。 庆嫂闻言，让大伙儿做见证人。 周翠红认下了。 这事儿才平息。 禾继军见陈家鸡飞狗跳，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摇摇头，转身回去忙活。 妇联主任更是一脸晦气地回去了。 而周翠红等人散了，关起大门就打了陈大宝两棍子，“一点儿都不机灵，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我儿子可没有你这么蠢！” 陈大宝被打了，只知道哭。 刘香巧听得麻木，一句都不反驳。 周翠红越骂越气愤，越不甘心，就骂得越难听。 一时半会儿，陈家又混乱起来了。 第六十章 找他谈一谈 不是圩日的镇上相对来说比较冷清，但来来往往也都是人。 金宝还没试过这种普通的日子到镇上来，对什么都特别好奇，什么都要看一看。 禾婧也不着急，牵着他的手，站在旁边跟着一起看。 “喜欢就买。”周祈安今日出来已经做好了全款买单的准备了。 禾婧侧眸看去，见她神采奕奕，翘起嘴角笑着说，“合适就好，并非是喜欢就要。” “都行。”周祈安并不在乎，很是豪爽地挥手，“我买单。” 禾婧意外挑眉，“这么大方？” 据她所知，周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即便是前几年有存款，但也不会有很多钱。 这会儿，禾婧扬眉，定睛看了一会儿周祈安，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般般。”周祈安对上她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差点就想说，钱和票都有，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买得起。 “哦。”禾婧没再说什么。 周祈安浑身不自在，一路默默地跟在后面。 禾婧跟金宝都没买什么，就是随意看一看。 经过供销商，周祈安往里面看了一眼，忽然就想起村里的传言，禾婧在城里天天都能用雪花膏。 周祈安抿了抿唇后，叫住了禾婧，“进去看看吗？” 供销商也是有分门别类的。 禾婧看一眼，主要是卖面霜的。 她马上就想到了昨天的雪花膏。 “入夏了，用不着。” 周祈安不懂这些，“真的？” “你不用跟我客气。”周祈安瞧了瞧禾婧的脸色，认真脸，“我有钱，也有票。” “夏天出汗，你不油？”禾婧摇头，“冬天才需要。” 周祈安想了想，是这么一个道理，“成。” 雪花膏没买到。 但周祈安总想给禾婧买点什么。 路过卖布匹的，又停下来了。 “扯两身布做衣服？” 禾婧想了想，从云罗城带回来的衣裳，大多都不适合下地做农活。 而且，今日出门之前，大哥二哥，还有父亲，都悄悄给了钱和票。 买点布料也不是不可以。 “去看看。”禾婧点头同意了。 周祈安很高兴，“都说的确良的料子好，我们扯几尺，给你做一身新衣服。” 禾婧闻言回头看去，笑着摇头，“的确良是好，但不透气，穿着闷。” “还是棉料比较好。”虽然不怎么耐磨，但穿着舒适。 禾婧的衣裳干净整洁，款式又很新颖，再加上她模样出挑，身材也好，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祈安马上就发现了，但见店内都是女人，也就没多在意。 禾婧长得好，可她身后有周祈安，还有金宝。 下意识就让人误会这是一家人。 只是周祈安五大三粗，又长得有些黝黑，面相还有些凶。 有些人见了，匆匆略过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了。 禾婧很快就察觉到了，挑了几匹中规中矩的布料，就让人结账。 周祈安赶紧去等着，他想买单，但禾婧不愿意，“这不仅仅是我的，还有几个孩子的。” “你结账就不符合了。” 禾婧可以坦然接受周祈安给自己买东西，但让他给自家人买东西，那是不行的。 两人现在虽然是在谈对象，可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还是要分清楚。 周祈安见她眼神坚定，默默地收回了拿出来的钱包。 说是钱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禾婧扫了一眼，默默地收回视线。 要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也就是一些布匹，还有些鸡蛋糕。 瞧着快到中午了，在镇子上吃饭，那是不划算的。 于是三人打道回府。 不过，禾婧离开镇子前，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平日镇上也没什么人，感觉供销商里面的都够卖。” “为什么还会有黑市？” 周祈安听到黑市就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头，禾婧注意到了。 “供销商要有票，票是限量的。”周祈安解释，“每个月就发这么多。” “我们镇还好，人不算多，物品都勉强够用。” “其他地方就不是了。” “还有些住得远的，没法到镇子上来，就靠大家以物换物，慢慢地换到山里头。”周祈安是这么解释的。 禾婧边听边点头，“你好了解。” “村里都知道。”周祈安摆摆手，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但心底里高兴得要死，恨不得当场蹦起来。 禾婧瞥一眼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弯唇笑了笑，低头去看金宝，“累不累？” “不累。”金宝手里还拿着糖果。 是周祈安非要买的。 没买多少，就半斤。 可半斤糖果也很贵了。 禾婧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次就算了。” “算什么。”周祈安不赞同，“买了，你们家都能吃。” “我妈年纪大了，吃不来这些。”周祈安又不是没给陈芳兰买，他对谁都一视同仁。 “禾婧，你再跟我客气，我就跟你不客气了。”周祈安的语气严肃起来，脸色也正经了。 金宝瞪大眼睛看着。 禾婧是想问问他要怎么对自己的不客气，想到还有孩子在，又怕周祈安说出什么话来，她忍住不问。 “好，我知道了。”禾婧说。 周祈安这才高兴一点儿。 河口村。 周祈安送她们到禾家门口，让村里人看见了。 禾婧和金宝手里都拎了不少东西，大家都以为是周祈安买的，再去看周祈安，眼神就各种不一样了。 有人觉得周祈安大方，舍得给禾婧花钱。 有人觉得周祈安太傻了，人都没娶进门，就给花钱了。 有人羡慕禾婧，哄得周祈安给自己花钱。 有人不屑。 但这些都是村里私底下传一传，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禾婧就没管。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周祈安不行，谁要是说了，让他听见了，去找人当面对质，非得要说清楚，哪些东西没花他的钱。 他也就是买了点儿糖果和鸡蛋糕而已。 这事儿，让禾家人知道了。 禾志强说，“祈安这孩子懂得维护婧婧，算他还可以。” “回头等酸豆角腌好了，我们再送点儿过去。”石春兰说。 禾继军觉得，“村里人就爱说点八卦，事情影响本来不是很大。” “小妹，你让周祈安别太在意了。” “嗯，我找他谈谈。”禾婧应下来。 第六十一章 你以为她好欺负？ 禾婧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买了布匹，廖红梅和许招娣高兴得很，又担心这些东西让她花了不少钱，主动揽下了几天的家务活。 这些钱不完全是禾婧的，也有父亲大哥和二哥的，但他们都不让说，禾婧就没说出来，对于两个嫂嫂的帮忙，禾婧也没同意。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日，等她忙完后，想起了大哥禾继军的交代。 禾婧准备去找周祈安聊一聊。 可没想到许招娣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说：“婧婧，你快去晒谷场。” “周祈安跟人打起来了。” “你二哥拦都拦不住。”许招娣回想起那场面，又忍不住浑身一颤。 禾婧懵了一下，赶紧去看。 与其说周祈安在打架，不如说他单方面在打人。 吴元明被打得丝毫没有招架之力，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鼻青脸肿，旁边还有他吐出来的血水，以及牙齿。 禾婧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眼前的一幕幕，将深埋在深处的记忆全部拉起来了。 禾婧无法控制地想到了上一世，她被老男人打得趴在地上的场景，想到她被打得眼肿牙掉的画面。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禾婧来了。 周祈安听见了，抬头看去，霎时，大脑一片空白，马上就松手，起来，想要过来，给她解释清楚。 可禾婧边退边摇头，而后，接受不了，转身就跑了。 在旁边看热闹的周翠红嗤笑一声，“这就怕了。” “你们禾家没说吗？” “当年周祈安可是一个人就把祸害全村的野猪给打死拖下山来的。” 禾继东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周翠红更高兴了。 周祈安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只丢下一句，“我去追。” 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吴元明，吐了一口血水，愤恨不甘，“周祈安，你给我等着。” 禾继东上前踹了一脚，“吴老师，你知道什么叫造谣吗？” 前一段时间，周翠红就因为造谣被带去拘留所住了几天。 吴元明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 周祈安追上了禾婧。 “你听我解释。”周祈安伸手想拉住她。 但是被甩开了。 禾婧停下来，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下心情。 她知道，上一世都已经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发生的。 而周祈安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肯定是吴元明说了什么。 禾婧一直在劝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抱歉。”禾婧哽咽出声。 周祈安放下伸着的手，捏紧了，“吴元明说了很多腌臜难听的话。” “跟我有关的？”禾婧转身过来，黑眸直视着他。 周祈安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他想看看她，又不敢看，“太难听了，我不想让你知道。” “你也别问。” 禾婧深呼吸后缓缓吐出浊气，“周祈安，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那也不能让他继续污蔑你。”周祈安不高兴了。 禾婧垂下眼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他以后都不敢说。” “什么？”周祈安讶异。 “跟我来。”禾婧拉上他的手，往晒谷场走回去。 周祈安还有点儿出神，但他看着被拉着的手，感觉到对方的手温温软软的，忍不住捏了一下。 禾婧回头。 周祈安马上就老实起来，不敢动了。 晒谷场还是很热闹。 见禾婧跟周祈安手拉着手回来了，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禾家人很意外。 禾继东作为二哥，自然是关心自家小妹的，“这事儿不严重，你别怕。” 许招娣是有些被吓到了，但缓过来，也很生气，“这都是吴元明自找的！” “呸！”许招娣狠狠地啐了一口，“亏他还是老师。” “谢谢二哥二嫂的关心，我没事儿。”禾婧摇头，再去看坐起来的吴元明，而后转眸去看小学的校长。 小学校长也是河口村的人，几年前退伍回乡，因着识字，懂点儿文化，被大队委任的。 “事情的起因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禾婧开口。 周祈安看着还没被松开的手，心里美得很，以至于他都舍不得松开鼓掌，给禾婧加油打气。 “吴元明在村里四处散播我的谣言。”禾婧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吴元明身上。 看得他脊背一寒，心底发慌。 “我对象周祈安在动手之前已经和和气气劝说过，但吴元明非但不听，还出言咒骂诋毁侮辱。” “周祈安才会忍不住动手。” “这一点儿，他有错，我们认了。” 周祈安不在意，“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禾婧瞪了一眼过去。 周祈安闭嘴。 “但事出有因，我们愿意赔偿一半的医药费。”禾婧说完后，众人都不敢置信。 禾继东和许招娣都不乐意。 “凭什么？”许招娣可舍不得给钱这种人，“别说是周祈安，换我也往死里打。” 许招娣说完还呸了一口，觉得不尽兴，还朝他吐了口水。 吴元明冷呵，“算你识相。” “医药费在卫生所里面算一半，是多少我给多少。”禾婧扫了一眼过去，没理会吴元明说了什么。 在场的人听着，纷纷摇头。 禾家亲闺女也没多嚣张啊。 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还以为能看到派出所来呢。 禾继东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小妹儿，难道这就算了？” “当然没有。”禾婧咧嘴冷笑，“打人是我们不对，我们认了。” “现在，就来算一算造谣。” 吴元明蓦地听得心颤。 “你说我在云罗城怎么样，你拿出证据来。” “但凡我有一点儿，你就是对的。”禾婧毫不客气地看去，义正言辞地问他，“可你要是拿不出来。” “你怎么不去证明自己，让我来？”吴元明虽然慌，但还算是镇定。 “我没错为什么要自证清白，倒是你说得那么仔细，那么清楚，那么了解，让你去找证据，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禾婧冷笑出声，“你最好就是按照你所说的‘实话’一条一条列出来，再把证据一个个对上。” “不然，我就不是找派出所这么简单。” “我还要送你上法庭！” 在村里，找派出所已经是很严重的事儿了。 大家伙儿都没怎么听过法庭。 这会儿，冷不丁听到了，都愣住了，随后都吸了一口冷气，直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好人家是不会去的。 周翠红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去拘留所几天，好像还是很轻啊。 第六十二章 一万字的检讨 “你用腌臜手段让我身败名裂，那我就光明正大送你进去！”禾婧盯着他。 吴元明不仅心慌，还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着人的手都在发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 吴元明是从城里来的，自然是知晓法庭，也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嫉妒周祈安，才会污蔑禾婧的。 况且，之前周翠红造谣，也就是去了一趟拘留所。 吴元明想着，他是村里的老师，禾家多多少少都要顾及自己的面子，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说。 没想到禾婧如此离经叛道，动不动就上法庭。 吴元明慌得说不出话来。 场面一度冷下来。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吴元明长长地呼出浊气，狼狈地看着禾婧，问她：“怎么样才和解？” “道歉可以吗？”吴元明自觉提议，“我写检讨，贴在宣传墙上。” “我还可以用广播再念一遍。” 这是吴元明最后的底线了，再多，他给不了。 禾婧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再转眼看小学校长，而后又去看众人，指着吴元明大声询问，“请问，这样的人适合当老师吗？” 吴元明马上就抬头，眼神多了几分恨意，“禾婧，你够了！” “你们放心这样的老师来教导你们的孩子吗？”禾婧并未理会他，继续询问众人。 原本还是看热闹的大家，这会儿看了看对方，才意识这个问题。 是啊，这是吴老师。 是村里的小学教师。 这样的人来教他们的孩子，真的可以吗？ “不行！” “不可以！” “我就说我娃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原来学校里有这样的老师。” “校长，这样的老师可不能再留下了。” “对，必须赶出去！” “当初他是怎么保证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 吴元明看着一个个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再去看禾婧，恨得咬牙切齿，“禾婧，是你想要当小学的老师。” “不然，你何必大费周折让他们赶我走。” 禾婧听闻直接笑了，正要反驳。 周祈安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有病。” “这事儿是谁闹出来的，还不是你自己。” “亏你还是老师。” 吴元明：“……” “我家小妹怎么不可以当小学老师了？”禾继东早就不忿，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话。 眼下听着就不乐意了。 “我家小妹从小在云罗城长大，又完成了高中毕业。” “哪里比不过你？”禾继东切了一声，“不过，我家小妹也清楚，村里的知青多，谁都比她有资历，她就没想过要去当小学教师。” 禾继东也不怕被人知道，他们的确是这么想过。 其他人听了，连连否认。 “禾婧多好啊。” “是啊，从城里回来，知道的比我们都多。” “人漂亮，还特别礼貌呢。” “何止啊，还很会说话呢。” “懂得多就是不一样。” “等大队长来，就让禾婧当老师。” “让这个吴元明滚出去。” 禾婧看着舆论的方向改变了，忙着拉回来，“多谢大家的抬爱，但我真的不适合当小学教师。” 小学校长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声，缓缓地开口，“吴元明老师的确是师德有问题。” “也不适合继续留下来。” “至于新老师，我们会另外投票选出来。” 禾婧能不能当老师，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这一下，大家都拍手叫好。 而吴元明气得脸绿，不能当老师，那就意味着，他要从小学宿舍搬出来，回到知青点。 而河口村的知青点破的很，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墙壁还会渗水进来。 潮湿得很。 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更重要还不是住宿环境，而是农活，一天天的，辛苦得很。 吴元明捏紧了手心，“禾婧，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我有何满意的？”禾婧笑了，“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吴元明咬牙，又忍不住想要刺她两句，可一想到后果，又发现周围的目光齐齐落在身上，那种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感觉，只觉脸面都丢尽了，不能再丢了，忍了忍，“算我倒霉。” 禾婧抿唇沉默了。 周祈安见事情完美解决了，忍不住悄悄挠了挠禾婧的手心，再对她笑。 聪明人就是聪明。 不像他，只会动手解决问题。 禾继东见吴元明的教师位置不保了，嘿嘿地笑了起来，瞥见禾婧跟周祈安还牵着手，马上就走过去，挤在两人中间。 “小妹，你可真的厉害。”禾继东瞪了一眼周祈安，再去看禾婧，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这一下队里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了。” 禾婧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只要不过分，我们也管不着。” “况且，河口村就这么点儿地方，什么都不能说，大家就没乐子了。”禾婧微微弯唇。 许招娣嘿地一下笑起来，“小姑子说得对。” “村里谁不八卦？” “不过分，当个乐子，还是可以的。” 周祈安闻言，紧起了眉心，想起刚才的冲动，他是想跟禾婧说清楚的，但有禾继东、许招娣在，没法说出口来。 “二哥二嫂，大哥他们怎么没来？”禾婧看了一圈，才发现的。 禾继东努了努嘴，“大哥他们去镇上开会了。” “下午才回来。” “吴元明的事儿，估计明天就定下来。” 提起来，禾继东瞟见他要走，呵了一声，提醒他，“吴元明，记得你说的。” “检讨书。” “我看你是知青，以前又当过老师，文化肯定很好。” “检讨书写个一千几百字，不成问题？”禾继东朝他挑眉，很是挑衅。 禾婧淡淡地看过去，补充，“二哥，对于读书人来说，一千几百字很简单。” “至少一万字，是不是？”禾婧勾唇微笑。 吴元明恨得牙痒痒，他要是写不出来，就证明他文化不好，可写出来了，就低禾婧一头。 不管哪一个选择，吴元明都不想要。 周祈安和许招娣两人的脸色都微微变。 他们都觉得一千八百字已经要人命了，一万字，那得是多少啊，要写多久啊？ 第六十三章 想想她 吴元明察觉到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咬紧牙关答应下来了。 禾继东笑了。 许招娣拍了他一下，才没有那么得意。 禾婧敛下了眼眸，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周祈安紧着眉心，想问，但场合不适合。 事情解决了，看热闹的回去了。 禾继东还得在晒谷场这边看着农具，回不去。 许招娣也要回去忙活。 一时之间，又剩下禾婧跟周祈安了。 禾继东是不想让周祈安留下来的，问他，“你忙完了？” “忙完了。”周祈安来这边是来磨豆子，准备做豆腐。 这会儿都磨完了，能挑着磨好的豆子回去。 禾婧知道了，“我看看。” 纯石磨的豆腐，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得回去用石灰水点过才能做成豆腐呢。”周祈安耸肩，“这会儿还都是豆渣。” “豆浆你打算怎么做？”禾婧自然是清楚的。 禾继东见他们聊得旁人都没办法插花，摇摇头就不管了。 自家小妹还是很有主见的，出格的事儿，断然是不会做的。 “煮一煮喝了。”周祈安是没想到能做什么，接着又说，“给你家也送点儿。” “关系好的，都送一点儿去。” 村里，不是这家送那家，就是那家送这家。 正常的很。 “谢谢。”禾婧道谢。 周祈安看人不多，问：“你刚才不高兴？” “嗯？”禾婧讶异挑眉，“我表现很明显？” “眉头紧皱着，你说呢？”周祈安伸手是想帮她舒展开皱眉的，但瞧见禾继东一直盯着，手举起到一半又放下了。 “为什么？”吴元明都得到应有的惩罚，理应高兴才对的。 周祈安想不明白。 “他说是自己倒霉。”禾婧低垂下眼眸，弯了弯唇角后，又抬起头来，“我有点儿想多了。” 重生回来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想，去对比。 禾婧知道这样不好，总是看着过去，那是没有办法往前走的。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能忙起来就好了。 禾婧一直想着利用酸豆角，来做黑市交易的。 可村里的人大部分都选择自己做，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是用番薯木薯等物品来交换。 她想的，跟现实，有太大出入了。 “周祈安，我挺想做生意的。”一个不留神，禾婧说出了心里话。 “做生意？”周祈安眉角微挑，有点儿被吓到了。 禾婧抬头，“很奇怪是？” “我跟我妈，还有大哥提起过，但他们都很抗拒。”禾婧摇头，“我想做生意，想赚钱。” “投机倒把，你不怕？”周祈安问。 禾婧摇头，“只是暂时的。” “暂时？”周祈安瞬间眯起了双眼，禾婧以前在云罗城，养父又是厂长，知道的事儿肯定更多。 “你确定？” 周祈安问。 禾婧点头，接着停下来，抬头看去，“周祈安，你是不是知道黑市？” 很直接。 禾婧想问很久了。 周祈安顿了一会儿，手里握紧了木桶上的绳结，好一会儿才承认，“是。” “你觉得酸豆角能做生意吗？”禾婧接着问。 周祈安之前是想要做过的，但这会儿整个村的人都会做了。 方子很容易就传出去。 想要卖就很难。 禾婧看得出他的想法，“方子是流出去了，但做需要时间，也需要手感。” “酸豆角的做法看起来挺简单的，好像家家户户都能做得出来。” “可做失败的，仍然有不少人。” “我们就做这一点儿的生意。” 道理都能明白，但听着就不赚钱。 周祈安拧紧了眉心。 禾婧接着说，“酸豆角，只是一个下饭小菜。” “你看榄角是不是也有不少人买？” “还有萝卜干。” 可一直吃着这两样，肯定会腻的。 多一样就不一样了。 人是会有新鲜感的。 周祈安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回头去问问。” “就是豇豆，村里估计都没有了。” 禾婧笑，看他，“如果你是做这个，我不信你会在村里找物资。” “……” 周祈安爽朗地笑起来。 投机倒把的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同是一个村的，万一哪一天不合，给举报去了。 那就真的完了。 “是没有。”周祈安也不隐瞒，坦荡承认了，不过……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祈安是想坦白，正在找机会，可没想到被禾婧发现了。 “就是那天，在镇子上碰见你，我就有感觉了。”只是，禾婧没有证据，确定不了。 再有就是，两人的关系…… 有点儿尴尬。 周祈安没想到那么早就露馅了，不自在地咳了咳。 禾婧看过去，扬了扬眉角。 两人沉默了一段路。 周祈安眼看着要到禾家了，抿了抿唇后，侧眸悄悄观察她。 被抓包了。 禾婧说，“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 “就像你说喜欢我那样坦诚。” 咳咳咳—— 周祈安被呛到了，咳了好久才缓过来，“那不一样。” “现在是会有顾虑的。”周祈安一本正经。 禾婧睨过去，显然是不信的。 “就是，我太冲动了。”周祈安清了清嗓子，态度认真起来了。 他想起禾婧脸色苍白，浑身在发抖的样子，心头一阵悸痛。 “我以后都不会打人……” 禾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朝他轻轻摇头，“冲动是魔鬼。” “今天吴元明要是死了心就是要追究你的责任，你怎么办？” “陈阿姨怎么办？” “我又怎么办？” 周祈安愣住了，直直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就因为几句流言蜚语赔上你，那就不值得了。” “而且，我也不愿你为我做这样的事儿。”禾婧很坦诚。 周祈安一听，马上皱眉，“你是我对象，他说这样的话，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怎么就不愿意？” “但我很高兴。”禾婧扬唇笑起来，又踮起脚尖，揉揉他的发心。 男人的头发短短的，又硬硬的，有点儿刺手，可这会儿只觉得痒痒的，像是给掌心闹痒痒。 “我跟你说，只是想让你下次要保持冷静，冲动之前，想一想自己，想一想陈阿姨，也想一想我。” 禾婧静默了一会儿，又补充，“虽然你打架的样子很帅，但我觉得你冷静处理的样子，会更帅。” 周祈安又咳起来了，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 第六十四章 如何证明 “也没多帅。”周祈安忍着不笑，可他眼底全都是笑意。 禾婧没揭穿他，慢慢地往前走。 还没到家门口，就发现周翠红家围满了人。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庆嫂的声音。 禾婧紧起了双眉。 周祈安长得高，看得远，人是挺多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不清楚了。 “去看看？”周祈安问。 禾婧本来是不想八卦的，但仔细一听，还真的有庆嫂的哭喊声，眉头越皱越紧，“去看看。” “庆嫂好像在里面。” 两人一块儿过去。 庆嫂咒骂着陈建军，“你们家好狠毒的心啊！” “我孙子才几岁啊，你们就这么害他！” “怎么了？”禾婧随便问一个村民。 “周翠红不是做了酸豆角吗？” “她给庆嫂送去，庆嫂不在家，就孙子在，孙子吃了，上吐下泻，你是没瞧见，那孩子的脸色青白青白的，看着可吓人了。” 陈建军皱紧了眉头，“大宝跟你家狗蛋一样，都是上吐下泻的。” “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两家又没多大的仇恨，也没必要害人。” “那你们说，现在要怎么办？”庆嫂可是气得很，她不管陈大宝怎么样，她只要自家狗蛋能健健康康。 禾婧没出声，她低眸思索起来。 “是因为酸豆角？”周祈安轻声问。 禾婧抬眸看去，“酸豆角是要发酵的，要是时间不对或者其他地方出问题都会发臭，吃坏肚子也不是不可能。” 周翠红从晒谷场回来了，见家门口乌泱泱一群人，又看见禾婧跟周祈安，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你们俩又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周翠红气汹汹地指着两人吼，“赶紧走，看见你们俩就晦气。” “tui。” 禾婧才不想多管闲事，叫上周祈安，“我们走。” 庆嫂听到禾婧的声音，马上就转头看来，“禾婧，你来就好。” “你帮我看看，这些酸豆角是不是有问题？” 禾婧的鼻尖动了动，难怪刚才一直闻到一股酸臭味，原来就是这个。 顿时，禾婧的眉心紧蹙起来，神色跟着就变了，“这酸豆角不能吃。” 正宗的酸豆角是酸中带着一点点的甜味。 而不是酸臭。 “我做的酸豆角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周翠红马上推开人，挤进来，瞪了一眼禾婧，又去看庆嫂，叉着腰，“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的。” 陈建军见周翠红回来了，面色一冷再冷，“大宝吃了酸豆角，跟狗蛋一样上吐下泻。” “不可能。”周翠红还是信誓旦旦。 “那你说怎么回事。”庆嫂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周翠红就是死活不肯承认是她做的酸豆角有问题。 “想要证明没有问题，也很简单。”禾婧开口，“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吃了这一碗酸豆角。” “接下来的两天，你什么事儿都没有，那就证明酸豆角没有问题。” “若是你也上吐下泻，你就要对庆嫂的孙子狗蛋负责。” 周翠红呵了一声，直接就翻了一记白眼，“吃就吃。” 她直接就拿过庆嫂手里拿的酸豆角，用手拿了两根往嘴里塞。 酸豆角的味道冲得很。 周翠红差一点没直接哕出来，但那么多人看着，她硬生生忍下来，还连续吃了几口，牙都被酸到软，鼻腔里面更是一股臭味萦绕着，直冲大脑。 庆嫂就看着她吃，“吃完它，一口都别给我剩下！” “吃就吃。”周翠红眼角带着泪。 其他人也都闻到了臭味，看着周翠红就这么一口一口吃完了一整碗酸豆角，全身一个哆嗦，打心底里佩服她。 周翠红是真的够狠的。 “怎么样？”周翠红吃完了，还用胳膊抹了一把嘴角，“你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着急什么，这又不是毒药，哪里能马上就发作。”禾婧幽幽地开口。 被周翠红瞪了一眼。 她完全不在乎，转头去看庆嫂，“孩子怎么样了？” “送去卫生所了。”庆嫂抿唇。 禾婧拍拍她的肩膀，“这几天吃点儿清淡的。” “肠胃要慢慢调养回来。” “酸豆角也别让孩子吃。”禾婧想起前两天去庆嫂家做的酸豆角，又提醒道。 庆嫂哎了一声，“只能吃白粥啊？” “嗯。”禾婧点头，“鸡蛋也不要吃，要是可以，就做点儿肉粥。” 庆嫂还打算着晚上蒸个鸡蛋羹给孩子补补身子的，一听不能吃，更难受了，“这不能吃，那又不能吃，要怎么补哦。” 周翠红哼了一声，耀武扬威地看着她们，“怎么样，都这会儿了，我也没事儿。” “我的酸豆角就不可能有事儿。” 庆嫂看她这么得意嚣张，拳头都握紧了，恨不得当场给她两耳光。 “别急，才一会儿。”禾婧拦住了庆嫂，“真的有事儿，半个小时之内肯定会发作的。” 庆嫂想起自家孙子，咬咬牙，哼了一声，就在周翠红家门口盘腿坐下，“今个儿，我就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周翠红才懒得管，“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别妨碍到我就行。” 禾婧想拉庆嫂起来，到自家去坐会儿。 但庆嫂倔强，不愿意走，非要在周翠红家门口看着。 周祈安瞧见了，跟禾婧说，“要不去拿个小板凳？” “你去？”禾婧看他，“家里有人。” “成。”周祈安去禾家了。 其他人看见了，善意地笑了笑，有人问，“禾婧，你跟周祈安的感情真好啊。” “是啊。” 接着又有人问，“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们都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啊。” 禾婧微微笑着回答，“不急，先看看。” 周祈安拿着板凳出来了。 庆嫂接过后坐下来，死死盯着周翠红。 周翠红被盯着，丝毫不在意，还很嘚瑟地跑两步，好彰显什么事儿都没有。 禾婧扫一眼，收回视线，再去看周祈安，“你先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 “你们在这没事儿？”周祈安不是很放心。 “中午你们吃什么？”周祈安又问。 禾婧看向自家大门，“有妈和大嫂她们在，不缺这一口吃的。” 庆嫂看着他们两人，心里很不好意思，“婧婧，你回去。” “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第六十五章 憋不住 “回去。”庆嫂说。 禾婧留下来，庆嫂还没心情招待人。 她走了，庆嫂还能冷静一下。 “好。”禾婧应下来了，“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就好。” “嗯。”庆嫂点头。 周祈安送禾婧到门口，“我也回去。” “中午你要出去不？”周祈安说的是去后山茅草屋。 禾婧今日倒是没怎么出汗，摇摇头，“不去了。” “我在家歇会儿。” “好。”周祈安抬手想揉揉她的发心，可禾志强在家，他不好意思动手，就多看两眼，这才离开。 禾婧去厨房帮忙，石春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翠红肯定不会承认的。”石春兰知道后连连摇头，“要是有问题，那就折腾坏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禾婧说。 石春兰回头看一眼，本想着她的性子淡漠，不争不抢，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不是这样。 是个有仇必报的孩子。 这挺好的。 石春兰想，那她在云罗城就没吃太多的亏。 “等会儿，做好饭菜了，你去叫庆嫂过来。”石春兰交代。 禾婧清楚，“好。” 另一边。 周祈安回家。 陈芳兰刚好从深山回来，看他衣服上沾了血，还以为他在养猪场杀猪的时候沾上，吓得她心头一跳。 “衣服沾了，你怎么不换？”这两日就裤子换得勤快，也幸好天气好，晒一个下午基本都干了。 要是下雨天，就周祈安这么换法，没两天就没裤子穿，看他还怎么出门。 “不是我的血。”周祈安解释。 陈芳兰能不知道？ “我肯定知道啊，这是猪血啊。”提到这里，陈芳兰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自己也清楚，这要是被发现了。” “游街示众是事小，就怕要去坐牢！”陈芳兰推着他进屋，“赶紧去换衣服。” “妈，我打架了。”周祈安没动。 陈芳兰愣住了，“哈？” “这是吴元明的血。”周祈安耸肩，随后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芳兰听得一怔一怔，既生气又好笑，又不得不承认禾婧聪明，收拾了吴元明，又让村里人往后再说闲话都要掂量掂量。 “唉——” 陈芳兰长长地叹气，“不是就好。” “妈，还有一件事儿。”周祈安嗯了一声后，说：“禾婧知道我们做的事儿了。” “哈？”陈芳兰再一次被镇住了，顿时就张嘴，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周祈安，你知道禾婧的大哥是做什么吗？” “生产队的大队长啊！”陈芳兰一整颗心都噗通起来，“这真的让人发现了。” “禾家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不举报我们，但你跟禾婧的亲事儿肯定完了。”陈芳兰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周祈安拉着她坐下来，又给她倒了杯凉白开，“妈，不会的。” “禾婧不会说的。” “禾继军也不会知道。” 陈芳兰别过头，不想回答。 周祈安在旁边坐下，“我听禾婧的意思，过两年的大环境会更好。” “！！！”陈芳兰立马转头回来，带着急切问，“真的？” “我想应该是真的。”周祈安的眉宇间也跟着拢上一抹愁色，“如果是真的。” “我想再扩大养猪场。” 陈芳兰倏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现在的规模已经很大了。” “再大就出事儿了！” 周祈安让人坐下来，“妈，你别紧张。” “不是现在。” “是等一段时间。”周祈安想再问问禾婧，再琢磨一下。 “要是真的开放了，我们就能抓住机会。” 陈芳兰连连摇头，“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就想着有吃有穿，饿不死就行。” “祈安，真的，我们没有必要。” 太冒险了。 陈芳兰不愿意。 周祈安沉默了。 陈芳兰乞求着看他，“算了。”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求安稳没有错，但…… 周祈安想给禾婧更好的生活。 至少不能让她过得比在云罗城差。 “妈，你让我想想。”周祈安没答应。 陈芳兰大概知道答案了，深吸一口气后，抿了抿唇，再缓缓吐出来，“行，你好好想想。”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周翠红感觉肚子涨气，咕噜咕噜地响，隐隐还有点儿想吐的冲动。 意识到是酸豆角的问题。 周翠红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死撑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她的肚子越来越疼，也越来越恶心。 终于，周翠红忍不住，哗地一下，吐了。 庆嫂等了那么久，看到了，忍不住笑了，“周翠红，现在你该知道了！” “我没事儿！”周翠红还是嘴硬，不愿意承认酸豆角有问题。 陈家人看到了。 陈国安叹气，劝，“妈，算了。” “不能算！”周翠红的呕吐物都要从鼻腔出来了，脊背和额间不断地冒出冷汗，双腿都在发颤。 刘香巧看了一眼，没出声。 陈建军瞥了一眼，嫌弃得很，“搞得家里乱七八糟的。” 周翠红忍不住了，弯腰捂着肚子，推开陈国安，出去要找土坑。 奈何，她忍了太久。 走两步，就憋不住。 哗啦啦地窜了。 还顺着腿流下来。 那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周翠红脸都绿了。 庆嫂马上就捏住鼻子，“赔偿！” “必须要赔钱！” 周翠红痛到说不出话来。 本来扶着她的陈国安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让自家媳妇儿上前，“你去扶着妈。” 刘香巧皱紧了眉。 “我是男人，不方便。”陈国安解释。 刘香巧不想上前，她儿子还在屋里躺着，卫生所都没去呢。 “快去！”陈国安推她上前。 刘香巧踉跄一下，到周翠红身边。 那味道更浓了。 臭得人直皱眉，都不敢呼吸。 刘香巧想扶周翠红出去。 可周翠红这样子，怎么可能出门？ 她无力咒骂，“给我进去拿裤子！” 庆嫂在门口拦着，大声吆喝起来。 之前回家的村民，又过来看热闹了。 短短几秒钟，陈家大门又堵满了人。 每个人都捂着鼻子，看热闹。 陈建军丢不起这个脸，转身进屋，嘭地关了房间门。 刘香巧想要拿裤子都没办法。 周翠红更是恨不得钻进地洞里面，对庆嫂，对禾婧愈发痛恨。 第六十六章 着手准备小生意 周翠红当然是看到陈建军回房间关门了，她生气又能有什么用？ 丢了脸面的周翠红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又见刘香巧什么都不做，就站在旁边，心里又是一阵窝火。 “没有就不会去拿你的？” “妈，我就两条裤子。”刘香巧很无奈，“哪里还有多余的？” 周翠红噎了一下，肚子咕噜咕噜，又忍不住，唰地一下，又窜了出来。 那味道是越来越浓了。 围观的村民拧眉皱鼻，捂着嘴纷纷往后退。 还有人看事儿不嫌热闹，“庆嫂，酸豆角真的有问题。” “让周翠红赔给你。” “还有啊，之前周翠红说了，还会再给你两个鸡蛋！” 两个鸡蛋，能吃一顿了！ 庆嫂也被臭到捂脸往后退，“周翠红，这事儿还没完！” “等我家狗蛋从卫生所回来，花了多少钱，我再上门要！” 周翠红噗噗地窜。 刘香巧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陈国安更直接，直接回屋，关了大门，好像这样做，就能阻止臭味传进来一样。 婆媳俩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 隔壁禾家。 禾婧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庆嫂来了。”石春兰瞄了一眼门口。 庆嫂进来，诶了一声，“那酸豆角真的有问题。” “周翠红都窜了。” 那味道都飘到这边来，但没有那么浓。 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掩鼻。 石春兰和禾婧的嗅觉都很灵敏，从厨房出来，就闻到了，两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庆嫂，周翠红怎么说？”石春兰问。 “能怎么说，就这样。”庆嫂摇头摆手，“等我回去问问狗蛋的医药费，我再来要。” “周翠红要是敢不给，我就赖在她家不走了！” 禾婧扬眉，感觉庆嫂能制得住周翠红，就没那么担心了。 “庆嫂，留下来吃个饭再回去。”都这个时间点了，回去做得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但庆嫂摇头拒绝了，“谢了，我回家就能吃上。” “儿子儿媳带着狗蛋去卫生所，孩子他爷爷在家没事儿做，他会做饭的。”庆嫂解释了一下，挥挥手就回去了。 禾婧转眸去看石春兰，眼中有不解，“妈，为什么爸跟大哥二哥他们不下厨？” 禾婧以为河口村的男人都这样。 “哈哈哈。”石春兰听闻，笑了起来，“他们不是不会做。” “只是家里分工就这么安排。”石春兰摆摆手，“不过，做得也不好吃就是了。” “你的两个嫂子没进门之前，你大哥二哥也会分担一下。” “现在红梅招娣进门了，人多了，活儿就分分。”石春兰进厨房继续做菜。 “你也别看他们闲。” “上山砍柴，去河边挑水都是费力气的活儿。”石春兰解释。 禾婧自然是清楚的，“没，我就是好奇。” “祈安也会做菜。”石春兰忽然换了话题，“他小时候还跟着我学了一段。” “那手艺不差。” 只是…… 石春兰想起近两年，周家的环境好了一点儿，陈芳兰就不让周祈安洗碗做菜了。 这要是自家闺女嫁过去了，活儿就落到她身上去。 石春兰忍不住皱眉。 “妈，红薯叶可以了。”禾婧听着锅内的声音，出声提醒。 石春兰马上就回过神来，赶紧揭开锅盖，翻炒起来。 ………… 周翠红做的酸豆角出问题了。 一时之间，整个河口村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做的酸豆角都这样。 然而，庆嫂做的酸豆角，那味道跟禾婧做得差不多，吃过之后，又没人不舒服，这才安慰了跟着一块儿做的人。 可周翠红就不服气，到处嚷嚷着是禾婧的法子不对，不然她做的怎么就拉肚子！ 但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周翠红也感觉到村里人对自己的态度愈发冷淡，也不爱出门，有什么事儿就朝刘香巧撒气。 陈大宝挂了两天的水，恢复好了，又开始馋酸豆角，学周翠红一样嚷嚷，吃不到就撒泼，大声说要去拿别人家的。 气得周翠红拿棍子揍了一顿。 陈大宝老实下来了，但想吃酸豆角的心还没歇下来。 周翠红一家怎么样，禾婧无暇关注。 她和周祈安商量过，去隔壁村偷偷收豇豆，然后再去做酸豆角。 近几天，禾婧几乎每天中午都跟周祈安跑去深山，也知道了他养猪场的事儿。 对此，禾婧的表现没多意外。 淡定得很。 周祈安却是没那么从容了。 “你就不惊讶？”周祈安问。 禾婧瞥眼看去，“你很大胆，这又有什么？” “……”周祈安抿嘴，“这要是让人知道了，罪名一下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要是严重一点儿，怕是要被拉去打靶子。 禾婧闻声抬头看去，“你这个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嗯。”周祈安没否认，“都是信得过的人。” “杨叔虽然腿脚有些不方便，但干活很利索。”周祈安扬了扬下巴。 禾婧顺着视线看去，周祈安口中的杨叔正在猪圈里面铲着猪粪。 “还有，他是退伍回来的。”周祈安的目光收回来了，“跟小学校长一样。” “但他的钱全部都给前妻了，还有儿子了。” “离婚了？”禾婧诧异。 周祈安摇头，“前妻以为他死了，带着孩子改嫁的。” “谁知道，没两年就回来了。” 禾婧抿唇，没说话。 “书信都没有一封吗？”禾婧垂下眼睑，“如果有的话，那就不至于……” “是杨叔的妈以为杨叔死了，不想留儿媳妇，就把人赶出去。”周祈安叹气，接着说。 “杨嫂也是苦命，带着俩孩子回了娘家，又经介绍，才有现在的家。” “杨叔自认为对不起她，得到的钱，每个月都给她了。” “就当是俩孩子的抚养费。” “这些年来，杨叔都没有再娶媳妇儿。” “他妈可着急，但也没用，前年就走了，走之前还跑去找杨嫂，求她回来。” 但怎么能行。 禾婧听着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后，换了一个话题，“酸豆角做好要七天时间。” “全部放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第六十七章 磨合 养猪场是养猪场，虽然其他地方也很干净，但禾婧还是担心会有细菌。 届时，吃出了问题，那就很严重。 “还有别的地方吗？”禾婧问。 周祈安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大。” “也没有这么隐蔽。” “那换一个地方。”禾婧说。 杨叔挑着猪粪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周祈安跟禾婧。 之前周祈安来问过感情的问题。 杨叔想着，从云罗城回来的女人能有多漂亮，才能让周祈安念念不忘。 今个儿瞧见了。 杨叔眼睛都看呆了。 部队里有美人，也不缺美人。 但没有谁能有禾婧这样的，美，但不俗。 杨叔没读过书，认的字也不多。 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禾婧的美，就感觉很漂亮，很漂亮，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心动的类型。 杨叔多瞄了一眼，没敢多看。 他可太清楚周祈安的脾性了，禾婧就是他的所有物，要是多看一眼，就跟豹子一样，能冲上来直接锁喉。 杨叔的注视，周祈安一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见他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也就当做没事儿发生一样。 “杨叔，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你在这也早点儿回去。”养猪场是不能缺了人手，但也不能被发现整天不在村里。 杨叔自然是晓得，“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过会儿，强子就过来。”杨叔扬了扬下巴，挑着猪粪走了。 禾婧见了，“你们有多少人？” “养猪场得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周祈安说，“我们每个人轮值一两个小时。” “不会有人发现的。” 禾婧眯起眼算了算，“晚上一两个人就可以了？” “对。”周祈安没否认，“晚上一般是我来这边值日。” “要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妈会帮我掩饰。”周祈安耸肩，“但一般不会出事儿。” 养猪场办了这么多年，一次意外都没有发生过。 周祈安还是很放心的。 “嗯。”禾婧习惯性地抬手看时间，才想起来，她很早就不带手表了。 周祈安看见了，“下回圩日，买块手表？” “你买？”禾婧挑眉，“我家现在还买不起。” 言外之意是，禾家买不起，周家对外的情况也买不起。 周祈安笑了，“话是这么说，但订亲嘛。” “三转一响不得有？” 禾婧垂下眼眸，“那就算了。” “为什么？”周祈安不解。 禾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侧眸回去看他，“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块表，就跟你订婚。” “……”周祈安额了一声，忙不迭地跟着起来，“婧婧，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禾婧转眸，看向远方的森林，不由得想象出从天空往下看，这里有多么的隐蔽。 “但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禾婧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 周祈安能做好几年的养猪场，足以证明他的心思缜密，方才的话，若是无意说出来的话，禾婧是不太相信的。 周祈安抿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禾婧没说话，往前走。 这是打算回去了。 周祈安跟上去，“是，刚才我的确是想试探一下。” “我今年二十一了。” 周祈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想结婚。” “想和你结婚。” “周祈安，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着急结婚。”而且，她和他之间也就相处了几天。 结婚，还是太早了。 “是，我知道你着急，但我想知道，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禾婧停下来，看着他，微微歪着头。 沉默了。 周祈安深呼吸后，吐出浊气，“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嗯……”刚刚，禾婧有一种两人不适合的感觉，想分手。 但又想到，谈对象，不就是要相处了解，慢慢磨合吗？ “先看两年。”禾婧开口。 明年就能知道高考恢复的信息，她要报名参加高考，这个事儿是瞒不住的。 后年就是开放了。 禾婧原本的计划就是边读书，边上大学。 她不可能那么早结婚的。 “两年后，我们结婚？”周祈安追问。 禾婧转眸回去，她不知道要不要说，“到时候再说。” “或许，不用两年，三个月，半年，我们就知道彼此之间适不适合了。” 这一点儿，周祈安完全不在意，“不会不适合的。” “我们肯定会很适合。” “你现在是能迁就我，但是能迁就一辈子？”禾婧轻轻笑了。 周祈安：“……” “算了，现在不适合说这些。”周祈安感觉一直往下说，肯定会吵起来的。 倒不如到此打住。 “时间会证明的。”周祈安说。 禾婧再一次沉默。 —— 最近的几天，禾婧几乎天天出去。 石春兰发现了。 等她回来，石春兰看到是周祈安送她回来的，眉心不由得紧起来，联想到隔壁周翠红的儿媳妇刘香巧。 禾婧推门进来，万万没有想到石春兰就在跟前，冷不丁就被吓到了，心头一跳，“妈，你怎么起那么早？” 周祈安没送到门口，自然是看不到站在门后，透过缝隙看他们的石春兰。 他转身，背对着禾婧起，双眉就紧皱起来。 石春兰瞥了一眼禾婧身后的周祈安，眯了眯眼后，拉着她的手，出去，往旁边走去。 这会儿，大家还在屋里午睡。 石春兰不想吵醒其他人。 “妈？”禾婧低眸看着被抓住的手，再去看她，“妈，我跟周祈安没发生什么。” “真的？”石春兰松开了她的手，仔仔细细地观察。 “那你们出去做什么？”石春兰瞧过了，禾婧没有被开苞的迹象，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下来。 但又疑惑起来了。 收豇豆，做酸豆角，还是养猪场，这几件事儿，一件都不能说的。 禾婧假装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到处走一走。” “我也熟悉村里的环境。” “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真的？”石春兰半信半疑。 禾婧诚恳地点头，再挽住她的手臂，“妈，我有分寸。” “肯定不让他占我便宜。” 听她这么说，石春兰稍稍松一口气，“你们虽然是在谈对象。” “但单独出去，又单纯相处那么长时间，要是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的。” 石春兰更担心的是，女儿吃亏。 “嗯嗯，我知道。”禾婧歪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又扯着她的衣角撒娇，“妈，你别担心。” 第六十八章 重点 自从石春兰知道禾婧每天午后都外出后，禾婧就减少了外出的次数，但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下雨。 雨季到了。 石春兰说，这是因为端午快到了，要下龙舟水。 下雨，温度下降了不少，凉快了不少，甚至还要多穿一件薄外套。 腌制的酸豆角也因为天气的变化，需要多腌制几天。 不过，周祈安已经找到了卖家。 等酸豆角腌制好了，马上就能送出去。 禾婧知道后，还挺意外的，“我以为要很久才能卖出去呢。” “那你就是想太多了。”周祈安忍不住笑起来，“黑市交易不用票，价格都偏高于供销商，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买得起都是不缺钱的人，缺的就是吃食和用品。”周祈安还没说太清楚。 禾婧想到了在云罗城的生活，何家的生活条件就很好，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 虽然不能说顿顿都能吃上肉，但每天吃一回还是可以的。 一周吃三四次水果，也没什么问题。 “那够吗？”禾婧收回飘远的思绪。 何家过得再怎么好，等七八年改革后，到了八零年，厂长的位置保不住了，一切都落下风。 本来是不想想那么多，可禾婧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上一辈子被安排嫁给老男人的事儿。 也不知道这一世，何家会不会也遇到同样的境况。 如果是，那会儿还没结婚的何芳芳，会不会一样被安排嫁给老男人呢？ 周祈安说了两遍，都没见禾婧有反应，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眉心微微蹙起来，“你在想什么？” 禾婧啊了一声，抬眸看去，眨了眨眼，“什么？” “刚刚你走神了。”周祈安说。 禾婧嗯了一声，转移视线，“想到五月快到了。” “是啊。”周祈安转头去看天色，阴沉沉的，雨线若隐若现，“这雨还要再下一会儿。” “等会儿下山得注意。” 下过雨后，泥地湿滑，就算是穿着蒲草鞋，一个不留神，还是会摔倒的。 “下过雨后，菌类多了不少。”禾婧也看出去。 耳边不仅仅是有下雨的声音，还有猪的哼唧声。 “要去捡？”周祈安回头，忽而想到有个地方，“要现在去吗？” “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蘑菇不错。” 禾婧挑眉，露出笑意来，“可以。” “冬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喝菌汤。”周祈安忽然想到老一辈经常说的话，跟她说，“多吃点菌子对你也好。” 还在下雨。 周祈安穿着蓑衣，禾婧也披上了。 两人缓慢地行走在山里，仔细地看山里的鸡枞菌。 但在河口村，大家更愿意叫鸡枞菌做白蚁伞。 因为鸡枞菌跟白蚁是共生的。 下雨，林间的气味变得更清新。 但水气也更重。 禾婧的嗅觉勉强能闻到一点点鸡枞菌的气味。 但周祈安更熟悉山林中的环境，几乎不用怎么看，直接就把禾婧带到鸡枞菌的生长地了。 这会儿的鸡枞菌都已经长好了。 一片一片的。 长势很喜人。 禾婧眼里瞬间就露出了笑意来，“这么多？” “不算多了。”周祈安蹲下来，摘了几朵，“早上应该来过不少人。” “要不然，这一片都是。” 禾婧放眼看去，鸡枞菌是挺多的，但更多的是被摘过的痕迹，一片一片，一大片地映入眼帘。 说话间，周祈安就摘了不少，“我们两家都吃，这一小片，估计都得摘完。” “不过，下了雨，今晚又能长出一大片来。” 禾婧看了一眼，也跟着蹲下来摘。 见她没说话，周祈安边摘边说，“村里没什么吃食，这会儿下雨，河水都浑浊了，想要抓鱼就更难了。” “菜地是有不少菜，但整天都吃，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周祈安摘了一大片，全部都扔到菜篮子里面去。 接着起身到另外一块地去，蹲下来继续摘，又说，“这几个月的菌子，算是我们为数不多开荤的季节了。” “春天的野菜比较多，秋季就少了一些。” “入冬有冬笋，说不定还有竹虫。”禾婧接过话来。 周祈安还以为她不知道竹虫，冷不丁听到还是有些意外，不过…… “竹虫是有，但是。” “山里连着几个村，就这一点竹林，能有多少竹虫？多少竹笋？”周祈安摇摇头，接着又说，“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 禾婧心头倏地一颤，“以前在书里看到的。” “什么书？”周祈安单纯就是好奇，他不认得几个字，但对读书人，还是很敬佩的。 “百科之类的。”禾婧回答完后，低下头，“现在就没什么书可以看了。” “你想看什么书？”周祈安思索了片刻，“镇上有收破烂的，那儿堆了好多书。” “有些卖不出去都被当柴火烧了。” 禾婧听得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冷气，“烧了？” “嗯。”周祈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见过几次，就是觉得书烧起来不禁烧，还不如柴火。 但引火真的很方便。 不过，还是竹壳比较耐放。 “那现在还能找来吗？”禾婧有些激动，“比如说高中的课本。” “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周祈安看她那么急切，不由得疑惑起来。 禾婧瞬间冷静下来，“是毕业了。” “但还是想看书。”禾婧不能告诉他，还有一年，就能恢复高考。 要是能提前复习，那考上的概率就更高了。 “行啊，改日我到镇子上去看看。”周祈安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全套都给你整来。” “那你呢？”禾婧忽然问，“你读了多少年的书？” “……”周祈安沉默了，随即就想到了村里人的流言，禾婧是城里长大的，又是高中毕业。 而自己连小学都没读完。 这样下去，真的有共同话题吗？ “我教你。”禾婧说，“你愿意学吗？” 周祈安一顿，他都二十一岁了，再学习，真的有用吗？ 见他沉默，禾婧舔了舔唇，“你做生意，现在都是口头承诺。” “那要是以后需要到签订合同，需要到纸质的时候。” “你不认识字，而我又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周祈安思索起来了。 “你要等我回来再做生意吗？”禾婧继续问。 周祈安做出决定了，“我小学没毕业，你介意吗？” “这不是重点。”禾婧摇头，“重点是，你愿不愿学。” 第六十九章 鸡枞菌 听着她的话，周祈安觉得要是不答应，那就是罪过了。 “自然是愿意学的，只要你愿意教，并且不嫌弃我。”周祈安说。 禾婧弯唇笑着点头，继续摘鸡枞菌，“那等你拿到课本回来，我们就开始学习。” 从现在到考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禾婧是想让周祈安一起去参加高考的，这样两人都能读大学。 但他小学没有必要，要在一年之内，学完小学初中还有高中的知识，怕是有些吃力。 一想到这个问题，禾婧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开始深思。 周祈安没多想，他就是想多认几个字，能签名应该就差不多，很乐呵呵地摘了一篮子的鸡枞菌。 这才和禾婧下山。 而这会儿，雨停了，天色晴朗起来，乌云也散开，太阳出来了。 不过山路依然是泥泞的，只是阳光洒落下来，照耀在草上、叶子上的露珠，整个山林都格外清新明亮和耀眼。 石春兰是知道禾婧又和周祈安出去了，特意早起等人。 看到他们两人拎着一篮子的鸡枞菌回来，心里头的担忧少了几分，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 “这么多？”石春兰没看到菜篮子里面的菌子，但闻出来是鸡枞菌，可没想到一眼看过去，就这么多。 满满一篮子。 “我们两家一块儿的。”周祈安解释。 “石姨，你们家人多，多留一些，我跟我妈吃得少，不用留太多。”周祈安还拿了一斤熟肉回去，不愁吃的。 养猪场几乎每天都有猪被偷偷宰杀，周祈安都会留一些下来，大家分一分，再挑着去卖。 猪下水是最多的，但没什么人愿意要。 禾婧说可以处理，不过费时间，也费心思。 周祈安说不缺这一点儿吃的，就煮了给狗吃。 是的，养猪场养了四只狗，一只只都膘肥体壮。 禾婧头一回看到，确确实实被吓了一跳。 “那谢谢了。”石春兰不知道真实情况，只为今晚多一顿菌子吃而感到高兴。 送走了周祈安，石春兰跟禾婧说，“中午还下雨，你们就这么去摘？” “有没有淋湿？”石春兰打量起禾婧的衣服，几乎没被淋湿，这才松了一口气。 “妈，我没事儿。”禾婧还特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石春兰点点头，随后说起另外一件事儿，“村里不少人都在问酸豆角怎么做。” “上回你说了，但大家不太记得。” “下午，你得跑几家，帮她们看一看。”石春兰说，“就是辛苦你了。” 下工了，都不能回来休息，要跑几家人。 石春兰倒是可以去，只是今天轮到她做饭，家里走不开。 况且村里都认定禾婧的法子好，她盯着做出来的酸豆角，那味道才是正宗的。 “行。”禾婧一口答应下来了。 傍晚，夕阳西下。 照得天边一片红澄澄。 禾婧下工了，被庆嫂还有几个姐姐叫去家里。 忙活了好一阵子，拿了几个番薯，这才回来。 而这会儿，周翠红家又传出了吵闹声来。 禾婧一眼都没看，直接回家。 但二嫂许招娣好奇，没一会儿就八卦回来了。 “周翠红又做了酸豆角，又不成，让人吃了，一个个都拉稀。”许招娣回来掩着嘴笑。 接着，她又说，“陈建成说什么都要扔了做好的酸豆角，周翠红不舍得，两人就吵起来了。” “然后呢？”大嫂廖红梅追问。 许招娣嘿地笑起来，“这还不是最精彩的。” “她家大孙子大宝不是嚷嚷着要吃酸豆角吗？” “周翠红做得不好吃，上回吃得他拉肚子，这会儿不乐意，就全部给砸了。” “那么大的腌缸哦，直接拿石头砸了。”许招娣看见了，一地的碎片，想要找人修都修不好了。 这会儿要是买一个，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许招娣心疼地摇头，“得亏不是我儿子，要是我儿子，不得腿都打断。” “这么败家的玩意儿。”许招娣又很庆幸。 廖红梅想了一下，跟着摇头，“大宝就是一直被宠坏了。” “刘香巧想管又管不住。”廖红梅叹气，“旁人家的事儿，我们也管不着。” “大嫂二嫂，今晚有鸡枞菌，打算怎么吃？是炒还是煮汤，还是说清蒸？”禾婧问。 廖红梅和许招娣两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许招娣见有那么多的鸡枞菌，提议道，“干脆都做一样。” “是啊。”单单只有一个口味，家里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顾及到了。 还是都做一做。 这样公平一些。 而且，廖红梅看着鸡枞菌也挺多的。 “婧婧，这些都是你跟周祈安中午去摘的？”廖红梅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在山里头，有人瞧见了没？” 廖红梅还是有些担心的。 谈对象是谈对象，可没结婚，就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对名声不好。 禾婧摇头，“没人看见。” “但我跟周祈安清清白白的，真让人看见去了，我们也坦坦荡荡，不怕他们说什么。” 许招娣是想说点儿什么，可听她的话后，没说了。 今日是石春兰做菜，禾婧是帮忙的。 廖红梅和许招娣还有别的活儿要做，唠嗑结束，也要出去继续干活儿。 家里的男人没在，都在忙。 这几天下雨刮风，山里的树枝都被打落了，村里人都赶着去捡回来。 河里的水浑浊，大家也要提前去提水回来，不然就用不上了。 石春兰能做鸡枞菌，但禾婧想下厨，就让她来做了。 家里没有肉，禾婧只能是简单的做一做。 而且，吃菌子，就是为了吃原汁原味，要是加太多的调料，那就失去原本的味道，得不偿失。 三道菜，每一道都是跟鸡枞菌相关的。 那清甜的香味，散发出来，家里每个人都闻到了。 在隔壁的周翠红，刚吃过发臭的酸豆角，跑了几回厕所，人都虚弱得不想动弹，猝不及防闻到了鸡枞菌的香味。 周翠红整个人都弹起来了，指着忙里忙外的刘香巧，又开口大声骂。 禾家在堂屋都听见了。 石春兰听了一耳朵，嫌晦气，让禾志强提筷子，好让大家伙儿都吃起来，没心情去听隔壁家的糟心事儿。 但人都是八卦好奇的。 虽然是吃饭了，虽然满桌都是好吃的，可人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然后，许招娣听着就打开了话匣子，说隔壁家最近怎么样怎么样，一家人就这么讨论起来了。 禾婧没插话，就安安静静听着。 第七十章 名字的含义 酸豆角做好了，周祈安找人全部都卖出去了，又去镇上的废品站，给禾婧找来了全套的高中课本，还有一套小学的课本。 剩下的初中课本，周祈安暂时还没找全，得花点儿时间。 这两套书，周祈安带回去，让陈芳兰收拾的时候发现了。 前几年“大清扫”活动风风火火，热闹得很。 河口村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但听广播，也知道了不少事儿。 冷不丁瞧见这些书，陈芳兰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就给藏起来，还去看门外窗口有没有经过瞧见了。 周祈安不知道陈芳兰发现了，到午时就回家吃饭，大大咧咧的，也没有提起这事儿。 陈芳兰忍不住，问他：“屋里头的书，你拿来做什么？” 镇子上经常有人下来收废品，什么牙膏壳，晒干的鸡毛等等，有用都要去。 但没有人会去要书的，要是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举报。 陈芳兰的心慌得很。 “是禾婧要的。”周祈安没隐瞒。 陈芳兰皱眉，“她要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继续学习的。 禾婧都高中毕业了，考大学，那得要有名额推荐。 河口村里可没这个能力。 况且，在云罗城，她养父母也没能力让她上大学啊。 陈芳兰越想越不对劲，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妈，你别想那么多。”周祈安瞧见了，弯唇笑了笑，“她以前是读书的，这会儿回来了，村里又没别的事儿要做。” “重新学习也是件好事儿。” 陈芳兰撇嘴，略微不满，“村里也有知青，你看他们有几个还看书？” 周祈安拧眉思索。 陈芳兰接着说，“你也上心一点儿，别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 这还没进门了，要是进门了，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陈芳兰想起几年前知青回城的事儿，心底有些庆幸，禾婧不是下乡的知青，回不去。 “嗯，我知道了。”周祈安有些敷衍地答应下来。 陈芳兰还想说什么，可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说了也没用，撇了撇嘴，没说话了。 午后。 周祈安算着村里人都午睡了，把课本都收起来，静悄悄出门。 禾婧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听到布谷鸟的声音，她赶紧从房间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 吱呀声很轻微。 可还是吵醒了一个人。 她起来，往窗口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只看到模糊的身影，但家里有谁，今天都穿了什么，她记得。 “小姑子这会儿去哪儿？”许招娣打了一个哈欠，又抬头看了看，瞧见了周祈安，霎时就明了，没当一回事，躺下继续睡了。 随后，许招娣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惊醒了身旁的禾继东，但男人太困了，嘟囔了一句，转了身，继续睡。 许招娣起来，探头使劲望，但禾婧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楚，但隐隐瞧见了一个包裹。 舔了舔唇，许招娣想着，周祈安是不是悄悄送什么好吃的过来。 也不知道小姑子下午会不会拿出来。 许招娣看了看，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渗出来了，眼皮子直打架，熬不住，还是躺下午睡。 而此时。 禾婧是真的没有想到周祈安这么快就找到了一整套的高中课本。 “高一到高三，你都找到了？”这么大的一箱书，禾婧惊喜得不敢相信。 周祈安看她高兴，嘿嘿地笑起来，“还差初中，我就给你找齐了。” “小学的，我也找了，放在我家了。” 禾婧点点头，“我先放好。” “等会儿，我教你。”禾婧很激动，抱过一箱书都不觉得重。 周祈安见她高高兴兴地抱着进屋，生怕她没力气，可瞧了几眼，看她没问题，这才松一口气。 不用一会儿，禾婧就出来，两手空空的。 周祈安挑了挑眉角，“不带纸笔？” “刚开始，我们先用棍子代替。”禾婧想的是没有桌椅，写字不方便，倒不如先认字，后面慢慢来。 “去……”禾婧刚开口就抬头看烈日。 还没有到端午，又下了好几天的雨，此时的天空湛蓝通透。 阳光也明媚得很。 “去山里，树荫底下。”禾婧补充。 周祈安没意见，领着她往前走，又见她脸红红，额头都是汗，在路边摘了芭蕉叶，给她挡太阳。 “你们小姑娘不是很怕晒黑吗？”周祈安边走边说，“下回你戴个帽子出来。” “行。”禾婧不是很在意，但有个帽子能遮阳，就没那么晒，就不会那么热。 两人边走边说，就到山脚下。 禾婧看了一圈，选了一棵大树下，又折了一根树枝，把地面上的碎石子清理掉。 周祈安在旁边看着，等她忙活好了，就见她朝自己招手，“过来。”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禾婧侧眸，看向他。 周祈安怔怔地看着她，双眼黑亮，嘴角微翘着，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打落在她脸上，笑意愈发显得甜美可爱。 跟夏日清凉的溪水一样，看得人心神一荡。 “会。”周祈安的心口热热的。 “来写一写。”禾婧把树枝给他。 周祈安低头看，地面上早就写了她的名字。 这两个字，周祈安特意查过了。 没有碎石子的泥地还是有别的杂物，娟秀的字落在上面，霎时就把不怎么好看的地面，变得好看起来了。 周祈安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有点儿想把土块挖出来，给带回家去。 “名字是他们给我起的，原本是安静的静，他们希望我文静温柔，但上户口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改成了婧。”禾婧蹲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写的字，勾着唇角。 “婧，跟静都是同一个读音，但意义不一样。” “静，有安静、文静的意思。” “婧，说的是女子有才能。”禾婧说完后侧头去看周祈安，“他们希望我有才能。” 禾婧低垂下眼眸，“他们对我是真的很好。” “那我的名字呢？”周祈安没了解过何家夫妇，不下任何的定义。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禾婧顿了一下，很快就回答，“祈是祈祷，有向上天请求，求祝福的意思。” “安的意思很多，但用做名字，再和你名字中的第二字合在一起。” “就是希望你能平安。” 周祈安知道了，“我名字是我爸起的。” 禾婧想起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 第七十一章 何芳芳来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掠过簌簌的风声，还有虫鸣和鸟叫。 一切都那么的安静，又那么祥和宁静。 “我写得对吗？” 沉默期间，周祈安看着禾婧的字，写得很认真，也很小心翼翼。 他怕自己的字太丑了。 在她面前丢脸。 然而，写出来的字，依然是歪歪扭扭，像是喝多的人，站不稳。 周祈安很懊悔，为什么当年不好好学习，好好写字。 “对的。”他的字跟狗刨没什么区别，但禾婧觉得长时间不写字的人，能写成这样，已经是不错了。 她不能太挑。 但…… “以后多练练。”禾婧又补充道，“特别是签名。” “人如其名，字如其人。”在周祈安拒绝之前，禾婧先打断他的话。 周祈安：“……” “你不想以后做生意丢脸的话，那就不练。”禾婧看他不情不愿，默默地叹了叹气。 周祈安看着自己的字，再看她写的，有点儿不甘心，“写成你这样子，要多长时间？” “我从小练到现在。”禾婧回答。 上一世嫁人后，禾婧没事儿做的时候，大多数都在练字。 钢笔字，毛笔字。 草书、隶书、行书、楷书，她都练。 想的，就是静心。 周祈安又一次沉默了。 “多写写，总有感觉的。”禾婧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如我刚才所说的，字如其人。” “你有你的风格，不一定要学我的。” 周祈安挑了挑眉头，抿唇想了想，也不是很难，“我尽量，有空就写写。” “嗯。” 闲聊结束，禾婧就开始教课。 先从最简单的拼音开始，一个个教，然后就是常用字…… —— 当晚。 吃饭前，许招娣到禾婧身边，悄悄地问，“中午周祈安给你送了什么？” 禾婧啊了一声，随即摇摇头，“没送什么。” “那么大的一箱子，我看到了。”许招娣当她是害羞，手肘碰了碰她，给她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接着说：“周祈安对你不错啊，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 禾婧沉默了一瞬，家里有书的事儿，始终是瞒不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我拜托他帮我找的高中课本。” 许招娣闻言顿时就愣住了。 高中课本？ 这又不能吃，要来有什么用？ “额……”许招娣不是很能理解。 禾婧解释，“在家空闲的时候没什么要做的。” “我就想学习一下。” 许招娣不认为有空闲的时候，她忙得很。 下工后不是割猪草喂猪，那就要去做饭，不然就是洗碗筷。 再晚一点儿，男人小孩都洗澡了，衣服又得洗。 冬天还能等到早上再去洗，可夏天，出了汗，衣服放一晚上，准都是霉点子，难看得很。 她得让男人去挑水回来，早早洗了，晾晒起来。 忙完这些，许招娣还要做蒲草鞋，缝补衣服，零零碎碎的活儿，多得数不清。 也就是禾婧年轻，没嫁人，活儿少。 等她结婚，嫁人了，那就没有空闲的时间咯。 但这些话，许招娣是不会跟禾婧说的。 “没事儿，你想学就学。”许招娣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翌日清晨。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禾家人都起来了，一大家子分开几波，洗漱结束后，都在堂屋里坐着，等早饭。 许招娣要忙着熬粥，禾婧在旁边炒酸豆角。 酸豆角下锅之前，先放了一把干辣椒，把辣味都炒出来了，酸豆角再下锅，那就是又酸又辣。 在旁边灶台烧火的许招娣被呛到了，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也跟着冒出来，“真够呛的。” “这味道真足。” 想想等会儿吃粥有这么香的酸豆角配着，那滋味。 许招娣不由得连连摇头，赞叹出声。 随即，许招娣想到了上回带回去的酸豆角，娘家那几个臭小子，为了几颗酸豆角都要打起来了。 许招娣笑了起来，忽而又想到一回事儿，她转头去看门口，没看到其他人，这才跟禾婧说，“婧婧，你可不知道。” “你做酸豆角，私底下有人拿去卖了。”许招娣撇嘴，要不是家里有当生产队的大伯，再加上公爹跟婆婆都不赞成。 她都想去搞一搞了。 “不是以物换物吗？”禾婧讶异，但不是因为有人卖酸豆角，而是许招娣知道这事儿。 “我娘家那边我才说了法子，哪能那么快就做出来？”许招娣边摇头边摆手，“肯定是我们村里有人学会了法子，动了小心思，卖到隔壁村去了。” “听说是不要票，三分钱一大碗，也不知道卖了多少碗。” 禾婧沉默了一下，第一批酸豆角周祈安卖了一毛八…… 并不赚钱。 许招娣还在念叨，但禾婧都没在意听。 ………… 河口村又来了一辆小汽车。 村里人瞧见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齐齐看过去。 坐在车内的何芳芳瞧着田里的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得意地扬起唇角，又挺直了腰板，坐得端端正正。 但村路石子多。 颠簸不平。 何芳芳刚挺起的腰板，瞬间就被颠得弯下来，嘴角的笑意都抿下来了。 “在村里开车就是麻烦。”何芳芳白了一眼，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她还在河口村生活，每天都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 路上有不少牛粪。 司机不想弄脏了车轮，想要避开，可村路就这么宽，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碾过去。 司机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了。 “往前面再走十来米，左转就是了。”何芳芳被颠到没有脾气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车窗外。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可真的是个好天气。 不知道禾婧现在是什么样了。 何芳芳忽然眯起了双眼，想起了上一世发生的事儿。 她虽然被找回去了。 但何建军夫妇对禾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还让禾婧嫁给了江嘉远，原本就属于她的未婚夫！ 这一世，何芳芳恢复了上一辈子的记忆，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禾婧继续留下来的。 属于她的东西，何芳芳全部都要拿回来！ 小轿车停了。 到禾家门口了。 何芳芳立刻挺直腰板，等司机下车后，给自己打开车门，这才施施然地下车。 第七十二章 户口 小轿车进村，早就传遍了河口村。 禾家人也知道了，但大家都不觉得是何芳芳回来。 只有石春兰存了那么一点儿念想，不愿意去上工，在家等着。 等到小桥车真的停在家门口，石春兰的泪落下来了。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说让人带走就带走了。 期间几个月，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石春兰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如今，再看到从小轿车里下来，穿着没见过的连衣裙，梳着从未见过的发型，还戴了一个红色的发夹。 那模样…… 真的是她的女儿！ 石春兰动了动唇角，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芳芳下车后，第一时间就是找禾婧的身影。 短短两个月多月，禾婧瘦了，但人却精神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没怎么黑！ 跟几个月前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更加漂亮，有魅力了！ 怎么可以！ 一瞬间，何芳芳握紧了手心，死死地盯着禾婧。 禾婧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后，与对方对视了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石春兰抹掉眼角的泪水，心口猛然紧了一下。 “芳芳。”石春兰过去，想仔细看一看她。 然而，何芳芳直接无视了，盯着禾婧，一步步走过去，“爸妈让我来告诉你，户口要换回来。” 何芳芳看着禾婧，嘴角微翘。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一刻起，她就是胜利者。 何芳芳倨傲地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芳芳。”擦肩而过的瞬间，石春兰的心瞬间就被冻住了。 她不敢想象，才那么两个月的时间，何芳芳就不认得自己了。 又一次听到石春兰的叫声，何芳芳抿紧了唇角，侧眸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 “妈在叫你。”禾婧开口。 何芳芳呵了一声，“当年要不是他们，我又怎么会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 “禾婧，你享受了十八年属于我的人生，当然可以轻飘飘就算了。” “但我不是。”何芳芳懒得废话，抱起双臂，转身往小轿车走去，“明天带上户口本到镇子，跟我一起回去。” 说完后，何芳芳就过去。 石春兰将人拦住，“当年就是一场意外。” “谁知道？”何芳芳推开她，“我爸妈说了，极有可能就是你们一家知道我们家有钱有势，才故意调换了两个孩子。” 石春兰的脸色倏地煞白。 “要不是我爸妈他们有体检，查出来了，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何芳芳想起上一世，虽然也被找回去了。 但是属于她的未婚夫，还是让禾婧抢走了。 而她只能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受了一辈子的窝囊气。 明明她才是亲生女儿，禾婧不过是一个养女！ 凭什么好事儿都落在她身上来！ “让开！”何芳芳毫不客气。 石春兰愣住了，就这么被推开了。 大哥禾继军，二哥禾继东看不下去了，两人齐齐过来，挡在石春兰跟前。 “芳芳，你问问自己，爸妈这些年有愧对过你吗？”禾继军脸色阴沉难看。 禾继东握紧了拳头，“你口口声声说是爸妈故意调换的，你有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污蔑？” 何芳芳被怼到说不出话来，直瞪着眼看他们两人。 这会儿，廖红梅和许招娣也过来了，一人叉一边的腰，丝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养了十几年，跑回那边就变了。”许招娣呸了一口，“要是没有爸妈，你早就死了。” “就是。”廖红梅也连连摇头。 在十几二十年前，家里但凡有男娃的，再生女娃出来，谁不是直接就扔掉？ 又或者直接就放河边，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 禾家前头有两个男娃，何芳芳活不活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禾婧上来了，“但这一次抱错，的确是一场意外。” “哼。”何芳芳别过头去，“禾婧，你当然觉得是一场意外啊。” “毕竟你享受了十八年。” “如果你跟我身份调换来看看，我看你比我都要难接受。”何芳芳嗤笑出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死活赖着不愿意走。” “要不是你在我认亲宴上做了那种事儿，你还不是一样不愿意回来。” “搁这里给我清高什么！”何芳芳呸了一口。 何芳芳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儿，但禾家人，还有其他来围观的村民都听到了。 一个个都看向禾婧。 禾婧弯唇，轻笑出声，“你以为你做的事儿就天衣无缝？” 何芳芳顿时噎住了，手心下意识就捏紧了。 “你真当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傻瓜，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禾婧讥笑，“他们不过是看了一场何家的笑话而已。” “而且，在这一场闹剧当中，最大的笑话就是你。” “你胡说八道！”何芳芳忍不住，上前就扬手，想扇她耳光。 但是被禾继军给拦下了。 “大哥，你还护着她！”何芳芳急眼了，甩开了禾继军的手，往后退一步，“明明是我跟你们生活了十八年！” “我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 “禾婧到底有什么好的！” 许招娣闻言，啐了一口，“就你刚才说的话，那些表现，谁愿意搭理你？” “我们又不是傻子。” “是你把我们当傻子。”廖红梅不想看她。 石春兰抹掉了泪水，“都别吵了。” “妈！” 几个人异口同声，明显是不满的。 禾志强看闹也闹够了，慢吞吞地过来，“婧婧回来了，户口是要转回来的。” “明日，我会让婧婧带上户口，跟你一起去云罗城。” 何芳芳的脸色显然是缓和下来了，“你们知道就好。” “爸妈，不用了。”禾婧开口，“我自己搭车就行。” “禾婧，别说得我稀罕跟你坐同一辆车，要不是爸妈要求，我才不想跟你一块儿。”何芳芳皱眉，“而且，爸妈特意说了。” “让你跟我一起，就是让我盯着你。” “免得你不想换户口，半路跑了。” 何芳芳一口一个爸妈，一点儿都不在乎禾志强跟石春兰的想法。 “我跟你一起去。”石春兰担心。 何芳芳白了一眼，“爸妈早就安排好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爸妈，去云罗城车程远，要四个多小时，路途又颠簸。”禾婧摇头劝说，“何家既然只让我去，应该是都安排妥当了。” “别担心，办完事儿，我就回来。” 第七十三章 我也去 石春兰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石春兰摇头，很坚定地回答。 禾婧低眸思考。 何芳芳看不下去，直接就打开车门，上车之前，回头看他们一家人一眼，“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总之户口是一定要换回来的。” 说完之后，何芳芳上车了。 并且让司机掉头，离开河口村。 小轿车在慢慢地调转车头，缓缓地行驶离开了。 石春兰看着小轿车，一眼都没见到何芳芳回头，心里难受得很。 禾志强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去看众人，“都散了。” “该干嘛就干嘛。” 和继军看天色，早就该上工了，摆了摆手，跟廖红梅说一声，就先出去了。 禾继东是负责看管农具的，也要赶紧去开门，分发农具，不然上工的农具不够。 兄弟俩走了。 禾志强也出门了。 禾家就剩下几个女人在，她们看了看看对方。 许招娣想说点什么，被廖红梅制止了。 “婧婧，你陪陪妈，我跟招娣先忙了。” “嗯。”禾婧目送她们两人离开，再去看围观的村民，也都一个个散了，但周翠红和她的儿媳妇儿刘香巧还在门口看着。 察觉到被发现了，周翠红呸了一口，大着嗓子说，“我就说在城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但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刘香巧没说话，她紧紧地盯着禾婧。 禾婧不在意，扶着石春兰进门，关了大门。 周翠红才骂骂咧咧地回屋。 “妈。”禾婧在心底叹气。 别难过，这样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毕竟何芳芳是石春兰一手带大的，不可能没有感情。 “我知道。”这会儿，石春兰才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我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芳芳真的责怪我们。” 石春兰边哭边擦眼泪，一边说，“但当年抱错真的是意外。” “我……” 石春兰说不下去了。 禾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妈，这不是你的错。” “是医院工作人员不小心弄乱了。” 石春兰依靠在禾婧的怀前泣不成声。 禾婧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着。 —— 何芳芳坐着小轿车回来了，要把户口换回去。 这事儿，不用半日，整个河口村的人都知道了。 周祈安是踩着点儿回来的，并不知道何芳芳回来了。 是陈芳兰跟他说的，“你是没看见那场面。” “何芳芳根本就不认禾志强跟石春兰。”陈芳兰瘪嘴，幸亏没让何芳芳当儿媳妇。 不然日后，可得怄气了。 周祈安听着，“那禾婧明天就要去云罗城？” “你想去？”陈芳兰一听就挑眉，随即眯起来，“你怎么去？” “你去来做什么？”陈芳兰是不赞成的，“禾家还有俩兄弟，禾志强还在呢。” “你一个外人，就算你跟禾婧谈对象了，但没结婚，你始终都是外人。”陈芳兰连连摇头，“这事儿，你掺和不了。” “妈。”周祈安摇头，“大哥和二哥他们没去过云罗城，未来岳父岳母更是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河口村。” “他们哪里知道云罗城？” 周祈安是不放心禾婧一个人去的，也不知道她去了云罗城，那何家会怎么欺负她。 “你就去过？”陈芳兰说完后就愣住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周祈安有一段时间不在河口村，具体去了哪里，也没说明白。 陈芳兰想起了养猪场。 “儿啊，你跟我说，养猪场的钱是怎么来的？”陈芳兰有一瞬间的慌张。 “几年前，你又去了哪里？” 当年，周祈安不在家，陈芳兰对外说，是周祈安病了，见不得风，得在家窝着。 村里人倒是没怀疑过。 周祈安沉默了一瞬，“妈，我没做坏事儿。” “我当年就是送一个人到城里，然后住了几天就回来了。”可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周祈安不愿意说。 “开养猪场的钱，我没偷没抢，你就放心了。” 陈芳兰听着和当年一样的说法，静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这云罗城，你想去，禾家还不一定让你去。” “我会想办法。”周祈安让她别担心。 陈芳兰又叹气，“我知道我管不住你了。” “但外出要注意安全，别傻乎乎让人给骗了。” 周祈安点头答应了。 当天中午。 周祈安来找禾婧。 禾婧听到布谷鸟叫声，迟疑了一下，知道周祈安是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儿，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其他人上午都忧心忡忡，到了午休时间，一个个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自然是没有人知道禾婧又出门了。 见到禾婧，看她的脸色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拧着的眉头皱得越紧了。 “明天怎么安排？”周祈安撑起了芭蕉叶，不让太阳晒到她。 禾婧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叶子，再去看他，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跟妈妈一起去云罗城。” “坐小轿车？”周祈安又问。 禾婧边走边回答，“没有。” “我想自己搭车去。” 周祈安拧紧眉心，“轿车比较舒适？” 虽然他没坐过，但大巴都是人，路上又颠簸。 禾婧没否认，“我不想欠何家人情，也怕妈妈看到何芳芳伤心难过。” 今早上，何芳芳是什么态度，村里人都看得见。 石春兰伤心是真的伤心。 周祈安嗯了一声，深呼吸后，侧眸看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禾婧诧异，“你也去？” “我大哥不会同意的。”禾婧摇头。 要出去，那就要村里的介绍信。 禾继军能写，但周祈安去，必定是跟自己有关。 大哥又不是不清楚。 “换户口不是什么难事儿，何家有能力，应该很快就办完。”禾婧的计划是，办完事儿就回来。 “我不放心你们俩去。”周祈安说，“前几年我去过一次云罗城，对那边也了解过。” “介绍信，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 禾婧还是摇头，但周祈安的态度很坚定，“禾婧，这件事儿，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你不用一个人全部都承担起来。” 第七十四章 还是不放心 禾婧沉默了一瞬，掀眸看着他，微微嗯了一声后，开口，“周祈安，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去换一下户口。” “办完就回来。” “你不用担心我的。”禾婧轻轻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什么都不会。” “我也是从云罗城一个人回来的。” 没有依靠，就这么一个人回来的。 周祈安闻言顿住了。 是的。 两个多月之前，禾婧就这么一个人搭车回来，再从镇子上走回来的。 周祈安知道了，“好，我明白了。” “我等你回来。” “嗯嗯。”禾婧弯唇微微笑了笑，“谢谢你。” “？？？”周祈安不理解，“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很关心我。”禾婧说，“也理解，并且赞同我的做法。” 周祈安沉默。 禾婧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禾婧转眸，看向他。 男人的轮廓很完美，切割出来的线条很吸引人。 禾婧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周祈安感觉到了，瞥眼看去，“怎么了？” “我在想，你怎么会这么好看？” “……”周祈安绷紧了唇，又禁不住转头看来，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你可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都盯着你？” 周祈安冷哼了一声，“不少人都等着你甩了我，他们就有机会。” 禾婧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抬眸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在河口村，只要有你在，没有人敢追求我的？” “……”周祈安回答不出来，努了努嘴，有些不甘心地回答，“你要是真的不跟我结婚。” “我也不能缠你一辈子。” 禾婧失笑起来，带着一丝丝宠溺揉揉他的发心。 —— 翌日早晨。 天蒙蒙亮。 石春兰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重重地叹气后，转头去看身侧的枕边人。 禾志强也醒了，侧眸看过去，“在想什么？” “今天得去云罗城。”石春兰回答。 禾志强停顿了一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慌。” “我担心见到婧婧的养父母。”石春兰还是担忧，“还有芳芳。”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养大的芳芳比不上婧婧……” 石春兰想起昨天，又忍不住重重地叹气。 “想来也没有用。”禾志强起来，坐着。 “芳芳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禾志强摸索着想要抽烟丝，但没找到，就这么干坐着。 石春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起身穿鞋，整理一下，“我这不做点儿什么，就忍不住想岔。” “我去烧火煮粥。” “我去挑水。”禾志强醒了，不做点什么，心里也不踏实。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都清楚对方心里想了什么，但都没有点明。 两人各自去忙活。 屋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禾婧也醒来了，瞧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知道天还没有亮，想继续睡，可外面的动静，想来应该是石春兰。 揉了揉眼，禾婧起来了。 五月了，快到端午节。 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中的水分很多，非常湿润。 禾婧打了一个哈欠，出门就见禾志强挑着水桶出门了。 而石春兰在厨房烧火，烟囱冒出了烟丝。 禾婧进去，“妈。” “这么早就醒了？”石春兰被吓到了，“是我们吵醒你了？” 禾婧摇头，“睡不着。” “是因为今天要出门？”石春兰点燃了柴火，第一回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她。 天没亮，厨房里虽然有天窗，但还是昏暗的。 禾婧看不清对方的神态，但听着语气也不难猜测。 “妈。”禾婧过去，在旁边蹲下来，歪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看向灶台里面燃烧起来的火焰，“有一点儿。” 石春兰也紧张，也焦虑。 她在河口村大半辈子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 而云罗城光是搭车都要四个小时。 她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但，她也想去看一看禾婧长大的地方，以及何芳芳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但我们办完事儿就回来。”禾婧继续说，“等以后，我们有钱了。” “再一家人去云罗城旅游。” 石春兰听得一愣，“云罗城旅游？” “嗯嗯。”禾婧点头，“等过几年，我存到钱了，我请大家一起去。” 石春兰紧张的心稍微缓和下来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有钱就存着。” “往后你肯定是要结婚。”石春兰抬手顺着她的黑发摸下来。 还记得禾婧刚回来的时候，发丝柔软黑亮。 回来几个月的时间，就隐隐有干燥的感觉了。 肯定是家里的香皂不适合洗头发。 “改日，我去找点茶籽。”石春兰说，“让你，还有红梅招娣一块用。” 若是买了，只让女儿一个人用，儿媳妇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不用，香皂也可以的。”禾婧摇头，“大家用什么，我就用什么。” “那怎么能行？”石春兰摇头，态度很坚决，“回来就去买茶籽。” “不买，我也给你找茶树。”石春兰回想起以前，“听我的。” 禾婧笑了笑，答应下来了。 母女俩在厨房里呆了很久，直到天亮，廖红梅跟许招娣都起来了，两人才分开忙活。 但这相处的时间，也足够母女两人说心事儿，互相了解对方了。 吃过早饭。 孩子们知道禾婧跟石春兰要去远门，最快得明天才能回来，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舍不得她们去。 石春兰一个个摸发心，“去城里，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有就买回来。” “妈，不用。”廖红梅连忙摇头拒绝，城里也不知道要不要用全国票。 家里又没全国票，要用那就得换，也不知道要多少钱。 许招娣倒是没想那么多，城里的东西那么多，肯定是要买点儿回来，不然就白走这一趟了。 “大嫂，妈肯定是有成算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婧婧在吗？” “别的都不重要，最主要是你们俩都平安无事。”禾继军是不放心的，想让弟弟跟着去。 但父亲发话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禾婧能解决。 禾继军这才没说什么，但真的等到要出门这一刻，他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说，“妈，不如让二弟跟着你们一块儿去。” 第七十五章 送一送 禾继军的话刚说完，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停下来，齐齐看向禾继东。 禾继东是无所谓的，“爸妈同意我去，大哥给写了介绍信，我就去。” 许招娣想的却是，男人去了，那就代表少一天的工分，那就少几毛钱。 另外，还要多算车票，住宿，吃的。 就多花不少钱。 许招娣是不怎么赞同的。 但婆婆跟小姑子两个女人出去，的确是不怎么安全。 “爸，要不就让继东跟着去。”虽然是要花钱，但这是大事儿。 许招娣心疼归心疼，还是想家里人都好好的。 禾志强看了看，转头去问禾继军，“现在写介绍信，还够时间吗？” 信不用写多少，解释清楚，盖个章就成了。 而且，最关键，就是这个章。 禾继军早就准备好了，要是父母不同意，他回头就烧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会儿，禾继军把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爸妈，二弟，你们拿着。” 禾继东接过去，拆开看了一眼，没问题，“大哥，你早就准备好了啊。” “以防万一。”禾继军察觉到众人的注视，有些不自在。 禾婧微笑，“谢谢大哥。”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禾继军摆手。 户口的事儿，就算何芳芳不上门，禾继军也会找时间跟禾婧说的。 早一点儿，跟晚一点没有区别。 确定了禾继东要去，许招娣马上就回去收拾行李。 “诶，要是知道你也去，昨晚我就该早一点儿洗衣服。”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能穿得出去的衣服就这么一套了。 禾继东不在乎，“别人又不会看我穿什么。” “怎么会不看？”许招娣瞪他，“你这是要去何芳芳的亲生父母家。” “我们家条件再差，那也是要体面的。”许招娣哼了一声，在衣柜里面扒拉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是把一套体面的衣服给找出来了。 但也只有一套。 “今晚洗了澡，你就早点洗衣服，拧干一点儿。”不然第二天要是多住一晚上，怕是不干。 许招娣很担心，接着又说，“你可别想着偷懒，坐了一天的车，不去换衣服。” “知道了。”禾继东都给应下来了。 一家三口要出门。 村里其他人知道，都出来看，也都说好话，祝他们一路顺风，事事顺利。 但没见着周祈安母子俩。 廖红梅忍不住跟禾继军说，“周家怎么不来人？” “也有可能在村口等着。”禾继军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瞥见了周翠红，陈家人都不来凑热闹，就周翠红死死地盯着，那眼神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禾继军站过去，挡住了视线，跟二弟说，“去了，咱们不懂就多问。” “尽量别让妈跟小妹担心。” “大哥，你放心，我会的。”禾继东清楚。 再多的话就不用说，都在眼神里面了。 禾继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 “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 禾婧看着来送的人，没瞧见周祈安，眉心微微拧起来。 石春兰瞧见了，“可能在村口。” “不是。”禾婧摇头，“我担心他也想来。” 禾婧没隐瞒，跟石春兰说了昨天中午的事儿。 石春兰讶然，“村里能开介绍信的，除了继军，也就是主任他们了。” “嗯。”禾婧有点儿担忧，眉心微微蹙着。 禾继东想着其他事儿，没注意到。 快要到村口，他抬眼看去，马上就看到了周祈安，转头跟禾婧说，“小妹儿，周祈安在村口等着你。” “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作为二哥，禾继东还是很在意的。 禾婧顺着视线看去，见到男人拎着不少东西在等着，紧蹙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唇角也跟着上扬了。 石春兰瞧见了，打心底里跟着高兴。 “石姨，二哥，婧婧。”周祈安看见人来了，打招呼。 禾继东上前，拍了拍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会。”周祈安摇头，随后就递上了准备的东西，“二哥，这些是我和我妈准备的。” “你们在路上吃。” 石春兰看去，“这么多？” 保温瓶还没打开，禾婧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阿姨呢？”禾婧问。 周祈安挠了挠脸颊，“等会儿就过来。” 话音刚落下，陈芳兰来了。 手里还挎着菜篮子。 “春兰。”陈芳兰招手，“刚好，赶得上。” “哟，怎么又拿东西来了。”石春兰很惊讶。 禾婧跟禾继东看去，菜篮子里面有六枚鸡蛋。 “陈姨，不用这么多。”禾继东都不好意思了。 陈芳兰连连摆手，“听祈安说，车程要四个小时，到了云罗城，你们又要去找住的地方，再去找吃的，那不得饿坏了？” “这些鸡蛋都是我跟祈安吃不了多少，存着也是存着。”陈芳兰让他们不要太在意。 “要是吃不完，放着就坏了。”陈芳兰又说。 石春兰感动得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陈芳兰把鸡蛋给他们放好，“都拿好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车了。” 这会儿，周祈安去看禾婧，“我等你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 “嗯。”禾婧点头，应下来，“不用太担心。” “很快就回来的。” 周祈安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要不，我还是去。” “……”禾婧眨了眨眼，笑了，“真的不用。” “好。”周祈安说不过她，也不想让她难做，只能点头答应，“我送你们到镇子上，这样可以？” “你不用干活了？”禾婧摇头，“你家刚送了那么多东西，又送我们到镇上，半天的工分就没了。” 周祈安想说那都不要钱的，没什么。 但养猪场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六个鸡蛋，再加上那保温瓶里面的猪肉稀饭，他再去，禾家人该更难受了。 “好的。”周祈安委屈。 “我在村里等你回来。” 周祈安挥了挥手，目送他们三人离开。 陈芳兰瞥了一眼，“不送到镇上？” “禾婧说不用。”周祈安撇嘴。 陈芳兰笑了，“我说了不管用，禾婧说就管用。” “唉，儿媳妇儿都没过门呢，儿子就不听老娘的话了。”陈芳兰只是开个玩笑。 可周祈安严肃起来了，“妈，我没有。” “禾婧跟你一样重要。” “我不送，是禾婧说，我们给了太多，再去送，禾家人会有心理负担。” 陈芳兰：“……” 第七十六章 超车 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陈芳兰还会不清楚？ 刚才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周祈安就那么认真了。 陈芳兰摇摇头，跟他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妈，我知道，但这话还是少说为好。”周祈安看向村里的其他人，脸色还是很严肃，“让人听到了，转头再去跟禾婧他们说。” “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陈芳兰马上就想到了之前的流言蜚语，眉色瞬间就严肃起来了，“知道了。” 她再看一眼村口的方向，禾婧一行人的身影还能看得见，再去看周祈安，“你在要在这里看他们一直到看不见？” “不用。”周祈安侧眸再看一眼，“这就回去。” “行。”陈芳兰打了一个哈欠，眼泪直冒。 今天，他们可都是凌晨三四点起来，跑去养猪场，杀了猪，拿了猪肉就去做稀饭的。 回来之后，又去蒸鸡蛋。 一直忙活到现在，陈芳兰都没休息过。 这会儿早就困到眼皮子直打架。 “上工还有点儿时间，我回去眯一会儿。”到了时间点，陈芳兰还要去上工，直到中午才可以休息。 忙得很。 也累得要死。 但这些活儿都让周祈安一个人做，陈芳兰又舍不得。 她也不求别的，就想着日后禾婧进门后，能给周家生两个大胖孙子。 这就足够了。 “上午，你就别上工了。”周祈安看她一脸的疲惫，“我多做一会儿，工分一样能赚得回来。” 陈芳兰不乐意，“你赚的是你的，我赚的是我的。” “……”周祈安说不过她，就打算回去后不叫醒她。 陈芳兰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眯着眼回去。 周祈安再看一眼，禾婧他们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了，要看不见了。 同时。 禾婧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周祈安还在。 “还没走？”石春兰也回头，抿了抿唇，“祈安这孩子真够上心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他送我们一直到镇子上。”禾继东说。 禾婧挥了挥手，收回视线，再去看妈和二哥，“到这里就足够了。” “他再回去，肯定很累。”没有自行车，也不好用村里的拖拉机，只靠走，都要都半个多小时。 一来一回，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石春兰想了想，“也是。” 同时，禾继东很好奇保温瓶里面装了什么，“刚才不让我们打开，这里面是啥啊？” 说着，禾继东就低头嗅了嗅，但他没闻到什么。 石春兰年龄上来了，嗅觉虽然还不错，但密封的保温瓶是闻不到什么的。 可禾婧闻出来了，里面有大米，有猪肉，有猪肝，有粉肠的味道。 禾继东闻不出来，就想拧开看一看，石春兰也很好奇地探头过去看。 保温瓶被打开了。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禾继东跟石春兰，两人当场就石化了。 禾婧看了一眼，姜葱都没少，做得不是粥，而是稀饭，还有酱油在。 大米也熬得稀烂，都看不见整颗。 不难想象这得多早起来准备。 石春兰张着口，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这……”禾继东以为是一大早到供销商去买的，但也没有那么早，那这肉的来路就不明了啊。 “收下了，我们吃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禾婧很是淡定。 石春兰就不淡定了，她紧张兮兮，手都在发抖了，怎么也盖不好保温瓶的盖子。 是禾继东拧好的。 “婧婧，这是从黑市买回来的。”石春兰很担忧，“祈安怎么跟黑市的人有来往呢？” “妈，你小点儿声。”禾继东瞧了瞧道路两边的田，有人除草的。 这要是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石春兰赶紧捂住嘴巴。 “妈，二哥，我们就当不知道就好了。”禾婧安慰他们。 禾继东眯起了双眼，“小妹儿，周祈安跟那边有来往，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禾婧一口否认，是前一段时间知道的，不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她不算说谎，更没有隐瞒。 禾继东和石春兰都松了一口气。 “但他有这份心也挺好的。”禾婧话锋一转，“我不清楚黑市怎么交易。” “但要做这一份稀饭，需要不少时间。” 他们出门天色才蒙蒙亮，到镇子上也就七点左右。 也就是说，周祈安他们至少四五点就起来了。 这么一说，石春兰跟禾继东都沉默了。 “心意是好的。”石春兰叹气，“但不值得为我们冒险。” 在他们眼里，黑市，做投机倒把是很严重的。 “我们不说，不会有人发现的。”禾婧说。 禾继东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肉啊，就当是鱼肉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石春兰忧心忡忡的，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多说话了。 从镇子上到云罗城，需要先到浮水城，再转车，这才能到达云罗城。 而这一班车，就只有两趟，早上一班车，下午一班车。 到点就走，不会等人的。 禾婧他们是掐着点到的，看见何芳芳的小轿车就在旁边，石春兰想去打招呼，但时间不够，禾继东看不习惯何芳芳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拉着石春兰上车了。 禾婧没看她。 但何芳芳就盯着禾婧看，抿着唇，捏紧了手心。 禾婧虽然没有穿连衣裙，但穿普通的花棉衣，再配上黑色长裤，多余的衣服往里面一塞。 马上就显得她腰细，腿长。 然后再穿解放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脚踝。 还有，禾婧梳的是单马尾，又扎得高。 长发黑亮，又柔顺。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靓丽。 何芳芳看着直咬牙，凭什么！ 为什么！ 都回到村里了，她怎么还可以如此精神抖擞？！ 何芳芳原以为回来，能看到禾婧落魄，无精打采，这才愿意坐几个小时的车回来的。 现在…… 何芳芳咬紧了牙关，跟司机说，“等大巴开车了，我们也开车。” “走在他们的前面。” 司机明白她的意思，“好。” 大巴缓缓行驶了。 小轿车也跟着启动。 大巴的尾气突突冒出来。 还没关车窗的何芳芳被呛到了，脸色难看到极点。 而这时，司机开始超车，还特意在禾婧他们坐的这一边超过去。 第七十七章 遇同学 小轿车绝尘而去的那一瞬间，石春兰看见了，在车上何芳芳得意的笑容。 这一刹那，石春兰的心揪成一团，呼吸都难受起来了。 “妈。”禾婧自然也是看见了，抬手抚顺她的气，“要开车了。” “嗯。”石春兰知道，点点头。 坐在后面的禾继东面色泛冷地关了车窗。 巴士开起来了。 村路颠簸，开得一晃一晃的。 没一会儿，巴士里面的味道就开始难闻起来了。 禾婧晕车，她想要打起精神，但奈何气味难闻，又颠簸，根本就没办法提起精神，只能靠在车窗边上，尽量地去呼吸外面的空气。 然而，她们坐的位置靠后，车窗外没有新鲜的空气吹进来，只有难闻的尾气。 禾婧的脸色一变再变，但对于车内难以接受的气味来说，尾气是难闻了一点儿，但也稍微好一点儿。 石春兰很快就注意到了，禾婧脸色苍白，知道她是晕车，又想到上一次，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在车上定然是不敢真的睡着，时时刻刻都要打起精神来。 石春兰一阵心软心疼，“靠着我肩膀，眯一会儿。” “睡醒就到了。” 禾婧是撑不住了，有点儿虚弱地点头，“好。” 即便是靠在肩膀上了，但一晃一晃，也很难入眠。 不过，闻着熟悉的气味，禾婧渐渐放松警惕，还真的睡着了。 她睡着了。 可禾继东睡不着。 他也晕车，还特别难受。 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拿起纸袋子吐了一回，脸色青白青。 石春兰看见都一阵心悸，“你也睡一会儿。” “别担心，我没事儿。”两个孩子，反应一个比一个厉害。 石春兰想，幸好她跟着来，不然这一个两个的，要怎么照顾好自己？ “妈，我没事儿。”尽管很虚弱，禾继东还是摇头拒绝了，“你眯一会儿。” “我看着就行。” 石春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吵醒禾婧，瞪一眼过去，“我不晕车，睡也睡不着。” “倒是你，都什么样子，还死要面子。”石春兰低声呵斥，“给我睡觉去。” 禾继东一个恍惚，好像回到了八岁那一年，他发高烧，可还是想下地帮忙，被石春兰吼了一声，老老实实回去躺着了。 “嗯。”禾继东低下头，声音都弱下来了，“我睡会儿。” 他眼睛一闭，车里摇摇晃晃，车窗外又呼呼吹风进来，带着初夏的气息，迷迷糊糊就给睡过去了。 俩孩子都睡着了，石春兰悬着的一颗心就安定下来。 车内有不少人都在睡觉，也有人吐。 但大家基本都开窗。 车内的气味是难闻，但也没多难闻。 四个小时，漫长也不算，短更是说不上。 眨眨眼，晃一晃，颠一颠，再换车，又开始新一轮的重新。 就到了。 下车后，禾婧再也忍不住，跑去路边哗啦啦地吐了。 禾继东在车上早就吐到胃里全空。 这会儿，再吐，就是白水。 可脸色也是煞白煞白，难看到极点。 石春兰看着他们一个两个都成这样，也不着急着离开，等他们缓过来，再走也不迟。 期间，石春兰还想去看何芳芳的身影，但巴士是进站的。 小轿车根本不会进来。 何芳芳也没有过来。 石春兰有些失落，但也是一瞬，很快就藏起来了。 禾婧吐完之后，转身回来，并未看到这一幕，她看了一眼石春兰，就去看禾继东，“二哥，你怎么样了？” “好一点儿了。”禾激动摆摆手，“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 至于其他的，等缓过来之后再说。 有介绍信，而禾婧又是从小在云罗城长大的，要找住宿的旅馆还是很简单的。 从车站出来，三人慢慢地往主街道走。 而一路走过来的禾继东，晒着太阳，好很多了，脸色也慢慢地恢复过来，他很好奇地左顾右盼，“小妹儿，大城市果然是不一样的，街道这么大。” 道路上的自行车好多，小轿车也不少。 更重要，还有人行道呢。 禾继东是头一回瞧见，稀罕得很。 石春兰看着繁华的街道，再对比河口村，对比镇上，这差异太大了。 禾婧真的能适应乡里的生活吗？ 石春兰不由得这么想。 “妈，二哥，再往前走一百米就能到了。”禾婧对云罗城的环境是熟悉的，但也很陌生。 再一次醒来后，禾婧就直接离开了，都没花时间在城里走一走。 这一会儿，再回来，禾婧心中百感交集。 “好啊，我也想看看城里的旅馆是什么样的。”禾继东说。 他们一行三个人，边走边聊。 没引起几个人的注意。 只是，进了主街道，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了。 就有人认出禾婧了。 “这是禾婧？” “真的是她诶。” “旁边那两个人是谁？” “你们没听说吗？禾婧不是何家的亲生女儿。” “真的假的？” 有人诧异出声。 有人不信，“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就拉着另外的两人过去。 “禾婧，好久不见啊。”徐芳慧打量着禾婧身边的石春兰和禾继东。 禾婧的五官跟石春兰有八九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而禾继东虽然是男人，长相随了父亲，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石春兰的影子。 徐芳慧想，这人跟禾婧也有五六分相似，应该是哥哥什么的。 禾婧看到徐芳慧也愣了一会儿，“好久不见。” “妈，这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徐芳慧。”禾婧跟家人介绍，同时也跟徐芳慧说，“这是我妈妈，这是我二哥。” “哦哦，你们好，你们好。”徐芳慧连连点头，而后伸手出来，也跟禾婧他们介绍了自己的朋友，也是禾婧的高中同学。 只是关系没有那么好而已。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徐芳慧很好奇，目光在石春兰和禾继东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我来是换户口的。”禾婧也没有隐瞒。 毕竟何家的认亲宴上，云罗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没有几个人是不清楚的。 徐芳慧没想到禾婧这么直接就说出来，跟同行的两人都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反应。 石春兰倒是有些自卑，担心在禾婧的同学面前表现不好，努力地挺直腰板，可还是不自觉地低人一头。 禾继东还好，他不畏不惧，坦坦荡荡，瞧见对面有人看，还咧嘴笑一笑，甚至还很热情地跟禾婧说，“叫上你的同学，我们一起吃顿饭。” 第七十八章 住宿 徐芳慧见禾继东的穿着，还有石春兰的打扮，再去看禾婧，很明显能看得出来都是以前的衣服。 不是新衣服。 更重要的是，徐慧芳在一开始就看见石春兰和禾继东两人穿的蒲草鞋。 城里人没几个人会穿的。 徐芳慧是偶然去乡下才看见的。 “不用了，不用了。”徐芳慧连连摆手拒绝。 禾婧的亲生父母肯定是没什么钱的。 在云罗城这儿吃饭，要钱又要票。 她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脸，让刚见面又不是很熟悉的高中同学请吃饭。 “我们还有别的事儿，先走了。”徐芳慧连忙带着两个朋友，赶紧离开。 而那两个朋友还回头看一眼，再跟徐芳慧小声地说，“看他们穿成这样子，还能说出请吃饭的话啊。” “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啊。”有人轻嗤一声，继续说，“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没来过云罗城。” “乡巴佬。” 徐芳慧听着朋友说的话，赶紧回头看一眼，好像禾婧他们没听到，拉着她们走快一点儿，“你们不是说想去看电影吗？” “还不走快点儿，等会儿就买不到票了。”徐芳慧推着人走。 三个女生走远了。 禾继东才回头看一眼，脸色有点儿难看，但更多是疑惑，“小妹儿，在这里请吃饭要很多钱？” 石春兰听着她们说的话，再去看禾婧，眸底都是顾虑，“婧婧，我们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早知道，她就该去镇子上买一身好看一点儿的衣服。 鞋子也该买一双的。 石春兰局促不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蒲草鞋。 出门之前，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穿着有什么问题，方才禾婧的朋友悄悄看了几眼，那眼神虽然没有轻蔑，瞧不起，但好奇又奇怪，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石春兰越想越难过。 “妈，二哥，没有的事儿。”禾婧很认真地摇头，继而跟禾继东解释，“云罗城吃饭也分地方的。” “国营大饭店肯定是贵的。”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 “她们不愿意来就算了。”禾婧不在意地摇摇头，随后又说，“我跟徐芳慧也不是很熟络。” “以前上学，就是见面打个招呼。” 石春兰听她这么说，心底稍微好受一点儿，但也想知道禾婧在云罗城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我的朋友们……”禾婧停顿了一下，“我回去没跟她们说，今天过来也没提起。” “也不好贸贸然上门打扰。” “等日后有时间了，再来找也可以的。”禾婧转眸往前看，云罗城的繁华，历历在目。 但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七八年后，将会是另外一座小渔城发展起来，云罗城就落寞了。 “妈，二哥，我们先去找旅馆。”禾婧扬唇，打起精神来。 “走走走。”禾继东刚才是有些不愉快，但很快就放下了。 石春兰也应下来。 三人继续往前走。 旅馆就在附近，要了两间房，都是连在一起的。 很方便。 石春兰跟禾婧同一间房，是双人房。 “这儿的房间可真的大。”石春兰头一回住旅馆，对一切都很好奇，“这儿都有电了。” 开门后就能打开灯，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做什么都很方便。 窗户很大，还有晾衣架，洗了衣服也很方便晾晒。 更重要的是，这儿是在三楼。 石春兰头一回走楼梯啊。 “这么高啊。”石春兰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楼房，再去看天。 同一片天空下，却是不同的景象。 禾婧见过更豪华的房间，对此表现很淡定。 “妈，这房间的毛巾最好不要用。”禾婧说，“虽然是清洗过的，但不知道上一任的房主做过什么。” “等会儿也要跟二哥说一声。” 石春兰诶了一声，笑意堆在脸上，“嗯嗯，等会儿就说。” “这儿的房间可真的大啊。” 禾婧环视了一圈，嘴角微扬，“以后我们赚了钱，也可以在村里建。” “大哥，二哥，还有爸妈，你们一块儿住，整三四层，应该差不多了。”禾婧想得更多，最好就是分开住。 但又在旁边。 这样不像是分家。 石春兰听闻后，面色凝了凝，忽然想起老二媳妇许招娣说村里附近有人在卖酸豆角，三分钱一大碗。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买。 三分钱啊，攒一攒，能有一毛几分。 “婧婧……”石春兰想问，可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禾婧嗯了一声，正要问，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妈，小妹儿。” 是二哥禾继东的声音。 “我去开门。”禾婧转身过去。 禾继东站在门口，瞄了一眼里面，两张床，但跟他的房间大不了多少，眉头顿时就紧皱起来了。 “妈，小妹，吃粥了。”禾继东知道，这是没办法挑的。 房间差不多大，可多一张床会睡得好一点儿。 禾继东拎着保温瓶进来，瞧见了大开的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很是凉快。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同一个方向，但感觉你们这儿的风更大。” “都一样的。”禾婧找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一边。 这年头的旅馆并没有电视剧，就是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两个暖水壶。 但里面还没有热水。 要自个儿下去装水。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儿还有单独的卫生间。”禾继东坐下来了，左看看，右瞧瞧。 “跟村里的大土坑完全不一样。”禾继东一副见到世面的样子，很是高兴。 “以后有机会，我得带招娣还有孩子们出来走一趟。” “可以。”禾婧说，“有的是机会。” 石春兰看他们兄妹俩说出来就跟过家家一样，无奈地摇摇头，“先吃饭。” “吃完饭后，还得去找派出所，看一看怎么换户口。”这户口换回来了，禾婧跟何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何芳芳跟自家也没了。 石春兰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心里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石春兰就拿起保温瓶，从里面倒出三碗稀饭，刚刚好每人一碗，不多不少。 “再加上鸡蛋，这一顿也够吃了。”禾继东乐呵呵地说。 第七十九章 何家 “嗯。”禾婧低眸，看着变得更浓稠的稀饭，想到了下午还要再去一趟何家，心中百感交集。 椅子只有两张，禾继东坐了一张，还有一张是石春兰坐了。 禾婧到床边坐下，捧着碗，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稀饭。 周祈安送来的稀饭，用料十足，几乎每一口都能吃上一口肉。 这一保温瓶的肉，都不知道放了多少。 石春兰吃了几口，瞧着碗内的肉，她拧紧了眉心，“这得花了多少钱？” “我们在城里买点儿东西回去送不就成了。”禾继东可爱大口吃肉的感觉了。 这一碗稀饭，他三两口就吃完，意犹未尽。 送来的鸡蛋，有六个，再加上自家带的，一共有九个鸡蛋。 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 禾继东砸了两个，两口一个，再喝一大杯水，饱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他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回去之后，我们也去割猪肉，抓鱼。” “请周祈安他们俩到家里吃饭，也算是回礼了。” 禾婧看着石春兰不安的样子，抿了抿唇，说：“妈，你之前不是说，回礼不一定是要对称的嘛？” “再说了，我现在跟周祈安谈对象，他对我好，对你好，对二哥好，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禾婧是想让石春兰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那不一样。”石春兰摇头，“现在你们谈对象，我们也不能一直占便宜。” “回头你嫁过去，就得矮他一家一分。”石春兰可不想让禾婧看着周家人脸色过日子。 她的女儿从小就在这么繁华的城里生活，见过那么多好东西。 又怎么能在村里…… 石春兰想不下去，只能在心里头重重叹气。 —— 何芳芳回来了。 谢蓉在紧张忐忑当中纠结了许久，只看到何芳芳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缓了一会儿，谢蓉问她，“芳芳，婧婧呢？” 坐在客厅一直看报纸的何建华瞥了一眼过去，冷哼出声，“她有了亲生父母，又怎么可能在意你？” 谢蓉一口就否定，“不会的。” 禾婧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绝对不可能会这样的。 “爸妈。”何芳芳捏紧了手心，咬了咬下唇肉，忍住了恶心才说，“姐姐她不愿意回来。” “我……”何芳芳欲言又止。 谢蓉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低头长叹，“是了，她也该怨我的。” 何建华呵了一声，“芳芳回来就行。” “爸妈。”何芳芳抬手擦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姐姐瘦了好多。” “我看着好心疼。” “姐姐要是能回来，那就好了。”何芳芳擦眼泪的时候，悄悄地看了一眼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何建华。 她在赌。 赌何建华落不下面子去说这件事儿。 谢蓉一听，心里对何芳芳就更加愧疚了，“芳芳……” “当初是她提出要走的，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回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谢蓉还是希望禾婧能主动提出，只要她提出来了，谢蓉才有机会劝一劝何建华。 “就算她要回来……”谢蓉瞟了一眼何建华，看他脸色难看，才咬唇下狠心说，“我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何芳芳知道赌对了，但还是一阵后怕。 “爸妈……” “行了，回来就吃饭。”何建华放下了报纸，“摆菜。” “诶。”谢蓉擦掉了眼泪，再去看何芳芳，“都折腾了大半天，你快去洗把脸。” “洗个手，等会儿就能吃饭。” “嗯。”何芳芳应下来，去洗手。 经过禾婧以前的房间。 这里没有被收拾，倒是锁起来了。 但今日竟然破天方地打开门了，窗户也打开了。 里面干干净净的。 床铺上的被单，何芳芳记得是收起来了，但现在整整齐齐地铺上了。 何芳芳咬紧了牙关，这些都是谢蓉做的。 何建华没有阻止，他在纵容。 何芳芳匆匆扫了一眼，很快就越过去，进了卫生间。 洗了一把脸后，何芳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泛红。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禾婧到底有什么好的？ 都走了几个月了。 爸妈为什么还放不下！ 还有，河口村的父母凭什么要对禾婧那么好！ 明明她才是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何芳芳出不了声，只能狠狠地抓一把头发，无声地狂怒。 禾婧，禾婧，禾婧！！！ 我恨你！ 何芳芳在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 谢蓉都装好饭了，还不见她出来，担心地过来，“芳芳？” “来了。”何芳芳深呼吸后，重新洗了一把脸，又使劲地搓了搓脸颊，好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一些，劳累一些。 这才开门出来。 谢蓉瞧见了，眼里都是疼惜，“早说了，去河口村的路途遥远，打个电话到村里就好了。” “你非要回去看一看养父母。”亲闺女有孝心，谢蓉是高兴的，但也不想她为了旁人，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今晚我煲汤，让你好好补一补。”谢蓉心疼她。 何芳芳轻轻摇头，“妈，我不累。” “对了，今晚叫上姐姐他们到家里来吃饭。”说完后，何芳芳忽然想起了什么，很懊悔地低头。 “妈妈，我忘了跟你说。”何芳芳把在河口村的事儿在餐桌上说了。 禾婧不愿意跟车一起回来，石春兰还有禾继东也来了的事儿，也都说了。 但何芳芳的表达是，希望禾婧能把户口留下来，只迁走她的户口。 让禾婧能继续享用商品粮。 “这算盘打得可真的好啊！”谢蓉听了之后，气得牙痒痒，转头就跟何建华说，“芳芳的户口必须要迁回来的。” “婧婧虽然也是我们的女儿，但一直留在家里，也不妥。” 认亲宴上的事儿，何芳芳做了什么事儿。 他们夫妇俩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 只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亲生女儿会做这种腌臜事儿。 要是禾婧回来了。 他们还能对外说，养女在乡下吃不了苦，哭着跪下来求着要回来。 那之前的事儿，就能一笔勾销了。 而江家那边…… 谢蓉一想到未来的女婿，眉心紧了紧，担忧地看向何建华。 “下午见过人了，再说。”何建华说。 何芳芳的心蓦地一噔，下意识就低眸，避开了何建华的注视。 第八十章 何家的真实想法 午饭结束后，谢蓉让何芳芳去休息，她收拾好桌面，再去看挂在墙面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的一点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谢蓉还是想见一见禾婧的。 何建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谢蓉连忙跟上，还顺带关上了房间门。 在另外一间房的何芳芳并未睡下，她靠在门板后面，能听得到房间门被关上了。 再后面，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何芳芳紧张又焦虑，咬着手指，在不大的房间里面急得团团转。 “他们肯定是想让禾婧回来的。” 何芳芳咬唇，看向窗外的天空，蓝天白云，天气是真的好。 为什么不下雨呢？ 下雨的话，下午就不用出去了。 禾婧就不会过来了。 何芳芳又回到门板后，竖起耳朵，仔细听，但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没有办法，何芳芳只能悄悄地打开门缝。 外面有窸窣的声音传进来，但不是说话声音。 看着何建华跟谢蓉的房间，就在前面，但一点儿声音都传不出来。 何芳芳急躁得想要过去，趴在门口上去听。 她是这么想的，也真的这么做了。 房间内。 谢蓉看着何建华摘下了眼镜，又躺下，闭目养神的样子，想了想，就到旁边的梳妆台边的梳妆椅子上坐下。 “婧婧今日回来了，你怎么看？” 何建华微微睁开眼眸，瞥了一眼，“我是不可能同意她回来的。” “那你怎么不让我把房间收拾出来？”都快三个月了，那房间还完好地放着，可不是等着禾婧回来？ 谢蓉低垂下眼眸，“她不回来，认亲宴上的流言蜚语怎么办？” “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是芳芳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谢蓉惆怅得很，“还有江家。” “嘉远本来对芳芳还挺上心的。” “结果禾婧回去后，江家的态度就……”谢蓉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何建华呵了一声，“你以为你想让禾婧回来，她就会回来？” “可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说的。”何建华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天，禾婧说的话。 “漏洞百出的设计，我不信何厂长看不出来。” “现在你不过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我不欠你们的！” 短短的三句话。 何建华跟谢蓉都没有忘记。 如今回想起来，谢蓉的脸色惨白惨白，“芳芳还是太小了。”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有点儿难需要她帮忙，她能好意思拒绝我吗？” 何建华没有理会，闭上眼，睡觉去了。 谢蓉愁容满脸，见何建华都不搭理自己，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年过三十，眼角开始长皱纹了。 鬓间隐隐也有两三根白发。 从禾婧长开后，所有人都在说，他们夫妇俩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儿，得了福报，不然是不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儿。 谢蓉叹气，自言自语道：“下午见到婧婧，我会问问的。” 何建华没有出声。 另一边。 旅馆。 禾婧一行人吃过午饭后，禾继东回自己的房间。 而禾婧洗漱过后，也躺下休息了。 石春兰睡不着，愁眉锁眼。 “妈，在想什么？”禾婧闭上眼都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睁开眼眸，澄澈亮丽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石春兰怔了一下，倏然回神，连连摇头，“没有，你睡。”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肯定都累了。” 禾婧摇头，“我下车后就缓过来了。” “妈，你在担心什么？”禾婧追问。 石春兰垂眸，轻叹，“婧婧，你说你的养父母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 “怎么说？”禾婧不解。 石春兰就说了何芳芳的性格，“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我们家虽然穷，但老大老二都很宠着她，也让着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石春兰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几年，她就变了。” “家里的活儿不愿意做了，说以后是要读书考大学的。”石春兰唉了一声，“家里没什么能力，她也只能读完初中。” “高中需要推荐，她没被推荐上，老大就想让她回家种地。” “芳芳的反应很激烈。” 禾婧安安静静地听着。 石春兰就细细地说给她听，“那三年，芳芳一直都在自学，学习如何，我们不清楚。” “但不上工是没有工分的，你大嫂二嫂都颇有意见。” “她才会去上工几天，然后又窝在家里。” “再后来，十八岁了，何家人来了，她满心欢喜就走了。” 就半天，何家人来了。 何芳芳问都不问家里人的意见，三言两语就跟着何家夫妇上车离开了。 石春兰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一阵心痛，这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说走就走了。 如今再一次回来，何芳芳还是和那天一样。 石春兰怎么能不伤心？ “妈……”禾婧起来，到她的床边蹲下，歪头枕在她的手臂上，“你还有我呢。” “芳芳的事儿，我不好说，但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禾婧边说边蹭石春兰的手臂，头发蹭过来，痒痒的，也暖到了心里去。 “不仅是对你，还有爸爸，大哥二哥他们。”禾婧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瓶，已经是清洗过了。 上面还有水珠，顺着流下来。 在柜面上刚好落下一圈水迹。 圆圆的一圈。 就像是现在，一切都回到了该有的轨道上。 “妈，别想那么多了。”禾婧开口，“换了户口，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云罗城。” “也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何芳芳了。” “再见到……”禾婧停顿了一下，“我们就多看几眼。” 石春兰沉默了许久，但不能否认禾婧说的是实话，“好。” 但禾婧不会多想何家夫妇，他们对自己的爱是不能否认，但更多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是自私的。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互相调换的意外。 她不欠他们的。 他们也不欠她的。 ………… 下午两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禾婧一行三人都收拾过了，也到了何家夫妇的住所。 但这里是工厂宿舍，有人在守着。 石春兰跟禾继东进不去。 守门的大爷倒是认得禾婧，但只能让她进去。 第八十一章 再见面 石春兰不想麻烦，想让禾婧一个人进去，他们在门口等着就是了。 可禾婧觉得不对，平时也有人带着亲戚朋友进来，不会有人拦着的。 为什么这一次就拦着？ “爷爷，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禾婧紧皱着眉心。 守卫的大爷瞧了一眼石春兰跟禾继东，再去看禾婧，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人说。” “只是最近小区里面丢东西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找不到小偷，只能严格一些，不让陌生人进来。” 石春兰闻言，拉了一下禾婧的手，“算了，你进去，我们在门口等着就行。” 下午两点后，烈日当头，没有遮阳的地方，就这么站着，而且禾婧也不认为她进去了，何家夫妇就会跟着出来。 禾婧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小区里面，“既然不能进去，那就等他们来找我们。” “爷爷，麻烦您帮我一个忙。”禾婧说。 石春兰看着她跟人谈，又领着他们回去，担忧地回头看，“婧婧，我们就这样回去？” “他们肯定比我们更着急。”禾婧才不想让石春兰，还有禾继东他们在烈日底下等着。 禾继东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在村里下地干活，也是要顶着大太阳的。 在哪儿等都是等。 “小妹儿，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禾继东问。 禾婧看了看街道，没什么人。 “不清楚。”禾婧摇摇头，“但他们出来，守卫的爷爷就会说的。” 石春兰诶了一声，叫住了他们两人，“芳芳出来了。” 她回头看了，何家人都出来了。 下午两点。 谢蓉实在是睡不着，何建华被她唉声叹气吵得也没法睡，于是就起来了。 而何芳芳也在想着事儿，也起来了。 三人在客厅碰见，都很默契，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默默地去洗漱。 等收拾好了。 何建华就去客厅看报纸，这是他的习惯。 闲来无事就看报纸。 谢蓉瞧了一眼时间，“怎么还不来？” “爸爸妈妈，要不我们去找姐姐。”何芳芳攥紧了手指，上午她看禾婧的态度就不像是回来的样子。 要是禾婧一辈子不来，那她的户口就一辈子不转出来了？ 何芳芳不想，只能劝他们。 只要户口转出来了，其他的事儿就再说。 何建华作为厂长，一直都是旁人上门来请他的，可没见过有几个人能需要到他亲自上门。 那脸色阴沉难看得很。 谢蓉作为厂长夫人，平日跟交好的朋友，也都是她们先上门来的。 这会儿，何芳芳说要主动出去找禾婧，而且还是去找河口村那乡巴佬，顿时就沉下脸来。 但何芳芳着急，只想快点儿办完事儿，就拉着谢蓉撒娇。 这才把他们两人黑着脸带下来的。 到了小区门口，何芳芳还悄悄地瞥了一眼何建华跟谢蓉，他们两人都心情不好，想来见到禾婧，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正当何芳芳想着计划能成功，就在门口碰到了禾婧一行三人。 何芳芳本来微微抿起的唇角瞬间就僵硬住了。 何建华跟谢蓉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家门口就看到了禾婧。 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禾婧瘦了不少，但精神气儿看着倒是不错，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 谢蓉看着她，心底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幽怨，禾婧离开回家后精神那么好，不就证明了，禾家对她不薄吗？ 再联想到何芳芳说，禾婧不愿意回来。 谢蓉的脸色就更差了。 “何先生，何太太。”禾婧是真的没想到何建华跟谢蓉竟然真的会出门来找。 她不由得转眸去看何芳芳，亲生女儿还是不一样的。 谢蓉一听她的称呼，当即就不满了，“禾婧，我们好歹也养了你十八年，再见面，一声爸妈都不愿意喊了吗？” 说完后，谢蓉还瞪了一眼石春兰，“也不知道你回去这几个月，亲生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何太太。”禾婧挡在了石春兰跟前，唇角微微扬起，“我也是跟您的亲生女儿学的。” “她昨天一来，家里上上下下几口人都在，她一声爸妈，一声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没叫一个。” “我今日来，喊你们一声爸妈，自是应该的，但认亲宴上的事儿，我怕我再叫你们父母，怕是有人误会，我死皮赖脸不愿意离开何家，甚至还费尽心思，带着亲生母亲，还有二哥来求着你们让我回来呢。” “毕竟，河口村的禾家，跟云罗城的何家，相比起来，差距是真的太大了。”禾婧说完后，微微一笑。 一番话下来，何建华跟谢蓉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而何芳芳根本就没有想到禾婧竟然会说这些话，当下就愣住，很想转身离开，逃离现场。 小区门口没什么人，守卫的爷爷探头看一眼，就没有再看了，可还是很认真地在偷听。 “户口本带了没？”何建华脸色黝黑，瞥了一眼禾婧，再去看石春兰，还有禾继东两人。 穿着邋里邋遢，何建华根本就不想跟这种人走在一起。 “带了。”石春兰回答。 “现在就去派出所？”禾继东问。 “不去，难道你们还想拖着？”谢蓉哼了一声，挽着何芳芳的手，率先走在前面。 何芳芳没看一眼，就这么越过了禾婧跟石春兰她们。 禾继东没当一回事儿。 何建华也走在前面了。 石春兰挽住了禾婧的手，欲言又止。 “妈，二哥，我们也过去。”禾婧本想着一起走过去的。 毕竟派出所也不远。 可没想到，何建华早就准备小轿车，一家三口上车了，完全不看他们。 禾继东诶嘿了一声，“这……” 气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走。”禾婧应该想到的，也该想到了。 “有钱了不起啊。”禾继东咬牙，“今儿个算好了，是我来。” 要是大哥，又或者周祈安，怕是沉不住气了。 “算了，我们走。”石春兰抿唇，何家人是什么态度，她一早就知道了。 也就没让禾志强跟着来。 何家人坐车，很快就到了。 派出所里的人很多，何建华领着妻子女儿进去，派出所内的大队队长就出来了。 “何厂长，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还要一会儿呢。”大队队长将人邀请到等待室。 第八十二章 写材料 “没多早，这时间也刚好。”何建华客气摇头，又摆摆手，就带着妻子和女儿跟着进去了。 派出所里的工作人员都看了一眼。 何芳芳很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有一种和旁人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何家的女儿，注定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何芳芳挺直了腰板，忽然想到了什么，跟谢蓉说，“妈，我们就这么进来了，姐姐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要不我留下来在门口等。”何芳芳说。 走在前面的大队队长听到了，笑了一下，再去看何芳芳，然后看了一眼谢蓉，最后视线落到何建华身上，笑着说，“这就是令媛啊。” “果然一眼就认得出来啊。” “跟令夫人长得真像。” 何芳芳面上染上笑容，“叔叔好。” “诶，好，你好，你好。”大队队长点点头，“很乖巧啊。” “哪里，哪里。”何建华谦虚。 大队队长继续说，“如果等会儿是禾婧来的话，我们这边是认得出来的。” “何小姐就不用担心，也不用特意在门口等。”大队队长说，随后又去看何建华，“两个孩子的感情也真的好啊。” “怎么要迁户口呢？” “两个都一起养着不行吗？”大队队长问。 何建华苦笑着摇头，没说明。 但这是什么意思，大队队长看出来了，也就没有再问。 同时，人也到了等待室。 大队队长还有事儿要忙，让何家人坐一会儿，等禾婧到了，办个手续，很快就能迁户口了。 等待室不大，有一张长方桌。 咋一看有点儿审讯室。 何芳芳抿了抿唇，转眼去看谢蓉，正想说点儿什么，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噎住了。 谢蓉还在想大队队长方才说的话，何芳芳像自己。 这话要是在以前听见，她肯定会高兴的。 但现在。 谢蓉看着肤色黄黑，还有些瘦削，皮肤又粗糙的何芳芳，总感觉别人这么说，也在说自己年纪大了，人老色衰。 还是禾婧好啊。 肤白貌美，那肌肤嫩得跟鸡蛋白一样，细腻又光滑。 这才是十几岁姑娘才有的面貌。 谢蓉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了，何芳芳想不在意都不难，“妈，怎么了？” “我面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何芳芳问。 谢蓉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人跟我说，有人跟我长得相似。” 何芳芳以为谢蓉说的是没能早点儿发现禾婧是个假的，眼里有了一点点泪光，“妈……” “这会儿咋一看，芳芳还是太瘦了。”谢蓉在心里叹了叹气，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看是难看了一点儿。 但养一养还是不错的。 “回去之后，多吃些肉。” “把身子骨养好来。” 何芳芳很高兴，含蓄地点点头，“我都听您的。” 母女俩在这边说心里话。 何建华听着，闭目养神。 —— 禾婧跟石春兰，还有禾继东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派出所。 马上就有人认出来了。 “队长，禾婧到了。” 大队队长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能与明朗春日媲美的年轻女孩儿，瞬间就眼前一亮，立刻就摆手，“知道了。” “来了。”大队队长对禾婧的记忆绝对不是对方明艳不俗的外貌，还有就是对方在高中时期就开始在日报上发表文章。 他家闺女可喜欢看了。 每天在家都在说禾婧的文采好，不知道是怎么学习的。 “叔叔好。”禾婧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热情，想来还是跟何家有点儿关系。 “请问何建华他们到了吗？”禾婧询问。 大队队长点头，再去看禾婧，还有石春兰以及禾继东，这一家人的面貌可真的像啊。 但各有各的特色。 都好看得很。 “这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大队队长问。 禾婧嗯了一声，“这是我母亲，石春兰。” “这是我二哥，禾继东。” “队长，你好。”石春兰可没想到自家闺女跟派出所的队长关系这么好，能说上两句话。 整得她都不自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禾继东在生产队好歹也有一个职位，对此表现还是很淡定的，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婧婧，二哥。” “好，都好。”大队队长握上了他的手，又很高兴地说，“你们以前可能不清楚。” “禾婧以前在我们云罗城也是个小名人。” “十五六岁就在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 “往后的三年，几乎每个月都能有一篇文章发表。” “我女儿可喜欢看了。” 就是可惜了，现在看不到了。 但那些年的报纸，那些文章，都被剪下来了，规规整整地贴在本子上。 大队队长读书不多，但也能看得出禾婧对祖国美好未来的期盼。 这件事，禾婧早就忘记了。 冷不丁地被提起，她都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我就是运气好，这才被选中的。” 石春兰和禾继东都很意外，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 “婧婧这么厉害？”石春兰讶异住了。 大队队长哈哈笑起来，“那是肯定的。” “回头，你啊，有机会还是可以继续投稿的。”大队队长看向禾婧，边说边领着人进去。 “你们这种迁户口的事儿，很简单，写个证明，申请一下，我们这边通过一下，盖着章，补上就行。”大队队长到等待室了。 “何先生，人都到齐了。” “交个证明材料就行。” “你们就在这儿写，写完交给我。”大队队长说清楚了，转身出去，叫人过来，把纸张都拿过来。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 这一下，等待室就剩下他们两家人了。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这时，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来了。 给他们两张纸，还有两支笔，跟大队队长一样的交代。 “这要怎么写啊？”禾继东打破了沉默。 禾婧淡然接受，“很简单。” 何芳芳也不敢落后，“不过是十分钟的事儿而已。” 她拿了纸张，率先坐下来，挺直腰板，坐姿端正，拿起笔，思索片刻就开始写了。 何建华看了一眼，等待室本来就不大，好几个人在，就显得很拥挤。 他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谢蓉也想出去，留在这里跟石春兰待在一块儿，身价都掉了。 “芳芳，你写完了就出来找我们。”谢蓉跟着何建华出去了。 第八十三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何芳芳原以为父母会留下来等自己十分钟的，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出去了。 再去看禾婧从容不迫地坐下，而石春兰跟禾继东没有出去，就站在旁边耐心等待。 何芳芳自认为被扇了一耳光。 必须要写得比禾婧更快。 这样才能挽回面子。 然而，何芳芳看着空白的纸张，霎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忍不住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禾婧，对方已经开始下笔了。 而且还写得很流畅。 何芳芳咬紧了唇，逼自己也赶紧写出来。 等待室是没有时钟，看不到时间的变化，但从窗外，从门口吹进来的风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禾婧下笔之前，回想起上一辈发生过的事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简单地从十八年前的医院意外写起。 一张空白的纸。 禾婧写得满满。 而且一行对应一行，一个字对应一个字。 整篇材料看起来工工整整，赏心悦目。 最后，禾婧在右下角的署名，何，改成了禾。 时间标注好了。 石春兰看见了，小心翼翼地问，“写好了吗？” “嗯。”禾婧点头，这一次户口迁回来后，身份证也要换。 想来等会儿也是一次办完。 但三个月后还要再来一次。 也不知道能不能邮寄到村里。 石春兰忍不住瞄了一眼何芳芳，但被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向禾婧，眼神似乎在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们先出去交材料。”禾婧没有去看何芳芳。 石春兰多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想说点儿什么，但又怕打扰到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就跟着出去了。 禾继东全程没说话，安安静静的。 出去之后，才开口。 何芳芳在等待室里面听着她们三人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握紧了手心，咬紧了下唇。 大队队长跟何建军在聊天，瞥了一眼，见是禾婧先出来，似乎早就猜到了。 何建军以为是何芳芳先出来的，看到是禾婧，目色顿了一下。 “队长，这是我们交的材料。”禾婧客客气气，很是礼貌。 大队队长拿过材料，一眼看下去，忍不住连连赞叹，“写得真好啊。” “何先生，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大队队长把材料递过去，让他看一眼。 何建华瞥一眼过去，禾婧的字是什么样，他是最清楚的，但几个月不见，蓦地看去，才发现禾婧的字又进步了，比以前成熟了，可又多了几分洒脱。 这会儿，何建华抬眸，终于正色看一眼这个几个月不见的女儿，瘦是瘦了，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眼里的光彩是骗不了人的。 随即，何建华就想到上次的事儿，脸色瞬间又冷沉下来，“没问题。” 谢蓉在外面跟小警员聊天，见时间差不多了，看见了禾婧他们出来了，以为何芳芳也出来了，便笑着过来，再一眼看见何建华手里的材料。 那一行行字，整齐漂亮得很。 她以为是何芳芳写的，很是意外，也很骄傲，“都写完了？” “还不错，算是工整。”谢蓉是故意谦虚的。 “还没。”大队队长扬了扬下巴，示意等待室里面还有人没出来。 谢蓉这会儿才发现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何芳芳。 那何建华手里的材料就不是何芳芳写的，而是禾婧写的。 方才的骄傲自豪还有神气，仿佛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上。 谢蓉眼皮子一挑，不想说话了。 禾婧笑了笑，“队长，您看看需不需要改。” “不用，很好。”大队队长拿回了材料，轻轻地弹一弹，“这份材料写得可真的好。” “要是能拿回去就好了。” 禾婧笑笑，没说话。 “那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石春兰问。 禾继东想到了身份证，也跟着问出来，“队长，身份证是不是也要换？” “现在也能顺便一起办吗？”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禾继东问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但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的态度很老实。 大队队长瞧了一眼，没有为难，“没什么材料了，户口都换了，身份证自然也是要换的。” “材料交上去后，还要审核。” “一套流程下来，三个月后，你们再来就可以拿身份证了。”大队队长将材料收起来。 何芳芳也写完出来了。 她也写了一张纸，但明显是有涂改的。 而且因为是白纸，没能跟禾婧一样控制，行数看起来就有些歪歪扭扭。 但总体还是看得过去。 大队队长倒是没有露出难色，毕竟从村里出来的，能写成这样子就很不错了。 “都很好。” “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大队队长没多看，全部都收起来了。 何建华嗯了一声，“麻烦队长了。” “客气客气，我也是听安排办事儿。”大队队长指了指上面，但是谁的意思就没有说明。 何建华却是皱眉了，派出所的所长，他是认识，但不交好，甚至还有点儿交恶。 按理来说，那是不可能帮忙的。 可要不是所长，禾家能有这么排面？ 怎么想都不可能。 思来想去，何建华认为是江家从中出面了，省略了不少手续，“那也是麻烦了。” 何建华说了场面话，石春兰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说多谢。 大队队长摆摆手，“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说谢谢那就真的客气了。” “回头三个月后，你们要是不方便来，留一个地址，我们让邮局送过去也是可以的。” 何建华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石春兰跟禾婧都有些意外。 “那怎么能行？”石春兰连连摆手，“我们再来一趟就好，就是又要麻烦您了。” “不客气。”大队队长摆手。 两人好说好歹，这才确定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就邮寄过去。 快要走了。 大队队长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叫住了走出到门口的禾婧，“诶，忘了，你跟我进来。” 禾婧疑惑，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石春兰担心。 何建华一家看见了，眼里都有疑惑。 “还有什么事儿啊？”禾继东好奇。 何芳芳方才一再被落面子，这会儿瞧着禾婧被单独叫回去了，心底涌起一丝丝窃喜，可面上还是表露出担忧来，“是不是姐姐写的材料不对？” 第八十四章 何芳芳未来的丈夫 谢蓉闻言一顿，放眼看进去，想到是禾婧写的材料有问题，心底竟然冒出了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那都是他们家的事儿了，跟我们没有关系。”谢蓉开口，一眼都不看一下石春兰跟禾继东的。 而石春兰听了何芳芳的话后，马上就担忧起来，转头看去，想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 但禾继东拉住了她，“妈，别担心。” “可能是队长找小妹一点儿私事儿。” 谢蓉听闻，呵了一声，“禾婧才几岁，找她能有什么私事儿？” “那是你们不知道。”禾继东白了一眼过去。 何建国不想在派出所门口浪费时间和精力，“回去了。” “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说。”谢蓉哼了一声，跟上了何建国的步调。 何芳芳也不多看一眼，跟上去了。 小轿车就停在派出所门口的对面，何家一家三口过去了，坐上车，直接就离开。 石春兰看了一眼，又回头去看派出所的大门，依然是担忧的，“要不我们进去问问？” “再等一会儿。”禾继东看一眼，“队长只叫了小妹，没叫我们。” “等会儿。” “行。”石春兰是不放心的，一直看着门口，期待着禾婧快一点出来。 派出所内。 禾婧很好奇地跟着队长进去。 “是有什么事儿？”禾婧询问。 队长回头看一眼，勾唇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事儿，是祈安跟我说，你们要来。” “周祈安？”禾婧意外挑眉，“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见过几面。”队长摇头，随后指了指派出所内的最里面的办公室，“他跟我们的局长认识。” “不过，就今天局长有别的事儿，就没来。” “可我们今天来，是昨天才决定的，他怎么……”禾婧马上就联想到了电话。 但周祈安…… 他…… “他说不放心你们。”队长笑了笑，接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局长交代我，让你帮忙转交给他的。” “这些年，至于是什么，我不清楚。” 禾婧拿着沉甸甸的信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接下来。 “你不拿，周祈安还要找机会过来。”队长解释。 禾婧收下了，“如果他不愿意收下，我还是会寄回来的。” “放心。”队长摆摆手，“他会收下的。” “谢谢。”禾婧这会儿清楚了，对方对自己热情不仅仅是因为日报文章那么简单，更多的还是因为周祈安跟局长认识。 只是禾婧没想到周祈安会认识云罗城的人。 “你想知道他的事儿，回去之后就问问。”队长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周祈安那小子，能找到你这么厉害，聪明又漂亮的对象啊。” 禾婧的脸微微一红，“队长，你过奖了。” “没没没。”队长还有别的事儿要忙活，就不多留禾婧，送她到门口，跟他们一家三口道别，“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禾婧挥了挥手。 石春兰跟禾继东都很好奇。 “小妹儿，刚才他找你是什么事儿？”禾继东问。 禾婧不想让家里人知道那么多，隐瞒了周祈安的事儿，“是队长的女儿想要我的签名。” “哦哦哦。”禾继东点点头，但不是很理解。 石春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 事情都办妥了，接下来…… “我们直接回去？”在这里住一晚上，还要吃饭。 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石春兰还是想要节省一点儿。 禾婧抬头看时间，“现在去车站，也只能到浮水城，而且到了那边，我们也没有车回镇子上，依然是要住宿一晚的。” “而且还会很劳累。” 石春兰闻言，彻底歇了这一颗心。 “那趁着有时间，我们在云罗城走一走？”禾继东提议。 难得来一次大城市，不看一看，那就太亏了。 石春兰是没什么心情的，但是看着儿子跟女儿都一脸的期待，她也就答应下来。 七十年代末的云罗城。 禾婧已经不太记得了。 今日重新走一遍，很多久远的记忆，一一都浮现出来了。 在云罗城，有电影院，还有百货商场，供销商也有。 一样一样，禾继东都看不过来。 还有公交车。 石春兰第一次在街道上看到来来往往的公交车，还有下工的人群可以有这么多。 还有那么多的人骑自行车。 “街上穿的确良的人好多。”在村里，大家想要一套的确良衣裳还是要排队才能买得到。 而在这里，随处可见。 石春兰看得眼热，打心底里羡慕。 “何止啊。”禾继东瞧见旁人穿得都是布鞋跟解放鞋，没几个人是穿蒲草鞋的。 但他不自卑，依然走得抬头挺胸。 不过，也没几个人看他们就是了。 “大城市的生活就是好啊。”难怪村里的知青一直都想回去。 这搁自己身上，肯定也是要回去的。 禾继东感叹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禾婧停下来了，视线落在了前面的桥头上，不禁疑惑起来。 “小妹，你在看什么？”禾继东顺着看去，没什么好看的。 禾婧回眸，微微一笑，“看桥头的景色，日落了。” “很美。” 石春兰看去，来来往往都是人，夕阳洒落下来，暖澄澄的一片。 好看是好看，可跟河口村放眼都是成片绿色相比起来，总感觉逊色了一点儿。 禾继东没啥艺术细胞，就看个桥头而已。 但很快，他发现有男人一直盯着自家小妹看，顿时就紧皱起眉头，挡在她跟前。 禾婧疑惑，抬眸就瞧见了江嘉远。 她上一世曾经的未婚夫。 江嘉远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禾婧，更没想过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护着她。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禾婧坦然，江嘉远却是被刺痛到了。 “小妹，他是谁？”禾继东目光微紧。 石春兰也注意到了，但她马上就想到了禾婧之前提起过的青梅竹马未婚夫。 “是我以前的未婚夫。”禾婧没想过要隐瞒，“但现在不是了。” “是何芳芳的未婚夫。” 禾婧说完后，看向石春兰，“妈，你看一下。” “他以后就是何芳芳的丈夫了。” 第八十五章 想多了解一点儿 芳芳以后的丈夫。 石春兰愣了一下，还没分辨出来，到底是哪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看到有一个人大步走过来了。 一直走到禾婧的面前，质问她。 “这个人是谁？”江嘉远指着禾继东问。 禾继东气笑了，拦住禾婧，不让她回答，反过来问他，“你是谁？” “禾婧，我问你，他是谁！”江嘉远没有理会禾继东，而是盯着禾婧问，还愈发大声。 路过的行人都被吸引注意力了。 禾婧拉住了禾继东，“二哥，别生气。” 江嘉远听见了，“二哥？” “你就是禾婧在河口村的家人？”江嘉远稍微回过神来，再去看禾继东，才发现，两人的模样是相似的。 而且…… 他也才发现石春兰在旁边。 瞧着模样，还有年龄。 应该就是禾婧的亲生母亲了。 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江嘉远的耳根烧得火热，可也不愿意道歉，还责怪禾婧为什么一开始不解释清楚。 “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禾婧对一个曾经抛弃自己的男人，是毫无好感的。 脸色自然是冷淡，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甚至是多说一个字。 江嘉远皱眉，“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要回去？” “还有，你走了，我们之间的婚事儿怎么办？”江嘉远拧紧了眉头。 禾继东听着觉得可笑，“还有什么婚事儿？” “你肯定是要跟何家的亲生女儿结婚啊，跟我小妹有什么关系？”禾继东把禾婧往自己身后拉一下，间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石春兰也跟着点头，“这个事儿，你应该去找何家。” “我们家婧婧已经回来了。” “今天也换了户口。”跟何家就没有关系了。 江嘉远皱眉，还是没太过在意石春兰跟禾继东两人，一直盯着禾婧看，“你想让我跟何芳芳结婚？” ”你之前不是也很在意她吗？“禾婧面对他的质问，反而觉得好笑起来。 “江嘉远，认亲宴上，是你护着她，指着鼻子骂我，狼心狗肺，不配为江家妇。”禾婧笑着摇头，“现在，你问我这个，还有意思吗？” 几个月前的事儿冷不丁被拿出来，江嘉远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之前是误会。” “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禾婧就打断了，“你跟我之间本来就是因为两家情分才有的婚事儿。” “如今，我不再是何家的女儿，跟你自然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禾婧把话说清楚了，“也请你以后不要在大街上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你跟着他们回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眼看着禾婧要走了，江嘉远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禾继东马上就抓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不然我告你耍流氓啊！”禾继东挡在禾婧身前。 石春兰也护着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江嘉远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稍微收敛起来了，但声音还是压着吼，“跟我结婚，你还有机会留在城里。” “不用去山旮旯。” “你也不用下地做农活。” “就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江嘉远摇头，想不明白。 “我没有满足，我只是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在一起。”禾婧看着他。 江嘉远愣住了。 “我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清楚了吗？” “我不想被何家人误会，我还觊觎你，想要跟何芳芳抢男人。” “你要抢，也不是不可以。”江嘉远硬着头皮回答。 禾婧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做主了？” “江叔叔和阿姨他们知道吗？” 江嘉远瞬间无话可说。 禾婧一手拉着禾继东，一手挽着石春兰的手臂，走了。 只剩下江嘉远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越走越远。 石春兰回头看一眼，想到了何芳芳，心底忍不住难过。 这个人心里是有禾婧的，但迫于家里的压力，要跟芳芳结婚。 这样的婚姻，真的好吗？ 石春兰低垂下眼眸。 “妈，我们今晚吃点儿什么？”禾婧转移话题。 禾继东还回头看了一眼，冷哼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幸好小妹儿你心门儿清，没被糊弄过去。” 至于何芳芳，禾继东还记得昨天她到家的表现，心底那一点儿兄妹情都被消耗完了。 她过得怎么样。 禾继东是不在意的。 “没长大的小孩儿。”禾婧语气略淡，“等他跟何芳芳结婚了，估计就好起来了。” 上一世，何芳芳是成功收了江嘉远的心。 两人婚后的生活还挺幸福的。 养育了一儿一女。 相比自己…… 禾婧眸中的神采黯淡了几分。 “也是，男人先成家后立业。”禾继东撇嘴，没在意了。 石春兰舔了舔唇，想了解一下江嘉远的为人，可禾继东在，就没开口问。 晚上。 三人简单吃了一点儿。 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想要冲热水澡，得下楼提上来。 这活儿，禾继东负责了。 四个水壶，全部装满了，刚好两个人用。 禾婧跟石春兰分开洗了澡，衣服也都洗了，拧干了，晾晒在外面的竹竿子上。 夜色降临。 云罗城是繁华的。 从窗户看出去，路灯明亮，跟白昼没有什么区别。 这在村里是看不到的。 石春兰满腹心事，夜色也入不了眼。 禾婧早就注意到了，但没法说什么。 只能等石春兰想开。 “婧婧。”石春兰问她，“那孩子的为人怎么样？” 禾婧知道问的是江嘉远，“不坏。” “比较听话，尤其是他妈妈的话。” “那他妈妈呢？”石春兰又问，这会儿看她，面上就露出了些许歉意来，“婧婧，妈妈不是……”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禾婧过去挨着她坐，“他的妈妈在小学当老师，没什么毛病。” “就是讲究。” “江叔叔，我见的次数比较少，印象当中，也是一个正直的人。” “但比较沉默寡言，坐在那儿就能感觉到威严。”禾婧想了想，补充，“应该是跟工作有关。” “他跟何建华一样，都是做厂长的。” “不过，负责的更多。” “具体是做什么的？”石春兰想了想，还是想要再了解多一些。 “火柴厂。”禾婧回答。 第八十六章 赚钱可真的难啊 石春兰听到是火柴厂后，心底马上放心了不少。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得用火柴，何芳芳嫁过去，往后那火柴厂厂长的位置，自然还是他们一家的。 那何芳芳的未来，就有保障了。 石春兰稍稍松了一口气，再去看禾婧，心底又涌起了愧疚，若不是抱错了，那属于芳芳的未来，就是她的。 可禾婧回家了，家里能给她的婚约，却是比不上芳芳的万分之一。 石春兰又觉得对不起她，“婧婧，你会怪我们吗？” “嗯？”禾婧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了，无奈道，“妈，你在说什么？” “我怪你们什么？”禾婧不由得笑起来，“妈，你不要想那么多。” “真的？”石春兰不得不多想啊，两个家庭的距离相差太大了。 禾婧万分肯定，“真的，妈，别想那么多了。” “早点睡觉，明天我们还要一早起来呢。”禾婧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今天忙活了大半天，禾婧也是真的累了，打了一个哈欠，眼泪直冒。 石春兰看见了，不想让她担心，连连答应下来，“好，这就睡下。” 关了灯，房间彻底昏暗下来了，只有开着的窗户透进些许光亮。 禾婧回到床铺上躺下，感觉到石春兰也睡下了，摸了摸放在枕头底下的信封，想起了周祈安。 他怎么跟云罗城的局长有联系？ 禾婧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 何家。 户口的事儿解决了。 何芳芳很高兴。 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饭后，何芳芳收拾餐桌，又洗了碗筷后，忍不住到谢蓉身边，“妈。” “嗯？”谢蓉看着满目欢悦的何芳芳，眉眼里也多了几分欣悦，“什么事儿？” “我们明日不是要和江叔叔一家吃饭吗？”何芳芳罕见地露出少女姿态，“妈妈，你帮我参谋一下，明天早上我穿什么好？” 何芳芳的衣服都是新买回来的。 可因着布票不多，能买的成衣也就那么几套。 而且基本都是何芳芳选的。 谢蓉想起她选的粉色、白色连衣裙，眉头微乎可微地皱了一下。 “穿简单一点儿。”何芳芳的肤色过于黄黑，并不适合穿粉色和白色。 谢蓉之前提醒过的，但何芳芳坚持要，她也就懒得说什么。 可明天是要跟江家吃饭，容不得马虎，“我记得婧婧以前有一条浅灰色的连衣裙，没穿过的。” “等会儿我找出来，你试一试。” 何芳芳是想穿自己的裙子，而不是禾婧以前的裙子。 听着谢蓉的安排，她的脸色霎时就沉下来了。 但没让谢蓉发现，还扬起了唇角，表现乖巧地点头，“嗯嗯，我都听妈妈的。” 谢蓉去找衣服了。 何芳芳跟在后面。 禾婧的房间很大，比何芳芳现在的房间要大。 而且装饰都要比她的好。 何芳芳想，这一次户口换过来后，父母应该会主动提出换房间的。 可今晚都要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提起。 “要是姐姐能回来就好了。”何芳芳攥紧了手心，盯着禾婧以前的衣柜、书桌，还有她的床铺。 一切都那么的干净，那么的整洁。 就像等她随时回来。 谢蓉听见了，回眸看了一下，“芳芳，她是不会回来的。” “哪怕是她求着我们让她回来，我跟你爸也不会同意的。”谢蓉转身，摸了摸她的发心，“你才是我们的女儿。” “这间房本来是想收拾出来给你住的，但是又怕你嫌弃。”谢蓉这会儿才提起来。 “这里的衣柜床铺书桌都很新，让你用，我们担心你会不高兴。” “我跟你爸爸已经去家具厂订了一批新的。” “下个月应该就能做好送过来。” “这些就转出去。” 何芳芳眨了眨眼，似乎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安排。 “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舍得委屈了你？”谢蓉看她要掉眼泪了，哭笑不得。 “明天让你穿以前的衣服是因为合适。”谢蓉从衣柜里面翻找出一套全新的连衣裙，浅灰色的，领口上有一个蝴蝶结，过膝，收腰。 “这裙子是去年在百货商城买的，那会儿天气冷，穿不上，就一直放着。” “今个儿，你试一试。”谢蓉把衣服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勉强是适合的。 禾婧身材高挑，从小营养就充足，该有的地方都有。 这裙子穿起来就很显身材。 但何芳芳营养不良，又比禾婧矮，又要瘦，肤色又暗一些。 原本修身的连衣裙，她穿上，还是有些松垮垮的。 可也比粉色、白色，穿起来要好看太多了。 不过，谢蓉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何芳芳的胸，不够完美。 “今晚我给你修一修。” 明天可是关乎着两家的婚事儿，谢蓉是马虎不得。 何芳芳自然是清楚的，羞涩地点头，“嗯嗯。” 母女俩在房间说着心里话。 何建华则是在客厅，思索着派出所大队队长的话，上面的人，是谁？ 江家为什么要帮忙？ 真的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吗？ 何建华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明天两家喝茶的时候问一问。 —— 第二天天还没亮。 石春兰习惯性醒了，还想起来去烧火煮粥的，但一看房间，才知道自己在云罗城，昨天刚办完户口的事儿。 愣了一会儿，石春兰还是起来了。 禾婧醒了，等她进卫生间洗漱，就把枕头底下的信封拿出来，迅速地放到竹藤行李箱里面。 然后再去洗漱。 等她们两人洗漱好了。 禾继东就来敲门。 “妈，小妹，我买了早餐回来。”禾继东的声音传进来。 石春兰赶紧去开门，“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睡不着，我就出去转了一圈。”禾继东嘿嘿地笑起来，“妈，你尝一尝这里的早点。” “楼下可多人了。” “得亏我去得早，不用排队。” 禾婧刚把衣服收起来，“吃过早餐后，我们就回去。” 逛街，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逛了。 而且这一次出来也没带多少钱。 住宿吃饭买车票，都花了不少。 回去之后，就不能只做酸豆角去卖了。 想到酸豆角，禾婧就想起周祈安帮忙卖的钱，一毛多。 这世道赚钱可真的难啊。 第八十七章 回来啦 想到赚钱，禾婧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开放后，届时能做生意了，就简单许多。 可现在还没开放，做点儿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禾婧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叹气，再抬眼就发现石春兰跟禾继东都在看着自己，愣了一下，眨眨眼，还是很淡定地问，“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婧婧，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石春兰躺下后并未马上就睡过去，她一直在想，这里是禾婧从小长大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回忆，也有很多想要去的地方。 如果今日有时间，不如都去转一转。 禾婧啊了一声，笑着摇头拒绝，“不用。” “我没有什么想去地方。”云罗城是她的束缚，现在离开了，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禾婧很认真，“妈，二哥，我需要什么我会主动说的。” “对对对。”禾继东想起了许招娣说的话，跟着点头，“招娣跟我说过，小妹就这一点儿好，要什么就主动说，不用我们去猜。” 石春兰放心下来了，“那好，那我们等会儿就回去。” 禾继东也就是跟楼下的旅馆的负责人换了几张全国票，买了包子豆浆还有油条。 吃过早餐后，三人就各自收拾。 禾婧是有专门的竹藤行李箱，出来自然是带上的。 石春兰挺喜欢的，但买一个要票，也要不少钱。 而且，买了，在家也用不上。 收拾好后，三人退房，慢慢走去车站。 在路上，禾婧看到了何家人，他们没有开车，而是一家三口穿着整齐，并排走着，看方向，应该是去江家。 但何家人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两家人就在同一条街道，左右两侧，往不同方向错过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石春兰归家心切，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禾继东还是很好奇城里，对路边的铺面很是好奇，一个劲儿地看，也没有注意到。 禾婧没有主动提起，就这么安安静静走过。 何芳芳是知道的，特意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地走来，想让他们都看见自己今天穿这一身多么好看。 以至于一出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奈何，没有人看来。 何芳芳的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哼了一声，挽住谢蓉的手臂，他们不看，有的是人看。 况且今日之后，两家不会再有联系了。 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可…… 何芳芳的手稍微紧了一下，谢蓉感觉到了，“怎么了？” “在紧张？” 谢蓉看着她问，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吃一顿饭而已，不用紧张。” “嗯。”何芳芳心不在焉地应下来。 可上一辈子，她遭遇的那些不公平，禾婧要怎么还回来？ 十八年的时间，禾婧要怎么还？ 何芳芳咬紧了下唇，更何况再有一年就要恢复高考了，禾婧肯定会去参加考试的。 她的成绩那么好。 上一世，禾婧就参加了考试，还拿了全省的状元。 而自己也就勉强考上一个大专。 不行，何芳芳必须要想办法，不能让禾婧参加考试，哪怕参加了，也不能让她去读书。 十八年，必须要让她一分一秒全部还回来！ 何芳芳必须要她一辈子都在泥泞里！ —— 回程。 四个小时。 颠簸的路程。 恍恍惚惚。 晃晃悠悠。 终于回到了镇子上。 禾婧跟禾继东一下车就到路边吐了一个天翻地覆，完全没注意到禾家人来了，周祈安也来了。 禾婧晕车，这事儿，没有人知道。 周祈安突然看见，顿时心疼不已，忙着过去把人扶着，还顺着后背轻轻拍着。 石春兰没什么事儿，但两天奔波，下车也有些恍然，是禾志强过去拍了拍，才清醒一些。 许招娣头一回见自家男人吐得那么难受，眉头皱得紧紧，可也忍受着难闻的气味，给他顺背。 禾继军看着家人都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 “等会儿不用走，我们找了牛车，还有拖拉机。”一家人都上来了，怎么可以就走来的。 禾婧听声抬头，点点头，还以为身后的人是石春兰，“妈，我没事儿。” “真的？”周祈安知道她误会了，也没澄清，直接开口。 听到熟悉的，又特有磁性的声音，禾婧怔了一下，侧眸看去，“你来了。” “嗯，好点儿了没？”周祈安没停下，依然是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要不要缓一缓？” 禾婧有些尴尬，她刚刚呕吐的样子肯定不好看，而且早餐吃了那些，味道也好闻不到哪里去。 “嗯。”禾婧不想让他看见，尽量挡住。 周祈安看出来了，笑了笑，从随身带来的菜篮子里面拿出一个保温瓶递过去，“喝点儿水。” “我不看那边，你放心。” 禾婧：“……” 不如不说。 “谢谢。” 水是温热的，喝一口下去，胃暖暖的。 禾婧深呼吸，闭上眼，擦了擦额际上的汗水，再抬头看天空，湛蓝的，白云飘飘，阳光很明媚。 终于是回来了。 不用再去了。 但还会有下一次的。 去考试，去上大学。 一次又一次。 都必须要经历的。 周祈安还以为禾婧会马上问云罗城的事儿，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有问，倒是让他不安起来了。 禾继东缓和过来了，“去一趟太累了。” “不过，云罗城是真的大啊，什么都有。”禾继东的脸色虽然菜菜的，但说起来话还是很有精神，“媳妇儿，下回我带你去。” “还有咱俩孩子，都必须去一次。” “大城市太漂亮了。”禾继东还在感慨。 廖红梅一直都在看着，也帮忙照顾着，给婆婆递了水，又听了一些细节。 这会儿又听到小叔子说的话，下意识就看向自家丈夫。 如果不是因为是生产队的队长，这一次，本应该是他去的，而不是小叔子。 廖红梅有些担心。 然而，禾继军没有羡慕的想法，倒是很高兴每个人都平安回来，“有机会我们一大家子都去。” “好啊，好啊。”禾继东忙不迭点头，“我们多存点儿全国票，又或者是云罗城的票。” “在城里买东西比在这儿便宜一些。”禾继东嘿嘿地笑着挠头，“今早上我去逛了一圈，聊了一会儿。” 周祈安一直听着，又看了看禾婧，欲言又止。 “你的事儿，回去之后，我们再说。”禾婧自然是察觉到的，瞥了一眼过去，轻声告诉他。 周祈安：“……” 还以为能躲过。 不过，悬着的心落定下来了。 而且，他有所准备。 不用怕。 第八十八章 旧年往事 周祈安跟生产队的师傅学习过怎么开拖拉机，就是没有去考证而已。 这会儿，周祈安开着拖拉机，禾婧坐在旁边。 耳边尽是轰隆隆的声音，而且乡间小路一样是颠簸的。 但有风吹过来，带着柴油的味道。 不算难闻，可也不好闻。 幸好从镇子到河口村的距离不算远，也就十来分钟就能结束了。 禾婧跟禾继东都晕车，所以他们先坐拖拉机回来，而其他人则是坐牛车。 回到村口，周祈安要开拖拉机回去，不能送她到家门口，“下午先休息，明天见。” “嗯。”禾婧点点头，跟他道别后，挥挥手，和禾继东等人一块儿走回去。 禾继东等拖拉机开远了，没有那么吵之后，问：“小妹儿，在城里碰到你前未婚夫的事儿要不要跟周祈安说？” “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又怕往后他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作为男人，禾继东认为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可他见过江嘉远，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 怕对方会找上门来。 到时候，那就不好说了。 禾婧思索了片刻，“应该不用。” “具体还是要看你。”禾继东没有勉强，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禾婧清楚，“我知道，谢谢二哥。” “客气什么啊。”禾继东摆摆手。 许招娣在旁边听着，早就好奇了，等他们说完后就问，“婧婧的前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 “长得怎么样？”许招娣可好奇了。 廖红梅好奇，但没想多问。 只不过，许招娣都说了，那她听一听也不是不可以的。 禾继东想了想，“长得不错，但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儿。” “还有就是看起来很弱，跟白斩鸡一样。” “跟周祈安是没法相比较的。” 许招娣和廖红梅闻言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跟周祈安相比较啊。 那可是一个人就能把野猪打死扛回来的男人啊。 妯娌俩摇摇头，都没说什么。 不过，许招娣还是很好奇，拉着禾继东什么都问。 禾婧倒是安静下来了，看大嫂廖红梅没什么要说的，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安静休息一会儿。 弯了弯唇角后，禾婧主动说起了城里的事儿。 四个人，分两队，边走边说，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两天没有在家，恍如隔年。 禾继东推开大门，连连摇头，“难怪以前的人总是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还是自家舒服啊。” 在城里虽然有单独的房间，也有独立的卫生间，还能住在楼房里面。 怎么看，怎么想都特别气派。 可不得劲儿啊。 还是自家舒服。 “没人给你洗衣做饭，那肯定是不舒服，要是在城里，有人给你做这些，我看你还想不想回来。”许招娣哼了一声，进门后就去厨房。 禾继东诶了一声，连忙追上去，“别人给我做，我也不喜欢啊。” “媳妇儿，我就喜欢你给我做的。” 廖红梅看着他们跑进去了，笑着摇头，“等会儿你也去洗一把脸，睡一会儿。” “中午吃过饭，再休息，其他的事儿，明天再说。” 禾婧知道，“嗯嗯，谢谢大嫂。” “这两天麻烦你跟二嫂了。” 廖红梅摆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快去。” 禾婧他们回来了，村里人知道，不少人都过来想问一问，云罗城什么样的，户口的事儿办妥了没。 然而，人到了，禾婧却是去休息了。 禾继东倒是有精神，可晕车，吐了几回，也累了，被许招娣催着去睡觉。 石春兰还没回来。 来的人，找不到人聊天，可也没走，全都留在禾家的院子里面唠嗑。 隔壁周翠红瞧见了，切了一声，心里很不得劲，不就是去了一趟城里，有什么要炫耀的。 回头等她儿子赚了钱，也去城里转一圈。 不仅如此，还要买好东西回来，羡慕死这些人。 周翠红冷哼了几声，瞧见儿媳妇儿刘香巧跟个柱子一样伫着，什么都不干，当即就不乐意，叉腰扯开嗓子就开骂。 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但没几个人在乎的。 周翠红家向来如此。 要是哪一天不吵不闹，那才是奇怪。 “招娣，你男人有没有跟你说城里的事儿啊？” 找不到禾婧跟禾继东聊，但能找禾家人说会儿天啊。 许招娣方才可听多了，这会儿起劲儿，什么都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逻辑。 廖红梅听得不多，有些事儿也不确定，那就不好说，就说等婆婆石春兰回来。 —— 石春兰回来后，河口村热热闹闹的。 天南地北，什么差异，石春兰都给说了。 村里一辈子没出去过的妇女们听着像是天方夜谭，对大城市有了向往，可也知道，去不了。 没有时间去。 也没有闲钱能去。 但村里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 每个人都很热衷聊大城市。 村里的知青们也说起了自己的家乡。 大家聊起了近几年的变化，都感觉到生活越来越好了。 禾婧吃过饭后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日落。 火烧云占了半边的天空。 红红澄澄的。 周祈安送来了两条大鲤鱼，说是从河边抓来的。 孩子们放学后就割猪草，给小兔子们找野草吃，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时间待在家里。 禾继东休息了小半天，精神劲儿回来了，就出去挑水砍柴。 家里是没什么人在的。 禾婧让周祈安进门，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谁经过都能看得见。 “喝杯水。”禾婧倒了一杯水给他，转身又进房间，把大队队长的信封拿出来。 “你怎么跟云罗城的局长认识的？”禾婧很随意地把信封递过去，然后就坐下来。 周祈安看到信封的时候，懵了一下，“这是什么？” “局长给你的。”禾婧说。 周祈安啊了一声，“他做局长了啊。” “真没想到啊。” 听着他的语气，似乎也不清楚。 这让禾婧更加在意了。 周祈安感慨完后，看禾婧的反应，接过信封就当场拆开，也让她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跟他认识就是一场意外。” “算一下时间，也就几年前的事儿。”周祈安边拆信封边说。 第八十九章 就事论事 “几年前？”禾婧很是意外。 周祈安点头，“在河口村。” “那会儿还不算很乱。”周祈安拆开了信封，里面有几张纸，还有钱和票。 看到一沓大团圆的时候，周祈安跟禾婧都愣了一下。 禾婧马上转头看出门口，确定没有人其他人经过，也没有人回来，再回头去看周祈安。 而这会儿，周祈安已经将大团圆全部都收起来，放回到信封里面。 “刚刚数了一下，有十张。” 禾婧听得心惊肉跳。 十张，在这个年代里面，可是一笔不少的巨款了。 “别这么看我。”周祈安摊手，然后就打开信件。 字很好看。 但…… 周祈安大部分都看不懂。 沉默了片刻后，周祈安默默地将信件递给禾婧，“帮我看一看。” “我能看的？”禾婧没有接过，而是直视着他。 周祈安很坦然，“我跟他之间就是朋友，没有什么事儿。” “你可以看的。”周祈安说完后还挠了挠脸颊，嘿嘿地笑起来，“况且，你是我对象，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看的。” “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禾婧直觉这句话是有含义的，但是她没有证据。 禾家人快要回来了，禾婧不想浪费时间，拿过信件，一目十行看下去，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 周祈安瞧见了，唇角勾了勾，“我猜是不是写当年发生的事儿？” “嗯。”禾婧看完了，把信件都叠好，全部放回到信封里面，“他说很感谢你当年的帮助。” “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他。” “另外，信封里面的钱和票是当年你给他看病，又照顾他的报酬。” “但这一份情谊，他会记一辈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的，他都不会拒绝。” 信件的内容，禾婧看完了，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是云罗城的那一位局长，当年因误会被下放到河口村，穷困潦倒，又病入膏肓的时候遇到了周祈安。 后来，局长洗清了冤屈，回到了云罗城。 可没想到碰到抢劫，被捅了一刀，命悬一线的时候，又碰到了到云罗城学习的周祈安。 两人就结下了这么一段奇妙的友谊。 禾婧还觉得很凑巧，“你们的缘分可真的……”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周祈安笑了笑，“当年我跟师傅学习怎么修拖拉机，村里人都知道。” “但外出学习的名额就这么一个，那会儿你大哥还不是生产队队长，是上一任队长，也算是我师傅。” “他说这件事儿保密，他给我开介绍信，称病在家几天，出去跑一趟，能学习多少是多少。”周祈安也不隐瞒，很坦白地说。 “当年我就是看中这个机会，才一直缠着他老人家，求他教我的。” 禾婧之前是不知道周祈安会修拖拉机，眨了眨眼，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是一个谜团，让人好奇起来了，想要不断地解密，看看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妈都不知道呢。”周祈安说完了，再去看信封，捏了捏厚度，“当年我身上就那么几块钱。” “是我全副身家了。” “都给他看病了。” 周祈安抿了抿唇后，“不过，他后面也把钱还给我了。” “翻了两倍。” “我就靠着这一笔钱搞了养猪场。” 说真的，信封里面的十张大团圆，周祈安觉得并不多。 他的养猪场半个月就能赚得到。 而且还能搞来几张全国票。 前几年，一张全国票就要三四块。 现在虽然是便宜了，但也要一两块钱。 周祈安手里头有不少，他不缺钱。 也不缺票。 这位朋友给的钱，给的票，说的话。 周祈安很清楚，这一次帮的忙结束了，往后想要再找，那就要掂量掂量一下了。 不过…… 周祈安也没有什么事儿要找了。 “那这封信……”禾婧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听见门口禾继东的声音，知道有人回来了。 “收起来。”禾婧赶紧让周祈安把信封藏起来，接着又说，“既然人情都还清了。” “那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又不傻。”周祈安当然清楚，“回去之后，我就把信都烧了。” “至于钱……”周祈安勾了勾嘴角，笑意淡淡的，“自然是要寄回去的。” “他不欠我的。” 禾婧明白，“嗯。” 禾继东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周祈安，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但随即想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谁过来都看得见，倒是又舒展开来了。 “祈安来了啊。”禾继东进来了，直接就坐下，顺带瞄了一眼自家小妹。 两人的神色都很正常，衣着也很整齐。 看得出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二哥，他来送鱼了。”禾婧起身，“你们聊。” “我去收拾。” “又送鱼了？”禾继东意外，“上午你们家不是才送了猪肉来吗？” 中午，周祈安跟陈芳兰都到家里来吃饭了，还拎着一斤猪肉来。 可是把左邻右舍都给馋坏了。 也就周祈安舍得花钱花票啊。 禾继东当年追求许招娣，也就是送过鸡蛋跟河鱼，猪肉，家里都不够吃，怎么送得出去？ “中午是中午，这会儿是这会儿。”周祈安解释，“婧婧出去了两天肯定都累了。” “多吃点肉补一补身子。”周祈安真的是这么想的。 禾继东吸了一口冷气，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祈安，还得是你。”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小妹儿为什么不喜欢她前头的那个未婚夫了。” “你这个实在啊。”禾继东竖起了大拇指。 周祈安一听，眉心一跳，似不在意地问，“碰见了？” “是啊，昨天下午在派出所办完事儿逛街碰见了。”禾继东也不隐瞒，大大咧咧地说，“人长得是不错，但弱得跟白斩鸡一样。” “而且狂妄得很。”禾继东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窝火，“你晓得不。” “那人还说，嫁给他就不用跟我们回村里做农活。” “这边嫌弃我们，那边又想让小妹嫁过去。” “你说，这人多少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周祈安认同，“的确。” “婧婧真要是嫁过去了，怕是两边都讨不着好。”周祈安很冷静，也很理智地分析。 第九十章 又送鱼来了 禾继东见他听到自家小妹以前的未婚夫都不变脸色的，还能公平地做出评价来，对周祈安又多了几分佩服。 “那可不。”禾继东认同。 “我们家小妹儿又不是蠢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一点？”禾继东啐了一口，“也就是他以为自己是城里人，有多矜贵似的。” “在我看来，啥也不是。”禾继东连连摆手，说完之后，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水。 这才解渴。 周祈安不太了解，也就不做过多的评价，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赞同一下。 时间不早了，他也要回去。 禾继东送他到门口，“明天中午到家里来吃饭。” “你们家给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们也得表示表示。”禾继东说，“可不能拒绝啊。” 周祈安答应下来了，“嗯，明天见。” “回见。”禾继东目送他走远。 左邻右舍见了，有人好奇问。 “周祈安又来送什么了？” “送了两条鲤鱼。”禾继东没隐瞒，村里就这么大，不说也会有人看见的，倒不如光明正大。 邻居们上午可是看见了，陈芳兰跟周祈安拎了一斤的猪肉过来，下午又送两条鱼来。 这周祈安对禾婧是真的上心。 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 眼下，家里有适龄闺女的都在后悔。 周家人口简单，陈芳兰也是一个明事理的，真的嫁过去，可能是有些吃亏。 但周祈安有本事儿啊，三天两头就下河抓鱼，至少在吃肉上是不短的。 “禾婧真有福气啊。” 禾继东听着揉了揉鼻尖，“那也要周祈安有本事儿，我家小妹才看得上啊。” “长得歪瓜裂枣的，又跟白斩鸡一样的，那就没必要了。”禾继东乐呵呵。 邻居们也都捧捧场，夸了几句，这才散开。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晚餐了。 河口村的上空炊烟袅袅。 禾婧在厨房里已经处理好两条鲤鱼了，不大，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做什么样都可以。 禾继东嘴馋，想知道她做了什么，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嬉嬉闹闹的声音，转头回去一看，孩子们回来了。 抓了一大把野草回来。 禾继东想起了家里的五只小兔子，养得肥美，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下锅了。 舔了舔唇角，禾继东脚步一拐，跟着孩子们去看兔子了。 孩子们回来了，大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 挑水的，砍柴的，割猪草的，一个个都忙活回来了。 每个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洗了一把脸，身上还散发着热气。 “今晚上吃啥啊？”许招娣还不知道家里有鱼，只知道中午的猪肉都吃完了。 晚上估计得吃素。 可天天吃红薯叶，也会腻得很。 廖红梅擦了擦脸，“家里的空心菜好了，明天就能吃空心菜。” “这菜不能吃多，会抽筋的。”许招娣并不喜欢空心菜，虽然比红薯叶好吃，可吃太多，半夜会抽筋，难受得很。 说着，两人都闻到了鱼香味。 许招娣马上想到了什么，往厨房跑去，“婧婧，今晚吃啥啊？” 禾婧在做鱼。 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清蒸的已经下锅了。 蒸汽突突，锅盖都要掀起来。 而红烧的刚煎完。 香味萦绕在鼻息周围。 许招娣深深吸上一口，连连舔唇，“周祈安又送鱼来了啊。” “是鲤鱼。”禾婧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忙着做菜，就没出去。 煤油灯下，铁锅内的鲤鱼焦黄里嫩，香味十足。 许招娣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周祈安可真的有本事儿。” “说抓鱼就抓鱼。” 禾婧笑了笑，“快好了。” 红烧鲤鱼，煎好之后就是下水焖回来，这样就不会太过于上火。 同时还有鱼汁拌饭。 好吃又省事儿。 “以后你就有口福了。”许招娣看了两眼就蹲下来帮忙看火候，“他也有口福。” “你做菜可香了。” 禾婧忍俊不禁，“二嫂，你就别调侃我了。” “我哪有什么本事儿啊。” 许招娣可不赞同，往灶台里面添了一把柴火，拍了拍手起身，往后面的架子上拿碗筷。 一摞的碗，一沓的筷子。 许招娣全都拿稳了，“谁说的，往村里一问，大家伙儿都说是你的厨艺最好。” “都比过咱妈了。”许招娣抱着碗出去洗了。 廖红梅进来，看了一眼厨房，方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笑着说，“婧婧，你就是太谦虚了。” 话毕，廖红梅再去看灶台，“这清蒸的好了没？” 红烧跟清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但又泾渭分明，完全不会弄乱。 这香味，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饭都能吃多两碗。 “这两天，你跟妈不在，孩子们都不怎么爱吃饭了。” “总是问我们奶奶跟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禾婧闻了闻味道，点点头，说：“可以了。” “这会儿你们回来了，一个比一个别扭，都不好意思说想你们了。”廖红梅找了一块湿的布，扑到锅盖的把子上，而后迅速地拿起锅盖。 霎时，整个厨房都是浓烟。 但一点儿都不刺鼻。 反而是香得迷人。 廖红梅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 “小孩子都很正常的。”禾婧看了看火候，又加大了柴火。 大火收汁儿。 过一会儿就能好了。 蒸好的鱼还要撒上切好的葱花，以及热油。 禾婧忙活起来了。 廖红梅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看，也是在学习。 许招娣洗好了碗筷就到堂屋里，摆好。 几个孩子都闻到香味了，一窝蜂地堵在门口，让石春兰看见了，被叫去洗手，准备吃饭。 夜色降临。 蚊虫也成群成群出现。 禾继军在屋里点了艾草。 煤油灯不算很亮，又有艾草的烟。 屋内更加昏暗了。 禾继东想念城里的电灯，发唠叨，问：“大哥，我们大队什么时候才能通电啊？” “城里不仅有电，还有自来水呢。” 可村里，没有电，也没有水。 还得去河里挑。 麻烦得很。 “这得看镇子上有什么安排。”禾继军前几年也听说过，会安排通电的，可等了这些年，什么影子都没瞧见。 估计还要再等上几年。 第九十一章 不安全 而水的话。 禾继军拧紧了眉头，没有说下去。 在一旁听着的禾志强开口了，“队里现在正在讨论着水井。” “这两年应该是轮到我们大队。” “真的？”禾继东惊喜，“有了水井，我们往后就不用去河边挑水了啊。” “要家家户户都有一口水井，那可不简单。”禾继军说，“不过，也不难。” 禾继东不太当一回事儿，“云罗城都有自来水了，我们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也就过两年，自来水肯定也能到我们村里来。” 禾继东是这么说的。 但他并不知道，这两年，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一直到零几年，河口村才正式通自来水。 而那个时候，他都一把年纪了，但还是能跟后辈说起七八十年代的光荣事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跟现在没有多大的关系。 鱼都做好了，剩下就是青菜。 禾婧炒青菜可有一把手了，而且熟练得很，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晚餐依然吃的是红薯叶，但吃来吃去都是蒜蓉炒，味道都差不多。 就是图一个新鲜。 孩子们早就知道有鱼，一个个都眼巴巴地坐着，乖巧地等着开饭。 饭菜都上桌了，大人们也都坐下来了。 禾志强环视了一圈，这才拿起筷子来。 “吃饭。” 所有人都起筷子了。 孩子们的速度是最快的，鱼肉都被夹了一大片，青菜倒是没什么人动。 在这里，没有人是不爱吃肉的。 吃上一口气，嘴里冒油，再出去转一圈，整个村的人都得羡慕。 不过，禾家人谦虚，不张扬，吃完就抹嘴，谁也不知道他们家吃上肉。 饭后，女人们忙活起来了，男人们还不着急去河边冲澡，都在院子里坐着，拿着大葵扇聊聊天。 入夜后，月色降临，满天都是星光。 放眼看去，田野里，禾苗翠绿，蛙声虫鸣，彼此起伏。 禾婧洗完澡，洗完衣服，在院子里面擦着头发。 石春兰也忙活好了，等孙子们洗完澡，就轮到她。 “还晕不晕？”石春兰还是很关心禾婧的。 禾婧听声转头看去，“不晕了。” “睡了一个下午，舒服多了。” “明天能去上工。”禾婧说。 石春兰拿了一把小板凳到旁边坐下，院外有月色，即便不能跟白天相比较，但也比煤油灯要亮堂。 每年的这个时候，不睡觉，都会在院子里面坐会儿。 要么就是打开大门，坐在门口，跟对面，又或者旁边的邻居唠嗑。 禾家旁边是周翠红家，两家积怨已久，话不投机半句多，路上碰上一面都能往对方吐口水的。 那肯定是聊不来的。 石春兰嗯了一声，“能上工也好，活动一下。” 母女俩就这么坐着，哪怕是不说话，安安静静，也不会感到尴尬。 禾婧很享受片刻的安静。 不过，等孩子们洗完澡出来，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了。 —— 秧苗下地后，就算是农忙时期结束了。 但还是要认真打理。 毕竟有肥料，也容易长杂草。 午后，禾婧小小地眯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入夏了，天气闷热。 她的房间小，窗户也小，风基本吹不进来，只能用大葵扇。 禾婧睡不着，衣服又被汗打湿了，只能起身换一身干爽的，再去后山那边冲一个凉水澡。 周祈安早就习惯了禾婧爱干净，到点儿就准时出现。 见禾婧出来了，撑着从路边摘的芭蕉叶，一手拎过她放衣服的菜篮子。 “最近闷热，进山的人也多了。”周祈安说。 “你要是进山，跟我说一声，又或者叫你大嫂二嫂陪同。” “实在不行，几个孩子一块去也成。”周祈安想的是，真要是出事儿了，还有孩子帮忙传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禾婧摇头，“我不去哪里。” “上工还是要忙的，也就这个时间段得空。”禾婧想着到五月了，“山里有荔枝树吗？” “嗯？”周祈安觉得话题转移得太快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可也老实回答，“有。” “不过没有荔枝。” “那等会儿去看一看。”禾婧说完后又解释，“我想看一看有没有荔枝菌。” 周祈安挑眉，“荔枝菌，那得很早起来才有。” “天刚亮就得摘，不然到了中午就恹巴了。”周祈安还是知道的，但是他没在意荔枝菌冒头的时间。 “而且，也要等下雨天？”说着，周祈安就抬头看天色，云层不多，天幕湛蓝得很。 近几天都不会下雨。 “你想吃，回头下雨了，我去摘，你就别去了。”下雨山里湿滑，而且天蒙蒙亮，那么早出来，睡也睡不好。 重要的是，让人瞧见了，怕是说闲话。 禾婧想了想，“那你多摘一点儿。” “荔枝菌的营养价格很高。” 周祈安没多想，他觉得就是菌子，营养价格再高，那肯定是没有肉的高。 他琢磨着还得给禾婧再补一补身子。 “下午下工后，我再去河边，看一看有没有鱼虾。” “螃蟹你能吃？”周祈安问，“这个煲汤也好。” “还有蛤蜊，我捡一些，你多吃一点儿。” 周祈安在禾婧面前什么都能说，就是闲不住，“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明明才去两天，怎么回事啊。”周祈安拧紧了眉心。 禾婧见他小老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样子，知道的，你是我对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后爸呢。” “念念叨叨的，我爸都没这么多话。” 周祈安嘟囔，“这能一样吗？” 往后结婚了，那可是要抱着睡觉的人。 那肯定是多点肉，抱起来才舒服。 太瘦了，抱着硌人，瞧着也不健康。 但这些话，周祈安没说，他直觉禾婧会不高兴的。 说话间，两人又到了茅草屋这边。 这会儿，草屋里面有人，禾婧下意识紧起了眉心。 周祈安看过去，是隔壁村的人，眉头皱了皱，“没事儿，我们做我们的，不用管他们。” “等会儿，我在屋里守着就是了。” “算了。”禾婧摇头，她换洗的衣服就在篮子里面，遮挡住了，没人看见。 “要是下回你不在，我也想来，这些人知道了，对我不太安全。”禾婧解释。 周祈安思索了一会儿，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看了看天空，感觉时间还早，低声问她，“要不去养猪场那边？” 养猪场是自己的地盘。 周祈安放心。 第九十二章 心跳加速 禾婧看了看天空，没有手表，没有时间，只能靠猜测，这种感觉是真的不方便。 “算了。”禾婧并不能确定时间，摇了摇头。 周祈安抬眸看了一下茅草屋那边的人，眉头拧了拧，再回眸去看禾婧，不知道想了什么。 有外人在，禾婧不想留下来，转身打算回去。 “走。” 周祈安嗯了一声，转身跟上，但还是回头看一眼。 茅草屋里面的人也看到有人过来，尤其是看到一男一女，想法就开始龌龊起来了。 还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刚才那个女的身材真不错。” “是啊，日光底下白得发光。” “男的是谁？” “好像是河口村的周祈安。” 一听到周祈安的名字，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没有人再看去他们两人走远的方向。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人开口问。 “周祈安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不清楚啊，但有听说过，是从小就定下来的娃娃亲。” “河口村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吗？” 要是有，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所以，那个女人不是未婚妻。 那就是…… 这一下，所有人都对视起来，眸中的想法，大家都很清楚。 “原来是只山鸡啊。”有人毫不避讳，直接说，“就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得到。” “还需要找的嘛？” “就是。” “下回看到了，直接拉草丛解决了，再给两分钱不就行了。” “她说不定还很高兴呢。” 聊着聊着，男人们都大笑起来了。 山中虽然说是空旷，可有树木，他们的笑声大，但也传不远。 禾婧跟周祈安原路返回。 周祈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方才茅草屋那群人是哪里的。 眉心皱得紧紧。 “刚才那几个人，你要是碰见了，最好就避开。”周祈安说。 禾婧意外，“不是什么好人？” “嗯。”周祈安点头，“不是我们这边的，是前面上田村的。” “他们在附近村落算是出了名，经常骚扰妇女。”周祈安拧着眉心思索，“最近农忙结束了。” “又碰上端午，山里的野货居多。” “来这边采摘也很正常。” 禾婧清楚了，“那我回去后跟大哥他们说一声。” “让村里的女人不要单独进山。” 周祈安点头，“我先送你回去。” “等会儿，我回去看一看。”周祈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禾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现在回去也可以。” “那不行，我不放心。”周祈安不赞同，坚持要送禾婧到家。 禾婧拗不过他，答应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边走边说，“对了，我妈她们知道有人在卖酸豆角了。” 提起这个，周祈安的眉色缓和了一点儿，“我有分寸，不会在河口村卖的。” “就在附近。” “生意挺好的。”那三十多斤的酸豆角，两天时间就全部卖完了。 而且反馈都很好。 还有人追问什么时候有下一批。 禾婧自然是清楚，只是又想起之前赚的钱，几个人分一分，着实是太少了。 “只是做酸豆角也太少了。”禾婧想要赚更多的钱。 周祈安垂眸看去，见她愁眉紧拢，忍不住笑起来，“做生意就是要慢慢来。” “我们才刚开始，价格自然是要低一些。” “等下一批酸豆角做好了，我们就提高价格。”周祈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 女孩儿的发丝柔软得很。 又在日头底下走了一段时间。 暖暖的。 蹭得他的掌心痒痒的。 周祈安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唇瓣，目光幽幽地盯着她，“这两天，我真的好想你啊。” 冷不丁，没有一点点防备。 禾婧听得心口一颤，惊讶地抬眸。 周祈安一直低着头，能看见她杏眸如同受惊小鹿一般水润水润的，更是看得人心头痒痒，口干舌燥，下意识捏紧了手。 “嗯。”虽然之前禾婧一直都知道周祈安很直白，但突然听到，还是会心跳加速，有点儿不知所措。 但茫然只是一会儿而已。 禾婧很快就淡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尴尬。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于是，沉默了。 周祈安等了很久，想知道她会说点儿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一个嗯，就没有后文了。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周祈安不甘心，追问。 禾婧转眸，放眼看去。 山林间吹来一阵阵清风，带来了树叶青草和花香。 路边的桃金娘成熟了，一颗一颗紫红紫黑的。 禾婧停下来，摘了不少，全都放在篮子里面。 她一直不说话，周祈安撇嘴，不满地帮她摘桃金娘，还吃了几颗。 “我说不出来了。” 成熟的捻子都被摘完了。 禾婧低头看着篮子里面堆成小小山的捻子，缓缓地开口，“我还有点儿尴尬。” “周祈安，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适应过来的。”禾婧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抬头看去。 周祈安盯着自己，嘴角的笑意很浓。 “？？？”禾婧蹙眉，疑惑。 周祈安忍不住笑起来。 起初，他还是能克制的，笑得很浅淡。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放纵了。 笑得很肆意 双肩都抖动起来。 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禾婧更迷惑了，“你在笑什么？” “我是在开心。”周祈安缓和下来了，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再指了指她，“你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我以为看不到你害羞的样子。” 禾婧的表现一直都很冷静。 周祈安有的时候会想，禾婧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心动过。 “真的，很可爱。”周祈安说，“我很喜欢。” 喜欢到想要将眼前的人抱住，紧紧地抱住。 禾婧：“……” 她有点儿不自在地将碎发捋到耳后，又不是很确定地碰了碰耳垂。 是烫的。 那肯定是很红了。 但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就是心跳有点儿快。 心口也涨涨的，满满的。 好像有什么要跳出来。 禾婧抿了抿唇，故作很淡定，“之前你说提价，你打算卖多少钱？” “五分钱一碗。”周祈安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愿意配合起来，“但你说得也对。” “只有酸豆角太少了。” “你看看还能做点儿什么？” 第九十三章 怕什么 这个问题，禾婧有想过的，但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禾婧问他。 周祈安思索片刻，眉头紧皱着，“这都快六月了，天气炎热起来。” “那肯定是做跟酸豆角差不多的吃食。” 这样才会有人买的。 但是，只是酸豆角，又太过于素了。 得吃点儿肉。 “就做点荤菜，你有什么建议吗？”周祈安说。 建议，禾婧认真思考起来了，“荤菜不禁放，而且味道浓烈。” “要带出去卖，怕是不方便。” 周祈安叹气，“那我就没什么想法了。” “你养猪场每天都能宰杀一头猪吗？”禾婧忽然问起来。 周祈安当然是摇头，“也就这一段时间刚好养大了。” “这才有猪肉卖。” “过一段时间，大猪都没了，那就又要养一段时间。”周祈安没说清楚，这得养三四个月。 而且也不一定能出栏。 更重要的是，这一段时间，要是被发现了。 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全部都没了。 “那要做点腊肠腊肉吗？”禾婧问，“天气清朗，晒腊肉很方便。” 要是冬天，那得半个月。 可要是在夏天，几天就能腊干。 就是不能放太久，容易出油，会变质。 “也不是不可以。”周祈安见到禾家门口了，抹了一把额际上的汗水。 “你先回去。” “改日，我再想想办法。”周祈安想茅草屋那边肯定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的。 但禾婧想要冲澡的问题，他肯定是要解决的。 禾婧看了一眼门口，屋里没有人醒来，鸡鸭都在笼子里面，小兔子们长大了一圈，这会儿也在吃着菜叶子。 “下午，我再去河边转转。”周祈安说，“你得多补补。” “村里其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 禾婧收回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家里存的鸡蛋不少，我打算做点儿腌鸡蛋。” “回头给你们家送去。” “成。”周祈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禾婧进屋了。 周祈安在门口看着，等她关上大门了，这才转身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走，周祈安的速度快了不少。 不到二十分钟，就再一次站在茅草屋前了。 而屋里人没想到周祈安会折返回来的，他们两两对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祈安进来了，环视了一圈，五个男人，山货不多，基本都是蘑菇跟一些草药。 “从上田跑过来，做什么？”周祈安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最前头的男人身上。 他是五个人当中个子最矮小的。 但却是这几个人的大哥。 牛大塔听说过周祈安的大名，几年前一个人在山里遇到了野猪，一个人打死了，还扛着下山。 整个河口村的村民都分到了一块肉，馋死周围好几个村的人。 “上田那边砍了不少树，山货少了很多，”牛大塔自认为打不过周祈安，而且也没有必要产生矛盾。 说话的语气，还有对人的态度都很客气。 牛大塔开口后，其他人都跟着点头，还有人说，“去年砍了好多树。” “草都没多少。” “前两天下大雨，山体都滑坡了。” “幸好没人出事儿。” 周祈安听着皱眉，“来就来，可都给我安分一点儿。”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到这边来骚扰我们这几个村的人，到时候就不是河口村不准你们来。” 牛大塔清楚，他们翻了一座山过来，又卡这个时间点，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放心，我们兄弟几个不是那种人。”牛大塔可不会承认。 周祈安冷笑，“是不是，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这话就让人听着不舒服了。 “不是，周祈安，你自个儿刚才还不是领着姑娘进小树林。” 周祈安马上冷眼扫去。 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 当即让所有人都紧绷起来。 牛大塔咳了咳，试图缓和气氛，可正要开口。 周祈安呵了一声，“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就是带着女人到山里来了。” “这想做什么，都是男人，这不是很清楚。” 有一个人壮胆，其他人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了。 “周祈安，刚才那个女人够劲儿。” “是哪家的，说出来，也让大家去光顾一下啊……” 这话还没说完，周祈安一个拳头就挥过去了。 那人直接被打崩，吐了一口血，牙都掉出来了。 其他人看见了，愣了一秒钟，全部都涌上前。 可没有一个人是周祈安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上。 每个人面上都不光彩，鼻青脸肿的。 周祈安目光阴冷地盯着他们，“你们要是敢碰她一下。” “我有的是办法废了你们的命根子。” 牛大塔啐了一口血沫，阴冷冷地盯着他，“周祈安，为了一只山鸡……” 啪—— 周祈安不擅长扇耳光，更习惯用拳头。 但刚刚不方便，只能一巴掌扇过去。 牛大塔被扇得晕头转向。 “那是我女人。”周祈安说，“再出言不逊一次试试看。” 没有人敢开口了。 大家都疼得吸冷气。 “最近雨水多，山里湿滑，还容易发生滑坡。”周祈安一个人站着，低头看着躺着的这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要是出现点什么意外，少几个人，哪怕是找到了，也不会有人多想。” 牛大塔当然是听得出来周祈安这是什么意思，脸色黑黝黝，可嘴巴疼得厉害，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滚。”周祈安懒得废话，“别再让我再看见你们。” “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收拾了一下，灰溜溜地拿着山货，走了。 周祈安一直在茅草屋门前，看着他们一个个一瘸一拐地走。 走远后，有人问。 “大哥，真的就这么算了？” “不能啊，得整死他。” “周祈安不死，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 牛大塔眯起了双眼，“那个女人肯定就是他的弱点。” “抓住那个女人。” “对，抓住她，当着周祈安的面给上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牛大塔一巴掌拍过去，“闹这么大，被抓住了，分分钟是打靶的事儿！” “切，他们敢吗？” 一个女人没了贞洁，谁敢往外说。 “就是，周祈安必须吃了这个闷亏！” 牛大塔一想，的确是这样。 “得从长计议。”牛大塔说。 第九十四章 试探性问 禾婧回家后放好了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去擦拭身子，就在院子里面，看小兔子们睡觉。 养了小半个月的小兔子都开始长肉了，毛茸茸的一团，都围成一团，特别可爱。 禾婧看着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周祈安方才说的话，耳根子又开始泛热，能明显感觉到脸颊发烫了。 “习惯啊。”禾婧没怎么听过情话，是真的很不适应。 可打心底里又感到高兴，感到喜悦，有幸福的感觉。 这种情绪真的很奇妙。 禾婧的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翘着一抹笑意。 但很快，禾婧的笑容就僵硬起来了，她不由得思考起来，“要怎么才能适应？” 禾婧很苦恼。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家人都起来了。 许招娣是最先出来的，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打了一个哈欠，就问，“婧婧，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多睡一会儿？”许招娣可是能睡好几个小时的。 要不是为了上工，她都想直接睡一个下午呢。 禾婧摇摇头，“睡醒了就起来醒醒神。” “走走走。”许招娣过来，“咱俩一块儿洗把脸，等会儿早点过去等着。” “这日头热乎，早点儿过去能歇会儿，不用马上就上工。”许招娣拉着人去厨房。 禾婧跟着去了。 石春兰跟廖红梅出来了，见她们两人那么友好，两人对视一番，笑着摇头。 洗过脸后，许招娣跟家里人说，要提前出门。 没有人有意见。 许招娣就拉着禾婧出门了。 禾婧觉得奇怪。 刚出门，许招娣就回头瞄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挽着禾婧的手，跟她吐槽，“婧婧，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村里人都在问我，是不是我们家在做酸豆角私底下卖呢。” 许招娣边说边撇嘴，“我说那是我们禾家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吗？” “你大哥肯定会打死我们的。” 禾婧还以为是要说什么事儿，没想到是这个，愣了一下，“我们家的确不会。” “那是不必须的啊。”许招娣点头，但又很遗憾，“我听说那酸豆角卖得可好了。” “我们村里有人卖？”禾婧好奇。 她记得周祈安说，没有，也不会在河口村里卖的。 难道是其他村落的人说了？ 还是说有人带过来了？ 许招娣摇头，“没有，是我娘家那边。” “我之前不是带了不少酸豆角回去吗？”许招娣左右看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不少，“我妈知道了就问是不是我们家做的。” “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是这样，她之前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禾婧把做酸豆角的做法说出去的。 “唉。”许招娣叹气，又悄悄地看禾婧，“我们要是不说做法，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利用起来了？” “要是我们也能做，那就更好了。” 许招娣是什么心思，禾婧多多少少是能猜得到，但她现在不是很确定，也不敢跟她说。 “说不定以后有机会。”禾婧随口提了一句。 许招娣就听进心里面了，马上就打起精神来，“真的？” “现在的确是有很多东西不需要票就能买到了，但管得还是很严格啊。”许招娣边说边摇头，“想要做生意，难得很啊。” “前几年，我们村里也有老头儿将家里吃不完的番薯木薯拿出去，可被人瞧见了，就被举报了。” 许招娣叹了叹气，“我可没有这个脸面去做。” “羡慕是羡慕。”许招娣继续说，“我啊，现在就是害怕有人觉得是我们家在做酸豆角卖出去啊。” 禾婧一听，眉心也跟着拢紧，“如果真的有人来查，我们家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有酸豆角，但数量也不多。” “应该是不成问题。” 许招娣摇头，“不清楚了。” “二嫂，这些话，你跟妈，还有大嫂她们说了吗？”禾婧忽然想起来。 许招娣一怔，沉默了。 “大嫂跟大哥更熟，跟她说，大哥就能防范了。”禾婧说。 许招娣撇了撇嘴，“我说过，但妈跟大嫂都觉得我想去分一杯羹。” 虽然是真的。 禾婧沉默了一瞬，边走边说，“妈之前在云罗城也问过我。” “啊？”许招娣惊讶了，“你怎么说？” 禾婧坦然，“就是直接说。” 说话间，已经到要上工的地方。 但这个时间点，还没什么人来。 禾婧环视了一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许招娣，“二嫂，你知道上田村吗？” “嗯？知道，你怎么这么问？”许招娣也很好奇，拉着人到树底下坐着等。 “你碰见了？” 禾婧点头，“嗯，中午跟周祈安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他让我最近最好不好一个人单独进山。” “说是上田村来的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许招娣看着她，在日光底下，虽然是在树荫底下了，但禾婧的肤色还是很白，可这一种白不是单纯的白，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白。 白得亮堂，白的发光，又白得很有营养，很仙气。 不仅如此，禾婧的五官也很精致，婆婆在村里就有第一美人的称号，而禾婧继承了婆婆的优点，还长得更好看。 旁人的鼻子眼睛嘴巴长在一起就是一块儿，就是一张很普通的脸。 但长在了禾婧面上，就特别好看。 许招娣说不出来有多好看，反正作为一个女人，她看了没有羡慕，倒是想黏着，想认识，想交朋友。 还有啊，禾婧的头发很长，也很黑亮，很柔顺，就算是编了麻花辫，但两鬓还是会有点儿碎发，衬托得脸蛋更小，白的白，黑的黑，粉的粉。 好看极了。 这真的是一个人落单了，哪个男人不心动？ 会不想做点儿坏事？ 许招娣清楚周祈安是什么想法，但自家小姑子还很年轻，那档子的事儿还没经历过，想法单纯，那是肯定的。 许招娣就没说太清楚，“上田村啊，的确是有几个地痞。” “这几年，也不能说是最近的事儿，一直都这样，那边的风气就这样。” “要不是这两年队里的广播，估计风气还是那样。” 许招娣停顿了一下，“你要是想进山，叫上我跟大嫂，又或者你大哥二哥。” “叫周祈安也成，但要带多一个人去。” “免得旁人说你们俩的闲话。”许招娣叮嘱道。 第九十五章 不配活着？ “嗯嗯。”禾婧认真答应下来了。 上工了。 两人就分开忙活。 午后的太阳很大，不用一会儿，身上全都是汗水。 一直到下工，身上的汗水就没停下来过。 结束后，禾婧等许招娣，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气味不算很重，但一点儿都不好闻。 她想快一点儿回去洗澡，但一想到等会儿还要烧火做饭，洗碗筷什么，还是会出汗，马上就怀念起后世的风扇和空调。 “好了，好了。”许招娣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再去看禾婧的脸，一样是出过汗的，但她显得没有那么油腻，感觉还是很清爽的。 “婧婧你的皮肤是真的好啊。”许招娣是真心羡慕的。 禾婧摇头，“二嫂，我不算好，就是一般。” “我体质还是很差的。” “要是体质好一点儿，气色会更好看的。” 禾婧这种都不算是好看，许招娣都倒吸一口气，不知道真正好看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那得多好好看啊。”许招娣连连摇头。 两人边走边说。 路过稻田，瞧着一大片青绿的秧苗都长大了。 许招娣感慨，“再过几个月，我们又要收割水稻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产量如何。” 禾婧放眼看去，下了几场大暴雨，田里涨水了，一片浑浊，都快要淹没秧苗了。 但家里人都说没问题。 毕竟是水稻，水少了还不好长呢。 —— 那天从茅草屋回来后，禾婧就没有再去了。 周祈安来过几次，知道她不会去，也没有这个需求后，就先去忙着养猪场的事儿。 禾婧就在家里做腌鸡蛋，又做了腌黄瓜。 腌鸡蛋的时间长一些，都存放起来了。 刚开始，还是有人在意，特别是家里的孩子，前三天每次到厨房都要去看一看，蹲一蹲。 过了三天后，对腌鸡蛋的事儿就给忘了一样，但到厨房还是会去看一看，就是不再追着大人问，什么时候能好了。 腌黄瓜的时间倒是短一些，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吃上。 不过，时间还不到。 这天中午。 禾婧发现厨房里的水缸没有水，拧了拧眉心，打算去河边挑些水回来，但家里人都歇下了。 周祈安也没来。 在河口村生活的时间长了，禾婧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有锻炼，有力量，真的碰上事儿，一两个男人还是能解决的。 于是，禾婧挑着木桶出发。 午后，太阳明晃晃地晒着。 禾婧挑着木桶走的是大路。 还有一群孩子不睡觉，在田野边的水渠玩闹。 有几个孩子，禾婧还认识的。 “姐姐好。” 孩子们认得禾婧，知道她做的酸豆角好吃，去她家玩的时候，还有机会吃上糖果。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看到她都会主动打招呼。 “注意点儿，别溺水了。”村里的孩子都会游泳，仿佛天生就会的。 但溺水往往就是因为会游泳，才会不在意。 禾婧提醒他们，“有什么事儿，先跑回去找大人。” “嗯嗯。”孩子们都应下来了，又见禾婧挑着水桶，知道她是去河边，跟着就上来。 “姐姐，我们也去。” 小孩子中午不睡觉，也没什么地方去，不是上山爬树，就是下水抓鱼。 禾婧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起码自己看得见。 她带着一群孩子往河边去。 到了河边，还碰到几个男人在抓鱼。 瞧着身影还有模样不像是村里人。 孩子们也看出来了，“是隔壁村的。” “对面河的吗？” 有不认识的人在，大家都安分了很多，一个两个，时不时就去看两眼。 牛大塔他们想着不进山了，到河边抓鱼也是可以的。 只是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就让他们碰到了周祈安的女人。 当即，所有人手上的活儿都停下来，直勾勾地看着禾婧。 “大哥，要不要？”有人问。 牛大塔瞧着那几个孩子，眯起了双眼，“有孩子在，不方便。” “几个小屁孩而已，全部都抓住，警告一番，不会说什么的。” “就是。” “大哥，机会难得啊。” 前几天，他们不是不想到河口村里打探消息的，但几回都能碰到周祈安。 他们也就只好放弃进村了。 今天难得猎物主动送上门，没有不出手的理由啊。 牛大塔想了想，是这么一个道理，“成，你们几个瞧着那几个小屁孩。” “你跟我去抓女人。” 男人们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禾婧的注意，她看他们走过来，就解开了扁担上的绳子，叫孩子们回来。 跟着来的孩子都是五六岁，且大多数都是女孩子。 她们冷不丁地瞧见五个大男人走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马上就害怕得躲到禾婧身后。 “姐姐。” “你们先跑，有多快跑多快。”禾婧瞧着人越走越近，想起来是谁了。 就是茅草屋的那几个人。 真没想到碰上了。 而且周祈安还不在。 五个人不好对付。 “你们跑远就大喊，叫人过来。” 孩子们害怕，一动不敢动。 禾婧知道再不跑就迟了，大喊了一声，“跑！” 几个孩子，一下子懵了，全都跑散了。 几个男人被呵了一声，愣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 禾婧拿起了扁担，握紧了。 上一世，禾婧被老男人打的次数多了，也是会反抗的。 只不过，老男人是部队出身，身手了得，力气又大。 禾婧后面学了防身术，懂得一些技巧，虽然力气上比不过，但还是能跟男人打个平手。 眼前的几个男人，禾婧看得出，流里流气，一看就是没训练过的。 只是单靠蛮力。 “孩子们已经去找人了。”禾婧很冷静。 越是遇到事儿，越是能冷静下来。 牛大塔笑了，“这里离河口村那么远，就算人来了，我们哥几个也爽到了。” “然后就不顾后果？”禾婧集中注意力，同时在脑海里面演练，等会儿出手要打哪里，对方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应该怎么样，力气要多大。 “耍流氓，是要打靶子的。”禾婧警告他们。 可牛大塔他们不在意，还笑了，“这种事儿，你有脸说出去？” “就不怕全生产队的人都唾弃你？” “也不怕周祈安不要你？” “还有，你还活得下去哦。” “没了贞洁的女人还有脸活，我头一次听到。” 第九十六章 不长久 既然如此，禾婧就没有理由再客气了。 她拿着扁担，用力握紧之后，直接横扫过去，打落在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脖颈上。 紧接着，顺力收回扁担，再立在地上，借力踢腿，一脚踹到第二个男人的腹部上。 其他三个人看见了，马上反应过来，上前想要拦住禾婧。 然而，禾婧预判了他们的动作，也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对付三个男人，所以，她专门挑弱点来打。 短短的几秒钟。 三个男人都疼得弯腰，捂住某个不可言述的部位。 之前的两个男人缓和过来了，也清楚禾婧专门是挑地方来打的。 禾婧自然清楚，同一个方法不可以用两次，所以这一回是瞄准肚子和脑袋。 扁担一人一下。 全都趴下。 而这时，被孩子们的呼救声喊来的村民都过来了。 瞧着禾婧一个人站着，五个大男人趴着，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来的最快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他瞧着这场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禾婧看见有人来了，扬了扬下巴，“我大哥他们来了没？” 牛大塔他们听到有人来了，想要爬起来，可疼得难受，只能蜷缩着。 “怎么办？” 五个大男人，一个个都直冒冷汗。 真的被抓住了，说不定真的会被拉去打靶子的。 牛大塔瞧着就在河边，要是能顺着河水跑了，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看着禾婧，咬牙，要是能抓住禾婧，以此利诱威逼，说不定也能跑。 可不管是哪一种方法，都不是长久的。 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禾婧并未放松下来，她看来的村民当中都有谁，也一直注意着牛大塔的动向，见他抓石头，又看向河边，大概猜得出想的是什么。 “你们一个个都受伤了，想要游泳离开，再掂量掂量一下。”说完后，禾婧一脚踩在了牛大塔的手背上，狠狠地碾了碾。 “想做点什么小动作？”禾婧眯起了双眼，“方才我明显已经警告过你们，也劝说过的。” “如今的下场，是你们自找的。” 村民都过来了，将五个大男人都团团围起来。 禾婧收起了脚，继而听到家人的喊声，转头看去。 石春兰走在最前头，禾志强跟大哥二哥都慢了一步，但不难看得出，他们都很着急。 衣服都没穿好，直接就跑出来了。 石春兰听到孩子们的求救声，还以为是听错了，是其他村民起来了，吆喝了，这才起来开门，就看见几个女娃娃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石春兰心头猛地一慌，蒲草鞋都没穿好，直接就跑过来了。 这会儿，看着禾婧安然无恙。 石春兰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但随即就是训斥她，“你好好的，跑出来做什么？” “一个人到河边来不安全！” “我们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家里的水有男人来挑，你做那么多干什么？”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活啊？”石春兰呵斥着呵斥着，眼泪直掉，声音也愈发哽咽。 禾婧诶了一声，上前抱住她，“妈，我没事儿。” “别哭了。”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禾婧安慰着。 禾志强一行人下来了，冷冷地瞧了一眼牛大塔他们几个，那眼神，那目光就像是利刃，能刺穿他们一样。 “全部都送去派出所。”禾继军发话了。 他的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 禾继东可忍不住，上前嚯嚯了两拳，“有种啊，敢跑到河口村来，敢对我妹子图谋不轨？” “我看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活了。” 这事儿，放在哪一家都是可恨可恶的。 所以，禾继东要打人，没有一个是拦着的。 “大哥，二哥，我没事儿。”禾婧瞧着禾继东一拳一拳挥落下去，拳拳都见肉，忍不住心颤了一下。 禾继军见打得差不多，就开口帮忙劝说，“老二，得了。” “差不多就行。” 禾继东啐了一口，又踹了一脚，这才不情不愿地收手，再去看禾婧，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小妹儿，你没事儿？” “我没事儿，他们都没碰着我。”禾婧笑着说。 这会儿是有人能作证的，“是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了，禾婧身手厉害啊。” “五个大男人都拿她没辙。” “全都被打趴了。”最早来的村民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得很，不愧是禾家人。” 禾志强闻言，松了一口气，再去看牛大塔几人，“上田村的跑来我们这边。” “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 “期间做了什么也无从得知。” “这些事儿还是要交给派出所的同志来处理。” 禾志强的话音刚落下，村里有其他人站出来了。 “牛大塔他们几个可是惯犯了，时不时就到我们村里来，见着漂亮的小姑娘，小媳妇儿就调戏。” “这会儿可不能轻易放走他们。” “耍流氓，他们都是耍流氓，必须打靶子。” “对对对，必须打靶子。” “是要杀鸡儆猴了。”禾继军眯了眯眼，语气冷沉。 “先把人绑起来，老二，你再去借自行车，去派出所，叫人下来处理。” “好，大哥。”禾继东应下来后，就挤出人群，转眸就看到周祈安急急忙忙跑过来。 眉头顿时就紧皱起来了。 可这事儿怪不得他。 只不过，禾继东心里还是不舒服。 村里其他人都来了，周祈安这才姗姗来迟。 是不是不在乎自家小妹了？ 周祈安是刚从养猪场回来，从山里跑回来，就发现村里不同，还没回家就碰到了陈芳兰。 被告知后，就和陈芳兰一块儿过来了。 在这之前，陈芳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自家儿子还没回来，想着再等一会儿，不见人，就过来看一看，回头再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周祈安在外面弄了个养猪场。 可偏偏，陈芳兰着急没走，让周翠红看到了。 周翠红是看事儿不嫌弃热闹，专门等陈芳兰，看看她要做什么，没想到瞧见了周祈安从另外一条小路出来。 直觉就是有好事儿发生。 乐得周翠红扬起的嘴角就没能抿下来过。 “这禾婧出事儿了，周家一点儿都不着急。” “两家的婚事儿怕是不长久了。”周翠红故意在人群里面大声地说。 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第九十七章 揍一顿 周翠红一路都跟在周祈安和陈芳兰的身后，等来的人越来越多后，才特意大声开口说的。 就这一句话，马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看过去。 禾继东听见了，要不是见周翠红是个女人，他都想上前扇两巴掌了。 “周翠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禾继东忍不住，当场就问。 周翠红可没想到会被人指着质问的，当下就不乐意了，“我说什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 “谁都看见了啊，禾婧被五个大男人围着诶，那清白怎么可能还在啊。” “周祈安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要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周翠红还呸了一口。 禾婧听见了，手里还拿着扁担，就这么走过来。 一步一正，特别有风范。 周翠红霎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周祈安见状，冷笑起来，“周翠红，我虽然是来晚了几分钟，可不代表我没有脑子，听不到其他人说什么。” “周翠红，人家禾婧一个打五个的话，你愣是没听见啊。”有人开口。 禾继东呵了一声，“有的人就是觉得自己不可以，旁人就不行。” “我家小妹是什么人，那是文能上报纸，武能一打五。”禾继东越说越骄傲，腰板子都挺得直直的。 周祈安是真的不清楚，冷不丁地听见禾婧能一打五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陈芳兰啊了一声，忙不迭地过去，立刻就看见了还在趴在的牛大塔几人。 “禾婧，这……” “是我打的。”禾婧很坦然，“我自知力量不足以对付五个人，所以专门挑弱点来打。” 她的话音落下，村内的其他男人都看去，见牛大塔一个两个都弓着腰，捂着的部位，还能想象不出来吗？ 顿时，他们对禾婧那可是肃然起敬，没有一分一毫的不敬。 周祈安看去，舔了舔唇，当着所有人的面，竖起了大拇指，“做得好。” “往后，谁敢欺负你，就该这么打。” 陈芳兰松了一口气，再去看一眼，吐了一口唾沫，呸了一声，“你们这种人就该全部拉去阉了。” 周翠红本来还想闹事儿的，但一个两个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脸色黑臭黑臭，直接就白了一眼，还忍不住嘟囔，“五个男人都没用。” “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废物。” 旁人听见了，面色也不好看，“周翠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巴不得人家把禾婧给那什么了。” 其他人听见了，齐齐看过去。 “周翠红，你也太黑心了。” “都是一个村的人，禾家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至于吗？” “是啊，酸豆角的做法，禾婧可是一字不落全都告诉我们了，你自己做不好，还不是因为小气图便宜。” “你家大宝经常抢禾家小孩鸡蛋零嘴儿的事儿，人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头一回见这么小气的人。” 一个两个都在说周翠红不好，她气得脸都绿了，叉着腰，指着那些人，一个个回敬，“刀不落在你们身上，当然不知道痛。” “她禾婧一回来，就搞得我家乌烟瘴气，没一天好日子，我能对他们家好，呸！” “做梦！” 对于周翠红，禾婧是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这种人的思维和想法都是固定的，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自己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跟她讲道理，那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真没必要。 村里人见她这样子，连连摇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可偏偏周翠红还觉得是自己赢了，这些人才不说话，特别骄傲又得意地昂起下巴来。 周翠红怎么样，没有人在乎。 周祈安说完之后就看着禾婧，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外伤，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下来。 接着，他问：“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儿。”禾婧摇头，继而侧头去看那几个人。 有人拿来了麻绳，一个个都绑起来了。 但他们还是很疼，嚷嚷着，不愿意起来，好像拖延几秒钟，就能无事一样。 禾继军看了一眼周祈安，又对陈芳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等会儿派出所的人会过来。” “小妹，你休息一下。” “下午怕是你还要去一趟镇子上。” 出了这样的事儿，倒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决的。 除非是不追究，不找派出所，私底下打一顿就算了。 可这样的事儿，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做法，禾继军是绝对不允许的。 要是再放任这几个人，河口村是不敢来了，那其他生产队呢？ “嗯。”禾婧清楚接下来都有什么流程。 毕竟上一世，她去警察局的次数也很多。 思以及此，禾婧吐出了浊气，“爸妈，我们先回去。” 说完后，禾婧还去看周祈安，“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嗯，你先回去，我留下来看着。”周祈安还没见到人，只是听人说是上田村的跑来搞事情。 禾婧眯了眯眼，看着他，猜得到他想去做什么，“下手轻一点儿。” “别打脸。” “肚子最方便，不显伤，但有内脏在，也不好太用力。”禾婧能说的都说了。 周祈安心里有数，点点头，“放心，我不会闹出人命来的。” 真要命，那也是他们被拉去打靶子。 周祈安可不会蠢到搭自己进去。 禾婧跟禾志强还有石春兰一行人先回去了。 禾继军还有几个男人留下来。 周祈安瞧了一眼，目色泛冷，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大哥，你歇会儿，我来看着就成。” “老二已经打过一顿了。”禾继军也不打算拦着，“你看着点儿。” 都是一个村的人，不会有人多嘴说的。 况且，牛大塔这几个人名声本来就不好，多多少少也惹了不少人。 这会儿，除了禾继东，往日有闺女或者媳妇儿，亦或者老妈子被言语调戏过的人家，都恨不得过来踹两脚。 “嗯。”周祈安心里有数，转头看禾婧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了，这才活动起拳头。 狠狠地揍了一顿。 第九十八章 原谅？ 禾婧回家休息了二十多分钟，禾继东就回来了，说：“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到了。” “人也抓绑到了队里去。” “小妹，大哥让你收拾一下就过去。” 禾婧清楚了，“嗯，我这就过去。” 禾继东自然是跟着去的，只是他现在看着禾婧，抿了抿唇后，犹豫了一下，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就跟着去了。 禾婧走在前面，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石春兰和两个嫂嫂也一块儿去了。 在路上，石春兰还在安慰禾婧，“有什么我们就直接说。” “咱们不怕他们的。” 禾婧知道石春兰这是在后怕，她说多少遍没事儿都没有用的，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她。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走在后面，一路上，两人的眉心都是紧皱着的。 禾继东心里有事儿，走得极快，但还是落在后面。 一行五个人，各怀心思，还是到大队里了。 这是平日里队里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一个瓦屋，并不大。 禾婧没来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派出所来了好几个人，都是骑自行车下来的。 牛大塔他们被反手绑住了，跪在院子里。 烈日下，不做什么，就站着就能出一身的汗水。 有不少村民在围观。 上田村的生产队队长也被通知过来了。 他看起来年龄比较大，满头的白发，面上也都是皱纹，还有老人斑。 禾婧扫了一眼，视线收拢回来，落在厅里面的派出所同志身上。 来人很高大，跟禾继军说着话。 周祈安坐在一边，拧着眉头在听。 禾婧来了，他们看见了。 屋里十几个人都看过去，视线很是统一。 派出所的队长瞧见了，眉头挑了一下，转眼就去看周祈安，随后又去看禾继军，“巾帼英雄。” “也就是小妹在城里学过一点儿防身术，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真不敢想象后果。”禾继军说。 同时，他也很庆幸。 派出所的队长点点头，“的确。” 周祈安睨了一眼过去，“看一眼就好，一直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这个人，算是他的好友，但又不能说关系很好。 但现在不是介绍的时候，周祈安见禾婧来了，朝她招手，同时向她介绍，“这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一大队的队长，高正阳。” “他外婆是我们河口村的。”禾继军接着说，“就是住在村尾的陈阿婆。” 禾婧有点儿印象，陈阿婆的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每次跟她说话都要很大声。 不过，有的时候还会答非所问。 “你好，高队。”禾婧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事儿呢，我听他们两人说清楚了，这个问题很严重。”高正阳咳了咳，言归正传，“同时呢，真的要闹起来，可能对你的名声有点儿影响。” 一个女人制服了五个大男人。 这事儿啊，传出去，没几个人会相信的。 高正阳就是怕，有些人传谣言，中伤了禾婧。 回头啊，周祈安可不得过来揍死他。 高正阳这才把话说清楚明白，好让禾婧有个心理准备。 “主席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禾婧摇头，继而接着说，“况且，就三四十年前，守卫家园这一场战役上，我们妇女也出了不少力气。” “没有理由说一个女人制服不了五个男人的。” “如果他们不相信，那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禾婧义正言辞，“而且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儿，重要的是，这几个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高正阳听了，大笑起来，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说得好。” “按照现在的情况，这几个人啊，都得拉去打靶子。”高正阳看出外面，声音响亮。 正好让他们都听见了。 牛大塔他们一下子就慌了，哪怕是被反手绑着，也已经是跪坐着了。 但还是拼命地想要磕头求饶。 “求求了，求求了。” “放过我们。” “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真的，我们错了。” 五个男人，全都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 上田村的生产队队长看了也忍不住心软，“高队，看在他们还是初犯，这件事儿就从轻发落。” 禾婧瞥一眼过去，“今天他们碰到的是我，所以才没酿成大祸。” “如果是其他人，就有一个女孩儿被糟蹋了。” “可现在不是没出事儿嘛。”上了年纪的生产队队长说，“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这都拉去打靶子了，他们家该怎么办？” “所以，您老是想让无视法律法规吗？”禾婧质问。 生产队队长一下子就噎住了，无话可说。 “亦或者说，在这个小小的生产队里面，我们党组织已经没有用了？”禾婧继续问，并且一个个地环视在场的所有人。 石春兰听不下去了，呸了一声，“你个老不死，不是你闺女，不是你孙女当然不知道怕。” “要是你老婆被这些人糟蹋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说不痛不痒的话。” “那不就是了。”许招娣也跟着站出来，“牛大塔他们几个还初犯？” “我看你是老了记性不好，前几年他们跑来我们这边来，言语骚扰我们妇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啊，队里还有记账呢。”廖红梅抱着双臂，很是不满，“你们上田村可是因为这些事儿，给我们几个村都赔了不少红薯和木薯。” “现在要不要拿出来对一对？” 这一下，生产队队长是彻底没话可说了。 但妇联主任还有话要说，“那牛大塔是你侄子。” “我看你是想保一个下来，又怕其他人有意见，就全部保下来。”妇联主任以前也被骚扰过，但因为打不过，又是一个人，这才忍气吞声。 现在有人能制裁他们，那肯定是想让他们都去死的。 “这事儿是挺严重的。”高正阳等她们都说完了，举手示意安静下来了，“所长跟我们说了。” “这必须要严惩。” “要杀鸡儆猴。” 事实上，所长并不想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出这种事儿。 是高正阳说，这天气炎热起来了，男人女人的穿着都清爽起来，不免有几个禽兽控制不住自己。 这会儿这档子事儿啊，正好杀一儆百，整治整治一下。 另外就是，河口村这个生产队太小了，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还能借此让其他生产队，又或者说大城市里的地痞流氓收敛一下。 所长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 第九十九章 高正阳发话了，其他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下来了。 但上田村的生产队队长还是想说点什么，“真的就不能私下解决吗？” 随即，他看到禾继军身上，“我们两个生产队这么接近，之前还一起抗洪，也算是有点儿情谊。” “这真的让他们五个……”生产队队长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五个家庭啊。” “十几个孩子没了爹。” “你们真的狠心吗？”生产队队长说。 禾继军闻言，是有些动容，可…… 他看向禾婧。 禾婧对上了大哥的目光，还是很坦荡，很直接，很无畏。 “大哥，他们不是几岁小孩子了。” “几十岁的成年人，后果是什么，他们清楚得很。” “只不过，他们依然敢这么做，一来是看我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二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不敢声张，只能吃哑巴亏。” 禾继军沉默了。 生产队队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禾婧，“小娃娃，老人说得好，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你这么赶尽杀绝，就不怕他们家后人报复你吗？” “所以呢？”禾婧轻笑出声，眸间染上了几分蔑视，“你想道德绑架我？” “那随意，我没有道德。”禾婧摊手，说得很无赖，“能制裁我的，只有法律。” “你想让我屈服，那就找出一条法律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说我禾婧今日要是不放过这五个人就是违法犯罪的。” “那我就认了。” 生产队队长被气得脸色发绿，“你……你一个女娃娃这么要强做什么！” “就不怕日后没有男人要呢？” 周祈安听不得这话，正要站起来，替禾婧说话，被她伸手拦下来了。 石春兰和廖红梅以及许招娣也都想说话的，可禾婧都拦住，不让说。 她一个人站在老人面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目色平静，面色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她很安静，没有被影响了情绪。 很淡定，也很淡然。 “老人家，这是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接下来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管，更不会理。” “但你要是破坏了我的名声，你大可以在河口村去打听一下，我禾婧回来这一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儿，我又是怎么处理的。” 禾婧解释完后，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笑容很肆意，也很轻狂，“我这个人对事儿不对人，你真的想让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生产队队长闻言，面上露出了一喜。 紧接着，就听到禾婧说，“我不和畜生计较，你要是能证明他们五个都不是人，这件事儿就算了。” “当然，不是人，那就意味着没有身份证，不配上工赚工分，也没有土地，所有人能拥有的一切权利，他们都不能有。” “你……”生产队队长指着她的手都在发颤了。 而其他人真的以为禾婧会放过他们的时候都提着一口气，这会儿就彻底放松下来。 “我就说婧婧不会放过他们的。”许招娣说。 廖红梅紧着的双肩松懈下来，“这老头儿也真的是，拉着我们家婧婧一直说。” 石春兰呵了一声，指着生产队队长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不中听的，我就天天去你家门口哭，天天去你家门口撒泼。” “你想耍无赖是，我倒要看看，谁能比我更无赖！” 禾婧：“……” “妈，咱用不着。”禾婧上前挽住石春兰的手臂，“他们说不听的，棍子落在身上才有用。” “他要是造谣污蔑我们，那就去找派出所，我们报案，我们写申诉，告上法庭去。”禾婧清楚这些人光是听见这几个词就心生惧意，根本就不敢真的做这些事儿。 也就说出来吓唬吓唬他们。 生产队队长活了几十年，家家户户的事儿，真没几个人是闹到派出所来的，生产队之间的矛盾，也都是私底下解决的。 当下碰到了禾婧这么一块硬骨头，说什么都不管用，早就不满了，可要让他再多做点什么，生产队队长又放不下这个脸，只能冷青着脸盯着禾婧。 人是要带回派出所拘留着，禾婧也要去做个口供。 这一个下午，人都忙坏了。 但大家都很兴奋。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说自家生产队的，周围附近好几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小伙子都歇火了，不敢造次。 姑娘们也都敢走远一点儿。 生产队里对禾婧的看法又多了几分敬佩。 尤其是知道她会点儿防身术，队里有同龄的女孩子都来找她，想学习如何防身。 禾婧自然是毫无保留地教导。 这事儿，让禾婧在生产队里的名声又好了几分。 周翠红知晓了，气得脸黑，更重要的是，现在整个河口村的人，都不乐意跟她说话了。 路上碰见都躲得远远的。 就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周翠红不乐意，看禾家是越看不满意，一气之下，她跑去镇上举报禾家投机倒把——卖酸豆角！ 当天，镇上就有一大群人下来，团团围住禾家。 检查小组的人到了，还知道禾继军是生产队队长后，更是恼火，什么都没说清楚，直接就在门口大骂起来。 河口村的人看见了，一个个都很好奇，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芳兰见检查小组的人下来了，吓得心口一跳，又见是往禾家方向去的，赶紧去把周祈安找回来。 也幸好，这个时间点儿，周祈安不在养猪场。 禾婧等人都在上工，突然被通知叫回来，大家都是懵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等他们都回来了。 检查小组的组长才说，“有人举报你们家投机倒把，私下贩卖酸豆角。” “现在我们要搜。” 许招娣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酸豆角，我们河口村家家户户都做。” “总不能在我们家搜出来了，就说我们投机倒把啊！” “是啊。”石春兰都慌了，生怕被安一个投机倒把的罪。 “贩卖酸豆角可不是一两个腌缸的事儿，你们家要是没做，怕什么？”检查小组的人说。 禾婧拧紧了眉头，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举报的，“你们可以搜。” “但是搜不到，又怎么说？” “我们禾家上下十几口人，不说酸豆角，我还做了腌鸡蛋，整整一缸。” “你们搜到了，是不是也要说我们准备卖腌鸡蛋？” “这个流程，这个内容，你们得有一个说法。” 第一百章 怎么就你们家了 搜查小队的人说，“那是肯定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机取巧的人。” 说这话的人紧紧地盯着禾婧。 禾婧坦然无畏地与人对视。 禾继军说，“去搜。” “早点解除误会也是件好事儿。” 其他检查小队的人看了，两两对视了一眼，就进去搜查了。 同时，禾家人也进去看。 这还是没有确定的事儿，再加上禾继军是河口村生产大队的的队长，检查小组的人还算是客气，没有直接打烂推翻东西，而是一个个柜子，一个个瓦罐，所有能藏物件的东西全部都被打开了。 在门口，还有很多人在围观。 其中，周翠红就为门口探头看着，嘴角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抿下来过。 有人瞧见了，啧了一声。 “禾队长可不是这种人。” “谁知道呢。”周翠红听见了，瞥了一眼过去，“知人口面不知心。” “你看他们家几乎天天都能吃肉，肯定是去买的。” “这钱哪里来的，就是投机倒把来的。”周翠红一口咬定了。 检查小组的人听见了，眉心紧皱着，过去汇报给组长。 组长知道了，看向禾继军，当场就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禾继军笑了，转眸去看禾婧。 禾婧说，“是我的对象下河抓鱼送来的。” 组长皱眉，“送鱼？” “是的。”禾婧无奈地耸肩，“不信，你可以到门口问问其他人。” “我对象周祈安是不是一有时间就去河边抓鱼，每次抓到鱼就送到我家来。” 禾婧坦坦荡荡，倒是让人怀疑不起来。 紧接着，禾婧又说，“不止是鱼，他还会进山抓野鸡野兔。” “你看，那边的小兔子就是我对象抓回来的。”禾婧顺手指过去。 其他人顺着看去，的确是有一窝小兔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又干干净净，乍一看，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养来玩，而不是养来吃的。 组长可不会信禾婧的一面之词，当即就让人去村里调查。 “继续搜。” 厨房里，有人搜到了腌鸡蛋的缸，但是被许招娣拦住了，“都是腌鸡蛋。” “你打开就废了。” “里面可是放了我们家存了大半个月的鸡蛋呢。”许招娣心疼得很，“家里就两只母鸡，一天两个蛋。” “这里得有十来二十个啊。”许招娣不愿意让开。 检查小组的人又害怕里面存放了什么。 廖红梅听到了声音进去，“这真的是腌鸡蛋，这边这个是酸豆角。” “酸豆角已经做好了，我们家也吃了不少。”说着，廖红梅就主动打开腌制酸豆角的缸。 霎时间，酸豆角的味道就散发开来了。 检查小组的人都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许招娣趁机说，“这可是我们家小姑子做的，味道可是一等一的好。” “旁人可不一定能做得出同一个味道来呢。” “你们要是能买到外面卖的酸豆角，大可以来对比一下。” “这味道是不是一样的。”许招娣说得信誓旦旦。 禾婧在门口听得心头一跳。 酸豆角的事儿，可是周祈安在做。 而且也都是她在做。 味道那肯定是差不多的。 “挺香的。”检查小组的人说。 廖红梅笑了笑，“我们这个做法不是独家的。” 她说之前还看了一眼许招娣，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小姑子已经把做法告诉全村的人了。” “谁都可以做得来。” 许招娣才想起这一茬，努了努嘴，有些不甘心，“隔壁周翠红也做了，可也没有小姑子做得好吃啊。” “庆嫂做得就跟小姑子一样。”廖红梅瞪了一眼过去。 检查小组知道了，但还是说，“酸豆角的份量不多，这个我们可以理解。” “但腌鸡蛋的，我们还是要看一看的。” 许招娣可记得时间，还没到呢。 这要是打开了，做坏了，半个月的鸡蛋啊！ 她可一点儿都舍不得。 禾婧进来了，“可以看一会儿。” “等会儿我们密封起来，多腌制几天还是可以的。”要是不给他们看，怕是会留下把柄。 许招娣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打开了。 腌鸡蛋还没成，味道淡淡的，可也很好闻。 检查小组的人禁不住多看两眼，又深吸了几口气，不由得想，这要是做出来了，那得是多好吃，多下饭啊。 “快到五月初五了。”禾婧站在旁边说，“这应该是要做咸鸭蛋的。” “但我们家没有鸭蛋，就只好做腌鸡蛋。” 端午的咸鸭蛋啊，禾婧只要想一想，就忍不住垂涎起来了。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做一次咸鸭蛋。 检查小组的人听了，眯起了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禾婧，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堂屋和房间的检查都结束了。 没有搜出特别的东西。 倒是检查小组的组长瞧见了禾婧在房间里写的稿子，一整篇稿子，几百字，内容很流畅，很激昂。 看完全文的检查小组的组长都想马上下地大干一番，挥洒汗水，这才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 这会儿，检查小组的组长从堂屋里出来，看了一眼在门口守着的村民，还有禾家人，点了点头，大声宣布，“看来是有人误会了。” “怎么可能？”周翠红第一个就不赞同，“我瞧着外面都有人卖酸豆角呢。” “肯定就是他们家。” 周祈安和陈芳兰两人都来，混在人群当中。 陈芳兰听着心口突突跳，紧张得握紧了周祈安的手臂，死死盯着检查小组的人。 这些年，村里都没人来检查过。 今天却突然来，还冲着禾家来的。 陈芳兰怎么可能不担心？ “外面有人卖，就是我们家的？”禾婧轻轻一笑，“周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过于荒谬了。” “哪里荒谬了，就是你们家的！”周翠红叉着腰，咬死就是禾家。 许招娣呸了一口，“我看举报的人就是你。” “见不得我们家过得好！” 莫名被提到这一句，周翠红蓦地愣了一下，随后更大声反驳，“才不是，就是有人看见了，不然全村那么多人，怎么就举报你们家！” “肯定就是你们家有问题。” 第一百零一章 有点儿奇怪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检查小组的组长听着脸黑。 周翠红懵了一下，她没有这个意思，她……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检查小组的组长继续说，“这禾家里里外外都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没有任何嫌疑。” “他们家有酸豆角啊！”周翠红说。 许招娣忍无可忍了，“我要举报周翠红家。” “他们家最近也是天天做酸豆角，而且就那么几口人，哪里需要做那么多！” 周翠红愣了一下，马上就大声反驳，“凭什么！” “我大孙子喜欢吃酸豆角，我多做一些怎么了！” “婶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慌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大声反驳，并且眼神闪躲。”禾婧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的。 “既然你也说你家干干净净，那也应该让他们看一看。” “我许招娣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就是要举报周翠红家投机倒把——卖酸豆角！” “不仅如此，还想耍赖到我们家来。”许招娣哼了一声，叉起腰来。 石春兰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了，担忧地看向禾继军。 禾志强瞥了一眼，“我们家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儿。” “你们要是不放心，三天两头来一趟，我们都是问心无愧的。” 是的，没有人愿意三天两头来的，但能说这话也是要有足够的底气。 围观的村民看不下去了，“禾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是啊，周翠红，你不能因为人家禾婧找了一个好对象，你就羡慕嫉妒做这种事儿出来啊。” “人家周祈安就是有能力，天天能抓到鱼怎么了？” 在人群当中的周祈安听见了，很谦虚地举手抱拳，“各位太看得起我了。” “我在河边也是蹲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鱼的，而且也不是天天都能有鱼。”周祈安开口了。 禾婧顺着声源看去，眉眼马上就温柔下来。 这让检查小组的组长看见了，顺着看去，人群当中有一个男人特别特出。 一米八几的身高，那宽厚的肩膀，还有手臂上的肌肉。 愣是让他一个男人看见了，都羡慕起来了。 这样的人天天抓到鱼，那也是有实力的啊。 组长舔了舔唇，看了一眼周翠红，“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去一趟你家。” “不远不远，就一堵墙而已。”许招娣没想到真的去检查了，嘿嘿地笑起来，就差没马上带路过去了。 周翠红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凭啥啊。” “我家又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慌什么。”许招娣切了一声，“我看啊，之前村里人说卖酸豆角的就是你。” “胡说八道！”周翠红瞪眼过去。 禾婧适时开口，“婶子，你想要证明清白，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人去看一看。” “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耽搁不了你什么。” 周翠红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手心。 检查小组的人都眯起了双眼。 “组长，是不是举报的人是真的看见了，只是记错了。”有人提出疑惑。 “是啊，我刚才看了，禾家厨房的东西都不多，可真的要算起来，也就刚好适合十几口人生活。” 一点儿都不多，也一点儿都不少。 这日子也算是过得紧巴巴的。 检查组长听了，点点头，“也有可能。” “去看看。” 周翠红马上就否认了，“不可能，我不可能举报错误的。” 这一下，全场一阵哗然。 周翠红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而检查小组的组长呵了一声，“你可知道随便举报，是什么罪？” “我……”周翠红往后退了几步，看样子像是要跑。 但禾家门口都是人。 陈芳兰更是站出来，挡住了所有的路。 周祈安跟在旁边。 他们两个一出来，其他人都在看好戏了。 “周翠红，你这就不道德了。” “是啊，人家又没惹你。” “完了，胡乱举报，是不是又要进去坐几天啊。” “这河口村是真的越来越乱了。” “就是啊，前头都没这么多事儿的。” 这话里话外，也有禾婧回来后闹腾不少。 周祈安听见了，转头扫一眼过去，“禾婧回来就出事儿，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儿？” “你们给的？” 没有人敢说话。 陈芳兰接着说，“周翠红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一早就清楚了。” “前头，她对禾家，对你们做过什么好事儿？” “这会儿就全忘记了？”陈芳兰哼了一声。 检查小组的人出去了，转身就进了周翠红家。 陈建军还有陈国安两人是知道检查小组的人去禾家了，也不觉得会到自家来，所以他们很心安理得地继续上工，争取多赚点儿。 而刘香巧则是在家忙活，扫地洗衣服，还有做腌制酸豆角。 旁边乱糟糟的，刘香巧也没在意，忙着干活，就怕周翠红回来了，又要说她一顿。 于是一群人进来了，刘香巧还是懵的。 检查小组的人有条不紊地进屋搜。 一到厨房，马上就看到满满三个腌制缸，半米多高，里面放了不少豇豆。 周翠红马上解释，“我家大孙子就爱这一口。” “前几天不给做，还跑去别人家拿。” 其实是偷。 周翠红不愿意承认。 “然后他还在同学面前说，要做酸豆角送出去。” 检查小组的组长听了，问：“为什么要送？” “还不是因为隔壁禾家的亲闺女回来了。”周翠红撇嘴，“她做了酸豆角，给全村都送了一遍。” “我不就得送一遍。”周翠红说这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翻白眼。 禾家亲闺女，这听着有点儿故事。 检查小组组长一个眼神，就有人出去了解情况了。 周翠红家不大，可收回来的豇豆是真的多，一捆一捆的，光是晾晒就好几个簸箕盘了。 在院里，都快要没落脚的地方。 说是要送人，倒是可以说得过去。 只是…… 周翠红家的环境，瞧着就不是很好。 为了一口气就送全村人也太大方了。 检查小组的组长在思索了。 很快，检查小组的成员回来了，他都打听好了，原来隔壁禾家的禾婧是几个月前才回来的。 所以才有送酸豆角的事儿。 禾家的事儿，能说得过去。 但这周翠红家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检查小组的组长扫了一眼，没证据的事儿，不好下定论，就留了一个心眼儿，打算过几天再来看一看。 “行，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不乐意 检查小组没在周翠红家里找到什么，只能先回去了。 等人全部都离开了，周翠红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太过于松懈。 检查小组的人来得快，走也快。 转眼间，围在禾家以及周翠红家的村民都散开了。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屋外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周翠红嘭地一下关了大门，转身对上儿媳妇刘香巧就叉起腰来，气得她脸色发青，“禾家那边那么热闹，你就不知道把东西收起来？” 天知道她进门看见一院子的豇豆，心里有多害怕。 要真的让人发现，倒卖酸豆角的是他们家。 那…… 周翠红都不敢想象了。 “妈，我一直忙着，根本就没注意到隔壁发生了什么。”刘香巧是真的委屈。 周翠红不听，“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老陈家都完蛋，你才高兴。” “那么大的动静，你跟我说听不到！” “你耳朵是聋了！”周翠红气不过，转身就去找鸡毛掸子，刷刷几下就往刘香巧的身上抽。 刘香巧想躲，可不敢躲。 硬生生地承受了几棍子。 周翠红还不解气，指着鼻子骂了好一顿，要不是怕有心人听见了，她指定能骂到天黑！ 周翠红家发生了什么事儿，禾家人并不在意。 检查小组的人走了之后，大家也都散开，先回去上工，有什么事儿，还是得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不过，禾婧还是很在意，到底是谁去举报的。 周祈安没走，陈芳兰先回去忙活了。 他留下来等禾婧，其他人瞧见了，笑了笑，都很识趣地给小年轻留了足够的空间。 “你是怎么想的？”禾婧跟周祈安落在了最后面，说话小声一点儿，是没有人听得到的。 周祈安瞥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来，“不清楚。” “但你二嫂说得对，很有可能就是周翠红举报的。” “刚刚她承认了。”但禾婧觉得也有可能是一时口快应下来的，是不是真的是周翠红，还是不确定的。 周祈安摇头，“就是她。” “我们村里这些年都没发生过这些事儿。”周祈安回头看了一眼，“陈建军跟陈国安没这么多小心思。” “就是周翠红，想法特别多。” 禾婧闻言，再回想起之前的事儿，有所了解地点头，“见不得旁人好。” “我妈说的。”接着，禾婧解释，“她跟我说，当年她跟周翠红几乎是同时嫁过来。” “两个新媳妇儿，又是隔壁的。” 石春兰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在禾家，也就是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婆媳关系也很好。 相反，周翠红嫁到陈家好几年了都生不出儿子来，被婆家嫌弃了很久，甚至是到了要离婚的程度。 不过，周翠红后面还是生了儿子，在陈家也算是勉强立足了。 再后来，闹了一场小饥荒。 村里很多老人都走了。 周翠红的婆婆跟公爹，就是这个时候熬不住，走了。 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这些事儿，周祈安听陈芳兰说过一些，但不是很在意。 而且，这会儿，周祈安更在意的是检查小组的人可能会再来，他的养猪场，还有酸豆角，都得停下来，避一避风头。 禾婧特意慢了下来，与前面的人落下了一大段的距离，声音也跟着压低了，“酸豆角最近还是不要卖了。” “嗯。”周祈安点头，“肯定的。” “不过，我瞧着周翠红家有点儿苗头。”周祈安说完后，双眉紧皱着。 禾婧没到周翠红家，但听村里人说，她家院子晾晒了许多豇豆，厨房里面还有好几缸正在腌制的酸豆角。 自家人吃是吃不了那么多的。 “她不是说要送人吗？”禾婧勾起了嘴角，“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了，肯定会有人去问的。” 周祈安眉角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禾婧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下，她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周祈安说。 禾婧很无奈地耸肩，“跟我们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周翠红啊，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不出禾婧所料，周翠红出门去上工，还没开始干活，就被村里人问。 “周翠红，早上你说家里做的酸豆角是打算送人的，你家做这么多，是不是要比禾家送的还要多啊？” 周翠红：“……” 她就是找个借口而已，怎么可能真的送？ 况且，那些酸豆角，不完全是自家种的，更多的是儿子半夜三更去换回来的。 每一根都是要钱的呢。 “我家大宝要吃呢。”周翠红企图装糊涂。 但村里人可是实打实听见的，哪能让她糊弄过去。 “你家大宝才多大啊，一个小孩子哪能吃那么多的酸豆角？周翠红，你们家该不会是真的在倒卖酸豆角？” 周翠红一听，当即就急了，“怎么可能？” “你们也知道，我家大宝就为了这一口酸豆角那可是闹得天崩地裂，我要是不多做一些，还不得闹翻天了啊。”周翠红依然是没有松口。 得了。 听周翠红的意思，想让她送人，那是不可能的。 “成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家大宝不吃饭，就吃酸豆角，一顿得吃好几斤呢。” “不然，你家几十斤的酸豆角，就那么五口人，天天吃，那都要吃三头两个月呢。” 周翠红：“……” 其他人懒得跟她说什么，自个儿散去了。 周翠红是满意的，但又不乐意，脸色青青地瞧着这些人。 —— 中午。 孩子们都回来了。 他们自然是听说了上午有检查的人到家里来，可具体是做什么的，小孩子们怎么问，大人们都没说，只让他们好好学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得不到答案，只会让孩子们愈发好奇。 金宝跟进宝两人年龄是四人当中最大的，胆子也是。 他们在父母那边找不到答案，就来问禾婧了。 “姑姑，上午到底是怎么了？”金宝很好奇。 回家的路上，村里的大人都在讨论。 他们不懂，就听个一嘴半耳朵的。 一知半解，更让人在意和好奇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先放一放 禾婧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都排好队，整整齐齐地站着，也都用着好奇又求学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弯唇笑了一下，再抬手一一摸一摸孩子们的发心。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一点儿误会，都已经解决了。”禾婧知道大哥大嫂，还有二哥二嫂他们说了什么。 这些事儿对孩子们来说，可知可不知。 “真的吗？”金宝还是想要知道更加详细，“姑姑，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儿？” 他带头后，其他三个孩子都齐齐上手，一人攥一块衣角，一起晃悠着撒娇。 禾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哪里应付得来，一下子就心软了。 “那好。”禾婧拉着苗苗和银宝的手，叫上金宝跟进宝两人，一起到屋前院子上的台阶。 五个人齐齐地坐下来。 孩子们还不够高，坐在台阶上，还能晃悠着小腿儿。 禾婧是成年了，腿也长，坐在上面，竟然刚好着地。 家里的其他人瞧见了，没有人说什么，倒是笑眯眯地看两眼。 “又缠着你们小姑子一块儿玩了啊。”石春兰说，“玩一会儿就去睡觉，下午还要上课，知道不？” “知道啦。”四个孩子齐声回答，声音响亮。 可让隔壁的周翠红听见了，恨得牙痒痒的，转头又去吐槽自家儿媳妇，“都这么多年了，就怀了一次，也不知道多努力努力，给大宝再生一个弟弟。” 孙女，周翠红是不想要的。 要是刘香巧真的生下来了，她就敢抱走放去河边。 就像她十几二十年前一样，生下女婴都给丢了。 不然，就这个家，怎么养得起，又何必要养。 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 是一整个家的顶梁柱！ 女儿，那是要嫁人的，是泼出去的水。 完全是没必要。 周翠红骂骂咧咧的，刘香巧早就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听着。 和他们家相比，禾家就显得安静祥和多了。 “姑姑，具体发生了什么？”进宝托着下巴，很好奇地盯着禾婧询问。 “今天上午是镇子上的检查小组的人下来了。”禾婧实话实说，在孩子们惊慌之下，竖起了食指，示意他们安静一点儿，接着说下去。 “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家投机倒把。” 金宝和进宝两人都六七岁了，自然是知道投机倒把的。 银宝跟苗苗两个还小，可也听说过不少，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可以确定是一件很大，也很严重的事儿。 四个孩子都倒吸了一口冷静，紧起了眉心。 禾婧温柔笑着揉揉他们的脑顶，“检查过了，我们家没有投机倒把。” “而且，你们也在家啊，我们有没有做这种事儿，你们会不知道吗？” 这么一说后，孩子们都松了一口气。 禾婧点了点他们的鼻尖，“都说了是一个小误会，你们啊，一个个人小鬼大的，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趁着现在还小，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 等以后长大了，烦恼的事儿就更多了。 可孩子们不懂事儿，都连连摇头，纷纷表示，“我们要快一点儿长大。” 只有长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儿。 禾婧闻言笑了笑，又摸了摸他们的发心，“好了，话也说完了，饭也吃了，你们几个等会儿去刷个牙，再睡觉，知道了没？” “嗯嗯。” 禾婧回来之后，禾家人本来是一天只刷一次牙的，但禾婧不是，饭后就必须要刷牙漱口，衣服也是一天一换。 本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着看着，就很默契地模仿起来了。 牙口清爽起来后，好像比以前更自信了，而且外出上工，再也不用担心说话大笑，露出牙齿后，牙缝里面会塞有什么。 就是这么刷牙，很费牙膏。 石春兰是有些心疼，每回就用那么一点儿，有时候甚至是不用，就用牙刷干刷一下。 午休时间到了。 整个村落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都缓慢下来，清静下来。 湛蓝的天幕下漂浮着几朵白云，云朵之下是成片的绿色，山中的树木众多，鸟叫虫鸣，既清静可又喧闹吵杂。 禾婧听着窗外大自然的演奏曲，就稍微睡了一会儿，就被热醒了。 还没到五月初五，天气又闷又热。 她起来看一眼窗外，明明睡前还是明媚的阳光，蔚蓝的天，不知道何时起，就遍布了乌云，刮起了大风。 其他人也被风声吵醒了，都起来到院子里来收衣服，收晾晒的菜干、地瓜干等等。 起风了，尘土飞扬。 很快就有闪电，打起了雷。 没一会儿，乌天盖地，轰隆隆的雷声好似要劈开大地，紫黑的闪电更是要划破天幕。 好一阵子后，豆大的雨落下来了，噼里啪啦。 闷热的气氛一扫而光，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一场大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间就结束了。 地面上都是积水，一片泥泞。 许招娣瞧着天色逐渐明朗起来，悄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一个下午都没法上工呢。” 上工是一个家庭的主要收入，没有钱，没有票，那要怎么活啊？ 禾婧听闻，转头看去，嘴角微扬，“时间也刚好。” “这会儿再去上工就没有那么闷热了。” 下过雨的土地也容易开垦，而且不用再浇水，省了不少功夫。 “对了。”禾继东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小妹，你不是说要写稿子吗？” “什么时候去投稿啊。” 投稿，那就意味着要到镇子上去。 “今个儿下午倒是没什么事儿，我帮你忙一忙，也做得来。”禾继东说。 禾婧本想着明后天有时间再去的，突然被提醒了，又见家人一个个都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写是写好了。” “但还没想好投去哪里。” 石春兰讶异，“这么快？” 八百字的小作文，对禾婧来说，三十分钟就能完成。 只不过，这几天修修改改，再重新眷抄，花了不少时间。 禾志强他们还不知道，这会儿听见了，都很好奇。 “怎么突然想到写稿子了？”这对乡里人来说，写稿子那是很难，也很高大上的事儿。 一般人是做不来的。 而且也不会想得到。 禾婧微微扬唇，“是前几天去云罗城，让人提醒了才想起来的。” “但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写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如果成功了，我们家就能多一份收入。”禾婧是可以上工，是能帮忙，但她的力气和大嫂二嫂相比起来，也是真的小的。 再有就是效率太低了。 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这样下去。 本来是想着做点儿小买卖赚钱，但家里人都很反对。 投机倒把的事儿，也怕被发现。 还是来路正规的钱和票，买来的东西才能放在明面上，也不用担心被人举报。 至于做生意，禾婧还是会想的，但要等七八年开放后。 第一百零四章 结婚以后就知道了 许招娣一听到禾婧的稿子要是能通过就能给家里添加一份收入，马上就打起了精神，两眼放光，“婧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现在去可以吗？” “既然都写好了，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拼一把试一试。”许招娣说，还捏了捏手心，仿佛这是她写的稿子，就像是明天就能刊登到报纸上一样。 禾婧被看得有些无奈，“可以是可以，但……” “没有什么但的。”禾继军说，“你想去就去，家里的活儿我们来办就行。” 廖红梅倒是没想到禾婧会写稿子，眼下知道了，自然是不会拦着的，“你没回来之前，这些活儿都是我们分着来做的。”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早一点去，也能早一点儿回来，还能帮忙做一些。”廖红梅就是这么直接。 禾婧没有拒绝的道理，应下来出门了。 上工，几乎是整个河口村的人都聚集起来，然后等待分配工作的。 周祈安没瞧见禾婧，不由得好奇起来，同时也很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祈安站得远，等分工结束了，这才去找禾继军问，“大哥，婧婧呢？” “她到镇子上去办点儿事。”禾继军没打算说禾婧投稿，也是担心万一没选中，让其他人知道也不太方便。 办事儿了？ 周祈安很疑惑，眉头紧皱了起来，下意识就追问，“去办什么事儿了？” 禾继军看了看周围，有不少村里人，摇摇头，“等她回来，你问。” “我不好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话就有含义了。 周祈安怎么想也都想不到是什么事儿，整张脸都绷着。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禾继军瞧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一些小事儿。” 什么样的小事儿？ 不能说出来？ 周祈安想不到，想破脑袋了，但禾继军不说，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等禾婧回来再问问看。 他们两人聊完就散了，可旁边的周翠红听见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禾婧出了什么事儿。 周翠红转头就去找人问，“你们谁瞧见禾婧了？” “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今早上才有检查小组的人来，周翠红家里做了那么多的酸豆角，跟人说就是要送的，一问起来就支支吾吾。 谁也不想搭理，转身就跟同行能聊得来的人走了。 周翠红见了，诶嘿了一声，还要站在原地怪这些人不讲理，很是不乐意地转身问别人去。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 周翠红不得劲，呸了一声，张嘴就来，“我瞧啊，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那点儿事。” 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也没有关系，没人在乎。 周翠红很不得劲，可又没有办法。 廖红梅和许招娣看见了，连连摇头，都不想说话。 许招娣就啧了一声，还呸了一口，“活该。” —— 禾婧是借了自行车，骑到镇子上的。 这会儿的自行车还是二八大杠自行车，很高，也很不方便。 幸好，禾婧的身高还是够的，微微打侧，还是能着地。 到了镇子上，她先去邮局寄信，紧接着又去供销商转了一圈。 要回去了，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坠痛，随即一股温热缓缓流下来。 禾婧才想起来，例假到了。 又算了一下日子，比上个月提前了一个星期，还算是准时的。 但家里的月事带…… 还是在用草木灰，有点儿不方便，也不是很健康。 禾婧是想去买卫生巾的，但这个年代里面的卫生巾很贵，而且还不一定有得卖。 不过，不管怎么样，禾婧还是要问人借几张厕纸，先垫着用。 在村里，上厕所是不一定要用厕纸的，有的人就用两根树枝，刮一刮，干净利落，就是不舒服。 禾婧本来是不清楚的，是有一回儿，和廖红梅，以及金宝他们一块儿去菜地。 孩子们玩得欢乐，三急也来的快。 金宝去了一趟厕所，手头上没有厕纸，廖红梅就折了一根树枝，给他挂干净了。 禾婧看到的时候，都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廖红梅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在村里啊，什么都可以利用起来，就看你是怎么做。” “这个法子啊，在我们生产大队还非常受欢迎呢。” 禾婧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村里的土坑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树枝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小孩子调皮，故意折断扔到里面去的。 着实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用法。 不过，话说回来，禾婧想到廖红梅说的什么都可以利用起来，就想到五月来了，荔枝要成熟了，荔枝菌还没吃上呢。 也不知道周祈安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做上一顿荔枝菌。 禾婧想着，差一点儿就骑上自行车要回去了，还是临走之前才想到要去借点儿纸。 可没想到借完回来就碰到了高正阳，派出所大队的队长。 高正阳看见她也很意外，眉头一挑，就打起了招呼，“哟，又见面了。” “周祈安呢？” “他没在？” “你一个人？”高正阳一连三问。 禾婧嗯了一声，“我一个人来的。” “哦哦哦。”高正阳点点头，随即说起了牛大塔的事儿，“他们都在拘留着，想要执行到最后一步，还要几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他们的家属来向你求原谅，有点儿麻烦，你看着应付就成。”高正阳说。 禾婧皱了皱眉头，“派出所透露的信息？” “那倒不会，主要是都是几个村落，稍微一打听，都能知道。”高正阳解释。 禾婧理解，“谢谢。” “客气了，我跟周祈安算是一块儿长大。”高正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又咳了咳后，转移了话题，“你要去哪里？” “回家。” 高正阳噎了一下，“那就不打扰你了。” 禾婧疑惑，但没多想，而且她也有事儿。 骑车离开后，禾婧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并不是很理解高正阳为什么一直看着，但也没在意。 因着有自行车，时间缩短了很多。 禾婧不用到傍晚五点就回来。 周祈安一直想着她有什么事儿，干活很卖力，足足缩短了一个小时做完，提前下工了。 这让其他人心里很不平衡，但又不能否认周祈安真的一个人完成了。 “谁要是嫁给了周祈安，那就真的有福了。”有妇女说。 有没结婚的姑娘好奇问，“为什么啊？” 其他已婚妇女反应过来了，笑嘻嘻地说，“等你结婚了，以后就知道了。” “？？？”这让其他没结婚的年轻姑娘更加在意，打算下回碰见禾婧就问问，为什么要结婚以后才有福气。 第一百零五章 一起努力啊 村里已婚妇女的议论并没有让周祈安听见，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听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周翠红，啧了一声，看不惯眼，就怼了几句。 可就这样，依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让她很是尴尬。 与此同时。 周祈安到村口了，正好瞧见禾婧骑着自行车回来，顿时就眼前一亮，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好像只要看到她，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变好。 周祈安的眉眼都温柔下来了。 在自行车上的禾婧当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周祈安，很是惊讶，速度加快了不少，到村口前就停下来，慢慢推过来。 周祈安跟着过去，一并接过了自行车，给她推着，“你怎么到镇子上去了？” “是要办啥事儿啊？”周祈安连忙问道。 禾婧还以为家里人会跟他说的，见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挺意外的，摇摇头后抹掉了面上的汗水，才回答，“到镇子上去投稿了。” “投稿？”周祈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书一般，直直愣住了。 禾婧侧眸看过去，唇角扬起，“这有什么惊讶的？” “以前在我云罗城的时候，也经常在日报上发表文章。”不过，结婚之后，她就没有机会了。 那个老男人不觉得这是好事儿，还觉得她抛头露脸的，让他丢了脸，还把她以前的笔和纸，还有各种各样的书，全部都扔掉了。 那时候的禾婧还没从被未婚夫抛弃的阴影里走出来，无所谓老男人做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禾婧是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两记耳光，好清醒过来。 周祈安张了好几次嘴，可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禾婧看在眼里，抿唇笑了笑，继续说，“投稿要是能发表有稿费。” “周祈安，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要赚钱。”禾婧很直白，“但是只是靠你，或者做点儿小生意，都远远不够。” 禾婧放眼看去，满眼帘都是稻田，一亩连着一亩，好像看不到尽头。 “我的目标是带着家人一起到城里生活。” “我想要让金宝他们都得到更好的教育。”说完之后，禾婧停顿了一下，微抿着唇角，“我并不是说河口村不好。” “只是，你应该清楚，村里能得到的资源太少了。” 周祈安明白，也能理解，“我知道。” “没有人会不想过好日子的。”周祈安的手微微握紧，“我会努力，给你想要的生活。” 然后，你规划的未来里面，能不能加上我？ 周祈安很想这么问，可又不敢开口。 “那……我们一起努力？”禾婧见他的脸色不太对，试探性地问道。 周祈安嗯了一声，眨了眨眼，还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禾婧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再问一次，周祈安才明白了，唇角立刻就上扬起来了，紧皱的眉心也跟着舒展开来。 “那当然是可以的。” 周祈安喜上眉梢，自信十足，“我刚才也说了，我会好好努力，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禾婧嗯了一声，跟他肩并着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要下工了，稻田里还有不少村民，大家都看见了，可没有人说什么。 但之前被已婚妇女调戏过的未婚少女们都很好奇地看着周祈安，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会幸福。 可同时，也很羡慕地看禾婧。 这些人的注视，禾婧没法忽视，太过明显了，她以为是家人在村里了什么，才会让她们这么直勾勾地看着。 周祈安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的，他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旁人是怎么看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努力赚钱，才能让禾婧不要整天想着赚钱的事儿。 可禾婧不想着这些事儿，要做什么呢？ 周祈安想到了村里的已婚妇女，想到了陈芳兰。 难道，他要把禾婧留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每天除了上工，就是洗衣做饭吗？ 那肯定是不成的。 禾婧也不会同意的。 再且，禾婧也说了，她要带着一家人到城里去。 城里是什么样的生活，周祈安去过几次，但没体验过，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要住在筒子楼里面。 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想到这里，周祈安微微蹙起眉头来，想要在城里买房，还是很难啊。 要动用很多的关系。 可这些是禾婧要的，他加把劲又何妨呢？ 周祈安想得乐滋滋的。 —— 平淡又寻常的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时节。 河口村今年没参加龙舟赛，但镇子上有龙舟比赛。 石春兰问禾婧要不要去看龙舟赛，每一年的龙舟赛都很精彩，不过要很早去，不然是没有位置的。 禾婧在云罗城看过，对此没什么兴趣，就不想去。 可家里的四个孩子难得有假期，自然是想去看比赛，还想到镇子上转溜的。 禾家人商量一下，就让廖红梅跟许招娣带着孩子们去镇子上玩闹一天。 而男人们则是留在家里帮忙。 包粽子的活儿，石春兰一个人就能忙得来，可禾婧不放心，也舍不得她那么辛苦劳累，说什么都不愿去，也要留下来帮忙。 至于煮粽子的活儿，那就要留给男人们了。 烧火水煮，不是什么技术活儿，男人们也乐意。 就是苦了，想要带禾婧去镇上玩的周祈安，他也留在禾家帮忙包粽子。 男人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可没想到做起细致的活儿，竟然也能让人满意。 石春兰瞧着周祈安包的粽子，笑意连连，“之前祈安跟着我学了几年的厨艺，他啊，还是有两手的。” 禾婧包的粽子比较小巧，很是精致，感觉能一口一个。 周祈安瞧见了，有些不赞同，“粽子就得要大个，你这些都太小了。” “吃不过瘾。”周祈安边摇头边说。 禾婧白了一眼过去，“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胃口小，一个吃不完，吃剩下的，难道都让大哥大嫂他们包了吗？” 周祈安万万没想到这是给禾金宝他们几个做的，再去看禾婧包的粽子，好像也不是很小了。 反正几岁孩子吃起来，那是绝对足够的。 “还得是你够细心。”周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马上就被禾婧瞪了一眼，“等会儿，你要是不洗手，可别想再包粽子了！” 第一百零六章 约会儿 “是是是。”周祈安马上就举手投降，起身外出去洗手。 石春兰见状，看了好几眼禾婧，有些无奈地摇头，又说，“婧婧，在这里你倒是可以稍微放肆一点儿。” “你要是在周家，还是要收敛一点儿的。”石春兰感觉禾婧刚才说话的态度还有语气啊，都有些严格，有种要求周祈安的意思。 这要是让陈芳兰瞧见了，怕是会心里不舒服。 禾婧皱眉，并不是很能理解石春兰的意思，“妈，为什么呢？” 她觉得刚才的语气没有任何的问题。 碰过别的东西的手，再来包粽子，手是不干净的。 吃进肚子里面的食物，禾婧的要求高，也是为了大家好。 石春兰明白她的意思，“我啊，只是想让你说话别那么强硬。” “也就是这一会儿，祈安对你有意思，能容忍，也愿意纵容你。” “可时间长了呢？”石春兰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我跟你说，人活着，没有规定谁一定要让着谁。” 禾婧抿着唇，沉默了。 没一会儿，周祈安回来了。 他刚坐下来就灵敏地感觉到氛围不对，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眼，主动打开了新的话匣子。 “今天，我妈出门前还跟我说，石姨包的粽子好吃，让我上门讨要两个。”周祈安是笑着说的。 石春兰顺着这个台阶，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而且周祈安回来了，也没有必要继续了。 “你妈啊，就知道馋着我做的。”石春兰说，“殊不知啊，你妈在做炸面点啊，可是特别有一手。” 陈芳兰不算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按祖上来说，是北方的，而且还是老远了。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大家子就跑到了南方来，再后来，就跟了周祈安的父亲，到了河口村。 这一生啊，去过的地方很多。 村里人闲聊还是说提起来的。 只不过，这几天就稍微说得少了。 石春兰看了一眼周祈安，想来是孩子长大了，也该是要休息休息，没必要一直那么强撑着门面。 想到这些，石春兰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哪能啊。”周祈安摇头否认。 禾婧有些意外，她并不知道往事儿，好奇地追问，“具体是炸什么面点？” “好像是糖三角？”石春兰也不是很确定。 周祈安摇头否认了，“是糖油饼。” 说完之后，周祈安回忆起来了，这些年来，他也就是吃过一次。 因为糖油饼的做法的很需要材料。 在河口村这个小地方，周家的条件，做上一次，很费钱和票。 石春兰想起来了，连连点头，“是啊，叫糖油饼。” “那是真的好吃啊，入口酥脆，又是甜甜的。”石春兰一想，口中自然而然地分泌出唾液来，好像能回味出当时的味道来。 禾婧仔细想了一下，“糖油饼的做法不算难，我也会做。” “妈，家里现在也有白糖？”禾婧问道。 石春兰点头，“有是有，但不是很多。” “可我们家没有面粉啊。”石春兰说。 周祈安抿了抿唇，“端午呢，谁家吃糖油饼？那肯定是要吃粽子的。” “又不是现在做，明天做也是可以的。”禾婧说。 周祈安还是不赞同，做糖油饼需要很多的油，就吃那么一次，不值得。 最重要的是，很是上火。 石春兰见他们两人意见不同，开口打住了，“现在不做，等过年，家里囤了猪油，一块儿炸。” 禾婧垂眸，她差一点儿忘记了，这个时候，还是缺衣少食。 油炸类的食物，很少能吃上。 “嗯。”与其说禾婧退让了，倒不如说她妥协了。 “鸡蛋到今天是腌制好了。”禾婧主动换话题，“等会儿，你带几个回去。” 做的腌鸡蛋本来就不多，家人一人分一个，就没剩下多少了。 让周祈安带回去两个，也就算是刚好。 这一点，石春兰是没有意见的，毕竟他们家吃了好几回周祈安送来的河鱼，“对，还有酸豆角，我们家的也做好了。” “回头你带一碗回去。”这酸豆角下饭配粥都很好吃。 尤其是夏天闷热，吃点酸辣的，开胃。 周祈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粽子包好了，剩下就是男人的活儿。 禾婧在厨房拿了腌鸡蛋，又装了满满一大碗的酸豆角，全部都放进菜篮子里面，好让周祈安提着拿回去，也不用让其他人瞧见，问东又问西的。 周祈安拿了东西，是要回去了，他站在门口问，“真的不出去转一转？” “今天镇子上会很热闹。” 禾婧抬头看天空，烈日当空，但还是有一片乌云飘来。 下午应该会下午。 石春兰也说了，这段时间会有龙舟水。 “下雨不方便。”禾婧摇头拒绝了。 周祈安望了望天色，很肯定地说，“现在不会，要不要出去转一圈？” “我借自行车，很快的。”周祈安是真的想跟禾婧一块儿出去转一转的。 禾婧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那我回去换一身衣服。” 在家包粽子忙活了小半天，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这样的衣服，禾婧并不想穿着出去。 周祈安见她答应下来了，马上就满脸笑容，“嗯，我等你。” 禾婧回去了，石春兰瞧见了周祈安没走，顺口问一句，“出去耍？” “嗯，转一圈就回来。”禾婧没否认，同时进了房间，房门掩上了。 石春兰探头瞄了一眼，“把头发也编一编，好看。” “嗯。”禾婧很快就换下了衣服，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衬衫，又编了单麻花辫，垂放在肩膀上。 麻花辫不是那种编得就紧紧实实的，而是特意放松，再拉几缕头发出来。 很自然，很松懈，很悠闲。 禾婧出门，周祈安瞧见了，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舔了舔唇瓣，“很好看。” “还没好呢。”禾婧放眼看出去，很快就找到了野生的小雏菊，菊黄的，小小的。 摘了几朵，插放在麻花辫上。 她浅浅一笑，问：“好看吗？” 乌发长垂。 笑颜明媚。 “好看！”周祈安不假思索。 花美，可人更娇美。 他都要挪不开视线了。 在屋内，石春兰瞧见了，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而从厨房出来的禾志强看到了，视线很快就从禾婧身上转移，落在石春兰的眉目里，“咱家闺女有你当年的八九分的风范。” 石春兰娇嗔了一眼过去，“谁说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禾婧被养得很好，比她当年都要美上几分。 这么娇美的人儿，要是从小就养在身边，定然不会如此的灵动。 两个孩子抱错的意外，到现在，石春兰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禾婧，都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第一百零七章 想要追上你 禾婧打扮好了，转头看见爸妈都在看着自己，笑容艳丽夺目，“爸妈，我出门了。” 语气也很灵动，很活跃。 禾志强跟石春兰听见了，同时看过去，也都微笑着点头，挥手。 “去，路上注意安全。”石春兰回。 “好。”禾婧应下来后，跟周祈安一块儿出门了。 这种看着女儿出门的情景，让石春兰想起了何芳芳，想起了多年前，她拿着布袋书包，上学前会很大声地喊，去上学了。 而石春兰则是在屋檐下目送她一步一步走远，直到那一天，她坐上了小汽车，从此离开了河口村。 回忆是酸涩的。 石春兰鼻头泛酸，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要落泪了。 “婧婧长大了。”禾志强说。 石春兰哽咽着点头，“是啊，一晃眼十八年就过去了。” 是个大姑娘了。 妙龄姑娘，该有的身材都有了。 周祈安从前是不会注意的。 虽然在河边洗澡的时候，会听到同行的男人都在讨论，可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哪怕在那个时候，周祈安已经知道了，跟禾家有婚约。 也见过几次何芳芳。 但周祈安都没那个想法。 如今，看着禾婧，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梦，想到了最近早晨的变化。 忽然之间，周祈安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把禾婧娶回家。 或许是男人的视线太过于炽热了。 禾婧感觉到，瞥了一眼过去，马上就想到了上一世的事儿，想到了…… 但她及时打住了。 过去就是过去，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想起。 禾婧缓缓呼出浊气，抬头掀眸，直视着周祈安，“你在想什么？” “……”被抓包了，周祈安很尴尬地避开视线，转头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尴尬，可又很诚实地回答，“想你。” “很好看。” “特别好看。” “想娶回家。” 禾婧该知道的，她就不该问的。 但是，她很开心。 唇角都不受控制地上扬了。 “那不行。”禾婧笑着回答，“你的考核，我还没完全通过。” “另外，我暂时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至少要等大学毕业。 “二十四五岁。”禾婧说，“然后，二十七八岁再怀孕。” 周祈安一听，还有好几年，当即就愣住了。 随后，再知道二十七八岁才怀孕，更是蒙圈了。 他站住了。 禾婧也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他，背对着阳光。 “会不会太晚了？”周祈安问。 禾婧很清楚，现在才说明白，是有点儿迟了，但这个事儿，迟早是要说的。 “二十岁，我觉得还是太年轻了。”禾婧如实回答，“二十四五岁，我觉得差不多了。” “二十七八岁，这个时候，我们的身体是最适合去孕育一个全新的生命。”这一点儿，禾婧是打算周祈安学到生物的时候，再说的。 现在提起，是因为周祈安说想娶自己回家。 她才开口。 “这是很科学的研究。”禾婧看着他的眼睛，漆黑明亮耀眼，就如同夜空中最闪耀的星星。 “可其他人也是十七八岁就怀孕。”周祈安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了解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他看得见，就身边。 跟他同龄的男人，孩子都能下地打酱油了。 二十七八岁，小孩都不知道有多大了。 “嗯……”禾婧觉得很有必要给他科普一下，“周祈安，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谈这个事儿。” “但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时间，我给你说一说怀孕，对母亲来说，都有什么影响。” 禾婧很认真。 周祈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懂得太多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长时间相处下来，真的能适合吗？ 肯定不可以的。 周祈安不想被撇下来，忽然之间就握紧了手心，“禾婧，我们去学习。” 从现在开始，从这一刻开始。 周祈安要追上她的步伐。 “什么？”禾婧眨了眨眼，看着他郑重的神色，张了张口，笑着答应下来，“好。” 禾婧家就有一套高中课本。 周祈安后面又找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专门是为自己准备的。 当时，周祈安想的是先学认字，写字，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现在，周祈安有目标了，他要认真学习，跟禾婧站在同一个高度上。 “回我家？”禾婧询问。 周祈安摇头，“被叔叔阿姨知道了，不是很好。” 虽然这几年，大清扫没有那么严肃了。 可长辈还是很介怀，也担心某一天那些袖子上绑有红标识的人冲进来，要撕掉书，要惩罚，要下放。 “去养猪场。”今天是端午，那边没什么人看。 周祈安下午也是要去看守的。 “行。”禾婧没意见。 两人意见一致，很快就换了路线，朝着后山走去。 村里都在忙着过端午，包粽子，编五彩绳，准备雄黄酒，要去镇子上看龙舟赛…… 很多活动。 家家户户都忙得很。 自然就没有谁注意到禾婧跟周祈安两人进山了。 哪怕是石春兰跟禾志强也都以为他们是去镇子上转转。 养猪场在深山里，一眼望去，哪里都看不到人家。 只有一处养猪场。 禾婧来过几次，可每一次来都觉得很遥远。 而周祈安一天来在这里到河口村来返。 “你不累吗？”禾婧问。 周祈安不觉得，“习惯就好。” 要不是有禾婧跟在身边，周祈安能走得更快。 杨叔不在。 也没到吃饭的时间。 养猪场的猪都很安静，趴在一起，呼噜呼噜地睡大觉。 养猪场是有地方睡觉的，禾婧进去过一次，只有一张床，也很乱。 周祈安说，这里不是他一个人睡的地方，大家都可以休息的。 都是大男人，没那么讲究。 禾婧是有些在意的，“在屋外。” “光线充足。” “成。”周祈安没意见，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课本。 还有作业本。 一摞一摞的。 禾婧瞧见了，都叹为观止。 “你怎么收了这么多？” “我想着你以后会用得上，反正都要了，干脆都收回来。”周祈安翻了几下，拿出了小学的课本。 还很不好意思地看向禾婧。 “我之前太忙了，都没怎么学习。” “你能重新教我一遍吗？” 第一百零八章 哪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养猪场的 “当然是可以的。”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禾婧没有理由要拒绝。 周祈安很忙，他学了这么长时间，才学完一年级的拼音，二年级的也学了一大半。 但一旦落下之后，之前的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 禾婧很有耐心地重新讲一遍，周祈安也听得仔细，有什么不会都会主动提出来，禾婧再解释一遍。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可两人一点儿都不觉得过去了很久。 是天空忽然黯淡下来，吹起了风，这才恍惚抬头。 “起风了。”禾婧合上了课本。 周祈安正低着头写字。 虽然课本的进度不多，但他写的字已经很规整了，不会再东歪西倒。 也能看得顺眼。 就是笔峰之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禾婧认为，再练习下去，周祈安一定能写得很好看。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有时间，我们再继续。”禾婧说。 周祈安点点头，有点儿意犹未尽，可惜要下雨了，也没亮光，不然他肯定能继续学下去。 “走。”禾婧很快就收拾好。 周祈安把本子和铅笔都放好了，追上她的脚步。 刚出来，就瞧见杨叔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面走出来，吓到了禾婧。 杨叔也挺意外的，挑起了眉头，正要开口，就见周祈安出来了，嘴角抽了一下，“不是，你们俩，端午节跑这里做啥啊？” “不去镇上看龙舟赛？” “今年的龙舟赛可热闹了，很激烈呢。”杨叔诶了一样，连连摇头，“祈安啊，跟女孩子相处不是这样的。” 养猪场有什么好的，臭烘烘的。 禾婧笑了笑，转头去看周祈安，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杨叔，我们是来学习的。”周祈安很无奈地摊手，“我正在努力学一二年级的课本呢。” 说起来，周祈安还有些骄傲，腰板子挺直了，“禾婧还说我有天赋呢。” “当年，我要是认真学习，说不定还真的给我考一个不错的高中。” 这年头的高中可不容易上，杨叔瞥了一眼禾婧，觉得她说的话有很大的水分，但周祈安好歹是合伙的，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点儿面子。 但还是忍不住泼点儿冷水，“你要是能考得上，但也没人给你写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啥也不是。 周祈安：“……” “说不定以后就不需要介绍信，只要努力学，成绩好就能上学。”禾婧微笑着说。 杨叔觉得不可能，连连摇头摆手，“怎么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不说读书了，就说做点儿生意都难哦。”杨叔抬头看天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要下雨了，你们俩啊，赶紧回去。” “都快十二点了，你们还要回家。”杨叔提醒他们。 禾婧知道了，“谢谢杨叔。” 周祈安瞧了一眼天色，“还是得想办法买块手表。” “等我的稿费到手了，存一存，应该可以。”禾婧走在前面，听见他的话后，下意识就答了。 周祈安咧嘴笑，“禾婧，你让我花你的钱。” “我是高兴的，但我作为男人，未免也太没用了。” “放心，这事儿，我会想办法。” “你不用担心。”周祈安扬了扬下巴。 禾婧疑惑，好奇地转头看去，“你有什么办法？” “嘿！”周祈安有点儿不乐意了，“你到村里去问问，我周祈安是有什么不会的。” 禾婧转头回去，幽幽地补充，“现在你只是会了加减法，往后学到乘除，学到方程，再到大学要学的微积分，你就不会了。” “你知道吗？”禾婧边走边说，“数学是很神奇的科目，它不会就是不会，不管怎么努力，怎么学，不理解，就是不会。” “还没学到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周祈安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禾婧哦了一声，兴致缺缺。 周祈安不得劲，追上去，非得较劲。 山路崎岖，可有趣的人在身旁，多远的路，也就是片刻之间就走完了。 周祈安还想继续聊的，可抬眼就看到了禾家的大门，霎时就愣住了，“到了。” “嗯。”禾婧掀眸看去，“下午有时间再聊。” “好。”周祈安转身要回去，但被禾婧叫住了。 “等会儿，你忘了？” “粽子还没拿。” 到中午了，粽子该煮好了。 禾婧出去了，没说中午回不回来吃，但时间也还没到一点，禾家人都在等着。 孩子们在镇子上吃了零食，倒是不怎么饿，一个个都在玩。 五彩绳都绑在手腕上，一个比一个要精致，一个比一个要好看。 手里还拿着做好的腌鸡蛋，等着吃饭的时候吃。 而许招娣惦记着隔壁周翠红的大宝贝孙子，说什么都不准他们到院子外面，只能在家里玩。 还好家里有兔子，孩子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就蹲着玩兔子。 兔子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吃好喝好，比刚回来的时候都圆了一个圈，毛茸茸的，怎么看都不腻。 禾家大门没打开，孩子们也在玩闹，没几个人听到外面的动静。 是禾婧敲门，孩子们才反应过来，马上去开门。 见到是她。 都大喊着。 “爷爷奶奶，姑姑回来啦！” “周哥哥也来了！” 禾家人听见了，石春兰出来看，见禾婧麻花辫上的菊花除了恹巴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变化，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招娣瞧见了，诶嘿了一声，双眼发亮，“婧婧，你这个辫子好看啊。” “是啊。”廖红梅都觉得稀奇。 大家伙儿编麻花辫都是绑得紧紧实实的，也都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看的。 但禾婧这种，有些松松的，还拉出几缕发丝的，瞧着还真的不一样，特别好看呢。 “真好看啊。”廖红梅跟许招娣都过去，认真地打量起来。 “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许招娣想起年轻那一会儿，一直都是编双麻花辫，偶尔编过单麻花辫，可觉得不得劲，也没多好看。 廖红梅上手摸了摸，“都很松诶。” 禾婧没动，就站着，让两个嫂嫂都看清楚，“绑太紧了，伤头皮，很容易会掉头发的。” 第一百零九章 迁就 一听到会掉头发，两人都愣了一会儿，随后都看向对方，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你平时掉头发多吗？ 是多的。 尤其是生了孩子后，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不过，头发比较多，掉得多，全部都梳起来了，就没有那么显。 可还是会让人注意。 这个小知识点，廖红梅跟许招娣都记下来了，打算下午开始就放松一点儿，不要紧紧地绑着头发。 周祈安站在旁边，瞧着两位嫂子，打过招呼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直直地站着。 石春兰过来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祈安的衣着也很整齐，没有乱到哪里去。 “怎么才回来？”看完了周祈安，石春兰去问禾婧，“红梅跟招娣在镇子上都没瞧见你们俩。” “妈，我们没有去镇子上。”禾婧否认了，“我们去山里，看一看有没有荔枝菌。” 听到荔枝菌，石春兰就皱眉了，“那玩意儿这个时候就没有了。” “得天亮之前去才摘得到。” 禾婧只是知道荔枝菌，可具体是什么情况，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天亮之前？” “我有说过的。”周祈安默默地补充，“明天，我去看看。” “山里是有荔枝树，但不一定有白蚁巢。”廖红梅继续说，“这荔枝菌啊，得有荔枝树，也要有白蚁巢，这样才有。” 禾婧啊了一声，有些茫然了，她只知道荔枝菌的营养价值很高，而且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更更重要的是，只有在荔枝成熟的五月份才有，还只是持续半个月而已。 她想着都端午节了，要没有了。 “村里有人喜欢吃这个，很多人天没亮就进山了。”周祈安解释，他为什么不没有摘到。 “等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也是很无奈。 禾婧了解情况了，“好的。” “今年吃不上，那就明年。” “其他菌子也是可以的。”许招娣说，“今年的雨水多，潮湿得很，有很多菌子呢。” 石春兰见时间不早，禾婧也都回来了，“祈安，你也去洗一把手，等会儿一块儿吃饭。” “不了，不了。”周祈安连忙拒绝，“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我拿粽子就回去。” 廖红梅见状，马上就往厨房走去，“我给你拿。” “煮了好几个小时呢，已经好了。” 厨房的烟囱已经没有烟雾冒出来，灶台早就歇火了。 粽子也都捞起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篱屏上，跟小山似的。 廖红梅向来比许招娣要大方一些，一拿就是一摞粽子，也没数多少个，直接放在菜篮子里面，好让周祈安方便带回去。 许招娣见廖红梅拿着挽着菜篮子出来，下意识就看去，一眼就看见那么多的粽子，心口是有一瞬间揪着痛的。 太多了，太多了。 周祈安跟陈芳兰就两个人，哪里能吃这么多啊。 可转眼，许招娣想到周祈安之前送了那么多的河鱼过来，这点儿不舒服，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真的不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吗？”许招娣问，“都准备好了，洗把手就成。” “不用了。”周祈安还是拒绝，“我妈肯定煮了我的那一份。” “这天气要是不吃完，放到晚上就馊了。” 浪费食物，那是可耻的。 在场的人听见都很默契，没有再提起了。 禾婧送他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成，你回去吃饭。”周祈安挥了挥手，很强势，要让禾婧先回去，他才愿意走。 禾婧奈何不了他，只能先关门进屋。 周祈安瞧见了，弯着唇角，拎着菜篮子，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去。 然后就碰见了，吴元明。 不在小学当老师后，吴元明就得跟着村里人一块儿上工。 他有一两年没怎么做农活，早就适应不过来。 以至于端午这一天，大家都休息，他还要为昨天没完成的活儿，继续忙。 眼下，吴元明看到周祈安，就想到禾婧，想到村里人都在说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周祈安睨了一眼，压根就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吴元明又被无视了，眯起了双眼，紧紧地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最后呸了一口，禁不住羡慕嫉妒恨地说，“等着，你们俩迟早得分！” 禾婧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乡巴佬！ 吴元明就等着看周祈安被甩的那一天。 —— 禾家。 石春兰问禾婧，“不是说去镇子上转一转的？” “怎么突然就去找荔枝菌了？” 禾婧洗了一把手，又洗了脸。 单纯用水洗脸，面上还是有点儿油腻的感觉。 要是这会儿用淘米水来洗脸的话，会好一点儿。 今天是石春兰煮饭，淘米水自然是留下来了，还分了好几盆，大儿媳和小儿媳都有，也少不了禾婧的那一份。 “你盆里有淘米水。” “谢谢妈。”禾婧又去洗一把脸，面上腻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本来是打算去的，但他说想学习。”禾婧房间有课本，之前还投稿了。 家里人都知道。 石春兰听了，眉心紧了紧，“怎么突然就想学习了？” 具体的原因，禾婧不想说，她停顿了一会儿后，眼神多了几分认真和坚定，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他说不想跟我没有共同话题，想更进一步的了解我。” “那你也应该多去了解一下他。”石春兰的双眉依旧是紧蹙着的。 在她的认知里面，都是女人去迁就男人。 可没几个男人来迁就女人的。 也不符合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现在是一直在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在我们这里，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石春兰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她，“婧婧，这里不跟云罗城。” “妈。”禾婧知道石春兰的想法，她拿起盆子，倒了淘米水。 留着到下午，这水是会变馊的。 “我跟周祈安是有商有量。” “有什么事儿都是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她不喜欢藏着捏着，让人去猜。 也不想去猜测其他人的想法。 大大方方，坦坦白白。 石春兰还是不赞成，皱着眉头，抿着唇，“女人还是要保留点，让男人有兴趣，这样感情才长久。” 禾婧稍微顿了一下，“那我觉得现在的周祈安，怕是用一辈子都阅读不完我这一本书。” 石春兰：“……” 她还想说些什么。 廖红梅进来说，“妈，婧婧，吃饭了。” 第一百一十章 都来找禾婧唠嗑 石春兰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廖红梅，又看了看禾婧，抿了抿唇，“先吃饭。” “嗯。”禾婧点头，她知道饭后，石春兰还是会过来再说一遍的。 廖红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了石春兰激动的声音，下意识就开口了。 等石春兰走在前面，廖红梅落了一步，小声地问禾婧，“怎么了？” “没什么。”禾婧摇头。 廖红梅看过去，感觉禾婧不会说，就没有多问了。 端午节的中午，饭菜都很丰盛。 孩子们都已经坐好了，很是期待。 虽然没有杀鸡，但有猪肉，还有从田里捡回来的石螺，以及炒鸡蛋。 这在一般人家里，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更不用说，还有禾婧小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腌制好的鸡蛋。 还有一碟加辣椒炒过的酸豆角。 这些都很下饭。 一家人都到齐了，就开饭了。 禾婧吃得慢，细嚼慢咽的，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石春兰都瞧在眼里。 等饭后，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去洗碗筷，擦饭桌。 石春兰就到房间里找禾婧。 禾婧的房间就是以前何芳芳的卧室，小小的，放下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小衣柜，就没有别的。 禾婧回来后，又多加了一张小桌子，和椅子，看起来就更加狭小拥挤。 “婧婧。”石春兰微微叹气，“你是不是还在想我刚才说的话？” 禾婧摇头，“没有。” “只是有点儿累，不太想吃而已。”禾婧解释。 石春兰不相信，“婧婧，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你好。” “这里毕竟不是云罗城，周祈安跟你以前认识的人也不一样。”石春兰是担心禾婧以后嫁人了，会处处碰壁。 石春兰的用心，禾婧明白，也很清楚，“妈，我知道，我会慢慢改过来的。” “你不用担心。” 石春兰又看禾婧的额际，有细细密密的汗珠，端午节到了，要开始热了。 然后，就想到禾婧每天中午都要换洗衣服。 石春兰之前就想说了，可那会儿还不是很熟悉，了解禾婧的性格。 如今相处下来，石春兰觉得很有必要提一提，“中午热是热了一点儿，但也不能跟以前一样老是换洗衣服。” 衣服洗多了，会变薄。 穿不长久。 “虽然是有点儿不舒服，你也习惯一下。” 禾婧沉默了。 石春兰见状，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发心，“周家就周祈安一个男人，去河里挑水的活，只有他一个人做。” “跟我们家不同，你大哥二哥，还有你爸，三个大男人，多走几趟，挑多几桶水，还是能说得过去。” “可你要是一直用这么多的水，陈芳兰瞧见了，刚开始可能还能忍一忍。” “但婧婧，你要知道，人心是肉做的，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禾婧马上想到的是，“我可以自己去挑水。” 用多少就挑多少。 这当然是可以的，只是…… 石春兰还是忍不住叹气，“婧婧，你还小，在村里没生活太长时间。” “到时候，你就清楚明白了。” 石春兰说不出太多大道理，只能让禾婧亲自去体验，这才能明白。 “还有点儿时间，睡一会儿。”今天下了雨，闷是闷了点，但好歹没多热。 出汗那是肯定会出的，只是没那么多。 石春兰出去之前，环视了一圈房间。 从前，她没想过女儿的房间那么小，那么闷热的。 如今禾婧回来了，她才蓦然注意到，想着要怎么解决。 还有大儿媳以及小儿媳早就提到了，孙子们都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 尤其是苗苗，禾家唯一的孙女，总不能一直跟着哥哥弟弟们一块儿睡，又要多加一间房。 石春兰得跟禾志强商量一下了。 —— 端午节的上午，河口村的每家每户都很忙。 到了午后，好似都轻松空闲下来。 庆嫂等人都到禾家来找禾婧。 前一阵子，禾家来了检查小组，大家伙儿都知道禾婧做了腌鸡蛋。 这个，村里没人做过，不知道要怎么做。 当时也没人想着要问，毕竟都想着周翠红家的酸豆角腌制好了，会不会分给大家。 实际上，周翠红就是个小气的，拿了大家伙儿当借口，糊弄了检查小组的人，酸豆角腌制好了，一颗都没分出来。 村里就没人指望了。 禾婧做的腌鸡蛋，又给忘记了。 直到端午节到来，禾家四个孩子，戴着五彩绳，拿着腌鸡蛋出来玩耍，村里人才想起来，腌鸡蛋的做法还没问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等有空了，就聚集起来，一起过来问一问。 禾家人也刚醒来，洗漱完。 家门口就传来了庆嫂的声音。 禾家人都懵了。 许招娣去开门，见一群人在家门口，眨了眨眼，问：“庆嫂，这是咋啦？” “出什么事儿了？” 平时可没这么多人到家里来的。 尤其是今个儿还是端午。 她跟廖红梅，下午都要带点儿粽子还有腌鸡蛋，以及酸豆角，回一趟娘呢。 庆嫂笑着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问问禾婧在不在家？” 说着，庆嫂就往里面看。 不看还好，一看就愣住了。 这禾家人整整齐齐，一排地在蹲着刷牙洗脸的。 瞧着就是刚醒来。 村里人午睡起来，也会洗把脸，但刷牙就很少见。 这会儿瞄到了，庆嫂就很好奇，“你们家一天还刷两次牙啊。” 牙膏牙粉可都是钱，也都是要票的。 平日里，大家都节省得很。 能不用就不用。 就禾家的阵容，这么多人，一管牙膏能用多久哦。 许招娣咧嘴笑起来，“庆嫂，你可不知道，醒来后刷个牙，洗把脸，人都精神许多。” “再有就是我家小姑子说了，牙齿得保护好，饭后必须刷，这样就不会牙齿坏。” 庆嫂一听饭后必须刷，那不得一天刷好几次牙？ “我们学不来。”庆嫂连连摇头摆手。 许招娣知道对方误会了，顺势就解释，“不用牙膏牙粉，干刷也行，就是要轻点儿。” “图个干净就行。” 庆嫂恍然大悟，“哦哦哦。” “那禾婧呢？” “在家，在家。”许招娣跟庆嫂唠嗑完了，侧身腾出空间，让人都进来。 “大家伙儿找禾婧做啥子？”许招娣好奇问。 庆嫂也不瞒着，“你们家不是做了腌鸡蛋吗？” “我们也想来学习一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见了、丢人 许招娣一听是来问腌鸡蛋的做法，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 “在的，在的。”许招娣等所有人都进去了，瞬间就瘪下嘴来。 什么做法都要问，做好了，回头就悄悄卖出去。 到时候，又有检查小组的人下来，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许招娣啧了一声，关门之前翻了一记白眼，忽地就看见了隔壁的周翠红探头出来。 随后，就想到之前周翠红偷听学会做酸豆角的事儿，许招娣更加不高兴了，嘭地一下关了大门。 隔壁的周翠红知道被看见了，切了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出去，也跟着关上门。 但她没有放弃，转身就去贴着土墙，想知道禾婧的腌鸡蛋是怎么做的。 但庆嫂她们都进屋子里面了。 声音是可以听得到，但不清楚。 周翠红紧皱着眉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刘香巧准备出门，脸色顿时就垮下来，“其他人都能跟禾婧这么要好，就你什么用都没有。” 刘香巧握紧了拳头，“妈，是我不想跟禾婧要好吗？” 整个河口村都知道她嫉妒禾家，见不得禾家好。 作为陈家的儿媳妇，禾婧又怎么可能对刘香巧好？ 再且，刘香巧之前做的事儿，她也没脸再去找人。 周翠红可不管，转身回来，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低声咒骂，“你知道酸豆角有多好卖吗？” “要是我们也知道腌鸡蛋的做法，就能多一项收入。”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给我弄来腌鸡蛋的做法。”周翠红说。 刘香巧咬牙，面对婆婆的为难，她没办法拒绝。 要是拒绝了，说不定就换来一顿咒骂，严重一点儿就是毒打。 “我试试。”刘香巧被迫答应下来。 周翠红勉强满意了，随即又问，“你去哪里？” 那眼神的审视，好像刘香巧出去是要勾搭男人一样。 “割猪草，捡柴火。”刘香巧忍了。 周翠红啧了一声，摆摆手，“快去快回。” “早点把腌鸡蛋的做法给我弄回来！”周翠红警告她。 刘香巧知道了，等她转身，这才转过身出门。 禾家。 禾婧洗完脸就到堂屋来。 石春兰跟廖红梅去找杯子、碗，给每个人都装一碗茶水。 许招娣心底不乐意，见廖红梅得空就拉着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大嫂，你说，要是再有上一次的事儿发生，我们咋办啊？”许招娣是真的忧愁。 廖红梅拧着眉心，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要是能找到是谁在卖酸豆角就好了。” “肯定就是周翠红。”许招娣想都没想，直接就回答，“刚才我还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探头呢。” “这一回，估计也想知道腌鸡蛋是怎么做的。” 廖红梅也觉得是周翠红，但检查小组的人来检查过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要是再去举报，人来了，找不到证据。 那影响就大了。 说不定今年河口生产大队的优秀名额就没有了。 “回头我问问继军怎么说。”廖红梅说。 有大嫂这句话，许招娣就放心多了，“那大嫂，这个事儿可就得靠你了。” 廖红梅没接话。 石春兰过来了，“家里有我跟婧婧就行。” “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回去瞧一瞧。” 廖红梅跟许招娣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再异口同声地回答，“妈，都已经收拾好了。” “等继军还有金宝他们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廖红梅说。 许招娣也跟着点头，“继东跑去上厕所了。” “等他回来，我们也走。” “行，你们都安排好就成。”石春兰满意地点点头，再去看禾婧，“你也到堂屋去，大家伙儿都等着你。” “好。”禾婧微笑着应下来。 “婧婧，今晚我们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不用太着急着做饭。”廖红梅说。 端午节是要去一趟娘家，但不会留下来吃饭。 毕竟端午嘛，是要吃团圆饭的，她要是带着男人和孩子留在娘家，村里人知道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了。 石春兰听见了，并不是很在意地摆摆手，“难得回去一次，吃了饭再回来也可以。” “诶，可惜今早上没多买点儿肉回来，不然让你们带回去也成。”石春兰也是出嫁的女儿。 以前的生活不是很好，一年到头也就只有年初二才能回去，吃了一顿午饭，又得回来。 如今儿子娶媳妇儿了，石春兰将心比心，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许招娣笑了笑，婆婆的心意是好的，但也架不住外人说三道四，“我们到点儿就回来。” 这嫁出去的女儿啊，也不是很受欢迎的。 尤其是家里还有几个哥哥或者几个弟弟。 她要是带着一家大小回去吃饭啊，不说爸妈的脸色难看，那弟妹就不乐意了。 “也行。”石春兰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没多说什么了。 禾婧到堂屋里去了。 庆嫂她们瞧见了，连连朝她招手。 “婧婧来了啊。” “快坐下。” 来的基本都是妇女，手里可都不空闲，都带着针线活儿来的。 就为了边做边聊边干活儿。 “婧婧，那腌鸡蛋是怎么做来着？”庆嫂开门见山，直接说，“前面你教我做的酸豆角啊，我把法子给了娘家，她们可高兴了。” 村里人都知道有人在倒卖酸豆角，干脆就把酸豆角的做法给散播出去了。 让那个倒卖酸豆角，还给禾家泼污水的人赚不到一分钱。 庆嫂说起这件事儿来，还很骄傲和自豪呢。 “谢谢。”禾婧哭笑不得，倒卖酸豆角的事儿，她也有份。 不过，那次之后，周祈安就不在附近卖了。 而是让人到更远的生产队去，也不完全是用钱和票买，可以用鸡毛，又或者牙膏壳来换。 一来二去，收获还挺多的。 禾婧不是很懂这些东西收来有什么用，但周祈安要，那定然是有用的。 “这有什么好谢谢的。”庆嫂摆手，很是谦虚，“那也是你同意，我们才这么做的。” 禾婧客气一下，又寒暄了一番，这才认真地将腌鸡蛋的做法说清楚。 其实腌鸡蛋也不难，跟腌制酸豆角是差不多的。 禾婧说得仔细，到最后还交代，“要是有哪里不熟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庆嫂一行人听了，都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聊天的时间是漫长的。 等庆嫂她们的鞋垫都纳完了，也要到做晚饭的时候。 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周翠红瞧见了，马上让自家儿媳妇刘香巧出去，找个聊得来的人，问一问腌鸡蛋是怎么做的。 刘香巧迫于无奈，还是出去了。 她一出门，那些还没走远的人听到了动静，回头一看，见是她，谁都没出声，甚至是脚步都加快了。 禾婧站在家门口看到了，目色淡淡地关了大门。 刘香巧只觉得面上被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疼鸡毛掸子 禾婧关门回来慢了一点儿，廖红梅感觉到了，看了一眼门口，问她，“看见隔壁有人出来了？” 之前许招娣就提起过，周翠红知道了酸豆角的做法，肯定也想知道腌鸡蛋的做法。 这会儿，她没法偷听到，庆嫂她们回去了，定然会想办法打听的。 “是周翠红？”廖红梅询问。 禾婧摇头否认了，“是刘香巧。” 提起她，禾婧就想起上回在河边，刘香巧说的话，以及从石春兰她们口中得知刘香巧的遭遇。 禾婧不知道要怎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从前决定的。 “不知道要做什么，大概是要出门。”禾婧并不在意腌鸡蛋的做法让人知道。 反正不说，其他人也会知道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 廖红梅看她没什么兴趣，就没有提起了，而是说起了今天在镇子上看到的龙舟赛，“明年我们生产队也参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决赛。” “你啊，也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看一看的，可热闹的。”廖红梅说。 许招娣过来，好奇询问，“聊什么呢？” “婧婧，今晚吃什么啊？”中午已经吃了肉，还有田螺，晚上家里还有点儿从山溪里捡回来的山螃蟹，以及一点点田螺和蛤蜊。 反正有什么就捡什么。 许招娣想山螃蟹没什么用，花油盐炒了，也就是吃个味道，没啥意思。 “煎鸡蛋？”禾婧还没想好，猪肉已经吃完了，山螃蟹估计就是煮个汤。 田螺也没多少，蛤蜊可以用来蒸蛋。 都是鸡蛋的话。 禾婧忽然想到了赛螃蟹，歪头想了一下，食指点在下巴上，“要不做一道赛螃蟹？” “什么？” “什么？” 这正好让孩子们听见了，都放下手里的菜叶子，纷纷跑过来，追着禾婧问。 “姑姑，什么是赛螃蟹？” “是要吃螃蟹吗？” “好吃吗？” 孩子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都没让禾婧开口。 许招娣见状，一手拉着一个，让他们都分开，再去看禾婧，“赛螃蟹是要用山螃蟹做吗？” “家里就这点儿山螃蟹，能做吗？”许招娣想着在山溪里捡到的几只山螃蟹，拆拆分分，也没多少肉啊。 这赛螃蟹到底要怎么做啊？ 许招娣在脑海里面想象了一下，依然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其实赛螃蟹是用不到螃蟹，用的是鸡蛋。”禾婧眯起眼，微微笑着回答。 孩子们闻言，哇哦了一声，都瞪大双眼，张大嘴巴，一个个都很好奇，很震惊，也很认真地等待下文。 见他们都有兴趣，禾婧干脆就拉着人到台阶上坐下，给他们说赛螃蟹要怎么做。 “要怎么跟你们说呢？”禾婧坐下来了，几个孩子也跟着坐下来。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对视了一眼，想着还有时间，也都蹲坐在一旁，仔细聆听赛螃蟹的做法。 “大闸蟹你们知道吗？”禾婧询问。 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只在田里的水渠里面见过小螃蟹，还有山溪里面的山螃蟹。 “姑姑，大闸蟹是什么样子的？”金宝问。 “就是很大。”禾婧比划了一下，又说，“在我们国家里，有不少地方专门是养殖大闸蟹的。” “其中阳州的大闸蟹是最为出名，到了金秋十月的时候，就是吃大闸蟹最好的季节了。” “这个时候的大闸蟹里面有黄膏。”禾婧边说边看孩子们，“这黄膏就是蟹黄。” “母蟹的蟹黄能肥到滋滋冒油，蟹膏又黏糊，这一口下去就让人心满意足，欲罢不能。” “公蟹，有着独有的白色蟹膏，那味道醇厚，肥而不腻，满口鲜香，一次就能让人吃上瘾呢。” 不只是孩子们听着馋，大人们也嘴馋。 许招娣说，“我们这边很少有大闸蟹啊。” 在村里，见得最多的还是河鱼，还有小蛤蜊，煮个汤还是可以的。 但是要吃大闸蟹就难咯。 “姑姑，这跟鸡蛋有什么关系啊？”苗苗听着也很馋，可没忘记一开始的赛螃蟹是用鸡蛋做的。 小姑娘开口后，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了。 禾婧笑着继续说下去，“你们不觉得螃蟹的膏体就跟鸡蛋很相似吗？” “白黄交加。”禾婧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孩子们想象起来了，都跟着点头，“是啊。” “但螃蟹的味道能跟鸡蛋相比吗？”廖红梅觉得做这一道菜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鸡蛋是鸡蛋，螃蟹是螃蟹。 鸡蛋又怎么能够赛螃蟹呢？ 禾婧能理解廖红梅的想法，“螃蟹属于高蛋白食物，有的人对蛋白质过敏，就吃不了螃蟹。” “于是就有人想到了这种做法。” “当然，这也是一种传说，还有就是以前有人吃不起螃蟹，于是就想到了螃蟹跟鸡蛋差不多，就尝试了一下做，这味道做出来后跟螃蟹差不多，而且又比螃蟹要便宜，就有了赛螃蟹的说法。” 说做菜就跟是说故事一样，孩子们听着上瘾，缠着禾婧要继续说。 但禾婧打住了，“今天就说一个故事，明天……” 看他们一个个都期待的样子，禾婧逐个摸了摸他们的脑顶，“明天继续。” “一天一个故事吗？”进宝问。 禾婧很认真地点头，“当然，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得到了保证，孩子们都很高兴，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廖红梅连连摇头，“你们一个个都闹腾，要是不听话，就没有故事可以听。”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面上还是很宠溺他们的。 许招娣叫住了他们，“故事听完了，你们的兔子也要继续喂。” “还有猪草，都切好了，明个儿还要喂猪的。”许招娣提醒他们。 “好。”四个孩子都散开了。 禾婧看了，有些无奈地摇头，“还是大嫂和二嫂有办法。” 孩子们都很活泼，也都很可爱。 但禾婧不知道要怎么相处，这个把握的点啊，可把禾婧愁得不知道怎么办。 “你啊，就是舍不得骂他们。”廖红梅说，“孩子们都很皮实。” “不听话就骂一顿，再不听就上棍子，藤条焖猪肉，教训一顿就好了。”廖红梅说。 许招娣也赞同，“在我们生产队里，就没哪家的孩子没被打过。” “藤条和竹鞭子打起来是最顺手的。”鸡毛掸子都不行，下手狠了，还掉毛，可心疼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让我娘家来做怎么样 禾婧一看许招娣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心疼鸡毛掸子了。 家里有一根鸡毛掸子。 前两天金宝跟进宝两人跑去河边玩水，让大哥禾继军发现了，拎回来后，就是拿鸡毛掸子打了一顿。 当时许招娣的表情跟现在是一样的。 “那婧婧，赛螃蟹到底是怎么做的？”廖红梅听了那么多，还没有听到需要的，不由得好奇地追问下去了。 “很简单，先是把蛋白跟鸡蛋黄分开，再准备姜跟醋。” “姜是要磨成汁儿的。”禾婧能把过程说仔细，说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没有亲眼看着做一遍的印象深刻。 禾婧抬头看了看天空，是时候做饭了，“大嫂二嫂，你们还是看着我来做。” “好啊。”能学到到多一道菜，廖红梅肯定是高兴的。 今天本来是没轮到许招娣做饭的，要是一块儿跟着进厨房，那就很狭小了。 另外，许招娣对做菜没什么想法，反正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她也有拿手的好菜，用不着多学一道。 “我就算了，等有时间，我再学。”禾家的厨房实在是太小了。 两个人就有点儿忙活不开。 许招娣又去了一趟娘家，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想休息。 “嗯，那下回。”禾婧没勉强，跟廖红梅一会儿去厨房了。 许招娣目前暂时没什么要做的，回房间去，见男人在，顺势就拍了拍裤脚，在旁边坐下来，没到床上去。 “怎么回来了？”禾继东问。 许招娣瞥了一眼，“今个儿没轮到我做饭呢，就不能休息一下？” “孩子们都去割猪草了，上午为了回娘家，我一大早就起来忙了。”许招娣打了一个哈欠。 她的娘家比大嫂廖红梅家要远，自家又没自行车，又不可以借村里的拖拉机，差不多十公里的路，都是走过去的。 一来一回，都二十公里了。 许招娣能不累吗？ “那你睡一会儿？”禾继东想到走到一半，还背孩子走了一程，是累的。 “反正还没到吃饭时间。” 许招娣打了一个哈欠，擦掉冒出来的眼泪，摇头拒绝了，“小姑子做菜很快的。” “睡一会儿又不长时间，更难受。”许招娣摆摆手，继而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村里是谁在卖酸豆角？” “周翠红不是已经承认了吗？”禾继东不在意这些事儿，镇上那些检查小组的人来了，也检查了一遍。 自家没有嫌疑，其他人怎么样，禾继东不在乎。 许招娣在乎啊，“我当然知道，可我盯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他们出去交易啊。” 许招娣还想着找到证据，改日就去镇上找人抓了周翠红的。 看她一天天的，就逮着自家来薅。 还有自家苗苗，老是被陈大宝欺负。 许招娣可恨了。 “那肯定是半夜的啊，谁一大早出去啊，这不是给人把柄吗？”禾继东啧了一声，“你要是想盯，也不是不可以。” “半夜两三点，就去看。” 许招娣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时间点，她不如好好睡觉。 可一想到周翠红用禾婧的方子做酸豆角拿出去卖，赚了钱，回头还要来举报自家。 许招娣又咽不下这一口气，“不行，我一定要抓住周翠红的把柄。” “行啊，我跟你一起。”禾继东没多想，一口就承诺下来。 许招娣顿时就高兴起来了，“好，我们轮流来。” —— 与此同时，禾家厨房里面。 廖红梅跟禾婧都在洗锅，那洗锅水被舀出去了。 两人又蹲下去烧火。 举止动作都差不多一致。 火燃烧起来后，禾婧就把腌制好的鸡蛋拿出来，“赛螃蟹还需要用到咸蛋黄。” “腌鸡蛋的蛋黄也差不多。”禾婧说，“不过，不用也可以，就是口感上没有沙。” “嗯，就是没有层次感。” 廖红梅不懂是什么，“好吃就成。” “家里不挑的。” 火烧起来了。 禾婧负责做赛螃蟹。 廖红梅就准备煮田螺，她是打算将田螺还有小蛤蜊都放到一块儿煮，吃一点儿肉就成。 但禾婧拦下来了，“小蛤蜊用来蒸蛋。” 家里虽然用了不少鸡蛋去腌制，可每天都有两只母鸡下蛋，一天两个蛋，还是能存下不少鸡蛋的。 “也成。”廖红梅收回了手，边忙边看禾婧，想到了什么，说：“婧婧，你看卖酸豆角的事儿。” “怎么想的？” 廖红梅问她是怎么想的。 禾婧迟疑了一下，“大嫂，你是说周翠红用去做生意嘛？” “嗯。”廖红梅点头，很坦然，“招娣不甘心，我也是。” “但家里人的想法，你是知道的。”廖红梅低眸，撇了撇嘴，“妈跟你大哥都不乐意做交易。” 家里吃饭的嘴多，仅仅只是靠上工，赚来的工分也就是勉强糊口。 要是能多一个路子来钱。 廖红梅思来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正好，禾家没有了投机倒把的嫌疑。 可这些话，廖红梅是怎么也不可能跟禾继军说的。 “大嫂，你想怎么？”禾婧的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爸妈大哥他们都不乐意，我们就算想做，也没有地方。”禾婧认真地回答。 廖红梅捏紧了手，又看了看门口，咬了咬下唇，才小声地说，“婧婧，你觉得我娘家来做怎么样？” 不在河口生产大队里面。 禾婧意外挑眉，她以为会是许招娣先来找的，可没想到会是廖红梅。 “我娘家那边，大哥跟二哥都分出去了，就剩下我爸妈。”廖红梅有些不好意思。 在村里，老人家，一般是不会分家的。 可廖红梅家就分开了。 “我的两个嫂嫂意见不合，三天两头就闹别扭。”廖红梅说起来都脸红，“我妈跟两个嫂嫂也聊不来。” “我爸就决定分家，两个哥哥每个月定时给孝敬。” 廖红梅弯了弯唇，浅浅地笑了起来，“等他们干不动了，大哥跟二哥就轮流来照顾。” “这种做法挺好的。”禾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分开后，有了距离，说不定感情能一直维持。” “一直一起住，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廖红梅也是这么想的，可村里人就不是了，他们会觉得廖家家风不好，会觉得两个嫂嫂盛气凌人，也觉得当妈的制不住儿媳妇，是个没用的婆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先想想能做什么 廖红梅见有人能理解，能明白，心头顿时就暖烘烘，鼻子也跟着泛酸，眼眶湿润了。 “要是其他人也能跟你这么想就好了。”廖红梅说。 禾婧听着声色不对，掀眸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做自己该做的事儿，“旁人想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可在意的。” 是的，禾婧现在有很多事儿都不在意了。 可要是在以前，她会在意。 哪怕老男人一直打人，她也反抗了，可还是会在意街坊邻居的想法。 曾经有一段时间，禾婧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愿意承认是被打的，对外说是不小心弄伤的。 可这些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那些街坊邻居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可怜人，一个顽固不冥，不知变通，不愿改变现状的可怜固执的女人。 后来，禾婧想通了，明白要怎么活了。 可一切都迟了。 如今，能重来一世，禾婧又怎么可能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大嫂，自己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如意不如意，不是旁人说了算。”禾婧很真诚。 廖红梅点点头，“你说得对。” “但我啊，还是会忍不住为此忧愁。”廖红梅叹了叹气，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禾婧也没有说下去。 两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赛螃蟹的做法，说简单可也不简单。 鸡蛋要讲究鲜嫩可口，对火候和时间的掌控很严格。 厨房里有三个灶台口，一个是专门烧水的，就卡在中间，小小的。 左右两边各是一个大灶台口，都是铁锅。 当初石春兰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同时做两道菜。 而镶嵌在上面的两个铁锅都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不粘锅。 煎鸡蛋是最好的。 可廖红梅对时间的掌握不成熟，再加上厨房昏暗，她煎的鸡蛋白老了一些。 禾婧闻到了，想开口提醒也已经迟了。 鸡蛋白煎好之后，剩下就是蛋黄，以及咸蛋黄。 咸蛋黄碾碎了，再跟蛋黄混合翻炒，最后加上鸡蛋白。 三者都混合在一起了，隐隐约约倒是有蟹黄的感觉。 廖红梅的鼻尖动了动，那咸香的味道散发出来，下意识就让人吞咽唾液了。 她下意识看自己做的煎鸡蛋，明明是同一个步骤，也相差不了多少时间，但就是没有禾婧做的那么好看。 味道虽然闻起来差不多，可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婧婧，你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啊。”廖红梅由衷地开口。 要是能做生意，禾婧的小饭馆肯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了。 想到这个，廖红梅就想到刚刚的提议，她捏了捏指间，又看了一眼门口，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嬉笑声起起落落，热闹得很。 “婧婧，我之前的提议，你怎么想？”廖红梅还是有些紧张，可也期待。 在禾婧回答之前，廖红梅又说，“你不用做什么，只管出方子。” “届时，我们的收入就五五分，怎么样？” 禾婧侧眸望出去，再回眸对上她的眼眸，“大嫂，再做酸豆角和腌鸡蛋，已经没有市场了。” 村里人都知道怎么做。 而且做法也被庆嫂散播出去了。 在村里，大家都没什么钱。 为什么要花钱去买呢？ 自己做不好？ 廖红梅霎时就恹了，可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但周翠红他们家不是也做得挺好的嘛？” “虽然是有人不想做，愿意花钱买。”禾婧轻轻摇头，“但这部分的人太少了。” 廖红梅叹气，“那真的就没办法了？” 亏她想到的时候，还觉得能小小赚一笔，然后给孩子们买点营养品。 金宝都快七岁了，跟银宝差不多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呢。 想到这里，廖红梅就后悔，要是当初怀孕的时候能早点儿发现，也多吃点鸡蛋，多喝点红糖水，不那么节省。 金宝就不会先天不足，身体虚弱。 廖红梅很失落。 禾婧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大嫂，想要做生意也是可以的。” “但我们不能做酸豆角。” “今晚我想一想还能做点什么。” 禾婧话锋和态度转变了，廖红梅很惊喜，可也担心对方是看在情分和面子上才答应下来。 “婧婧，你真的答应了？”廖红梅很紧张，手心都紧紧地攥着。 禾婧微笑起来，“大嫂，这个年头，有钱不赚那就是傻子了。” “是。”廖红梅听到这样的回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等你消息。” “慢慢想，别着急。” 禾婧点头，笑着答应下来了。 廖红梅的心情很好，接下来的活儿，她做了不少。 家里的其他人都感觉到，可都以为她是因为端午回了一趟娘家才高兴的，没有人多疑。 晚上睡觉之前，禾继军还调侃她，“回一趟娘家就这么高兴？” “今个儿我也没见岳父岳母说了什么啊？” 廖红梅嗔了一眼过去，“谁说的？” “我妈就跟我说了不少悄悄话。” “但不让你知道罢了。” 禾继军凑过去，想要亲热亲热。 但廖红梅瞄了一眼闭着眼的孩子，感觉他们还没熟睡，忙着拒绝，压低了声音，“别闹，孩子们都在。” “才躺下呢，没那么快睡着的。” 禾继军看了一眼，两个臭小子都半大不小了，还跟着父母睡，的确是麻烦的。 “我跟爸妈商量一下，在小屋旁边再起个房子。”禾继军忽然开口，“届时，就让金宝银宝，还有进宝苗苗他们过去睡。” 廖红梅早就想了，要不是禾婧突然回来，那房间早就是孩子们的。 而且，禾婧这一两年肯定是没那么快嫁出去的。 再等几年，几个孩子都大了，十来岁还跟着父母睡，那可丢脸死了。 “你觉得爸妈手里有多少钱？”起房子这事儿，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钱和票，一样都不能少。 “多不到哪里去，可也不会少。”这些年来，都没有分家。 得到的钱都收在一起了。 禾继军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加上没结婚之前的存款，还有这些年的花销，一两百应该会有的。 廖红梅听着他的回答，就跟没说一样，撇了撇嘴，没说话了。 禾继军想着事儿，也没了亲热的心思，琢磨着要怎么样开口，又要起多大的房子，还有苗苗是姑娘家，虽然说是要嫁出去，可也要有单独的房间，不能跟混小子一块。 但禾婧也迟早要嫁出去，那房间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两人都各怀心思，带着疲惫，渐渐地睡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针草 夜深了，月色入户。 窗台前的小桌子上还亮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煤油灯并不亮堂。 禾婧刚写完未来做生意的计划，打了一个哈欠，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月色很皎洁。 她起身伸了伸腰后，又打了一个哈欠，继而轻手轻脚地开门。 屋内的其他房间都已经关上门了。 静悄悄的。 也黑漆漆的。 禾婧对家里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煤油灯也知道怎么走。 她打开了大门，看向院子外，月光如水。 耳边尽是虫鸣。 禾婧深深地呼吸，再抬头看月亮，是半圆的。 距离十五还有一段时间，但这样明亮的月色，着实是很少见了。 她站在屋檐底下，夜风徐徐而来，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应该是很晚了。”禾婧嘟囔着，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土墙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眉头马上就紧皱起来了。 是小偷吗？ 禾婧马上警觉起来，同时隐藏了身影，想等等看，是隔壁的，还是要过来的。 夜，静谧。 除了虫鸣，远处的狗吠，没有别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禾婧没看见有人翻墙下来，眉心紧了紧，思索片刻，就悄悄地到厨房门前的墙角。 厨房旁边还有一块小菜地，是石春兰以前专门开辟出来的。 因为厨房里面有个淋浴间，用过的水都会流出来，往后就不用怎么浇水。 小菜地的旁边就有一堵土墙，两米高。 原本是没有这么高的，是两家关系愈发不好。 一米高的土墙就加高了。 以至于土墙现在看起来是有两种颜色。 而且在土墙的上方，还放了不少当初摔碎收集起来的瓦片。 禾婧靠在墙边，隔壁的动静就听得清楚多了。 “都看清楚了？”周翠红问。 “看清楚了。” 听着声音是陈国安的。 禾婧疑惑了一下，又听见对面的人说。 “你媳妇一点儿都不中用，什么事儿都要我来。”周翠红冷哼了一声，“今晚甭管赚了多少钱，你一个子都不能告诉她。” “都进门这么多年了，就只有大宝一个孩子，这肚子一直都没动静，要是再不生老二出来。”周翠红呵了一声，“回头你就跟她离婚，我们再找一个好生养的。” 陈国安就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得了，今晚就先卖着这些。”周翠红借着微弱的烛光，掂量了一下重量，“明个儿，等我做了腌鸡蛋出来，你再跟老顾客们说，咱们有新货。” “让他们都别买山头那边的酸豆角。”周翠红叮嘱着。 陈国安知道了，“妈，我知道了。” “路上注意安全，别吵醒其他人了。” 声音越来越远了，想来是走远了。 禾婧凝神听了一会儿，不像是从大门出去的，应该还有一个小门，往后面走？ 那边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面有几个土坑，就是这几家的茅坑。 竹林后面有一条进山的小路。 禾婧的大脑里面很清晰地浮现出路线来。 进了山，再去哪里，就猜不到了。 “要去看一看吗？”禾婧犹豫了。 周翠红做投机倒把的事儿，禾婧是不想管的。 既然都不想管了，禾婧就算了，打了个哈欠，想回房间休息。 可还没到大门，就看见许招娣出来了。 两人碰面，都被吓到了。 “婧婧你出来做什么？”许招娣捂着心口，缓过一口气来。 “上厕所。”禾婧解释，“二嫂你也是？” “嗯，晚上喝水喝多了。”许招娣点头，又看了一眼隔壁周翠红家，撇了撇嘴，顺口就问，“婧婧，隔壁有没有什么动静？” “二嫂，你是说？”禾婧没说完。 许招娣就不藏着了，“周翠红肯定是在做投机倒把的事儿。” “我们要是抓到了，还能拿到奖金呢。”许招娣知道家里是不给做这些事儿的，那她就去做举报的。 成功了，能有两毛钱奖金呢。 能买半斤猪肉了。 禾婧额了一声，“没什么声音。” “这个点，估计都睡了？”禾婧摇头否认了。 许招娣不疑有他，她看了看月色，有些失望，“下回，我再看看。” “二嫂，周翠红家的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一来一回的，互相报复，永无止尽，还劳神费精力。 许招娣不乐意，“难道就让他们家一直欺负我们？” “我家苗苗打不过陈大宝，她那三个哥哥也不能一直守在身边啊。”许招娣说起来就气愤，“不好好整顿一下陈家，那周翠红就是不怕死的。” “要是能拉着她上街游行，周翠红的脸面都丢尽了，这个人就能老实了。” 禾婧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 陈家父子俩都对周翠红没办法，上街游行就能治得了周翠红？ “婧婧，你刚回来，当然不懂她什么性子。”许招娣说太多了，嘴巴有些干，咽了咽唾液后，继续说，“你刚回来，不是送她进去住了几天吗？” “那段日子可清静，可太平了。”许招娣想起来就不禁咧嘴笑起来，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拍了拍禾婧的肩膀，“很晚了，快回去睡觉。” “明天还要早起呢。” 禾婧应下来，看着她去方便，转头回来之前还看了一眼周翠红家的屋顶。 一报还一报。 也不是不可以。 禾婧挑了挑眉角，转身回屋了。 半月当空，月色依然明亮。 天亮了。 晨雾萦绕着山村。 初升的太阳洒落一片淡金色。 眼前一切都朦朦胧胧，像是仙境。 禾婧出来就看到这场景，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这个时间点，其他人都不一定起来。 禾婧洗漱过后，就去烧火煮粥，接着拌了鸡食喂鸡鸭，又把小兔子们放出来，去菜园子里面摘了一把青菜，喂给它们。 时间还很早。 禾家其他人起来了。 男人们洗漱很快，忙完就去挑水。 家家户户都炊烟升起，鸡鸣狗吠，开始热闹起来了。 禾婧有点儿关注隔壁周翠红家的动静。 石春兰注意到了，“跟老二家的想的一样？” “他们家的事儿，我们就不掺和，做好自己就成。”上一回，石春兰可着实被吓到了。 这样的事儿，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周翠红就是鬼针草，谁沾上都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是怎么做的？ 石春兰等了一会儿不见禾婧回答就皱起了眉心，“婧婧，是打算做什么？” 石春兰是迟疑的，是犹豫的。 “妈，我没打算做什么。”禾婧回过神来了，摇摇头，否认了。 “刚刚我在想着稿子投出去也快有一个月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去邮局看一看了。”其实是不用去的，但禾婧想到镇子上去转一转。 在河口村里，一般没什么事儿，是不会有人去镇上的。 要是去，基本都是采购。 禾婧不想那么突出。 石春兰恍惚了一下，“哦，这么快就一个月了。” 明明端午节才刚结束。 石春兰抿了抿唇，“六月过了，就七月，再有两个月就秋收了。” “这段时间能歇一会儿。”石春兰看出去，天色蒙蒙亮，太阳升得越来越早了。 五点半不到就开始天亮，六点钟就有太阳。 “嗯，我知道。”禾婧应下来了。 石春兰就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每个人都各自忙活起来。 许招娣昨天真的顿了半个多小时，回房之后就没睡好，这会儿一直打哈欠。 廖红梅瞧见了，开玩笑道，“昨晚又折腾你了？” “没。”家里的男人都不在，许招娣稍微放松一下，腿就这么搭在椅子上，又捏起来，“昨天一直走，继东睡觉打呼。” “吵死了。”许招娣又打了一个哈欠。 廖红梅忍不住笑了起来，“中午好好歇会儿。” “今个儿你要去做什么？”廖红梅问道。 这会儿不是农忙时节，但分配下来的工作也有很多的。 比如说，种菜、浇水、抓虫、浇肥，以及开垦土地。 还有之前下大雨，水渠堆积了不少淤泥，也是要清理的，不然都塞住，没法流通。 除了这些，自家的活儿也是要做的，砍柴挑水，自家的小菜园子，哪个都不能落下。 就感觉活儿没多少，一干就是大半天。 “还是以前好啊。”许招娣叹气，“大家一起到公社吃饭，都不用在家做。” 廖红梅想起小时候的生活，眉头紧了紧，“大锅饭是好，但……” 后来的物价高得要死。 一年到头，一口肉都吃不上。 也就是近几年的生活好了一点儿。 禾婧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给水杯里面装满了水，又放了一小撮的盐进去，晃了晃，摇均匀了。 廖红梅跟许招娣见多不怪，她们俩尝试过，也觉得比喝凉白开要舒服，平日里也会加点儿盐进去。 “大嫂，二嫂，我先出门了。”禾婧说。 许招娣看出去，以为是周祈安来了，可没见到人影，有点儿奇怪了，“这么早出去？” “昨天庆嫂来，还有几个小姐妹，我们约好了。”禾婧解释。 廖红梅诶了一声，眉眼里有些惊喜和欢悦，“那快去，别让她们等着急了。” “大嫂，你高兴什么？”许招娣见禾婧出去了，回头就看到廖红梅满脸的笑容，不由得好奇起来。 廖红梅弯了弯唇角，“婧婧回来也有小半年了，出去不是跟你，就是跟我，不然就是咱妈。” “再不然就是周祈安。” “一个同龄的女孩子都没有。”在这个年龄段，没有同龄的女孩儿一起玩耍，那是很孤独，也很无聊的。 廖红梅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有七八个聊得来的朋友，得空就一块儿去摘花，去河边玩水，也聚在一块儿补衣服。 许招娣才反应过来，诶了一声，“她从城里回来，想来有些女孩儿也怕她高高在上，不好相处。” 再且就是禾婧一回来就把隔壁周翠红给送去拘留所。 再有就是牛大塔那几个人，也都给送进去了。 如果是她，怕也是不敢接触。 “现在能有交好的朋友也好啊。”许招娣说完后就起来，拍了拍大腿，本来是想打起精神来的，可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廖红梅瞧见都忍不住笑了，“你啊，晚上要是睡不好，就叫醒他，等你睡着了，他再睡。” “算了。”许招娣摇头，摆手，“他也累。” “我辛苦一点儿无所谓。” 廖红梅想了想，也是，男人比她们都要辛苦，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另一边。 禾婧提前出门，在约定的地点看见早早就在等的两个女孩儿，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来。 在树下等禾婧的是同村的同龄女孩儿，其中一个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又有点儿矮矮的，是庆嫂家的女儿，叫江小红，今年十七，已经说亲了，等十八岁就可以结婚。 对方是河对面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就是前头有好几个姐姐。 但在这里，谁家没几个女儿？ 所以，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另外一个是六叔的女儿，叫许笑笑，也是十七岁，跟小红差不多的身高。 两人住得近，又是同龄人，算是一块儿长大。 穿着和发型都差不多，面相也有些相似。 外村的人过来，还以为她们俩是双胞胎姐妹。 看到禾婧来了，两人同时朝她招手，“婧婧这边这边。”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禾婧是算着时间来的，没想到她们两人这么早就到了。 江小红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们来得早。” 说着，她直勾勾地看着禾婧的脸蛋，真的好白，没有一点儿瑕疵，而且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真的真的真的太好看了。 这么好看的女孩儿竟然真的是自己的朋友。 江小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刺痛，才意识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咧开的嘴角，笑容更大了。 许笑笑也喜欢美人儿，但没有那么痴迷，看了两眼后就很直白地夸赞，“婧婧，你真的太好看了。” “你真的没有天天都用雪花膏吗？”许笑笑盯着她看，双眼直冒着光亮，闪闪发亮的。 禾婧哭笑不得，这个误会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但还是有人不相信，“没有。” 她摇头，“其实我皮肤状态还算是可以。” “你们俩的皮肤跟我差不多，平时多喝点水，也喝点凉茶。”禾婧说，“湿气重，上火等等都会闷痘的。” “还有，要早晚都要洗脸，如果有淘米水，就用淘米水。”河边的水并不能去掉面上的油。 而现在又用不起护肤品，淘米水是最好的选择。 “最最最重要就是要保持心情愉悦。”禾婧点了点她们俩的小鼻尖，笑意连连，“不生闷气，对身体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送黄皮 “婧婧，你说的最后一点可真的难办啊。”江小红表示，“我弟弟整天只会给我捣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我妈还说我是长姐，就应该让着弟弟妹妹。”提起这个来，江小红就忍不住撇嘴，“我感觉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保持好心情的。” 江小红叹气。 许笑笑不得不赞同，“是啊。” “不过，淘米水都是可以用得上。”说着，许笑笑又是一阵羡慕地看着禾婧的脸颊，是真的好好看，跟蒸熟的鸡蛋白一样，白得让人羡慕，又那么的细腻。 “真好啊。” 禾婧瞧着她们两人眼里的羡慕，忽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个是真的不好说，都是天生的。 后天想要养成，跟个人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诶诶，我们边走边说。”江小红见时间不是很早了，提议道。 禾婧看了一眼，点点头，跟上她们的步伐。 “对了，婧婧，我们之前听人说，周起安很好，尤其是结婚之后，你会很幸福。”江小红忽然想起来就说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许笑笑也很好奇，侧头看着她。 禾婧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确定是那个意思，便问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就上工的时候，那些婶婶阿姨说的。”江小红没隐瞒。 禾婧清楚了，耳垂有些泛热，咳了咳之后，便开始解释，“你们觉得周祈安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许笑笑想了一下，“但我妈说他太老了。” “找对象得找个差不多大的。”许笑笑今年十七了，但还没有定下婚事儿来。 江小红咳了咳，“我那个未婚夫也还好啊，比我大两年。” 而周祈安今年都已经二十多了，禾婧还没到二十呢，两人的年龄相差是有些大的。 “年龄还好。”禾婧歪头思索了片刻，“我看中他是因为……” “长得好看？”江小红马上就接过话来，“我看我们生产大队，就周祈安的模样是最俊了。” “而且还跟高大。” 许笑笑不喜欢这一类的，“小红，你可别忘了，周祈安以前可是能一个人打死一头野猪扛下山的。” 这个事儿，禾婧没听家里人说过，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来，“打起野猪？” “啊？”江小红跟许笑笑都很诧异，异口同声地问，“你不知道？” “你爸妈没有跟你说吗？” 禾婧摇头，“没有，他们跟我说周祈安的人品不错。” 还有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很是孝顺。 江小红啊了一声后，看禾婧的眼神有些同情，“我妈跟我说，周祈安太厉害了。” “要是嫁给他了，以后吵架不能动手，一动手肯定是打不过的。”江小红是真的怕禾婧结婚之后，被周祈安打。 “婧婧，要是他打你了，你得马上告诉你大哥二哥。”江小红是帮不上忙的，但幸好禾婧家里还有两个哥哥。 二打一，应该能打个平手。 禾婧哭笑不得，但还是正色回答，“他要是敢打我，我就跟他离婚。” “以后各自过各自的。” 在江小红和许笑笑的认知当中，是没有离婚的选项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嫁人了，这一辈子都得跟着这个人过。 除非是男人死了，才有可能选择二嫁。 如今，冷不丁地听到禾婧的说法，两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婧婧，你认真的？”江小红问。 禾婧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的。” “你们也是，要是过得不好，那就离婚回来。”禾婧说着，抬眼就看见周祈安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的竹篮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江小红跟许笑笑两人也看到了。 “周祈安来了。”江小红小声地跟许笑笑说。 许笑笑瞥眼看去，“我看见了。” “那我们要不要？”江小红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是想让禾婧跟周祈安一起相处的。 “不用。”禾婧听到了，“他过来打个招呼。” 两人现在虽然是在谈对象，但在七六年这个时候，还是很保守的。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小情侣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不然是会被说闲话的。 之前，禾婧跟周祈安出去，那都是午后，村里人都休息了，没人看见的。 不然就是有孩子跟在身边。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两个人在一块儿，最好就是不让人瞧见。 周祈安来了，他看了一眼江小红跟许笑笑，不认识，也不记得是谁，只一眼，视线就回到了禾婧身上。 “早上好。”周祈安打招呼，随即就把菜篮子递过去，“这是我妈昨天进山捡柴火的时候，碰到一棵黄皮树。” “摘了一些回来。” “黄皮？”禾婧顺着视线看去，野生的黄皮树长出来的黄皮果小小的，有的还带着青，有的已经熟透了。 淡淡的果香散发出来，禾婧的鼻翼动了动，“深山吗？” “嗯，附近的柴火都没了，只能往更里面去。”周祈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连养猪场也是特别远，几乎是没有人会去的。 他跟陈芳兰都去过好几年了，什么意外都没有，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 “一个人？”禾婧又问，她是有些担心的，“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下回我跟着一块儿去。”禾家的柴火是男人们挑回来的，用不着女人。 禾婧进过深山，但只是去养猪场的路，又是周祈安带去的，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她想看一看。 “不用。”周祈安摇头拒绝，“我妈去没事儿，而且也不是经常。” “还是我去挑柴火的。”周祈安也经常跟禾家兄弟一块儿进山的。 “这些你们分着吃，下回我进山了，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山里什么都有，但要看运气。 周祈安把竹篮子给了禾婧，又看了看江小红跟许笑笑，“你们好，再见。” 江小米、许笑笑：“……” 禾婧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了，“回头见。” “嗯嗯，等会儿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找我。”周祈安是想多逗留的，但见有人在，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还是拿回家 周祈安走了。 禾婧看了看竹篮子里面的黄皮，并不是很多，就直接拿起来，“你们尝一尝。” “不了不了。”江小米还是很客气地摆摆手，“这是给你的。” “我们吃就不太好。” 许笑笑也跟着点头，“是啊，而且数量也不是很多。” “你拿回去，叔叔阿姨，还有金宝他们几个，分一分，就没几个了。” 这几个黄皮果，要是就她们三个分了，那多不好啊。 人家周祈安是专门拿来送给禾婧的。 江小红跟许笑笑两人才没有那个脸皮要。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禾婧直接给她们分了一小串，“等会儿我拿过去，也是要分人的。” “趁着现在还有点路程和时间，我们先把好吃的吃了，剩下的那些就分出去。”禾婧也不好拿着这么一篮子的黄皮果过去，就放着，一个人都不分。 而且就直接拿回家，也有一段路程，再赶回来，很没有必要。 再有就是，也可以在村民面前给周祈安多刷一下好感。 方才听江小红跟许笑笑的话，瞧她们的脸色，就是害怕周祈安。 可周祈安人不坏，大概就是打死野猪的事儿太深刻了，会害怕。 “这些都分人吗？”许笑笑震惊了，“婧婧，我看还是算了，你赶紧拿回去，再跑回来。” “时间肯定是够的。” 江小红跟着点头，“是啊，黄皮果诶，化痰祛湿，很好的。” “你分给大家，有的人还不记得你的好呢。”江小红就听妈说，禾家隔壁的周翠红就是见不得人好，做点什么都要去捣乱。 “而且，大家要是想吃，肯定会让小孩子去山里找的。”江小红拉着她就往回走，“还有啊，你有的吃，旁人没有，你就分那么一点儿出来。” “人家还觉得你小气呢。” 这一点儿，许笑笑是有经验的，“当年我爸在山里发现一大片菌子，捡了几片就跑下山，告诉村里人，大家一块儿去。” “结果，途中让其他人发现了，摘了不少，等到我们去的时候没剩下多少了。” “他们就怪我爸，说什么不守着这个地方，又说什么干脆都摘了，带回村里去分就成了，非要让大家来。” “菌子没捡到，还浪费了时间。” 许笑笑说得有模有样的。 禾婧拗不过，跟着她们一块儿回去了。 正好，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 “大嫂二嫂。”禾婧问好。 廖红梅点点头，接着问，“怎么回来了？”随即视线就落在禾婧手上，“拿了什么？” 江小米很主动，“大嫂，是周祈安给婧婧送了黄皮果，我们让婧婧拿回去呢。” “黄皮果？”许招娣立马就上前，低头看了，不算多，也不大，可小小的，也有小半篮子，很不错了。 “祈安对你是越来越上心了。”见禾婧瘦就去河边抓鱼，进山抓野味，只要能吃的，什么都送过来。 许招娣当年可没有这个待遇，眼下看着是真的羡慕，也为她感到高兴。 “你们吃了没？”廖红梅问。 “吃了，婧婧分我们了。”许笑笑马上解释。 “对，很甜。”江小红忙着点头，“别看小小的，真的很甜。” 许招娣笑了，又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些给她们俩，还有禾婧，“我来放回去，你们继续玩。” “谢谢二嫂。”禾婧应下来了。 许招娣摆摆手，“客气什么？” “走，我们俩回去。”廖红梅说。 禾婧一行三人看着她们两人回去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婧婧，你大嫂二嫂真好啊。”江小红又开始羡慕了，“我大嫂就没那么好。” “她们是挺好的。”禾婧回头看一眼，接着想到了什么，问：“山里有很多水果树？” “也不是。”许笑笑摇头，“有些是清明祭祖的时候带进去吃完乱扔果核长的。” “我是没见过几棵。”江小红说，“有也很小。” “好像有野葡萄，但太酸了，一开始有人去摘，吃不下就没人管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许笑笑想到了什么，食指点在下巴上，“我妈之前摘了一点儿回来，真的太酸了。” “吃一颗就能酸掉牙。”这会儿想起来，许笑笑都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玩笑都说过了，就要问正事儿了。 江小红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禾婧可厉害了，能做好吃的酸豆角，也能做腌鸡蛋。 她妈妈昨天回来就说要存几个鸡蛋，试一试做腌鸡蛋，要是做得成，家里就能多道菜，不用天天都是那两样。 江小红还是很期待的。 “葡萄酒。”禾婧听到那么酸，就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就跟她们说，“在国外，还有专门的少女葡萄酒呢。” 江小红跟许笑笑听了，很有兴趣，一人挽着禾婧一边的手臂，边走边说。 等她们知道少女葡萄酒是要让少女光脚踩上去后，那脸色，那眉头都皱得紧紧，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而禾婧还说，“在我们国家里面，也有人做酸菜，为了方便，也是光着脚踩的。” 霎时，两人都哕出来了。 禾婧笑了，声音很清脆，很爽朗，如同银铃一般。 —— 禾婧知道山里有野葡萄，心里一直惦记着，等午后，吃过饭，看天色，不会下雨，就等周祈安来。 “进山去找野葡萄。”看到周祈安，禾婧第一句话就说这个，“我想做葡萄酒。” “还有黄皮果，我想腌制一些，以后要是咳嗽，能吃点。” 周祈安一来，没看见她篮子里面放有衣服还挺意外的，“你不打算冲个澡？” 往日禾婧可受不了身上黏糊糊。 周祈安很清楚，已经在家准备了一个大水缸。 陈芳兰还问怎么了。 周祈安就说，家里的水缸的水不够用。 陈芳兰没疑惑。 “不了。”禾婧摇头，“我妈说我这样子，以后嫁到你家会被你妈妈嫌弃的。” 禾婧如实回答，“而且，在村里，我也不能太过特殊。” 惹人注目，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能低调就低调。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乡的意义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特殊？”周祈安皱眉，“你哪里特殊了？” 禾婧啊了一声，有些迟疑，“在河口村这里，没有人跟我一样中午需要换洗？” “这有什么的。”周祈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就这点儿，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家现在已经多准备了一个水缸，再来三个你都没有关系。”周祈安颇为自豪地回答。 但周祈安的眉头很快就又皱起来了，“就是我妈那边还没解释清楚。” 禾婧有些感动，“不用。” “要的，你需要的，我都会准备好。”周祈安很认真地回答。 禾婧沉默了。 午后的太阳很是毒辣，照耀在身上热烘烘的，不用一会儿后背和额际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禾婧擦掉面上的汗水，抬头去看后山。 一座大山，森绿的。 明晃晃的。 亮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禾婧抬手挡住了，再转头去看周祈安，“你知道哪里有葡萄树吗？” 其实说是树也不完全正确，葡萄是高大缠绕藤本。 “在山里。”说着，周祈安就走在前面，“我带你去。” “今天路过芭蕉树，快没叶子了。”周祈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地道歉，“今日可能会晒一点儿。” “晒点太阳不是什么事儿。”禾婧摇头，“下回我到镇子上看一看有没有伞。” “到时候买一把，随时都可以用。”现在的雨伞，没有几十年后的那么方便，也没有那么科学。 仅仅是挡雨用的。 “我去看一看。”周祈安说。 进山，似乎凉快一些。 一直都有微微的风吹过来。 带来淡淡的香味，是叶子的味道。 禾婧动了动鼻尖，想要在众多气味当中分辨出哪些是属于葡萄树，哪些是黄皮树散发出来的，有点儿困难。 她的嗅觉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人类。 “在这边。”周祈安依然是走在前面，拿着捡来的棍子边走边扫周围的草，免得有蛇。 禾婧看到了，嘴角弯弯，没说话。 “快到了。”周祈安忽然回头，对上她的眸子，看到了她唇角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之前你说要做别的，想好了没？” 周祈安是忽然想起来的。 “腊肉跟腊肠。”禾婧说，“这两样在夏天稍微能放久一点。” “还有咸鱼。” 周祈安边点头边思考，“挺常见的，一直都有人在做。” “我们养猪场，现在没有猪可以杀了，但在这之前，每天都有人来拿猪肉，就是打算做腊肠腊肉。”周祈安说。 禾婧啊了一声，她还想着能在周祈安的养猪场里面拿点猪肉回来，可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 “养猪场就那么十来二十头猪，能杀小半个月，就已经很不错了。”看她错愕的样子，周祈安忍不住笑了，想学她点一点她的鼻尖。 但周祈安没做，只在脑海里想一想。 她的鼻尖肯定是软软的，点坏了可不好。 禾婧垂下眼眸，“那抓鱼呢？” “涨水了，抓鱼说难，也不是很难，毕竟涨水了，到处跑。”周祈安思索起来，两道眉挑了挑，“可说是容易，也不容易，因为涨水了。” 说完后，周祈安抬头看天色，“要是再下几天暴雨，河水上涨，淹到村里来，估计就有鱼了。 “回头我跟你大哥去河边看一看。”一个人去，要是出什么意外，都没个搭手的，不安全。 禾婧想了想，“那就过一段时间。” “距离秋收也有一段时间，七八月肯定没什么要做的。”禾婧说，她问过石春兰了，天气太热了，不用每天都外出下地，一般都是在家做点竹编，修一修农具什么的。 “我回头去看看别家的猪肉。”周祈安说，“然后再看看河边能抓多少鱼。” “这个时候，我们不抓鱼，也有别人。”周祈安解释。 禾婧到嘴边的话这才没有说。 山里有树木，要凉快很多。 没一会儿，周祈安就带着禾婧到野生的葡萄树下了。 “也不知道是谁种下的，反正就好几年了。”周祈安指着葡萄树说，“在我小时候就有了，但葡萄一直很酸，没多少是甜的。” 禾婧抬头看去，上面的确是有零星的几颗葡萄，很小，还没成熟。 也有些是被鸟儿吃过的。 但也只是几口，估计是真的很难吃。 “这里会不会有其他人来？”禾婧问。 周祈安摇头，“不一定，大家都知道这里有野生葡萄树，有孩子嘴馋会跑来这里吃几颗。” “怎么了？”周祈安问，“你想围起来种？” 这可不行，在山里，都是大家的，没有说是谁的。 禾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不是，我是想移植。” “不过，还是算了。”禾婧看着葡萄树都老了，移植了不一定能活。 “要去看看黄皮树吗？”周祈安转移了话题，“就在附近。” “山里还有枇杷树，荔枝树，龙眼树等等。”周祈安边走边说，“在我们村里，到了夏天，水果是真的不缺。” “以前在云罗城，想吃上水果还是有点难的。”禾婧说。 毕竟肉都吃不上了，谁还顾得上吃水果？ 要是有便宜的，着实是很便宜的，才会买一点点回来解解馋。 但在何家，何建华跟谢蓉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想吃什么，手里头有点儿闲钱，也有票，他们就会买。 因此，禾婧小时候的生活还是过得挺不错的。 “那我们在山里，能吃就多了。”周祈安说起来颇为自豪，“之前有捻子，就是你说的桃金娘，还有红果子，你说的树莓。” “桑葚，过一阵子，收了桑叶，蚕该吐丝了。”周祈安提起来，眼里多了几分光彩，“回头，就能用蚕丝被子。” “这都是我们私底下养的，不用分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家里谁没个方便啊。 禾家不养蚕，禾婧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要怎么养，“你家养有？” “有。”周祈安这会儿才想起来，禾婧没去过自家，就不了解情况，“我家有个小房子，也没放什么杂物，后来就用来养蚕了。” “我妈以前还会织布呢。”可惜那织布机坏了，一直都没有修好。 周祈安说得起兴，“回头带你去看看。” “好。”禾婧看的书虽然比较多，但实际上在书上读过的知识，在现实里并未见过多少。 如今，她有一点儿理解伟人为什么要提倡知青下乡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黄皮树下了。 黄皮树不高，但结满了果子，可不大，也没有熟透。 却依然是散发着果香。 清香的，浓郁的。 闻着，能让人心旷神怡。 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 留一点 禾婧站在树底下抬头看了一会儿黄皮果，深深呼吸过后，再去看周祈安，“我们摘一些。” 这些黄皮果树是附近好几个村子，几十号甚至是上百号人解馋的水果，她要是一个人全部摘完了，那就有点儿不道德了。 “没事儿。”周祈安却是摆摆手，“附近山里多的是这种果树。” “这边，也就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上来摘。” 山与山之间也是划分好的，不可能都放着没人管的，除非是很深很深的深山，没有人要去的地方，那就不怎么管。 禾婧了解了，但依然是挑了一些稍微熟的黄皮，也挑了一些不怎么成熟的黄皮。 挑挑拣拣也不过摘了小半个竹篮子而已，树上的黄皮还有很多。 禾婧觉得差不多了，“走。” “我记得在来的路上有五指毛桃。”禾婧说。 周祈安没有意见，“成，那就回去的路上摘一点儿。” 禾婧本来是拿着竹篮的，周祈安瞧见了，朝她伸手，“有我在，这点儿东西就不需要你来拿，我来就行。” 说完后，周祈安接过了竹篮子，又看了一眼禾婧，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继续说，“男人就应该这样用的。” 禾婧听到这样的话，觉得新奇，微微挑起了眉角，眼眸里带了几分笑意，“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用？” “是啊！”周祈安倒是坦然，甚至还挺直了腰板，有些自豪和骄傲。 “你们女人的力气天生就是比我们男人要小一些。”周祈安说，“所以才会有，那什么……” “男女什么来着？”周祈安想不起来了。 禾婧给他补充上来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是的！”周祈安竖起了大拇指，“就是这样。” “你们的力气虽然小，但细心啊。”周祈安摸了摸鼻尖，想起端午节那一天包的粽子。 他从未想过小粽子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 是他的话，大人吃什么样的，孩子就吃什么。 要是孩子吃不完，那就大人来吃剩下的，肯定是没啥大问题。 可禾婧想到了，小孩子也想捧着粽子，完完整整地吃完一个。 这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可对孩子来说，却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儿。 如今，周祈安想起来，心里暖暖的，又去看禾婧，唇角一直上扬，愈发感到自豪，他怎么就找了这么贴心又聪明的对象啊。 周祈安嘿嘿地笑起来。 禾婧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笑，但看着他笑，也跟着弯唇。 这种感觉，她不讨厌，还有点儿小欣喜。 和周祈安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没有做什么。 两人满载回来，就差不多两点了。 禾家人起来了，周围的邻居也起了不少，但没有开大门，没几个人瞧见的。 周祈安也才意识到时间太晚了，送禾婧到家，也悄悄离开了。 进屋后，廖红梅见人回来，又见她手里拎着五指毛桃，还有竹篮子，再仔细看，才知道是黄皮。 上午，周祈安已经送了。 中午又出去摘，有点儿多了。 但没什么人瞧见，就没问题。 不然会有人多嘴，说禾婧贪心，什么都往家里拿，一点儿都不留给外人。 虽然山里都是公家的，可你一个人拿多了，总有人记着。 尤其是隔壁的周翠红，好像多拿一点儿，都是蹭他们一家一样。 “婧婧。”廖红梅忍不住开口，“黄皮咱们吃一点儿就成，不用拿太多回来。” 说着，廖红梅还指了指隔壁家，“要是让有心人看见了，说不准就要说我们了。” 禾婧啊了一声，眼里有些疑惑，“大嫂，我没摘多少，树上还有很多黄皮。” “今年的果子很多？”廖红梅有些尴尬了，“往年没结多少果子。” 禾婧额了一声，想起了周祈安，养猪场每天都有不少猪粪，这种也不好光明正大拿出去，就只能在深山里挖坑埋一些。 可又不能总在一个地方，所以，他们挖着挖着，范围就越来越广，然后山里的果树…… 嗯，就成现在这样了。 “那不错。”廖红梅不知道实情，就觉得山里野生的果树都这么好，那肯定是一个好兆头。 “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廖红梅越想越觉得对，美滋滋地点头，接着瞧见了黄皮，停顿了一下，“这会儿，金宝他们肯定能吃个够了。” 可禾婧摇头了，“大嫂，我是打算做点儿黄皮干。” “回头我们谁咳嗽了，吃点儿就能化痰止咳。” 这年头，村里的医生都是赤脚大夫，治得好就好，治不好就…… 去镇上，去医院，花钱多，也要时间排队。 再且就是前几年大清扫活动，不少医生都被迫离开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学生，知识量也不是很够。 想到这些，禾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算是运气好了，十几年来都没怎么生病，哪怕是发烧，睡一觉出了汗水，很快就好了。 也不知道那些病重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廖红梅诶了一声，恍然大悟，“是哦，做点儿黄皮干存着也成。” “这个玩意好啊。” 话音落下后，廖红梅想起了远在外地的亲戚，“我表姐那边有橘红，这个也很好用。” 橘红。 禾婧知道，要买也很贵。 而且好的橘红，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得到的。 “不过数量不多，我娘家那边也没得多少。”廖红梅后悔了，她就不该提起的。 提了又用不上。 禾婧不觉得，“先用着黄皮干。” “好，到时候我帮忙。”廖红梅说完了，许招娣洗完脸出来。 她一早就看见了，可馋黄皮了，过来就伸手到竹篮子里面，摘了一颗，直接就放到嘴里去。 “哇。”霎时，许招娣就皱紧了眉心，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也太酸了。” “皮也好苦。”吃了一颗后，许招娣就连连摇头，表示不想吃第二颗了。 “我没摘多少熟透的。”禾婧笑着说，“我想下午应该会有人过去摘，就留下来了。” 许招娣瘪嘴，“婧婧，你可真好心。” “我们留了，也没人知道。”不会有人感谢的。 要换做是她，非得吃个够，再带点儿回来，不落人口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吃味 许招娣的话刚说完，禾家人的脸色就变了。 禾志强看了一眼禾继东，他下意识就避开，还咳嗽起来，企图掩饰尴尬。 石春兰边叹气边摇头，“不早了，散了散了，上工的上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 禾婧把篮子放到屋里挂起来，又洗了一把手，一把脸，这才出门。 石春兰在门口等她，“又跟周祈安出去了？” “嗯。”禾婧点头，“到山里去转一转。” “妈，等葡萄成熟了，我摘点儿回来做葡萄酒怎么样？”禾婧有些高兴，“还有，五指毛桃我们来煲汤。” 石春兰听着点点头，“可以，明天我去看看猪肉。” “要是能买到猪骨头就好了。”煲汤还是得要骨头。 不过，猪骨头可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得到的。 前些年，买猪骨头还要医院给开证明，这才能买得到呢。 现在就好一点儿了，只要有票有钱，去得早，就能买得到。 不过，他们住得远，跟镇子上还是稍微迟点儿。 要不就是要很早起来，直接到供销商门口等。 石春兰边想边计划着明天要什么时候起来。 禾婧听到了，马上就想到了周祈安，但养猪场已经没有猪了，想要猪骨头怕是有些困难。 “妈，买得到就买，买不到晒干了也能用。”禾婧不太在乎。 石春兰可不是这么想，“新鲜的五指毛桃有新鲜的好。” “不过，干也干的好。” “明天再看看。” 母女俩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上工的地方，每个人的活儿都不太一样，两人自然是要分开的。 傍晚。 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到村口，在后座放着两个绿色的大袋子。 那是邮局的标识。 村里现在很少有信件了。 大部分都是给知青带来的。 但近两年，有知青离开了，也有知青因为结婚有孩子就选择留下来，可娘家寄来的东西也逐渐减少了，到今年，就没怎么见过了。 “谁家的啊？” “是知青的？” 村里人瞧见了，在议论。 可投递员没有往知青点去，而是一路到禾家门口，这让左邻右舍更加好奇。 “春兰，谁给你们家寄东西啊？” 禾家人是清楚的，但没有回答。 石春兰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 “是云罗城寄过来的。”投递员拿了信件递过去，“签收一下。” “是禾婧？”投递员又问。 石春兰摇头，“我不是本人，我是她妈妈。” “也可以。”投递员直接给她了。 “谢谢。”石春兰拿着信件，有些激动，也有些开心。 投递员送到了就没有任务，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村里人瞧见了，直接问，“春兰，你打开看看。” “这是婧婧的，等她回来再看。”石春兰拒绝，“就算打开了，我也不认字。” “哎哟，云罗城寄来的，怕是禾婧前头的父母？” “之前何芳芳不是回来了吗？” “应该还是惦记的。” “养了十八年哦，怎么可能会不想着？” “是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一条狗，那也是有感情的。” 石春兰听着她们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拿着信件进屋里去了。 许招娣马上就凑过来，“妈，是不是小姑子投稿回信了？” 算着时间，也有一个月了。 石春兰哪里知道，但面上还是很高兴的，“不清楚，但应该是？” 一个人高兴，很快就能感染其他人。 廖红梅也回来了，她看着信封，眉眼跟嘴角都染上了笑意，“要是过稿了，里面是不是就是稿费？” 许招娣更好奇了，“妈，我们要不要先看看？” “等婧婧回来。”石春兰还是拒绝了。 许招娣撇嘴，但这是禾婧的，她再想看，也是要等的。 “婧婧呢？”廖红梅也有些迫不及待，环视了一圈，没瞧见她身影就问。 “跟孩子们出去玩了。”石春兰说，“金宝说看到好看的花，想让婧婧也看看。” 好看的花是要留着，不要摘，让更多人欣赏，是在学校里学到的。 孩子们回来还跟大人们说着。 许招娣觉得没必要，一朵花而已，摘了就是摘了，还有第二朵。 可禾婧说，花就这么多，每个人经过觉得好看都摘，那就没有人看得到了。 老师说得是对的。 其他人也很赞同。 许招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别过头，没出声。 这件事儿，没人放在心上。 可许招娣记得，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他们以前瞧见好看的花，也没见回来带我们去看一看啊。” “叫你去，你去了？”石春兰白了一眼，“进宝去年说了，你怎么说的？” 石春兰学她的模样和态度，“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花一朵？” “你们要是有时间就多割点儿猪草，多抓点儿虫回来喂鸡喂鸭。” 许招娣：“……” 廖红梅掩嘴笑了起来，“妈，你学得可真的像。”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石春兰把信封放到抽屉里面去了，免得其他人回来看见了，下意识就给拆了。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许招娣忍不住嘟囔。 石春兰懒得跟她说，出去忙活了。 “你啊。”廖红梅摇摇头，“孩子们跟小姑子玩得好也是件好事儿。” “婧婧是城里回来的，又读完了高中。”廖红梅是有些羡慕的，她就上了几年的小学，就回家帮忙了。 字认得也不多，写更是写不好。 孩子们放学回来，她看课本都看不懂，更不知道要怎么教了。 现在，禾婧愿意教，廖红梅可高兴了。 “我知道，就感觉，那几个孩子把婧婧看得比我们都重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许招娣就是有点儿吃味了。 廖红梅又笑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鸡蛋吃一半就留着给妈妈呢。” “……”许招娣脸红了，她没想到大嫂知道的。 “进宝跟苗苗肯定是更在意你的。”这一点儿毋庸置疑，只是玩闹上，他们更喜欢禾婧。 廖红梅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儿上吃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请柬 许招娣还在别扭着要不要承认，门外就传来了孩子们跟禾婧的玩闹声。 廖红梅听见了，微笑着出门，“孩子们回来了。” “嗯。”许招娣瞬间就整理好心情，“我去厨房看看火。” 正在烧火煮饭呢。 廖红梅知晓了，点点头，出去了。 禾婧跟四个孩子一块儿回来了，头顶上还戴着一个草圈，上面别着几朵很常见的黄色小雏菊。 “回来啦。”廖红梅说，“婧婧，有你的信件。” “我的？”禾婧很意外，瞬间就想到了寄出去的稿件，嘴角马上就扬起了笑容，“我去看看。” “妈给你放在抽屉里面了。”廖红梅也高兴，笑着看她跑进去。 而几个孩子都很好奇，苗苗跟银宝追上去了。 金宝跟进宝两人没去，而是留在廖红梅身边。 “妈妈，这是送给你的。”金宝从身后拿出一个跟禾婧头顶上戴的草圈一样的花圈递给她。 “妈妈，这些都是小野花，很多的，草地上有一大片。”金宝解释。 进宝看了一圈，没瞧见自己的妈妈，便问廖红梅，“大伯母，我妈妈呢？” “在厨房呢。”廖红梅瞧见了进宝身后藏的东西，眯起眼笑了，又指了指门口，小声地跟他说，“你妈妈还在想着你们俩呢。” “嗯嗯。”进宝知道了，小跑着去厨房了。 廖红梅瞧见了，忍不住笑着摇头，又低头看金宝，问他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金宝很高兴，话也多，跟在廖红梅身边，时不时搭把手，又说又笑的。 而在屋内，苗苗跟银宝好奇地看着禾婧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两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姑姑，这是什么啊？”苗苗询问。 银宝没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盯着看。 “是云罗城寄过来的信件。”禾婧看到寄出的地址，眉心瞬间就紧起来了。 不是出版社寄来的。 是何芳芳寄过来的。 禾婧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拆开了信封。 苗苗感觉到禾婧的情绪变动，歪着头看着她，“姑姑，我把这个给你好不好？” 苗苗做了一个小戒指，上面有一朵粉紫色的小花，开得很灿烂，很明媚，这一路拿回来也保存得很好。 苗苗是准备送给妈妈的。 但是她看到禾婧不高兴，就想送给她，想让禾婧高兴起来。 至于妈妈…… 苗苗想，她好好解释，然后明天再去做两个，肯定会没事儿的。 “不用。”禾婧摇头拒绝了孩子的心意，“你这是给妈妈准备的，我又怎么能收下呢？” “可是，姑姑，你不开心。”不开心就要多看看好看的花花，这样心情就能好起来。 这是禾婧刚刚说的，苗苗都记下来了。 禾婧哭笑不得，暂时放下了信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我没有不开心。” “只是有些意外。”禾婧很有耐心，说完之后又去看银宝，他也有一枚小戒指，是给大嫂廖红梅准备的。 瞧他的准备，似乎要学苗苗一样，要送给自己。 霎时间，心中的不愉快都消散了。 心里头还暖暖的。 “姑姑没有不高兴。”禾婧都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顶，“你们不用担心。” “先去把小戒指送给妈妈。”禾婧提醒他们，“两个哥哥已经送出去了哦。” 苗苗在犹豫，银宝拿着戒指不知道想了什么。 禾婧推了他们一把，“去，姑姑很开心，没有不开心。” 孩子们的想法很单纯，禾婧能理解。 苗苗看了看禾婧，见她是真的没有不高兴，这才拉着银宝的手出去了。 而禾婧留在堂屋，重新拿起信件。 信封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份请柬。 何芳芳跟江嘉远订婚了。 这在预料之中，禾婧没有太多的惊讶。 只是…… 禾婧没想到何芳芳还想着邀请她和石春兰一起去参加订婚宴。 上一世，禾婧还没嫁出去，又继续留在何家，按道理来说是要出席订婚宴的。 可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何建国跟谢蓉两人觉得她丢何家的脸面，只让她在订婚宴上站一会儿，就被叫到厨房。 吃饭都不让上桌。 回想起从前的事儿，禾婧的心头始终是闷闷的。 廖红梅头顶上戴着花草圈，手指上也戴了小戒指，从外面进来，瞧见了禾婧的神色有点儿不对劲，就问：“不是投稿？” “是何芳芳要订婚了，想邀请我们一家去参加订婚宴。”禾婧叠好了信件，把请柬递过去。 廖红梅有些意外，“芳芳要订婚了？” “嗯，跟江嘉远。”就是她以前的未婚夫。 禾婧解释完后，舔了舔唇，继续说，“地点在云罗城的国营饭店。” “时间是下个月的十五号。” 廖红梅认不全请柬上的字，可请柬的颜色，还有花纹，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这么快？”廖红梅还是有些意外。 禾婧比何芳芳晚了一个月回来，也跟周祈安谈上了对象，可也没着急着嫁人啊。 禾婧想起了何建国工厂的事儿，“何建国厂长的位置可能有调动。”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被当成人脉资源送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禾婧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一世，她离开了何家。 何芳芳又和江嘉远订婚了。 何建国要是求上了老男人，要拿什么去求呢？ 一听到这个，廖红梅的心突突地跳起来，瞬间就觉得手上的请柬烫手，“婧婧，你打算去吗？” “看看妈是什么想法。”禾婧去是没问题，不去也可以。 主要还是看石春兰。 但…… 禾婧觉得石春兰会去的。 毕竟，何芳芳是她一手带大的。 廖红梅沉默了一会儿，石春兰是什么选择，她很清楚，可潜意识里面，她并不想去。 “家里要忙活的事儿多的是。”廖红梅开口，“总不能一家大小全都去的。” 真的要去，廖红梅不想去。 “正好下个月孩子们放暑假，要是去，孩子们去就成了。”廖红梅就是禾家的儿媳妇儿，跟何芳芳的关系又不好，去了，也不会有好脸色。 何芳芳也不会给面子。 她不想去讨人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不去？ 禾婧低眸思索了片刻，“先看看爸妈怎么说。” 廖红梅也认同，便把请柬还回去，“等吃饭的时候说。” “好。” 晚餐。 一家人都坐下了。 禾婧环视了一圈，主动将信封拿出来，放在饭桌上。 “是稿子回复了吗？”许招娣一看到信封，马上就追问，“怎么样了？” 她本来是想问有多少稿费的。 但见禾婧都摆在桌面上了，想来应该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的。 许招娣很是期待。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也期盼着，等禾婧开口。 可禾婧却是摇头了，“这封信是云罗城那边寄过来的，但不是跟稿子有关的。” “啊？” 这一下，除了廖红梅跟禾婧，其他人都懵住了。 “不是稿子的事儿啊。”许招娣失望了。 “那是谁？”禾继军抓住了关键词。 禾继东想到了在云罗城的江嘉远，眉头紧锁着，“该不会是那个人？” “是谁？”禾继军以为他知道，就看着他，追问。 禾继东不是那么想回答，支支吾吾的。 “婧婧，你来说。”禾志强直接问。 石春兰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是何芳芳。”禾婧一直以来都是说全名的，大家都习惯。 “芳芳？”石春兰是想到她的，眼神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担心，她想问禾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又怕禾婧会不高兴。 一时之间，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多彩。 禾婧注意到了，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正色回答，“何芳芳要订婚了。” 说完后，禾婧把信封里面的请柬拿出来，随即递给了禾志强，又跟他说了时间地点。 禾志强拿过后，看了一会儿，就把请柬给了石春兰。 “下个月十五号。” 是七月。 家里是没什么事儿要做的。 说去，是可以的。 但路途遥远，在请柬上面，只是邀请了，并未说他们一家人去到云罗城要怎么住。 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禾志强不清楚。 再有，他大半辈子都在河口村，没去过其他地方，对于云罗城，他并不是那么想去。 哪怕是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要订婚了，禾志强的想法还是一样的。 石春兰看了，她认得何芳芳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看着请柬上的字，石春兰泪眼朦胧，“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 明明才回去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妈，是订婚，还没结婚。”廖红梅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禾婧的神色，才开口的。 “还有一件事儿，婧婧刚才跟我说了。”廖红梅叹了叹气，深呼吸后看向禾婧，询问她的意见，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禾婧微微摇头，又点点头，似乎再说没有关系，大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廖红梅松了一口气，再开口，“听婧婧说，何家当家的，他厂长的位置可能会调动。” “芳芳这会儿着急嫁人，怕是想和江家打好关系。” 这言外之意则是，何芳芳应该是不想让云罗城江家看到他们去的。 这请柬发来，大概就是意思意思一下。 石春兰原本想要去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她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禾志强，“当家的，你怎么说？” “芳芳二话不说就回去了，上次回来也没有把我们当成家人。”禾志强说，“这一次，她订婚，我是不想去的。”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禾志强对何芳芳肯定是有感情的，但是他拎得清，看得更清楚。 何芳芳不满意他们这个家，恨不得从此以后都没有关系，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有过这样的过去。 石春兰一听，心彻底死了。 “那就不去了。”请柬，她还捏在手里，很是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禾婧看到了，心疼也难过，“妈，我们可以去，但不以养父母一家的身份去。” “国营饭店不可能摆太多席的。”何家跟江家虽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规章制度在，也就是请两家交好的亲戚朋友一起吃个饭，做个见证。 就跟认亲宴差不多。 “届时，我们去了云罗城，到国营饭店看一眼也是可以的。”吃饭那是不敢想的。 国营饭店一道菜都要几毛上块了。 要是她们两人去，大嫂二嫂嘴上说着没意见，可心底肯定会不舒服的。 石春兰摇头拒绝了，“算了，我能知道她订婚就不错了。” 至于要不要亲眼见证，也没有很重要。 石春兰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爸也说得对。” “我们要是去了，芳芳只会更加不高兴。” 许招娣听了就不高兴了，撇嘴小声道，“要不是爸妈，何芳芳怕是早就没了。” 禾家有两个儿子，生活条件也算过得去。 不然，在河口村，已经有了儿子的家庭，可不会再想多养一个女儿。 迟早都得扔到河边，能活活，不活就算。 她跟大嫂廖红梅，那都是因为家里还没有儿子，也缺少劳动力，这才勉强活下来的。 禾继东听见了，手肘碰了她两下，让她注意点儿，别乱说话。 许招娣努了努嘴，不说话了。 请柬的事儿，算是解决了。 可这一顿饭却是吃得无比沉重。 饭后，禾婧收拾碗筷。 洗完碗筷后，她出来，见石春兰在院子里坐着，没跟平时出去跟邻居聊天，只拿着大葵扇，望着夜空。 这个时候的夜空是灿烂的。 放眼望去，都是闪亮的星星。 禾婧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再看去，转身就去拿了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石春兰听声，转头看去，见是她，扯起了嘴角，笑了笑，“婧婧。” “妈，你想去就去。”禾婧说。 石春兰还是摇头，“你爸说得对，我们去了，她会不高兴的。” “那你呢？”禾婧问，“妈，你不去，高兴吗？” 石春兰沉默了。 禾婧继续说，“妈，你为什么要去想何芳芳高不高兴呢？” “妈，你多想一下自己。” 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自私一点儿，没有错的。 “她能写请柬，能寄过来，那就证明何建国夫妇是知道的。” “我们拿着请柬去，他们不能赶我们走。” 何芳芳有胆子写，那就要想到他们会去。 做人总不能又当又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问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石春兰还是舍不得让何芳芳为难，抿了抿唇后还是摇头拒绝了禾婧的建议，“算了。” “就这样。” 禾婧听闻后动了动唇角，转眸去看闪耀的夜空，什么都不说了。 石春兰知道自己有问题，也知道禾婧的建议是好的，但是她…… “婧婧，很抱歉。”石春兰道歉，“芳芳她……” “妈，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禾婧摇头，“芳芳和你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这样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弃的。 “妈，我去晾衣服了。”禾婧起身，不想继续待下去。 不是她想逃避，她只是想要安静一下。 她只是…… 在想何建华和谢蓉，他们为什么不能和石春兰一样，对自己好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 从前得不到的，如今也不会得到的。 禾婧弯了弯唇角，眸光明亮，笑意更是轻轻浅浅，淡然得很。 可这一般的笑容却是深深刺痛了石春兰的眼睛，她迟迟说不出话来。 禾婧去晾晒衣服了。 然后就回房间。 她没有时间去悲伤，去伤感。 她要学习，去准备明年的高考。 还有接下来七月份的生意。 哪怕只是小小的生意，赚不了多少钱，禾婧也要做计划，去一步步完善。 石春兰看过禾婧的眼神后，心里很不踏实。 以至于睡前都忍不住一直在叹气。 禾志强听见了，也没法睡着，他叹了叹气后，坐了起来，询问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做错了？”石春兰有些迷茫，“今晚婧婧跟我说，芳芳的订婚宴，我想去就去。” “可你说得对，芳芳肯定是不想看到我们的。” 那封请柬，说不定就是面子趋势，芳芳才会写的。 禾志强沉默了。 何芳芳是他的女儿。 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 但这个女儿，不贴心，不顾家，一心一意只为自己。 禾志强是不喜欢的。 何芳芳太过自私自利了。 “那你想去看吗？”禾志强再怎么不满石春兰的看法，也认真了解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当家的，那是女儿的订婚宴啊。”哪有当妈的不想去看的？ 石春兰自然是想的，但她又不想给女儿添麻烦。 起初，禾婧说到云罗城，远远地看一眼。 石春兰也是满足的。 但去一趟，要花钱，要花票。 这么一来，石春兰又不舍得了。 她在纠结，在犹豫。 在等一个答案来说服自己，又或者等一个人来替自己做决定。 禾志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枕边人，石春兰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是清楚的。 “你要是听我的，这会儿就不应该想这些。”禾志强说。 石春兰顿了一下，沉默了。 “你就是不想听我的。”禾志强接着说，“罢了，你想去就去，我没意见。” “但你去了，后果是什么，你都得自己负责，我管不着。”禾志强瞥眼看去。 石春兰正在擦眼泪。 她无声地哭着。 禾志强叹气，“睡，明天还有很多活儿要做。” “忙起来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老夫老妻了，什么大道理还不懂？ 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倒不如让人自己想个清楚明白。 石春兰没回应，禾志强也就不管了，躺下来，拿大葵扇遮挡住双眼。 呼吸放慢后，渐渐地，还真的睡着了。 石春兰转头看了一眼，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抿了抿唇，也闭上了眼。 白天的劳累，在这一刻都释放出来。 慢慢的，石春兰也睡着了。 但在另外一间房，煤油灯还亮着。 禾婧没睡着，她刚刚修改了文章，是之前忽然明白伟人之所以安排知青下乡的用意，她用自己的语言写出来了。 这个年代，写什么，也都是有限制的。 禾婧写这些也算是符合时代的潮流。 窗外的虫鸣狗吠断断续续。 禾婧伸了伸腰，正要盖灭煤油灯，响起了敲门声。 “婧婧，是我。” 是大嫂廖红梅的声音。 禾婧疑惑，很快就起身去开门，“大嫂，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 廖红梅感觉站在门口，不是很方便聊天，看了看房内，想进去再说。 禾婧看出来了，侧身腾出位置，等人进去后，又关上门来。 “大嫂？” 廖红梅在床边坐下，有点儿局促不安，“婧婧，之前你说的想得怎么样了？” 禾婧想起来了，啊了一声，低垂下眼眸来，“大嫂，我想了一点儿。” “现在涨水，我问过周祈安了，抓鱼还挺简单的。” “啊？”廖红梅以为禾婧跟周祈安说了这个事儿，心马上就提起来了，“你跟他说了？” “没。”禾婧否认，“我是询问了周祈安鱼好不好抓。” “噢噢噢噢。”廖红梅稍微放心下来，“抓鱼是要做鱼干？” 到了冬天，河口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下水抓鱼，就是为了做鱼干，好在冬天吃点儿肉。 又或者是存着到过年的时候解解馋。 在村里，晒鱼干，每个人都会做。 廖红梅想，没什么突出的，真的要做生意，怕是没什么人愿意买。 但转而一想到酸豆角，那也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但禾婧做的酸豆角就是特别的鲜香。 吃过的人都忘不掉。 “差不多。”禾婧点头，“做点儿咸鱼。” “到时候，做好了，煮饭就放上一条蒸一蒸，方便省事儿。”一顿饭就能做好米饭和菜，能省下不少时间，更能省下不少柴火。 廖红梅听完后诶了一声，“是啊。” “我们以前过冬就喜欢蒸东西，蒸鸡蛋啊，蒸鱼，什么都能清蒸。” 冬天消耗的柴火多，而且山里的柴火也不多，砍树也要好几天才能晒干。 而且，也不能一直砍树。 砍太多树，到开春下雨就容易泥石流。 十多年前年就是了，满山的树都被砍了，现在后山的树，都嫩得很，也就是那会儿种回来的。 “那这河鱼有什么要求吗？”廖红梅马上就问，同时在想娘家那边的河，的确是涨水了。 近几天也都在捞鱼。 不过捞鱼的人多，自家没捞上多少条，也就刚够自家人吃。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洪水要来了？ “没有什么要求。”禾婧笑了一下。 都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要求？ “是河鱼就成。” 廖红梅稍微松了一口气，“那明天抽空回家一趟，跟我爸妈说一声，尽可能多捞点儿鱼。” “那个，做法……”捞了鱼那就必须要做，总不能养着的。 廖红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抓几条鱼回来，就给大嫂你做一次示范。”禾婧能说清楚，但用料上面，她说再清楚，都不如亲眼看一遍方便。 廖红梅闻言，马上就表示，“我也来帮忙。” “不用了，大嫂你还要找时间回娘家，这一来一回的就已经很累了。”禾婧拒绝了廖红梅的帮忙，“我找周祈安就成。” “那也不能总是麻烦外人。”廖红梅清了清嗓子，“找你大哥，他抓鱼也是一把好手。” 禾婧想了想，没有意见，“好，明天下工后我问问大哥。” “嗯嗯。”廖红梅悬着的心落了不少，但彻底落下还要等生意做起来。 可等生意做起来了，廖红梅又该担心怕被发现了。 这日子啊，就没个安定的。 但只要能赚钱，就没什么大不了。 廖红梅跟禾婧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这才回房间。 送走了廖红梅，禾婧盖灭了煤油灯，躺下休息。 而廖红梅回到房间，孩子们已经睡着了，但禾继军还没有，见她回来了，声音压低了，“去找婧婧什么事儿？” “说点儿体己话。”廖红梅轻手轻脚地上床。 木板吱呀了一声。 孩子们没动静。 廖红梅看了一眼，放心下来了。 禾继军灭了煤油灯，“是说芳芳的事儿？” “嗯。”廖红梅咬了咬唇后，敛下眼眸。 屋内是昏暗的，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勉强能看得清楚屋内物件的轮廓。 “妈肯定是想去看的，只是嘴上没说而已。”廖红梅说。 “婧婧心里应该是不舒服的。” 禾继军沉默了。 廖红梅也没多说什么，“明天还有什么事儿要做，先睡了。” “那些什么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着急不来的。 禾继军想了一会儿，“你说，家里添点儿好吃的，小妹会不会高兴一点儿？” 廖红梅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你对婧婧，跟对芳芳还真的没有区别。” “都是小妹儿。”禾继军说。 “那就去抓点儿鱼。”廖红梅说，“正好最近涨水，到处都是河鱼。” 禾继军想了想，“成。” “我瞧着稻田里面也有河鱼，村里的孩子都抓了不少。”禾继军说，“金宝进宝都想下水，我担心有蛇，就没让他们去。” 河边两边都涨水了，平时住在附近的蛇鼠虫蚁肯定往高处跑。 再有就是水蛇，说不定被冲上来。 要是被咬了，没毒倒是好，就是得疼好几天，得不偿失。 这么一说，廖红梅也担心起来，“那是要注意的，不能让他们下水，在小渠那边捡点田螺就成。” 夫妻俩都说好了，渐渐地，就没了说话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翌日。 没有太阳，昏沉沉的，天边的云都是灰色的，还吹起了一阵阵风。 禾婧醒来就感觉到温度下降了，而且空气中的水分含量又高了，有种过一会儿就能下大暴雨的感觉。 只需一秒钟，禾婧就起来了，往窗外一看，黑沉沉的，还闪电，但还没打雷。 她出来，其他人也都出来了，收衣服，收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突然就下大雨？”许招娣忙着把昨天晚上晾晒的陈皮给收回来，“可不能再下雨了，这陈皮都发霉了一遍。” “再晒就不管用了。”许招娣可是心疼啊。 陈皮，这可是好东西，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金宝几个孩子睡意惺忪，清醒一点儿后，就开口，“今天是不是不用去学校了？” “想得美。”廖红梅忙中回话，“停雨后还是得去。” “不想上学，那是不可能的。” 金宝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努起了嘴。 禾婧瞧着笑了，“都赶紧去洗漱。” “等会儿下大雨，你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是。”孩子们去刷牙洗脸了。 风也越吹越大，闪电一道一道地劈下来，雷声也跟着越来越响亮，好像是要把天地重新分割一遍。 没一会儿，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很快就把院子给淋湿了。 风吹得很大。 没洗漱的人都往屋里躲，不在走廊外面了。 呼呼的。 嘭嘭的。 院子里还没收回来的农具都被吹倒，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禾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一时之间都愣住了，还想在窗外看更清楚，更仔细。 禾家人坐在昏暗的堂屋里。 禾志强没去看雨势，但听着动静一点儿都不小，“等会儿怕是低一点儿的地方都淹了。”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啊。”禾继军也在发愁。 禾继东紧着眉心，“没道理的啊，端午节都过了，龙船水也该结束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的水稻怕是要重新种了。”廖红梅愁的是这个。 许招娣一听，心疼不已，“重新种得多长时间啊。” 那可是得从秧苗开始啊。 “排水呢，能排出去吗？” “怎么排？”石春兰说，“河水都涨出来了，往哪里排？”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禾婧从小就在城里生活，没了解过乡村的生活。 至于下大暴雨，城里有，也被水淹过，但她从未了解过水灾过后，农作物要重新种植。 真的有感触，就是谢蓉会说青菜猪肉都贵了，但家里还是能吃得起。 因此，禾婧的生活没多大的变化，她也就没在意过。 如今，听着家人的忧愁，这一刻，禾婧才真切实地地感受到农民的生活与天气息息相关。 也明白什么叫做看天吃饭，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一下子，禾婧的心紧了起来，有点儿呼吸不上来。 “那就只能等退水。” 安静了一阵后，禾继军开口了。 “只要上游不下雨，我们这边也停雨，晴朗几天，很快就能退水的。” 话是这么说，但谁能说得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不打算订婚？ 大雨来的早，也多。 一下就下了一个多小时。 雨停了，天还是昏沉沉的。 禾家住的高，可院子里面都积了水，不过不深，也就刚到脚踝。 “也不知道稻田什么情况了。”禾继军拧紧了眉心。 禾志强皱着眉头，瞧着自家院子的泥黄的水，“你先去看看，家里不用你管。” “我也去。”禾继东并非是不帮帮忙，他是生产大队的仓库管理员，也是要去看一看仓库里面的农具，真的要被泡水了，得赶紧拿出来。 不然泡久了，就不好使了。 “快去。”石春兰挥挥手。 金宝进宝几个孩子看着一院子的水，很想下去玩耍，可现在也到上学的时间了。 “妈，我们还要去学校吗？”金宝是不想去的。 廖红梅看了一眼，“先去学校看看，听老师的安排。” 她看了一眼门口，也不知道去学校的路有没有被水淹了。 “你们注意点儿，别被虫蛇给咬着了。”廖红梅叮嘱。 许招娣咬着下唇，看着四个孩子，是真的不放心，“妈，大嫂，我送他们去。” “这会儿外面肯定都是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路上打闹玩耍。”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格，许招娣可清楚得很。 一个不注意，肯定是拉着小的，叫上大的，一块儿去闹腾。 廖红梅想，“也好，你带着，他们就不敢了。” 进宝努了努嘴，他的小心思都被发现了，可难得这么多的水，不好好玩一玩，那就太可惜了。 金宝倒是无所谓，在路上不能玩，可学校能玩，早点儿到学校还能占领一个好地方。 四个孩子都收拾好了，齐齐背上了各自妈妈缝制的书包，就手拉着手，一块儿上学。 许招娣走在后面，盯着他们。 出门的都出门了，家里还剩下禾志强夫妇，还有廖红梅跟禾婧。 四个人，收拾一个院子，还是很轻松的。 廖红梅看着过脚踝的水，深吸一口气后，笑着说，“就当是一次大扫除。” 院子铺了一条碎石子路，其他地方都是黄泥。 这么一泡，表面一层都泛软了。 赤脚踩下去，滑不溜秋的。 禾婧浑身一个哆嗦，想起了拔秧苗那会儿，瞬间就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家里有排水孔，我去看看是不是堵上了。”石春兰没脱鞋，就穿着蒲草鞋走下去。 院子内还有鸡笼，养着鸡跟兔子。 水不高，没掩着它们，但底下的鸡屎跟兔子屎肯定都被泡发了。 不过在这黄泥水里面，啥也看不见。 院子也有大件的木头，禾志强去搬出来，一件一件地放到屋檐底下的台阶上。 石春兰清理了排水孔，脏水一点点地流出去了。 禾婧去看门口，家家户户都在排水，门口前的泥路上都积满了水，又顺着流下去了。 当然，也有人家在用着鸡槽往外泼水。 每个人都很忙。 禾婧回头，问石春兰，“等会儿还要上工吗？” “肯定是要的。”石春兰说，“不过，活儿就不同。” “等你大哥跟二哥回来，看看情况怎么样。”石春兰瞧着流速很快的泥水，叹了一口气，“等会儿大概是要去水渠有没有被堵。” “再看看河边的情况。” “你大哥估计还要去隔壁生产队看看，然后去镇子上汇报生产队的情况。” 石春兰说完后，又回头对禾婧笑了笑，“现在的情况还不算是很严重。” “前几年，接连下了好几场大暴雨，缺了提，那才叫恐怖。” 禾婧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有一年，洪水泛滥，不少人都在这场洪水里面没了。 “我们这边还好，地势稍微高一点，也早早接到了通知，都到山上去了。”石春兰回想起来，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慨。 “就是……”石春兰叹气，“听说，灾情严重的地方，死了不少人。” “希望我们这儿不要再下雨了。”石春兰说完后，盯着阴沉的天空。 禾婧也跟着看，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了急急赶来的周祈安，眉头下意识就跳了一下。 石春兰也看到了，诶了一声，“祈安，你们家情况怎么样了？” 周祈安家住在山脚下，要是发生坍塌，那可很严重的，倒是不用担心会被水淹。 要是真的淹到他们家，河口村就很严重了。 周祈安摇头摆手，“我家没什么事儿，后山也去看过了，没问题。” 去年种了不少树，草被也都好好的。 虽然开垦了不少荒地，但都是挑着来，没影响到。 “石姨，你们呢？”周祈安问的是石春兰，可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禾婧身上看。 石春兰作为过来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刚放了水，等会儿冲冲地就成。” “够水用吗？”这一场暴雨来得很突然。 村里没几个人是有准备的。 但周祈安家有两个大水缸，暂时还是够用的。 “我家囤了一点儿，给你们家送点儿。”周祈安说。 石春兰连忙拒绝，“够，我们家前一段时间才买了一个大水缸。” “都满的。”要是不够，就去山里装山泉水。 虽然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再不济。 “我们大队还有水井，到时候去挑水就成。”这口水井就在以前村里地主家，现在不兴这么说了，但大家都习惯提一嘴。 周祈安想也是，“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说完后，又忍不住看一眼禾婧。 禾婧看过去，见他偷偷摸摸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石春兰更是一直忍着笑，“嗯嗯，有事儿肯定来找你。” “先回去，这会儿家里肯定忙得很。” 周祈安应下来了，挥挥手，转身就回去了。 石春兰看着他走远了，侧头跟禾婧说，“祈安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嗯。”这一点儿，禾婧是没有办法否认的。 石春兰嗯了一声，问：“那婧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何芳芳都订婚了，石春兰也想禾婧订婚。 禾婧没想过这个事儿，霎时就被问懵了，“妈，我们才谈对象没多久。” “订婚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石春兰摇头，“我跟你爸，见一面就结婚了。” “把婚事儿订下来，周家那边也放心。”石春兰劝，“祈安都二十二了。” “再过两年就二十四，不小了。” 禾婧垂眸，抿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哟，被抓了 “妈，让我再考虑考虑。”禾婧说，“婚姻是大事儿，我不想贸贸然做决定。” 禾婧还是心有余悸。 她害怕重蹈覆辙。 石春兰不懂，也不明白，在她看来，周祈安已经是不错的男人了。 “婧婧，你是不是还想着云罗城的？”石春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了。 “啊？”禾婧直接就懵了，眨了眨眼，并不是很理解石春兰怎么就想到了这里。 “妈，你在说什么？”禾婧哭笑不得，“我跟江嘉远没有关系。” “妈，你别多想。”禾婧真的是很无奈。 院子内，廖红梅已经扫过一遍院子了，正在歇会儿。 而屋檐底下的台阶上也放满了被水泡过的木头框子。 禾婧看过去，“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忙。” 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石春兰抿起了唇角，眼里是有些不满的。 因为禾婧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在逃避。 对云罗城的那个未婚夫也还是有着念想。 石春兰皱紧了眉头，不能让禾婧继续下去，云罗城的那个人要和芳芳订婚了。 禾婧纠缠进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石春兰想了什么，禾婧是不清楚，她回去帮廖红梅冲洗院子，又把散开的碎石子给捡回来，重新铺路。 这些都是很小的事儿，但做起来就没完没了，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禾婧跟廖红梅铺完碎石子，再抬头，太阳已经出来了。 灰沉沉的乌云也不见了，天空一片湛蓝，还有几片白云优哉游哉地漂浮着。 若是不看院子，估计没有人能想象得出来，这是暴雨后的晴天。 “出太阳了。”廖红梅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呼出热气，“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嗯。”禾婧跟着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大哥二哥他们有事儿，可二嫂怎么还没回来？” “啊？”廖红梅讶异，“招娣回来了，又出去了，你没发现？” “婧婧，你今天怎么了？”廖红梅问。 禾婧怔了一下，她一直在想着订婚的事儿，竟然是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 “没，可能是太过于专注，没留意。”禾婧找了一个借口。 廖红梅没有怀疑，“正常，我当时跟你大哥铺这个石子路也是，都没注意旁人做了什么。” “歇会儿。”廖红梅转移了话题。 屋檐下的木头都被搬走，放回原来的位置了。 而院子因为一场大雨，收拾过一遍后，虽然散发着污水的气味，但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不少。 “大嫂，我去后山的菜地看看。”禾婧擦了擦额际上的汗水，突然空闲下来，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廖红梅想说石春兰已经去摘青菜了，但禾婧已经拿着菜篮子出去了。 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禾婧心里藏着事儿，走的快，没一会儿就到后山的菜地。 下过大暴雨，后山的路泥泞不堪，走都不好走，她一路走过来，裤脚上全都是泥点子，更不用说蒲草鞋，都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石春兰整理着菜园子，抬头看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婧婧，你过来帮忙一下。” “山上滚了不少石头下来，要把菜都压坏了。”石春兰可心疼了。 菜园子里种了不少红薯叶，也有空心菜，还有一些南瓜藤。 可现在菜园子里面都没有绿色了，都是泥黄泥黄。 禾婧走过去，一脚踩下去，这触感，比外面有草坪的路还要软，一下子就给陷进去了。 想要再出来，就得更用力。 “慢点，轻点儿。”石春兰说。 她弯着腰，手里攥着不少石子，差不多了就往外面扔出去。 还把一些被压倒的苗苗给扶起来。 “小心点儿，怕是会有蛇。”石春兰又说。 “尤其是树上。” 禾婧听了，马上就抬头看，菜园子里面是没有树的，外面有两棵树，还是果树，闻着味道是枇杷，但还没有结果子。 应该还要等上一两年。 “妈，等会儿找点儿大石头铺路，会方便一点儿。”禾婧看了一圈，篱笆外面有滚落下来的大石头，能铺个不错的小路。 “不着急，先收拾。”石春兰头也没有抬，“你看着，表面的石子就捡了，剩下的泥不用管。” 菜园子有篱笆，挡了不少泥沙。 院子里面情况还算是可以的。 禾婧应下，弯腰捡石头，又扔。 工作是简单的，但也是枯燥的。 以往母女俩都会聊聊天，但这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 不用多长时间，菜园子被收拾好了，石春兰摘了一把红薯叶，“也不知道豇豆那边怎么样了。” “二嫂去看了。”禾婧说，“大嫂去看木薯了。” 家里的每一块地，都有人去看了。 “来的路上，我碰到了庆嫂，她说河边涨水了，要上岸了。”禾婧有点儿担心。 “大哥跟二哥还没回来。” 石春兰知道了，点点头，“今年雨水太多了。” “也幸好，秧苗种下去也有个把月，根系已经没什么问题。”石春兰念叨了两句，再去看禾婧，额头面颊上都是汗水，裤脚也都被黄泥弄脏了。 脚上的蒲草鞋更是看不出样子来。 一时之间，石春兰又心疼了。 禾婧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就光看菜地后面的土墙，虽然是由石头砌成，但感觉有点不安全。 “走。”石春兰挎上菜篮子，叫上禾婧。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一直到家门口，又瞧见一群人堵着。 母女俩都很疑惑。 “这是咋啦？”石春兰问。 “春兰，你回来了啊。”被问的人诶了一声，连忙拉上她，挤进去。 禾婧被遗忘了。 “周翠红被抓了。” “卖酸豆角让人抓个正着。” “啊？”石春兰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禾婧听到了，她还想着去镇子上办点儿事，没想到周翠红办事不利，让人盯上了。 不对，应该是上一回儿就盯上了。 至于为什么是今天才来，大概是周翠红一家都是半夜出去，没找到。 但昨晚没下雨…… 禾婧顿了一下，不，没下雨，但刮风了，她睡的时候听到院子有东西被风吹倒的声音。 所以，昨晚周翠红一家是怕下雨，没出门，然后早上下大暴雨了，又见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以为没人在意，就出门交易去了。 没想到被抓了一个正着。 禾婧是这么猜测的。 但实际上是不是，她不太清楚。 村里人都在讨论，但大部分人都是在看热闹，看笑话。 只有周翠红一个人不愿意承认，撒泼质问的声音大得很。 “我没有交易，我们就是以物换物！” 理气直壮。 第一百二十八章 嘚瑟的周翠红 “我们是有证据证明的，现在你在这里耍赖是没有用的。”彭明知，也就是上一回到禾婧家里来检查的小组组长。 这会儿，他看着无理取闹的周翠红头疼得要死。 而其他组员已经在检查周翠红家的厨房，发现里面有好几个大缸的酸豆角。 “我们也做过调查了，之前你说等这些酸豆角做好了就送出去的，但我们询问了，在河口生产大队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收到你送出去的酸豆角。” 周翠红是真的没想到检查小组的人真的去问了，当即脸色就变得煞白。 随即，她看向人群，发现了禾家人，马上就激动起来，指着石春兰骂，“肯定是你们举报我的。” “要查我家那也得查他们家。”周翠红见什么都被查的一清二楚，怎么样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作为检查小组的组长，这种人，彭明知见得多了，他冷笑出声，“你们两家挨得那么近，再加上之前有人举报过他们一家，你以为我们不会继续调查？” 周翠红霎时就愣住了，咬紧了下唇。 在一边的陈国安听着，手脚都在发颤，他是被当场抓住的，早就认了。 而现在，周翠红不承认，隐隐约约还有把事情闹大的感觉。 他愈发害怕起来，禁不住就举手，“这件事儿跟我没有关系啊，都是我妈逼我去做的。”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问问我媳妇儿，她是知道的。”陈国安只想撇清清楚，就把刘香巧给拉进来了。 原本什么都不想说的刘香巧被人看来了，撇了撇嘴，不是很情愿地点头，“这一切的确都是婆婆的意思。” “我男人起初是不想做的。” “是婆婆拿着菜刀架在脖子上说不去就死给他看……” 彭明知听着这一家人的说辞，真的是给气笑了，“周翠红，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用来摆设，吃干饭的？” 周翠红是想着儿子能脱罪，什么样都行的。 只是听着儿媳妇刘香巧的话，就没有那么高兴的，忍不住反驳，“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点个头就成了，说那么话做什么？” “是不是想着我早点死？”周翠红骂骂咧咧起来了。 石春兰本来是围观的，听着他们一家互相泼水，连连摇头。 “周翠红现在可不是进去坐几天那么简单了。” “之前牛大塔他们不是被拉去打靶子了吗？你们说周翠红会不会？” 围观的人都在讨论，一个两个都看着周翠红，心中都很畅快。 谁让她之前拿大家伙儿来开玩笑？ 禾婧在人群之外，虽然看得不清楚，但里面说了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叹了叹气后，她没心思听下去，转头回家了。 院子内，二嫂许招娣靠着土墙，踩在板凳上，看热闹。 禾婧愣了一下，恍惚想起了之前刘香巧也做过类似的事儿，“二嫂，我回来了。” “婧婧，回来了啊。”许招娣闻声回答，但没回头，还朝她招手，“这边看得清楚。” “你搬个椅子就能看见了。”隔壁周翠红倒霉了，许招娣可高兴了，语气都活泼了不少。 “周翠红这会儿可是踢到铁板了。”许招娣笑着说，“这会儿就轮到她被拉去游街了。” “到时候我要去捡点烂叶子，朝她扔去。”臭鸡蛋，那可不会有的。 扔鸡蛋，周翠红也不配。 许招娣顶多就是去捡点烂叶子，又或者是带点淤泥。 禾婧听着哭笑不得，“二嫂，我就不看了。” “我去洗菜。” 许招娣也没勉强，“得，你先摘一会儿，我等会儿就过来。” 禾婧嗯了一声，进屋了。 大嫂廖红梅往水缸里面放明矾，禾婧瞧见了，也习惯了。 之前河水浑浊也是这么做的。 “家里的水还够吗？”禾婧看了两眼，今晚洗澡肯定是不够的，她得去山泉水那边装点儿回来，就是有点儿远了。 禾婧要去挑水，那只能带个小桶去。 “不用担心，你大哥二哥已经去水井那边装了。”河水浑浊，但地下水没受多少影响，还是能用的。 就是家里能储水的缸不多，要算着用，不能跟之前那样，想用多少就用多少，没了就去河边挑。 禾婧点点头，转身去拿菜篮子。 廖红梅装好了一盆水，放到门口，能听得见隔壁在吵什么。 许招娣也回来了，“周翠红还不肯承认。” “证据都摆在跟前了。” 许招娣愤恨不满的样子，让廖红梅有点儿心慌，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禾婧倒是知道大嫂廖红梅在担心什么，“其实没有人举报的话，这种事儿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也还好。”许招娣蹲下来帮忙一块撕红薯叶梗上的外层，“只要赚的不多，对大家都有益，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但这种事儿还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人心险恶呢。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就是这么小气？ 反正许招娣要是做，准是谁也不说，就自个儿偷偷摸摸来，赚到了钱也不会到处宣扬，更不会买什么，都存起来，以后慢慢用。 “周翠红她被举报肯定是最近买肉买得太嚣张了。”许招娣提了一嘴儿。 “之前我们家不是一直都有周祈安送鱼吗？”这是河边抓的鱼，大家伙儿有空也会去看，抓不抓得到，那就是凭个人本事儿了。 这可真的没法羡慕的。 而且，周祈安也没藏着捏着，自己怎么抓鱼的，也都教了。 村里也有人抓到，可也有人抓不到。 这啊，完全就是凭运气的。 但周翠红就不是了，赚钱了就嘚瑟，天天去买肉，虽然一二两不算多，但也是要花钱，要用票的。 家里再怎么有钱，也搁不住天天吃啊。 就算她家之前有点儿存款，想天天吃，村里人也没意见。 偏偏周翠红嘚瑟，吃完了，油着一张嘴，到处去炫耀，逢人就说中午吃肉吃多了，消化不好，在散步。 谁受得了哦。 这不就被人眼红，给举报了。 许招娣说得头头是道。 禾婧跟廖红梅听见了，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二嫂，你知道的可真的多。”禾婧是真心实意的。 廖红梅听了就说，“你可不知道你二嫂，在我们河口生产大队里面，那可是出了名的万事通。” “在我们大队里面可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为了自己 许招娣感觉被夸赞了，腰板子都挺直了，面上更是骄傲和自豪，但还是很谦虚地说，“大嫂，你太夸张了，我哪有这么厉害啊。” 禾婧听言，见石春兰在外面唠嗑，还没回来，而禾志强出去了，家里没有其他人。 这个时候就正好打听一下，好奇一下河口村的八卦。 “二嫂，你都知道什么？”禾婧问。 廖红梅有些意外，她看禾婧不像是会问八卦的人，还愣了一下。 许招娣倒是没有多想，她拧眉思索了片刻，“说点儿你认识的。” “刘香巧的事儿，你知道了，那你知道周翠红是怎么嫁过来的吗？”许招娣侧头去看土墙，好像能穿透过去，看得见周翠红的面容。 这一点儿，廖红梅听着都好奇，“听妈的意思就是媒人相看就嫁过来的。” “其中还有什么事儿？” 许招娣肯定地点头，“对，中间可八卦了，也很精彩。” “什么？”禾婧有些茫然。 许招娣就接着说下去，“当初陈建国看中的不是周翠红，是她姐姐周梅红。” “但周梅红在嫁人之前就掉河了，让人救了，就只得改嫁。” “周翠红娘家不想退还彩礼，就让周翠红嫁过来了。” 禾婧听着，眉头抽了抽，但还是问，“是怎么掉河里的？” “我好像知道了。”廖红梅说，“就我们河的上游，说是有一对姐妹花吵架，妹妹一气之下推了姐姐下河，也不喊人来施救。” “幸好河边有其他人在钓鱼，这才给救上来的。” 许招娣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事儿。” “我看啊，就是周翠红看中了陈建国当时的家庭好，根正苗红。” “但陈建国，你们都看见了，就是一个懒人，周翠红这么闹腾，他都管不住。” 不过，周翠红也还是怕的，陈建国有一回喝多了，打得可凶了。“许招娣是听到了，那竹鞭子，一下下都是到肉上的。 “还有，陈建国的妈也是够狠的，周翠红之前生不出儿子，天天不是打就是骂。” “后来人走了，周翠红的日子才算好过。” 许招娣说着就摇头，“刘香巧进门后，也有几年没怀上，我们都以为周翠红从前那么难过，对刘香巧会好一点儿，谁知道还变本加厉了。” 禾婧无声地听着。 这种事儿，在村里并不少见。 儿媳妇要是生不出儿子，就要求一直生，生到儿子为止。 前面的女儿，要么就送人，要么就遗弃了。 但这种事儿，这里的女人都觉得正常。 明明她们也是女人，但就是觉得男人更厉害，男人才是她们的保护壳。 不过，禾婧也曾经这么以为，也是这么想的。 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在这世界上，能保护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这是她用了大半辈子才悟过来的。 廖红梅察觉到禾婧的脸色不对，猜测是在云罗城没有这么多事儿，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别的事儿。 刚好，石春兰也回来了。 许招娣就不多说八卦。 “妈，周翠红怎么样了？”但许招娣还是想知道周翠红怎么样了。 石春兰连连摇头，“能怎么样？就被带走了。” “但具体是怎么样处罚就不清楚了。” “那她家的酸豆角呢？”许招娣又问。 石春兰叹气，“都带走了。” “啊。”这得是多少钱，多少心血啊。 许招娣都心疼了，不过，那也是周翠红活该的。 廖红梅一直听着，手下动作也越来越好了，好像这样子，顾虑就不会发生一样。 —— 河口生产大队的情况还算是乐观，但河边涨水，有地方的桥已经被冲断了。 河口生产大队要出十来个青壮年去帮忙。 当然，武装部队也会过来的，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这期间就靠生产大队之间互相帮忙。 禾继军作为生产大队的队长，第一个报名去报名，禾继东本来是想去的，但被禾继军给阻止了。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家里还需要你来支撑。”禾继军是这么说的。 禾继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哥，我去。” “你比我有用，我留着也没啥用。” 这给禾继军气得直接捶他肩膀，“说的是什么话？” “你就不能给我想点好的？”禾继军都气笑了。 兄弟俩在说悄悄话，而大队的其他人也都在报名。 检查名单的时候，禾继军发现了周祈安的名字，顿时就皱眉了，“这个划掉。” “啊？”记录名字的人不理解，“队长，这不太好？” 村里人都知道周祈安跟禾婧有婚约，但这会儿人报名了，大家伙儿都瞧见的，要是不让人去，其他人怎么看他，又怎么看禾家？ “陈芳兰就周祈安一个儿子，他去了，出事儿了，陈芳兰怎么办？”禾继军义正言辞地说，“我小妹倒是无所谓，没了周祈安一个男人，还有别的男人，还愁着嫁不出去？” 记录员：“……” 话是这么说，但也太伤人了。 “那我去跟他说一声。”记录员说。 但禾继军摆手，“我去就成。” “你去怕是要被骂一顿，回头还得来找我。”禾继军又重头看一遍名单，“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没兄弟的，就别让来了。” “年龄可以再放宽一下。”禾继军交代完了，就去找周祈安。 周祈安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等，见他过来了，就起身了，“大哥。” “你别去了。”禾继军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周祈安马上想到了原因，“队长，我还没结婚，年龄也适合，力气也够。” “我去帮忙能顶三个人。” 禾继军当然清楚，“我不是为了小妹儿。” “你也多想想你妈啊。” “我问过了，她很支持。”周祈安直接回答。 让禾继军瞬间无话可说。 “我妈说，我爸就是这么没的，但她不后悔。”周祈安说。 禾继军鼻头霎时就泛酸，心中更是卡了一块儿大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去帮忙也不仅仅是为了上游的那些人，我是为了我家，为了河口生产大队的所有人。”周祈安的黑眸认真，神色严肃。 第一百三十章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听着他的话，禾继军很是犹豫，“但万一……” “没有万一。”周祈安很坚定地回答，“队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别担心。” 禾继军叹气，“既然如此，那就去。” “谢谢队长。”周祈安笑起来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说，“大哥，你别跟婧婧说。” “我不想让她担心。” 禾继军这会儿才瞟一眼过去，“你也知道会有人担心？” “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吗？”周祈安也很无奈地笑了，接着去看天色。 当下是没有乌云的，但谁知道半夜会不会一阵风就吹来一大片乌云，然后一大早又下一场暴雨？ “不止是上游，我们这边也要防洪。”周祈安说。 禾继军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我爸他们会带人过去的。”禾继军说。 周祈安放心下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对。”禾继军点头，“现在过去，争取今晚回来。” “成。”周祈安没有意见。 记录员已经记录好名单，也开始排队了。 禾继军作为大队长，是要过去集合，并且做安排的。 周祈安跟着去。 河口生产大队的人都集合好，所有人都雄赳赳，气昂昂，特别有精神地出发。 在村里的其他人看见，有的人好奇，就询问了，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上游的村落帮忙的。 这一下，大家才似乎知道，情况有点儿严重了。 再去看去帮忙的人群当中有自己的亲戚，有自己的儿子，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只知道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最最最重要是平安回来。 禾继军走在最前头，让村里人都别担心，“我们下午就回来，很快的。” “别担心，都回家。” 有他的话，其他人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这个消息好一会儿才传到禾家来。 禾婧听见的时候都愣住了，“他们都去了？” “不吃了午餐再去？” “上游的情况有点儿严重，估计是顾不来了。”石春兰很是担心，“但吃饭应该是不成问题。” “会有人发放番薯木薯的。” 廖红梅就开始担忧了，“上游情况怎么了？” “不行，我得去河边看看。”说着，廖红梅就动身。 可她一动就被石春兰给叫住了，“河边涨水了，你爸他们都去防洪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大家伙儿准备好午餐，让男人们吃饱了，才有力气防洪。” “还有，吃过饭后，我们还要去看看后山那边会不会发生坍塌。” “妈……”禾婧叫住了石春兰，她看着廖红梅是真的很担心，但等冷静下来就好了。 石春兰何尝不担心，她的大儿子也去了啊。 可这个时候不是担忧，乱自己阵脚的时候，“忙起来了，就不会想那么多的。” “当年，你爸也去了。”石春兰说，“当年的洪水更猛，我更怕。” “可怕也没用啊，我们要做的事儿多得很。” 许招娣也慌，虽然自家男人没去上游，可在河口村也会有危险的，但她怕起来，大脑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整个人傻傻地站着。 石春兰是过来人，有应对的经验。 廖红梅她们还很年轻，没碰到过这种事儿，自乱阵脚是很正常的事儿。 禾婧也没遇见过，但她稍微淡定一些，“那我们就烧火做饭。” “除了吃饭，也是要喝水的。” “二嫂，等会儿你去送水，记得往水里面加点盐。”禾婧叮嘱。 许招娣啊了一声，才稍微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点头，“好。” “妈，我见进宝他们还没回来，我去看看。”许招娣恍恍惚惚当中，想起了儿子女儿，就想去找。 看到他们俩，许招娣就能安心多了。 “去，去。”石春兰也忧愁，孩子们没回来，也的确是大事儿，“快点儿去。” “听人说稻田里流了不少鱼进来，就怕他们几个去抓鱼。” 稻田的水倒是不急，就是怕有水蛇。 又或者出个什么事儿的。 除了水蛇，还有个别有毒的虫。 小孩子不懂事儿，见到什么稀奇的，都会上手抓。 许招娣一想，有点儿怕，赶紧出门了。 禾婧等人也开始忙活。 家里的水不够了，禾婧去挑水，但被廖红梅拦下了，“我力气大点儿，你就留在家里做饭做菜。” “你做的好吃，大家吃着也高兴。” 一下子，所有的事儿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了。 但除了陈建国一家。 周翠红跟陈国安被带走了。 家里的酸豆角也被带走了。 陈大宝没了酸豆角吃，坐在地上大哭撒泼。 刘香巧不知道要做什么，就静静地坐着。 陈建国看着，心里头都是气，但他懒得跟儿媳妇计较，“到点儿了，去做饭。” “别愣着。” 刘香巧看了一眼，慢吞吞地起来。 陈家的烟囱才冒出丝丝烟雾来。 陈大宝见又哭又闹都没有人理睬，自己坐起来了，也不敢去看陈建国的脸色，只觉得委屈，抽抽噎噎的。 “只有奶是疼我的。” “我要奶。” 陈建国理都没理，回屋里头了。 陈大宝咬着唇，要哭不哭，他见没人理，就哭着跑出去了。 在厨房里面的刘香巧又不知道，等她出来，早就不见人影儿了。 陈建国不管，只管吃饭。 刘香巧不放心，只得出去找。 ………… 中午，女人们最好饭菜给送去河边，男人们得以休息。 而这个时候，女人们看着河水涨起来了，也都来帮忙填沙子。 到了下午三四点，穿着军绿色的弟子兵们终于到了，接下了群众的活儿。 可有人不愿意去避险，都留下帮忙了。 禾婧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多人，众志成城，这种激动的情绪也渲染到她了。 禾婧站了一会儿，眼角湿润了。 而这时，高正阳来了，“哟，你也来了。” “怎么不见周祈安啊？”说着，高正阳左右看了一下，着实是没见着人。 “他去上游了。”禾婧收回了视线，随即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高正阳很意外，“这是大家的事儿，我当然是要来帮忙的。”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高正阳接着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陈芳兰不满 禾婧额了一声，“我不是说不正常，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周祈安去的是哪个生产大队？”高正阳又问，“正好你们这边的事儿都结束了，我去看一看。” “不清楚。”禾婧摇头，“但听说是晚上会回来吃饭。” “想来也是。”高正阳捏着下巴，“部队都来了，就用不上你们了。” “而且，上游估计更危险。”高正阳点点头，眼角瞧见要集合了，朝她扬了扬下巴，“回头见。” “嗯。”禾婧应下来，看他过去了，转头就见自家二哥来了，“二哥。” “高正阳又来找你？”禾激动看着他的身影，眉头紧皱起来，“他跟周祈安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婧婧，你可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 “啊？”禾婧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蹙了蹙眉心，“应该不太可能。” “谁知道呢？”禾继东摊手，“反正他们俩从小就喜欢争一样东西。” “二哥，你好了解啊。”禾婧顺口就说了。 禾继东愣了一下，“倒不如是了解，主要是他们俩以前闹，整个村都知道。” “你要是不信，回去问问你二嫂，她知道的比我还要多。”禾继东说。 禾婧想起来了，自家二嫂可是万事通，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嗯，我等会儿去问问。” “走。”忙了差不多一整天，禾继东都累坏了，“今晚吃啥啊？” “我瞧着不少人都抓到鱼，我们家也吃鱼？” 提到这个，禾婧沉默了一瞬，看了看二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中午，二嫂去找金宝他们。” “咋啦？”禾继东的心跟着就悬起来了，“他们闯祸了？” “唉。”不等禾婧说，禾继东又说，“这几个孩子就是，不看着就到处乱跑，净给人添麻烦。” “小妹儿，他们几个没给你闹？”禾继东有些担忧。 禾婧摇头，“这倒是没有，是他们几个在稻田里抓了不少鱼虾蟹。” “嗯……还有一只水鱼。”不是乌龟，是水鱼。 禾婧也不知道河里怎么会有这个玩意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抓回来的。 “就是进宝被水鱼咬了手指头，没什么大碍。”禾婧接着说。 禾继东哦了一声，放心下来了，“没事儿。” “我跟你大哥小时候也经常玩，不是被狗咬，就是被蛇咬，要不然就是被鸡啄，都是很正常的事儿。”禾继东无关紧要地摆摆手。 禾婧想了想，已经是给进宝的伤口消过毒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那水鱼先养着，等事儿都结束了，我们再炖个汤。” 水鱼汤啊，可补了。 禾继东现在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 禾婧跟禾继东到家没多久后，禾继军也回来了，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泥点子，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廖红梅瞧见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赶紧换下来，就给拿去泡水了。 禾继东比较关心上游的情况，“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下午部队都来了，危险的活儿不让我们做。”禾继军换下衣服后，光着膀子，擦掉了身上的汗水，这才重新穿上衣服。 “上游那边的情况严重一点儿，稻田都看不见禾苗了。”禾继军想起那场景，心还是咯噔害怕。 若是继续下雨，怕是要离开这里，到地势高的地方去避难。 “那是有点儿严重啊。”禾继东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皱得紧紧的。 “看着这天气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禾激动抬头看出去，这会儿的天色还是很正常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入夜的缘故，有些灰蒙蒙。 “我听部队那边的人说，不会再下雨了。”禾继军说。 禾婧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院子外面，孩子们在玩闹，他们并不在意眼下发生什么事儿。 有兔子，有王八，还有几条鱼，足够他们玩得高兴欢乐。 禾婧看了一眼，再转眸回来了，正好对上了大哥禾继军的眼神。 “小妹儿。”禾继军开口，“周祈安跟着我一块儿去的事儿，你知道了没？” 禾继军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下午禾婧去了河边，没看到周祈安的身影应该是猜得到的。 “嗯，我知道了。”禾婧弯唇，“大哥，我对你们都很放心。” “嗯……”禾继军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对记录员说的话，要不要跟禾婧坦白。 犹豫了一会儿，禾继军还是不打算说。 静默了片刻。 屋内骤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 兄妹之间似乎没有话要说，显得有些尴尬。 禾继东就开口，“大哥，你不知道，进宝长本事儿了，在田里抓了一只王八。” “？？？”河里有什么，禾继军是清楚的，这王八可不是那么容易抓得到的。 禾婧咳了咳，纠正道，“二哥，不是王八，是水鱼。” “哦哦。”禾继东嘿嘿地笑着挠头，“不是王八，是水鱼，我给记错了。” “金宝也抓了不少鱼。”禾婧正愁着没有鱼来做鱼干，金宝进宝他们就抓了不少，正好可以来试一试。 但这个天气，一会儿大暴雨，一会儿又大晴天，可真的是不好做。 禾继军本来是想着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去河边抓鱼的，现在孩子替自己做了，倒是有些羞愧，“今晚做鱼汤？” “嗯，是要做鱼汤的。”禾婧点头，随即想到了部队，又问，“大哥，他们的饭菜我们要做吗？” “不用。”禾继军知道她说的是谁，摇摇头，“我们做了，他们也不会接受的。” “纪律可严了。”禾继东说，“不收咱们老百姓一针一线呢。” “不过，送点儿水倒是可以的。”禾激动又说，“明天，你们在家没什么要做的，就定时去送点儿水。” 禾婧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给应下来了，“好。” 与此同时。 周祈安到家了。 他一身的汗水。 陈芳兰见他平安无事回来了，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定下来了，但也有些不满，不过不是对他，而是对其他人。 “你倒是好，有什么事儿就忙着去禾家看一看。”陈芳兰看门口，“你去了上游，那么危险的事儿，禾婧也不过来看一看。” “你心里是有她了，她心里，我看啊，对你是没有那么上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里酸溜溜的 周祈安浑身都是汗水，听着陈芳兰的话，脸色霎时就阴沉下来了，“妈，你别这么说。” “禾婧的大哥也去了，她先关心家人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周祈安解释，“而且，我也没告诉她我去上游的事儿。” “不告诉就怎么了？”陈芳兰提高了分贝，“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说？” “我又不是对她有意见，我就是单纯地跟你说，禾婧她对你没有太上心而已，你着急解释那么多做什么？”陈芳兰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过去，继续说。 “你是我儿子，我告诉你，是想让你收着点。” “别一颗心全都扑在女人身上。” 周祈安沉默了一会儿，“妈……” “行了，赶紧去换衣服，邋里邋遢的，等会儿也不知道要泡对酒才能洗得干净。”陈芳兰懒得多说一句话。 周祈安抿了抿唇，去换衣服了。 但没让陈芳兰拿去浸泡，而是自己去了。 陈芳兰看见了，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就是黑着脸进厨房了。 可她一进去，外面就有人喊了。 是禾家的那四个孩子。 “陈奶奶，在家吗？”金宝的声音是最响亮的。 他一喊，周围邻居都听见了，有人就从土墙里探头出来。 陈芳兰听见了，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周祈安出去了，脚步就给停下来了。 “啊，周哥哥回来啦。”金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接着又说，“这是姑姑说送过来的。” 竹篮子挺大的，里面装了几条鱼，还有十几朵菌子，都是从山里新鲜采摘回来的。“ “鱼是我们抓的，菌子是小婶婶今早上去摘的。”金宝说。 周祈安看见了，摸了摸他的脑顶，“你们去哪里抓鱼了？” “就在田里，有好多，我们同学都去了。”金宝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大家都抓了好多。” “我们去的太晚了，就没抓到多少。” 在这之前，周祈安松了很多次鱼过来，每一次的鱼都很大。 而他们抓的都是小鱼。 要不是姑姑说，金宝都不想拿来的。 实在是太丢人了。 “别到河边去，就在田里抓就成。” “不过，也是要注意安全的。” “嗯嗯。”金宝重重地点头，“周哥哥，这给你啦。” “我回去啦。”竹篮子就这么直接递过去了。 周祈安接过后，让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这才转身进屋关门的。 陈芳兰好奇，瞄了一眼，“都拿了什么过来？” “金宝他们抓的鱼。”周祈安递过去，让她看。 “大人没时间去抓鱼，都是孩子去，不大。” 陈芳兰看见了，嗯了一声，“田里都是。” “今天村里的孩子放学后都去抓了。” “今晚做鱼汤？”周祈安看着这些菌子，放了大半天都恹恹的。 但也没办法，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忙，谁都没有时间。 等到这个时候，有点儿休息时间了，能送来就已经是不错了。 陈芳兰对菌子还是很满意的，“刚才我说的话是有点儿过分了。” 到厨房后，陈芳兰冷静下来了。 禾婧作为女儿家，也不好往男人家里跑，虽然两人已经是在谈对象了。 但还没正式见家长。 来了也不好。 陈芳兰拎着竹篮子进去，把鱼都放到水桶里面看看还活着不，本想着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能养着就不用一顿都吃完。 “瞧着还是挺贴心的。”陈芳兰嘟囔了一下。 周祈安见她不生气了，舔了舔唇后，问：“妈，你今天去河边了没？” “没。”陈芳兰看着鱼，想着要吃哪一条，没在意就答了，“跟你六婶去后山检查有没有坍塌。” 六嫂，就是六叔，也就是之前专门负责画墙报的六叔的媳妇儿。 周祈安一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哦哦，好久都没见过你跟六婶聊过了。” “是啊。”陈芳兰连连点头，“你六婶的女儿笑笑不是十七了嘛。” “跟我说，正愁着找婆家。” 许笑笑，周祈安有点儿印象，还是因为跟禾婧聊得来，多看了几眼。 “然后提到我了？”周祈安顺着问下去。 陈芳兰嗯了一声，还觉得诧异，“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说你还能说谁？” 周祈安抿唇，没回答。 陈芳兰就继续说，“前两年，你说芳芳还没到十八岁，不着急着结婚。” “后来芳芳不是禾家亲生的，人回去了。”陈芳兰诶了一声，“我给你安排相亲，你说不着急，说不准亲生的会回来。” 周祈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当初这个完全就是借口。 他是真的没想到禾婧会回来，还看上眼的。 “行，你说等，我也让你等了。”陈芳兰也不知道自家臭小子哪里来的运气，说什么就有什么。 还真的让他等到了大城市的媳妇儿了。 这还不止，人长得标志，还读完了高中。 一开始，陈芳兰是有点儿不满意的，大城市的姑娘诶，那心眼儿肯定是高的。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回来了。 后来，陈芳兰知晓了理由，对禾婧是改变了看法，但是。 自家儿子一头热，老是想着人。 陈芳兰就直觉不妙了。 再加上六婶说了一些话，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一天到晚就想着女人。 陈芳兰想了一下，周祈安是真的很在乎禾婧，有事没事儿就给人送鱼，送山货，还有之前养猪场的事儿，也告诉人家了。 “也就是说了这么一些事儿。”陈芳兰抓了一条鱼出来，“不过，你六婶说得对，你作为一个男人，整天想着女人那是不对的。” “你得想着家门外的事儿，那才是你改管的。” 周祈安睨了一眼，“那以前爸对你这么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外面的人说的对？” 陈芳兰噎住了，“你爸走了你才多大，什么事儿都乱打听。” “一边去。”陈芳兰眼睛有些酸，气哼哼地去杀鱼了。 周祈安不乐意走，就跟在后面，搭把手。 “我以前小，不懂事儿。” “但长大后，村里人会说，男女老少见到我，都会提起你跟爸的事儿。” “以前爸对你也是特别好，村里可多人有意见了。” 陈芳兰又气又无奈。 周祈安接着说，“妈，之前也是你说，家和万事兴。” “我对禾婧好，她自然也会对我好，我们俩好了，你看着也高兴，大家都高兴，这个家是不是就很和谐？” 陈芳兰是被他说到无话可说了，“得了，得了，都是我的错，成了。” “我早就该知道了，你长大了，不听妈的话了，我也管不着了。”陈芳兰有点儿不耐烦地摆摆手，赶他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聊一聊关于我和你之间的未来 周祈安叹气，“妈，你又在说这些话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管了？” “什么时候都是。”陈芳兰是真的没什么耐心了，“唉，我都不想跟你说话，出去出去，别妨碍我做饭。” “你不饿，我可饿死了。” 周祈安皱紧了眉头，出去了。 下过暴雨的院子是积过水的，但早上已经清理干净了。 但院子里面还有点儿河水的腥味。 尤其是被下午的大太阳晒过过，那味道就更浓郁了。 周祈安叹了叹气，拿起了扫把，进厨房提了一桶水，什么都没有说，出去了。 陈芳兰看见了，也没问，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冲水的声音。 “河水都涨了，你还用水冲地，闲得慌就去给我摘菜去。”陈芳兰出来叉着腰，盯着他，吼。 周祈安哦了一声，将剩下的半桶水都冲出去了，又扫了，这才放好，去拿菜篮子摘菜。 “把禾家的竹篮子也给送回去。”陈芳兰没好气地说。 周祈安应下了。 “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话是这么说，但陈芳兰嘟囔了几句后，回厨房就在整理河鱼。 厨房内的光线是昏暗的，她看不清楚就拿到门口检查，确保河鱼身上的鳞片都给剥下来了。 这样吃起来才不会难受。 周祈安出门，先去禾家，没见到禾婧，也没多问什么。 是石春兰叫禾婧出来的，“你们俩聊一会儿。” “谢谢石姨。”周祈安的心情确实是有点儿不好，见到禾婧后，那脸色才稍微好转一点儿。 禾婧本来是在屋内辅导孩子们写作业的，知道周祈安来了，也就是抬头看一眼，想出来问问，但禾志强在，石春兰又出去了，这才没动。 这会儿，她出来一看周祈安的脸色，眉心就跟着拧起来了，“出了什么事儿？” 随即，禾婧压低了声音，把人拉到大门的一边，“是养猪场？” “没。”周祈安忙了大半天，早就累了，回家还听到陈芳兰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怎么去商量，怎么说才能让陈芳兰明白理解。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禾婧看着他疲惫的双眼，揉了揉他的发心，弯唇浅浅笑起来，说了一句话就转身进去了。 晚餐是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做，见她进来还很好奇。 “咋啦？”许招娣问。 “我拿点温水兑点盐给周祈安喝点儿。”禾婧边忙边说，“我看他嘴唇都干裂了。” “估计是回家后没顾得上喝水就过来了。”禾婧装好水了，还微微试了一下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这才放心下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廖红梅和许招娣看着都摇头。 “我们家婧婧也知道体贴人了。”许招娣笑着调侃。 禾婧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坦诚回答，“我看见了，若是不做，我感觉就有点儿不负责了。” “唉。”廖红梅拉长了音。 禾婧笑着摇头，“我出去了。” “去去。”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异口同声。 周祈安看着她进去，又看着她拿着一杯水出来，下意识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喝水，嘴巴干干的，嗓子也痒痒的。 “抱歉。”周祈安舔了舔唇，才知道嘴皮子都起了。 禾婧递水过去，“你们不是有人送水的嘛？” “怎么不多喝一点儿？” 周祈安想起送水过来的小姑娘，额了一声，摸摸地接过禾婧的杯子，抿了抿，是咸的，有点儿意外，挑起了眉角。 “你加了盐？” “补充你体内流失的盐分。”禾婧解释。 周祈安先是喝了一口，接着太口渴了，一下子就喝完一杯水。 没有了，他还意犹未尽。 “再喝点吗？”禾婧看着他问。 周祈安摇头，“不了，等会儿就回去喝鱼汤，这就够了。” “嗯嗯。”禾婧边说边点头，“是有小姑娘给你送水了？” “……”周祈安一噎，忙不迭地摆手解释，“我没接。” “太多人看了，怪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想让人给误会了。”周祈安是这么说的。 但禾婧能想象得到，男人肯定是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摆手给拒绝了。 而在旁边休息的人看见了，就跟着起哄。 那个送水的女孩子怕是红着脸跑开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子。”禾婧说，“你可以接下后跟对方说，你跟我未婚妻一样漂亮，谢谢。” 周祈安眨了眨眼，蓦地想到了陈芳兰的话，我看啊，她对你，就是没那么上心。 “你不吃醋？”周祈安心里不滋味。 禾婧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吃醋？”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给你送水，只是碰巧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送到你手里。”禾婧见他不高兴，拧着眉心，微微歪头，“还是说另有隐情？” “没有。”周祈安没多留意，但禾婧说的是对的。 “那我下午的做法有点儿对不起人家了。”主要是那个小姑娘红着脸来，其他人又瞎起哄。 周祈安才会拒绝的。 不然，谁管那么多。 痛痛快快喝水不好吗？ “明天还去吗？”禾婧问。 周祈安摇头，“不用了，部队来了，就不用我们了。” “而且我们这边的河边，虽然放了不少沙包，但今晚会不会继续下暴雨，以及上游情况怎么样，也都不确定。” “能多囤点就囤点儿。” 以防万一。 禾婧能理解，她点点头，缓缓地呼出浊气，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再回头看屋内，没人看出来。 她踮起了脚尖，轻轻地拍了拍周祈安的脑袋，“你做的都是好事儿。” “但也要注意安全，先管着自己，其他人再说。” 这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能帮忙就帮，别逞强，让人笑话了，就让他们去。” 禾婧说完后，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周祈安的心被触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嗯，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听着很悦耳。 禾婧也跟着点头，嘴角微扬，“好啦，等洪水结束了，我们再谈一谈。” “关于我跟你的未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个可能 关于我和你的未来。 这句话听着就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祈安拧起了眉心，略微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薄唇动了好几下，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问出来，只是说，“好，那有时间，我们就一起聊聊。” “嗯。”禾婧以为周祈安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弯弯，“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周祈安挥了挥手，让禾婧先回去，他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周祈安一直在想，禾婧说的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他都到家了，也没反应过来。 是陈芳兰看他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怎么去了一趟禾家回来，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禾婧跟你说了什么？” 周祈安抬眸，好似回过神来了，但好像又没有。 “嗯？”陈芳兰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啊？” 周祈安哦了一声，坐下来了。 饭桌上有鱼汤，还有两条煎过的小鱼。 下大雨，防洪水。 家家户户都出了不少力。 而且河水涨起来了，河鱼涌出来了。 大人是在忙，可孩子们是空闲的。 河口村里，几乎每家每户今晚都能吃上一顿鱼，倒是没有几个人在意的。 周祈安看着做好的饭菜，抿了抿唇，这才定神，抬眸看向陈芳兰，“妈，你说禾婧跟我说，想和我聊一聊未来，是想表达什么？” 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可又怕是不对，这才想问陈方兰。 “啥？”陈芳兰懵了一下，随即又哦了一声，淡定地坐下来，“女人跟你说这句话，无非就是有两个可能。” 周祈安当然是知道，但他觉得他想的可能会比较大，忍不住又舔了舔嘴角，有点压抑不住，“妈，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换点票回来？” “现在结婚还是要三转一响的？”周祈安又说，“但现在手表不好买，怕是买到的都是二手的。” “既然是要结婚，那就应该是用全新的。”用人家二手的，有什么意思？ 周祈安越想越激动，“还有自行车，听说现在有女式的，那我们是要买二八大杠呢，还是啥？” 陈芳兰听着他越说越离谱了，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过去，“你怎么就知道禾婧是想跟你说结婚的事儿，而不是要跟你分开？” “……”周祈安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生气，“妈，我是你儿子吗？” “是啊。”陈芳兰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鱼肉，继续说，“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这么说。” “越是期待，失望就越大。”正如她当年看着男人出去抗洪，每天每夜都想着他能平安回来。 可实际上呢。 其他人都回来了。 唯独他没有。 他被洪水冲走了。 尸体都找不回来。 陈芳兰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要是当年不让他去的话，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儿？ 但要是不让他去…… 陈芳兰想象不下去了。 “我跟禾婧又没有吵架，她为什么要跟我分开？”周祈安有点儿不高兴，拿起碗筷，就低头吃饭，不愿意夹菜。 每逢这个时候，陈芳兰就知道儿子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又气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认命地跟他夹肉。 “忙了一天，多吃两口肉。”陈芳兰说，“之前你也说了，禾婧才回来，禾家不会那么早让她嫁过来的。” “如果非要说，那应该就是把婚事儿给定下来。”陈芳兰猜想的没有错。 周祈安又高兴起来了，“那等洪水退了，我去准备聘礼。” “行行行，你去准备。”陈芳兰都不想说他了。 但两家的婚事儿能明确定下来，陈芳兰还是高兴的。 能订婚了，那就证明离结婚不远了。 —— 晚上，月朗星稀，风也有点儿大。 同时，空气变得很闷热。 让人觉得，明天早上，又或者到半夜会有一场大暴雨。 睡前，家家户户都把院子给收拾好了，还有人把储存起来的木薯和地瓜都高高地挂在房梁上，免得真的淹水，全都给泡了。 还有，拴住的狗也都给放了，免得真的出什么事儿，拴着倒是不好跑。 禾家兄弟俩还要拿着手电筒家家户户去通知，去提醒。 禾家女人也在做着预防。 禾婧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听石春兰的安排，把柴火都往二楼的小阁楼搬上去。 这里本来是做房间的，但乌漆嘛黑的，而且又很矮很小，再加上窗户小小的，一点儿都不透光，也不怎么通风。 就成了储存室。 而且，经常不打理，上面有不少虫子。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上来的。 禾婧一直都知道有阁楼，毕竟就在堂屋上面，只是没看见楼梯。 想来是要用爬梯才能上去，真的要主人，也很不方便。 搬柴火不是真的一人抱一点儿上去的，而是上去一个人，放一条绳子下来，再让楼下的人捆绑好了，再慢慢拉上去。 除了柴火，大米也都放上去了。 忙完这些后，一家人都汗涔涔，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 几个孩子虽然想继续熬夜，但年龄还是太小了，熬不住，一个个昏昏欲睡。 廖红梅跟许招娣就带着孩子们回房间睡觉了。 禾志强不放心，拿着煤油灯到屋外去检查遗漏。 石春兰和禾婧留在堂屋里。 “等会儿他们都回来了，你也去歇下。”石春兰说。 禾婧点头，“妈，你也是，别熬夜。” 这个时候更是要保持充足的睡眠，还有今天都累了，更是需要好好休息。 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又累又困，可不会帮到自己。 石春兰有经验，“放心，我有分寸的。” 在这一方面，禾婧的确是没有见识，要看家里人是怎么安排。 母女俩沉默了一会儿。 禾婧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 家里的水能用的不多，虽然都有饮用水，可大家都下意识克制，让孩子们先喝，自己就渴的时候喝一点儿润一润嗓子，都不敢多喝。 石春兰看见了，给她倒了一杯水，“喝。” “家里不缺这一点儿水。”她说。 禾婧捧起来，抿了一点儿，“妈，洪水真的来了，我们是不是要进山避难？” 山上地势高，很方便。 石春兰摇头，“要是搁我们那个时候的确是上山，但现在就不用了。” “真的要撤，那自然是要离开这一片范围的。” “应该是到附近没被水淹的地方避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洪水退了 石春兰看着禾婧疑惑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弯唇笑了笑，“山上的确不错，但要是洪水一直不退，一直涨水的话。” “我们这边的山也不高，到时候怕是会没有退路了。”石春兰说。 就像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暴雨。 就差一点儿，一点儿啊。 如今想起来，石春兰都觉得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让人后怕。 “去邻近安全的大队，有物资，也有退路。”石春兰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些事儿，我们不用担心。” “国家肯定会安排好我们的。” 禾婧一想，是这么一个道理，“嗯。” 没一会儿，禾家男人都回来了。 可裤脚都湿透了。 石春兰看见了，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 禾继军摇头，“我们回来的时候，在稻田里看到黄鳝，想抓来着，没想到看错眼了，是蛇。” “唉，我们不够快，给跑了。”禾继东很可惜地说。 不然，还能煲蛇羹补一补。 石春兰悬着的一颗心落定下来了，“你们俩啊，大晚上的，也不怕是毒蛇。” “说抓就抓。” 禾继军笑着摆摆手，“这不是没出事儿嘛。” “爸妈，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说完后，又去看禾婧，禾继军继续说，“小妹儿也是。” “明天怕是还要去河边填沙包。” 禾婧跟石春兰对视了，两人眼里都是担忧。 “不用担心，这次是涨水了，但跟十几年前的不一样。”禾志强开口了。 十几年前的暴雨，才是让人猝不及防。 禾婧忽然就想到了，有了十几年前的暴雨，这会儿，大家肯定有有所预防的。 虽然还是担心，可没有那么害怕担忧了。 “爸妈，大哥二哥，你们也早点儿睡，别累着自己了。”禾婧的心是缓缓平静下来了。 或许是她太过于平常了。 有那么一瞬间，石春兰都要忘了洪水这一回事儿了，眉眼间温柔了不少，“都早点儿睡。” 几个人互道晚安后都各自回房间。 禾继军回来，房间的煤油灯还没有灭，他关了手电筒，到床边去看孩子们，都睡着了。 “很久没有熬夜了，一下子就熬不住，全都睡着了。”廖红梅微微笑着，但眼里的担忧是隐藏不住的。 禾继军的裤脚都被泥水给弄脏了，自然是要换一条裤子的，但家里的裤子就那么几条，这要是再洗，就真的没有裤子穿了。 所以，他换下来就晾在窗口，明早起来就能干，还能穿。 廖红梅看见了，关心地问，“下水了？” “还是河水又涨了？” 禾继军再解释一遍。 “家里已经有王八了，蛇就算了。”虽然也是好东西，但还是安全最重要。 “睡。”禾继军把衣服也脱下来了，盖灭了煤油灯。 屋内顿时就昏暗下来。 今晚的月色不皎洁，还有乌云飘过。 月色都是一阵一阵的。 禾婧在房间里，躺着看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往日的虫鸣也少了。 不过，田边的蛙鸣倒是还有，呱呱呱呱的，没完没了。 此时此刻，倒是想安眠的曲子。 禾婧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一夜无事发生。 早上醒来，天色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但吹了一晚上的风，闷热感少了好多。 而且空气中的土腥味淡了一些，想来是不会下雨了。 一晚上没有下雨，每个人都很高兴，但要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以防万一。 一连三天都没有再下雨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了。 同时，河边的涨水退了好多，原本被淹没的河岸也都露出来了。 那些植物都被黄泥给覆盖住了，青黄青黄一大片。 稻田里的水也少了。 没跟着河水一块儿退回去，不少大鱼都露出来了。 每块稻田里都能看见孩子们的身影。 不用去上学的孩子们都玩疯了。 大人们也开始收拾整理，每个人都忙得很。 以至于，周翠红突然回来了，大家伙儿才想起来，她投机倒把的事儿。 “哟，这是放回来了？” “不知道啊。” “没有游街示众了？” 每个人都很好奇，且讨论的声音都很大。 周翠红并不是放回来了，而是让她去拿换洗的衣物，回头还是要去蹲着的。 而且游街示众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周翠红一想到那天，被绑着，在镇子上转一圈，然后再被押回去继续蹲，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一到家门口，下意识就去看隔壁的禾家，见对方大门紧闭，什么声响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高兴禾家人没看见，还是失望禾家人不关注自己？ 亦或者说，两种想法都有？ 周翠红不甘心地呸了一口。 她开门了，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又不高兴了。 她回来可是有人通知的，家里人怎么都不好好准备一番？ 要知道，她在看守所那几天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周翠红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找了衣服也不着急着回去，干脆到厨房去，烧火，煮鸡蛋。 必须好好补一补。 陈家烟囱冒烟了。 陈建国等人都看见了，以为是家里遭贼了，马上就赶回来，却看到周翠红在家又吃又喝。 陈建国的脸都绿了。 一场家庭大战又开始了。 这事儿，是禾婧听许招娣说的。 许招娣跟廖红梅两人坐在院子里面摘青菜，妯娌两人互相配合，速度倒是很快。 禾婧刚从外面回来，想要搭把手，但被拒绝了。 廖红梅让她坐会儿休息，许招娣就继续说知道的事儿。 “你们可不知道，周翠红一个人就吃了三四个鸡蛋，陈建国回来就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地上还掉了不少鸡蛋碎呢。”许招娣带着笑意说。 “她家大宝看见自己的鸡蛋没了，马上就哭得在地上打滚呢。” 许招娣是幸灾乐祸的，谁让周翠红没有证据就污蔑自家？ 即便没产生什么影响，可村里人肯定都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回头一旦发生了什么投机倒把的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 许招娣才会那么愤怒的。 禾婧听完后，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但廖红梅就担忧，眉眼里都拢着愁云。 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藏都藏不住的。 禾婧的鞋尖碰了碰廖红梅的。 她被惊到了，抬眸就对上了禾婧的眼神，又去看许招娣，才反应过来在说什么。 “大嫂，你怎么了？”许招娣再粗心大意都感觉到了。 廖红梅摇头，“这几天不下雨了，也不知道娘家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儿想回去看一看。” 廖红梅没说谎，但她回去也有想看一看自家爸妈抓了多少鱼。 那些河鱼要收拾起来，怎么做才能不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 “哦哦哦。”许招娣连连点头，“是啊，前一阵大雨，都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要是有时间，我也想回去看一看。”许招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好让路过的石春兰给听见了，她瞥了一眼过去，“你们俩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 石春兰说，“家里的活儿，我跟婧婧两人做得来。” 说完后，石春兰抬眼看天色，“这都傍晚了，等明天。” “早上吃过饭，或者中午吃了饭再过去。”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对视一眼，眸里都是喜悦。 “妈，那我明天就回去一趟。”许招娣嘿嘿地笑起来。 廖红梅也跟着点头，显然也是高兴的。 “你们啊，回去就跟我说，不用想那么多。”石春兰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就不多逗留了。 廖红梅跟许招娣都不好意思笑了。 禾婧听着，也是真心替两个嫂嫂感到高兴的。 “婧婧，你放心，陈芳兰跟咱妈一样都很好商量的。”廖红梅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提了一嘴。 许招娣哦哦了两声，来了兴致，就跟禾婧说起陈芳兰的事儿。 陈芳兰不算是河口村本地人，也不是附近村落的。 但具体是在哪里的，许招娣没打听清楚，可唯一知道的，那就是陈芳兰跟她早死的男人，是从北方一路南下的。 “几十年前还不算很太平。”许招娣说，“周祈安他爷爷是带着人到这边来避难的。” “说是在路上碰到了陈芳兰一家，两家人就一块儿南下了。”许招娣接着说，“后来，陈芳兰的父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人没了。” “她就跟着周祈安他爷爷一起到这里来了。” 若是按照以前的说法，那陈芳兰算是周祈安他爸的童养媳了。 不过，现在有更好的说法。 但许招娣不知道要怎么说。 禾婧一下子就给点出来了，“青梅竹马。” “对对对。”许招娣一拍脑袋，狠狠同意，“就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又知根知底，的确是很适合。”禾婧补充道。 可廖红梅却是说，“也不一定，有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找不到更适合的。” “亦或者说，相处太久了，都跟家人差不多了，再且两人也没有血缘关系，干脆就结婚也有可能的。” 廖红梅想说的，和她表达出来的，有点儿出入。 她悄悄地看了看禾婧的反应，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霎时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才好。 这一瞬间，廖红梅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禾婧明白她要说什么，就像她跟江嘉远，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实际上，她和江嘉远并不适合。 许招娣也反应过来了，咳了咳，清了嗓子，换了一个话题，“唉，反正陈芳兰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日后婧婧嫁过去了，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许招娣笑了起来，“我看周祈安应该会站在你那一边的。” “不一定。”禾婧摇头，“配偶跟母亲，两者，前者是相伴后生的人，后者是伴随自己成长的人。” “不管是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禾婧认为，是没有可比性的。 意义都不一样。 这一番话，让廖红梅跟许招娣都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 翌日。 廖红梅回娘家了，得知娘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也抽空抓了不少鱼，大部分都养着了。 小部分都杀了，自个儿处理，在晒干着。 同时，廖红梅也发现同村的，不少人都在晒鱼干，证明大家的收获是不错的。 她娘家悄悄晒点儿鱼干也不会被发现。 当天傍晚，廖红梅回来就去找禾婧了。 “婧婧，法子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材料估计明天到镇子上去才能买全。”这只是开始，廖红梅的眉眼和嘴角都洋溢着笑意。 禾婧看着，也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鱼干做好了，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若是卖不出去，那就要赔钱了。 廖红梅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说得兴高采烈，等停下来了，她才长长地吁一口浊气。 “婧婧，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廖红梅有点儿不好意思，问问低下头，捏了捏手指，“你知道的，爸妈还有你大哥都不赞同做这个。” “不做，我们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四个孩子都在长，吃得多，穿得也换得快。”廖红梅叹气，“哪怕我每回都给孩子们加长裤脚衣角，可不用半年，又得加。” “那衣角补了又补，模样着实是不好看的。”廖红梅也只是想给孩子们好一点儿的生活。 “要是以后被人发现了，你就说，全部都是我的主意。”就算是被拉去游街示众，那也是她去，犯不到禾婧。 禾婧听着大嫂说的话，心头暖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握住。 “大嫂，虽然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可这件事儿，我也有份，要是真的被揭发了，该是我的我会承担。” 不该是她的，禾婧不会去承认的。 廖红梅听着眼眶都红了，她擦了擦眼角，“谢谢。” “客气什么？”禾婧摇头，轻轻一笑，“大嫂，你赶紧洗把脸，等会儿大家伙儿都回来了，看见了，怕是要说我欺负你了。” 廖红梅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笑着回答，“怎么会？” “要欺负，那也是我欺负你了。” 禾婧跟着笑起来，转眼就听见许招娣的大嗓门，“大嫂，二嫂回来了。” “成。”廖红梅赶紧擦眼泪，“我进去洗把脸。” 她一进去。 许招娣就回来了。 大包小包的。 也不知道带了什么。 但禾婧的嗅觉厉害，鼻尖动了动，就闻出来了，有不少山货。 还有腌制过的鱼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啊，这要怎么安排？ 许招娣没看见廖红梅还以为她还没回来，只看见禾婧，就朝她招手，“快来搭把手。” “我娘家给我捎了不少东西。”许招娣是高兴的。 禾婧过去帮忙，“二嫂，都带了什么回来？” “我爸妈的运气好，抓了不少河鱼，家里已经腌制了不少，也给亲戚送去了不少，这些都是给我的。”许招娣嘿嘿地笑着，说话也骄傲和自豪。 “当然，自家留了很多。”许招娣摸了摸鼻尖，“这天气热，弄好了，不吃，很容易就长蛆。” 要不是这样，她爸妈才不会那么好心，给她们姐妹都留了好几斤鱼。 “我弟跟弟妹也有十来斤。” 听着数目是真的多，禾婧都意外了。 “除了河鱼，山里的菌子也长了，不过不是很多，我就拿了一点儿回来。”实际上，许招娣是拿不回来的，她父母都防着呢。 是弟弟说，家里还有好多，全部都放着也是会放坏的，这才拿了一点儿给她。 禾婧帮忙把东西都搬到堂屋去。 大大小小的，乍一看是挺多的，但仔细分辨一下，除了腌制过的鱼，其他都不多。 而且，这些腌制过的鱼…… 禾婧皱着眉头，都不是很想呼吸了。 “二嫂，这些鱼怕是吃不了。”禾婧有点儿为难地开口，“放太久了，已经腌制臭了。” 准确来说是盐放得不够多，已经散发出糜烂的气息了。 许招娣啊了一声，低头去闻，“是吗？” “我爸妈家都是这个味道，我还以为是正常的。”她都分辨不出来了。 只是刚进门就闻着，是挺臭的。 但她妈说，就是这个味道，许招娣就没有怀疑了。 “那……”许招娣是舍不得的，“洗一洗，还能重新腌制吗？” “……”禾婧额了一声，摇头，“不行。” 许招娣静静地看着好不容易带回来的鱼干，她这一路都开开心心，想着能给家里添几天好伙食。 没想到…… 她该清楚的。 爸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丢了会不会太浪费？”许招娣还是舍不得。 禾婧能明白，这年头，能有一口肉吃已经很不错了，要看着这么多的鱼都扔了，肯定会心疼舍不得。 “二嫂，吃的话，勉强是可以吃。” 许招娣一听，眼神立马就闪亮起来了。 “可，吃完之后，会不会肚子，会不会食物中毒，这个我就不敢确保了。”禾婧把后半句说出来了。 许招娣啊了一声，瞬间恹巴了。 “算了。”她摆摆手，摸摸地收拾这些不能要的鱼干，“扔了浪费，我带去菜地去。” “埋了能做肥料。”也不枉她辛辛苦苦提了一路。 相处下来，禾婧知道自家二嫂是什么样的人，看她无精打采的，也过去帮忙，“虽然二嫂你带的鱼不能吃，但大嫂来了不少鱼干回来。” “我们家的伙食也能改善好几天。” “况且，二嫂带回来的山货营养价值都很高，配上大嫂带回来的鱼干，肯定很补。”禾婧说完后。 许招娣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了，“那我先去埋了。” “不然进宝苗苗他们回来了，肯定又要嫌弃了。”许招娣打起精神来了，拎着不能吃的鱼干出门去了。 廖红梅洗了一把脸，还顺便小解一下，再出来，就看见许招娣拎着鱼出去，同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腐臭味，脸都皱成一团了。 然后，哕出来。 要吐了。 “这是什么味道？”廖红梅拧紧了鼻子，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禾婧淡淡一笑，“是二嫂带回来的鱼干坏了。” 许招娣刚进门的时候，禾婧就闻到了，可见她那么高兴，就没开口说。 一直等到进屋了，那腌制的鱼干拿出来，还带了不少苍蝇出来，禾婧就知道了。 那味道可一点儿都不好闻，直冲天灵盖。 禾婧也是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来的。 如今，堂屋里的味道还有些浓，等过会儿，吹吹风，应该能散去了。 然而，禾婧还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这一股味道，一直到吃晚餐了，还没有完全散开。 仿佛打开了的那一瞬间，就把周围的家具都给腌入味了。 大人们还好，能忍。 可孩子们，一个个都捏着鼻子，吃两口就得跑出去呼吸稍微新鲜的空气。 许招娣瞧见了，有点儿不高兴，但也心虚，“我不知道那是坏的。” 她都闻了一路回来了。 禾继东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气又好笑，“你啊，一开始就不应该怀疑自己的。” “嗯。”许招娣努嘴，大家都在，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个事儿，就是她不对。 饭后，石春兰是受不了这个味道，又点了两根艾草，想把这一股味道给覆盖住了。 然而，艾草是有味道，也覆盖了一部分，但烟味淡得很快，又和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大家伙儿都不愿意在堂屋里面待了，要是不睡觉，就在院子里，又或者去出去跟邻居唠嗑。 许招娣习惯这个味道，就提水擦桌子，擦椅子，想尽快淡掉这些臭味。 可，这一股味道还是持续了三天，才彻底消失。 而这一天，是周翠红被游街示众的日子。 石春兰是不想去凑热闹的，但许招娣想去，问了廖红梅，她不愿意，就去找禾婧。 “婧婧你要不要去看看？”许招娣拉着她的手，可热情了。 禾婧额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解释，“二嫂，周祈安早就约了我今天。” “我们也是要去镇子，不如一起？” 许招娣想了想，跟着去可以，但到了镇子上就可以分开，毕竟小两口也是想要单独相处的时间。 “好啊。”许招娣一口答应下来，又说，“进宝苗苗，还有金宝银宝都想去。” “你跟周祈安就带着苗苗。”许招娣想了想，三个臭小子闹腾得很，自家苗苗听话乖巧。 跟着去，不会影响俩人。 而且，说不定还能吃点儿小零嘴。 “也好。”正好是周末，孩子们想去看热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禾婧答应了。 然后，周祈安在村口就瞧见了，两大四小，再看看自己的自行车，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香香的 许招娣并不清楚周祈安为此还专门去借了自行车，如今看见了，她额了一声，去看禾婧，“一辆自行车，带不了那么多人？” 禾婧也不知道周祈安有这安排，眨了眨眼，“二嫂，我真不知道。” “我清楚，你知道了，肯定会跟我说的。”许招娣还能不清楚？ 男人嘛，就想准备点儿小惊喜。 她懂，非常懂。 说完后，许招娣还给禾婧一个“我明白，我理解”的眼神。 禾婧觉得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一行六个人，到了周祈安面前。 周祈安眉角挑了挑，打了一声招呼，“二嫂。” “祈安，这是问谁家借的啊。”许招娣上下打量了一下，印象当中，村里可没这辆自行车。 “镇上的好友借的。”周祈安解释。 许招娣连连哦了几声，又看了一会儿，“这车真的不错啊。” “凤凰牌的，真漂亮。”许招娣赞叹了好几声。 禾婧瞧着周祈安的反应，眉角微微挑了一下，大概猜到车是怎么来的。 “二嫂，这车，我跟周祈安带苗苗还有银宝。” “就辛苦你跟金宝进宝走了。” “我先送你们到镇子上，再回头来接二嫂。”周祈安说。 许招娣摇头摆手，“不用，不用。” “我们仨走得快。”有这俩小子在，她想走慢点都不成。 周祈安不好做决定，转眼去看禾婧，询问她的意思。 “那就听二嫂的。”禾婧没多想，很利索地应下来了。 银宝是最小的，但是他不想被抱着，想坐前面的二八大杠。 苗苗也不愿意坐前面，黏着禾婧不愿撒手。 于是位置就愉快决定下来了。 禾婧抱着苗苗坐后面，周祈安带着银宝坐前面。 四个人出发了。 许招娣落在后面瞧，哟了一声，低头问自家儿子，“进宝，你瞧着姑姑他们是不是很像一家人？” “妈妈，苗苗是我妹妹啊。”进宝很认真地回答。 许招娣：“……” 金宝瞧了一会儿，抬头跟许招娣说，“婶婶，上回我跟姑姑一块出去，别人也说我们像是一家三口。” “金宝果然是聪明。”许招娣连连点头，再去看自家儿子，一根筋，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但终归是亲生的，再怎么样，许招娣还是更喜欢，更爱自己的儿子。 另一边。 禾婧侧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苗苗，风吹来，撩起了碎发，遮挡住了视线，想伸手拨开，可又没法。 苗苗主动帮忙，“姑姑，你好香啊。” “是吗？”禾婧倒是闻不出来。 不过孩子说，应该是皂角的味道。 在前面骑车的周祈安也闻到了，是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就是很好闻。 特别是风吹来的时候，那香味更浓。 不过，他不好说。 尤其是在孩子面前，他要是说了，怕是回去后，孩子们提起来，禾婧的大哥二哥要来找自己了。 周祈安想了想，全身都禁不住一阵哆嗦。 明明以前，他从来都不怕谁的。 现在，周祈安可怕见到禾婧的两个哥哥，还有禾婧的父亲。 禾志强总是板着一张脸，周祈安每次碰见都在想，对方是不是不满意自己，又或者是哪里穿的不好，又或者走路的姿势是不是不对？ 周祈安摇摇头，不再深想下去，而是侧耳听苗苗的回答。 “真的！”苗苗很严肃地回答，“姑姑，我没有骗人。” 禾婧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下巴垫在她的脑顶上蹭了蹭，“嗯嗯，我知道苗苗不会说谎。” 这一下，苗苗才满意，可还是哼唧了两下。 从河口村到镇，骑自行车也要十来二十分钟。 而现在车上有四个人，周祈安再有力气，速度也还是会被减缓的。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到镇子了。 今天是周翠红被游街示众的日子，镇上的居民对这个人不了解，但有热闹，都出来看了。 除了镇上的居民，河口村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也都来了。 不过，更多的都是河口村的人。 周翠红平时说话大声又难听，又喜欢占小便宜。 村里人难得见她落魄，当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围观的人很多，禾婧跟周祈安都来得太晚了，挤不到前面，只能在后面看。 孩子们倒是方便，周祈安让银宝坐在自己肩膀上，视野就开阔了。 苗苗也想，但禾婧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能抱着她，不过，也能看到一点点。 “姑姑，隔壁的周婶婶为什么被绑着了？”苗苗很好奇。 禾婧轻声给她解释，“还记得之前的检查小组吗？” “周婶婶是做错了事儿，所以被惩罚了。” 小家伙看着周翠红，再看看周围乌泱泱的一群人，连连摇头，并且表示，“我是好孩子，是不会做错事儿的。” 只要不做错事儿，就不会被惩罚。 “人不可能不犯错的。”禾婧单手抱着孩子，腾出手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 粉粉嫩嫩的。 可细腻了。 “但只要我们做错了，勇敢承担错误，承担后果就能获得原谅。”禾婧说完后看过去。 周翠红屈辱的脸色可没有意识到错误。 看来，等这些都结束了，能回去了，她还是会继续的。 投机倒把，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禾婧没有办法下一个定论。 凡事都有两面性。 大概在这样的年代里，投机倒把是不对的。 “还看吗？”周祈安对这样的热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只不过今天出来，也是因为是圩日。 镇子上会比较热闹。 禾婧去看两个孩子，眼里都闪闪发光，显然是想继续的。 “再看一会儿。”禾婧说完后转头去看后面，还没瞧见许招娣等人的身影，“顺便等一等二嫂。” 周祈安没有意见，但他问，“银宝要不要跟苗苗换一换？” 俩孩子，都要公平对待，总不能让银宝一直坐在自己肩膀上的。 苗苗双眼都瞪大了一点儿，期待地看向银宝。 银宝是舍不得的，可姐姐也想试一试，就点头了，“那换一换。” 两人互换了孩子，苗苗坐在了周祈安的肩膀上。 银宝被禾婧抱着，闻到了属于禾婧的味道，香香的，而且又软软的。 比在周祈安身上要舒服，他黏着禾婧，还往她脖颈处蹭了蹭。 “姑姑跟妈妈一样，香香的。” 让人感到好舒服。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觉得你想的对不对？ 许招娣带着俩孩子，就像是拉着两只小狗，一路都不带停的。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放眼看去，打哪儿都是人，根本就没瞧见禾婧跟周祈安的身影。 再有，周翠红的游街要开始了。 许招娣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哪里还顾得上找人？ 马上就拉着俩孩子挤到人群前面去了。 周翠红被绑着，身后还放了一块木牌，上面写有她的罪名。 然后再用麻绳给绑住了。 许招娣瞧见了，咧嘴笑得都要看不见眉眼。 俩孩子是看见人多，好奇，但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金宝看见周翠红后，拉了拉进宝的衣角，“是隔壁的。” “是她，活该！”进宝还记得隔壁家的陈大宝老是趁自己不注意就欺负妹妹苗苗的事儿。 看到大宝的奶奶被绑着，他可高兴了。 “要是陈大宝在就好了。”进宝说。 金宝瞅了两眼，“没关系，我们看到了。” “回头陈大宝要是再来欺负苗苗，我们就说他，说他奶奶被绑了，被扔烂菜叶了。” 小孩子没有什么可比较的，最最最在乎的还是家人。 这么说之后，陈大宝肯定是没脸面再出来玩了。 许招娣是在看热闹，但底下俩孩子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那也是听了一两句的，只不过她没拦着。 孩子之间的事儿，那就由孩子来解决。 做大人的，可不好掺和。 不然，肯定是被说以大欺小的。 许招娣想起以前周翠红说的话，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附近没什么能扔的，烂叶子也没有。 “周翠红这次算她走运。”许招娣哼了一声。 说是游街示众，说是会被扔臭鸡蛋，烂叶子。 但实际上没有人这么做。 这个人又不认识，而且大家伙儿也没有这些烂东西。 鸡蛋那可是好东西，吃都吃不上，又怎么会放坏？ 至于烂菜叶，收拾收拾，摘掉不要的部分，还是可以吃的。 浪费食物，那可是可耻的。 一圈的游街结束了，周翠红受够了指指点点，但被人押着，一张嘴也骂不过那么多人，她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路上碰见熟人，更是头一撇，看不见就万事大吉。 热闹看完了，禾婧也没见着许招娣，思来想去，就问孩子们的想法，“我们是去找妈妈和婶婶，还是去逛街？” “去逛街。”银宝不黏婶婶，妈妈又不在，肯定是想去玩的。 苗苗倒是想找妈妈，可这里这么多人，又有那么多好看的好玩的。 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做不出决定来。 “苗苗听姑姑的。” 周祈安就去看禾婧。 “那就逛逛街。”禾婧很快就决定下来了。 圩日，热闹的还是供销商。 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买的。 但人多，看起来就很好玩。 不过，排队也是真的多人。 禾婧牵着苗苗的手，苗苗再拉着银宝，周祈安就牵银宝的手。 远远地看去，是真的像一家四口。 高正阳巡街看到了，挑了挑眉头，走过去，先是叫住了禾婧，而后再去看周祈安。 “好几次都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不在呢。”高正阳就是故意的。 周祈安看得出来，也听出来了，“之前忙，现在有空了。” “也是。”高正阳想了想，“之前都忙着防洪，正常。” “今个儿是怎么回事儿？”高正阳低头去看两个小的，以前没见过，但模样跟周祈安没一点儿关系。 瞧着，倒是跟禾婧有点儿相似，尤其是女孩子。 “一家四口来玩？”高正阳调侃。 但禾婧却是微微蹙眉了，周祈安发现了，马上就解释，“这是婧婧的外甥和外甥女。”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周祈安的神色严肃。 高正阳眉角扬了扬，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禾婧，这才去看周祈安，“行，我的错。” “我道歉。”态度良好。 禾婧抿抿唇，没说话。 高正阳瞄了一眼，问周祈安，“去哪里？” “随便走走。”周祈安是不想跟他多聊，“有空再聊。” “成。”高正阳也有事儿要做，挥了挥手，“下回见啊。” 禾婧牵着苗苗往前走了。 几步之后，苗苗回头看一眼，食指挠着脸颊，很好奇，“姑姑，那个人为什么一直在看你啊？”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再加上大人们在聊天，他们没什么说的，也不看别的，就很专注地观察人。 禾婧听了，下意识去看周祈安，他们俩落在后面。 街道繁华，热闹。 应该是听不到的。 随即，禾婧想起了二哥禾继东说的话，眉心跟着就拢起来了，“不清楚。” “但应该是那个叔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才看我的脸色。”禾婧解释。 苗苗哦了一声，明白了，接着又问，“那姑姑，你生气了吗？” “没有哦。”禾婧微微笑了一下。 周祈安跟银宝就上来了。 “抱歉，我不知道他会说那样的话。”被误会成一家四口，周祈安自然是高兴的。 但这对禾婧来说，也不好。 她才十八岁，还没结婚。 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怕是会误会。 “跟你没有关系。”禾婧摇头，随即就转移了话题，“到那边去看看。” “嗯。” 周祈安今天出来是想给禾婧买手表的，但有两个孩子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转溜了几圈。 周祈安有心无心之下还是到了卖手表的地方。 “婧婧，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周祈安有些局促，手心都冒汗了。 禾婧抬眸看去，忽地想到了之前自己一直在说没有手表很不方便。 再去看周祈安，又想到卖酸豆角的钱并不多。 “你送我？”禾婧就是这么直白的。 让周祈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他只能点头，跟着说，“你之前不说要跟我聊一聊未来吗？” “我回去琢磨了一下，结婚，目前来说肯定是不太可能的。”虽然他很想。 “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想订婚？”说这话的时候，周祈安挺没信心的。 禾婧思索了起来，“那你觉得呢？” “你认为你想的对不对？”禾婧转眸，对上了他的黑眸。 第一百四十章 买得起吗？ 那自然是希望是对的。 但周祈安又不敢保证。 在禾婧身上，关于她的事儿。 周祈安总是没有信心。 这会儿，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禾婧等了一会儿，见他都不回答，额头上还冒出了不少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 “好，我不逗你了。”禾婧有点儿无奈地耸肩，“的确是想和你聊聊订婚的事儿。” 是石春兰提的。 她说周祈安都二十二岁了，已经不小了。 自家大哥二十岁就结婚，二哥也是。 再且，在村里，二十二岁，不能说大部分，只能说几乎所有这个年龄的男人都结婚了，并且孩子都两三岁。 只有周祈安，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真的？！”周祈安马上就嘿嘿地傻笑起来，“那我得买好东西上门拜访了。” 之前那些都不算是正式见面，这会儿说亲了，才是正式。 周祈安紧张得很。 不过，眼下的手表还是要买的。 “走，我们去买手表。”周祈安很高兴，“我们的定亲信物。” 苗苗和银宝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感觉他们两人都很高兴，但不清楚是为什么。 在孩子们的眼里，禾婧跟周祈安，就像是爸爸跟妈妈的关系，所以听到订婚，不觉得奇怪。 反而认为本来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可高兴的。 “姑姑，周哥哥，为什么这么高兴啊？”苗苗好奇，直接就问了。 这让周祈安有点儿尴尬，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听见禾婧说。 “还叫周哥哥啊。”这个称呼，是周祈安当时逗孩子们玩闹的时候说的。 没想到孩子们还真的当真，每次都叫他周哥哥。 周祈安还很开心，认为听起来年轻了不少，就能跟禾婧看起来更般配了。 殊不知，这样的称呼，就差了一代人了。 禾婧知道，但看着他傻乎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觉得怪可爱的，就一直没有提起。 如今，要订婚了。 这个称呼自然是要改的。 不然让外人听见了，要被笑话的。 “要叫周叔叔。”禾婧在俩孩子迷惘疑惑的眼神当中道出了答案。 周祈安咳了咳，听着这个称呼，好像自己都老了十岁。 再去看看禾婧年轻貌美，他忽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也没差多少啊。 周祈安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也就四年。 一点儿都不大。 周祈安默默地想着。 苗苗虽然不是很懂，但很乖地改了称呼，“周叔叔。” “嗯嗯。”周祈安点点头，“走，我们去看手表。” 随后，他又去看禾婧，小声地说，“放心，我带够钱跟票的。” “你不用担心，选喜欢的。” 禾婧侧眸看去，“那我不客气？” “当然。”周祈安嘻嘻地笑起来，昂首挺胸，骄傲又自豪，“我这些年存的钱，有一部分是给老妈子养老的，另外一部分就是为了娶媳妇的。” 提到这个，周祈安忽地想到了以前的何芳芳，马上就解释，“当然，我不是为了娶何芳芳准备的。” “我当时对她没感觉，想着到了年龄，就跟你爸妈说清楚的。” “谁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周祈安就不用解释了。 禾婧哦了一声，“那然后呢？” “你来了啊。”周祈安又坦率回来了，“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禾婧的画面，周祈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你太漂亮了，是我见过那么多人当中，最漂亮的。”周祈安说。 禾婧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也听他说过，可还是忍不住摇头，“男人就是视觉动物。” “只要好看，什么都行。”禾婧吐槽。 一行四人就到店内了。 像是一家四口来。 供销商的售货员一看，感觉不是买的起，脸色就有点儿不太好看了。 禾婧在云罗城就是有一份供销商售货员的工作，离开那天就给辞了。 后面的事儿，禾婧就不清楚了。 反正这一份工作，她不是靠何建华，也不是靠谢蓉才得到的。 是她在高中毕业，唯一的大学名额让人抢走了。 她的班主任觉得不好意思，才让人介绍了这一份工作来的。 上一世的禾婧想着以后是要嫁给江嘉远，而读大学极有可能是要离开云罗城整整四年。 那时候的她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都是售货员，但工作的内容并不完全一样的。 譬如说，禾婧以前是售货员，但卖的雪糕糖果之类的，工作不算清闲，但也不会很辛苦。 眼下，禾婧一眼看去，瞬间就明白了这里的售货员不看好他们，可也没在意。 没人看，倒也轻松。 周祈安没注意到，他满心满眼都在禾婧身上，带她到橱柜边上，透过厚重的玻璃看进去，“喜欢哪一个？” “浪琴。”禾婧以前戴的就是这个牌子的，也习惯了。 周祈安原想着要看很久，没想到禾婧一下子就决定下来了，倒是省事儿。 不过，也想让他想起来，禾婧来自什么地方。 她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 “那就浪琴的，这一块。”周祈安指了一块简单的棕色表带的女式手表。 禾婧看了一眼，视线却是落在旁边的男款上。 她现在没什么钱，几十块的手表是真的买不起。 要买，也要等以后。 只是，她要送点什么给周祈安呢？ 禾婧犹豫起来了。 周祈安喊人了，售货员来了，瞥了一眼，“这块表可是要三十二块，还要一张票。” “你们买得起吗？”售货员瞧着他们俩都穿着蒲草鞋，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 而且孩子都俩了，那就不是为了结婚买三转一响的。 再说，买三转一响，也不会两人一起来买的。 一般都是男方准备好的。 周祈安一听，脸色就冷沉下来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不悦地看着对方，“买不买得起，是你说了算？” “还有，这就是你们做事的态度？” “难道买不起就不能让人看一看？” 售货员没见过没钱脾气还这么大的人，气笑了，“买不起进来做什么？” “嫌还不够丢脸啊？”售货员白了一眼，“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像你这种带着一家四口一起来丢脸的。” 说完后，售货员还去看禾婧，“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结果找了这么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你眼睛瞎了，还是心盲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借了高正阳的势 售货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周祈安气了一会儿就不生气了，倒是觉得好笑，“所以呢？” “赶紧走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售货员白了一眼。 禾婧听着，并没有多生气，还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周祈安，再去看售货员，“其他人呢？” “我们不需要你来服务。”最后的两个字的字音，禾婧稍微咬重了一些。 就像是在提醒对方，你是售货员，是为人民服务的。 这种态度是不应该的。 “请换一名售货员过来，谢谢。” 禾婧越是有礼貌，售货员越显得无理。 她涨红了脸，想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完这一番话后，禾婧也没说其他的，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看她。 售货员梗着一张脸，还以为禾婧会再说点什么，但什么都都没有，她站在柜台里面，明明是最不应该尴尬的，却成为了最尴尬的人。 禾婧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店内其他售货员的注意。 另外一名售货员过来了，她看了一眼禾婧跟周祈安两人，再去看自己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的售货员抿了抿唇，有点儿不甘心，也不自然地回答，“不知道他们是来买东西，还是来做什么的。” 周祈安听着觉得好笑，“不来买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你们买不买得起？”原本的售货员忍不住又刺了一句过去。 禾婧的脸色沉沉的，“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这位售货员来服务，麻烦换一个人来，谢谢。” 原来的售货员咬紧了牙关，看禾婧的眼神也不善起来，“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搁这里清高什么？” 过来的售货员拉住了她，但是被甩开了。 禾婧看见了，本来是不想那么多事儿的，但一直退让，倒是被认为是软柿子了。 “我要投诉。”禾婧转头看了一圈，供销商的负责人，也就是主任，好像不在这里。 周祈安听到禾婧要投诉，眉角挑了起来，“我知道这里的主任。” “怎么这么吵？在门口外面都听到了。” 周祈安的话音刚落下，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禾婧皱了皱眉，转眸看去，是高正阳，还有一位看起来年龄稍长的男人。 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黑色的九分西装裤，搭配着一双开始破皮的皮鞋。 禾婧看了一眼，猜测应该是这里的主任。 “没想到又见面了啊。”高正阳朝周祈安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而店内的两名售货员看见了男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和高正阳一起来的男人，的确就是这里的主任，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禾婧身上，瞬间就闪亮起来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脸蛋和身段都是极好的。 随后，男人就发现另外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了，目光霸道，具有侵略性。 男人咳了咳，视线这才从禾婧身上挪开，“我是这里的主任。” “我们是来买手表的。”作为男人，周祈安很清楚禾婧的吸引力，也明白只要她出现就能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自己的女人让人看了，周祈安肯定是不高兴的，再加上刚才的事儿，他的语气和态度都不是很好。 高正阳笑了笑，稍微换了一下位置，不正不巧，刚好遮挡住了男人看向禾婧的方向。 “陈主任，你可别看我兄弟这样子。”高正阳勾起了嘴角，笑着说，“他对自己人可大方了。” 被称呼为陈主任的男人是上下扫了一眼周祈安，穿着普普通通，但人长得高大壮实。 尤其是短袖下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那线条流畅顺利，看着感觉一拳就能打飞牙。 更可怕的是，他沉下脸的时候，有不怒自威的感觉。 陈主任刚才被瞪了一眼，再去看看一眼，瞬间就发虚，语气马上就讨好起来，好像不赔笑的话，就会被一拳打飞。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可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陈主任马上就转变脸色，看着手底下的两名售货员。 “平时我就是这么教你们办事儿的？” 两名售货员，一个被骂得莫名其妙，一个心虚害怕，使劲低头，想要降低存在感。 看她们两个人不成事儿的样子，陈主任也被气到了，但事儿还是要解决的。 “这样啊，她们脸态度不端正，先是罚写检讨书，贴在门口，然后这个月的福利作罢。”陈主任先是去看高正阳。 高正阳瞄了一眼禾婧，看她不说话，再去看售货员，眉角微微一挑，“陈主任，检讨书那必须要写的，就这个月的福利，是不是太轻了？” “大家都知道，售货员吃的公家饭，是铁饭碗。”高正阳说完就指了指上面，“今天有我兄弟在，他不计较，可下回呢？” “万一碰到一些领导下来秘密私访……”话可以不用说完。 陈主任也明白，他犹豫了一会儿，眉头紧了紧，再去看售货员，“那就开除，但另外招人……” “那么大的镇子，会愁找不到人？”高正阳冷笑。 听到被开除，那位售货员终于是慌了，“主任，我知道错了。” “再给我一个机会改正！” 陈主任可懒得看她，直接就决定下来了，“现在你就收拾回家。” “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这一下，售货员的脸色苍白，站也站不稳了。 而另外一名售货员悄悄松了一口气，更加不敢吭声。 “两位想要什么来？”陈主任直接进去，亲自做起了这一笔买卖。 周祈安看向禾婧。 “这块浪琴手表。”禾婧的面色始终都是淡淡的。 高正阳瞥了一眼，没说话。 陈主任拿出来，让禾婧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就包装起来。 周祈安很爽快给了钱和票，一点儿都不含糊。 而在旁边被开除的售货员看见了，眼里是不甘的，但也不敢说话，只咬紧了下唇，盯着禾婧。 手表买到了，高正阳也没什么事儿，送周祈安跟禾婧出门口。 周祈安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是借了你的面子。” “要是不乐意，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到派出所来吃公家饭。”高正阳顺口就接，“你也不是没做过。” “体制内不适合我。”周祈安回想起那段时期，眉心紧蹙起来。 禾婧有些意外，看着周祈安，“你以前在派出所做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订婚确定下来了 高正阳啊了一声，先是看周祈安，再去看禾婧，“你不知道？” “不清楚。”禾婧如实摇头，“他没跟我说过。”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周祈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有外人在，禾婧就不追问为什么要离开。 毕竟这是铁饭碗，多少人想要的稳定工作。 周祈安说不要就不要，着实会让人在意的。 这会儿，高正阳没继续提，而是去看手表，嘴角弯了弯，“看样子，两位的好日子将近啊。” 三转一响，这可是结婚的彩礼。 这个问题，禾婧没有回答。 周祈安说，“还没这么早，婧婧才刚回来，怎么说也要跟父母培养感情。” 周祈安也没有明确说时间。 高正阳明白也了解，“也是。” “我还有事儿要忙，先走了。”高正阳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 禾婧没有去看。 周祈安却是拧着眉心看了一会儿。 苗苗和银宝没见过刚才的场面，有点儿被吓到了。 禾婧瞧见了，想到回去的路上有卖日杂的供销商，“吃奶糖吗？” 银宝瞬间就瞪大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禾婧，“姑姑，真的可以吗？” “想。”苗苗的声音小了很多，随即又补充，“我要两颗，一颗留给哥哥。” “我也是。”银宝马上就附和。 俩孩子都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到自家的兄弟。 “好，姑姑买。”禾婧说完后，站起来，看周祈安，“走。” “抱歉。”周祈安跟上脚步，“方才我没能很好地处理事情。” 如果没有禾婧在，周祈安碰到这样的事儿，早就冷下脸，转身就走了。 这手表不买也就罢了。 可今天有禾婧在，他说了要买来送给她的。 若是因此就走了，周祈安又怕禾婧误会自己只是说一说，并不是真心想买的。 “好，我接受了你的道歉。”禾婧见他面色愧疚，很爽快地接受了，“但我想说，这件事儿不是你的错。”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的。” 周祈安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禾婧。” “嗯？”禾婧疑惑，他很少会直呼全名的。 叫小名的时候，禾婧倒是很坦然接受了。 估计是家人都这么叫，就没什么特别的。 可全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叫。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周祈安的口中说出来，像是带了别样的意味。 听着让人耳垂发烫。 “你真好。”周祈安直勾勾地盯着她。 禾婧咳了咳，别过了脸，提醒他，“还有孩子们在。” “哦。”周祈安瞬间正经起来了，“买了糖果后，我们去哪里？” “要买衣服吗？”周祈安询问。 禾婧侧眸，“什么都买？” “订婚所有的事儿，也要我准备吗？” 周祈安噎住了，但也高兴，嘿嘿地笑起来，“不用，我来操办就好。” “你就好好地等着我就是了。” —— 周祈安要跟禾婧订婚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河口村。 大家都很意外，还以为他们会直接结婚的，没想到是先订婚。 随后，禾家人就出来解释，禾婧才回来呢，不着急着嫁出去。 陈芳兰也站出来帮说话，亲闺女刚回来，亲父母都没热乎几天，怎么能说把亲闺女嫁了就嫁的？ 这解释出来，没有人不说陈芳兰心善，替人着想的。 不过，这婚事儿定下来了，跟结婚也差不多。 往后，禾婧再跟周祈安单独出去，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订婚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宴席那肯定是不摆的，也没人摆的。 毕竟还没结婚，不需要这么张扬。 不过，该送的喜饼还是要送的。 河口村办喜事儿，都会送油糍，还有糍饼，再加上一点儿花生和龙眼干。 就差不多了。 石春兰跟陈芳兰看了很久的黄历，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确定了是下个月二十号。 就在何芳芳结婚后的第五天。 禾婧看到这个日期表现也不是很诧异，很是坦然地接受了。 这就让石春兰不自在了，她解释，“婧婧，妈没想去，就是这一天，我跟芳兰都找人算过了。” “你跟祈安的八字，就这一天最吉利。”石春兰看到这一天的时候，也有些愣住的。 但实在是没有好日子了。 “妈，我知道，陈姨跟我说了。”禾婧看她惊慌的样子，有点儿无奈。 石春兰稍稍放心下来，“说是下个月二十号，但算算时间，也就剩下那么十来天。” 洪水那段时间，大家都惶恐不安。 如今，河水稳定下来了，心安了，时间也过去了。 “这十来天，我们得做油糍，做完后还要一家一户地送过去。” “不仅是我们大队的，你大嫂、二嫂家的娘家等等，全都要送去。”这些活儿听着不难，但做起来就难了。 “但凡有点儿亲戚关系的，我们都得送去。”石春兰说，“这是大工程。” “明日我跟你大嫂就到镇子上采买。” “后日估计就要开始了。” 忙起来了，也就顾不上云罗城了。 石春兰是这么想的。 既然去不了，那就在心里祝福，希望她这一生都幸福健康，夫妻俩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禾婧眨了眨眼，“要送这么多吗？” “那是自然的，喜事儿，那肯定是要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大家一起高兴，都来祝福，这样新人才会长长久久。”石春兰笑着解释。 禾婧没经历过。 上一世，她匆匆忙忙就被何家送到老男人家了。 喜宴都没有摆。 结婚证也是急急忙忙拍的。 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结婚了。 而现在，一场订婚，就这么多人知道。 禾婧还有些恍惚。 石春兰就说，“你在云罗城有没有好友能通知的？” “虽然不能说让她们来参加，但至少要通知一声，我们也送点儿喜饼喜糖过去。”石春兰想起上次刚到云罗城碰到的小姑娘，感觉跟禾婧的关系还挺好的。 禾婧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我写封信问问。” 回来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她一封信都没写。 上次去云罗城也没去找人。 她们…… 会不会生气到不想理人了？ 禾婧有些忐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远方的朋友 石春兰把任务交给她后就去忙了。 而禾婧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不知道想了什么。 周祈安又带着两条河鱼过来，进门就看她静静地站着，霎时间就放轻了呼吸，不动了，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是二哥禾继东回来，看见了，疑惑得皱起眉，问他们，“小妹儿，祈安，你们在做什么？” “玩木头人游戏？”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一动不动的？ 禾继东无法理解。 “什么？”禾婧回头去看才知道周祈安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周祈安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见你好像在想事情，就没打扰。” 禾婧啊了一声，“没想，我在发呆。” “发呆也到屋里去啊。”禾继东抬头看，这太阳火辣辣的，可不得进屋啊。 周祈安也反应过来了，“先进屋。” 三人都进屋了。 禾婧去倒水。 禾继东才想起河鱼，接过后去厨房放好，再回来，坐下。 正好，禾婧装了三杯水过来，每人都有一杯。 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都喝完了，还用手背擦了掉了嘴巴上的水沫子。 “虽然说你们俩准备要订婚了，但还是要有点儿分寸。”禾继东看着他们两人说。 周祈安是来送河鱼的，咳了咳，“二哥，我是来送鱼的。” “我不知道他来了。”禾婧有些无辜。 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人在太阳底下站着啊。 禾继东清楚，就是提醒一下而已，“我回来就是拿个本子。” “洪水过去了，丢了几件农具，没找回来，得重新打一套。” 不然等到秋收，就不够分了。 水喝了，坐也坐了一会儿。 禾继东站起来，再扫了一眼周祈安，“现在大队可忙了。” “祈安，没什么事儿就过来搭把手。” 禾继东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不想让周祈安跟自家小妹儿单独在一块儿。 “我去看看。”既然是农具，周祈安也会修。 “正好，前一段时间还没时间去看拖拉机，这会儿我去瞧瞧。”周祈安的一杯水分了两次喝完，擦了擦面上的汗水，再去看禾婧，“回头我在找你。” “嗯。”禾婧点点头，看着二哥还有周祈安出去，“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也都齐齐挥手。 禾继东瞧见了，有点儿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小妹儿又没点名道姓，那就是说给两个人听的。 他又不能让周祈安别回答。 周祈安尴尬地看了看，微微笑着，“二哥。” “订婚后，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禾继东瞥一眼过去，“你要是敢欺负小妹儿。” “不说我，咱生产大队的队长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周祈安倒是可以保证，“二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对婧婧好的。” 话，谁都会说。 但能不能做得到。 那就是另当一回事儿。 不过，禾继东瞧着周祈安这段时间的表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况且，自家小妹也不是那种情愿自己吃亏的性格，要是周祈安对她不好，肯定会说出来的。 “那就是最好。” 屋里。 禾婧看着两人离开后，才回房间。 书桌前的窗户，不需要打开的，是那种小窗户，有三根木柱子挡着，贼是爬不进来的，只能伸个手进来，但也拿不到什么。 禾婧的桌面是干净的。 什么都没有放。 倒不是说防贼，只是单纯地防太阳晒到而已。 这会儿，禾婧从抽屉里面拿出笔墨还有之前写稿子剩下的信纸，打算给远在云罗城的三位好友写一封信。 她的三个好朋友。 上一世知道她嫁给老男人后都很生气。 也都想办法帮她摆脱。 可那时候，禾婧想着要还何家的养育之恩，就给拒绝了。 如今想来，还真的是可笑。 她还了何家的养育之恩，那何芳芳呢？ 禾家养育了何芳芳十八年，就因为两个家庭的差异过大，就直接算了。 想到这里，禾婧只觉得上一世的自己愚钝如猪。 不过，这都过去了。 禾婧长长地呼出浊气，拿起钢笔，吸了墨水后，就开始落笔。 然而，从第一个字开始，禾婧就写不出来。 “如果可以，真的想当面道歉。”禾婧呢喃了一句。 —— 云罗城。 谢盈安早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何芳芳发来的请柬，看着上面新人的名字，她气得恨不得当场就撕烂请柬。 但，她还是冷静下来了。 这半个月过去了，谢盈安也冷静下来了。 重新将请柬从抽屉里拿出来。 谢盈安深呼吸后，快速放到小包包里面。 然后，她经过梳妆镜，停下来，看了看着装，这才出门。 国营饭店。 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来吃饭的。 可今天中午，就有三位年轻女孩儿相约在一起。 三人都是极其貌美的。 一出现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她们对这些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谢盈安看见另外的两个好友都那么淡定，就不淡定了，“你们俩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婧婧吗？” “江嘉远都要和那个从乡下来的何芳芳结婚了。”在谢盈安看来，江嘉远就是禾婧的人，怎么可以被人抢走呢？ 黄晓月听闻后，让她冷静下来，“那婧婧的确不是何家的亲生女儿，人家何芳芳才是亲生的。” “这一门亲事儿自然是要回到正常轨道上的。” “我们以什么立场去谴责何芳芳？”黄晓月对何芳芳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件事儿有点儿天意弄人了。 “那婧婧呢？”谢盈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婧婧的委屈谁懂？” “聂瑶，你来说。”谢盈安跟黄晓月本就不是很熟，完全是因为禾婧才在一块儿玩耍的。 如今，黄晓月跟自己意见不和，她就去问聂瑶。 聂瑶和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必然会和自己站在同一边。 “我觉得晓月说的对。”聂瑶摊手，“这亲事儿是何家跟江家定下来的。” 主角是谁都不重要。 谢盈安脸都绿了，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句话都不愿再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来信了 聂瑶看着她们两人都互相不理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重点是，我们都不知道婧婧在什么哪里。” 虽然听何家人说是回亲生父母家了。 可河口村，这么大，要怎么找？ 而且她们三人也不能贸贸然就坐车去河口村。 家里人肯定是不赞同的。 “之前我听江嘉远的朋友说，禾婧回来过一次。”黄晓月开口，“跟她的妈妈还有哥哥。” 谢盈安当即就站了起来，“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儿？”聂瑶也很惊讶。 黄晓月摇头，“半个多月前的事儿了，而且我也是听别人的。” “具体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黄晓月很苦恼，她低眸叹气。 谢盈安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了，慢慢地坐下来，咬紧了唇，“都不知道婧婧是怎么想的。” “留在云罗城，怎么样都比回去要好。” 聂瑶听完去看黄晓月，没有说话。 “何芳芳都回来了，婧婧要是不回去，其他人怎么想她？”黄晓月看着谢盈安，轻轻地摇头叹气，“婧婧回去，肯定有她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支持她。” 谢盈安瘪嘴，不说话了。 “好了，今天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些事儿的。”聂瑶拍了拍手，“我们是来商量，怎么样才能找到婧婧的地址。” 这一句话后，三个人都同时沉默了。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要去找何芳芳？”黄晓月提议。 谢盈安第一个就是不赞同，“她肯定不会说的。” “那去找谁？”聂瑶也苦恼，“总不能直接去问叔叔阿姨的。” 这里说的叔叔阿姨，谢盈安和黄晓月都知道指的是何建华跟谢蓉。 而且，就算她们真的去，也不见得会被见，更不用说得知地址了。 问题又回到了。 “那要怎么办？”谢盈安都着急死了。 黄晓月拧眉沉默。 聂瑶握了握手心，不是很确定地开口，“再不然就去问问江嘉远。” 霎时，另外两人都觉得可行，眼神瞬间就清亮起来了。 “这就去！”谢盈安是最有行动力的，马上就站起来了。 黄晓月让聂瑶拉住她，“先吃饭。” “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去找人。” 谢盈安被拉回来，有点儿不满，“你们出来都不吃饭的嘛？” —— 河口村。 禾家。 禾婧斟酌了许久，才把三封信写完，而后看着墨水一点点地干，再认真地阅读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里面，再写上地址。 “禾家有人在吗？” 大门外面有人在喊。 禾婧听见了，是陌生的声音，连忙起身，出去看，“有人在的。” “是谁？”禾婧边走边喊。 门外的人回答，“邮局的，有你们家的信件。” 这一会儿，左邻右舍都没什么人，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 禾婧去开门，还是上一回的那个邮递员，“谢谢。” “你是禾婧？”邮递员上回来了，但见人多，没仔细看，眼下看过去，才发现真漂亮啊。 禾婧点头，“是我。” “你的，云罗城寄过来的。”邮递员把信件递给她，又说，“挺多信件的啊，你。” “还好。”禾婧拿过信封后，看了一眼，是出版社寄过来的，眉眼马上就染上了笑容。 邮递员都看愣了，耳根子通红，急急忙忙就调转自行车车头，“下回还是我给你送来。” “嗯，路上注意安全。”禾婧客气礼貌地回答。 邮递员更加不敢回头，骑上自行车，逃荒一样跑了。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头悄悄地看。 但禾婧已经回屋了。 禾家的大门紧闭。 邮递员并未看到他想看的人，有点儿失落，但想到对方刚刚的关心，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同时，他不由自主地想，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不然，也不会突然之间就关心自己啊。 邮递员边骑车边想，下回再来送信，得换一身衣服，再整个头发。 “要不要再买点什么呢？”邮递员很是苦恼。 与此同时。 周祈安拿着隔壁生产大队送来的莲花还有莲蓬，满心欢喜地朝禾家的方向走去。 忽然抬头看到邮递员，马上就想到了不久之前，也有邮递员过来，给禾家送信件。 周祈安才想起来，还没问是什么事儿。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禾家。 禾婧刚进屋，都没坐下，听到周祈安的声音，就把信件随手放在桌面上，去开门。 “什么事儿？”禾婧打开大门，没看到周祈安的人，倒是瞧见了好几朵莲花，还有莲蓬。 随后，周祈安才从花后面探头出来，喜眉笑眼，“喜欢吗？” “喜欢。”禾婧意外。 荷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变好了。 “你从哪里摘来的？”禾婧记得河口村里面是没有池塘种荷花的。 周祈安将花递给她，莲蓬还是自己拿着，“是隔壁生产大队的。” “洪水没淹到他们那边，水是涨了，但没什么影响。”周祈安解释。 禾婧知道了，低头轻轻嗅荷花，“很香。” “有荷叶吗？”荷花能做小点心，但荷叶可以做的更多。 “有是有，但有专门的人去收，怕是拿不到多少。”周祈安知道荷叶做什么。 “有人专门收荷叶？”禾婧讶异，她以前没听说过，但想到日常使用的荷叶，那应该是有人专门种植，也有人专门去收的。 周祈安进门后，看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腕，舔了舔唇，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戴手表是用不上。”禾婧察觉到了，伸手出来。 她的手细细的，又很白。 周祈安想到了刚挖出来的小莲藕，也是这一般小的，洗干净后，一样是白白净净的。 但真的要说，还是跟削了皮的木薯相比更白，也更细。 “哦哦哦。”周祈安知道了，不敢多看一眼，可又忍不住去看。 禾婧都笑了，随后给他倒杯水，“不是跟我二哥去帮忙了吗？” “怎么回来那么快？” “我们的拖拉机没问题，但隔壁生产队的拖拉机出问题了。”周祈安坐下来就看见桌面上的信件。 上面的字，他都认识，就多看了一眼。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起疑 禾婧见他看到了，也不隐瞒，直接说，“是上个月投的稿子。” “嗯，从云罗城回来后写的。”禾婧想了一下，补充，“正好投稿那天还是被举报投机倒把。” 周祈安讶异，“你会写稿子？” “嗯。”禾婧淡淡地点头，“学生时期的时候经常写，几乎每个月都能有一篇稿子能刊登。” “但现在就不清楚了。”禾婧耸了耸肩，毕竟过去了几十年，再一次拿起笔写的时候，她都觉得陌生。 “哇。”周祈安都不得不震惊了，不敢想象禾婧竟然这么厉害，“你不打开看看？” “正要打开，你就来了。”禾婧说着就坐下来了，在他的对面。 随后就拿起了信封，慢慢地撕开封口，再倒出里面的内容。 一封信，还有一张两元钱。 禾婧挑眉。 周祈安看见了，眉头挑了挑。 两块钱，卖猪肉倒是容易，可要是卖酸豆角，那就难了，得几十斤。 上回三十多斤，才一毛多。 后来虽然是涨价了，但也卖不了多少钱。 更不用说还要人力材料，这种腌制类的，量不大，那是真的不赚钱。 周祈安就不是很想继续做下去了，可禾婧说，要慢慢来，再过几年，基础打下来了，想要做大就很简单。 周祈安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但主要的还是养猪。 “没想到过了。”禾婧是挺意外的。 从前得到的稿费都没有这么多，也就一块几毛。 那些钱，禾婧得到手后，基本都拿出去花了。 在何家，她不缺零花钱，而且写稿子得到的钱，意义不一样，自然是要给家人，给朋友们买点礼物的。 所以，几个月下来，禾婧一分钱都没能存下来。 现在，看着两块钱，禾婧眉眼里都是笑意，“可以补贴家用了。” “你比我能赚钱。”周祈安是真心替她感到高兴的，“以后你就算不上工，每个月写篇稿子，就有两块钱了。” 一年下来就有十来块。 不说很多，但也不少了。 而且，周祈安觉得禾婧一个月绝对不止写一篇稿子，要是能写三四篇，一个月就得十块，都要赶得上镇上的工人了。 “怎么可能？”禾婧听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了一眼回信，再把信件放回去。 那两块钱也跟着放进去了。 她想等大家都回来了，再一起看。 “上工肯定是要继续的。”禾婧整理好了，起身把信封放回到抽屉里面。 周祈安看见了，问：“不放回到房间里面吗？” “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禾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真的有小偷，估计都往房间里去搜。”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预判了我判断的人。”但这种几率很低。 “况且，我人一直都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周祈安了解，而后手放在嘴下咳了咳，神情有点儿严肃起来了。 知道他要说正事儿，禾婧扬了扬眉角，静候着下文。 “婧婧，我妈说订婚的日子在下个月的二十号，然后每家每户都要给喜饼，到时候我们得走一趟。”周祈安挠了挠脸颊，“我妈那边没亲戚了。” “就剩下我爸这边的。” 可因为周祈安的父亲去得早，很多亲戚都断绝了来往。 能去的，都是过年稍微能走动的。 “不过，你放心，没多少户人家。” “就两三家，东西送到了就能走，不会逗留很长时间的。”周祈安跟那些亲戚也不太熟悉，东西送到了，自然是要走下一家的。 “剩下的就是你家的亲戚。” 禾家在河口村也算是本地。 亲戚算起来是真的多。 但禾婧不是从小在这里生活的，也都不熟悉。 可好事儿是要传千里的。 这个步骤是省不了一点儿。 禾婧清楚，“我这边的话，爸妈会帮我们走一些。” “大嫂二嫂她们家，大哥二哥会帮忙。” “我的话，爸妈的意思是让我来送村里的。” 在村里，那就方便多了。 周祈安点点头，“那需要什么？都跟我说，我去准备。” 结婚是大事儿，订婚也一样。 作为男方，周祈安几乎是想把所有的事儿都揽在身上，而禾婧只需要舒舒服服地等着，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等明天，爸妈去镇子上采购。”禾婧也是不太清楚，“我第一次订婚，不太了解。” 周祈安听得一笑，“谁不是第一次啊？” “……”禾婧额了一下，恍惚想起来，“周祈安，有件事儿，我忘记跟你说。” “我在云罗城那边，以前是有过一个未婚夫的。”禾婧说。 周祈安早就知道了，还是青梅竹马。 “你应该清楚的，我不是云罗城何家的亲生女儿，所以这一门婚事儿，现在是何芳芳的。”禾婧看他清楚的样子，就接着说下去。 “下个月十五号，何芳芳要和江嘉远结婚。” 这句话出来后，周祈安忽然就明白过来，禾婧为什么要提订婚的事儿了。 “是因为那个叫江嘉远的男人？”周祈安的眸色晦暗不明。 禾婧闻言，愣了一下。 这一瞬的迟疑，周祈安捕捉到了，眉头瞬间就拢紧。 “是妈的意思。”禾婧垂下了眼睑。 如果不是石春兰提起，禾婧并不想订婚。 没有为什么。 就是单纯不想。 周祈安明白了，抿了抿唇后，深呼吸，“那你是怎么想的？” “跟我订婚，是想告诉那个男人，你跟他之间永远都不可能，还是说要告诉云罗城何家，你不会跟何芳芳抢男人？” 虽然说不管是哪一方，都是一个意思。 但周祈安还是想要知道，是为了何家，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如果我说，两个都不是呢？”禾婧心底倏地一阵落空，好似有什么被忽略了。 她舔了舔唇。 “妈的意思的确是想让何芳芳知道，我不会再去掺和。”禾婧勉强地扯起嘴角，“即便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我跟江嘉远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但她还是认为，这样的法子更加稳妥。” 石春兰没有明说，可禾婧能感觉到。 也很清楚，十八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淡就能淡的。 说实在的，禾婧有些羡慕何芳芳，有这么好的养父母。 可她也高兴，这样的父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误会解除 “可周祈安。”禾婧掀起了眼眸，眸色严肃，可又带了一丝丝的哀伤。 周祈安看过去，瞬间就被刺痛了心脏。 “我跟你订婚，跟任何人没有关系。”禾婧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时间合适，时机也到了，就顺其自然。” 周祈安抿着唇，敛下了眸子，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 “我敢跟你说以前的事儿，也就不怕你会多想。”禾婧闭上眼，吐出浊气后，再睁开眼去看他，“你有什么，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对你，我会知无不言。” 周祈安捏了捏手心，似乎在思索。 禾婧也不说话，等待着他的问题。 忽然之间安静下来了。 空气似乎也多了几分尴尬。 禾婧看着桌面上的两杯水，默默地起身，想要加点儿水。 可周祈安误会了，以为她要离开，下意识跟着起来，抓住她的手腕，“禾婧。” 禾婧侧眸看去，再将视线往下移，“你说。” “我……”周祈安只开了口，但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又沉默了。 “那你慢慢想，我去添水。”禾婧解释清楚。 周祈安知道误会了，马上松开手，更加不知所措。 “一会儿就回来，你想好都要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的，不会隐瞒你的。”禾婧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但她知道，周祈安会相信自己的。 “嗯。”周祈安松开手后，又重新坐下来了。 禾婧出去。 周祈安抬头，六月了，屋里墙上的燕子窝空空的。 禾家人为了不让燕子的粪便掉落下来，特意在燕子窝下加了一块木板，定时定候清理。 没一会儿，禾婧回来了。 见他抬头，顺着视线看去。 禾婧看到了燕子窝，“爸妈说等入秋，转冷了，燕子就回来了。” “嗯。”周祈安点头，“燕子只会到有福气的家里做窝。” 禾婧不太清楚，她以为每家每户都有。 “我看很多人家都有。” “你去过隔壁家就知道没有。”周祈安说。 两人的谈话回归正常了，好似刚才没有起过矛盾一样。 气氛缓和回来了。 禾婧加了水，继续坐下来。 “刚才，我的确是想多了。”周祈安直视着她，说：“禾婧，我是男人。” “我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妻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你的前未婚夫。” “我……”周祈安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禾婧能明白，也能理解，“我跟江嘉远，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我们从同一所托幼园毕业，也从同一所高中毕业。”禾婧微微笑着，“但我们的交集并不多。” “大概是知道对方是自己未来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后，见面都很局促，有束缚。” “也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我们格外小心，也格外注意，怕被人看见，也怕被传绯闻。” 禾婧说得很仔细，周祈安也听得认真。 “唯一能坐下来交流的，只有过年到对方家做客的时候。” “但能聊的，是我们两人在学校的成绩。” 提到这个，禾婧有点儿无奈地摊手，“很可惜，江嘉远的成绩远不如我。”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对我是有很大的敌意。” 周祈安听着，这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由得愣住了。 “女人必须要比男人弱，而男人肯定比女人强。”禾婧继续说，“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但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分男人和女人，大家都是人，只需要按照能力来就可以。 当然，这个社会上肯定会有男人更加擅长做的事儿，也有女人善于处理的工作，但人是多变的。 凡事都没有绝对的。 禾婧这么说，只是想告诉周祈安，江嘉远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而自己对江嘉远…… 或许上一世，没有被迫嫁给老男人之前，对他是有期望的。 可后来…… 禾婧不想去回忆了。 “周祈安，你在面对我比你知道更多的时候，你没有羡慕和嫉妒，我很欣赏这一点。” 另外就是，周祈安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 坦率真诚。 禾婧才愿意试一试交往的。 听着夸奖，周祈安倒是不自在了，挠了挠耳垂后，“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刚刚还小心眼了。” 禾婧呼出浊气，也轻松下来，“你愿意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让我去猜更好。” “有不懂的地方，我肯定会说出来的。”周祈安也渐渐地放松，“嗯，还有你刚才说的。” “你说你比我知道的要多，我觉得不一定，书本上的说的，我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可要是说修拖拉机，修水泵，那你肯定不如我。”周祈安很是自豪地抬头。 “我有我擅长的领域，我又怎么会在乎你比我懂得多？” 禾婧直直地看着他。 “你说的江嘉远肯定是没有一技之长，才会认为自己哪里都不如你。”周祈安朝她挑眉，“他不自信，那是他。” “我是我。”周祈安说完后，顿了一会儿，“你拿他跟我比，我是有点不高兴的。” 禾婧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后很认真地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太诚恳了，太认真了。 倒是让随便说说的周祈安不自在，“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但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擅自拿你跟其他人相比较的。” “你是你，独一无二的。”禾婧弯唇，浅浅地笑着。 两人说开了误会，氛围好像比之前更自在了一点儿。 周祈安也没有太过于紧张，但看着外面的天色，感觉也不早了，禾家也没谁回来，就问：“你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差不多了。”禾婧侧眸看出去，“二嫂自从接送过金宝他们后，就喜欢去接孩子。” “二哥会去找二嫂，就会和孩子们一起回来。” “大哥在生产队挺忙的，大嫂偶尔也要配合妇联主任的工作。” “至于爸妈，爸爸要去河边看水势，妈妈要去菜地。” “傍晚时分就回来。” 因着婚事儿定下来，禾婧除了上工，家里的其他事儿都不做安排。 因为在订婚日之前，禾婧还要给周祈安做一双鞋。 现在，禾婧在学着纳鞋底。 她没做过，穿针引线虽然简单，可鞋底要做得到，得一针一针来，戳得手指头都疼了。 可这些，禾婧没打算说。 周祈安也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就全都买了呗 现在看着也差不多了。 “那我先回去了。”周祈安起身，又看了一眼禾婧，“不用送，也就这两步路。” 禾婧摇头，不管周祈安说什么，她都坚持将人送到门口，等周祈安要走了，才出声叫住他。 “以后……” “有什么事儿，也要跟今天一样，说出来。” 周祈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的面容是带着笑意的，“好。” 他答应下来了，禾婧稍稍松了一口气。 —— 吃饭之前，禾婧把信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对视一番，不由得想起了上一封信。 许招娣怕又是何芳芳的，抿了抿唇，才问，“婧婧，这回是谁的信件？” “是云罗城出版社寄过来的。”禾婧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信封，“我已经看过了。” “但又重新放起来了。”信是下午送来的，禾婧没理由不看的。 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听到是出版社寄过来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廖红梅都忍不住去看。 几个孩子更是从椅子上下来，跑到禾婧的身边。 “这一次投的是出版社，是个小短篇，稿费并不多。”禾婧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两元钱。” 听到两元，许招娣都倒吸一口气，“两元？！还不多！” “小姑子。”这一会儿，许招娣都不叫小名了，而是直接上称呼，“你什么都没做，就写一篇文章，就赚了两块钱，已经很多了！” 廖红梅也跟着点头，“两元，我们要赚不少工分呢。” 一天才那么十来工分，也就那么几分钱。 两元钱啊。 很多了。 禾志强面上倒是淡定，可台下，他的手都在发颤。 石春兰都看见了，眼泪都出来了，“我们家婧婧厉害，写文章就能赚钱了。” “那什么，这篇文在哪里看？”禾继东自然知道禾婧会写文章，能刊登后，就很骄傲，但还没看过。 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能刊登了，那肯定是要去买回来的。 “下个月。”禾婧轻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出版社没说？”石春兰问，感觉有点儿不靠谱。 “说了，要看安排，可能是下个月初，也有可能是下个月底。”禾婧解释，“这期刊分上下两期。” “那就都买了。”两本书而已，还是能买得起的。 禾继东就是这么豪爽。 “不用买，出版社会寄样刊过来的。”禾婧也有些高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 禾继军清了清嗓子，“小妹儿写稿子得了稿费，这事儿，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 “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人红是非多。 这一点儿，大家都清楚。 可不能往外炫耀，许招娣马上就恹了。 石春兰扬起的嘴角也跟着抿下来了。 但随后一想，禾婧这么厉害，也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要真的往外说，大家都会认为是禾婧以前的爸妈教得好。 一想到这样的回答，石春兰嘴边的笑意就僵硬起来。 “是的。”石春兰点了点头，有点儿不情愿。 禾志强也认同大儿子说的话，便慢慢地开口，“我们家最近已经有很多事儿了。” “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 禾志强说完后还补充了一句，“人怕出名猪怕壮。” “爸说的对，要是让隔壁知道，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廖红梅想起举报这事儿，是真的恨透周翠红了。 许招娣马上就摇头，还去叮嘱几个孩子，“你们也是，回到学校也不能跟同学说。” 小孩子虽然不懂为什么，但都答应下来了。 可实际上能不能做到，大人们也不清楚。 “不对外说，我们就自己看。”禾继东没什么在意的，反正自个儿高兴了就成。 “这一份稿费是我回家后的第一份收入，我理应是要全部上交的。”禾婧说到了正事儿上了。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能多两元，那肯定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许招娣想问，明天能不能买点儿猪肉庆祝一下，可转眼想到周翠红嘚瑟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这就不用了。”石春兰摇头，“就交该交的比例就成。” “你大哥二哥他们的钱也不是全部上交的。”石春兰解释，“自己手里头有点钱，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你还没成家，下个月又要订婚，而且周祈安还送了手表，不管则呢么说，你也要回送心意。” 许招娣一听，这两元非但没进账，还要从公中再给点儿出去？ 这一下，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廖红梅听着，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不用了。”禾婧摇头拒绝了，“周祈安那边我已经想好了要送给他什么了。” “真的？”石春兰有些狐疑。 禾婧点头，“嗯，我打算做点手工。” “做什么？”许招娣问，她在乎要不要花钱。 “针线活儿，不用多少时间。”禾婧没明说。 大家也听得出来女儿家的羞涩，也就没有多问了。 许招娣知道不用花多少钱后，稍稍放心下来，但很快就被自家男人给瞪了一眼。 她撇嘴，提到钱，那肯定是要知道清楚才行啊。 谁知道公爹婆婆他们会不会偷偷补贴小姑子啊。 她的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吃的和穿的，有钱花，别人能有，为什么自家孩子没有？ 而且，她也就是为了两个孩子，也没为自己争取。 这有什么好被瞪的？ 许招娣不管，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坐着。 禾继东对她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心里叹气，打算晚上睡觉前再说。 稿费的事情定下来了，一家人该吃饭就吃饭。 饭后。 几个孩子凑过来询问禾婧都写了什么内容。 禾婧也没藏着，把之前的草稿拿出来让他们去看，还说，“看完之后，每个人都要给我写一句话的感想，不能少于十个字。” 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 禾婧认为谁都可以完成的。 金宝他们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是要写感想，顿时就头大起来了。 “姑姑，能不能不写啊？”进宝拉着禾婧的手撒娇。 剩下的三个孩子都很期待地看着。 然而，都被狠狠拒绝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都要结婚了 几个孩子都委屈巴巴的，在旁边的大人看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让你们闹腾了？”禾继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在旁边挖苦孩子们。 气得进宝跟苗苗都过去大力地捶打他。 但孩子才多大，没有什么力气。 这点儿捶打，对禾继东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禾志强看他们玩闹了一会儿，才开口，“都别闹了，快去看文章，写感想。” 读书还是很重要的。 禾继东也不敢闹了，催促着孩子们去找禾婧。 四个孩子这才散开。 —— 现在的河口村几乎是没有邮递员来的。 只要邮递员来了，大家都很好奇，是有什么东西寄过来，又是从什么地方寄来的。 一大早。 庆嫂就来问石春兰了，“春兰，你们家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邮递员都来你家两回了。” 禾婧的稿子能刊登，这事儿是不能说的。 而何芳芳的事儿倒是可以说。 石春兰嗯了一声，点点头，“事儿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在云罗城的芳芳要结婚了。” “问我们家有没有空去。”石春兰说。 庆嫂讶异了一下，“这么快就结婚了啊。” “对方是什么人啊。”上一回，何芳芳回来的时候，禾家人是什么态度，何芳芳又是什么态度，大家伙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如今何芳芳要结婚了，竟然还写信来询问。 这是庆嫂着实没想到的。 “嗯……”石春兰想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就看见了禾婧从堂屋出来了。 庆嫂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我懂了。”庆嫂忽然说。 石春兰疑惑，“你知道什么？” “之前婧婧不是说过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吗？”庆嫂叹气，“不过，如今婧婧跟周祈安谈对象，这也好。” 对云罗城那边也是都断了。 在这里，对禾家也好。 “那你们打算去吗？”庆嫂问完之后就后悔了。 禾婧下个月也要订婚了，哪里够时间去啊。 况且，要结婚，那不得提前好几天，忙得事儿也多。 石春兰摇头，“不打算去了。” “婧婧的事儿也够忙了。”石春兰微微摇头。 禾婧过来了，“庆嫂，妈，早上好。” “怎么这么早过来？”禾婧顺口问。 “看看你们家有什么能帮忙的。”庆嫂说，“正好我家也没有要忙的。” “顺带也让小红过来，跟你学习一下。”庆嫂笑了起来。 禾婧没看到江小红，“小红呢？” “在外面呢。”庆嫂扬了扬下巴，“说是要去找笑笑一块儿过来。” “那我出去找。”禾婧看出去，隐隐约约瞧见了两人的身影，嘴角跟着就扬起来了。 石春兰应下来，“去。” “转一圈再回来也是可以的。”石春兰摆摆手，“等会儿我跟你大嫂再去镇子上。” “你二嫂估计也要出门，回来的时候自己开门。” “嗯，好。”禾婧出门去了。 庆嫂瞧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地远去，直到看不见后，视线一转，落到了石春兰身上，询问：“婚事儿订下来了，什么时候结婚？” “还早呢。”石春兰无奈地摇头，“婧婧刚回来，至少在家待两年。” “总不能刚回家不到一年就嫁出去的。”石春兰说，“这边的生活都还没完全适应呢。” 庆嫂闻言，眉头紧了紧，思索了片刻后，也觉得有道理。 村里的生活比不上大城市，上工下地，什么都要自己做。 城里是吃商品粮的，找一份工作，就能稳定做下去，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何芳芳嫁人，也是正常。 俩女孩儿是比较不了的。 禾婧出去走了没到两分钟，就看到江小红跟许笑笑了。 俩女孩都是很淳朴的打扮，梳着两条黑亮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 穿的是碎花上衣，再穿着黑色的七分长裤，还有蒲草鞋。 禾婧发现，在村里，就算是有解放鞋，大家都还是更加愿意穿蒲草鞋。 “婧婧，你怎么出来了？”江小红看见她，满脸都是笑容，还拉着许笑笑加快步速。 看她们走的快，禾婧干脆就在原地等，“见庆嫂到了，说你们俩在来的路上，就出来看一看。” 禾婧回头，这里距离家门口是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 “小红妈说让我们来给你搭把手，顺道学习一下你是怎么做油糍的。”许笑笑就是这么直接的。 小红有些尴尬，“妈说，婧婧下个月就订婚了，我也差不多要结婚了。” “是时候要学习一下了。” 亲事儿，要订下来，是很快的。 双方见过面，没有什么大问题，第二天就能说彩礼，第三天就确定日子，再过不久就能去领证，再摆喜酒。 若是想要再快一点儿，见面后第二天就能直接领证，彩礼什么的，喜酒什么也可以不用，新娘子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坐上新郎官的自行车，直接去新郎官家住下来。 “这么快？”禾婧挑眉，意外到了。 上回明明是听说见过相亲对象，还说十八岁就嫁过去的。 这会儿，还没到十八岁呢。 许笑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也差不多了。” “你也？”禾婧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许笑笑点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洪水不是来了人帮忙吗？” “我爸看中了隔壁村的，托人去问过了，没结婚。”许笑笑的脸有些泛红。 “前两天才见的面。” “我爸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对方的父母对我也很好。”许笑笑说完后，羞涩地低下头来。 禾婧眨了眨眼，没想到一转眼的时间，刚认识的两个好朋友都快要结婚了。 反倒是自己，才订婚。 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莫名之间，禾婧感觉一点点的压力。 “至于结婚，他们还在看黄历，我也不清楚。”许笑笑说，“但我肯定是比婧婧你要早结婚的。” “对哦，婧婧，你怎么只是订婚，不结婚呢？”在江小红看来，订婚结婚都差不多。 结婚就更加方便了。 直接搬出去，到婆家去住。 说话之间，三个女孩儿就到了禾家的大门。 隔壁家周翠红的儿媳妇刘香巧开门，对上了禾婧的黑眸，仅一眼就错开，黑沉着脸抱着洗衣盆出来，还特意绕了开一点儿，越过她们三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苦力来了 江小红看到了，呵了一声，还白了一眼，“莫名其妙的，给我们看什么脸色啊。” “明明是他们家先做错事儿的，搞得我们好像是恶人一样。”江小红呸了一口。 走得不远的刘香巧听见了，握着洗衣盆沿边的手都用力了几分，脚步直接加快，没有停留。 禾婧倒是没有回头去看，“走。” “小红说得对。”许笑笑回头看见她落荒而逃，“这种人要是不反驳两句，都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婧婧，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换是自己，许笑笑可不得直接上去对质了。 禾婧听闻，弯唇笑了一下，“也不是脾气好，我就是不想理罢了。” “也是。”江小红过来挽住了禾婧的手臂，“刘香巧这种人可就得不理睬，不然就能被黏上，撇都撇不开。” “刘香巧嫁过来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见大家年龄相仿，又是女孩子。”许笑笑见禾婧疑惑，就开口解释，“我们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认识的。” “小红向来是热心肠，见到新来的，话又少，就主动搭话，帮过她不少忙。”许笑笑拧着眉心回忆，“后来跟刘香巧熟悉后，她娘家人来打秋风，正好碰见了小红。” “刘香巧的弟弟看上了小红，就让她来跟小红说。” “那刘香巧的弟弟可不是什么好人，吊儿郎当的，整天游手好闲，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我爸妈肯定是不乐意的。”江小红哼了一句，“而且我当时才十三十四？” “不太记得了。” 禾婧啊了一声，这是着实没想到的，“后来呢？” “后来就是你大哥带人打了一顿，姓刘的就不敢再来了。”许笑笑说。 江小红连连点头，“是啊，禾大哥打人的时候可帅了。” 要不是禾继军的年龄大了，也结婚了，江小红都想嫁给他呢。 这一出，禾婧是没想到的，“现在没事儿了就好。” 难怪庆嫂跟自家的关系那么好了。 禾婧有点儿理解了。 到了自家门口，却还没进去，三个小姑娘坐在台阶上聊天。 让屋内的长辈都好奇起来了。 石春兰出来，“都进来，在门口玩什么呢？” “你们都不小了，该收收性子了。”三个都是快要结婚的大姑娘了，哪里还能跟小孩子一样坐在大门口的。 石春兰的这一番话，庆嫂是赞同的，“我们要去镇上，你们三个在家里就该收拾就收拾，该准备就准备起来。” “虽然说是下个月订婚，但要做的油糍可多，今天就得忙活起来，一家一家通知。” 庆嫂以前可是操办过的，对流程很是熟悉。 石春兰前面两个要结婚的，都是儿子，是男方家，对女方要做什么，是有些了解，可也不多。 再且，生产大队和生产大队之间，那也是有不同的习俗。 石春兰娘家的，跟这里，有不同的。 还有就是，石春兰都不当女儿好多年了，有些事儿也忘了。 庆嫂能来帮忙，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儿头疼的大事儿。 “嗯。”禾婧清楚了。 “我们就是来帮忙的。”说话间，许笑笑就做挽袖子的动作，“别担心，肯定能做得完的。” “还有我。”江小红站出来，昂首挺胸的，很是骄傲。 “是是是。”看着自家的女儿，庆嫂是无奈又好笑。 要说的都说了。 石春兰要出发。 禾婧想起来信还没寄出去，连忙回房间拿信出来，拜托石春兰寄出去。 等人走了，许笑笑跟江小红才好奇地询问，“婧婧，你在云罗城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跟禾婧一样好相处好说话，也那么好看吗？ 江小红舔了舔唇，“你订婚的那天，她们会过来吗？” 要是来了，会不会嫌弃她跟笑笑的？ 还没发生的事儿，江小红就已经开始担忧了。 禾婧哭笑不得，“估计是来不了。” “订婚跟结婚不同，不是什么大事儿。”禾婧垂下眼眸，想让朋友来，可家里没地方让人住下来。 还有，一来一回也不方便。 “或许结婚的时候，就会过来。”两年之后的事儿，禾婧也说不准。 江小红哦哦了几声，有点儿明白了。 许笑笑若有所思。 要做的准备也不多，就是把做油糍的工具都拿出来洗干净，还有糯米也要蒸起来。 糍粑，可不光是用糯米粉的，还需要用到糯米。 这活儿一点儿都不简单，很费劲，也很累人。 江小红一边烧火，一边闻着糯米的香味，“等会儿就要捶，想想是真的够累的。” “糯米粑粑做得少，应该不难。”禾婧看了看泡好的红豆，准备放入锅内，要蒸熟，做馅料。 许笑笑瞧见了，“婧婧，你们要放红豆啊。” “哇。”江小红跟着叫起来了。 一般做糯米粑粑，都不放馅料的。 要是放，也就是一点儿白糖。 放红豆，那可奢侈了。 “我结婚要是有这个送出去，面子可大了。”江小红动了动鼻尖，她还闻不到红豆的香味，可仿佛已经闻出来了，眼里面上都是羡慕。 “要一点点，放得不多，看着能好看。”禾婧微微笑着解释。 许笑笑摇头，“那也很舍得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禾家竟然这么大方。 禾婧的两个嫂嫂居然也没有意见。 可真好啊。 她结婚的时候，能有花生糖果送出去，就已经很满足了。 油糍、糍饼，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更不用说糯米糍粑了。 许笑笑咽了咽唾液，也收起了心中的羡慕。 同时，大门外面传来了周祈安的声音。 厨房内的两个女孩下意识就去看禾婧。 “他来做什么？”江小红疑惑。 禾婧大概是知道了，“来给我们做苦力。” “我出去开门。” 江小红跟许笑笑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羡慕。 “真好啊，有糯米糍粑，还有未婚夫都过来帮忙。”江小红努了努嘴，“我家那个，相亲那天，可是什么都没做。” “全部都是他姐姐做的。”江小红酸溜溜地开口。 第一百五十章 叮叮当当 许笑笑听了，沉默了一下，又看出去，虽然没看到禾婧跟周祈安的身影，但也能想象得到两人会说什么，做什么，又是怎么过来的。 “在我们大队里面，极少有男人愿意进厨房。”许笑笑抿了抿唇，有点儿失落地回答。 江小红沉默了，但很快就回答，“我妈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外面已经够辛苦了。” “回家了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哪能继续做活啊。”江小红想了想，也没错。 许笑笑思索了片刻，想说点什么来反驳。 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很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禾婧出去开门，见周祈安又拎着一大串熟透的黄皮果子来，讶异得挑起了眉头，“又进山了？” “嗯。”周祈安不知道禾家来人了，继续说，“去看看山里的猪崽子怎么样。” 禾婧马上摇头，“小红跟笑笑在厨房。” “你的朋友来了？”周祈安蛮意外的，“正好，这些黄皮你们三分了吃。” “回头我再进山摘点儿。” 禾婧看了看，说：“今天忙得很，没什么时间吃黄皮。” “就放在一边，我都洗干净了。”周祈安晃了晃手中的黄皮，还有水滴下来，“我妈说，这黄皮消食化痰理气，这个时候吃，就最适合了。” “先放着。”禾婧微微点头，边走边跟他说，“我妈找了庆嫂帮忙。” “这段日子小红跟笑笑都会过来。” “今天是要做糯米糍粑。”说完后，禾婧示意周祈安去看放在厨房门口专门来捣糯米糍的碓臼，也叫石臼。 禾婧清了清嗓子，解释为什么是他来做，“大哥跟二哥还有事儿要忙。” “帮不了。” “没问题。”周祈安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况且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儿，老是麻烦大哥跟二哥也不是办法。” “我来做就成。” 周祈安说完后，鼻尖动了动，闻到了浓郁的糯米香，忍不住吸上一大口，满脸的惬意，“婧婧，你做的糯米饭总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香极了。” 禾婧没觉得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糯米香。 若是非要说，那就是水和火候的不一样。 “你就嘴甜。”禾婧摇摇头，朝他伸手要黄皮，又留了一部分给他，“我先进去了，你到堂屋坐一会儿，自己装水喝。” “知道。” 有别的姑娘在，周祈安也不好挤进去，就到隔壁去坐一会儿。 禾婧回到厨房，两人看见了黄皮，双眼都亮了一下。 “婧婧，周祈安对你可真的好啊。”江小红可馋了，但也没有动手。 禾婧摘了一颗塞她嘴里，“都洗干净了。” 说着，又给许笑笑一小串，这才转身去找干净的碟子放好，再放到不阻碍干活的灶台面上。 “想吃就吃。” “不用留。”禾婧说。 许笑笑吃了一颗，“好甜。” “嗯。”都熟透了，自然是甜的。 而且，在那之后，周祈安肯定是找时间去挑了猪粪过去做肥料。 那些果树肯定长得好，果子就甜。 正常。 “怎么不进来啊？”江小红往外瞅了一眼。 禾婧蹲下来看火候，又闻了闻蒸汽的味道，感觉还差一点儿，就给添了一把柴火。 “这里小，他进来了，你俩肯定不自在，就让他到堂屋去坐着。” “等糯米好了，就让他来捣。” 江小红唉了一声，“真好啊。” “我好羡慕啊。”说着，她摆出了一副很羡慕的样子。 逗得禾婧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两人商量好的。” 许笑笑想说，你跟我们不一样，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感觉到，如果真的说，会变得很尴尬，就没有说。 接下来的时间，糯米熟了，禾婧就盛出来，倒在石臼里面，让周祈安来捣。 等红豆煮熟了，也拿出来反复碾压，做成红豆沙。 这两样要做起来，看起来都很简单，但实际上很浪费时间。 忙活了小半天，也只有红豆沙是做成了。 糯米糍粑还没捣好，倒不是说周祈安没有力气，而是一个人做久了，自然是累的。 他休息，禾婧就去慢慢捣。 总而言之，几个人轮流，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搞定。 而这个时候，禾继军跟禾继东两人回来了。 禾继军进门瞧见周祈安，既意外又不意外，这种心情怪怪的，有点儿说不上来。 “祈安你来了啊，我们还想找你呢。”禾继东说，“隔壁的拖拉机还是没办法修好。” “想让你过去看一看。” “什么时候？”周祈安问，“我得看看有没有时间。” “今天下午。”禾继军接过话来，“说是检查过，也维修了一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办法打火。” 打不着火，就开不了。 开不了，就等于没有用。 周祈安听了，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行，我下午过去看一看。” “做糯米糍粑啊。”禾继东洗了一把脸出来，老早就闻到了糯米糍粑的香味，这会儿瞧见了，忍不住咽了咽唾液。 “小妹儿，我能尝一个吗？”禾激动忍不住了，这糯米糍粑白白胖胖的，中间还有一点红，闻着老香了。 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吃啊，做出来就是为了吃。”禾婧大方回答。 禾继军看过去，“下午就开始送了？” “要等油糍做好了，再送。”禾婧不是很能确定下午能不能做好。 要是做好了，没时间送出去，放着，这种夏天，也不知道放一晚上会不会坏了。 送出去了，倒是不用担心。 这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孩子，没一会儿就能吃完。 “妈跟大嫂，还有庆嫂都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禾婧看了一眼门口，但烈日当空，大地都蒸腾出热气来，门口外面的那条路，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现在，也不过是上午的十一点左右。 太热了。 暴雨过后的夏天，热得让人难受。 什么都不做，就站在屋内，没有空调，没有风扇，一会儿就能满头大汗。 禾婧抬手擦掉额际上的汗水，呼出热气来，“二嫂应该是去接金宝他们了。” 这会儿，小路上传来了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音。 屋内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是何芳芳的来信 “禾婧，有你的信件。” 这一次来送信的不是上一回的邮递员，换成了稍微年长的中年男人。 “我出去。”听到自己的名字，禾婧站起来了。 禾继军说，“让人到家里来喝杯水。” “嗯。”禾婧答应下来，出去了。 周祈安下意识就起身跟着出去。 原本想跟着出去的江小红和许笑笑不得不停下来，局促不安地坐回去。 一时之间，堂屋的四个人，都有点儿尴尬。 禾继东咳了咳的，想做一下二哥的样子，但眨了眨眼，没想到要说什么，就卡壳了。 禾继军瞥了一眼他，再去看拘束的两人，“当是自己家就行，不用太客气。” 江小红、许笑笑：“……” 与此同时。 周祈安跟上来了。 禾婧回头看，“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周祈安说，接着问：“这次又是稿件吗？” “不是。”禾婧摇头否认，“我就投了一次。” “而且，我今天才让妈妈帮我去寄信，不可能现在就有回复的。”禾婧拧紧了眉心。 黄晓月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址，哪怕是想要写信，也没有办法寄过来的。 可如果是她们找人问到了呢？ 禾婧的双眉依然是紧蹙着，何家夫妇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对黄晓月她们三人，肯定不会有耐心回答的。 何芳芳？ 她会说吗？ 禾婧不确定了。 转眼间，到了门口。 邮递员果然是换成了大叔。 邮递员大叔瞧见了禾婧，眼前顿时就一亮了，想着自家小子可真的会找啊，但随后就看到了禾婧身后的周祈安，眉头跟着就锁起来了。 “你好，我是禾婧。” 邮递员大叔回过神来，把提前拿出来的信件递过去，“禾婧的，从云罗城寄过来的。” “谢谢。”禾婧一看寄出来的地址，抿紧了唇。 周祈安看见了，“是谁寄过来的？” “何芳芳。”禾婧紧着眉回答。 不过，禾婧很快就吐出浊气，再抬眼去看邮递员大叔，说：“叔，进来喝杯水，歇会儿再回去。” 这天太热了。 水分要很及时补充。 邮递员大叔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摘下了帽子扇了扇，但没有什么用，又擦了擦汗水。 他看有男人在，不是禾婧一个小姑娘，就点头答应下来了，“谢谢了。” “不客气。”禾婧跟周祈安领着人进去。 邮递员大叔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不少人。 而且都是年轻人。 又刚好是一对对的。 邮递员大叔一下子就想岔了。 禾继军很适时地开口，“我是河口生产大队的队长，禾继军。” “禾婧是我小妹儿。” “我是他二哥，禾继东。” 邮递员大叔连连点头，“你们好，我叫陈国强，在镇上做邮递员。” 这也是一份铁饭碗。 不少人都羡慕。 就是辛苦了一点儿。 “陈叔，你好啊。”禾继军作为这个家未来的当家，已经很熟络地开始聊起来了。 什么做这一份工作辛不辛苦，平时都要去哪里，休息日怎么算，家里有几口人。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禾婧身上。 提到禾婧，禾继军面上是颇为骄傲和自豪的，“这是我小妹，虽然不是从小就一块儿长大的。” “但我们兄妹三个的感情依然是很好。” “这是我小妹的未婚夫，下个月就订婚了。”禾继军又去介绍周祈安。 邮递员陈国强看过去，啊了一声，再仔细地打量两人，连连点头，“很般配啊。” “男俊女俏。”当然，这些都是漂亮话。 陈国强看着周祈安，长着一张黑脸，站在脸白白的禾婧身边，总感觉很不般配。 若要说起来，倒是自家儿子站在一块儿，看起来比较有夫妻相。 只不过，可惜了。 有对象的女孩儿，陈国强是不想让自家儿子掺和进去的。 等回去后，就要好好说一说。 以后禾家的信件，都不能让儿子送过来了。 陈国强心里琢磨着事儿，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再有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陈国强也该回去。 他刚起身，许招娣领着四个孩子回来了。 “爸爸，我们回来了。” 金宝进宝苗苗银宝一进来看见各自的爸爸都冲过来，喊人。 陈国强瞧见四个可可爱爱的小娃子，眼底马上就露出了羡慕来。 “都这么多孩子了啊。” “没，我们各两个。”禾继东说，又介绍，“那是我媳妇儿，许招娣。” “哟，来客人了啊。”许招娣进屋，一身的汗气，热腾腾的。 “镇上的邮递员，陈叔。”禾继东说。 许招娣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叔，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都这个点了，就别走了。”许招娣之所以这么热情大方，是想着自家小姑子往后还要投稿，对邮递员好点儿，日后碰到自家信件，说不定就早点儿送来。 不用等那么多天。 陈国强拒绝了，“不了，不了，还有时间，我还得送几家再回去。” “以后有机会先。” “也行。”禾继东一口答应下来。 禾继军开口，“去送一送。” 禾继东去送陈国强了，又碰上石春兰她们回来了。 “妈，庆嫂，大嫂。”禾继东喊人，又给她们介绍一番陈国强的身份。 这会儿，陈国强才总算是认清禾家人，也知道前头是误会了，但庆幸没问出来，才没丢人。 邮递员走了，庆嫂好奇看，“春兰，芳芳又给你们写信了？” 在村里人看来，禾家一直都没收到过信件，唯一的信件还是云罗城那养了十八年的闺女，何芳芳写来的。 “是不是来问你们去不去啊？”庆嫂又问。 禾继东紧起了眉头，没说话。 这事儿，说出去，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禾继东没意见，可听着庆嫂的话，马上就联想到禾婧进门的脸色。 不用多想，应该就是何芳芳写来的。 她真的想让全家都过去？ 禾继东不觉得。 肯定是有别的事儿。 石春兰听着庆嫂的疑问，额了一声，摇头，“不清楚。” “等会儿我问问婧婧。” 庆嫂继续说，“真的要去，那可提前准备。” “婧婧的订婚也够忙的。” “嗯。”石春兰有点儿心不在焉。 庆嫂回来了，例行是邀请留下来吃饭的，但按例是拒绝的。 庆嫂带着江小红还有许笑笑回去了。 周祈安看着时间，又看禾家人的脸色，估摸着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也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更喜欢 石春兰心不在焉地进屋，看着孩子们和孙子们都回来，抿起了唇瓣，又垂下了眼睑，看向了几个孙子，说：“等你们的爷爷回来再说。” 廖红梅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感觉到家里的氛围不太对。 她悄悄地问许招娣，“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许招娣摇头，“我刚回来。” 廖红梅没有得到答案，转眸去看自家男人，看他眉头微微蹙着，感觉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心底有些不安。 禾婧看着家庭成员各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站出来，“今天做了糯米糍粑，要不要尝一尝？” “糯米糍粑？”许招娣马上就回应了，“难怪回来的路上一直闻到香味。” “我还想着是哪家做的呢。”许招娣边说边去看糯米糍粑，随即就被吸引住了。 金宝和进宝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过去。 “姑姑，是每个人都只能吃一个吗？” 糯米糍粑看起来太好吃了，感觉吃一个完全不够。 “一人一个就已经很好了。”许招娣转头看去，戳了戳自家儿子的脑门，“不然，你还想吃多少？” “吃到饱，那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说话之间，屋内的气氛都得到了缓解。 石春兰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去看禾婧，紧接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封还没有拆开的信件。 如果，如果真的是何芳芳写来的。 下个月要去吗？ 可如果去了，那婧婧的订婚宴就会很仓促。 石春兰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两个女儿的婚事儿都去参加。 禾婧虽然是在跟孩子们说话，但还是很在意石春兰，哪怕没有看过去，可仍然能感觉到她在犹豫，想要两全其美。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去云罗城？ 去了会发生什么事？ 不去，能躲一辈子吗？ 禾婧不清楚，也不确定。 ………… 午餐结束后。 大家都很默契，没有离开，而孩子们也感觉到有什么事儿要说，每个人都很安静，很是乖巧地坐着，没有说话。 “今天邮递员来了。”禾婧知道，这个时候，该她说话了。 禾志强皱眉，“什么事儿？” “是何芳芳寄过来的。”禾婧回答，“但信件写了什么内容，我还没有拆开来看。” “现在，我拆开。”禾婧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信件，然后拿出里面的信纸。 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禾婧去看禾志强，“爸，上面说，何家希望你跟妈能去参加何芳芳的婚礼。” 当然，信里面也提到了。 何芳芳在信里面提到，何建华跟谢蓉都希望她能回去，参加何芳芳跟江嘉远的婚事儿。 禾婧说完了，其他人都沉默了。 石春兰眼里有一点希冀，可看大家的反应，很快就熄灭了。 “婧婧，你写信告诉芳芳，我们都要准备你的订婚，没有时间过去。”石春兰开口。 禾婧去看禾志强，询问他的意思。 “既然写了两封信过来，那春兰，你有时间就去。”禾志强发话了。 禾继军跟禾继东两人都不是很能理解。 许招娣的反应更是很大，去了是不是要给礼金，这礼金要给多少？ 云罗城啊。 给少了丢面子，给多了，委屈自家人。 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得好的事儿。 为什么要去呢？ 许招娣并不能理解。 廖红梅犹豫了一会儿，“爸，只让妈去吗？” “婧婧跟着一块儿去。”禾志强说，“写了两封信过来，我们家没有人去代表，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想我们家。” 禾志强还是在意面子的。 “我们也养了芳芳十八年，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父母。” “婚姻大事儿，我们作为父母的理应是要表示的。”禾志强沉着脸说。 禾继军闭上眼深呼吸后，“既然爸这么说了，那就去。” “下个月，妈和小妹儿一块儿去。” 禾继东原本说要跟着一起去的，但这一次大哥没有提起，就没有说。 禾婧开口了，“爸妈，大哥二哥，这一次，我想让周祈安跟我一起。” “何芳芳连续写信邀请我去，不过是想告诉我，她跟江嘉远在一起了，让我不再痴心妄想罢了。” “既然这样，我也应该坦坦荡荡地告诉她，我跟周祈安在一起了。” “不会妨碍到她跟江嘉远的幸福生活。”禾婧觉得，要是不说清楚，石春兰的心永远都会先向着何芳芳的。 她要为自己打算。 也要让石春兰，让禾家人知道，何芳芳并不是真的用心邀请他们去参加婚礼的。 石春兰听着禾婧的话，脸色煞白起来，很是不自在，想要离开。 “婧婧说的对。”禾志强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不可否认，禾婧说的都是对的。 这对禾婧来说，并不公平。 禾继军跟禾继东的脸色又怎么会没想到，只是没有人说出来，就当是不知道这一回事儿。 大家都在粉饰太平。 禾婧拆除了。 毫不留情地掀开了这丑陋的一面。 所有人都沉默了。 屋内的气氛一度尴尬。 禾婧看着面色各异的家人，愈发平静下来了，“贺礼我会准备好的。” “不劳大家费心。” 禾婧说完之后，起身，没有再看一人，出去了。 是的，她出去了，没有回房间。 而留在大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石春兰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孩子们谴责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妈，婧婧才是我们的家人。”禾继军看着她，眼底里都是哀伤。 廖红梅没去看，只是低着头，“婧婧比芳芳要体贴，也更像你。” “婧婧比芳芳要大方，也不藏私。”许招娣撇嘴。 到禾继东了，他被大家注视着，必须要说点什么，挠挠脸颊，“大家说的对，婧婧比芳芳更像是一家人。” “我也觉得婧婧姑姑好。”金宝举起了手，看去禾志强，“婧婧姑姑会教我们读书写字，会给我们讲故事。” “还会送礼物给我们！”苗苗站到了椅子上，看起来比坐着的大人还要高一点儿。 进宝也鼓起了勇气，“爷爷，奶奶，我喜欢婧婧姑姑。” “我也是。”银宝弱弱地跟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解释不清 石春兰看着每个人都在说禾婧的好，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就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婧婧是好，我知道。” 可芳芳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巴掌那么大，到十八岁。 石春兰是真的放心不下来。 即便，何芳芳做了那么多让人伤心的事儿。 可终归是她心头上的肉。 “妈，你也该看清楚了。”廖红梅咬了咬唇，无视了自家男人的眼神劝阻，还是开口。 “芳芳是什么样的人，婧婧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没有谁能比你更清楚了。”廖红梅的手被禾继军给抓住了，但是她还是要说。 “芳芳在我们家生活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得知自己不是爸妈你们亲生之后，她是什么反应，之前回来又是什么表现……” “够了，红梅。” 廖红梅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不满地看向自家男人，质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红梅。”禾继军对她摇头，“别说了。” 廖红梅刚张嘴，是想要说的，但瞥到石春兰难过伤心的脸色，到嘴边的话才噎住了。 “行了。”禾志强一直在听着，看了一眼廖红梅，神色淡淡的，“芳芳写了两封信过来，目的是什么，婧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她要的是婧婧去。”禾志强说。 许招娣撇嘴，哼了一声，“爸，她叫我们去就去啊。” “没大没小的。”许招娣嘟囔起来了。 禾志强听见了，但当做没有听到，看向石春兰，“婧婧不去，她肯定还会继续寄信过来的。” “我们没有答复，怕是到下个月还会亲自来一趟。”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河口生产大队都知道，禾家连养了十八年的闺女结婚都不愿意出席。 这对禾继军来说，影响太大了。 禾志强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儿。 听到这样的话，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 可孩子们不懂，他们只是知道以前的姑姑要结婚了，从很远的地方发来了请柬，可家里人在考虑着要不要去。 “爸爸妈妈，为什么姑姑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我们不去？”金宝不理解，“去吃个饭很难吗？” “是太远了啊。”进宝说，“云罗城诶，姑姑说坐车就要好几个小时。” “我们要去肯定要提前一天过去的。”进宝说得头头是道。 苗苗眨了眨眼，“可我不想去。”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苗苗都不想接触，她只想在家跟小伙伴们一起玩。 “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银宝表示。 禾志强听了孩子们的话后，豁然开朗，“金宝说得对，既然邀请了，我们去就是了。” “就当是去吃个饭，什么该说的，不该做的，我们都不管，只管做好我们。” “爸说得对，我们就表现得坦坦荡荡的，到时候何家真要是拿我们来做面子，尴尬的只会是他们。”禾继东说。 廖红梅听着公爹的意思，像是全家都出动，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爸，您的意思是让全家都去？” “婧婧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家人去了，何家那边会解决吃住问题，什么都不需要我们担心，为什么不去？”禾志强摆了摆手，“这件事儿就这么决定下来。” “春兰，你去找婧婧。”禾志强看石春兰，“不管怎么说，婧婧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禾志强看着她，那眼神里包含了许多。 当初亲女儿为什么要回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肯定是在云罗城受了委屈，现在回到了自己家，父母要还是偏心着从前的孩子，那对禾婧来说，是真的太不公平了。 “春兰。”禾志强叹气，“我们对婧婧亏欠太多了。” 从前也好，现在也罢。 一切都应该重新开始的。 石春兰张着口，许久都没话说，最后低垂下眼眸，应下来了，“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石春兰跟禾婧都不在。 餐桌上的饭碗还是要收拾的。 禾志强看了一眼，“大嫂跟二嫂都辛苦了，继军继东，你们俩也很久没收拾过碗筷了。” “收拾一下，金宝进宝两人去洗碗。” “苗苗跟银宝来擦桌子。”禾志强把事务都安排好了。 禾家人也就行动起来。 —— 禾婧出去了，但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看着已经熟悉的环境，恍惚之间才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天底下，还没有可以容纳她的地方。 禾婧自嘲地笑了。 河边刚退水，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草丛里面躲着钓鱼。 之前有牛大塔的事儿发生过，禾婧下意识就觉得河边不安全，不想去。 可进山，也不安全。 要去找周祈安？ 禾婧摇头算了，不想让人担心。 思来想去，没地方可去，那就在河口村的大道上转一转，心情缓和下来了，始终都是要回家的。 禾婧在河口村的大道上散步。 石春兰追上来了，叫住了她，“婧婧。” “妈？”禾婧很疑惑，“你怎么来了？” 石春兰过去，有点儿不敢面对她，“婧婧，我……” 禾婧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下文。 “我……”石春兰还是没法说下去。 禾婧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头，“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去哪？”石春兰茫然地看着路边的稻田，青绿上的泥黄已经被太阳晒干，裂开，碎了，掉下来。 “到凉快一点儿的地方。”禾婧放眼看去，视线最后落在了大山上。 “进山，到泉水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没有什么人在的。 禾婧猜测。 石春兰没意见。 两人一路沉默。 一直到目的地，都不曾开口。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身边是山林间吹来的，带着丝丝凉意的风。 禾婧来过这里无数次了，倒是熟悉。 她很快就清理出两块石板，“妈，过来坐下。” “这边凉快。” 也没有什么蚊子。 石春兰过去，坐下了。 “婧婧，妈之前不是那个意思。” “我……”石春兰这一路都在想着要怎么解释，可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说清楚。 因为，她的心是真的偏向于何芳芳。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说开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石春兰羞愧得不敢去面对禾婧。 “婧婧，对不起。”石春兰低着头道歉。 禾婧有些意外，何建华跟谢蓉哪怕是做错了，也不会道歉的。 在他们眼中，他们是父母，是长辈，是绝对不可能跟孩子，跟晚辈承认错误。 如果有错，那肯定都是孩子的不对。 如今，听到石春兰的道歉，禾婧就像是在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石春兰没敢看禾婧的反应，一直都在低头，可等不到回答，也是让人着急和紧张的。 好一会儿过去了，禾婧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石春兰着实是忍不住了，抬头看，才发现禾婧已经呆住了。 “婧婧？”石春兰疑惑不解。 禾婧眨了眨眼，倏地回过神来，依然是看着她，“妈，你刚才跟我道歉？” “为什么？”禾婧不能理解。 石春兰啊了一声，“这……我……” 石春兰说不出来。 禾婧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捏着拇指，说：“以前，他们哪怕知道自己是错的，也不会认错的，更不会道歉。” “错的人，永远都是我。” 所以，回来之后，禾婧知道石春兰在想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她会自己消化，处理好一切。 石春兰听着心头猛地一颤，鼻子酸溜溜的，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婧婧，是我不好。”如果闺女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哪怕没有现在那么聪明伶俐，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石春兰猛地想起来，禾婧是从云罗城回来的。 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作为父母的，又怎么会舍得让养在身边十几年的闺女离开？ 石春兰的心刺痛得无法呼吸。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何芳芳都已经回去了。 她居然还想着，念着。 却忽略了在眼前，更需要关心和关怀的亲生女儿。 这一会儿的石春兰是真的想狠狠地给自己扇一记耳光，好打醒自己。 “婧婧，是我的错。” “芳芳那边，她以后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了。”这不是石春兰主动做出的选择，是何芳芳先做出的选择。 石春兰是被动放弃的。 就这样，就该这样的。 石春兰一遍一遍地道歉，但不管怎么说，她心底的愧疚根本就没办法消散，反而是愈发加重了。 “妈。”禾婧舔了舔发干的唇，又看着着急到愧疚不已的母亲，眼泪跟着就冒出来了。 “妈，我也有错的地方。”禾婧摇头，“我应该早就说出来的。” “而不是等你们发现，等你们主动提起。” 家人就应该是有商有量。 说出来，大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才知道你在想什么，才能了解你。 禾婧握紧了手心，明明这种相处方式，就是和周祈安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禾婧是真的后悔，她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可转而一想，禾婧又觉得，当下才是最适合的。 “妈。”禾婧握住了石春兰的手，虽然眼角带着泪水，可嘴角上扬，是高兴的。 石春兰看她笑了，跟着也笑起来，“诶。” “妈，我的确是羡慕嫉妒何芳芳的，她有你这么好的妈妈。”说出来后，禾婧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但我也很庆幸，很高兴，这样的妈妈，是我的。” “我们在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处。” “这是何芳芳争取不来的。” 她也不会争取。 “妈，我真的很高兴。”禾婧上前抱住了石春兰，“能回家，能跟你们一起生活，我真的很高兴。” 石春兰被拥抱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给出什么样的反应，但听着禾婧的话，原本乱糟糟的心跳忽然之间就平稳下来，又开始有节奏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何芳芳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那我们就去，全家一起去。”禾婧忽然提起来，“何芳芳不是想告诉我们，她过得很好吗？” “但我们家也过得很好。”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对我都很好，我不会的事情，她们都很有耐心地教我。” “金宝银宝，进宝跟苗苗也不怕我，会跟我说心里话，会给我送漂亮的小花小草。” 现在的生活，是禾婧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妈，我好幸福。”禾婧紧紧地抱住了石春兰，把埋藏在心底的话，一股气全部说出来了。 石春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泪水又出来了，“高兴就好，幸福就好。” 做父母的，没奢望过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唯一求的，就是他们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如今，两个儿子基本都达成了。 回来的亲闺女，石春兰本还觉得有一点点隔阂，不知道如何相处，可现在，最后的一层隔膜被打破了。 石春兰跟禾婧的关系更好了。 母女俩抱在一块儿，哭了一会儿，又说了很多很多的心里话。 等她们都累了，渴了，才想起来下午了，要做事儿了。 石春兰摸了摸她的发心，目光慈爱了许多，“不着急，有你大嫂跟二嫂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下午，你庆嫂也会过来帮忙。” 一切都能井然有序的。 禾婧松了一口气，眼睛红红的，又洗了一把脸，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挽着石春兰的手臂，边走边说笑。 等她们回来了，悬着一颗心的禾家人总算是落定下来了。 “妈，婧婧，回来啦。”廖红梅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许招娣听见了，让不用去上学的孩子们去装水，“奶奶跟姑姑回来了，你们去倒杯水出来。” “大热天的，也都别出去，就在家里帮忙。”许招娣说。 进宝不大情愿，可不敢违抗亲妈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倒水。 苗苗看见婧婧回来，第一次冲过去，要抱抱。 石春兰看见了，突然就想起来了，何芳芳以前还会抱一抱家里的几个小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嫌麻烦，再也没有抱过了。 家里的活儿更是不愿意做，要做的，都是自己的事儿，没再想过家里人。 现在，石春兰才意识到大儿媳廖红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头一阵咯噔，又愧疚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未婚夫的身份 “妈，你怎么站着了啊？”禾婧走快了两步才发现石春兰停下来了，回头一看，那愧疚的眼神又露出来了。 禾婧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让石春兰想到了不该想的事儿。 “我没事儿。”石春兰很快就打起来精神，摇摇头，“就是愣了一下。” “哟，你们母女俩去哪里了啊？”庆嫂很早就到了，没瞧见她们两人，问廖红梅跟许招娣也没说。 这会儿看见人了，当然是要问一问的。 “没去哪里。”禾婧接上话来，“我跟妈进山里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山货。” 庆嫂望了一眼外面的日头，“现在的天气可没什么菌子了。” “晒都晒干了。” “黄皮石榴要吃早就被摘完了。”庆嫂接着又说，“捻子也没了。” “我家那毛小子啊，前一段时间还摘了不少捻子回来，都要拉不出来了。”庆嫂很嫌弃地摇头，边说。 逗得在场的人都禁不住笑起来了。 石春兰也渐渐地放松下来，“还真的别说，我家金宝进宝也是，放假了就满山跑，什么乱七八糟都吃些。” “回来不爱吃饭，前天还跑了好几趟厕所。” “这几天红梅跟招娣才拘着不让出去玩。”石春兰说起话来，也渐渐地找回了原本的感觉。 廖红梅跟禾婧对视了一眼，都清楚，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糯米糍粑都做好了，下午要做的就是油糍。 说是油糍饼，其实就是糯米做成的小饼，被油炸过后，撒上芝麻，就是了。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做法，是蒸出来的。 但这种做法的量比较大，油炸的话就要油多一些，可也显得家里有钱。 一般人家，都会选择这种有面子的做法。 禾婧倒是不介意，就是不让孩子们多吃，会上火。 半天下来，满家都是油炸的香味，就算不吃上一口，闻着都能饱腹了。 庆嫂要回去了，石春兰说什么都让她带些回去，但被拒绝了。 “难得做了这么多，那肯定是要送出去的，我的那一份啊，等最后一天都不着急。”庆嫂连连摇头。 石春兰这才算了。 庆嫂回去了，禾家男人回来了，那送的活儿自然是轮到他们了。 最先送的，那肯定就是左邻右舍。 这礼也不是白收的，还要说上几句吉祥话。 这一路走来，禾家兄弟都听了不少，心底儿都感觉到高兴。 ………… 做油糍，送油糍，这活儿一做就是大半个月。 禾婧听到庆嫂说起结婚的事儿，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何芳芳回信。 但也不着急，还没有到时间，今晚上得空写了，再寄出去，也还是可以的。 禾婧就没有说出来。 可这一会儿，邮递员来了。 是陈国强，不是之前的年轻小伙子了。 禾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以为是工作调动了而已。 看到邮递员送信来，禾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朋友们的回信，不由自主地着急期待起来。 这让在家里帮忙的庆嫂看到了，忍不住问，“这又是谁的信件啊？” “是朋友。”石春兰说起来，“婧婧不是快要订婚了吗？” “我就让她去问问城里的朋友。” 庆嫂哦了一声明白了，“是要问问的。” “就是不清楚那边的朋友有没有时间。”石春兰说着也看向出去的禾婧。 禾婧打开门，陈国强看见她，一回生两回熟，“又是你的信哦。” “从云罗城寄过来的，还是四封信。” “四封？”禾婧讶异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何芳芳，心底的那一点儿雀跃都被压下去了。 “对啊。”陈国强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多信件从云罗城寄过来的，还是每一封信寄过来的地址都不一样。 “真没想到，你在云罗城还有这么多笔友。”这年头，谁没有个笔友了？ 陈国强还是挺了解的。 禾婧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以前的朋友。” 拿到信件，禾婧一一看过去，果不其然，在这里面就有一封是何芳芳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写信来催促。 禾婧不得不怀疑这不是何芳芳的意思了，而是何建华跟谢蓉。 “难道是提前出事儿了？”禾婧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 邮递员陈国强还要继续送信，没多说，也没留下来喝杯茶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他一走，周祈安就来了。 拎着两条两斤多重的鲤鱼来了。 活蹦乱跳的。 禾婧看见了，诶了一声，“你又去河边了？” “没，是之前去隔壁村修拖拉机的回礼。”周祈安看见她手里的信件，顺口就问，“还是之前的？” “不是。”禾婧摇头，“是我以前的朋友，还有何芳芳。” “何芳芳？”周祈安听着就跟着皱眉了，“又来催你给她答复？” “她想的是什么？”周祈安不能理解，不就是结个婚，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至于写好几封信来问吗？ 禾婧摊手，“不清楚。” “对了，我们家打算一起去参加她的婚礼。”禾婧才想起来，一直都没有跟周祈安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以我未婚夫的身份。”禾婧说。 周祈安听了，哪里有拒绝的理由，那肯定是高高兴兴答应下来的，“去啊。” “怎么不去？”周祈安还想去见一见那个男人，禾婧以前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周祈安要比一比，谁更强壮，谁更加有能力。 对了，在云罗城，那肯定读了不少书。 今晚回去后，周祈安打算要认真读书，绝对不能输！ “我肯定是要去的。”周祈安再次肯定。 禾婧一眼就看穿他想了什么，“江嘉远的学习远不如我。” “那跟我比呢？”周祈安凑过去，瞄了一眼屋内的人，没人看过来，才稍微大胆一些，手背碰了碰她的手。 “怎么说？” “嗯……”禾婧歪头思考一下，“怎么说呢？” “真话就是江嘉远从小学的，到现在，字写得比你好看，成绩，虽然不如我，但也不差。” “……”周祈安沉默了。 这话还不如不听。 一点儿都不让人高兴。 “不过……”禾婧话音一转，“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 周祈安咳了咳，“正经点儿！” 他脸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目瞪口呆 禾婧见他脸红了，眨了眨眼，反问道：“我怎么不正经了？”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周祈安还在沾沾自喜。 禾婧嗯了一声，捏起了下巴，“周祈安，我刚刚说的话，也不完全是为了夸赞你。” “？？？”周祈安不能理解。 “我选中了你，也在代表我的审美，我的眼光。”禾婧是不会承认自己看人的眼光一般的。 被她选中的人，那肯定是特别优秀的。 禾婧很自信地告诉他，“因为你是我选中的，并且承认的。” 周祈安反应过来了，脸颊还是微微泛着红，“是是是，你说得对。” “是你先选中我，我才有机会的。”周祈安有些无奈，但又很宠溺地看着她，随后感觉到手里拎着的鲤鱼，才忽然想起来是为了什么事儿过来的。 “今晚你打算怎么吃？”周祈安举起手来，那两条还没完全死透的鲤鱼就扑腾起来了。 差一点儿，鱼尾巴就扇到禾婧的脸了。 是周祈安反应过来，拿远了一点儿才避开的。 “抱歉，抱歉。”周祈安连连道歉。 禾婧摇头，不是很在意，“没事儿。” 当下，禾婧微微弯腰去看鲤鱼，思索了一会儿，“煮个鱼汤。” “正好今天家里有豆腐。”现在的豆腐都是自己做的，没有什么添加剂，吃起来非常有豆香。 禾婧很喜欢。 “嗯，那我回家后跟我妈也说一声。”周祈安说。 说完后，他又忍不住去看禾婧手里的信封，虽然知道其中有何芳芳的信件，但他还是想知道禾婧在云罗城认识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她们给她的信件都写了什么。 周祈安很好奇。 察觉到目光，禾婧抬眸看去，唇角微微弯起，“是我在云罗城的三个好朋友的回信。” 提起三个朋友，禾婧的眉眼都温柔了不少。 “进屋，我给你慢慢说。”禾婧伸手扯住了周祈安的衣角，“我跟她们啊，怎么说呢。” “第一个朋友是聂瑶，但另外一个朋友更早认识我。”禾婧边走边说。 禾家还有其他人在，可他们看到周祈安来了，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在屋内都听到说话声音了。 只是看到周祈安又拎着两条鲤鱼来，石春兰就连连诶了一声，“来就来，怎么又拿着鲤鱼过来了？” “你家的呢？”石春兰直接过来，让周祈安把鲤鱼拿回去。 可都进门了，哪里还有拎着回家的意思？ 周祈安肯定是不愿意的。 于是两人来回了几次，被禾婧打断了。 “妈，我跟周祈安说一会儿话，你能帮忙处理一下鲤鱼吗？”禾婧挡在两人的中间。 石春兰没办法拒绝禾婧的请求，叹了一口气后，抬眼去看周祈安，“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再有这样，我就马上给你送回去。” 周祈安哭笑不得，“石姨，我家已经留有了，这两条是特意拿过来的。” “我妈是知道的。”周祈安解释。 “那你们也可以留着，做鱼干啊。”石春兰叹气。 之前不是涨水了吗？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存了不少鱼干，这几天，大家活儿都在吃鱼干。 有肉吃，那肯定是高兴的。 但也禁不住天天吃。 再有就是，这鱼干，要是不多放些油，做出来的鱼干，那腥味，都不想说话了。 这个月，家里用的油都没有了。 现在用的都是之前存下来的猪油。 “家里就我跟我妈两个人，哪里能吃那么多啊？”周祈安还是拒绝了。 禾婧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回，肯定还能说很久，直接就打断了，“妈，你先去忙好不好？” “等会儿周祈安又要回去了。”禾婧有些撒娇，“我想跟他说一会儿话。” 石春兰没见过禾婧这样子，愣了一下，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了，“行，但不能走太远，就在附近。” “差不多就回来。” “入夜了到处都是蚊子。”石春兰倒不是怕出什么事儿，就是不想自家闺女被蚊子咬坏了。 禾婧知道了，连连点头答应。 “石姨，我们先出去了。”周祈安有点儿不好意思。 禾婧挥了挥手，推着周祈安出去了。 石春兰在原地看着，连连笑着摇头，没有说什么。 出门之后，周祈安还回头看一眼，忐忑不安地问，“就这样出来？” “嗯。”禾婧点头，又看到隔壁的刘香巧回来了。 这一次，她的嘴角破了，有一点儿淤青。 不过看起来，比昨天要好很多了。 禾婧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周祈安根本就是一眼都不看，注意力都在禾婧身上，“你想去哪里？” “上午的黄皮都吃完了吗？” “还要吗？”周祈安询问，“我知道山里还有。” “不用了。”禾婧摇头，看了看周围，确定了不远处的石榴树下，就走过去。 “聊一会儿就好了。”时间也不早了。 周祈安跟过去，“你继续。” “聂瑶是我初中同学。”禾婧接上，“而谢盈安则是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了，她很想认识我。” “但一直没有机会。”禾婧微微靠在石榴树下。 这石榴树并不大，还很瘦弱，而且还有金宝他们几个玩耍的痕迹。 这些树干都被磨得很光滑。 “后来升初中了，她终于跟我同班了，但还是不敢跟我说话。”禾婧想起以前的事儿，眉眼里都是温柔。 “后来，老师安排位置，我跟聂瑶做了前后桌。” 周祈安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懵，“那这跟聂瑶有什么关系？” “啊，我忘了跟你说，谢盈安是先跟聂瑶做朋友的，后来我跟聂瑶在一起玩了，我们三才成为好朋友的。” 说到以前的事儿，禾婧想起了很多幼稚的事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跟周祈安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很喜欢谢盈安，因为我跟瑶瑶的关系更好。” “而且，三个人的友谊，总会有一个人落单的。”总会有被忽略的时候。 “所以，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我是第三个人，插足了她们之间的友谊。” 周祈安听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是这么离奇古怪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互相了解对方的社交情况 “为此，我们三个人吵了一架，还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禾婧耸了耸肩，也很无奈，“现在回想起来，以前是真的幼稚啊。” 但又很庆幸，这一段友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还是坚持在一起了。 直到…… 她嫁给了老男人…… 禾婧弯起的唇角微微抿下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周祈安询问。 “高中。”禾婧继续说，“我跟瑶瑶都上高中了。” “谢盈安不读了，她要回去工作。”禾婧垂下了眼眸，“到了高中后，我认识了黄晓月。” “？？？”周祈安皱眉，不是很能理解，“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哈哈哈。”禾婧笑起来，“因为高中不同班了啊。” “我跟黄晓月做了同桌，三年都是。” “是不是很有缘分？”禾婧说，“不过，也是因为当时班上的女生很少。” 到了高中，男女有别。 高中老师都不会安排男女同桌了。 周祈安没上过学，不是很清楚，只能点头，等着下文。 “月月是很好的女生，我当时挺高傲的。” 周祈安认同，何家的条件，禾婧高傲也是很正常的。 “是她让我知道，我是有多么的讨厌。” 周祈安：“……” 这一点，他不赞同。 “你一点儿都不讨厌。”周祈安很肯定地回答。 “那是因为你认识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以前的我。”禾婧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是以前的我……” 她还没说完。 周祈安就接上，“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这一点，禾婧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反驳，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周祈安挑起了眉角，“我对你还是很了解的。” “那你们是怎么和好的？”言归正传了。 禾婧努了努嘴，“因为瑶瑶也认识了别的朋友，她们很要好，我羡慕了，我嫉妒了。” “然后被月月提醒后，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很过分，就跟盈安道歉了。” “就和好了。”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 但周祈安不在乎，现在这三个人都是禾婧现在的好朋友。 “其实，我挺害怕她们会生气。”这一次，禾婧没有跟谁商量，直接就走了。 就连售货员的工作也辞掉了。 禾婧想，谢盈安会是最生气的那个人。 瑶瑶跟月月应该会理解的。 “我告诉她们，我要订婚了。”禾婧呼出了浊气，“但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反应。” 是祝福，是质问，还是让她认真考虑？ 禾婧拿出了信封。 不多不少，正好三封。 周祈安才知道，禾婧一直拿着。 “要打开看吗？”周祈安问。 禾婧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嗯。”禾婧将剩下的两封信递给他，先打开了黄晓月的信封。 周祈安认字了，知道信封上都写了什么，也都记住了这些地址。 “先看黄晓月的？”周祈安，想确定，是不是在这三个人当中，跟禾婧关系最最最好的人，是黄晓月。 “随便拿的。”禾婧倒不是挑选的。 周祈安知道了，点点头。 禾婧拆开信封了，就一张信纸，但写满了关心的话，以及想知道订婚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家庭情况怎么样。 最后，才问她，是不是确定这个人。 然后，好像是犹豫了好久，才写下这么一句话： 婧婧，你知道江嘉远要跟何芳芳结婚了吗？ 禾婧在心里回答了，知道了。 很早就知道了。 看完这一封信后，禾婧收起来了，没让周祈安看。 虽然周祈安很想看，但尊重，不多看。 第二封信是聂瑶的。 开头写了很多所遇到的趣事儿，中间才开始写订婚的事儿，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尊重禾婧的选择，也希望禾婧能承受这一切发生的后果，但有什么问题，真的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 不管能不能做到，她都会竭尽全力。 禾婧看得眼眶湿润了，又笑了起来，而后抬眸去看周祈安，“她说，你要是对我不好，就让我跟你分开，然后她来养我。” 周祈安记下来了，这个叫聂瑶的，家庭经济状况已经是不错的。 最后一封就是谢盈安的。 她询问禾婧是不是受了委屈，要不要反击，需要什么样的帮忙？ 也在信里面狠狠地咒骂了江嘉远跟何芳芳，最后还说，他们两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嗯…… 是谢盈安会说出来的话，但没关系，也是一种关心。 信的最后，谢盈安说，她想过来。 禾婧一下子就诶出了声来，“怎么可能说来就来啊。” 现在谢盈安的工作，也不是说请假就能请假的。 就算能请假，也不可能连续请三天那么长时间。 “她要来？”周祈安皱起了眉头来，在脑中想着要怎么安排才好。 “不会。”禾婧摇头，“今晚我就写信，让她们都别来。” “来一趟多麻烦啊。”禾婧都看完信件了，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定下来了。 长长地吁出浊气后。 禾婧都精神了不少，“以后有机会，我们去看她们就好。” “对了，我带你去见她们，肯定是要请吃饭的。” “这没有问题。”周祈安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还是有钱有票的。 禾婧哼了一声，“你就答应这么快，也不想想她们三个会不会狠狠地宰你一笔。” “禾婧。”周祈安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他倒是想到了重要的事儿。 “嗯？怎么了？”禾婧疑惑。 周祈安说，“我还没带你认识我的兄弟。” “等忙过这一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一见。” 禾婧马上就想到了高正阳，“是高正阳吗？” “不是。”周祈安摇头否认了，再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小声地开口，“养猪场的兄弟。” “不是只有杨叔？”禾婧啊了一声，茫然了。 周祈安笑了，摇摇头，“肯定不只有杨叔。” “还有两个兄弟，因为时间的安排，你一直都没见到。” 这一下，禾婧好奇起来了，“是什么样的人？” “很讲义气，但他们都不住在附近，是镇子上的。” 禾婧想起来了，在镇上碰到周祈安的那一次，眼角挑了一下。 周祈安也想起来了，手握拳放在唇下咳了咳，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否认，“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农忙又要到了 但这个问题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再提起来，虽然也没有说出来，可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让人感到尴尬。 周祈安咳了咳，悄悄地看了一眼禾婧，见她没有说起来，才稍微放松下来。 “那等你有时间了，就见个面？”禾婧没去看他，而是去看身旁的稻田。 几个月过去了，水稻要成熟了。 大哥禾继军说，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割了。 到时候就是农忙时节。 禾婧没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 大嫂廖红梅还说，割了水稻，后面晒谷子才是最辛苦的。 因为这几天，虽然没有大暴雨，但是雷阵雨很多。 很多时候都是刚晾开谷子，天上就来乌云，收了，下了几分钟的雨，又没了。 二嫂许招娣还说，这个月要做的事儿可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忙得过来。 禾婧听完后，是有些不自在的。 想到这里，禾婧又补充，“至少要等农忙结束。” “这是肯定的。”周祈安连连点头。 随即，天色比刚出来的时候要黯淡了。 而且，禾家的其他人都回来了。 见他们两人在石榴树下，都不由得多看一眼。 更有意思的是，四个孩子，都趴在门口悄悄地探头出来看，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周祈安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可又要装作不知道。 “要回去了。”禾婧站了起来，先是看一眼躲躲藏藏的几个孩子，再去看周祈安，她想说点儿什么，但好像也没有必要说。 “好。”周祈安是舍不得禾婧的，还是想和她再相处一会儿。 可眼下，天黑了。 蚊虫都出来了。 再逗留，对禾婧不好。 他皮糙肉厚的，倒是不介意被咬几个包，但禾婧不一样。 “农忙，等我家忙完了，就来帮忙。” “你别去割禾。”周祈安眯了眯眼，“大夏天收割很热，而且会有很不少小虫子。” “跟插秧是完全不一样的。” 插秧的季节还算是凉快，可割禾就不一样了。 “你要真的想下地，要戴好草帽，还有，尽量穿长袖和长裤，别晒坏了。”周祈安能想到的都说了。 禾婧听得仔细，也认真，“好，我会做好防备的。” “还有，打禾机，你不懂千万不要用，一个不小心会伤到眼睛的。”周祈安还是不放心，“到时候我跟会大哥还有二哥提一下。” 禾婧看他紧张不已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了，“我会在旁边多看的。” “不用担心。” “我不是三岁孩子。” 周祈安当然知道，可就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要跟着你。” 不在眼前看着，周祈安是没办法安心的。 “好。”禾婧也很无奈。 “嗯嗯，记得等我。”周祈安送禾婧回去，没进门了。 怕进去就被留下来吃饭，又要客气寒暄一会儿。 “我走了。”周祈安站在大门前，又看到了金宝他们几个探出来的小脑袋，摇摇头后对禾婧笑了起来，再挥手，又不忘提醒，“记得等我。” “知道了，快回去。”禾婧在心底叹气，目送他回去。 这才转身回头，看到四个孩子都出来了。 苗苗是最先跑过来的，一手拉着禾婧的手，又很好奇地问，“姑姑，要记得什么啊？” “为什么要等啊？” 孩子们都很好奇。 在院子里的大人都听到了。 二哥禾继东瞥了一眼过去，一样是好奇的，但没问，就等着孩子们问了，禾婧是怎么回答。 禾婧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了，再去看孩子们，“不是什么事儿，就是过两天要割禾了，你们的周叔叔不放心我，说要等他过来，我再去帮忙。” 这话，让二哥禾继东听着就不甚满意，当即就过来，“小妹儿，周祈安是什么意思？” “有我跟大哥在，还能让你累着了？”禾继东问。 禾婧眉眼里带着笑意，“二哥，你都听到了啊。” “……”禾继东噎住了，“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又不是聋的，肯定听得见的啊。” 禾婧笑了起来，“周祈安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不会割禾，也不会用打禾机，让我别乱来。” “……”禾继东沉默了一下，“这个倒是真的。” “那个打禾机，一开始有人不会用，差一点就没了胳膊。”禾继东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可怕。 “还有，还要注意飞出来的谷子，有人在打禾的时候，不小心被谷子飞到了眼睛。”禾继东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他之前差一点也被飞出来的谷子给打到眼睛了。 幸好那次，听到了自家媳妇儿的喊声，转头看一眼，这才避开。 总而言之，禾继东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颗谷子飞砸到脸上的痛。 这要是到了眼睛里，都不知还能不能看得见。 禾婧是真的不了解这种事儿，“二哥，那个人的眼睛怎么样了？” “瞎了。”禾继东叹气，“当时说是要去医院的，但想到要花钱，就不愿意去。” “本想着缓一缓就好起来，结果第二天就看不见了，再去医院都迟了。” 禾婧张着口，想说点什么，但不管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是我们人人都不愁吃穿，手头上有点儿余钱，谁会不舍得花点钱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禾继东叹气。 禾婧听着是有些害怕的。 大哥禾继军过来，拍了一巴掌禾继东的肩膀，对禾婧说，“别听你二哥夸大。” “没那么严重。” “只要正常使用，打禾机还是很方便，很快捷的。”禾继军说。 “到时候小妹跟在旁边，看过就知道了。” 禾婧微微点头，“我去看一看。” “割禾也不算辛苦。”禾继军抬手，想摸一摸禾婧的脑袋的，但很快就想到，禾婧已经不小了。 应该保持男女之间的界限。 哪怕是兄妹之间，也不应该过分亲昵的。 但禾婧主动把头凑到他手心下。 禾继军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也来。”禾继东羡慕了，等大哥的手收回来了，就伸手使劲地揉了揉。 禾继军都看不下去了，“闹一闹就好。” “没事儿。”禾婧眯起眼笑了。 二哥看起来手劲很大，但舍不得弄坏她的发型，也不会真的弄疼她。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担心忧虑 晚餐是石春兰准备的。 两条鱼，一条煮汤，一条是清蒸。 还有一碟青菜，是空心菜，被蒜蓉爆香过，特别香。 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四个孩子更是早早就洗好手，乖乖地坐着，等吃饭了。 禾志强回来，坐下后，看了一眼家人，都坐下来了，这才拿起筷子，“吃饭，不用等。” 话是这么说，但按照规矩，还是要等长辈先动筷子，夹了第一口，这才跟着夹菜的。 国人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正事儿。 饭菜没吃几口，禾志强就开口了，“今天又有邮递员来了。” 说着，禾志强就看向禾婧，询问她是什么事儿。 “何芳芳还有我在云罗城的三个朋友寄信过来了。”禾婧还想着是饭后才说的，没想到这就提起来了，她有些猝不及防，刚吃完一口青菜，都没咽下去，眼神有些茫然。 禾志强点点头，“芳芳又写信来是为什么？” “之前我忘记回信了。”禾婧抱歉。 “这有什么，今晚写了，明天寄出去就是了。”禾继东没当一回事。 廖红梅就感觉不对了，眉头微微蹙着，先是看了自家男人，小声问了两句。 禾继军的脸色跟着也不对了，紧皱着眉，问：“这一次信上面写了什么？” “还是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禾婧如实回答，“不过，她在信上一直在强调问，我什么时候去。” “如果再不回信，她会亲自过来。”禾婧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都笑了。 何芳芳对自己到底是有多执着。 但很快，禾婧就反应过来，肯定是何家出了什么问题。 那就是上一辈子出现的问题。 要靠老男人从中周旋，才能让何建华顺利脱身的事儿。 一想到这个，禾婧的唇角泛起了冷笑。 在场的人瞧见了，心头都不由得一颤，可又觉得好奇，为什么禾婧的笑感觉那么骇人？明明看起来很和善的。 “我今晚会写回信，明天就寄出去。”禾婧保证。 禾志强知道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爸妈，我觉得很奇怪。”禾继军摇头，“芳芳为什么要一直写信来催我们去参加婚礼？” 按照正常的想法，一次邀请没有回应，一般是不会再邀请了。 但何芳芳连续写了三封信过来，给人一种很着急，很急切的样子。 就像是他们不去，会带来什么很大的影响。 石春兰马上就打住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跟芳芳生活了十八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应该要去一趟的。” 有了石春兰的解释后，禾继军心中的疑虑减少了许多，“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廖红梅没说话，只是很担忧地看着禾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禾婧说过，何家是出了什么事儿的。 石春兰转移了话题，改而问禾婧在云罗城的那几个朋友，是什么样的回复。 禾婧都一一回答了。 至于何芳芳的催促的信件，就这么停下来，没有人再问了。 但廖红梅还是很在意，睡觉之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禾继军说，“继军，我总感觉不对劲。” “什么？”禾继军脱下了上衣，赤着膀子，在床边坐下，拿起了大葵扇对已经睡着，额际上冒出细细密密汗珠的俩孩子扇一扇。 廖红梅瞧见了，转身去拿小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他们面上的汗水，继续很小声地说，“我说的是芳芳，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作为大哥应该很清楚。” 在廖红梅的印象当中，何芳芳是绝对做不出被拒绝后，还一直纠缠的事儿。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觉得是何家那边的人要求。”廖红梅继续说，“我怕对小姑子不利。” 这一点，禾继军有想过，但很快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小妹回来了，那就是我们禾家人，跟云罗城那边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那边要是拿养育之恩来压小妹儿，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来回敬。” 禾继军扇了扇，换了一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坐着，继续给俩孩子扇风，“我们不用想那么多。” “对面怎么做，我们就跟着怎么做。” 廖红梅：“……” 就忽然感觉自家男人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够黑心的。 照搬豆腐的办法，虽然说是蠢了一点儿，但足够恶心。 她想，何家那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我们人那么多，他们不敢做什么的。”禾继军好歹还是河口生产大队的队长呢。 何建华再怎么厉害，也得看局势。 廖红梅稍稍放心下来了，“希望是我想多了。” —— 第二天起来。 是轮到禾婧负责早餐了。 廖红梅起来帮忙，顺口就说了昨天晚上提起的事儿，也跟禾婧说清楚，“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我们总是要提防着。” “婧婧，到时候你可不能落单。”廖红梅想，防患于未然，有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禾婧当然清楚，“大嫂，你放心，我肯定会注意的。” “周祈安也会一起去，有他在的话，我想何家那边也不会做什么。”毕竟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做原本就该发生的事儿。 如果何建华真的没脸没皮地要求她来报答养育之恩，她也可以要求何芳芳回到河口生产大队来报答禾志强跟石春兰的养育之恩。 真的要到说这种话的场面，那事儿肯定是很严重了。 上一世，禾婧已经帮忙了，但什么都没得到。 哪怕是一句道谢都没有。 这一次，禾婧不会再掺和了。 何家变成什么样，那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禾婧可管不着，也帮不了。 “那也好。”廖红梅嗯了一声。 入了七月，天亮得越来越早，太阳也越来越早升起来了。 才六点多，金光就洒落在稻田上，让原本就变得金灿灿，沉甸甸的水稻变得更闪耀，更亮眼了。 上个月端午还有大暴雨，天天下，让人都担心要重新种水稻了。 没想到一眨眼，最担心，最难熬的时期过去，直接就到了收获的时间。 看着这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稻，任谁的心情再不好，都好起来，愈发期盼收割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章 天气谚语 过了三天，河口生产大队终于是要开始割禾了。 整个生产大队的队员都很积极，就连是刚被放回来的周翠红都带头积极收割水稻。 禾婧看见了，讶异了一下。 许招娣跟她解释，“到时候就知道是谁家的水稻最多了。” “今年能分多少钱，差不多也能猜出来了。” 禾婧似懂非懂。 许招娣就说，“你做一遍就知道了。” 割禾说累，不算很累，可说不累，也是真的累。 要一直弯着腰，不停地割。 后背上的太阳也是真的火辣辣，还有稻谷扫过脸上，痒痒的。 一块稻田四五个人一起割，速度有快有慢，但没有人会偷懒，大家都很热情，很激动。 禾婧插秧慢了，割禾也慢了，但也没有人说她什么。 倒是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忙完了自己的活儿，都过来帮忙了，闹得禾婧不好意思起来。 “这有什么的？”许招娣摆摆手，抹掉了额际上的汗水，“我们都快一点，就能早一点休息。” “回头就是打禾了。” 割禾也是有安排的，所有的地就计算起来了，人手也都安排起来了。 “这边打完，那边就有人带走。”廖红梅说，“要马上拿去晒干。” “一直闷着，是会闷坏的。” 河口村晒谷的地方是集中的，没有多少户人家的门口是有地方晾晒的。 晒谷场很大，也有几个人是专门看守的。 等全部的水稻都收割结束，打完了，生产队就会安排人手，大家轮流去晒谷场。 禾婧边听边点头，“去晒谷场是不是轻松很多？” “那也不一定。”许招娣说，“到那边看守，要是不下雨，倒是没什么问题，要是下雨了，你收慢了，整个生产大队的谷子呢，都被雨淋湿了，要是还能晒干，那还好说。” “要是因此坏了，整个大队的人都对你恨之入骨呢。” 禾婧啊了一声，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的。 “换个位置想一想，不是你去看守，是其他人看守的时候没办好，让谷子都淋湿了，你心疼不心疼？”廖红梅说。 禾婧想了一下，辛辛苦苦收割回来的谷子，要是一场雨就被淋坏了，那肯定是心疼的。 “你现在还不会看云，到时候看守的时候会有人教怎么看云的。”许招娣又说，“我们生产队看云的老人可厉害了。” 廖红梅一听，就知道她要说哪一件事儿了，微笑着点头肯定。 禾婧好奇，“二嫂，怎么一个厉害法啊？” “好几年前的事儿咯，那会儿我也就刚到禾家来。”许招娣说完了，看一眼大嫂廖红梅，“大嫂是最清楚的。” “她比我早进门。” 廖红梅笑了一下，“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事儿，都是经验积累下来的。” 禾婧被她们说得越来越好奇了。 许招娣才慢慢地说出来，“看云的老人是我们生产大队的三叔。” “不过，前年去世了，现在就四叔比较厉害。” 许招娣又说回去，“有一年晒谷子，天边来了一大片乌云，大家都瞧见了，什么活都不做，就跑着来晒谷场，想要收谷子。” “但三叔说不用，云不到这边来。” “当时还不是大哥当队长，是七叔啦。”许招娣扬了扬眉头。 其实，禾婧对这些叔的称呼是不太明白的，但没多问而已。 廖红梅就解释，“河口村以前是不叫河口村，是陈家村。” “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他们都是陈家村的人，也是陈家祠堂的本家人。” 说到这里，禾婧才反应过来，河口村里面，姓陈的人很多。 “陈家是大姓，那些称呼就沿着留下来了。”廖红梅说。 “听我说啦。”许招娣打断，把话题拉回来，“当时三叔是这么说，但没有人愿意听，大家还是收了谷子。” “那场雨没下？”禾婧问。 廖红梅笑了，“下了。” “啊？”禾婧疑惑了，“那怎么回事？” 许招娣嘿嘿地笑，“是下了，但没下到晒谷场这里。” 这一下，禾婧明白了，“云层没到。” “这么神奇？” “是厉害。”许招娣竖起了大拇指，“那场雨就在晒谷场前十米这样子就停了。” “从那之后啊，只要是跟看云有关的，三叔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廖红梅回想起来，前几年是真的没试过急急忙忙收谷子了。 听完之后，禾婧很好奇，“三叔是从年轻开始就那么厉害的？” “那倒不是。”许招娣摇头否认，“是前几年开始就肯定的。” “之前也是不敢确定。” 在旁边听到她们三人聊天的内容，庆嫂就补充，“那都是经验，一次一次积累下来的。” 禾婧感慨，“劳动人民的智慧是真的不敢想象啊。” 庆嫂闻言笑了，“三叔也教了我们怎么看云。” “我读书的时候我背过不少跟天气有关的谚语，但没想过能用得上。”禾婧说。 许招娣好奇，“你们都背了什么？”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禾婧顺口就回答了，“还有，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有雨山戴帽，无雨半山腰。” “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就要来到。”那都是很多年前背的，现在也记得不多了。 “听着有点儿耳熟。”廖红梅拧了拧眉头，“好像是金宝以前背过的。” 这么一说后，许招娣也想起来了，“是哦。” “那不是好多年前的事儿！”庆嫂讶异。 这一会儿，三人都齐齐看向禾婧。 被注视的禾婧诶了一声，笑了，“这些天气谚语朗朗上口，记下来了，很难忘记的。” 许招娣并不这么觉得，她听孩子们背书这么多年，也没见记得住一句半点儿。 她看啊，禾婧单纯就是记忆好。 不过，小姑子的记忆那么好，也不知道自家孩子能得到多少。 “婧婧啊，你可真的够谦虚的。”庆嫂说，“别说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就是半个月前的，我都记不住。” 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可比不上年轻人。 当下，庆嫂看着禾婧，想着要让自己女儿多跟她来往，说不定也能懂得多一些。 回头嫁人了，婆家人也不敢看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要是双胞胎呢？ 禾婧看她们一个个都表示记忆力没有那么好的时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不过，也没时间说了，廖红梅带头把剩下的水稻都割了。 许招娣也就不好再说话。 庆嫂是不会来帮忙的，她挥挥手就到旁边休息去了。 这本来就是禾婧的活儿，自然也是要继续的。 剩下的水稻并不多，三个人一起合作，也就十分钟就割完了。 接下来就是把分散在各个地方的水稻给抱到一起来，也就是放到打禾机的旁边去，让那边的人负责。 不过，现在也不着急。 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而这个时候，也快到中午了。 今天是轮到禾婧跟廖红梅两人做饭，她们俩就要提前回去。 许招娣倒是不羡慕，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很累，很热的。 “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们收拾收拾，也回去。” “成。”廖红梅用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掉面上的汗水，再去看禾婧，说：“我们回去。” 休息还没有两分钟，又要起来了。 禾婧没有怨言，跟着就起来。 “大家伙儿都累了，这会儿天气又热，肯定是不怎么能吃得下。”禾婧边走边想边说。 “家里也就那些菜，能吃什么？”禾婧说的，廖红梅都很清楚，但又有什么办法？ 完全是没办法。 禾婧想了想，“家里还有酸豆角，也有咸萝卜，都做一些。” “中午就不煮饭了。” 听到不煮饭，廖红梅就忍不住打住了，“不吃饭，那就更加没有力气了。” “我们做稀饭，软一些。”禾婧解释。 廖红梅思索了片刻，勉强点头答应下来了，“行，那就这么做。” “然后再煎个鸡蛋，再把之前晒的鱼干煮了。” 有青菜，有鸡蛋，也有鱼干，这样的饭菜算是很丰盛了。 廖红梅听着是舍不得的，可转而想到农忙期间，大家都忙得要死，不多吃一点，吃好一点儿，根本就没法继续做下去。 “行，那就这样安排。” 要农忙了，年龄大一点儿孩子都拿起镰刀到田里帮忙割禾，只是禾家心疼孩子，没让他们来帮忙。 但孩子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家里的活儿，除了做饭之外，都是孩子们全部包下了。 比如说扫地、洗衣服、晾晒衣服、喂鸡、割猪草、喂猪等等。 等廖红梅跟禾婧回来，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面上也摆放了每个大人喝水的杯子，里面都是装满了水。 禾婧跟廖红梅都喝了一口，才发现都放了盐，咸咸的。 金宝跟进宝出去摘青菜了，银宝和苗苗看家。 听到动静的两人从房间出来，看见是廖红梅跟禾婧，都很热情。 “大伯母，姑姑。”苗苗最先跑过去，也不嫌弃她们俩身上都是汗水，就抱住。 “诶。”禾婧低头看她，小姑娘比前几天又黑了一点儿，但眼睛明亮，看着就惹人欢喜。 “在家都做了什么？”禾婧问。 旁边的廖红梅已经坐下来了。 银宝凑过去，“妈妈，水怎么样？” “哥哥说要放点儿盐，我们不确定要放多少，就看着来。”银宝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儿去上学，说话都流畅了不少。 回家后还能跟着禾婧一块儿念书识字，比同龄人懂得都多。 “味道刚刚好。”廖红梅看着自家小儿子，聪明又伶俐的样子，心底软软的。 身在再疲倦，再怎么辛苦。 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银宝也很高兴，扭扭捏捏地别过头，“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姐姐也有帮忙的。” 都是同一个屋檐底下，几个孩子又是一起长大的，堂姐跟姐没有什么区别。 称呼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银宝提出来加的，哥哥们只是说给大家准备凉水。”苗苗补充，“哥哥们说等大家回来了，肯定很累，也肯定很口渴，坐下来就不想动了，那杯子里面有水，就很方便了。” “真聪明。”禾婧摸了摸她的脑顶。 “姑姑，我们还把家里都扫了，也都擦了一遍。”苗苗挺起了胸脯，很是骄傲。 禾婧就更加给力地夸赞了。 “你啊，别夸太多了，小心他们几个骄傲了。”廖红梅听着都忍不住脸红。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夸人的词都不带一样的。 听着也让人心花怒放。 “大嫂，称赞式的教育能给孩子们树立自信心。”禾婧说。 廖红梅眨了眨眼，她只知道棍棒下出孝子，好孩子那都是打出来的。 称赞的方式，倒是没听说过。 这下，廖红梅去看两个孩子，被夸得飘飘乎，但都跟禾婧保证，下一回能做得更好，也没瞧见有多骄傲，倒是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很开心。 “孩子们还很小，都想被大人认可。”禾婧继续说。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事儿都称赞的，做得好就必须要夸，做不好那就要骂，也要惩罚。” 苗苗立刻就表示，“姑姑，我都做得很好的。” “嗯嗯。”禾婧点头，又摸摸她的脑顶，“我们家苗苗是最聪明，也是最听话的。” 苗苗听着就骄傲起来了，扬起了头，哼哼起来了。 银宝看了，忙着问，“姑姑，我呢？” “你也是。” 苗苗啊了一声，“那我呢？” 廖红梅看着他们俩在争，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不帮腔，就看禾婧是怎么解决的。“ “你们都是最聪明，也都是最乖的啊。”禾婧说，“苗苗比银宝大一年是不是？” 廖红梅还以为禾婧要姐姐就要让着弟弟之类的话，可没想到禾婧说。 “苗苗是你这个年龄里最听话的孩子，对不对？” “银宝也是你这个年龄段里，最乖的，是不是？” 俩孩子听着看了看对方，都觉得没有问题，就点头，还异口同声地回答，“是的！” “好了，好了。”廖红梅站起来，歇息也歇息够了，要起来忙活。 “我跟你们姑姑要去做饭了，你们想玩就玩，但别跑太远。”廖红梅说，“还有，叫你们的哥哥回来。” “是！”俩孩子应下来了。 等他们跑出去了，廖红梅就问，“要是进宝也在，你刚刚要怎么说？” “大嫂，这倒是不用担心，虽然两人是龙凤胎，可也分男女，男孩子有男孩子的聪明，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聪明。”禾婧回答。 “那倒也是。”廖红梅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那要是双胞胎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帮个忙？不可能！ 这个问题着实是问到人了。 禾婧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大嫂，你这么问，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禾婧仔细想了想，“但我可能不会说最这个字。” “而且我听说双胞胎要求很公平，什么都要一样的。”上一世跟这一世，禾婧都没有孩子，对孩子是真的不里了解。 廖红梅哈哈笑起来了，“这个我不清楚，身边也没谁是生双胞胎的。” “也就是你二嫂，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女孩都有了，廖红梅是真的羡慕。 要是可以，廖红梅都还想再要一个闺女。 就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等，等禾婧嫁人了，房间腾出来了。 应该就可以了。 “是啊，二嫂很厉害。”禾婧认同。 廖红梅诶了一声，“那也是你二哥厉害。” 禾婧快要嫁人了，廖红梅就没藏着瞒着，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迟早是要说的。 虽然不应该是她来说。 但作为大嫂，廖红梅觉得，她应该说一说。 “嗯。”禾婧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没上过学的大嫂就不一样的，这会儿要说清楚，禾婧也不确定大嫂能不能听得进去。 毕竟跟她以前所认知的出入很大。 禾婧边听边走。 厨房的水挺多的，都是用盖子盖着。 淘米做饭，烧火，都分开来。 两人都做起来，谁也不干涉谁，但嘴巴是没停下来的。 廖红梅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给说了，“等你结婚那天，肯定是累得不想动，但男人要是想，你让他先哄哄你。” “让他给你捏一捏，舒服了，就给。” 廖红梅说，“我结婚那天，忙里忙外的，你大哥跟我一样累坏了，当天晚上躺下就睡了，倒是没做什么。” “可第二天，他反应过来，那可是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来的狠。” 禾婧的脸微微泛红了。 这种事儿，她知道。 听着本不该害羞的。 但这是大哥大嫂的事儿，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廖红梅也就是为了打开话匣子，也就说了这么一点儿，“我看着周祈安长得高高壮壮的，怕你承受不住，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别憋着。” “我看他也是疼人的，肯定不会为难你。” “这事儿，虽然说是一回生两回熟，但也要次数够多，两人才琢磨出适合的方法来。” “你也别害羞。”廖红梅说完了，瞧了一眼禾婧，看她的脸跟脖子都红透了。 尤其是被火光映着，橙红橙红的。 她的皮肤又白。 哪怕是在太阳底下晒着，也没见黑多少。 瞧着这白里透粉的样子，同为女人，又是经历过那档子事儿的，廖红梅都不难想象，禾婧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她在心里吸了一口气，就怕周祈安忍不住，要发狠了。 这话，她倒是没说出来。 男人嘛。 廖红梅在生产队里也听了不少，有的男人看起来壮实，但一点儿用都没有。 用她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大树挂辣椒，中看不中用。 这一点，廖红梅也没有说。 午餐做的很快。 禾家人回来也很早。 大家伙儿瞧着饭桌上装的水，都很意外，三两口喝完了，也就解渴了。 等吃饭的时候，瞧见了稀饭，不是米饭的时候，意外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他们是不做饭的，有的吃就已经是很满足了。 不过，廖红梅跟禾婧都解释了，大家就没意见。 稀饭是介于白粥跟米饭之间，有咸萝卜还有酸豆角在，就这吃就很开胃。 满满的一煲稀饭，全部都被吃饭，一点儿都没剩下。 煮出来的鱼干跟煎鸡蛋，也吃完了，剩下的是青菜，也不多，但秉着不浪费，几个大人分一分，也就吃干净了。 洗碗筷是许招娣跟石春兰两人。 廖红梅跟禾婧就可以休息。 但，石春兰来找禾婧，“下午你先别忙着过去，在家煮点儿绿豆糖水过去。” “这大热天的，哪怕是下午三点后再去忙活，也热得很，怕中暑，大家伙儿吃点绿豆糖水解解暑也好。” “好啊。”禾婧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石春兰又说，“家里没水井，等会儿我去打点儿水井的水回来，到时候煮好了，就放在水上缓一缓。” 虽然不能有多凉，但至少有点儿用。 禾婧想起了冰块，要制冰需要不少材料，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不出来。 要是这会儿有冰箱，就方便很多了。 这个念头，也就是想一想。 禾婧没说什么。 午休时间到了，所有人都忙了小半天，也都累坏了，能躺下来午睡，很快就睡过去了。 午间的河口村是安静的，需要帮忙的小孩子也都睡了，不需要的下地的，没了小伙伴，出来玩也热，都乖乖地待在家里，跟着一块儿睡觉。 周祈安没睡，先过来看了一眼，没看到禾婧的身影，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这才回去。 刚要走，隔壁周翠红家的大门就打开了。 周祈安听到动静，还以为是禾婧出来，回头看一眼，不是，就懒得理会，继续走。 开门出来的人看见周祈安，没看见禾婧，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去看禾家的大门，紧闭着。 她不知道想了什么，赶紧出来，关了门，就往周祈安方向跑去。 听到脚步声的周祈安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人冲过来了，马上往后退，做防备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周祈安可没压低声音，只要没睡觉都能听得见。 刘香巧被吓到了，马上就停下来，转头回去看陈家的大门，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没有人出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再去看周祈安，就冷静多了，不敢往前一步，只是双手绞着，小心翼翼，又怕被发现，说一句话要回头看三四次。 周祈安可没这个耐心，直接就转头大步走。 刘香巧只得再跟上去，“你能帮帮我吗？” “有事儿找妇联主任，找我没用。”周祈安头也没回，一口就拒绝了。 “还有，你别再跟上来了。”周祈安停下来，跟她拉开距离，好心提醒她，“你这样，要是被人看到了，搁以前，那可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刘香巧的脸色瞬间煞白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不起你又如何 “不是的，不是的。”刘香巧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而已。” “我刚才说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去找妇联主任。”周祈安都懒得再说一句话，转身直接就走了。 这一次，刘香巧没有再追上去，只是停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周祈安越走越远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后，她才转身回头，却不料，抬眼就看见了禾婧。 霎时，刘香巧的脸色更白了，唇瓣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但她没有解释，而是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匆匆地走过。 原以为禾婧不会多问什么，就这么过去，结束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找他需要他帮你做什么？”禾婧是疑惑的，也是不理解的。 刘香巧的脚步顿时就停下来了，错愕讶异地看着她，“你……” “我……”刘香巧张了张嘴，但没解释。 禾婧走过来，看一眼陈家的大门，看来是没有人醒来。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禾婧看着她。 刘香巧别过头，避开了她的直视。 禾婧倒是好奇起来了，“你这么做，难道单纯就是想让我知道你跟周祈安有点儿关系？” “想让我误会？”禾婧微微眯起双眉来，“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怕被陈家人知道？”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浸猪笼的说法，但真的被发现了，周翠红那样的性格，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能掀过的。 而且，说不定刘香巧的生活比现在还要艰难。 那图什么？ 禾婧皱着的眉头，再去看她咬唇不吭声的模样，脑中闪过了一个可笑的想法，“你以为这样子，周祈安就能对你负责了？” 刘香巧握紧了手心，听禾婧说了那么多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白皙动人的脸，还黑亮耀眼的眸子。 第一次，刘香巧想要撕烂这张脸，挖了这一对眼珠子。 “是又怎么样？”刘香巧还是不敢声张，压着声音，不甘地怒斥。 “凭什么你能在禾家被那么多人宠着？凭什么你能得到周祈安的喜欢？” “你喜欢他？”禾婧皱眉嗯了一声，又有一点儿惊讶。 刘香巧否认了，“没有。” “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禾婧哭笑不得，“就因为你看我不顺眼，就想抢走？” “刘香巧，你未免也想的太过于简单了。”禾婧摇摇头，真的没有办法理解。 “如果周祈安真的那么容易就被另外一个女人抢走，哪怕我们结婚了，到了后面也还是会离婚的。”禾婧边说边摇头，再去看刘香巧的时候，眼里带了几分可怜。 但很快，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曾经的自己。 她也曾羡慕嫉妒恨过别人的幸福生活。 不过，她不像刘香巧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来。 禾婧深呼吸后，嘴角微微翘起，“刘香巧，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你利用周祈安来对付我，是没有用的。” “看不起我，看不惯我，想让我过得不好，想要过得比我好，很简单，你比我有能力，赚的钱比我多。” “到时候，你就可以拿着一沓钱来找我，可以跟我说，禾婧，我比你有钱。” “然后就把钱甩在我脸上。”禾婧挑起了眉头，眼神里是带着挑衅的。 “这样一来，我可能就会难过，会自卑，会认为不如你了。” “但是……”禾婧故意停顿了一下，再抱起双臂，掀眸，带着一丝丝高傲地看她，“我知道你做不到。” 刘香巧握紧了手，咬紧了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上前甩她耳光子。 “禾婧，我是疯了，才会把钱甩你脸上。”真的有那个时候，刘香巧把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而不是给讨厌的人。 “哪又怎么样，反正你做不到。”禾婧耸肩。 刘香巧紧握的拳头，手背上全都是凸起的青筋。 禾婧都看到了，她知道，刘香巧一直都很能忍。 “是！”刘香巧咬牙认了，“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周祈安不行，我就换一个人。” “我大哥还是二哥，还是我爸？”禾婧就这么直刺刺地挑明了。 刘香巧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们两家这么近，你以为周翠红是瞎的，还是陈建国是聋的？”禾婧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下去。 “亦或者说，你觉得我大哥二哥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都看得上？” 禾婧扬了扬下巴，“你看到我大嫂二嫂了没？” “她们哪一个不是在娘家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禾家的基因那么强大，从小看着长大的脸都是极其出众的。 往后找的对象，又怎么会不够漂亮？ 刘香巧说不上美，可也不丑，就是很中规中矩，很普通的长相。 就像是一粒沙子，丢到哪里都不起眼。 “这种做法只会让人感到嫌恶，还看不起你。”禾婧要说的都说完了。 自然就不会多看一眼。 直接就转身进屋。 关门。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 刘香巧不甘心，也很不平，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来了。 她明明蹲了那么长的时间，等了那么多次机会，才有今天，然而什么都没做，就被拒绝了。 刘香巧不服啊。 可她偏偏又没有办法否认，禾婧说的都是事实。 越是这样，刘香巧越是不能接受。 禾婧应该是大吵大闹起来，去质问周祈安。 然后再不服气地看着自己。 这样一来，刘香巧才解气。 才能原谅她之前同情的眼神。 啊！ 为什么！ 刘香巧狠狠地跺脚。 —— 禾婧回屋了，但也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去看睡前浸泡的绿豆，差不多一个小时，再泡会就能煮起来。 厨房是有个柜子，带锁的。 这把钥匙是轮流的。 谁做饭谁就拿。 但石春兰还有一把备用的。 今天轮到禾婧做饭，钥匙在身上，想要开柜子，很简单。 柜子里面也没放什么，就是一些红糖，一些白糖，还有小半袋的盐。 油已经用完了。 现在吃的都是猪油。 想要新油就得到下个月，拿到粮油票才能买。 现在的生活什么都需要用到票，很不方便。 禾婧拿了白糖出来后，顺带清理一下柜子，再把东西整整齐齐地放整齐。 厨房虽然收拾得干净，但禁不住南方的气候，不管多干净都好，蟑螂老鼠，根本就没办法防住。 只能定时定候去看，去清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排 浸泡好的绿豆用来煮绿豆糖水很快就能煮好。 也就十来二十分钟，糖水沸腾起来，香味就散发开来了。 其他人起来，都不用出房间门就已经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了。 孩子们吸了两口香气，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丫子就跑出去。 廖红梅跟许招娣瞧见了，叫不住，拦也拦不住。 幸好，苗苗比三个男孩子都要规矩一些，老老实实穿了鞋子，这才跑出去的。 许招娣稍稍安心下来，可对比廖红梅，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个个的，等会儿要是不洗干净脚丫子都别想爬上床去。” 廖红梅抱怨的声音还是挺大的，屋里屋外都有人听见了。 “我们家苗苗还是好一点儿的。”许招娣没探头，但也往外瞅了一眼。 禾继东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不是很正常吗？” “男娃子就是调皮捣蛋一些，女孩子乖巧听话。”提到这个，禾继东嘿嘿地笑起来，“我们有运气，一次就得俩。” 男孩女孩都有了，就不用担心什么。 禾继东有些得意，“大哥跟大嫂还想要一个女儿呢。” “女儿好是好。”但谁家不是想要儿子的？ 许招娣还是再想要一个儿子。 听她这么说，禾继东倒是没否认，“等小妹儿嫁出去了，我们家再添房子，到时候就再要一个孩子。” “是男孩就最好，不过女孩也没关系。”禾继东是这么说的。 许招娣撇了撇嘴，“芳芳都嫁人了，也不知道婧婧什么时候嫁出去。” “这事儿，你自个儿想想就好，可别往外说。”禾继东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迈步朝门口走去。 “知道了。”许招娣就是嘟囔一下，好奇一下，又不是真的想让禾婧立刻马上就嫁出去。 房间外面，所有人都出来了。 禾志强刚洗了一把脸回来，见大儿子小儿子都起来了，让他们去洗漱，就到屋里坐着了。 孩子们都涌到厨房去了。 廖红梅进去一手抓一个，“都给我回去穿鞋子，一个两个都不穿鞋，脏不脏？” “回头又不给我洗脚又往床上跑，晚上又睡觉，你们俩不嫌弃，我嫌弃得很。”廖红梅一手揪着一个胳膊，往外面拽。 进宝在里面看热闹偷笑。 “哥哥，你也没穿。”苗苗好心提醒他。 进宝瞪了她一眼，“别说话。” 苗苗瘪嘴，往禾婧身后躲过去，委委屈屈地说，“姑姑，二哥欺负我。” 禾婧一直在旁边看着，被逗得乐开了眉，拉过苗苗到自己身旁坐下，再去看进宝，“你也别偷笑，等会儿你妈妈就来了。” 这边话音刚落下，许招娣就进来了。 前脚，她刚看见大嫂拎着俩出去，后脚就瞧见自家好大儿幸灾乐祸的笑容，啧啧地摇摇头，抱着双臂走进去了。 “咋？哥哥跟弟弟被训斥了，你很高兴？”许招娣哼了一声，直接上手扯耳朵，“你大伯母就没说错，你们三个一天天的，都不爱干净。” “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全部都被你们三给嚯嚯脏了。” “洗又不帮忙洗。”许招娣教训起孩子来，也是一道又一道的。 “正好，你们几个都放假了，今晚开始，自己洗衣服，别想让我帮忙。”许招娣还不想洗。 男孩子的衣服跑出去一趟，就没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洗起来，别提有多麻烦了。 俩孩子听着一懵一懵的。 禾婧没有意见，很赞同，“都不小了，是要开始学会做家务了。” 在村里，同龄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洗衣做饭割猪草，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也就是自家的四个孩子，洗衣做饭还不需要他们来做。 苗苗努着嘴，不确定地问，“妈妈，我也要自己洗吗？” “当然。”许招娣叉着腰，“不准互相帮忙。” “回头我就跟你们的大伯母商量去。” 进宝跟苗苗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留下来，生怕多逗留两秒钟，又要做更多的活儿。 看着俩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禾婧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许招娣瞧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等你有了孩子，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啊，一个比一个有精力。”许招娣说。 禾婧笑出声来，“二嫂，我可能还要等上几年。” 孩子，禾婧并不排斥，就顺其自然，有了，那就生下来。 若是没有，她也不会强求。 “哎哟，一晃眼就过了。”许招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随后就去看灶台。 平日熬粥的锅内煮的是绿豆，那清透的绿色，一颗颗飘浮出来的绿豆，还有那散发出来的香味。 闻着就馋人。 许招娣都要流口水了。 “婧婧，这还要多久才能好？”许招娣询问。 石春兰就进来了，接过话来，“那也要等一个小时。” “你们去割禾，休息了就能吃上了。” 听到还要等那么长时间，许招娣又看了一眼，依依不舍转身出去，“那快一点儿啊。” “休息可没那么多时间。” 早一点儿割完，就能早一点晒谷子，这些忙完了，就要去收花生，晒花生…… 零零碎碎还是有很多活儿要做的。 但不管有多少的活儿，都得一样一样地做完。 “知道了。”石春兰哭笑不得。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后，许招娣才愿意走出去。 石春兰瞧见了，笑着很无奈地摇摇头，再回头看过去，“怎么样了？” “还要再煮一会儿。”禾婧回答，又说，“要是早一点浸泡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了。” “我也是突然想到。”石春兰看了一眼，弯着唇角微微笑着，“刚刚跟你大哥商量过了，明天开始你就去晒谷场。” “那边的活儿轻松，也自在一些。” 割禾跟插秧一样辛苦，但割禾的天气太炎热了。 大家都不是很确定禾婧能不能熬得下去。 这要是中暑了，那可是会死人的。 石春兰不敢想，就想折中一下，“后面再去割禾。” “尽量轮流，不用那么辛苦。” 禾婧还以为往后都不用割禾，正想解释一番，就听到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了。 “好，我听安排。” “晒谷场那边宽敞，大家也都忙着割禾。”石春兰说，“虽然说没什么事儿发生，但也要注意安排。” “天气会有人看的，你就帮忙赶一赶麻雀还有鸡。” “时不时翻一翻。”石春兰还是不放心的，有时间就跟她说，能说多少是多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人来了 绿豆糖水可不是只给禾家人喝的，基本一起割禾的人都能分上一碗。 与此同时，禾婧还特意留了两碗，给周祈安跟陈芳兰。 但不是她送去的，而是让金宝跟进宝去。 周祈安跟陈芳兰收到绿豆糖水的时候，让其他人都羡慕死了。 “芳兰，你这个未来儿媳妇选得真好啊。”有人说。 陈芳兰哈哈地笑起来，“那都是缘分。” “禾婧比何芳芳漂亮多了。”又有人说。 接着马上就有人对上，“可不是。” “不仅是长得漂亮，相处下来也没什么小问题。” “对啊，问她酸豆角还有腌鸡蛋是怎么做的，她真的一点儿隐瞒都没有，说给就给了。” 这要是换做是自己，虽然也会说，但心底是会有些不舒服，不满意的。 来询问的人，就应该带点儿东西过来交换。 但禾婧不需要，送上门都给拒绝了。 用禾婧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法子，大家都知道的，只是她的做法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罢了。 互相交换经验，才能有更好的做法。 这话就听着很顺耳，大家都高兴。 田里的人都在夸赞禾婧，周祈安听着，上扬的嘴角就没抿下来过。 让人瞧见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周祈安经常板着一张脸，而且又黑黑的，看起来就很吓人。 村里没几个人是敢跟他说话的。 之前的何芳芳，村里倒是有人调侃过，让何芳芳主动跟周祈安说会儿话。 何芳芳去了，但被冷脸了。 后来，村里人也就知道了，周祈安瞧不上何芳芳。 这门婚事儿啊，迟早都得黄。 最后可没想到，婚事儿没换，倒是换了一个新娘。 周祈安对禾婧的热情劲啊，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要栽在禾婧身上了。 跟陈芳兰聊得来的妇女一看，就担忧起来，跟陈芳兰话里话外都暗示了不少。 这才有了陈芳兰之前跟周祈安说的话。 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周祈安是真的非禾婧不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再看到禾婧对周祈安也是有这么一个心思，更加没有话可以说了。 陈芳兰喝了一口绿豆糖水，再听着大家伙儿的好话，眉眼弯弯的，倍儿有面子，感觉踩在软软绵绵的云层上了。 但这一会儿，有人就眼红，不乐意了。 周翠红呸了一口，“就这点儿绿豆糖水就被你们夸上天了。” “你们怎么不想想周祈安都给禾家送了多少回河鱼了？” 周翠红自从去了几次拘留所后，对禾婧的怨恨是越来越大，整天就想着看禾婧什么时候出事儿。 她是坚信着，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这做人，肯定会有落魄的时候。 周翠红就等着，到了那个时候，她非得要好好嘲笑一番。 她一开口，其他人看过去，没有人是接话的。 周翠红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坐下来，喝自己带的水，又说，“而且又没有给你们送绿豆糖水，你们高兴什么。” “……” 话是对的。 但绿豆糖水又不是大队出的，是自家的，能分给多少人？ 要是让她们家里做了，也就是给一同上工的分一分，其他人哪里还顾得上？ 不过，周翠红这么一说后，有人就嗤笑出声了，“那也比有的人，拿我们来骗人，结果什么都没给出去，还被拘留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出来。” 这话一说，大家都知道是在说谁，但又没点名道姓。 周翠红是认了难受，不认也难受，一张脸憋得个青青红红，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周祈安瞥了一眼过去，喝着放凉的绿豆糖水，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神色，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愣是让在场的人没敢再说下去了。 这个小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芳兰喝完就放好碗，跟周祈安说，“等会儿结束了，你给送回去，道一声谢谢。” “知道了。”周祈安也喝完了，跟着放到一块儿去。 他看了一眼，抿了抿唇，甜甜的，很好喝。 “明天我们要不要也煮一点儿？”周祈安问。 陈芳兰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是舍不得呢。” “人今天才做，明个儿就给送回去。”陈芳兰白了一眼过去，“你让禾家人怎么想我们？” “不是你说有来有往才长久吗？”周祈安怼回去。 愣是把陈芳兰给气笑了，“你要煮，自个儿煮，我不帮忙。” “回头可别跟人说是我做的。” 陈芳兰不理他了，休息也够了，起身去割禾。 周祈安看去，不明白怎么就生气了，只觉得：“莫名其妙的。” —— 割禾持续了五天，河口生产大队的水稻全部都收割结束，也都打完了。 现在就是在晒谷场轮流晒干。 但生产队的人还是很忙，大家又去拔花生了。 虽然不用去割禾了，但是拔花生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儿，一样是要一整天都拿着锄头，弯着腰，低着头，在烈日底下挖。 这挖还不是随随便便的，要小心，免得挖坏了花生。 期间，地里还会有老鼠。 村里的狗也都出动了。 狗为了抓老鼠，经常不管不顾，闹得人又气又无奈。 禾婧瞧着别人家的狗，羡慕了，也想养一只，但家里已经养了鸡鸭猪，还有五只兔子。 兔子长得很快，几个月下来，已经成兔了。 还有两只母兔子怀孕了。 再有一段时间就能生小兔子。 吃得也多。 金宝他们每天除了去割猪草，还要割不少草回来喂兔子。 禾继东整天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吃兔子肉，但苗苗不允许，说要养着，要一直养到死为止。 家里的大人是不赞同的，直接就跟苗苗说，到时候就吃掉。 让孩子委屈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一看到兔子就忍不住掉眼泪。 禾婧看了也心疼，私底下聊了很久，说了很多。 小女孩才勉强接受了，兔子要被吃掉的结果。 这会儿，禾婧瞧着满地跑的狗，不由得想，“如果家里养了小狗，苗苗的注意力应该就能被转移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田埂上有人来喊，“禾婧，有人在村头找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友见面 听到有人来找自己，禾婧顿时就怔住了，第一反应就是何芳芳来了。 但村里人都认识何芳芳，她回来了，肯定不会先来通知自己的。 那就是…… 禾婧想到是谁的时候，眨了眨眼，明明已经写了信不让过来的。 怎么还是来了？ 禾婧百思不得其解，从地里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来通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很年轻的姑娘。” “一个人来的，说是来找你的。” 禾婧可以确定了，回头跟自家人说一声，“大嫂，我出去看一看。” 廖红梅有些担心，“婧婧，是谁来啊？” “应该是我的朋友。”禾婧说。 廖红梅知晓了，悬着的心微微落定下来，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禾婧已经走远了。 河口村的村口，谢盈安一个人站着，踮起脚尖张望着，一看到禾婧的身影，嘴角马上就扬起了。 “婧婧！”谢盈安马上就跑过来。 一边跑着，一边招手。 禾婧一下子就看见了，唇角跟着也扬起来了，“盈安。” “你瘦了好多，也黑了。”谢盈安到禾婧跟前，眼眶马上就湿润了，鼻头酸酸的，直接就哽咽起来了。 “你怎么想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啊？”在谢盈安看来，河口村是怎么都比不上云罗城的。 禾婧就不应该选择回来的。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谢盈安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在这里，你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图什么啊。” “还不如跟我回去算了。” 禾婧听着好友的念叨，眉眼里都是笑意，“其实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禾婧低下头来，看自己手臂上的肤色，“我瞧着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谢盈安都惊呆了，瞪大了双眼，边走边跟她说，“你以前很白的啊！” “也没有现在这么瘦。”谢盈安是真的在心疼，“你看看你现在的脸，都没有肉了。” 禾婧伸手抓下了她伸过来的手，弯起了唇角，笑着说，“但我现在很开心。” “比在云罗城还要开心。” 谢盈安一听，整个人就停下来了，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里有什么好的？” “难道我们这些朋友也比不过这里的人吗？”谢盈安伤心了。 禾婧垂下了眼睑，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盈安。” “这里有我的亲生父母，还有我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禾婧看着她，表现也很正常，没有一点儿受委屈的样子。 但在谢盈安看来，这一切都是禾婧在强撑的，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谢盈安的眼眶又红了，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婧婧，在我面前，你不用强撑着的。” “真的，这里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很清楚的。” 这一下，禾婧看着她，是无奈得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你跟我来。”禾婧觉得，不管说什么，谢盈安都不会相信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禾婧说，“你见过之后，就知道了。” 谢盈安抬手擦掉了眼泪，嗯了一声，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瘪嘴，“聂瑶也很关心你，她也想来，但是家里人不允许。” “黄晓月的家人没拦着，可她不愿意来。”提起这件事儿来，谢盈安心里还是生气的。 “婧婧，你也别太把黄晓月当朋友了，现在她都不愿意过来看你一下。” 这话听着，禾婧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我不是给你们都写了信吗？” “我们这儿正忙着，而且也没地方可以睡觉。”禾婧面上还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再来，从云罗城到这里，要坐四个小时的车。” “瑶瑶的父母不放心，不让她来也很正常。” 她们两人走在田边的小路上，但两边没有了成熟的稻苗，一眼看去，除了几个堆起来的禾秆，映入眼帘的都是收割的时候剩下的稻杆。 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热浪，还有泥土的腥味，以及一点点远处飘来的各种粪便的气息。 禾婧的嗅觉太过灵敏了，这点儿味道，闻着是真的不是那么好闻。 但久而久之还是会习惯的。 谢盈安没来过村落，她是在云罗城长大的，见过最跟村落相似的地方，也就是防洪堤下的河边。 她瞧着一大片的田地，还有路上随处可见的牛粪，眉头紧皱着，一直都没舒展过。 禾婧继续说，“晓月的父母虽然没有阻止，但肯定是不会有经济支持的。” “晓月家是什么样的条件，你跟我都很清楚。”禾婧转眸看去。 谢盈安沉默了。 她家虽然不是很有钱，但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而家里也就她一个孩子，说难也不难，可说容易也不容易。 但黄晓月就不一样了，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父亲早就过世了，母亲后来虽然改嫁了，但叔叔对她们都挺好。 可三个孩子，还有早已去世父亲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婆家。 看似一个家庭，但实际上牵扯了三个家庭。 十几口人的压力，都在两个人身上。 黄晓月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舍得花费这些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 家人和朋友，这一条界限，黄晓月一直都划分得很好。 听禾婧这么说后，谢盈安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了。 她以为禾婧的生活很艰难，她以为看到禾婧后，对方会抱着自己哭诉这段时间的委屈和艰难。 谢盈安来，是为了给朋友一个抱抱。 但这些都没发生。 禾婧很坦然，很自在。 乡下的生活，并没有打垮她。 一瞬间，谢盈安不知道来的意义是什么了。 “还有，来也要介绍信呢。”禾婧微微笑着摇头，“你跟瑶瑶都能弄得来。” “可晓月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谢盈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略沉，“婧婧，你不用再说。” “我清楚。” 禾婧沉默了。 两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忽然之间就沉默下来了。 气氛有些尴尬。 谢盈安想着自己的事儿，心不在焉地走着。 禾婧边走边留意她的反应，看她不说话，也不开口。 直到下工，碰到了庆嫂的女儿江小红，还有六叔的女儿许笑笑。 谢盈安的脸色才有一些变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忽略了什么？ “婧婧！”是江小红先看到禾婧跟谢盈安的。 但谢盈安没见过，又听村里人说，有人来找禾婧，再看她的年龄，还有两人的关系。 江小红马上就知道，这是禾婧在云罗城的好朋友了。 霎时，江小红很好奇地打量起对方。 穿着没有什么区别，梳妆打扮也没变化，大家都是梳着双麻花辫，用的还是红头绳。 若是有区别，那就是谢盈安绑的是蝴蝶结，看着很好看。 另外，谢盈安没穿蒲草鞋，穿的是解放鞋，看着不算很新，但也很干净整洁。 江小红一直以为城里人都很禾婧一样，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谢盈安无疑是漂亮的，但跟禾婧站在一块儿，就稍微有点儿逊色。 不过，看起来就知道是很和善，很友善的人。 江小红拉着许笑笑快步上前，“婧婧，这是你朋友啊。” “长得真好看。” 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也是圆圆的。 眉毛黑亮，看起来很有精神。 “嗯，这是江小红，这是许笑笑。”禾婧跟谢盈安介绍，又对她们说，“这是我的朋友，谢盈安。” 说完后，禾婧又补充，“从十二岁认识到现在。” 十二岁到十八岁。 一晃眼，七年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的快。 “哇。”江小红听着，真的认识了很久。 但跟自己和许笑笑相比，好像也没多长时间。 “我跟小红刚出生的时候认识了。”许笑笑忽然开口，“我们的妈妈都是好朋友。” “带孩子的时候，经常把我们俩放在一起。” 禾婧点头，跟谢盈安说，“她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们好。”谢盈安的脸色说不上难看，就是她忽然意识到一点。 禾婧这么优秀的人，去哪里都会有好朋友的。 她的最好朋友，不可能一直都是自己的。 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谢盈安有点儿难过。 她还发现，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好像是一个笑话。 “你们聊。”许笑笑一下子就感觉到不对劲，但想不到是什么，直觉就是告诉她，先离开。 “对对对，我们还有事儿，你们聊。”江小红拉着许笑笑的手，笑着跟禾婧她们挥手。 谢盈安看见了，很羡慕，“她们的感情真好。” “从小一起长大的，很难不好？”禾婧觉得寻常。 谢盈安摇头，“你认识我才七年，但我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一起长大？”谢盈安忽然问。 禾婧顿了一下。 从小学开始，谢盈安就知道自己，但一直都没有勇气过来交朋友。 这是她的视觉。 但在禾婧这里，她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算。”禾婧说，“就像你跟瑶瑶，我也挺羡慕你们俩的。” 是的，谢盈安跟聂瑶是一起长大的。 就像是江小红跟许笑笑一样。 谢盈安霎时就不说话了。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快到禾家大门了。 禾家的院子修得高高的，大门也很好看。 跟想象中并不一样。 谢盈安眨了眨眼，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是我家。”禾婧微笑着介绍，就像是谢盈安第一次到她家一样。 那么久远的记忆忽然就涌上心头来了。 谢盈安有些分辨不出来，现在所处的时空到底是哪一个。 禾家人早就知道禾婧的朋友来，一看是一个姑娘，顿时就惊呆了。 石春兰是最先反应过来了，“唉，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婧婧，赶紧让人进来坐下。”石春兰招手，“银宝，你去跟你妈说，中午加餐，煮个鸡蛋。” “招娣，你去倒水。” 石春兰安排着。 禾继军跟禾继东瞧着俏生生的姑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给什么样的反应，都傻愣愣地坐着。 禾志强咳了咳，这才打破了沉默，“家里乱的很，别介意。” 被重视的感觉，让谢盈安手脚无措起来，“没事儿，没事儿。” 谢盈安连连摇头，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同时，她还注意到，禾婧的两个哥哥，都太好看了！ 还有禾婧的妈妈，看着好年轻，也好漂亮啊。 跟何家的父母比起来，真的真的真的太像一家人了。 “来来来，一路过来肯定累了，快坐下来。”禾继东反应过来了，忙着站起来，找来椅子放在一边。 许招娣装了水过来，她看了一眼谢盈安，微微笑着，“跟我们家婧婧认识好多年了。” “长得真标致啊。” 许招娣又说，“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和好看的人一起玩的。” 谢盈安都不好意思了。 禾继军想说点儿什么，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以往何芳芳都不会带朋友回来的。 又可以说，何芳芳的朋友也都是村里，大家都认识，能说得上话来。 但谢盈安就不同了。 没见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禾婧坐下来了，“爸妈，大哥二哥，二嫂，这是谢盈安，我们从初中就认识了。” 一听是初中就认识了，大家都默认谢盈安跟禾婧一块儿读了高中。 “有文化的人啊，就是不一样。”许招娣说。 禾婧没开口说太多，接着就跟谢盈安一个个介绍家人。 最后廖红梅出来了，才说的。 因着是农忙期间，饭桌上的菜肴都算是丰盛了，有蒜蓉炒空心菜。 因着是自家人种的，都很嫩。 看起来翠绿翠绿，诱人得很。 还有煎鸡蛋，焦香四溢。 谢盈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除了这两碟，还有下饭的酸豆角，以及咸口萝卜粒。 以及毛瓜汤，还加了一个蛋的毛瓜汤。 汤色清白，面上还漂浮着油圈。 看得出，这一家人不缺吃的。 谢盈安想着，跟自家的伙食差不多了，但跟禾婧以前的吃食相比，还是差了很多很多。 禾婧以前每顿都能吃上肉的。 可现在，没有肉。 “吃饭吃饭。”禾志强开口，起筷子。 谢盈安注意到，长者动了，其他人才开始动的。 就感觉，粗中有细。 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野蛮不讲理。 谢盈安发现禾婧的生活还是很好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下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忽略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等你的安排 饭后，禾婧不需要做什么，带着谢盈安洗漱后就回房间了。 禾婧的房间是何芳芳以前的，不算大，放了一张床，勉强还能放得下一张书桌。 衣柜就更小了。 其他就不用想了。 跟云罗城的房间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没法比的。 谢盈安看着又忍不住一阵心酸，“你以前过得多好啊。” 现在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谢盈安怎么也想不明白，“婧婧，你们真的确定了吗？” 禾婧那么优秀，怎么就不是何家的孩子？ 谢盈安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的，她觉得是有误会在里面的。 禾婧摇头，“没有误会，都确定了。” “其实也挺奇怪的，这么多年来都有体检，但没有人想过去抽血。”禾婧耸了耸肩，“这一次体检能检查出来也挺好的。” “如果迟了几年，到时候我跟江嘉远结婚了，那才是乱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听禾婧说起江嘉远，谢盈安总算是想起来了，倏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的未婚夫是谁？” “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人？”谢盈安问。 禾婧啊了一声，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会儿大家都在农忙呢。” “周祈安要忙。”禾婧解释，“下午就轮到我去晒谷场了。” “晒谷场？”谢盈安疑惑。 禾婧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才好好地解释。 一番解说下来，两人都有些口干。 禾婧让谢盈安在房间坐一会儿，她去倒两杯水进来。 趁着禾婧出去的一会儿，谢盈安终于是有时间慢慢地打量起这间房了。 很小。 比她的房间都要小。 窗口更加。 那么小小的，又四四方方的，还没有别的纱窗，晚上肯定会有很多蚊子。 这样的环境，谢盈安是待不了的。 可禾婧就这么住下来了，还住了几个月。 谢盈安越想越心疼，眼泪又出来了。 禾婧拿着两杯水回来，看见她这样子，诶了一声，放下杯子，到她身边来，“你怎么了？” “到我这里来，都快把你这一年的泪水都哭完了。” 禾婧擦掉她面上的泪水，很是无奈地看着她，“诶，我要怎么跟你说？” “我过得真的很好。” “从前，现在，我都很好。”禾婧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你不用担心我，更不用替我委屈。” “但现在的环境……”谢盈安都说不出来。 禾婧抬头环视了一圈，“很难吗？” “我觉得挺好的。” “家里没什么钱，但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知道我回来了，还特意给我买了新的凉席，还有蚊帐。” “枕头也是新的。”禾婧掀开了蚊帐，让她去看里面。 凉席就是很普通的草席。 在云罗城根本不值多少钱。 可听禾婧的意思，这是能买到最好的。 谢盈安咬紧了下唇，没出声。 “枕芯是我妈做的，摘路边的决明子做的，夏天枕着，很是凉快。”禾婧又说。 决明子？ 谢盈安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伸手过去摸，硬硬的。 能看得出这个枕头里面是一点儿都没有藏私，全部都是决明子。 “能睡得到吗？”家里的枕头是软绵绵的。 可这个也太硬了。 还有草席。 谢盈安摸了摸，紧皱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来。 “怎么样？”禾婧咧嘴笑了，“这草席是我们村里的老人编的。” “我妈也会，但没那么多时间做，就跟村里人换回来了。” “你闻闻，这草席里面还有淡淡的香味。”禾婧说。 谢盈安微微低头，真的闻到一股很清新的味道，眉头跟着就挑起来了，“很好闻诶。” “枕头虽然是缝起来了，但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拆下来洗的。”禾婧坐在旁边，给她展示新家的一切。 她的语气很平和，没感觉到多少情绪的起伏。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盈安知道，她很高兴，也很幸福。 “知道你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谢盈安吐出了浊气，手落在她的手背上。 禾婧哭笑不得，“这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要是真的不好，我也不会留下来。”若是那种重男轻女，一心只想让女儿来换取钱和地位的。 禾婧才不会傻着上门，被人卖了，还替数钱呢。 “那倒是。”谢盈安一想，是这么一个道理，禁不住笑起来。 “看来是我以前想太多了。” 禾婧莞尔，“那是因为你太紧张我了。” “肯定的啊。”谢盈安撇嘴，随后就躺下来，看着蚊帐，是新的，但也沾了不少灰尘。 呼吸之间有着淡淡的清香。 或许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颠簸了一路。 躺下来后，谢盈安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禾婧看了，笑着摇摇头，帮她脱了解放鞋，让她躺好。 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人一块儿躺下，是有点儿挤的。 而且又是大中午的。 没有风扇，窗外也没什么风吹进来。 禾婧就不打算躺下了，而是在书桌这边，稍微趴一下，眯一眯就好。 谢盈安是真的累了，下午上工的哨声吹响了都没醒过来。 禾婧没叫醒，而是留了纸条，又让金宝他们几个在家，叮嘱他们四个，要是谢盈安醒来了，让她在家就好。 若是真的要出来，就带到晒谷场去。 金宝几个都答应下来了。 禾婧这才出门的。 下午两点半，天空一片湛蓝，白云都没几片。 一阵阵风吹过来，都是带着热浪的。 隐隐约约当中，还能瞧见蒸腾的热气。 禾婧呼出了热气，抿了抿干唇瓣，又喝了一口水。 带了一大瓶出来，没多久就喝完了。 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熬过来。 “喝点儿水不？”周祈安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水，朝她递过来。 接着就在旁边坐下。 禾婧讶异了一下，转头去看一同看晒谷场的大婶，不见了。 “去方便了。”周祈安说。 禾婧转眸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花生都拔完了？”禾婧问。 周祈安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我听村里人说，你在云罗城的朋友过来了。” 周祈安就一直在等，等禾婧什么时候带人过来，让自己认识一下。 可这一等，中午结束了，都要上工了，都没见人来。 他忍不住了，就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什么是这样的？ 这个，禾婧没有否认，她点头，“嗯，谢盈安来了。” “谢盈安？”周祈安还是没记得住禾婧的三个朋友，只是有一点儿印象。 他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哦了一声，“你不是说写信不让她们来的嘛？” “怎么还是过来了？” 禾婧耸肩，“估计是不放心我，以为我没说真话，想过来看一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祈安皱眉，怎么听着有点儿奇怪，但他没跟禾婧的朋友相处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但禾婧能一直跟这个人交朋友，那肯定是本性不坏的。 于是乎，周祈安点点头，“我要不要请你们到镇子上吃个饭？” 周祈安还在想着禾婧之前说的请吃饭。 “不用了，晚上在家吃就好。”禾婧摇头拒绝了。 周祈安嗯了一声，斟酌了一会儿，“那我去买点菜过去？” “你是不是想做点儿什么？”禾婧看他紧张的样子，诶了一声，哭笑不得。 周祈安挠挠头，“是。” “不做点儿什么，你朋友不待见我怎么办？”周祈安很实诚地告诉她。 禾婧眨了眨眼，“不会的。” “但是……” “？？？”周祈安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严峻起来了，“但是？” “嗯，跟你这么说，没有几个女孩子会看得顺眼朋友的男朋友的。”禾婧说。 周祈安沉默了。 禾婧见他不说话，抿唇微微笑着，“但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我选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周祈安皱眉，“感觉这话说来说去，还是在夸你。” 没夸到自己身上来。 “谁说的，我也在夸你啊。”禾婧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也润了发干的唇瓣。 “我眼光好，才选到你，就足以证明你很优秀了。” 周祈安听着脸红了，很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随即，眯起了双眸，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就伸手指着问，“婧婧，这是你朋友？” “嗯？”禾婧探头出去，一看，果然是。 “你看，这不就是缘分来了。” “你们认识的时机到了。”禾婧说。 周祈安都没有准备，有点儿紧张，但整理一下衣服。 禾婧看到了，微微笑着，“你坐一会儿，我去带人过来。” “一块儿。”周祈安跟着起来。 禾婧没拦着。 谢盈安到路口就看到棚子底下有两个人了，眯起眼认真看去，知道禾婧在，但另外一个男人…… 她的心头咯噔一下。 也太高了！ 走近再看看。 谢盈安的脸色愈发难看。 太黑了！ 而且长得很凶！ 禾婧为什么会喜欢这一类的？ 江嘉远不是很温和白净的嘛？ 谢盈安的脸色难看是难看，但看到周祈安跟在禾婧身后，两人的肤色，在明媚的日光下，对比很是明显。 谢盈安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盈安，这是我对象，周祈安。”禾婧带着人过来，先跟她介绍，再跟周祈安说。 “你好。”周祈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她伸手。 谢盈安沉默了一下，还是伸手出来。 两人很随意，很迅速地握了一下，然后就分开了。 接着，谢盈安再也忍不住，拉着禾婧到一边，确定周祈安听不到，才小声地在禾婧耳边说，“婧婧，你确定就是他了吗？” “这个人长得也太凶了？” “还有太高了！” 谢盈安说着又侧眸看一眼，目测至少超过一米八了。 南方人真的可以长这么高吗？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也太黑了！”谢盈安反应很激烈，很是排斥他。 这是禾婧没预料到的。 她哈了一声，跟着谢盈安的视线看过去，思索了片刻，“高，不是挺好的嘛？” “我觉得长得不算凶？” 禾婧是认真打量过的，“眉目有神，五官端正，很正派。” “黑的话，他之前没这么黑的，是最近割禾，大家都在太阳底下晒，你看我们家，也没几个人是白的。”禾婧说。 就算是这样，也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谢盈安很勉强地摇头，“但婧婧，你就很白啊。” “虽然是比之前黑了那么一点儿，但也不至于黑成那个样子。”谢盈安比划了一下。 “你知道吗？你们刚刚站在一块儿，我都以为是黑白无常了。” 禾婧听着就笑起来了，“站在这里说话也太晒了，我们到棚子底下去。” “嗯。”谢盈安被禾婧拉着过去了。 周祈安也跟着过去，坐在禾婧旁边，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盈安也不想说话。 禾婧看了看他们两人，再去看天空，晴空万里，想来今天是不会下雨的。 又看了一眼正在晾晒的谷子，有那么一两只麻雀飞过来，丢点儿小石子，很快就能赶走。 坐了一会儿，谢盈安看着一大片的谷子，再去看禾婧，想着这上工还挺轻松的。 “婧婧，你平时就在看这个吗？”谢盈安刚开口，禾婧也在说。 “看守晒谷场会有点儿无聊。”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 都很默契看向对方，随后都笑起来。 “你先说。”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又笑了。 周祈安在旁边听着也跟着笑了一下。 尴尬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 谢盈安也就放松下来，看了一眼周祈安，或许是适应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黑。 就还是很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谢盈安好奇。 “婧婧，你又是怎么答应的？” 这一点，很重要。 谢盈安非要问清楚。 “我追她的。”周祈安说，“她长得好看。” 就这么直白。 谢盈安的嘴角抽了抽，看向禾婧。 “然后接触过后，发现她性格很好。”周祈安继续说，“长得漂亮，性格好，也没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怕我。” 禾婧：“……” 其实第一次见面，是有点儿被吓到的。 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谢盈安：“……” “然后我们两家也有婚约。”周祈安接着说。 这让谢盈安瞪大了双眼，看了一眼禾婧，想到了什么，想问什么，但没说出口。 “其实他人挺好的。”禾婧开口了，“很实诚，很直白。” “我就喜欢这一点，有什么就说什么。”禾婧很坦诚。 周祈安默默记住了。 第一百七十章 苍白无力 谢盈安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下午看晒谷场不需要做什么，等到傍晚太阳落山了，就收稻谷。 然后换另外的人来看。 需要守夜的，基本都是村里的成年男性。 女性是不会安排的。 但以前是有女性守夜，只不过前几年出了几次不太好的事儿，大家也都不放心自家女人来守夜，经过商量之后，才一致决定，让男人来。 谢盈安跟着禾婧回来，乡间小路是简单的，狭小的，两边都是杂草，但也有野花，小小的一朵，哪怕是被踩了一截，可依然是绽放着，很明媚，很耀眼。 太阳落山了。 稻田上飞着一团又一团的蚊子，同时还有数不清的蝙蝠，一下子飞过来，一下子又飞过去。 禾婧说，“这是蝙蝠在吃蚊子。” “在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大家都吃过蝙蝠。”禾婧又说，“但味道一般，不好吃。” 谢盈安瞧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蝙蝠，黑乎乎的，看着就很恐怖，也不知道怎么吃得下嘴的。 连连摇头后，谢盈安看向禾婧，又悄悄前后左后，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后，才小声地问，“婧婧，你真的确定是周祈安了吗？” “嗯？”禾婧歪头，有点儿不理解，“是他了。” “怎么了？”禾婧疑惑，“他哪里不好？” “对了，蝙蝠最好还是不要吃，携带的细菌太多了。”禾婧拧着眉心。 谢盈安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弱弱地回答，“我不会吃的。” 那样的玩意，她情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多吃一口的。 禾婧点头，“嗯嗯。” “……”谢盈安沉默了片刻。 又走了一段小路，她看了看禾婧的脸色，嘴角弯弯的，就抿下了唇角，低垂下眼眸。 “这一次来，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说的。”谢盈安开口。 禾婧嗯了一声，点头，“什么事儿？” “我要结婚了。”谢盈安说。 禾婧停下来了，直直地看着她。 谢盈安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发现禾婧没跟上来，转身回头看去，勉强扯起了嘴角，笑容惨淡，“是不是很意外？” “嗯。”禾婧走上来了。 两步的距离，好似走过了千百年。 禾婧还记得谢盈安没那么早结婚的。 现在怎么就结婚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 禾婧微微捏紧了手，谢盈安提前结婚，这是好还是坏？ 亦或者说，还是上一辈子的丈夫吗？ 上一世，禾婧结婚后，被老男人看着，跟谢盈安她们都慢慢减少联系了。 但禾婧知道，谢盈安结婚后过得很幸福。 “是谁？”禾婧有点紧张。 如果还是同一个人，那就没改变多少。 要是换了一个人…… 禾婧咬了咬唇，等待着谢盈安的回答。 “是王强。”谢盈安耸了耸肩，“是相亲认识的。” “比我小一年，但人看起来还可以。” 王强？ 禾婧皱紧了眉头，以前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一会儿，轮到禾婧开始担心了，“见过他的家人了没？” “怎么样？” 谢盈安摇摇头，摆摆手，“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他是最小的。” “然后初中没读完。” 初中没读完？ 禾婧听着就紧皱着眉心，“为什么？” “读不下去就出来打工了。”谢盈安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像她这样的家庭，能读完初中就已经是很幸运了。 禾婧抿着唇角，眉头也紧皱着。 这让谢盈安看见了，笑了起来，“你别这样，周祈安不也是没读过书吗？” “但这不同。”禾婧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否认了，“周祈安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很清楚。” “王强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谢盈安说，“他现在在厂里上班。” “是机械厂，国家的。”谢盈安补充道，“如果我嫁给他了，就能安排上家属。” “以后我也能吃上公粮了。” 禾婧沉默了。 “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禾婧垂下了眼眸，再有半年多，高考就恢复了。 禾婧是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继续上学，去考大学。 这样的未来是不一样的。 谢盈安却是摇头了，“读书没有什么用。” “我现在一个月就能赚好几块钱。”谢盈安说，“如果我知道我能赚这么多钱，我可能初中就不读了。” 不等禾婧开口，谢盈安又说，“你知道吗？” “王强就是没读初中，现在的存款都有一百多了。”谢盈安眼里露出羡慕来，“如果我当时也出来工作，说不定还能有更多。” “好了。”禾婧打断了她的幻想。 听到她冷漠又强硬的话音，谢盈安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就皱起来了，有点儿难以理解地开口，“婧婧，你是不是也要跟瑶瑶一样？” “什么意思？”禾婧不懂。 谢盈安收回了视线，“瑶瑶觉得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读完初中，至少还有初中毕业证，出来找工作不会太难。” “但要是初中都不读，哪怕是可以接父辈的工作，可只要做不好，还是会被辞退的。”谢盈安呵了一声，脸色跟着就变冷淡了。 “我妈说，她就是单纯不想看到我找到这么好的男人，以后也能有一份铁饭碗。” 禾婧盯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禾婧知道，谢盈安打心底里是认同她妈妈说的话。 “婧婧，你跟瑶瑶一样吗？”谢盈安抬头看去。 这一刻，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了。 夜色骤然降临。 徐徐吹来的风，也没了白日的热浪，带来了丝丝清凉。 如同禾婧瞬间冰冷起来的心。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禾婧握紧了拳头，“我看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再过一年两年……”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盈安就打断了，“禾婧。” “我家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谢盈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来，“我爸妈都等着我光宗耀祖。” “我嫁人了，就能有一份铁饭碗。” “以后他们走出去，就能抬头挺胸了。” “再也不用被人说，看这就是生不出儿子的一家，女儿也没用。” “都初中毕业了，连一份售货员的工作都保不住，只能去后厨洗碗。” “还不如不读了。” “白浪费钱。” 禾婧听得脸色一阵煞白，同时，也很无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所以啊 看禾婧的反应，谢盈安轻笑一声，“禾婧，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但你只能通过嫁人来实现吗？”禾婧摇头，“你明明有很多种办法。” “可你偏偏就选择了这一种。” 谢盈安握紧了手心，也咬紧了牙关，“那你说我能做什么？” “我爸妈做的都是零工，根本就没办法去接触工厂。” “其他人可以继承衣钵，我能做什么？”谢盈安越说越用力，“我不是没去报名。” “但他们说，我不够高，不符合条件。” “你可以去服装厂，但你是怕辛苦，不愿意去。”禾婧的分贝也不由得提高了。 谢盈安别过头。 “你就是想要简单，迅速。” 禾婧深呼吸后，吐出浊气，“谢盈安，我所认识的谢盈安是不怕吃苦，一直都勇敢上前的人。” “已经改变不了。”谢盈安开口，“婚事已经确定下来了。” “他家不在云罗城内，在郊外。” “结婚后，我会搬过去。” 禾婧紧攥的手骤然之间就松开了。 在这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就这么一路默然回到了禾家的大门。 禾家的其他人已经回来了，一直都没看到禾婧跟谢盈安回来，都有些担心，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人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啊？”石春兰看了一眼，当做什么都看不出来，拉着两人进屋，“饭菜都做好了。” “去逛了一圈。”禾婧微微笑着解释。 廖红梅就站出来附和，“去河边了？” “那边热闹，溪水也凉快。” “嗯。”禾婧没否认，跟着点头了。 “不好意思啊，是我拉着婧婧陪我走一圈的。”谢盈安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 “这算什么事儿？”石春兰摆摆手，“去洗手，过来吃饭。” 没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人提起，大家都很默契，不提，就说好的事儿。 比如说，周祈安下午又送来了两条草鱼，小小的，就煮了鱼汤。 比如说，地里的花生拔完了，明天就可以晒花生了。 孩子们就提出，想吃煮过的咸口花生。 石春兰说，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多吃。 花生还是要留着榨油的。 眼下七月快要过去一半了，下个月要去参加何芳芳的婚礼，还有禾婧的订婚宴，都需要到用油。 再过不久，九月到了，开学，又要准备米粮。 十月到了，十二月就不远。 眨眨眼就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 晚餐没有帮忙，禾婧负责洗碗筷。 等她忙完了，才带着谢盈安洗澡，洗衣服。 俩姑娘收拾好后，又一块儿洗漱。 这才回房间。 屋内没有下午那么闷热了。 但远没有屋外凉快。 禾家的其他人都出去乘凉，不到八九点是不会回来的。 孩子们当然也跟着出去玩。 在房间内，还能听到外面的嬉笑声。 过了一个多小时，禾婧也已经冷静下来了，“盈安。” “你说。”谢盈安在饭后就不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能缓解气氛。 如今，禾婧开口了，她也就顺着台阶下来。 “我是真的为了你好。”禾婧说出这话的时候，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你还很年轻，才十八岁。” “太早结婚了。”禾婧说，“而且你初中毕业，还一直在自学高中的课程。” “以后完全是可以参加高考的。” “高考？”谢盈安摇头，“你别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哪里还有高考？”不说是高考了，就算是读高中，那也是有制度的。 “你那么好的家庭，不也没读大学吗？”谢盈安是真的不想提的。 但禾婧以前的家庭是真的好。 可不也没能读吗？ “那万一以后恢复高考制度了，你会后悔吗？”禾婧坐直了，很认真地问。 谢盈安沉默了。 “还有，你说的家属安排，只是一个说法，都没确定下来，你怎么知道以后就一定能跟着他一同工作？”禾婧问得很犀利。 谢盈安再一次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谢盈安终于开口了，但不是说她的事儿，而是再一次确定禾婧，“你真的喜欢周祈安？” “婧婧，周祈安的条件远远配不上你。” “你看他，一没读过书，二没工作，虽然你说上工有工分，可再多，能比得上城里的？” “还有，周祈安长得也太凶了，而且又黑。”这一点，是谢盈安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的。 禾婧听着她说的话，眉心微微蹙起，“盈安，你一直在提这个，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那眼神，看得谢盈安蓦地一阵心虚，下意识就避开了，“没有。” “确定？”禾婧微微眯起双眼来。 谢盈安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是不想跟你说的。” “嗯？”禾婧疑惑。 “是这样的。”谢盈安叹气，“我来之前，我妈说，王强那边有个表哥，在国营饭店当大厨。” “她知道你不是何家的女儿，又被迫到乡下来，就想着你也结婚，就能回去了。” 禾婧听着忽然就想笑了。 “我妈的出发点是好的。”谢盈安说，“但我跟她说了，你高中毕业，还长得那么好看。” “而且还能写作拿稿费，怎么也看不上一个厨师的。” 但谢盈安的妈妈说，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现在想说，是因为我听周祈安说，你们俩是因为两家有婚约，才在一起的。” “而且，周祈安也没读过书，你能看得上，说不定也能看得上王强的表哥。” 谢盈安说完了。 “婧婧，你们俩还没完全确定下来，我是希望你去见一见王强的表哥。” “如果感觉不错，其实结婚也挺好的。”谢盈安说。 禾婧拒绝了，“不用了。” “你看你，周祈安的条件也没多好，但你也一味地维护他，怎么就觉得我的王强就不好呢？”谢盈安开玩笑似地说。 禾婧沉默了。 周祈安是为人，她很清楚，所以相信自己的眼光。 而谢盈安口中的王强，因为不是上一辈的那个人，所以，禾婧下意识就认为，他不是谢盈安的良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去了 禾婧的沉默，让谢盈安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忽然有点儿尴尬地看向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你说的是对的。”禾婧摇头，没有否认她的话。 “刚刚是我不好，说了王强的坏话。”禾婧道歉。 倒是让谢盈安不知道要给什么样的反应了。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都很默契地笑了起来。 床是狭小的。 两人半躺下来，一同看着蚊帐。 崭新的蚊帐上面已经积累了一点儿灰尘了。 屋内点了艾草，有烟，但没有蚊子。 “觉得味道大吗？”禾婧问。 谢盈安摇头，“没有，刚开始有点儿不适应。” “这会儿闻着还挺好闻的。” 禾婧笑起来，再长长地吐出浊气，“我跟周祈安下个月就订婚了，但我没想过那么早结婚。” “我觉得才十八岁，大好年华呢。”禾婧眯起了眼，“我说这些话，不是说想劝你，或者说服你，只是告诉你，我的安排。” 谢盈安嗯了一声，“我之前的态度也不对。” “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跟你道歉。” 道歉啊。 成年之后，这种话少说了好多。 以前吵架，闹别扭，都是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就当是掀过去，不会说，我错了，对不起。 可现在，谢盈安道歉了。 禾婧就想到了，跟黄晓月的约定。 眨了眨眼后，禾婧突然就笑出声来，让谢盈安感觉很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 天色蒙蒙亮，鸡鸣过后，禾婧睁开眼，旁边的谢盈安醒了。 “这么早？”禾婧看向窗外，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五点半左右。 “今天要回去了。”谢盈安越过她，下来穿鞋，拿起放在一边的梳子开始梳头发。 “昨晚你不是说了吗？”谢盈安边梳头边说，“你说从这儿到镇子上要走三十到四十分钟。” “我还要赶车，那不得早点儿起来。” 禾婧诶了一声，跟着起来，抓了抓已经睡乱的长发，再去看谢盈安的长发。 她的头发黑亮柔顺，一头秀发及腰，再编成两股辫子，左右肩膀上各搭着一个，最后再用红绳绑上。 是最简单，也是最适合的发型。 禾婧看了一会儿，等会儿她一个人搭车，不出众就不会吸引人，可也不能太没有存在感，消失都没人知道。 “等会儿你穿什么？”禾婧看了她带来的衣服，昨天的那一套洗了，也使劲儿地扭了，这会儿怕是还没完全干透。 是穿不了的。 而她现在身上的这一套，跟文工团的服装很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就是一个模仿的。 前几年很流行。 禾婧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装饰的，只能叮嘱她，“有人找你帮忙，警惕一点儿，别想着一个人帮忙。” “在车站里就去找售票员，在外面，就去找看起来高大壮实的男人帮忙。” “婧婧，你别那么担心。”谢盈安听着她的话，哭笑不得，“这会儿可太平了，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而且，我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 禾婧瞪了一眼过去，“所以才说你胆子够大的。” “……”谢盈安沉默了。 梳头发不需要很长时间，两个姑娘收拾过后就出来了。 今个儿轮到许招娣做饭，起得早，见她们俩出来了，有些意外，勾勾唇笑着打招呼，没让她们帮忙。 “二嫂，早上好。”谢盈安主动打招呼。 禾家人相处下来还真的挺好的。 谢盈安是真心替禾婧感到开心。 “早早早。”许招娣摆摆手，“怎么这么早起来，不多睡一会儿？” “不了，等会儿要去赶车。”谢盈安还没跟禾家人说，“今天得回去了。” 来了也就那么一天，这就回去了。 许招娣都懵了，“啊？这么快？” “不多住几天？” 谢盈安摇头，“就请了两天的假。” “那我给你煮鸡蛋，捎在路上吃。”许招娣大方起来了，“再给你添道鱼干，好配粥吃。” “婧婧，你也来帮忙。”许招娣朝禾婧扬了扬下巴，“这坐车辛苦又难受。” “要吃好一点儿。” 谢盈安瞧着都被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许招娣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顺势解释，“都是家里的母鸡下蛋，要不了多少钱。” “况且你是小姑子的好朋友，又那么远过来，光是给鸡蛋，我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不会不会。”谢盈安忙不迭地摇头摆手，“很好了。” 昨天，谢盈安跟禾婧聊了一个下午，她才知道河口生产大队的生活不算很好。 这里的人，一年到头都可能吃不上一口肉，鸡蛋是精贵的，一般都舍不得吃，都存着，赶集的时候去换点别的回来。 在云罗城，她的生活说不上很好，但半年吃三四次肉还是可以的。 至于鸡蛋，不说天天可以吃，但也没有到精贵的程度。 禾婧看着她们俩左推右推的，都没一个定论，忍着笑说，“盈安，你就听我二嫂的安排。” “四个小时的路程，说远不远，这路上还不能下车，早餐吃好一点儿，扛饿。” “那，谢谢了。”谢盈安不再推脱了。 许招娣乐呵呵地忙活，让俩姑娘出去洗漱。 早餐，大家伙儿知道谢盈安要回去了，都挺意外的。 石春兰诶了一声，马上就皱眉了，“我还没准备礼物。” “家里的油糍也没做，花生也没晒干。” “妈，回头我们做点儿耐保存的，再寄给她们，也是一样的。”禾婧知道，这是订婚准备的礼，是要送出去的。 谢盈安才反应过来是什么，顿时懵了，又觉得好笑起来，“我都没给婧婧准备礼物。”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用。”禾婧摇头，“等我结婚了，再送也不迟。” 至于谢盈安的婚事儿，是确定下来了，但日子还没定下。 是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不过，谢盈安会写信告诉禾婧的。 到时候，禾婧再准备礼物。 至于婚礼，能不能去参加。 她也不确定。 第一百七十三章 矛盾 禾婧送谢盈安到镇子上，看着她上车了，也看着巴士开远了，再也看不见了，也一直在原地看着。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被暂停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禾婧收回了视线，转眸就正好都对上周祈安的黑眸，眨了眨眼，“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周祈安摇头，“现在是回去，还是在镇上转一转？” “回去。”禾婧没有什么心情逛街。 周祈安看出来了，“你想她们了，我们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去云罗城。” “算一下时间，也该出发了。”禾婧以为周祈安说的是何芳芳结婚的事儿。 “晒谷要三四天，花生也要三四天。”禾婧边走边说，“还有油糍也要继续做。” 割禾的这一段时间，家里都没有时间去做油糍，就给停下来了。 现在也该重新做起来，把其他亲戚都送一遍。 “也不是一定要等何芳芳结婚前我们才去。”周祈安说，“过完这十天，我们就去云罗城，找你的朋友见面聊聊天。” “可是介绍信……”虽然大哥禾继军是生产队队长，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写介绍信让人出去的。 禾婧也不想让自家大哥落一个偏袒自家人的口舌。 “你以前就是在云罗城生活的，想要回去探亲，怎么就不可以了？”周祈安说，“理由千千万万，能去就成。” “至于是不是真的回家探亲，也不会真的人去查。” 禾婧：“……” “再说了，探亲也没说一定要去找养父母，朋友也是一种亲。”周祈安说得头头是道，“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还有远亲不如近邻呢。”周祈安最近一直在读书，那些什么俗语歇后语成语，简单的都了解过。 禾婧听得忍俊不禁，“你啊，我都不知道要回答了。” 周祈安说的都是对的，云罗城是她的另外一个家，河口生产大队也是她的家。 “回去后我问问大哥。”禾婧吐出了浊气，原本有些紧绷的双肩也跟着放松下来了，“但我不确定爸妈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会不会同意我们俩出去。” 虽然口头上是订婚了，但还是没结婚。 孤男寡女出门，总是会惹人误会的。 “我们就说去看看订婚的准备，还有以后结婚的……”周祈安越说越小声，还一直留意禾婧的脸色变化。 要是她不高兴，就一个字都不提。 若是没有不高兴，那就顺势问一问。 “禾婧，我们都订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周祈安问，“明年？” 过完年后就是七七年了，再有十个月就宣布恢复高考，十二月就考试。 结婚，太早了。 禾婧捏了捏手心，“不确定。” “那明年我看看黄历，要是有好日子，咱们就定下来，怎么样？”周祈安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名分。 禾婧沉默了。 耳边是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说话声，吆喝声，杂乱无比。 见她脸色不对，周祈安也拧起了眉头，“在我们这里，订婚了，差不多一年两年就结婚。” “如果你觉得明年不行，后年也可以。”周祈安在退让了。 禾婧垂下眼眸，其实她很清楚结婚了，她要去考试，去上学，周祈安是不会有意见的。 但家里人会觉得都结婚了，就应该为这个小家付出，而不是为了个人。 “周祈安，我说，如果。”禾婧深吸气。 “什么？”周祈安有不好的预感，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禾婧看了看周围路过的人，敛下了眸子，抿了抿唇瓣后，吐气，“这里不适合，我们找个地方。” 周祈安答应下来了。 街上不管是哪里，都是热闹的。 想要没有人的地方，那就是河边了。 镇上的河边跟村里没什么区别，但有一道防护栏，路还是黄泥路，草也是杂草，依然是过人那么高。 这个时间点儿，没什么人。 清晨的阳光懒懒地飘洒下来，风也是一阵一阵，带来了水面淡淡的腥味，还有杂草的清香，以及一些生活垃圾的臭味。 几股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上好闻，但绝对不好闻。 禾婧走到没有阳光晒到的地方停下来。 周祈安跟在后面，“你要说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周祈安总觉得禾婧藏着很多事儿，一直以来，他都想问，但又怕她想起以前的事儿会难过，会伤心。 如今，周祈安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的烦躁，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禾婧一直都这样，瑟瑟缩缩的，犹豫不决的。 感觉到周祈安语气的变化，禾婧的心咯噔了一下，讶异地抬眸看着他。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脾气的。 “在没有回来之前。”禾婧舔了舔唇，黑眸盯着他，“我听他们说，可能再过一段时间，高考会恢复。” “？？？”周祈安皱眉不解，“高考？” “是，我想参加高考，我想读大学。”禾婧坦诚，“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结婚，读书所需要的费用，我爸妈他们应该能帮我一点儿。” “剩下的，我会去打工，也可以写稿子赚稿费。” 周祈安听明白了，“你想继续读书，但是不想用我的钱？” “是，但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禾婧点头，“更多的是，我担心结婚以后，你们都认为我已经结婚了，已经为人妻了，就应该在家照顾家庭，生儿育女。” 这一点，的确是周祈安想的，他没有办法否认，脸色也因此变得难看起来。 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 “但我不想。”禾婧摇头，“我想订婚，也是想告诉你，哪怕我去读书了，但还是会回来跟你结婚的。” “是你，就是你，不会是其他人。” 禾婧看着他。 眼眸是清亮的，闪烁的，动人的。 周祈安张口，想说点什么。 禾婧马上就开口，“你可以跟我保证，你不会，但你妈妈会怎么想？” “而你会不会因为其他人的想法而改变给我的承诺？” “那你呢？”周祈安听着不高兴了，“我怎么确定你出去之后就不想回来了？” “如果你真的去上学了，会不会认识其他男人？” “如果那些男人比我优秀，家境比我好，长得也比我帅，你会不会跟我分开，去选择那些男人？”周祈安生气了。 他的承诺怎么就不值得相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亲了一下 禾婧无言以对，只能直直地看着他。 周祈安说完了，但还是觉得不够，只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见到她茫然的双眸，只剩下两个字，“禾婧！” “我不知道。”禾婧相信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但不清楚要怎么样才能让周祈安相信自己。 可是…… 她不敢去相信周祈安。 同样的，周祈安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 未来的未知太多了，没有人能确定一定不会发生什么，一定会发生什么。 周祈安冷静下来了，也呼出了长长的浊气，“我想跟你结婚，不是为了拴住你。” “我知道。”禾婧咬着下唇，再抬眸看着他，“但我还是会害怕。” “周祈安，我会害怕。” 禾婧很无力，很无助，很弱小。 就像是雨中的蝴蝶，好似一阵风，亦或者是再大一点儿的雨，就能把她打垮。 听着禾婧微微发颤的声音，周祈安的心也跟着紧紧揪成一团，细细密密的疼也在侵蚀着他。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周祈安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茫然无措起来了。 禾婧也想问。 两人都沉默了。 阳光依旧，微风依旧。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一分钟，也有可能是几秒钟。 禾婧先开口了，“抱歉，我不知道。” 她没有答案。 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但是她又说，“我回来是想孝顺父母，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婚姻大事，她没想过。 “后来，你出现了，我也想过我们之间的未来。”禾婧说完了，抬眼看他，“我想过我们会结婚。” 会孕育新的生命。 听到这一句坦白，周祈安心底的那一丝丝的烦躁不安，骤然之间就消散了。 很神奇。 只要听到禾婧想过他们之间的未来，周祈安就忍不住高兴，打心底地感到开心。 一丝丝的甜蜜逐渐代替了那焦躁。 “那结婚可以吗？”周祈安还是问了，但是他怕禾婧会拒绝，忙着补充，“我没有想过用结婚来拘束你。” “我就是想和你结婚。” “想和你天天在一起。” 周祈安越说越激动，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继续说，“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也想每天晚上拥着你睡觉。” 禾婧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先订婚，再结婚。” “好。”周祈安没问要多长时间，“不管是两年，还是三年，我都等你。” 禾婧眨了眨眼，颇为无奈地别头，“现在我们之间的角色完全反过来了。” “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嘛？” “你说，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向你确定，你有多喜欢我。” “可现在呢？”禾婧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丝的娇嗔，“是你在一遍遍地询问。” 周祈安听着耳垂发热，但是他又很骄傲自豪地挺直身板，“那是因为你很优秀。” “我怕你被其他人抢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周祈安松开了她的手，伸手出来数，“你看看你多漂亮啊，我们大队里有多少男人明里暗里都盯着你啊？” “还有，你性格有多好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遇事儿也不慌张，冷静得很，旁人占不了你的便宜，也欺负不了你。” “再有，你高中毕业，成绩又好，还能写文章赚钱。”周祈安可没有一点儿的夸张，“你在我们眼里那就是金箔箔，谁都想要。” “我要是不盯着，防着，就怕有人把你抢走。” 禾婧听着是真的哭笑不得，边说边抓住他一直数数的手，“那你也应该知道，你也很优秀好不好？” “我听二嫂说，你以前进山碰到野猪都不带怕的，还直接打死了扛下山呢。” 周祈安马上就打住了，略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事儿你知道了啊。” “嗯。”禾婧理所当然地点头，反问他，“这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周祈安更不好意思了，咳了咳，“那你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儿，村里不少适龄的姑娘都怕我。” “就以前的何芳芳看到我都是掉头走的。”这一点，周祈安还是留意到的，只不过是没在意罢了。 禾婧啊了一声。 “她们都怕我结婚后会打人。”这在河口生产大队里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哪家夫妇有什么矛盾，基本都是直接上手的。 只不过，在这当中，基本都是妇女在挨打。 周祈安说起来，勉强地扯起嘴角，“但你跟我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是清楚我的为人。” “我不是那种说不过就动手，也不是那种一发脾气就打人的人。” 禾婧以前是没想到这一点。 很奇怪。 明明上一世，她被老男人打了那么多次。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很反感，并且马上想到才是。 可看着周祈安的脸，是长得凶了一些，也黑了一些。 但禾婧从未想过他会家暴。 没等到禾婧的答复，周祈安有些委屈，“你不信我？” “啊？”禾婧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摇头否认，“没有。” 禾婧如实告诉他刚才的想法。 “我不会。”周祈安就差没直接就举手发誓了。 是禾婧按下了他的手，还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 男人的手很大，也粗糙。 掌心里基本都是茧子。 “你看我的脸，舍得打吗？”禾婧问他。 怎么可能舍得？ 周祈安的瞳孔都瞪大了，他何止是舍不得，也不想让旁人动她一根头发。 “肯定是舍不得。”周祈安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 温热的，细腻的。 这感觉，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仅仅是一下，周祈安就收回手了，他怕他手里的茧子弄花了她的脸。 禾婧抓住了，还蹭了蹭他的手心，“没那么脆弱。” “这不太好。”周祈安还是很局促地收回了手，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看见，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禾婧忍不住偷笑起来，又见他耳垂通红，稍微靠近一点儿，竟然还能听到心跳声。 噗通噗通的。 跟打鼓一样。 禾婧微微睁大了眼眸，扬起嘴角后，趁着周祈安不注意，踮起了脚尖，迅速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互相看不顺眼 很轻，很温柔，还有一点点湿润。 周祈安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禾婧落回去了，眉眼嘴角都是笑意。 “刚……刚才……”周祈安的手都落在唇角上了，但没舍得直接碰上去，只微微靠近。 好像这样子就能确定，刚才是被偷吻了。 “我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禾婧伸手，食指落在对方的心口上，接着说，“以及我想知道你这里的声音会不会更大。” 周祈安是彻底懵，虽然是知道被亲了，可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禾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什么反应都没有，诶了一声，“给点反应好不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染上了一层娇软，透露出撒娇来。 周祈安听得耳朵发软，心跳加速，脸颊通红，甚至是一路红到了脖子下。 然后厚着脸皮问，“能不能再来一次？” “……” 禾婧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周祈安觉得好可惜，但还是很高兴。 ——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正当禾婧跟家里人提出，要和周祈安先去云罗城的这一天。 何芳芳又坐着车来了。 这一次，不只是她一个人来，还带了江嘉远。 村里人看见小汽车，又见何芳芳下车后，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都很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而石春兰跟禾继东两人是见过江嘉远的。 这会儿到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眉头都是不由自主地拧起来。 何芳芳就喜欢看他们震惊不解的样子，特别开心地挽着江嘉远的手臂，还歪头靠在他肩膀上，举止动作都十分亲昵。 “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何芳芳带着笑意问。 江嘉远听着皱眉，直接就抽手回来，“你就这样对你的养父母？” “没有，这是我们家的习惯。”何芳芳忽然就心慌了，马上就笑起来，询问石春兰，“妈，你说是不是？” 禾继东哼了一声，“我可不知道我家有这种不良行为。” 一点儿面子都没有她。 何芳芳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禾继东问，“你到这儿做什么？” 他是一眼都不看江嘉远。 禾继东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一点儿都不待见他。 “她没写信跟你们说，我们过来是通知你们，下个月我们结婚？”江嘉远皱起了眉头。 石春兰站出来，“写了，我们知道了，也让婧婧回信，到时候我们都会准时到的。” 江嘉远听到禾婧的小名，下意识就看向屋内，没看她的身影，转头就去看别的地方，也没见到人影儿。 他的举动，何芳芳发现了，又挽住了他的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江嘉远又抽手出来，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呵，我不是已经陪你来了吗？” 吊儿郎当，满不在乎，又漫不经心的回答。 何芳芳听着抓紧了手心。 “小妹儿，你回来了啊。”禾继东一眼看到禾婧，还有周祈安，面上顿时就高兴起来了。 “祈安，你又来了，不是说了吗？不用每次过来都送东西的。” “多不好意思啊。” 话是这么说，但禾继东还是上前，把周祈安带来的河鱼给拎到手里。 转头，禾继东跟石春兰说，“妈，今晚又吃鱼了。” “换个口味。” 这语气是有些得意和炫耀的。 同时也有些鄙夷。 何芳芳跟江嘉远两人可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的。 就这样，还说是回家。 呵。 禾继东直接冷笑了。 周祈安第一眼看到江嘉远就知道他是谁了，下意识看了一眼禾婧，见她反应淡淡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何芳芳听到周祈安的名字，还有些意外，随后就想到两家有婚约。 而周祈安那样的冷脸，又不知趣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禾婧？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禾继东说，周祈安又送东西来了。 看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 何芳芳的心悬起来了，捏紧了手心，一转身就看到记忆当中的冷面男人，在看禾婧的时候，眼神里竟然有温柔！ 怎么会！ 怎么可以！ 凭什么！ 一瞬间，何芳芳全身的细胞都叫嚣起来了，恶狠狠地看向禾婧。 好几道视线落到身上，禾婧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她扫了一眼何芳芳，看了一眼江嘉远，什么都没说，而是带着周祈安进屋，跟禾继东说，“二哥，你多说一说。” “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别的事儿可以听，但这不行。”周祈安一眼略过两人，走在禾婧身后，越过他们。 “哈哈哈。”禾继东大手一揽，直接搭过周祈安的肩膀，拉人凑近一点儿，“说得对。” “二哥！”禾婧很无奈地瞪了一眼过去。 石春兰看着两个女儿，两个未来的女婿，张了张口，想说点儿什么，可话到嘴边，一点儿声音都说不出来。 “妈，我去把鱼放好。”禾婧伸手问禾继东要鱼。 但他没给，而是说，“我拿过去就行。” “你跟祈安进屋坐会儿喝口水聊聊天。”说完后，禾继东拍了拍周祈安的肩膀，就往厨房走去了。 男人之间的默契，是不需要言语的。 周祈安瞬间就明白禾继东的提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江嘉远。 是挺白的。 但也太瘦了。 说是白斩鸡都小看了鸡。 周祈安本能就不喜欢江嘉远。 江嘉远同样也不喜欢周祈安，看着他们两人进屋了，才睨了一眼何芳芳，“这就是谁？” “如你所见，禾婧的男人。”何芳芳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周祈安。 也不会主动说。 江嘉远眯起了双眼，盯着周祈安的身影，不是很相信，禾婧才回来几个月，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何芳芳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勾起了嘴角，轻嗤起来，“不相信？” “你以为你很了解禾婧？” 江嘉远脸色阴沉，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嘉远没跟石春兰说一句话，直接就进屋了。 何芳芳顾不上其他人，马上追上去，愤恨不满地盯着他的背影。 明明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可江嘉远还想着禾婧！ 何芳芳很不满，紧紧地攥手心，她费尽心思让江嘉远来，就是要告诉禾婧，这一辈子都别奢望做江家的太太。 第一百七十六章 羡慕嫉妒 可现在，看着江嘉远的态度，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 何芳芳握紧了手心，感觉被江嘉远骗了。 石春兰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越过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过去了。 她落寞地转身看过去，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而此时，在屋内的禾婧跟周祈安见他们两人进来了，也就是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像是把这两个人当做是透明的一样。 江嘉远直接就在禾婧的旁边坐下来了，再去看她对面的周祈安，拧着眉头，无法控制地轻嗤出声，“这就是你新找的男人？” “也不过如此啊。”江嘉远忍不住酸道。 禾婧站起来了，到周祈安这一边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你认识他？” 很平静的一句话。 江嘉远噎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懂禾婧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你比不过他？”禾婧再问。 江嘉远闻言气笑了。 周祈安的心情愉悦起来了。 “你疯了。”江嘉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禾婧，再指着周祈安，而后说，“我比不过他？” “禾婧，我看你的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去医院看一看。” 但凡正常人一看就知道谁比谁更加厉害。 周祈安听着皱眉，正要开口。 禾婧先出声了，“你哪一方面都比不上周祈安。” “你！”江嘉远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何芳芳可听不得这样的话，“禾婧，你不能因为我要跟嘉远结婚，你就随便找个男人来刺激他。” 江嘉远一听，好似明白过来了，意味深长地看向禾婧。 “你们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禾婧掀起了眼睑，目色平静得可怕。 周祈安伸手打住了他们的对话，“你们来应该不是为了说两句话来气我们俩的？” 他看人的眼神，可正直了。 何芳芳呵了一声，抱起双臂，别过头去，“这是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许招娣从门口进来了。 回来的路上就听村里人说，何芳芳回来了。 进门就瞧见婆婆在厨房门口悄悄抹眼泪。 许招娣气儿就上来了。 她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何芳芳气到了婆婆，当即就不乐意，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气笑了，“周祈安是我们禾家未来的女婿。”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许招娣说完后瞥见了何芳芳身旁的男人，知道那是她的未婚夫，继续说，“要这么说，你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进门，就有关系了？” “你们何家承认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可不代表我们禾家承认啊。” 许招娣就这么大大咧咧，说着让人不喜欢听的话。 江嘉远的脸色本就难看，现在是难看到了极点，“我还需要你们家的承认？”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何芳芳一直都知道这个二嫂不好惹，也一直避着，懒得说什么。 可现在，倒不是能让她撒泼的时候。 何芳芳挺起了胸膛，“许招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嘉远下个月是要结婚的，请柬也给你们送来了，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周祈安跟禾婧是什么关系，你会不清楚？”许招娣过去了，在禾婧身边坐下来，跟她说，“你们俩想做啥就做啥，不用非要留下来给面子的。” “这里有我跟大嫂就成。” 禾婧看了一眼周祈安，询问他的意思。 “二哥在厨房，他会做菜吗？”周祈安问。 禾婧愣了一下。 许招娣马上就诶了一声，“那可不行。” “他们兄弟俩做是会做，但味道一言难尽。”许招娣赶紧推着禾婧出去，“你快去拦着。” “嗯。”禾婧跟周祈安出去了。 许招娣这会儿才去看何芳芳跟江嘉远，冷笑出声，“何芳芳，你跟这个人是怎么结婚的，你心里清楚的很。” “婧婧跟周祈安在一起，跟你们俩那可是完全不一样。”许招娣话中带着鄙夷。 何芳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招娣嘿了一声，“你亲生父母那边不会不知道？” “跟周祈安原本有婚约的人是你？” “之前追着周祈安屁股的人是你？” 江嘉远一听，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你们就让禾婧代替她嫁给周祈安？” “你们现在不也是这样？”许招娣没好气地回答。 江嘉远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了。 被说到痛脚的两人一声不吭。 许招娣倒是乐起来了，“但婧婧跟祈安就不一样了。” “当初周祈安追我们家婧婧可是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的。”许招娣有些得意。 “禾婧答应了周祈安的追求，下个月就订婚，那也是河口生产大队所有人的祝福。” 何芳芳握紧了手心，咬牙切齿。 江嘉远不想听下去，转眼看到门外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时间到了。”江嘉远语气冷漠。 何芳芳的心倏地一下提起来了，“不打算住下来吗？” 她可是想要在禾婧面前秀恩爱的。 要是不住下来，还怎么表现了？ “我们家可没你们睡的地方。”许招娣别头，接着又说，“要是不介意，大门前的院子倒是有不少地方。” 江嘉远看向养了鸡鸭还有兔子的院子，只有一条碎石子的路，其他都是黄泥，走过都能带起一阵灰尘。 就这样的地方，还想让他睡？ 做梦去！ 江嘉远毫不客气地站起来，看都不看一眼何芳芳，直接就出去了。 何芳芳顾不上许招娣，追出去。 正好，禾婧跟周祈安两人在院子里杀鱼。 禾婧拿着铮亮的菜刀，刀起刀落，鱼鳞被刮干净了，鱼鳃也被切出来。 再横切一下，鱼腹里面的鱼肠等等也都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在旁边打下手的周祈安就舀起一瓢水，给砧板冲干净了。 江嘉远瞧着非常默契的两人，呵了一声，出大门了。 何芳芳没见过禾婧做菜，在印象当中，上一世的禾婧也很少进厨房。 特别是嫁人之后，江家人知道禾婧能写稿子赚钱，都觉得她的手矜贵得很。 洗衣做饭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婆媳关系 而现在，禾婧在这里就需要洗衣做饭了。 想到这一点，何芳芳的嘴角又翘起来了。 “禾婧以前给你做过饭吗？”何芳芳笑完之后，又去看江嘉远，问他。 江嘉远没有回答，冷冷地看了一眼之后，径直出去了。 小车还在外面等着。 江嘉远上车了。 司机也在发送引擎。 何芳芳知道，她再不过去，江嘉远真的会让司机直接开车走的。 她本不想那么着急的，但听着声音，心下着急了，还是急急忙忙地过去上车。 嘭地一下。 车门关上了。 “江嘉远，你可真的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她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驾驶座上的司机听见。 江嘉远看都不看，直接叫司机，“开车。” 汽车启动了。 何芳芳再怎么不耐烦，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抱起双臂，侧着坐，看车窗外。 引擎声越来越远了。 禾婧还是专注于杀鱼。 鱼身上的水擦干了，碟子就递到跟前来，同时还有一块姜。 周祈安是真的知道她需要什么。 “我以前在家都是自己做饭的。”周祈安开口。 “近几年后，我妈才不让我进厨房。” 禾婧知道，点点头，“然后呢？” “但我会做。”周祈安继续说，“以后我们结婚了，也可以按照你家的规矩来，一人轮流一天。” “我做菜，你就洗碗。” “我洗碗，你就做菜。” 禾婧听着点头，问他，“就没有什么都不想要我来做的选项吗？” “……”周祈安愣住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你不想做的话，也可以。” “就是要等我回来了，才有饭吃。”周祈安还真的没想过这样的答案。 他看禾婧在家都会帮忙的。 没理由嫁过来就什么都不用做。 就感觉，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不是开玩笑的，是说真的，你也能接受？”禾婧又问。 周祈安这一回儿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能接受。” “就是看你能不能等。” 做饭倒是不难。 周祈安能做。 禾婧微微一笑，把姜丝切好了，放到鱼身上，又拍了一点儿蒜头。 做菜的准备功夫都好了。 菜刀砧板都要清洗一遍，就可以收拾起来了。 这些活儿，周祈安来就成，禾婧拿装鱼的碟子拿到厨房就成。 两人进去了。 禾继东在门口都看着，转头去跟石春兰说，“妈，小妹儿跟祈安还是挺搭的啊。” 石春兰失神地看着门口，没有回答。 禾继东继续说，“大哥在大队有事儿要忙，大嫂过去帮忙了。” “估计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回来。” “爸在村口跟人唠嗑，应该是看见何芳芳他们回去了。” 听到名字，石春兰终于回过神来了，“继东，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问。 禾继东沉默了一瞬，“妈，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何芳芳就是这样的人，谁来养都是这样的。” 禾继东叹气，“而且，也幸好何芳芳跟禾婧调换了。” “要是小妹儿不是我们家的，是何家的。” “就何芳芳的性格，哪怕是回来了，对我们这儿也是千百般不乐意，不愿意的。” 石春兰咬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你看小妹怎么样？”禾继东问。 石春兰沉默。 禾继东接着说，“妈，人就是这样的。” “你就别再给她找借口了。” 这一次，禾继东都不想提起名字了。 石春兰感觉到了，“没办法啊。” “那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从她那么小看着长大的。” “那你就更应该要对小妹好了。”禾继东站了起来，“你看小妹儿，在何家那边得不到关心，回来了，难道也得不到吗？” “就让她一个人享受两个家的爱？”禾继东不想再说了。 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妈，你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 “到时候小妹儿嫁出去了，你后悔都没机会了。” 石春兰再一次哑然。 禾继东走了。 许招娣一直在看，也在听，看自家男人进屋了，捏了他一下，小声道，“你怎么说话的？” “妈的心情也不好。”同为母亲，许招娣大概是有些明白的。 禾继东哼了一声，“我要是不说，到时候爸跟大哥再说，那就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给她了。” “……”许招娣沉默了。 “而且，妈是什么性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禾继东撇嘴，“她到现在还是向着何芳芳，给她的行为找无数个借口。” “你再看看今天小妹是什么反应？” 许招娣啊了一声，真没想到自家男人观察得这么仔细。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都知道。”禾继东垂眸，“家里的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亮堂得很。” 许招娣努嘴，“就说你们不好相处，还是大嫂好。” “有什么就说什么。” 许招娣扫了一眼过，嘟囔着出门，去厨房。 厨房内。 灶台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周祈安在看火，禾婧不在里面。 “出去了？”许招娣问。 周祈安听声回头，点头，“嗯，说去摘点小葱。” “成，我来就好。”这还不是一家人呢，怎么能让周祈安来帮忙。 许招娣过去，想去看火。 但周祈安说，“没事儿，我也没什么事儿。” “那你也该回家做饭了。”许招娣提醒他，“婧婧这会儿还没嫁过去呢。” “可别让你妈对婧婧不满了。” 许招娣这么说，周祈安想不让出位置来都难。 “我也不是说你妈不好，但婆媳啊，还真的没几家的关系是好的。”许招娣这话可没说错，“你别看我们家现在这样子，相处得很融洽。” “前几年，进宝苗苗他们刚出生，不说婆媳，就连妯娌之间，那关系也是紧张得很。” 那会儿粮食不多，谁多吃了一个鸡蛋，那都是记着。 下回必须要吃回来。 还有，谁的孩子多了一块尿布，那也是想尽办法多要一块的。 总而言之，那就是不能输。 这些，周祈安可一点儿都不清楚，听许招娣说，还在神游。 但许招娣不是一个喜欢说自家坏话的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再说也不会说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又来是为了什么 周祈安听许招娣说得那么严重，又看她反应那么多，心里头不由得一紧，下意识就看向门外的天色。 不早了，的确是要回去了。 估摸着这个时间段，自家老妈肯定是在厨房烧火做饭。 他回去帮忙，虽然不给做，但好歹能洗个碗，摆摆桌。 能做多少是多少。 “那二嫂，我先回去了。”周祈安说。 许招娣连连摆手点头，“赶紧的，婧婧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好。”周祈安转身出去了，还特意看了一眼菜园子的方向，奈何没瞧见禾婧的身影，估计是到后山的菜地去了。 没见着禾婧，周祈安也没多逗留，一股烟就往家里溜回去了。 让在家忙着的陈芳兰都觉得奇怪，“咋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吃饭呢。”陈芳兰下米的时候可没放周祈安的份量。 这会儿也没打算加，而是往灶台里面扔了两个拳头大的番薯。 “今晚没煮你的饭，等会儿吃点烤地瓜。”陈芳兰解释。 周祈安：“……” “你咋觉得我不回来吃饭的？”他不明所以，往灶台前坐下，再去看里面的柴火，觉得不够就添了一把。 让陈芳兰看着急眼了，“你加什么，再加我的饭都要焦了。” “不加点儿，我番薯不熟啊。”周祈安很无辜。 陈芳兰被噎住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过去，“我听村里人说何芳芳带了男人回去。” “我想着，这可不是禾婧以前的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吗？” “你现在跟禾婧好上了，那不得留下来？”陈芳兰没想错的。 接着，不等周祈安回答，陈芳兰又问，“那人怎么样？” “一般般，说是白斩鸡，那都是对鸡的不尊重。”周祈安啧了一声，“就跟个小白脸似的。” “我一拳就能打十个。”周祈安说这话，可骄傲和自豪了。 唯独陈芳兰听着紧皱起眉心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忧虑起来了，“禾婧以前喜欢这款的，怎么看得上你？” 这话可真的够扎心的，周祈安听着就气笑了，“妈，你怎么说话的？” “你儿子我还不够厉害？” 陈芳兰沉默了一会儿，“我儿子肯定是厉害的。” “但……”陈芳兰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了从前的事儿，“野猪的事儿，你还记得。” “人家禾婧在云罗城娇滴滴长大的，可不得喜欢那种斯斯文文的。”陈芳兰往后退了一步，紧着的眉头越皱越紧，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儿啊，不是妈说，你跟斯文就没搭边过。” “……”周祈安又一次沉默了。 陈芳兰叹气，“不过，现在禾婧都跟你在一起了。” “可能是想换一换。” 周祈安：“……” “禾婧说了，他们俩从小就不对付，根本就没有互相喜欢过。”周祈安深呼吸后，认真地跟陈芳兰说，“妈，婧婧说了，喜欢的就是我直白，不拐弯抹角的。” “也不收收藏藏。” 看他得意的样子，陈芳兰都不想说话，只想翻一个大白眼过去。 不过，说归说，陈芳兰还是想知道何芳芳回来是做什么的。 “应该不是真的是想带个人回来看一看？”陈芳兰问。 周祈安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 “你不是去了吗？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陈芳兰不死心地追问，“是不是想隐瞒我？” “没有。”周祈安摊手，摇头，而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当时的情景。 陈芳兰边听边拧眉，愈发不能理解，“有点儿奇怪啊。” “回来饭也没吃，话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陈芳兰摇头，想不明白，也就懒得想了。 “不过，我想着，明天儿估计还是会过来的。” “还有不是说下个月就是结婚了吗？” 陈芳兰是不想给何芳芳什么礼物的，又不是很熟。 而且，就那样的关系，陈芳兰也不想给，白浪费钱呢。 “我明天肯定是要去看的。”周祈安可不放心那只比不上白斩鸡的江嘉远。 陈芳兰嗯了一声，“明天不是要送油糍吗？” “你带上禾婧。” “别扯上他们，做自己的事儿就好。”陈芳兰这么说。 周祈安思考了一会儿，赞同了，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这都快订婚了。 还是要顺顺利利的。 —— 第二天。 上午，开工了。 何芳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司机开车到村里来。 见禾家大门关着，以为是没人，就想直接推门进去。 江嘉远看到了，轻嗤一声，“你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啊。” 何芳芳正要推门的手瞬间就停下来了，转而就改成拍门。 “粗鲁。”江嘉远抱着双臂，就在小车旁边看着。 不管何芳芳做什么，他都能挑无数个错处来。 何芳芳听着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可她忍住了，也一点点地改成自己的不良习惯。 拍门不成，何芳芳就改成了敲门，本想着直接大喊着问，有没有人的。 但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请问有人在家吗？” 江嘉远就在后面看她装模作样，不以为然地笑了。 禾家是没有大人在的，小孩子都在。 他们听到声音就跑过来开门。 听着还不算陌生的声音。 金宝他们几个站在门口，看着何芳芳。 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何芳芳看着这几个萝卜头，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儿。 好像是近几年的事儿，何芳芳已经不太记得了。 就是八九月份，天气还是很炎热的时候，金宝带着进宝，还有银宝，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去河边玩水。 结果进宝溺水没了。 从此大房跟二房就翻脸，见面就得吵。 这会儿，何芳芳看着他们，心想着，要是他们说两句好话，表现得还可以，就提醒一下。 要是不好，她可就什么都不管。 要死就死。 反正伤心难过的人，又不是她。 金宝进宝他们几个看着何芳芳，又去看后面依靠在车上的江嘉远，没弄明白是要做什么。 但孩子们的眼神是清澈的，也是易懂的。 眼眸里都带着警惕。 看得何芳芳很不舒服，“做什么？” “见到姑姑不知道要喊人？” “还有没有礼貌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够吗？ “那你来这儿干嘛？”金宝作为年龄最大的孩子，护着几个弟弟妹妹，站出了一点儿，挡在了最前面。 何芳芳看了，直接就笑了，“哟，就这样？” “我回家，还不可以？”何芳芳直接白了一眼，推开了他们几个，直接就进屋了。 这还不止，何芳芳还要让他们去斟茶倒水。 “家里来客人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何芳芳白了一眼过去，嘟囔着，“什么都不会，生来有什么用。” 进宝听不下去，想要上前理论，但被金宝给拉住了，还对他摇摇头，“别冲动。” 家里可没有大人在。 进宝不服，“那要怎么办？” “苗苗，银宝，你们俩去找人。”金宝安排，“找姑姑回来。” “好。”苗苗跟银宝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了。 “进宝，你去找奶奶。”单单只有姑姑一个人，金宝觉得还不可以。 “好。” 三个孩子都跑出去了。 江嘉远是看着的，但一句话都没问，甚至是一眼都不看一下。 金宝看着弟弟妹妹出去了，这才进屋，倒水。 家里只有凉白开，想要喝茶，那是没有的。 何芳芳很是嫌弃，啧了一声，白了一眼，环视一圈家里的情况，跟走那天没什么区别。 “喂，禾婧回来后，都说了什么？”何芳芳还是很在意的。 金宝没说话。 江嘉远进来了。 昨天来的晚，天色很暗了，这个家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怎么看过。 如今看一过去，很破。 不过，还算是干净的。 “你以前就在这种地方生活？”江嘉远坐下来了。 何芳芳听了，心头一动，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瞬间就激动起来了。 “嗯。”何芳芳还算是矜持地点点头，“以前我还要下地，插秧割禾晒谷等等，什么都要做。” “哦？”江嘉远挑眉。 何芳芳舔了舔唇，依然是激动的，但她自认为表现很淡定，继续说，“除了这些，每天都要去河边挑水才有水用，柴火也是要到山里捡才有。” “水要去河边挑？”这是江嘉远怎么也想不到的。 在城里，虽然不能说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但一个大院里面，每一层都会有的。 何芳芳点头，“是啊，要是碰到涨水了，河里的水变得浑浊，我们还要等上好几天才能用。” 有的时候真的用不上水，除了吃饭喝水，其他都不用。 女人们都是不洗澡的，只有男人们才会去河边擦一擦身子。 但这些，何芳芳没说，她怕江嘉远嫌弃。 可江嘉远又不是蠢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眉角挑了挑，“还有呢？” “也没了，就这些。”乡村生活就是简单，也是枯燥的，每天都在重复做一样的事儿，但好像永远都做不完。 所以，何芳芳才不想回来。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云罗城，留在何家，也必须要成为江嘉远的妻子。 哪怕这个人不喜欢自己。 但何芳芳有信心，会让江嘉远爱上自己的。 “是吗？”江嘉远哦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这些地板，就水泥糊了一层，地钻都没有。 黑得发亮，都不知道是干净，还是不干净。 就这样的环境，禾婧生活了几个月。 还有何芳芳说的那些，禾婧也都做了。 江嘉远想着就笑出了声音，都这样，竟然还不来找自己。 是真的想留在这里，还是说想等自己发现？ 禾婧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嘉远眯起了双眼，但又不得不承认，禾婧想对了。 他对她还是在意的。 如果，禾婧来求的话，江嘉远倒是可以帮求个情。 等回去之后，就跟爸妈说一声，让何建华他们松个口，禾婧就能回去，继续做何家的大小姐了。 用不着过这样的生活。 这么一想之后，江嘉远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有何芳芳在，禾婧肯定是放不下面子来求自己的。 江嘉远觉得要去找她，主动给一个机会。 “我出去转一转。”江嘉远的心情颇好，都主动给何芳芳解释要去哪里了。 “我跟你一起。”何芳芳马上就站起来，完全忽略了在屋内的金宝。 而金宝也不在意，还巴不得他们俩快点儿走，别留下来。 可江嘉远拒绝了，“我到外面转一转，你也要跟着？” 何芳芳想说点什么，又听见江嘉远说，“去你们这里的厕所，你也要看？” “……没。”何芳芳摇头，但很快就想到村里的茅坑，皱了一下眉头，“你可以在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 “厕所那边不太方便。”何芳芳说。 江嘉远已经不耐烦了，“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后，江嘉远直接出去了。 何芳芳不放心，让金宝去带路。 金宝不乐意，当没有听到，在旁边找了椅子坐下了。 何芳芳气死了，瞪了一眼就追出去。 然而，江嘉远的脚程是真的够快的，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人影就不见了。 何芳芳问开车的司机，但司机在一边抽烟，根本就没看见。 没办法，何芳芳跺了跺脚，想追出去，但不又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而且又怕追上去后，江嘉远会不高兴，只能悻悻地回屋里等。 这会儿，家里就剩下一个金宝，何芳芳也不想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另一边。 江嘉远出去了，随便拦了一个人问禾婧在哪里。 “何芳芳的未婚夫？”被拦下来的是隔壁周翠红家的儿媳妇——刘香巧。 她看着江嘉远，小白脸，还长得挺俊俏的。 跟周祈安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江嘉远一听，脸色跟着就沉下去了，他并不想承认，就不回答。 但没否认就是承认。 刘香巧笑了，“禾婧啊，我知道啊，在地里。” “你找她做什么？”刘香巧上下打量着，又问，“你以前是禾婧的未婚夫？”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江嘉远看着刘香巧黑红黑红的，又唉，说着一嘴儿的乡话，听着就不舒服。 还有那个眼神，看着就让人火大。 “直接指路就成了。”江嘉远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拿出了钱包，从里面选了一张面值最小的，五分钱递过去，“这样，足够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 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江嘉远是真的很不耐烦，他想快一点知道禾婧在哪里。 五分钱就在眼前了。 刘香巧却是愣住了。 这年头，想要一分钱，必须要认真上工，辛辛苦苦工作才能得到。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说给就给。 这一瞬间，刘香巧认识到自己原来也是那么的俗不可耐。 “在花生地那边。”刘香巧眼里只有五分钱了。 江嘉远看她这样子，嘴角勾起，泛着一抹冷笑，接着从钱包里面再拿出一张五分钱，问：“花生地怎么走？” 刘香巧瞪着眼，张着嘴，又怔了一会儿，这才把方向告诉他。 江嘉远知道了怎么走后，递钱给她的那一刻，就在刘香巧接住的那一瞬间，松了手。 刘香巧急忙接住，这才没让钱掉了。 江嘉远还以为会掉到地上来着，没想到让人给接住了，嗤了一声，越过去，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走了。 而刘香巧紧紧地抓住这两张五分钱，浑身都在颤抖。 就那么几分钟啊，一角钱就到手了。 钱有的时候真的太容易得到了。 轻易得让人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每两分钟就能赚一角钱，一天能有多少钱？ 一个月又有多少钱？ 一年下来呢？ 有了这么多的钱，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陈家？离开河口生产大队？ 再也不用看周翠红他们的脸色生活了？ 刘香巧越想越觉得手里的钱不真实，使劲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眼泪直冒。 手里的两张五分钱，才有一点儿的真实感。 不过，头顶上的烈日很快就让人回过神来。 她抬眼就看见了陈家的大门，这钱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说什么都不可能上交的。 一瞬间，刘香巧把钱藏到身上，确定严严实实，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掉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吱呀一声。 周翠红打开门，看见她还傻愣愣地站着，直接就大吼起来，“站着做什么？” “不想回来就故意消磨时间是不是？” “都想把活儿给我做，你就坐享其成？” “做梦去！”周翠红吆呼着。 那声音，吓得周翠红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小跑着回去，忙着解释，“没，我在路边瞧着好像长了几颗小葱。” “什么？”周翠红眯起眼看过去，那路边的确是冒出一些绿尖尖，但那么小，没什么用。 “要来有什么用？”周翠红呸了一口，“留在路边还能长长，带回来，你哪里来的肥料？” “嗯嗯，我会看着，等长大了就摘了。”刘香巧因着藏了一角钱，心里发虚得很，根本就不敢看周翠红的脸色。 而周翠红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怂样，根本就没在意，骂骂咧咧就转身了。 刘香巧跟上，关门之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第三个人瞧见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家的大门关上了。 禾家的大门却打开了。 但出来的人不是金宝，而是何芳芳。 江嘉远出去有一阵子了，按理来说，后面就是竹林，茅坑就在那边。 再怎么说，也该是回来的。 何芳芳担心江嘉远私自去找禾婧了，着急得直跺脚，想出去找人，又顾虑着，可不去找，又心虑得很。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石春兰回来了。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进宝。 苗苗跟银宝是一块儿去找禾婧的，这会儿人还没见回来。 石春兰牵着进宝的手，看见了门口的何芳芳，还以为是她专门在等着，马上就扬起了笑容。 “芳芳，怎么到外面来？” “日头那么大，赶紧到屋里去坐着。”石春兰当做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儿，就很寻常很普通地开口。 何芳芳警惕地往后退一步，还眯起了双眼，盯着她来看，“叫这么亲热做什么？” “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怎么？想打秋风？”何芳芳哼了一声，“要不是爸妈的要求，我怎么可能会回来这种鬼地方？” 没有外人在，何芳芳根本就不需要掩饰，所有的厌恶都一股脑地暴露出来了。 石春兰听得两眼发懵，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怎么就不熟了？”进宝听着可一点儿都不高兴，抓着石春兰的手往前站了一步，单手叉起腰来。 那模样，有半分许招娣的影子。 “你在我们家吃了那么多年的米饭哪里来的？” “你在我们家住了那么多年……” 进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春兰捂住了嘴，“别说了。”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了，但嘴角还是微微扬起，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 “来都来了，这会儿日头大，先进屋内坐会儿。” “有什么事儿坐下来再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芳芳哼了一声，像是不情不愿，给石春兰面子这才挽着手进屋的。 —— 花生地并不远，但村里没什么景色，水稻收割结束后，地里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那么一些禾梗，有的长，有的短，灰溜溜的。 着实是没什么好看的。 让江嘉远更加厌恶的是路上总时不时就有一坨牛粪，新鲜的，旧的。 又或者是被铲掉，留下一点儿黑印的。 亦或者是没有人清理，就这么留在路边的狗屎。 苍蝇嗡嗡地绕着飞，人经过了，那些苍蝇还要飞过来看一看，像是看什么热闹一样。 江嘉远一想到这些苍蝇之前都碰过什么，都要恶心到要吐出来了。 但尽管这样，没看到禾婧，没给到她机会之前，江嘉远还是愿意忍一忍的。 他觉得他对禾婧实在是太好了。 这个世界上可没什么人值得他这么付出。 花生是拔完了，也都收好了。 地也翻过，浇了一遍水，施了一次肥。 等再过几天，就可以准备种下一轮的土豆，好准备过冬。 地里忙活的人不少。 众多人中，江嘉远还是一眼认出了禾婧。 不为别的。 单纯就是禾婧太过于出众了。 不管在哪里，她都是带着明媚的光，让人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烈日当空，禾婧戴着草帽，穿着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就这么在地里，弯腰挥锄头。 江嘉远的心就这么揪成了一团。 她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怎么就确定这一辈子就完了？ 一个没忍住，江嘉远就这么喊出了禾婧的名字。 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江嘉远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但一想到等会儿禾婧肯定会请自己帮忙，那到时候，他还是要过来接禾婧回去的。 那么就没有必要去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听到江嘉远声音的时候，禾婧正在锄地，抬头就看见他黑沉着脸。 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禾婧抿了抿唇，没搭理，继续跑低头锄地。 江嘉远可就不乐意了，全然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到她跟前，“禾婧。” “有什么事儿？”禾婧没停下，继续锄地。 江嘉远伸手拦住了，“跟我来，我们谈一谈。” “我拒绝。”禾婧甩开他的手，“我在忙。” “这有什么可忙的？”江嘉远不能理解，直接就气笑了，“只要你说一句软话，认个错，你完全可以回到云罗城，继续做何家的女儿。” “你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儿！”江嘉远恨铁不成钢。 禾婧停下来了，“所以呢？” “我就该去承担完全不属于我的错误？” “凭什么？”禾婧轻笑摇头起来，“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就活该？” 江嘉远想要反驳，可禾婧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告诉你，江嘉远！” “两家孩子抱错的这件事儿上，我没有错！” 江嘉远被吓到了，“怎么会没有？” “的确是你抢走了属于何芳芳的人生啊。”江嘉远有点儿不理解。 禾婧的眉头微微拧起来，“嗯，按照你的说法，那就是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甚至是几天的婴儿，也就是我，故意跟何芳芳换了床位，让何建华夫妇抱回家养的，是不是？” 这一下，江嘉远无话可说了，怔怔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嘉远才说，“禾婧，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要怎么样，要忍下所有吗？”禾婧反问他，“是不是要我承认了是我故意交换两人的十八年，这样你们所有人才满意？” “可凭什么？！”禾婧再一次发问，“你们凭什么要我做出那么大的让步？” 江嘉远是要反驳的。 禾婧继续说，“就因为你们觉得云罗城的生活比这里好千倍万倍是不是？” “所以，你们就一直都是对的，只有我才是顽固不宁。”禾婧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其他人本来还想看热闹的，但禾婧的气场，她的神情，她说话的语气，还有态度，是那么的让人不敢多管闲事。 但人都是好奇的。 不光明正大地看，那就偷偷地听。 然后小声地议论。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城里来的怎么回事啊，我们大队的生活是差了一点儿，但家人都在这里，不在这里，去哪里啊？” “禾婧说得有道理啊，当时又不是她的错，怎么可以赖到她身上来啊。” “我看城里来的又怎么样，脑子一样不好使。” ………… 细细密密的议论声很多。 江嘉远听着，面上都觉得害臊，想离开了，不想被围观，更不想被议论。 他放软了声音，态度也缓和下来了。 “禾婧，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江嘉远觉得禾婧现在的情绪有点儿不稳定了，需要冷静下来才能好好说话。 “我们不说谁偷了谁的人生，就说你回不回去的事儿，怎么样？”江嘉远自认为是退让了一步。 但禾婧并未感觉到一丝的诚意，甚至，在他的话里，她还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人。 “我不会回去的。”禾婧很认真了。 江嘉远可还是觉得她无理取闹，“禾婧，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何叔叔跟谢阿姨还是很关心你的。”江嘉远觉得话说到这里了，禾婧就应该懂得顺着台阶下来。 “我不会回去。”禾婧再一次申明。 同时，她拿起锄头，弯腰继续锄地了。 江嘉远看不下去，又一次伸手阻止，“你留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这里没有电影院，也没有图书馆。”江嘉远继续说，“也没有你的工作。” “禾婧，你应该会去，云罗城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云罗城，我会回去。”禾婧甩开了他抓在锄头杆上的手，“但不是去跪着求何建华谢蓉。” “也不需要你去说情。” 江嘉远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皱眉，“你怎么回去？” “大学的名额？别想了，你都毕业了，没有机会了。” 禾婧拒绝回答。 江嘉远还想说点什么，身旁就多了一个身影。 “你在做什么？” 是周祈安的声音。 禾婧也都意外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村里人说看到江嘉远过来了，我担心你有事儿就过来了。”周祈安解释，随即就去看江嘉远，“有话就好好说，动手做什么？” 周祈安太高了。 压迫感也太强了。 江嘉远本就皱着的眉头，越来越紧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三人之间的距离就能感觉出来了。 “这是我跟禾婧之间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江嘉远抬起头，直视着周祈安。 这个男人很高，眉目也很凶。 江嘉远不相信他能给禾婧幸福。 “我是他的未婚夫，她的事儿，也就是我的事儿。”周祈安不满他的说辞，站在了禾婧跟前。 彻底挡住了江嘉远的视线。 禾婧看着两人即将要冒出来的火苗，彻底打压下去，“这是我的事儿。” “跟你们两人都没有关系。”禾婧站在了中间，“我去哪里，都是我的选择。” “你们能明白吗？” “可你更适合云罗城！”江嘉远也着急起来了。 “你留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禾婧，你的才华，你的能力，全部都会被埋没！” 江嘉远痛苦地摇头，“禾婧，你留在这里，就只能跟这些人一样，结婚生子带孩子，一辈子都完了！” “谁说她留在这里就只能做这些？”周祈安不理解，也很生气。 “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挣来。” “她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她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 “她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话可说 江嘉远听着就笑出声来了，“这不就说说而已，谁说不出来？” “问题是，你能做到吗？”江嘉远轻嗤一声，“就凭你，能做得到？”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江嘉远说完后就去看禾婧的反应。 他想就这么简单的话语，单纯就是为了好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禾婧绝对是不可能相信的。 然而，江嘉远看到禾婧的神情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皱起双眉来。 上一次，在镇上的河边，禾婧跟周祈安才说过那么一次。 当时，禾婧跟江嘉远的想法是差不多的，话那么好听，肯定是很容易就说得出来。 但是要做到就很难。 禾婧以为周祈安会忘记的。 可怎么也想不到，他还记得，而且还说得那么……那么动听。 周祈安根本就不在意江嘉远是怎么看自己，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禾婧。 他看着她，舔了舔唇，也感受到周围的注视，是多么的强烈，但他的视线还是紧紧地落在禾婧的身上。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空话，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禾婧，你相信吗？” “相信。”禾婧都没有考虑过。 江嘉远直接就疯了，“禾婧！” “你疯了！”江嘉远不能理解。 禾婧看了一眼周祈安后，转眼去看江嘉远，“周祈安说的，你能说得出口吗？” “不，你不能。”禾婧摇头，很肯定地说，“江嘉远，我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交集不多，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一些。” “朋友眼中的你我，同学口中的你我，还有老师父母亲戚，他们眼中的你我是什么样子。” “我想，你跟我之间都很清楚。”禾婧一口气说完后，停顿了下来，再深深地呼吸，“你想让我回去，你扪心自问，真的是为了我吗？” “不，你只是为了自己，你觉得你做了一件好事儿。” “往后我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有一点儿不符合你的想法，你就会拿这件事儿来压我，让我去服从你的想法。” “江嘉远，我不是你手中的提线娃娃，我是一个人。”禾婧说完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胡说。”江嘉远不愿意承认，也不会去承认的。 “我说的一切，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你好。” “你怎么知道你做的就是对她好？”周祈安哼了一声，“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我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要尊重她的选择，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知道你都读了什么。”这是周祈安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围观的人都觉得奇了个怪，悄悄地讨论起来。 “周祈安怎么说话一道一道的？” “谈对象了？” “禾婧那么有文化，周祈安要是不学着点儿，能继续在一起吗？” 村民议论的声音很小，没几个人是注意听的。 禾婧的耳朵好，能听得见，下意识就看过去。 村民们说的对，周祈安是真的很努力。 从废品站找回来的课本，从小学到初中的课程，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学的课程已经全部学完了。 字体从歪歪扭扭，到现在已经写得很工整了。 只是还没有什么笔峰，但不难看得出，他这个人很规矩，也很老实。 喜欢做的事儿，那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另外，算数上，周祈安是养猪的，算数能力似乎天生就很好，不是很难的算数题，一眼就能知道答案。 为此，周祈安还骄傲了很久。 让禾婧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除了语文跟数学，周祈安的英语是学得最差的，二十六个字母，分开都认识，可要组合起来，就不知道念。 但为了好好学，他都会带上自己抄写的单词本，到养猪场那边，没什么事儿就拿出来看一看，念一念。 上回，禾婧过去，老杨都要吐槽，脑子都是那些鸡肠，听都听不懂。 实际上，老杨也会简单的单词了，比如说嗨喽，ok，没问题等英文单词。 所以，周祈安说的那些话，禾婧是相信他能做到的，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 禾婧再去看江嘉远，眉目里已经是没有什么感情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还是一个阻碍自己生活的陌生人。 江嘉远忽然觉得好挫败，也觉得禾婧太过执拗了，放不下过去，只会逐步走向灭亡。 “行。”江嘉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再管你。” “哪怕你以后求着我帮你说话，我也不会理你。” 江嘉远本来是想潇洒转身离开。 可禾婧回答得很快，“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他噎住了，气得更急，呵了一声，“那就再好不过。” 这一次，江嘉远真的走了。 脚步急促，背影看着有些落寞。 禾婧一眼都没看，低头握了握锄头的木柄，正想继续锄地。 周祈安一把手接过，“剩下的我来就行，你休息一下。” “这怎么能行？”禾婧不同意。 周祈安咧嘴一笑，扬了扬下巴，“你就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禾婧，男人疼女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就让他做。” “就是，男人的力气就是比女人要大，他们多做一点儿就是应该的。” 村里人都开口帮忙了，禾婧要是再不同意，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行。”禾婧松手了。 反正剩下的地儿也没多少了。 按照周祈安的体力，也就那么五分钟的事儿。 禾婧去一边休息了。 一同还有几个村里的妇女，她们都结婚，孩子有的能结婚，有的也能相亲，还有的最小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她们一眼看去，周祈安穿的还是背心，已经泛黄的背心。 露出了结实的肌肉，黑溜的，线条完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妇女们瞧了一眼，哎哟了一声，都意有所指地看向禾婧。 “结婚后，你可享福了。” 禾婧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那档子的事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有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微微地翘起了唇角，装作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周祈安对人是挺好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没有当做家人 禾婧这么一说后，其他人那可不得附和啊。 “周祈安当然好啊。” “我就没见过几个年轻人有空就去河边抓鱼，抓到的鱼基本都给你们家送去了。” 村里有什么吃食，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要是能吃上一顿鱼肉，虽然是腥味重了一些，但也是一口肉啊，谁都不会嫌弃吃肉的。 周祈安有空就给禾家送鱼过去，那可看得不少人都眼红。 还有人就想让自家适龄的女儿去勾引周祈安，希望也能得到几条鱼解解馋馋。 然而，没有用。 周祈安的眼里就只有禾婧，其他女孩子上前，那可是板着一张脸，话都不多说一句，更别说是谈出感情来了。 试过几次后，听了几家失败，这才没有人动这个心思。 这些，只有村里的少部分人知道，没人敢跟禾家人说，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对得起这个脸来的。 如今，听着禾婧说的话，这些妇女可一个比一个会说道。 “禾婧，以后你嫁了周祈安，那必须要对人好啊。” “是啊，你看周祈安对你多好啊，其他人可做不来。” “就说你以前那个未婚夫也不见得做得到。” 禾婧听着她们说的话，微微笑了一下，“嗯，我知道他很好，但我也不差。” 额……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正好，周祈安忙完了，五分钟都不需要。 禾婧看见了，起身，拍了拍灰尘，再去看她们，“祈安好了，我先过去了。” “下回有时间再聊。”禾婧客客气气地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几秒过后，有人回过神来，嗫嗫地开口，“这禾婧的脸也忒大了？” “是啊，我就没见过几个女人像她这么说话的。” “她有哪里好的啊？” “脸蛋长得好，身材也不错。” “……” 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人再提了。 而另一边，禾婧刚到，周祈安就问，“都聊了什么？” “她们说你很好，让我以后对你好一点儿。” 周祈安点头，“说得对。” “然后我就说，我也很好。”禾婧微微哼了一声。 周祈安当即就笑起来，“那是当然的，你要是不好，我也不会追求你啊。” 周祈安嘿嘿地笑起来。 这话很是耳熟。 禾婧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拿了自己话，换了一种方式说出来而已。 “现在会活学活用了啊。”禾婧瞥了一眼过去。 周祈安知道对方在夸自己，更不好意思了。 —— 禾家。 江嘉远只用了几分钟就走回来了。 大太阳的。 走一路，全身都是汗水。 到了禾家，屋里竟然没有风扇，只有一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大葵扇。 江嘉远更加恼火了，“现在马上就回去。” 何芳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站起来，“中午不留下来吃饭？” “不吃，要吃你吃，我回去。”江嘉远是不想再看到禾婧一眼了。 石春兰好不容易把人哄下来吃饭，江嘉远一句话就给毁了。 她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但还是维持着友好，“这都快中午了，你们回去还要等，不如就留下来吃饭？” “家里的饭菜都是自家种的……”石春兰的话还没说完。 江嘉远就恶狠狠地打断了，“谁家的菜不是种出来的？” “何芳芳，你走不走？” 何芳芳哪里敢真的得罪江嘉远，马上就站起来了，“走。” “芳芳？”石春兰想让何芳芳留下来。 可何芳芳却是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别拦着我。” 被推开的石春兰怔怔地看着她跟江嘉远走了。 心里头的那一点儿，最后一点儿亲情，也没了。 如同玻璃碎裂成无数片，又化成了灰烬，最后被风吹走了。 一丝一点儿都没有留下来。 “芳芳。”石春兰追到门口，“你把我们当做家人的吗？” “要不是你们粗心大意，我怎么可能跟禾婧互换了十八年的生活？”上车之前，何芳芳呵了一声。 上车之后，就狠狠地关掉了车门。 石春兰知道了。 他们走了。 金宝金宝苗苗还有银宝都过来。 苗苗跟银宝是去找禾婧了，但是看到那样的场景，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碰到了周祈安，他说他来处理。 苗苗跟银宝就回来了。 “奶。”苗苗是女孩子，心思细腻。 她知道奶奶这会儿很伤心很难过，就过去抱住她。 “奶，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们。” “我们肯定是对你好好的。” 苗苗这么说，其他三个孩子都跟着表达自己的爱。 “奶，等我们长大了，还要给你新衣服，吃好多好多吃的。” “还有大房子，把我们家都改得漂漂亮的。” “奶，我们都陪着你，不会惹你生气的。” 石春兰看着他们四个，眼角都泛红湿润了，“好好好，等你们长大。” “我啊，还要看着你们结婚生娃，也还要给你们带孩子呢。” 禾婧跟周祈安回来了。 还以为会看见何芳芳跟江嘉远的，但门口的小车不见了。 就知道他们俩回去了。 周祈安看江嘉远都不在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就把禾婧送到门口，“我先回去了。” “不进来坐一坐，喝杯水？”禾婧问。 周祈安摇头拒绝，“不了，回去还要帮忙做饭。” 提到这个，周祈安咳了咳，挠了挠后脑勺，“之前我不是一直在你家帮忙吗？” “我担心我妈会有意见，这段时间我先哄着，下次有时间再坐会儿。” 禾婧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父母更加重要。”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在周祈安转身之际，禾婧想到了什么，补充，“下回也不用给我家送鱼了。” “那我换别的？”周祈安问。 禾婧哭笑不得，“我还有大哥二哥呢。” “想吃鱼就让他们去抓。” “老是让你一个人抓，哪里好意思啊。” 周祈安皱眉，“我想让你吃好一点儿。” “……”禾婧沉默了。 “我抓鱼，你们也给我送别的。” “有来有往的，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周祈安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准去 “而且这个事儿，很早之前就已经提过了，今个儿怎么又说起来了？”周祈安微微蹙起眉心，接着问：“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不等禾婧回答，周祈安接着说，“你管他们做什么？” “他们就是看着羡慕嫉妒你而已。”周祈安已经在想到底是谁那么嘴碎。 等他找到了，就让人自己去河边抓鱼。 他抓鱼是凭本事儿抓到的，想要给谁就给谁。 要是不乐意，那就自己去抓。 反正河里的鱼多的是。 禾婧看他生气了，眯起了眼，笑了起来，“没有谁说。” “你也别去找。” “那我往后接着就是了。” “这本来就是啊。”周祈安有点儿不高兴，“给未来的媳妇儿找点吃的，怎么了？” “什么问题都没有。” 禾婧看他今天的话特别多，诶了一声，歪头，眉眼里带着笑意，一直看着他，“你今天说得好多。” “……”周祈安一下子就噎住了，还别过头去，不想被看到自己的脸。 但有件事儿，他是不得不承认的。 那个什么江嘉远就挺多话的，感觉说多点，也没什么。 而且，周祈安发现禾婧似乎喜欢多说一点儿的。 “那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周祈安是有点儿别扭的，好像为了一个人而去改变，有点儿不像自己。 禾婧啊了一声，“我喜欢的是你。” “你怎么样都可以。”说完后，禾婧想到了什么，默默地补充，“当然是遵纪守法的你。” “你要是违法犯罪，我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你。” 周祈安：“……” 就很真实。 听着也让人忍不住笑起来。 周祈安有点儿气，也有点儿好笑，“我会做那种事儿吗？” “谁说得准呢？”禾婧转头，撅起了嘴。 周祈安看得心动，左右瞧了一眼后，悄悄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软软的，很舒服。 “不说了，先回去了。” “明天见。” “好。”周祈安没用多大的力气，但禾婧的脸还是红了，不过她没有什么感觉。 是周祈安看见了，捏了捏手指，想着下一次要轻一点儿，别把人的脸弄红了。 不过，双颊浮着淡淡红的禾婧是真的好看。 周祈安都看呆了。 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离开。 禾婧目送他走远，等看不到身影，才进屋去。 中午，还没有到下工的时间，家里只有金宝金宝苗苗还有银宝四个孩子，以及失落满脸的石春兰。 “妈。”禾婧进来，看见她这样，心里也跟着不舒服，“他们走了？” “嗯。”石春兰点点头。 再抬头后，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去看禾婧，“婧婧，对不起。” 很突兀。 禾婧愣住了。 “芳芳……”石春兰刚擦掉的泪水又掉下来了，“我不会再管她了。” 禾婧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来，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妈，哭。” 其他的话，禾婧不知道要怎么说。 对不起嘛？ 应该是有的。 她的确是被忽略了。 石春兰也真真切切地表现出更关注何芳芳。 所以，她要接受道歉吗？ 但禾婧又没有多生气。 因为她很清楚，这中间里面有十八年的感情。 哪能是说断就能断的？ 石春兰靠在禾婧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然后就冷静下来了，擦掉了眼泪。 “我来做饭。”石春兰深呼吸。 禾婧看着她，没有拦着，“我去菜地摘菜。” “嗯。”石春兰应下来了，“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番薯叶吃腻了，换空心菜也行。” 禾婧知道了，进厨房去拿菜篮子，又看院子里的几个孩子，一个两个都不出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禾婧不由得笑起来，询问：“要不要一起去？” 几个孩子互相对视一眼，都高高地举起手来回答“要！” “走。”禾婧也很高兴地接话。 四个孩子，每两人成一对，跟在禾婧的左右。 金宝跟进宝的年龄相似，玩得最好，两人自然是待在一起的。 而银宝跟苗苗都是家里的老二，银宝喜欢苗苗干干净净，又香香的，特别爱黏着她。 这两人也是跟在一起，手拉着手，跟在禾婧的一边。 一行五个人，有说有笑的。 下工回来的人瞧见了，都要说上一句。 “禾婧跟孩子们的感情多好啊。” “以前芳芳也不会跟这几个孩子一块儿玩闹。” “也不是没有，就是少得很。” 村里人都认为，孩子之间的年龄差太大了，玩不到一起去才会这样。 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主要还是看人愿不愿意带着小的玩。 “禾婧的脾气真的挺好的。” 这会儿谁也没想起来她刚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跟周翠红互怼的。 当下，大家的眼里，都是一片和谐。 —— 何芳芳来了，为什么而来的，没说清楚，但禾家人不在意，也懒得想。 村里人则是认为何芳芳是专门带着未婚夫回来，让养父母一家看一看的。 因此，也没人多问一句。 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禾婧跟周祈安的订婚礼还没全部送出去，趁着这一段时间，都做好了油糍，也都一家一户地送过去。 转眼，就到八月了。 距离何芳芳的结婚宴，没差多少天了。 周祈安再一次跟禾婧提起，要去云罗城几天。 禾婧才想起来这个事儿还没有跟家里人提起，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周祈安，“抱歉啊，我忘了跟家里人说了。” “当时正好是何芳芳回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我就给忘记了。” “没事儿，没事儿。”周祈安连连摆手，“那就问问。” “能去就去，不能就算了。” 周祈安想的是，不能去的话，后面也还是要去的。 总会有时间去逛逛的。 “我先问问。”禾婧也摸不准。 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还不算订婚，只是谈对象。 到时候开房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禾婧还是有些顾虑的。 周祈安没看出来。 晚上。 吃过饭后，禾婧就跟石春兰说了这个事儿。 石春兰是不赞同的，“你们两个去太不方便了。” “而且传出去也不好。”石春兰连连摇头，“要真的想去云罗城，到时候芳芳的结婚宴，我们提前去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危险 不准去。 这个答案，周祈安早就预料到了。 倒不是很可惜。 “那就过两天再去。”周祈安耸肩，随后想到了什么，跟她说，“以后我们结婚了，肯定是要盖房子的。” 如今的周家，是村里分出来的。 不算好，就那么两间房。 院子也不是很大。 而且年久失修，下大雨的时候，屋内还是会下小雨。 这两年，周祈安已经修了好几次，但陈芳兰担心会被发现买瓦片的钱是哪里来的，不准大幅度修。 这一年下一回大雨，就整一整，几年下来，基本都修了。 不过，还是会有小面积滴水。 等结婚，周祈安就有理由，找个机会全部翻新一遍了。 还有，家里有很多破旧的家具，周祈安也想全部都换掉。 只是陈芳兰一直说舍不得，不让浪费钱。 周祈安才没有买。 “你想现在盖房子？”禾婧想着，倒也不是不行。 “不是，是想准备。”周祈安说，“要盖房子，咱们也不能一口气拿这么多钱出来。” “更别说是票了。” “我们得存。”周祈安说，“然后开始跟人要票，再一点一点地买回来。” 禾婧是没想过这样的，她以为要盖房子就去买，“这么麻烦？” “没办法。”周祈安摊手，“谁让我们没钱。” “……”禾婧沉默了片刻，白了一眼过去，换了一个话题。“最近养猪场那边怎么样了？” “天气热，猪也受不了。”周祈安抬头看蓝天白云，太阳是真的辣。 都没在太阳底下，就在屋里坐着，什么都不做都能热出一身汗水来。 更别说是猪了。 “天天去泉水那边挑水，给它们浇水。”周祈安摇摇头，继续说，“老杨都想整一个大木盆，让它们在里面泡水算了。” “天天挑水也不是办法。”禾婧低头拧眉，“总会有人发现的。” “那倒不会。”周祈安扬唇笑起来，还随手摘了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禾婧皱眉，“你就不怕人有三急？” “……”周祈安呸了一口，随后想到，他拔了里面干净的，怎么会沾上呢？ 顿时，周祈安伸手去拉她的发尾，“糊弄我呢。” “我可认真了。”禾婧摇头。 周祈安没放手，还缠着她的发尾绕了好几圈。 平时，有外人在，周祈安都不敢跟禾婧太过亲密。 现在，正值中午，没有人在。 周祈安的胆子就大起来了，故意凑过去闻了闻发尾，“好香啊。” “你是用了什么洗头发的？” “就木槿叶。”禾婧不觉得有什么好闻的，都一样。 但周祈安就是觉得味道好，还多闻了好几下。 “真的有那么好闻吗？”禾婧看着他样子，有点儿不自在，抽回了头发，还闻了闻。 周祈安的注意力转移了，视线落在她粉粉的唇瓣上，不可控制地想到那天在河边，口开始发干，咽了咽唾液。 他强硬地别过头，但控制不住用余光去看。 禾婧低头闻着自己的发尾，没察觉到。 周祈安又悄悄地瞄了一眼。 自从在一起后，周祈安就克制了许多，不准旁人去看禾婧，而自己也不会多看两眼。 现在，看了一眼粉红的唇。 周祈安就像是打开了开关，视线慢慢地往下移，落在了脖子上，细白的。 又接着往下看，心口上，那一片风景，只需要一瞬，就让人移不开视线了。 他下意识就咽唾液。 平日，他不会在家冲澡，都是去河边的。 去河边洗澡的都是男人，他们都会说荤话。 一开始，周祈安只要听到有人提起禾婧的名字，不管他们说了还是没说，都直接揍一顿。 在那之后，他是没听到，但也清楚，那些男人肯定还是会说的。 尤其是夏季，天气炎热，女人们都穿起了短袖，只一截手臂，常日里也看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男人总能想到别的地方去。 这些男人在周祈安看来，没几个是正常的，他们对女人总会从头到脚地评审一番，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他们有多厉害一样。 而禾婧是他们一直都会看的对象。 不管周祈安怎么阻止，只要没有他在的时候，能想象得到那些男人都看了什么。 禾婧转头就看见了，“？？？” “你在看什么？”禾婧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就看见了。 然后，沉默了。 周祈安啊了一声，忙不迭地摆手解释，“我不是，我只是不经意看到，然后就出神了。” 那些腌臜事儿，周祈安是不愿意禾婧知道的。 她就该纯白，干净一些。 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暗。 “看着我出神，还是想到了什么？”禾婧追问。 周祈安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禾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知道他想了什么，并不在意地开口，“是想到了其他人也会像你这样看我？” “这很寻常。”禾婧接着说，“男人们的视线总是带着一股审视。” 禾婧发现过几次了，看他们看自己，而且还是专门去看的时候。 禾婧也会看回去。 但男人总是会莫名自信的。 等没什么人的时候，禾婧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跑过来，问她是不是想试一试他们的那根玩意儿。 往往到这个时候，禾婧只会冷冷一笑，“怎么了，只允许你们看，就不准我看了？” “我只要扫一眼，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用来穿针引线都嫌小，根本做不了针线活儿。” 而这个时候的男人就会恼羞成怒，用言语来恐吓她。 但禾婧一点儿都不怕。 她知道自己力气比不上男人，就会用巧劲。 先把人的手上的关节卸了，再把下巴卸了，最后再重新装回去。 这些人就这么一点儿疼就受不了，吓得连连保证，再也不敢了。 当然，对于恐吓过她的人，禾婧吓回他们，“再有下一次，我就一脚踹过去。” “到时候你们的命根子可就没了。” 回想结束后，禾婧哼了一声，“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周祈安一听就不乐意了，“那是他们，不是我。” “但是谁看你的？”周祈安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等他找个机会，把人都揍一遍。 “没事儿，我都教训过了。”禾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周祈安想要知道更详细，追着来问。 禾婧才和盘托出。 “你这太冲动了，万一他们联合起来，你怎么办？”周祈安是又气又担心。 “你忘了？牛大塔他们五个，我是怎么收拾的？”禾婧让他别那么担心。 “只要不是练过的，我都能对付。” 可周祈安不同意，“不行，以后我都要送你回家。” “我提前做完活儿过去找你。” “你不用专门等我，最好跟着人一块儿回来，别落单。”周祈安是后怕的。 要是禾婧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人没了。 他要怎么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走进心里了 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禾婧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起来了，“嗯嗯，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真的遇到事儿，我肯定不会硬碰硬的。” 听到她的保证后，周祈安才松一口气，而后想到了什么问，“最近怎么不见你去冲凉了？” 前几个月的时候，禾婧可是一点儿汗水都忍受不了的，现在都没见她来了。 周祈安很好奇。 禾婧微微翘起了唇角，笑了笑，“没什么。” “就是习惯了。”禾婧耸肩，“而且这大热天的，洗了跟没洗，也没什么区别。” 周祈安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以后咱们的房子，我们专门整一个冲凉房，然后在里面放一个大缸，都是你中午的用水。” 就洗个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周祈安要是这点儿都满足不了，那就不是男人了。 “也用不着。”禾婧哭笑不得，“过多几年，村里应该就能用上自来水了。” 应该。 禾婧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哪怕是用不上，也有水井。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了，想要什么洗澡，那就什么时候洗澡。 方便得很。 周祈安恍然大悟，“应该快了。” “我听大哥说，镇子上已经在提了。” 禾婧抬头看了看天色，午后是真的闷热，又没什么风吹过来。 在树底下站着，后背都是汗水。 不用看，她也知道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抹掉了面上的汗水，禾婧呼出了热气，“午后两点是最热的时候，回去。” “在这外面热得很，说不定会中暑。”说完后，禾婧去看周祈安，他来的时候也不撑一把伞，或者拿点什么来遮阳。 “你也是，等会儿先别走，我给你拿顶帽子。”禾婧看了他一眼，继续念叨着，“你别小看了这太阳，走一会儿说不定就中暑了。” “轻度还好，要是重度，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周祈安觉得禾婧是夸张了，往年，他出门的时候，哪里戴过帽子，或者撑过伞了？ “你别折腾，也就一会儿而已，我脚程快，很快就能到家。”周祈安叫住了禾婧。 禾婧一个回头就是瞪了一眼过去，“等会儿我出来要是见不着人，那你就等着。” 很凶。 但周祈安很喜欢，乐呵呵地站在树底下，抱着双臂等禾婧出来。 禾婧小跑着回屋了。 隔壁周翠红家的大门又打开了。 周祈安听见，放眼看去，见又是刘香巧，脸色直接就冷沉下来，直接转身，看都不看一眼。 刘香巧见状，咬紧了下唇，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周翠红要这个要那个。 她也不至于大中午就跑出来。 刘香巧当做没看见周祈安，挎着菜篮子，哼了一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午后的太阳是毒辣的。 照落在人身上，不能说是温热，是炙热的。 鸡蛋敲碎了放在地面上，一会儿准能熟透了。 但这个年代，可没有人这么奢侈。 周祈安等了一会儿，禾婧出来了。 她拿了平日下雨戴的笠，就是雨帽。 还有一个水瓶。 周祈安瞧见了，舔了舔唇，才发觉已经口干了。 “是凉白开。”禾婧过来了，先将水递过去，“说了那么一会儿话，你肯定渴了。” “喝了再回去。” 周祈安看着水瓶，挺新的，“你的？” “当然是我的，难道我还拿别人的给你用？”禾婧哼了一声，“你乐意，人家也不乐意。” “是你的，我才敢用。”周祈安倒是直接，拿起来就直接喝了。 水是凉的，喝到嗓子里，冰凉舒服，瞬间整个人都凉爽下来了。 但很快就冒汗了。 周祈安擦了擦汗水，晃了晃瓶子，“喝完了。” “帽子戴上。”屋里没有别的帽子，只有这样笠了。 只能先将就着用。 周祈安一点儿都不嫌弃，乐呵呵地戴上帽子后，还朝她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禾婧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过去，见帽子没戴正，踮起了脚尖，给他整理好，又顺带轻轻拍了拍肩膀，整理一下衣领。 “好啦，回去了。” “帽子傍晚你再戴过来，或者明天拿过来也行。”禾婧说。 周祈安挪了挪帽子，点头应下来，“嗯。” “傍晚有空我就过来。” “记得我说的话。”周祈安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回去。” “嗯。”禾婧应下来了，但还是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 太阳明晃晃地暴晒着大地。 地面上的黄泥都裂开了，一道又一道裂痕，遍布了整条路，像是蜘蛛网一样。 而路上的牛粪也恹巴巴的，都没苍蝇萦绕，都显得有些孤独了。 戴了雨帽的周祈安走在太阳底下，虽然还是能感到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意，但头顶上却没有要蒸熟的感觉了。 他乐得伸手去碰雨帽的顶，然后被烫得收手。 “这太阳是真的够厉害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雨。”周祈安抬头去看天空，一片蔚蓝，连白云都少得很。 四五月才发过大水，七八月就这么热。 这种天气可真的让人够难受的。 —— 快要接近十五号了。 石春兰看着墙上的日历，眉头皱得紧紧的。 自从何芳芳说了那样的话后，石春兰就不是那么想去云罗城了。 她觉得去了，也只会让何芳芳更加讨厌自己罢了。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禾婧进来，瞧见她在看日历，正好又是翻到十五号，下意识就以为她在算时间，“妈，大哥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出发吗？” 石春兰闻声回头，“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就是去露个面，也不一定是要吃饭的。” 禾婧思索了一会儿，“既然都去，不留下吃饭，也不是不太好。” “而且我们也不做什么，吃完就走。” 石春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放下了日历，手指又沾了沾唾液，一下子就翻到了禾婧订婚的那天。 “去两天我们就得回来。”石春兰看着上面的日期说，“你订婚，我们家虽然没什么钱，但该做的都要做。” “不能让人看轻去了。” 禾婧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看着日期。 石春兰是一下子就翻到了。 这种很平常的事儿，却让禾婧的鼻子酸酸。 她好像真的走进了石春兰的心上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坐车出发 十三号这一天。 禾家全家上下都准备好，要出发了。 周祈安也一大早过来，拎着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竹藤行李箱。 跟禾婧带回来的行李箱，相比起来就稍微旧了那么一点儿。 禾家老大禾继军在出发之前就数了一遍人数，全都到齐了。 石春兰有点儿无精打采的。 禾婧瞧见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正常的，没发烧。 心底的担忧就少了一点儿。 “我没事儿。”石春兰微微摇头，“别担心我。” “妈，你不开心吗？”禾婧看着她脸色憔悴的样子，眉头紧蹙着。 周祈安过来了，啪地一下，两个行李箱就给拎在一起，然后伸手去拎禾婧的。 禾婧倒是大方，就让他拿着。 石春兰让禾婧拿回来一个，“不能事事都让祈安来。” “没事儿，我有的是力气。”周祈安连忙摇头否认，“我拿得来。” 石春兰诶了一声没说什么了。 有禾继军在，一家人还是能借用一下村里的拖拉机，好一次一起到镇子上，再一起搭车。 孩子们还没去过云罗城，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那就是镇子上了。 这会儿知道要出远门，大家都很期待，也很紧张。 “不知道我会不会晕车。” “应该不会？” “要坐多久啊。” “好想快一点儿到啊。” 几个孩子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对视一眼，都很无奈地笑了。 禾继东去过一次了，算是熟门熟路，听到孩子们在聊天就凑过去说，“我晕车，说不定你们几个也晕车。” “到了车上不舒服就睡觉。” “睡醒了就到了。” 四个小时，中途还要转车，可不是那么容易过来的。 禾婧转眼看去，不由得想起上一世，高速路修好之后，云罗城到这里，也就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而现在，不过是因为山路崎岖，弯弯转转，这才花的时间多。 等到有高铁，半个小时就到了。 方便得很。 但也要几十年的时间啊。 可真的漫长。 想到这里，禾婧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叹气，半个小时的路程，她一次都没回来过。 那个时候父母都不在了，大哥二哥他们又怎么会承认她这个小妹呢。 禾婧闭上眼，呼出浊气。 拖拉机来了。 周祈安会开，但他今天也要跟着一起去云罗城，开车的任务就给了旁人。 是村里的知青。 来了好几年了。 人都上车了，拖拉机就嗡嗡地开起来。 乡间小路颠簸。 孩子们没坐过拖拉机，一个两个都很激动，但颠簸了一会儿，就老实起来了。 拖拉机还好，不像大巴，铁皮子，还只有一点儿窗口，味道也重。 拖拉机只有柴油的味道难闻，其他都还好。 镇上的大巴，每天就早晚两次，错过就没有了。 禾家人到了，禾继军去买票，然后都整整齐齐地上车。 石春兰跟禾志强一块儿坐，禾继军带金宝，廖红梅带银宝，禾继东带进宝，许招娣带着苗苗。 禾婧跟周祈安坐在一块儿。 禾婧会晕车，就坐在车窗边上。 陆陆续续还有其他人上车。 小小的巴士，很快就坐满人了。 司机这才开车离开。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刚开车，禾婧还能适应，就问他。 周祈安看了看两个行李箱，“没多少东西。” “有些是要给人的？”禾婧猜测道。 周祈安摇头，“不是。” 禾婧皱眉，不理解。 “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担心何家那边找的房子不好吗？”周祈安说，“我就拜托城里的朋友，帮我们找一处院子，刚好够我们一家住的。” 禾婧挑眉，眸中似乎在问是不是那个派出所的所长。 “不是，是另外一个朋友。”周祈安咳了咳，压低了声音，“也是以前认识的。” 禾婧眉角轻挑，“你的朋友挺多的。” “一般一般。”周祈安还真的客气了。 接着，他左右看了看，见几个孩子都很激动，忍不住就翘起了唇角，“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也要经常带他们出来玩。” 禾婧抬头看去，嘴角扬了扬，“我们的孩子还早得很了。” “要跟金宝那么大，至少十年。” “那也不是很久，一眨眼就过去了。”周祈安说。 车开远了，路也开始颠簸起来。 车内的味道也萦绕在鼻子周围，禾婧开始有点儿头晕，还有点儿反胃。 “我晕车。”禾婧捂住了口鼻，脸色霎时就青白起来了。 周祈安看得心头一颤，“那怎么办？” “我缓一缓就好。”禾婧瞬间就虚弱下来了，歪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顿时，周祈安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 “你放松一点儿，我靠不上去。”禾婧语气羸弱。 周祈安马上放松下来，“现在呢？” “嗯。”禾婧闭上眼了，“我睡着就好点儿。” “你睡。”周祈安侧眸看她闭上眼了，眉眼近在眼前，从前远看的肌肤，现在能看得清清楚楚。 白的。 面上细细的绒毛也能看得清楚。 还有鼻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褐点儿。 他才注意到。 都不由得瞪大眼了。 过道旁边坐的是许招娣跟苗苗。 孩子们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但颠簸了几次后，都开始不说话了。 苗苗更是昏昏欲睡，直接蜷缩在椅子上，枕着许招娣的腿睡觉。 金宝跟银宝倒是有精力，可跟弟弟妹妹分开，进宝又晕得难受。 俩孩子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着看车窗外的景色。 石春兰倒是不晕车，是禾志强晕。 一生都要强的男人，没去过远地方。 这会儿，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上巴士，才知道自己晕车。 禾继东是晕车的，上车后就拉着进宝一块儿睡觉。 禾继军稍微好一点儿，但也在犯困。 许招娣跟廖红梅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路太不平了。 车内的其他乘客，有人聊天，也有人睡觉，更有人直接就给吐了。 幸好车内有纸袋子，吐完就能扔到车窗外。 但车内的气味又多了一股韭菜味。 难闻得让人只想开大车窗口。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安排的房子 禾婧是被熏醒的，眉头紧皱着。 周祈安看见了，“窗已经开得够大了。” “过会儿应该就散味了。” 禾婧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捂住口鼻。 她胃里也难受得很，翻江倒海的。 要是一个不注意，说不定也会吐出来。 “我缓缓。”禾婧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周祈安的肩膀上。 大概是晕车，禾婧没什么精神，又加上路途遥远，颠簸得很。 可尽管这样，禾婧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其实从镇子上到城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要在城里转车，这样才能到云罗城。 下车后，禾婧还是没能忍住，跑去卫生间吐了一个翻天覆地。 廖红梅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很，双眉也是皱得要紧。 “你这样可遭罪了。”廖红梅拿了帕子，湿了水，让她洗一把脸，好稍微精神一点儿。 “大嫂，我没什么事儿。”禾婧擦了脸后，勉强地勾起嘴角，“让我缓一会儿就行。” “怎么就没事儿了？”廖红梅不赞成地摇头，“咱家里面，你的反应是最大的。” “你看咱爸，还有你大哥二哥，他们是晕车，但没你这么厉害。”要是廖红梅这么晕车，那她肯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出去的。 就在河口村里面。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她都不在意。 再漂亮，那也是花草树木房屋，没什么区别的。 还是自家的身子要紧。 禾婧没摇头，只是垂下了眼睑，出去了。 到车站外面蹲着等待发车。 周祈安过来，递给她水，“喝一口缓一缓。” “谢谢。”禾婧接过了，但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蹲着。 周祈安也没别的事儿做，也蹲在旁边。 “你一直都这样？”周祈安问。 禾婧洗过脸后已经好很多了，点点头回答，“嗯。” “但我也能很快恢复过来，不用担心。” “能吃药吗？”周祈安想了一会儿问。 禾婧摇头，“没什么用，该晕车的时候还是会晕车的。” “我站一会儿就好。” “等会儿还有三个小时。”周祈安想一想就替她感觉到辛苦。 “以后还是别来了。”太过于遭罪了。 周祈安都看不下去了。 禾婧想以后还要考大学，不可能一直都留在河口村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以后的事儿，我现在不清楚，没有办法给你答案。”这种问题，禾婧完全是可以敷衍的。 但她很认真回答，周祈安就知道，还会有以后的。 抿了抿唇后，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好让禾婧休息。 半个多小时后，开往云罗城的巴士终于发车了。 这一次，换了一辆稍微好一点儿的巴士。 乘客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每个位置都坐满人了。 金宝他们都还小，不用买票，但没有位置，只能是跟着大人一块儿坐。 四个孩子，两对夫妇带着，也是够麻烦的。 而且，还有人晕车，根本顾不来那么多。 最后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没有人再呕吐了。 空气虽然说不上多好闻，但禾婧睡得舒服一些。 醒来就是云罗城了。 几个小时，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变过，禾婧全身都僵硬住了，好好活动一下，这才下车。 然后，这一次没有吐。 周祈安悬着的一颗心，也就落定下来了。 出了车站，禾婧拿着何芳芳寄回来的信件，上面写有地址，是何建华安排的房子。 让他们一家住的。 “怎么走？”禾继军还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道路很宽敞，还有来来往往的小车。 更多的还是自行车，而且款式都不一样，二五八大杠的自行车有，但很少。 城里的自行车更加潮流时髦。 廖红梅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瞧着大城市的模样，眼睛都看呆了。 “这就是菁菁长大的地方啊。”廖红梅张着口，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许招娣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满眼都是惊艳，都要看不过来了。 “好漂亮啊。” 孩子们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在外面，金宝跟进宝两人都规矩了好多，眼巴巴地瞧着周围。 “走过去有点儿远。”禾婧说。 “难得来一次，走走呗。”许招娣还想着一路走过去，多看一看呢。 廖红梅是没什么意见的，找车那肯定是要花钱用票的。 能不用，那肯定是不用的好。 石春兰去看禾志强的脸色，“怎么样？” “走走。”禾志强还没完全缓和过来，气息有些虚弱。 既然没有人有意见，禾婧就走在前面带路。 周祈安跟在后面。 他有好几年没来过云罗城了。 这一回儿来，跟几年前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还记得吗？”禾婧边走边问。 周祈安摇头，“不大记得了。” 何建华安排的房子距离何芳芳办酒席的地方很远，离何家也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可偏偏又不在车站附近。 瞧着这个地址，禾婧就知道对方是故意为难的。 她也想过要找朋友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住宿。 但谢盈安，聂瑶，还有黄晓月她们都帮不上忙。 还有就是，禾婧想到了一层，何建华这么安排，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他们住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如他所愿了。 况且，这一点儿路程，对他们天天下地干活儿来说，并不远。 还能沿路看一看风景，也是挺好的。 走路也就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何建华安排的住所了。 禾婧瞧着眼前的小房子，正门前的小院杂草丛生，还散发着一股死老鼠的气味。 再看门窗，木门右下角裂开了一道口子，窗户上的玻璃破碎，全都是蜘蛛网。 “我们就是住两天而已，该不会是要把这房子全部打扫一遍？”许招娣皱紧了眉头。 禾婧转头去看周祈安，“你的朋友怎么说？” “在哪里？” “这里不住了吗？”廖红梅也是不满的，但不住这里，难道去住宾馆吗？ 介绍信倒是有，可一晚上得花不少钱和票啊。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来了。 石春兰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何家对他们完全就是侮辱，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人来看。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结婚的缘由 周祈安看了一眼破败不堪的小房子，再去看禾婧，随后看向众人。 “我有朋友在这里，他有空房子，能让我们过去住几天。” “而且也不远。”周祈安说。 许招娣可不想收拾打扫，一听到有别的地方住，马上就喜上眉梢了，“好啊，好啊。” “我说祈安，你应该早点儿说的，我们就不用走过来了。”许招娣是无心的。 只是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巴士，又一路走过来，早就想休息了。 倒不是说禾婧的不对。 “抱歉，是我连累了大家。”禾婧站出来弯腰道歉。 石春兰马上就反驳，“跟你没有关系，是他们的安排有问题。” “是啊。”禾继军说，“这做人做到这份上……” 禾继军摇头，他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哥，那是你不知道。”禾继东哼了一声，“上回我们来的时候，何家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看。” 这事儿是石春兰不准说的。 她想着毕竟都是有点儿关系，也不想让家人对何芳芳生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封信催促而来会是这样的场面。 “先找地方住下再说。”禾志强看了一眼小房子，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天色不早了。 入夜就不好再找。 更别说，还要收拾做饭。 其他人一听，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色，没有任何的怨言，让周祈安带路去了。 —— 何家。 谢蓉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跟何建华说，“你说，那河口村的一家人过来，瞧见我们安排的房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何建华喝了一口茶，“能有什么反应？ “再不满，那也是要收拾干净。”何建华放下了茶杯，哼了一声，“还真的以为三封信就能来参加芳芳的婚礼。” “居然还想着让我们给安排好住宿。”何建华呵了一声，“既然脸都这么大，那就让他们安心住就成了。” 谢蓉重重点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竟然还敢要求我们来办事儿。” 房间内的何芳芳将客厅外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她写的信，也是她求情的。 但没想到何建华他们会安排什么样的房子。 不过，何芳芳也不在乎。 只要禾婧来了，她就有办法让禾婧死了对江嘉远的心。 想到江嘉远，何芳芳就想起上一世，禾婧跟江嘉远的生活有多好，夫妇之间又是如何恩爱。 这些画面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何芳芳只觉得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口上，怎么都拔不掉。 这一次，何芳芳必须要让禾婧跟江嘉远彻底闹掰了，永远都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幸福。 这样，何芳芳才能放心下来。 眼看着快要到晚饭时间了。 谢蓉跟何建华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叫何芳芳，“芳芳，芳芳。” “妈，什么事儿？”何芳芳最近一直在练字。 因为她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结婚的请柬，江嘉远都不愿意让她来说，还说禾婧的字有多好看。 在学校的作业评比大赛上，那可是年年都拿一等奖的人。 何芳芳气不过，说什么都要比禾婧更厉害。 从那天起，她每天都在练字，可她握笔的习惯，还有写了那么多的年，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说练三两天就能改变的。 如今，她的字，也就看起来稍微好看那么一点儿。 且还是跟以前的字相比而已。 何芳芳拿给谢蓉看，她都不知道怎么评价。 “妈，怎么了？”何芳芳开门。 谢蓉先是瞥了一眼房内，看见她书桌上的本子，还有书，知道她在做什么，很是欣慰，“怎么样？” “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何芳芳轻轻摇头，“我感觉学起来没那么吃力。” “但婧婧以前真的好厉害。”何芳芳低下头来，有些自卑地说，“我这一辈子都追不上她了。” 谢蓉唉了一声，“怎么会？” “我倒是觉得你的天赋比她要好。” “再多努力努力，肯定就超越她。”谢蓉鼓励她。 何芳芳抬头，满眼都是惊喜和高兴，“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妈怎么会骗你？”谢蓉瞧着她那么天真，想着多说点好听的话，鼓励鼓励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不过……”谢蓉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何芳芳听着，脸色跟着就悬起来了，紧张地看着她。 “你也学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啊，就应该好好休息。”谢蓉摸了摸她的发心，“还有，过两天你就要嫁人了。” 提到这个，谢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跟你爸都想让你多留两年再嫁过去的。” “可谁知道……”谢蓉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家女儿的错。 肯定是江家的小子犯糊涂了。 不然，两人又怎么会同一个房间睡了一晚上？ 提到这个，谢蓉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的认亲宴。 虽然是被搞砸了。 但何建华还是重新办了一场。 没有禾婧，这一次很是顺利。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宴席结束后，谢蓉跟何建华怎么都找不到何芳芳，都着急得要去找派出所报案了。 结果，有人告诉他们，何芳芳被江嘉远带出去玩了。 谢蓉跟何建华松了一口气，就在家等何芳芳回来。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夜都不见人回来。 没办法之下，谢蓉跟着何建华去江家找人，才知道俩孩子都没回来。 又去问了其他人，猜测是去山顶看星星了。 两家人又去山顶，依然是没见人。 后来天亮了，经过旅馆，才看见这俩人鬼鬼祟祟地出来。 谢蓉一问，才知道何芳芳被江嘉远带去开房间睡觉了！ 两家本来就是有婚约的，哪怕是何家的女儿换人了，也不影响。 可怎么就能这样？ 何建华跟谢蓉的想法，就是让两个孩子马上结婚，绝对不能等到肚子大起来再办酒席。 而江家那边，尤其是江嘉远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想否认都难。 只是…… 江家认为，是他们何家换了女儿，担心江家不承认，这才故意使手段的。 毕竟在这之前，何芳芳闹了什么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这个事儿，何建华是说什么都不会承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江嘉远会带着何芳芳出去玩。 第一百九十章 怎么分房间住 在这件事里面，何芳芳全程都保持着沉默。 江嘉远看解释没有用，就懒得解释了。 后来，两人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现在，谢蓉看着何芳芳，心底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儿，那该多好啊。 “等会儿跟我多学两道菜。”谢蓉说，“等你嫁过去了，能做几道拿手菜。” “江家那边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妈……”何芳芳咬紧了下唇，欲言又止。 谢蓉瞧见了，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何家这边幸福安稳。 而禾婧一家，在周祈安的安排下，也入住了。 是一栋单独的小院子，有两层。 还带着小院子。 看起来比何建华安排的破败不堪的屋子还要大，而且就在市中心附近。 禾婧都惊讶了，在其他人进屋后，问周祈安，“你这个朋友是谁？” “当年不是挺多知青下乡的吗？”周祈安说，“年轻人比较多。” “然后他们做农活也不是很懂，就知道靠蛮力。”周祈安继续解释，“再有就是知青点，那边的房屋离我家近。” “那边虽然是维修过的，但下大雨，里面还是会下小雨的。” “正好我家也要修修补补，他们看见了，就问我怎么做。” 禾婧听明白了，“你帮他们修了？” “哪能。”周祈安笑了，“都是男人，又是城里来的，自然是不愿意被我比下去的。” “我就教他们怎么修。” 禾婧点点头，明白了。 “就这样一来二往就熟了。”周祈安挑了不重要的来说。 禾婧嗯了一声，也清楚，若是普通的朋友，哪里能借得到这么好的房子来住。 “那他现在住哪里？”禾婧好奇问。 周祈安瞧着没人注意到了，悄悄地拉上她的手，带她进屋，然后又松开。 “结婚了，跟岳父一家住。”周祈安环视了一圈，屋内打扫干净，整整齐齐的。 “他父母早早就去世了。” 周祈安说，“结婚后，就搬过去，跟老婆住了。” “‘大扫除’的那几年的确是发生了不少事儿。”禾婧感慨。 周祈安摇摇头，又耸耸肩，“那都是过去了，现在都好好的。” 禾家人已经看过所有的房间了。 一楼有两间房。 二楼有三间房。 三楼是天台，没有房间。 一共就五间房。 禾家一家刚好够分。 他们本来还想留着主卧不动的。 可要是不睡的话，那就有人睡客厅了。 周祈安倒是无所谓，“我睡二楼客厅就成。” 主卧是朋友父母以前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很整洁。 他也不好动。 禾婧看了一眼，再去看父母，想说点儿什么。 周祈安就说，“我一个粗人，在哪都能睡。” “关键是你们，也不好分。” 石春兰是拿不准主意的，毕竟这是周祈安朋友的房子。 作为客人，没有立场去安排什么。 禾志强扫了一眼禾继军，俩儿子都是有家室的，一家四口，睡一块儿就已经很拥挤了。 着实是没办法再分了。 禾婧跟周祈安还没结婚，那断然是没有两人同一房间的道理。 “既然如此，就听你的安排。” “嗯。”周祈安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禾婧也就没有说什么。 “爸妈，大哥大嫂，你们收拾一下，我跟周祈安去买菜。”禾婧看了一圈，其实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也看得出，昨天已经有人来收拾过了。 禾家人没有意见。 禾婧跟周祈安出门了。 屋里突然来人了，左邻右舍都发现了，有人就出来问，“新搬来的？” “小强怎么把这里给你们了？” 来询问的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 他们都很好奇，也想知道新搬来的邻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瞧着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妇，心底下是有些放松的。 但转眼，瞧见周祈安的黑脸，又那么的魁梧。 到嘴边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相反，禾婧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精致，好看的很。 尤其是说话，温温柔柔的，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倒是让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俩口子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好说话。 “我们不是搬过来的，是有事儿，暂时住几天。”禾婧解释。 “打哪里来的？” “做什么的啊？” “住几天是什么时候回去啊？” ………… 老人的防备心重，恨不得将禾婧跟周祈安的家底全都给问清楚。 屋里的人听见了，担心错过了买菜的时间。 石春兰叫上许招娣出来帮忙，好让他们去买菜。 邻居瞧见还有人，又往里面看了两眼，感觉是一大家子来的。 “婶婶们，我们先去买菜了，改日再聊。”禾婧拉上周祈安的手，跟石春兰和许招娣点点头，忙着离开。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让出位置来。 离开了人群，禾婧回头看，石春兰跟许招娣和她们聊得很好，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种场景。” 周祈安听着就乐了，“没事儿，我妈跟你妈都很擅长。” “再说，我们河口村的，没有几个人是不熟的。” “她们也不会跟你聊那么多。” 禾婧侧眸看去，“那万一以后我们要搬到城里来住呢？” “邻里关系还是要打好的。”禾婧是不会去对付，但要做的，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周祈安闻言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那也没有关系。” “有我在呢。” “也有我妈在。” “肯定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菜市场，也就是供销商。 当然，在一些街道上，能看到一些人在做交易。 禾婧瞧见了，有些好奇，多看两眼。 周祈安望过去，“那是鸡蛋。” “你说我们的酸豆角，腊肉这些能运到这里来买吗？”禾婧问。 周祈安想了一会儿，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有点儿难。” “得要找中间人来卖。” “况且……”周祈安停顿了一下，再去看那已经完成交易的两人，蹙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过。 “酸豆角储存不易，腊肉腊鱼干这些，味道重。” “带着走在街上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禾婧闻言轻呼出浊气，低声呢喃，“也就这一两年。” “过两年后，生意就开放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黄晓月 禾婧说得很小声，街道又那么的喧闹。 可周祈安还是听见了，紧着眉心，左右看了一圈，小声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两年？” 禾婧本来就是嘟囔，没想到让听见了，啊了一声，眼里有些许茫然，“什么？” “你说的两年后就开放是什么意思？”周祈安追问。 他发现，禾婧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她好像知道很多。 可这些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何家吗？ 那何家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周祈安拧着眉头，黑眸盯着禾婧，似乎想要看出一个答案来。 “如果说，这是我个人猜测的，你会相信吗？”周祈安的黑眸太过有压迫力了。 禾婧的心被震了一下。 “你的猜测？”周祈安的眉心还是皱得的。 “是的。”禾婧的心稳下来了，面上也从容了许多。 周祈安还想多问，多了解，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 “禾婧？！” “真的是你！” 禾婧听到声音侧头看去，看到是好友，全身都放松下来，站在原地等人过来，然后一把抱住。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样？” “最近过得好不好啊？” “身体呢？” “没什么事儿？”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问题都冒出来。 禾婧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抱了抱人后，微笑着跟周祈安介绍，“这是黄晓月。” “我高中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晓月，这是我的未婚夫，周祈安。”禾婧跟周祈安说完后，就给她介绍了。 黄晓月比较矮，也就一米五这样子。 面对差不多一米九的周祈安，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得见对方的面容。 然后愣住了。 接着哇哦了一声。 跟禾婧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很高，也很凶。” “跟你很般配。” 周祈安想起了谢盈安，想起了对方的排斥，还以为眼前的这个朋友会跟谢盈安一样，对自己会不满意。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 周祈安说不出来，就给人一种很平常的感觉。 就像是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然后说一句，哦，就是这样啊，不错啊。 禾婧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是什么反应，笑着说，“是吗？” “怎么般配了？” “你就是一朵小白花啊，看起来多柔弱啊，就是需要像他这种高大凶猛的。” “谁看了都不敢再欺负你了。”黄晓月说得认认真真。 周祈安都忍不住笑了，“谢谢。” “客气什么啊。”黄晓月摆摆手，然后说，“禾婧，我有件事儿，之前在信上我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看见你了，又见到你的未婚夫了。” “那我就说。” 禾婧挑眉，“什么事儿。” “我有对象了。”黄晓月说，“他是到这边出差的。” “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那你们？”禾婧一下子就想到了黄晓月上一辈子的男朋友，但好像不是这个时间点在一起的。 至少是两年后。 七八年开放了，黄晓月的男朋友被公司安排到这边工作，才认识的。 怎么现在就认识了？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禾婧的心跟着就悬起来了。 谢盈安未来的对象已经改变了，难道黄晓月也要继续变化？ “他是汉城人，在这边就是出差一个月。”黄晓月没察觉到禾婧的脸色变化，继续说，“他迷路了，问我。” 黄晓月嘿嘿地笑起来，“我看他长那么高，又那么帅，虽然不知道在哪里，我还是给他带路了。” 周祈安：“？？？” 禾婧额了一声，一手扶额，“你就不怕是坏人？” “相信我的直觉。”黄晓月摇头，“他一看就是正气十足。” “他叫什么？”禾婧舔了舔唇，问。 “钟山。” 名字是一样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这也足以让禾婧松了一口气。 黄晓月还有事儿，聊了一会儿就问禾婧做什么，知道是去买菜，连连点头，“你们住哪里？” “打算住几天？” “我这会儿还有事儿要忙。” “改天我们再约。” “对，趁着他还在云罗城，我们见一面。” “要叫上聂瑶跟谢盈安吗？”黄晓月一口气说完，看着禾婧。 禾婧摇头，“我们是来参加何芳芳的婚礼的。” “住两天就回去了。” “啊，这样啊。”黄晓月有些失落。 “多住一天也是可以的。”一直没说话的周祈安说，“既然都来了，那肯定是要在这里逛一逛的。” 黄晓月的双眼马上就闪亮起来了，“对啊，多住一天啊。” “聂瑶整天念叨着你呢。” “谢盈安去找你，她也想，但是叔叔阿姨不允许。” “她都想偷偷去找你了。” “要是不见你一面，恐怕真的会找机会去找你。” 禾婧听得哭笑不得，“好，那我有时间就去找你。” “成。”黄晓月答应下来了，挥了挥手，“我走啦。” “下次见。” 黄晓月来得风风火火的，去也潇潇洒洒。 周祈安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小个的身体里面竟然有这么有趣的灵魂。 “你的朋友都很特别。”周祈安说。 禾婧微微点头，“谢盈安比较传统，晓月的思想就比较开放，心态也好，还很会关注朋友的情绪。” “聂瑶心大一些，比较注重自己，朋友的情绪变化，有的时候会在意，有的时候会不明白为什么会不高兴。”禾婧耸了耸肩膀，“每个人都很有特色。” “那还是你最好。”周祈安说。 禾婧白了一眼过去，“你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你到街上随便问一个人，不分男女，谁不喜欢好看的？”周祈安不满。 禾婧无法反驳。 人都是爱美的。 周祈安悄悄地瞥一眼过去，垂下眼。 刚才禾婧的反应很奇怪，就好像一早就知道黄晓月会有对象。 虽然说每个人都会有对象，但禾婧的反应还是很奇怪。 周祈安说不上来，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今晚吃什么？”禾婧问，但接着又说，“这个时间点，能买到鸡蛋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带来的全国票也不多。” “这几天得节省一些。”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看见他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我带的钱跟票都是管够的。”周祈安特别豪气地说。 禾婧瞥眼看去，眉角微微挑了一下，揶揄道：“你当你是全国首富？” 周祈安听了之后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倒也不是不能成为。” 这一下，禾婧是彻底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周祈安见她没回答，跟上去，又见路上的自行车越来越多了，多看两眼，再回头，正好对上禾婧的黑眸。 “你刚才是不相信我？”周祈安问。 禾婧摇头，“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这个目标太高了。” “一点儿都不高。”周祈安扬了扬下巴，“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得到。” 禾婧看着他没有说话，忽然之间就想到，上一世的周祈安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上一世，禾婧被迫嫁给老男人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暴自弃，都没有时间去管别人过得怎么样。 她只觉得她的这一辈子完了，不会再好起来了。 “周祈安。”禾婧开口。 “什么？”周祈安见自行车骑过来，都不按铃的，眉头直皱着把禾婧拉到身边一点儿。 “这边的人的素质也没见得有多好啊。”周祈安嘟囔。 “村里还会嗯一个铃呢。” 禾婧看去，“一个城市的素养是看大部分人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 周祈安哦了一声，紧接着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问，如果我跟何芳芳没有被调换，你会不会跟何芳芳结婚？”禾婧单纯就是好奇。 因为周祈安之前说过，他对何芳芳是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周祈安的眉头挑起来了，嗯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那你呢？” “是不是就和江嘉远结婚生子？” 禾婧沉默了。 如果没有意外，禾婧是会这样的。 “这是家里的选择。”禾婧解释。 随即，禾婧又说，“然后以我的看法，我会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我可能会跟我妈说提，但她不会同意的。”周祈安看她认真回答了，也就说出来。 “而且在村里，我要是不同意结婚，何芳芳的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哪怕是不喜欢，我还是会跟她结婚。” 但爱是没有的。 不过，周祈安没否认禾婧的说法，“你说的感情可以培养，两个人相处下来，也许是没有爱，但会把对方当做家人。” 禾婧点点头，“嗯。” “你问这个做什么？”周祈安疑惑，追问。 禾婧笑着说，“因为你说想要成为首富。” “我在想，是因为我，还是你本来就想成为。” “那肯定是因为你啊。”周祈安想都没有想，“我一个人过得怎么样糙都行。” “但你不可以啊。”周祈安转头，环视了一圈，“你看，这里是你生活的城市。” “多繁华啊。”周祈安说，“河口村就不一样了。” “一条大道，成家。” “怎么比都没有办法比得过来的。” 周祈安又说，“你跟我了，作为一个男人，难道我还给不了自己女人想要的生活？” “那作为男人，也未免太过失败了。” 禾婧听着哦了一声，“原来我是你的动力啊。” “你不需要动，我来就行。”周祈安想都没有想，直接就回答了。 随后，感觉有些不对劲，再去看禾婧微微泛红的脸。 周祈安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下意识偏过头，清了清嗓子，不是很自在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道动力是什么吗？”禾婧一开始是没有想多的，是路过的大婶忽然就笑了。 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紧接着，供销商到了。 周祈安瞧着排队的人，想换个话题，脑子一抽就问，“禾婧，你以前是做什么售货员啊？” “卖糖果的。”禾婧顺手就指了一家店，也是供销商。 但那是只卖糖果的。 “这份工作很轻松。”禾婧说，“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会特别忙。” “平时都很轻松。” “当然加货和盘点的时候会稍微累一点儿。”禾婧耸了耸肩膀，“其实我高中的老师是想让我父母给我找一找门道，看一看能不能让我去当老师的。” 但老师哪里有那么简单。 尤其是在云罗城里。 在偏远的小镇上倒是可以。 只是何建华跟谢蓉不同意。 后来回河口村，禾志强也想过，但村里的小学是有安排的，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而禾婧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给拒绝了这一份好意。 “你的确可以。”周祈安连连点头，看了一眼糖果铺后，努了努嘴，“想吃糖吗？” “不吃。”禾婧摇头，“我不爱吃甜的。” “那你喜欢吃什么？”周祈安跟上去。 禾婧想了一下，“我不挑食，但要是可以选择，我不会吃。” 这问了跟没问没有什么区别。 周祈安拧眉想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 禾婧拉着他进供销商，“先看看还有什么菜。” “今晚的晚餐比较重要。”禾婧忽然想到，“房子里面有柴火吗？” “火柴有吗？” “还有艾草条有吗？” “别看这里是城市，蚊子还是一样多的。”禾婧的话稍微多了一点儿。 转头就在供销商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几十年的噩梦。 几乎是一瞬间，禾婧本能地转身想要离开。 可周祈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她反常，顺着视线看过去，直接就忽略了那么年过四十的男人，眼里只有年轻人，但都不认识。 也就不知道禾婧看见了谁，怎么就这么慌张。 但下一秒，禾婧又冷静下来了，察觉到周祈安的关心，她抬眸摇头，“抱歉，看到以前的老师。” “我担心她会说我。” 周祈安马上就理解，“的确是。” 留在云罗城再怎么难也不会比回到村里难过。 周祈安握紧了手心，“放心，以后我肯定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你已经给我画了不少大饼。”禾婧深呼吸后，平静下来，“未来的事儿就交给未来。” “现在，你得帮我去抢最后的那一点儿青菜了。”禾婧指了指前面。 “要排队了。”禾婧再去看正在排队的队伍，十来个人，也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有没有青菜。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起想办法 周祈安做了一个挽起袖子的动作，还以为真的是要进去抢，结果还是要排队的。 不过，他们的运气很好，最后一把青菜就到他们。 后面排队的人就没有了。 鸡蛋和肉都没有了。 就只有一把青菜，而且还是红薯叶，又不多。 “去买米。”不管怎么样，吃还是要吃的。 禾婧拎着红薯叶出来。 周祈安跟在后面，稍微慢了六七步。 “你不是何建华的女儿吗？”赵富强正面碰到了禾婧，倒是有些意外。 年过四十的男人，保养得很好。 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也就三十五六岁而已。 禾婧听到这道声音，再看见他这个人，深藏于心底的怨恨，以及恐惧，片刻之间就爆发了。 “抱歉，我不是。”尽管这样，禾婧还是保持着冷静。 也可以说，越是恐惧，她越是冷静。 “不是？”赵富强才回来几天，并不清楚何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禾婧这么否认，倒是好笑起来了。 “我去过你家吃饭，跟你爸是好朋友。”赵富强上下看了一眼禾婧，带着浅浅的笑意说，“你怕生也不至于否认自己的父母。” 周祈安过来了，问禾婧，“他是谁？” “是以前何建华的朋友。”禾婧解释。 赵富强一听，“你看，你这不是承认了吗？” 随即，就看向周祈安。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很高，也很壮实。 要是在部队里面，是一个不错的兵。 但这样的人，怎么就跟在禾婧身边了？ “他是谁？”赵富强拿出了长辈的态度来，“禾婧，我跟你说，你跟江家是有婚约的。”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男人上街？” 禾婧听着有些不耐烦，“抱歉，我已经不是何建华的女儿了。” “另外，这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这是我的未婚夫。”禾婧大大方方地解释。 也让路过听到的人连连回头看去。 随即就跟周祈安的黑眸对上，吓得马上就回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快步离开了。 “哦，是吗？”赵富强这会儿的话音跟态度都改变了。 禾婧马上就听出来了，眉头微微蹙起来。 上一世也是这样，知道她跟江嘉远没有婚约后，整个人的态度都改变了。 “我跟何家没有关系了，我们还要回家。”禾婧没有说再见，而是拉着周祈安的手越过他，走了。 赵富强若有所思地看着禾婧的身影，少女的身姿袅袅娜娜，是真的迷人。 男人的注视太过于直接。 周祈安马上就注意到，回头看一眼，微微眯起了双眼来，挡住了禾婧的身影。 “这个人怎么样？”周祈安问。 禾婧咬了咬唇，“我不喜欢他。” 在他面前，禾婧露出了柔弱的一面来，“我很讨厌他。” “刚才是看到他了？”周祈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禾婧低垂下眼眸，没否认。 周祈安清楚了。 “没事儿。”周祈安是有些生气的，但看见她这样子，心一下子就软和下来了。 在繁华的街道，周祈安不好做什么，只能轻声安抚她，“过两天回去了，我们就见不到了。” “周祈安，有一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禾婧捏紧了手心，又松开。 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她缓缓开口，“何家出问题了。” “何建华可能会求到他面上。” 周祈安皱眉，“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直觉告诉我，他会想要我。”禾婧停下来，抬眸直直地看着他。 周祈安马上就瞪大了双眼，黑眸里蕴藏的怒气滔滔。 “他敢？”周祈安压低了声音。 回头再去看，赵富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禾婧拉住他，“只是我的直觉。” “但真的提出来，我也会拒绝的。” “何家奈何不了我。” 禾婧是早就有准备了，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是想一个人解决的。 但刚刚看到赵富强，心底的不安蔓延上来。 她可以拒绝，但不代表何建华不会做点什么。 “只是，我担心会出事儿。”禾婧吐出浊气，“周祈安，你能保护我吗？” 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这两天，尤其是去婚宴，你能不喝酒，或者不喝任何酒水吗？” 周祈安听她这么说，眉头紧蹙着，“禾婧，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付你。” “单单是我们两人防备远远不够。” 禾婧微微皱起眉。 周祈安接着说，“你跟我有防备，但大哥二哥他们没有。” “想让你妥协，他们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方法。” 禾婧闻言，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及天真了。 她低下头，沉默了。 周祈安继续说，“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件事儿告诉大哥他们。” “我们一起想办法。” 禾婧思考了几秒，答应下来，“好。” “刚刚我还在想要怎么说服你。”周祈安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婚宴那么大的事儿，何建华想要做点什么，还要看一看江家那边的反应。” “况且你不是说了吗？”周祈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何建华出问题了。” “江家还是好好的。” “那江家的话语权就大了。” 禾婧低着头一边听着，同时也在思考着。 都重活了一辈子了。 想事情竟然还这么单纯。 如果刚刚她没有说出来，那会酿造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难道还要跟上辈子一样跟赵富强过？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禾婧握紧了手。 周祈安主动去握住，“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禾婧还是忍不住担心，“赵富强在部队，职位还是挺高的。” “在云罗城的人脉也很多。” 周祈安认识的派出所所长，还有能借到房子居住的朋友，恐怕都奈何不了赵富强。 禾婧想，如果她也能有人脉，认识的人比赵富强更厉害。 又或者说，自己能比赵富强要厉害。 是不是就不会被拿捏住了？ 高考。 想到这里，禾婧更加是坚定了要参加高考的决心。 读书，考上大学，是她唯一的出路。 这一辈子，她绝对不会再被这些人给欺压，拿捏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房子的主人 周祈安听完之后思考了几秒，很认真地看向禾婧，“他再怎么厉害，也是要尊重个人意愿？” 周祈安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欺负人。 这是真的不怕事吗？ 禾婧闻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随即就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也有可能是我想得太复杂，又或者是太恐怖了。” 禾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再吐出来。 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先去买米。”禾婧说。 ………… 买完东西，两人要回去了。 周祈安特意不去提起刚刚的事儿，而是说明天要去哪里。 毕竟今天才十三号，何芳芳结婚的日子是十五号，还有一天的时间。 “带我去你以前工作或者读书的地方看一看？” “又或者说去见一见你的朋友？”周祈安说。 禾婧想了想，“都可以。” “那怎么说？”周祈安不知道这个都可以到底是选择哪一个，还是想要再问清楚一些的。 禾婧歪头想了想，还没想到，抬头就看见了一男一女，其中男人很高兴地在使劲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禾婧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周祈安的朋友，随即就转头去看他。 周祈安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 “那是你的朋友吗？”禾婧点了点他的手臂。 周祈安抬头看去，讶异了一下，嗯了一声，“是。” 对方已经走过来了，先是朝周祈安扬了扬下巴，再去看禾婧，最后视线落回到周祈安身上，“好久不见。” “你又壮了。”男人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边看边摇头，而后跟身后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媳妇儿说，“这是我在河口村的朋友。” “周祈安。” 至于周祈安身边的女人，男人停顿了一下，朝周祈安挑了挑眉角。 “这是我的朋友，毕文彦。”周祈安点点头，笑着跟禾婧说，“这是我的未婚妻，禾婧。” “你好。”禾婧大大方方地伸手出来，“谢谢你的帮忙。” “客气。”毕文彦握上了禾婧的手，然后再跟他们介绍，“这是我媳妇儿。” “刘慧秀。” “你好。” 禾婧跟对方异口同声。 两个男人好久没见了，毕文彦是真的很欣赏周祈安的手臂上的肌肉，“我们也没有多少年没见过面？” “你这个变化也太大了。” 毕文彦忍不住捏了捏周祈安的肌肉，是真的够结实的。 而另一边，双方的家属都很温柔地点头笑了笑。 “我知道你，禾婧。”刘慧秀先开口，“我以前经常在日报上看到你的文章。” “写得很好。” 禾婧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有，那都是随随便便写的。” “你可真的是太过于谦虚了。”刘慧秀接着说，“日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刊登上去的。” 禾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了。 刘慧秀看了一眼周祈安，换了一个话题，“听我老公说，周祈安比江嘉远要靠谱一些。” “你的生活才刚开始。” 禾婧有些意外，“你都知道了。” “何家跟江家的事儿，相关圈子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儿。”刘慧秀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我妈妈是你们高中的老师。” “教数学的，许英梁，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许老师。”禾婧呢喃了一声，“是我高中的数学老师。” “是吗？那可真的是有缘分。”刘慧秀面上倒是没有多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了。 禾婧看出来了。 刘慧秀说，“好，我是故意的。” “没关系。”禾婧摇头，“我的事情的确是不好说。” “是的。”刘慧秀没有否认，“特别是见过你本人之后，我更加好奇了。” “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去。” 倒不是说河口村不好，而是选择留在云罗城得到的机会会更多。 “我妈经常跟我提起你。”刘慧秀说，“你很优秀，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亦或者说是英语，每一门科目，成绩都很平均，没有特别的偏科，也没有特别差的科目。” 这样的学生，本应该是可以上大学的。 但名额就这么几个，禾婧没有被推荐上。 为此，刘慧秀的母亲，许英梁郁闷了好久，也跟学校周旋了许久，但都没有办法。 学校那边都认为禾婧已经有婚约了，跟其他学生不一样，高中毕业就可以结婚。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真实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有直白说出来而已。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禾婧垂下眸来，微微笑了一下，“英雄不提当年勇。” “都过去几年了，以前的知识点，我怕是都还给各科老师了。”禾婧说得云淡风轻。 可刘慧秀不是这么觉得的，“不一定，既然学会了，重新再看一遍还是能想起来的。” “我妈经常跟我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当年的笔记，现在肯定还有用的。”刘慧秀说完了，又忍不住多看一眼禾婧。 感觉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眼前的女孩儿表现更加平淡，不像是十八岁该有的。 难道是因为几个月前的真实身份给打击到了？ 刘慧秀想不出来。 而男人这一边已经叙完旧了。 “我们上午来过一次了，但屋内没有人。”毕文彦说，“就想着你们可能下午才到。” “然后我们下午三点来过一次，也没见人。”毕文彦摊手，“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到。” “但刚刚，碰见以前的邻居，说有人搬进来住了。” “我跟慧秀就过来看一看。” “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毕文彦说完后，拉周祈安走远几步，看了一眼禾婧，小声道，“禾婧啊，那是我丈母娘以前的得意门生。” “当初你写信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 “想着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真没想到啊，这么好的姑娘，让你追上了。” 周祈安笑了笑，有些骄傲和自豪，“嗯，我是三生有幸。” 毕文彦挑了挑眉角，“难怪你之前都看不上何芳芳。” “原来眼光这么高啊。” 周祈安咳了咳，“以后可别提她了。” “我跟她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怕禾婧会吃醋？”毕文彦扬眉，那调侃的神色是真的有点儿欠揍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知道吗？ “周祈安，以前你可不是这么样的啊。”毕文彦笑得贼兮兮的。 周祈安白了一眼过去，“那你是怎么对你媳妇儿的？” “我怎么就不能对我媳妇儿好？” “你们还没结婚呢。”毕文彦啧了一声，有些嫌弃。 周祈安拍了他一掌，“结婚是迟早的事儿。” “我们过两天就订婚了。” “何芳芳跟江嘉远过两天就结婚啊。”毕文彦说。 周祈安沉默了。 毕文彦也意识到玩笑开过头了，认真起来了，“何芳芳跟江嘉远结婚，那是有问题的。” “听说是第二场认亲宴的晚上，江嘉远带着何芳芳去开房间了。” “第二次认亲宴上？”周祈安的重点是很会抓的。 毕文彦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你很在意你未来的媳妇儿啊。” “第一次认亲宴上禾婧也在，不过当时出了一点儿意外。”毕文彦看了一眼还在聊的女人们，这才跟周祈安说下去。 “有人说是禾婧故意想让何芳芳出丑，就把她裙子给剪了。” “至于？”周祈安气笑了，“禾婧不会做这样的事儿，肯定是何芳芳自导自演的。” “禾婧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说呢？”毕文彦捏起了下巴，连连摇头，“认识她的人，熟悉她的人或许是清楚的。” “但我们这些外人就不一定了。” 周祈安一眼扫过去。 毕文彦马上就改口了，“我们不是外人，她可是我丈母娘的得意门生，怎么可能做这种丢人现眼又没脑子的事儿。” 周起安的脸色才稍微缓下来，“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禾婧被何建华扇了一耳光，带着人回家不准再出来。” 不等周祈安追问。 毕文彦接着说，“结果就是禾婧当天下午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说完后，毕文彦叹气，“我丈母娘说禾婧还是太过于冲动了。” “那天完全是可以到她家去的。” “过几天等这事儿过去了，禾婧的工作能继续，至少是稳定的。” 周祈安听着拧眉，然后看过去，“禾婧她肯定是不想麻烦你丈母娘。” “是啊。”毕文彦也清楚，“禾婧，在我们云罗城还是挺有名的。” “看报纸的人，每个月都能看见一篇署名是禾婧的文章。”毕文彦提到这个，诶了一声，“说来也奇怪。” “当初禾婧还不是姓禾的时候，还是何家人的时候，她的笔名就是稻禾的禾了。” 周祈安听着，没说话。 而这会儿，两个女人都聊完了，同时看过去。 四人的视线都互相对上了。 禾婧说，“留在这里，我或许就遇不到周祈安了。” “男人而已。”刘慧秀说。 禾婧听着就笑了，“我知道。” “但不回去，我就不会知道我的亲生父母，还有亲生大哥二哥他们是这么好的人。” “大嫂和二嫂对我也很好。” “外甥他们也很好。” “而且，周祈安也很好。” “听你这么说，家人朋友爱人，你都收获满满了。”刘慧秀耸肩，“那这样的话，我妈妈应该就放心了。” “那拜托你跟许老师说一声，我过得很好，不必担心我。” “这句话，你还是亲自跟她说。”刘慧秀可不会帮这个忙。 禾婧笑了。 “今晚一起吃饭？”周祈安跟毕文彦走过来了，问刘慧秀。 “没办法，在我家，都是我老婆做主的。”毕文彦很无辜地摊手。 搞得刘慧秀都不知道要有什么反应，就很无奈地跟禾婧说，“别信他说的话。” “在你们面前，他给足我面子罢了。” “那也挺好的。”禾婧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 周祈安凑过来，笑眯眯地说，“那以后我也这样给你面子。” “我的面子不是你给的，是我自己给的。”禾婧扬眉。 周祈安的心口咯噔了一下，他觉得眼前的禾婧是真的太美，太自信。 就让人越来越喜欢了。 “对。”周祈安笑嘻嘻地点头。 “今晚你们刚来，理应是我们请你们吃饭的。”刘慧秀开口，“但时间不是很够了。” “明天你们有时间吗？” “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那多不好意思啊。 禾婧一家可是好几个人，拖家带口的。 “应该是我们请你们吃饭。”禾婧摇头，“你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那明天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刘慧秀可不是那种说客气话的人。 “晚上？”禾婧说，“中午大概还有别的事儿。” “好。”刘慧秀一口答应下来了，“那明天晚上见。” “我们就不过去了。” “对，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也好好休息。”毕文彦说，“就当是自家一样。” “别跟我客气。”毕文彦是真的很大方。 周祈安目送他们离开，再回头跟禾婧说，“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我也没有想到。”禾婧摊手。 “明天做什么？”周祈安边走边说，“你的老师可能会过来？” “会。”提起以前的数学老师，禾婧停顿了一下。 周祈安感觉到了，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就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也不知道大哥他们在家收拾得怎么样了？” “还有，金宝他们第一次不在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 “忙了一天了，肯定都累坏了，肯定能睡着的。”禾婧瞥一眼过去。 然后想到了什么，禾婧解释，“许老师对我很好。” “我当初这个选择，她肯定会觉得太过于冲动的。” “不过，现在她看我过得这么好，也算是赌对了。” 当然，这不是堵的。 而是重活了一世的她，事先知道禾家是什么样的人。 才大胆地选择回来的。 周祈安点点头。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回去。 —— 另一边，刘慧秀回头看了一眼，眉角微挑，“真没想到真的是禾婧。” 在这之前，刘慧秀一直都以为是同名同姓而已。 “妈妈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对了。”毕文彦想到了什么，双眉皱起，“刚才周祈安问我，知不知道赵富强。” “谁？”刘慧秀蹙眉。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教育孩子 听自家媳妇儿的语气，好像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一样。 毕文彦就好奇了，“媳妇儿，你认识？” “不认识。”刘慧秀摇头，“但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咱爸妈？”毕文彦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谁了。 刘慧秀没有回答，而是说，“回去之后，我问问。” 随即，又问，“周祈安问这个人做什么？” 毕文彦嗯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说是碰到了一点儿麻烦，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哦哦哦。”刘慧秀清楚了。 毕文彦没有再说什么了。 夫妻俩都很沉默。 另一边，沿着街道一路走回去的禾婧跟周祈安，同样是沉默了。 但过了一会儿后，周祈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刚刚问了一下文彦，他不认识这个人。” “正常。”禾婧不觉得意外，“他本来就不住在这里。” 上一世，禾婧嫁过去后，赵富强才在云罗城买到房子，再定居的。 而他来这里定居的理由，一开始说是为了自己。 而实际上，禾婧后来才知道，赵富强被辞退了。 没办法之下，才会想着借用何建华的愧疚，到云罗城来生活的。 至于为什么被辞退，赵富强给出的解释是，他年龄大了，比不上年轻人。 刚好又碰到大裁员。 就被辞退了。 但是得到了一笔不少的遣散费。 赵富强利用这一笔钱，买了房子后，跟何建华一起合作做生意。 一开始没赔钱，还赚了一点儿。 赵富强就开始贪心，想要更多。 结果，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所有的钱都没了。 赵富强没办法拿何建华出气，就来打禾婧。 再后来，赵富强看到禾婧就来气，每次都要下狠手来打。 现在回想起来，禾婧是真的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胆小，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不过，幸好，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这一辈子，怎么样都不会再发生后。 禾婧的心微微平静下来了。 “哪里人？”周祈安好奇。 禾婧摇头，“不记得了。” 不是的，她是清楚的。 但不能在周祈安面前表现知道得太多。 他太聪明了，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要是被误会她跟赵富强有关系，那就真的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了。 周祈安没有怀疑，点了点头，“也是，你跟他年龄相差也挺大的。”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应该是不敢用什么小手段的。”周祈安看了她一眼后，安慰道。 禾婧弯唇微微笑了笑，“我注意一些就成。” 不管有没有，禾婧都要小心。 ………… 毕文彦的老房子，虽然已经是收拾过了，但也能看得出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收拾的时候就发现了，干净是干净，就是没有人气。 墙角上的蜘蛛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新鲜的。 肯定是之前收拾了，但又很快再织出来。 “不过，瞧着是没什么人气，但家具都收拾得很好啊。”许招娣瞧着这两层的房子，宽敞，院子也足够大。 要是她能从小住在这样的房子，都不知道能有多骄傲自豪了。 “是啊。”廖红梅连连点头附和，“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厨房的米缸里面有少量的米。” “我看过了，是今年的。” 这样的准备，比何家准备的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也就何芳芳觉得就这样的房子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足够了。 最好他们还要感恩戴德地感谢。 廖红梅忍不住呸了一口，又左右瞧了瞧，确定没看见婆婆石春兰，才小声地跟许招娣吐槽，“何芳芳也真的是够给面子的。” “让我们住那样的房子。”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许招娣也忍不住来气，“就是，幸好咱们的周祈安早就有安排。” 说到这个，廖红梅沉默了一瞬，又悄悄地瞄了一眼，再次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敢说，“其实是婧婧找周祈安帮的忙。” “难怪！”许招娣瞪大了双眼，“咱们这小姑子可够厉害的。” “一眼就看穿了前小姑子的伎俩。”许招娣哼了两声，“而且周祈安也够厉害。” “云罗城这么远都还能有朋友。”廖红梅接过话来。 许招娣就说，“这房子的主人是我们村里以前的知青，毕文彦的。” “毕文彦？”早几年前就有知情回乡了，廖红梅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也看不出来周祈安跟他的关系很好。 这一瞬间，廖红梅还是挺意外的。 许招娣扬了扬下巴，“是啊。” “是附近的邻居说的。” 廖红梅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在院子外面玩闹的孩子们齐声地喊禾婧的名字。 她们俩就知道是禾婧跟周祈安回来，也忙着把假装擦灶台的破布条扔到一边去。 禾婧跟周祈安同时进门，抬眼就瞧见金宝进宝苗苗银宝这四个孩子生龙活虎地在玩老鹰抓小鸡。 瞧着他们满头大汗，完全看不出来，一个多小时前还是刚从车上下来的恹巴菜。 “谁被抓到了？”禾婧笑盈盈地问。 金宝被所有人都指着。 禾婧乐呵呵地笑起来。 金宝很委屈，撇嘴，“我这是在让着他们。” “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祈安就过来，大手落在他脑顶上，揉了揉，“你是大哥，让让弟弟妹妹是很正常的事儿。” “游戏就应该按照游戏规矩来。”禾婧不赞同，“大家一起玩，就没有说要因为什么来谦让的。” “以后你们出去上学，到社会上工作，对方也不见得因为你们比较小，就让你们的。” 周祈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村里，大家都是这么教小孩的。 禾婧的这一套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祈安眨了眨眼，咳了咳，低声问，“你这样真的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禾婧反问，再去看他们几个小的。 神色是严肃的。 “公平公正，是要从小培养的。” “四五七八岁，也不小了。” “应该让他们知道，不能仗着年龄小就要求做哥哥的，做姐姐的去谦让弟弟妹妹。”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什么事儿 周祈安听着咳了咳，清起了嗓子。 禾婧看他这样子，微微蹙起了眉头，“我说错了？” “没有。”周祈安立刻就表示，很坚定地说，“你说的是对的。” “但他们还是太小了，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完后，周祈安还问金宝，“你能听得懂你们的姑姑说的是什么吗？” 金宝看了看禾婧，又看了看周祈安，很小幅度地摇头。 “看见没，他们都还很小，说不到这些事儿。”周祈安说。 禾婧知道了，“那以后就慢慢说。” “那以后咱们的孩子可就惨了。”周祈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禾婧立刻就扫一眼过去。 周祈安不敢说话了，让孩子们回去继续玩，他就拿着菜跟米去厨房。 正好碰见大嫂廖红梅，二嫂许招娣出来。 周祈安都喊了一遍。 “都买了什么？”许招娣低头看去，见只有青菜和大米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她以为都到云罗城了，也都辛苦一整天，竟然连鸡蛋都吃不上。 许招娣在心底里叹气。 禾婧就已经开口解释了，“今天去得迟，肉跟蛋都卖完了。” “明天我们早点儿去排队，应该是能买的上的。” “对了，大嫂二嫂，明天晚上这房子的主人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禾婧忽然想起来就提一嘴儿。 “明天我们要多买一些。” “成。”都住别人家里来了，房费都没给，请吃一顿饭那是应该的。 要是什么都不用给，这个人情债可就真的难还了。 廖红梅没有意见。 许招娣就嘟囔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禾婧晕车，也就轮不到她来做饭。 廖红梅跟许招娣去负责了。 禾婧就进屋。 石春兰刚从楼上下来，见他们俩回来了，眼里都是高兴。 “这房子是真的好啊。”石春兰说。 说完后，石春兰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不迭地解释，“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很好。” “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对这里的维护很用心。” 石春兰，住了大半辈子的泥墙瓦房，头一回瞧见这么好的房子，是真的打心底里羡慕，并且是想要这样的房子。 禾婧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微微弯下腰，笑着说，“那我以后给你买这样的房子好不好？” “红砖的，还要刷上石灰，弄得白白净净，然后起个两三层，整个小别墅那样子，怎么样？”禾婧说得很认真。 周祈安也在听。 唯独石春兰，一听就胆战心惊，脑子都要运算不过来，这得要花多少钱了。 “其实我们家还是挺好的。” “冬暖夏凉。”石春兰摇头，“你说的房子，好是好。” “可在我们村里，那可真的太过招摇了。” 石春兰边说边摇头，随即就换了一个话题，“刚才在二楼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请吃饭。” “是房子的主人吗？” “嗯。”周祈安点头，“对，是毕文彦跟他的媳妇儿。” “还有，他媳妇儿的妈妈是婧婧以前高中的数学老师。”周祈安说起来。 石春兰啊了一声，“这可真的是缘分啊。” “那肯定是要吃饭的。”说完后，石春兰诶了一声，“可惜没在家里，不然就可以杀一只鸡了。” 在城里，想要买鸡，是很难的。 这不仅仅是要票，还有排队。 也不知道要多早起来。 石春兰一想，琢磨起来了，“婧婧，明天我们早上什么时候出门？” “供销商得很早开门。” “我们早点去，争取买多点儿菜回来。”石春兰说。 禾婧哭笑不得，“妈，别紧张，许老师是很好的人。” “他们肯定也会喜欢你们的。” 石春兰诶了一声，手指都握紧了。 这会儿，禾志强睡醒了，下来。 还有些迷糊。 刚到大城市，又是真真实实的床，跟乡下用两块木板随便拼一拼就是床，那可完全不一样。 禾志强没睡好，还一直做噩梦，反反复复好几次，要醒醒不过来，就不睡了。 他一脸疲惫地下楼，看见禾婧跟周祈安，说：“我跟你妈看了这里的房间。” “二楼的大一些，有一间是主卧，我们就到楼上去睡了。” “这一楼就婧婧来睡。” “那我晚上在客厅打地铺。”周祈安马上表示。 这样一来，就不是禾婧一个人在一楼了。 对此，禾婧没有意见。 石春兰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就跟禾志强商量一下明天的事儿。 禾婧说不上话来，跟周祈安到门口，看金宝他们玩游戏。 傍晚时分，很快就入夜了。 外出转圈熟悉环境的禾继军跟禾继东回来了。 正好，也要吃饭。 一家人全都坐下来。 这原本是一家三口的房子，椅子都不多，圆桌也不是很大。 哪怕是要招待客人，禾家一家十几口人，完全坐下来，也是显得拥挤的。 吃饭之前，禾婧拧着眉头，神色略微严肃地说了赵富强的事儿。 禾志强瞬间就生气了，“你是我的女儿，跟何建华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他要是真的敢让你去，我就拿着菜刀去问个一清二楚。” “是不是也要让何芳芳回来，孝敬我们。”禾志强是真的恼火了，脸色一瞬间就黑沉下来了。 金宝他们瞬间就低下头，不敢说话。 而一直没见过自家公爹发脾气的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还有我跟大哥在，他们真的敢，我们就跟他拼命了。”禾继东说。 禾继军拧着眉头，“所以，何芳芳的三封信写来催促，并不完全是为了她自身的婚礼。” “还是因为何建华出事儿了，急需一个人去做这件事儿。” “那为什么不让何芳芳去？”廖红梅听着就已经很恼火了。 许招娣连连点头，“就是，照这么说，咱们家婧婧才是他们家亲生的，何芳芳就不是了。” 看着家人为自己说话，禾婧的心是暖暖的，“现在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但何建华出事儿了，赵富强有能力帮忙，这个确实是真的。” “这个事儿，是什么事儿？”周祈安想问很久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这样的事儿啊 禾家人听到周祈安的问题后都齐齐地看向禾婧，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而禾婧闻言，垂眸拧眉，片刻后再抬头，直直地看着周祈安，缓缓地开口，“火柴厂出问题了。” “这件事儿，何建华作为厂长必须是要负责的，但是何建华并不想负那么大的责任。” “具体是什么事儿？”周祈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禾婧咬了咬下唇，再掀眸看众人，“真实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我是离开何家前几个晚上不小心听到的。” 禾婧先解释清楚，“我听到谢蓉问何建华，火柴厂出事后的那个人怎么样。” “何建华说，没救回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以为能进厂工作，那就是吃国家粮，有钱有票，那生活肯定是好的。 却忘了，进厂也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何建华是有一定的责任。”禾婧继续说，“如果上面的人要处分，何建华可能不能继续做这个厂长。” 火柴厂可不是什么民营工厂，那是归国家管理的。 出了人命，那就是机器管理不到位，那厂长肯定是有问题的。 周祈安沉默了一瞬，眉头依然是皱得紧紧的，“这也不完全说是何建华的责任。” 机器难免会出问题。 禾婧义正言辞地纠正，“据我所知，那一批机器是何建华带着工人去检查维修的。” “所有的机器维修过后，维修师傅，还有他都要签字。” 这些事儿，禾婧为什么这么清楚，也多亏了上一世的赵富强，喝多了之后就拉着她碎碎念，什么都说出来。 “另外，你们可能不清楚，何建华以前是做维修的。” “刚好，那一台机器，就是他亲自检查，所有的维修师傅都看着。” 石春兰啊了一声，“这……” “不会，就这样还能继续当厂长？” “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许招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禾继东给打住了。 “那小妹儿，你说的赵富强有本事儿让何建华不去承担那么多的责任，那这个事儿的主要责任，谁来承认？” 禾继东紧着眉头问，他想该不会是想要找一个替罪羊？ 禾婧抿唇，给大家都能懂的眼色，“就是大家想的那样。” 那天里面有不少维修师傅，但大部分都是何建华的心腹。 但也有那么一两个是不那么听话的。 所以，何建华是想让这样的人，去承担这一份责任。 而赵富强则是从中找人周旋。 上一世，这一切都很顺利。 而这一次，禾婧不想让何建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逃离追责。 “但是我没有证据，都是听说的。”这个时候，禾婧没有窃听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听到的，知道的就是真相。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一点儿都不了解。”禾婧摇头。 周祈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事儿，我看看能不能去打听得到。” “但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上面也派人过来调查了。”禾婧叹气，“想来结果已经确定下来了。” “要不然，赵富强也不会到云罗城来。” 是啊，赵富强到云罗城来找何家，就是要利益的。 只不过刚好知道她不是何家的亲生女儿，又不用跟江嘉远结婚了。 他才会萌生出娶她的念头来。 想到这里，禾婧就忍不住握紧了手。 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完全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 而禾婧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对自己竟然有着那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现在一想起来，禾婧就忍不住感到恶心。 “这个事儿怎么都没有报道啊。”廖红梅问。 禾志强开口，“我们不关注这些事儿，不清楚也很正常。” 当时才知道何芳芳不是亲生的，禾婧又不愿意回来。 谁有心思去关注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么一说，大家都能理解了。 “那明天我们怎么办？”许招娣问。 禾志强说，“吃完饭就回来。” “其他的不问，别人问，就正常回答。” “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儿。”石春兰跟着说。 其他人都清楚了，只有周祈安看了一眼禾婧，他感觉禾婧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晚餐过后，大家轮流去冲澡。 衣服都晾起来后。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很累，都上楼睡觉去了。 周祈安在一楼大厅打地铺。 禾婧在房间收拾。 正要躺下的时候，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现在的房间还没有那么隔音，隔壁有点儿声音都能被听见。 石春兰躺下后，有点儿不习惯，也有些担心，“你说我要不要到楼下跟婧婧一块儿睡？” 让周祈安在一楼，石春兰是有些不放心的。 禾志强睁开眼，屋内是一片漆黑，也听不到虫鸣鸟叫青蛙叫。 安静得很。 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个时候你下去怎么解释？”禾志强问。 接着，他又说，“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周祈安，也不相信我们的女儿。” “可我就是不放心。”石春兰愁眉，又说，“当时我就不应该听你的，一口答应下来的。” “你要是担心，半夜可以起来，假装去方便，就知道周祈安还睡不睡在客厅。”禾志强说。 石春兰想，“那万一他们现在就……” “才躺下，大家都没那么快睡着。”禾志强说，“况且，我们家婧婧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周祈安也没有这个胆子。” 石春兰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点了点头，忽然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就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睡。”禾志强说，“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车，又走了那么久。” “明天还要招待客人，后天要去参加婚礼。”禾志强躺下后，已经开始犯困了。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石春兰听见了熟悉的呼声，笑着摇摇头，也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楼下。 禾婧开门，看见是周祈安，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还很大胆地开口问，“要不要一起？” “……”周祈安本来准备了不少话。 可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周祈安不确定禾婧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就犹豫了那么一会儿。 禾婧就开口，“假的。” “什么事儿？” 第二百章 证据 禾婧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周祈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周祈安咳了咳，这才装作什么都没说地开口，“那个，我找你是有事儿想问你。” “嗯。”禾婧也很愿意配合他。 “什么事儿？” “禾婧，你是几个月前才知道何建华出事儿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周祈安看着她问。 禾婧的房间里面是有电灯的，只是灯光不怎么亮。 可还是能依稀看得清楚禾婧的表情。 周祈安不想错过。 然而，禾婧并不是真的无意中听到的，她是重生回来后才想起来的。 而且，想起来后，她人已经在河口村了。 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抱歉，我当时没想过要做什么。”禾婧低下头，很诚实地回答。 “哪怕我想做点什么，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在上一世里面，帮何建华顶替了这份失误的维修师傅失去了工作，也不得不吃了几年的牢饭。 后来出来是什么样子。 禾婧并不清楚。 说完这句话后，禾婧抬头，背对着光源，看着周祈安，“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知道真相的时候，竟然没有想过要去帮忙。” 周祈安摇头，“这很正常，我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想要去惹麻烦。” 禾婧耸肩笑，“但这件事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祈安就打断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那就去想办法，看一看能不能让何建华得到应有的惩罚。” “找证据？”禾婧觉得太难了，“火柴厂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 “而且我们就算能进去，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帮忙的。” 禾婧顿了一下，接着说，“只要何建华还一直是火柴厂的厂长，就没有人想过要得罪他。” 这就是现实。 周祈安很清楚，“那就想办法让何建华不再做厂长。” 禾婧沉默了。 深吸一口气后，禾婧说，“其实我来云罗城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维修师傅，看他是怎么说的。” “明天，我跟你去。”周祈安就这么明确做出决定。 禾婧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好。” “那晚安。”周祈安很快就转身，就怕禾婧又说起刚才的话题。 禾婧心事重重，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回到床边躺下，看着窗外，没有河口村一眼就能看见的夜空，这里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路灯都坏了。 “找证据？”禾婧闭上眼，努力地回忆。 当时赵富强喝醉之后，还说了什么？ 但，越是想要回忆，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禾婧用力地敲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让在门外的周祈安听到了，以为她是在做什么，又爬起来，没推门，只是站在门口，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睡。”禾婧摇头。 周祈安不放心，在门口前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响，这才转身回去躺下。 翌日清晨。 鸡鸣狗吠。 禾婧瞬间就睁开了眼，然后立刻掀了毛巾，起床穿鞋，找客厅的周祈安。 然而，周祈安更早就起来了。 客厅早就恢复原来的样子。 “周祈安？”禾婧出来，厨房里没见到人，院子里也没人。 倒是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在厨房，看她醒来就找周祈安，都不由得笑起来了。 “周祈安出去买早餐了。”廖红梅解释。 许招娣接过话来，“跟咱妈一块儿去的。” “婧婧，你先刷牙洗脸。”廖红梅好心地提醒她。 禾婧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挠挠头，“我刚想到一些事儿，就想跟他说。” “什么事儿都不着急，先洗漱。”廖红梅给她拿来了牙刷和漱口杯。 “快去。” 昨天买了不少米，今天是可以继续做饭煮粥的。 但没有配菜。 周祈安跟石春兰就出门转一转，顺带去供销商，看看能不能买菜回来。 禾婧洗漱好了，禾继军他们也都起来了。 一家大小，都整整齐齐地排队刷牙洗脸。 禾婧心里有事儿，跟大嫂廖红梅说了一句，就出门了。 还不到七点钟，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但大部分都是出来吃早餐的。 城里跟村里不一样，大家都比较愿意在外面买早餐。 然后再去上班。 禾婧朝着供销商的方向去，远远就看见了周祈安跟石春兰的身影。 禾婧马上过去。 但一辆自行车从身前骑过去。 禾婧被挡住了，下意识去看骑自行车的人，随即就愣住了。 “是你。”禾婧惊讶出声。 骑自行车的男人看见禾婧，眼熟，但不认识，就没停下来。 禾婧下意识就追过去，“马师傅，我是禾婧。” 听到禾婧的名字，马国梁停下来了，转头看着她，“你是何建华的女儿？”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禾婧快步过来，“马师傅，你去哪里？” “回家。”马国梁抿了抿唇，也知道何建华的事儿，再去看禾婧，“你怎么回来了？” “听厂里的人说，你不是回乡下了吗？” “何芳芳结婚，被邀请过来参加婚礼的。”禾婧回答，看着马国梁眼底下的青黑，想来是为这件事儿奔波了许久。 禾婧捏紧了手心，她不清楚昨天晚上做的梦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说出来后，马国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马师傅，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吗？”禾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可真的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马国梁看着禾婧，不懂这么一个女娃娃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再加上最近的事儿是真的够烦躁的，紧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 “我没时间。” 等会儿，他就要被带走了。 马国梁还想回家跟妻子孩子，还有父母说一声。 只要这件事儿调查清楚了。 肯定是能平安回家的。 “我想确定一件事儿，那天机器全部维修检查结束之后，何建华有没有返回去检查？”禾婧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提问了。 马国梁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你想做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还是自家的狗窝好啊 马国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是往后退了几步，拧着眉心盯着禾婧看了好一会儿，“你是何建华派来的？” “想知道我到底对这件事儿了解多少是不是？”说完后，马国梁呵了一声，“你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这一次，马国梁一眼都没有再去看禾婧，直接就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禾婧拦都拦不住。 周祈安过来了，“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嗯。”禾婧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咱妈看到你了。”周祈安侧过身，正好腾出视野来。 石春兰看过来了，禾婧也看过去。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禾婧愣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了，“抱歉，刚才看到马国梁的时候，有点儿激动了。” “没事儿。”周祈安见人多，也不好对禾婧做什么亲昵的动作，抬起手来，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举起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放下来了。 “去买菜？”周祈安询问。 禾婧看了一眼马国梁骑远的身影，垂下眼眸，重重地叹气，“先买菜。” “妈对这边不熟悉。”禾婧也放心不下来。 供销商门口排队的人有很多。 石春兰跟周祈安来得早，倒是在前面，可仍然是有人排在最前面。 禾婧看了一眼，跟石春兰说，“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能买到不错的肉。” “我看着前面有卖鱼的，我们要不要买两条？”毕竟是要招待客人的。 石春兰不想显得太过于寒酸。 周祈安摆摆手，“不用，平常怎么吃就怎么买。” “我们买多了，人家也不好意思。”本来就没有什么钱跟票了。 石春兰诶了一声，“那行，就买点猪肉。” “等会儿再去买点儿豆角。” 禾婧想了想，“再买点儿苦瓜？” “做个苦瓜炒蛋？” 有肉，还有蛋。 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晚餐了。 石春兰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好。” “中午我们就随便吃点什么都成。” “晚餐吃好一点儿就成。”石春兰想了想，“还是要再逐个汤。” “这大热天的，买个冬瓜，再买点儿鸭肉煲汤。” 禾婧摇头，“冬瓜煲鸭，还是要老鸭才行。” 在城里可买不到，就算是能买，也要花不少钱以及票。 没有必要为了面子，做这种事儿。 “冬瓜瘦肉汤也可以。”禾婧说。 “夜来香也可以啊。”周祈安说。 禾婧跟石春兰同时看过去，都露出了笑容来。 “夜来香好啊。” “嗯。”禾婧也赞同，“味道很清甜。” “而且我知道郊外有可以摘的地方，不用买。”禾婧说。 既然都商量好了，石春兰就没有别的要说，安静下来排队。 禾婧又看了一眼马国梁离开的方向。 “想去？”周祈安看出来了。 禾婧转眸，“不着急这一会儿，买菜回去后再出来也可以。” 石春兰听到了，“是有什么事儿？” 排队的人多，禾婧不好说得太清楚，就有些含糊地解释，“妈，是昨晚说的那个事儿，刚才那个人就是顶替的。” 石春兰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眉眼跟着也染上了担忧，“你们是想帮那个人？” “可何建华……”对禾婧是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妈，如果我不这么做，何建华就要我去做牺牲。”禾婧的脸色严肃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何建华没有要利用她，禾婧是不会去招惹这一身的麻烦。 但没有办法。 石春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后，她开口，“去，我记得路怎么回去。” 禾婧抿唇。 石春兰推了她一下，开玩笑：“就这点儿路，还怕我会迷路不成？” “那我跟婧婧去了。”周祈安先开口。 禾婧思考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石春兰，“妈，我们会在中午前回来。” “去去。”石春兰摆摆手。 禾婧跟周祈安转身离开了排队的队伍，朝着马国梁离开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周祈安问。 禾婧摇头，“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一个大概。” 这个地点，还是上一世赵富强无意中说出来的。 因为马国梁进去之后，他家人受到了一定的牵连，不得不搬家。 后来，马国梁的儿子也辍学不读了。 那个时候，赵富强还说，“在火柴厂里面，没有几个人敢对你爸叫嚣。” “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国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些人都怕了。” 赵富强那个时候还很骄傲。 禾婧并不想知道，想走，但手被抓得死死的，根本就挣脱不开来。 但现在，禾婧又有些庆幸，上一世的事儿，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还记得。 周祈安看了她一眼，“不认路了，那就问问，肯定能问出来的。” —— 禾家。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在打扫卫生。 因着在城里，家里打扫过一遍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忽然之间就空闲下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房间是多，但床是真的小。”许招娣说，“昨天晚上要不是真的够累，我都要睡不着了。” “我那边也是啊。”廖红梅叹气，“都快把孩子他爸都挤下床了。” “大嫂，你说，我让苗苗跟婧婧一块儿睡怎么样？”许招娣问。 廖红梅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昨晚，就婧婧一个人在一楼？” “还有周祈安打地铺啊。”许招娣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怎么能成啊。”廖红梅诶了一声，连连拍大腿。 这一会儿，许招娣也反应过来了，“诶！我给忘了。” “等会儿，婧婧回来了，你让苗苗过去，说是太挤了，要跟姑姑睡。”廖红梅教她。 许招娣连连点头，“大嫂，你放心，我能办妥。” “对了，大嫂，你也让金宝或者银宝，随便一个跟婆婆他们睡。” 许招娣说，“实在是太挤了。” 昨天一来，瞧这房子，那是真的好看啊。 但也真的是够拥挤的。 许招娣睡了一晚上后，浑身不得劲。 只想着过了明天，后天就回家去。 想到这里，许招娣又想到了一句话，“老祖宗说得对，金窝银锅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舒服啊。” 听得廖红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直接给笑出声来。 第二百零一章 为什么不一样了 许招娣嘿嘿地笑起来，然后环视了一圈屋内，“大嫂，这屋肯定是好的。” “但不是自己的，怎么住都不踏实。” “还是自家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廖红梅跟着看了一圈，很是赞同地点头，“是啊。” “自家好啊。” 当然廖红梅也想着以后能有钱，建这样的房子。 她的想法刚冒出来。 许招娣就说，“就不知道这样的房子建起来得花多少钱。” “我们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整。”许招娣已经开始幻想了。 “真的要建的话，孩子们得一人一间房，什么都没有，四间房就得准备上了。”许招娣感叹了一句，可真的够花钱的。 更不用说，她以后还想再要一个儿子。 廖红梅闻言，也试着想象一个，“四间房还是有点儿少了。” 她也想再要一个女儿。 儿女双全，这才幸福。 许招娣点头，“大嫂说的对。” “你们妯娌之间聊什么呢？”禾继东跟大哥禾继军出门逛了一圈回来了。 家里不需要下地干活儿，也不需要去河边提水。 这日子是一下子就清闲下来了。 禾继东出门转溜一圈，也没认识的人，又不认识路，就这么转溜回来了。 禾继军看了一圈，城里不仅仅是早早用上了自来水，电也早早就用上了。 晚上跟白天一样亮堂。 还有，自来水的水是真的干净，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他在想，自家河口生产大队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 “我们在聊着建房子的事儿呢。”许招娣是一点儿都没隐瞒，直接就说个一清二楚。 禾继东听着，捏着下巴思考起来，“四间房肯定是不够的。” “但这儿看着不错，但占地面积不大。” “我们家占地面积够大，建个两层或者三层，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到时候一层整个四五间房，肯定够住的。”禾继东就是说得那么轻松和简单。 禾继军闻言，扫了一眼过去，“别看着好像不需要花多少钱，但一层下来没有几千一万，那是建不来的。” 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也都变得老实。 —— 马国梁一直在想禾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一边骑车，一边回忆。 “何建华有没有返回去？” 马国梁怎么想都没有印象。 “要是有，我也没有办法证明。”马国梁倒吸了一口冷气。 “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背锅的。”马国梁皱紧了眉头。 一个没注意，自行车栽进了路边的下水沟去。 前轮完全是嵌进去了。 后轮敲起来了。 人也摔了。 但幸好，他骑车的速度不快，也就蹭破了一点儿皮，出了一点儿血。 其他什么问题都没有。 正好，禾婧跟周祈安问路，问到了。 “马叔。”禾婧见状，跟周祈安对视一眼，都跑过去帮忙。 “又是你。”马国梁坐到了路边上。 周祈安去把自行车给弄上来。 车胎还好，就是车头歪了。 周祈安顺便给摆正。 “马叔，我们是真的想帮你的。”禾婧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马国梁的伤口，没有什么大碍。 但手头上什么都没有，也就没办法做紧急处理。 “帮我？”马国梁哼了一声，“你可是何建华的养女。” “为什么帮我？” 马国梁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禾婧。 周祈安搞好了自行车，过来，蹲下，“我们帮你，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更多都是为了自己。” “是。”禾婧没否认。 “何建华找到人帮忙，对方的要求是要我嫁给他。” 马国梁听懵了。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人都是愣愣的。 又过了几分钟，马国梁才微微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禾婧很认真地点头回答。 马国梁沉默了。 “我们也没有必要骗你。”周祈安说，“如果何建华真的进去了，对我们来说就少了一个麻烦。” “但你们就没想过会因此变得更加麻烦？”马国梁看着他们俩。 年轻人啊，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 “这件事儿，你们知道闹出人命了吗？”马国梁连连摇头，“我跟何建华都有责任。” “我跑不了，他也跑不了。” “想要找人捞出来，可不是一个结婚就能解决的。”马国梁叹气。 周祈安跟禾婧对视了一眼。 禾婧紧着眉心，“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肯定是没听完全。”马国梁站起来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何建华现在的确是想要推卸责任，但上面下来的检查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过去的。” 马国梁抬头瞄了一眼他们俩，接着说，“你刚才说何建华有没有可能返回去再检查机器。” “这个我不清楚，但何建华即便是厂长，也不可能在下班之后，说进去就能进去的。” “当时检查维修的时候那么多人在场，我的确是没检查出有问题来。” “字是签了，我也认了。”马国梁叹气。 禾婧隐隐感觉出不对劲。 上一世不是这么发展的。 难道赵富强说的那些都是夸大的言词？ 还是说这一世的事情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禾婧露出了一脸的迷茫。 “我们这边是有些乱，可以麻烦你给我们说一说，这个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周祈安是不清楚的，但也想知道答案。 马国梁扫了一眼，年轻人冲动很正常。 “很简单，就是我跟何建华两人一起签字保证没有问题的机器出问题了。” “导致在厂里上班操作的工人意外身亡。” “目前这个事儿还在调查当中。”马国梁嗯了一声，接着说，“我们也不排除是工人操作不当才会让机器故障。” “当然，这是要看上面的检查过才知道。” “机器已经送回原厂检查了。”马国梁能说的只能是这么多。 “但我可以保证，这事儿的责任可大了，要真的有什么猫腻，可不是嫁人就能解决的。”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定心丸。 禾婧悬着的心落定下来了。 但同时，也让禾婧感到疑惑。 那为什么，上一世谢蓉要哭着跟她说，只有嫁给赵富强，何建华才有救？ 第二百零二章 没有那么重要 这一瞬间，禾婧是茫然的。 周祈安见她愣住了，眉心微微蹙起来，再去看马国梁，“可以更详细地跟我们说一说吗？” 马国梁看了看他们两人，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准备订婚。”周祈安说。 禾婧还在神游当中。 马国梁哦了一声，眉头微挑，“这么快就订婚了？” “嗯。”周祈安没否认，“我们两家本来就有一门婚约，正好我们俩合得来，就继续这一门婚事儿了。” 马国梁点了点头，“但这事儿跟你们没有多大关系，没什么好说的。” “麻烦你了，要是我们搞不清楚这件事儿……”周祈安停顿了一下，转眼看去禾婧，“怕是我们都没办法睡好。” 马国梁沉默了片刻，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后，“行。” —— “还好吗？” 马国梁已经骑自行车回去了。 河边的风依然是带着淡淡的腥味。 禾婧一直侧头看着河面，碧绿的，波光粼粼的。 “周祈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大惊小怪了？”禾婧慢慢开口。 忽然之间，她自嘲地笑了。 上一世，她真的以为可以帮得上忙，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谢蓉的请求。 这一世，她才知道，原来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明明跟我没有什么关系，非要去掺和。”禾婧苦笑着摇头，“要是当时我能多想一下……” 是不是就不会有上一世的惨剧了？ 禾婧现在回想起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做了那么多的选择，都没有什么用。 全部都是用来逃避过去的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 周祈安听着皱眉，但没有多想，只是单纯地以为禾婧当时不经意偷听到的时候，能多听一会儿，多考虑一些，或许就不会闹出现在的误会来。 “这有什么的。”周祈安拍拍她的发心，安慰她，“有警惕心是件好事儿。” “总过好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周祈安揉了揉她的发心，继续说，“我们家婧婧那么聪明，没有那么傻。” 实际上，上一世的禾婧就是这么愚蠢。 重生回来后，禾婧还以为选择回家，就可以避免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儿。 事实上并没有，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要是来参加何芳芳这一次的婚礼，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跟上一世是不是一样。 禾婧摇头，“我真的很怪。” “一边说着要避免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儿，一边又禁不住凑上去，看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 周祈安依然是没有多想，“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下午还要请吃饭。” “等会儿，我们也要回去跟你爸妈他们说一声，事情都得到很好的解决。”周祈安依旧在安慰她。 禾婧摇头，“周祈安，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可以吗？” “在这里？”周祈安放眼看去，河面很宽阔，周围的野草都有人那么高了。 坐在这里，要是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 禾婧一个人并不安全。 “我留下来陪你。”周祈安说，“你要是不想我在你身边，我可以站远一点儿。” 禾婧侧眸看了看，没有回答，摸摸地走到河边，找了一块看起来能坐，也算是干净的石头，坐下去。 鞋子穿的是她在云罗城带回去的小皮鞋。 有几个月没有上鞋油了，已经没有那么铮亮。 灰灰的。 大石头就在河边，河水冲击过来，拍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周祈安没有走远，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河边没有海边那么大的浪花，但小浪还是有的。 特别是在船开过之后，一层又一层的浪拍向岸边。 临近中午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了。 落在身上，热烘烘的。 周祈安都感觉到头顶要冒烟了，可这样，他也没有开口，就站在后面，看着她。 感觉禾婧好像要碎掉了。 周祈安担心她想不开，要跳河。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周祈安开口之前，禾婧先说话，“我不会想不开的。” 这条命，禾婧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才有第二次机会。 禾婧说什么都不会轻生的。 “周祈安，我刚刚想了一下。”禾婧依旧是没有回头，就这么看着河面说。 “如果我没有选择回到河口村来，继续留在何家，跟何芳芳做姐妹。” “江嘉远，我是不会跟她抢的。” “但我想，何芳芳会防备我。” “届时，赵富强知道后，说可以跟何家一起合作做生意。” “但前提，是要我嫁过去。” “我想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祈安就打断了，“没有的事儿。” “你从一开始就回来了。” “这种假设，并不会发生。” “禾婧，你不要想太多了。”周祈安很无奈。 他不明白禾婧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去想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儿。 禾婧的情绪波动很大，听到他说不可能后，激动起来了，“你怎么知道不会发生？” “就是不会发生。”周祈安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搂住她。 “乖，不要想了。” “周祈安。”禾婧摇头，想说出重生的事儿，可忽然之间觉得，其实也没有必要。 现在的她，只是情绪暂时低落。 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她好起来了，可能就会后悔了。 禾婧闭上眼，深呼吸三次后，才长长地吐出浊气，她的心情并未因此好起来，但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周祈安在她身后，闻着她发顶上的香味，很温柔地告诉她。 “禾婧，你别担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 “抱歉。”禾婧摇头，“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好多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周祈安没有手表，完全是靠看太阳来确定时间的。 他也不多问禾婧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知道，禾婧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就可以回去了。 “明天参加完婚礼，后天跟你的朋友一起吃顿饭。” “大后天，我们就回去。” “从此之后，我们跟云罗城何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周祈安跟她说，“我们订婚不需要告诉他们。” “结婚也不需要。” “我们只需要过好我们的日子。” “其他人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第二百零三章 心态平稳下来了 周祈安说完之后，定定地等着她的回答。 禾婧舔了舔唇瓣后，转过身来，看到了他紧张不已，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又不是不答应你。” “我担心你啊。”周祈安说，“能不紧张吗？” 禾婧成功被逗笑了。 “好。”禾婧握上了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大后天，回家之后，这里的事儿，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对对对。”看她真的缓过来了，周祈安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定下来了。 河边没有什么人。 周祈安悄悄地瞄了一眼十指相握的手，心底是雀跃的。 “到上面就得松开。”禾婧发现了，笑着说，“等下一次，没有人的时候，可以牵一下。” “以后结婚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了。”周祈安说，“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过几天就订婚了，你就想马上结婚？”禾婧挑眉。 周祈安嘿嘿地笑起来，“我想着，你会不会心情好了，就一口答应下来。” “会结婚，但不是现在。”禾婧很认真地回答。 周祈安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是，我知道。” “那你还提？”禾婧啧了一声，“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 周祈安：“……” 两人是踩着点回来了。 石春兰看见他们俩的神色都轻松下来，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底，“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下午，屋主什么时候过来？”石春兰问，“我们得提前做准备。” “人到了，就要开饭，可不能让人等。” 石春兰边走边说。 禾婧快步过去，挽着她的手，“还不清楚，但不会太早过来的。” “应该是下午两点后。” “那不是刚睡醒吗？”石春兰皱眉。 屋内，禾家人都坐着了。 许招娣跟苗苗在玩着花绳，廖红梅看着俩儿子写字。 屋内氛围其乐融融的。 禾婧放眼看去，心一下子就安下来了。 “爸，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们回来了。” 很正式。 家人都觉得很奇怪，两两对视了一番后，但都没有破坏这一份奇怪又温馨的氛围。 “姑姑，回来啦。”金宝是最先跑过去的。 “我们在练字。” “可好看了。” 进宝也过来，“姑姑，你看看。” 银宝写得慢，但也写得整齐。 禾婧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一个个夸赞了一番。 周祈安在旁边听见了，忍不住嘟囔起来，“我之前也有认真练字的。” “怎么不见你夸夸我？” 禾婧：“……” “我也夸过你的。”禾婧一本正经地回答。 周祈安撇头，“没有。” “……”禾婧诶了一声。 “怎么样了？”廖红梅打断了他们的互动，询问，“听妈说，你们出去是找人了。” “是啊？”禾继东也很关心这个事儿。 大哥禾继军虽然没有问，可表现一样是很关心的。 父亲禾志强也在等着答案。 “已经没什么事儿了。”禾婧说，“之前是我惊弓之鸟。” “马叔说这一次上面派了人下来调查，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在等机器检查的结果。” “估计等何芳芳婚礼后就清楚了。”禾婧顿了一下，继续说，“何芳芳的婚礼都没耽误，想来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 “这么简单？”廖红梅迟疑。 周祈安补充，“马叔说可能是工人操作不当才会导致机器故障出意外。” “工厂有责任，但不多。”禾婧接过话来，“跟何建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闻言后，禾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有多大关系就好。”这都出人命了，自然是不要牵扯进去的。 多不吉利啊。 “诶，没事儿发生就好。”许招娣跟苗苗也不玩了。 “明天吃了饭，咱们后天就回去。”她说。 禾婧坐下来了。 石春兰去厨房端饭菜出来，周祈安去帮忙。 “后天可能还要多住一天。”禾婧说。 “咋啦？”廖红梅问。 “祈安说要请我的朋友们吃顿饭。”禾婧解释，“昨天傍晚去买菜，我们碰到黄晓月了。” “黄晓月是我的高中同学。”禾婧解释。 禾志强听了，“那就多住一天。” “正好，你们也可以带着孩子出去转一天。” “大后天再回去。” 廖红梅首先去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多住一天真的没有关系吗？ 禾继军点点头，“难得来一次，那就多住一天。” “是啊，上回来，我们也没看什么。”禾继东说，“正好，也快三个月了，我们去一趟派出所，看一看户口弄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大家伙儿才想起来，禾婧的身份证还没换回来。 禾婧也愣了一下，她也差一点给忘记这个事儿了。 眨了眨眼后，禾婧说，“我明天去问问。” “小妹儿，我跟你一道去？”禾继东问。 禾婧摇头，“不用，二哥，你陪二嫂，还有进宝跟苗苗他们转一转。” “城里有家书店，里面可以看书。”禾婧说，“市里也有公园。” “荷花公园对面有个静心湖，里面有划船。” 进宝跟苗苗听见了，两人双眼都放光了。 “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去吗？”苗苗问。 旁边的金宝跟银宝也齐齐看过去。 “我们两家一块儿？”禾继东想了一下，先是去看自己媳妇儿的脸色，再去询问自家大哥。 禾继军没有直接回答，也去看了自家媳妇儿。 “也好啊，孩子们也聊得来，一起正好。”廖红梅说。 自家媳妇儿这么说，禾继军就没有意见了，“那后天先去书店看一会儿，再去游湖。” 石春兰跟周祈安回来了，正好听到。 “那婧婧跟祈安也去。” “玩一玩也好。” “放松一下。” 禾婧听了，“爸妈，你们也去。” “我们一家一起出去游玩。” 石春兰连连摇头，“你们年轻人去就好，我们就不去了。” “我们带上吃食，游完船就在岸边的草地上吃饭。” “好啊，好啊。”孩子们都很高兴。 “是老师说的郊游。” 第二百零四章 名不正言不顺 石春兰听着孩子们说的话，感觉还挺新鲜的，转头就去看禾婧，问她：“郊游？” “就是学校会组织学生到校外去游玩。”禾婧解释，“一个学期会有一次。” “上半学年叫春游，下半学年叫秋游。”禾婧想了想，“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会有活动。” “咱们在村里就没听说过啊。”许招娣瞪大了双眼。 廖红梅也跟着点头，“学校什么时候安排过这些活动了？” 禾继东一听，稍微想一想就清楚了，“那肯定是我们这地方太穷了。” “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禾继军说。 廖红梅跟许招娣两人同时低头去看自己的孩子。 几个孩子都是一脸的期待。 “那我们就去郊游？”廖红梅不太确定地说。 “去啊，怎么不去。”石春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后，直接就点头答应下来了，“当家的，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反正在这里坐也是坐，倒不如出去转转。 上回来的时候，石春兰都没好好看一看大城市呢。 “去就去。”禾志强是没有意见的。 “那就坐下来一块儿吃饭。”禾志强看事情都决定下来了。 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该吃饭就要吃饭。 周祈安坐在禾婧旁边，环视了一圈禾家人，再去看她，小声地问，“后天郊游需要准备什么？” 他得提前做好准备，可别什么都没有。 去到那边，就是一个愣头青，让人给笑话了。 “没有什么需要的。”禾婧给他夹了一片煎鸡蛋，“非要准备的话，那肯定是大家都能坐得下的野餐布。” “草地看起来挺干净的，但有虫蚁，咬到孩子就不好。”禾婧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要是被蜱虫咬到了，严重一些怕是会出人命。” “还有隐翅虫，被咬到了，皮肤会溃烂。” “一样是难受的。” 周祈安听着皱眉，“怎么感觉大城市比村里还要危险？” “我们在村里啥也没有，就这么坐，也不见得有什么事儿发生啊。” 禾婧一阵无语地白了一眼过去，“吃过饭后，我跟你说清楚。” “……”周祈安直觉是长篇大论，默默地闭嘴，不问了。 午餐后。 许招娣让苗苗去找禾婧。 苗苗跑过来，缠着她，“姑姑，我可以跟你一块儿睡吗？” 她的话音刚落下，金宝也跑去找石春兰，“奶，这儿的床板太小了。” “我能跟你还有爷爷一块儿睡吗？” 四个人，虽然是两大两小，可床板就那么一米五的宽度。 再加上夏天炎热。 一家四口躺在一块儿，跟蒸炉是没有区别的。 昨晚睡得下，那还是托坐了一天大巴的福。 这会儿，午休，大家都好好休息过了。 四个人再躺一块儿，那是真的怎么也睡不着的。 禾婧是一个人睡，床够大，多个孩子都没有问题。 “可以，没问题。” 说完后，禾婧看向石春兰，询问：“妈，要不金宝也跟我一块儿睡？” “他们俩还小，睡不了多少地方。” 大人就不一样了。 孩子还很小，一块儿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十三四岁了，那就不行了。 石春兰思考了一会儿，转眸去看自家男人禾志强，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禾志强看了看，问金宝，“你想跟谁一块儿睡？” 金宝看了看石春兰，又看了看禾婧，转头去看廖红梅。 廖红梅想了一下，让金宝自己做主。 金宝思考了片刻，“爷爷，我能跟姑姑一块儿吗？” 姑姑香香的。 金宝很喜欢。 而且跟着爷爷一块儿睡，他有些不自在。 跟着姑姑就不会了。 “那就跟姑姑。”禾志强不勉强孩子。 苗苗听了，歪头去看金宝，“哥哥，我要睡中间，我要跟着姑姑。” 金宝哼了一声，“姑姑睡中间，我们就一人一半。” 禾婧：“……” 苗苗的眼眸瞬间就闪亮起来了，“哥哥，你好聪明。” 周祈安看了看两个孩子，心底是羡慕的，他也想跟禾婧一块儿睡。 但现在不可以。 得领了结婚证后才行。 不过，他也没小气到跟俩孩子争风吃醋，“你们俩睡醒了，想要去厕所，不用叫醒你们的姑姑。” “我就在客厅，叫我陪你们去就成。” 屋内是没有厕所的。 只有二楼有一个恭桶。 厕所跟厨房都在大门外面，另外有两间小房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卫生间。 这跟村里的布局差不多，但城里的看起来要好看许多。 睡觉的问题得到解决了。 上午没做什么的禾家人，这会儿也困了。 况且时间也不多。 下午两点还要起来，收拾干净，烧好水，等屋主过来。 —— 禾婧没有什么睡意，行李箱里除了衣服，也没带什么解闷的书，房间内是干净的，书籍课本铅笔这些都没有。 睡不着，闲着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禾婧看了看俩孩子，满头都是汗水，禁不住一阵心软。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坐到床边，拿大葵扇给孩子们扇风。 周祈安睡意轻，禾婧房间的门没关，一点儿动静就醒过来了。 他起来，揉了揉眼，就看见禾婧起来给孩子们扇风。 画面很安静，很和谐。 有一种很多年后，她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周祈安的心瞬间就软化了。 客厅有动静，禾婧听得到，转头看出去，见周祈安醒来了，又回头看了看俩孩子。 屋内开了窗户，也开了门，但依然是闷热的。 禾婧竖起了食指，又摇摇头，周祈安才没进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 禾婧扇累了，换了一只手，又扇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大葵扇出来。 “怎么不睡了？”禾婧轻声问，接着又说，“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周祈安的睡意轻，禾婧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偶尔晚上是要去值班的，有一点儿动静，那都得知晓。 “没有，刚好睡够了。”周祈安摇头否认，问她，“你呢？” “睡不着。”禾婧如实回答，“虽然说知道了真相。” “但我也不敢确定，要是赵富强真的去找何建华，想要娶我的话。” “何家会怎么做。” “管他们做什么？”周祈安摆手，“现在你是禾家的女儿，又不是他何建华的女儿。” “真要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第二百零五章 安逸 禾婧听着他说的话，垂眸想了一会儿，“你说的对。” “我是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想那么多，也不会有提前知道结果。”这一刻，禾婧才是真真实实地彻底放松下来。 一个人想要想开了，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儿，而是静下心来，也需要一个契机。 还有一个人陪在身边。 禾婧掀眸，看向周祈安，“谢谢你。” “谢我什么？”周祈安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但不是很在意地摆摆手，“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要是不帮你。” “难道让我看着你嫁给其他人？” “那你不要想了。” “不可能的。” 禾婧听着就笑了，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声，免得吵醒孩子们，也影响到楼上睡觉的家人。 “我发现，你现在是真的特别会说话。”禾婧说，“油嘴滑舌的。” 周祈安瞄了一眼她的唇，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别过视线，“对你而已。” “其他人，我才懒得说那么多。”周祈安还是有一点点骄傲在的。 禾婧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就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没去看妈买了什么菜。” “我去看看。”说着，禾婧就起身。 周祈安跟着，“你之前不是说要买苦瓜吗？” “我刚在厨房看见了，有苦瓜，也有鸡蛋。”周祈安说，“还有半斤猪肉。” “半肥瘦的。” 周祈安嗯了一声后，继续说，“妈说买不到五花肉。” “苦瓜煎蛋，猪肉嘛……”禾婧得看一看是什么部位的，这样才能确定做什么菜。 “本来是想要买鱼的，但没买到。”周祈安接着说，“目前就一道苦瓜煎蛋，还有猪肉。” “招待你的老师，会不会太少了？” 周祈安是有些局促的，“你老师知道你的未婚夫换成是我了。” “会不会有意见？”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厨房门口。 禾婧转头看去，“对你有意见，你能怎么办？” 厨房门是锁上的。 钥匙就在客厅的大门后面。 禾婧拿了钥匙，再开门，“许老师对江嘉远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说他态度不是很好，成绩也一般，但胜在家境好。” 厨房的门开了，禾婧先一步进去。 城里的厨房跟村里的差不多。 依然是划分出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存放柴火。 不过，村里这个时候放的最多是割禾剩下的禾梗，其他时候就是竹林捡来的竹壳，又或者是山里捡的枯树枝。 城里就不一样了，是买回来的柴火。 叠放得整整齐齐。 这一批柴火是他们昨天傍晚买回来的。 并不多。 “明天吃完饭后，我们还要再买点柴火回来。”不然就没办法烧水煮饭做菜了。 周祈安瞄了一眼，“在城里生活可真的麻烦。” “什么都需要钱买。” 在村里就不一样了，大部分都能自给自足。 禾婧进去，先看了挂在半空的猪肉，又闻了闻，没洗过的，没变味。 不过，也得处理了。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城里的生活方便许多。”禾婧摘下了猪肉，放在碗内。 又出门去开水龙头，打了一盆水。 接着，想去拿砧板跟菜刀。 禾婧一转身，周祈安就递过来了。 递过来的菜刀，把柄是朝自己的。 禾婧的眉角挑了一下，对周祈安的细心又多了一个认识。 “那你是喜欢村里，还是喜欢城里？”周祈安蹲下来，看着她低头切肉。 刀起刀落。 那肉片，薄得跟纸片一样。 周祈安好奇，忍不住捏了一片起来看，肉片很是轻薄，都能投出光来了。 “你的刀功，比咱妈都要厉害啊。”周祈安连连摇头赞叹。 “是你妈，还是我妈？”禾婧没抬头，专注于手头上的猪肉。 “……你的。”周祈安撇嘴，“反正都是我们的。” “那的确是。”禾婧点头。 半斤猪肉并不多，三两下就切完了。 禾婧拿起装猪肉的碗，到厨房，加了油盐，还有生粉，手抓了一把，搅拌均匀，就放在一边。 “不放点儿酱油？”周祈安最爱就是酱油了。 禾婧睨眼过去，“这里没酱油。” “就买了一点儿油盐。” “生粉还是顺便买的。”禾婧有些无语，“你当时不也在吗？” 周祈安：“……” 肉是腌制好了。 砧板跟菜刀都要洗干净。 禾婧看了厨房的菜，有苦瓜，有鸡蛋，还有一把小葱，一小块姜。 看着不像是买的，估计是跟左邻右舍要了一些。 锅里的热水没有多少了。 等会儿客人来了，要泡茶。 禾婧看周祈安站着，什么都没做，嫌弃他眼里没活儿，就吩咐他，“装水，我烧火。” “家里没开水了。” “等会儿还要泡茶。” 周祈安马上就过去，“茶叶没买……” “那也要准备水啊。”禾婧诶了一声，“刚刚就应该买的。” “不着急，等会儿去也成。”周祈安装了满满的一锅水回来。 禾婧蹲下去准备烧火。 周祈安就说，“我来，这个我比你要熟。” 火柴就在灶台口边上，男人拿起来，一划，火柴燃烧起来，冒出一阵白烟来。 这味道，禾婧不能说喜欢，可也不讨厌。 “烟火的气息。”禾婧看着火柴燃烧到最亮，很快就熄灭了。 而灶台里面也点燃了小火。 周祈安很熟练地放进容易燃烧的小木柴进去，摆一摆，火焰没一会儿就大起来了。 “行了，我们不用在这看着。”周祈安看了两眼，确定不会歇火后，抬头去看禾婧，询问道，“要去买茶叶不？” “等水烧开再去。”禾婧瞥眼看去，“不着急这一会儿。” “那我们聊会儿天？”周祈安放眼看出去，琢磨着要去哪里才方便。 厨房里面烧着火是闷热的。 屋外面有太阳，明晃晃，一样是热得很。 客厅里面，孩子们在睡觉。 说话不好太大声。 “在屋檐底下说说话就好。”禾婧转身迈步出去。 周祈安跟过去。 屋檐底下，有风吹来，但有太阳晒得到，只得在门口这一块小地方坐着。 “没什么事儿做，这样的生活是真的够舒服的。”周祈安也不讲究，就这么坐下来。 禾婧找来了两张小板凳，看他这样子，就放下一张到一边去。 自个儿坐一张。 第二百零五章 安逸 禾婧听着他说的话，垂眸想了一会儿，“你说的对。” “我是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想那么多，也不会有提前知道结果。”这一刻，禾婧才是真真实实地彻底放松下来。 一个人想要想开了，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儿，而是静下心来，也需要一个契机。 还有一个人陪在身边。 禾婧掀眸，看向周祈安，“谢谢你。” “谢我什么？”周祈安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但不是很在意地摆摆手，“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要是不帮你。” “难道让我看着你嫁给其他人？” “那你不要想了。” “不可能的。” 禾婧听着就笑了，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声，免得吵醒孩子们，也影响到楼上睡觉的家人。 “我发现，你现在是真的特别会说话。”禾婧说，“油嘴滑舌的。” 周祈安瞄了一眼她的唇，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别过视线，“对你而已。” “其他人，我才懒得说那么多。”周祈安还是有一点点骄傲在的。 禾婧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就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没去看妈买了什么菜。” “我去看看。”说着，禾婧就起身。 周祈安跟着，“你之前不是说要买苦瓜吗？” “我刚在厨房看见了，有苦瓜，也有鸡蛋。”周祈安说，“还有半斤猪肉。” “半肥瘦的。” 周祈安嗯了一声后，继续说，“妈说买不到五花肉。” “苦瓜煎蛋，猪肉嘛……”禾婧得看一看是什么部位的，这样才能确定做什么菜。 “本来是想要买鱼的，但没买到。”周祈安接着说，“目前就一道苦瓜煎蛋，还有猪肉。” “招待你的老师，会不会太少了？” 周祈安是有些局促的，“你老师知道你的未婚夫换成是我了。” “会不会有意见？”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厨房门口。 禾婧转头看去，“对你有意见，你能怎么办？” 厨房门是锁上的。 钥匙就在客厅的大门后面。 禾婧拿了钥匙，再开门，“许老师对江嘉远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说他态度不是很好，成绩也一般，但胜在家境好。” 厨房的门开了，禾婧先一步进去。 城里的厨房跟村里的差不多。 依然是划分出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存放柴火。 不过，村里这个时候放的最多是割禾剩下的禾梗，其他时候就是竹林捡来的竹壳，又或者是山里捡的枯树枝。 城里就不一样了，是买回来的柴火。 叠放得整整齐齐。 这一批柴火是他们昨天傍晚买回来的。 并不多。 “明天吃完饭后，我们还要再买点柴火回来。”不然就没办法烧水煮饭做菜了。 周祈安瞄了一眼，“在城里生活可真的麻烦。” “什么都需要钱买。” 在村里就不一样了，大部分都能自给自足。 禾婧进去，先看了挂在半空的猪肉，又闻了闻，没洗过的，没变味。 不过，也得处理了。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城里的生活方便许多。”禾婧摘下了猪肉，放在碗内。 又出门去开水龙头，打了一盆水。 接着，想去拿砧板跟菜刀。 禾婧一转身，周祈安就递过来了。 递过来的菜刀，把柄是朝自己的。 禾婧的眉角挑了一下，对周祈安的细心又多了一个认识。 “那你是喜欢村里，还是喜欢城里？”周祈安蹲下来，看着她低头切肉。 刀起刀落。 那肉片，薄得跟纸片一样。 周祈安好奇，忍不住捏了一片起来看，肉片很是轻薄，都能投出光来了。 “你的刀功，比咱妈都要厉害啊。”周祈安连连摇头赞叹。 “是你妈，还是我妈？”禾婧没抬头，专注于手头上的猪肉。 “……你的。”周祈安撇嘴，“反正都是我们的。” “那的确是。”禾婧点头。 半斤猪肉并不多，三两下就切完了。 禾婧拿起装猪肉的碗，到厨房，加了油盐，还有生粉，手抓了一把，搅拌均匀，就放在一边。 “不放点儿酱油？”周祈安最爱就是酱油了。 禾婧睨眼过去，“这里没酱油。” “就买了一点儿油盐。” “生粉还是顺便买的。”禾婧有些无语，“你当时不也在吗？” 周祈安：“……” 肉是腌制好了。 砧板跟菜刀都要洗干净。 禾婧看了厨房的菜，有苦瓜，有鸡蛋，还有一把小葱，一小块姜。 看着不像是买的，估计是跟左邻右舍要了一些。 锅里的热水没有多少了。 等会儿客人来了，要泡茶。 禾婧看周祈安站着，什么都没做，嫌弃他眼里没活儿，就吩咐他，“装水，我烧火。” “家里没开水了。” “等会儿还要泡茶。” 周祈安马上就过去，“茶叶没买……” “那也要准备水啊。”禾婧诶了一声，“刚刚就应该买的。” “不着急，等会儿去也成。”周祈安装了满满的一锅水回来。 禾婧蹲下去准备烧火。 周祈安就说，“我来，这个我比你要熟。” 火柴就在灶台口边上，男人拿起来，一划，火柴燃烧起来，冒出一阵白烟来。 这味道，禾婧不能说喜欢，可也不讨厌。 “烟火的气息。”禾婧看着火柴燃烧到最亮，很快就熄灭了。 而灶台里面也点燃了小火。 周祈安很熟练地放进容易燃烧的小木柴进去，摆一摆，火焰没一会儿就大起来了。 “行了，我们不用在这看着。”周祈安看了两眼，确定不会歇火后，抬头去看禾婧，询问道，“要去买茶叶不？” “等水烧开再去。”禾婧瞥眼看去，“不着急这一会儿。” “那我们聊会儿天？”周祈安放眼看出去，琢磨着要去哪里才方便。 厨房里面烧着火是闷热的。 屋外面有太阳，明晃晃，一样是热得很。 客厅里面，孩子们在睡觉。 说话不好太大声。 “在屋檐底下说说话就好。”禾婧转身迈步出去。 周祈安跟过去。 屋檐底下，有风吹来，但有太阳晒得到，只得在门口这一块小地方坐着。 “没什么事儿做，这样的生活是真的够舒服的。”周祈安也不讲究，就这么坐下来。 禾婧找来了两张小板凳，看他这样子，就放下一张到一边去。 自个儿坐一张。 第二百零六章 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禾婧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等过了几十年，退休之后，我们就能过上这种生活了。” 周祈安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禾婧撇头看去，嘴角微扬，“最近有学习吗？” “我怕等会儿老师过来了，会考你几句。” 周祈安马上就打起精神来，“有学，但我怕忘了。” “你帮我复习一下。” 周祈安说完就后悔了，“唉，没带课本过来。” “也没事儿。”禾婧坐直了。 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厨房的动静，她还是能听得到。 “我问你一些俗语，看看能不能答得上来。”禾婧稍加思索一番。 很快就说了几句比较常见的俗语。 周祈安也回答得很快。 禾婧还算满意，“老师知道你底子不多，不会问你太多的。” “能答得上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周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那我还是多回忆一下。” “免得等会儿答不出来丢人。”周祈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沉思起来了。 禾婧弯唇笑着摇头，“我爸妈都还在，老师不会太过分的。” 但周祈安还是不放心。 热水烧好了，禾婧去装水。 周祈安不放心，不让她做。 将热水都装满了水壶。 禾婧跟周祈安就出去买茶叶。 正值午休时间，大部分的供销商都在休息。 只有小部分是开门的。 不过，也能买得到茶叶，还有一些花生瓜子，以及奶糖。 “还要其他吗？”周祈安瞧着还不够，“等会儿买些水果回去。” “够了。”禾婧拉着他，“老师不会吃的。” “这些也就金宝他们吃。” “你吃也可以。”周祈安说，“孩子有孩子的，你有你的。” 禾婧不爱这一口，“吃一点儿就成。” “我不太喜欢吃零食。” 禾婧对食物的要求，还有欲望都没有那么高。 可偏偏，她做出来的吃食就特别好吃。 禾婧也搞不懂。 下午两点还不到。 石春兰醒来了，急急忙忙下楼洗脸。 收拾好后，石春兰才发现，禾婧跟周祈安不在家里，顿时就拧起了眉心。 没过一会儿，他们两人回来了。 大包小包的。 石春兰瞧见了，眉头一挑，“你们去买什么了？” “买点待客的瓜子糖果。”周祈安解释。 禾婧是回到家门口，才松开挽着周祈安的手，石春兰是没看见他们两人手挽手的。 “还买了茶叶。”禾婧说。 “妈，热水都烧好了。”禾婧边说边拉着石春兰进屋。 石春兰看着大伯小包的，瞧了几眼禾婧，“婧婧，我们是借住在这里的。” “这样搞得像主人家了。” 多不好啊。 万一别人给误会了。 那怎么解释？ 周祈安闻言，笑着摇头，“石姨，他们不会这么想的。” “妈，要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是不是也太失礼了？”禾婧反问道。 石春兰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我去拿碟子过来装好。”周祈安出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禾婧跟石春兰两人。 房间内的俩孩子还没睡醒。 门口的大门是敞开的。 有点儿风吹进来。 有些凉快。 “明天就是芳芳的婚礼了。”石春兰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 “礼金就按照一家来给。”石春兰一直都没提这个事儿，就怕大儿媳跟二儿媳不满意。 “应该的。”禾婧觉得没有问题。 “就是，我跟祈安的婚礼，怕是收不回来这一笔礼金了。”禾婧说个清楚明白。 石春兰明白，“你们结婚，应该是不想请他们的。”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周祈安回来了。 瓜子花生糖果都装在一起，分成了三份。 茶水也泡好了。 茶杯洗干净了。 等人到了，就能坐下来聊一聊。 下午的两点钟，生物钟让人很准时地醒来。 一楼房内的俩孩子满头大汗出来。 俩孩子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 可见这几天的温度是有多高。 石春兰瞧着就心疼。 在乡下开个门，开个窗，勉强还有风吹进来。 “等会儿去洗把脸。” 衣服是没办法换了。 带过来的就这么两套。 一套洗了，还在晾晒着。 俩孩子还没醒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点头。 二楼也有人下来了。 禾婧抬头看去，“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下午好啊。”许招娣打了一个哈欠。 面上也是汗涔涔的。 看来大家都不是很适应城里的温度。 禾婧想，要是有风扇就好了。 但这会儿的风扇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的。 还要用票。 “我们先去洗把脸。”廖红梅也热出了一身的汗水。 黏糊糊的。 很难受。 厨房门口的是自来水。 被晒过的水很烫。 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在村里，用的是河水，都是早上挑回来，静置放在屋内的。 用的时候是凉快的。 再不济就去山里装泉水。 清甜可口，又冰凉。 洗完脸后，许招娣嘀咕了几句，“城里方便是方便了，但也太那啥了。” 廖红梅深有同感，“自来水好是好，但太烫了。” “冬天岂不是比河水还要冷？”许招娣想一想就连连摇头。 “赶紧回家。”许招娣说。 禾家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摇头了。 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城里的繁华给迷住了双眼。 也被这里的两层小楼房给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可真的住下来后，才发现，很不习惯。 “过两天就回去。”禾继军说。 禾继东嘿了一声，“厨房里面也有水缸，今晚我们装满了，明天就能用。” “不用担心水烫了。” 方法还是有的。 四人在厨房门口嘀嘀咕咕，讨论了很久。 屋内的禾婧等人都听见了。 石春兰诶了一声，转头看去，“幸好屋主没来。” “真要是听到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禾婧笑了笑，“妈，大哥他们说的没错。” “住在城里是有些不方便的。” “比如说在筒子楼里面，一层就两个厕所，一个厨房，全都是公用的。”禾婧说起来。 “何家以前住的房子还好，配有卫生间和厨房。” “其他人分配到的家属楼，就很麻烦。” 石春兰听得直皱眉，“还是家里好。” 第二百零六章 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禾婧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等过了几十年，退休之后，我们就能过上这种生活了。” 周祈安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禾婧撇头看去，嘴角微扬，“最近有学习吗？” “我怕等会儿老师过来了，会考你几句。” 周祈安马上就打起精神来，“有学，但我怕忘了。” “你帮我复习一下。” 周祈安说完就后悔了，“唉，没带课本过来。” “也没事儿。”禾婧坐直了。 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厨房的动静，她还是能听得到。 “我问你一些俗语，看看能不能答得上来。”禾婧稍加思索一番。 很快就说了几句比较常见的俗语。 周祈安也回答得很快。 禾婧还算满意，“老师知道你底子不多，不会问你太多的。” “能答得上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周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那我还是多回忆一下。” “免得等会儿答不出来丢人。”周祈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沉思起来了。 禾婧弯唇笑着摇头，“我爸妈都还在，老师不会太过分的。” 但周祈安还是不放心。 热水烧好了，禾婧去装水。 周祈安不放心，不让她做。 将热水都装满了水壶。 禾婧跟周祈安就出去买茶叶。 正值午休时间，大部分的供销商都在休息。 只有小部分是开门的。 不过，也能买得到茶叶，还有一些花生瓜子，以及奶糖。 “还要其他吗？”周祈安瞧着还不够，“等会儿买些水果回去。” “够了。”禾婧拉着他，“老师不会吃的。” “这些也就金宝他们吃。” “你吃也可以。”周祈安说，“孩子有孩子的，你有你的。” 禾婧不爱这一口，“吃一点儿就成。” “我不太喜欢吃零食。” 禾婧对食物的要求，还有欲望都没有那么高。 可偏偏，她做出来的吃食就特别好吃。 禾婧也搞不懂。 下午两点还不到。 石春兰醒来了，急急忙忙下楼洗脸。 收拾好后，石春兰才发现，禾婧跟周祈安不在家里，顿时就拧起了眉心。 没过一会儿，他们两人回来了。 大包小包的。 石春兰瞧见了，眉头一挑，“你们去买什么了？” “买点待客的瓜子糖果。”周祈安解释。 禾婧是回到家门口，才松开挽着周祈安的手，石春兰是没看见他们两人手挽手的。 “还买了茶叶。”禾婧说。 “妈，热水都烧好了。”禾婧边说边拉着石春兰进屋。 石春兰看着大伯小包的，瞧了几眼禾婧，“婧婧，我们是借住在这里的。” “这样搞得像主人家了。” 多不好啊。 万一别人给误会了。 那怎么解释？ 周祈安闻言，笑着摇头，“石姨，他们不会这么想的。” “妈，要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是不是也太失礼了？”禾婧反问道。 石春兰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我去拿碟子过来装好。”周祈安出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禾婧跟石春兰两人。 房间内的俩孩子还没睡醒。 门口的大门是敞开的。 有点儿风吹进来。 有些凉快。 “明天就是芳芳的婚礼了。”石春兰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 “礼金就按照一家来给。”石春兰一直都没提这个事儿，就怕大儿媳跟二儿媳不满意。 “应该的。”禾婧觉得没有问题。 “就是，我跟祈安的婚礼，怕是收不回来这一笔礼金了。”禾婧说个清楚明白。 石春兰明白，“你们结婚，应该是不想请他们的。”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周祈安回来了。 瓜子花生糖果都装在一起，分成了三份。 茶水也泡好了。 茶杯洗干净了。 等人到了，就能坐下来聊一聊。 下午的两点钟，生物钟让人很准时地醒来。 一楼房内的俩孩子满头大汗出来。 俩孩子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 可见这几天的温度是有多高。 石春兰瞧着就心疼。 在乡下开个门，开个窗，勉强还有风吹进来。 “等会儿去洗把脸。” 衣服是没办法换了。 带过来的就这么两套。 一套洗了，还在晾晒着。 俩孩子还没醒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点头。 二楼也有人下来了。 禾婧抬头看去，“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下午好啊。”许招娣打了一个哈欠。 面上也是汗涔涔的。 看来大家都不是很适应城里的温度。 禾婧想，要是有风扇就好了。 但这会儿的风扇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的。 还要用票。 “我们先去洗把脸。”廖红梅也热出了一身的汗水。 黏糊糊的。 很难受。 厨房门口的是自来水。 被晒过的水很烫。 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在村里，用的是河水，都是早上挑回来，静置放在屋内的。 用的时候是凉快的。 再不济就去山里装泉水。 清甜可口，又冰凉。 洗完脸后，许招娣嘀咕了几句，“城里方便是方便了，但也太那啥了。” 廖红梅深有同感，“自来水好是好，但太烫了。” “冬天岂不是比河水还要冷？”许招娣想一想就连连摇头。 “赶紧回家。”许招娣说。 禾家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摇头了。 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城里的繁华给迷住了双眼。 也被这里的两层小楼房给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可真的住下来后，才发现，很不习惯。 “过两天就回去。”禾继军说。 禾继东嘿了一声，“厨房里面也有水缸，今晚我们装满了，明天就能用。” “不用担心水烫了。” 方法还是有的。 四人在厨房门口嘀嘀咕咕，讨论了很久。 屋内的禾婧等人都听见了。 石春兰诶了一声，转头看去，“幸好屋主没来。” “真要是听到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禾婧笑了笑，“妈，大哥他们说的没错。” “住在城里是有些不方便的。” “比如说在筒子楼里面，一层就两个厕所，一个厨房，全都是公用的。”禾婧说起来。 “何家以前住的房子还好，配有卫生间和厨房。” “其他人分配到的家属楼，就很麻烦。” 石春兰听得直皱眉，“还是家里好。” 第二百零七章 以后好好过 禾婧听完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四点半。 毕文彦和陈慧秀，以及许老师终于到了。 禾家人显得有些局促。 周祈安更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像是要面对第二个丈母娘一样。 禾婧倒是淡定。 许老师环视了一圈，落座之前，主动跟禾志强夫妇打招呼，也跟他们握手，“你们好，你们好。” “昨天我家慧秀跟我说，婧婧的亲生父母都很好。”许老师知道他们俩是农民，没读过什么书。 说话也尽量用大白话。 禾志强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没有好不好的。” “是啊。”提到禾婧，石春兰忍不住笑起来，“婧婧也是个好女孩儿。” “聪明听话。” 许老师连连点头，跟他们说起禾婧以前的成绩。 而另外一边，毕文彦也很久没有见禾家兄弟俩了。 就跟媳妇儿陈慧秀介绍，“这是我们河口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禾继军。” “当年我下乡的时候，他还不是队长，但对我们这些知青也是颇为照顾的。” 回想起几年前来，毕文彦是真的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当时吃不好，睡不好，都以为一辈子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过，还能回来。 “应该的。”禾继军说。 禾婧看了两眼，觉得这边有话题可以聊，就不用担心。 长辈们聊了一会儿，瞧着快到五点了。 石春兰要去厨房做饭菜，俩儿媳妇也去帮忙。 禾婧就留下来。 这会儿，许老师的眼神就落到了周祈安身上，“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许老师，你好。”周祈安马上就坐直了身板，紧张起来了。 “嗯。”禾婧没否认，也没有必要去否认。 “老师，他叫周祈安。” 许老师点点头，“名字起得不错。” “多大了？” 许老师瞧了两眼，周祈安是够高大的，就是黑了一点儿。 跟禾婧站在一块儿，能衬托出禾婧的白。 “二十一了。”周祈安回答。 “读了多少年书。”许老师又问。 她的压迫，在旁边的三个男人都感觉到了。 毕文彦很小声地说，“我这个丈母娘还是挺看重读书的。” “我当年可怕了。”毕文彦一阵后怕，“幸好我老婆坚定选择我。” 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陈慧秀咳了咳。 毕文彦就坐直，没说悄悄话了。 而禾继军跟禾继东两人同时看向周祈安，心里都是默默同情的。 幸好，他们俩是禾婧的哥哥。 不然也要被考验一下了。 周祈安咳了咳，“读了几年小学。” “没毕业。”在许老师再问之前，周祈安就老实交代了。 这个时候，禾婧开口了，“最近他跟着我一块儿学习。” “基本把小学的课程都学完了。” “正在学初中的。” 在旁边的三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禾继军问。 禾婧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中午没睡觉，我们就在外面学习。” 禾婧中午会出去，这个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石春兰也曾经委婉提醒过禾婧，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没想到，这两人出去是学习的。 顿时，屋内一片安静。 禾婧眨了眨眼，感觉自家两个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微微歪头，有些疑惑，那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俩哥哥都默默摇头。 没有什么不妥。 就是妹妹你太纯真了。 而周祈安是真的宠你。 这都能忍得住。 还真的认真学了。 许老师闻言，还算是满意，“有婧婧在监督你，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考验才算是结束。 晚餐，是炒肉片，苦瓜炒蛋，还有冬瓜瘦肉汤，以及一道爆炒空心菜。 四菜一汤，算是丰盛了。 许老师对禾家的经济，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回去之前，许老师特意叫了禾婧过去，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给她一个红包。 “我知道村里生活不容易。” “慧秀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何芳芳接连给你写了几封信。” “这场婚事儿，你压根就不想来。”许老师看着禾婧，眼里都是疼爱和怜惜。 “江嘉远的家境看起来是不错，你们俩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许老师接着说，“你对他是什么想法，我看得出来。” “这个周祈安，看起来人高马壮的，黑黝黝。” “瞧着就不怎么好惹。” “但看你的眼神是最温柔的。” 饭桌上，许老师也观察到了，禾婧不爱吃的留在碗里，周祈安都悄悄地夹过去，帮忙吃掉了。 而好吃的，比如说肉块，周祈安也都给禾婧夹了。 “老师……”禾婧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以后你到云罗城来，有什么事儿就来找老师。”许老师还是愧疚的，“当时我答应你，说会让你上大学的。” “那次没完成诺言，是我的错。” “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我定然帮。” 禾婧摇头，“老师，推荐那个跟你没有关系。” “我也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这话许老师就不爱听了，“差在哪里了？” “就因为你是女孩子吗？” “没有。”许老师很坚定地说，“你的成绩，我可是看着的。”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许老师说完后一阵叹息，“往后，你在村里，也不要忘记学习。” “等以后，有机会，就能上大学了。”许老师紧紧地握住禾婧的手，眼眶红了。 禾婧的鼻头酸溜溜的，“我知道的，老师。” “我一直都在准备着。” “那就好。”许老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跟禾婧挥手道别后，就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回去了。 屋内。 两个嫂嫂在收拾碗筷。 禾婧还没帮上忙，主动过去，“我来洗碗。” “不用你。”廖红梅摇头，给拒绝了。 周祈安瞧了瞧，“我来洗，大嫂二嫂你们也忙完了。” 在禾家，男人是不用洗碗筷的。 除非是女人们都太累了。 周祈安主动提出帮忙，的确是获得禾家一众人的好感。 第二百零七章 以后好好过 禾婧听完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四点半。 毕文彦和陈慧秀，以及许老师终于到了。 禾家人显得有些局促。 周祈安更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像是要面对第二个丈母娘一样。 禾婧倒是淡定。 许老师环视了一圈，落座之前，主动跟禾志强夫妇打招呼，也跟他们握手，“你们好，你们好。” “昨天我家慧秀跟我说，婧婧的亲生父母都很好。”许老师知道他们俩是农民，没读过什么书。 说话也尽量用大白话。 禾志强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没有好不好的。” “是啊。”提到禾婧，石春兰忍不住笑起来，“婧婧也是个好女孩儿。” “聪明听话。” 许老师连连点头，跟他们说起禾婧以前的成绩。 而另外一边，毕文彦也很久没有见禾家兄弟俩了。 就跟媳妇儿陈慧秀介绍，“这是我们河口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禾继军。” “当年我下乡的时候，他还不是队长，但对我们这些知青也是颇为照顾的。” 回想起几年前来，毕文彦是真的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当时吃不好，睡不好，都以为一辈子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过，还能回来。 “应该的。”禾继军说。 禾婧看了两眼，觉得这边有话题可以聊，就不用担心。 长辈们聊了一会儿，瞧着快到五点了。 石春兰要去厨房做饭菜，俩儿媳妇也去帮忙。 禾婧就留下来。 这会儿，许老师的眼神就落到了周祈安身上，“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许老师，你好。”周祈安马上就坐直了身板，紧张起来了。 “嗯。”禾婧没否认，也没有必要去否认。 “老师，他叫周祈安。” 许老师点点头，“名字起得不错。” “多大了？” 许老师瞧了两眼，周祈安是够高大的，就是黑了一点儿。 跟禾婧站在一块儿，能衬托出禾婧的白。 “二十一了。”周祈安回答。 “读了多少年书。”许老师又问。 她的压迫，在旁边的三个男人都感觉到了。 毕文彦很小声地说，“我这个丈母娘还是挺看重读书的。” “我当年可怕了。”毕文彦一阵后怕，“幸好我老婆坚定选择我。” 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陈慧秀咳了咳。 毕文彦就坐直，没说悄悄话了。 而禾继军跟禾继东两人同时看向周祈安，心里都是默默同情的。 幸好，他们俩是禾婧的哥哥。 不然也要被考验一下了。 周祈安咳了咳，“读了几年小学。” “没毕业。”在许老师再问之前，周祈安就老实交代了。 这个时候，禾婧开口了，“最近他跟着我一块儿学习。” “基本把小学的课程都学完了。” “正在学初中的。” 在旁边的三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禾继军问。 禾婧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中午没睡觉，我们就在外面学习。” 禾婧中午会出去，这个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石春兰也曾经委婉提醒过禾婧，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没想到，这两人出去是学习的。 顿时，屋内一片安静。 禾婧眨了眨眼，感觉自家两个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微微歪头，有些疑惑，那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俩哥哥都默默摇头。 没有什么不妥。 就是妹妹你太纯真了。 而周祈安是真的宠你。 这都能忍得住。 还真的认真学了。 许老师闻言，还算是满意，“有婧婧在监督你，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考验才算是结束。 晚餐，是炒肉片，苦瓜炒蛋，还有冬瓜瘦肉汤，以及一道爆炒空心菜。 四菜一汤，算是丰盛了。 许老师对禾家的经济，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回去之前，许老师特意叫了禾婧过去，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给她一个红包。 “我知道村里生活不容易。” “慧秀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何芳芳接连给你写了几封信。” “这场婚事儿，你压根就不想来。”许老师看着禾婧，眼里都是疼爱和怜惜。 “江嘉远的家境看起来是不错，你们俩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许老师接着说，“你对他是什么想法，我看得出来。” “这个周祈安，看起来人高马壮的，黑黝黝。” “瞧着就不怎么好惹。” “但看你的眼神是最温柔的。” 饭桌上，许老师也观察到了，禾婧不爱吃的留在碗里，周祈安都悄悄地夹过去，帮忙吃掉了。 而好吃的，比如说肉块，周祈安也都给禾婧夹了。 “老师……”禾婧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以后你到云罗城来，有什么事儿就来找老师。”许老师还是愧疚的，“当时我答应你，说会让你上大学的。” “那次没完成诺言，是我的错。” “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我定然帮。” 禾婧摇头，“老师，推荐那个跟你没有关系。” “我也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这话许老师就不爱听了，“差在哪里了？” “就因为你是女孩子吗？” “没有。”许老师很坚定地说，“你的成绩，我可是看着的。”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许老师说完后一阵叹息，“往后，你在村里，也不要忘记学习。” “等以后，有机会，就能上大学了。”许老师紧紧地握住禾婧的手，眼眶红了。 禾婧的鼻头酸溜溜的，“我知道的，老师。” “我一直都在准备着。” “那就好。”许老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跟禾婧挥手道别后，就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回去了。 屋内。 两个嫂嫂在收拾碗筷。 禾婧还没帮上忙，主动过去，“我来洗碗。” “不用你。”廖红梅摇头，给拒绝了。 周祈安瞧了瞧，“我来洗，大嫂二嫂你们也忙完了。” 在禾家，男人是不用洗碗筷的。 除非是女人们都太累了。 周祈安主动提出帮忙，的确是获得禾家一众人的好感。 第二百零八章 互相伤害 十五号这一天。 何芳芳出嫁。 何家很热闹。 来的客人很多。 谢蓉忙都忙不过来。 只不过有人问，“禾婧呢？” “怎么不见回来？” “芳芳以前的爸妈也没来吗？” 谢蓉原本的笑容在这一刻就变了，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来了，但还没过来。” “芳芳嫁给了江嘉远，那禾婧怎么办？”又有人来问。 “以前俩孩子都以为对方是自己未来的枕边人，这会儿换回来，孩子们能接受吗？” 这话言外之意，像是何家故意把婚事儿给回亲生女儿一样。 谢蓉的嘴角挑了挑，面色就冷下来了，“这话，你应该去问江家。” 要不是江嘉远心血来潮带何芳芳出去玩，俩孩子也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就结婚。 谢蓉可是想着等何芳芳二十岁了，再让她嫁人的。 见主人家的脸色不太好看，大家都笑了笑，没有多问，可心里都很清楚。 禾婧一家人是不会去何家的。 他们早早就到了饭店。 这年头，结婚办酒席，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在饭店里面。 这一桌不得花个一块两块。 十几二十桌，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到了饭店，石春兰跟廖红梅，还有许招娣，都是第一次进来，瞧着光亮堂皇的饭店，还有铮亮的地板，都惊讶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村里都没有瓷砖，都是水泥地。 不管怎么扫，怎么拖，那都会有灰尘的。 可饭店就不一样了。 干净整洁，都能当镜子来用了。 “我的天啊。”在这么好看的地方吃饭，肯定要花不少钱。 许招娣啧啧地摇头，不敢想象禾婧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廖红梅跟石春兰两人是张着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女人们是在好奇打量。 男人们也在看。 大家的表现都差不多。 饭店里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这一家。 不过，今天是何家跟江家的好日子。 又看他们的穿着，一下子就联想到，他们就是何芳芳以前的养父母。 有的人见了，就在笑话。 “江家这会儿是真的娶了一个乡下回来的媳妇儿啊。” “要换做是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换人的。” 禾婧在云罗城算是小有名气了。 几乎每个月，在云罗城日报上，都能看见她的文章。 来参加婚礼的，没有一家是不订报纸的。 “禾婧多好啊。” “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你们是不知道，以前我听谢蓉说，禾婧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真不知道江家是怎么想的。” “江家应该也不想换的。”这会儿有人说。 她的话一出来，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说？” “具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啊，这个亲生的，有点儿手段。” “认亲宴上的乌龙，你们知道了吗？” “就这样逼走了养女。” 这么一说后，大家都连连点头。 不过，也都过去了。 “禾婧挺不错的，听说她回家了。” “她要是想回城里，我家倒是有个小子。”有人有想法了。 好姑娘，那可是千家万户都在求。 真没有人想到，有人会这么直接明白地说出来的。 在场，凡是家里有适龄的儿子，都互相看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也有这个打算？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 而禾婧他们也进来了。 何家早就安排好位置了。 禾家被安排在最角落，旁边都没有桌子，桌面上的瓜子花生，还有糖果，都比旁边几桌都要少。 做得这么明显，也就只有何芳芳才能做得出来了。 禾婧心底冷笑了一番。 “真不怕丢人啊。”许招娣一路走进来，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廖红梅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没说话。 石春兰更是阴沉着脸。 禾志强瞥了一眼，“能吃就吃，不能就算。” 进门的时候，该给的礼金已经给了。 作为养父母，禾志强问心无愧。 许招娣不敢再说话了。 其他人见禾婧，看了一圈她的家人，发现一家人差不多是共用一张脸。 都太好看了。 “不是说村里吗？” “长得可真的好看啊。” “一眼就知道了。” “不过，旁边那个黑大个是谁？”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了。 禾婧听到了，但没当一回事儿。 坐下来后，就用开水洗碗筷。 禾志强开口了，其他人再怎么有意见，都不会再说了。 一家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等开饭，吃完就走。 何芳芳是新娘子，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 她一直在等禾婧来，可左等右等，愣是没见到人，心里是不服气的。 她今天这一身，可是她亲自设计，去裁缝店加急加急再加工再做出来的。 云罗城里，独一无二的。 禾婧竟然没有看到。 何芳芳心里是不服气的，但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还是不得不扬起笑脸来。 新娘要出嫁，做母亲的要拿着扫把，连扫三下，再泼一盆水。 这才是送走新娘子。 何芳芳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但眼泪还是挤出来了。 上车，新郎就在旁边。 何芳芳看他脸色不太好，抿起了唇来，“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子，你非得要板着张脸，给我弄不痛快，是不？” 车内是江家的司机。 江嘉远肆无忌惮地嘲讽回去，“何芳芳，你怎么嫁给我的。” “你心里清楚得很。” 何芳芳握紧了手心，“江嘉远，别忘了，是你找人跟我说，你要带我出去看日出的。” “不然，你以为我谁都会答应出去？” 提起这个，江嘉远的脸就冷沉下来了，“我没有。” “纸条是不是你写的？”何芳芳反问他。 江嘉远想到那张纸条上的字，竟然跟自己写得一模一样，心口就来气，紧紧握住了手心。 看他不说话了，何芳芳得意地哼了一声，“江嘉远，我跟你在外面睡了一晚上，不管是不是什么都没做。” “但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要是悔婚，云罗城里，多少人看不起你？” 江嘉远咬牙切齿，转而想到了什么，冷笑起来，“何芳芳，你说要是结婚后，我们再离婚。” “你看你还嫁得出去吗？” 第二百零八章 互相伤害 十五号这一天。 何芳芳出嫁。 何家很热闹。 来的客人很多。 谢蓉忙都忙不过来。 只不过有人问，“禾婧呢？” “怎么不见回来？” “芳芳以前的爸妈也没来吗？” 谢蓉原本的笑容在这一刻就变了，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来了，但还没过来。” “芳芳嫁给了江嘉远，那禾婧怎么办？”又有人来问。 “以前俩孩子都以为对方是自己未来的枕边人，这会儿换回来，孩子们能接受吗？” 这话言外之意，像是何家故意把婚事儿给回亲生女儿一样。 谢蓉的嘴角挑了挑，面色就冷下来了，“这话，你应该去问江家。” 要不是江嘉远心血来潮带何芳芳出去玩，俩孩子也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就结婚。 谢蓉可是想着等何芳芳二十岁了，再让她嫁人的。 见主人家的脸色不太好看，大家都笑了笑，没有多问，可心里都很清楚。 禾婧一家人是不会去何家的。 他们早早就到了饭店。 这年头，结婚办酒席，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在饭店里面。 这一桌不得花个一块两块。 十几二十桌，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到了饭店，石春兰跟廖红梅，还有许招娣，都是第一次进来，瞧着光亮堂皇的饭店，还有铮亮的地板，都惊讶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村里都没有瓷砖，都是水泥地。 不管怎么扫，怎么拖，那都会有灰尘的。 可饭店就不一样了。 干净整洁，都能当镜子来用了。 “我的天啊。”在这么好看的地方吃饭，肯定要花不少钱。 许招娣啧啧地摇头，不敢想象禾婧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廖红梅跟石春兰两人是张着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女人们是在好奇打量。 男人们也在看。 大家的表现都差不多。 饭店里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这一家。 不过，今天是何家跟江家的好日子。 又看他们的穿着，一下子就联想到，他们就是何芳芳以前的养父母。 有的人见了，就在笑话。 “江家这会儿是真的娶了一个乡下回来的媳妇儿啊。” “要换做是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换人的。” 禾婧在云罗城算是小有名气了。 几乎每个月，在云罗城日报上，都能看见她的文章。 来参加婚礼的，没有一家是不订报纸的。 “禾婧多好啊。” “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你们是不知道，以前我听谢蓉说，禾婧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真不知道江家是怎么想的。” “江家应该也不想换的。”这会儿有人说。 她的话一出来，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说？” “具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啊，这个亲生的，有点儿手段。” “认亲宴上的乌龙，你们知道了吗？” “就这样逼走了养女。” 这么一说后，大家都连连点头。 不过，也都过去了。 “禾婧挺不错的，听说她回家了。” “她要是想回城里，我家倒是有个小子。”有人有想法了。 好姑娘，那可是千家万户都在求。 真没有人想到，有人会这么直接明白地说出来的。 在场，凡是家里有适龄的儿子，都互相看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也有这个打算？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 而禾婧他们也进来了。 何家早就安排好位置了。 禾家被安排在最角落，旁边都没有桌子，桌面上的瓜子花生，还有糖果，都比旁边几桌都要少。 做得这么明显，也就只有何芳芳才能做得出来了。 禾婧心底冷笑了一番。 “真不怕丢人啊。”许招娣一路走进来，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廖红梅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没说话。 石春兰更是阴沉着脸。 禾志强瞥了一眼，“能吃就吃，不能就算。” 进门的时候，该给的礼金已经给了。 作为养父母，禾志强问心无愧。 许招娣不敢再说话了。 其他人见禾婧，看了一圈她的家人，发现一家人差不多是共用一张脸。 都太好看了。 “不是说村里吗？” “长得可真的好看啊。” “一眼就知道了。” “不过，旁边那个黑大个是谁？”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了。 禾婧听到了，但没当一回事儿。 坐下来后，就用开水洗碗筷。 禾志强开口了，其他人再怎么有意见，都不会再说了。 一家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等开饭，吃完就走。 何芳芳是新娘子，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 她一直在等禾婧来，可左等右等，愣是没见到人，心里是不服气的。 她今天这一身，可是她亲自设计，去裁缝店加急加急再加工再做出来的。 云罗城里，独一无二的。 禾婧竟然没有看到。 何芳芳心里是不服气的，但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还是不得不扬起笑脸来。 新娘要出嫁，做母亲的要拿着扫把，连扫三下，再泼一盆水。 这才是送走新娘子。 何芳芳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但眼泪还是挤出来了。 上车，新郎就在旁边。 何芳芳看他脸色不太好，抿起了唇来，“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子，你非得要板着张脸，给我弄不痛快，是不？” 车内是江家的司机。 江嘉远肆无忌惮地嘲讽回去，“何芳芳，你怎么嫁给我的。” “你心里清楚得很。” 何芳芳握紧了手心，“江嘉远，别忘了，是你找人跟我说，你要带我出去看日出的。” “不然，你以为我谁都会答应出去？” 提起这个，江嘉远的脸就冷沉下来了，“我没有。” “纸条是不是你写的？”何芳芳反问他。 江嘉远想到那张纸条上的字，竟然跟自己写得一模一样，心口就来气，紧紧握住了手心。 看他不说话了，何芳芳得意地哼了一声，“江嘉远，我跟你在外面睡了一晚上，不管是不是什么都没做。” “但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要是悔婚，云罗城里，多少人看不起你？” 江嘉远咬牙切齿，转而想到了什么，冷笑起来，“何芳芳，你说要是结婚后，我们再离婚。” “你看你还嫁得出去吗？” 第二百零九章 全都是你的错 新娘跟新郎都到场了。 但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融洽。 两位新人脸都是黑的。 禾婧看见了，眉角微挑。 周祈安不在乎，扫了一眼，就在人群当中找赵富强的身影。 但可惜，没看到。 何建华和谢蓉两人是迟一点儿才到的。 根本不知道两人闹别扭了。 江父本来对何芳芳就不满意，这场婚礼是来了，但随便怎么样，反正他一句话都没说。 江母是想缓和气氛，瞪了好几眼江嘉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把人拉到一边去。 “人是自己选的。” “今天这个婚，你是不结，也得结！” 江嘉远想说纸条不是他写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宾馆的。 他醒来，就跟何芳芳一块儿躺着了。 什么都没做。 这么大的亏，他吃了。 现在还要给好脸色。 江嘉远不乐意。 江母就说，“今天禾婧带着她的未婚夫来了。” “你是想让全云罗城的人都以为你对她念念不忘，是不是？” 江嘉远沉默了。 这场婚礼基本都是何家在安排。 江家的意见就是随便，都可以。 可见是完全不用心的。 但何建华再怎么吃瘪，再怎么不满，自家女儿跟人家儿子失踪了一晚上。 消息再怎么瞒，那都是瞒不住的。 也不会有人再娶何芳芳。 这一口恶气，何建华忍了。 敬酒的环节。 何芳芳跟江嘉远走到了禾婧这一桌。 两人都微笑着。 “婧婧，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何芳芳笑着说话，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在这里，江嘉远懒得装模作样，瞥了一眼禾婧，看都不看何芳芳，“喝完就走。” 何芳芳的脸色变了，娇俏地说，“你是在着急什么？” 江嘉远：“……” 禾家人：“……” 禾婧没有喝酒，是禾志强跟石春兰两人喝的。 何芳芳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江嘉远看喝了，直接就转头走。 一点儿面子都没给。 许招娣看着再丰盛的饭菜都没有胃口吃了。 “真晦气。”许招娣直接放下了筷子。 廖红梅看了一眼自家男人。 “爸妈，我们直接走。”禾继东直接站了起来。 其他人看见了，好奇地看过来。 禾继东一点儿都不慌，“要不是何家三番四请，我们才不会大老远地过来。” “这一顿饭，我们也不缺。” 何建华看见了，脸色霎时就垮下来了。 “怎么回事？”何建华跟谢蓉两人过来。 看见是河口村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不是想来参加芳芳的婚礼吗？” “我给你们安排了，现在又想做什么？” 不等禾继东开口，何建华继续说，“你们的吃喝住行，我们何家哪一样没有安排妥当？” 禾继东要反驳。 禾婧让许招娣把人拦下来。 站了起来。 有几个月不见了。 禾婧比之前更成熟稳重了。 何建华看了，都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何先生，你这么说，那可就让大家误会了。”禾婧微微笑着开口。 “来的路费，是我们自己出的。” “住的地方，是我未婚夫找朋友借的房子。”说到这个，禾婧略微停顿了一下，补充，“何先生，你的确是安排了房子给我们。” “但是，大中路那边的房子，我们就住两天，着实是不方便。” “毕竟门窗都是坏的，从外面看进去，一点儿家具都没有。” 禾婧说完后，笑了一下，“我们是从村里出来。” “但不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禾婧点了点脑门，“何先生，我们可不是什么的清洁工。” “是不会帮你打扫卫生，修复门窗的。” 何建华听得脸色发青。 谢蓉马上就上前，“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有数。”禾婧淡然地收回视线。 “这场婚礼，要不是何芳芳三番四次地写信恳求我们一家来。” “你觉得我们会来吗？”禾婧反问。 “明明是你们三番四次写信过来求着我们给你们安排的。”谢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养大的女儿。 十八年。 胳膊竟然是往外拐的。 “是吗？”禾婧朝周祈安伸手。 马上就有四封信件递过去。 禾婧给了一封谢蓉，也给了一封何建华。 剩下的两封信，随手就给了来看热闹的客人。 “何先生，何太太，你们可以看一看，信上面写的是什么。”禾婧瞥眼看去，接着说，“要是不认得，我可以背给你们听。” 何建华：“……” 他看完了。 字是何芳芳的字，没有错。 但信的内容，却是跟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何芳芳过来了，她看到信件，脸色煞白，“爸妈。”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何建华把信件扔到她面上，“你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何芳芳见事迹败露了，恶狠狠地看向禾婧，“你是故意的。” “来这里，还带着信。” 禾婧呵了一声，“我要是不带着，是不是所有的亏都得我吃下去？” “何芳芳，我已经吃过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吗？” 何芳芳哑口无言。 江嘉远凑来看热闹，直接就拿过信件，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何芳芳，你挺有意思的啊。” “禾婧，你抢走了属于我的十八年。”何芳芳看事情都被知道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有什么错？” “当然有错！”禾婧直接反驳，音色清脆。 “十八年前，不是我故意让护士抱错的。” “你要怪，就怪当年那个护士，怪我们的父母！” “是那个护士抱错了，是我们的父母没认出来！”禾婧掷地有声。 石春兰闻言，愧疚得都不敢抬头。 谢蓉则是脸色发白，唇都在发抖。 何芳芳气得握拳，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禾婧闭上眼，吐出了浊气，“现在换回来了。” “我从未想过要跟你争什么，抢什么。” “你回来了，我也回去了。” “何芳芳，到此为止。”禾婧说。 “不可能！不可能！”何芳芳怒吼，“我一辈子都记得，是你禾婧抢走了属于我的十八年人生！” “没有你，我本来活得更灿烂，过得更好！” “禾婧，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全都是你的错！”何芳芳嘶吼。 第二百零九章 全都是你的错 新娘跟新郎都到场了。 但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融洽。 两位新人脸都是黑的。 禾婧看见了，眉角微挑。 周祈安不在乎，扫了一眼，就在人群当中找赵富强的身影。 但可惜，没看到。 何建华和谢蓉两人是迟一点儿才到的。 根本不知道两人闹别扭了。 江父本来对何芳芳就不满意，这场婚礼是来了，但随便怎么样，反正他一句话都没说。 江母是想缓和气氛，瞪了好几眼江嘉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把人拉到一边去。 “人是自己选的。” “今天这个婚，你是不结，也得结！” 江嘉远想说纸条不是他写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宾馆的。 他醒来，就跟何芳芳一块儿躺着了。 什么都没做。 这么大的亏，他吃了。 现在还要给好脸色。 江嘉远不乐意。 江母就说，“今天禾婧带着她的未婚夫来了。” “你是想让全云罗城的人都以为你对她念念不忘，是不是？” 江嘉远沉默了。 这场婚礼基本都是何家在安排。 江家的意见就是随便，都可以。 可见是完全不用心的。 但何建华再怎么吃瘪，再怎么不满，自家女儿跟人家儿子失踪了一晚上。 消息再怎么瞒，那都是瞒不住的。 也不会有人再娶何芳芳。 这一口恶气，何建华忍了。 敬酒的环节。 何芳芳跟江嘉远走到了禾婧这一桌。 两人都微笑着。 “婧婧，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何芳芳笑着说话，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在这里，江嘉远懒得装模作样，瞥了一眼禾婧，看都不看何芳芳，“喝完就走。” 何芳芳的脸色变了，娇俏地说，“你是在着急什么？” 江嘉远：“……” 禾家人：“……” 禾婧没有喝酒，是禾志强跟石春兰两人喝的。 何芳芳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江嘉远看喝了，直接就转头走。 一点儿面子都没给。 许招娣看着再丰盛的饭菜都没有胃口吃了。 “真晦气。”许招娣直接放下了筷子。 廖红梅看了一眼自家男人。 “爸妈，我们直接走。”禾继东直接站了起来。 其他人看见了，好奇地看过来。 禾继东一点儿都不慌，“要不是何家三番四请，我们才不会大老远地过来。” “这一顿饭，我们也不缺。” 何建华看见了，脸色霎时就垮下来了。 “怎么回事？”何建华跟谢蓉两人过来。 看见是河口村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不是想来参加芳芳的婚礼吗？” “我给你们安排了，现在又想做什么？” 不等禾继东开口，何建华继续说，“你们的吃喝住行，我们何家哪一样没有安排妥当？” 禾继东要反驳。 禾婧让许招娣把人拦下来。 站了起来。 有几个月不见了。 禾婧比之前更成熟稳重了。 何建华看了，都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何先生，你这么说，那可就让大家误会了。”禾婧微微笑着开口。 “来的路费，是我们自己出的。” “住的地方，是我未婚夫找朋友借的房子。”说到这个，禾婧略微停顿了一下，补充，“何先生，你的确是安排了房子给我们。” “但是，大中路那边的房子，我们就住两天，着实是不方便。” “毕竟门窗都是坏的，从外面看进去，一点儿家具都没有。” 禾婧说完后，笑了一下，“我们是从村里出来。” “但不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禾婧点了点脑门，“何先生，我们可不是什么的清洁工。” “是不会帮你打扫卫生，修复门窗的。” 何建华听得脸色发青。 谢蓉马上就上前，“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有数。”禾婧淡然地收回视线。 “这场婚礼，要不是何芳芳三番四次地写信恳求我们一家来。” “你觉得我们会来吗？”禾婧反问。 “明明是你们三番四次写信过来求着我们给你们安排的。”谢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养大的女儿。 十八年。 胳膊竟然是往外拐的。 “是吗？”禾婧朝周祈安伸手。 马上就有四封信件递过去。 禾婧给了一封谢蓉，也给了一封何建华。 剩下的两封信，随手就给了来看热闹的客人。 “何先生，何太太，你们可以看一看，信上面写的是什么。”禾婧瞥眼看去，接着说，“要是不认得，我可以背给你们听。” 何建华：“……” 他看完了。 字是何芳芳的字，没有错。 但信的内容，却是跟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何芳芳过来了，她看到信件，脸色煞白，“爸妈。”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何建华把信件扔到她面上，“你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何芳芳见事迹败露了，恶狠狠地看向禾婧，“你是故意的。” “来这里，还带着信。” 禾婧呵了一声，“我要是不带着，是不是所有的亏都得我吃下去？” “何芳芳，我已经吃过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吗？” 何芳芳哑口无言。 江嘉远凑来看热闹，直接就拿过信件，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何芳芳，你挺有意思的啊。” “禾婧，你抢走了属于我的十八年。”何芳芳看事情都被知道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有什么错？” “当然有错！”禾婧直接反驳，音色清脆。 “十八年前，不是我故意让护士抱错的。” “你要怪，就怪当年那个护士，怪我们的父母！” “是那个护士抱错了，是我们的父母没认出来！”禾婧掷地有声。 石春兰闻言，愧疚得都不敢抬头。 谢蓉则是脸色发白，唇都在发抖。 何芳芳气得握拳，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禾婧闭上眼，吐出了浊气，“现在换回来了。” “我从未想过要跟你争什么，抢什么。” “你回来了，我也回去了。” “何芳芳，到此为止。”禾婧说。 “不可能！不可能！”何芳芳怒吼，“我一辈子都记得，是你禾婧抢走了属于我的十八年人生！” “没有你，我本来活得更灿烂，过得更好！” “禾婧，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全都是你的错！”何芳芳嘶吼。 第二百一十章 离场 何芳芳声嘶力竭的吼声，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禾婧说的没有问题。 这件事儿本就不应该怨她的。 可何芳芳还是执迷不悟，就是认为是她的错。 大家都不理解。 石春兰想要上面再解释清楚，但被禾婧拦住，摇头，“妈，我们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她来说，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禾志强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们，“走。” “爸？”许招娣看着菜都没吃完，就这么走了。 好吃亏的。 但现在的状况，确实是不适合再留下来了。 何建华跟谢蓉两人，面上也无光。 一句话都没有说。 石春兰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禾志强这么说了，也就摇头叹气，很抱歉地看向谢蓉。 “对不起，我没把她教好。” “她这样子，都是我的错。” 谢蓉的脸色青白交加，想要反驳，可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禾志强是看都不看一眼，带着家人，大步离开了。 许招娣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心想着，都没吃多少，可真的浪费。 “早知道就不来了。” 许招娣不满地瞪了一眼过去，“要不是婆婆念在你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我们才不会千里迢迢地跑过来。”许招娣呸了一声。 转头又去看谢蓉，“我婆婆就是客气一下，何芳芳长成这样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打我嫁过来这些年，何芳芳在家就跟大小姐一样，什么农活都不做。” “招娣！”禾继东走后来，拉着她，“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 “要怪，只能怪我们太过于宠她了。”说完后，禾继东看向何芳芳，多年的兄妹感情，他也只是说一句话，“何芳芳，你好自为之。” 许招娣被拉走了。 禾家人都离开了。 何建华看着这一家人就这么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再去看何芳芳，“这就是你想要的？” “何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完了！” 何芳芳别过头，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江嘉远在旁边看着笑了，但抬眼就瞧见自家母亲冷眼扫过来，扬起的嘴角马上就抿下来了。 接着，江嘉远也生气了，“何芳芳，我们结婚的大好日子啊。” “你给我们家的惊喜，还有吗？”江嘉远说着就冷笑起来了。 “我看你今天得罪了你何家，又得罪了我们家。” “这江家的儿媳妇，可就没有这么好当了。”江嘉远咧起了嘴角，笑意是愈发嘲讽。 何芳芳握紧了双手，一声不吭。 从饭店出来后，大家都没有吃饱。 禾婧看了过去，“爸妈，你们先回去，我跟祈安去买菜。” “都这个时间点了，还能买什么？”许招娣有些怨言。 本来就不想来的，来了之后又没吃上。 白花了这么多的钱。 许招娣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难过，都想回去直接打包带走了。 “有什么就买什么。”禾志强开口。 许招娣再有怨言都不敢表现出来了。 廖红梅这会儿站出来说，“屋里还有点儿米。” “本想着中午不吃，吃到明天就刚好的。” “那我等会儿再买一点儿米。”禾婧说。 石春兰过来，“有肉就多买点肉。” 不说是大儿媳二儿媳了，她也有点儿不高兴。 既然吃不上，那就自给自足。 钱花了，还是能再赚的。 禾婧明白，“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好，路上注意安全。” 禾婧跟石春兰他们分开走了。 周祈安回头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饭店的名称，跟禾婧说，“今天没看到赵富强。” “你担心的事儿，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禾婧进去之后就在找了。 没看到他的那一刹，整颗心都要忍不住跃动起来，面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 “我早就知道了。”禾婧勾起了嘴角，笑意连连，“后天我回去了，何建华再有什么事儿，想找我也难。” 这会儿的车票，还有出行，可没有以后那么方便。 做点儿什么事儿，那可都是要打报告的。 周祈安明白她说的意思，心情很好地过去，和她肩并着肩，一块儿走，只字不提何芳芳的事儿。 另一边。 石春兰走了之后重重地叹气，“我明明是看着芳芳长大的。” “从前怎么看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妈，那是她隐藏得好，跟你没有关系。”许招娣说，“当年我刚进门的时候，也以为小姑子好相处的。” 谁知道，后面懒成那个样子，还傲气得很。 知道何芳芳不是亲小姑子，许招娣暗地里高兴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可芳芳跟婧婧一对比起来……”石春兰是怄心的，“万一被人误会，我是提前知道芳芳不是亲生的，故意把人家孩子养着这样，那怎么办啊？” 禾志强沉默了一瞬，“我们是怎么对芳芳的，村里人都看得见。” “要真的有人这么说你，说我们。”禾志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就让他去找证据来。” 禾继军听着自家老父亲的话，总感觉很耳熟，稍微回忆一下，那不是小妹儿刚回来那段时间对隔壁周翠红说的话吗？ 禾继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禾志强，被发现了，马上就转移了视线。 “芳芳的事儿，到此就结束了。”禾志强说，“往后，她有什么事儿。” “跟我们家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之后，禾志强去看两个儿子，“现在，婧婧才是你们的亲生妹子。” “她的事儿，才是你们兄弟俩该管的。” 禾继军明白，“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小妹的。” “还有我。”禾继东拍着心口保证。 廖红梅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去看自家儿子，“金宝，你做大哥的，也要跟爸爸一样，以后要学会照顾弟弟妹妹。” “别让他们给人欺负了，知道了没？” 金宝重重地点头，应下了这一份承诺，“妈，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我肯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 许招娣心里还想着亲妹妹又怎么样，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再怎么帮忙，那也是外人了。 可听到廖红梅的话后，马上就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亲妹妹，那肯定是要盯着的。 绝对不能让外人给欺负去了。 “进宝，你也是当哥哥的，记得跟着哥哥，保护弟弟妹妹。”许招娣有模有样地学着。 第二百一十章 离场 何芳芳声嘶力竭的吼声，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禾婧说的没有问题。 这件事儿本就不应该怨她的。 可何芳芳还是执迷不悟，就是认为是她的错。 大家都不理解。 石春兰想要上面再解释清楚，但被禾婧拦住，摇头，“妈，我们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她来说，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禾志强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们，“走。” “爸？”许招娣看着菜都没吃完，就这么走了。 好吃亏的。 但现在的状况，确实是不适合再留下来了。 何建华跟谢蓉两人，面上也无光。 一句话都没有说。 石春兰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禾志强这么说了，也就摇头叹气，很抱歉地看向谢蓉。 “对不起，我没把她教好。” “她这样子，都是我的错。” 谢蓉的脸色青白交加，想要反驳，可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禾志强是看都不看一眼，带着家人，大步离开了。 许招娣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心想着，都没吃多少，可真的浪费。 “早知道就不来了。” 许招娣不满地瞪了一眼过去，“要不是婆婆念在你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我们才不会千里迢迢地跑过来。”许招娣呸了一声。 转头又去看谢蓉，“我婆婆就是客气一下，何芳芳长成这样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打我嫁过来这些年，何芳芳在家就跟大小姐一样，什么农活都不做。” “招娣！”禾继东走后来，拉着她，“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 “要怪，只能怪我们太过于宠她了。”说完后，禾继东看向何芳芳，多年的兄妹感情，他也只是说一句话，“何芳芳，你好自为之。” 许招娣被拉走了。 禾家人都离开了。 何建华看着这一家人就这么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再去看何芳芳，“这就是你想要的？” “何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完了！” 何芳芳别过头，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江嘉远在旁边看着笑了，但抬眼就瞧见自家母亲冷眼扫过来，扬起的嘴角马上就抿下来了。 接着，江嘉远也生气了，“何芳芳，我们结婚的大好日子啊。” “你给我们家的惊喜，还有吗？”江嘉远说着就冷笑起来了。 “我看你今天得罪了你何家，又得罪了我们家。” “这江家的儿媳妇，可就没有这么好当了。”江嘉远咧起了嘴角，笑意是愈发嘲讽。 何芳芳握紧了双手，一声不吭。 从饭店出来后，大家都没有吃饱。 禾婧看了过去，“爸妈，你们先回去，我跟祈安去买菜。” “都这个时间点了，还能买什么？”许招娣有些怨言。 本来就不想来的，来了之后又没吃上。 白花了这么多的钱。 许招娣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难过，都想回去直接打包带走了。 “有什么就买什么。”禾志强开口。 许招娣再有怨言都不敢表现出来了。 廖红梅这会儿站出来说，“屋里还有点儿米。” “本想着中午不吃，吃到明天就刚好的。” “那我等会儿再买一点儿米。”禾婧说。 石春兰过来，“有肉就多买点肉。” 不说是大儿媳二儿媳了，她也有点儿不高兴。 既然吃不上，那就自给自足。 钱花了，还是能再赚的。 禾婧明白，“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好，路上注意安全。” 禾婧跟石春兰他们分开走了。 周祈安回头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饭店的名称，跟禾婧说，“今天没看到赵富强。” “你担心的事儿，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禾婧进去之后就在找了。 没看到他的那一刹，整颗心都要忍不住跃动起来，面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 “我早就知道了。”禾婧勾起了嘴角，笑意连连，“后天我回去了，何建华再有什么事儿，想找我也难。” 这会儿的车票，还有出行，可没有以后那么方便。 做点儿什么事儿，那可都是要打报告的。 周祈安明白她说的意思，心情很好地过去，和她肩并着肩，一块儿走，只字不提何芳芳的事儿。 另一边。 石春兰走了之后重重地叹气，“我明明是看着芳芳长大的。” “从前怎么看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妈，那是她隐藏得好，跟你没有关系。”许招娣说，“当年我刚进门的时候，也以为小姑子好相处的。” 谁知道，后面懒成那个样子，还傲气得很。 知道何芳芳不是亲小姑子，许招娣暗地里高兴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可芳芳跟婧婧一对比起来……”石春兰是怄心的，“万一被人误会，我是提前知道芳芳不是亲生的，故意把人家孩子养着这样，那怎么办啊？” 禾志强沉默了一瞬，“我们是怎么对芳芳的，村里人都看得见。” “要真的有人这么说你，说我们。”禾志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就让他去找证据来。” 禾继军听着自家老父亲的话，总感觉很耳熟，稍微回忆一下，那不是小妹儿刚回来那段时间对隔壁周翠红说的话吗？ 禾继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禾志强，被发现了，马上就转移了视线。 “芳芳的事儿，到此就结束了。”禾志强说，“往后，她有什么事儿。” “跟我们家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之后，禾志强去看两个儿子，“现在，婧婧才是你们的亲生妹子。” “她的事儿，才是你们兄弟俩该管的。” 禾继军明白，“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小妹的。” “还有我。”禾继东拍着心口保证。 廖红梅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去看自家儿子，“金宝，你做大哥的，也要跟爸爸一样，以后要学会照顾弟弟妹妹。” “别让他们给人欺负了，知道了没？” 金宝重重地点头，应下了这一份承诺，“妈，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我肯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 许招娣心里还想着亲妹妹又怎么样，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再怎么帮忙，那也是外人了。 可听到廖红梅的话后，马上就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亲妹妹，那肯定是要盯着的。 绝对不能让外人给欺负去了。 “进宝，你也是当哥哥的，记得跟着哥哥，保护弟弟妹妹。”许招娣有模有样地学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可以帮你 见两个儿媳妇都这么说，石春兰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 但还是有些伤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分别后，石春兰想，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也不知道芳芳以后的生活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样，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走，回去了。”石春兰吐出浊气后说。 “走走走。” “我早就想回去了。” “那饭店里面烟味可够浓的。” “闻得我够呛。”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回去了。 —— 禾婧跟周祈安去供销商买菜，但因为中午了，剩下的菜都没有什么，而且大多数都不新鲜了。 恹恹的。 周祈安瞧着，眉心紧皱起来。 从供销商出来后，看着街道，人来人往的。 他蹭了一下鼻尖，“我去看看。” “找交易人员？”禾婧马上就反应过来，小声地询问。 “在这里能找得到吗？”禾婧说完后又摇摇头，“还是算了。” “要是被大哥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提心吊胆。”禾婧拒绝了周祈安的建议。 “走，恹巴的菜回去泡会儿，还是能恢复水灵灵的。”禾婧朝他扬了扬下巴。 “而且家里还有几个鸡蛋。”禾婧想了一下，“做个蛋花汤也是可以的。” “再不济，炒个水煮蛋也行。” 周祈安没听说过，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水煮蛋？” “能炒？” “没吃过啊，那我中午给你露一手。”禾婧自信十足地回答。 两人边走边说，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后禾婧就被撞了。 手里拎着的菜掉地上了。 周祈安赶紧把人扶好，又把菜捡起来，“没事儿？” “我没事儿。”禾婧摇头，同时去检查口袋，“钱袋子不见了。” “我去追。”周祈安马上就追出去了。 眨眼间，人影就不见了。 禾婧站在原地，咬紧了下唇。 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就被抢劫了。 云罗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街上的人还有很多，看见他们被抢了，有好心的人告诉她，“最近都是这样。” “是啊，还有人戴在手上的手表，直接就给抢下来了。” “女人的耳钉也是啊。” “上回，有个女人耳朵都被扯烂了。” 禾婧听得一阵后怕，“那些人没抓到吗？” “抓了一个，还有其他人。”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小偷小摸特别多人。” “你啊，出门前还是要小心。” “不要带太多钱跟票出来。” 好心人一直在叮嘱她。 禾婧记下来了，忽然想到了，顺口问，“孩子呢？” “人贩子倒是没听说过。” 禾婧稍稍松了一口气，“谢谢。” “客气了。”好心人挥挥手就走了。 禾婧看了一眼周祈安消失的方向，不知道是在这里等，还是先回去。 想了一会儿，禾婧决定等一会儿。 周祈安没追到的话，应该会回来的。 禾婧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但多数都是扫一眼就走了。 禾婧看过去，又去看看周祈安走的方向。 手表没戴出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禾婧踮起脚尖，又看了一会儿，转头回来，就看见了赵富强。 吓得她心口漏了一拍。 “赵叔。”禾婧面上保持着镇定，开口也很尊敬对方。 完全是把对方当做是可敬的长辈。 赵富强嗯了一声，见她一个人，“今天是芳芳结婚，怎么不见你去？” 赵富强去了，但迟到了。 他到的时候，禾家人已经离开了。 也就没机会看一看禾婧的亲生父母。 “去了，但不欢而散。”禾婧回答。 “在等人？”赵富强接着问。 禾婧点头，“等我未婚夫回来。” “他怎么丢你一个人在这里？”赵富强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禾婧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赵叔，你没去参加婚宴吗？” “刚从里面出来。”赵富强提起来，眉心微微蹙起来。 “你爸爸……”赵富强顿了一下，改口了，“你何叔叔跟你江叔叔吵架了。” “江嘉远丢下新娘子走了。” “场面一度混乱。”赵富强拧眉摇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在小辈的婚宴上，闹成这样，两家往后估计也好不起来。” 禾婧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赵富强瞥了一眼，视线从上往下看了一眼后，目光又往上挪，停在了禾婧的心口上。 圆润而饱满的。 就是可惜了。 又有婚约了。 “你的未婚夫是乡下的？”赵富强捏着拇指问，“对你好不好？” “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何叔叔帮不上忙，完全可以来找我。” 赵富强说，“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就算你不是何建华的女儿，对我来说，也算是半个女儿了。” 禾婧闻言，心底冷笑。 要不是有上一世，就以前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肯定会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实际上，赵富强这个人就喜欢玩刺激的。 越是不能有的关系，越是喜欢。 禾婧眯起了双眼，淡淡地笑了一下，“祈安的确是河口村的人，但对我很好。” “人很温柔，也很贴心。” “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他。” 禾婧越是称赞周祈安，赵富强的脸色越是难看。 他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禾婧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侧眸看去，面上扬起了属于少女爱的眼神，以及笑容。 “回来了？”禾婧问。 周祈安点头，“抱歉，让你等得有点儿久了。” 说完后，周祈安看到了赵富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着，周祈安跟禾婧解释，“抓到那个小偷了，刚好就在派出所旁边，我就给送进去了。” “钱包也找回来了，里面的钱没少。”说着，周祈安把钱包递过去。 禾婧没有看，而是拿在手心里。 “赵叔，我们先回去了。” “嗯。”赵富强微笑着点头，看着她转身后，又叫住了她，“禾婧。” “有什么事儿，来找我。” “我可以帮你。” 周祈安听着皱眉，那眼神似乎在询问禾婧，是什么事儿。 赵富强看见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可以帮你 见两个儿媳妇都这么说，石春兰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 但还是有些伤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分别后，石春兰想，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也不知道芳芳以后的生活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样，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走，回去了。”石春兰吐出浊气后说。 “走走走。” “我早就想回去了。” “那饭店里面烟味可够浓的。” “闻得我够呛。”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回去了。 —— 禾婧跟周祈安去供销商买菜，但因为中午了，剩下的菜都没有什么，而且大多数都不新鲜了。 恹恹的。 周祈安瞧着，眉心紧皱起来。 从供销商出来后，看着街道，人来人往的。 他蹭了一下鼻尖，“我去看看。” “找交易人员？”禾婧马上就反应过来，小声地询问。 “在这里能找得到吗？”禾婧说完后又摇摇头，“还是算了。” “要是被大哥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提心吊胆。”禾婧拒绝了周祈安的建议。 “走，恹巴的菜回去泡会儿，还是能恢复水灵灵的。”禾婧朝他扬了扬下巴。 “而且家里还有几个鸡蛋。”禾婧想了一下，“做个蛋花汤也是可以的。” “再不济，炒个水煮蛋也行。” 周祈安没听说过，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水煮蛋？” “能炒？” “没吃过啊，那我中午给你露一手。”禾婧自信十足地回答。 两人边走边说，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然后禾婧就被撞了。 手里拎着的菜掉地上了。 周祈安赶紧把人扶好，又把菜捡起来，“没事儿？” “我没事儿。”禾婧摇头，同时去检查口袋，“钱袋子不见了。” “我去追。”周祈安马上就追出去了。 眨眼间，人影就不见了。 禾婧站在原地，咬紧了下唇。 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就被抢劫了。 云罗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街上的人还有很多，看见他们被抢了，有好心的人告诉她，“最近都是这样。” “是啊，还有人戴在手上的手表，直接就给抢下来了。” “女人的耳钉也是啊。” “上回，有个女人耳朵都被扯烂了。” 禾婧听得一阵后怕，“那些人没抓到吗？” “抓了一个，还有其他人。”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小偷小摸特别多人。” “你啊，出门前还是要小心。” “不要带太多钱跟票出来。” 好心人一直在叮嘱她。 禾婧记下来了，忽然想到了，顺口问，“孩子呢？” “人贩子倒是没听说过。” 禾婧稍稍松了一口气，“谢谢。” “客气了。”好心人挥挥手就走了。 禾婧看了一眼周祈安消失的方向，不知道是在这里等，还是先回去。 想了一会儿，禾婧决定等一会儿。 周祈安没追到的话，应该会回来的。 禾婧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但多数都是扫一眼就走了。 禾婧看过去，又去看看周祈安走的方向。 手表没戴出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禾婧踮起脚尖，又看了一会儿，转头回来，就看见了赵富强。 吓得她心口漏了一拍。 “赵叔。”禾婧面上保持着镇定，开口也很尊敬对方。 完全是把对方当做是可敬的长辈。 赵富强嗯了一声，见她一个人，“今天是芳芳结婚，怎么不见你去？” 赵富强去了，但迟到了。 他到的时候，禾家人已经离开了。 也就没机会看一看禾婧的亲生父母。 “去了，但不欢而散。”禾婧回答。 “在等人？”赵富强接着问。 禾婧点头，“等我未婚夫回来。” “他怎么丢你一个人在这里？”赵富强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禾婧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赵叔，你没去参加婚宴吗？” “刚从里面出来。”赵富强提起来，眉心微微蹙起来。 “你爸爸……”赵富强顿了一下，改口了，“你何叔叔跟你江叔叔吵架了。” “江嘉远丢下新娘子走了。” “场面一度混乱。”赵富强拧眉摇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在小辈的婚宴上，闹成这样，两家往后估计也好不起来。” 禾婧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赵富强瞥了一眼，视线从上往下看了一眼后，目光又往上挪，停在了禾婧的心口上。 圆润而饱满的。 就是可惜了。 又有婚约了。 “你的未婚夫是乡下的？”赵富强捏着拇指问，“对你好不好？” “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何叔叔帮不上忙，完全可以来找我。” 赵富强说，“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就算你不是何建华的女儿，对我来说，也算是半个女儿了。” 禾婧闻言，心底冷笑。 要不是有上一世，就以前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肯定会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实际上，赵富强这个人就喜欢玩刺激的。 越是不能有的关系，越是喜欢。 禾婧眯起了双眼，淡淡地笑了一下，“祈安的确是河口村的人，但对我很好。” “人很温柔，也很贴心。” “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他。” 禾婧越是称赞周祈安，赵富强的脸色越是难看。 他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禾婧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侧眸看去，面上扬起了属于少女爱的眼神，以及笑容。 “回来了？”禾婧问。 周祈安点头，“抱歉，让你等得有点儿久了。” 说完后，周祈安看到了赵富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着，周祈安跟禾婧解释，“抓到那个小偷了，刚好就在派出所旁边，我就给送进去了。” “钱包也找回来了，里面的钱没少。”说着，周祈安把钱包递过去。 禾婧没有看，而是拿在手心里。 “赵叔，我们先回去了。” “嗯。”赵富强微笑着点头，看着她转身后，又叫住了她，“禾婧。” “有什么事儿，来找我。” “我可以帮你。” 周祈安听着皱眉，那眼神似乎在询问禾婧，是什么事儿。 赵富强看见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轻了 “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走远之后，周祈安问禾婧。 禾婧嗯了一声，“就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相信我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周祈安是不会去怀疑禾婧的。 这一瞬间，禾婧忍不住笑起来，“嗯，就是他字面说的意思。” “不过，前面我们还说了你。”禾婧顿了一下。 周祈安微微皱眉，“说我什么？” “他认为你对我不好。”禾婧没有隐瞒，接着说下去，“但我否认了。” “然后就不相信，非要说我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帮忙。”说完后，禾婧就笑了。 这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眼。 赵富强早就离开了。 但，禾婧并不在意。 “他们认为我只要离开了云罗城，肯定是过得不如意的。”禾婧轻笑了一声。 但实际上，河口村的生活比在云罗城要舒服，要自在多了。 周祈安听着，双眉拧了起来，“他这是希望我们有事儿？” “话都不会说。”周祈安呵了一声，都不想提起这个人。 禾婧听出来了，笑盈盈地看过去，“你生气了？” “好少见。” 周祈安本来是想否认的，可听到后半句后沉默了片刻，承认了。 “是生气了。”周祈安说。 他要是不问，就藏着自己想，也不知道要误会禾婧多久。 两人之间也不知道会因为这个产生多少矛盾。 周祈安越想越生气，“禾婧，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他有来往了？” “可以。”禾婧本来就不喜欢赵富强，要不是他主动来说话，又因为之前在何家的关系，她都不想理这个人。 看她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周祈安又高兴起来了。 —— 午餐买了回来。 禾婧负责去做，周祈安想都没想，直接就去帮忙了。 禾家人瞧见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祈安对婧婧挺好的。”石春兰叹了一口气，旁人是管不着了。 但亲生女儿就在眼底，能看得，见她幸福，也是一件好事儿。 许招娣瞥了一眼后，就忍不住去瞪自家男人，“别人都知道要帮媳妇儿，有的人就不清楚。” 她的声音有点儿小。 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禾继东就冤枉了，见家人都在聊别的，就拉许招娣到一边去，“招娣，家里那可是都分工好的。” 女人洗衣做饭，男人挑水砍柴。 他可没有偷懒。 “在家是在家，那在这里，要你挑水，还是要你砍柴了？”许招娣心底酸溜溜的。 禾继东：“……” 着实是没想到这一层，彻底愣住了。 许招娣哼了一声，“今晚我跟大嫂忙，你也不用来帮忙。” “要是让爸妈看到了，肯定又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你才进厨房的。”许招娣哼了一声，转身就进屋了。 禾继东想说点儿什么都没有机会。 午餐简单，但禾婧做得美味，大家都没有怨气了，吃得和和乐乐。 饭后就去休息。 等醒来后，还有时间，不过太阳毒辣，没有什么想要出门的想法。 等傍晚五点，禾婧又要去买菜了，廖红梅跟许招娣才想着带孩子们到附近去转溜转溜。 禾继东见媳妇儿要出门，还带着俩孩子，肯定是看不过来，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就变成两家人一块儿去公园，先去看一看情况，明天就不会走错路。 —— 第二天清早。 孩子们都惦记着今天全家一块儿出去野餐，高兴得早早起来，乖乖收拾，都没让大人操心。 金宝跟金宝两人还帮忙洗碗筷，苗苗跟银宝就帮忙擦桌子。 孩子们都等着吃完早餐就出发，紧张期待，又着急得很。 大人们都看出来了，也有些故意，不去配合，看他们着急得要跳起来，别说有多可爱了。 吃过饭后，禾家人收拾整齐出门。 邻居们都以为他们要回去了，结果一问，还要再住一天，明天才走。 有人舍不得，有人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但这些，禾家人一点儿都不在意。 荷花公园，开满了荷花，白的粉的，全都有。 还有黄色的睡莲。 看着赏心悦目。 池塘还有锦鲤，一条一条的，大的小的，什么都有。 金宝他们在村里很少见，看见就忍不住欢呼起来，叫弟弟妹妹都过来看一看。 除了锦鲤，还有很常见的罗非鱼，同样是小小的。 还有黑鱼。 都在水面下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别看多惬意了。 有鱼有水，肯定少不了腥味。 但有满池荷花荷叶，浓郁的香味早就覆盖住了。 禾婧闻着清冽的荷花荷叶香味，想到了糯米鸡，侧头跟周祈安说，“有荷叶，就能做糯米鸡跟叫花鸡了。” “可以啊。”周祈安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还问，“是现在还是回去之后？” 城里的物价普遍都比较高。 在这里买鸡做，那就很不划算了。 禾婧摇摇头，“回家之后再做。” “城里买鸡要整只买，太贵了。” 在村里，规矩倒是没有那么多，可以跟人合拼。 周祈安点头，“行，回去之后，我给你整来。” 说完后，周祈安想到了什么，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还可以到山里抓回来。” “嗯？”禾婧不明所以。 周祈安就朝她挑眉。 恍惚间，禾婧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想要买了，再假装是山里抓回来的。 禾婧不由得笑起来，“你真以为抓野鸡那么简单啊？”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周祈安挑眉。 禾婧还想说点儿什么。 廖红梅喊他们俩，“金宝想去那边玩。” 荷花公园是看完了。 但在前面有静心湖，也是一个公园。 在那边还有健身器材。 金宝他们之前没见过，看到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什么都去玩一会儿。 大人们也少见，看别人玩，也跟着玩一会儿。 有跷跷板。 一排有三个。 禾婧见没人玩，就过去坐下。 周祈安到对面去。 他坐下来。 禾婧就被跷起来了。 “……” “你太轻了，多吃点儿，长肉。”周祈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禾婧，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轻了 “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走远之后，周祈安问禾婧。 禾婧嗯了一声，“就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相信我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周祈安是不会去怀疑禾婧的。 这一瞬间，禾婧忍不住笑起来，“嗯，就是他字面说的意思。” “不过，前面我们还说了你。”禾婧顿了一下。 周祈安微微皱眉，“说我什么？” “他认为你对我不好。”禾婧没有隐瞒，接着说下去，“但我否认了。” “然后就不相信，非要说我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帮忙。”说完后，禾婧就笑了。 这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眼。 赵富强早就离开了。 但，禾婧并不在意。 “他们认为我只要离开了云罗城，肯定是过得不如意的。”禾婧轻笑了一声。 但实际上，河口村的生活比在云罗城要舒服，要自在多了。 周祈安听着，双眉拧了起来，“他这是希望我们有事儿？” “话都不会说。”周祈安呵了一声，都不想提起这个人。 禾婧听出来了，笑盈盈地看过去，“你生气了？” “好少见。” 周祈安本来是想否认的，可听到后半句后沉默了片刻，承认了。 “是生气了。”周祈安说。 他要是不问，就藏着自己想，也不知道要误会禾婧多久。 两人之间也不知道会因为这个产生多少矛盾。 周祈安越想越生气，“禾婧，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他有来往了？” “可以。”禾婧本来就不喜欢赵富强，要不是他主动来说话，又因为之前在何家的关系，她都不想理这个人。 看她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周祈安又高兴起来了。 —— 午餐买了回来。 禾婧负责去做，周祈安想都没想，直接就去帮忙了。 禾家人瞧见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祈安对婧婧挺好的。”石春兰叹了一口气，旁人是管不着了。 但亲生女儿就在眼底，能看得，见她幸福，也是一件好事儿。 许招娣瞥了一眼后，就忍不住去瞪自家男人，“别人都知道要帮媳妇儿，有的人就不清楚。” 她的声音有点儿小。 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禾继东就冤枉了，见家人都在聊别的，就拉许招娣到一边去，“招娣，家里那可是都分工好的。” 女人洗衣做饭，男人挑水砍柴。 他可没有偷懒。 “在家是在家，那在这里，要你挑水，还是要你砍柴了？”许招娣心底酸溜溜的。 禾继东：“……” 着实是没想到这一层，彻底愣住了。 许招娣哼了一声，“今晚我跟大嫂忙，你也不用来帮忙。” “要是让爸妈看到了，肯定又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你才进厨房的。”许招娣哼了一声，转身就进屋了。 禾继东想说点儿什么都没有机会。 午餐简单，但禾婧做得美味，大家都没有怨气了，吃得和和乐乐。 饭后就去休息。 等醒来后，还有时间，不过太阳毒辣，没有什么想要出门的想法。 等傍晚五点，禾婧又要去买菜了，廖红梅跟许招娣才想着带孩子们到附近去转溜转溜。 禾继东见媳妇儿要出门，还带着俩孩子，肯定是看不过来，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就变成两家人一块儿去公园，先去看一看情况，明天就不会走错路。 —— 第二天清早。 孩子们都惦记着今天全家一块儿出去野餐，高兴得早早起来，乖乖收拾，都没让大人操心。 金宝跟金宝两人还帮忙洗碗筷，苗苗跟银宝就帮忙擦桌子。 孩子们都等着吃完早餐就出发，紧张期待，又着急得很。 大人们都看出来了，也有些故意，不去配合，看他们着急得要跳起来，别说有多可爱了。 吃过饭后，禾家人收拾整齐出门。 邻居们都以为他们要回去了，结果一问，还要再住一天，明天才走。 有人舍不得，有人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但这些，禾家人一点儿都不在意。 荷花公园，开满了荷花，白的粉的，全都有。 还有黄色的睡莲。 看着赏心悦目。 池塘还有锦鲤，一条一条的，大的小的，什么都有。 金宝他们在村里很少见，看见就忍不住欢呼起来，叫弟弟妹妹都过来看一看。 除了锦鲤，还有很常见的罗非鱼，同样是小小的。 还有黑鱼。 都在水面下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别看多惬意了。 有鱼有水，肯定少不了腥味。 但有满池荷花荷叶，浓郁的香味早就覆盖住了。 禾婧闻着清冽的荷花荷叶香味，想到了糯米鸡，侧头跟周祈安说，“有荷叶，就能做糯米鸡跟叫花鸡了。” “可以啊。”周祈安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还问，“是现在还是回去之后？” 城里的物价普遍都比较高。 在这里买鸡做，那就很不划算了。 禾婧摇摇头，“回家之后再做。” “城里买鸡要整只买，太贵了。” 在村里，规矩倒是没有那么多，可以跟人合拼。 周祈安点头，“行，回去之后，我给你整来。” 说完后，周祈安想到了什么，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还可以到山里抓回来。” “嗯？”禾婧不明所以。 周祈安就朝她挑眉。 恍惚间，禾婧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想要买了，再假装是山里抓回来的。 禾婧不由得笑起来，“你真以为抓野鸡那么简单啊？”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周祈安挑眉。 禾婧还想说点儿什么。 廖红梅喊他们俩，“金宝想去那边玩。” 荷花公园是看完了。 但在前面有静心湖，也是一个公园。 在那边还有健身器材。 金宝他们之前没见过，看到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什么都去玩一会儿。 大人们也少见，看别人玩，也跟着玩一会儿。 有跷跷板。 一排有三个。 禾婧见没人玩，就过去坐下。 周祈安到对面去。 他坐下来。 禾婧就被跷起来了。 “……” “你太轻了，多吃点儿，长肉。”周祈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禾婧，忍不住笑起来。 第213章 回程 “吃多了，可不就胖了？”禾婧失笑着摇头，让周祈安把自己放下来。 可男人就是不肯，像是三岁小孩一样，非要让禾婧高高地坐在自己的上前。 禾婧一阵无语，但也不碍事儿，就纵容了一会儿。 约莫过了两分钟，周祈安也不好意思继续闹着人来玩，就把禾婧给放下来了。 其实石春兰早就发现了，还拉着自家男人一块儿看，“婧婧跟祈安是真的很般配。” “要是能早一点儿结婚，给我们俩生个大胖外孙子，那就更好了。” 石春兰说完后，又转头去看禾婧。 然而，禾志强却不是这么想的，“春兰，咱俩不是说好了吗？” “婧婧才回来，至少等两年再嫁人。” 禾志强也跟着看过去，没办法一直看着亲闺女长大。 这是禾志强心头上的痛。 如今，亲闺女回来了，禾志强自然是想多留亲闺女几年的。 石春兰见自己的想法被否认了，嗔了一眼过去，“我这不是说说吗？” “你至于跟我扯那么多？” 禾志强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懂女人，一会儿一个意思。 但不要紧，自家的媳妇儿，说什么都行，只要她开心高兴。 另一边。 孩子们都完成一团，周围都是人，倒是不用担心。 禾继军悄悄地拉上了廖红梅的手，“媳妇儿，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着你跟俩孩子一块儿到云罗城来。” 之前，禾继军是想过带老婆和孩子出青山县转一转，见一见县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会儿，云罗城才是大城市，才是真正见世面的地方，青山县还是太小了。 廖红梅的手心都出汗了，她忙不迭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才稍微靠过去一点儿，歪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着急。”廖红梅自然是想着一家四口再来玩一次的。 但一家四口都来了，可不会跟这次一样有的地方住了。 吃喝住行，每一样都要花钱。 再且，金宝跟银宝也都大了。 等银宝上小学了，家里又要支出一大笔的花销。 想要再出去玩，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廖红梅只敢想一想，“你啊，可别太累了。” “我跟孩子们都不是在乎这个的。” 听着老婆的话，禾继军心中一阵澎湃，他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多难，他都要再带孩子们再来一次！ 不远处的禾继东瞧见了大哥大嫂相互依偎的样子，心底一阵羡慕，转头就去看许招娣。 但俩孩子闹腾得很，而且也都还小。 许招娣不放心，一定要紧紧盯着。 禾继东叹了一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那么紧绷。” “这里可是大城市呢。”禾继东说。 许招娣没回头，“你也知道是大城市。” “进宝或者苗苗谁不见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好了。”许招娣哼了一声，依旧是紧紧盯着四个孩子。 刚来的时候，许招娣还是很激动的，很期待的。 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公园那么大，还这么多人。 要是有谁想要带走某个孩子，能有人发现吗？ 前几年里，村里可是传出谁家的孩子不见了，那是被人拐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俩孩子都是许招娣的心头肉，她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得在许招娣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行！ 禾继东见说不过她，很无奈地叹气，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旁边，陪着她，一块儿看孩子。 要是哪个孩子跑远了，许招娣就扯开大嗓子，叫他回来。 其他孩子们被吓到了，周围的家长也都注意到了，眉头有些紧皱。 这会儿，禾婧过来了，“二嫂。” “婧婧，你来了啊。”许招娣诶了一声，指着孩子们，“他们也太闹腾了。” “一会儿不看都不行。” 禾婧顺着指尖看去，点点头，并未否认，“二嫂说得对，但金宝和进宝俩都长大了。” “肯定有分寸的。” “我们也不用那么紧张。”禾婧又看了一眼孩子们，回眸瞧着许招娣，见她是真的在担心。 “二嫂，我们也过去玩一玩。”说着，禾婧就伸手拉人。 许招娣诶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拒绝，“这怎么能行？” “都是孩子们玩的。” “我一个大人过去……”许招娣顿了一下，转眼去看周围的大人，“那得多丢人啊。” “亲子游戏，没有父母，又怎么算是亲子游戏？”禾婧指了指边上的宣传栏。 许招娣看了一眼，大体还是认得的，但要让自己写的时候，怕就写不出来了。 “滑梯这些，我们玩不了，但是双杠还是可以的。”禾婧也招手让孩子们过来。 金宝瞧见了，拉住了银宝，叫上进宝，让他带上苗苗，一块儿过来了。 “我们来做游戏怎么样？”禾婧蹲下来，跟四个孩子平视。 许招娣还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看着自己。 “婧婧，要不就算了？”许招娣没那么多脸可以丢。 “二嫂，别怕。”禾婧摇头，笑眯眯地继续说，“别人管不着我们的。” 许招娣：“……” 小姑子好是好，但也有很倔强的地方。 禾婧也没有真的要大玩起来，就是很孩子们在双杠里转圈圈，玩抓人游戏。 许招娣见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被禾婧带着，跟着一块儿玩了。 公园里人来人往，喧闹不止，但没有人觉得吵闹。 公园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玩够了，禾家人就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铺上提前准备好的被单，把带来的吃食都一一摆上去。 一家人盘腿坐下来，吃吃喝喝，又是一顿。 在云罗城的时间是快乐的，所以过得飞快。 四个孩子们坐上回家的大巴车，一个个都依依不舍。 大人们看见了，都心软了，纷纷跟孩子们保证，有机会，再来。 孩子们这才心满意苏。 然而，这个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谁也说不清楚。 禾婧坐上了大巴车，看着大巴车开出站后，她的心也跟着缓缓落定下来了。 她看一眼窗外，想：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机会来云罗城了。 第213章 回程 “吃多了，可不就胖了？”禾婧失笑着摇头，让周祈安把自己放下来。 可男人就是不肯，像是三岁小孩一样，非要让禾婧高高地坐在自己的上前。 禾婧一阵无语，但也不碍事儿，就纵容了一会儿。 约莫过了两分钟，周祈安也不好意思继续闹着人来玩，就把禾婧给放下来了。 其实石春兰早就发现了，还拉着自家男人一块儿看，“婧婧跟祈安是真的很般配。” “要是能早一点儿结婚，给我们俩生个大胖外孙子，那就更好了。” 石春兰说完后，又转头去看禾婧。 然而，禾志强却不是这么想的，“春兰，咱俩不是说好了吗？” “婧婧才回来，至少等两年再嫁人。” 禾志强也跟着看过去，没办法一直看着亲闺女长大。 这是禾志强心头上的痛。 如今，亲闺女回来了，禾志强自然是想多留亲闺女几年的。 石春兰见自己的想法被否认了，嗔了一眼过去，“我这不是说说吗？” “你至于跟我扯那么多？” 禾志强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懂女人，一会儿一个意思。 但不要紧，自家的媳妇儿，说什么都行，只要她开心高兴。 另一边。 孩子们都完成一团，周围都是人，倒是不用担心。 禾继军悄悄地拉上了廖红梅的手，“媳妇儿，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着你跟俩孩子一块儿到云罗城来。” 之前，禾继军是想过带老婆和孩子出青山县转一转，见一见县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会儿，云罗城才是大城市，才是真正见世面的地方，青山县还是太小了。 廖红梅的手心都出汗了，她忙不迭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才稍微靠过去一点儿，歪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着急。”廖红梅自然是想着一家四口再来玩一次的。 但一家四口都来了，可不会跟这次一样有的地方住了。 吃喝住行，每一样都要花钱。 再且，金宝跟银宝也都大了。 等银宝上小学了，家里又要支出一大笔的花销。 想要再出去玩，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廖红梅只敢想一想，“你啊，可别太累了。” “我跟孩子们都不是在乎这个的。” 听着老婆的话，禾继军心中一阵澎湃，他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多难，他都要再带孩子们再来一次！ 不远处的禾继东瞧见了大哥大嫂相互依偎的样子，心底一阵羡慕，转头就去看许招娣。 但俩孩子闹腾得很，而且也都还小。 许招娣不放心，一定要紧紧盯着。 禾继东叹了一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那么紧绷。” “这里可是大城市呢。”禾继东说。 许招娣没回头，“你也知道是大城市。” “进宝或者苗苗谁不见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好了。”许招娣哼了一声，依旧是紧紧盯着四个孩子。 刚来的时候，许招娣还是很激动的，很期待的。 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公园那么大，还这么多人。 要是有谁想要带走某个孩子，能有人发现吗？ 前几年里，村里可是传出谁家的孩子不见了，那是被人拐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俩孩子都是许招娣的心头肉，她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得在许招娣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行！ 禾继东见说不过她，很无奈地叹气，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旁边，陪着她，一块儿看孩子。 要是哪个孩子跑远了，许招娣就扯开大嗓子，叫他回来。 其他孩子们被吓到了，周围的家长也都注意到了，眉头有些紧皱。 这会儿，禾婧过来了，“二嫂。” “婧婧，你来了啊。”许招娣诶了一声，指着孩子们，“他们也太闹腾了。” “一会儿不看都不行。” 禾婧顺着指尖看去，点点头，并未否认，“二嫂说得对，但金宝和进宝俩都长大了。” “肯定有分寸的。” “我们也不用那么紧张。”禾婧又看了一眼孩子们，回眸瞧着许招娣，见她是真的在担心。 “二嫂，我们也过去玩一玩。”说着，禾婧就伸手拉人。 许招娣诶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拒绝，“这怎么能行？” “都是孩子们玩的。” “我一个大人过去……”许招娣顿了一下，转眼去看周围的大人，“那得多丢人啊。” “亲子游戏，没有父母，又怎么算是亲子游戏？”禾婧指了指边上的宣传栏。 许招娣看了一眼，大体还是认得的，但要让自己写的时候，怕就写不出来了。 “滑梯这些，我们玩不了，但是双杠还是可以的。”禾婧也招手让孩子们过来。 金宝瞧见了，拉住了银宝，叫上进宝，让他带上苗苗，一块儿过来了。 “我们来做游戏怎么样？”禾婧蹲下来，跟四个孩子平视。 许招娣还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看着自己。 “婧婧，要不就算了？”许招娣没那么多脸可以丢。 “二嫂，别怕。”禾婧摇头，笑眯眯地继续说，“别人管不着我们的。” 许招娣：“……” 小姑子好是好，但也有很倔强的地方。 禾婧也没有真的要大玩起来，就是很孩子们在双杠里转圈圈，玩抓人游戏。 许招娣见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被禾婧带着，跟着一块儿玩了。 公园里人来人往，喧闹不止，但没有人觉得吵闹。 公园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玩够了，禾家人就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铺上提前准备好的被单，把带来的吃食都一一摆上去。 一家人盘腿坐下来，吃吃喝喝，又是一顿。 在云罗城的时间是快乐的，所以过得飞快。 四个孩子们坐上回家的大巴车，一个个都依依不舍。 大人们看见了，都心软了，纷纷跟孩子们保证，有机会，再来。 孩子们这才心满意苏。 然而，这个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谁也说不清楚。 禾婧坐上了大巴车，看着大巴车开出站后，她的心也跟着缓缓落定下来了。 她看一眼窗外，想：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机会来云罗城了。 第214章 噩梦 禾家人从云罗城回来后，也没有得休息，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禾婧跟周祈安订婚宴了。 河口村的众人也没有多问禾家人去了云罗城后，何芳芳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偶尔碰见了，也就问一问禾婧跟周祈安的订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越是到订婚这一天，禾婧越是觉得不真实，午睡都没有办法彻底入眠。 闭上眼后，她总是会梦见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儿。 她梦到了赵富强，他拎着自己的头发，质问着，为什么要嫁给其他人？为什么不嫁给他？ 每回儿他手里的鞭子挥打下来，禾婧总是清醒，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 知道还在禾家的房间里，禾婧才彻底松一口气。 下午又要上工。 禾婧眼底的青黑有些明显，周祈安注意到了，眉头紧皱着。 趁着中间休息，周祈安夜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径直走到禾婧身边，“怎么了？” “这几天睡不好？” 禾婧听到脚步声，就闻到了属于周祈安身上的气息，浓烈的，像烈酒一样。 稍微闻一口，就让人醉了。 禾婧摇摇头，“没什么。” “你眼底都是青黑，跟我说没什么？”周祈安不相信，拧紧了眉头，“婧婧，你得跟我说。” 禾婧抿起了唇角，转眸看着他，男人的肤色又黑了一层，凶巴巴的样子，乍一看很吓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禾婧的眼里，周祈安就像是一块巧克力，外表黑凶黑凶的，但内里是甜甜的。 “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最近做梦了。”禾婧按揉起太阳穴来，“我总是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周祈安见她愿意说，顺势就在旁边坐下来了。 禾婧低眸沉吟了片刻后，开口：“梦见赵富强了。” “他质问我为什么不嫁给他。” 周祈安哈了一声，拧紧眉头，很是不能理解，“你梦见他做什么？” “梦见我不好吗？” “他哪里比我帅了？”周祈安回想起赵富强，眼里的嫌弃愈发明显，“一个老头儿，你梦见他，干嘛啊？” 周祈安还想说，梦见他，你不觉得恶心吗？ 但是周祈安又怕禾婧觉得自己没文化，愣是忍着没说。 禾婧听完之后，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周祈安愈发不理解了，“我说错了？” “没有。”禾婧连连摇头，“你说得对。” “可做梦这种事儿，我控制不住。”禾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委屈。 周祈安看见了，心头猛地像是被戳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像是沉浸在蜜罐子里面。 周祈安咳了咳，身板不由得挺直，正色起来。 “等下工后，我给你去抓野鸡。”在云罗城的时候，周祈安就说要给禾婧抓野鸡做荷叶鸡的。 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然后我再告诉你，要怎么样才能梦见我。” “嗯？”禾婧的眼眸稍稍瞪大了一些，“怎么做？” “秘密。”周祈安的脸颊有些发烫，他觉得肯定是脸红了。 这会儿，他庆幸自己在太阳底下晒多了，黑了好几圈。 禾婧应该是没看出来的。 “下工后，我就告诉你。” 禾婧扬起了唇角，认真地点头，“好，那我等着你的答案。” “嗯。”周祈安很想抬手揉一揉她的脑顶，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 他硬生生给忍住了。 —— 傍晚时分，下工了。 廖红梅路过，见禾婧一个人扛着锄头，走在人群当中，已经不再特别了。 但她还是在众人当中，一眼就认出来。 不为别的，就是禾婧太高了。 而且皮肤也白。 大夏天的，那么大的太阳，村里人都晒黑了。 可禾婧的肤色还是跟刚来的时候差不多。 瞧着就让人羡慕。 “婧婧。”廖红梅喊了一声，“回家去不？” “大嫂。”禾婧听到声音回头，“不了，等会儿要去后山。” “周祈安说要给我抓野鸡。” 廖红梅愣了一下，“现在？” “他说有法子。”禾婧也不是很懂。 廖红梅想了一下，“那行，注意安全，别太晚回来了。” “对了，锄头给我，我帮你带回去。”廖红梅又说。 禾婧嗯了一声，跟廖红梅道谢。 “婧婧，虽然你跟周祈安的婚事儿确定下来了，但还是要注意点儿。”廖红梅拿过锄头后跟她说，“村里人可八卦了。” “口水沫子能淹死人的。” 禾婧点头，“大嫂，我知道的。” “你别担心。” “那行。”廖红梅目送她去后山了，这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周祈安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 远远地瞧见禾婧的身影，周祈安就跑过来了，“不着急，不着急。” “是你别着急。”禾婧见他满头大汗，低头在口袋里拿出了帕子递过去，“擦擦汗。” “野鸡早就抓到了。”周祈安接过了帕子，胡乱地擦了擦面上的汗水，就揣自己的兜里了。 禾婧瞧见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抓的？”禾婧问。 周祈安说，“下午分工的时候，我瞧见了鸡窝子。” “下工就跑过来。”周祈安说，“那野鸡正好回来。” “还有俩鸡蛋。”说着，周祈安就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鸡蛋来。 圆圆的。 禾婧还是头一回瞧见野鸡蛋，感觉挺新奇的。 但跟家养的鸡蛋没什么区别。 “野鸡呢？”禾婧没瞧见，抬眸看着他。 周祈安有些心虚，别过头去，“我藏在山里了。” “等你一块儿过去。” 禾婧疑惑，“怎么不带下来？” “想跟你走走。”周祈安说。 禾婧垂下眼眸，瞧着天边的日落。 晚霞红遍了半边天。 “那去走走。”禾婧收回了视线，“路上碰到大嫂了，她让我别那么晚回去。” “放心，天黑前肯定送你回家。”周祈安拍着心口保证。 这会儿，下工的人都已经下山了。 山脚下没什么人。 周祈安犹豫了好一会儿，又蹭了蹭裤腿，才敢朝禾婧的手伸去。 然而，快要碰到了，周祈安还是不敢牵上。 不是怕被拒绝。 是不好意思。 周祈安在身后有什么小举动，禾婧不是很清楚，但隐隐是有感觉的。 她回头，正要问，手就被牵住了。 随即，禾婧反应过来了，扬起嘴角，要说点什么。 周祈安拉着她大步往前，“快点儿，时间要不够了。” “好。”禾婧任由他牵着手，笑意盈盈地跟在后面。 第214章 噩梦 禾家人从云罗城回来后，也没有得休息，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禾婧跟周祈安订婚宴了。 河口村的众人也没有多问禾家人去了云罗城后，何芳芳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偶尔碰见了，也就问一问禾婧跟周祈安的订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越是到订婚这一天，禾婧越是觉得不真实，午睡都没有办法彻底入眠。 闭上眼后，她总是会梦见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儿。 她梦到了赵富强，他拎着自己的头发，质问着，为什么要嫁给其他人？为什么不嫁给他？ 每回儿他手里的鞭子挥打下来，禾婧总是清醒，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 知道还在禾家的房间里，禾婧才彻底松一口气。 下午又要上工。 禾婧眼底的青黑有些明显，周祈安注意到了，眉头紧皱着。 趁着中间休息，周祈安夜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径直走到禾婧身边，“怎么了？” “这几天睡不好？” 禾婧听到脚步声，就闻到了属于周祈安身上的气息，浓烈的，像烈酒一样。 稍微闻一口，就让人醉了。 禾婧摇摇头，“没什么。” “你眼底都是青黑，跟我说没什么？”周祈安不相信，拧紧了眉头，“婧婧，你得跟我说。” 禾婧抿起了唇角，转眸看着他，男人的肤色又黑了一层，凶巴巴的样子，乍一看很吓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禾婧的眼里，周祈安就像是一块巧克力，外表黑凶黑凶的，但内里是甜甜的。 “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最近做梦了。”禾婧按揉起太阳穴来，“我总是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周祈安见她愿意说，顺势就在旁边坐下来了。 禾婧低眸沉吟了片刻后，开口：“梦见赵富强了。” “他质问我为什么不嫁给他。” 周祈安哈了一声，拧紧眉头，很是不能理解，“你梦见他做什么？” “梦见我不好吗？” “他哪里比我帅了？”周祈安回想起赵富强，眼里的嫌弃愈发明显，“一个老头儿，你梦见他，干嘛啊？” 周祈安还想说，梦见他，你不觉得恶心吗？ 但是周祈安又怕禾婧觉得自己没文化，愣是忍着没说。 禾婧听完之后，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周祈安愈发不理解了，“我说错了？” “没有。”禾婧连连摇头，“你说得对。” “可做梦这种事儿，我控制不住。”禾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委屈。 周祈安看见了，心头猛地像是被戳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像是沉浸在蜜罐子里面。 周祈安咳了咳，身板不由得挺直，正色起来。 “等下工后，我给你去抓野鸡。”在云罗城的时候，周祈安就说要给禾婧抓野鸡做荷叶鸡的。 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然后我再告诉你，要怎么样才能梦见我。” “嗯？”禾婧的眼眸稍稍瞪大了一些，“怎么做？” “秘密。”周祈安的脸颊有些发烫，他觉得肯定是脸红了。 这会儿，他庆幸自己在太阳底下晒多了，黑了好几圈。 禾婧应该是没看出来的。 “下工后，我就告诉你。” 禾婧扬起了唇角，认真地点头，“好，那我等着你的答案。” “嗯。”周祈安很想抬手揉一揉她的脑顶，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 他硬生生给忍住了。 —— 傍晚时分，下工了。 廖红梅路过，见禾婧一个人扛着锄头，走在人群当中，已经不再特别了。 但她还是在众人当中，一眼就认出来。 不为别的，就是禾婧太高了。 而且皮肤也白。 大夏天的，那么大的太阳，村里人都晒黑了。 可禾婧的肤色还是跟刚来的时候差不多。 瞧着就让人羡慕。 “婧婧。”廖红梅喊了一声，“回家去不？” “大嫂。”禾婧听到声音回头，“不了，等会儿要去后山。” “周祈安说要给我抓野鸡。” 廖红梅愣了一下，“现在？” “他说有法子。”禾婧也不是很懂。 廖红梅想了一下，“那行，注意安全，别太晚回来了。” “对了，锄头给我，我帮你带回去。”廖红梅又说。 禾婧嗯了一声，跟廖红梅道谢。 “婧婧，虽然你跟周祈安的婚事儿确定下来了，但还是要注意点儿。”廖红梅拿过锄头后跟她说，“村里人可八卦了。” “口水沫子能淹死人的。” 禾婧点头，“大嫂，我知道的。” “你别担心。” “那行。”廖红梅目送她去后山了，这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周祈安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 远远地瞧见禾婧的身影，周祈安就跑过来了，“不着急，不着急。” “是你别着急。”禾婧见他满头大汗，低头在口袋里拿出了帕子递过去，“擦擦汗。” “野鸡早就抓到了。”周祈安接过了帕子，胡乱地擦了擦面上的汗水，就揣自己的兜里了。 禾婧瞧见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抓的？”禾婧问。 周祈安说，“下午分工的时候，我瞧见了鸡窝子。” “下工就跑过来。”周祈安说，“那野鸡正好回来。” “还有俩鸡蛋。”说着，周祈安就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鸡蛋来。 圆圆的。 禾婧还是头一回瞧见野鸡蛋，感觉挺新奇的。 但跟家养的鸡蛋没什么区别。 “野鸡呢？”禾婧没瞧见，抬眸看着他。 周祈安有些心虚，别过头去，“我藏在山里了。” “等你一块儿过去。” 禾婧疑惑，“怎么不带下来？” “想跟你走走。”周祈安说。 禾婧垂下眼眸，瞧着天边的日落。 晚霞红遍了半边天。 “那去走走。”禾婧收回了视线，“路上碰到大嫂了，她让我别那么晚回去。” “放心，天黑前肯定送你回家。”周祈安拍着心口保证。 这会儿，下工的人都已经下山了。 山脚下没什么人。 周祈安犹豫了好一会儿，又蹭了蹭裤腿，才敢朝禾婧的手伸去。 然而，快要碰到了，周祈安还是不敢牵上。 不是怕被拒绝。 是不好意思。 周祈安在身后有什么小举动，禾婧不是很清楚，但隐隐是有感觉的。 她回头，正要问，手就被牵住了。 随即，禾婧反应过来了，扬起嘴角，要说点什么。 周祈安拉着她大步往前，“快点儿，时间要不够了。” “好。”禾婧任由他牵着手，笑意盈盈地跟在后面。 第215章 想结婚！ 已经不是第一次牵上禾婧的手了，可周祈安还是很紧张。 才一会儿，他的手心全部都是汗了。 周祈安有些无措地收回手，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裤腿儿。 他想再一次牵回禾婧的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更加自然。 禾婧一直都有留意他的动向，见他犹豫了一会儿，主动伸出手来，“要牵上吗？” “肯定的。”周祈安的心定下来了，马上就握上了禾婧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上山的路，禾婧已经熟悉了。 跟在周祈安身后，七转八拐的，禾婧被带到了一个小山洞里。 “这又是哪里？”禾婧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周祈安勾起了嘴角，笑着说，“秘密基地。” “村里人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周祈安冲她挑眉，“就我知道。” “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禾婧闻言扬起了眉角，“你在这里做什么？” “以前刚开始做倒卖，不敢把东西带回去就放在这里。”周祈安说，“然后再把草弄过来。” “挡住洞口。” “就没人知道了。” “真的？”禾婧还是有些怀疑。 周祈安点头，“那是肯定的。” “要是货少了，我肯定清楚。” “再说了，这里那么隐蔽，其他人哪里有时间上完工又跑山里乱窜？” 见他骄傲的样子，禾婧都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了。 “来。”周祈安拉着她进去，“这个山洞里面还有一个洞。” “就是入口有点儿小，我得挤一挤才能进去。” 禾婧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眉头紧蹙起来，这个洞口何止是有点儿小啊，是太小了。 “你能进去？” “当然。”说着，周祈安就躺下来，慢慢地挪进去了。 整个过程，看得禾婧心尖儿都颤了颤。 这要是突然卡住了，又或者洞坍塌下来了，岂不是一命呜呼？ “这里太危险了。”禾婧神色严肃。 周祈安在里面朝她招手，“你也进来。” “……”禾婧噎了一下，很不想进去。 但周祈安一直在邀请。 犹豫了一会儿，禾婧还是跟着躺下，挪进去了。 洞口对于周祈安来说是有点儿小，但对禾婧是刚刚好。 她不费力气就进来。 洞里面的洞竟然很宽敞， 但空气还是稀少。 “刚开始倒卖，我就把东西都藏在这里。”周祈安指着这个两三平米的空间说，“每次都要进进出出，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儿。” “但胜在安全。” 禾婧瞧着，现在这里已经是空荡荡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山里有不少这样的洞，都是以前为了躲避敌人……” “挖出来的？”禾婧疑惑地接过话来。 周祈安闻言不由得笑起来，“哪能啊，都是山里自然形成的。” “是以前的老人找到的。” 在这山里，不熟悉的人，可不敢乱来走。“周祈安原地坐下来了。 “山里虽然没有老虎狼熊这些，但也有不少毒物。” “光是蛇就有好几种了。”周祈安说得有声有色。 禾婧也听得入迷，渐渐地，就忘记了周祈安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禾婧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是跟我说，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不做噩梦的吗？” “咳咳。”周祈安咳了咳，不自在地别过头，而后又转回来。 “那个，你靠近一点儿。”周祈安说。 禾婧不理解，这里就两个人，说多大声，或者多小声都不会有外人听到的。 为什么还要凑过去？ 但她还是做了。 禾婧坐到了周祈安的身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周祈安就亲过来了。 禾婧瞪大了双眼，随即就闭上了。 周祈安心跳如雷，他担心害怕，可在感受到禾婧的同意后，他的胆子又大起来了。 索取得也更多了。 慢慢的，慢慢的。 禾婧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上一世，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对她来说，都是恶心的。 是让她忍不住翻江倒海的。 可面对周祈安，禾婧慢慢地感受到了这一事儿的趣味来。 但…… 男人是新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鲁莽地冲撞，索取。 换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禾婧忍不住推开他，“让我缓一缓。” 周祈安紧紧地看着她，唇瓣潋滟，他咽了咽唾液，喉结动了一下。 “你一开始就打这个主意？”禾婧缓过一口气来了，眉角染上了一丝丝的魅意。 看得周祈安心头里的小兔子一直乱窜。 “没有。”周祈安声哑了，像是压抑着什么。 禾婧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几乎是瞬间，她避开了周祈安灼热的目光。 她太了解这种眼神。 但好像不排斥？ 因为是周祈安吗？ 见禾婧避开了，周祈安有些尴尬，也有点儿不自在，但更多的还是吃醋。 “我听你说，最近几晚都梦见那个老男人。”周祈安开口打破了安静。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你多想想我。” “肯定不会梦见他的。”周祈安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要是再梦见，你就想想刚刚。” “这样肯定不会再梦见了。” 禾婧低眸，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又往他身边坐近了一点儿，在他的耳垂旁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我知道了。” “今晚回去，睡觉前，我就一直想着你，念着你。” 禾婧歪头枕在周祈安的肩膀上，“要是再睡不着，我就念着你的名字。” “周祈安第一次，周祈安第二次，念叨九百九十九次的时候，肯定就能睡着了。” 周祈安听得脸红耳赤，完全不敢直视禾婧了。 城里回来的姑娘，就是特别大胆。 禾婧说了那么多，都不见周祈安回来，转眸抬头看去，发现对方的脸红透了。 还一直红到脖子上。 禾婧眨了眨眼，蓦地觉得周祈安是真的可爱。 可爱到想让人再亲一亲。 看看他是不是跟烧水壶一样，会爆发一样。 但，禾婧还是收敛了。 她还记得时间。 “要回去了。” “好。”周祈安忙不迭点头，又马上后悔了。 想和禾婧再相处，一直一直在一起。 “禾婧，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婚？”周祈安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第215章 想结婚！ 已经不是第一次牵上禾婧的手了，可周祈安还是很紧张。 才一会儿，他的手心全部都是汗了。 周祈安有些无措地收回手，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裤腿儿。 他想再一次牵回禾婧的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更加自然。 禾婧一直都有留意他的动向，见他犹豫了一会儿，主动伸出手来，“要牵上吗？” “肯定的。”周祈安的心定下来了，马上就握上了禾婧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上山的路，禾婧已经熟悉了。 跟在周祈安身后，七转八拐的，禾婧被带到了一个小山洞里。 “这又是哪里？”禾婧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周祈安勾起了嘴角，笑着说，“秘密基地。” “村里人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周祈安冲她挑眉，“就我知道。” “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禾婧闻言扬起了眉角，“你在这里做什么？” “以前刚开始做倒卖，不敢把东西带回去就放在这里。”周祈安说，“然后再把草弄过来。” “挡住洞口。” “就没人知道了。” “真的？”禾婧还是有些怀疑。 周祈安点头，“那是肯定的。” “要是货少了，我肯定清楚。” “再说了，这里那么隐蔽，其他人哪里有时间上完工又跑山里乱窜？” 见他骄傲的样子，禾婧都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了。 “来。”周祈安拉着她进去，“这个山洞里面还有一个洞。” “就是入口有点儿小，我得挤一挤才能进去。” 禾婧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眉头紧蹙起来，这个洞口何止是有点儿小啊，是太小了。 “你能进去？” “当然。”说着，周祈安就躺下来，慢慢地挪进去了。 整个过程，看得禾婧心尖儿都颤了颤。 这要是突然卡住了，又或者洞坍塌下来了，岂不是一命呜呼？ “这里太危险了。”禾婧神色严肃。 周祈安在里面朝她招手，“你也进来。” “……”禾婧噎了一下，很不想进去。 但周祈安一直在邀请。 犹豫了一会儿，禾婧还是跟着躺下，挪进去了。 洞口对于周祈安来说是有点儿小，但对禾婧是刚刚好。 她不费力气就进来。 洞里面的洞竟然很宽敞， 但空气还是稀少。 “刚开始倒卖，我就把东西都藏在这里。”周祈安指着这个两三平米的空间说，“每次都要进进出出，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儿。” “但胜在安全。” 禾婧瞧着，现在这里已经是空荡荡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山里有不少这样的洞，都是以前为了躲避敌人……” “挖出来的？”禾婧疑惑地接过话来。 周祈安闻言不由得笑起来，“哪能啊，都是山里自然形成的。” “是以前的老人找到的。” 在这山里，不熟悉的人，可不敢乱来走。“周祈安原地坐下来了。 “山里虽然没有老虎狼熊这些，但也有不少毒物。” “光是蛇就有好几种了。”周祈安说得有声有色。 禾婧也听得入迷，渐渐地，就忘记了周祈安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禾婧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是跟我说，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不做噩梦的吗？” “咳咳。”周祈安咳了咳，不自在地别过头，而后又转回来。 “那个，你靠近一点儿。”周祈安说。 禾婧不理解，这里就两个人，说多大声，或者多小声都不会有外人听到的。 为什么还要凑过去？ 但她还是做了。 禾婧坐到了周祈安的身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周祈安就亲过来了。 禾婧瞪大了双眼，随即就闭上了。 周祈安心跳如雷，他担心害怕，可在感受到禾婧的同意后，他的胆子又大起来了。 索取得也更多了。 慢慢的，慢慢的。 禾婧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上一世，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对她来说，都是恶心的。 是让她忍不住翻江倒海的。 可面对周祈安，禾婧慢慢地感受到了这一事儿的趣味来。 但…… 男人是新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鲁莽地冲撞，索取。 换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禾婧忍不住推开他，“让我缓一缓。” 周祈安紧紧地看着她，唇瓣潋滟，他咽了咽唾液，喉结动了一下。 “你一开始就打这个主意？”禾婧缓过一口气来了，眉角染上了一丝丝的魅意。 看得周祈安心头里的小兔子一直乱窜。 “没有。”周祈安声哑了，像是压抑着什么。 禾婧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几乎是瞬间，她避开了周祈安灼热的目光。 她太了解这种眼神。 但好像不排斥？ 因为是周祈安吗？ 见禾婧避开了，周祈安有些尴尬，也有点儿不自在，但更多的还是吃醋。 “我听你说，最近几晚都梦见那个老男人。”周祈安开口打破了安静。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你多想想我。” “肯定不会梦见他的。”周祈安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要是再梦见，你就想想刚刚。” “这样肯定不会再梦见了。” 禾婧低眸，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又往他身边坐近了一点儿，在他的耳垂旁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我知道了。” “今晚回去，睡觉前，我就一直想着你，念着你。” 禾婧歪头枕在周祈安的肩膀上，“要是再睡不着，我就念着你的名字。” “周祈安第一次，周祈安第二次，念叨九百九十九次的时候，肯定就能睡着了。” 周祈安听得脸红耳赤，完全不敢直视禾婧了。 城里回来的姑娘，就是特别大胆。 禾婧说了那么多，都不见周祈安回来，转眸抬头看去，发现对方的脸红透了。 还一直红到脖子上。 禾婧眨了眨眼，蓦地觉得周祈安是真的可爱。 可爱到想让人再亲一亲。 看看他是不是跟烧水壶一样，会爆发一样。 但，禾婧还是收敛了。 她还记得时间。 “要回去了。” “好。”周祈安忙不迭点头，又马上后悔了。 想和禾婧再相处，一直一直在一起。 “禾婧，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婚？”周祈安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第216章 完结 又是这个问题，禾婧听了之后，面色瞬间就变了。 她还是不想结婚。 但是她不能跟周祈安说。 “我们不是说好了？”禾婧温柔开口，“先订婚。” “而且，我才回家。” “我爸妈还想留我两年。”禾婧解释。 周祈安知道，他就是忍不住问问，“好，我知道。” “两年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禾婧又沉默了。 周祈安知道，她不想答应下来，弯了弯唇角，继续说，“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你现在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两年后再回答也不迟。” “好。”这一次，禾婧倒是爽快答应下来了。 ………… 今晚，禾婧再躺下睡觉，梦里是真的没有赵富强的影子了。 也真的梦见了周祈安。 可在梦里，她和周祈安并不和谐。 她和周祈安在争执。 周祈安一直在问，“禾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结婚？” “禾婧，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 “禾婧……” 禾婧被惊醒了。 她看去窗外，还是漆黑的夜。 “是梦。”禾婧吐出了浊气，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下，找到了手表。 她借着昏暗的月色，看了一眼。 躺下来到睡着，也不过是二十分钟。 禾婧放下了手表，再次躺下。 手枕在额际上，她在静静地思索着。 要和周祈安结婚吗？ 可结婚了，真的可以幸福吗？ 周祈安会一直对自己好吗？ 禾婧不知道。 所有的答案都是未知的。 要去做了才能清楚。 可禾婧不想。 眨眼间，就到了订婚这一日。 订婚宴在周家举行。 几乎整个河口村的人都过来了。 禾婧一直在笑，笑得脸都累了。 她不想笑，但家里人都说，今天是大好日子，一定要多笑笑，未来才能幸福。 禾婧不相信，但她还是一直笑。 一直笑到订婚宴结束，她的脸已经僵硬到没有表情了。 周祈安被劝着喝了不少酒。 往日里，他是不会喝醉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高兴，他喝醉了，叫都叫不醒。 禾婧跟石春兰等人，在周家帮忙洗好了碗筷，还了桌子板凳。 又跟周母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 周祈安喝醉了，什么都不用做。 石春兰跟周母都觉得理所当然的。 禾婧的心有些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语。 石春兰当她是累了，也不找话聊。 母女俩，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家里的其他人都累坏了，各自忙活各自的，收拾好，也都睡下来了。 禾婧想，这大概就是婚后的生活。 吃饱喝足后，男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躺着。 女人们不会有意见的，还觉得她们做的都是应该的。 禾婧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禾婧复习就复习，做酸菜就酸菜。 和周祈安的相处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是她无法改变的。 七七年十月，国家宣布恢复高考。 周祈安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想到什么，马上就从镇子上骑车回来。 他找到禾婧就问，“你早就知道国家会恢复高考？” “所以，你想跟我结婚那么早，就是想去参加高考？” 周祈安想，就算禾婧想要去参加高考，他也不会阻拦，但禾婧为什么不说清楚？ 面对周祈安的质问，禾婧很淡然，“那考上之后呢？” 禾婧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考上了，你会让我去读书吗？” “就算你同意了，你妈妈会同意吗？” “还有，如果结婚后，我不小心怀孕了，生了孩子，你还会让我去考试吗？” 禾婧不得不去考虑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儿。 周祈安噎住了，他握紧了手心，“禾婧，我说过。” “你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 “你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 “我从来没想过要束缚你。” “好。”禾婧点头，“那我要去考试，我要读书。” “我供你。”周祈安想都没想，直接就说。 但禾婧拒绝了，“周祈安，我不是小孩。” “这些年来，我每个月都在写稿子，虽然不能确保每一次都能被录用，但我有存款。” “还有买酸菜的钱，虽然不多，但我都存着。” “再加上国家有补贴。” “读书花不了多少钱。” 这一刻，周祈安仿佛才真正认识禾婧，她是强大的。 她无需依靠别人。 周祈安是欣赏的。 但同时，他又在想，羽翼丰满的禾婧，想飞就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抓不住。 这一瞬间，周祈安慌了，他迫切地想要跟禾婧确定，“你还会跟我结婚的，对吗？” “会。”周祈安很好，比大部分的男人都要好。 禾婧没理由会放弃的。 除非，她这一辈子都不结婚。 可想到父母，禾婧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好，我等你。”周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同年十二月，高考开始。 禾婧在家人的陪伴下，进入考场，又在家人的注视下离开考场。 第二年一月，高考成绩出来了。 禾婧是云省理科状元。 这一消息，全省报纸都在刊登。 何芳芳刚生下一个孩子没多久，又一次怀上了。 她看到禾婧成了高考状元后，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念叨着，“怎么会？” “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 但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 何芳芳还要在深夜里，等着彻夜不归的丈夫，还要去查，去问，生怕丈夫在外面有人了。 同年二月，新年结束后。 禾婧要去上大学了。 她报了京市的大学，是物理专业。 出发之前，她告诉家人，告诉周祈安，大学学业繁忙，暑假不一定能回来，只能保证新年一定回来。 第二年，周祈安的生意扩展到京市，终于能和禾婧住在一起了。 禾婧在大学里有不少追求者，但她都拒绝了，并且解释清楚，她家里有未婚夫。 可学校里的男同学们认为，村里的未婚夫有什么好的？ 就连女同学也都在劝说禾婧，毕业后就跟村里的未婚夫给解除婚约。 禾婧值得更好的。 但这些说法，流言，在周祈安过来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了。 周祈安变白了，长得高大，也帅气，一出现在学校门口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更别说他靠着七八年的开放，狠狠地赚了一笔钱，又开了工厂。 现在，周祈安算得上是云罗城的首富了。 这会儿，同学们都羡慕禾婧，找了一个有本事儿的。 大学毕业后，禾婧加入了国家研究院，更是忙到家都回不去。 但周祈安不慌，他默默地在研究院附近买了房，一日三餐准时送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禾婧在周祈安的生日上，带他去领证了。 周祈安合法了。 但日子并未有什么变化，禾婧依旧做着研究，周祈安依旧做生意，但无论多忙，周祈安都会接送她上下班，给她带一日三餐。 完。 第216章 完结 又是这个问题，禾婧听了之后，面色瞬间就变了。 她还是不想结婚。 但是她不能跟周祈安说。 “我们不是说好了？”禾婧温柔开口，“先订婚。” “而且，我才回家。” “我爸妈还想留我两年。”禾婧解释。 周祈安知道，他就是忍不住问问，“好，我知道。” “两年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禾婧又沉默了。 周祈安知道，她不想答应下来，弯了弯唇角，继续说，“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你现在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两年后再回答也不迟。” “好。”这一次，禾婧倒是爽快答应下来了。 ………… 今晚，禾婧再躺下睡觉，梦里是真的没有赵富强的影子了。 也真的梦见了周祈安。 可在梦里，她和周祈安并不和谐。 她和周祈安在争执。 周祈安一直在问，“禾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结婚？” “禾婧，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 “禾婧……” 禾婧被惊醒了。 她看去窗外，还是漆黑的夜。 “是梦。”禾婧吐出了浊气，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下，找到了手表。 她借着昏暗的月色，看了一眼。 躺下来到睡着，也不过是二十分钟。 禾婧放下了手表，再次躺下。 手枕在额际上，她在静静地思索着。 要和周祈安结婚吗？ 可结婚了，真的可以幸福吗？ 周祈安会一直对自己好吗？ 禾婧不知道。 所有的答案都是未知的。 要去做了才能清楚。 可禾婧不想。 眨眼间，就到了订婚这一日。 订婚宴在周家举行。 几乎整个河口村的人都过来了。 禾婧一直在笑，笑得脸都累了。 她不想笑，但家里人都说，今天是大好日子，一定要多笑笑，未来才能幸福。 禾婧不相信，但她还是一直笑。 一直笑到订婚宴结束，她的脸已经僵硬到没有表情了。 周祈安被劝着喝了不少酒。 往日里，他是不会喝醉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高兴，他喝醉了，叫都叫不醒。 禾婧跟石春兰等人，在周家帮忙洗好了碗筷，还了桌子板凳。 又跟周母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 周祈安喝醉了，什么都不用做。 石春兰跟周母都觉得理所当然的。 禾婧的心有些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语。 石春兰当她是累了，也不找话聊。 母女俩，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家里的其他人都累坏了，各自忙活各自的，收拾好，也都睡下来了。 禾婧想，这大概就是婚后的生活。 吃饱喝足后，男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躺着。 女人们不会有意见的，还觉得她们做的都是应该的。 禾婧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禾婧复习就复习，做酸菜就酸菜。 和周祈安的相处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是她无法改变的。 七七年十月，国家宣布恢复高考。 周祈安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想到什么，马上就从镇子上骑车回来。 他找到禾婧就问，“你早就知道国家会恢复高考？” “所以，你想跟我结婚那么早，就是想去参加高考？” 周祈安想，就算禾婧想要去参加高考，他也不会阻拦，但禾婧为什么不说清楚？ 面对周祈安的质问，禾婧很淡然，“那考上之后呢？” 禾婧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考上了，你会让我去读书吗？” “就算你同意了，你妈妈会同意吗？” “还有，如果结婚后，我不小心怀孕了，生了孩子，你还会让我去考试吗？” 禾婧不得不去考虑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儿。 周祈安噎住了，他握紧了手心，“禾婧，我说过。” “你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 “你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 “我从来没想过要束缚你。” “好。”禾婧点头，“那我要去考试，我要读书。” “我供你。”周祈安想都没想，直接就说。 但禾婧拒绝了，“周祈安，我不是小孩。” “这些年来，我每个月都在写稿子，虽然不能确保每一次都能被录用，但我有存款。” “还有买酸菜的钱，虽然不多，但我都存着。” “再加上国家有补贴。” “读书花不了多少钱。” 这一刻，周祈安仿佛才真正认识禾婧，她是强大的。 她无需依靠别人。 周祈安是欣赏的。 但同时，他又在想，羽翼丰满的禾婧，想飞就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抓不住。 这一瞬间，周祈安慌了，他迫切地想要跟禾婧确定，“你还会跟我结婚的，对吗？” “会。”周祈安很好，比大部分的男人都要好。 禾婧没理由会放弃的。 除非，她这一辈子都不结婚。 可想到父母，禾婧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好，我等你。”周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同年十二月，高考开始。 禾婧在家人的陪伴下，进入考场，又在家人的注视下离开考场。 第二年一月，高考成绩出来了。 禾婧是云省理科状元。 这一消息，全省报纸都在刊登。 何芳芳刚生下一个孩子没多久，又一次怀上了。 她看到禾婧成了高考状元后，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念叨着，“怎么会？” “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 但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 何芳芳还要在深夜里，等着彻夜不归的丈夫，还要去查，去问，生怕丈夫在外面有人了。 同年二月，新年结束后。 禾婧要去上大学了。 她报了京市的大学，是物理专业。 出发之前，她告诉家人，告诉周祈安，大学学业繁忙，暑假不一定能回来，只能保证新年一定回来。 第二年，周祈安的生意扩展到京市，终于能和禾婧住在一起了。 禾婧在大学里有不少追求者，但她都拒绝了，并且解释清楚，她家里有未婚夫。 可学校里的男同学们认为，村里的未婚夫有什么好的？ 就连女同学也都在劝说禾婧，毕业后就跟村里的未婚夫给解除婚约。 禾婧值得更好的。 但这些说法，流言，在周祈安过来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了。 周祈安变白了，长得高大，也帅气，一出现在学校门口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更别说他靠着七八年的开放，狠狠地赚了一笔钱，又开了工厂。 现在，周祈安算得上是云罗城的首富了。 这会儿，同学们都羡慕禾婧，找了一个有本事儿的。 大学毕业后，禾婧加入了国家研究院，更是忙到家都回不去。 但周祈安不慌，他默默地在研究院附近买了房，一日三餐准时送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禾婧在周祈安的生日上，带他去领证了。 周祈安合法了。 但日子并未有什么变化，禾婧依旧做着研究，周祈安依旧做生意，但无论多忙，周祈安都会接送她上下班，给她带一日三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