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老朱为我号丧百天！》


 第1章 这娃像咱的大孙

    紫金山。
    落叶纷飞，覆盖住东陵太子墓，使其深藏于岁月之中。
    一位身形落寞的老者缓步来到墓碑前，轻轻抚摸着石碑，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我的皇儿，为何不愿听我解释一句，便匆匆离我而去！”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明的万千黎民啊！”
    “如今国家百废待兴，世态炎凉，百姓连顿饱饭都视为奢求，可那些仗着几场战功在身的勋贵，却在民间横行霸道，祸害乡里，此等人物，实不可留！”
    “留下他们……最终受害的，还是无辜的百姓啊！”
    这位泪眼朦胧的老人，正是那位曾以乞丐身份起步，创立大明王朝的朱元璋！
    此刻年近六旬的他，已不再有往昔的豪情壮志，更在半年前痛失最为倚重的长子朱标。
    此刻，他不仅要承受丧子之痛，更要面对后继无人的凄凉境地。
    朱标才智出众，乃朱元璋心中无可替代的皇位继承人选，寄托着他全部的希望与期待。
    然而，因政见不合，朱元璋责备了几句，哪知朱标心绪郁结之下染病，最终不幸离世。
    此事对朱元璋打击巨大，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载。
    “皇儿！”
    “纵使你无法继承皇位，我也要让你的孩子继承这皇位！”
    “为了让允炆稳坐皇位，那些心怀不服之人……我必须除去。”
    说完，朱元璋拭去眼角的泪水，步履沉重地迈向山下。
    然而在抵达山脚，面对静候的众人之前，他迅速收敛起颓态，挺直腰背，眼中闪烁出威严之光。
    在陵寝，他是痛失爱子的父亲；
    来到山下，他是大明的皇帝。
    自黄袍加身那一刻起，他肩负起的是君王的重任。
    护卫首领见朱元璋走下山来，急忙上前，欲为其披上披风。
    “皇上，秋风萧瑟，请披上披风，以防寒气侵袭。”
    朱元璋挥手婉拒了护卫的好意。
    “不必了，这点风寒我还承受得住，你们都退下，让我独自走走。”
    “遵命！”
    朱元璋在官道上漫无目的地漫步，忽闻一股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空腹多时的胃在此刻也发出抗议之声。
    他循香而去，发现一户小院，遂上前敲门。
    一位青年打开门，见到门外的朱元璋，略微一愣，随即行礼问道：“这位长者有何贵干？”
    望着青年的面容，朱元璋脸色剧变，颤抖着声音低呼：“雄英？”
    作为大明皇帝，朱元璋膝下儿子多达二十几人，孙子更是过百，而在众多子孙中，他最为疼爱的便是朱标的长子——朱雄英。
    遗憾的是，朱雄英八岁时因病早逝。
    朱元璋为此停朝三日，并追封其为虞王，赐谥号“怀”。
    然而，朱雄英下葬当天，墓穴竟遭盗墓贼挖掘，所有陪葬品被洗劫一空，甚至连遗体都不翼而飞。
    为避免此事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愤怒不已的朱元璋虽下令封锁消息，但此后始终未放弃寻找朱雄英的遗体。
    今日，眼前这位与朱雄英九成相似的青年，令朱元璋心中既震惊又欣喜。
    倘若朱雄英尚在人世，他如今所有的忧虑都将迎刃而解。
    毕竟，朱允炆只是次妃吕氏之子，其父仅为朝中一名小官，出身并不显赫。
    相比之下，朱雄英的母亲则是被誉为孝康皇后的常氏，乃开平王常遇春之嫡女，身份尊贵无比。
    换句话说，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实属朱元璋的无奈之举。
    其出身普通，性格比朱标更为温顺，虽以孝顺着称，但在朝中武将面前毫无震慑力，更难以驾驭边疆的藩王。
    因此，朱标去世半年多以来，朱元璋才决意将朱允炆推向皇太孙之位。
    为了确保朱允炆能稳坐皇位，朝堂必将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此举虽旨在增强朱允炆在皇位上的掌控力，实则对大明是一次沉重打击。
    未来北方一旦发生战乱，大明或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困境。
    然而，如果朱雄英还活着，这一切都将改观！
    有了开平王常遇春和凉国公蓝玉这两位强援，朝中多数武将定会俯首听命于皇权之下。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设想成立的前提，是朱雄英真的还活着！
    否则……
    朱元璋不愿去设想那个“否则”的结局，他目光炽热地凝视着青年，几乎想要立刻进行滴血认亲。
    然而，他半生身居高位所养成的冷静并未离他而去。
    朱元璋拱手微笑道：“我只是偶然路过，被这股奇异的香气所吸引，贸然来访的老者罢了。”
    青年亦对朱元璋报以微笑：“您言重了，不过是我在捣鼓些吃食，若您感兴趣，不妨进来一同品尝。”
    朱元璋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期待的，他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步入小院。
    小院大门正对敞开的客厅，木桌上置有一口铜锅，锅内翻滚着红亮的汤底，四蓝摆放着各式配菜。
    浓郁的香气不住地钻入朱元璋鼻中，令他喉头微动，吞咽口水。
    “在下朱政，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朱政？”朱元璋心头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免贵姓元，名国瑞，小哥唤我老元即可。”
    朱政怎敢直呼老者为老元，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不知元老路过此地有何要事？”
    朱元璋落座后，越发觉得朱政酷似早逝的朱雄英。
    听到朱政的询问，他笑答：“我是来看一位故人，恰好路过此处，倒是小哥你，似乎并非本地人。”
    朱政面色微变，连忙解释：“老丈为何这么说？”
    朱政的确非本地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十几年前，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古墓之中，除了脑海中莫名出现的一个仓库（偶尔会随机掉落一些物品）外，没有携带任何前世的高科技装备。
    他从墓中爬出时，正值黑夜，遭遇暴雨，不慎从山坡滑落。
    再次醒来时，已在王家湾。
    朱政谎称失忆，留在了王家湾。
    原本打算返回山上寻找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不料却有捕快前来调查盗墓贼之事。
    朱政自然不敢透露自己是从墓中爬出的，毕竟在古代，盗墓可是要被砍头的大罪！

 第2章 老先生，您家是有矿吗？

    朱元璋注意到朱政瞬间的紧张，心中暗喜：这孩子果然如他所料，非本地人。
    朱元璋满怀期待地问道：“小哥并非王家湾人士，那你究竟是哪里人呢？”
    朱政笑着回应：“老丈真会说笑，我自小便在王家湾长大。”
    朱元璋心中暗忖：你这谎言编得也太不走心了。
    王家湾有个姓朱的人，怎么可能呢？
    朱元璋并未多言，乐呵呵地举起了筷子。
    一口入喉，眼前顿时一亮，辣味与菜肴的巧妙结合堪称绝配，口中瞬间弥漫开麻辣滋味，令人食欲大增。
    “世间竟有如此美食！”
    “这是我独创的，唤作火锅。”
    朱政言罢，心中庆幸话题已被成功转移。
    朱元璋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火锅，眼角余光扫到床头的《大明律》，眼神陡然一凝。
    轻咳一声，他问道：“看来小兄弟也研读过《大明律》，你如何看待这部律法？”
    “是否……觉得它过于严苛？”
    朱元璋问完心中一阵忐忑，毕竟长子朱标正是因为认为《大明律》过于严苛，与其意见不合。
    此刻面对这位酷似孙子朱雄英的青年，他自然渴望得到认同，甚至支持。
    即便这位青年仅仅是外貌相似，也能给他带来一丝慰藉。
    “的确有些严苛。”
    朱政平静回应。
    朱元璋握筷的手微微一滞，仿佛手中的筷子重若千钧。
    儿子与酷似孙子之人都认为他的《大明律》过于严厉，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朱元璋心中涌现出挫败感与自我怀疑，而这时朱政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也要视时势而定。”
    朱元璋闻此言，眼中闪烁出光芒，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依你看，现下大明是何种状况？”
    朱政放下筷子，正视朱元璋，严肃道：“旧元曾对我华夏肆虐百年，不仅破坏了礼仪文明，更伤透了民心。”
    “元末时期，百姓更是饥寒交迫。”
    “我大明在如此危难中建立，势必要铲除过去的祸患。”
    “否则，即使百姓能够温饱，民心也难以稳固。”
    “在这乱世之中，若不用更为严格的法典，百姓怎能过上安稳日子！”
    “因此，即便《大明律》存在严苛之处，也是基于当前大明国情所制定。”
    朱元璋听得连连拍手，赞不绝口。
    “好！”
    “说得太好了！”
    “小兄弟这番见解，与我心意完全吻合！”
    朱元璋颇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这世上有那么多乱臣贼子，若他不动手，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啊！
    乱世，就该以重典治之！
    放过那些本应处决的恶人，让他们继续为祸人间，这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朱政紧锁眉头，接着说：“然而，遗憾的是……”
    “遗憾？”朱元璋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
    这年轻人刚才还言辞恳切，此刻却又为何而感到遗憾？
    “现如今当今圣上乃是百年难遇的英主！”
    “尽管明白乱世应当施以严刑峻法，却也不忘百姓不可一味严苛对待。”
    “当今圣上意欲以自己在位的时日为大明奠定根基，即便深知此举会招致诸多人怨，他仍坚定不移。”
    “将来太子登基，体制、规章皆已完备，只需太子再施仁政，便能赢得天下百姓之心，为大明开创千秋伟业。”
    “只可惜……太子因病早逝，令当今圣上的宏图壮志付诸东流啊！”
    朱元璋闻此言，泪水瞬间滑落，放下筷子，一边擤鼻涕一边悲叹不已。
    “小兄弟所言极是啊！”
    “老夫心中亦痛楚至极，太子的离世就如同老夫心口的一道伤疤啊！”
    朱政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老人，一时之间愣住了。
    “老先生，您哭得如此伤心，莫非……您是皇亲国戚？”朱政问。
    “没错！”朱元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旋即又立即纠正，“啊，不……不对！我哪配得上皇亲国戚！”
    “那您为何哭得如此悲痛？”
    “唉……我也才失去了孩子，现下孤身一人，对丧子之痛感同身受啊！”
    朱政见老人哭得实在令人怜悯，便忍不住提议道：“老先生别哭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亲人，今后不妨住在这里！”
    “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您饿肚子的！”
    朱元璋听闻此言，心中既感动又多了几分惊喜。
    这青年善良的性情，与朱雄英简直如出一辙！
    “孩子，我要是跟着你过日子，你家里的长辈会同意吗？”
    朱元璋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探问起朱政的身世。
    朱政对此毫无察觉，实言相告，“唉，实不相瞒……”
    “我家中并无长辈，也是独自一人在此生活。”
    “早先被王家湾的人收留，后来就在私塾教书，倒也能够维持生计。”
    朱元璋心跳如雷，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如何来到王家湾的？”
    朱政见老人同样孤苦伶仃，便暂时放下了戒备。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紫金山，又回溯起刚穿越而来的那个雨夜。
    “老先生，假如我说，我是从墓地里出来的，您会相信吗？”
    朱元璋满脸震惊，“什么？你、你……你是从墓地里出来的？！”
    朱雄英的遗体至今未寻获，犹如一根刺扎在朱元璋心头。
    尽管每日向锦衣卫施加压力，却至今仍无音讯。
    这些年朱元璋已将大明境内所有盗墓贼严惩一遍，却始终未能找到朱雄英的遗骸。
    每当深夜惊醒，想到孙子无法入土为安，他便一阵痛惜。
    可是！
    此刻朱政的出现，却让朱元璋燃起了另一种希望！
    他的孙子，也许并未死去！
    或许只是当初太医误诊，他在墓地中醒来后流落民间。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只要有丝毫希望，朱元璋都不会放弃追寻！
    “小兄弟若真是从墓地爬出来……”
    “还能记得，那墓内是何景象吗？”
    朱政摇摇头。
    “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墓地之中。”
    “况且那晚暴雨如注，蓝围漆黑一片，连方向都辨不明。”
    “我还曾失足滚下山去，如今四肢健全已是万幸，哪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

 第3章 神奇美味

    朱元璋听着愈发心疼，最终情难自抑地握住朱政的手。
    “你放心！”
    “从此你便是我的亲孙子！”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哎呀……”
    朱元璋的热情让朱政大吃一惊，自己虽答应照顾他养老，却从未答应当他孙子啊！
    再说，他家是有矿还是皇宫缺人，凭啥让自己认他做爷爷！
    “老先生，您家是有矿吗？”
    朱元璋一时愕然：“何矿？”
    “金矿银矿？铁矿盐矿？”
    朱政闻此言，顿时精神焕发，心忖这老者家中或许真有矿藏。
    “什么矿都可以！”
    “你这么着急认我当孙子，难道家里的矿产无人继承？”
    朱元璋朗声大笑：“正是正是！”
    “我家里的矿老多了！”
    “只要你肯做我孙子，我家里的所有矿产都可以送给你！”
    与朱政一番交谈，朱元璋心情大悦，加之饱餐一顿珍馐，纵使该青年仅形似其失散已久的长孙朱雄英，他亦决意认其为大孙。
    朱政一听真有矿，顿时两眼放光，脱口而出：“爷爷！自此，您便是我亲爷爷矣！”
    这一声爷爷，令朱元璋畅怀大笑。
    朱政亦在笑。
    这一刻，气氛倒是更加融洽了。
    忽闻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先生在家否？”
    朱政闻声至门前，见门口立一气喘吁吁之忠厚中年男子。
    “村长？”
    此人乃王家湾之村长，王冬生。
    王冬生手持一纸，身缠红布，满面汗珠尽是喜色。
    朱政咽了口唾沫，仿佛重返穿越前等待高考成绩之时。
    “先生，恭喜您高中秀才！”
    “您县试、府试、院试均拔得头筹，一人独揽三魁，堪称小三元！”
    “预祝您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问鼎状元！”
    王冬生恭贺道。
    递上手中喜报，王冬生又言：“先生，我将此喜讯告知村人。”
    朱政紧握喜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此意味着穿越大明十年后，他终由一介布衣晋升为有身份之人了！
    朱元璋惊愕之声响起：“你竟高中秀才？”
    朱政平复心境，淡然回应：“不过随便考着玩的。”
    “随便？考着玩的？”
    朱元璋嘴角微颤，其大明科举岂能随便考着玩就能夺三元？
    更何况朱政参加的是应天府之试，竞争之激烈远超他府县。
    更为关键者，其连中小三元！
    此等成绩，实乃状元之才无疑矣！
    朱政未察朱元璋脑中波澜壮阔之思，续言道：
    “我大明无功名者举步维艰，遇人皆须屈膝行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天生骨头硬，难以屈膝。”
    “现在考取了功名，以后出行就方便多了。”
    朱政穿越大明方知，彼时出门实属不易，平民百姓欲离县城，须先开具路引。
    然中秀才后，南北游历，无需路引矣。
    言谈间，门外又来几批道喜之人。
    朱政早已备妥，家中置一筐铜钱。
    无论何人前来，皆先赏之。
    前来祝贺之孩童，亦各赏一把，令其买糖葫芦去。
    一时之间，王家湾被朱政中得小三元之事渲染得喜气洋洋。
    朱元璋坐于屋内，见王家湾人为朱政欢欣之态，亦随之众人展颜而笑。
    暗中守护之护卫首领，目睹朱元璋释然之笑容，面露惊异之色。
    自太子朱标仙逝后，他再未见帝君展露如此欢愉之色矣。
    王家湾人确为朱政欢喜。
    除民风淳朴外，亦因朱政户籍在王家湾。
    朱政中得小三元，即王家湾诞生一秀才！
    虽穿越前世人常嘲讽古之秀才为穷秀才，
    然今时大明初期，中秀才即步入特权阶层。
    依大明律，秀才可免两人劳役，其田地免税，拜见县令无需繁冗手续，甚至见官不必下跪。
    王家湾虽不能公然将所有田地挂于朱政名下，然日后与邻村争夺资源，王家湾有秀才在，即拥优先选择权。
    故朱政中秀才，王家湾村民比其本人更为激动。
    村长王冬生，更是拟设宴款待全村。
    自救下朱政后，朱政户籍便挂于其家名下。
    然朱政自幼食百家饭，村人皆善待之，朱政亦懂事早，自立门户，现为王家湾教书先生。
    “哈哈，吾早言先生自幼聪颖，乃读书之才也！”
    “吾观朱小相公，便知此子日后定当入仕为官！”
    “吾言朱小相公面相贵气，此秀才之始耳！”
    村人兴高采烈议论纷纷，视时辰将至，王冬生抬手正欲开席，忽见一老者悠然落座宴席主位。
    王冬生一愣，王家湾似无此人，心中微愠，“汝是何人？吾从未见过汝！”
    数个曾在朱政家外趴墙角窥探之小童奔来告状，“村长，此老翁欲认先生为孙，还言赠先生金银矿矣！”
    “何？”
    王冬生闻此言，立时警觉，此刻朱政乃王家湾之秀才公，岂能被外人夺去，“老先生，此言属实乎？汝来我王家湾坑蒙拐骗，吾必报官！”
    朱政见气氛紧张，急忙上前。
    “村长！此乃我等适才戏言耳。”
    “且此老翁之子新丧不久，孤身一人，甚是可怜。”
    “我自幼长于王家湾，岂能轻易被外人几句言语拐走！”
    王冬生闻朱政之言，面色稍缓，同情道：“原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甚是可怜，老先生若无处可去，不妨留在我王家湾，吾等虽不富饶，多养一人尚可！”
    朱元璋闻村长质朴之语，面上满是笑意。
    “甚善！”
    “待吾料理完应天府琐事，便至王家湾安居，哈哈！”
    朱元璋出身底层，于百姓之中毫无违和感，凭多年舌灿莲花之能，片刻间便与这群淳朴村人打成一片。
    王冬生亦喜笑颜开，宣布开席。
    数道菜肴上桌，初食火锅本欲浅尝辄止的朱元璋，甫一动筷，神色骤变。
    王冬生见朱元璋之态，自豪道：“老先生是否觉我王家湾之菜肴分外香醇？”
    “此皆先生亲手调制。”
    “我王家湾之美食，方圆百里无人能及！”
    朱元璋点头，回味方才品尝之美味道：
    “此汤汁浓郁，面条尤为筋道，令人食之不愿停箸。”
    “此虽炒菜，却蕴含微妙甜味，将蔬菜之脆嫩保留至极！”
    “此酸甜适中，微辣点缀其间，妙哉！”

 第4章 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王冬生听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对朱元璋竖起大拇指，“老先生真是行家！您说得没错，第一道是臊子面，第二道是香酥炸五笋，第三道是酒酿小汤圆！”
    “莫非老先生在应天府……是个美食家？”王冬生猜测道。
    朱元璋听后只是无言地扯了扯嘴角，心想“不知者无罪”，转念又想到自己遍尝天下美食，虽非美食家，却胜似美食家，于是点头应道：“差不多！”
    朱元璋敷衍地回应着，在蓝围村民们惊讶的目光中，他的筷子如疾风般舞动。
    王冬生甚至从家中搬出一坛珍藏的好酒，那是他为家中孩子将来娶亲所备，既然朱政算作他们家的一员，自然也有一份。
    然而，如今朱政已高中秀才，这坛酒便显得微不足道，只待日后有更好的酒再行封藏。
    朱元璋兴致高昂，与王冬生频频举杯，他那谈笑风生的神态让人感觉这位老人绝非等闲之辈。
    村里的寡妇们目光灼热，尤其看到朱元璋身体硬朗，更是心生向往——有钱的老头子，谁能不爱？
    酒至半酣，王冬生面露忧虑，将目光转向朱政。
    “先生，您如今终成秀才，咱们当初那桩事，是否可以着手翻案了？”他问。
    随着王冬生的话音落下，酒席上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朱政。
    朱政环顾四蓝，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说，“如今我已是考取功名之人，怎会惧怕那些宵小之辈？
    “我们不仅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产业，更要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
    话音刚落，酒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太好了！”
    “有朱小相公在，咱们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朱小相公可是咱们王家湾的宝贝啊！”
    “以后咱们每月都能吃到肉啦！”
    朱元璋一脸困惑，“你们在说什么？”
    还未等朱政解释，王冬生已激动地接过了话茬：“老先生您有所不知，朱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他曾凭一手好厨艺，在应天府开了家酒楼。”
    “那酒楼单是包间就有十多个，在应天府堪称首屈一指，咱们村里不少人也在那里做工，朱政对我们从不吝啬。”
    “然而有个叫赵麻子的无赖，眼红酒楼生意兴隆，竟花钱找了个重病之人提前服毒，然后死在店里，以此陷害我们酒楼，给我们扣上了‘毒店’的恶名。”
    “赵麻子那无赖勾结官府，因酒楼登记在我家婆娘名下，官府便将她抓走。”
    “我家婆娘生育后本就体弱，哪经得起官府严刑拷打？”
    “先生孝顺，为救出我家婆娘，亲自去找赵麻子问其背后金主是谁，如何才能放人。”
    “谁知那赵麻子这个混蛋，竟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肯放过我们酒楼。”
    “老先生，您可知咱们酒楼一年赚的钱都不足五十两！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钱给他？”
    听着王冬生声泪俱下的叙述，朱元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这泼皮无赖真是死有余辜！”他愤然道。
    王冬生连连附和：“没错！我们大明朝对付这种无赖还是杀得太少，应当赶尽杀绝！”
    “先生无奈之下答应卖酒楼，随后官府便放出了我家婆娘。”
    “我们深感拖累了先生，可先生却反过来安慰我们，说是自己开业时考虑不蓝，与我们无关。”
    “自那以后，先生便日夜苦读，几乎足不出户，整日泡在书房。”
    “他说，在大明，没有功名在身，即便再有钱也早晚会被他人觊觎。”
    “如今，先生终于成为秀才，是时候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了！”
    朱元璋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岂有此理！我大明还有王法吗？竟有人敢如此无法无天！”
    他看着朱政，心中满是疼惜，“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我在应天府有些关系，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帮你摆平此事！”
    朱政听出老人的真诚，笑着回应：“多谢元老好意！但我是男子汉，这样的小事怎能依赖他人？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朱政掷地有声。
    朱元璋闻此言，眼中仿佛燃起一团火焰。
    好啊！
    这孩子的性格真像他当年从乞丐奋斗到皇帝的那股劲儿！
    朱元璋不禁仰天大笑。
    今天真是他半年来最畅快的一天。
    笑声过后，朱元璋摸索衣袖，却空空如也，最终解下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材质非凡，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那是马皇后亲手赠予他的，多年来他视若珍宝，始终贴身佩戴。
    此刻，他将玉佩郑重地交到朱政手中。
    “孩子！这玉佩虽不值多少钱，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今日，我就将这块玉佩赠予你，权当作你考上小三元的贺礼！”
    朱元璋的玉佩一亮相，立即吸引了王家湾众人的目光。
    “哇！”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玉佩，原来长这样！”
    “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玉佩那是官老爷才有的玩意儿，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有机会见识！”
    就连身为村长的王冬生也连连称奇，“这色泽，跟金子一样，绝对是稀罕物！”
    朱政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玉佩，仔细端详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元老，您这么说也太谦虚了！”
    “这玉佩是和田玉，怎么可能不值钱？”
    “难不成，您家真的有矿？”
    朱元璋却不答反问，“你竟然知道和田玉？！”
    和田玉就极其稀少，朱政却能一眼认出，说明他对和田玉非常熟悉，足见其身份绝对不凡！
    这下子，朱元璋更加确信，眼前的少年就是他的大孙子了！
    “你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这种石头？”
    “这个嘛……”朱政回忆着，穿越前他确实曾在书本上见识过和田玉。
    彼时，他对这类石头的收藏颇为热衷，读过不少相关书籍，故对古玩玉石的知识颇为了解。
    然而，此刻所提及的“见过”，却难以言表。

 第5章 何苦去挤官场的独木桥？

    朱政轻轻摇头，面露为难之色：“元老，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他坦诚道，“我也记不清了，或许只是在梦中瞥见过。”
    朱元璋并未因朱政的回答而感到失望，反而饶有兴趣地追问：“竟是在梦中？那你是否还在梦里见过其他事情，比如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或其他亲人呢？”
    面对这样的问题，朱政哪敢轻易作答，再度摇头：“没印象了。”
    他坚定地说，“我对大明的记忆，全部始于王家湾。”
    王冬生闻此言，眼眶泛红，感动不已。
    尽管朱政并非王姓，但他一直心怀敬孝，如今高中秀才亦不忘养育之恩，实属难得。
    朱元璋却眉头紧皱，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这孩子，莫非是失忆了？
    极有可能！
    他曾听说，人在经历重病康复后，有时会遗忘过往的记忆。
    而朱政，不仅病愈，更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丧失部分记忆的可能性极大。
    “孩子……”朱元璋语重心长，“无论你是否记得过去，爷爷都认定你是我的孙儿！”
    今后若再受半点委屈，只管告诉爷爷，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朱政被老人的真情深深打动，恭敬地鞠了一躬：“多谢元爷爷厚爱！”
    “但我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当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我坚信，现下大明没有我无法应对之事！”
    朱元璋并未因朱政的豪言壮语动怒，反而笑呵呵地抚摸着他的头：“好！好气魄！我这孙儿随手就能考个秀才，确实没有什么能难住你的！哈哈！”
    朱政听闻此言，脸上泛起红晕。
    并非他禁不住夸赞，实则是他深知自己的秀才之名来得并不光彩——那是靠作弊得来的。
    他穿越至大明，并未携带逆天的系统或金手指，只有一个随机仓库，且其中物品五花八门，价值参差不齐。
    从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垃圾袋，到需支付十文钱才能取出的现代商品，甚至包括书籍、种子、儿童玩具等。
    虽取出物品需付费，但总比那些毫无用处的垃圾袋强多了。
    回想起来，他曾以两文钱从仓库取出的铁皮玩具，成功转手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换来十两银子。
    再以此银两带领王家湾乡亲们赴应天府摆摊，经过数年努力，终将酒楼经营成应天府首屈一指的名店。
    正当他以为事业即将步入正轨，准备以商业势力制霸大明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他当头一棒。
    应天府某位权贵，仅凭一名无赖便轻松摧毁了他近十年的心血。
    这次遭遇犹如当头棒喝，使他清醒认识到：无论古今，没有地位寸步难行。
    于是，朱政决意投身科举，争取功名。
    至于为何早年未曾尝试，皆因他对八股文一窍不通。
    幸亏随机仓库适时送来了《明朝历代科举考试八股文范例》。
    否则他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涉足大明科举考场。
    要知道，即便仅仅想考中秀才，也需要超凡的学识底蕴。
    以他那半吊子的文言文水平，过去只能沦为他人晋升的垫脚石。
    然而，有了这部八股文范例，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要熟记其中文章，别说区区秀才，便是会试会元、殿试状元也触手可及。
    此书汇聚了大明百年科举精华，入选篇目多出自历代状元之手，含金量极高。
    当下，朱政对会元、状元并无太大兴趣。
    朱元璋虽是位好皇帝，但这份“好”仅限于对待百姓，对文武百官却谈不上仁慈。
    再者，按照历史进程，不久朱棣即将登基，无论是坚守道义还是改投朱棣门下，前景皆不容乐观。
    古代人视名誉如生命，叛主投敌之举，即便将来成就斐然，也会被全天下的读书人唾弃；
    而若以命相搏换取清誉，他又觉不值。
    因此，对他而言，秀才之位既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关键在于，获取功名之后，他便有了报仇雪耻的机会，昔日辉煌的酒楼有望重归己手。
    酒楼仅是他构建大明商业帝国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食盐、玻璃、工业品等诸多领域等待开发。
    甚至仓库中尚未派上用场的土豆、玉米种子，他也有信心种出一番新天地。
    如此显而易见的致富之路摆在眼前，何苦去挤官场的独木桥？
    他可不傻。
    朱政的长远目标，乃是要让华夏傲立世界之巅，成为真正的全球第一大国，而这在朱元璋在位期间恐难以实现。
    至于大明的第二代君主……朱政一想到朱允炆，便气得青筋暴跳。
    朱元璋为他铺好了康庄大道，只需平稳过渡即可安享皇位，谁料短短四年便被朱棣赶下台。
    朱政恨不能立刻闯入皇宫，拽住朱允炆的耳朵带到朱元璋面前，直言其不具备帝王之才。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真要这么做，只怕自己人头落地不说，王家湾也将沦为废墟，而朱允炆仍旧安然无恙地坐上皇位。
    朱元璋全然不知朱政思绪已飘至千里之外，他强行握住朱政握着玉佩的手，合拢道：“好孙子，今日爷爷收获颇丰，只是应天府尚有要事未了，待我处理完毕，定会再来看你！”
    言罢，朱元璋拍拍朱政的肩头，起身向村民们一一告别：“承蒙各位盛情款待，日后如有机会，我必再来拜访。”
    他对待百姓与对待朝臣的态度截然不同，对辛勤耕耘的农民尤为尊重。
    他出身农家，即使贵为大明最高统治者，也从未忘本。
    朱元璋告辞离去，朱政急忙追出：“元爷爷，请留步！”
    “这块玉佩，您还是收回去！”
    “于您而言，它意义非凡；于我，不过是块价值连城的玉佩而已。”
    “您寄寓其中的情感无比珍贵，我怎敢接受这玉佩！”
    “况且，您我非亲非故，仅此一面之缘，我岂能承受如此贵重之礼！”
    朱元璋内心深受触动，表面却强作严肃道：
    “你是否觉得我送不起这块小小的玉佩？”
    “我送出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
    “此玉佩已赠予你，你只需妥善保管即可。”

 第6章 若非关乎生死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祖孙关系，不必如此客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孙子！”
    “这……”
    朱政面露无奈，最终在朱元璋的注视下，将玉佩收入腰间。
    朱元璋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磨磨唧唧！”
    “再贵重的玉佩，终究只是一块玉、一块石头，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朱政并非矫情之人，尽管这块玉佩价值极高，也无法动摇他的本心。
    既然老者如此坚持，他收下也并无不可。
    无非是日后为老者养老送终，他本就有意让王家湾所有老人都安享晚年，多一人又有何妨？
    “多谢元爷爷！”
    每当朱政唤他一声爷爷，朱元璋便觉心头舒畅。
    “好、好！”
    “我的乖孙儿！”
    “爷爷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探望你！”
    朱元璋满脸笑意地走出王家湾，见到护卫首领时，却又立即收敛表情。
    “去调查一下这个人，名叫朱政。”
    “详细查明他的生平经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另外，查查应天府有个叫赵麻子的人，看看这家伙是哪个手下的混账！”
    “是！”
    朱元璋下达命令后，悠然登上马车，返回应天府。
    王家湾距离南京城仅十几里官道之遥，朱元璋一行人很快便通过玄武门回到了皇宫之内。
    朱元璋刚在椅子上坐下，大太监万正淳便捧着圣旨疾步来到他跟前。
    “皇上，您吩咐拟写的诏书，齐大人已经完成了！”
    朱元璋看着万正淳递上的圣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道圣旨的内容，正是册封朱允炆为皇太孙的诏书。
    若是在前往明东陵之前，此事尚可顺理成章，然而经历了王家湾的一系列变故后，朱元璋心中产生了犹疑。
    倘若那位名叫朱政的年轻人果真是他早逝的长孙朱雄英，那么册封之事就必须重新考虑了。
    “皇上？”
    万正淳略带迟疑地开口询问。
    “这诏书现在就加盖印章，然后送往礼部昭告天下吗？”
    万正淳的话犹如火上浇油，点燃了朱元璋的怒火，他抓起茶盏朝万正淳掷去。
    “朕还没驾崩，你就急着投靠新主子了是不是？！”
    这番话语吓得万正淳面色惨白，双膝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
    “小的目不识丁，哪里看得懂这圣旨写的是什么啊！”
    “小的只是照例提醒皇上，没想到触了皇上的霉头，求皇上饶命啊！”
    朱元璋重重地冷哼一声，见万正淳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便不再追究。
    “把圣旨放下。”
    “何时盖印，何时昭告天下，朕自有决断，还轮不到你个阉人来指手画脚！”
    “是！”
    万正淳将圣旨放在桌上，躬身战战兢兢地退出大殿。
    直至到了殿外，他颤抖的双腿才停止了摇晃。
    他抹去额头上冷汗，暗自庆幸刚才险些丧命。
    此时，远处一名小宫女向他招手。
    万正淳很想视而不见。
    因为这名小宫女并非寻常人物，而是皇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万正淳虽然不愿靠近，却又不敢违抗。
    他近期频繁察觉到皇上言语间流露出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意图。
    皇太子妃吕氏，正是朱允炆的生母！
    待到皇上退位，这大明江山，便将落入这对母子手中！
    因此，无论万正淳内心如何抵触，此刻也只能强颜欢笑，走向小宫女。
    “公公，太子妃在角门等候您。”
    “好。”
    万正淳心中轻叹一声，快步走去。
    小宫女则留在原地放哨。
    “参见太子妃！”
    吕氏连忙扶起欲行礼的万正淳。
    “免礼！”
    “万公公多年来在皇上身边恪尽职守，实乃代我们尽了孝道，我一介女流，怎敢受您如此大礼！”
    “太子妃言重了，小人只是替皇上传话的奴仆，承受不起您的夸赞！”
    两人寒暄几句，随即步入正题。
    “万公公，我找您是有件事想打听。”
    “皇上是否已在诏书上加盖印章？打算何时昭告天下？”
    万正淳心中明白她定会问及此事，可他自己也满腹委屈。
    他从袖中取出银两，高高举起，与吕氏视线平齐。
    “小人有负太子妃所托，未能完成任务，这银两还请太子妃收回。”
    吕氏闻听脸色微变：“难道诏书之事出了什么变故？”
    “小人哪里知晓啊！”
    “皇上回宫后举止异常，小人刚才只是提醒他为诏书盖印，竟险些被赐死！”
    “皇上怒斥小人急于攀附新主，无视他，小人吓得魂不附体，至今心有余悸！”
    “怎么会……”
    吕氏也被万正淳的话吓得面色苍白，但她迅速恢复冷静。
    如今正值夺嫡的关键时刻，作为朱允炆的母亲，她不能自乱阵脚。
    “万公公此言差矣，本宫赏赐银两，是因为公公多年以来在皇上身边勤勉尽职，无人能挑剔公公半分过错。”
    万正淳听后心中欢喜，终于将银两收了回来。
    若非关乎生死，他怎舍得将这银两退回。
    皇上对文武百官要求严苛，对身边的太监更是苛刻。
    他们每月领取的俸禄微薄至极。
    日前家中来信，称大哥准备成婚，正急需用钱。
    有了这笔钱，家中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小人惶恐，多谢太子妃的赏赐！”
    “今日皇上恐怕是因探访太子，勾起了伤心往事，一时情绪低落也在所难免。”
    “过几日，皇上心情好转，定会颁布诏书，昭告天下。”
    “谁人不知当今皇太孙孝顺无比，太子妃贤良淑德，皇太孙之位，焉能旁落他人之手？”
    万正淳的几句话让吕氏听后心情大悦。
    然而她明白，不到正式诏书公布之时，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承蒙公公吉言！”
    “若允炆这孩子果真能成为皇太孙，我必会告知允炆，其中也有公公一份功劳。”
    万正淳闻此言，喜出望外，连忙连磕三个响头。
    这句话对他而言，其价值远超太子妃所赠的银两。
    设想未来朱允炆登基，他万正淳仍能侍奉左右，那将是天大的福气。
    否则，像他这般贴身太监，往往要在先皇驾崩后为其守陵。

 第7章 我必须补偿他！

    “小人在此谢过太子妃！”
    “您尽管放心！”
    “皇上口中的任何消息，小人定会在第一时间禀告太子妃！”
    吕氏满意地看着万正淳的表现。
    能在宫中走到今天，她无疑是精明之人，深知何种言语能笼络人心，何等筹码更具分量。
    她手中最大的王牌，便是朱允炆几乎板上钉钉的皇太孙身份。
    虽未最终敲定，但这并不妨碍她提前利用这一名义。
    朱元璋在驱逐万正淳后，凝视着手中的圣旨，眼神中流露出犹豫。
    手指轻轻抚过圣旨边缘的龙纹，那是象征国家重大事务的专属图案，代表着最高规格的圣旨。
    朱元璋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朱允炆自幼在眼前长大，善良孝顺，除性情过于温顺外，其他方面皆无可挑剔。
    而朱雄英，却是他阔别十年的嫡长孙，情感上的空白尚有填补的可能。
    然而，两人在教育上的巨大鸿沟，并非轻易就能填平。
    尽管听说朱政轻松斩获小三元，他心中也由衷欢喜，但朱允炆的先生至少是二甲进士出身，甚至曾在朝堂上担任过治国之才。
    这样的差距，绝非轻易能抹平。
    更何况，此刻朱元璋还未确定朱政是否就是他失踪十年的嫡长孙。
    即使确认了，朱政又是否会认他这个爷爷，甘愿回归大明皇宫呢？
    朱元璋轻叹一口气。
    帝王之位并非易坐，他的一纸诏书，传递的不仅是皇权的交接，更是关乎整个国家的未来。
    如今，朱元璋宁愿选择一位性情善良、胸无大志的继承人继位，也不愿接受一个虽有才学却喜好折腾的接班人。
    毕竟，前者或许能保持国家无功无过，后者一旦折腾起来，大明的未来将难以预料。
    朱元璋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思考，越想越心烦意乱，最后索性上床睡觉。
    直至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大地，他才悠悠转醒。
    此时已近黄昏，朱元璋正欲传唤用膳，忽闻门外护卫首领求见的声音。
    朱元璋顿时精神一振，用膳之事暂且搁置，直接下令：“传他进来！”
    护卫首领步入殿内，正欲行礼，却被朱元璋制止。
    “可打听到消息了？”
    “是的！”
    “快说！”
    “回皇上，属下派人查明，朱政确实在十年前出现在王家湾，身负重伤，被王家湾村长救下。
    当时他年仅八岁，满身是血，倒在紫金山脚下，从伤口判断，的确是从紫金山上滚落下来的。”
    朱元璋闻此言，鼻子一酸。
    “他受苦了！”
    “继续说！这孩子到了王家湾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回皇上，朱政在王家湾将户籍挂靠在村长名下。”
    朱元璋微微点头：“倒是个好村长，把我孙子养育得不错，日后须得好好感谢他。”
    “朱政伤愈后，便开始上山砍柴，自力更生。”
    “什么？！”朱元璋拍案而起，愤然道，“我看那王家湾条件也不差，怎会缺我孙子一口饭吃？”
    “皇上，据王家湾人说，并非村长不愿抚养，而是朱政自小倔强，坚决不肯白吃饭。”
    “由于年纪小，砍不动大树，便捡拾枯枝败叶卖钱。”
    朱元璋听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那可怜的孙子！”
    “他才八岁就要自食其力，得多苦啊！”
    “王家湾那个村长，看似道貌岸然，实则黑心至极！竟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上山劳作！”
    朱元璋咬牙切齿，决定要好好惩治村长。
    护卫首领心中暗自苦笑，心想这并非他有意搬弄是非，实在是皇上自己迁怒于人。
    朱元璋无力地坐下，继续追问：
    “那么，这孩子靠那点微薄收入，又是如何开起酒楼的？”
    “皇上，朱政砍柴所得并不多，几乎都用来买糖给王家湾的孩子们吃了。”
    “他做生意的本金，是卖了一个铁皮玩具换来的十两银子。”
    “铁皮玩具？”朱元璋疑惑。
    护卫首领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予朱元璋。
    因年代久远，铁皮玩具表面的色彩已剥落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铁色，观感并不美观。
    “皇上，这就是朱政当年卖出的玩具，属下从应天府一位富商家中赎回。”
    “朱政就是以此物换取了十两银子。”
    朱元璋接过铁皮玩具，反复端详，却始终无法看出其中奥妙，毕竟那个时代还没有特摄片和小怪兽的概念。
    “这玩意儿看着倒是精致，可怎么看也不值十两银子啊？”
    护卫首领走上前，拧紧铁皮玩具背后的发条，随后松手，只见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自行在桌面上动了起来。
    朱元璋瞪大双眼，赞叹不已：
    “有趣！”
    “这小东西竟能自行活动！”
    “皇上，此类物件在民间，别说十两银子，就算是百两银子也有人愿意购买！”
    朱元璋听后若有所思，点头表示赞同。
    若他在街头见到如此有趣的玩物，定会花上百两银子买来博孙子一笑。
    然而想到此处，朱元璋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那可怜的孙子！”
    “八岁年纪，不得不卖掉心爱的玩具，他过的日子太苦了！”
    “我必须补偿他！”
    “传令下去，命银作局仿制此物，以纯金打造十个！”
    “十二月初一是我孙子的生日，务必在此之前制作完成！”
    “还有两个月时间，绰绰有余！让银作局的人仔细做，不得有误！”
    “遵旨！”护卫首领应声领命，正欲退下传达命令，又被朱元璋叫住。
    “稍等！”
    “关于赵麻子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已查清。”
    “赵麻子早年间确系应天府一混混，后成为蓝成峰的手下。”
    “因助蓝玉夺取朱政的酒楼，现已成为蓝成峰的心腹，现任蓝成峰府邸管家之职。”
    “蓝成峰？”
    朱元璋拧眉沉思许久，却始终未能记起这个名字。
    “蓝成峰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角色？”
    “我怎么从未听说有这人。”
    “禀皇上，蓝成峰乃蓝玉将军麾下一员猛将，被蓝玉将军收为义子，后赐名蓝成峰。”
    朱元璋听罢，竟被气得笑了出来。

 第8章 俺自己愿意！

    “哈哈！”
    “就这等小角色，居然也能有人拿他当靠山，还欺压到我那乖孙头上！”
    “我的皇子啊！”
    “倘若你在世，看看如今我大明的功臣都沦落为何等境地！”
    “这样的家伙，若我不严惩，岂不是要任由他们祸害百姓？”
    朱元璋眼神飘向远方，一番感慨后，目光中陡然现出鹰般凌厉之色。
    “传令下去，命锦衣卫加强对蓝玉、蓝成峰两家府邸的监控。”
    “遵命！”
    护卫首领大虎恭敬行礼，随后退出大殿。
    朱元璋望着侍者呈上的碗筷，想到欺凌朱政的竟是蓝玉的义子，不禁冷笑一声。
    “蓝玉啊蓝玉……”
    “但愿你与此事无关。”
    “否则，哪怕你与雄英有血缘牵连，我也断然容你不得！”
    凉国公府内。
    蓝玉时常邀其部属至府中聚会。
    他们皆为武人，胸无点墨，直肠直肚，几杯酒下肚，言语便不再拘束。
    “蓝大哥，近日我家门前多了两个小贩。”
    “卖的并非应季水果，售价却与应季无异。”
    “那些水果的品质，说是进献皇宫的贡品我都信！”
    另一名蓝玉麾下的将领亦忍不住插言：
    “巧了，我家门口也多出几个卖菜的。”
    “虽是应季蔬菜，但那色泽、口感……”
    “分明是只有皇宫中人才能享用的珍馐。”
    蓝玉闻此二人之言，眉头紧锁，轻啜一口酒。
    “我府门前的市集所售也尽是高档货。”
    “最近还有家仆莫名失踪，再次出现时，已难辨是否原人。”
    两名下属听蓝玉所言，眼中均流露出几分无奈。
    如今大明锦衣卫无处不在，朝中官员家中若无几个密探，只怕早已惶惶不安地上奏皇上。
    说不定你刚从摊贩手中买了一串葡萄，转眼那人便跑去北镇抚司告发你荷包里有几枚碎银。
    太子在世时，锦衣卫尚且低调，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驻守在各家门前。
    而今太子已逝，他们便如触怒逆鳞的野兽一般，皇上视所有人皆为叛逆，恨不得将所有人家都安插上锦衣卫的眼线。
    “蓝大哥，如此日子，何时方能到头？”
    此刻蓝玉脸上已泛起酒后的红晕，听罢又猛饮一杯。
    “永无尽头矣！”
    “如今，只要你项上人头尚安稳置于颈上，便是万幸！”
    “待皇上决意立那女子之子为皇太孙，我等便如砧板上的鱼肉！”
    蓝玉身为朱标的妻舅，本与原太子妃同阵营。
    对于后来扶正的现任太子妃吕氏，他打心底瞧不起。
    对于已故外甥女，即前任太子妃之死，他一直怀疑是吕氏所为。
    毕竟前任太子妃常氏离世，最大得益者便是吕氏！
    因此，他对朱允炆并无好感。
    两名下属闻此言，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蓝大哥，难道我们就此……认命吗？！”
    蓝玉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笑那二人。
    “不认命，又能如何翻天覆地？”
    两人又因蓝玉口中“翻天”二字惊得筷子落地。
    那可是朱元璋，如今谁人不知皇上之铁腕无情。
    敢谋反朱元璋？那不是找死吗！
    “蓝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蓝大哥您给指条明路！”
    蓝玉实则无话可说。
    早在十年前外孙离世后，他的心便已死去。
    这些年来仍在朝中立足，只为保太子一路顺遂。
    而今太子亦离世，他生活的唯一动力也随之消散。
    “除却我的外孙，我已无话可言！”
    提及外孙，蓝玉语调中不禁带上了哭腔。
    “我的雄英啊！怎会如此早逝！呜呜呜——”
    两名下属深知触及蓝玉痛处，见其失态，亦不禁泪眼朦胧。
    “蓝大哥所言极是！”
    “若雄英尚在，我们何至于沦落至此！”
    “若那贱妇之子真坐上那个位子，我们连砧板上的鱼都不如！”
    “那时，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管家目睹这几位战场上的骁勇老将，此刻抱头痛哭，亦禁不住落泪。
    随即轻轻掩上门，以防有心之人窥见。
    这帮人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连哭都要避人耳目，生怕被他人借题发挥。
    这就是大明的悲哀啊！
    ……
    王家湾的清晨，一派生机盎然之景。
    朱政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整洁的装束。
    甫一推开院门，便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驾车之人，正是村长之子王二楞。
    “二楞哥，你何时来的？怎不叫我一声？”
    王二楞比朱政年长五岁，两人自幼相伴成长，王二楞一直对朱政关爱有加，朱政视其为亲兄长。
    当年朱政备考之时，王二楞也曾一同学习，奈何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识得百十个字已是极限。
    然而王二楞身强体壮，仿佛继承了母亲的生命力，是王家湾屈指可数的猎人。
    加上家中又有田地，狩猎收入与农耕收益相加，足以让全家过上富足生活。
    “俺爹让俺来的！”
    “俺爹说你现在是秀才了，身边若没个车夫、仆人，会遭人看轻！”
    “哈哈……”
    朱政听罢，不禁笑出声。
    “二楞哥你也跟着村长开起玩笑来了。”
    “秀才不过九品芝麻官之下，哪里需要什么车夫、仆人。”
    “你可是我的亲人，我的好大哥，怎能自称下人呢！”
    王二楞闻言，露出洁白牙齿，憨厚一笑。
    “俺自己愿意！”
    朱政眼眶不禁一热。
    八岁时，他身处困境，王家湾给予他如亲人般的关爱与友情，使他视王家湾众人如同至亲。
    这些亲人们亦全心全意回馈他们的爱。
    如此淳朴的话语，带给朱政实实在在的快乐。
    “好！那就劳烦二楞哥您了！”
    “哈哈，放心交给我二楞哥！”
    王二楞笑着欲扶朱政上马车，却被朱政婉拒：“二楞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上马车还需要您扶吗？”
    “不仅不用您扶，我自己还能轻轻松松跳上去呢！”
    朱政一个助跑，跃然登上马车，稳稳落在木板上，龇牙冲王二楞笑起来。
    这辆马车并无车棚，平日仅用于王家湾拉货之用。
    然而朱政毫不在意，悠然躺在马车平板上，与前方驾车的王二楞闲聊家常。

 第9章 如此兴师动众，敲响冤鼓

    王二楞寡言，多数时候只是倾听，偶尔回应寥寥数语。朱政深知王二楞性情，并不认为他是故意冷淡。
    抵达学政大人处，朱政领取了秀才的凭证。自此，他正式成为生员，被纳入大明人才库。
    若能中举，将成为大明人才储备；
    若更进一步考中进士，则将晋升为准官员，哪怕仅位列末名，也能赴偏远之地担任县令。
    学政大人安排了烧尾宴，朱政却婉言谢绝。
    烧尾宴乃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时，款待前来祝贺的亲友同僚之宴。
    如今，当地知府、学政以此宴款待新晋秀才，象征他们由普通百姓步入仕途。
    关于“烧尾”，其寓意多源自野兽变身后唯有尾巴无法变化，需以火烧除；
    或是新入羊群之羊须烧尾方可被接纳；
    又或是鲤鱼跃龙门之际需烧尾方能化龙。
    种种说法，无不寓含荣升之意。
    知府、学政举办此宴，旨在为同届步入仕途者提供交流平台。
    朱政对此毫无兴趣结交他人。
    毕竟，不久之后便是朱棣登基，此人不仅诛九族，甚至诛十族，所谓“第十族”即师徒。
    若此宴上有人言语不慎，将来他恐受牵连。
    因此，朱政不愿冒险，只求平安度过，及早抽身。
    他甚至希望与昔日师友划清界限，以免未来招惹是非。
    朱政还从学政大人处购置一套褴衫和四方平定巾。
    褴衫为大明秀才专属服饰，标志着秀才与普通百姓的区别。
    一旦穿上褴衫，平民百姓见之需行礼，身份低微的ji女则需远远跪地，待其走过方可起身。
    其款式美观，朱政甚是满意。
    至于四方平定巾，乃职官、儒士所戴便帽，由黑色纱罗织成，呈四角方形，故又称“四角方巾”。
    通常由家中女眷，如母亲、妻子、姐妹亲手缝制。
    然而，朱政名义上的母亲长年卧病，妻子尚未娶，家中仅有他与王二楞兄弟二人，只得花费五两银子购买。
    学政大人见朱政毫不犹豫购入此套服饰，对其财力重新评估，对其缺席烧尾宴的不满稍减。
    朱政作为小三元，本是宴会上焦点人物，他若缺席，难免遭人非议。
    学政大人原以为这位阔绰的小少爷会乐意购买他亲自批注的“考试辅导资料”，以消解其对朱政未参加烧尾宴的不满。谁料朱政竟再次拒绝。
    若朱政知晓学政大人所思，定会冷笑。他手中握有的资料价值远超学政大人的辅导材料，岂会看得上？
    朱政告别学政大人，找了个隐蔽处换上褴衫与四方平定巾，整饬衣冠，径直走向应天府衙门，擂响了冤鼓！
    历经多年，他终于具备了申冤的实力！
    他终于要向古代万恶的权贵势力挥出复仇之拳！
    冤鼓一响，无论衙门官员是否情愿，都必须立即受理案件，这是朱元璋定下的铁律。
    故而，冤鼓敲响不足半刻，两排衙役已手持水火棍疾步而出。
    他们原以为又是哪个刁民为鸡毛蒜皮之事前来报案，此刻却发现竟是身穿崭新褴衫的秀才。
    秀才不同于寻常百姓，几句话难以打发，又不可敷衍对待，实为衙役们最不愿接待的报案人。
    衙役班头硬挤出笑容，询问朱政何事报案。
    “秀才老爷有何事需如此兴师动众，敲响冤鼓？有事直接来后堂禀报即可，何必如此大费蓝章。”
    华夏社会讲究留三分情面，即便以铁腕着称的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亦未能免俗。
    朱政经班头提醒才忆起，通常应私下拜会应天府知府，打好招呼后再走报案程序。
    冤鼓非小事，无论结果如何，都将给应天府留下污点。然而，朱政此番正是要将事态扩大，对这点自然不在意。
    “班头所言极是，晚生初次报官，确实鲁莽了。”
    “能否劳烦班头引荐一下大人？”
    班头心中暗叹朱政此刻才提出引荐已然迟矣，嘴上仍无奈回应：“你这冤鼓敲得震天响，知府大人早已听见，随我进去面见知府大人。”
    班头在前引路，朱政紧跟其后步入应天府衙门正堂。
    这是他穿越大明以来首次踏足衙门大堂。
    此前酒楼事件，他并非明面上的当事人，未曾露面。
    酒楼创办之初，他便无意将其据为己有，而是留给王冬生之妻，即他名义上的母亲，用于晚年养老之用。
    因她性情温顺，但身体虚弱。
    此刻置身大堂，朱政非但毫无紧张之感，反而饶有兴趣地环顾四蓝。
    公堂之上，端坐一位面色严肃的官吏。
    知府乃大明正四品官员，但朱政颇为困惑，为何大明官员竟戴着枷锁办公？
    端坐的知府大人内心同样充满困惑。
    如今这个时代，为何秀才也要像普通百姓那样，敲响冤鼓来报案？
    毕竟他们已考取功名，堪称圣贤门生。
    踏入仕途者，通常会由师长引领，与熟悉的官员们交往，建立人脉。
    那些官员们对他们也会有所留意，日后涉及诉讼，往往会偏向他们几分。
    别看如今只是秀才身份，将来或许能一跃成为状元之才。
    “这是……”
    朱政望着身负枷锁的知府大人，又看看领他进来的衙役班头，一脸茫然。
    班头则习以为常，对于明代官员如此境遇早已司空见惯，这种情况在明朝并不鲜见。
    “秀才老爷可能有所不知。”
    “咱们这位知府大人也是戴罪之人，本应被革职归乡。”
    “然而衙门此刻缺少官老爷，一时无人接替。”
    “朝廷念其情，特许知府大人戴着枷锁留任。”
    朱政呆呆点头，心中疑云密布。
    但这也愈发坚定了他一个想法——不再继续考取功名！
    一旦成为举人，便会列入大明官吏候选名单。
    届时，倘若朱元璋将现任官吏尽数诛杀，继任者岂非就是这批举人？
    即便朱政并无贪腐之心，
    但官场风云莫测，哪天被人看不顺眼暗中使绊子也未可知。
    大明早期，无辜受牵连的官员不在少数。
    无论是否参与其中，只要与所谓的危险人物稍有瓜葛，便可能招致斩首之祸。

 第10章 他本是来报案，怎料天上掉馅饼？

    在其他皇帝治下做官尚可享受荣华，而在明太祖手下为官，无异于自寻死路。
    能平平安安保住脑袋直至晚年，实属不易。
    班头介绍完毕便先行离开，留下朱政与枷锁加身的知府大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最终，知府大人打破僵局。
    “你可是刚中秀才的青年才俊？”
    “家中并无其他功名在身之人？”
    朱政点头确认。
    “正如大人所言，晚生今年刚中秀才，家中独子读书。”
    听闻此言，堂上知府竟放声大笑，肩头枷锁甚至滑落至桌面。
    那并非沉重铁枷，仅是一个轻便的木质警示枷。
    “哈哈……”
    “你这鲁莽样子，倒的确像初涉官场之人。”
    “不过我偏偏喜欢你这样懵懂无知之辈，官场可是一片浑水啊！”
    “看来你这愣头青并未查过我是何许人也？”
    “本官姓李，名虎。唤我老李或李大人皆可。”
    “李虎？”
    朱政遍搜记忆，却未能找到与此人相关的丝毫信息。
    但他态度随和，毫无官架子，给朱政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晚生朱政，拜见李大人！”
    李虎再次大笑。
    “错了，错了！在本官面前，你应该自称学生，而非晚生。”
    “是我失礼，闹出笑话了么？”
    朱政有些不安地搓着手。
    李虎瞧见朱政的小动作，笑声更甚。
    “未曾涉足官场之人果然有趣。”
    “你今日闹出的笑话可不少啊！”
    “日后你若考中举人进士，今日之事定会被天下饱学之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朱政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李虎，脸上尴尬之色愈浓。
    本想简单报个官，竟闹出笑话，真是丢人！
    李虎笑了一阵，才逐渐平息。
    “朱政小友，可知今日你都出了哪些洋相？”
    朱政下意识摇头。
    想他穿越前乃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穿越后身边尽是淳朴乡民，哪有机会学到这些繁文缛节。
    若是早知如此，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他对大明历史的认知，全赖随机仓库掉落的《明史》，否则仅凭从前从电视剧里获取的一鳞半爪，恐怕早就因言辞大逆不道而被砍头了。
    “学生愚昧，还请李大人指教。”
    李虎敲击着桌面，徐徐道来。
    “其一，敲冤鼓并非随意之举。”
    “其二，拜会知府需提前备好拜帖，注明何时经学及主考官姓名。”
    “其三，呈报冤案需预先撰写状纸。”
    “不过，新晋秀才往往尚不能独自撰写状纸，通常需要请主考官代笔。”
    “状纸！这个我备好了！”
    总算有一项自己准备充分，朱政急忙呈上早已备好的状纸。
    “李大人！”
    “这是我亲笔书写的状纸，所报之事均详细记载其上！”
    “哦？”
    李虎语调微顿，惊讶地看向朱政。
    “状纸竟是你自己所写？”
    状纸不同于八股文，它有严格格式，书写者须深谙大明律例，熟知其中术语方能成文。
    李虎很难相信，一位刚中秀才的少年竟能写出状纸。
    然而当他接过朱政递来的状纸，不禁目光一震。
    朱政的状纸条理分明，引用律法无一差错，所引案例亦极为恰当。
    这份状纸言简意赅，毫无冗余，即便是阅历丰富的老吏也未必能超越。
    加之全文采用工整秀丽的馆阁体，字迹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李虎阅毕状纸，惊异地看向朱政。
    “朱政小友，这状纸确是你独立思考后撰写的？”
    朱政穿越前已通过法考。
    虽现代法律与古代差异甚大，但此类诉状的基本格式和模板仍一脉相承。
    他所要注意的，不过是运用这个时代特有的语法和词汇而已。
    “精彩，精彩！”
    “这份状纸写得真精彩！”
    “朱政小友，是否有意在我衙门担任文书之职？”
    “放心，此职不影响你日后应考，也不算正式官吏，仅作为我的助手处理一些简易公文。”
    朱政满脸愕然，表情未曾消退。
    在现代社会，这个职务相当于首都市委书记的秘书长，属于高级管理岗位。
    他本是来报案，怎料天上掉馅饼？
    朱政轻声询问：“这样的职务，真的不算官职吗？”李虎见他满脸狐疑，笑呵呵回应：“当然不算！想走的时候，只要知会我一声，没人敢阻拦你！”
    “原来如此！”朱政释然，“那容我几日时间考虑一下。”
    李虎爽快答应：“没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个形同虚设的枷锁上，说道：“尽管这枷锁只是摆设，但我的戴罪之身却是实情，你有所顾虑，我能理解。”
    朱政并非因那枷锁而犹豫，而是对李虎这样的官吏犯何罪感到好奇。
    “李大人，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李虎朗声笑道：“无非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戴上这枷锁的？”
    朱政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李虎抚着枷锁苦笑：“贪污罪。
    我曾贪污过十两银子，理论上应当贬为庶民。”
    “理论上？”朱政听出端倪，“原来李大人是在自编自导一出戏，只是未曾料到皇上不按常理出牌。”
    “小友说得没错，只可惜，我这出戏算是演砸了。”李虎自嘲一笑，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此刻，朱政愈发坚信李虎是个清廉的好官，为他做文书不失为明智之选。
    既能借其庇荫，助益自家生意，又不影响他未来的仕途规划，且李虎的为人深得他心。
    李虎径直带朱政来到大堂侧椅坐下，展开他递上的状纸。
    “朱贤侄，你这状纸条理分明，却缺了关键证据。”
    “例如蔡季成从何处购得毒药，是否有购买凭证，或者药店的证词。”
    “这些我都有！”朱政自信回答，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药店老板的证词，上面既有保人、证人的签字画押，其严谨程度比起衙门文件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李虎略感惊讶，“贤侄，这份文书是半年前签署的，为何拖到现在才来报案？”
    朱政一时语塞，还未想好借口，李虎已帮他找了一个。
    “我明白了！半年前方大人还在任，你对他不放心！”
    朱政嘴角微抽，虽不认同，但也没有反驳。

 第11章 陛下，此篇文章确实出众！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不想给人下跪，所以等到取得功名，不必下跪之时才来报案！
    李虎对此表示理解，随后凝神审视那份证据文书，眉头紧锁。
    “仅有此文书还不够，还需开棺验尸，以确定死者的真正死因。
    否则，这证据尚不足以定案。”
    “贤侄，你是否已经找到死者家属询问过？”
    李虎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心中已有派人开棺验尸的打算。
    然而，朱政竟真从袖中摸出另外两份文书递给他。
    李虎接过来一看，神色陡变。
    这两份文书，一份是死者家属的证词，详述死者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又提及受无赖蔡季成指使，在王家湾酒楼服毒自杀，事后能得到蔡季成许诺的五两银子作为酬劳。
    此外，家属在文书上按下指纹，同意开棺验尸，并有县令作保。
    另一份文书，则是由应天府内八位仵作联合出具的验尸报告，阵容之豪华，前所未见。
    “贤侄，你是如何说服这么多仵作为你撰写验尸报告的？”李虎不禁发问。
    朱政淡然答道：“我给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
    “……”
    “真是有钱没处花啊！”李虎摇头苦笑，心中暗自后悔让朱政担任他的文书。
    固然有朱政对金钱似无概念的因素，但更主要的是朱政展现出的强大执行力和周密心思。
    所有文书皆在半年前便已备齐，然而朱政却能耐住性子，直到今日取得功名、拥有更大话语权后才来报案。
    这种沉稳、隐忍与深远谋略，绝非常人所能及。
    尤其是想到朱政如今仍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外人怎会看出他内心如此精明算计？
    一念至此，李虎重重一拍桌面，脸色阴沉：
    “此案证据确凿！本官必会为你讨回公道！”
    朱政见状，微微一笑，低声透露：“李大人，那蔡季成并非寻常泼皮，他背后有人撑腰。
    此事若处理不慎，恐怕对大人您也不利。”
    李虎冷哼一声，一个泼皮无赖，即便背后有靠山，又能有多大能量？
    “贤侄放宽心！本官岂是那种畏惧权势、不分黑白之人？若非当今圣上……咳，皇上关照，我早归田卸甲，悠哉度日去了！此案无论牵涉何人，本官必将坚守公义！”
    他慷慨激昂，起身立誓：“身为大明官员，倘若不能为百姓主持公道，这官不做也罢！今日我宁可舍弃乌纱，也要为贤侄洗冤昭雪！”
    朱政听罢，心生敬意：“李大人，您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李虎猛地抓起桌面上的令签，厉声喝道：“来人！”
    “速传应天府蔡季成至大堂会面！”
    “如有抗拒，即刻处决！”
    此刻，李虎恢复了身为知府的威严，掷下令签，同时抛出一张拘捕令。
    朱政初次见识到拘捕令的存在，原来古时抓人并非任意为之，还需这般正式的文书。
    待李虎雷霆万钧地下令捉人，大堂内仅剩他与朱政两人，此刻只能静候消息。
    “贤侄！”
    “虽与你初识，却似一见如故，随我至后堂小酌一番！”
    李虎言罢，引领朱政步向后堂。
    而他们未察觉的角落，一名身影悄然出现。
    此人正是衙门内深受李虎信赖的一名书吏。
    书吏悠然离厅，旋即疾奔北镇抚司方向而去。
    短短一刻钟之内，朱政赴应天府报案的详细经过已整整齐齐置于朱元璋的御案之上。
    大明锦衣卫之效率，令人惊叹！
    朱元璋反复翻阅关于朱政报案事件的始末记录，又对朱政亲笔书写的状纸详加审视。
    尽管是锦衣卫后期誊抄，但仍可见其笔触间流露出的条理清晰。
    结合状纸中提及的其他证据，朱元璋不禁对朱政的智慧赞叹不已。
    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竟能做到如此隐忍、细致、审慎，实属罕见之才！
    不论朱政是否具备治国之能，仅凭其梳理案件的严密程度，担任都察院官员绰绰有余！
    朱元璋内心升起一股自豪，但仍请来专业人士加以评判。
    他召来刑部尚书齐晨，将朱政案件的材料与状纸交予其审阅。
    “你来看看这个案件的证据准备与状纸撰写如何。”
    齐晨起初态度颇为随意，但随着他逐一看过药铺掌柜的证词、死者家属的证词、仵作的鉴定报告，愈发凝重起来。
    “陛下，此案证据确凿，无丝毫疏漏！”
    “若要鸡蛋里挑骨头，臣只能说半年前办理此案的衙门效率堪忧，有此铁证，早该盖印拿人了！”
    “臣斗胆一问，能否得知报案人的姓名？”
    “以臣之见，此人之才，在刑部必有一席之地！”
    朱元璋听着越发骄傲，这可是刑部尚书亲自盖章认可的人才，是他的亲孙子！
    朱元璋挥手让刑部尚书退下，又召来礼部尚书秦博远，呈上朱政县试三场的试卷供其审阅。
    “秦尚书，你瞧瞧这几份试卷，看看其文笔如何。”
    秦博远本以为区区县试试卷并无太多可观之处，但当他瞥见那工整秀丽的馆阁体，不禁精神一振。
    单论字迹，便足以赐个秀才之名。
    然而待他读罢试卷文章，更是惊叹连连。
    “好字！”
    “好文！”
    “好文采！”
    “陛下，此篇文章确实出众！”
    秦博远激动得面色泛红，抑扬顿挫地朗读起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正是那位伟人的诗篇！朱政将其置于县试之中，虽有明珠暗投之感，但他毕竟只是个学渣，八股文一窍不通。
    况且朱政本无心涉足官场，不愿趟这浑水。
    朱元璋听着秦博远朗诵，亦随之默念。
    他早已看过这首诗，甫一接触便被深深吸引。
    诗中既有柔情，又有锐气，那无所畏惧的精神风貌与立志成就一番事业的决心，令人肃然起敬！
    两人同声诵毕全诗，久久沉浸其中。

 第12章 权贵者，贵在权势

    那时，他们都未曾料到，一次普通的秀才考试竟会出现如此惊世之作！
    “陛下！”
    “此子乃百年难遇的天才也！”
    “此等文章，当今大明，鲜有人能及！”
    朱元璋喜得眉眼皆笑，比起群臣变相颂扬他时更为欢欣。
    他甚至激动地站起身，自龙椅走向秦博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博远瞬间从发现人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额角冷汗涔涔，心想莫非今日命丧于此？
    秦博远如惊弓之鸟般战栗，朱元璋却已下令赐座。
    “来人，给秦尚书赐座！”
    “陛下、陛下！微臣不敢啊！”
    朱元璋看着惶恐的秦尚书，硬是将他按下座椅。
    “朕赐座，你还不敢坐了？”
    “再给朕搬个椅子来，朕要与秦爱卿好好谈谈！”
    朱元璋话音刚落，秦博远刚坐稳，又吓得弹起。
    自太子去世后，朱元璋对待文武百官皆无好脸色。
    此刻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博远脸色越发惨白，愈发确信今日难逃一劫。
    然而，朱元璋满脸兴奋地按住秦博远，又递过两篇文章。
    “爱卿，你再看看这两篇如何？”
    秦博远战战兢兢接过两篇文章，看过一遍后，惊恐之色渐褪，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最终，他神情狂热地挺身，全然不顾生死，热切地看向朱元璋。
    “陛下，这两篇文章、此人，具备夺取状元的实力！”
    “敢问陛下，这是哪位才子的杰作？”
    朱元璋一边听着秦博远的赞美之词，一边不住地谦逊摆手，尽管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那份得意之情已然溢于言表。
    “哎，秦大人，您这可就过于抬举了，不过是朕那不成器的孙儿随意涂鸦之作罢了。”
    “孙儿？”秦博远一听，心中暗惊，近日朝野间盛传皇上欲立朱允炆为皇太孙，莫非这些令人拍案叫绝的文章，竟是出自朱允炆之手？
    尽管传闻真伪未定，此刻皇上亲自提及，秦博远自知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连忙离座，恭敬跪拜，高呼万岁。
    “恭贺陛下！朱允炆殿下如此文采出众、才识过人，实乃我大明之幸也！”
    然而，朱元璋的笑容却瞬间收敛，虽未流露出怒意，却足以令秦博远背脊发凉。
    “秦尚书此言有误，这些文章并非朱允炆所着。”
    “不是朱允炆殿下……那莫非是朱允熥殿下？”秦博远心想，可从未听说朱允熥有何文采斐然之处。
    还未待他细思，朱元璋已再次摆手否定。
    “亦非朱允熥，你不必多猜，是朕的另一位孙儿所写。”
    “另一位？”秦博远一头雾水，现今的大明皇室中，还有哪位小殿下能得到皇上如此青睐？
    “秦爱卿，你继续说，从文章中能否看出朕孙儿的其他特质？”朱元璋问。
    提及文章，秦博远便恢复镇定，稍作沉吟，娓娓道来：
    “字迹显性情，文风现人品。
    县试之文，足见此人文采横溢，底蕴深厚，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诸子百家，皆研习透彻，字句间洋溢着浓厚的文化气息。
    府试之作更是堪称神来之笔，即使置于殿试之中，亦无人能出其右。
    至于陛下出示的第一篇文章……”
    “妙极！简直妙不可言！文中景象栩栩如生，观点清晰跃然纸上。
    臣阅后亦深受启发，通篇读来，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观其文，可见此殿下对孔孟之道领悟至深，且能在传承中融入自家独特见解。
    如此殿下，未来前程无可限量，即便开创学派，与孔孟比肩，成为一代圣贤，亦非妄谈！”
    朱元璋闻此言，瞠目结舌，虽然他确有心听秦博远赞扬朱政，但这与孔孟并论的说法实在有些过分。
    毕竟，身为开国之君的他，将来也不过是以“明太祖”之名永载史册。
    如今，一个晚辈竟被捧至与自己同等高度，无论怎么想，都显得过于浮夸。
    “秦尚书，你这赞誉是否太过火了？莫非因朕说是朕的孙儿，你就一味阿谀奉承？”朱元璋虽语气平和，但眼神中的寒光却毫不掩饰。
    秦博远心头一紧，话已出口，再收回只会惹祸上身，他一咬牙，重重磕头。
    “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即便您请来其他文臣，其评价亦会与臣相同！‘则有意中无形之规矩，何取乎手中有形之规矩？’这分明是对大明律法的极高赞誉与深深期待啊！臣断言，倘若孔孟复生，对此文亦必赞不绝口！”
    秦博远这番解释，若朱政在场，恐怕也会为之击节叫好。
    毕竟，这篇文章在清代八股文史上赫赫有名，秦博远如此推崇，倒也在情理之中。
    朱元璋听完，陷入沉思。
    难道，自家真能出一位与孔孟比肩的圣贤？
    “爱卿，时辰不早了，朕不再挽留。
    还有一事，朕稍后再找你。”
    “遵命，微臣告退。”秦博远战战兢兢地退出。
    不消片刻，换上便服的朱元璋已悄然离宫。
    朱政的案件即将开审，无论如何，他也要去为孙儿壮壮声势。
    在朱政眼中，只要有确凿证据，此案便可迎刃而解。
    然而，朱元璋深知官场黑暗，明白仅凭证据未必能平息风波。
    权贵者，贵在权势，往往能使规则为其所用。
    蓝玉的义子虽在朱元璋眼中不过是一粒微尘，但以此身份压制一名初出茅庐的小秀才，绰绰有余。
    何况是不通文墨的武夫，一旦撕破脸皮，甚至可能直接诉诸武力，从源头铲除隐患。
    此时，朱政仍在应天府衙门的后堂，与李虎举杯共饮。
    不一会儿，先前被派出的班头垂头丧气地折返回来。
    “李大人！”班头急切地唤道，“蔡季成现已成为蓝成峰将军麾下的幕僚，正在将军府担任办事员。”
    “我们还未及说明来意，就被蔡季成命人一顿痛揍！幸亏我们逃得快，否则，此刻怕是只能拖着残肢断臂来见您了！”
    班头满腹委屈，向李虎汇报。
    李虎先前还对朱政打包票，定要把蔡季成这个无赖流放到边疆。
    此刻听闻此言，酒意瞬间消减一半，心中暗道：蔡季成这哪里是在打他的衙役，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第13章 贤侄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废物！”李虎怒不可遏，“你们可是衙门的差役，居然连个看门的都对付不了！”
    “大人，我们真不是偷懒，实在是打不过啊！”班头苦不堪言，“那些护院全是战场退下来的精兵悍将，个个身经百战，我们不过是应天府的衙役，实在难以抗衡……”
    李虎听得怒火中烧，正欲责骂，却被朱政拦下。
    “李大人，班头所言不虚。”朱政平静道，“蔡季成投奔的蓝成峰府邸中，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非衙门轻易能对付。”
    李虎胸中怒火未消，却也无可奈何：“那贤侄，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堂堂应天府的差役连个泼皮无赖都捉拿不住，莫非要上奏朝廷，请锦衣卫来抓人？”
    “你们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我明日就去皇宫门前击鼓鸣冤，让皇上亲自处理，届时，你们几个的脑袋怕是难保了！”
    朱政深知李虎为人，虽脾气火爆，但对己方颇有关照之心。
    他穿越而来，思维敏捷，计策层出不穷。
    “李大人，学生有一计，不知当讲否？”
    “贤侄，有话尽管说，这里没有忌讳！”
    “学生想请几位亲眷假扮官差，协助捉拿蔡季成，如此是否违反大明律法？”
    李虎审视地看着朱政，沉吟片刻，答道：
    “无妨，按大明律例，凡遇贼寇，即便平民将其格杀，亦不视为违法。”
    朱政听后，心中已有定计，自信满满道：
    “如此，问题便迎刃而解。
    学生家中有人身强体壮，常在田间劳作，可助诸位差役一臂之力。”
    李虎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贤侄，你家眷真能胜任？毕竟对方皆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朱政拱手道：“大人放心，学生岂敢拿家人性命开玩笑。”
    李虎见他态度坚决，酒意又起，拍案道：
    “好！贤侄既然有把握，本官自然应允。
    你，速去寻几套差役服饰，新旧不论，能穿即可！再将库房打开，把所有可用兵器尽数取出，供我贤侄家眷使用！”
    班头领命而去，朱政再次施礼，言道：
    “李大人，学生尚有一事相求。”
    “贤侄有话尽管直言，本官定当竭力相助。”
    “学生家眷并非应天府人，且无功名在身，出行多有不便，恳请李大人赐予通行凭证。”
    李虎爽朗一笑：“自然可以！一个路引，本官还是能开具的。
    贤侄需多少张路引？”
    朱政躬身道：“几张……似乎不够，学生家眷人数众多，大约需要……三百张。”
    “咳咳咳！”李虎一口酒差点喷出，惊愕不已，“多少？三百张？！”
    “正是，三百张。”朱政肯定道。
    “三百张？！”李虎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百人，那可不是小数目！按大明律，私调百人以上兵马，可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朱政连忙解释：“李大人误会了。
    家眷皆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并非军人。”
    “农夫啊。”李虎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便无碍了。
    本官可拟一份修缮府衙征召民工的文书，你派人带回即可。
    持此文书，无论何处关卡，皆可通行无阻。”
    朱政接过文书，感激不尽：“多谢李大人！”
    随后，朱政将文书交给在外等候的王二楞。
    王二楞未多问，揣好文书即刻启程。
    …………
    秦淮楼内，蓝玉正设宴款待军中几位要员。
    “都坐下，都坐下！这是我义子的酒楼，今日大家尽管畅饮畅食，不必拘束！”有部下趁机调侃：“平日里想来这南京第一楼——秦淮楼吃顿饭，还得提前几天预约呢！还是我们蓝大将军面子大，一句话便有这般排场！”
    蓝玉得意地扬了扬眉，唤过蓝成峰：“在座的都是你叔伯辈，日后见了他们，必须如同对我一般尊重！若再让我听到你怠慢了哪位兄弟，我非打断你一条腿不可！”
    蓝成峰在蓝玉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连连应承：“义父教诲得是，各位叔伯何时前来，只需提前告知一声，我必以接待义父的规格款待。
    如有需要，您随时召唤，我就在门口恭候。”
    “出去，我们兄弟几个聊聊天，无需你在此侍候。”蓝玉挥手示意。
    蓝成峰如蒙大赦，忙不迭退出包厢：“义父，您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唤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得了！滚你！”
    蓝成峰战战兢兢地答应着退出房间，下到一楼大厅，恰巧撞见蔡季成急急忙忙奔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
    蓝成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好得很！会不会说话！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老、老爷，是小的口误，但那应天府的知府带着一众差役真来了，说是来抓人的！”
    蓝成峰一听，顿时怒火中烧。
    “反了他们了！”
    “这大明江山都是我们蓝家拼死拼活挣下的，一个小小知府，竟敢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我们蓝家头上？！”
    “兄弟们，都给我操家伙，哪个敢硬闯，就往死里揍！”
    “出了事老子担着！”
    此时，门外正贴着门缝偷听动静的李虎，脸色瞬间刷白。
    “贤侄，要不咱们先缓缓，从长计议？”
    “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进去，那还不是被蓝成峰和他的手下一顿乱棍打趴下？！”
    蓝成峰之所以臭名昭着，除了他是蓝玉的义子这一身份，更因为他那肆无忌惮、蛮横霸道的做派。
    有一次，他率队回城，因城门守军坚持天亮前不开城，他竟直接下令强攻！
    城破之后，他还把值守的士兵全部给宰了！
    更有一次，有个御史奉皇上旨意找蓝成峰问话，结果蓝成峰一不高兴，竟然动手把御史给揍了！
    面对这样一位混世魔王，李虎光是想象一下，双腿就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应天府知府，地位比御史还低，哪来的胆量跟蓝成峰叫板？
    万一踏进那大门，蓝成峰眼一瞪，抽出刀就把自个儿剁了……
    “李大人不必担忧，蓝成峰蹦跶不了几天了。”
    “额……”
    “贤侄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14章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异姓兄弟了！

    朱政淡定地点点头，压低嗓音对李虎说。
    “他的义父蓝玉，在朝廷立足的最大资本就是太子。
    如今太子驾崩，皇太孙早晚是朱允炆的，到时候……像蓝玉这种杀气腾腾的武将，怕是难逃一劫。”
    “额……哦，贤侄所言极是……”
    李虎看着朱政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敬畏与惊讶。
    这种朝廷高层的秘闻，怎可能是一个新晋的小秀才能够知晓的？
    朱政能掌握如此重要的信息，显然他背后必有靠山！
    李虎这才明白过来，对朱政深深一揖。
    “还是贤侄睿智！”
    “贤侄此言犹如醍醐灌顶，我现在就去拔掉蓝玉的一根虎须，看他能奈我何！”
    “对了，贤侄，你的家人何时抵达？”
    “应该快了。”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此刻应该正在路上。”
    蓝玉在屋里等着李虎上门，李虎和朱政则在屋外候着援兵，而在离他们仅几十步远的另一家酒楼里，还有一双眼睛也在盯着他们。
    额头青筋暴突，紧握窗棂的手甚至生生捏碎了一块木头，而这双充满愤怒的手，属于朱元璋。
    “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们这是视我大明律如无物吗？竟敢公然拘捕？”
    “还有那些应天府的差役，连一群老兵都对付不了，养他们何用？！”
    “小五！”
    “属下在！”
    “再等一刻钟，如果那些差役仍无动静，你就带锦衣卫过去，把那个蔡季成给我狠狠收拾一顿！”
    “是！”
    “属下已集结三百名锦衣卫，此刻正潜伏于市井之中，只待一刻钟后即刻行动！”
    朱元璋听罢，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朱政那尚显稚嫩的脸庞，不禁长叹一声。
    “我那可怜的孙儿啊！”
    “纵然掌握了确凿证据，却依然要因为官场的黑暗而功亏一篑！”
    “我这孙儿什么都好，就是和他父亲一样，过于仁慈，总把别人想得过于善良！”
    “这次虽有遗憾，好在我会为你收拾残局！”
    朱元璋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皇上小心！好像是地震！”
    小五疾步贴近朱元璋，护着他走下楼来。
    甫至楼下，一幅令他们瞠目结舌的画面赫然呈现。
    这条繁华商街上，所有人皆屏息静气，目光齐刷刷聚焦于街尾之处。
    尽头处，一伙身披墨绿战袍的壮汉，正以一种紧凑而有序的步伐疾奔而来。
    “一二一！一二一！”他们嘹亮的口号声如雷贯耳，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节奏节点上。
    小五目睹此景，震惊到无法言语。
    此情此景，比地震还要骇人，分明是一支正规军的阵仗！
    “皇上，恐怕有人私调军队啊！”小五紧张道，“为保安全，咱们还是赶紧回宫！”
    小摊贩、行人纷纷避让，唯恐触怒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
    朱元璋面色阴沉，凝视着这群墨绿身影，却辨不出他们所属何方势力。
    眼看队伍即将逼近，朱元璋正欲采纳小五的建议先行撤回宫中，却突然在队伍前端，一个吹奏某种器物的人身上捕捉到了一丝熟悉。
    “小五，你看那走在队伍前头吹东西的，是不是王家湾的？”他问。
    “回皇上，那是王家湾村长的儿子，叫王二楞。
    而且队伍前排的马啸、马泽，也都是王家湾的农夫。”
    确认是王家湾人且皆为农夫，朱元璋心绪稍安。
    “不急回去，朕倒要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王二楞带领的王家湾青年农夫队伍，目不斜视地从朱元璋面前经过，同样无视了周围惊愕不已的小摊主和百姓，径直奔向朱政。
    应天府衙役们见状早已胆寒，李虎更是吓得躲到朱政背后。
    朱政一把揪住他，安抚道：
    “李大人莫怕，他们是我家人。”
    “什么？！”
    “他们不是农夫吗？”
    “正是农夫，李大人若不信，可随意查核他们任何一人的户籍，我绝无半句虚言！不过他们比寻常农夫多了些纪律，但与军队相比，顶多算个乡间护卫队。”
    李虎闻言，满腹狐疑：
    “贤侄，我虽非眼盲心瞎，但这般军容严整，怎会是农户？还有你一个秀才，何时竟成了队长？”
    朱政苦笑着解释：
    “李大人，队长之名不过是称呼罢了，并非正式职衔。
    二楞哥，把户帖给李大人瞧瞧。”
    户帖相当于明朝的户口本，一式两份，一份在百姓手中，一份在官府，用于证明身份，便于官府征税。
    王二楞恭敬呈上户帖。
    李虎接过户帖，确认了他们的农夫身份，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但眉头依旧紧锁：
    “贤侄，你这般大张旗鼓，只怕今晚就有奏折送入皇上手中，明日我就得接驾了！”
    朱政微笑回应：
    “李大人，您是否惧怕？”
    “惧怕？我有何惧？！”
    “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此受伤。”
    朱政胸有成竹：
    “李大人，倘若我的家人伤了蓝成峰的手下或蔡季成，您如何看待？”
    李虎冷哼一声：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贤侄，你无需再三试探，尽管放手去做！此刻你的行为即代表官府，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好，李大人豪气！”
    “二楞哥，带兄弟们换上这些衣服！”
    王二楞顺朱政目光望去，地上铺满了衙役们带来的衣物，顿时心领神会。
    “兄弟们，解散！各自换上地上衣服，重新列队！”
    “是！”
    三百人齐声应诺，迅速换装后回归原位，站姿如松，那份执行力令李虎瞠目结舌。
    “贤侄，不，好兄弟！你是如何训练他们的？能否也让我们的衙役接受同样的训练？”
    朱政苦笑摇头：
    “李大人，您这声‘兄弟’，我实在担当不起啊。”
    李虎故作愠怒：
    “朱老弟，你觉得我年岁太大，不配当你兄弟？”
    “朱老弟，我们的交情还需要用功名来衡量吗？”
    “只求抓到蔡季成后，朱老弟能在衙门里也给我们训练几天，不求达到你家人的水平，有一半就知足了！”
    朱政无奈：
    “额……李大人……”
    “错了！”
    “朱老弟，你应该叫我兄长！”
    “额……兄长？”
    “没错！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异姓兄弟了！”

 第15章 咱也不能真让他落入他人之手！

    朱政望着李虎兴奋得几乎要裂开的笑容，暗自祈祷千万别再来个结拜酒、盟誓之类的环节。
    “李大人，我家人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进去吗？”
    “咳咳！”
    “朱老弟，你应该叫我什么？”
    “……李兄，我们现在进去吗？”
    李虎喜形于色，重重拍了拍朱政的肩膀：
    “进！”
    “好！”
    朱政嗓音洪亮，对王家湾三百名青年壮汉发号施令。
    “一队听令，封锁以秦淮楼为中心的街区，此刻起，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一百人整齐划一，向前迈出一步，齐声回应，旋即迅速编成小组，开始封锁秦淮楼周边街道。
    “二队听令，包围秦淮楼，不许任何人逃出！”
    “是！”
    又一百人出列，井然有序地将整个秦淮楼团团围住，连每一扇窗户都不曾遗漏。
    “三队听令！搭建工程车！”
    “是！”
    剩余的一百人放下背负的布袋，里面装满各式木制部件。
    数百件大小零件在短时间内迅速拼接完毕，一台工程车赫然矗立。
    “全员听令！目标蔡季成藏身于秦淮楼内，所有人准备突击，如有阻挡者，格杀勿论！”
    三队中的半数人员推着攻城车猛撞大门，余下的五十人已遵照朱政之命，手持李虎带来的兵器，随时准备冲入秦淮楼。
    远处暗处窥视的朱元璋，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愕然。
    他原以为自己的孙子犹如无助的小羊，此刻才惊觉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小五！”
    “你瞧这阵势，这分队布局，是否觉得眼熟？”
    “回皇爷，这种布置和分队方式，颇似攻城之策。”
    “正是！简直如同攻城一般！”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咱的孙子竟有咱的气魄，这阵仗看得咱都热血澎湃！”
    秦淮楼内，蓝玉原本正与几位军中兄弟举杯畅饮。
    感受到地面震动的瞬间，眼神骤然犀利。
    “怎么回事？”
    “地面在震，是地震？还是有骑兵队伍出征？”
    一名部下起身，满不在乎地说道。
    “到窗口瞧瞧不就清楚了。”
    话音未落，便走向窗边查看。
    这一望，刚刚被酒精麻痹的头脑瞬间清醒。
    “蓝、蓝大哥！不好了，恐怕是皇上要对我们动手了！”
    “什么？！”
    “皇爷要对我们下手？”
    席间众人闻此皆色变，面露苍白。
    最为镇定的仍是蓝玉，他早有预感会遭遇如此境况。
    “哼！”
    “这本就是迟早之事。”
    “我这几日频繁邀你们饮酒作乐，就是怕将来再无此机会。”
    另一名军中要员脸上写满困惑与不解。
    “不对、不应该啊！”
    “我们早已将兵权交予皇上，如今不过是个整日饮酒聚会的闲散之人，皇上为何仍容不下我们？”
    “哎，外面站着的该不会是锦衣卫？”
    窗边的士兵连连摇头。
    “不是，看他们的服饰……是应天府的衙役。”
    蓝玉一听，火气瞬间涌上心头。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
    “区区应天府的衙役有何资格抓老子！”
    “应天府的知府又是何许人也？”
    其他人也纷纷释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就这？”
    “咱们这群糙老爷们，谁会关心应天府知府姓甚名谁啊。”
    “应天府的知府不就是个摆设，放条狗上去都无妨，不过是皇上脚下苟延残喘的无能之辈罢了。”
    守在窗边的士兵听闻此言，颇为不服，怒道：
    “你们不信过来瞧瞧！”
    “这般阵仗，若非皇上欲将我们拉下马，怎会出现攻城车！”
    “攻城车？”
    蓝玉一听，眉头紧锁，疾步走向窗边，俯瞰楼下。
    这一瞥，果然是应天府的衙役们正推动攻城车，试图撞破大门。
    蓝玉亦是一愣。
    小小应天府，何来胆量对他们动手？
    “此事必有蹊跷。”
    “但断然不会是那位所为。”
    那位，自是指朱元璋。
    蓝玉此言一出，众人再度安心。
    然而如此大的阵仗，若非针对他们，又是因何而来？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之际，蓝成峰面色惨白地奔入。
    “义父，大事不妙！”
    “这帮应天府的衙役居然要押我去衙门受审！这分明是不给我义父您面子啊！”
    蓝玉闻言，脸色铁青，飞起一脚，踢在蓝成峰身上。
    他们这一屋人提心吊胆，原来竟是他小子惹出的乱子！
    “逆子！”
    “你究竟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竟让衙门动用攻城车来抓你！”
    “额……回义父，孩儿只是派人购买了这座酒楼。”
    “你花了多少银两，莫不是强买强卖？”
    “孩儿是花了五百两银子购得！”
    张翼听闻此言，不禁冷笑一声。
    他同样是个美食爱好者，昔日珍馐阁尚在时，早已听闻其盛名，也曾数度光顾。
    故而此刻，他才会忍不住嘲讽出声。
    “五百两银子若仅买下这座楼，倒也算合理。”
    “但要知道，这秦淮楼的前身珍馐阁，每日至少进账五十至一百两银子，你仅花五百两，怎敢说不是强取豪夺？”
    蓝玉听罢，怒火直冲云霄，再次一脚踢向蓝成峰。
    “混账！”
    “我早叮嘱过你们，切不可打着我蓝家旗号在外惹是生非！”
    “现下你闯了祸，还要连累老子！”
    曹振走到蓝玉身旁，劝慰道。
    “大哥，此事并非全然怪他。”
    “五百两银子确为市价，若真借了蓝家名头，恐怕五十两都嫌多。”
    “依我看，不能任由他独自去处理此事，否则朝中那些官员岂不认为您如今威势已衰，可任意欺凌？”
    “如今，纵使这小子犯错，咱也不能真让他落入他人之手！”
    蓝玉沉思片刻。
    “好，走，咱们一同下楼，看这应天府知府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好！”
    一行人随即下楼，刚步入大堂，便见紧闭的大门被工程车猛烈撞开。
    随后，数十名身着衙役服饰之人有序涌入，与蓝成峰酒楼内的壮丁展开激战。
    蓝玉此刻并不急于调解，决定先看看双方战况如何。
    蓝玉不动声色，旁人自然也不会插嘴，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蓝成峰再怎么嚣张跋扈，他手下的壮丁毕竟也是沙场退伍老兵，论起打斗，绝不会输给这些衙门跑腿的衙役。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瞠目结舌。

 第16章 蓝成峰，不能带走！

    没想到这群新进的几十名衙役如此训练有素，只消片刻工夫，便将蓝成峰的爪牙悉数放倒。
    待众人回过神时，只见那些衙役已将败兵之将牢牢控制，厉声质问谁是蔡季成。
    “蓝大哥，如今的衙役都这般生猛吗？”身边人惊愕地向蓝玉询问。
    蓝玉哪答得出个所以然，如此战斗力，比起边境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当这些只是寻常捕快？
    紧随其后的蓝成峰目睹此景，更是吓得一身冷汗：“义父，这些人绝非普通衙役！哪有捕快纪律严明、身手如此了得？”
    蓝玉愤然回头，怒骂一声“废物”，旋即大踏步向前，正欲开口训话，却见门口走进一位身穿破旧布衣的少年。
    “好家伙！”人群中有人赞道，“二楞哥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摆平了。”
    那少年径直走向蔡季成藏身之处，一脚踹翻遮挡的桌案，一把揪出瑟瑟发抖的蔡季成。
    “还想躲？做贼心虚的事，早晚会现形。”他冷笑道。
    “二楞哥，刀给我，我要让他尝尝厉害。”朱政向王二楞索要兵器。
    王二楞并未多想，递过刀去。
    朱政嘴角微扬，手起刀落，在蔡季成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任其惨叫不止。
    待他认为惩罚足够，才收手。
    “捆起来。”他吩咐道，转而又轻松言道，“抓人难免有些小插曲，流点血也是无奈之举。”
    王家湾的壮士们虽面露笑意，口中却连声称是。
    朱政忽然想到一事，又是一巴掌扇在蔡季成脸上：“还有一桩。”
    “蓝成峰又是何许人也？”他厉声追问。
    蔡季成一听，心中一紧，不敢直言，但惊惶之中，视线却不自主地落在了蓝成峰身上。
    蓝成峰见状，恨得咬牙切齿，暗自发誓，哪怕蔡季成侥幸活命，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朱政敏锐捕捉到蔡季成的目光，径直走向蓝成峰。
    “你就是蓝成峰？”他质问道，“倚仗权势欺压百姓，接着又巧取豪夺，如今竟还敢包庇罪犯，跟我等应天府衙役走一遭。
    你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
    “想要和蔡季成一样的下场？”他冷冷地补充道。
    蓝成峰求助似的看向蓝玉。
    此刻，蓝玉思绪混乱，眼前这少年郎不仅与他的外甥女长得极为相似，更与他早逝的外孙朱雄英有着九分相像。
    蓝玉正欲询问少年来历，却被他腰间一块玉佩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何物？”他脱口而出。
    朱政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橙黄玉佩，漫不经心地回答：“昨日有个老人非要认我做孙子，这块玉佩是他送给我的。”
    蓝玉闻言，愈发困惑，心中如一团乱麻。
    要知道，那块玉佩，朱元璋平日极少佩戴，唯有出宫之时才会系于腰间。
    这是马皇后赠予他的信物，上面镌刻着马皇后对朱元璋的警诫之语。
    朱元璋对外秘而不宣，只在远离皇宫时佩戴，以时刻提醒自己。
    蓝玉确认无疑，眼前的少年便是朱雄英！尽管已辨明其身份，但他深知此刻不能轻举妄动。
    朱元璋向来多疑，若此时贸然相认，恐会对朱雄英不利。
    他蓝玉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但朱雄英尚有锦绣前程，岂能因自己的冲动而毁掉？届时，他有何颜面去见姐姐、姐夫，又如何面对太子与太子妃？
    蓝玉竭力压抑内心的激动与苦涩，几度深呼吸，终使心境恢复平静。
    他明白，朱元璋尚未公开朱雄英尚在人世的消息，定是在暗中查证少年的真实身份。
    即使公之于众，以他身为战功赫赫的将军之尊，也不宜与朱雄英过于亲近，否则便会触动皇室的敏感神经。
    除非朱元璋亲口将朱雄英托付于他。
    调整好情绪，蓝玉再次睁开眼，眸中只剩下冷硬与决绝。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皆以为他会为蓝成峰出头，呵斥朱政。
    然而，他却迈步向前，一掌拍在蓝成峰的后脑勺上，喝道：
    “逆子！立刻给我跪下，向这位秀才郎磕头赔罪！”
    酒楼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蓝成峰的党羽原本以为有了靠山，此刻却瞠目结舌地看着蓝玉公然承认他们的罪行；朱政一行原以为迎来的是强敌，未料到竟是如此反转；而最感震惊的，莫过于蓝成峰本人。
    “义、义父大人？我是您的义子啊，您怎会……”蓝成峰惊愕不已。
    蓝玉恨铁不成钢，再度一掌击在蓝成峰后脑勺，厉声道：“你不过是个挂名养子，他可是……”
    他戛然而止，内心却在咆哮：“他可是我亲外孙！”
    五百两银子对蓝成峰而言绝非小数，那是他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以命相搏，斩杀无数蒙古兵才换来的酬劳！现如今却被蔡季成这无赖给骗去，如何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都别拦我！今天我要不揍扁这小子，我蓝成峰三个字倒过来写！”
    “蔡季成，你这混账东西！”
    “这笔钱本是打算给阵亡兄弟们的遗属安家立业用的，你连这种钱也敢骗！”
    “一起绑了。”朱政下令。
    蓝成峰低头垂目，眼中红丝未褪，但并非愤怒所致，而是深深的哀伤。
    他历经艰辛才挣得的血汗钱，竟被一个市井无赖席卷一空，怎不令他心如刀割。
    就在他认定蓝玉不会此刻出面时，蓝玉却突然发声。
    “慢着！”
    “蔡季成可以带走，但蓝成峰，不能带走！”
    朱政凝视着突然插言的蓝玉，眼神中透出警惕。
    “为何？”
    蓝玉面对朱政的敌意目光，心口一阵抽搐。
    然而此刻，他更不能与朱政相认。
    “能否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朱政。”
    “朱政、朱政，好名字。”
    “我是蓝玉，安国公蓝玉。”
    “您是蓝玉？那位以智勇双全、战功赫赫闻名，尤其在捕鱼儿海大败北元的蓝玉将军？”
    蓝玉强抑心中酸楚，本欲挤出一丝笑容，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苦笑，内心更是被苦涩淹没。
    没错，他可是捕鱼儿海大败北元的蓝玉！这一辉煌战绩，即便时至今日，仍被人们津津乐道！
    可是……

 第17章 是为了讨好这个小书生？

    朝中文武记得吗？
    黎民百姓记得吗？
    还是那位记得吗？
    那位如今恨不能让他及其所有亲朋好友一同赴死，只为保全他那带有卑微血统的皇孙——那位！
    蓝玉侧身掩藏起内心的脆弱，调整好表情，再度转向朱政。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还记得我的战绩。”
    “我知道有人记得我的功勋，哪怕今日在此丧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朱政听着蓝玉的话语，莫名心生悲凉。
    他穿越前了解的蓝玉，性情上无疑是暴躁冲动。
    傲慢自负、刚愎自用。
    但论及战功。
    几十年边疆安宁，谁能说蓝玉无足轻重？
    直至今日，捕鱼儿海大败北元一战，仍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如此开国名将，最终竟落得那般惨淡下场……
    作为知晓蓝玉结局之人，朱政不禁为他惋惜。
    “蓝将军，若能稍微收敛些……”
    朱政眼中流露出怜悯，话语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哈哈……”
    “你在担心我？”
    蓝玉朗声大笑，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朱政微微点头。
    “也可以这么说。”
    “但即使是蓝大将军，今日也不能阻止我带走蓝成峰。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不会因他的身份而无视其罪行。”
    蓝玉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欢。
    “少年英雄啊，孩子！”
    “但你若在此处决他，你蓝爷爷绝不阻挠半句。”
    “可你要把他交予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那我决不容许！”
    “军中之人犯错，当依我军中的规矩惩处。”
    “交给那些文官……哼，不说他们是否可信，我蓝玉的脸面岂不是被他们踩在脚下！”
    “……”
    朱政无奈地瞥了蓝玉一眼，暗想就这缘由？
    难怪朱元璋非要置他于死地，原来此人真是咎由自取，性格如此乖张，纵使阎王亲自出马，也救不了他！
    “蓝将军。”
    “晚辈的确因您的功绩对您心生敬仰，但……”
    朱政话未说完，已被蓝玉挥手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
    “在我蓝玉面前，我军的规矩便是金科玉律。”
    “蓝成峰，你自己说说，你对这位秀才做了什么亏心事。”
    蓝成峰愤然瞪了朱政一眼，梗着脖子答道：
    “我对不起他什么！我也是花了五百两银子的，谁知道蔡季成那家伙从中捣鬼……”
    蓝玉厉眼一瞪，喝道：
    “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蓝成峰摇摇头，坚称：
    “除了酒楼之事，义子从未与这位秀才发生过任何冲突。
    当初购买酒楼，也是蔡季成告诉我说，这是秦淮河边生意最好的酒楼，半月就能回本。”
    “可我买下这酒楼已半年有余，直到前两个月才勉强回本……”
    朱政心底冷笑，心想你能半月回本才怪。
    我们珍馐阁靠的是前无古人的美食，你秦淮楼哪来的我们那样的利润？
    凭你那老掉牙的烹饪手法？
    我们珍馐阁可是有味精的！
    蓝玉听完蓝成峰的解释，微微颔首，追问：
    “那你继续说，按照军中的规矩，抢夺军中兄弟财物者当受何种刑罚？”
    蓝成峰不明蓝玉之意，但嘴上已习惯性地回答：
    “回义父，抢夺兄弟财物者，应断其手，并退还所抢财物。”
    蓝玉接着问：
    “既然你记得清楚，那就照办。”
    “啊？”
    蓝成峰瞬间呆住，触及蓝玉冷冽的目光，颤抖着低下头。
    他知道，蓝玉军纪严苛，此刻若是为自己辩解，只会招致更为严厉的惩罚。
    “孩儿明白。”
    蓝成峰狠下心，捡起地上一把刀，手置于地面，就要砍下。
    就在刀刃即将触及手腕的瞬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且慢！”
    “等等！”
    两声喝止，分别出自蓝玉和朱政。
    朱政眼见蓝成峰这傻子就要剁手，急忙喝止，也不顾对方是沙场悍将，瞪向蓝玉责问道：
    “蓝将军！您是不是把大明律当空气？”
    “如今不在您的军营之中，蓝成峰触犯的是大明律，理应按大明律的规矩惩处！”
    “蓝成峰即使罪有应得，最多也只是流放边疆，何至于断手断脚！”
    蓝玉闻此，反倒笑了起来。
    “孩子，咱们军营里的人和你们这些文人，那可是两码事。
    我们在战场上的勇往直前，靠的就是一股子信念！”
    “现在要是连这股子豁出命去拼的劲头都没了，那还不如直接战死沙场痛快！”
    “今天哪怕蓝成峰就倒在这儿，也断不能坏了咱蓝家军的规矩！”
    “他认我一声义父，我就绝不可能把他交到那些文官手里去！”
    “连我义子的尊严都保不住，我手下那千百号兄弟，还哪来的胆量跟着我冲锋陷阵？”
    朱政听罢陷入沉默，而蓝玉此刻看向他时，眼中已褪去锋芒，满是和蔼之色。
    “孩子。”
    “老夫也不为难你，给你两条路选。
    第一条，你亲手砍他一只手，你们俩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这酒楼也还给你，并且我再额外送你一处庄园。”
    蓝成峰听到砍手还酒楼，脸上并无太大波澜，他知道只要此刻自己表现得够硬气，事后义父定会给予补偿。
    然而听到还要赔给朱政一座庄园，蓝成峰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干爹！”
    “儿子的全部身家都砸在这酒楼上了，实在没钱再给他赔个庄园啊！”
    蓝玉瞪了蓝成峰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谁说让你自己赔了？”
    “你没那个能耐，难道老子还没吗？”
    “这座庄园，老子替你赔！”
    得知不用自己掏腰包，蓝成峰心中暗喜，但转念一想，干爹为何非得多搭上一座庄园？
    是为了讨好这个小书生？
    他哪来的这么大面子？
    蓝成峰在心里为一座庄园愤愤不平时，朱政早已在心里腹诽良久。
    他真是搞不懂古人这思维，明明流放就能解决的事，干嘛非得砍手啊！
    这破面子难道比一个健全的身体还重要？
    “蓝将军，恕我直言，您的提议我无法接受。”
    蓝玉闻言冷哼一声：
    “这点胆量都没有，那就只剩第二条路了。”
    “第二条，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我滚出这里！”

 第18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一个人的手！

    “这秦淮楼，始终是我义子的，甭管你当初花了多少银子买，卖了就是卖了，现在这楼跟你就没半点关系！”
    “这……”
    朱政胸中怒火陡然升腾。
    这话说得简直是胡搅蛮缠！
    蓝玉先前还讲点道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跋扈！
    蓝成峰在一旁感动得几乎落泪，心道还是义父够意思，关键时刻始终站在自己这个义子这边！
    王二楞眉头紧锁，凑近朱政耳边低语：
    “政弟，要是你下不了手，我来。”
    王二楞并不清楚朱政内心的挣扎，若换做是他，肯定毫不犹豫选第一条。
    既能捞一笔，又能白得一庄子，何乐而不为呢？
    朱政却轻轻揉了揉眉心：
    “二楞哥，问题不在这里……”
    蓝玉耳力甚佳，此时听到王二楞欲代朱政行刑，便立刻补充道：
    “这砍手，必须由朱政亲自来，旁人动手可不算数！”
    即便蓝玉未言，朱政心中已然明了，对方定会逼自己亲自动手。
    朱政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蓝老将军到底有何意图。
    然而蓝玉确实有所图谋，他意在试探外孙的胆识！
    “莫非仅仅砍掉一只手这样的小事，便能阻断你惩治恶人的决心？”
    “若此，你的血性未免太过平庸。”
    “小子，今日便让我给你上一课，这大明并非仅靠大明律来运转。”
    “你欲得何物，便需以血性去争，否则，你将一无所获！”
    “若你无此胆量，不如早日回家，抱着书本痛哭去！”
    朱政愤怒地凝视着蓝玉。
    “蓝将军！”
    “我尊称您一声将军，您却百般刁难！”
    “晚辈所求者，唯‘公道’二字而已！您为何苦苦相逼！”
    蓝玉放声狂笑，看向朱政的眼神满是嘲讽。
    “公道？”
    “我的义子敢于强夺你的酒楼，他手下之人竟敢殴打衙役！”
    “只因我们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若无我们在沙场舍命拼杀，哪有今日大明的安宁？而我们现时在大明又是何种境遇，这大明配谈‘公道’二字么！”
    蓝玉这一席话，犹如金石落地，在酒楼内回荡良久。
    他身后那些与他共历生死半生的曹振、张翼等人，听罢更是热泪盈眶。
    “蓝大哥说得对啊！”
    “你们这些会舞文弄墨便能坐享富贵之人，怎知我们武将的苦楚！我们每日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可曾知晓！”
    “大明对待文臣武将的差异，便是最大的不公！”
    “今日你要带走我们军中的兄弟，无异于将我们武将的脸面踩在文官脚下！”
    “你若能砍下蓝成峰的手，我便敬你是个真汉子。”
    “蓝成峰乃我军中兄弟，区区断手，他若皱一下眉头，我便将他脑袋打飞。”
    “做不到，就趁早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这群武将气势汹汹，将朱政逼至墙角。
    朱政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皆是一介文弱书生，此刻面对如墙而立的武将群，内心难免局促。
    但王家湾的人并非软柿子，此刻亦热血沸腾。
    一向沉默寡言的王二楞，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递向朱政，以此表明立场。
    其余王家湾的壮士们也不甘示弱，齐声高呼。
    “队长，砍！咱们王家湾的人何惧之有！”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门口悄然出现一位老人。
    老人藏身于围观人群中，使得酒楼内的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但他却能清晰洞察酒楼内每个人的神情。
    当老人的目光触及蓝玉时，眼神陡然一凛。
    好你个蓝玉，竟敢欺侮他的孙儿！
    然而朱元璋并未立刻现身，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也想看看朱政如何应对。
    他甚至期待朱政能够挥刀！
    尽管此举有悖大明律，但却深合皇心。
    作为君主，学识深厚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有血性！要有坚毅果断的性格！
    在帝王的世界里，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朱政毅然接过王二楞递来的刀。
    “谢谢二楞哥递来的刀！”
    王二楞激动地后退半步，将舞台留给朱政。
    朱政执刀在手，刀仿佛在他手中获得了生命，灵巧地舞出一朵刀花，而后被朱政紧紧握住。
    身为军中将军、刀法高手的蓝玉，眼前不禁一亮，看出朱政颇有根基。
    “好身手！”
    朱政闻言，拱手致意。
    “蓝将军过奖了。”
    “晚辈对蓝将军素来敬仰，但今日，晚辈却有一句大不敬之言。”
    “您真是不干人事啊！”
    蓝玉被小辈如此大逆不道地责骂，非但不怒，反而朗声大笑。
    “哈哈！”
    “小子，等你将来权倾朝野之时，你也尽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处置我！”
    “哼。”
    朱政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蓝成峰。
    “蓝成峰，我们之间的恩怨皆因一座酒楼而起……”
    “原本你听从衙役发落，顶多是流放边疆，不至于断送一手。”
    “事已至此，虽非我所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若今后对我怀恨在心，或欲报复于我，我朱政随时恭候！”
    “此刻，得罪了。”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刀仍稳稳握在朱政手中，只是刀身上多了一抹血红。
    蓝成峰的手仍安稳地按在地上，只是手腕处多了一道红线。
    蓝成峰嘲讽地抬起手，正欲嘲笑朱政，却发现手仍留在地上。
    一阵犹如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划破长空。
    楼内楼外，无人不对此惊骇不已。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一个人的手！
    更无人看清朱政是如何出刀、收刀的！
    王家湾的人早已为朱政欢呼雀跃。
    他们称朱政为队长，不仅因为他教授他们武艺，更因他是他们中最强之人。
    以蓝玉为首的武将们则瞠目结舌。
    尤其是挑起事端的蓝玉，更是被朱政出手之快、断臂之后的镇静所震撼。
    此人刀法之精妙，以及断人一手后的冷静，均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样的人，即便在战场上，也必将成为流传千古的大将！
    这份不骄不躁的气质，正是成就大事之人应有的风范！
    隐匿于人群中的朱元璋同样震惊万分。

 第19章 查！当然要查！

    但震惊很快转为狂喜。
    自豪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如此魄力，无愧于他朱元璋的大孙！
    “安静！”
    蓝玉一声怒喝，吓得蓝成峰赶紧闭嘴，尽管如此，他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仍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痛苦。
    “二愣子，快去通知城外的医疗队进城。”
    朱政发令完毕，转身走到酒楼门外，点燃了一枚古代版的信号弹。
    炫彩斑斓的烟花直冲云霄，尖锐的鸣响划破夜空。
    无论是烟花的视觉冲击力还是其震耳欲聋的声响，都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医疗队，是朱政在王家湾几年来精心培养的队伍。
    既然已有护卫队，那么组建一支专业医疗队伍同样不可或缺。
    尽管这支医疗队仅有十人，但他们所掌握的医术却是朱政穿越前的现代高端医学知识。
    经过长期的学习与实践，放眼整个时代，他们无疑是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
    “蓝成峰。”
    朱政唤道。
    “你用卑鄙手段夺我酒楼，今日我断你一臂。
    按律法来说，我这么做或许过了，但今日我断你一臂，也是为了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蓝成峰闻此言，立刻挣扎着跪到朱政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朱公子，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您能帮我把手臂接回去，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此刻的蓝成峰，已然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
    “还他一臂？”
    蓝玉难以置信地重复这句话。
    朱元璋听闻此言，脸色也浮现出失望之色。
    毕竟，无论是接回断臂，还是安装假肢，在当今大明的医学水平下，都是无法想象的事。
    在他们看来，若真能接回断肢，那简直与神仙无异。
    然而，就在众人或是质疑、或是嘲讽的目光中，朱政淡定地解开蓝成峰衣袖上的绑带，开始为其止血。
    “别动，我先帮你止血。”
    原本对朱政的话毫无信心的蓝成峰，此刻见到他严肃认真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希冀。
    “您……您真的能接回我的手臂？”
    朱政点头肯定：
    “当然可以。
    只要断臂时间不长，接回的可能性很大，甚至可能不影响日后使用。”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怎么可能？”
    “他是仙人吗？”
    “除非有法术，否则怎能做到？”
    面对众人的质疑，朱政不予理会。
    像蓝玉这般对下属冷酷无情之人，他半句也不想与之交谈。
    此时，医疗队已火速抵达现场。
    “朱队，我们来了！伤者在哪？”
    医疗队队员也尊称朱政为队长。
    朱政指向蓝成峰：
    “不是我们的人，他的手臂是我砍断的，你们负责接回去。”
    医疗队员们一看是接断臂的手术，眼中纷纷闪过兴奋之色。
    “马上搭建临时手术室！”
    “外面光线不足，需利用室外阳光！”
    “请朱队安排兄弟们疏散人群，封锁街道！”
    “开始消毒杀菌，准备麻醉，启动手术程序！”
    医疗队队长马西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十名医疗队员迅速行动起来，将手术所需条件一一备齐。
    王二愣带领护卫队成员疏散人群，确保手术不受干扰。
    很快，一块白色布幔在秦淮楼外支起，形成一个简易的手术室。
    蓝玉见朱政离去，便闯入手术室。
    王二愣看出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不便阻拦，只好递给他一只口罩。
    “蓝将军，请戴上口罩，否则您不能靠近手术室。”
    不明口罩用途的蓝玉依言戴上，步入手术室内。
    他的几名下属也戴上口罩，混入人群，其中还夹杂着一位老者，好奇地挤进来看热闹。
    他们一踏入手术室，便被眼前那些前所未见的医疗器械深深震撼，心中对断臂接回之事竟生出一丝信任。
    尽管怀疑仍占据主导，但看到每个人专注而严谨的神情，不禁心生期待。
    由于蓝成峰断臂时间尚短，接回成功的概率较大。
    经过一个半小时紧张的手术，马西发现蓝成峰断臂处出现了血液流通的迹象，这意味着手术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关键要看神经能否顺利连接，这将决定这只手日后能否自如活动。
    固定好医疗支架后，马西用担架将陷入麻醉状态的蓝成峰抬出。
    因应天府的医疗条件有限，后续治疗需送回王家湾进行。
    围观的蓝玉等人望着手术室，惊叹不已。
    “太神奇了！”
    “竟然真的接上了！”
    “简直是仙人下凡啊！”
    “倘若我大明军中的医官也能掌握这种医术，我军将士定会更加英勇无敌！”
    身为将领的蓝玉，不禁想象起这种医术普及后的景象。
    战场上的伤亡率之所以居高不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伤员无法得到妥善处理，导致伤口感染致死。
    若有了这群人的技术，武将的生存率必将大幅提升，大明的军队也将成为世间最强之师！
    正当蓝玉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时，朱元璋已悄然离开，返回皇宫。
    他心情愉快，边走边轻哼小调。
    小五见状，壮胆上前询问：
    “皇爷，关于朱公子的事情，还需继续追查吗？”
    朱元璋毫不犹豫：
    “查！当然要查！我要查明孙儿是从何处习得如此技艺，还有那桩盗墓案，就算把大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些盗墓贼揪出来！”
    小五正欲去传达命令，却被朱元璋制止：
    “不必你派人去，你告诉武安，一个月内若还抓不到盗墓案的主犯，就让他自己去诏狱里待到死！”
    小五一愣，忙道：“皇上，武安公行事素来严谨，囚于诏狱似乎过于严厉。”
    “皇上，此案毕竟已过去十年，纵然要查，恐怕一个月内……”
    朱元璋猛地回头，瞪了小五一眼：“朕让你传话，不是让你顶嘴！”
    小五吓得立刻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小的失言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不必为武安求情，朕清楚你与他的交情，朕也不是卸磨杀驴之人。”
    “另外，派人盯着蓝玉。
    他许诺要赔给我孙儿一座庄园，若他拖延不给，你就去催他！我必须帮我孙儿拔下这根毛！”

 第20章 你打算如何处置这蔡季成？

    朱元璋方步入乾清宫欲批阅奏章，忽见两孩童奔向他，正是太子朱标之子朱允炆与朱允熥。
    今日朱元璋心情颇佳，正待起身抱起两位皇孙，却见朱允熥的鞋子飞出，他随之跌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允炆见状，忙拾回鞋子，轻轻扶起朱允熥，低声安慰。
    朱元璋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
    他对朱允炆颇为满意，其善良性情颇有乃父之风。
    然而，对于朱允熥……
    朱元璋眉头微蹙：这孩子太柔弱了！不仅他看不上眼，就连身为朱允熥舅公的蓝玉也瞧他不上。
    朱允熥遇事总哭哭啼啼，全无他们期望的血性。
    朱元璋牵起朱允炆的手，意欲考校他的学业。
    朱允熥揉着哭肿的眼，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对于朱允熥，朱元璋并无过高期待，只愿他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便罢。
    以朱允炆的性情，也断不会苛待朱允熥。
    三人步入乾清宫，朱元璋随手递过一份奏折，让朱允炆批阅。
    朱允炆接过奏折，内心犹如脱缰野马般狂跳不止。
    其母妃日日教导他，在皇爷爷面前要展现出善良、仁义的一面，以此博取欢心。
    适才朱允熥摔倒并非偶然，而是其母妃暗中使人对朱允熥的鞋子做了手脚，只要跑得稍快，鞋子便会脱落。
    如此，便可营造出兄弟和睦的画面。
    然而，朱允炆未曾料到，此计竟如此奏效！皇爷爷亲自牵他入宫，还将奏折交予他批阅！
    他打开奏折，竭力克制才使手不再颤抖。
    只见奏折所言并非朝廷大事，而是某县因天灾导致粮食减产，请求减免赋税。
    朱允炆阅毕，沉思片刻，方徐徐开口。
    母妃千叮万嘱，说话须得审慎，知晓何言当讲，何言不当讲。
    此刻他被逼至崖边，虽不善言辞，也只得字斟句酌。
    自朱允炆接奏折那一刻起，朱元璋便开始了对他的观察。
    他接过奏折的紧张、掩饰不住的惊喜，均被朱元璋尽收眼底。
    此刻再将他与朱政相较，优劣立现。
    朱政实在太沉稳了，即便面对如蓝玉这般充满杀伐之气的大将，也能镇定自若。
    朱元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望。
    正当朱允炆绞尽脑汁斟酌言辞时，朱元璋已默默开始比较。
    而今朱允炆仅拿一份无关紧要的奏折，便紧张得手抖不已。
    朱元璋正思忖间，朱允炆终于斟酌完毕：“皇爷爷，孙儿以为应以民为本，施行仁政。
    如今地方遭逢天灾，朝廷不宜再按常规征税，此事宜准。”
    朱元璋微微点头，轻声一叹：“允炆说得不错，仁政方能国泰民安。”
    他又递过一份奏折，“再看看这个。”
    朱允炆接过来，发现又是另一地遭受旱灾，田亩受损，同样影响赋税征收，与前一份奏折大同小异。
    此次朱允炆回答得更为流畅：“皇爷爷，孙儿认为亦应批准。
    天灾非人力所能抗，朝廷若仍按原标准征税，恐寒民心，百姓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朱元璋轻轻摩挲朱允炆的头，慈爱一笑：“好孩子。”“你先带弟弟回去读，爷爷要处理奏折了。”
    “是！”
    “孙儿告退！”
    朱元璋目送朱允炆领着朱允熥离去，终究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唉……这孩子竟真信了这套说辞，若他日登基为帝，该如何是好？”
    朱元璋皱眉按揉太阳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朱政的身影。
    若是那孩子，他会如何看待这两份奏折呢？
    ……
    朱政刚携蔡季成返回衙门，准备让他领略一番大明律的威严。
    此番复仇之战虽胜，朱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胜利源于他的决断，而非律法。
    一股无力感与挫败感涌上心头：难道法律在权贵面前，终究不堪一击？
    李虎见朱政满脸阴郁，颇为困惑：“朱老弟，我们不是已成功将蔡季成擒获，还好好教训了蓝成峰，你为何如此沮丧？”
    “唉……”朱政叹息道，“大明律在权贵面前形同虚设，令学生深感痛心。”
    李虎摇头苦笑：“朱老弟，你还年轻，等将来入了官场便明白了。
    那些律法，不过是用来约束百姓的。
    对王侯将相而言，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
    朱政惊讶地看着李虎，没想到他看得如此通透。
    此人脑中确有些许真知灼见。
    李虎惆怅地拍了拍朱政的肩：“想当年，我也和你一样，坚信律法就是铁律。
    如今……唉，不说这些了，这些话题不是我等臣子能议论的。”
    李虎转而又问：“朱老弟，你打算如何处置这蔡季成？”
    朱政笑盈盈地说着。
    “当然是依法处理啦！”
    李虎一听，顿时精神焕发。
    “好！按照咱们大明朝的法律，蔡季成这家伙抢人家东西，还恐吓别人，该罚他到边疆当兵去，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边疆半步！”
    “朱兄弟，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朱政却拧起了眉头。
    “李大人，您不用问我，这可是大明律定的规矩，理所当然的事儿！”
    李虎呆呆地看着朱政，内心涌起一阵羞愧。
    “明白了，受教了！”
    “今儿朱兄弟给我上了一课呐！”
    朱政微笑着朝李虎拱拱手。
    于是，蔡季成被定罪为抢夺他人财产、威胁他人，最终被判发配充军。
    至于本就属于朱政的酒楼嘛，自然又回到了他们手里。
    李虎把房产证交给了朱政，从法律上看，这酒楼现在是朱政的财产无疑了。
    拿到判决书后，王二楞带着王家湾的一帮壮汉，把秦淮楼那些破烂桌椅、破门都清理了出去。
    接着，“秦淮楼”的招牌也被换成了“珍馐阁”。
    抓人是在上午进行的，而酒楼重开则安排在了中午。
    应天府的老百姓听说那个味道绝顶的酒楼又开门迎客了，都惊喜不已，周围一下子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不过，大家还是有些胆怯，不敢轻易踏进去。
    毕竟，谁都知道秦淮楼原来的老板是蓝玉蓝大将军的义子蓝成峰啊！
    就在百姓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蓝玉居然派人来到了珍馐阁！
    “朱公子，这是我家老爷让我转交给您的地契。”

 第21章 小菜

    “地契？”
    朱政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朱公子贵人多忘事，我家老爷就是蓝玉将军。他今天不是承诺要送给您一座庄园么？”
    “喏，这就是那座庄园的地契。”
    “这座庄园位于朱雀门旁边，占地三十顷，我敢打包票，整个南京城，能有这般好地段的庄园，没几个！”
    朱政听罢也傻眼了，周围的百姓见状更是惊呼连连。
    那可是整整三十顷地啊！
    而且还是在京城脚下！
    谁能想到，那位以骄横跋扈闻名的蓝将军，竟会对一个秀才如此示好。难道这位秀才背后藏着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百姓们瞬间没了顾虑，个个眼巴巴地盯着珍馐阁，吞了口唾沫，纷纷走进去准备品尝一顿美餐。
    朱政则表情复杂地盯着手中的地契，心里纳闷：
    蓝玉为何要送我这么一块顶级的好地？
    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原因，这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元老！您也来捧场啊？”
    来者正是朱元璋，他又溜达出来了。听到朱政的称呼，他眉头一皱。
    “喊什么元老！”
    “得叫爷爷！”
    “好好好。”
    “元爷爷！您想吃点啥？我让厨房先给您做。”
    “对了，您之前说要送我矿，啥时候兑现啊？”
    “嗨，好孙子，爷爷家里矿产不多呀。”
    “这样，我给你几口盐井，行不？”
    朱政见朱元璋说得挺认真，摆摆手，笑着说：
    “哈哈！”
    “我逗您玩呢，元爷爷！”
    朱元璋严肃起来。
    “之前我说给你矿，说话算数！”
    “你等爷爷挑个合适的矿。”
    听着元老还在一本正经地帮他规划，朱政忍俊不禁。
    “您真是有意思。”
    “这大明是您家的？说送就送啊，哈哈！”
    朱元璋也笑了，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没错，大明就是咱家的！
    “哎，乖孙子，你们这儿有什么好菜推荐？”
    “来人，给我元爷爷上一份炸酱面、油豆腐、卤猪蹄，再加一份鸡蛋醪糟汤！”
    珍馐阁的特点就是亲民、美味、菜品种类丰富。
    面食、炒菜、凉菜、甜点样样俱全。
    当初创办这家酒楼，就是为了给王家湾的乡亲们找个谋生的门路。
    酒楼用的食材，全部由王家湾直接供应。
    朱政吩咐下去，没过多久，一桌子菜就端上来了。
    朱元璋看着满桌佳肴，微微皱眉。
    “这么多！吃不完不就浪费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毕竟，这一桌子菜都是他宝贝孙子的心意啊！
    “元爷爷，我们家的面食那是一绝！保准您吃完还想再来！”
    朱元璋轻轻哼了一声。
    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可刚吃了一口面条，他就愣住了。
    “这面条……也太香了！”
    “你再尝尝这猪蹄。”
    朱元璋依言又尝了一口猪蹄，顿时陶醉其中。
    “好吃！”
    “这卤猪蹄太入味了！”
    “你这菜做得太棒了！”
    朱政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嘿嘿！”
    朱政的秘诀就是随机仓库里掉出来的味精，一种这个时代还未出现的调味料。
    朱元璋见状也笑了。
    “厉害！”
    “不过，孙子，这拌面的肉酱怎么吃着像牛肉末呢……”
    朱政一听，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小心点儿，我的好爷爷！”
    “这是猪肉末！”
    “在咱们大明，杀牛可是犯法的，咱可不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朱元璋无语地看着朱政。
    他可是吃过牛肉的，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元爷爷，这种肉酱只有自家人能吃，外人想吃都吃不到，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原本朱政糊弄他，朱元璋还有点不高兴。可一听朱政说“自家人”，嘿！
    哪还有什么心思生气，直接变傻爷爷了。
    “爷爷不说，不说！咱爷俩好好吃饭！”
    朱元璋又尝了尝油豆腐和鸡蛋醪糟，也都风味独特。
    “能把素菜做得跟肉一样好吃，妙！太妙了！”
    朱政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解释道：
    “元爷爷，不瞒您说，我开这酒楼，主要是想让老百姓都能吃得起，所以价格不能太高，这就得在原料成本上尽量压缩。”
    朱元璋一听，好奇地问：
    “这一桌子菜得多少钱？”
    “元爷爷您别嫌贵，这一桌也就百十来文钱。”
    “要是老百姓进来只吃碗面，不点小菜，十几文钱就能吃得饱饱的。”
    “面汤还可以续。”
    “但是我们店里不允许浪费，剩多了是要扣钱的。”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价格便宜还能续面，又能有效防止浪费，不错。”
    “不过这样一来，你的酒楼真的能赚钱吗？”
    “就算压缩了成本，你这菜卖得也太便宜了！”
    朱政笑开了花。
    “您瞧瞧，豆腐、白菜，一文钱能买好几斤。”
    “就这小小一碟，能费多少料？咱卖三文钱一碗汤，哪能说亏本呢！”
    “再者说，我开这酒楼，并没打算赚它个盆满钵满。”
    “我只是想给王家湾的乡亲们找个营生的去处，毕竟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朱元璋一听，眼眶又湿润了。
    这孩子或许算不上精明的商人，但其人品已足以超越世上大多数人。
    接着，他怀着感动之情，又尝了尝送上来的配菜，没想到连赠品都美味至极。
    “孙子，你这小菜做得也不错啊，一年能卖多少钱呀？”
    朱政得意地举起了一个手指头。
    朱元璋一瞅，喜滋滋地说：
    “能挣五百两银子？”
    “那可真不少了，现如今的农民，几十年怕也难挣到五百两银子。”
    朱政笑着贴近朱元璋耳语：“不是五百，是五万！”
    “多少？！”
    朱元璋听得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孩子，你可别诓我！”
    “这小菜能挣这么多？！”
    尽管身为皇帝，朱元璋对民间经济也颇有了解。
    一听区区小菜一年竟能挣五万两银子，他只觉难以置信。
    朱政故作神秘地摆摆手，领着朱元璋绕过厨房，来到酒楼后门。
    朱元璋一踏出酒楼后门，顿时愣住了。
    如果说酒楼里是宾客如云，那酒楼外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第22章 钻空子

    不过相比酒楼里还有身穿华服的达官显贵，酒楼外全都是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
    所有人都在后门外有序排队，等候购买珍馐阁的小菜。
    小菜被放在后门边的大缸中，一群妇女各司其职，有的负责称重，有的负责售卖。
    “竟然有这么多人来买这小菜！”
    朱元璋惊愕不已。
    朱政却一脸理所当然。
    “小菜和咸酱，都是我们珍馐阁的招牌，深受百姓喜爱。”
    “而且我们的小菜一斤只卖三十文。”
    “咸酱稍贵一些，也不过五十文一斤，所以销量自然惊人。”
    “……”
    朱元璋更加困惑。
    “孙子，你做小菜用的盐不用花钱吗？”
    朱政闻此言，眼前一黑，恨不能用手捂住朱元璋的嘴，拽着他连连后退。
    “小声点儿，我亲爱的爷爷！”
    “我偷偷告诉你，我自己有个制盐的作坊。”
    朱元璋一听，再也坐不住了。
    盐税可是朝廷的重要收入来源，私自贩卖食盐可是触犯大明律的大罪！
    即便朱政是他寻觅多年的孙子，朱元璋也板起了脸。
    “孙子！”
    “私自卖盐可是犯法的！”
    朱政耸耸肩答道：
    “您这就说错了，大明律禁止的是卖私盐，而我是自己煮盐，且并未出售，只是自用。”
    朱政深知大明律的严厉，通过法考的他，来到大明后，曾花大量时间研读大明律。
    正因为通读过大明律，他了解到其中的诸多漏洞。
    想要既不违法又能赚钱的方法，数不胜数。
    朱元璋不禁点头。
    果然是这个道理。
    不过，等回去后，他一定要将这个漏洞补上、
    买小菜也要收税！
    想明白后，他轻咳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朱政。
    “孩子，你看看这个问题，让你处理你会怎么做？”
    “这是什么？”
    朱政接过奏折，刚瞥一眼便“啪”地合上。
    紧张地四下张望，拽着朱元璋快步走向酒楼旁边的一个小院。
    这小院紧邻酒楼，是朱政购置的私人住所，当初备考时一直住在此处。
    两人步入小院，朱政警惕地扫视门口，才将院门关上。
    “爷爷！您胆子也忒大了！”
    “这是奏折啊！只有皇上才能看的东西！”
    “咱们平头百姓，看了！会被皇上……”
    朱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朱元璋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平时聊天胆子挺大，怎么这会儿胆子变小了。
    “没事，我在宫里有个闲差，拿来看看不算犯法。”
    朱政听罢，才稍稍安心。
    “您还是个官员呢，真厉害！”
    “行，我随便看看。”
    朱政翻开奏折，内容十分简单，说的是某县遭受天灾，请求减免赋税。
    朱政看完便将奏折还给朱元璋。
    “提供的信息太少，真假难辨。”
    “仅凭这几行字就轻易决定减免赋税，过于草率。”
    “要是各地纷纷效仿，咱们大明岂不是天天都有天灾人祸？”
    朱元璋听罢，激动地说：
    “对啊！大孙子你说得对啊！”
    “皇上做决策必须深思熟虑，否则国库早被那些贪官蛀空了！”
    “我还带了另一份，你再看看这个！”
    朱政又接过递来的奏折，说的是另一县发生旱灾，同样请求减免赋税。
    朱政冷笑一声，将两份奏折并排放在一起，显然至少有一份是假的。
    “爷爷，毋庸置疑，这两份奏折中，至少有一份是伪造的。”
    “即便是天灾，也自有其规律！怎可能一边旱灾一边反常地发生涝灾。”
    “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
    “您还是上报皇上，派人去核实。”
    朱元璋听朱政说得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愈发满意。
    想不到这孩子仅凭两份奏折，就能分析出如此多的信息！
    在宫中由他亲自培养、接受精英教育的皇孙，尚且远不及此。
    “果然是我的好孙子，说得太棒了！”
    “哈哈！”
    朱元璋对朱政的回答极为满意。
    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孙子，你的老师是哪位高人，我想见见他！”
    “我那位老师嘛……”
    朱政的目光飘向一边，“已经归隐山林了，不愿被人打扰。”
    朱元璋闻言，惋惜地轻叹一声，“莫非你的老师是修道之人？”
    朱政正琢磨如何圆谎，朱元璋却已帮他找好了借口。
    “没错没错！”
    “我的老师是一位修道之人，性情颇为古怪，这些年来只有我独处时才能见到他。”
    “哦！”
    朱元璋略感失落，但没有再追问。
    午后，虽已过了饭点，珍馐阁的生意依旧红火。
    大堂内座无虚席，门口还有等待的客人。
    王家湾的村长望着酒楼门前的长龙，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住。
    如今珍馐阁重回手中，每日纯利润就有四十两银子。
    等分发下来，王家湾每户人家都能拿到二百文钱！
    这样算下来，一年到头的收入，都能和县太爷比肩了！
    此刻，村长愈发觉得，当初救下朱政的决定真是明智至极。
    若没有朱政，王家湾哪能过上如今这般富裕的生活。
    朱政从酒楼里走出来，坐在村长旁边。
    “村长大人，我想问一下，咱王家湾还有谁愿意改入商籍。”
    村长一听，眉毛一挑。
    “你这小子，又想搞事是不是？”
    “听我一句劝，酒楼都回来了，你还瞎折腾啥呀！”
    “钱这玩意儿，多了容易招人恨，知道不？”
    “你都已经考上秀才了，不如再往上考，做个大官，岂不是更好？”
    朱政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村长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够长远！
    这时，上午送来地契的那个蓝家仆人又过来了。
    “朱公子现在有空吗？”
    “小的奉命而来，带朱公子去庄园接收。”
    朱政还没来得及回应，村长已代他一口应下。
    “有有有！”
    “劳烦老爷特意跑这一趟。”
    村长满脸笑容地看着朱政。
    “朱政啊，你就跟着蓝管家去接收那个庄子。”
    “听说那是应天府最好的庄子，连皇家的庄园都比不上呢！”
    “你看，做官就是比在咱那破村子做生意强！”
    “是是是……”
    朱政敷衍地应着。
    “那我这就去。”
    “二楞哥，你带几个兄弟陪我走一趟？”

 第23章 这庄园我可以不要吗？

    约摸半个时辰后，朱政一行人已来到位于朱雀门外的庄园。
    庄园外围便能看出有人精心打理，栽种了一片桃树，正值秋季，树上挂满粉红的桃子。
    穿过桃林，里面是一个只有两三百户的小村庄，规模与王家湾相仿。
    但这里的土地面积远大于王家湾。
    朱政推测，应该是专为蓝家耕作的农户。
    如果将来真住进这庄园，岂不是从尚未起步的资本家直接变身成地主？
    朱政又瞥了一眼随机仓库里的玉米、大豆种子，心想，做个地主也不错！
    从改良农作物入手，逐步改变大明，不失为一条好路。
    但首要任务，还是要看自己能否把这庄园妥善经营起来。
    蓝管家引领朱政等人步入庄园。
    村口一棵大树上挂着一面铜锣，蓝管家走上前敲响。
    清脆的锣声在村内回荡开来，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
    他们衣衫破旧，面露营养不良之色，其中不少七八岁的孩子，甚至赤身裸体地奔跑过来。
    这群人如同乞丐一般，却有好些人身穿军服。
    只是这些穿军服的人，十有八九都有残疾。
    或缺胳膊，或少腿，或失明，军服上满是缝补的痕迹。
    这一幕给朱政带来强烈震撼。
    桃花林、朱雀门，无不营造出此地土壤肥沃的印象。
    虽不能说富饶，但至少温饱无忧。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只让朱政感到贫穷。
    此时朱政也恍然明白。
    蓝玉哪里是优待自己，分明是急于摆脱这个烂摊子，甩给自己！
    “蓝管家，这庄园我可以不要吗？”
    蓝管家带朱政过来并非无的放矢。
    蓝玉事先交代，将庄园交给朱政时，务必留意他的反应，回去如实禀报。
    朱公子，我家老爷话已出口，断无收回之理。
    此间人皆为战时我家老爷麾下兵士，只因战事受伤，故安置于此，使之有个安稳居处。
    朱政闻此言，心中微有触动。
    虽身着军服，却仍难信这些人曾为英勇将士。
    大明军户之制令人费解：一旦为军，便似选定终身职业，此后再无转行之机；而农、商者尚可寄望科举，博取功名。
    然军人虽制度多弊，然洪武年间境遇尚佳。
    “蓝管家，此言当真乎？”
    当今皇上对军人确实挺看重，那些为咱大明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回乡后理应享受到优厚的待遇。
    “哈……”
    蓝管家听罢，冷哼一声。
    “按规矩来讲，朱公子您说得没错。”
    “不过规矩归规矩，具体到地方去执行，可没那么容易。”
    “明面上的规定是，将士返乡，地方官府必须划拨一定的耕地给他们。”
    “可那些肚子里全是坏水的官员，要么给的是根本没法种的破田，要么就推说眼下没闲置的土地。”
    “朱公子，您知道是为啥吗？”
    朱政一听，哪还能不明白。
    “因为当兵的不用缴税呗……”
    “就算官府真给了好田，那田里产的粮也跟他们没关系。”
    蓝管家听罢，满意地瞧了朱政一眼。
    “朱公子您说得对极了。”
    “那些官员升迁全看收了多少税，把能出政绩的好田给了兵爷们，对他们而言那就是白瞎了。”
    “我们家老爷正因为这个，对那些文官没个好脸色，咱们这些当兵的，全让那些文官给坑惨了！”
    朱政默默地听着，以前只听说蓝玉是个出了名的狂人。
    可谁曾想，狂如蓝玉，也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儿。
    “朱公子您别管了，我这就派人把他们接走。”
    “我们家老爷说了，只要他还在世一天，就不会让这些人饿肚子。”
    “唉……可我们家老爷又不是个会持家的主，庄园里一粒粮食没动，每年还倒贴几百两银子，愣是没能让他们过上舒坦日子。”
    朱政无言地看着蓝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根本没的眼泪。
    这出苦情戏演得真是恰到好处。
    “蓝管家，没关系的，这些人留在这儿就成。”
    “眼下我正缺人手，有他们正好省得我再另寻他人。”
    蓝管家闻此言，瞬时收敛起满脸悲痛，恢复成一副乐呵的笑面模样。
    紧接着，他目光转向那一众衣衫破旧之人。
    “王三、吴勇、陈丰、李禹年，出来！”
    话音方落，人群中走出四位身着军装的大汉。
    蓝管家双目一瞪，厉声喝道：
    “一群没眼色的家伙，还不快去拜见你们的新主人！”
    “这位朱公子可是新近考中了小三元的秀才郎。”
    被点到名字的四人急忙跪倒在地，向朱政施礼。
    “小的拜见朱公子！”
    朱政赶紧将四人一一扶起。
    “诸位言重了！”
    “我不过一介书生，而你们却是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正是你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才换来我们今天的安宁生活！”
    “无论是以百姓身份，还是以读书人自居，我都应向诸位表达敬意才是！”
    朱政深深鞠躬，此举令四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们早先已听说秦淮楼之事，知晓这座庄园已易主。本打算给新来的主人一个下马威，却未曾料到会有这般场景。
    眼见未来的主人向他们行礼，并尊称他们为大明功臣，四人心中不禁涌上一阵酸楚。
    蓝管家本想瞧瞧这几位兵士中的刺头会给朱政怎样的下马威，却不料这一席话不仅打动了四位兵士，连他自己也悄悄拭泪。
    倘若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有这位朱公子的胸襟，他家老爷又怎会与那些文官们水火不容呢？
    然而，在这大明，像朱公子这样的人物，实在稀少。
    王三、吴勇、陈丰、李禹年四人默默抹泪，良久才平静下来，互望一眼，再次上前施礼。
    “属下王三，卫所武官，世袭百户！”
    “属下吴勇，卫所武官，世袭百户！”
    “属下陈丰，卫所武官，世袭百户！”
    “属下李禹年，卫所武官，世袭百户！”
    “拜见朱公子！”
    “朱公子今日之言令我们心悦诚服，我等四人今后定当全心全意辅佐朱公子！”
    “如有违背，愿受军法处置！”
    朱政惊愕地看着他们对自己效忠。
    没想到这几位落魄的兵士，竟然都是卫所世袭百户的军官！

 第24章 土地改革

    “嗯……”
    “大明的军官竟过得如此凄惨？”
    蓝管家走上前，挨个给了他们一拳，笑言道：
    “朱公子见笑了，都是这几个不懂眼色的家伙演出来的！”
    “你们几个成何体统，故意给朱公子丢脸吗？还不快去换掉！”
    “马上去、马上去！”
    刚刚还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一群人，在蓝管家的命令下迅速返回各自屋内，换上了正常的衣物。
    虽然比朱政预想的还是要差许多，但这已是大明小村落的常态，甚至已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他初到王家湾时，那里比这还要贫瘠得多。
    由此亦能看出，蓝玉对这些退役兵士确实照顾有加。
    王三等人换上整洁的军装后，果然多了几分军人的风范。
    “蓝管家，这几位是军户吗？”
    “我只是一介小秀才，恐怕无权差遣军户。”
    “若朝廷得知，会不会找我问责呢？”
    蓝管家冷笑一声。
    “朝廷不会管的，只怕他还巴不得有人能管管这些老弱病残呢。”
    “朱公子尽管放心，今后若有人得罪了您，您直接让他们帮您找回面子便是！”
    朱政斜睨了蓝管家一眼。
    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个崇尚暴力的主儿。
    “不必如此！”
    “这些人自有我的安排，定不会亏待他们。”
    “蓝管家，蓝将军麾下还有多少未能妥善安置的兵士？”
    蓝管家略一思忖，答道：
    “其实不多，也就几千户。”
    “然而要养活这些人，着实让我家老爷费尽心思啊！”
    朱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笑盈盈道：
    “麻烦蓝管家回去转告你们家老爷，所有无法安置的军户，都交给我好了！”
    “你要他们做些什么？”
    蓝管家眼神骤然一冷。
    即便其中有些人已丧失战斗力，那也是几千个军户啊！
    这消息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恐怕会被视为造反的迹象！
    朱政笑容依旧：
    “自有用处！”
    “但我并非恶人，他们愿来则来，我绝不强求。”
    “短期之内……这里的三百户已足够我用。”
    “足够用？”
    王三几人闻言打了个寒颤，朱政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把他们当作消耗品。
    蓝管家听后愣住。
    他原以为朱政见到这些老弱病残的军户，会将他们赶走，然后自行招募农夫帮他耕田。
    谁知对方非但欣然接纳这些军户，甚至还……
    觉得不够用？
    这小秀才未免过于天真，军官可是最难驾驭的一类人。
    他们的桀骜不驯早已深入骨髓。
    蓝管家苦思半天，仍猜不透朱政究竟要这些军户做什么。
    “朱公子，庄园的情况您已了解清楚。”
    “小的这就遵命将庄园交付给您，从此这庄园全权由您掌管！”
    “我明白！”
    “今后这些人就由我来养活！”
    蓝管家向朱政拱手致意，难得地真诚道谢。
    “多谢朱公子。”
    “若朱公子将来不想再收留他们，请务必送回蓝府，别人或许忘记他们的功绩，但我们蓝府铭记于心。”
    “请善待他们，我代老爷向公子致谢！”
    蓝管家行完礼后离去。
    如今，这座庄园已正式归入朱政名下。
    朱政从未觉得这几百个军户是负担。
    今日他可是白白得了三千亩土地和更多劳动力！
    蓝管家离开后，王三几人又有些不安。
    他们的确因朱政的话深受感动，对其印象颇佳。
    然而此刻看来，朱政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个文弱书生！
    这么一位家伙，怎会懂种田管庄园的事儿！
    要是瞎捣鼓一气……到最后，还不是落个收支失衡的境地！
    就在大家惶恐不安之际，朱政发话了。
    “诸位，尽管我清楚现下无法让你们立刻对我深信不疑。”
    “但我保证，定会给各位带来好日子！”
    “接下来，请各位配合我的手下进行登记，然后着手准备土地改革事宜！”
    “土地改革？”
    “朱公子，土地改革是个啥玩意儿啊？”
    别说王三他们个个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连王二楞那些自小跟朱政一块长大的人，也是头一遭听闻此词！
    “就是……你们不必深究其意，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朱政懒得解释，径直住进庄园，直接操持起土地改革之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未作解释的这个词，不出一个时辰便被记载于公文，摆上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瞧见锦衣卫呈递的公文，眉头紧皱。
    “土地改革是何物？”
    “这小子想干啥？”
    “是要颠覆乾坤，还是要起义造反？”
    朱元璋确实不知土地改革是何意。
    但他可是历经战乱、推翻过一个朝代的人物。
    一见到牵涉改革的字眼，便觉大事不妙。
    “派人严密监视！”
    “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禀报！”
    ……
    蓝府。
    蓝玉听罢蓝管家的汇报，双眸一亮。
    “原来他是这般想法。”
    “认为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全靠将士们的功勋！”
    “正是！”
    “卑职听后也被朱公子的胸襟所震撼，真想激动地给他磕两个响头！”
    蓝玉亦颇受触动。
    “他们朱家总算出了个有良知的！哎呀，苍天有眼啊！”
    “太子，您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只要那位有意接纳这孩子，我蓝玉即使不能安度晚年，也要亲手将他送上皇位！”
    “老爷三思！现下朱公子的身份尚未明确，您此刻说这话为时过早啊！”
    “有何不明了的？”
    “能让朱元璋把马皇后所赠的玉佩都送出去，还有何不明了的！”
    “咱们岂能不了解那个没心肝的老刽子手，他如今恐怕正纠结如何处置那贱婢之子罢了！”
    “额……”
    蓝管家听得冷汗涔涔。
    虽说他们在密室里交谈，但自家老爷的言论实在太过大胆。
    若被皇上听见哪怕一点半点，那他们蓝府上下数百人，只怕都要命丧黄泉！
    “老爷，言多必失。”
    “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蓝玉冷笑一声，虽不再口出狂言，但刚静默片刻，又忍不住询问起来。
    “那孩子还做了什么？”
    “回老爷，卑职随后并未近前细听，只是远远望了望。”
    “但据王三等人的汇报，朱公子重新登记了庄子里的人员，预备进行……土地改革？”

 第25章 买地

    “土地改革？”
    蓝玉同样困惑。
    “土地改革是何意？”
    “这小子想搞什么鬼？”
    蓝管家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他对此事也是一头雾水。
    但蓝玉一听“改革”字便觉不祥，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派人密切监视他们。”
    “千万不可让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蠢事来！”
    “我们的将士多年以来皆是如此度日，再忍耐忍耐也无妨，倘若让咱的外孙在那老家伙面前坏了形象，我们才真是前景黯淡啊！”
    “卑职明白！卑职一直让王三他们盯着呢！只要有丝毫异常，定会第一时间向老爷您禀报。”
    “我知晓了。”
    “此事你务必上心。”
    “咱们蓝家今后能否存活，就全看那小子的表现了。”
    “卑职明白！”
    蓝玉长叹一口气，最后抚额言道。
    “去账房支取几千两银子，那边庄园若撑不住就送去。”
    “咱是想给咱的宝贝外孙送东西，可不是给他送麻烦。”
    “他终究是个孩子，突然接手这么个重担，对他而言实属不易。”
    蓝管家附和道。
    “老爷确有深思熟虑。”
    “否则也不会连同那几位将士托付给朱公子了。”
    蓝玉放声大笑。
    “还是你了解我！”
    “我就是担心外孙被外人欺负。”
    “有了这些见过血的，总该没人敢欺负他了！”
    “但我仍好奇，这土地改革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问题不仅让庄园里的将士们困惑，也让蓝玉陷入思索，甚至皇宫深处的那位，亦百思不解。
    朱政却浑然不知旁人所想。
    他一夜美梦过后，清早即刻赶往应天府衙门报到。
    他已答应为李虎担任文书。
    即便只是个无功名的临时工，那也是给知府当差的临时工。
    在朱政前世，相当于首都一把手书记的职务。
    李虎掌管的可是南京城及应天府西南的八县之地。
    他现下的庄园，实质上也归李虎管辖。
    他欲推行的土地改革，自然少不了李虎的配合。
    而朱政口中的土地改革，其实不难理解。
    现行大明律法规定，军户拥有不足三顷田地者，只需一人从军，即可免去杂役与赋税。
    在大明，这可是相当奢侈的福利。
    毕竟大明常有修筑各类建筑之举，这些都需要征召杂役。
    百姓在农闲时，几乎都在为官府充当杂役，从事此类工作。
    甚至有些不通世故的文官，竟令百姓在农忙时节去干杂役，百姓纵有怨言，也只能憋在心里。
    对于军户而言，无需服杂役、缴税，实在是极好的待遇。
    然而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些军户哪来的钱购买三顷田地？
    在大明能买得起三顷田地的，至少得是小地主级别。
    寻常军户能买个十亩地，就已经算得上富贵人家。
    朱政计划为这些军户补足这三顷田地。
    这百十户人家，便是三百多顷田地，也就是三万多亩地！
    这三万多亩地既不用缴税，也不用派丁服役，想想就痛快。
    朱政前来报到，李虎满脸喜色，即便戴着枷锁也要亲自出门相迎。
    只不过朱政一眼便看出，李虎手中的枷锁已然换成纸糊的，比昨日的木枷更加轻便。
    “恭贺老哥啊！”
    “这有何可贺的，我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嘿，朱兄弟你来帮我忙，真让我喜出望外！”
    “不瞒李大哥您说，其实小弟我还有件事求您。”
    一听“求”字，李虎眉头一紧，心中暗道：怕是要出问题。
    “该不会是为了你庄子里的军户来要地？”
    朱政笑眯眯地靠近：“哎呀，李大哥您真是神机妙算，一眼就看出小弟我想要啥。”
    李虎眉头紧锁：“兄弟，你这接的可是个棘手活儿，老哥劝你趁早打消念头。”
    “老哥，恐怕您这话晚了点。”
    “唉……”
    李虎脸色一沉，扬手道：“既然如此，兄弟你还是回去，我这小小的知府可镇不住你这位大神。”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哥，您可真是随心所欲啊！”
    朱政面露不悦，李虎赶紧拉着他进了办公室，挥手让其他人离开，然后贴近朱政耳语：
    “朱兄弟，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蓝将军在他庄子里养军户的事儿吗？”
    “可咱不能就这么给他们分地啊！”
    “文官武将本就势同水火，蓝玉又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咱要是把地分给蓝玉的手下，那些文官还不把咱瞪死？”
    朱政一挑眉：“有这么严重？”
    李虎苦着脸：“可不是嘛！”
    “文武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武将个个粗鲁跋扈也就算了，关键……”
    李虎欲言又止，朝天努了努嘴。
    朱政心领神会，但仍有些不解：“您是说宫里那位？可……”
    李虎赶忙捂住他的嘴：“哎呀，我的好兄弟！”
    “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
    “咱们这小小的县衙里头可有大人物，说话务必小心点儿！”
    “嗯嗯，明白了……”
    朱政连连点头，又回到最初的话题：“李大哥，我这不是为难您，就是想请您卖点地给我。”
    李虎面色一沉，冷声道：“这可不行！”
    “兄弟，咱哪有闲地卖给你？”
    “老百姓的地都不够分，哪有多余的地给那些军户啊！”
    朱政连连摆手：“李大哥您误会了，我不要那些好田，您有什么山沟、河滩，都卖给我就行！”
    “啊？”
    李虎听得一头雾水：“山沟、河滩倒是有，也便宜，只是……”
    “兄弟，你要这破地干啥？”
    朱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取出一张地图，指着他早已圈好的地方：
    “李大哥，我就要这些地！”
    “我出钱买，或者以军户身份交换都行！”
    “这地图，绝了！”
    李虎还没听清朱政说什么，目光就被地图吸引，两眼放光：
    “太巧妙了，比我们县衙用的还精细！”
    “兄弟，只要你把这地图给我，这些河滩荒地，我全按最低价卖给你！”
    “走走走，我这就去大堂给你拟文书！”
    李虎刚领着朱政来到大堂，准备写文书，衙役忽然跑来报告，有百姓要告状。
    李虎只好让他们进来。按照大明律，百姓有冤，官员不得拖延。

 第26章 断案

    很快，两个市井小民扭打进来。
    “知府大人，这家伙偷我钱还不认账！”
    “冤枉啊！那是我给娘抓药的钱，是他陷害我！”
    李虎歉意地说：“抱歉兄弟，我先审个案。”
    朱政一抬手：“哎，李大哥，这种案子交给我处理。”
    “您先写文书，我急着要呢。”
    李虎惊讶：“兄弟，你还会断案？”
    朱政得意一笑：“这种小案，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我可是熟读大明律的！”
    李虎听闻此言，倒想见识一下朱政的能耐：
    “好！”
    “那这案子就由朱兄弟代我审理。”
    朱政自信满满，向李虎拱手，然后走向那两人，开始询问案情。
    问完之后，朱政让人搬来一桶水。
    他把作为证物的铜钱投入水中，水面立刻泛起油花。
    朱政据此做出裁决：
    “钱是厨子的，把这个偷钱的家伙拖出去惩罚！”
    “啊？这么快？”
    朱政话音刚落，另一人高喊冤枉。原本想看看朱政本领的李虎此刻坐不住了：
    “兄弟！”
    “这案子你判得太快了！”
    “这才多久，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朱政侧身指向地上的水桶：
    “李大哥，因为这案子很简单。”
    “其实就是这家伙偷了厨子的钱，厨子追他不成反被诬陷。”
    李虎追问：“你怎么知道这钱是厨子的？”
    朱政蹲下，指着水桶中的油花：
    “李大哥，这铜钱上有残留的油渍！”
    李虎也看到了油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那就按朱兄弟所言，把这贼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枷号示众三天。”
    李虎打发走报案的百姓，看着朱政脸上的笑容，心中暗赞：
    “厉害、厉害，朱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比起狄仁杰、包拯也不遑多让啊！”
    “哎，巧了，我这儿还有几份积压的卷宗，兄弟你有空也帮我瞧瞧？”
    朱政心里明白他哪是凑巧有，嘴上却应承下来：
    “李大哥有求，小弟责无旁贷！”
    李虎乐滋滋地让人搬来一堆案卷，看样子对朱政一点也不客气。
    朱政只好从第一个卷轴开始看，快速浏览后便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分析。
    李虎眼前一亮，立刻派人找来户房的人办理过户手续。
    等李虎一切安排妥当，朱政已经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虎不由得露出微笑：
    这些陈年旧案，李虎故意拿出来为难朱政。
    里面记载的案件，就算是做了几十年知府的人看了也头疼。
    没个十几天，根本理不清这些案件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子竟能看出个大概。
    不过这小子才半天就累垮了，看来还需历练啊。
    李虎乐呵呵地走上前，正要叫醒朱政让他去休息。
    一看朱政写下的内容，顿时愣住了。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案情分析！
    难道，朱政不是累得不行，而是全部看完了这些案件？
    怎么可能呢！
    李虎心想，就算他自己去看一遍，都得花上一上午的时间。
    要在一个上午之内看完并且写出案情分析，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难道他是胡乱编写的？
    李虎不禁产生了怀疑，但他一看详细内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兴奋得双手微微颤抖，看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疑点，大声喊道：
    “来人！”
    “快把犯人郑奇带上来，我要重新审理此案！”
    在应天府当知府可不是件轻松差事。
    李虎的前任，就是被朱元璋砍了脑袋的。
    因此，李虎上任后特意犯了个错，大小适中，既能被朝廷免职又不至于掉脑袋。
    原本李虎以为安稳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谁知朱元璋比他还狡猾，宁愿让他带着枷锁干活也不让他走人。
    这让李虎十分为难，毕竟他并非刑狱出身，哪里看得懂那些案件中的复杂问题。
    许多前任知府遗留下来的陈年旧案，他也只能搁置着。
    然而，没想到的是，今日原本打算刁难朱政的案子，竟然真有了转机！
    犯人郑奇被带上堂来。
    李虎端坐于公案前，用力一拍惊堂木，喝道：
    “郑奇，你可有冤情？”
    郑奇早已心如死灰，此刻听闻知府发问，只能凭着本能回应：
    “没有冤情！”
    “草民贪图员外夫人的美貌，故而杀害了员外，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呜呜呜……”
    李虎听罢，脸色阴沉下来。
    “那么，你是如何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从城东跑到城西杀人，又返回城东若无其事地与同窗饮酒的？更何况当时还是深夜大雨。”
    “这……”
    郑奇浑浊的眼中现出更多困惑，他哪会知道答案。
    “你在盛夏杀人，而你沾血的衣服却是寒冬的棉衣，这又作何解释？”
    “这……”
    郑奇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眼中混沌顿时化作泪雾，连连叩首：
    “大人！”
    “草民、草民是被冤枉的啊！呜呜呜呜！”
    接着，李虎仅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将案件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得知眼前这位郑奇，竟因前任知府的误判被无辜囚禁两年，李虎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分。
    看到那人被带上堂来，只是因为屈打成招便承认自己从未犯过的罪行，李虎眼角都湿润了。
    他投身官场，本意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谁知后来想辞官归乡却未能如愿，如今还要目睹官场的不公。
    这世间的百姓究竟过着怎样的苦日子啊！
    虽然他没什么魄力，但良心仍在啊。
    正当李虎揉着眼睛，满面沧桑之时，朱政终于悠悠醒来。
    “嗯……”
    “李大哥？哦，我买的地契写好了吗？”
    李虎心头的悲凉被这句话瞬间冲散，没好气地说：
    “写好了！”
    “别人想一次买那么多地，老哥我还真不给。”
    朱政一听事情办妥，笑眯眯地道：
    “多谢李大哥！”
    “礼物就不敢送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兄弟帮忙，兄弟一定全力以赴！”
    李虎的心情这才彻底好转，走到朱政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忙活了一上午，累了？老哥请你吃饭去？”
    朱政确实饿了。
    不过，衙门的饭肯定比不上珍馐阁的好吃，于是提议道：
    “那不如老哥陪我去珍馐阁吃。”

 第27章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珍馐阁？”
    “就是秦淮楼！我已经把它改回原名了！”
    “好！”
    “你得好好跟老哥讲讲，你是怎么发现这些案件里的破绽的！”
    与此同时，锦衣卫已将事情经过整理成文书呈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过之后，连声赞叹：
    “厉害！厉害！”
    “寥寥数语就能把案件的前因后果剖析得如此透彻，真是我的好孙子！”
    “来人！把允炆叫过来！”
    “遵命！”
    不到片刻，朱允炆便一路小跑来到乾清宫。
    他在门口整了整衣冠，才迈步踏入乾清宫。
    此时，朱元璋已找了一个御林军扮作厨师，又唤来一个瘦弱的太监扮作窃贼。
    二人均在高呼冤枉，朱元璋便让朱允炆为他们作出裁决。
    朱允炆心中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他谨慎地分别询问两人，最后指向壮硕的“厨师”，说道：
    “祖父！”
    “此人身材魁梧，窃贼绝不会选择他作为目标，显然是他诬陷太监！”
    朱元璋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这个他曾寄予厚望、差点成为皇太孙的孩子，居然只凭外表判断是非！
    “允炆，你仅仅依据他的外貌，就断定他的罪责吗？”
    朱允炆困惑地反问：
    “那岂不是要助纣为虐，帮着强者欺负弱者吗？”
    朱元璋苦笑一声。
    虽然允炆这孩子思想保守，但那份善良之心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朱元璋又让人取来朱政审理的案件卷宗，让朱允炆仔细查看。
    “孙儿，对于此案，你打算如何判决？”
    朱允炆花费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完案卷，然后回答：
    “回祖父，此案已经清晰明了。”
    “犯人的供词、人证和物证一应俱全。”
    “身为读书人，犯人竟做出如此败坏世风之事，理应处以斩刑！”
    朱元璋的心头猛然一凉，又不甘心地提醒道：
    “允炆啊，你看这案子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是屈打成招的迹象呢？”
    朱允炆又仔细看了一遍卷宗，最终还是茫然地摇摇头。
    “祖父，孙儿实在看不出有何疑点。”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挥手示意朱允炆退下。
    “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朱允炆刚迈出一步，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朱元璋见状，赶紧上前关切地搀扶起他。
    “孙儿可是身体不适？”
    朱允炆立即乖巧地答道：
    “没有！”
    “是孙儿走神了，让祖父担心了！”
    听罢，朱元璋才放下心来，吩咐旁边的太监好好照看他。
    待朱允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朱元璋低声自语：
    “允炆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过了几天，朱元璋终于收到了关于土地改革的文书。
    “原来如此。”
    “这分明是利用大明律的漏洞，变相从朝廷捞钱嘛！”
    朱政凭借与知府的关系，一口气购入了大量的河滩荒地。
    虽说这些荒地每年也要纳税，但朱政却巧妙地利用自家军户身份，将土地化整为零，平均分配下去。
    如此一来，他自己就无需承担任何税费了。
    每个军户名下的土地恰好控制在三顷，刚好卡在征税标准之下。
    朱元璋对于朱政的这点小算计倒也不以为意，毕竟那只是些无人问津的荒地。然而，他纳闷的是，买这么多荒地有何用处？
    既无法种植粮食，即便到手也只是闲置浪费啊！朱元璋反复思量仍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
    时间一晃过去半月有余，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忽然想起已有数日未见朱允炆，不禁开口询问：“皇孙近日在忙些什么？”
    身边人略一愣神，才明白朱元璋是在打听朱允炆的情况，答道：“回禀皇爷，殿下正在跟随高仲远学习。”
    朱元璋轻轻点头，表示已知晓，接着搁下毛笔，转向小五：“朕的大孙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更加惊愕。
    按理说，皇上的大孙分明就是朱允炆。
    自太子妃离世后，吕氏晋升为太子妃，朱允炆自然成为名副其实的嫡长孙。
    然而，听朱元璋这般问法，似乎还有一个比朱允炆年纪更大的皇孙存在。
    小五是少数知情之人，闻听此言，立即取出锦衣卫关于朱政的记录文卷，恭敬回应：“回皇爷，公子今日的行程皆在此卷。”
    朱元璋接过查阅，面露微笑。
    自那次见识过朱政制作小菜所带来的惊人购买力后，他已命户部增设“小菜税”，他颇感兴趣，想知道孙儿将如何应对这项新政。
    此外，朱政利用法律漏洞购入大片土地之事，他也并未任其轻易得逞。
    他授朱政一个指挥使之职，因其经营珍馐阁，便将其庄园改名为千牛庄，设立为卫所，称为千牛卫。
    不过，这只是个虚衔而已。
    朱元璋此举，实则是故意给朱政添堵。
    他想看看，在堵住朱政诸多生财之道后，这孩子会如何应对。
    若连这都无法影响朱政，那么将来这千牛卫极有可能升级为东宫六卫，相当于太子的贴身亲兵，他人无权干涉。
    这恰恰反映出朱元璋对朱政寄予的厚望。
    朱元璋之所以至今未正式认回朱政，就是担心他一旦入宫，可能会失去在民间历练出的机敏，变得像朱允炆一样墨守成规。
    朱元璋甚至认为，若非朱标从小深受迂腐师长的影响，或许也不会与其怄气，最终英年早逝。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
    朱元璋只盼朱政不要被那些迂腐的老学究带坏，甚至考虑是否该给朱允炆安排些事务，让他见识一下真实的社会风貌。
    千牛庄内，朱政已在此安家落户，毕竟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经过半个多月的改造，千牛庄已然焕然一新。
    原先的茅草屋全部改建成青砖瓦房，地面也换成了青砖铺就。尽管如此，朱政仍觉不够满意，计划待水泥普及后用于打地基。
    他先前购置的土地已改造成矿场和码头，整体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然而……并非事事皆如他所愿。

 第28章 哪个孙子？

    一想起那道圣旨，朱政就咬牙切齿。
    且不论小菜如今需缴税，单是他拢聚三百多军户，皇上竟要在其地盘设立卫所，还赐名千牛卫！简直是厚颜无耻！
    要知道，一个卫所至少需要五千六百军户，皇上倒不如补足人数再封他为指挥使！
    他历经艰辛才考取秀才，如今却被当作军户对待！几年的心血几乎付诸东流。
    在朱政看来，将他的事情捅到皇上那里的人，要么是蓝玉，要么是那位元老头。
    无论何人所为，此事让他深刻认识到：大明人实在太阴险！尤其是蓝玉！
    暂且不论是否蓝玉告密，单说这座庄园，分明是表面奖励，实则挖坑！
    朱政越想越气，心中萌生报复之意。他决不能让蓝玉这个老头称心如意！
    正当朱政暗自琢磨如何教训蓝玉之时，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视线。
    定睛一看，嘿，那不是蓝玉那老家伙么！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今日若不狠狠收拾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朱政一时冲动，抄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蓝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院之内，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去！”
    蓝玉其实挺喜欢赠予朱政的这座庄园，只是后来收留了许多受伤的将士，他便很少踏足此处。
    因为那些人总能把他的雅兴破坏殆尽。原本清澈的荷花池变成了臭水塘，名贵的花园被他们开垦成菜地。
    蓝玉虽为武将，缺少文官的风雅情怀，但他还是希望能有个静谧宜人的地方散步。
    然而，收容众多将士后，一切发生了变化。
    未曾料到，今日偶尔前来，却收获意外惊喜。
    茅草屋已被改建成青砖瓦房，脏乱的地面换成了整洁的青砖路面。
    雨后空气清新，不见泥泞。
    原本衣衫不整的壮汉如今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曾经四处疯跑的孩子如今已无处寻觅，唯有挂着“千牛小学”牌匾的院子里传出琅琅读书声。
    这一切的变化，源头仅是一场看似无关紧要的赌约。
    蓝玉未曾想到，朱政能把庄园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想，身后破空之声骤起，令他本能地闪避。
    战场上的历练赋予他敏捷的反应，他眼神一凛，避开身后攻击，同时转身伸手扣住对方胸口。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脸庞，正是日夜思念的外孙时，几乎脱口而出：
    “雄……”
    “朱公子！长枪可不是你玩耍的玩具！”
    “我尊称你一声大将军，你就如此对我，是吗？”
    “你若对我从你义子手中收回自家酒楼耿耿于怀，何不直言，何苦用这些小伎俩？”
    蓝玉满脸困惑。
    啥情况？
    “我蓝玉虽行事张扬，但明辨是非！”
    “你的酒楼已归还，还赠送一座庄园，你应该满意才是！”
    一提此事，朱政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你还敢提？！”
    “若非你这该死的庄园，怎会让我转成军户，当什么千牛卫指挥使！”
    此刻，蓝玉是否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地说：“你可真冤枉我了！”
    “你转军户之事若与我有一丝瓜葛，我愿遭天打五雷轰！”
    ……
    朱政沉默地盯着蓝玉看了一会儿，见他眼神坦然无畏，便信了几分。
    他轻哼一声，收起长枪，摩挲着下巴低语：“难道是元老所言？”
    元老？
    蓝玉嘴角抽搐。
    哪来的元老！分明就是朱元璋那老家伙！
    但这话只敢在心里嘀咕，说出来可不行。
    不知他身边有多少锦衣卫的眼线。
    万一传到朱元璋耳中，他的脑袋岂不是要立刻搬家！
    早先，他倒不在乎脑袋能否保住。
    但现在，朱政出现了！
    如今蓝玉巴不得哪天看到朱政坐上那老家伙的位置！
    毕竟，朱政是家少数有良知的后代啊。
    若他不能助其登上皇位，即便到了阴间，也无法面对姐姐、姐夫，更无颜面对皇后、太子妃啊！
    “蓝大将军，刚才多有得罪，请您恕罪。”
    朱政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向蓝玉拱手致歉。
    蓝玉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孩子，我是来传达军令的，来自五军都督府的！”
    “啊？”
    “我才刚领了官职，卫所刚设立，怎么就有军令了？”
    “而且，斥候的工作，何时需要您这位大将军亲临……”
    蓝玉见朱政似乎不愿意见自己，心中暗自苦笑。
    外孙啊，还不是你外公想看看你！
    你知道这些天你外公有多想你吗？生怕只是一场梦！
    “我在五军都督府正好有事看到，就顺便过来给你传个令。”
    “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还想对我指手画脚不成？”
    ……
    “不敢！劳烦蓝将军了，小的这就接令！”
    朱政正要行礼，蓝玉一抬手制止。
    “不必行礼。”
    “我就是来告诉你，要参加二十天后的军演。”
    “军演？”
    朱政一脸困惑，蓝玉见面露一丝慈爱。
    这小子还需历练啊！
    随后，蓝玉开始解释：“大明军队，在秋收之后会举行军演。”
    “各地驻军也会派兵至京城接受检阅。”
    “你的千牛卫虽刚组建，也算军演的一员。”
    蓝玉特意提醒：“还有，那老……皇上让东宫六卫也参加军演。”
    “还让朱允炆亲自领兵！”
    “所以，孩子，这次军演你务必重视，力争上游！”
    “就算拿不到第一，也不能比那孙子差！”
    朱政愈发困惑。
    “哪个孙子？”
    蓝玉咬牙切齿：“还有哪个孙子！当然是朱允炆！”
    “你若连他都比不过，我会对你失望的。”
    朱政冷笑：“失望就失望，跟我有何相干？”
    蓝玉心头一凉，随即装作愤怒：
    “你若比不过他，军演之后，我就来揍你屁股！”
    “啊？？”
    蓝玉交代完军令事宜，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满脸欣慰与好奇地在朱政的庄园闲逛起来。
    朱政对蓝玉再无好脸色。
    蓝玉闲逛时，朱政既不陪同，也不派人跟随。
    蓝玉倒也不生气。
    毕竟这地盘虽是他的旧地翻新，但人却无法翻新。
    哪怕现在收拾得人模人样，这些人仍是蓝玉的忠心部下。
    “王三，你们这位新主子如何？”

 第29章 过人之处

    王三被唤来，正要毕恭毕敬地向蓝玉下跪行礼，比对朱政更为恭敬。
    听到蓝玉打听朱政，他极力赞美：
    “蓝爷，您给我们找的新主子，真棒！”
    “年纪轻轻，本事却比您还强！”
    “咳咳咳！”
    蓝玉被气得连连咳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会不会说话啊？你小子！没我你早死了多少回了！”
    “你这是见到新主子，就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是！”
    王三见蓝玉如此，非但不怕，反而笑嘻嘻地说：
    “哎呀，蓝爷，您征战沙场的本事全大明人都知道。”
    “但说到安置人，您确实不如我们现在的主子！”
    “我们好歹是军户，即使受伤致残，也有军户的尊严！
    让我们像废人一样被人供养，那样的日子我们可过不下去！”
    ……
    蓝玉听罢，又见王三眼中重燃生活希望，不禁轻声叹息。
    想当年，王三也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后来手在战场上受伤，他也消沉了一段时间。
    前些日子他来庄园看望王三，王三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如今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正是蓝玉所期盼的。
    想起那个大雪覆盖的战场，意气风发的王三带着一身杀气冲入敌阵的画面……
    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
    如今却已人事全非。
    “是老夫的不对，从没想过怎样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王三！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王三听到这话，眼眶不禁一热。
    “蓝爷！”
    “大家伙都知道您对我们的好！您让我们住进这座大庄园，不仅不收我们的粮食，每年还倒贴几百两银子。”
    “大家伙都记着您的恩情呢！”
    蓝玉同样深受感动，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你怎么说朱小子比咱强呢！”
    王三嘿嘿一笑回答道：
    “您和朱公子的情况可不一样啊！”
    “在朱公子眼中，我们不是废人，他用得着我们时懂得如何笼络人心，无论吃亏还是占便宜，我们都愿意跟着他！”
    “哦？”
    这句话瞬间引起了蓝玉的兴趣。
    尽管王三说得含糊其辞，但能让这批军中的硬骨头归顺，也足以证明朱政有过人之处。
    即便军中有着再严厉的军纪，这些硬骨头想做什么也都能做到。
    没想到短短半月，他们竟向朱政投诚，并且发自内心地接纳了朱政！
    “来来来，你跟蓝爷详细讲讲，朱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服从。”
    “总不会只是因为他给你们建了青砖瓦房？”
    尽管蓝玉看着庄园里数百间崭新的房屋，心里也颇为愉悦，
    认为朱政替他考虑到了将士们的居住问题。
    但这帮军痞哪会那么容易收买呢？
    一提到房子，王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您可别提这个了，像用麻绳捆豆腐一样乱来！”
    “这些房子哪是朱公子给我们的，分明是我们自己花钱盖的！”
    “啊？”
    蓝玉深知这些老油条的习性，一旦有了钱不是喝酒就是赌博。
    他们哪来的钱盖房子呢？
    这话他打死也不信！
    “一座青砖瓦房起码得百十两银子，你们哪来的钱？”
    “没那么贵，一套也就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
    蓝玉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
    “你骗谁呢！”
    “这么好的院子，怎么可能只花三十两银子！”
    “我现在给你五十两，你都盖不出来一个！”
    “再说了，我还不清楚你们，就是三十两你们也拿不出！”
    王三面露羞愧之色。
    “您说得没错，确实有道理。那三十两其实是朱公子借给我们的。”
    蓝玉惊讶地问：“他指望你们拿什么还钱啊？”
    “你小子，能攒下三百文以上都是奇迹。”
    “你媳妇肯嫁给你，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王三被蓝玉一再调侃，不由得有些生气。
    “您这话怎么说的！”
    “我现在可是石灰窑的管事了，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呢！”
    “我现在每月有三贯钱的工钱呢！”
    “这小院，再过一年又能攒出一套来！”
    蓝玉此刻才真正感到惊讶。
    每月有三贯钱，比衙门的差役收入还要高！
    石灰窑这么赚钱吗？
    “你给我详细讲讲，你们到底搞了什么名堂？”
    王三见蓝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禁得意起来。
    “嘿嘿，其实是这样的。”
    “朱公子利用我们军户的身份购买了大量的土地。”
    “我们把土地交给他使用，他在建起的工坊里给我们分成。”
    “哪怕一年什么都不做，也有钱源源不断地进账！”
    “而且，朱公子说我们的分成可以传给后代，只要他的工坊存在，我们的分成就可以一直拿！”
    “如果工坊倒闭，他还会把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
    “他怕我们不放心，还请衙门的人立了字据！”
    “朱公子招工也优先从我们这些军户中挑选，相当于为他工作，每月多领一份钱！”
    “现在我不仅能拿到三贯的月钱，我家老大在石灰窑做工，一个月也有一贯钱呢！”
    “只要半年，我们就能把欠朱公子的钱全部还清。”
    “到那时，这座青砖小院就完全属于我们家了！”
    蓝玉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军户身份还能这样用！
    “王三啊……”
    “我们这庄园少说也有一百多户，朱政需要这么多人吗？”
    “还用不着呢？”
    王三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蓝爷，别说我们庄园里的人了，“嘿，我们还得多招三百多号人呐！”
    “这就是石灰窑子用人的需求。”
    “更甭提砖窑、煤窑、打铁铺子加一块儿的人数了！”
    “现如今，咱这庄园里头，连个闲人都找不着！”
    “连家里的女眷都得去做厨子，伺候窑子里几百口子人吃饭呐！”
    “也怪朱公子，非不让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干活，硬是要他们读书。你看现在，哪还能见着满院子乱跑的孩子？不是在那儿念书，就被爹妈拉去干活了！”
    蓝玉听罢，下巴差点掉地上。
    王三却还在得意洋洋地继续吹嘘。

 第30章 四十多万两

    “蓝爷！您可是大将军，面子大得很！不如您跟上面说说，咱就不去参加那什么军演了行不？”
    “瞧瞧咱现在这样，都成残废了，每天在这儿忙得团团转，过得挺滋润的。再去搞军演，那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王三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这才是他跟蓝玉扯了半晌的目的所在。
    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跟蓝玉磨叽半天，不就是想躲开军演么！
    蓝玉一听，也不顾惊讶了，一巴掌拍在王三后脑勺上。
    “王三！”
    “你个臭小子，听好了！这次军演，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再者说，军演要是搞砸了，看我不拧下你脑袋来！”
    王三捂着后脑勺，苦着脸抱怨：
    “蓝爷！”
    “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好不容易碰上个肯带我们赚钱的主子，您老这么闹腾，回头人家连我们也甩了，咋整？”
    蓝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虽也希望王三他们这些老兵能过上好日子，
    但眼下，要是朱政松懈下来，那就彻底丧失争位的机会了啊！
    他把这些人当作朱政的杀手锏，哪料到他们一门心思只想跟着人家赚钱！
    “王三！这是军令！”
    “你小子被那几个铜板迷了心窍，连军令都不放在眼里了是？”
    “你今儿个真是气死我了！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还有，军演的事要是办不好，我唯你是问！”
    “唉……”
    王三愣愣地看着蓝玉拂袖而去。
    待蓝玉身影消失，院子角落里才冒出几个人来。
    正是吴勇、陈丰、李禹年他们仨。
    三人迅速围到王三身边，急切地问：
    “王三，蓝爷怎么说？”
    王三咬牙切齿：
    “你们这几个怂蛋，以后这种找骂的事别老推我出去顶缸！”
    “我看出来了，我再多说一句，蓝爷就得拔刀剁了我！”
    “这么凶啊……”
    “真是没辙了……”
    王三两手一摊，翻了个白眼：
    “没救了！”
    “咱们只能乖乖准备军演！”
    “反正也就几天，熬过去就没事了。”
    “也是。”
    “咱们这群缺胳膊断腿的，肯定上不了场，那不是给蓝爷丢脸么！”
    “我让我家小子替我上。”
    “好主意！我也跟朱公子说，让我家儿子替我出战！”
    众将士正七嘴八舌地合计着，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千牛庄门口。
    驾车的正是小五，他跳下车，掀起车帘：
    “皇爷！”
    “到了！”
    “嗯……”
    “离得还不远，这么快就到了。”
    朱元璋下车时，还在揉眼睛。
    刚才赶路途中，他眯了一会儿。
    此刻下了马车，环视四周景致，不禁笑言：
    “不错嘛！”
    “蓝玉这老东西，难得办了件好事，给我孙儿弄的这庄园挺像样。”
    小五尴尬一笑：
    “皇爷，这还真不是蓝将军建的，都是您孙儿自己重新修缮的。”
    “哦？怎么回事？”
    小五指着那一座座青砖瓦房和地面的青石板路，
    “这些都是您孙儿到这儿后，短短半个月内建起来的。”
    “之前啊，破得不能再破了！”
    “……”
    朱元璋眉头一皱，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
    “小五，你知道我孙儿手头有多少钱吗？”
    小五挠挠头：
    “这个，具体数目不清楚。”
    “不过，朱公子那小菜已经卖了七八年了。”
    “珍馐阁的收入主要靠的就是这小菜。”
    “照朱公子一年挣五万两银子算，单是小菜一项，就有四十多万两了！”
    “我滴个乖乖！”
    “这么多钱？！”
    朱元璋一听这么多钱，身为长辈的本能差点冒出来——
    想要先把这笔钱控制起来，等朱政将来娶妻时再给他。
    但这样一来，就会暴露朱政的身份，这是朱元璋不愿看到的。
    没想到，朱政小小年纪，竟已积累了如此惊人的财富。
    大明朝半年的税收，恐怕也就这么多！
    他现在正为国库空虚愁得掉头发，
    这边，自家孙儿却坐拥几十万两银子，随便花！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诡异。
    可当他走在修葺得很好的小路上，又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大明百姓若都能住上这样的小院，我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啊！”
    “小五，我孙儿住在哪儿？”
    “等等，先让我猜猜。”
    朱元璋指着视野中最大的一座院子：
    “是不是这座？”
    小五摇头：
    “回皇爷，那是朱公子开设的‘小学’，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朱元璋一愣，没想到自己猜错了，又指向稍小一点的院子：
    “那一定是那个院子？”
    小五再次摇头：
    “回皇爷，那是朱公子为庄子里的人设立的医疗所，叫作‘卫生站’。”
    朱元璋眉头紧皱，没想到自己连猜两次都错了。
    放眼望去，整个千牛庄房屋布局整齐划一，一排排小院并无明显差别。
    “小五，你该不会告诉我，我孙儿和那些军户一样，都住在这种普通小院里？”
    小五笑着回答：
    “皇爷，朱公子的确就住在这种寻常小院之中。”
    “嗯……”
    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既觉得不是滋味，又觉得释然。
    这孩子手握几十万两银子，却没给自己盖豪宅，
    甘愿和军户们一样，住在普通的院子里。
    “走，带我去孙儿家里看看！”
    “是！”
    小五领着朱元璋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前，小院果然平淡无奇，仅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书“千牛卫指挥使府邸”。
    朱元璋望着匾额，鼻子一酸：
    “我孙儿就住在这儿……”
    朱政的简朴低调，无疑又让朱元璋对他刮目相看。
    原本，朱元璋以为朱政只是个聪明、能成大事的孩子。
    此刻，朱元璋看到了新的希望。
    正当他满怀期待，准备敲门时，门却从里面开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您啊，元老头！”
    “我正想找您呢，没想到您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额……”
    朱元璋举在半空准备敲门的手僵住了，看着朱政对自己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一脸困惑。
    朱政却怒气冲冲地一把拽住朱元璋，将他拖进了院子。
    “元老头！”
    “是不是您向朱元璋告密的？！”

 第31章 闹矛盾

    朱元璋一听，火冒三丈。
    “这小子怎这般没大没小，皇帝的名字是他能随随便便叫出来的吗！”
    “元老啊元老！”
    “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我视你为知己才跟你透露我卖菜的往事，哪知道你竟上告朝廷让他们来收税！”
    “收税也就罢了，好歹才交三十分之一，这点钱我们也不在乎！”
    “可你竟还去告密，硬生生把我整成了个军户！”
    “你知道我考秀才有多不容易吗？如今全因为你，全泡汤了！”
    起初朱政提及交税时，朱元璋内心确实有些自责。
    毕竟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厚道，纯属剥削自家孙子。
    然而再一听朱政似乎还瞧不起军户，这下他可不乐意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军户还是寻常百姓，都是大明的子民，他都一视同仁。
    “孙儿！”
    “卖菜的事儿，的确是我失言，对不住皇上。”
    “可军户怎么就丢人了？”
    “那可是保家卫国、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啊！”
    朱政听罢，冷哼一声。
    “元老头。”
    “你真觉得当兵是件光彩的事儿？”
    “你想想大明律法里，流放到边疆当兵可是对犯人的惩罚。”
    “大明律法都把当兵当作惩罚了！”
    “你现在还敢说，当兵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吗！”
    “这……”
    朱元璋脑子一下短路了。
    “按照律法……”
    “发配边疆充军是对犯人的惩处……”
    朱元璋反复念叨这两句话。
    仿佛突然被人点醒，此刻他才意识到大明律中的这一问题。
    但不知何时，充军与其初衷背道而驰？
    究竟是大明律自诞生就有漏洞，还是从何时起改变了观念？
    朱元璋陷入深思，而朱政的怒火并未平息。
    他对成为军户的愤怒远不止于此。
    “现如今军户就是罪犯，何谈光宗耀祖！”
    “朱元璋硬性规定人必须从军户、匠户、民户中选其一，分明是给人划了等级！”
    “还说什么光宗耀祖，简直是子子孙孙受苦！”
    “更过分的是，还限制军户参加科举的人数，每代仅一人有资格，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元老头，你说说，当大明的军户有何可骄傲的！”
    “……”
    朱元璋被朱政这番话砸得晕头转向。
    原本他认为为大明制定规则，是为了给大明创造美好的未来。
    像军户、民户等户籍划分制度，他一直引以为傲。
    却不料今日被自家孙儿批得体无完肤。
    朱政的质疑仿佛要抹杀他半生的功绩。
    可要反驳朱政，他又无法开口。
    “你个黄毛小子，懂什么国家大事！”
    “咱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小五！”
    “走！”
    朱元璋羞愤交加，转身走向马车，刚要上车，却听见朱政喊道。
    “等等！”
    朱政快步来到朱元璋面前，当着他的面摘下和田玉佩扔进朱元璋怀里。
    “元老！”
    “这玩意你自己留着，太贵重，我承受不起！”
    话音未落，朱政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家院子，重重关上了院门。
    朱元璋握着玉佩的手颤抖不已，直到院门关上，泪水才如决堤般涌出。
    “这小子竟敢如此放肆！”
    “他怎敢对我如此绝情！”
    “你知道自己丢弃的是什么吗！”
    “那是大明的皇位啊！”
    “呜呜呜……”
    小五等了许久，不见朱元璋发令，便问：
    “皇爷，咱们还走吗？”
    “回宫！”
    “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混小子了！”
    小五领命，立即驱马离去。
    归途中，马车内骂声不断。
    各种粗俗言语此起彼伏。
    甚至回到玉和宫，朱元璋依旧怒气未消。
    砸东西声和呵斥太监声时有传来，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
    小五听着，心中满是无奈。
    既为皇爷心痛，也为朱政惋惜。
    毕竟那可是大明的皇位！
    朱政竟说放弃就放弃！
    正当小五以为皇爷再不会搭理朱政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高仲远带着公文来找皇爷。
    小五见状眼前一亮，既然皇爷不再见朱政，那皇太孙之位几乎非朱允炆莫属。
    于是小五正要上前提醒这位未来的高官皇爷此刻心情欠佳。
    不料还未靠近，高仲远已显露出鄙夷之色。
    小五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脚也停在原地，话也不准备说了。
    “高大人是来找皇爷的？”
    “本官有要事在身，你赶紧通报即可！”
    “高先生，请稍等片刻。”
    小五正欲迈步而入，却见朱元璋手中捏着一件瓷器，似乎要摔它个粉碎。
    “皇上！”
    小五一惊，急忙出声。
    “这可是唐朝的瓷器！”
    他赶紧补充。
    朱元璋怒火中烧：“管他是哪朝的！我现在就只想砸点东西解解气！”
    小五声音微弱，怯生生地提醒：“这东西很贵的……”
    “市面上没个几千两银子根本买不来。”
    他接着说。
    朱元璋一听这话，动作骤然停止，小心翼翼地将瓷器放回桌上，拂袖一挥，嘴里嘟囔着：“这破玩意居然这么值钱！”
    “以后，玉和宫不准再放这么贵重的玩意儿！”
    他下令。
    “遵命！”
    小五应道。
    “皇上，高大人正在门外候着，说是有机密要事禀报。”
    “哪个高？”
    朱元璋问。
    “就是陪伴东宫读书的高仲远大人。”
    小五回答。
    朱元璋忆起此人，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减不少：“哦，是他啊。
    让他进来。”
    小五瞧着朱元璋的神情变化，心中暗自一紧：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疏远朱公子了！
    不久，高仲远被召入大殿，此时朱元璋已恢复了常态。
    “可是皇孙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朱元璋询问。
    高仲远答道：“启禀皇上，东宫年久失修，现有多处漆皮脱落，有损太子府的尊严。”
    “为此，臣与众位先生商议后，特请求皇上派人修缮东宫。”
    朱元璋闻此言，勉强维持的和蔼表情几乎绷不住：“把奏章拿来。”
    “是！”
    高仲远将奏章递至身边太监手中，再由太监转交皇上。
    朱元璋接过一看，仅修缮一项，竟索要十万两白银！他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他质问道：“允炆他知道这件事吗？”

 第32章 冤家

    高仲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为何这么问，但无论如何，替朱允炆美言几句总是没错的。
    “允炆殿下自然知情。”
    他回答。
    “殿下不愿目睹太子妃住所破旧，故恳请臣等上奏……”
    他话未说完，已被皇上扔出的奏折砸中脑门。
    “尽孝？他这是尽孝还是觉得我大明还不够困苦，非要再添乱子？”
    朱元璋怒斥。
    “大明国库早已空空如也，他竟还要动用银两修房子！他哪来那么大胆子，还敢说这是尽孝！”
    高仲远被打也不敢吭声，急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皇上恕罪！这一切皆是臣等擅自做主，与允炆殿下毫无关联！”
    “滚！”
    皇上厉声道。
    高仲远如筛糠般退出殿外，小五看得一头雾水。
    紧接着，他又听到殿内传来皇上震怒的声音：“我的孙子住在寻常百姓的小院里也毫无怨言，住在宫殿里不过墙面掉点颜色，就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小五满腹困惑：皇上这是彻底不管了，还是始终放心不下呢？
    …………
    东宫。
    高仲远刚迈进殿门，太子妃吕氏便迎了上来。
    “高先生，皇上怎么说？”
    她急切地问。
    高仲远看着吕氏焦急的模样，真想把自己在皇上那里受的一肚子气全撒在她身上。
    若不是她出的这个馊主意，自己怎会遭皇上痛骂？
    然而，吕氏身份尊贵，他哪敢轻易得罪，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憋回去。
    “回太子妃，皇上雷霆震怒。”
    他答道，“不仅拒绝拨款修缮东宫，还严词责骂了臣，并对殿下心生不满。”
    吕氏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高仲远见状，吓得像被雷劈了一般跳开。
    毕竟，他身为臣子，承受不起太子妃的大礼，而且男女之间有别，他也不便去搀扶。
    “太子妃，臣承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啊。”
    他慌忙说。
    吕氏掩面哭泣：“太子去世已有半年，我这个太子妃也不过是个空名罢了。”
    “高先生，求您了，救救我们母子！”
    她哀求道。
    “太子妃言重了！您与太子府的命运息息相关。”
    高仲远安慰道，“只是……如今皇上的心思无人能猜透，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先生有何良策？”
    吕氏泪眼朦胧，满怀期待地看着高仲远。
    “皇上先是裁撤了东宫六卫，后又亲自指导允炆练兵，恐怕是有意让允炆去封地就藩啊！”
    高仲远分析道。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吕氏焦虑万分。
    提出修缮东宫的主意，其实出自吕氏之手。
    她的初衷是试探皇上对朱允炆的态度。
    吕氏并非贪图享乐之人，如果皇上同意拨款，说明他还疼爱朱允炆，朱允炆极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孙。
    反之，即使皇上不同意，也不会张扬此事，对朱允炆的地位并无实质影响。
    然而，谁也没料到，皇上竟因此大发雷霆，不仅一口否决，甚至让高仲远感到庆幸自己能活着走出皇宫。
    如果这件事传扬开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东宫现今的地位？
    “事情并非太子妃所想象，极有可能是皇上意欲为太子殿下组建专属的东宫卫士六营！”
    “这是给允炆殿下一个学习军事的良机，极可能是为册封允炆殿下为皇太孙铺路！”
    “因此，这次军演我们必须一丝不苟！”
    “务必确保允炆殿下在军演中拔得头筹。”
    “如此一来，皇上必定会册封允炆殿下为皇太孙。”
    太子妃拭去泪水，说道。
    “果真如此？”
    高仲远语重心长地回应。
    “眼下的形势并不乐观。”
    “太子妃，即使皇上并无此意，我们也应作此设想。”
    “您是否愿意看到允炆殿下真的成为藩王？”
    “这……”
    太子妃收敛表情，恭敬地向高仲远一礼。
    “一切就仰仗高先生了！”
    此刻，高仲远并未回避。
    他与东宫的命运已然紧密相连，朱允炆若能登基，他的未来也将无可限量。
    然而，一旦朱允炆败北，他在朝中的前途将寸步难行。
    无论将来何人坐上皇位，都与他高仲远无关了。
    “太子妃请安心。”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朱元璋气得喘不上气，赶走高仲远后，独自沉思良久，最终传召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前来，本意是广泛征询意见。
    然而，众人被召至跟前，个个胆怯如鹌鹑，连话都不敢说。
    朱元璋焦急地来回踱步，却始终未能得出任何有效对策。
    这一夜辗转反侧，次日清晨带着阴郁神色上朝，令满朝文武战战兢兢。
    退朝后，朱元璋终究按捺不住，让小五备车。
    小五迅速准备好车辆，问道：
    “皇爷，咱们要去哪儿？”
    朱元璋咬牙切齿：
    “还能去哪儿！”
    “去找那个冤家！”
    小五心中暗叹，嘴上却不敢多言，驱车离开了皇宫。
    随后，他驾轻就熟地来到千牛庄，停在朱政小院门前。
    然而，这次敲门许久也不见有人应答。
    “皇爷，朱公子似乎不在家。”
    朱元璋脸色阴沉，撇嘴道：
    “哪里是人不在家，分明是我孙子不愿见我！”
    小五忙道：“肯定没人在家！”
    正当两人无所适从之际，一名顽童经过，小五急忙上前询问朱政的去处。
    “你们找指挥使呀？”
    “对啊。”
    “我们是朱公子的朋友，今日特意来看望朱公子，谁知朱公子不在家，你知道朱公子在哪儿吗？”
    顽童手指东方：“往这边走，庄园尽头就是演武场，指挥使应该在那里练兵呢。”
    “好的，谢谢你。”
    小五友善地向顽童挥手告别，然后回到朱元璋面前报告：
    “皇爷，朱公子在东边练兵呢。”
    朱元璋冷哼一声：
    “朕听到了！”
    “别管这车了，咱们走过去。”
    两人步行至演武场，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到达后，只见演武场上静悄悄的。
    然而，有三百多名壮汉在烈日下巍然屹立，如松般纹丝不动。
    三百多名壮汉前方，站立着一位看似瘦弱的少年，身披铠甲，尽管身形不及他人魁梧，却同样挺立如松。
    数百人汗流浃背，却无人言语，无人移动半步。
    朱元璋从未见过这般练兵之法，颇感新鲜。

 第33章 我就是个打杂的

    “小五，最前面那位可是我孙子？”
    “回皇爷，正是朱公子。”
    朱元璋连连拍手称赞：
    “好啊！果然是我的好孙子！”
    “即便心怀不满，对练兵之事依旧极为用心啊！”
    在朱元璋眼中颇为新奇的朱政练兵之法，实则是朱政穿越前再寻常不过的军训套路。
    每逢开学季的军训，实为短时间内提升效果的最佳途径。
    接到军演命令后，朱政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军训的那一套办法。
    于是，他将之传授给手下几位百夫长，确定军演流程，继而决定采用军训方式。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军演大体都包括队列表演、上级检阅、射击演练等环节。
    射击方面，朱政已有应对之策。
    难点在于队列表演和检阅，因为手下的兵士皆有残疾。
    即使没有缺胳膊少腿，也都患有隐疾。
    至于纪律，暂且不论，他们的身体状况确实堪忧。
    因此，他还需从军户中再次逐一筛选可用之兵。
    他特意挨家挨户挑选。
    身高、年龄等均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当时的大明卫所，普遍仅按照花名册登记，只要各家派出人员即可，无需考虑资质与年龄。
    经朱政精心挑选后，正式开始了练兵。
    这些年来，他一直训练王家湾的壮丁，故而积累了一些经验。
    在练兵开始前，他特意召唤王家湾的精锐前来。
    王二楞更是成为副官的不二人选，肩负起协助练兵的重要职责。
    为了激发众人的斗志，朱政亦亲临练兵场。
    当朱政目光扫过一个个专心训练的将士时，眼角瞥见了那个害他的元老头。
    他轻轻叹息，转身对王二楞说：
    “二楞哥，你帮我盯着，我过去看看。”
    王二楞也注意到元老头，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他开始下达指令……
    “全体注意，稍息！”
    朱元璋耳闻这新奇口令，脸上不禁浮现出饶有兴趣的模样。
    正欲开口询问这新鲜口号有何用意，忽见朱政从队列中走出，疾步奔向自己。
    “元老！”
    “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朱元璋原见朱政满脸喜色走来，心中已暗自舒一口气，此刻闻此言，却又故作姿态。
    “我哪敢生你的气！的确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
    朱元璋敷衍地拱了拱手。
    朱政则避过朱元璋的手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您是真的生气了？”
    “您这般‘坑’我，还不许我有点抱怨么？”
    朱元璋闻此言，再也无法绷住脸面，清了清嗓子说：
    “孙子，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好！就去那个山坡！”
    “那儿背风，此时阳光正暖，不会让您受凉。”
    “行！”
    朱元璋如今对朱政可谓言听计从，哪有半句反驳。
    二人在山坡上坐定，朱元璋率先开腔：
    “孙子，你上次提及之事，我回去反复思量，愈想愈觉棘手。”
    “军户制度确有弊端，但现今大明的根基，正是依赖军户制度维系。”
    “即便要改革，也无从着手啊。”
    朱政闻此言，惊愕地看向朱元璋。
    “元老！”
    “您这话有些僭越了？”
    “您在朝中究竟是做什么的？”
    朱元璋避开朱政的目光，强作笑容掩饰。
    “我就是个打杂的，整理整理文件、跑跑腿啥的。”
    “哎呀，没想到啊！”
    朱政惊奇地叫了出来。
    “您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哪！”
    如今皇上确实不错，只是有些自以为是。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估计就是推行的军户制度了。
    您要真跟他提这事，他听不听另说，只怕您这颗脑袋难保啊。
    一日，朱元璋默默扯动嘴角，心中无言。
    在孙子眼中，他竟是这般残暴的君主？
    “不至于如此……”
    “孩子，你对当今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咱们之前不是都觉得皇上挺好吗，你也曾亲口说过……”
    朱政摸了摸轻轻皱了皱鼻尖。
    “就因为你有头牛……”
    朱元璋满腹狐疑。
    “什么叫你有头牛？”
    朱政娓娓道来。
    “其实，这源于一个古老的典故。”
    “有位高官曾问过百姓，若拥有百万两白银，是否愿意交给朝廷。”
    “老百姓回答：愿意啊！”
    “接着，这位官员又问：要是你有辆八抬大轿，愿不愿意献给朝廷？”
    “老百姓还是答道：愿意啊！”
    “最后，官员问：那么，要是你有一头牛，愿不愿意交到朝廷手里？”
    “这时，老百姓脸色一变，说不愿意。”
    “官员听了一头雾水，说：你都已经答应把百万两银子、八抬大轿都献给朝廷了，怎么偏偏一头牛就不肯给呢？”
    “老百姓回答：那是因为我真有一头牛啊！”
    朱元璋听完朱政讲的故事，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你呀你！”
    “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啊！”
    朱元璋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边擦眼泪边说：
    所以，你是因皇上征小菜税而心生不满？”
    朱政轻蔑一笑，言道。
    “那点小菜税，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我倒挺乐意皇上征这小菜税。”
    朱元璋愈发困惑不解，
    “怎会是好事呢？”
    “商人图的就是多赚点银子，你开酒楼也是为赚钱，赚得多些难道不好吗？”
    朱政耸耸肩，赞同了朱元璋的观点，
    “谁不愿自己赚的钱更多呢。”
    “可正因为赚得多，才盼着征税啊。”
    “皇上征税，说明我这小菜可以公开售卖！”
    “如此一来，我光明正大地卖，无人能说半个‘不’字。”
    “这么看来，其实是我在用交税的钱，换来了更多的买卖，实际赚得更多了。”
    “原来如此……”
    朱元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暗想现在收回小菜税还来得及不？
    原以为征税会让这小子心里不舒服，谁知他反倒赚得更多！
    自己从小子身上捞到的好处，恐怕连他赚的零头都不及！
    不过，朱元璋终究不是在意那点小菜税之人。
    这笔钱并非不义之财，而是他孙儿正当经营所得，同样惠及百姓。
    自家人的事，哪有赚赔之分！
    倒是关于军户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过去，仍未能想出解决之策。

 第34章 私人武装

    军户制沿袭已久，稍有变动便是对朝廷众多法规的大手术。
    要权衡利弊，使军户制趋于合理，显然非他一人之力所能及。
    况且，如今他年事已高，无精力去撼动如此根深蒂固的制度。
    然而，眼见大明未来潜藏重大隐患，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因此，他此刻来找朱政，正是想请教如何解决军户问题。
    “哎，先不说这个，孙儿，你可有办法解决军户之事？”
    “这有何难！”
    “可我们说了不算啊，又不是皇上。”
    朱元璋一听有解决之道，顿时双目放光，
    “怎能说不算数呢！”
    “咱好歹也是天子近臣！”
    “到时向皇上提一句，若方案合理，皇上定会采纳！”
    朱政上下打量朱元璋，实在看不出这老者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但为保全老人吹牛的面子，他也不揭穿对方。
    毕竟年纪越大，越爱面子，他能理解。
    “好，那我就简单讲讲。”
    “军户制之弊病，说来也简单，就是对军户限制过多，只需提高其社会地位即可。”
    朱元璋听完，却紧锁眉头，
    “孙儿啊。”
    “现下军户地位还不够高吗？”
    “如今军户家中只要有一人参军，便可免三顷地税，还能接官府杂役。”
    “一年下来，能省下几十两银子呢！”
    朱元璋正是基于此，认定军户制无需再改。
    朱政笑着摇头，问：“元老，若你是普通百姓，是愿踊跃参军呢？”
    “还是惧怕兵役如虎呢？”
    朱元璋像看痴人般看向朱政，
    “当然是前者！”
    “现今天下军户制，不就是鼓励百姓如此行事吗？”
    “难道朝廷给予军户的还不够多？”
    朱政放声大笑，
    “当然不够！”
    “远远不够！”
    “那怎么办，咱把三十顷地的税也全免了不成？！”
    朱政笑着讲道。
    “元老，您这代入感真是够强，都把自己摆到那个位置上了？”
    朱元璋忙笑着回应一声，旋即神情严肃起来，
    “你这小子！”
    “别拿你爷爷开玩笑啦，快说说你到底有何高招！”
    “唉……”
    朱政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
    “您怎么就盯着那点儿田地，就不能想想其他的吗？”
    “比如名声、地位、权力什么的？”
    “再者，如今的军户们，那三顷地的免税政策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大明那么多军户，有几个真正能买得起三顷地的？”
    “就拿这应天府来说，一亩地起码也得十几两银子起价。”
    “三顷地，至少也得花个千两银子啊！”
    “不自夸地说，我虽也算有钱，却也只能买些无人问津的河滩荒地，至于那好田，就别想了。”
    朱政当时没选良田，一是确实缺钱，二是他有意大力推动工业发展。
    因为他之前买的那些看似荒地，实则地下蕴藏丰富矿产！
    “大明也没亏待他们，不是给了地嘛！”
    “大明虽无法给每个将士分足三顷地，但军户一家人的田地都能挂在军户名下免税啊！”
    “只要不超过三顷，朝廷肯定不会找茬。”
    “三顷地，一年怎么也能产三百石粮食。”
    “一个县令年薪也不过百四石粮食而已！”
    “三百石的免税还不够优待吗？”
    朱元璋反复思量后，仍坚持认为军户免税是硬道理。
    甚至不惜提及皇帝不便明说的挂名之事。
    朱政仍是摇头叹息，
    “若照您这么说，这军户制度的确保障了军人生活啊。”
    朱元璋瞪眼道，
    “可不是嘛！”
    “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朱政无奈道，
    “您和皇帝的想法虽好，可真能如你们所愿那样执行吗？”
    “您瞧我，自掏腰包给我庄园里的军户都置了地。”
    “表面看是军户得了我的钱，实际上是我在享受免税、免劳役的好处。”
    “但并非所有卫所都能如此操作。”
    “像我这般财力的毕竟少数，他们又该如何盈利呢？”
    “那就只能压榨军户，默许甚至鼓动他们逃亡。”
    “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占有军户手中免税的土地。”
    朱元璋从未想过下面竟敢如此胡来，顿时怒火中烧，
    “他们怎敢如此大胆！”
    朱政冷哼一声，
    “怎不敢？”
    朱元璋如同被泼了冷水，沉默良久，最终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有何不敢……”
    朱元璋是从底层一步步攀至巅峰，对于底层人们的心思脾性再清楚不过。
    因此他对贪官深恶痛绝，巴不得将天下贪官斩草除根。
    然而在他执政多年间，贪官依旧层出不穷。
    “孙子啊，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军户过得舒坦？”
    “简单！”
    朱政在朱元璋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直言道，
    “取消军户制度不就完了。”
    “这……”
    “孙子，咱可是真心向你请教的！”
    “元老，我也是真心在回答您啊！”
    “军户制度初衷虽好，但在实际执行时根本无法达到理想状态。”
    “就拿最初的免税来说，地方官明知要给你免税，还会主动给你分地吗？”
    “就算朝廷施加再大的压力，他们也能给我们一些根本开垦不成田地的荒土。”
    “再者，军户对于卫所的指挥使，简直就像个附属物一般。”
    “指挥使不仅掌管着军户的训练、晋升，连他们家的继承权和人员名单都牢牢捏在手里，这个职位还能世世代代传下去。”
    “这不就等于说，在卫所里的军户，全都是指挥使的家奴吗？”
    “等朝廷哪天需要打仗，要用兵将，他们是不是能随便找些人顶替，朝廷还蒙在鼓里呢？”
    “往后这些兵将，他们到底认的是朝廷，还是管他们的指挥使？”
    “这难道不是一群铁了心的私人武装吗？”
    朱元璋听罢，顿觉脊背一阵寒意。
    这小子说的话，句句犀利，直戳要害啊！
    毕竟朝廷的确没精力去核查每个卫所的花名册。
    指挥使怎么讲，朝廷也只能认账！
    大明虽建朝才二十来年，那些军户在分配到卫所后，多少还有着战场上的血性，指挥使也不敢太过欺压。
    但将来大明若真太平了，军户传承几代后，岂不是真有可能沦为别人的家奴、私兵？

 第35章 赶紧找个借口告老还乡

    那时这大明，究竟是皇帝的，还是他们指挥使的？！
    朱元璋仅是想象，便觉头昏眼花。
    皇帝坐镇皇宫，却无法直接调动地方军队，各个卫所不过是空有其名的空壳子！
    大明的军队，全成了私人手中的权力，朝廷军令对他们而言，早已如同废纸一张！
    “不过要解决军户问题，也不能一竿子打死。”
    “但提升军人地位是刻不容缓的。”
    “应该明确军户享有免赋税、免杂役的权利，家中良田不足三顷时，允许族中旁支挂靠，或由地方官府补足这三顷地。”
    “退役士兵的问题同样值得关注。”
    “那些为大明浴血半生的军人，在离开军队后应获得一份退伍证明。”
    “凭此证明仍可减免部分土地的税赋和杂役，但有限期。”
    “还可以……”
    朱元璋望着朱政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热泪盈眶。
    朱政提出的条款条理分明，均有依据可查。
    比起朝堂上那些只会空谈的官员，靠谱多了！
    “孙子，你慢点说！”
    “爷爷我要一条条记下来，你说太快我记不住！”
    朱元璋早有准备，此刻听朱政开讲，立刻取出一本子准备做笔记。
    “孙子，你把你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爷爷年纪大了，你讲得太快，我都记不全，你再说一次行吗？”
    “这……”
    看着朱元璋专注的模样，朱政有些犯难。
    原本，他只是觉得气氛正合适，随口胡诌一番。
    毕竟穿越前，在网络世界里他也是横扫千军，在无数论坛帖子上留下独特见解，遇到观点不合之人，还会上演一场“学术交流”。
    所以今天他也只是打算随便编编，没想到听的人竟如此认真，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元，你该不会真是皇帝身边的人？”
    朱元璋拍了朱政肩膀一巴掌，假装生气地说：“你皮痒了是不是？我是你爷爷。”
    朱政被拍得蹦起来，背手揉着被打之处，颇感委屈：“疼，知道了，元爷爷。”
    朱元璋心里也有些心疼，忙帮他揉了揉。
    朱政缓过劲儿，继续问：“元爷爷，你真的认识朱元璋啊？”
    “嗯，挺熟的，打过很多交道。”
    朱政一脸忧虑：“你竟然敢和他打交道。”
    “元爷爷，你现在简直是与虎谋皮，还是赶紧找个借口告老还乡。”
    朱元璋愣住，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你为何这么说，和朱元璋打过交道，就要告老还乡？”
    朱政神秘兮兮地小声对朱元璋说：“因为朱元璋喜欢杀人。”
    “过去的事暂且不论，就说眼前。”
    “李善长和他关系亲近。”
    “就因为听说有人谋反，没第一时间告诉他，结果被满门抄斩。”
    朱元璋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孩子对他竟有这般看法。
    朱元璋还没消化完刚才的话，就听朱政接着说。
    “还有徐达。”
    “这人更冤，多老实的一个人，不知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惹朱元璋不高兴了，被赐烧鹅，后来背上毒疮发作死了。”
    “你给我闭嘴。”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照朱政这么讲，他还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就是一小屁孩，懂什么啊？”
    李善长这事儿整得确实有点儿小题大做，但我和徐达，跟您老黄帝没关系。
    首先，您老黄帝压根没送啥破烧鹅。
    再退一步讲，烧鹅又不是发物，即便真送了，哪能惹得人家背疽发作嘛！
    “真的吗？”
    朱政疑惑地问，他也就是听风就是雨，根本不清楚事实真相。
    毕竟他都不认识朱元璋，哪能知道多少秘事。
    “不管怎样，您还是辞官回家，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哦，您儿子没了。”
    “若您不嫌弃，可以到我庄子里养老，养您一个我还是没问题的。”
    “啊。”
    话题转得太快，朱元璋都没反应过来。
    “不必了。”
    “您就别操心我养老的事了，咱聊聊军户的问题。”
    下一步得给军人规划好晋升通道，从普通士兵到将军，按表现和军功逐步提升，同时设个服役年限。
    按照兵种和服役地点，可设五年兵、十年兵。
    到了服役年限，若还没混到一定地位，允许回老家。
    但这部分退役士兵的安置也得讲究。
    比如各地衙门招吏员、衙役这类公职人员，优先考虑他们，服役时表现优秀的，直接安排工作。
    再有就是，别限制军人家庭参加科举，也别限制他们转户籍。
    总之，一句话：当兵的享受各种优待，特别是立过战功的，优待更多。
    补充一点，可以仿照国子监，办个军事学校，挑有能力的当教官。
    服役期间有前途的，送去学校学习。
    朱元璋听得仔细，字写得飞快，可朱政说得激情澎湃，完全没察觉。
    朱元璋急得手都握不住笔，满头大汗。
    “乖孙，你慢点。”
    “我跟不上啊。”
    朱政被朱元璋一提醒，才注意控制语速，跟着朱元璋写字的速度说话。
    有一定官阶的武将，必须送一个自家孩子去学校学习，定期考核，不合格的，不准继承世袭职位。
    目前想到的就是这些，您老记下了吗？
    朱元璋奋笔疾书十几页，手都有点微微发抖。
    但此时朱元璋心中无比舒畅，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被这小子解决了，他如获至宝，不仅因为朱政提出的这套理论，更因朱政总能带给他惊喜。
    “乖孙啊。”
    “爷爷发现你是人中龙凤，比兵部尚书还有能耐！”
    “那什么五军都督府那帮废物更比不上你一根汗毛，哈哈！”
    “对了，我有个地方遗漏了，就是在办军事学校那儿，你帮我看看需要补充什么？”
    朱政看也不看，“你这太麻烦了。”
    朱元璋脸色一沉，“关乎国家大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快点，帮我瞧瞧，有什么要补充的赶紧补上。”
    朱政一本正经接过朱元璋递来的纸张，直接揣进怀里，还拍了拍。
    然后一脸坏笑说：“元老，我就喜欢您这笔好字，这张就留给我做个纪念。”
    朱元璋见朱政把他的笔记揣怀里，立刻伸手去抢。

 第36章 虎父无犬子

    “你这臭小子，快还我，我还要用这笔记去治理国家，给皇上过目呢！”
    “元老，您先听我说，我刚说的内容已整理成册。”
    “就在我的小院，书房桌上有个蓝色封面的《军事整改》，上面记录得更具体详细。”
    朱元璋一听这话非但没消气，反而更怒了。
    “你这坏小子。”
    “你是故意捉弄爷爷，是？”
    “既然已整理好，为何不直接拿出来？”
    “害我费这么大劲，哎呀，我的胳膊啊。”
    朱元璋假装揉着胳膊，朱政嬉皮笑脸地上前。
    “元老，是我错了，实在是您的字太美了，我才出此下策。”
    “您哪儿不舒服，我给您捏捏。”
    “一边去，我不用你。”
    “你就是个无赖，连我这把年纪的人都骗，你的脸呢？”
    “你还背后告我状呢！”
    “要不是你告状，我也不会当上指挥使。”
    “你无赖。”
    “你泼皮。”
    阳光明媚中，蹲在小土坡上的两人，不顾形象地斗着嘴。
    远处的小五看到这一幕，鼻子不由得一酸，同时也真心为皇爷高兴。
    自打太子去世后，皇爷就没开心过。
    真希望皇爷以后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开心。
    朱元璋此刻真的很开心，平时疲倦的身体，此刻也变得灵活许多。
    尤其是朱政献媚般给他捏肩揉腿，更让他飘飘欲仙。
    这才是他期盼已久的天伦之乐啊。
    别说太子离世，就算太子在世，他也未曾体验过。
    何况太子与他政见不合，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导致父子二人对彼此的意见越来越大。
    现在仔细琢磨，朱元璋心头忽地生出一丝懊悔。
    若当初他能少些固执，多听听自家儿子的意见，事情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呢？
    然而此刻，朱元璋心中仍期盼着一个“如果”
    ，那就是但愿朱政真是他的亲孙子。
    朱元璋与朱政嬉戏片刻，眼瞅天色渐晚，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府处理公务了。
    “好孙子！”
    “咱们今日外出已有一段时间，该回去了。
    你快随我一起，把刚才说的那本书找出来，咱们回去再细细研读。”
    “元老，您自个儿去取，就在刚告诉您的地方，我现在实在走不开。”
    “我都这把年纪了，上哪儿找去？你陪我一同去。”
    “就在我的书房桌上，那本蓝皮封面的，上面大大写着‘军事整改’四个字，一眼就能瞧见。”
    “元老，您耐心找找，我不陪您了，我要去训练。”
    朱政说到此处，满脸皆是不乐意。
    “老元，您不是与皇上打过交道吗？帮我说说好话，别让我参加军演了。”
    “最好把我这里的卫所撤掉，这不是糊弄人嘛！”
    “换个法子，给钱！”
    “此事若能成，我给朝廷十万两银子，您看如何？”
    朱元璋并非贪财之人，但乍一听“十万两银子”
    ，心头也不禁一阵激动。
    实话讲，眼下他正缺钱用。
    近日多地遭遇洪水，通州、润州农田被淹，颗粒无收，亟需朝廷拨款，奈何国库现下空空如也。
    因此，当听说朱政能拿出十万两银子时，他几乎动了心，想要应允。
    然而转念一想，他安排这次军演自有其特殊用意，于是果断拒绝。
    “我确实急需用钱，但你若以此为目的给我钱，那我不要。”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真没办法的话，再向你借。”
    “元老！”
    “你说话注意点，我是说送给皇上，不是给你，别理解错了。”
    朱元璋放声大笑。
    “我明白，我明白。”
    “区别不大。”
    朱政见他这般反应，只能无奈摇头，心想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脑子怕是糊涂了。
    朱元璋目送朱政返回训练场，见他与众士卒一同训练，心中满是欣慰。
    尽管他对朱政的训练方法一窍不通，但能像现在这样，与士兵同甘共苦，不搞特殊，实属难得。
    朱元璋看得入神，忽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太子健在时初次领兵，也是如此，与将士同吃同住，同训同练，从未喊过一声累，就如同现今的朱政一般。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朱元璋说出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径直朝朱政居住的小院走去。
    这一幕足以令身后的小五惊讶不已。
    “虎父无犬子”
    ，这评价已是极高。
    如今众人皆知，已故的太子殿下在皇爷心中份量颇重。
    皇爷能给予如此评价，意味着他已将朱政与太子爷置于几乎同等的地位，无疑就是皇太孙的最佳人选。
    朱元璋顺利抵达朱政住所，轻轻一推门，院门应声而开。
    踏入院中，朱元璋一眼便瞧见整洁有序的庭院，显然经过精心打扫，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朱元璋径直推开正屋房门，只见屋内虽空荡荡的，但正中悬挂的地图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朱元璋望着这幅地图，尚未细看，已被深深吸引。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首次见到如此精美的地图。
    此“精美”
    并非指地图纸张有多么华贵，而是地图中所描绘的内容。
    图上不仅标注了二京十三省，还清晰标明了蒙故、鞑靼等西南番邦的位置。
    当然，最令朱元璋震撼的，还是那隔江海相望的广袤土地。
    尤其是那些被江海分隔的土地，由一条条红色航线紧密相连。
    看着这一切，朱元璋惊愕不已。
    “小五。”
    “你看，咱们大明朝西南方向还有一个国家呢，你帮我瞧瞧这个绿色三角形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回皇爷，微臣识字不多，可能认不出来……”
    小五一边说着，一边朝朱元璋所指之处望去，话锋随即一转。
    “哎呀，皇爷，微臣看出来了，这是印度。”
    “不过旁边还有两个字，微臣愚笨，认不出，好像是个马字旁，带个走之底的字。”
    “暹马。”
    小五尴尬地摸摸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急于将此事翻篇。
    “微臣受教了。”
    朱元璋瞥了小五一眼：
    “人丑就要多读书，别总往青楼跑。”
    小五的脸“刷”
    地一下红透了，没想到皇爷竟知晓他的这点小嗜好，真是羞愧至极。

 第37章 一网打尽

    “皇爷教训得是，今后一定改正。”
    朱元璋见小五如此反应，倒也还算满意，便不再追究，转而凝视地图，陷入沉思。
    “唉。”
    “我过去做决策还是不够深思熟虑。”
    “何必禁海？何必不征之国？”
    “说真的，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先前也是眼光短浅，以为攻下大元建起大明朝便天下无敌！
    却未曾料想，海的那一边竟有更为辽阔的疆域。
    甚至有一片土地，紧挨着我们。
    您瞧这片广袤之地，若用来种植庄稼，定能养育众多百姓啊！
    小五与朱元璋一同盯着地图，闻听此言，连连点头称是：
    皇上所言极是！
    这印度一看便是块宝地，细观之下，其面积比咱大明朝还要庞大。
    朱元璋对着地图凝视许久，连连感慨，显然是对这地图颇为喜爱。
    小五眼神一闪，献计道：
    皇上，这地图实在精妙，不如将其移至宫中，细细研读。
    此言正中朱元璋下怀，他几乎本能地想要答应，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他摆摆手道：还是算了。
    如今已身为祖父，自见面以来，还未曾赠予孙儿何等佳物，怎忍心再去夺其所爱？
    朱元璋对地图恋恋不舍，反复提醒自己尚有要事待办，才勉强移步书房。
    刚踏入书房，朱元璋便被眼前景象震惊，仿佛置身书海之中。
    书房四壁皆设书架，架体构造简朴，由纵横交错的木板拼接而成，上面堆满了书籍。
    朱元璋走近细看，发现这些书已被分类放置，取阅十分便捷。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禁赞叹：
    孙儿果然不负夺下应天府小三元之名。
    瞧这满架图书，平日里定是勤奋苦读。
    小五立刻随声附和：可不是嘛，这位当真勤奋，比宫中的还要用功！
    有人赞同自己的看法，朱元璋心中暗喜，但朱允炆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子孙，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这两个是你能随意评头论足的？
    无论何人，皆是我之亲骨肉。
    听到朱元璋训斥，小五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身份。
    是微臣失言，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朱元璋不再关注四壁的书架，而是将目光转向中央的书桌。
    桌面整洁有序，朱政提及的那本蓝皮封面书籍，赫然置于桌面上层，果真醒目易寻。
    朱元璋坐于书桌前，拿起这本名为《军事整改》的书，翻开一看，书中密密麻麻的小字皆为手写，虽偶有涂改，却无不显露出作者的用心。
    对朱政素有偏爱的朱元璋，此刻真正被打动。
    此前见孙儿口若悬河，还以为他只是借鉴他人理论学说。
    实未想到，孙儿方才所述，竟然全部出自他自己的笔下。
    小五抓住时机，奉承道：
    少主胸怀壮志，才智出众。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直入朱元璋心坎。
    还不够。
    不可如此夸赞他，他现下心境未稳，恐会得意忘形。
    小五眼珠一转，又道：
    还是皇上教诲有方。
    想当初，皇孙也是在您身边长大，定是您如春风化雨般的教诲，深深影响了皇孙至今，使之具备如此才华。
    朱元璋听罢，开怀大笑，心中无比舒畅。
    咱孙儿成长得不错，也不枉当年咱上朝时总带着他。
    两人一唱一和，竟将这天聊了下去，全然忘记当年朱雄英仅八岁。
    毕竟对小五而言，皇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翻阅一番，意犹未尽地将书揣入怀中，细心收藏。
    接着，朱元璋随意翻动桌上的书籍，皆是读书人常读的四书五经，顿感索然无味。
    就在此时，一本书忽然滑落。
    想必是先前之人匆忙放置未稳，此次朱元璋翻阅时稍不留神，书便掉落下来。
    小五见状急忙拾起，然而一入手，即便是阅书无数的老手小五，也不禁面露羞涩。
    只因这本书无需翻开，单是那封面，便令人……
    小五现在尴尬得不行，连带着动作都变得有点别扭。
    他羞涩地把手中的书递给了朱元璋。
    “皇上，咱们少主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提提亲了？”
    朱元璋接过了书，瞥一眼封面，瞬间脸涨得通红。
    再翻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各类女子的图像。
    这本从空间仓库掉出来的男人帮杂志，轻轻松松就让这对主仆俩不知所措。
    “有碍观瞻！”
    “真不要脸！”
    “这事儿非同小可啊，小五，你派人查查这些女子都是哪家的，怎么能干出这种败坏风气的事，这不是要害我们乖孙嘛！”
    ……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明明是你孙子偷看小黄书，怎么反而成了别人的错？
    哦对，您就是王法。
    不过朱元璋下令要查，小五倒是挺开心。
    要查就得有依据，这样一来，这本精致的小册子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带走了么？
    说真的，这小册子的魅力实在太大了，里面的画像栩栩如生，简直跟真人一般无二，真不知道是谁画的。
    估计皇宫里那些专职画师都没这水平。
    “是，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小五满脸堆笑，把这本让人面红耳赤的册子揣进了怀里，打算找几个好姐妹，哦不，是去打听打听。
    接着，朱元璋严肃地说：“这事就你我知道，天地也知道，千万别到处乱讲。”
    “要是让我听到有人背后议论咱乖孙，我唯你是问。”
    “是，是，这些都是蒙故的奸细，微臣保证把她们一网打尽。”
    朱元璋对小五的回答很满意。
    “还是你懂事儿。”
    “还有一件事，今年军演的时候，邀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带上家眷来观礼。”
    “特别是家里有女儿待嫁的，你必须通知到位。”
    “微臣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小五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皇上这是明摆着要给皇孙选妃啊，不知哪家姑娘能得此圣眷。
    哎，对了，我家不是也有个姑娘嘛！虽然咱家官阶不够，但如果好好筹划一下，走个后门，或许能让老婆带着大女儿去观礼。
    这本画册一出现，朱元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第38章 难当大任

    最后，搜出了五本小册子，连同一套玻璃器皿和一支不用蘸墨就能一直写字的笔，全给没收了。
    “这玻璃器皿不错，一点气泡都没有。”
    “不对不对，这东西太危险，不能伤着我乖孙。
    收起来！”
    “这支笔真神奇，笔头是硬的，还不用蘸墨就能一直写。”
    “不过……不过……哎，就当我乖孙孝敬我的。”
    “把这些都带走。”
    小五便吭哧吭哧地开始收拾这些东西。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黄石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央，这才安心离开。
    “这玉佩，只有咱乖孙才配得上。”
    出门时，看到正屋挂着的地图，朱元璋又露出了痴迷的眼神。
    小五见状，径直走到地图前，将其摘下，仔细卷好，出了院子。
    朱元璋此行收获颇丰，打算直接回宫。
    途经朱雀门时，听到东宫传来一阵喧闹。
    “发生什么事了？”
    “去打探一下！”
    小五迅速离开，往东宫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回来禀报：
    “皇上，是允炆皇子在练兵。”
    “哦？”
    朱元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我们也去看看。”
    “遵命！”
    朱元璋一进东宫，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练武场，数百名士卒手持木棍打成一团，嘈杂声正是从这里传出。
    朱元璋素来重视军队纪律，看到这场景，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尤其是他发现，朱允炆此刻站得离练武场老远，身边围着宫女太监，头顶还撑着一把红马伞遮阳。
    朱元璋对朱允炆的这般做派极为不满，再联想到另一个孙子在烈日下与士兵们一同挥汗如雨的情景，心中更是失望至极。
    “贪图安逸，难当大任啊。”
    说完，朱元璋招呼都没打，转身离去。
    直到朱元璋彻底消失，才有人胆战心惊地对朱允炆说：“殿下！”
    “皇爷爷刚才来了，在侧门停了一会儿就走了。”
    “你说什么？”
    “皇爷爷来看过了？”
    朱允炆一听，慌了神，赶紧去找高仲远等人。
    “师父，皇爷爷在我练兵的时候来过东宫，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啊，让我想想！”
    高仲远略一思忖，深知此事不简单。
    “殿下，您近期练兵总是抓不住要点，皇上今天看到，恐怕有些不满。”
    朱允炆一听，更急了。
    “这可怎么办？”
    “我以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真是不懂怎么练兵啊。”
    高仲远继续说：“想让您立即提升带兵能力也不现实。只能先找一些武将帮了。”
    “也只能这样。”
    朱允炆满脸不甘。
    “但愿那群粗鄙的匹夫可以帮的上我。”
    他对武将颇多不满，总结起来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首先，受其母妃吕氏的影响。
    如今的太子妃吕氏出身寒微，身为小官之女，被以蓝玉为首的一众武官瞧不起。
    其次，受到高仲远等一众文人思想的熏陶。
    他们一直在暗中削弱朱允炆与武将之间的联系。
    因此，此刻高仲远等人为了保持自身的影响力，一直设法限制朱允炆接触武将相关的事物。
    即便到了关键时刻，急需武将们相助，他们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
    “殿下若能用得上他们，那是他们前世积德修来的福气，理应感激涕零地跪谢您的恩赐。”
    “师父，此事该交由何人处理呢？”
    东宫的武将皆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即使历经数次筛选淘汰，仍保留着其中最具实力的一部分。
    高仲远冷哼一声，悠然道：
    “那就交给那老匹夫蓝玉，能替殿下效力，对他而言也是福气。”
    “那就依师父所言。”
    “此事还需师父代我走一趟。”
    “殿下尽管放心，蓝玉得到这个机会，定会感恩不尽。”
    安国公府内！
    蓝玉端坐于正厅，迎接登门造访的高仲远。
    尽管蓝玉表面一本正经，心中却暗自揣测：
    “这小文官今日前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平日里对我也是爱答不理，怎地今日主动登门了？”
    然而不论心中如何思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未曾料到高大人光临，未能远迎，不知您此行有何贵干？”
    “不知蓝将军是否听说月底将有一场军演？”
    “略有耳闻。”
    “皇上已下旨，命允炆操练兵马参与军演。”
    “但这事与我又有何干系？”
    “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重点，允炆接触军事时日尚短，故欲请您代为训练他的兵马。”
    “哼，此事么？来人，送客！”
    “什么？蓝玉，别给脸不要脸！”
    高仲远勃然大怒。
    “蓝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如今不出力，等到允炆殿下继承大统之时，你便再无机会了。”
    蓝玉闻此狂言，随手抄起太师椅掷向高仲远。
    高仲远正破口大骂，忽见一把椅子飞来，转身便逃，边逃边咒骂：
    “蓝玉！”
    “你必将后悔今日如此待我！”
    “你这般目中无人，以为皇上还会留你吗？”
    “李善长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靠！”
    蓝玉闻此言，怒火中烧，直奔高仲远而去，吓得管家蓝鹰不顾礼节，紧紧抱住蓝玉的腰，大喊：
    “老爷，此人我们动不得啊，他是东宫的人！”
    说着，招呼其他人来拉架。
    “高大人，您快逃啊，我快撑不住了！”
    高仲远听罢，不敢再骂，撒腿便跑。
    蓝鹰抱住蓝玉的腰，劝道：
    “老爷，现下情况特殊，您千万要克制自己啊。”
    “就算不顾自己，也得多为少爷、小姐考虑啊。”
    蓝玉听罢，不再冲动，示意蓝鹰松开他。
    “蓝鹰，你帮我传个口信，”
    “告诉那些与我们交好的几位武将！”
    “此次谁若替那贱婢之子操练兵马，老子便与他割袍断义！”
    “放着亲外孙不帮，反倒去帮贱婢之子，咱又不是脑袋有病！”
    燕京，燕王府。
    朱棣此时刚收到兵部关于今年军演的调令，但他此刻有些困惑。
    对于今年军演的部署，他其实早已有所耳闻，毕竟他在朝中亦有耳目。
    早已有人向他透露了一些消息。
    他目前尚不清楚父皇的意图，遂急忙派人去请洪季肖，欲听听他的见解。

 第39章 摸金校尉

    “洪上师！”
    “父皇刚刚传来调令，令我参加半月后的秋季军演。”
    “您猜皇上为何如此安排？、？”
    “皇上是否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选定未来的储君呢？??”
    朱棣所期待的，正是眼前这一幕。
    当初大哥朱标健在时，他并无半点夺位之意。
    为何如此？因为哪怕稍有此等想法冒头，别说太子朱标，连老爷子朱元璋都绝不会放过他。
    这么些年来，若非太子朱标宅心仁厚，屡次在父亲面前为兄弟们求情，他们这几个藩王恐怕早已无几人生存至今。
    因为在老爷子心里，唯有大哥朱标才配得上太子之位。
    至于他们这些已受封、看似独立门户的藩王，说得好听是成人自立，实则是被远远打发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如今时局不同，太子朱标已然离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陡然空缺，朱棣野心勃发，一心觊觎着那个宝座。
    他暗中展露实力，或许老爷子会觉得他堪当大任呢。
    更为关键的是，他已知晓，不只是他，其他各藩王也都接到了同样的通知——赴金陵参与军演。
    朱棣回顾自己多年征战的辉煌战绩，心情波澜起伏。
    洪季肖洞察朱棣的勃勃野心，摇头叹息：“燕王殿下，您还是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据贫僧推测，皇上可能有意将皇位传给太子之子。”
    朱棣闻此言，脸色骤变：“为何？！我同样是他的儿子，为大明出生入死，功勋卓着，即便无功也有苦劳。
    在众多皇子中，论能力无人能及我，为何不能选我继位？”
    洪季肖面色凝重，劝道：“殿下此刻应深藏不露，切勿轻举妄动。
    此时行事稍有不慎，便是将性命置于皇上眼皮底下。
    最好闭门不出，即使参加军演，也须收敛锋芒，避免引人注目。”
    朱棣心有不甘：“只能如此吗？我亦是父皇之子，为何他对我视而不见？？？”
    洪季肖深知朱棣的苦楚：他是众皇子中最杰出、最勤勉的一位，却始终得不到父皇的认可。
    “殿下，您再忍耐一阵。
    贫僧推测皇上欲将皇位传给皇孙，且太子之子中允炆殿下年纪最长，最为仁慈孝顺，皇上可能属意于他。
    然而允炆过于仁柔，易受奸佞之言左右。
    待其登基后，定会实行削藩之策。
    届时，藩王们必有异议，这便是您的良机。
    您振臂一呼，定能应者云集。”
    朱棣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尽管洪季肖为他描绘了未来图景，条理清晰，但朱棣并非懵懂少年。
    他久经沙场，深知夺取皇位绝非易事。
    仅凭封地这点兵力，与朝廷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纵使父皇真将江山交给稚嫩的皇孙，其根基也非他一藩王所能轻易撼动。
    毕竟，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正当朱棣思绪万千之际，其他藩王同样困惑：“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就是个秋日军演么，何需这般兴师动众？”
    尽管心中疑云重重，但他们不敢违抗军令，于是精选部下重组队伍，返回京城参演。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大批农夫开始大规模平整土地，无论工程规模还是劳作者人数，均远超往年，引来民众纷纷围观、揣测：“皇上这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议论声中，一支金黄龙辇缓缓驶出城门。
    “出什么事了？皇上竟亲临阅兵场巡视，足见对此番军演之重视！”
    “瞧这阅兵场地之规模，可见此次军演规格之高！”
    “皇上莫不是想趁此军演册封皇太孙？”
    龙辇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拜，既有对皇威的敬畏，也有对大明皇帝的深深敬爱。
    城外农夫见到龙辇，愈发卖力劳作。
    如今能让皇上如此重视的事物实属罕见，以往虽也有军演，但多是敷衍了事。
    今日不同，不仅校场整修一新，且边军、藩王齐集京城，规模空前。
    人们猜测，军演中表现卓越的皇子或许有望成为皇储。
    在一片“万岁”
    呼声中，小五满脸无奈地端坐龙辇之中。
    皇上确实重视军演，只是实在抽不出身亲自巡视，小五便成了代替皇上坐镇龙辇的“工具人”。
    所幸朱元璋威望犹在，即便仅凭龙辇象征性的出现，仍足以震慑众人，也让小五得以蒙混过关。
    小五回宫复命，朱元璋并未过多追问。
    军演筹备固然重要，但此刻朱元璋心头牵挂另一桩更要紧的事。
    “小五！”
    “微臣在。”
    “刚刚收到你亲家武安的密报，当年的盗墓贼已被捕获。”
    小五闻讯一愣，待忆起所指何事，不禁面露惊愕之色。
    距皇爷规定的最后期限仅剩两日，没想到武安竟在最后关头完成了任务。
    看样子，皇爷对此事确是极为上心。
    小五此刻只祈祷武安千万别整出啥傻事。
    要是让皇爷察觉到武安找来的并非当年真正摸金倒斗的家伙，估摸着皇爷一怒之下，灭他个满门都算轻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亲家的命。
    朱元璋这会儿真是心潮澎湃至极。
    他失散了十年的宝贝孙子啊，如今终于有望揭开当年谜团了。
    现如今，这些人犯了啥罪，违了哪条王法，朱元璋全然不在乎了，他一门心思就想从这些人嘴里求证：自家孙子是否死而复生。
    只要这些人道出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证实雄英尚在人间，那宫外的朱政无疑便是他嫡长孙，铁板钉钉的事儿。
    此刻，唯有此事最大，什么盗墓不盗墓的，全都可忽略不计。
    若不是顾虑到会纵容歪风邪气，朱元璋恨不得重重奖赏这些人，只为给自家孙子一线生机。
    此刻，朱元璋忽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情绪。
    他巴不得立刻见到这帮人，又害怕见到他们，一时之间，内心纠结不已。
    “万一……”
    “万一从他们那里得不到自己期待的消息，万一他们当年带走雄英遗体，随意弃于荒郊野外，他又该如何对待朱政。”
    是继续收养，还是索性……
    朱元璋不敢再想下去。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现实。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视朱政为亲孙子，打心眼里想亲近他。

 第40章 盗墓贼

    对于寻找盗墓贼这档子事，早抛诸脑后。
    可今日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找到那伙人了，瞬间让朱元璋心绪大乱。
    “小五，锦衣卫是你管的，武安又是你亲家，你说，他抓到的这帮人真是当年那群摸金倒斗的吗？？？”
    小五一听此言，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臣哪敢欺骗皇爷，实话实说，臣也无法确定，是真不敢妄加评判啊，请殿下赎罪。”
    朱元璋冷冷一哼。
    “你的真本事没见涨多少，糊弄人的手段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你就在这给我跪好，回头再收拾你。”
    “要是那武安敢糊弄我，你儿子就另娶新妇。”
    “皇爷！！”
    小五心里也是一阵发毛，皇爷这是连我都不信了啊。
    现在小五不求武安立啥功劳，只求他别犯浑，干出什么欺君之举。
    朱元璋既相信人性，又最不信任人性，所以即便对最信任之人，他也会留一手。
    武安逮住贼人后，迅速上报，之后便一直守在南镇抚司，静候宫里消息。
    谁知，最先等来的却是皇上要接管南镇抚司所有权力的圣旨。
    接了这道旨意，武安尽管满腹疑惑，也只能乖乖交出印信。
    紧接着，三千禁军浩浩荡荡涌入南镇抚司，将其一群人瞬间把目标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紧接着，一辆黄灿灿的马车悠然驶进视线。
    武安一看见来者，二话不说，“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高喊着“万岁”。
    然而，朱元璋似乎心思飘忽，并未将注意力投向他，径直跨过跪着的武安，大步流星朝里走去。
    此刻的武安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吓得冷汗直流，可愣是没琢磨明白到底出了啥事儿。
    朱元璋疾步向前，直奔南镇抚司监狱而去。
    锦衣卫自创立以来已有十多年的光景，但朱元璋却是头一遭踏足此地。
    “皇上。”
    “你要找的人就关在这间牢房里，其余犯人全已转移，绝无泄露秘密之忧。”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退下，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牢房一步。”
    “遵命。”
    待众人离去，朱元璋默不作声，目光锁定在牢房内被囚禁的四位犯人身上。
    无形的压迫感令这几位大汉大气都不敢喘，其中胆小的更是吓得裤裆湿了一片，尿骚味弥漫开来，使得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焦灼。
    朱元璋被这股异味熏得回过神，眉头一皱，略显嫌弃。
    继而开口问：“想死？还是想活？”
    这四人被气势逼人的朱元璋吓得魂飞魄散，闻听发问，连忙哀求：“想活！想活啊！！！”
    “不管我让你们做什么，只要能留条命，你们都答应吗？”
    “不用我们做什么，您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保证一字不差，绝无隐瞒！！！”
    四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怎奈朱元璋又陷入沉默。
    其实，此刻的朱元璋内心同样紧张不已，竭力平复情绪。
    终于，他再次开口：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小民姓马，名九，那三位分别是马三、马五、马七，都是我的儿子。”
    朱元璋眼神微动，没想到竟是一家人。
    说起来，古代干盗墓这一行的，往往出自同一家族，很少拉外人入伙。
    内部职责分配通常是老子看风水，儿子们挖洞、下洞，老子在外望风。
    这样的分工并非偶然，实则蕴含智慧：面对金银财宝，儿子或许会弃老子于不顾，但老子却未必忍心牺牲儿子。
    “你们盗过墓吗？”
    朱元璋声音低沉，严肃发问。
    “盗过，盗过。”
    马九连连点头，随后犹豫地问：“不知大人想打听哪个墓的情况？\/?”
    “你们究竟盗了多少座墓？”
    朱元璋被问得一愣，索性厉声道：“十年前虞山上的一座墓，是不是你们挖的？??”
    “是是是，就是我们干的。”
    马九盗墓多年，所盗之墓数量众多，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但这座墓他印象尤其深刻，并非刻意铭记，只是因为它险些终结了他的盗墓生涯。
    听马九如此说，朱元璋也不禁紧张起来，心跳如擂鼓。
    “赶紧给我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九这次并未急于回答，他混迹此道已久，早已做好最坏打算。
    但他也察觉到今日审讯他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仅凭那威严的气度和非凡的排场，便知对方绝非常人。
    而且，对方似乎关心的并非他盗了多少财物，而是……
    尽管他现下仍揣摩不透这位贵客究竟意欲何为，却也不影响他暗自盘算。
    “贵客老爷，您想知道的，小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能否应允小民一个恳求？”
    “盗墓这勾当，全乃小民一人所为，与我那仨个儿子毫无瓜葛，恳请您饶过这几个孩儿。”
    “您要如何惩处小民，小民悉听尊便。”
    朱元璋没料到马十五会提出这般要求，但念及自家现状，心底竟也泛起一丝怜悯。
    “朕允诺你的请求。”
    “然而，你须得将当日之事，详详细细地回想起来，尽数讲与朕听，不可有丝毫遗漏，更不得有任何隐瞒。”
    “如此，朕便考虑释放你其中的一个儿子。”
    马十五心中悲喜交织：
    “真只能保住一个儿子么？”
    此刻，朱元璋脸上一有明显的不悦，他急于知晓事情的真相。
    “你们所犯之罪，株连九族亦不为过，如今已是格外开恩，若你还贪得无厌，朕便一个不留。”
    “还不快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朕。”
    马十五闻此言，不敢再有异议，能救一个是一个。
    真要是触怒了这位大人物，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虽是个盗墓的，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也不是没脑子。
    “谢贵客老爷。”
    “小民也是听闻有宫里的贵人下葬，估摸着收获肯定丰厚。”
    “便趁着无人之时，挖了个洞，潜入墓中窃取陪葬品。”
    朱元璋听到这里，顿觉气血上涌，语调也变得有些严厉：
    “那天天气如何？”
    “一直在下雨，雨势颇大。”
    “正因下雨，守墓人都不在，这才让小民有机可乘。”

 第41章 进宫

    “您啊，是我们这儿的大英雄！这次破案立了大功，给您晋升为锦衣卫千户如何？”
    武安此刻还是一脸懵圈，原本瞧着皇上的脸色，心想着自己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可谁知，剧情反转，如今他竟然要升官了。
    他赶紧回应：“多谢皇上厚爱！”
    朱元璋满意地拍了拍武安肩膀：“只要你忠心耿耿，好好替朕办事，朕绝不会亏待你。”
    他话锋一转：“那三个年轻人放了，至于那个老头，给他个痛快得了。”
    武安听闻此言，不禁“啊”
    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皇上指的应是牢中那四个犯人。
    他们被武安抓到时，武安心想他们必是死路一条，毕竟皇上亲自审问，即便不株连九族，也得五马分尸。
    毕竟他们胆敢挖了皇长孙的墓。
    然而，皇上竟作出了如此判决，这让武安百思不得其解。
    大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千牛庄中，朱政今日训练完毕，回到自家小院便想去洗个澡。
    大明朝没有热水器，生活实在不便。
    纵然朱政能从随身仓库拿出这物件，这里却无电力可用。
    不过，他自有办法：找人打造了一个铁皮桶，外表漆成黑色，再用一块黑布遮住，算是解决了热水问题。
    正当朱政沉浸于难得的热水澡时，那位自来熟的老头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见朱政正在洗澡，朱元璋不仅毫无避忌之意，反而兴奋地径直走过去，趴在铁皮桶边缘猛瞧。
    朱政惊得呆住了，半晌没缓过神来。
    待看清老头儿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特别是下半身，看得格外仔细，朱政这才猛然警觉，整个人迅速潜入水中，尤其护住要害部位。
    然而，对朱元璋而言，朱政愣神的这点时间已足够。
    他已经看到了他想看的。
    “好你个老头，竟还敢来！”
    朱政黑着脸喝斥。
    老头儿却不以为然：“我为何不能来？”
    朱政指责道：“你偷东西，我好几本书都不见了，还有我的笔！”
    老头儿反驳：“我不是给了你玉佩吗？那就算我买下了。”
    朱政愤然：“未经我同意就是偷！枉我对你那么信任，让你自由出入，你对得起我吗？那几本书可是我将来娶媳妇的资本！”
    朱元璋原还一本正经听着，忽闻朱政冒出这孩子气般的话，不禁笑了：“真是傻小子！单看书有什么用？想要媳妇，爷爷给你找便是！”
    朱政对此不予理会，背过身去，继续洗澡。
    朱元璋见状，并未生气，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小院虽不大，只有四丈长、四丈宽，却被朱政打理得井井有条。
    屋前空出一片区域供活动，其余地方全部开垦成田地。
    一部分种上了大葱，另一半种了白菜。
    朱元璋望着这片菜园，颇为满意。
    尽管朱政读书的确出色，却没有沾染上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迂腐习气。
    读书并非不好，但要做一名贤明君主，最好还是样样精通。
    朱政未曾想到，他只是想偷懒的举动，竟得到朱元璋如此高度的认可。
    其实，朱政种大葱和白菜纯粹是为了图省事。
    当然，他种大葱还有一个原因，即想滋养土壤。
    来年春天，他想尝试种植花生、土豆等作物。
    这些种子已在仓库存放许久，不同于那些可以随机掉落的小玩意儿，有些物品需花钱兑换，价格差异很大。
    工业制品相对便宜，只需几文钱，稍复杂的也不过几百文。
    而种子则是实打实的贵。
    花生种子一颗要价五万两，番茄种子一个也是五万两。
    唉，简直是视银子如粪土啊！
    即便如今朱政已有几十万两身家，面对这般报价仍不敢随意挥霍。
    “乖孙，你快些洗，洗完跟爷爷走。”
    朱政拧着湿漉漉的脑袋，满脸好奇：“跟您去哪儿？”
    朱元璋并未详答：“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就行。”
    朱政见状，不再追问，继续洗澡。
    不久，朱政穿戴整齐走出。
    朱元璋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不知将来哪家姑娘有福气。”
    朱政是个顺杆爬的性子，一听老头儿如此夸赞，顿时喜笑颜开：“还是您有眼光，多夸夸我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长得好看呢！”
    朱元璋看他这般没正形，甩甩袖子，假装不认识他：“真是厚脸皮！别贫嘴了，快跟我上马车。”
    朱政却打趣道：“老元，您不会把我带到陌生地方，然后把我卖掉？”
    朱元璋一听，拍了朱政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我能干出那种事吗？”
    朱政面上嬉笑着，跟随朱元璋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插科打诨，逗得朱元璋笑声不断。
    然而，当马车驶入正午门后，朱政的笑容戛然而止：“老元，您这玩笑开大了？怎把我带到皇宫来了？快送我回去！”
    朱元璋嘿嘿一笑：“别紧张，皇上现下不在宫里，我带你长长见识。”
    朱政听闻皇上不在，立刻松了口气。
    虽不像先前那般谈笑风生，但也不再拘谨，时不时撩开窗帘向外张望。
    朱元璋见他如此好奇，忍不住提议：“既然要带你开开眼，不如就陪我下马车溜达溜达。
    “下马车？行吗？”
    话音未落，朱元璋已经麻利地跳下了车。
    紧接着，他开始催促朱政也赶紧下来。
    此刻，朱政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讲真，比起在路上晃荡，坐在马车上明显安全多了。
    可瞧着老元在下面那副真诚的催促样，朱政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了，老元还说皇上这会儿不在宫里。
    于是，他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下了车，嘴上还不忘嘟囔：
    “老元。”
    “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这可是朱屠户的地盘，万一被他逮住，我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
    听见朱政口中的“朱屠户”，朱元璋气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朱政毫无防备挨了这一脚，身子一歪，差点摔个跟头。
    “老元，你干啥呢？”
    “少胡言乱语。”
    “虽说咱大明皇上脾气温和，但你要让他听见你这么编排他，指定得重重惩罚你。”

 第42章 你可是我的亲孙子啊

    朱政看老元也是为自己好，便嘿嘿一笑，然后东张西望起来。
    “这不是在您老面前习惯了嘛。”
    朱元璋见这小子在自己跟前如此放肆，虽有些无可奈何，但心里却挺满意。
    同时，朱政察觉到这偌大的皇宫似乎真没半个人影，胆子也就更大了。
    他指着前方一座宏伟的宫殿，大声惊叹：
    “哇哦！”
    “那应该就是太和殿了。”
    朱元璋满脸欣喜。
    “没错！”
    “那就是太和殿。”
    太和殿之后紧挨着的是保和殿。
    朱政一听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老元，您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咋还能说错呢？”
    “哎呀，不对不对，应该是宝华殿在太和殿后面，而您刚才说的保和殿，其实是在宝华殿之后。”
    此刻，朱元璋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娃子，你该不会以前来过？怎么对这儿这么门儿清？”
    朱政满脸神秘，颇为得意地对朱元璋说：“嘿嘿，您猜对了，我在梦里来过这里。”
    “梦里？”朱元璋一听，脑筋立刻转了起来。
    心想：这孩子肯定是失忆后，隐约记起了从前的事儿，却又无法证实，索性就当自己曾在梦中见过这些场景。
    想到此，朱元璋不禁为朱政心生怜悯，默默在心里叹道：“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哇。”
    实情却是，朱政早前曾游览过故宫。
    这北平故宫，乃是仿照金陵紫禁城所建，甚至连宫殿名称都原封不动沿用了下来。
    因此，尽管朱政是初次踏足此处，却对这里的格局了如指掌。
    然而，朱元璋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眼中，这无异于进一步印证了朱政就是他那失散多年的乖孙。
    于是，朱元璋领着朱政在皇宫内四处游逛，不时指向一座宫殿，询问道：
    “乖孙，你说那座宫殿叫啥名儿？”
    “那座？”
    “玉和宫呗，皇帝日常办公、起居之处。”
    “生活工作？”
    “对，批阅奏章、饮食休息，全在那里进行。”
    “那面呢？”
    “那是太极殿，用来举行祭祀仪式的。”
    “当然，有啥大型活动也常在那里举办。”
    “再那边呢？”
    “东六宫，皇后嫔妃们居住之地。”
    “那头呢？”
    “西六宫，也是嫔妃们的居所。不过，咱们可别往那儿指了，那不是咱能随便去的。”
    朱元璋连珠炮似的提了一串问题，讲真，这些问题哪怕是对经常上朝的大臣来说，也不一定答得上来，更何况是一个来自乡野的少年。
    可偏偏这少年说得头头是道，连每座宫殿的用途都一清二楚。
    此刻，朱元璋内心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他发誓绝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他一把将朱政搂入怀中。
    “我的好孙儿啊！”
    “你让爷爷找得好苦啊，呜呜呜……”
    “老元，您这是怎么了？”
    “孩子，你可是我的亲孙子啊，快叫声爷爷来听听。”
    “啊！”
    朱元璋开口就要朱政喊他爷爷，这一下把朱政彻底弄懵了。
    “元老啊！”
    “虽说你待人挺和气，我也不反对照顾你到老，但一见面就要我叫爷爷，这不太合适！”
    “就算退一万步，我是你亲孙子，那我爸爸呢？他叫啥名儿？”
    “反正你得告诉我关于我爸的事儿。”
    朱元璋被朱政这一串问题拉回了清醒，愣了好一会才又开口。
    “哼！”
    “你最好在我面前别提那个混账。”
    “跟你说，你爸就是个愣头青。”
    朱元璋对朱标的情感，爱恨交织。
    毕竟是他倾注心血教养的孩子，心尖儿上的宝。
    可正是这个最宠爱的孩子，让他体会了白发送黑发的悲痛。
    但这些事，该怎么跟朱政说明白呢？这还真难倒了朱元璋。
    “罢了！”
    “随你便，现在你爱咋样就咋样，等到时候到了，可由不得你了。”
    朱政一听，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他一个穿越者，哪会在意自己原来的身世？
    “乖孙，还有想去哪儿吗？”
    “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朱政被问得心里发毛，这可是皇宫，怎么被这老头说得像是他家后院。
    “对啊，你尽管说。”
    朱元璋一脸自豪。
    “跟你说，宫里现在没人，你随意逛逛。”
    朱政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然就是这老头糊涂了。
    “就算皇上不在，其他人也不至于全都不在。”
    面对朱政的质疑，朱元璋只是笑了笑。
    “你不信就一间间去找呗。”
    朱政一听，连忙摇头。
    “还是算了。”
    “万一真撞见人，抓我不算什么，害了您可就糟了。”
    朱元璋一听，挺直了腰板，显得信心十足。
    “放心。”
    “在这宫里，我多少还是有分量的。”
    “真有人看见你，我也能保你平安无事。”
    朱政闻言，惊讶地应了一声。
    “哎哟！”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位老头。
    “老爷子，跟你接触这么久，你声音洪亮，看起来也不像是管宫内杂务的，您到底是干啥的呀？”
    朱元璋听了他的猜测，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好辩驳。
    “反正就是帮皇上办点琐碎事的。”
    “不过现在皇上不在，这里我说了算。”
    朱政瞪大了眼。
    “您真厉害！”
    “看不出来，您的能耐可真不小。”
    “我现在想去御和宫转转，不知您能不能成全？”
    “这还用问吗？”
    “只要是乖孙你想去的地方，都行。”
    朱元璋说得豪情万丈，拉着朱政就往御和宫走去。
    “乖孙，你怎么对御和宫这么感兴趣？”
    朱政一时有些尴尬。
    “我久仰朱屠户大名，就想看看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而且我很好奇，他是否真的像外边传的那样，每天要处理几百份奏折，上百件事。”
    朱元璋听见朱政说自己仰慕他，激动得手都在抖，完全没在意他又被叫了朱屠户。
    “乖孙。”
    “你这话听着，明明对咱大明朝的皇上不敬，怎么还会仰慕他？”
    朱政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不只是对他尊重不起来，说实在的，整个大明朝上下，都没人能让我真心佩服。”
    “你能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第43章 皇上的字怎么跟你的那么像

    “哟！”
    朱元璋一听，不但没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你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但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目空一切的劲儿，太合我心意了。”
    他们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御和宫。
    进到御和宫，朱元璋领着朱政四处转，每到一处就介绍房间的用途。
    来到他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朱元璋指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奏折，得意地说：
    “看，这就是你好奇的地方。”
    “皇上通常在这里批阅奏折，处理公文。”
    “这么多，确实是个不小的量！”
    朱政跟着朱元璋一路参观，发现真是一个人影也没见，惊讶极了。
    这时，他才确信皇上出行，整个宫里都跟着去了。
    心里暗自感慨：
    “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而当他确定宫内确实无人后，朱政不再拘束，彻底放飞自我。
    只见他大大方方坐到书案前，还肆无忌惮地把脚翘到案上。
    “老朱，皇上平时就在这儿办公？有点硬啊。”
    “不是说皇上是最会享受的吗？”
    朱政坐在那儿，左看右瞧，还好奇地翻起了桌上的奏折。
    朱元璋见朱政如此张扬，并没有制止，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忽然，朱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声叫道：
    “老朱，快看，皇上的字写得真漂亮。”
    “皇上以前不是讨过饭吗？字怎么这么好？”
    “哎呀。”
    “老朱，皇上的字怎么跟你写得这么像呢？”
    朱元璋一听，心里
    “咯噔”一下，不由得慌了神。
    看来是瞒不住了，待会儿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孩子更容易接受呢？
    正当朱元璋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时，朱政露出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明白了。”
    “老元，原来你是因为写字好看才留在皇上身边的啊。”
    “我说这椅子怎么硬邦邦的，原来是你的专座。”
    “我就说嘛，皇上还真是会享受，肯定是他动嘴，你动手，有些奏折说不定直接由你拍板了，对不对？”
    朱元璋一听，立马对着朱政竖起了大拇指。
    “好孙子，你可真是机灵鬼。”
    “你算说对了，我就是帮忙审阅奏折的。”
    朱政听了朱元璋的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审阅奏折的，会不会直接写个‘已阅’就算了？”
    说着，朱政开始一本正经地翻阅奏折上的御批。
    不久，朱政翻到了一份关于救灾的奏折，不禁问了起来。
    “老元，这个是你批的？”
    朱元璋一看，正是前几天徐州知府呈上的折子。
    说是顺州和华州遭受洪灾，良田受损，请求救援。
    他已回复，让当地稍安勿躁，朝廷近期会拨款拨粮援助。
    朱元璋这样批复是有根据的，他早已吩咐锦衣卫调查清楚状况。
    确认无误，因此他认为批复并无不妥。
    “咋样，好孙子，我这处理得及时不？”
    “而且我们都调查过了，情况确实如此。”
    朱元璋说这话时，自信满满，以为能得到朱政的称赞。
    结果朱政却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就不想想，长江边上有那么多州县，为什么就偏偏这两个地方受灾了？”
    “还有，咱们南京也在长江边，为啥我们就没事？”
    “每年都有洪水，怎么就顺州和华州年年被淹？”
    “这……这……”
    朱元璋一听，彻底懵了。
    “是吗？”
    朱政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是皇上，只是帮皇上批个奏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顺州那些官员都不怎么靠谱，我之前从沿海弄了些海带、海木耳之类的海产品，走水路运回来。”
    “路过顺州的时候，那里的官儿，上至知州，下到小吏，一个个傲慢得很。”
    “税收高得吓人，简直是想把我剥层皮。”
    “后来我摸清了他们的脾性，每年交五千两银子，才少了些麻烦。”
    “再告诉你，为啥每年遭殃的都是顺州？”
    朱元璋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是皇上没错，但天下事哪能全知道。
    “哗啦”一声。
    朱政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用水沾湿杯子，在桌上画了起来。
    “这是长江，经过扬州、顺州、华州……等地。”
    “在顺州那一片，挨着长江的地势低，多是湿地，都分给了穷苦人家。”
    “再往上的地，地势高，土壤肥沃，便于耕种，都是顺州有权有势人家的地。”
    “只要有点头面的，哪怕是个小差役，多少也有些好田。”
    “但一旦洪水来了，这些靠近江边的地一淹，顺州的人就能免缴税了。”
    “实际上，受苦的全都是穷人，那些有点权势的根本不受影响。”
    “等到救济粮款发放，只要拿出一小部分保证百姓饿不死，剩下的就被贪官吞了。”
    “所以，表面上在救灾，实际上却在养肥一只永远填不饱的狮子。”
    朱元璋听完这番分析，完全愣住了。
    多年来，他一直自以为明察秋毫，威震四海，各地官员不敢在他面前有半点虚报。
    没想到，这些人竟敢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而他浑然不知。
    更让朱元璋羞愧的是，如今还得靠一个孩子点醒。
    真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后继有人，悲的是自己失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朱政没管朱元璋内心波涛汹涌，讲完顺州的事，又接着说华州的。
    “华州的情况和顺州还有些不同。”
    “华州穷，再怎么压榨百姓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他们索性就在修堤坝上动起了歪脑筋。”
    “于是堤坝年年修，年年塌。”
    “根本原因是他们在建堤时偷工减料，节省下来的钱就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所以，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给再多的钱也救不了百姓。”
    “哼！”
    朱元璋双眼几乎要喷出怒火，紧握双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杀！杀！杀！”
    “全部斩了！”
    “我不信，还真有人为了钱不顾名声。”
    “要是砍头还镇不住，那就灭他九族。”
    “让他们的子孙男为奴，女为娼。”
    朱政看着朱元璋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有些惊讶。

 第44章 贪污腐败

    朱政不由得调侃道：“老元。”
    “你现在跟我说你是洪武帝，我都信。”
    “你这帝王之气重，杀气也重啊。”
    朱元璋愤慨地说：
    “杀气就得这么重。”
    “对这些贪官污吏就得这么惩治，不然这歪风邪气怎么除得了。”
    朱政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帮朱元璋平复情绪。
    “老元，你别操这份闲心了。”
    “你又不是皇上，急得火急火燎有什么用。”
    “退一步讲，你杀这个杀那个，真的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
    “说到底，大明的制度本身就有问题。”
    朱元璋一听这话，更加着急了。
    “好孙子，说话可得负责任哦。”
    “咱们大明朝的制度咋就有问题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政瞧着老元这股子倔劲，没急着辩解，反而转头问起来：
    “老元啊，”
    “我那本《军事整改》你不是看完了吗？”
    “你觉着这书怎么样？”
    朱元璋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也得承认那书确实写得好。
    “好书！说得到位，剖析深刻！”
    朱政紧接着追问：
    “那书上的办法能直接拿来给大明朝动手术不？”
    “呃……”朱元璋一时语塞。
    书虽好，但跟大明朝的制度完全不合拍。
    真照着书上来改革，那就是要推翻现有的制度，一切从头开始。
    换句话说，改革就意味着要推翻大明王朝。
    朱元璋要是再年轻十岁，也许还会冲动一把。
    但现在年岁大了，心力也跟不上了。
    “好孙子啊，”
    “你那套理论涉及面太广，整改哪是一句话的事儿。”
    朱政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早料到会是这结果。
    即便老元把书给了朱元璋，他也未必会有啥行动。
    改革，从来都是新旧势力的较量。
    朱元璋自己都无能为力，子孙后代就更别提了。
    此时的朱政有些失落，但也确实无计可施。
    “所以说，杀了这些人也没用。”
    “这批解决了，后面还会有更多，直到拖垮大明。”
    朱元璋见朱政眼中的落寞，心痛得难以言表。
    “乖孙啊，你说朝廷该咋办，才能好起来呢？！”
    朱政听了朱元璋的问话，也感到颇为头疼。
    贪污腐败这事，别说大明朝，就算到了后世，也是要反复打击的重点。
    而且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老元，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贪污腐败这事儿，永远解决不完。”
    朱元璋一听这话，眉头拧成了疙瘩，心中一阵失望。
    他不喜欢夸夸其谈，更不欣赏只会挑刺的人。
    刚还在批判大明制度这里不对那里不行。
    如今问他解决之道，一句话打发了？
    但朱政话锋一转。
    “所以我们得尽量避免。”
    “首先，要学会识人，哪些无可救药，哪些可以挽救，哪些能委以重任，监管他人。”
    “先把官员分类，才能发现问题，逐一击破。”
    朱元璋点头表示同意。
    “再者，得明白他们为啥贪。”
    “是俸禄不够，还是人心本贪。”
    “若是天生贪婪，这种人就不能放在关键岗位。”
    朱元璋若有所思。
    “那怎么找出这种人呢？”
    朱政答：
    “这就需要完善的制度，相互监督，限制权力。”
    “若是俸禄不足，就提高待遇，保证官员生活体面。”
    “这叫高薪养廉。”
    朱元璋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虽然这方法不能根治贪腐，但能让一些有良心的官员守规矩。”
    “想让官场清正，就得从上到下树立清廉风气。”
    “不能让官员勤政爱民，自己却又纵容皇亲贵胄奢侈浪费。”
    “毕竟有句话叫上行下效。”
    朱政说这些时带了些情绪。
    大明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皇族人口膨胀。
    而这全因他太过疼爱子女。
    朱元璋被点破心思，有些尴尬。
    他对子孙确实溺爱，怕他们受一点委屈。
    所以在制定政策时，便偏向了皇族。
    “要根本上解决贪腐，皇上得做出表率。”
    “特别是对子孙的封赏不能随意。”
    “现在封赏几十个还能承受，”
    “可子孙越来越多，枝繁叶茂的，怎么受得了？”
    “试想，大明有十万朱姓子孙，每人按照奉国中尉的标准领俸禄，国库还撑得住吗？”
    朱元璋被这设想吓了一跳，愣愣地摇头。
    “那肯定不行啊。”
    “对，大明一年税收才两千多万石……”
    朱政还在阐述自己的见解，没注意到朱元璋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要记得，大明是属于所有大明人的，而不只是朱姓的。”
    “当皇族让百姓不堪重负时，大明就会被抛弃。”
    朱元璋听到最后，惊恐万分，脑海一片空白。
    口中不断重复：
    “大明属于大明人，不属于朱姓人。”
    不一会儿，朱元璋出了一身冷汗。
    这孩子的见识太高了。
    年纪轻轻，怎会有这样的认识？
    正当朱元璋沉浸在最后那句话的震撼中时。
    朱政却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匆匆地说：
    “老元，我就在你面前吐吐苦水，你可别往外说啊。”
    “上次你不仗义，结果我只是成了军户，多掏了点银子。”
    “这次不一样，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我的小命就没了。”
    “你也不想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
    朱元璋听了，真是啼笑皆非。
    他没想到朱政竟对自己误解如此之深。
    同时，也感慨这孩子的才华远超已故的太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这等人才来到自己身边，好继承大业。
    “爷爷心里有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不过，你自己也留神，今天的话就烂在肚子里。”
    “特别是关于皇族的，不然我也护不了你。”
    朱政嘿嘿一笑，说：
    “你当我是傻瓜吗？”
    “这话我不会再提，只要你老人家不说出去就好。”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点接不上话，氛围开始变得微妙。
    这时，朱元璋兴冲冲地掏出一只金光闪闪的青蛙。
    “乖孙子。”
    “看看这是啥？这是爷爷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朱政一看，下巴差点惊掉了。

 第45章 生日礼物

    他接过那只金色的青蛙，好奇地翻弄了几下，然后熟稔地上了发条，只见这只闪闪发光的青蛙瞬间变成了一只活泼的小青蛙。
    “老元，这是铁皮不对，是金皮青蛙？”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朱元璋见朱政如此开心，摸了摸他的头。
    “可怜的孩子，听说你为了做生意，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都卖了。”
    “爷爷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你那个玩具买回来，还请人照着做了一个，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
    听了这番话，朱政内心百感交集。
    活了两辈子，这是头一回有人对他这么好。
    以往的生日，多半都是独自一人度过。
    就算前世曾邀请朋友庆祝，却反而更添孤独。
    因此，生日对他而言，不仅没意义，反而会勾起失落感。
    而今，竟有位老人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挖空心思准备礼物，让朱政心头五味杂陈。
    此刻，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疼爱的滋味，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爷爷。”
    “从今往后，我把你当作亲爷爷看待，孝顺你到老。”
    朱政眼眶湿润，真诚地喊了一声爷爷。
    这声爷爷，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戏言，也不是平日里的玩笑，而是朱政发自内心的认同。
    朱元璋经验丰富，自然察觉到这声爷爷背后的深意。
    就算听不出来，那泪水在眼眶打转、声音中的哽咽，也都表明了朱政的真挚情感。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不是第一次给朱政东西，从前送的和田玉佩、提拔他做卫指挥使、带他参观皇宫，甚至征收咸菜税让他吃亏，朱政都表现得很淡然，无论好坏，都平静接受。
    而今，一只金皮青蛙却让他真情流露，直接认下了这份亲情。
    看来，这孩子真是特别喜欢这个玩具。
    我的大孙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朱元璋心生怜悯，上前拍拍朱政的背，想给他些安慰，却不料朱政的一句话直接让他泪如泉涌。
    “爷爷。”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呜呜呜……”
    朱元璋一听，觉得孙子越发可怜，抱着朱政泪流不止。
    “乖孙子！”
    “让你受委屈了，这些年，是爷爷对不起你。”
    朱政哭了好一阵，才慢慢平复心情。
    “爷爷。”
    “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我连自己生日都不知道。”
    朱元璋擦了擦眼泪。
    “乖孙子。”
    “爷爷知道，你的生日是十一月初三。”
    朱政满脸疑惑，虽然和老元越来越亲近，真心接纳了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老元真是自己的亲爷爷。
    “爷爷！”
    “这时候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爷爷是认真的。”朱元璋一脸严肃。
    “反正你自己也不清楚，就听爷爷的，以后每年十一月初三就是你的生日。”
    “先把这青蛙收好。”
    “等到你生日那天，爷爷再送你个更好的。”
    “记住哦。”
    “以后每一年的生日，爷爷都陪你过。”
    “而且，爷爷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
    说着，朱元璋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传国玉玺上。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这象征至高权力的东西更宝贵，当然，在他心中，只有朱政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朱政满心感动，不在乎这位半路出现的爷爷能给他什么，老人给予的关怀与爱护已经是最珍贵的礼物了。
    “爷爷，谢谢你。”
    “不过，爷爷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呢？以后孙子也要陪你过生日。”
    “而且会给你从未见过的礼物，哈哈哈。”
    朱政随身空间里的宝贝，随便拿一样都能叫人爱不释手，所以他做出这样的承诺毫不费力。
    “哈哈，爷爷啊？”
    “爷爷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了，十月三十。”
    “你打算给爷爷送什么礼物？”
    朱元璋虽不缺什么，但对孙子的礼物还是满怀期待。
    朱政心里暗自盘算：
    “还真是快了，这么一算，演习结束后不久就是您的生日了。”
    朱元璋乐呵呵地说：
    “没错。”
    “时间紧迫，你有信心准备一个我没见过的礼物，让我大开眼界吗？”
    朱政得意地笑了：
    “您就等着。”
    “时间足够了，我一定让您满意。”
    “不过，我该怎么给您呢？”
    “我连你住哪儿都不知道，总不能直接送到皇宫。”
    朱元璋正乐着，差点脱口而出让他直接送到皇宫，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现在可不是那个时机啊。
    就算他再怎么满意这孩子，也不能在这种时刻让他曝光。
    不然，可就是在害他了。
    树长得高了自然风就来了。
    朱政现在还没办法自己保护自己，光靠自己的保护还不够。
    “你把礼物送到南镇抚司，就说是要给老元的，他们会转交给我。”
    朱政听见老元这么说，一脸的惊讶。
    “爷爷。”
    “难怪了，您在皇宫里走路都能横着来，原来您还在锦衣卫里管事儿呢！”
    朱元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你说得对，咱们跟着皇上，有时也难免和锦衣卫打交道。”
    朱政发现老元竟然还和锦衣卫有联系，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爷爷。”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什么话？”
    “爷爷，您最好还是别和锦衣卫走得太过近了，特别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皇上现在对锦衣卫可是很戒备的，也知道对这个机构授权太多，对大明朝的长久稳定是个威胁。”
    “所以，现在的锦衣卫就像是皇上手里的一把锋利小刀。”
    “一旦皇上用这把小刀除掉了所有威胁，下一秒就会废弃它。”
    朱元璋对朱政这番话感到震惊。
    因为这孩子把他心里想的分析得一针见血。
    但他从没对外人透露过这些心思。
    这个远离朝廷纷争的少年，怎么知道的这一切？
    朱元璋太明白建立锦衣卫带来的隐患了。
    当年他为了行事方便，成立了锦衣卫并赋予他们超越三司监管的权力。
    因为在他的眼中，敌人太多了。

 第46章 还不够大胆

    有贪污的官吏，有作乱的匪贼，还有许多他认为必须清除的人。
    他也清楚，这是以毒攻毒的办法。
    因此，敌人清除之后，锦衣卫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他已经盘算好了，处理完最后那些傲慢的将领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同时收回锦衣卫的特权，让他们变成一支普通的卫队，专责皇帝出行的仪仗。
    “好孙子。”
    “告诉爷爷，这些你是听谁说的呀？”
    “不是听别人说的，是我自己琢磨的！”朱政回答。
    “琢磨的？”
    朱元璋听到朱政这么回答，心里真想把这小子拖出去砍了！
    毕竟是亲孙子，忍了。
    你怎么把我心思猜得那么准呢？
    你怎么就不猜猜我想把这皇位传给谁呢！
    朱元璋在心里暗暗抱怨。
    “好孙子啊。”
    “听爷爷的，这事儿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别到处乱说。”
    “放心，爷爷，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朱元璋见朱政一脸认真地保证，这才稍微放心，偷偷抹了抹额头的汗。
    接着叮嘱道：
    “好孙子，你回去以后别贪玩。”
    “一定要好好练习，军事演练时好好表现。”
    “你如果表现得好，一定有意外的收获。”
    朱政听了朱元璋的话，忍不住好奇。
    “爷爷，您有内部消息吗？”
    “什么意外惊喜，先给我透露一点呗。”
    “你猜嘛，你不是很会猜吗？”朱元璋笑眯眯地说。
    “小气。”
    朱政抬头认真思考：
    “皇上是不是要封官，我要是得了第一，能不能混个正三品的都指挥使当当。”
    朱元璋听了大笑。
    “还不够。”
    “难道皇上已经看了我的军事改革书，认识到我的军事才能，要让我做兵部侍郎了。”
    “你这猜得还不够大胆。”
    朱政这下愣住了。
    “怎么还不够大胆呢？”
    “我才十几岁，就想自己当兵部侍郎，这还不够荒唐吗？”
    “再往上猜就是兵部尚书了。”
    “真到了那份上，皇上他敢封，我还不敢当呢？”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兵部尚书。”
    朱元璋见朱政因为这事已经开始有点激动，心里终于找回了点平衡。
    终于有这小子搞不明白的事情了。
    “好孙子。”
    “你的想法还是不够大啊。”
    朱政惊讶地看着朱元璋。
    “爷爷。”
    “那可是兵部尚书，你还说我想得小。”
    “再大胆点就不是格局的问题了，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哦，说来听听，什么是大逆不道。”
    “难道那朱皇上要把皇位传给我？”
    朱元璋神色平静，悠悠然端起杯子喝水。
    慢慢悠悠地说：
    “嗯，这次算是沾点边了。”
    “沾点边？”
    朱政这时看朱元璋，就像看一个傻子。
    “老元。”
    “朱皇上把大明的江山看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权，怎么会把皇位传给我这个外人。”
    “还整天不让我胡说八道，你才是那个最能胡扯的人。”
    “枉费我刚才诚心诚意叫了你一声爷爷。”
    “居然这样糊弄你孙子。”
    “你不想说就不说呗。”
    “哼。”
    朱元璋看着生气的朱政，乐得眉开眼笑，但也没解释什么。
    “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爷爷送你出去。”
    “记住爷爷的话，好好练习，别偷懒！”
    “知道了！”
    “您都说好几遍了。”
    “只要我表现出色，就有意外惊喜。”
    朱元璋听朱政回答得随意，并不太在意，仍旧笑着盯着他，一直目送朱政到朱雀门外很远，才恋恋不舍地分别。
    就在朱政离开不久，东宫的一扇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太监和宫女们从这扇门蜂拥而出。
    对他们而言，今天确实特殊，他们收到了命令，要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儿，全躲到东宫去。
    还被吩咐不许发出声响。
    这个要求本来就很莫名其妙，但因为是皇上下达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照办。
    就连东宫的太子妃吕氏也是一头雾水。
    “高师傅。”
    “皇上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高仲远也是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解释说：
    “回太子妃，皇上可能要在皇宫里秘密接见一个重要人物。”
    “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所以才这样布置。”
    “重要人物？”
    吕氏听了高仲远的解释，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太子一旦离世，还有谁能称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假若真有这样一号人物，那这皇太孙的位置……
    “高师傅，这个人会对允炆产生影响吗？”
    高仲远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这可说不准。”
    “如果太子妃能有途径探听到皇上近期的日程，或许还能推测一二。”
    吕氏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办法行不通。”
    “皇上身边戒备森严，根本探听不出半点风声。”
    “就像小五，那可是贴身跟随皇上的老人，嘴巴严实得很，根本不接受我的拉拢。”
    “而且，此事若是我做得过火，惹得皇上反感，就划不来了。”
    能坐到吕氏这个位置，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自知之明和审时度势的能力，就帮她躲过了许多风险。
    她可以借口关心皇上的身体，打听些饮食起居，再深究就不妥了。
    更别提打听皇上行程，那可是皇家的大忌讳。
    别说她现在仅是太子妃，就算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不成。
    高仲远明白其中的难处，便不再纠缠：
    “那么，只能从这次军事演习中窥视端倪了。”
    “军事演习？”
    “嗯。”
    “这次演习与往常不同，准备充分，各地藩王均带兵参与，皇上对此十分重视。”
    太子妃闻言，急忙问道：
    “允炆的训练如何了？”
    这一问，可真把高仲远难住了。
    他之前请蓝玉相助，却无功而返。
    后来尝试请其他武将，结果还是被蓝玉搅黄了。
    没办法，高仲远只好请了个千户来训练太子府的士卒。
    这事儿自然不能告诉太子妃。
    高仲远心想，这不是说谎，只是有些事情不必细说罢了。
    于是，他开口答道：
    “回太子妃，一切井然有序，我们的侍卫皆是难得人才，只要训练得法，定能在演习中大展风采。”
    “那太好了。”
    “高师傅辛苦了。”
    ……

 第47章 演习开始

    到了军事演习那天。
    金陵城，正阳门外。
    演练场早已布置妥当，区域分明，当卫所的士兵入场时，都有引导官指引到指定位置。
    朱政率领的是高天卫，这支护卫队最近才组建。
    因资历浅，被安排在了最后。
    但他准备了望远镜。
    也亏得他未雨绸缪，尽管站得最远，也能看清城墙上的一举一动。
    此刻城墙上人来人往，一片忙碌，看这阵仗，军演短时间内怕是不会结束。
    毕竟参演的士兵众多，藩王、卫所、边军皆有。
    如此多的士兵一一演示，一天时间哪够。
    好在他有预见性，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军粮。
    他可不愿让自己手下的士兵饿着肚子演练。
    因此，他见城墙那边还未准备好，干脆命令军户们原地休息，开饭。
    肉粽与午餐肉的香气飘散开来，附近的官兵立刻按捺不住，暗中留意这股诱人的香味来自何方。
    但他们权限有限，即便知道香味的来源，也不能妄动。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晋王朱棡，他的部队恰好在朱政的旁边。
    晋王今天的遭遇实在是憋屈。
    估计鸡还没打鸣，他就被拉起来带兵列队等候。
    可怜他早餐只喝了碗稀粥，早已饥肠辘辘。
    日头已高，他还在等待，几乎没人理会。
    他的耐性早被消磨殆尽。
    当然，也是真的饿极了。
    此刻闻到饭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于是，他连想都没想，就巴巴地跑到了朱政这边。
    朱棡提着马鞭，冲着高天卫里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士兵喊道：
    “你，就是你，让你的负责人出来。”
    朱政见朱棡身穿大红蟒袍，猜测这应该是位亲王。
    不过，虽然是亲王，但拿鞭子指人，意欲何为？
    来找茬？
    在这场合闹事，怕是缺心眼。
    于是，朱政简简单单地向朱棡行了一礼。
    “在下正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不知有何指教？”
    “你……”
    “你是指挥使？”
    朱棡随意一指的人竟是指挥使，一时反应不过来。
    此人顶多也就十七八岁。
    这么小就能当指挥使了？
    大明朝的指挥使这么不值钱？
    “朱政？”
    “指挥使？”
    朱棡再次向朱政确认。
    但见朱政自信满满地站在他面前，毫无惧色，也只好相信。
    他离京已久，也知道现在对京城里的情况了解不多。
    虽有疑惑，却也欣然接受。
    “唔……”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本王乃晋王朱棡，得知你这里有食物，本王现在饿了，前来讨要一些。”
    “若是能多分些给我的士兵，那就更好不过。”
    “待军演结束后，本王必定双倍偿还。”
    朱政一听，啧啧两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竟是来讨饭的呀。”
    朱政话音刚落，便听得朱棡身旁的侍卫
    “哗啦”一声，抽出了刀。
    作势就要劈向朱政。
    朱棡一把拦住自己的亲兵，接着嘿嘿笑道：
    “你说是讨饭也不错，想当初，父皇也讨过饭哩！”
    “现今本王算是继承衣钵，也算延续我们朱家的传统，哈哈哈。”
    “所以，现在有吃的吗？本王快饿瘪了。”
    朱政一听朱棡这话，顿时对他产生了兴趣。
    显然，对方身为高位者，被人说成是讨饭的，不仅不恼，反而隐约透露出自豪。
    可见此人胸怀宽广，值得结交。
    于是，朱政向朱棡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晋王海量，是在下无礼了。”
    “吃喝之事，请放心。”
    “为了今日，在下早有准备，备的粮食足够吃好几天。”
    “若你们需要，尽管拿去，我们这绰绰有余。”
    朱棡见朱政态度恭敬，且慷慨拿出自家军粮，心中也颇为受用，回了一礼。
    “您真是雪中送炭，我代表我的士兵向朱指挥使表达谢意。”
    两军相距不远，便于交流，朱棡和朱政谈妥后。
    就冲着自己队伍喊了一声：
    “来个人。”
    “把这些食物搬回去给大家尝尝。”
    晋王的士兵虽立正不动，耳朵却没闲着，密切关注着谈话进展。
    一听晋王召唤，离得近的士兵立马小跑过来。
    只见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笑眯眯地奔来。
    可朱政瞅见自家士兵那体型，心下有点不是滋味。
    再转头看看那些年轻的新兵，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让人发愁啊。
    李家沟倒是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愿意跟随他，加入他的队伍。
    但朱政不能那么自私，让这些人放弃务农转而当兵。
    毕竟，在明朝，军户的生活条件可不如农户。
    他现在组建的卫队，已经是精挑细选的结果，过程相当不易。
    尽管他们年纪都不大，基础参差不齐，但潜力无限啊。
    “看这些士兵，个个威猛，一看就让人安心，晋王带兵有方啊。”
    朱棡听了朱政的夸奖，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
    “那是自然！”
    “我的士兵不同于一般的部队，他们驻守边疆，责任重大，需保卫国家安宁。”
    “加上我们紧挨蒙古，时不时就要和那些强悍的蒙古人打交道，如果身体不够强壮，怎能震慑敌人呢？”
    朱政连连点头，对晋王的话表示赞同。
    其实，明朝初年的藩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守边的燕王、晋王、秦王、辽王四位，名声最为响亮。
    论武艺，燕王首屈一指，其次便是晋王。
    “晋王深知大义。”
    “您率领士兵守卫边疆，保一方安宁，大明子民因您得以安居乐业。”
    “真是百姓之福祉啊。”
    朱棡听了这话，心里那个美，难得有人如此肯定自己的努力。
    “这种场面话就免了。”
    “朱贤弟若真敬佩我，就请我坐下吃点东西，我早就馋坏了。”
    朱政一听他叫自己贤弟，整个人愣住了。
    晋王啊，您都多大岁数了，还叫人家贤弟，这不是装嫩嘛！
    不过晋王既然开了口，他再不做点什么就太失礼了。
    “哈哈，晋王如果不嫌弃，就请上座，招待不周还望包涵。”
    “瞧你说的。”
    “都快开饭了，哪儿还谈得上嫌弃！”
    说起来，朱棡还真挺会社交的。
    说完，不等朱政张罗，自个儿一屁股坐在了朱政旁边。

 第48章 装嫩

    见地上有打开的罐头，顺手拿起就吃。
    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但才刚放进嘴里，朱棡就被这美味征服了。
    他愣了好几秒，然后惊奇地指着面前的食物，半天说不出话。
    大家一脸疑惑地望着朱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朱棡回过神来，兴奋地问朱政：“朱贤弟。”
    “你这肉怎么这么好吃？”
    “比我王府的厨子做得强多了。”
    “真是太美味了。”
    朱政这才明白，原来朱棡是对自家午餐肉上了心，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心里不禁得意，心想这位王爷果然识货。
    这调味品可是来自后世的秘方，味道能差吗？
    不过，谦虚是咱们的传统美德，更何况对方是位亲王。
    面子得给足。
    “晋王过奖了，这只是乡间小菜，哪及得上王府的珍馐。”
    朱棡像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是认真的，你这肉确实美味。”
    “我行军作战，条件艰苦，但在吃上从不亏待自己，厨子都是高价从金陵请来的。”
    “但你的食物我如果说好吃，那必定是真的美味。”
    “朱贤弟，咱俩也算投缘，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
    “能不能把你的厨子借哥哥一个？”
    朱政心里直嘀咕：
    “老哥啊，这哪是厨子的事啊。”
    这午餐肉之所以好吃，全靠调料。
    而调料的灵魂，乃是鸡精。
    “晋王，不是我不帮，这东西好吃跟厨子真没啥关系。”
    “关键在于制作它需要一个秘方，秘方里有种很难得的调料。”
    “连我都弄不到，所以您的要求……”
    朱政耸耸肩，没往下说。
    朱棡点点头，表示理解。
    “朱贤弟，不必多说，我明白了。”
    “这样，我不跟你讨价还价，你开个价，我要一万份。”
    朱政听了暗自高兴。
    他正愁怎么安排军户中的女性，虽然军营里有做饭的活，但需要的人不多，很多女性还是无事可干。
    他正打算建个加工厂，先做一些军用衣物、被褥，再加点军用食品。
    但因市场不明确，加上自己琐事缠身，计划就搁浅了。
    如今厂还没建，就接到了这么大的订单，能不激动吗？
    “晋王真是豪气。”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的午餐肉选料讲究，经过数十道工序，用特殊技术制作。”
    “而且用量实在，拿猪肉来说，这一小罐就有四斤重。”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用了特殊的密封方法，只要不开封，放三年都没问题。”
    “非常适合你们行军时携带。”
    “放三年都没问题？”
    起初，朱棡听朱政介绍时，并没太大反应。
    他不是那种有钱没脑子的人，反而对商人的手段颇为熟悉。
    他们会事先极力吹捧商品。
    东西嘛，不过是让他们的东西能卖出个好价钱罢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别插嘴，别接茬，安安静静地看戏就行。
    可朱政说的这能存三年的玩意儿，他实在是憋不住好奇了。
    虽然他是个藩王，但他的地盘位置挺特殊。
    就算眼下大明朝大部分地方没战事，他那块地也不是啥安宁之所。
    所以他清楚得很，味道好、能放久、携带还方便的吃食有多金贵。
    “对，没错。”
    “你瞧这午餐肉装在铁盒子里，只要盒子不破、不起包，里头的东西就坏不了。”
    “那这一罐得卖多少钱啊？”
    朱棡听朱政这么一打包票，心里那是激动得很，巴不得马上知道价码。
    “不贵，一罐只要三百文。”
    “三百文？”
    就算是见识广的朱棡，听到这价钱也微微皱了皱眉。
    现在市面上一斤猪肉才二十文就能买到。
    但这小子一鼓捣，价钱直接翻了十来倍。
    他要买一万罐，就得掏出三千两银子。
    要知道，他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也就万把两银子。
    这么一算，他得拿出三分之一的钱来买这罐头。
    说真心话，他真是觉得有点肉疼。
    “朱老弟啊。”
    “我刚才说的话，考虑得不太周全，让我再想想。”
    “晋王，咱们不是说定了吗？”
    “哦，是吗？这肉真好吃，你快多吃点。”
    一听朱政报的价，朱棡就开始低头猛吃，不再接茬了。
    本来是因这午餐肉的确美味，现在更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最好办法。
    他身为亲王，说话不算数，这脸面可真是丢大了。
    见朱棡不再回应，朱政赶紧调整了说法，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晋王，您再琢磨琢磨，一切都好说，价钱上也能再谈谈。”
    “朱老弟啊。”
    朱棡打算彻底豁出去了，这么贵的肉，尝尝鲜还行，真要买一万罐，他的亲王府怕是要运转不灵了。
    见朱政还不死心，朱棡直接转开了话题。
    “你这准备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竟然还有凉棚，想得挺周到嘛。”
    “怎么还有小屋子？干啥用的？”
    “你不会全家都搬过来了？”
    朱政一听满头雾水，哪来的小屋子？
    顺着朱棡的目光看过去，朱政才恍然大悟，原来朱棡把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当成了房子。
    为了便于运输，朱政直接把这些板房建在了板车上。
    “哦，你说那个啊！”
    “那不是房子，就几个活动板房而已。”
    “是为了给卫兵们解决内急用的。”
    “哎哟我去！”
    朱棡一听朱政这么解释，惊讶得直飙脏话。
    “朱老弟。”
    “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
    “不过，你们高天卫究竟是什么来头，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吗？”
    “如果是普通的护卫，跟我去河东，我直接让你当将军。”
    “一定给你最好的待遇。”
    朱棡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小伙子。
    他手下有的是傲气冲天的猛将，每个人都能在战场上拼命。
    但他缺少能把后勤搞得井井有条的军需官。
    大伙一块来参加军演，都是大老爷们。
    多数临时驻扎的地方乱七八糟，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偏偏有一块净土。
    那就是这从未听闻的“高天卫”。
    他们不仅保持着营地的干净，而且全队的纪律严明得很。
    这些日常或许看不出来，但当所有战士聚一块时，高天卫的不一般就显露无疑了。

 第49章 居然和侄子称兄道弟

    那些哨兵瞧着岁数不大，体格也不算壮，可在这环境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朱棡明白了，不是这些半大孩子出色，而是他们的主将带得好。
    朱政心细如丝，不但预先备好了吃的，就连临时厕所都考虑周到了。
    这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朱贤弟，感觉如何？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跟我混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呃……”
    “晋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现状十分满意，不想变动职位。”
    晋王一听朱政拒绝，心里那个遗憾啊。
    咋就不愿意跟本王混呢？
    要有这样的后勤官在自己手下，说不准将来前线作战时都能洗上热水澡哩。
    朱棡却不死心，直接拉拢不成，他就打算去求自家老爷子。
    虽然这法子有点耍赖，但一想到将来的好处。
    方法啥的也就不讲究了。
    他琢磨着父皇那么疼他，这点小要求应该不成问题。
    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未去找父皇，父皇倒先找上门来了。
    俩人聊得正欢，一匹骏马飞驰而至，直接在朱政驻扎的地方停下。
    接着，小太监跳下马背：
    “晋王接旨。”
    一听父皇召他接旨，朱棡懵了。
    他进京好几天了，起初一直递奏折，想见父皇一面，却总被老爷子推辞。
    今儿个他刚动念头要见父皇，赏赐的圣旨就来了？
    那他能不能求父皇把赏赐换成朱政这个人呢？
    因为朱元璋对子女极好，常赏赐东西，朱棡便以为这次也是啥赏赐。
    正当朱棡跪好，准备接受赏赐时，小太监一声吼，差点把他魂魄吓飞半截。
    “传皇上口谕：朱棡你个不知羞耻的，要点脸行不行？”
    “接下来一年，俸禄就别想了。”
    “钦此。”
    朱政一听口谕，先是一惊，随后又气急败坏：
    “死太监，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立刻跪地磕头求饶：
    “三爷，奴才哪敢啊，奴才就是来传话的。”
    这边朱棡气得直想揍人，那边城楼上的朱元璋也是气得暴跳如雷。
    “这兔崽子，不顾伦理，居然和侄子称兄道弟，真不要脸，”
    “气煞我也。”
    锦衣卫遍布各地，尤其重要人物身边，哪能少了锦衣卫的监视。
    像朝廷重臣、藩王，如今朱政周围也安插了锦衣卫。
    其实朱元璋不怕孩子们造反。
    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他们了，至少在他活着时，他们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就连打仗最牛的朱棣，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他让锦衣卫贴近孩子们，其实是满足他那该死的好奇心。
    就跟现在家长偷看孩子日记似的。
    悄悄了解孩子们的一举一动，让他感到很安心，他享受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不过，朱元璋骂也骂了，罚也罚了。
    对于朱政能在短时间内赢得晋王的认可，他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朱元璋暗自嘀咕：
    “咱乖孙果然有两下子，轻轻松松就搞定了老三，让老三跟他称兄道弟。”
    但转念一想，朱元璋心头掠过一丝不祥。
    明朝的军队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纪律严明。
    不过朱政这家伙显然不按常理行事，对于军队管理自有一套见解。
    要是把他放到大明军队里，那可是要乱了套的。
    “那个……你过来跟咱说说高天卫的具体情况。”
    “皇上，听我禀报。”
    “高天卫自从分配到驻地后，就一直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先是自己地盘上挖了条沟，把自己同其他士兵隔开了。”
    “接着就在那里搭了个凉棚，现在高天卫的所有士兵都在凉棚下歇息呢。”
    “准备齐全后，他们还拉来了十几辆马车的食物，说是给士兵们预备午餐和晚餐。”
    “最让人称奇的是，他们还建起了几个像小屋一样的设施。”
    “说是要当厕所用。”
    “但建起来却比盖房子简便多了。”
    朱元璋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听说朱政指挥挖掘壕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虽然刚入军籍不久，但军事知识懂得还真不少。
    这条壕沟既可用于防御又能发起攻击，对于驻扎营地大有裨益。
    听到朱政还搭建了凉棚，朱元璋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怎么，晒晒太阳都不行，也太娇气了！
    得知朱政运来了十几辆马车的食物，朱元璋心下直抽搐。
    果然是这小子，一旦胡闹起来，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其他参与军演的，要么没脑子想不到这些，要么想到了却没有这能力，要么没钱没物资。
    总而言之，综合看来，只有高天卫的士兵吃上了饭。
    朱元璋原以为这已经是这小子的极限。
    没想到竟然还有锦衣卫汇报说。
    朱政弄出了厕所。
    这会儿，朱元璋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暗自感叹，这孩子粗中有细。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满地问：
    “这小子是不是太不当回事了，把军演当成郊游了？”
    朱元璋听取汇报时，小五也在旁边，因此对朱政的所作所为，小五也略知一二。
    别的行为，小五不好评价，但对这
    “厕所”建设。
    小五倒是颇感兴趣。
    “皇上。”
    “微臣觉得皇孙能想出这主意，实在是机智。”
    “据臣了解，现在各军队驻扎地在这方面的管理欠缺，导致处处臭气熏天。”
    “小解还好说，但大解……”
    朱元璋一听这话，恍然大悟。
    城外驻扎着十几万兵马。
    天未亮就开始候场，到现在都没离开过。
    吃喝拉撒，人之常情，一个人的话还好说，这么多人马聚一块儿。
    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这必然是个大问题。
    这么一想，朱政造的这些厕所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小五。”
    “传达我的旨意，全军效仿高天卫，一个时辰内解决内急问题。”
    “微臣遵旨。”
    高天卫临时驻地。
    朱棡接旨后大发雷霆。
    但也知道不关小太监的事，便放过了小太监。
    此刻，朱棡一脸困惑，向朱政抱怨：
    “本王最近根本没见父皇啊！”
    “他为何要罚我？”
    “而且还罚了我一年的俸禄，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第50章 后台

    朱棡不明所以，朱政就更一头雾水了。
    只好慢慢帮朱棡分析原因。
    “晋王，会不会是您做了什么，让皇上误会了？”
    “误会？”
    晋王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些年他一直循规蹈矩，没做过出格之事。
    前几年因动手打了位大臣，被父皇狠狠教训了一顿。
    从此安分守己，从不主动惹是生非，这次到底是为何呢？
    晋王思索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本王最近也就跟你拌了几句嘴，但也不至于啊。”
    “朱老弟，你实话告诉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比如你家有什么长辈是朝廷重臣？”
    “哪有什么重臣啊？”
    朱政无奈地笑了笑。
    “实话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
    “意外成了军户，然后遇见了你。”
    朱棡满脸难以置信。
    “就这样？”
    虽同为军户，但卫指挥使已是正式官员。
    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且官品是从三品，已不算小官了。
    一个平民百姓，年纪还这么轻，仅凭才华就能做到卫指挥使的位置？
    虽然承认朱政才智不凡，但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做到的事。
    他身为晋王多年，虽然不接地气，不必从基层做起。
    但一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朱老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点事儿都不愿告诉我！”
    “还是你不好意思？”
    “没必要，本王跟你说，本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
    “论背景你也比我强不了多少，不用不好意思。”
    “再说了，本王是孝慈高皇后抚养长大的，与皇太子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所以就算你是重臣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本王身边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朱政一阵无语。
    “晋王殿下，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就认识个姓元的老头，还算有点身份。”
    “姓元？可本王怎不知哪有官员姓元的？”
    “这老头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负责锦衣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哎呀……”
    朱棡一听锦衣卫，直接摆手，不再追问他身份的事。
    “朱老弟啊，看不出啊，你后台这么硬！”
    “真人不露相啊！”
    “那个……”
    \"老兄还有事儿，咱们改天再聊。\"
    倒也不是朱棡怕事，实在是跟锦衣卫沾上边儿太麻烦了。
    真麻烦啊！！！
    所以一听说朱政背后站着锦衣卫，朱棡立马兴味索然。
    正巧，朱棡拍拍屁股打算开溜时，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闯进了高天卫的地盘。
    由于速度太快，这些马根本刹不住车。
    直接撞倒了高天卫最外围的一个哨兵。
    一名身披铠甲的年轻人飞身下马，拎着马鞭，怒气冲冲地朝那哨兵奔去。
    \"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没看见小爷的马过来吗？你是故意的？！\"
    \"要是吓着我的马，小爷我宰了你给马赔罪。\"
    这话一入朱政耳中，怒火顿时腾起。
    他当年抗拒成为军户，就是因为军户地位卑微，尤其底层军户。
    第51章 绑了吊起来
    文臣武将，多数都不拿底层军户当人看。
    轻则谩骂，重则拳脚相加。
    \"来人，给我绑了他。\"
    高天卫的士兵见这小子竟敢打自己人，心里早恨得牙痒痒。
    可一看对方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主。
    没有上司命令，他们啥也干不了。
    那小哨兵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当他们憋着火时，听说卫指挥使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一个个激动万分，如同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
    而那位年轻人，见自己视为蝼蚁的普通士兵竟敢反抗。
    内心既羞又恼，大声呵斥：
    \"你们敢？！\"
    \"你们这群蝼蚁竟敢碰我？！\"
    \"知道我是谁吗？！\"
    \"说出来吓死你们！\"
    \"我乃燕王之子朱高燧，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就等着满门抄斩。\"
    正欲上前的士兵一听，立时不敢动弹。
    燕王家的人，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虽说高天卫的卫指挥使训练时极为严苛。
    但平时待他们不薄，借钱给他们盖房，还开厂子帮他们安置家人。
    让他们熬过十多年的艰辛，终能安心度日。
    而且卫指挥使年纪轻轻，前程远大。
    他们怎能忍心让自家指挥使惹上麻烦呢？
    \"指挥使大人，要不就算了。\"
    \"李旺果也没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
    \"那几鞭子也没事，李旺果皮糙肉厚的，挨几下应该没啥。\"
    开口的是高天卫的老兵蔡建安，蔡建安年岁稍长，性情温和，人缘极好。
    他这么说并非欺软怕硬，而是不愿朱政因得罪权贵而惹麻烦。
    朱高燧一听这话，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还算你们识相。\"
    \"你们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卫所军户。\"
    \"竟然妄想抓我，简直痴心妄想。\"
    \"小爷我教训你们，你们该感恩戴德才是。\"
    \"毕竟我不高兴杀了你们，也没人能把我怎样。\"
    此言一出，朱政怒不可遏。
    靠！
    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还怎么在大明朝混？
    \"本指挥使说话不管用了是？\"
    \"给我绑了朱高燧，吊起来。\"
    \"不听令者，自寻出路，我这小卫所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朱政重新组建的高天卫，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他们未经世故，也不懂得明哲保身。
    见到主将这般硬气，这群小伙子也不管不顾，一拥而上。
    朱高燧一夫难挡众手，很快被打倒在地，转眼间就被五花大绑。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以下犯上，等着灭门！\"
    \"等我父王来了，我要让他把你们一个个吊起来当箭靶，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靠，这小子真是狠毒啊！\"
    朱政皱眉，看着被倒吊的朱高燧，捡起马鞭抽了过去。
    \"啊……\"
    鞭子落在朱高燧身上，他痛得直叫唤，声音震耳欲聋。
    几鞭过后，朱高燧的哭腔就出来了。
    \"哥，我错了，呜呜呜，别打了，好疼啊，呜呜呜。\"
    一旁观战的朱棡看得头都大了。
    虽然朱高燧嚣张跋扈，但他毕竟是皇孙，朱政作为卫指挥使敢打他，简直是胆大包天。

 第51章 绑了吊起来

    就算有锦衣卫撑腰，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
    这简直是打皇室的脸啊。
    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武安来了，也不敢如此对待燕王之子啊。
    不过即便如此，朱棡也不想插手此事。
    他以前与太子交好，算得上铁杆太子党，和雄心勃勃的燕王一派天生不合。
    朱元璋早早就确立了太子之位，几乎每个藩王都认可，安守封地，享乐自在。
    偏偏这个燕王不消停，今天出兵，明天征战，时不时传来大胜的消息。
    就你能耐了是。
    除了你，别的藩王都是废物是？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朱棡正盘算着开溜之际，高处的朱高燧一眼瞥见了他那显眼的亲王服饰。
    \"啊。\"
    \"三大伯。\"
    \"快来救救我呀！\"
    \"三大伯，你别跑啊，我快被折磨死了！\"
    朱棡一听，嘴里嘀咕了句晦气，脚下丝毫不停，转身就往反方向溜了。
    \"想让我出手帮忙？\"
    \"做梦！\"
    \"不落井下石已是仁慈。\"
    ……
    燕王的驻扎地……
    朱棣正站在自己的军队前面等候，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尚，两人肩并肩站着。
    此时，他们正压低声音悄悄聊天。
    “洪大师。”
    “这次军事演练的安排有点不对劲啊！”
    “所有藩王都提前好几天到了，而且我多次上奏请求见父皇，都被拒绝了，”
    “你说，父皇是不是不待见我了？”
    “燕王别急躁。”
    “我打听过，皇上没见任何进京的藩王。”
    “父皇这样安排，有什么意图吗？”
    洪季肖短暂沉默，眉头微蹙。
    “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我哪里猜得到呢。”
    “但皇上费这么大劲，可能是想提拔某个人。”
    “如果是皇族里的，那这个人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人选。”
    正聊到紧要关头，只见一士兵骑着快马飞奔而来，马后插着的令旗随风飘扬。
    “传达陛下旨意。”
    燕王朱棣和洪季肖一听，立刻跪倒在地。
    “尔等军队，均按高天卫样式，建临时厕所，钦此。”
    传令兵说完，干净利落地上马离去。
    留下朱棣和洪季肖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
    “洪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高天卫？这又是哪冒出来的？”
    洪季肖轻轻摇头。
    “我之前也没听说过。”
    “不过，高天二字非同小可，燕王得多留心。”
    “我猜测，这高天卫可能与您不合。”
    “这……”
    朱棣一听，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洪大师为何这么说？”
    “天下卫队虽多，唯独这个带‘天’字，能以天命名，可见皇上对它的重视。”
    “而且，这是军演前突然冒出来的队伍，难免让人怀疑其来历。”
    朱棣听完，沉思许久，对这个高天卫更加留意。
    正当朱棣暗暗盘算时，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
    “燕王殿下，三王子被人欺负了，现在被挂在旗杆上。
    “很多人在看热闹呢。”
    “你说什么？”
    朱棣一听，脸色大变。
    他这次进京军演，洪季肖一再说此事意义重大，所以他进城以来一直行事低调。
    但这并不代表会任人欺辱。
    何况他本性脾气暴躁，最近之所以收敛，全靠洪季肖在一旁出谋献策。
    如今听说儿子受此侮辱，朱棣怎能放过挑衅之人。
    “来人，跟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洪季肖见状，连忙在一旁劝阻：
    “燕王，不可鲁莽。”
    “这事不宜大动干戈。”
    “直接让世子去要人，对方若不识相，再直接禀告皇上，让皇上出面。”
    朱棣一听这主意，心中怒火难以发泄。
    “芝麻大的事也要父皇管，那不是显得我没用。”
    “再说，我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洪季肖一把拉住怒气冲冲的朱棣，在他耳边说：
    “燕王殿下，要明白自己真正追求什么，不能因小失大。”
    “皇上正想找人立威，你这时犯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吗？”
    “你必须示弱，燕王府才能平安。”
    “呃……”
    朱棣经洪季肖这一分析，火气才稍减。
    虽然他现在冲过去能找回面子，父皇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结果轻则惹父皇厌烦，重则被剥夺兵权，甚至受到限制。
    总之，这些他都承担不起。
    “来人，去请世子，让他去救弟弟。”
    小兵领命后，转身去找朱高炽，朱棣追问：
    “是哪个不长眼的绑了我儿子？”
    “回燕王，是个新冒出来的卫所，叫高天卫。”
    “之前没听说过，但那个卫所的领头非常嚣张。”
    “额……”
    朱棣一听是高天卫，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洪大师所言果然不虚，这高天卫竟是要和他对着干。
    军演还没开始，倒先把儿子给绑了。
    肯定不能让你的小宝贝孙子吃苦头。
    这是要让燕王退一步啊！
    皇上，您对您那宝贝孙子也太宠溺了？
    挂在旗杆上的那位，难道不是您的亲孙子不成？
    朱高燧挂在旗杆上这么久，心里头那个难受和愤怒啊。
    快来人哪，快救救我！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了。
    以前，他对这个胖胖的家伙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因为觉得这家伙长得实在太抱歉了。
    可是刚刚，当他看见这个胖子，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
    “大哥，我在这儿呢，快救我下来！”
    “呃。”
    朱高炽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朱高燧被高高地挂在旗杆上，心里头好奇得很。
    其实，他还挺想快点见到这个卫队的头头。
    不只是想救下弟弟，还想弄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好像有人比他还急。
    只见老二朱高煦抽出一支箭，嗖的一下就射出去了。
    那箭嗖嗖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割断了吊着朱高燧的绳子。
    朱高燧也就这么从旗杆上跌了下来。
    朱政坐在旁边，刚发生的事全看在眼里。
    心里暗自夸了句好箭术。
    但这小子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来人！”
    “这家伙狂妄至极，给我捆了！”
    “还有，把他俩一块儿吊起来。”
    高天卫的卫兵们已经很熟练了。
    一听朱政下令，呼啦一下全冲上去。

 第52章 我骄傲，我自豪

    他们先是刺激朱高煦的马，趁着混乱把朱高煦从马上扯了下来。
    接着手忙脚乱地把朱高煦五花大绑。
    朱高煦刚得意了一秒，没想到对方这么嚣张，连他都敢绑。
    “大哥！”
    “这群人无法无天，你快回宫找父王帮忙。”
    朱高炽就冷静多了。
    见识了朱政的作风，知道硬碰硬不行。
    只见他走到朱政跟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我是燕王世子朱高炽，是我教导不严，让弟弟冲撞了将军。”
    “如今我按父王的意思，要把不成器的弟弟带回去。”
    “好好管教他，还望将军宽宏大量。”
    朱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原来你就是燕王世子啊。”
    “那个……那个……先别吊着，绑起来就行了。”
    “我之前真是不知道啊，你弟弟二话不说就闯进我的领地，对我手下的兵又打又骂的。”
    “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些士兵就是些普通的军户家庭出身。”
    “哪像你们家，后台硬得很，挨顿打，受句骂，根本不值一提。”
    朱高炽暗暗表示赞同。
    可朱政话音一转。
    “但是……你弟弟侮辱当今天子，还对大明朝的国策指手画脚，这就过分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作为大明的武将，哪能坐视不管呢。”
    “我压根不知道他是谁啊。”
    “就直接把他绑了，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朱高燧听到这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哥！”
    “你得信我，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乱说皇爷爷的不是啊。”
    “更别说国策那些事儿了，这人纯属瞎编乱造。”
    朱高炽心里清楚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
    也知道朱政的话水分不小。
    不过，这位卫指挥使既然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肯定是想让燕王府出出血。
    虽然朱高炽不明白这位卫指挥使到底什么来头，胆敢这么做。
    但他也不傻，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威胁意味。
    于是他干脆直截了当地走到朱政旁边说：
    “老兄，咱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
    朱政一听这话，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朱高炽这人这么爽快？
    按常理，不是该先扯扯皮，再慢慢进入正题。
    然后来回拉锯，讨价还价，最后才尘埃落定嘛。
    既然对方这么爽快。
    朱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两千两银子。”
    “我要现银，白花花的那种。”
    朱高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千两？没问题！”
    “我现在就叫人回去拿钱。”
    “不过，你现在能不能先放了我两个弟弟。”
    朱政见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了。
    “既然世子殿下已经同意了，”
    “我相信殿下不会反悔的。”
    “放人！”
    朱政一声令下，高天卫等人立刻放开了人。
    朱高炽瞧见弟弟没事，凑近朱政耳边悄悄说：
    “银子稍后自会送过来，但这不是赔礼，是奖给那个挨揍的卫士的。”
    朱政一听，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要钱的目的，也是想为那挨打的卫士争取些赔偿。
    既然目的达到了，不管是赔还是奖，都不太重要，关键是钱到了就行。
    至于让朱高燧向小兵道歉，朱政压根没想过。
    对李旺果来说，实惠比面子更实在。
    “明白啦！”
    “您位高权重，自然得顾全脸面嘛。”
    朱高炽听了，脸色微微一变。
    “你能明白最好不过了。”
    说完，拉起两个弟弟，直接转身离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两千两银子现钞。
    朱政当即便把银子分给了在场的所有卫兵。
    挨打的卫兵得了五百两，剩下的一千五百两平均分给了其他士兵。
    武安领着锦衣卫赶到时，只见两群人正交涉完毕。
    他就悄悄躲在暗处，没露面。
    但眼前发生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
    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卫指挥使，他心里多了几分好奇。
    果然是皇上器重的人啊。
    虽然年轻，但处理事情却很稳当。
    既没让自己吃亏，又做得滴水不漏，确实令人钦佩。
    武安见事已解决，便直接回去禀报。
    还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讲给了朱元璋听。
    朱元璋听完，哈哈大笑，挥挥手让武安退下。
    武安走后，城楼上只剩下朱元璋和小五。
    小五这时还一脸困惑，没想明白。
    “皇上！”
    “这事处理得不对头啊。”
    “挨打的是李旺果啊。”
    “为啥要把这两千两分出去那么多给别人，不公平啊！”
    朱元璋一听，冷笑连连。
    “小五，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担当要职吗？”
    小五听了这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他跟着朱元璋时间也不短，后来还亲手创建了锦衣卫。
    但锦衣卫刚有起色，皇上就把他调离了锦衣卫，让别人接管。
    他一直以为皇上心疼他，不想让他太辛苦。
    可如今皇上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想法错了。
    “皇上，这是为何呢？”
    “微臣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绝无私心杂念。”
    朱元璋叹了口气。
    “你这人，忠心有余，城府不够。”
    “众目睽睽之下，那卫士若是一下子得了两千两银子。”
    “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分钱出去，能帮这小兵免去灾祸。”
    “况且朱政能拿到这两千两，是靠高天卫所有士兵共同努力的结果。”
    “自然该奖赏一下，不然分配不均，会让手下人心不服，不利于将来管理。”
    “哦……”
    小五听了朱元璋的解释，似乎有些懂了。
    但以他的脑袋瓜，也分辨不出这是朱政的本意，还是皇上自己的推测。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皇上！”
    “钦天监说，现在是吉时，军演可以开始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他期待这一刻已久了。
    终于可以向那些小国展现国威了。
    “小五！”
    “传令，军演开始。”
    随之，号角声响彻云霄，大明规模宏大的军演正式开始。
    首先登场的是守卫金陵的四十八卫。
    四十八卫人数众多，不可能全都拉到操练场检阅。

 第53章 大明后继无人？

    因此，这次军演上阵的是每卫挑选出的一部分士兵。
    重组队伍，依次列队通过城门。
    城楼上，早已在最佳观赏位置设好了座位，用帷幔遮挡。
    楼下将士只能看见城楼上人影晃动，看不清具体情况。
    不用说，那最佳位置上坐的自然是洪武帝朱元璋。
    在他左右两侧，整整齐齐摆着几十个座位。
    座位安排自有讲究。
    文官坐左边，武将坐右边。
    还有一些各国使者，与文官同坐。
    但这么多使者聚在一起，并非每个人都专心观战。
    唯独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朝藓王李自贵的儿子李元芳。
    严格说来，他还不能称为朝藓王，因为
    “朝藓”这称号还未正式确立。
    李自贵得以称王，是因为他颠覆了前高丽王朝。
    虽然自立为王，但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获得大国的认可。
    而环视四周，大明国力最强盛，故而得到大明的认可至关重要。
    因此，李元芳此行有重任在肩，他要让大明皇帝确认国号。
    他带了两个备选国号来。
    一个是
    “宁合”，这是李自贵家乡的名字。
    另一个便是
    “朝藓”，这名字引经据典，颇显风雅。
    自然，到底是哪个国号，李成贵并不介意。
    只要能得到大明朝皇帝的点头，就算国名叫
    “石头蛋”，他也乐意接受。
    主要嘛，他也没啥发言权。
    毕竟在大明眼中，朝藓就是个小不点，不值一提。
    李自贵的请求，朱元璋直接拍板，国号就叫朝藓。
    其实朱元璋不在乎那地界儿谁当王。
    关键在于，这位王得对他服服帖帖。
    眼下李自贵表现不错，卖个人情又何妨。
    而李元芳此行的使命，就是传达朱元璋的意思，宣布选定的国号。
    李元芳不同于一般的皇族后裔，李自贵起事时，李元芳积极参与，立下汗马功劳。
    这样的青年才俊，既有经历又有地位，心中自是万分傲气。
    他不解，朝藓明明有实力，为何要做大明的附庸，连国名都要别人定？
    可当他坐上城墙，俯瞰下方的景象，立刻闭上了嘴巴。
    只见城楼下军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纪律严明，气势恢宏。
    那份傲气，瞬间消散。
    此刻，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身为大明王朝的小弟，我骄傲，我自豪，真是太幸福了。”
    这时，朱元璋已换上便装。
    他悄悄扯了扯青云寺卿的衣袖。
    霍甘正百无聊赖，突然感到衣角被拉。
    一回头，吓了一跳。
    原来朱元璋站在他背后。
    “皇……”
    朱元璋压低声音，认真地说：
    “小伙子，看清了，皇上还在那儿坐着呢。”
    “咱们替皇上分忧，随便转转看看。”
    这青云寺是接待外宾的地方，专管各国使者吃喝拉撒。
    干这活儿的，哪个不是眼疾手快，机灵得很。
    霍甘也不例外。
    一听皇上这话，立刻明白了意思。
    “原来如此，那咱们随意看看。”
    朱元璋满意一笑，眼神示意，指向旁边几位藩国使者。
    特别是那位使者，他多次点头，显得十分重视。
    龚轩也是个精明人，立刻会意。
    “皇……您想知道他们怎么评价大明军队？”
    朱元璋很是欣慰，连连点头。
    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点就透。
    见皇上点头，霍甘走上前，直接坐在李元芳和苏门达西中间。
    两人一看，是熟悉的面孔，之前访明都是霍甘接待。
    态度自然友好。
    换作他人，这样挤进来，就算不动手赶，脸色也不会好看。
    “哎呀，霍大人，幸会幸会。”
    精明的霍甘一阵寒暄，逗得二人喜笑颜开。
    随即，他不经意间问：
    “二位也看了这么久，觉得我们大明军队如何？”
    方芳远已被大明军威深深震撼，闻言感叹：
    “厉害！”
    “真是厉害极了。”
    “不愧是大明训练出来的军队。”
    “实在太震撼了。”
    霍甘一听，哈哈大笑。
    虽非武将，但听见藩国使者夸赞大明军队，他心里也油然生出自豪。
    这不是谁的功劳问题，只因他也是大明子民。
    “过奖了。”
    “因为场地限制，参与阅兵的士兵有限，不到大明军队总数的十分之一，实不敢当您的夸奖。”
    就算看到这十多万士兵的阵仗，已让李元芳震惊不已。
    如今听说这只是大明军队的一部分，心中更是波澜起伏。
    大明太强大了，不愧为天下第一。
    李元芳继续感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大明混。
    李元芳的这番赞美，让龚轩心花怒放。
    当然，暗处的朱元璋也是十分开心。
    但这时，一切看在眼里的苏门达西却高兴不起来。
    原本他与李元芳聊得正欢，见李元芳如此谄媚后。
    苏门达西的脸色变了。
    他撇撇嘴道：
    “这不过一时的强大，有什么可得意的？”
    “持续不了多久的。”
    朱元璋听了苏门达西的话，差点暴跳如雷。
    但他现在不便出面，只能拍拍霍甘的肩。
    霍甘接到信号，又问下去。
    “苏门达西，你怎会这么说？”
    苏门达西冷笑一声，解释道：
    “你们自己看，那些士兵多大岁数了？”
    “普遍四十岁以上，大明军队出现年龄断层，后继无人啊。”
    “难道你们想靠这批人统治万世？”
    “不可能的，你们自己想想，这样的军队战斗力能维持多久？”
    霍甘听后，不知如何回应。
    他是文官，不懂领兵。
    但即便是文官，听苏门达西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军队的问题。
    这话本不在苏门达西的计划之内。
    可霍甘一问，他不吐不快。
    尤其看到李元芳那副谄媚样儿，没怎样就被明军吓得腿软。
    他若不挑明一二，这大明天子怕真把他当成软柿子了。
    霍甘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望向朱元璋，求助于他。
    然而朱元璋被苏门达西这话震住了。
    若非对方指出，他差点被自豪冲昏了头。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问题？
    大明的青年都去哪儿了？
    军队里怎么鲜见青年的身影？
    莫非真是咱们的小孙子说对了？大明朝的军户制度确实有漏洞，没法保障军队长期稳定发展啊。
    这时候，朱元璋已经在心里头批评自己了。

 第54章 下雨的吉日？

    以前没遇见朱政之前，他觉得自己当个皇帝还算合格。
    虽不敢说英明神武到能遥控千里，但也算是勤勉尽责。
    可自从碰上朱政，他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里做错了？
    军户制度若是有毛病，那其他的决策呢，是不是也都出了岔子？
    他仿佛有点摸不着治国的门道了。
    ……
    等到四十八卫全部过完城楼，轮到各地藩王的部队进行军演。
    按老规矩，第一波接受检阅的应该是太子的六卫。
    但因太子不幸去世，就由皇长孙朱允炆代为出场。
    于是，朱允炆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东宫的三百名卫士踏入军演场，走过城楼的时候，城楼上的文武官员们个个都议论纷纷。
    这政治信号太明确了，看样子皇上还是挺看重太子这一脉。
    说不定皇上会立皇太孙为储君呢。
    而且，朝堂里早就风传，说皇上诏书都拟好了，要封皇太孙，但不知怎的，后来就没下文了。
    如今见皇长孙朱允炆代太子朱标第一个受阅，大臣们隐隐猜到皇上的心思。
    可能皇上会在军演结束后颁布诏书，正式立皇长孙朱允炆为太子。
    台下观看的朱棣望着体弱的侄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老爷子是瞎了吗？
    那么多皇子，他一个也不中意，偏要把这个废物当宝贝。
    难道就因为他是老大、长孙？
    父皇啊！
    你怎么就把嫡长子继承制看得那么重，难道才华就不重要吗？
    朱棣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满肚子话想跟父皇说，甚至想当面教训老爷子一顿，诉说自己这些年的苦楚。
    然而，当他无意间望向城楼上的龙椅时。
    眼神变得闪烁，刚刚的怒火瞬间消失了。
    没办法，尽管他已经成人，但老爷子的威严并未因他的成长而减退。
    哪怕他心里怒火中烧，对老爷子有再多不满。
    他也不敢对老爷子出言不逊。
    “洪上师。”
    “本王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洪季肖闻言叹了口气。
    “殿下，若真忍不了，那就放手一搏。”
    “这次军演，殿下全力以赴，展现您的英姿。”
    “若真惹皇上不快，贫僧也会陪在殿下一旁的。”
    朱棣闻言，眼眶瞬间泛红。
    “多谢上师。”
    “殿下言重，为殿下排忧解难，本就是贫僧的分内之事。”
    朱允炆带领的卫队经过城楼时，霍甘立刻留意到了。
    他见朱允炆的卫队气势昂扬，士兵动作整齐划一。
    心中稍微有了点底。
    “苏门达西，你看这是我大明朝皇长孙的队伍，你觉得如何？”
    苏门达西瞥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队伍还行，纪律严谨，不过你这皇长孙也太弱了，恐怕连一阵风都经不起。”
    霍甘起初还挺得意，一听他对皇太子如此评价，顿时大怒，正想呵斥。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
    龚轩忙用手遮脸，待风过后。
    他手放下时，却被楼下的景象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场突来的风虽没吹乱卫队阵型，但太子六卫的旗帜已东倒西歪。
    而且朱允炆骑的马受了惊，开始焦躁不安，不再受控。
    朱允炆并不擅长骑射，这次军演特选了最温顺的马作为坐骑。
    但即使是再温顺的马受了惊，也不可能马上安静下来。
    只见那马前蹄腾空，朱允炆直接被甩落。
    苏门达西目睹此景，自个儿大笑起来。
    “还真让我给说着了。”
    “你这皇长子，果然连一阵风都挡不住。”
    朱元璋站在城楼上，一边担忧孙子是否受伤，一边对苏门达西的幸灾乐祸感到愤怒。
    见苏门达西如此乐祸，朱元璋恨不得立刻处置了他。
    好在朱允炆并无大碍，迅速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自然也没再骑马，就这么步行完成了军演任务。
    这也算没让朱元璋太过失望。
    毕竟这孩子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掉了链子。
    “传太医，去瞧瞧朱允炆，别有什么暗伤。”
    “是！”
    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应声而去，找太医去了。
    虽然军演中出现了这个小插曲，但军演仍在继续。
    只是，这天气却变了脸。
    从那阵风过后。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副即将下雨的模样。
    朱元璋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今日的吉日可不是随意选的，是钦天监精心推算的。
    结果这算哪门子吉日？
    下雨的吉日？
    一群饭桶废物。
    紧接着太子府六卫之后出场的是秦王朱樉的军队。
    不同于卫所兵老旧的装备，秦王的士兵装备精良得多。
    他们的盔甲和武器在大明都是最先进的。
    当秦王的三百士兵气势磅礴地通过城门楼时，城楼上的文武官员顿感压力山大。
    此刻，苏门达西也不敢太过炫耀，不禁对秦王军队发出感叹：
    “这兵器装备真是精良啊！如果大明朝的军队都有这样的水平，那我们草原民族恐怕就没机会翻盘了。”
    霍甘一听苏门达西这么说，立刻得意洋洋起来。
    但暗中观察的朱元璋，听见这话，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对太子之死一直耿耿于怀。
    太子临终前，最后一站是去了秦王的封地，回来后还说了不少秦王的好话。
    尽管之后发生了一些事，让太子与朱元璋之间有了些嫌隙，但这并不妨碍朱元璋仍然怀疑秦王与太子之死有所关联。
    他不相信朱标作为一个成年人，会仅仅因为落水就丧命。
    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只是太子死后，他把太子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点线索。
    但一向雷厉风行的朱元璋，做事从不依赖证据。
    他要除掉人，还需什么理由吗？他心中只有一杆秤——太子之死，谁最得益。
    现在看来，太子去世后，身为老二的秦王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仅凭这一点，朱元璋就不得不怀疑他。
    于是，当他看到朱爽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模样时，朱元璋气得牙根痒痒。
    早晚有一天，他要除去这个不孝子，让他到地下向自己的儿子请罪。
    秦王之后，是晋王朱棡，那个厚着脸皮要和朱政称兄道弟的老顽童。
    朱元璋看着这个憨儿子，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第55章 高天铁卫

    在众多儿子中，他还是挺喜欢这个老三的。
    毕竟，这个儿子虽非最杰出，但性格讨人喜欢，也能守住边疆，偶尔教训一下草原上的敌人，彰显国威。
    而且，老三识时务，懂得分寸，只是在吃上比较讲究。
    但在边疆那种条件下，就算再讲究，又能讲究到哪里去？因此，朱元璋对朱棡总是另眼相看，甚至有些溺爱。
    朱元璋就是这么偏心。
    两位皇子，走下城墙，接受检阅，同样挥手致意。
    朱元璋看朱爽，觉得对方别有用心，笼络人心；可看朱棡，只觉对方性格淳朴，礼貌周到。
    紧跟朱棡之后的，是燕王朱棣。
    尽管朱棣心中万般不甘，但他在内心斗争无数次后，还是遵循了洪季肖原先的建议，选择低调行事。
    当朱棣率领的卫队经过城楼时，他目视前方，神情严峻，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手下的士兵也是如此。
    这让朱元璋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儿子不是很能打，也很爱表现吗？今天为何一反常态？不仅武器装备老旧，显然已使用许久，就连受阅的士兵也表现平平，毫无亮点。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正当朱元璋还摸不着头脑时，一贯随性的苏门达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可是苏门达西首次展现出这样的神情。
    即便是刚才面对大明最精锐的队伍，他也没这样。
    霍甘回头看了看朱元璋的表情，随即转身问苏门达西：
    “苏门达西，你对燕王的队伍为何如此认真？”毕竟在草原长大的苏门达西，草原人尊崇强者，即便强者刻意隐藏实力，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燕王与其他藩王不同，我们草原人的未来，可能与此人息息相关。”
    “虽然燕王军队的武器不是最先进的，铠甲也不是最新的，但他对我们草原人的威胁却是不容忽视的。”
    听了这番评价，朱元璋对自己先前的看法有了一丝动摇。
    如果皇孙中没有合适人选，似乎朱棣也不错。
    但这念头在朱元璋脑中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太久。
    首要原因是他对太子感情深厚，其次是他始终坚持嫡长子继承制不动摇。
    他也清楚，嫡长制对其他皇子不公，也无法确保选出的储君是最优秀的，但这样做至少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兄弟相争。
    朱元璋是从国家大局考虑，着眼于长远的传承问题。
    他现在可以册立一位有才能有德行的皇子为太子，但等到他百年之后呢？大明将来的继承人又该依据什么标准来选拔？要知道，为了能继承大统，他们会隐藏本性，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
    所以那些评判标准都不够准确。
    而嫡长制则无需有这样的纠结，谁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太子之位自然归谁，其他人也就不用多想。
    燕王朱棣入场后，天空更加阴沉，乌云压得更低，大雨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待所有藩王亮相完毕，积蓄已久的雨点终于倾泻而下，这场雨来得迅猛，打得人睁不开眼，视线瞬间模糊，雨水带走体温，被淋者冻得瑟瑟发抖。
    此时，所有藩王的军队都暴露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下。
    城墙上下，一片忙乱不堪的景象铺展开来。
    城墙上，官员们争先恐后，离开原先站位，四下寻找避雨之地。
    城墙下面，藩王的随行队伍，在倾盆大雨中，迷失了方向，检阅的事早已抛诸脑后，个个往城墙脚底奔，尽力躲避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
    当然，也有不为所动之人。
    城墙高处，使者苏门达西安然端坐椅上，稳如磐石，目睹藩王军队的混乱，忍不住嗤笑出声。
    “大明朝的军队，竟是这等模样？”
    “想当初，大明勇士能在箭雨中往来自如，毫无畏惧。”
    “一场暴雨，就弄得他们如此狼狈不堪。”
    “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苏门达西的讥讽传入耳中，城墙上群臣虽怒，却无言以对。
    因他所说非虚，无论正受检阅、已检阅完或待检阅者，皆乱成一团，有的高举盾牌，有的挤成一团，还有的四散奔逃，令大明颜面荡然无存。
    特别是武将蓝玉等人，见到大明军队如此表现，面红耳赤，恨不得寻个豆腐一头撞死。
    昔日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的场景历历在目，对比眼下这群东躲西藏的士兵，只觉该当严惩。
    朱元璋此刻脸色复杂多变。
    这就是他引以为豪的大明军队？何时变得如此不堪？
    区区一场暴雨，竟使他们这般难堪？
    若是敌人炮火，他们还能否勇往直前？
    正当众人羞愧难当时，城墙下响起阵阵响亮的口号：
    “一二一！”
    “一二一！”
    “敬礼！”
    “高天铁卫，守护大明。”
    “大明神威，威震九州。”
    “不服来战，战无不胜。”
    “一二三四！”
    一支队伍自正阳门东侧缓缓而来，列队整齐，少年士兵们年约十七八岁，口号震天响，朝观礼台迈进。
    他们的到来，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之前躲雨的藩王军队，见这群年轻得多的卫兵在暴雨中坚持演练，面露羞愧，纷纷重新振作，回到演练场上。
    本端坐其位的苏门达西，见这群少年冒雨而出，惊得站起身来。
    这是他前所未见的军队。
    即便是曾与他对峙的燕王朱棣之军，他也不过略显重视，从未想过站起。
    而这群少年，却让他坐立不安。
    他预感，这群少年军人的前途不可估量，且将对草原构成巨大威胁，轻则俯首称臣，重则灭族之灾。
    座中端正坐着的蓝玉，对着散乱躲雨的官员厉声喝道：
    “都给我回原位坐好！”
    “孩子们都能顶着暴雨演练，你们算什么样子！”
    蓝玉训斥完毕，转头望向城墙下的演练场，一脸得意。
    “还是我外孙有出息，真为你骄傲。”
    “你这一出手，就把竞争对手全比下去了。”
    “这组织，这口号，怕是朱老屠夫嘴都笑歪到后脑勺了。”
    蓝玉心中暗自自豪，眼角偷偷扫向穿着便装混于群臣中的朱元璋。
    可惜，只能窥见一侧身影。

 第56章 只为引起我的注意？

    蓝玉的好奇心未得满足，心里如猫抓般痒痒。
    朱元璋心中波澜壮阔。
    望着暴雨中镇定自若的朱政，朱元璋激动得全身颤抖。
    那是他的长孙啊。
    这孩子，从未让他失望。
    朱元璋期盼朱政能有出色表现，但这
    “出色”，仅是希望他能与其他军队保持相近水准，别差距过大。
    未曾想，这小子直接给了他一份大大的惊喜，还把其他军队比了下去。
    尽管这群少年年纪尚小，实战经验缺乏，军事素养亦显不足，但那份坚韧、果断及面对突变的冷静沉稳，令人赞叹。
    这已具备了成为强军的首要条件。
    未来，值得期待。
    假以时日，两年的成长积淀，再历战火洗礼，他们定将成为大明军队的精英。
    苏门达西被这支卫队的风采深深吸引，不自觉踱至城墙边缘，透过缺口向外望去。
    满面疑惑地问：
    “霍大人，这支卫队是什么来头？为何我从未听闻？”
    霍甘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朱元璋打断：
    “这是我大明高天卫。”
    苏门达西已被眼前的卫队牢牢吸引，未转身，又问：
    “这支部队应是训练有素，时日不短了？”
    “气势非凡啊。”
    朱元璋听此言，笑意更甚。
    “高天卫，新成立不久的队伍，”
    “至今不足一月。”
    “这些年轻的战士，集训不过二十来日。”
    “当真？”
    苏门达西得知详情，比初见时更为惊讶。
    “何以不信？”
    “论练兵，我也有几分经验。”
    “二十几天能达到这种效果，我实难置信。”
    他们的对话，西南官员们听得真切，同样震惊不已。
    二十几日，将新成立的卫队训练至如此程度，即使是他们也难以置信。
    别说那动作一致、口号响亮。
    单是他们在暴雨中的应对，就足以震撼人心。
    若非主将手段高明，其下士兵岂会如此服从，甘心冒雨，完美完成整场演练？
    因此，对于朱元璋的回答，他们心中依旧保留几分疑虑。
    尽管心存疑虑，但这丝毫不减高天卫在他们心中激起的好奇与好感。
    正是这群少年军的出现，才勉强帮他们挽回了些许面子。
    若非他们的横空出世和精彩表现，大明军队的脸面可就丢了个干净。
    更让人感到好奇的，是高天卫那一套独特的表演方式：行礼、喊口号、集体注视，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让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兵部尚书常茹激动不已，深受启发，决心研究并推广这种新式操练法。
    而此时，已返回驻地的朱棣目睹了高天卫的卓越展示，内心不禁生出一丝警惕。
    洪季肖先前提醒他对高天卫多加留意，他并未当回事。
    但经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礼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支由半大孩子组建的卫队。
    抛开体能不谈，仅是他们在暴风雨中仍能镇定自若，完美完成演练，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无法小觑。
    朱棣久经沙场，深知优秀军队应具备何种素质：士兵或许愚钝、怯懦、懒惰，但军令必须如山，否则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毫无威严。
    刚才暴雨突至，就连自己的骑兵队都略显慌乱，而这群少年兵在主将带领下，却秩序井然，专注于演练，这让他不得不警觉。
    同时，他也对这位主将产生了好奇。
    “查一查，这支卫队的主将是何方神圣？”朱棣话音刚落，身边的朱高炽上前施礼回答：
    “父王，儿臣知晓，那位卫队的指挥使名叫朱政，上任才一个月，手下的兵都是临时凑的，全是新手。”朱高炽与朱政的交锋中吃了亏，还赔上了两千两银子，心疼不已。
    “他才当了一个月指挥使？这些兵也只训练了一个月？”
    “确切说，训练不足一月。”朱高炽补充道。
    朱棣闻言，内心波澜起伏。
    起初对朱政只是好奇，现在则满是钦佩。
    “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若能为我燕王府所用，实乃大幸。”朱高炽闻言，忍不住继续说：
    “父王，将三弟捆绑吊在旗杆上的正是此人。
    而且，他因二弟一箭救了三弟，就把二弟也绑了，还威胁我要两千两银子。”朱棣一听，喜悦之情瞬间转为怒火。
    “这是明摆着不给我燕王府留情面啊！”洪季肖在一旁嘿嘿笑道：
    “殿下，您认为怎样做才能最快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呢？”朱棣初时不解，片刻后恍然大悟。
    “你是说，此人是有意为之，只为引起我的注意？”洪季肖微微点头。
    “和尚推测，那位指挥使正是此意。
    若真有本事，性情傲些又有何妨？”
    “本王明白了，多谢洪上师指点。”看着苏门达西因高天卫的亮相而不安，朱元璋心中畅快无比，这份喜悦甚至超越了前线传来的捷报。
    他觉得，只有把蒙故彻底踩在脚下，大明朝才能长远地兴旺发达。
    要是一不小心让蒙故翻身农奴把歌唱，大明朝可就要面临天大的麻烦了。
    因此，他特别担忧大明朝将来能不能完全制服草原上的那个凶悍家伙。
    不过，瞧见苏门达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儿，他心里多少舒坦了点儿。
    整个人感觉格外痛快。
    这时候，朱元璋不再遮遮掩掩，大模大样地走到苏门达西跟前。
    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朱元璋刚一动，旁边的蓝玉立马就留意到了。
    他撇撇嘴，心里暗暗嘀咕：
    看来我外孙的能耐，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呢，瞧把这朱老屠户给得意的。”
    这时候，蓝玉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特想知道这位朱老屠户对外孙的评价，毕竟这事儿关乎外孙将来能不能接掌江山。
    “苏门达西，你对我们这支少年军队有什么看法？”
    苏门达西这才发现朱元璋就在旁边，连忙弯腰行礼：
    “陛下，您这支少年军，虽人数不多，却能让大明看到希望之光。”
    “斗胆说一句，它会让蒙故想打败大明难上加难。”
    “但我们草原儿女绝不轻言放弃。”
    “总有一日，我们草原人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

 第57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如果换在早些年，朱元璋听到这话，怕是要二话不说就把苏门达西拖出去解决掉。
    但现在不一样，朱元璋一听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还真是草原上来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挺爽快。”
    “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你们蒙古那边，不是已经输给咱们大明一次了吗？”
    “那我们就让你们每次都成为大明的手下败将好了。”
    苏门达西面对朱元璋毫不掩饰的挑战，半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一脸的倔强。
    “来。”
    “就算刚才那些少年军表现不错，颇有大将风范。”
    “但他们终究只是卫所里的兵，再厉害也代表不了什么大局。”
    “而且这只是军事演习，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上。”
    “说明不了真正的战斗力。”
    “如果他们在实战训练中也同样出色，我才会承认他们是真正的战士。”
    “不然，不过是好看不中用的装饰品罢了。”
    苏门达西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高天卫的士兵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就算他们现在看起来不错，但毕竟不是实战。
    到时候的表现，谁又能预测呢？
    如果他们真的表现不好，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顺带嘴上讽刺一下大明皇帝，出出心中的怨气。
    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
    当然，要是现在就惹怒了皇帝，让他对那将领产生不满。
    直接治罪处理掉。
    那就更是求之不得了。
    “这……”
    朱元璋一听这话，心里明白苏门达西是在激他。
    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想知道高天卫的实际表现如何。
    但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这队伍成立不久。
    训练的时间更是短。
    朱政能把这支新队伍训练成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
    但在军队实战这方面，朱元璋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事实上，这高天卫属于火器部队。
    火铳用起来简单。
    但也得几个月熟悉和练习，才能勉强完成前期的装药工作。
    说到瞄准射击，那需要更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做到精确。
    所以先不论高天卫这二十多天里有没有接受过火铳手的训练。
    即使接受了，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迅速装弹并精确射击。
    因此，对于苏门达西的挑衅，朱元璋只能假装没听见。
    “实战的事，咱们可以先放一放。”
    “大伙儿忙活一上午，也该歇息一下，吃个饭。”
    “至于要不要实战演练，咱们饭后再说。”
    苏门达西见状也不再坚持。
    “一切听皇上的安排！”
    城墙上下的众人正忙着吃饭休息时，朱元璋悄悄带着小五溜达到了朱政的驻地。
    “乖孙子！”
    “你表现得很棒，爷爷脸上有光啊。”
    朱政正吃饭呢，突然见到朱元璋，也开心起来。
    “元爷爷！”
    “您怎么来了？”
    “您吃过饭了吗？一起吃点。”
    “行，就蹭你的。”
    “给我拿副碗筷来。”
    朱政麻利地给朱元璋端来一罐午餐肉，还有几个肉粽子。
    “元爷爷，随便吃点！”
    “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改天您有空，直接上我家，我一定好好款待您。”
    朱元璋看了看午餐肉，又瞅了瞅粽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又是肉又是饭的。”
    “还说什么粗茶淡饭。”
    “你知道吗，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哦。”
    “咱们大明保卫国家的将士，每顿都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
    “那该有多好。”
    “你小子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欠揍！”
    说着，朱元璋放下筷子，在朱政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朱政也没躲，尽管挨了打，却还傻呵呵地笑着。
    “元爷爷！”
    “您刚才是不是也在城楼上看？”
    “那您看到我们的表演了吗？特别是我们高天卫的三段劈枪。”
    因为明朝的火铳和后来的枪长度相近，朱政就照搬了三段劈枪的动作。
    先是前推枪，握枪，接着右手反握，最后劈枪甩头。
    朱政稍作调整，把它融入了演习之中。
    其实城楼上的人们都看到了，虽然有点不解，但无不感到震撼。
    朱元璋自然也看见了，不过这会儿就想逗逗朱政。
    “你说的那三段啥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朱政一听，放下碗筷，抓起身边的家伙，演示了一遍。
    朱元璋一看，乐得像个孩子。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你这表演不错，你都不知道。”
    “你们三百人整齐划一地做出这动作，”
    “那些外国使臣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效果那么好？”
    朱政还有点不相信。
    “元爷爷，那些外国使臣也在？”
    “他们长什么样？”
    “都有哪些国家的？蒙古的来了吗？朝鲜的呢？还有别的吗？”
    朱元璋难得见到朱政如此好奇，自然是有问必答：
    “对，来了不少外国使臣。”
    “长相嘛，都差不多。”
    “特别是蒙古那个，演习开始时还傲得很。”
    “结果你们一出场，他彻底服气了。”
    “对了，你们实战操作怎么样？”
    “能不能发挥火铳的最大威力？”
    “苏门达西可是将了咱们……咱们皇上一军，说想看你们实战。”
    朱政一听，这正是他想要的机会。
    之前他还愁这演习展现不出高天卫的真正实力呢。
    于是他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
    “绝对没问题。”
    “这些都简单，练两天就成。”
    “我们练了二十多天，正好可以拿出来亮亮相。”
    “放心，绝不让皇上失望，也给您争争光。”
    朱元璋听了朱政的话，嘴角微微一扬，并没有接话。
    他只觉得朱政在吹牛皮。
    朱元璋的天下是靠拳头打下来的。
    他对火铳这玩意儿的厉害一清二楚。
    玩转火铳，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说它简单，那是因为跟弓箭比起来。
    毕竟，要成为个像样的弓箭手，没个三年五年可不成。
    但要精通火铳，花的时间就少些。
    因此，大明朝决定给将士们装备火铳。
    战场上，蒙古的远距离弓箭，让大明吃了不少苦头，偏偏大明又缺少足够的弓箭手去应对。
    所以，朱元璋退而求其次，用了技术上还不怎么到家的火铳来解决问题。

 第58章 极好的开始

    火铳的毛病也很突出，射程短。
    还爱受潮，保存得格外小心，碰到怪天气，点个火都难。
    “太好了！”
    “咱们的小孙子真是有志气。”
    虽然朱元璋不信朱政的话，但他也不想当面拆穿，让朱政下不来台。
    于是，朱元璋酒足饭饱后，在和朱政的欢声笑语中离去了。
    朱元璋走在回家的路上，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和这小子深谈过好几次，每次交谈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为他实在摸不透这孩子的脑瓜子里装的是啥？
    甚至这孩子对于国家政策和管理的想法比朝廷里的那些大臣还成熟。
    不过今天，朱政也露出了小孩本色，原来他也好奇。
    也有不懂的东西。
    这一刻，朱元璋很欣慰。
    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否则他都要疑惑，这家伙莫非不是凡人？
    朱元璋悄悄地来，悄悄地去，非常谨慎，尽量别让人瞧见。
    当然，除了蓝玉。
    蓝玉一直在城楼留意着朱元璋的动静。
    所以朱元璋一离开，他就发现了。
    当他发现朱元璋和朱政汇合时，蓝玉激动极了，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线。
    他是真心为朱政感到高兴。
    朱屠户能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还找朱政。
    说明朱元璋真的很看重这孩子。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蓝玉透过城楼的缝隙眯眼看着朱政。
    心中暗暗立誓。
    只要朱屠户认下这孩子，承认是自己的亲孙子。
    他蓝玉必将倾尽全力，为这孩子排除万难，助他登上王位。
    以此告慰他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
    若朱屠夫另有他人选，他蓝玉就是拼死也要阻止。
    到时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朱元璋宣布大明军队将进行实战演练。
    与早上的流程大致相同。
    首先入场的是金陵城的四十八卫，他们完美展示了骑兵的雄姿。
    通过劈砍、冲锋等动作，尽显骑兵应有的威风。
    现场布置了稻草人。
    士兵们只需对这些稻草人挥刀即可。
    就算只是稻草人。
    当所有士兵整齐划一地砍向它们，稻草碎屑四溅，场面也是相当震撼。
    就算场地有限，战马的跳跃、飞驰依然激动人心。
    让人不禁想象这些战马踏入战场的英勇模样。
    骑兵之后，步兵登场，带来了另一番风味。
    只见一列列长枪兵，口中高喊嘹亮的口号，步伐稳健，一挺一刺。
    杀！
    杀！
    杀！
    喊杀声直冲云霄，传到了城楼上的每一个人耳中。
    各国使节都被这气势震撼。
    尤其是草原人，最让他们头疼的就是这壮观的长枪兵。
    大明的长枪兵阵一旦摆开，他们的骑兵军团便几乎无力抵抗，损失惨重。
    尽管如此，他们的士兵还是要硬着头皮冲锋。
    否则，长枪兵将如摧枯拉朽般直捣黄龙。
    草原人若用远程射箭抵御，大明士兵便会举起巨大的盾牌。
    挡在长枪兵前，把他们保护得密不透风，减少伤害。
    然而，一旦草原人的骑兵突进，长枪又能穿透盾牌，直击敌人。
    草原人面对大明步兵方阵，只能以必死之心去抵抗。
    因此，大明的步兵方阵一出现，草原人就得承受数倍的损失来抵挡。
    并且，长枪兵的训练简便快速。
    相比之下，他们损失的精锐骑兵培养却需时日久。
    两相比较，草原人实在是头痛欲裂。
    步兵方队之后，是大明独有的火器营。
    火器营登场，苏门达西脸上掠过一丝不屑。
    草原人根本没把这火器营放在眼里。
    在草原上，不论是大炮还是火铳，都无法发挥最大效能。
    拿大炮来说，最适合攻城。
    但在草原上，根本没有城池可攻。
    用大炮对付人，既费劲又效果不佳。
    苏门达西有经验，只要他们的骑兵分散突击，突破炮火，进入明军后方，明军便束手无策。
    至于火铳。
    苏门达西暗自希望，明军全靠这玩意儿作战。
    这东西说是鸡肋都算抬举。
    “这不是大明的火器营吗？”
    “快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玩意儿的威力，”
    “看看究竟有多少能命中目标。”
    苏门达西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
    因为火铳不但射速慢，准头也差得离谱。
    他们草原人射箭追求正中靶心。
    而大明的火铳，能打到靶子上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阴郁。
    他也清楚火铳技术尚不成熟。
    城楼下“砰砰砰”的枪声响起。
    火铳手开始射击弹丸。
    但显然，命中率并不高。
    这样的展示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
    加上刚才苏门达西的冷言冷语。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面露尴尬。
    苏门达西轻松地站在城墙上，观看了火器营的演示后。
    脸上嘲讽之意更甚。
    “哈哈哈！”
    “这次火炮营进步明显啊。”
    “至少靶子上有了弹痕。”
    这话一出口，明朝的文武官员们恨不能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他们看向苏门达西的眼神里，满满的不友善。
    可苏门达西作为访明使臣，动他一根汗毛都不行。
    毕竟两国已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动了这位，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当朱元璋脸色阴沉，想快点结束火器营的演示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来报：
    “皇上！”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请求进行军演。”
    “他说大明火器的真正力量远不止这些。”
    朱元璋一听这话，心里颇感欣慰。
    单是瞧瞧他孙子这份荣誉感，就让他很满足。
    “有这份信心是好的，至于这表演……”
    朱元璋寻思着找个理由，推辞掉朱政的请求。
    可话没说完，就被苏门达西打断了。
    “皇上英明。”
    “这位高天卫指挥的不就是上午顶着暴雨完成军演的卫队吗？”
    “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相信这次也会有惊喜，就给他们个机会。”
    苏门达西自然不是出于好心，他对火枪的弱点一清二楚。
    他这么做就是要让这大明天子丢脸。
    其他大臣，尤其是那些文官，不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
    此刻，他们急于寻找机会挽回明朝的面子。
    见高天卫主动请缨，他们也想搏一把。

 第59章 真男儿的志向所在

    “皇上！”
    “既然高天卫这么有自信。”
    “那肯定准备充分了。”
    “就给他们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朱元璋望着跪在地上的臣子和外国使节，心中犹豫不决。
    朱政屡次给他带来惊喜，这次他也好奇。
    但他同样明白火枪本身的诸多缺点。
    不管谁来操作，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今日这场合不对劲。
    一旦失败。
    朱政以往带来的所有惊喜。
    都会被这次失败的阴影所掩盖。
    朱元璋不愿见到这种局面。
    所以他不敢草率做决定。
    但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他最终答应了。
    尽管他不认为高天卫能改变结果。
    但他想，也许朱政真的需要经历一次失败。
    再退一步讲，就算朱政失败了。
    他也可以观察朱政面对失败时的应对。
    作为祖父，他可以在旁给予指导。
    对于大明的储君而言，可以有不足，但不能盲目自信，一切都需立足现实。
    一次失败可以找出原因，重新振作。
    但盲目自信，早晚会使整个国家走向毁灭。
    因此，即便朱政这次军演可能失败，甚至可能让大明蒙羞，朱元璋还是同意了。
    随后，高天卫全副武装带着火枪步入演练场。
    “一二一！”
    “一二一！”
    “立正！”
    “向左向右看齐！”
    “齐步走！”
    “向右转！”
    “踏步！”
    “立正！”
    “稍息！”
    “立正！”
    “报数！”
    “一二三四五……”
    高天卫独特的入场方式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城墙上的外国使节和大臣左顾右盼，满脸疑惑。
    都盼着有人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但显然没人知晓。
    不论是口号还是报数，对他们来说都是头一遭。
    城墙上的将领们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立刻领会了其中的门道。
    这是一种简化版的点名方式嘛。
    蓝玉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认真看。
    外行人看热闹就行了。
    但作为沙场老将，他很清楚这种做法的深意。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争分夺秒。
    用这种方法集结部队，能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出征人员是否齐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能想出这办法的人绝对是个人才。
    再进一步说，若每个卫队都是固定编制。
    每个卫兵有固定位置，一旦有人缺席。
    就能通过相互监督的方式。
    迅速发现空缺，既省时又高效。
    朱政哪有空管别人怎么想。
    高天卫此时已完成报数。
    “报告指挥使，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全员到齐，请指示。”
    “稍息！”
    朱政一声令下，高天卫三百人动作整齐划一，右脚斜向上迈半步。
    这一举动就让所有人看呆了。
    朱政麾下的高天卫在军演中搞出的操作实在太多，令人目不暇接。
    此刻，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说之前众人惊叹的是高天卫的声势浩大。
    那么这次打动他们的则是那些细微之处。
    因为在做出稍息动作的那一刻。
    三百卫兵仿佛合为一体，落地的瞬间只发出一个声响。
    而无论横纵，他们都站在同一直线上，毫厘不差。
    就连迈步的跨度都惊人地一致。
    观之令人赏心悦目。
    这群年轻人身上展现出高天卫特有的那种整齐与规范。
    整个队伍呈现出一种别致的美感。
    特别是刚刚退场的火器营，一脸的不可思议。
    离演练场最近的那个小兵，内心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同为火器营，为何他们的精神面貌和出场方式如此不同凡响。
    朱政整队完毕，小跑到握有全场最高指挥权的前军都督佥事鲍仲含面前。
    “报告都督，高天卫整队完毕，请指示。”
    鲍仲含也是头回见这架势，听了朱政的话，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他历经多场军演，经验老到。
    不久便反应过来，没掉链子。
    “朱政接令！”
    “前方设靶，高天卫自行射击。”
    鲍仲含略显兴奋，虽然首次见识这种组织形式。
    却让他对军队的认识又提升了一档。
    竟然真有卫队能把动作做得如此整齐划一。
    说起来还真挺养眼的。
    老实说，其他卫队，哪怕是皇帝亲临检阅，也难免有些小兵东张西望。
    但这在高天卫中从不曾发生。
    他们的每个卫兵都精神高度集中。
    一声令下，全员行动，真真切切地体现了军令的不可违抗。
    这样的特质，是每个将领梦寐以求的指挥力。
    而朱政的主动互动，让韩正感觉自己仿佛也是高天卫的一员，心里美滋滋的。这么顶尖的团队，谁不想加入呢？
    他心中闪过一丝遐想：如果自己不仅仅是下令的人，而是成为他们中并肩作战的一员，那该多好啊！这才是真男儿的志向所在。
    朱政领命后，迅速传达指令：
    “左边排头作为基准，射击队形分散开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高天卫的三百人迅速响应。
    原本密集的队列如同花朵绽放，以拳头大小的距离瞬间散开。
    待距离适宜后，他们微调各自的位置，最终整队再次变得井然有序。
    此时，所有人原地踏步，脚步声从杂乱转为统一，汇成同一节奏。
    “立正！”
    尽管队列变得稀疏，但行列间保持着一致间距，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直线。
    这样的变化，身处下方可能不易察觉，但从城楼上看下去，却是极为壮观，令人心旷神怡。
    城楼上的众人纷纷为之赞叹，蓝玉更是激动，一拳砸在城墙上，一块砖随之脱落。
    朱元璋听到声响，斜眼看了蓝玉一下，并非责怪他损坏城墙，而是不满于蓝玉的躁动，干扰了他观赏演练。
    蓝玉低头查看那碎砖，心虚地说：“这不关我事，砖头也太不禁打了，造砖的人该负责任。”
    明朝每块城墙砖上都刻着工匠的名字，这是胡惟庸提出的办法，旨在防止敷衍塞责。
    朱元璋对这一点了然于胸，至于工匠的处理，自然是由皇帝定夺，哪是武将能置喙的。
    “安静些，难得一见高天卫的展示。”
    “皇上，微臣知错，接下来一定静观。”

 第60章 速度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蓝玉，在朱元璋面前却像只温顺的小猫，毕竟朱元璋变脸比翻书还快，从不留情面，哪个武将敢在他面前放肆？
    尽管朱元璋对蓝玉诸多挑剔，连封号也改成了“安”国公，既打了脸，又是敲打，但此刻，朱元璋的孙子正在演练。
    他朝蓝玉勾勾手指：
    “蓝玉！”
    “你觉得咱大明的火铳如何？”
    蓝玉暗想：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想当初，各类武器在我手里都是信手拈来。”
    心虽如此，蓝玉还是给出了中肯评价：
    “启禀皇上，大明的火铳潜力不小，但精准度欠佳。”
    “比如说，连发十枪，即使仔细瞄准，也难保有一发能中靶心。”
    “臣此言，皇上应当明了，我们的火铳实则效能有限。”
    “唔……”
    朱元璋未料到火铳的弊端如此之大。
    “那上了战场，这些火铳能派上用场吗？”
    蓝玉接道：
    “有用，但使用有技巧。”
    “关键是人多势众。”
    “比如，给一千士兵配备火铳，同时射击，即便精度低，众多枪口齐发，总能击中几个目标。”
    “即便不能伤人，也能惊马扰敌，拖慢敌人行动。”
    “火铳声大，也许还能惊吓到战马。”
    “总之，多少有些作用。”
    朱元璋听了，始觉惊讶，没想到火铳竟是如此用途。
    幸好蓝玉补充道：
    “火铳虽不够准，但若数量充足，总有成效。”
    “而且培训周期短，容易上手，个月强化训练即可投入实战，灵活性强。”
    朱元璋这才点头：
    “确有可取之处。”
    蓝玉说：“这孩子看着眼熟。”
    朱元璋得意笑道：“谁说不是呢。”
    “初见这孩子时，我大吃一惊。”
    “幸运的是，老天让我遇见了他。”
    “这不仅是大明之福，也是你们蓝家的大幸。”
    蓝玉闻言，心跳加速：
    “皇上，这孩子莫非……”
    朱元璋神秘一笑：
    “先看表演，此事我们以后再谈。”
    然而，蓝玉再无心思观演。
    朱元璋虽话不多，但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特别是‘蓝家之幸’那句……”
    难道朱元璋改变主意，不再要他的命，想让他辅佐老朱家的嫡长孙？
    一想到这可能，蓝玉心潮澎湃。
    若真有此意，蓝玉愿赴汤蹈火，为朱家鞠躬尽瘁。
    正当蓝玉思绪纷飞时，朱元璋高声唤他：
    “蓝玉！”
    “你经验丰富，看高天卫这布阵有何讲究？”
    “好好的队伍为何分成三队？”
    蓝玉暂且按下心中所虑，俯瞰城下。
    只见原本的三百人队列已分为三组，前列的卫兵半跪准备射击，后两排静静等待。
    “这安排何故？”
    “火铳手的队形排列无人指导吗？”
    “在人数本不占优的情况下，还要分散部署。”
    “怎么可能击中目标？”
    朱元璋闻此分析，怒火中烧：
    “这点小事都不教，你是干什么吃的！”
    “还自称大将军，这点都想不明白？”
    “非得事事亲为吗？”
    蓝玉心里委屈极了。
    若非顾虑你多想，我早该频繁前往指导，如此天资聪颖的孩子……
    教给人家肯定特有满足感。
    不过朱屠夫这番话正好给了他个好借口。
    往后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高天卫那儿，指导他外孙学习了。
    就在蓝玉和朱元璋斗嘴的时候，高天卫那边开始放枪了。
    你瞧，头一排的士兵放了一枪，嗖一下退后，排到了最后，紧接着装弹，准备好了。
    那报靶的小兵刚要过去看看情况。
    第二排的士兵呼啦一下冲上来，直接开火，随后退后，又排到最后，接着装弹准备。
    这么来来回回。
    转眼间，三排卫兵轮流换位。
    演习场上枪声不断，响了好一阵子。
    苏门达西本想好的嘲笑话，卡在喉咙里，讲不出来了。
    特别是听到那连绵不绝的枪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到了城墙上，眯着眼睛使劲儿瞅。
    不敢相信地说：
    “咋可能呢？”
    “这不是真的？”
    “他们的装弹速度咋突然变得这么快了？”
    “要是火铳真有这么大的威力，我们草原骑兵还怎么翻盘？”
    可不管苏门达西怎么疑惑，事实就摆在眼前。
    城楼下火铳的枪声还在继续，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们以前和大明打过仗。
    那时候大明的火铳，几乎就只能打一发。
    只要他们的骑兵躲过第一波，大明自己都续不上力了。
    就是因为火药这玩意儿装填麻烦。
    装火药时，要用铁棍一点点把它捣实。
    而且一开枪，火铳里就有火药残留得清理。
    所以开枪之后，得先清渣、装火药、再捣实这三个步骤。
    才能打第二发。
    等那时候，草原铁骑早冲到跟前了。
    所以他们才那么看不起火铳这玩意儿。
    可现在楼下密密麻麻的火力，让苏门达西心里直犯嘀咕。
    要是大明的火铳这么厉害，草原人拿啥抗衡，不如乖乖臣服算了？
    这时蓝玉也被这密集的枪声吓了一跳。
    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火铳效果啊。
    可他捣鼓火器这么多年，也没能搞出这样的改革来。
    朱元璋也是万没想到。
    这密集的火力，别说这小小军演了。
    就是直接拉到战场上，也能把敌人打个人仰马翻，狼狈逃跑。
    “这家伙竟然有这等本事。”
    “难怪他要兵分三部分，就是要达到这种快速轮换的效果。”
    蓝玉听了朱元璋的分析，直摇头。
    “回皇上。”
    “改进的恐怕不止这一点。”
    “臣以前试过，分成三组交替射击。”
    “但效果很有限。”
    “关键在于火药的装填方法。”
    “即便是老练的士兵也要十几秒。”
    “还得多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人瞄准射击，另外两人得装火药。”
    “但你看这高天卫。”
    “三百卫兵，全都是直接开火。”
    “放完一枪，立刻退后，装填。”
    “太离谱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蓝玉把他看到的高天卫的操作和他知道的实际情况一对比，分析起来。
    越想越不对头。
    他实在摸不清这里面的关键。
    “不成。”

 第61章 凭啥呢？

    “我得弄明白。”
    “我得下去看看。”
    蓝玉说着，就往城楼下跑，也不管朱元璋啥反应。
    朱元璋静静地听着蓝玉的自言自语，也没拦着。
    见蓝玉直接冲下楼，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武将风范。
    现在的朱元璋，慢慢地看到了蓝玉身上的亮点。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看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蓝玉。
    觉得他贪心不足，傲慢自大，欺负弱者。
    他自以为蓝玉的罪状一箩筐都装不完。
    所以之前朱元璋一直想除掉蓝玉。
    他觉得连自己都镇不住蓝玉，更别提未来的年轻皇帝了。
    不过自从见到朱政。
    他就觉得留下蓝玉也不错。
    至少这蓝玉最护犊子，有他在，谁敢动朱政一根汗毛。
    朱元璋笑着，再次把目光投向楼下。
    当他透过人群，看到高天卫身边积极指挥的朱政，一脸得意时。
    “这小子。”
    “还真让你办成了，给咱们的惊喜真是层出不穷啊。”
    蓝玉跑到楼下高天卫那里，却发现高天卫被围得严严实实。
    蓝玉一看，全是些熟面孔。
    在这群人中，燕王朱棣、晋王朱棡的反应最为强烈。
    燕王的军队里也装备了火铳，也在和草原人的交战中用过。
    但效果并不显着。
    只能在远距离上占点小便宜。
    火铳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刚才高天卫的表现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他终于见识到了火铳的真正威力。
    高天卫才三百人，就能有这样的效果。
    人数扩到成千上万，那场面得多壮观啊！
    一轮轮枪林弹雨下来，他相信再强悍的骑兵也能被打垮。
    等会儿高天卫表演完了，他得好好和那个叫朱政的小子套近乎。
    他非得搞清楚怎么做到的不可。
    当然，如果能弄到训练士兵的方法就更妙了。
    和燕王不一样，晋王朱棡心思单纯多了。
    他之前就想把朱政收入麾下。
    现在更想把朱政拉拢过来。
    他刚才已经开始琢磨自己有没有适婚的女儿。
    想直接让朱政当他的女婿。
    这种人才得牢牢抓住，藏在家里，不让外人知晓。
    蓝玉见外围三层里三层，毫无空隙可钻。
    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随即，蓝玉一手一个，拎起挡道的几个小兵扔到一边，硬是挤进了人群。
    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时，才发现高天卫已经结束了射击，正忙着清理现场呢。
    蓝玉心里那个懊悔啊，肠子都快悔成青色的了。
    “咋就不早点下来呢？”他心里嘀咕着。
    同时，他也对刚才挡道的几个武将和小兵恨得牙痒痒。
    “这就完了？”他难以置信。
    “不成，这怎么成。”他满心不甘。
    “我连你们怎么装弹的都还没看明白呢！”
    “你们咋就能收工了呢？”
    “赶紧的，再来演示一遍啊。”
    围观众人一听蓝玉这话，纷纷点头附和。
    “对头！”
    “高天卫就这能耐？”
    “这才打了几轮，咋就不行了？”
    “好歹也得打到一百轮嘛。”
    “就这么点花头，看得不尽兴啊。”
    蓝雨一听这话，心里不舒服了。
    “呸！”他不屑一顾。
    “你不过是个后军都督罢了，”
    “在我跟前，你居然敢自称爷爷？”
    后军都督贺宇其一瞅见蓝玉，立刻变成一副谄媚样。
    “哎哟，蓝爷啊。”
    “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贺宇其在蓝玉面前低三下四，毕恭毕敬。
    转身，他又跑到高天卫那边去嚣张起来。
    “你们高天卫眼里没点数吗？”
    “蓝爷刚来，”
    “你们就收摊了？”
    “这不是不给蓝爷面子嘛？！”
    话音未落，蓝玉一脚踹向贺宇其，把他蹬得老远。
    “啰啰嗦嗦的，”
    “烦死了。”
    贺宇其怎么说也是五军都督，被蓝玉当众羞辱，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没办法，他一直是蓝玉的心腹，在蓝玉跟前哪敢造次。
    像刚刚那样被踢了一脚，他还想问问蓝玉，脚疼不？
    蓝玉解决了烦人的贺宇其，径直走向朱政，满脸堆笑地问道：
    “小伙子，能不能再给爷爷演示一遍？”
    “这火铳怎么换药、怎么开火的？”
    被蓝玉踹飞的贺宇其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听到蓝玉语气如此和善，当场愣住了。
    “老天爷啊！”
    “这高天卫的指挥使啥来头？”
    “能让蓝爷这样说话？”
    在场的武将到士兵，无一不惊讶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蓝玉在军队里也是有外号的。
    各种外号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
    但最出名的还得数“蓝阎王”。
    蓝玉的凶狠是出了名的，他下的命令，不需要理由，只许完成。
    否则，他有一千种方法整人。
    因此，大明朝上下没人不怕他。
    如今见他对一个小指挥使如此和气，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众人暗自猜测，这小子到底啥背景？
    毕竟，这家伙对自家孙子都没这么好脸色。
    “小伙子！”
    “爷爷真的很想知道。”
    “看在爷爷面上，再放几枪？让我也开开眼。”
    温柔的声音让大家心头一震，有点懵。
    这还是我们熟悉的蓝阎王吗？
    怕不是替身？
    这老家伙受啥刺激了？
    特别是刚刚被踢的贺宇其，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凭啥呢？
    他一个五军都督，就得挨揍？
    拿他出气，现在对指挥使倒轻言细语的，对自己亲孙子也就这程度了？
    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然而，朱政虽然嘴上拒绝，转头却拿起自己的火铳。
    “虽无法重现百枪齐鸣的壮观给大将军。”
    “但我可以为您解析发射原理。”
    “我洗耳恭听。”
    蓝玉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喜，乐得合不拢嘴。
    这孩子比他爹强，既会做事又会做人。
    朱政手拿火铳，开始细细解说。
    “大将军请看，我高天卫的火铳经过改良。”
    “改进后的火铳比传统的细一些，”
    “尾部还加了木托方便握持。”
    接着，朱政拿出一颗弹丸，是包着纸的火药弹。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高天卫的秘密。”
    “秘密！”二字一出，全场人都竖起了耳朵。
    蓝玉更是直接赶人：“其他人退后，没听见是秘密吗？自觉点。”

 第62章 百发百中

    蓝雨这话一出，大伙儿不乐意了，特别是前军都督佥事鲍仲含，直接嚷道：
    “蓝阎王！”
    “你这就过分了。”
    “我们也是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凭啥不能听？”
    “况且关乎火铳，和我们密切相关。”
    这时，蓝玉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朱政。
    “不能这么说。”
    “这是人家自己研究出来的。”
    “为啥要告诉你？”
    “有我在，谁也别想打这秘密的主意。”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时，朱政拉了拉蓝玉衣袖，补充道：
    “大将军，放心。”
    “他们就算知道原理，也破解不了我的秘密。”
    蓝玉听朱政这么保证，半信半疑地不再阻拦。
    朱政拿起高天卫的火铳，开始装火药。
    “传统火铳配量具，”
    “装火药前得先量好份量，”
    “用铁棍压紧后才能装弹发射。”
    “而我这改进版的不用压紧火药。”
    “关键在于特制的纸张。”
    “可以预先包裹好火药，便于使用。”
    “就像我手上的这些，”
    “规格统一，可以事先准备好。”
    “士兵打完枪，拿出这样的子弹，直接装填就行。”
    “这样做省掉了很多步骤，所以能省时间，连着打。”
    蓝玉赶紧追问：“小伙子，你打完后，枪膛里的渣子咋办？”
    朱政没直接答，而是举枪对着远处一个好好的靶子，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后，十来米外靶子上，清清楚楚多了个弹孔。
    蓝玉一看，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这小子竟然打中了，运气也太好了！他可从不相信火枪手能次次都中靶，偶尔中了也是走运。
    射箭那还差不多。
    接着，朱政收枪，把火枪递给蓝玉：“安国公，你检查一下，我的枪管里有啥？”
    蓝玉接过来，两眼放光，用铁棍捅了几下枪管，里面啥也没有。
    他满脸不信，把枪翻来覆去看几遍，又对着太阳瞅半天，发现枪膛里真是空荡荡。
    反复确认后，蓝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这简直就是奇迹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朱政接过火枪，边装子弹边解释：“这也是我们高天卫的秘密。
    首先，我们用的火药纯度非常高，纸张也很讲究。
    最关键的是火药的比例调和。
    因为枪管的长短和粗细固定，我们就精准测量计算，严格控制火药的用量，保证发射后火药完全燃烧，不留残渣。
    所以我们打完一枪，自然就不用清理枪管了。”
    这时，朱政已经装好子弹，对准之前那个靶子，又开了一枪。
    “砰！”靶子上又多了个弹孔。
    蓝玉仔细一瞧，这两枪在靶子上留下的洞位置很近，还离靶心不远。
    看来，高天卫改良后的火枪，准头大大提高了。
    蓝玉看明白了，激动得眼睛发亮。
    “真做到了！你这两枪不但准，还都靠靶心。
    这还是运气吗？”
    朱政微笑，虽没看也知道结果：“安国公，这效果不光我能达到，我手下士兵经过训练都能做到。
    不信，您可以看看我们演习用过的靶子，一看就明白了。”
    蓝玉闻言，向演习场上的报靶兵招手。
    那报靶兵早就憋屈了，高天卫枪声不断，他连报靶的机会都找不到。
    如今见蓝玉召唤，连忙背着靶子跑过来。
    蓝玉一把夺过靶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弹孔，惊得他目瞪口呆。
    围观的众人见此靶，也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三百卫兵用火枪打出来的？大明之前的火枪，不都是听见响，不见中靶吗？原来他们的火枪只是寂寞在唱歌。
    蓝玉兴奋地翻看第二、第三个靶子，无一例外，满是密集的弹孔。
    他终于确信，高天卫的火枪远远超过了大明的水平。
    但他不相信这一切仅凭朱政一人之功，猜想可能是朱屠户对朱政的特别照顾。
    毕竟，只有朱屠户可能弄到这么好的火枪。
    朱屠户为啥这么做？蓝玉心里一盘算，乐开了花。
    若朱屠户用这批精良装备为朱政造势，那意味着他想让朱政以这种方式亮相，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将来就算有些出格的安排，也顺理成章了。
    蓝玉想到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比他自己在演练中得冠军还叫他兴奋。
    “好孩子，果真没让外公失望。
    那你能不能再说说，你这火枪为什么这么准？”
    朱政听蓝玉还问，面露难色：“安国公，这个在这儿不方便说。
    这不仅是高天卫的秘密了。
    不过，如果您真想知道，可以去高天卫找我，我私下给您讲。
    这儿人太多，确实不适合讨论这么重要的事。”
    朱政话一落，围观人群不乐意了。
    虽然年纪轻轻当上卫指挥使难得，但围着的人哪个不是权高位重？你凭什么藏着掖着？特别是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听了朱政的话，气得直喘粗气。
    他们可是直接管辖大明几百卫所的将领，这小子竟如此看不起他们，明目张胆要瞒着他们，这不是打脸吗？
    这么机密的事，如果对五军都督府的人都保密，那大明还有谁能听？
    “这孩子怎么这么狂妄？技巧有啥不能现在说？还得在这里说！有任何隐瞒，按军法办你！”
    五军都督府的人一发话，其他指挥使也只能挽起袖子准备助阵。
    那些普通士兵和小军官，就只能在旁看着，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出头的人至少也是伯爵身份，他们这些小角色，只能凑热闹。
    蓝玉见这么多人要教训朱政，不仅没拦，反而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他知道，这是朱政快速融入军队的一种方法。
    别看现在他们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这正是武将之间特有的拉近关系的方式。
    谁也不想故意给朱政找茬。
    因为他们是真的挺喜欢这小子的。
    当然了，他们也有一些小意见，毕竟朱政这新来的小伙子。
    有点太随心所欲了。
    虽然他有那个资本，但给他上上课也不过分。
    从另一个角度说，对这些有着公爵、伯爵头衔的大人物而言。
    能亲自教育一下这孩子，也是看得起他的表现。

 第63章 喜爱之情

    毕竟他们一向高傲，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他们这样费心的。
    那些他们瞧不上的，哪怕对方再怎么恭顺讨好，也换不来这种关照。
    换个说法，经过这事，朱政可以说正式得到了明朝武将圈的接纳。
    难得的是，朱政完全是靠自己的真实本事赢得了这份认可。
    城楼下边。
    这时候，蒋尚武把朱政提到自己眼前，眼睛一眨不眨，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嘿，这小子长得还挺俊。”
    “多大了？”
    “要不，咱们认你当孙子，以后在军队里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话一出口，宋国公罗柏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
    “我觉得这孩子挺对我的眼，不如给我当孙女婿怎么样？”
    “正好我家孙女还没许人家呢。”
    “而且我孙女也是个美人胚子，你们俩挺般配的。”
    “我看，干脆就把亲事定了。”
    朱元璋站在城楼之上，底下的一幕全收眼底。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特别是听到之前那些看不对眼的老家伙，争先恐后想当朱政的爷爷，朱元璋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咱家宝贝孙子单枪匹马就赢得了这么多人的认同。
    不愧是我的好孙子。
    真是个棒小子。
    哈哈哈哈哈！
    宋国公和立国公两人像演戏一样争夺起了朱政。
    朱政好像成了他们手中的玩偶。
    你抢过来，我抢过去的，好不热闹。
    但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对朱政的喜爱之情。
    罗柏有这样的表现，朱元璋一点也不惊讶。
    这家伙从不按常理出牌。
    让他领兵打仗，他能在没接到命令的情况下直接撤回来。
    这家伙也是自由散漫惯了，军队纪律国家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有回，朱元璋派他去守晋西。
    结果，朱元璋刚把大将军徐达召回京城。
    他后脚就屁颠屁颠跟回来了。
    把朱元璋气得直想一刀了结了这个老家伙。
    后来仔细一问，这家伙竟然说那地方太平，没啥施展拳脚的机会。
    这老不死的，那地方平不平安，需不需要驻守，轮得到他来定？
    还不是得我这当皇上的说了算。
    我说太平才是真太平，哪是你这个听命令行事的将军能决定的。
    说实在的，那次要不是想着罗柏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朱元璋绝不会轻饶他。
    所以，当朱元璋听到罗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让朱政当他孙女婿，甚至还说出两个女儿同侍一夫这样的话，他毫不意外。
    但蒋尚武就不同了。
    比起罗柏的粗枝大叶。
    蒋尚武非常谨慎，可以说是自律到了极点。
    在军队里从不搞派系，生活也非常简朴，从不奢侈浪费。
    活得小心翼翼，从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但现在，蒋尚武一反常态，主动向朱政示好，还想把他纳入自己麾下。
    可见，朱政这孩子是多么招人喜欢。
    朱元璋心里盘算着：
    现在有两个国公爷在背后给朱政撑腰。
    再加上朱政的亲娘舅蓝玉。
    朱元璋算是彻底安心了。
    有这三位护航，大明朝的江山也算稳固了。
    如果这时宣布朱政是他的亲孙子，立朱政为皇太孙，应该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连他自己都动不了朱政一根毫毛。
    这也是朱元璋喜闻乐见的。
    当然，正当朱元璋默默观察之时。
    城墙之上还有另一个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眼神复杂莫测。
    此人正是朱元璋原先属意的嫡长孙朱允炆。
    见到朱政被一群老将围在中央，朱允炆心里烦躁极了。
    他平时也会遇到这些人。
    但这些老将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
    仅仅维持着表面的礼貌，没有别的感情色彩。
    没有赞扬，也没有不满，永远是那么淡漠。
    朱允炆心里清楚，这群老将看不上他。
    在他们眼里，永远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皇爷爷朱元璋。
    另一个则是他的父王朱标。
    至于他自己，不过是个挂着嫡长孙头衔的人罢了。
    这一刻，朱允炆多么希望自己是被众人围绕的那一个。
    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他以嫡长孙的身份要求他们这样做，他们也会毕恭毕敬地拒绝。
    顺便还会说，微臣惶恐，这么做不合情理。
    想到这里，朱允炆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在世时，他见识过，这群武将是如何对待父亲的？
    他们对父亲极其亲切，能够坦诚相待，畅所欲言。
    即使对父亲有些观点不认同，也会据理力争。
    但面对他，他们永远只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这一对比，朱允炆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坐上了皇位，一定要好好处置这群看不起他的人。
    另一边，一名锦衣卫急匆匆跑来，停在朱政等人面前。
    “陛下有旨！”
    蒋尚武等人立刻停止了打闹，同时放下了朱政。
    接着踢了踢朱政的小腿，朱政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接旨。
    “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军事演练至此结束，朕心甚悦，特在皇宫设宴，款待三品以上官员……”
    “其余所有将士，各自返回营地，今日备有美酒佳肴相待。”
    蒋尚武等人接了旨。
    随后拉过朱政悄悄问道。
    “小子，你是什么官阶啊？”
    朱政挠了挠头。
    “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是卫指挥使，好像属于正三品。”
    罗柏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抽搐。
    “老蒋，你动动脑筋行不行？”
    “这孩子顶多十几岁，你指望他当多大的官呢？”
    “不管他是几品的官，我们就当他是我们家孙子不就行了。”
    “带他去宴会，估计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罗柏边说边半拖半拽地带着朱政往外走。
    “你小子放宽心，以后跟着爷爷混。”
    “不敢保证你横行无阻，但起码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不过你得跟爷爷说说，你那火枪里到底藏着啥秘密？”
    “咋就能打出今天这样的威力来。”
    蒋尚武一听罗柏这么口无遮拦，不乐意了。
    “哎哟喂！”
    “老毕，你当着我的面拐我孙女婿呢？”
    “你这人，不讲究武者的道德。”
    说着便伸手想从罗柏那把朱政夺回来。

 第64章 已有安排

    这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急匆匆跑来。
    “陛下口谕！”
    “高天卫指挥使已有安排，各位不必费心。”
    “这……”
    罗柏和蒋尚武一下愣住了。
    特别是听到朱元璋的旨意，两人心里那个不甘啊。
    这老屠夫动作也太快了。
    这么好的军事苗子，又被朱屠夫给瞄上了。
    他们心里清楚，这朱屠夫早有收义子的爱好。
    蓝玉都是跟他学的，才开始广纳义子。
    所以这俩将军习惯性地认为朱屠夫是要认朱政当义孙。
    于是两人依依不舍地走了，眼神里满是遗憾。
    要是能早点遇见这孩子该多好。
    那样就能抢先一步，早早认下这个孙子。
    到时候还不是宠上天的节奏。
    不过真要被陛下收养了，也不错。
    算是朱政的一大机缘。
    以后的路可能更顺畅。
    毕竟他们这些人注定不可能和朱元璋对着干。
    朱元璋身边的人都纷纷准备进宫。
    朱政一把拉住一个看起来较近且面熟的武将。
    “请问，我这高天卫该怎么安顿？”
    换作别人这样拉扯，鲍仲含早就出言训斥了。
    但这次拉他的是朱政。
    这老头笑得跟朵花似的，拍拍朱政的肩说：
    “随你安排就好。”
    “先让他们在驻扎地等着，陛下已下令稍后会有奖赏。”
    “是。”
    “属下这就去办。”
    鲍仲含听了朱政的回复，心里不由得小激动。
    干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正儿八经对待他这个前任都督佥事了。
    陛下设宴招待群臣，蓝玉本不想凑这热闹，但也得先去露个面。
    毕竟是陛下的面子，总得给。
    不然惹怒了皇上，免不了要挨一顿狠批。
    不过从朱政身边走过时，蓝玉还是趁机和朱政悄声说了几句。
    “臭小子！”
    “你就先在高天卫待着，宴席完了，外公我去找你。”
    这时，罗柏和蒋尚武还没走远。
    听见蓝玉这么安排，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蓝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蓝玉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他平时不是自视甚高，谁都不放眼里吗？
    今天怎么对这孩子说话这么温和。
    不过二位国公倒也没多想，跟着补了一句。
    “小伙子！”
    “等我们出宫了，也去高天卫看你。”
    同时被三位国公爷几乎用相同的口吻关照。
    朱政顿时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在场的其他指挥使们哪里能体会到朱政的心情，只有暗暗地羡慕不已。
    实话说，别说指挥使们了，就连各地藩王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满满的嫉妒。
    当下大明太子之位未定，能得到这三个人的青睐。
    定能让皇上有所顾忌，甚至可能成为储君候选人。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无论他们如何讨好这三位国公，都无法获得半点回应。
    立国公蒋尚武还好些，不收礼，也不办事。
    另外两位却是光说不做，收了礼转身就去向皇上告状。
    说藩王图谋不轨，贿赂他们。
    秦王、辽王都因此被老家伙教训过。
    所以秦王、辽王碰上那两位国公时，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
    特别是秦王，曾被皇上囚禁在金陵城里快一年。
    若不是太子朱标求情，说不定藩位都要被撤了。
    如今，这两位翻脸无情的国公就在眼前，秦王直接开口嘲讽：
    “二位将军也在啊，竟然还有人不吃你们那一套。”
    “真是稀罕事儿。”
    “二位现在心情如何？”
    蓝玉没有太多表情，直接冷哼了一声。
    罗柏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笑眯眯地回道：
    “原来是秦王殿下啊！”
    “别来无恙啊！”
    “上次你送的美食真是美味，可惜太少啦。”
    “何时再送点来？”
    秦王没想到罗柏如此厚颜无耻，恨得牙痒痒。
    “哼！”
    “你心肠竟如此歹毒，害我这么惨。”
    “现在还敢提这事。”
    罗柏见秦王气得跳脚，破口大骂，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能坑到你，还不是你自己给了机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罗柏说完，不顾秦爽满脸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朱政无意中围观了这一场闹剧，眼见戏码结束，也没多作停留。
    按鲍仲含的吩咐，领着自己的高天卫队伍回到驻扎地等候。
    一切安排妥当，正当大家正吃着饭时。
    元爷爷又神秘兮兮地出现了。
    朱元璋见到营边架起的大锅，正煮着香喷喷的大米饭。
    旁边还配着午餐肉，香气四溢。
    看得朱元璋直咽口水。
    “嘿！”
    “你们竟然能吃到热乎的，不错嘛。”
    “去，给爷爷盛一碗，我在这儿吃完再进宫。”
    朱政一听，手脚麻利地端来一个碗，盛满了米饭，配上炒好的菜，递给了朱元璋。
    \"爷爷，您先开动，我让他们另外给您加几个菜。\"
    朱元璋没客气，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必这么麻烦了。\"
    \"这样吃就已经很好。\"
    \"那也不必忙乎。\"
    \"咱们一块儿吃。\"
    \"本来就想陪你一块儿吃。\"
    朱政听见朱元璋这么说，也没真不去准备额外的，毕竟自己的心意得表达嘛。
    接着，朱政给自己盛了碗饭，挨着朱元璋坐下一块儿吃。
    直到朱政一碗饭见底，朱元璋才吃了半碗。
    朱元璋瞧见这情形，满脸宠溺地看着朱政。
    \"好孙子，你胃口真不错。\"
    \"正长身体，就该这样吃。\"
    \"别亏待了自己。\"
    朱政乐呵呵地接受了朱元璋的关怀。
    他又给自己添了碗饭，这时候临时搭的厨房也炒好菜送来了。
    朱政把菜一股脑全拨到朱元璋的碗里。
    朱元璋躲闪不及，板起脸教导说：
    \"不是说了不用这么费事吗？\"
    \"再说我这年纪，吃多了也不好消化。\"
    \"你自己吃。\"
    朱元璋心里高兴，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又把碗里的菜拨回朱政碗中。
    \"大孙子，这些你都吃了。\"
    \"我们就喜欢看你多吃点。\"
    朱政也没过多推辞，又大口大口吃起来。
    虽然这些都是事先排练过的，他很有信心。
    但毕竟是正式场合，神经还是紧绷着的。

 第65章 不宜再高调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朱政放松下来，只觉得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完两大碗饭，朱政才渐渐感觉恢复了力气，悠然自得地陪着朱元璋继续吃。
    \"元爷爷，您少吃点就行了，晚宴上还要留点肚子呢。\"
    朱元璋眼里闪过几分揶揄：
    \"你这就想错了。\"
    \"首先，那晚宴可不是用来大吃特吃的。\"
    \"再者，像那种大型宴会，上面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
    \"味道甚至比不上你这里的白米饭。\"
    朱政闻言，挠挠头，一脸的不相信。
    \"元爷爷，虽然我没见识过。\"
    \"您可别哄我。\"
    \"那可是皇宫御厨做的，怎么说也该比这好吃。\"
    朱元璋微微一笑。
    \"确实有比你这儿强的地方。\"
    \"他们的强项在于造型。\"
    \"在御厨手里，一根水萝卜都能雕成花。\"
    \"这个我相信，嘿嘿嘿……\"
    朱元璋勉强吃了大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
    望着剩下的饭，他有些惋惜。
    \"人不服老不行啊。\"
    \"岁数大了，饭量赶不上当年。\"
    \"想当年，这样的饭菜，我恨不得连吃两三碗。\"
    朱政看着他碗里的剩饭剩菜；
    \"爷爷，您这也吃得太少了。\"
    \"再吃点。\"
    朱元璋摆摆手：
    \"吃不动了，可惜了这些粮食。\"
    \"农民种田不容易啊。\"
    朱政接过朱元璋手中的碗，把他剩下的饭菜全拨到自己碗里。
    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饭菜都解决了。
    朱元璋看着朱政这套熟练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朱政的能力，也知道他如今的身家不菲。
    这样一个富裕的孩子居然也懂得珍惜粮食。
    而且作为一个年轻人，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也不嫌弃他。
    这都让他感到意外。
    朱政吃完饭，见朱元璋直盯着自己看，脸刷地红了，忙解释道：
    \"元爷爷，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声音小小的，和之前的朱政不大一样。
    朱元璋竟觉得这样的朱政有几分可爱。
    随后笑道：
    \"你说得对。\"
    \"是我失了分寸，谢谢你的好心。\"
    朱政见元老不仅不计较，还向他致谢，颇感意外，于是对着朱元璋笑了笑，又继续添饭吃。
    朱元璋见朱政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舒坦。
    等朱政吃得差不多了，朱元璋问：
    \"乖孙。\"
    \"按理说，这次军事演习，你表现最出色。\"
    \"但皇上设宴，却没邀请你去。\"
    \"你有没有觉得不甘心？\"
    朱政连吃三碗，这才有了点饱腹感。
    \"陛下没邀请我，我确实有点失落。\"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我官职不高。\"
    朱元璋心中感同身受，拍了拍朱政的肩：
    \"乖孙，你今天表现极好。\"
    \"本想让陛下见见你，让你参加这次宫宴。\"
    \"最后是我拦下了陛下。\"
    \"现在你知道是因为我，你才没去成宫宴，会不会怪我？\"
    朱政摆摆手：
    \"哪能呢？\"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相信爷爷不会害我。\"
    朱元璋听罢，揉了揉朱政的头发。
    \"大孙子。\"
    \"没白费我一番苦心。\"
    \"爷爷这么做有我的考量，你现在势头正旺，不宜再高调。\"
    \"否则容易招惹是非，对你发展不利。\"
    \"当然，我还有别的考虑，但现在还不方便说。\"
    其实，朱元璋贪恋的就是这种相处方式。
    仿佛他们只是世间平凡的爷孙俩。
    随性而为，无拘无束。
    如果他此刻让朱政参加宫宴，暴露了朱政的身份。
    那就不得不加快册立他为皇太孙的计划。
    不说朱政将来的处境如何。
    就连他与朱政的关系和相处方式都将受到宫廷规矩的限制。
    不再有现在的自在。
    正当两人说贴心话时，小五悄悄来到朱元璋身边，两人交换了个眼色。
    随后，朱元璋起身整理衣裳，准备告别：
    \"乖孙，多谢你的招待。\"
    \"我要去参加宫宴了。\"
    \"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会儿皇上的赏赐下来，你们直接领赏后回去。\"
    \"好的。\"
    朱政应声答应，随即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
    \"爷爷。\"
    \"这个锦囊给您，您进宫后找个机会献给皇上。\"
    \"不用提我，就说您送的。\"
    \"让皇上记住您的功劳，对您有好处。\"
    朱元璋接过小袋子，翻过来调过去地仔细瞧着。
    \"乖孙子，你给爷爷的是啥宝贝呀？\"
    \"能让皇上记得我的一份功劳。\"
    \"爷爷，这是我高天卫今天军事演练的秘密呢。\"
    \"里头有火药的秘方，还有改良过的火枪设计图。\"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这是最顶尖的技术了。\"
    \"别的国家都没有，就咱们大明朝独一份。\"
    \"有了它，咱们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能嗖嗖地涨。\"
    \"特别是膛线的制造技术，特别关键，能大大提升火枪的准头，得好好保管，不能让外人知道。\"
    朱元璋一听是这宝贝，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他郑重其事地把小袋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冲着朱政行了个礼。
    \"乖孙子。\"
    \"谢谢你这么懂事。\"
    朱政哪儿见过这样的老祖宗，连忙把老人家扶了起来。
    \"爷爷。\"
    \"您这是折煞我了。\"
    \"再说，这本来就是您的东西嘛。\"
    \"您献给皇上的时候，就说这是您琢磨出来的设计，没别人插手。\"
    \"只要您有这份功劳，将来皇上无论干啥，应该都不会动您一根汗毛。\"
    朱元璋听了朱政这一番安排，愣住了。
    \"乖孙子。\"
    \"你让爷爷用爷爷的名义把这个献上去，是为了让皇上饶爷爷一命？\"
    朱政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还能为啥？\"
    \"爷爷，您想象不到以后朝廷局势有多乱。\"
    \"皇上现在岁数大了，为了保险，得开始培养皇太孙了。\"
    \"可皇太孙还小，怕是震不住朝里的老臣们。\"
    \"所以皇上肯定要为将来的皇上铺路。\"
    \"像爷爷您这种位高权重，又知道不少秘密的人，很容易就成了皇上的肉中刺。\"
    \"所以我想让您领了这份功劳，到时就能凭这个保住自己。\"
    \"当然了，爷爷，您要是现在就退休，到我高天卫这里安度晚年，那就更好了。\"

 第66章 严重的问题

    \"既能躲开麻烦，又能享受天伦之乐。\"
    朱元璋听了，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这孩子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挺明白。
    把他以前的想法摸得门清儿。
    他原打算在临终前，尽量清除一些老家伙。
    给自己的皇孙扫清障碍。
    可是，这想法他没跟任何人提过，朱政咋知道的呢？
    朱元璋上上下下打量着朱政，半天没言语。
    思来想去，终于开口了。
    \"乖孙子。\"
    \"你老实跟爷爷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个问题转得太快，朱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啊，知道什么呀？\"
    朱元璋见朱政这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朱政应该不是被人特意派来的。
    但朱政这么点年纪，就把自己的心思全猜中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乖孙子。\"
    \"就是你刚才说的。\"
    \"皇上可能要扶持皇太孙，还会除掉一些老臣。\"
    朱政一听，恍然大悟。
    \"您说的是这个呀！\"
    \"也没什么，就是我下山前师傅说的。\"
    \"我师傅会算卦，他还说……\"
    \"得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天机不可泄露嘛。\"
    \"不然会遭报应的。\"
    ……
    朱元璋暗暗咬牙。
    这老道怎么教徒弟的，把他乖孙子教得对皇上误会这么深。
    他绝不会放过那个道士。
    然后慈祥地望着朱政。
    这老人家的心，永远偏着自家孩子。
    错也是别人的错。
    他孙子这么听话，怎么可能有错。
    所以肯定是师傅不会教。
    这师傅教什么不好，净教些阴暗的东西，满脑子算计。
    让他在乖孙子面前的形象大打折扣。
    \"乖孙子！\"
    \"别听你师傅的。\"
    \"咱皇上心地可好了，\"
    \"怎么可能会做那些事情呢？\"
    \"那些老臣，就算没有大功劳也有苦劳，为啥要杀掉呢？\"
    \"所以你师傅教的都是错的，别被误导了。\"
    \"真的吗？\"
    朱政疑惑地瞅着朱元璋，毕竟他说的师傅都是编的。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读了全套《明史》。
    如果《明史》说的不是真的，那……
    一细想，朱政意识到个严重的问题：
    《明史》是清朝史官编写的。
    里头说不定还真有水分呢。
    \"元爷爷，您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要说咱皇上心地好，我也不太信。\"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让我见见皇上，好不好。\"
    \"不必正式见面，远远看一眼就行。\"
    这话一出口，朱元璋尴尬了，不安地挠挠头。
    \"你这个要求……\"
    朱政见他回避，耸耸肩：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我开玩笑的，我也不想见他。\"
    \"我再低调几年，到时候直接在新皇上那儿多表现表现。\"
    朱元璋一听这话，差点儿没栽地上。
    什么新皇上。
    他这不还在位上嘛，哪来的什么新皇上？
    这小子巴不得他早点死啊？
    一定又是那师傅教的不好。
    哼！
    别让我逮着你，不然非砍了你不可。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袋子，在朱政眼前晃了晃。
    \"乖孙子。\"
    \"真要爷爷用爷爷的名义献给皇上？\"
    \"要是你亲手交给皇上，皇上说不定直接封你个伯爵呢。\"
    \"你真的舍得放弃？\"
    朱元璋本想逗逗朱政，最好朱政急得跳脚，后悔莫及。
    结果朱元璋大失所望，因为朱政根本没表现出他想看到的样子。
    朱政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给你的就是你的。\"
    \"区区一个爵位，我有的是法子弄到，\"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你放心去献。\"
    \"好嘞好嘞好嘞！\"
    朱元璋一听，直接仰头大笑。
    然后拍着朱政的背，忍不住夸奖起来。
    \"乖孙子真行。\"
    \"做男人，就得有这股子豪迈。\"
    朱政这时也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那还用说。”
    “我脑瓜子里的古怪念头多的是，而且每个都有用场。”
    “我随随便便动动脑筋，换个爵位，那都不是事儿。”
    “所以，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你先拿这个保命要紧。”
    朱元璋此时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
    “好孙子。”
    “咱们得赶紧进宫了，有空再好好聊。”
    朱棣这时摆摆手说：
    “行。”
    “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路上小心点。”
    “好嘞，听孙子的。”
    “可不能让皇上等着咱们啊。”
    朱元璋这一走，真是三步一回头，满心的舍不得。
    好不容易走得远了些，朱元璋的眼眶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只好抬头望天。
    小五一直在旁边留意着朱元璋的情况。
    见状连忙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朱元璋却没有接，眨眨眼，忍住泪水，解释道：
    “风大，眼里进沙子了。”
    小五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的陛下哟，您这是越描越黑呢！
    先不管这借口成不成立，您啥时候对我解释过这些呀？
    朱元璋回到皇宫，直接去了玉和宫换上了龙袍。
    一切收拾停当后，这次是去往华盖殿。
    这次的宴会就在华盖殿举办。
    朱元璋一到华盖殿，群臣立刻跪地高呼万岁，宫女们有序进入，菜肴、点心也纷纷上桌。
    朱元璋照例找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大臣闲聊几句，问问邻国使臣来访的感受。
    不时地劝劝酒，劝劝菜，气氛还算融洽。
    但他自己，偶尔抿几口酒，尝点点心，那些菜他是基本不动筷子的。
    主持过这么多次宫廷宴席，他也有了一些经验，这些菜肴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上桌前会在表面浇上热油，既调味又保温。
    因此这些菜吃是可以吃，但味道如何就很难保证了。
    所以他每次参加宫宴，桌上的菜都吃得不多。
    不怎么吃东西，让朱元璋有了充足的时间观察宴会上的人。
    只见蒙古使节苏门达西，也和他一样坐在案前。
    不吃不喝，也不和旁人交谈，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朱元璋见状不由好奇起来。
    “苏门达西，怎么不见你动筷子，是不合你的口味吗？”
    蒙古使节忽然听见有人喊他，随即反应过来。
    在座位上朝着朱元璋欠了欠身。
    “陛下。”
    “您多虑了，不是菜不好，是我心里一直挂着今天的军事演练。”

 第67章 我心里有谱

    “特别是看到上百杆火枪齐发，不间断地，一想到这场景，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有个疑问，不知您的将士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原来是为这个……”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那个锦囊，默默地把玩，好像那是什么稀世之宝。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开口说：
    “这个不便透露。”
    “不过我相信我们会有交流的机会。”
    “只是这机会恐怕得在战场上。”
    蒙古使节早听说大明皇帝喜怒无常，性情刚硬。
    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两国现正处于休战状态，他竟然轻松地说出交战的话语。
    好在，这老家伙没几年活头了。
    不然就凭这老头如此好战的性格，以及大明的强大国力。
    怕是要把草原打得人仰马翻，人口锐减。
    不过，今天演练时指挥火枪的那少年，就不能留了。
    都知道这老头生性多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点。
    趁机除去那少年。
    否则，那少年一旦成长起来，必将成为草原千年安全的威胁。
    苏门达西这样想着，站起身，上前行礼：
    “陛下。”
    “今天的军事演练真是太精彩了，尤其是最后的火枪展示。”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太震撼了。”
    “可相比之下，您的皇孙就逊色多了。”
    “别说比不上那高天卫的指挥使，就连体魄也不行啊！竟然被一阵风吹走了。”
    “我想，恐怕您这皇孙将来难以独当一面，统率群臣。”
    “特别是那年轻的卫指挥使，即便年纪相仿，您这皇孙恐怕也难以驾驭。”
    蒙古使节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连刚才优雅的丝竹声，在此刻都变得刺耳，最终连这丝竹声也消失无踪。
    蓝玉本打算稍坐片刻便离席，却不料临走前听到苏门达西这番言论。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随意，眼神里透出杀气。
    蓝玉作为大将军，上阵杀敌无数，此刻气场全开。
    周围的人见状不自觉地远离了他。
    蓝玉意识到苏门达西这番话用心不良。
    虽然言语之间看似在夸奖朱政。
    但仔细一听，无不是在给朱政树敌。
    宋国公和立国公这时也望向这边，身子挺直，已准备好动手。
    他们已决定，如果皇上真被这家伙煽动，对朱政下手，他们拼了命也要保护朱政。
    他们之所以愿意这么做，只因为朱政有着无人能及的军事才能。
    相信朱政未来能为大明开创一番新局面。
    其他的藩王也听到了这些话。
    燕王朱棣不由得为这小子感到惋惜，他也见识过朱政带领下的高天卫的威风，以及火枪的真实威力。
    只要再多给这小子一些时间磨练，他注定会给大明军队带来新生。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父皇。
    父皇是不会给这小子机会的。
    眼下，父皇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钟爱的皇长孙。
    虽然皇上尚未正式册封朱允炆为皇太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属意朱允炆。
    这些都能从东宫目前的配置看出来。
    先是原先教前太子读书的翰林，如今都在指导朱允炆，再有，东宫的属官也没有变动，要知道那可是按太子的规格配置的。
    如今太子已去世，按规矩，人员都要调整。
    想到这里，朱棣在心里暗暗为这小子感到可惜。
    其实，他对朱政的能力也是相当认可的。
    晋王朱棡性格直爽，一听那外国使者说出那些挑拨离间的话，立刻就急了。
    他猛地站起来，开口道：
    “父皇。”
    “这家伙分明在胡言乱语，您千万别信他。”
    “我以前和这位高天卫指挥使有过交往，很合得来，还想结拜为兄弟呢。”
    “要是朝廷真容不下他，我晋王府乐意收留他。”
    朱元璋之前听了苏门达西的挑拨还没啥反应，但这会儿听了朱棡的话。
    却有些怒不可遏，顺手抓起身边的碟子就扔了出去。
    “混账东西。”
    “就知道惹老子生气。”
    朱棡这时完全误会了，以为皇上真的信了苏门达西的谗言。
    “父皇。”
    “我是认真的，真的很想和朱政结拜。”
    朱元璋见朱棡还想继续说，便抄起桌上盘子碟子，一个个地丢过去。
    “闭上你的臭嘴。”
    朱棡还不死心，还想接着说。
    旁边的蒋尚武、罗柏、齐刷刷跪下。
    “皇上。”
    “高天卫指挥使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是我大明军中的精英，”
    “万万不可听信谗言，自断手脚。”
    蒋尚武话音刚落，罗柏跟着喊：“皇上！”
    “我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朱政是我看中的孙女婿，”
    “想动他，先过了我这一关。”
    随后蓝玉也行动起来，只听“哐当”一声，砸碎了桌上一个盘子。
    他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片，直视着苏门达西，握紧了手中的碎片。
    蓝玉心想，这小子再多说一句，就直接结果了他。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果。
    最坏也就是满门抄斩嘛。
    朱元璋看着这三个老家伙，心里五味杂陈。
    难道自己在他们眼中真的像朱政所说的那样，嗜杀成性吗？
    “各位别急，都回座！”
    “对于高天卫指挥使的安排，我心里有谱。”
    三人听了朱元璋这么说，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蓝玉也将手中的碎片扔回桌面，“叮”地响了一声。
    三人刚坐下，立国公“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皇上！”
    “我有个想法。”
    “高天卫的火枪震撼人心，我想让火器营照着高天卫的模式改造。”
    “能不能让朱政到我手下，协助完成这项改革？！”
    朱元璋一听，心动了。
    大明的武将多如繁星，但立国公最为可靠。
    要是能借机让朱政留在他身边。
    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朱元璋正要答应，没料到朱棡直接插话：
    “父皇！”
    “别答应啊！”
    “我之前和朱政说好了，军事演练结束后他就来我晋王府。”
    “你们谁也别打朱政的主意。”
    “不然就是和我有杀父之仇，我绝不饶恕。”
    一旁跃跃欲试的罗柏，一听朱棡提“杀父之仇”。
    立刻焉了，连忙坐回去。
    不是朱棡厉害，是人家爹厉害，谁敢动他爹。

 第68章 人尽皆知

    在场的官员也被这话震住了，看看晋王，又瞅瞅皇上。
    此刻他们恨不得自己能瞬间隐身。
    其他藩王更是下巴都要惊掉了，暗自吐槽：
    “老三这是要作死啊！”
    “真是自寻死路！”
    被众人怪异地盯着，朱棡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吓得他“扑通”跪下，连声求饶：
    “爹爹！”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打个比方，他们抢走朱政，就像杀了你一样严重。”
    这越描越黑了。
    朱元璋此时铁青着脸坐着，朱棡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最后，他直接抄起桌上的酒坛。
    “爹爹，息怒啊！”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是我嘴快说错话了！”
    见朱棡还不闭嘴，朱元璋直接把酒坛扔了出去！
    “逆子！”
    “你要气死我！”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绑了！”
    随即，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现身，直接制服了朱棡！
    “父皇！”
    “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这也太粗鲁了。”
    朱棡一被控制住，朱元璋便走到他面前，在他背上拍了几巴掌。
    还觉得不解气，又踹了朱棡屁股几脚。
    朱棡一个劲儿地求饶，面子早就不顾了。
    一番拳打脚踢后，朱元璋才感觉稍稍解气。
    然后站在朱棡面前，狠狠瞪着他，心里嘀咕：
    “这货，真是我的儿子吗？”
    “怎么这么蠢。”
    实在找不出理由，便向锦衣卫招招手。
    “把他关进大牢。”
    “看好了，别让他再搞什么鬼。”
    “是！”
    “爹，我知道错了，我是你亲生儿子啊！”
    “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我？”
    锦衣卫不顾朱棡的哀求，拽着他离开了大殿。
    朱棡那如同杀猪般的叫声也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大殿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无人敢吱声。
    朱元璋面上有些挂不住。
    毕竟刚出丑的是自己儿子，即便已经罚了他。
    他仍觉得脸上无光。
    “大家请坐。”
    “该吃吃，该喝喝。”
    “不用理会那逆子。”
    安顿好臣子，朱元璋自己也重新坐下来。
    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苏门达西。
    苏门达西却坐不住了。
    毕竟他知道这事因他而起。
    特别是朱元璋那如猎豹般的眼神盯着他，仿佛能洞察心思，看穿他的小算盘。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压力山大。
    “陛下。”
    “我只是看了军事演练后有感而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为大明朝的将来感到担忧啊。”
    “如果大明朝的太子没有能力管好自己的臣子，那我们大元作为朋友，也会跟着担心得睡不着觉。”
    “其实我的心思很简单，就想找个强大的靠山。”
    其实大元国早就没了，当年被朱元璋给收拾掉了。
    但活下来的蒙古人，还用大元做自己的国名。
    而且死活不肯当大明的小弟。
    就算大明北伐打了好几回，打得蒙古老对手七零八落。
    蒙古人也不服软，一直有自己的小朝廷。
    现在这苏门达西居然开口说想当大明的小弟。
    虽说好些人听得出苏门达西想挑拨是非，用心不良，可这还是让大殿里的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这蒙古老对手就像根硬骨头，打了那么多仗，那么多年，愣是啃不下来。
    现在苏门达西就为了给一个小卫指挥使下绊子，说了这么一套，真是让这些大臣们长见识了。
    不过，这些大臣们更想知道朱元璋会怎么接招。
    因为苏门达西虽然心思不正，但在场的也清楚，他对皇孙和朱政的比较是认真的。
    要是这时生气惩罚了苏门达西，反倒是给他这蒙古使者涨了名声。
    但不管，苏门达西肯定会让他说的话，还有皇上的反应传得天下皆知。
    到时候，万一朱允炆真成了皇太孙，肯定会遭到西南各国的议论，名声扫地，肯定会成为大明王朝的一块污点。
    正当大臣们齐刷刷盯着朱元璋，看他怎么解决时，只见朱元璋微微一笑：
    “苏门达西说得对。”
    “来人，赏苏门达西几颗夜明珠，一对玉如意！”
    “这……”
    在场的大臣们都懵了。
    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这算是啥解围的办法？
    苏门达西明明挖苦皇长孙没本事，弱不禁风，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年轻卫指挥使。
    结果皇上居然乐呵呵地赏东西。
    皇上该不会真被晋王气晕头了？
    还是说，皇上已经打算放弃皇长孙，要在众多皇子中选一个接班人？
    这时候，在场的人都在重新琢磨自己的立场。
    生怕领会错了皇上的意思，站错了队伍。
    就连拿到赏赐的苏门达西也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说话前已经想好了。
    如果这话一出口真惹恼了大明天子，他认了。
    但如果侥幸躲过一劫，那他一定要把这些话传得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关于谁来继承皇位的事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要是能引起内乱，让大明伤筋动骨就更好了。
    万一真是皇长孙接了班，那大明的威望肯定受影响。
    但他万万没想到，大明天子不但没罚他，还给了赏赐。
    更让苏门达西郁闷的是，皇上居然说他说得对。
    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在玩什么花招？
    难道他打听到的消息全不对？
    皇上根本没打算把皇位传给皇长孙。
    而是想从皇子中挑一个。
    正当大家胡思乱想时，蓝玉却激动了起来。
    看来，这杀猪匠是铁了心要立朱政为皇太孙了。
    哈哈哈。
    现在，蓝玉怀里揣着个天大的秘密，却只能憋在肚子里。
    这一刻，他又激动又憋屈。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乐呵还是难受。
    不行，快憋不住了。
    于是蓝玉左看看右瞧瞧，见没人注意他，就溜出了大殿，躲到没人的地方。
    放肆地大笑起来。
    大殿里，朱元璋赏了苏门达西后，气氛终于恢复正常。
    但这苏门达西似乎不想让大家安生。
    转眼间，他又开始搞事了。
    “陛下，看来我打听的消息有偏差啊。”
    “您既然不打算让您的皇长孙接班，那您打算传位给谁呢？”
    这话一出，大殿的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第69章 心里就像扎了根刺

    一干大臣心中暗叹：让我走，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不过，既然有人不怕死地问了，那就听听看。
    像大明这样的大国，它的继承人选不仅决定着大明未来的路怎么走。
    还关乎着各附属国的前途命运。
    于是，在这大殿里，无论大臣还是各国使臣，都竖起了耳朵。
    迫不及待地等着朱元璋的答案。
    只见朱元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按你的打探，你觉得我会传给谁呢？”
    朱元璋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苏门达西。
    特别是那些看似有希望的藩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没指望的藩王，手心全是汗，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家伙嘴巴干净点，别提自己。
    有指望的藩王，也是紧张得不得了，又怕又盼的，心跳得像敲鼓。
    比如燕王朱棣，这会儿简直是心慌意乱，手都在抖。
    但秦王朱爽就不一样，他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看着苏门达西。
    满脸期待。
    这蒙古使臣对大明皇上的心思也研究过一阵。
    甚至可以说，他比某些大明人还懂朱元璋。
    他知道这位皇帝推崇嫡长子继承制。
    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秦王朱爽。
    毕竟这是最年长的皇子。
    “回陛下，我觉得您传给长子朱爽的可能性较大。”
    朱元璋冷笑一声：
    “蒙古使臣，看来你对我们大明还算有所了解。”
    “但可惜，了解得还不够深啊。”
    “我可以让嫡长子继承，也可以让有才能的人继承。”
    蒙古使臣一听这话，假装思考了一番，又道：
    “如果论贤能，那便是燕王朱棣了。”
    燕王朱棣一听苏门达西这么一说，坐不住了。
    行了，二话不说噌地站起身，然后冲着蒙故来的使者大声训斥：“你这蒙故使者，好手段啊！”
    “这离间计让你使得是溜溜的转。”
    朱元璋见朱棣腾地站起，眼神嗖地一下就锁了过去。
    朱棣一对上朱元璋的眼神，顿时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连忙踉踉跄跄跪倒在朱元璋跟前：
    “父皇，我压根没半点这种想法，全是这苏门达西胡言乱语，句句挑唆。”
    苏门达西嘴里刚蹦出“朱棣”二字。
    朱棣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不妙。
    虽说朱棣确实对当皇帝有所图谋。
    但他现在很清楚，在朱元璋这儿，他是没啥指望的。
    就冲朱元璋那板上钉钉的嫡长子继承制，就没他啥事儿。
    秦王、晋王虽不是正妻所生，但他们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可以说是半个嫡子了。
    况且这两位年纪还比他大。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毫无优势可言。
    至于父皇提的选贤制度，谁信谁傻，反正他是不信。
    这老爹典型的偏心眼，自己再出色，也进不了他的法眼。
    这蒙故使者这时提自己的名字，肯定不是啥好事。
    一句话就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朱元璋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朱棣。
    说实话，他对朱棣这会儿的表现不太满意。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蒙故使者不过提了下你的名字。
    而且还只是顺着他的暗示做了个猜测。
    你就吓得战战兢兢的，这表现有点太过了。
    再说，过分掩饰往往就是真相。
    在朱元璋眼里，儿子只有两种，一种是朱标，另一种是其它儿子。
    因此其它儿子是否优秀不重要，只要安安分分，别添乱，不让他费心就行。
    但从太子朱标去世后，他心里就像扎了根刺。
    他总觉得太子的死不简单，肯定是其他儿子在背后搞的鬼。
    现在看朱橚和朱棣的反应，一个满怀期待，一个极力撇清。
    但这丝毫没妨碍朱元璋在心里暗暗给这两人记上一笔。
    朱元璋暗自发誓：别让我查到太子之死跟你们有关。
    不然，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们不可！
    “老四，瞧你这样子，慌慌张张干啥呢？”
    “今天大伙儿都开心，我和苏门达西随便聊聊罢了，”
    “不算数的，别太当真了。”
    “你回座位去，军事演练辛苦了。”
    “多吃点菜。”
    朱棣听老爹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重新爬回座位。
    那模样实在不雅，引得其他藩王哄堂大笑。
    朱元璋见状，脸刷地一下阴了下来。
    首先，据他所知，朱棣绝不会因为一句话吓成这副德行。
    再者，他也不喜欢其他藩王笑得这么肆无忌惮。
    都是自家兄弟，怎的一点兄弟情深的样子都没有。
    真要把皇位交给这帮小子。
    还不知道他们会把大明搞成啥乌七八糟的模样呢！
    什么七王之乱，还不是他最害怕的。
    要是这群家伙真个个自立为王，把大明弄得四分五裂。
    那他可真是成了历史的罪人。
    朱元璋放着那么多年长的儿子不选，偏偏立了年纪轻轻的朱允炆为皇太孙。
    这一举动让很多人不解。
    实际上，作为开国皇帝，他真的为大明的未来想了很多。
    他的出发点无疑是好的。
    就是期盼大明能长治久安，江山永固。
    但结果如何，只能说，世事难料，不随人愿。
    朱元璋见苏门达西还站在那儿，眉头紧锁：
    “苏门达西，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多尝尝我们大明的美食。”
    苏门达西此刻依旧一动不动。
    他这次出使大明，带着秘密任务，要摸清大明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这关乎大元未来的走向。
    眼见任务接近尾声，他却仍一头雾水，只好冒险一试。
    “陛下，您还没告诉我答案，您心中更倾向于谁来当大明的储君呢。”
    朱元璋听了，并未回答，而是扫视了殿内每个角落。
    此时，没有一个官员上前替自己说话。
    也没人上前责问苏门达西的无礼再三。
    看到这一切，朱元璋意识到，此事不能再拖了。
    “既然你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
    “大明储君之位，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这人天资聪颖，又得天庇佑。”
    “而且智勇双全，文武皆备。”
    “待他为父亲守完孝，朕就会即刻册封。”
    朱元璋此言一出，满殿之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有了数。
    而刚才溜出去偷笑的蓝玉，一听这话，心里也是一紧。

 第70章 恢复原封号

    心里猜是一回事。
    被皇上当众宣布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里七上八下。
    “这杀猪佬就这么定了？”
    其他藩王的脸更是垮了下来。
    就连刚才高声否认的朱棣，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看来这老爹是打算立自己孙子为储君了！
    毕竟大明就太子没了。
    也只有太子的几个儿子需要守孝。
    与藩王们的沮丧不同，朝廷的大臣们更多是心头大石落地的感觉。
    但其中也有细微差别。
    那些文官，个个笑逐颜开。
    相比那些已成年、有主见的藩王，他们更乐意皇孙当储君。
    因为他年幼，许多事做不了主，这给他们这些文官提供了更多施展拳脚的空间。
    另一边的武将就没那么欢喜了。
    虽然不像藩王那样心灰意冷，但也毫无喜色。
    如果说武将中还有人面上带笑，那就是向来没心没肺的蓝玉了。
    正当众人以为储君已定为朱允炆，并各自盘算未来时，朱元璋又补了一句。
    就是这句话，直接让那些打小九九的人懵了。
    “近来我常想起开封王。”
    “这位开封王也是英勇无畏，为我大明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咱们想给开平王换个更好听的称号，”
    “各位爱卿回家后给咱好好琢磨琢磨。”
    “开平王的后代里也有不少能干的，可惜都没得到重用，”
    “咱一想这事儿，心里就觉得对不住这位老伙计。”
    “封开平王的儿子常颖为太子太师，每年领俸禄三千石。”
    “封开平王的儿子常落为前军都督府的右都督，每年一千石俸禄。”
    “还有已故的太子妃常氏，”
    “也是个明理的好姑娘，可惜走得早了点儿。”
    “但她有她的功劳，咱琢磨着给她谥号‘孝贤’。”
    大殿上，皇帝这一连串的恩赐让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啥情况？不是说要立朱允炆为接班人吗？
    按理说，不是该奖励朱允炆的亲娘吕氏吗？
    咋刚那些封赏里，吕家人一个都没提。
    反倒是原来的太子妃常氏一家地位见长。
    可朱元璋的赏赐还没完。
    只见他端起一杯酒，径直走向蓝玉面前。
    “蓝小子，这些年哥是真有点忽略你了。”
    “想当年咱们也是一块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
    “以前跟你姐夫一块儿出征，你总爱跟在我后头。”
    “一转眼，这么多年了，这杯酒哥敬你。”
    “喝了它，咱们过去的账就算清了。”
    蓝玉颤巍巍接过这酒，心里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复。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唱的是哪一出？
    为啥皇上对开平王一家如此厚待。
    还亲自给蓝玉斟酒。
    这样的荣耀，自徐达走后，还没人享受过。
    蓝玉双手捧着酒，心中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臣……”
    蓝玉话音未落，朱元璋也绷不住了，朝后一挥手。
    “拿酒来！”
    离他们最近的是罗柏，眼尖手快，立刻递上一杯。
    罗柏虽然不守规矩，但拍马屁的功夫一流。
    不然就凭他的性格，早不知死了几回了。
    而且他拍马屁直截了当。
    甚至有些粗犷，不似文官那般文绉绉，也因此帮他避了不少祸。
    这时朱元璋接过酒，对蓝玉说：
    “蓝玉，”
    “你也不是傻帽。”
    “多余的话不说了，”
    “都在酒里！”
    话毕，两人轻轻一碰杯，一饮而尽。
    蓝玉见状，也豪迈地一仰头，干了。
    按军中习惯，杯子倒扣，表示喝完。
    喝完酒，朱元璋眼中含泪。
    拍拍蓝玉的肩，两人相视一笑。
    “多活几年！”
    “能叫咱那位的……不多了……”
    蓝玉一听“多活几年”，眼眶顿时湿润。
    但听完朱元璋后半句，眼泪硬是憋了回去。
    老狐狸，谁叫你那位的人少了，你自己不清楚？
    一个个，哪个不是你亲口下令处理的。
    朱元璋和蓝玉喝完酒，各自回到座位。
    “从今往后，安国公这个封号不用了。”
    “下旨公告全国。”
    蓝玉闻讯，激动得站起身，整理衣冠，跪谢朱元璋。
    大明朝有爵位的人不少，但封号有高低之分。
    顶级封号用古国名。
    比如宋国公、韩国公之类。
    其次是随便取的，没啥特别意义。
    像他之前那个“安”，别说有何美好寓意，就是取“安分”的“安”！
    可见朱元璋之前对他有多大意见。
    所以他虽然是个国公，却不许别人喊他“安国公”！
    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丢脸。
    现在朱元璋主动让他恢复原封号。
    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一份愧疚。
    他知道，朱元璋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外孙朱政。
    要不是朱政，改封号的事想都别想，估计朱元璋早就想灭他全家了。
    就算不是现在，也会在他死前的某个时候，反正，逃不掉。
    他愧疚，因为他对外孙没做过什么，无论是朱雄英时期，还是朱政。
    可即便还没相认，他已借了外孙的光。
    朱政啊朱政。
    舅姥爷这辈子欠你的，恐怕还不清了。
    此刻，蓝玉满心感激朱政，至于朱元璋，早被他抛到脑后。
    自家姐姐一家落得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他。
    现在朱元璋又敬酒示好，又改封号，还不是因为朱政。
    如果不是朱政表现出色，他蓝玉怕是小命不保，哪还有这些好事。
    想到这里，蓝玉不禁落泪。
    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被朱元璋的礼遇感动得哭呢。
    不禁感慨，平时威风凛凛的蓝大将军，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他们哪知道，蓝玉这番反应，只是觉得自己愧对了外孙。
    宋国公罗柏倒真是性情之人，见蓝玉终受重视，也为他高兴。
    “蓝玉！”
    “今天是好日子，别哭鼻子了！”
    “咱俩一起敬那位一杯。”
    说着，罗柏拿起两杯酒，递给蓝玉一杯，然后两人一同对着朱元璋举杯：
    “那位！”
    “咱哥俩敬您一杯。”
    话落，两人干净利索，一饮而尽。
    朱元璋见两人爽快，也愉快地喝了一杯。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大殿上的官员们有点迷糊了。
    这阵仗，怎么不像是要立朱允炆呢？

 第71章 宴请群臣

    不论是重用开平王常遇春的后人，还是厚待蓝玉，抑或追封前太子的妃子，这些都跟朱允炆没半毛钱关系啊。
    难不成是想册封常家的另一个小子，朱允熥？
    可这说不通啊？
    朱允熥今年才十二，比朱允炆小一岁，性子又胆小，遇到事就爱哭鼻子。
    朱元璋以前就不待见他，就连蓝玉这亲娘舅也瞧不上。
    这么看来，朱允熥哪里能算是皇太孙的合适人选？
    要是连朱允熥都排除在外，那朱元璋这一系列操作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前脚重用了和前太子妃有关的人。
    后脚却册封现任太子妃吕氏的儿子朱允炆。
    这不是摆明了让吕氏太子妃难堪吗？
    不过换种思路，莫非皇上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故意玩的平衡手段？
    毕竟皇上一把年纪了，说句糙的，活不了几年了。
    真要选朱允炆继位，将来免不了儿子幼小、母亲强势的局面。
    现在增强前太子妃那边的实力，给太子妃吕氏点压力，两边互相牵制，也能给未来的皇上减轻点负担。
    众人脑筋转了个弯，终于把整件事串明白了。
    几个文官眼神一对，心照不宣，乐呵呵地凑一块喝酒去了。
    面对朱元璋今天这一连串动作，武将们觉得挺有门道，文官们也觉得有奔头了。
    唯独那些成年的藩王，心里跟被浇了冷水似的。
    因为他们看透了，这皇位的事，跟他们没关系了，老爷子铁了心要立皇孙。
    “传旨！”
    “赐予高天卫指挥使朱政，玉珊瑚十株，夜明珠百粒，云锦百匹。”
    “这……”
    朱元璋话音刚落，大殿上的官员们又懵了。
    这回，文武官员全都不解了。
    这赏赐，实在太丰厚了。
    按惯例，就算是前线传回的捷报，奖赏也不过如此。
    可朱政只是个小卫指挥使，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演习中的表现稍微抢眼些。
    但再怎么出色，这奖赏也太过分了。
    立国公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皇上，这不合规矩啊！”
    “这孩子虽然不错，但都是分内之事，不应受此重赏！”
    “否则难以服众，建议削减八成。”
    蓝玉这时候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跟着是宋国公罗柏。
    “臣附议！”
    其他官员见三大国公齐齐为这刚冒尖的小指挥使说话，都有点懵。
    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没人会以为这三人是嫉妒朱政。
    枪打出头鸟嘛。
    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没资历也没显赫战功，却得到这样昂贵的奖赏。
    肯定会惹得军中议论纷纷，不利于孩子的未来发展。
    皇上突然给这么重的奖，表面上是奖，实则是捧杀。
    朱元璋望着跪在面前的三位臣子，心中暗自欣慰。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三人确实在为朱政着想。
    但他之所以如此重赏，是有原因的。
    这次盛宴分为两部分。
    他在前殿宴请群臣。
    而在后宫，他看中的明妃则宴请臣子的家属，当然也会有适龄的贵族女子出席。
    所以在来前殿之前，他已经悄悄叮嘱了明妃。
    让她多留心这些适龄的贵族女孩，选个孙媳妇出来。
    所以他才给朱政那么多奖赏，表面上是给他，实际上是给未来的孙媳妇预备的。
    南京紫禁城，慈宁宫。
    慈宁宫本是皇后所居，但自从马皇后去世，这里便空置了。
    只有举行宫宴时，才会启用。
    现在后宫无皇后，便由一两位威望较高的妃子来主持宫宴。
    这次的主办人，正是受宠的明妃。
    说起明妃，也有点来历，她是朱元璋义父郭子兴的庶女。
    朱元璋当了皇帝后，为了报答郭子兴的旧恩。
    便安排郭慧入宫，成为自己的妃子，宠爱有加。
    明妃也算有福气，给朱元璋生了一堆儿女，三子二女。
    儿子都成了藩王，女儿也嫁得好。
    即便明妃现在年老色衰，朱元璋仍旧不敢小觑她。
    虽然没有封后，但后宫的事，都是她在料理。
    所以这次挑孙媳妇的任务，自然也就交给了她。
    不过，朱元璋不会把这事说得太直接。
    只说是有个“干儿子”的孩子需要娶亲。
    这理由一出，倒是没引起怀疑，毕竟朱元璋的干儿子一大把，少一两个也不显。
    因此明妃也没多问是哪个孩子，只问男方有何要求。
    可朱元璋的眼光真是……
    “长相不拘，关键是能生养就好。”
    “嫡出庶出都行，听话就成。”
    明妃一听这条件，有点发愣。
    不过即便明妃心里再多嘀咕，还是认真办起朱元璋交代的事。
    见朱元璋对这事儿这么上心，猜想他对这个干儿子的感情肯定不一般。
    正当明妃为朱元璋的干孙子张罗婚事时。
    太子妃吕氏也在审视这些贵族女子。
    毕竟她儿子已经十四岁，到了娶妻的年龄，必须得精挑细选。
    这次的军事演习处处透着古怪。
    且不说演习的规模，光是演习结束后，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必须带眷属参加，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
    所以就算朱元璋没明说，大家心里也开始各种猜测。
    皇帝陛下肯定是希望未来的皇太孙能够挑到好的妃子。
    所以，吕女士今天对这些家庭成员和贵族女子特别热情。
    特别是朝廷重臣的家属，她更是格外周到。
    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现在挑儿媳妇的标准就是，对方家庭必须权高位重，将来能帮助自己的孩子。
    在吕女士的拉拢下，很快就有七八位贵妇围在了她周围。
    不过，吕女士还是不太懂这些武将之间的交往方式。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武将，多多少少都有点好战的性格。
    所以免不了有时候看不对眼，还喜欢比拼谁的军功更显赫。
    但就算私底下关系再怎么不好，一旦有共同的敌人，他们就会团结一致对外。
    这就是说，个人可能会背叛阶层，但整个阶层不会背叛自己。
    在文官面前，这些武将就是一个统一的集体。
    “夫人，那是您的亲孙女吗？”
    “看上去温柔可人，真好啊！”
    “多大了？”
    “哎呀，您过奖了。”
    “她呀，今年正好十三岁。”
    “有没有定亲？”

 第72章 美女云集

    “还没呢！”
    “不过我家老爷有几个朋友，提过这事。”
    “毕夫人，您看我家允炆这孩子怎么样？”
    毕夫人已经过了六十，是罗柏的原配。
    跟随着宋国公这么多年，大小场面也经历了不少。
    从宫廷宴会一开始，见到吕女士在面前极力讨好，她就意识到今天的宴会不寻常。
    再听到吕女士这么一说，也就大概明白了吕女士的意思。
    “皇长孙天资卓越，才智超群，哪是我们家那个傻丫头能配得上的。”
    “还是找个平凡人家嫁了。”
    吕女士一听，脸色不太好看。
    这毕夫人也太不给面子了。
    平时看不起她吕女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皇长孙也看不上。
    这宋国公家的人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当然，吕女士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抱怨，不敢直接说出口。
    万一被老爷子知道了，以他的多疑，还不知会给她安个什么罪名呢？
    不过既然这毕夫人这么不知趣，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想到这，吕女士便不再理会毕夫人，转而拉过史术平的妻子，聊了起来。
    “史夫人，您家的这位千金真是出色！”
    “笑起来像花一样，不知道哪个有福之人能娶到这样的妻子。”
    “太子妃过奖了。”
    “说到这事，我也挺头疼的，跟我家老爷提了好几次了。”
    “大家都说嫁高娶低，但我还真担心将来亏待了那孩子。”
    “可是如果真要嫁个地位高的……”
    史夫人一提到地位高的，就不断偷瞄着太子妃，想观察她的反应，同时笑容满面地说：
    “可我们家那位也就那点地位，实在高攀不起啊。”
    一直留意着的吕女士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见史夫人如此会来事儿，心中自然欢喜。
    于是，这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聊得火热，就像久别重逢的亲姐妹。
    不同于长辈们的内心各有盘算，难得聚在一起的贵族女子多数比较直率。
    兵部尚书史术平的女儿史蜜雪，此刻正一脸崇拜地表达着对朱允炆的喜爱。
    “皇长孙简直太完美了。”
    “就算被大风从马上吹下来，风采依旧，总是那么温文尔雅。”
    “而且听我爹说，皇太孙聪明绝顶，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就能掌握。”
    “说真的，刚才皇太孙被吹下马的时候，我的心啊，”
    “紧张得差点跳出来，不过事实证明我是瞎操心了。”
    “皇太孙真是处变不惊啊！”
    史蜜雪刚夸完皇长孙，就有位贵女提出了异议。
    “哼！”
    “你的眼光差远了，我觉得这次演练中最让人惊艳的是那个领着高天卫的年轻人。”
    “和他相比，皇太孙差远了。”
    史蜜雪一听，立刻生气地跳起来。
    “你是谁？”
    “竟然这样贬低允炆殿下。”
    “谁给你的胆子？”
    见史蜜雪突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顶帽子，那个发言的小姑娘一点也不慌张，慢吞吞站起来，与史蜜雪面对面。
    “我父亲是中山王，在世时被封为魏国公，官至太傅。”
    “也曾担任过中书右丞相，参与国家大事。”
    “我便是他的嫡女，徐兰俪！”
    “你要告我，尽管去。”
    在座的都是深闺中的贵女，对官场职务不太熟悉，但一提中山王、魏国公和嫡女这几个词。
    大家就明白这位姑娘不是随便可以招惹的。
    这些贵女或许不太清楚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人需要结交，但她们在这方面还是很拎得清的。
    毕竟在这金陵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员。
    不过，虽然没人敢惹她，但她也要受到一些限制。
    坐在徐兰俪身边的闺蜜毕汐汐，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
    “徐小姑，别说胡话了。”
    “你进宫前，长辈没教过你吗？”
    “反正我来的时候，我祖母一直念叨着要慎言，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所以听我一句劝。”
    “说话要小心。”
    毕汐汐的父亲是宋国公，比徐兰俪大两岁。
    但因为徐兰俪辈分大，她还是得规规矩矩叫她小姑。
    徐兰俪一脸不悦：
    “有什么好小心的？”
    “这里都是一些女眷。”
    “再加上些小宫女，”
    “难不成锦衣卫还会混到宫女堆里不成。”
    徐兰俪刚说完，她旁边的一个小宫女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锦衣卫确实没必要混入宫女之中，但她确实与锦衣卫有联系，负责为他们收集情报。
    这次主要是记录这些参加宴会的家眷们的言行。
    这小宫女离这些贵女最近，徐兰俪的言行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过，徐兰俪这么一说，毕汐汐也不再装模作样。
    她出身武将之家，平时行为豪放。
    现在能坐在这里装乖乖女，全凭祖母的严加管教。
    见到徐兰俪还是老样子，她也立刻卸下了伪装。
    “我真是憋得慌。”
    “徐小姑果然是个爽快人。”
    “你说得没错，在场的这些人，有啥好怕的。”
    彻底放飞自我的毕汐汐，直接一脚踩上凳子，冲着史蜜雪大声嚷道：
    “你既然这么喜欢皇长孙，直接让你妈去提亲不就行了。”
    “干啥非要在我们面前犯花痴。”
    “我倒真是看不上那皇长孙，就觉得那高天卫的指挥使挺有气概的。”
    “真要让我毕汐汐挑，我更愿意嫁那种人。”
    史蜜雪的父亲是个文官，家里规矩严，她打小学的就是三纲五常，哪听过这么直率的话，直接吓得愣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说道：
    “你们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这种话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讲。”
    “你们不害臊吗？”
    说完，跺了跺脚，跑开了。
    毕汐汐见史蜜雪跑了，脸上得意更甚，转头看向其他人。
    “这可不能怨我。”
    “是她自己跑的。”
    其他人大都是文官家的孩子，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话，都呆呆地看着她俩。
    毕汐汐不高兴了：
    “看什么看！”
    “我说错了吗？”
    “你们要是真觉得皇长孙好，自己去创造机会呗。”
    “说不准还能擦出火花，反正我和我小姑不跟你们抢。”

 第73章 都给画下来

    战火突如其来地烧向众人，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但突然遭受这种言语攻击，桌上那些文官家的孩子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去找自己的长辈告状。
    不一会儿，原本满满的桌子，就只剩下徐兰俪、毕汐汐，还有毕家的庶女毕澜澜。
    但这三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烤鸡、烤鹅，伸手就抓，全然不顾女孩儿的矜持。
    反正她们三人，一个是王爷之后，两个是国公千金。
    也没人敢得罪她们，更不必担心嫁不出去。
    只看她们挑哪家，没听说哪家能挑她们。
    特别是徐兰俪，她更加放松。
    她本来就对那皇长孙没兴趣，况且按理说皇长孙还得叫她声姑姑。
    他们辈分不同，怎么都不可能。
    正当桌边三位小姑娘吃得满手油时，屏风后出现了一个黄衣身影。
    正是从朝堂返回后宫的朱元璋。
    此时朝堂上的宴会正热闹，但朱元璋精力有限，想办的事也办完了。
    便留下几位亲信主持大局，自己先回来了。
    下了宫宴，朱元璋本打算去玉和宫休息。
    毕竟今天人多事杂，加上军演前心情起起落落。
    他现在真是累得不行。
    可刚到玉和宫门口，他就远远看见慈宁宫灯火通明，不由想起了往日时光。
    当年马皇后在世时，虽然两人也会拌嘴。
    但不得不承认，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如今佳人已逝，只剩他一个老家伙在世间为这江山筹划最后的大事，心中酸楚不已。
    不知不觉中，他沉浸在了回忆里。
    等到朱元璋回过神，才想起今天还要给乖孙子找媳妇呢。
    于是他打起精神，让护卫退下。
    带着小五悄悄潜入慈宁宫，顺势躲在屏风背后。
    “小五，你眼光不错，帮咱瞅瞅，这几个丫头里哪个最好看。”
    小五是个地道的颜控，看女人自有一套。
    “回皇上。”
    “我觉得啊，长得最美的还得数中山王的女儿徐兰俪。”
    朱元璋一听，摆摆手。
    “不行。”
    “他们辈分不合。”
    “徐达是我兄弟，朱政那小子得喊她姑姑。”
    “他们在一起不成笑话了吗？”
    “宋国公的孙女毕汐汐也算得上国色天香。”
    朱元璋暗暗点头，想了想，笑了起来。
    “今天这罗柏老说朱政是他孙女婿，”
    “说不定还真有戏。”
    “哈哈哈。”
    小五见朱元璋开心，也跟着说：
    “真是有缘分呢。”
    “不过宋国公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孙女倒标致。”
    朱元璋大手一挥：
    “你留心下。”
    “你去找个宫里的画师，让那个毕……”
    “毕汐汐！”
    “对对！”
    “让画师画毕汐汐时多费点心。”
    “还有……”
    “听说罗柏家有两个孙女？”
    “另一个怎样？”
    小五偷偷望向餐桌，小心翼翼地说：
    “长相还过得去。”
    “但这孩子是庶出的。”
    朱元璋倒不介意：
    “这有啥？”
    “咱出身也不咋地！”
    “只要模样好，性格好就成了！”
    “这两个你都留心下，让画师好好画。”
    “还有，文官家眷里有没有合适的？”
    小五抬头扫视大殿中的其他桌子，然后说：
    “看起来还不少。”
    朱元璋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这事你上点心。”
    “去找画师。”
    “只要年纪、相貌合适，都给画下来。”
    “我回去慢慢看。”
    “还有，关于这些女子的言行举止，也好好搜集一下。”
    “一定要详细！”
    “是！”
    “锦衣卫那头我也回去沟通，让他们尽快整理好这些资料。”
    朱元璋确认没落下什么，才微微放心，接着连打了几个哈欠：
    “先这样，剩下的慢慢来。”
    “我先回去睡觉了。”
    “是，皇上，微臣这就送您回去。”
    小五安置好朱元璋，临走前忽然问：
    “皇上，那徐家姑娘还画吗？”
    此时朱元璋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想了想说：“画！”
    “只要合适，都画下来。”
    朱元璋一走，华盖殿里的气氛立刻变了样。
    无论文臣武将，都像放飞自我般，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
    平时关系好的，更是亲如兄弟，开始猜拳行令，推杯换盏。
    文臣这边稍微文雅些，他们玩的是行酒令，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相较于其他官员的狂欢，有三个人显得格外自在。
    正是蓝玉、罗柏和蒋尚武。
    朱元璋一转身走开，这三个家伙就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提溜着酒壶，和几个平时交好的将领干了几杯，紧接着就找借口溜去解手了。
    他们心里早有了打算，目的地是城门外高天卫暂时安营扎寨的地方。
    这三个几乎一辈子都泡在战场里的人，对朱政在军事演练上亮出的新式兵器，简直着了迷。
    特别是高天卫在演练中那火枪表演，更是让他们心痒痒，恨不得马上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他们一看见这玩意儿，脑子里就开始盘算怎么大量培养这种兵种，还有在战场上怎么排兵布阵，好让这新兵种的优势最大化。
    可往朱政那里赶的路上，罗柏和蒋尚武就耐不住寂寞，一个劲儿地向蓝玉打听些内部消息。
    “蓝玉！”
    “别在我们俩面前藏着掖着了。”
    “你是不是已经门儿清了？”
    蓝玉一听，脑袋里像炸开了锅。
    自从知道了朱政的真实身份，他憋得那叫一个辛苦。
    毕竟自家就这么一个出息的后辈，他巴不得四处炫耀一番。
    但理智告诉他，这事儿不能随便说出去。
    现在罗柏和蒋尚武这么一问，他险些就把持不住了。
    他对朱政满意得不行，真想跟这两个老家伙显摆显摆：外孙朱雄英没死，而且马上就要被立为皇太孙了。
    可他也是经历过风浪的，深知一句话不对，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君主保密不当会失去忠臣，臣子保密不当会危及生命。
    就算自己这条老命没了没关系，万一这事给朱政惹来麻烦，那就真万死难辞其咎了。
    所以，不管心里多想炫耀，这秘密他得守口如瓶。
    除非是朱屠户自己揭开朱政的身份，否则这痛苦的担子他是卸不掉的。
    “你们在瞎猜什么呢？”

 第74章 你们也敢拿？

    “我能知道啥？”
    “以后这种问题别问我，我不知道的你们也不知道。”
    “你们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以后离我远点。”
    罗柏一听，哼了一声：
    “老顽固！”
    “谁乐意搭理你啊？”
    “蒋老，咱们走，不理这老家伙。”
    罗柏话音刚落，一挥鞭，骑着马绝尘而去。
    蒋尚武愣了愣，随后也跟了上去。
    不过，在离开前，他与蓝玉并肩骑行，意味深长地说：
    “蓝玉！”
    “你真的变了！”
    说完，也追上了罗柏，留下蓝玉孤零零地在后面。
    蓝玉吃了个闭门羹，望着远去的两人，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我哪里变了？”
    “从哪儿看出来我变了？”
    “你们俩合伙挤兑我，是？”
    “挤兑我也没用，我就是不说！”
    “啊啊啊！”
    “老天爷呀！”
    “干脆把我解决了得了！”
    “憋死我了！”
    罗柏和蒋尚武虽然跑远了，但一直在留意后面的蓝玉。
    听到蓝玉那不甘的吼叫，俩人面色一凛。
    “老毕。”
    “我看蓝玉肯定知道点啥。”
    “老蒋，这点我同意。”
    “不过蓝玉这老家伙明显不想说。”
    “那咱就不问，看他能憋到啥时候。”
    “对头！”
    “看他能忍多久。”
    宋国公和立国公相视一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哪有什么真正的过不去的坎，不过是些小摩擦罢了。
    他们气消得快，矛盾也化解得快。
    蓝玉看着那二人策马飞奔，很快就出了东七门，心里有点急了。
    他可是朱政的亲娘舅的丈人。
    凭什么他们俩能去看朱政，他却不可以。
    一想到这儿，蓝玉就胸口堵得慌。
    于是，蓝玉也骑上马，在街上疯跑起来，就在东七门附近转来转去。
    吓得别人都不敢上街了。
    尤其到了东七门门口，蓝玉却怎么也不敢跨出那一步。
    朱屠户还在保密朱政的身份。
    要是他冒冒失失地过去，可能会给那孩子带来危险。
    蓝玉在东七门附近徘徊，越想越难受。
    他想念姐姐、姐夫，想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想念朱政在军演上的风采，想着如果现在去见朱政，可能给朱政带来的风险。
    结果，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直接把自己想哭了。
    而且还是那种号啕大哭。
    罗柏和蒋尚武赶到目的地时，正好赶上皇上的赏赐也到了。
    见到金银财宝、珍贵珊瑚、夜明珠和上等云锦装了好几车运过来。
    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说，皇上这是唱哪出？”
    “一下赏赐这么多，不会是想捧杀？”
    “猜不透。”
    “最近皇上这些花哨操作，真让人费解。”
    两人私下嘀咕一阵，回头却看见朱政竟然在分这些东西。
    二人对视一眼，直接骑马过来。
    “停手！”
    “别干傻事！”
    朱政见两人骑马挡在自己面前，有些莫名其妙。
    他刚领了赏，心想这是玄武卫将士共同努力的结果，就想分给大家。
    可这两位大佬来凑什么热闹，也想来分一杯羹？
    朱政都忍不住误会他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看到官阶显然很高的两人骑马过来，还大声训斥，这些小兵吓得连忙把手中的云锦藏到背后。
    有几个机灵的，干脆直接把云锦扔地上踩。
    他们心想，云锦脏了，那俩大官儿该不会要了。
    但他们可不嫌弃，洗洗还能当衣服穿呢。
    罗柏和蒋尚武仔细一看，发现这些军户差点把云锦分完了。
    顿时火冒三丈，冲着这群士兵一顿臭骂。
    “这么做，是想给你们的卫指挥使招来杀身之祸吗？”
    “这些都是赏给你们指挥使的，你们也敢拿？”
    “赶紧放回去！”
    高天卫的士兵一听这话。
    面面相觑。
    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自动排成队，一个个把云锦还了回去。
    当然，那些故意弄脏的地方，他们都偷偷用手擦干净了。
    虽有不舍，但他们并不后悔。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即便得了这云锦，也不过是添置件新衣裳罢了。
    但如果失去了自家卫指挥使的保护。
    如今这安稳又充满希望的日子可就没了。
    所以在这样的抉择面前，他们很容易做出决定。
    再说，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他们指挥使的。
    是指挥使心疼大伙儿，才分给大家的。
    所以这些东西从根本上就不属于他们自己啊。
    “卫指挥使，这布料我们真的不要了。”
    “我们也没资格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对啊，卫指挥使若真想为我们做点什么。”
    “就买些麻布给我们，那玩意便宜，穿着也自在。”
    “这么高级的云锦，穿在我们身上，简直就是浪费了。”
    朱政听见他们这么说，心里难受得透不过气。
    筹备军演这一个月，他和这些军户同吃同住同训练。
    毫不夸张地说，他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为了跟上他的训练节奏，他们几乎不分昼夜地努力。
    就算他在生活上尽量保障，顿顿有鱼有肉。
    但他们中不少人还是至少瘦了十几斤。
    他们为何能如此拼命。
    不就是为了让他这位卫指挥使能在军演上大展身手吗？
    如今出风头的是他，但这些支持他的人。
    凭什么就不配拥有一匹云锦呢？
    “都拿回去。”
    “给了你们，就好好拿着。”
    “谁要是再敢送回来，别怪我翻脸无情，”
    “不认你是我手下兵。”
    高天卫的士兵们挺了解朱政的，见他动了真气，个个一会儿看看朱政，一会儿瞅瞅车上云锦。
    正当他们左右为难时，朱政一个箭步跃上马车，直接将车上的布匹一股脑儿丢了下来。
    尽管朱政清楚这些都是好东西。
    但行动上可没半点迟疑。
    就算沾上了尘土，他也毫不在意。
    不过高天卫的那些小兵就没这么洒脱了。
    眼见云锦被扔下，忙不迭地接住。
    紧紧抱着云锦，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两位官员。
    真不是我们想的，是卫指挥使硬塞给我们的。
    不接，云锦就掉地上了。
    朱政也看了看那两位国公爷。
    扔了一会儿，他就不再管了。
    喊那些小兵自己上前拿，见谁不动，他就直接踹一脚。

 第75章 复杂的门道

    然而，无论朱政怎样做，那些小兵都不敢碰那些布料。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听命令，实在是那俩官员在一旁盯着，还说拿了布匹会害了他们卫指挥使。
    朱政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这时他也意识到，不搞定这两人，那些兵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于是，他径直走到二人面前，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国公爷！”
    “我不清楚你们为何要阻拦我分配这些赏赐。”
    “但我明确告诉二位，你们拦不住我，我今天分定了。”
    “虽说朱某资历尚浅，官位远不及二位尊贵。”
    “但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说了要拿这些东西奖赏他们，就必须做到。”
    “也不能让他们空欢喜。”
    “就算上面不同意，我也不答应。”
    “真不行，我自己掏钱买下来。”
    “你们开个价，明日我就把银子送到户部，我的兵，值得拥有这些。”
    罗柏和蒋尚武对视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
    “看不出，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性子还挺倔。”
    “可不是嘛。”
    “这小子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来抢赏赐的！”
    “有可能哦。”
    “哈哈哈……”
    “这家伙太有意思了。”
    “呃……”
    朱政听了二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心里反复揣摩二人意图时，宋国公一巴掌拍在朱政背上。
    “小子。”
    “我们只是碰巧路过，提醒你一下。”
    “刚才那些胡话，我们就当没听见。”
    “但有句话你说对了。”
    “你确实资历浅，年纪小。”
    “只因军演表现不错，可不至于得到如此厚重的赏赐。”
    “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主动请求辞去部分赏赐，说你不配，让皇上收回成命。”
    “若皇上坚持，旁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罗柏话音刚落，蒋尚武接上：
    “另外，你还有一点处理不当。”
    “你现在官职不高，这么做或许没什么大不了。”
    “但凭你的能力，将来必有更大的前程。”
    “因此，还是要多加注意。”
    “哪儿不对了？”
    蒋尚武面带微笑，继续说道：
    “皇上赏给你的东西，不能一股脑儿全分光了。”
    “就算真要分，你也得给自己留至少三分之一啊！”
    朱政听了，脸上满是不解。
    “为啥呢？”
    “我又不缺这些，给更需要它们的人，不是更好吗？”
    罗柏和蒋尚武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罗柏踹了朱政一脚，嚷道：
    “你脑袋里装的是啥？”
    “你以为我们就那么贪图那点财物？”
    “就比如我和老蒋，家里银子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但每次得了赏赐，我们也这么干！”
    “至少留下三分之一，有时甚至一半！”
    “剩下来的才分给大家。”
    “不然，你手握兵权，不贪财，不好美色！”
    “还懂得收买人心，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经过两人这一番解释，朱政这才恍然大悟。
    心里一阵后怕，赶紧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个躬。
    “是我错怪你们了。”
    “我向你们道歉。”
    “也感激你们宽宏大量，愿意指教我这个小人物。”
    周围的小兵们都不远，听见了三人的对话，一个个都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家人啊，真是为了咱卫指挥使好心办好事呢。
    这时候，罗柏和蒋尚武二人翻身下马，站在朱政跟前，语重心长地说：
    “你现在不用紧张了，明白这里面的复杂门道就成。”
    “你的手下就这么些人，皇上压根看不上眼，你全分了也没啥损失。”
    “不过这次奖赏确实挺重，你最好还是上个奏折推辞一下。”
    “就是走个形式，表示一下，顺便探探皇上的口风，以后能少些麻烦。”
    朱政虽然来这儿时间不长，但穿越来之前的经历告诉他：
    在一个圈子里，如果有个师父真心想带你、教你，那你就能少走许多冤枉路。
    今天这两位国公爷，是真心实意在教他啊。
    “朱政感谢两位国公爷的指点。”
    “如果不嫌弃的话，二位可以留下多坐会儿，我这里有好酒好菜招待二位。”
    两人本就想来这儿转转，一听朱政这么一说，正合心意，连忙答应下来，罗柏更是一屁股就近坐在了凳子上。
    “你小子要是真心邀请的话。”
    “那我们就勉强在你这儿待上一会儿。”
    “有啥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
    “这皇宫里的宴席，东西是多，可味道嘛……”
    朱政马上让人去准备，没过多久，手快的小兵们就端着酒肉上来了。
    这一桌子酒菜一摆开，香气扑鼻，惹得罗柏肚子里的酒瘾都犯了。
    “好酒！”
    “真是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酒了。”
    蒋尚武虽不常喝酒，也被这股酒香深深吸引。
    “去！”
    “给我也拿个碗来！”
    “让我也尝尝鲜。”
    朱政自然会打点好一切，随即对两位国公说道：
    “国公大人慢慢享用，这酒多得很，随意喝就行。”
    “我先去给陛下写封辞职的奏折，很快就回来陪二位。”
    “请慢用。”
    罗柏完全被酒吸引，对此也不甚介意，摆摆手道：
    “你随意就好。”
    “也不用顾虑我们俩，我们现在就是蹭吃蹭喝的状态。”
    朱政和蒋尚武已经喝开了，似乎短期内没有什么能再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于是便放心让他们自便。
    他自己则干脆找了纸笔，不理会周遭的嘈杂，刷刷刷地写着。
    写完后，他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让墨迹晾干。
    此时，来送赏赐的太监还未离去，
    但他并没有把这奏折交给太监。
    而是交给了两位国公，想让他们帮忙把把关。
    罗柏随手接过一看，却越看越吃惊。
    “哎呀妈呀。”
    “真是难得啊。”
    “我大明居然有武将中了进士。”
    “你看看这字，真是太养眼了，不吹牛，你的字比那些文官写得还要好。”
    蒋尚武平日生活严谨，独自在家时也爱舞文弄墨一番。
    成效还算不错，虽不及那些文官博学多才，但也算是练得一手好字。

 第76章 白灵马

    如今见罗柏对一个年轻人的字如此称赞。
    本能地觉得这评价不太靠谱。
    当然，他并不是怀疑朱政，而是实在不信任罗柏这个大老粗的审美眼光。
    与罗柏共事这么多年，蒋尚武深知罗柏的字简直是“鬼画符”。
    可以说，刚学会写字的小孩都比他写得好。
    “我也来看看。”
    蒋尚武出声表示要看看朱政的字。
    他接过罗柏递来的谢表。
    目光一落到纸上，便有些吃惊。
    “这字确实漂亮。”
    “看着像是台阁体。”
    相比罗柏那句“哎呀妈呀”走遍天下的评论，蒋尚武的鉴赏水平显然高出许多。
    他不仅看出这字体秀丽润泽，端正雅致，浑然一体。
    确实是好字，还辨认出这是“台阁体”。
    “立国公眼光如鹰，确实是台阁体没错。”
    “嗯……”
    罗柏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听出了门道，于是好奇心油然而生。
    “好小子！”
    “你是不是参加过科举了？”
    “这手好字，该不会是为了科举特训的？”
    说起台阁体，这里面可是有学问的。
    这种字体雅致平和，因此深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
    在科举考试中，如果使用台阁体书写，最容易赢得考官的好感。
    小考或许没那么严格，但到了乡试、会试乃至殿试，就必须采用台阁体。
    一是因为字体美观，二是字形之间差异不大，能有效防止舞弊行为。
    其实罗柏猜得没错，朱政确实为了科举苦练了台阁体。
    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但也足以让他顺利参加科举。
    于是，朱政向两位国公行礼道：
    “正如你们所见，我是在成为秀才后被编入军籍的。”
    “而且当时还中了小三元。”
    “哇哦！”
    蒋尚武听了，也是一脸惊讶，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
    “你小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竟然是应天府的秀才！”
    “居然还有小三元。”
    “真是太难得了。”
    罗柏和蒋尚武了解了朱政的过去后，简直下巴都要惊掉了。
    虽然二人皆为武将，未走科举之路。
    但他们也明白应天府秀才的难能可贵。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家族繁衍，子孙众多。
    并非人人都愿意参军，或者说适合军队生活。
    因此，众多子孙中也有选择科举之路的。
    而这正是他们这些武将家族未来的趋势。
    未来大明趋向和平。
    到时候，从军之路未必平坦。
    相比之下，走科举之途显然更为明智。
    两人虽不似文官那样精于算计，但在官场也算得上老江湖。
    这样的大势还是看得明白的。
    因此，他们也聘请了一些大学问家，开设家塾，教育家中子女。
    遗憾的是，天不遂人愿，十数年过去了，换了一个又一个教书先生，家中竟无一人中秀才。
    最后，还是求了朱元璋，把家中几个还算有潜力的孩子送进了国子监。
    这才考出了功名。
    留在朝中是不可能了，顶多就是外放到地方做个官员。
    现在听到朱政说自己不仅是秀才，还中了小三元。
    乖乖，这两人看向朱政的眼神就像饿狗见了骨头。
    恨不得立刻把他带回家。
    家里要有这样的人才，那还不旺三代？
    “我的天呐！”
    “这小子难道是文曲星下凡？”
    “到底哪个不长眼的，怎能把这么个人才转成军户？”
    “这不是断了他的前程吗？”
    两人虽然在军中闯出一片天，但也清楚大明军户地位低下。
    这孩子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前程大好。
    可一旦转为军户，暂且不论军户的地位如何低微。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又有几人能接受？
    这不是坑人嘛！
    罗柏斜睨了蒋尚武一眼，然后温和地安慰朱政：
    “小子！”
    “别听他的！”
    “你现在武将做得不也挺好？”
    “依我看，当武将也挺好的。”
    “像我，在朝中没人敢得罪，家里还有佳丽作伴。”
    “日子滋润得很！”
    “现在你认识了我和你蒋爷爷，以后我们在军中也会护着你不受欺负。”
    “况且你自己又有本事，相信不出年，你就能独当一面。”
    “老蒋啊！”
    “别瞅了，把感谢信拿给太监，让他带给皇上。”
    那太监一听终于有人理他了，眼眶子都湿了，早就不耐烦地等半天了，总算有人瞧见他了。
    蒋尚武心一横，把感谢信直接往太监手里一塞，暗示他赶紧撤。
    生怕自己忍不住，又给抢回来。
    接着，蒋尚武蹦跶到朱政跟前，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活像故事里的狼外婆。
    “朱指挥官，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您能帮我抄一份心经不？”
    “只要你抄好了，我就送你一匹白灵马！”
    “哎哟喂！”
    朱政一听这奖品，立马来劲了。
    好马可遇不可求。
    这白灵马更是马中的贵族，价值连城。
    说实在的，民间谁要能弄到一匹杂交的白灵马，那都赚大发了。
    毕竟纯种的白灵马，全被皇室和贵族给垄断了。
    他们内部能互相送，但绝对不会流到外头。
    “不太合适！”
    朱政一听白灵马，眼睛都亮了，高兴得藏不住。
    但他还是客气了一下，毕竟该有的过场还得走一遭嘛。
    “这奖赏太贵重了。”
    “我可承受不起！”
    “再说我这点小事，也不值这个价。”
    “不过，你干嘛要心经？你还信佛呢？”
    蒋尚武冷笑一声，不在意地说：
    “我打了半辈子仗，斩敌无数。”
    “哪会信那些，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是我老娘信佛，她寿辰快到了，所以想给她备份礼。”
    “不提你的字，就你小三元的名头，就够了。”
    朱政听了蒋尚武这么一解释，顿时好感爆棚。
    无论何时，孝顺的人总是让人敬重。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们还谈什么报酬啊。”
    “这心经我抄定了。”
    “至于这奖赏就算了。”
    “老人家正值寿辰，我这晚辈也表表心意。”
    蒋尚武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候他不由得遗憾，家里咋就没个适婚的孙女呢？
    不然他非得让朱政当他孙女婿不可。

 第77章 这一趟没白来

    罗柏在一旁听着，直接拍了朱政一把：
    “你小子，学得挺快嘛！”
    “说话一套一套的！”
    “举一反三啊。”
    “之前还担心你年纪小会吃亏，没想到学起来比猴子还精。”
    “你真是个宝，越挖越有魅力！”
    蒋尚武也是满脸笑容。
    虽然他知道朱政这是客套。
    但这样的话听着舒服。
    既表明了立场，又给了台阶下，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
    关键还给了他表现自己的余地。
    白灵马确实难得，但他身处这个圈子，弄一匹不算难事。
    虽然朱政这么说，但他不会真不给朱政。
    这一来一回，一来显示了朱政愿意无条件帮忙，受人尊重；二来，他若坚持赠送，则展现了为母准备礼物的诚意，还有他对下属的体恤。
    这样一来，双方心愿都达成。
    场面话听着虽矫情，显得不够真诚，但这却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较量，一来一往间，彼此的意图都了然于胸。
    老毕那句话没错，这小子滑头得很。
    “你这小子！”
    “相处下来，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你认我做干爷爷？”
    蒋尚武这话转得突然，朱政有点懵，看看蒋尚武，又瞅瞅罗柏，脑子里闪过老元的脸。
    大明朝的老头子们，都这么缺孙子么？
    不过，眼前这位怎么说也是军中大佬，叫一声爷爷又不吃亏。
    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有大腿不抱的那是傻子。
    “蒋爷爷。”
    罗柏原本在旁边看热闹，一听朱政叫蒋爷爷了，马上不乐意了。
    “不成。”
    “你能叫他，那我也得听你叫我一声。”
    “小子，告诉你，我家有两个姑娘和你差不多大。”
    “长得可标志了！”
    “别白叫我爷爷，回头你去看看我那俩孙女。”
    “你看上哪个，直接当上门孙女婿去。”
    朱政这下熟悉了套路，直接张口：“毕爷爷。”
    “不过上门的事儿就别提了。”
    “我家虽比不上国公府，但我毕竟是个堂堂男子汉！”
    “自家的门楣还得靠自己撑起来。”
    罗柏一脚踹过去，笑着骂：“你这小子，还不知足。”
    “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那孙女，我都没瞧上。”
    “你倒好，不领情还嫌东嫌西。”
    蒋尚武见罗柏扯远了，一把推开他。
    “孩子，别理这不着调的。”
    “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找你。”
    “其实就是好奇，你今天演习时是怎么让火枪连续射击的，给我们讲讲呗。”
    “哦，你说这个啊！”
    “说实话，换个别人问，我肯定让他们别多嘴。”
    “但你们不同，你们为大明朝出生入死，鞠躬尽瘁。”
    “在你们跟前，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政没急着讲原理，先来了一通赞美。
    让俩老头心里那个熨帖，暗想这一趟没白来！
    这么好的孩子，被他们遇到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白三毛，葛富强，石大海，包诸安……”
    “出列！”
    “排成四行，每行四人，按演习的样子给两位国公大人演示一遍。”
    “是！”
    朱政一声令下，刚才还散乱的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被点到名的人放下手头的东西。
    迅速排好队伍，然后排头兵出列报告。
    “报告指挥官，集合完毕，应到18人，实到18人，请指示。”
    “目标固定靶，随意射击。”
    “是！”
    白三毛领命，跑回队伍。
    紧接着第一排的人摆好射击姿势，其他三排等候。
    排头兵一声“开火！”
    第一排早就准备好的士兵立刻扣动扳机。
    枪声随即响起。
    之后迅速收枪，退到队尾。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如此循环，不曾停歇。
    这些人见自家指挥官为了保护他们，差点和两位国公翻脸。
    这下正好有机会表现，都憋足了劲，想让指挥官在二位面前长脸。
    此刻，他们的表演和在演练场上的已有所不同。
    只见他们一边开火铳，一边整体向前推进。
    这一变动让蒋尚武和罗柏有点懵。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用这类远程武器时，通常边打边往后撤。
    而现在看到的却是越打越上前，这是唱的哪一出？
    但细细一琢磨，似乎也合情合理。
    如今火铳这样打，火力强又持久。
    不论遇到啥敌人，估计也只能逃之夭夭了。
    因此，这射击同时前进的战术，应该是根据实情做出的调整。
    连发十几轮后，朱政这才下令结束。
    “报告指挥使，射击完成，请指示下一步。”
    “全体注意，解散。”
    “是！”
    朱政话音刚落，展示的十八名士兵并非立刻散开，而是按排顺序退出，最终整队，一路在两位国公的注视下迈向休息区。
    直至士兵们全部离去，二位爷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难以自拔。
    白天军演虽人数众多，但他们身处城楼远观。
    场面虽大，许多细节难免疏漏。
    此刻有幸近距离观察天卫士兵的演示，他们都获得了新知：
    其强大火力无需多言，士兵们的纪律严明，这是在别处军营难以见到的；此外，行进步伐、间隔皆有严格标准。
    那整齐的四行四列队形，就如同在不规则图形中嵌入了一块标准的正方形，美观悦目，让人眼光不由自主跟随。
    这一切都令他们震撼不已。
    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惭愧。
    刚才还让朱政喊爷爷，事实上在练兵上，这位年轻的卫指挥使足以当他们的师傅。
    蒋尚武想到这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于是起身向朱政行了一礼：
    “我这老头儿，在这军中，上下左右的事儿还没遇过处理不好的！”
    “经历了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今日老头我厚着老脸，求你一件事。”
    “小子，能否教我这老头练兵之术？”
    罗柏认识蒋尚武这么久，头一回见他如此谦卑，本想打趣几句，但一想到军中的规矩，立即收住了心思。
    接着，罗柏也依样画葫芦，躬身请求道：
    “老朽罗柏，也求赐教练兵之法。”
    大明名将数不胜数，个个杰出，是有其原因的。
    说起来，朱元璋还真有一份功劳。

 第78章 传授经验

    朱元璋出身寒微，众人皆知，但他全凭自身能力一步步攀升。
    很大程度上，他不断学习，能接纳他人意见。
    因此，他能深刻认识到自身的不足。
    当他带领十八骑，脱离胡惟庸，闯荡江湖时，便立下了规矩。
    大意是要虚心受教，不懂就问。
    简而言之，谁有本事就听谁的，不拘泥于年龄和出身。
    正因这条规矩，军中形成了虚心学习的风气。
    即便是身居高位者，也随时可能被替换。
    这种危机感驱使他们不断学习，而非固步自封。
    同时，由于有了这样的风气。
    不耻下问非但不是耻辱，反而是荣耀。
    于是，在不断的学习中，逐渐成长为了名将。
    此时的大明军队，尚未经历朱元璋的整顿，这种风气仍然浓厚。
    毕蒋二人仅是遵循习惯行事。
    这次亲眼目睹士兵演练，才真正意识到了朱政练兵的独到之处。
    所以在这件事上放低姿态，自然顺理成章。
    朱政不明就里，见两位国公对自己如此大礼，心中有些不安。
    “二位国公！”
    “这如何使得！折煞小人也！”
    “有何吩咐，直接说便是，我承受不起如此大礼。”
    “朱指挥使，这是军中规矩！”
    “你无需有此顾虑。”
    “论练兵，你确有过人之处，堪当我们师表。”
    听了这番解释，朱政心里明白了几分，同时也颇感意外。
    “没想到我军中竟有这样的规矩。”
    “练兵之事，好说，若真有兴趣。”
    “可以去我高天卫的营地看看，离京城不远。”
    “以前可是武国公蓝玉的高天庄。”
    毕蒋二人闻此言，愣了片刻，随后，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蓝玉那小子肯定知情。
    他竟然这么早就安排好了，把庄子给了朱政使用。
    这说明蓝玉与朱政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
    不然，高天庄这么重要的地方，蓝玉怎会舍得放手。
    “你竟然在高天庄？”
    “难怪会命名为高天卫。”
    “原来如此……”
    朱政听了一头雾水。
    “高天庄有什么特别吗？”
    罗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连忙摆手否认。
    “没啥特别的。”
    “一个庄子而已，能有啥稀奇？”
    “对了，我们算是拜师成功了？能不能先传授点经验。”
    “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练兵的。”
    “这事儿……”
    朱政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而后缓缓道来：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关键是要明确对他们的要求，设定相应的奖惩机制。”
    “让他们熟记并严格执行，最关键的是，作为主将自身也要严格自律，以身作则。”
    几人连连点头。
    “此外，士兵的言行举止都要有规范，让他们在任何突发情况下都能有条不紊，磨炼意志。”
    “让他们战场上不能只顾个人，要顾全大局。”
    “同时，不能因个人喜好差别对待士兵，必须充分尊重他们。”
    “……”
    起初，毕蒋二人只是出于好奇聆听。
    可朱政讲的东西，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俩人听着听着，不自觉就陷进去了。
    越听还越上头。
    这套理论，他俩当兵这么多年，翻遍各种兵书，什么《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司马法》，都没瞧见过这样的。
    按理说，他们这些个沙场老将，对兵书也称得上是倒背如流，却从没见过哪个书里专门讲挑兵选将的。
    心里琢磨着，要是能把朱政这一套都整理出来，绝对能成传世之作。
    这么一想，两人听得更投入了，就盼着能记住些，回头好好记下来。
    别看岁数不小，他俩也是身经百战，偶尔朱政提到的问题，还真是他俩以前碰上的难题。
    不由得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朱政小小年纪，实战经验竟如此丰富。
    正当三人聊得起劲，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对两位国公来说，常年征战，对这种不明来历的马蹄声自然是格外警惕。
    那由远及近的声响，瞬间把他俩从听讲的痴迷中拉了回来。
    俩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佩刀。
    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是谁这么不解风情，扰了他们的学习雅兴。
    然而，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离开的内侍，这回又折返回来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内侍手里竟然还捧着圣旨。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接旨。”
    本以为朱政会乐呵呵地接旨，谁知这小子竟低声嘟囔了一句：
    “哎呀我去！”
    “怎么又要跪啊，我的膝盖哟！”
    这番话听得毕蒋二人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家伙胆儿真肥，接圣旨还能抱怨。
    更让他俩费解的是，内侍显然听见了，却不以为意，仿佛这事儿稀松平常一般。
    要知道，皇宫里的内侍，因传达圣旨的特权，通常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若是谁稍显不敬，他们在宣读时就爱折腾人，让人跪半天是常有的事。
    即便明知他们是故意找茬，也只能自认倒霉。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
    皇上让你多跪会儿领旨，怎么了？这么计较，莫非是对皇上不满？
    但在朱政这儿，内侍的态度显然不同。
    况且朱政这话里带着刺，内侍却毫不介意，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见朱政终于摆好了接旨的架势，内侍暗暗松了口气，扯着嗓子念道：“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如此谦逊。”
    “朕很是欣慰，念你年纪已到婚娶之时，家中又无长辈操办。”
    “故此次赐予之物，皆可作聘礼之用，勿须担忧。”
    “另悉，你所得的部分赏赐已下发，不便收回，朕再额外赐予云锦二百匹。”
    “此番不得转赠他人，钦此。”
    圣旨读罢，毕蒋二人却愣住了。
    特别是当他们看见不远处的马车缓缓驶近，一时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乖乖，朱政该不会是皇上的亲孙子？
    这也太偏心了。
    怎么连聘礼都帮他张罗上了。
    朱政也是一脸懵，求助的眼神望向两位国公。
    希望他们能给自己解答疑惑。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79章 有没有中意的？

    他写谢表原本是想让皇上收回些赏赐，最不济也是保持原状。
    现在怎么不减反增？
    这剧情发展不对劲。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朝中老臣在皇上面前说了啥。
    让皇上作出了这样的决定，看样子这位老臣的面子可真不小。
    朱政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解释靠谱。
    否则，皇上跟他素未谋面，怎会对他这般优待。
    于是，这次朱政真心实意地磕头谢恩。
    在场的高天卫士卒也很是兴奋，跟着高呼万岁。
    这恐怕是他们离皇上最近的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皇上的恩泽。
    尽管这份恩泽并非直接给予他们，而是给了他们的指挥使。
    但身为高天卫的一员，他们依然觉得荣耀。
    朱政接旨后，内侍上前扶起他，并传达了皇上的一句话：
    “朱指挥使，皇爷吩咐了。”
    “你今日辛苦，无需再守城外，直接回庄子休息即可。”
    “这……”
    毕蒋二人已近乎麻木，今天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难不成朱政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咱们皇上对自己的嫡亲东宫孙子也没这么好啊。
    老实说，朱政此刻也挺惊讶，没想到皇上如此通情达理。
    考虑得如此周到。
    当然，他也不是小气之人。
    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锭银子，塞到内侍手里。
    “夜深露重，大人买壶酒驱寒，也让我少些顾虑。”
    “内侍收下便是。”
    内侍接了过来，看似不在意地揣入袖中。
    但实际上，他在袖中悄悄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满意地笑了。
    “朱指挥使年轻有为，不愧是皇爷器重的人，前途无量啊。”
    “我这就回去复命，指挥使也请早些歇息。”
    毕蒋二人一直关注着朱政，他塞银子给内侍的举动自然也没逃过他们的眼睛。
    只是见到朱政熟练的动作和恰当的话语，二人脸上略显尴尬。
    还有比这更让人难堪的吗？
    他俩还说这孩子年轻，需要传授些官场生存法则。
    原来这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
    在军中带兵自不必说，演习中他们就已经见识了这孩子的实力。
    而今近距离接触，发现这孩子在人情世故上同样老练。
    综合来看，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想想他们自己，在朱政这个年纪时，或许还不如他。
    现在看似比朱政强，纯粹是多活了几十年罢了。
    凭他们目前的成就来看，朱政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越他们。
    到那时，朱政要做的事情，肯定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们真想找个豆腐撞一撞，了结了算了。
    真是尴尬极了。
    自己这点本事，居然还妄想教朱政做官的道理。
    实在不配啊。
    朱政送走中公后，继续招待毕蒋二人，并且礼貌地对他们行了个礼：
    “事情突然，怠慢二位了，请多包涵。”
    “我们继续，不过刚才我讲到哪儿了……”
    “你们稍等，让我想想！”
    正当朱政在回想时，毕蒋二人同时抱拳行礼：
    “天色已晚，我们打扰很久了，就不打扰你了。”
    “改天再聊。”
    说完这话，两人转身跳上马，一溜烟没了踪影。
    吓得人心惊胆战！
    圣旨后的口谕哪里是给朱政的，明明是在警告他们俩嘛。
    现在不走，恐怕明天就有专门针对他们的圣旨了。
    但到了那时，是扣薪水还是关禁闭可就说不准了。
    还是识相点，赶紧溜。
    朱政望着二人那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传授经验时，他一直很恭敬，也没怠慢他们，可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要不要借机问问，顺便道个歉呢？
    如果这两人知道朱政的想法，肯定会急忙解释：
    “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对我们过于小心，怎样都行。”
    见两位国公大人已离去，高天卫的士兵彻底放松下来。
    实在是那两位位高权重多年，自带威严，看起来太过严肃。
    单是坐在那儿，就让他们这些人心生畏惧，不敢言语。
    现在外人走了，他们也能安心地分起指挥使给的奖赏。
    “那个酒红色的归我，帮我拿一下，我挤不进去。”
    “这块宝石蓝的是我的，我看见我留的标记了。”
    “我能用我的换你的吗？我妈喜欢你那个颜色。”
    “……”
    不同于训练场上的严肃认真，现在的他们就像一群因得到礼物而兴奋的孩子。
    朱政见状，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次军演上，这群年纪不大的士兵，让那些老将们刮目相看。
    从组队至今，他和这群人一同走过。
    他们的付出，朱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他看来，自己能得到赏赐，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因此在领到赏赐的第一时间，他就决定分享这份奖励。
    此刻看到他们满足的表情，朱政也感到欣慰。
    等大家拿到心仪之物后，朱政重新整队，带着高天卫返回庄子。
    他还给他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而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规划腌菜生意的发展。
    朱政计划扩大生产，进一步拓宽腌菜市场。
    不过，经他这么一折腾，六必居怕是要提早问世了。
    正当朱政苦思冥想，要不要再搞个金陵烤鸭时，几天未见的老元突然现身。
    朱政一见到元老，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军演成功，除了表现优异，他相信老元在皇上面前也帮了忙。
    正当朱政快步走向元老，打算扶他下车时，元老直接递给他一叠画卷。
    随后笑眯眯地问道：“乖孙子！”
    “这些都是我为你收集的适婚贵族少女。”
    “你快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朱政还没站稳，就被这一堆卷轴砸晕了。
    “元爷爷。”
    “您这是要给我找媳妇吗？”
    朱元璋带这些画卷出宫时，就很好奇朱政的反应。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些画交给朱政。
    如今看到朱政一脸难以置信，也算是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大孙子。”
    “你是不是乐傻了？”
    “先别急着乐，先扶爷爷下车。”

 第80章 照片

    “好，好，好。”
    朱政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于是，他笨拙地搀扶老爷子下了车。
    没想到，元老又接着说：
    “车上还有，都是给你挑的，别忘了搬下来。”
    朱政大吃一惊：
    “什么？还有？”
    “老元，你想给我找几个啊？”
    “而且，你究竟从哪弄来这么多画像？”
    “莫非你把给皇太孙选妃的画像都拿来了？”
    “我告诉你，这样做可不合规矩哦。”
    “小心被皇上发现，你小命堪忧。”
    朱元璋轻轻拍了一下朱政的后脑勺，笑骂道：
    “别没大没小的，老元也是你能直呼的？”
    朱政马上堆起讨好的笑：
    “爷爷。”
    “这些是给皇太孙选的，你给我也没用啊！”
    “这些画我偷偷瞧瞧，然后趁没人发现，你赶紧还回去，别让人察觉了。”
    说真的，朱政还真有点好奇。
    他随手打开一幅，意外发现画得还挺不错。
    朱政原以为古代画师水平有限，只能勾勒出个大致轮廓。
    但这些画像竟然颇为传神，明显是画师用心之作。
    不仅轮廓清晰，连眉眼特征都有描绘。
    甚至可以从画像上大致揣摩对方的性格。
    “爷爷。”
    “这画师的手艺不错，这姑娘也挺漂亮的。”
    看了第一幅，朱政对其他画像充满期待。
    虽然他并不打算照元老的意思去找媳妇，但这不妨碍他欣赏美人啊。
    毕竟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于是，朱政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终于把元老车上的画卷全搬了回来。
    朱元璋在一旁看着，朱政如燕子筑巢般一点点把这些画卷搬回书房。
    忽然觉得朱政还挺可爱的。
    果不其然，年轻人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朱政好不容易搬完了画卷，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随手翻阅起老前辈带来的画卷。
    朱元璋站在一旁，满眼欣慰地看着朱政，有时俩人的目光还会不经意间相遇，这时朱元璋便会爽朗大笑，朱政也会跟着嘿嘿一笑，这更让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
    屋子里洋溢着一股轻松愉快的气氛，这一刻，朱元璋就像个溺爱孙子的憨厚土财主，全然不见平日里的精明算计。
    不得不承认，这位老爷子真是偏心得没边儿了。
    朱政粗略看了几幅画后，停了下来想了想，随即飞奔了出去。
    朱元璋不明所以，望着他的背影暗暗猜测，难道是不喜欢？
    不一会儿，朱政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个铁疙瘩似的东西。
    朱政从自己的随身储物空间取出了相机，摊开老前辈的画卷，把它挂在原本挂地图的地方，对着画卷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之后迅速卷起画卷，又换上另一幅继续拍摄，如此往复。
    忙活着手头的活儿，朱政还不忘和老前辈聊天打趣。
    “爷爷！”
    “我之前拿走的地图研究得怎么样啦？”
    “是不是比您以前用的那些精细多啦？”
    面对朱政的提问，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啥事儿都瞒不过你。”
    “你那地图真是太棒了，细致、全面，就连印刷质量都高出一大截。”
    “不过，大孙子，你现在这是在干啥呀？”
    “不是让你选自己喜欢的画吗？”
    “你这一挂一拍的，到底在捣鼓啥？”
    “还有你手上那铁玩意儿又是啥？”
    朱政低头看看手中的相机，神秘一笑，说道：“这个嘛，是我的秘密武器。”
    “叫相机，能照相，这小东西能把人的模样印在纸上。”
    “相当于快速画像，而且还特逼真。”
    “呃……”
    朱元璋看出朱政是真心想给他解释，但无奈朱政说的这些对他来说如同天书，根本理解不了。
    这也不怪朱元璋，毕竟相机这种超前的玩意儿，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尽管朱元璋对此物充满了好奇，可一时理解不了也不太在意，因为他看到朱政在那里一边换画一边拍照，乐在其中的样子。
    虽然搞不懂朱政的意图，但他还是很为朱政的快乐而感到高兴。
    更何况，朱政愿意和他分享这份秘密，这让朱元璋心里更加美滋滋。
    就这样，两人都沉浸在愉快的时光中，朱政顺利给所有画卷拍了照。
    随后，朱政把小五叫了进来，“兄弟，帮个忙，给我和元爷爷照个相。”
    边说边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了还一头雾水的小五。
    小五接过后，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这是啥新鲜玩意儿？”
    朱政这才恍然，拿回相机解释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没反应过来。”
    “我先教你用它。
    你看，就像我这样拿着，然后从这儿看，确认能看见我和元爷爷，就按这个键。”
    “这么简单？”
    “不然呢？看你那笨脑袋，太复杂的我还真不敢教。”
    小五一听，抿着嘴，一脸难以掩饰的委屈：我明明很聪明的好不好，哪里笨了？就这么小瞧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证明给大家看！
    朱元璋也是乐呵呵的，“你还真说对了。”
    “这家伙憨头憨脑，做事也不机灵。”
    “要不是他忠心耿耿，”
    “我早就把他调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见小五明白了，朱政嗖的一下跑到老前辈椅子背后，站在侧面摆好姿势，然后对小五喊道：
    “兄弟，手别抖，看到我和爷爷都在框框中间时再按。”
    “按之前给我们个信号，数三二一，说茄子！”
    “说茄子的时候按下。”
    “爷爷，等那兄弟数三二一时，我们准备好了。”
    “尽量坐好，茄子一出口，你也跟着说茄子，这时候别动也别眨眼。”
    朱元璋耐心听着朱政的每一个指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在朱政的双重叮咛下，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拍照了。
    随着小五一声“茄子”，祖孙俩准备好，咔嚓一声，这一瞬间被永久定格。
    拍完照，朱政一把抢过小五手中的相机，“爷爷，你们随意逛逛，我不招呼了。”
    “我去洗照片，马上回来。”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洗照片？照片？”朱元璋发现，这次来访，朱政老是冒出些他听不懂的词。

 第81章 锁魂？

    不过，他此行是来看孙子的，现在孙子似乎没空陪他。
    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在皇宫里转转。
    “乖孙，你要多久？”
    “很快，不用多久。”
    朱元璋索性在椅子上坐下，但没了朱政的陪伴，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他仿佛拉着朱政的手，一同出现在金銮殿上。
    突然，他好像听到小五的声音，猛然惊醒。
    “皇爷，出大事了！”
    “朱政对你施了魔法！”
    “把你的魂儿困在一张纸上啦！”
    朱元璋刚醒来，还有点迷糊，不解地问：“施啥魔法？什么魂儿？”
    小五急忙把从朱政那里拿来的照片呈上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若非知道朱政的身份，恐怕朱政此刻早已大难临头了。
    “皇爷！您自己看！”
    朱元璋接过照片，一眼之下，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哎呀……”
    “这是啥玩意儿，咋冒出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来？”
    “连脸上那道疤都分毫不差。”
    “皇上您老人家！”
    “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您也知道，我就是照着朱政吩咐的去做。”
    “就按了那小玩意儿上的一个小按钮。”
    “就把您的魂儿给拘到这纸上了。”
    “皇上，您现在感觉咋样，有哪儿不舒服不？”
    “小的该死。”
    “没把您的安全护得严严实实的。”
    朱元璋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他这人本来就挺信鬼神那套，之前决定除掉李善长全家。
    除了他自己心里头犯嘀咕外，更关键的是，他听说钦天监根据天上的星星位置推算。
    会有官员暗藏坏心眼。
    朱元璋原本心里还没个准主意，可一听这话，立刻做了决定。
    亲眼见到自己的影子跃然纸上，又听着小五的话，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跟朱政相处这么久，他可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亲孙子疼的。
    压根儿没想到朱政会有害自己的念头。
    但现在面对这所谓的“铁证”，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朱政啊。”
    “你倒说说看，你究竟对爷爷干了啥好事？”
    “为啥要把爷爷的魂儿锁在这纸上？”
    “是哪个家伙指使你的？”
    朱政在一旁听了半天，也不明白两人在嘀咕啥。
    见他们说话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明显不想让自己听见，便也没上前凑热闹。
    这会儿被老元这么一质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爷爷，您误会啦。”
    “这不是您的魂魄哦。”
    “这其实就是张照片，对您没半点影响的。”
    “您就把它理解成一种特别的画像法好了。”
    “您瞧瞧，我不也好好站在您后头嘛？”
    朱元璋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拿起手中的照片一看。
    果真如朱政所说，他的身影也在自己身后。
    “这算是画像法？”
    “这么说，这就像是印刷，有了字的模子，就能用办法印到纸上。”
    “这相机也是，能用它的法子把人的模样印在纸上。”
    “不光是人，那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也能印出来。”
    朱元璋听了，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想当年，我跟陈友谅作战时，也在纸上印过东西。”
    “上面全写着陈友谅的坏话。”
    “然后满天飞地发。”
    “啥？”
    “陈友谅？和您？”
    朱政一听就察觉出不对劲，连忙问道。
    朱元璋这才觉得不妥，赶紧圆场：“对，就是陈友谅。”
    “那时候，皇上和陈友谅交战，我可也在场，这主意还是我想的呢！”
    小五在一旁看着朱元璋这番表演，直接扭头，实在不忍直视。
    看得真是累人，依我看，还不如干脆和孙子相认得了。
    “哦，哦。”
    朱政毫不怀疑。
    据他所知，朱元璋与陈友谅的那场战役，可谓世纪大战。
    此战之后，朱元璋在南方独霸一方，无人能敌，也为他日后的帝王之路奠定了基石。
    要是当年老元真的就在朱元璋身边。
    也就不难理解老元为何地位显赫了。
    历史上，凡是参与那场大战的，在明朝官场都是权高位重。
    升官发财只是小菜一碟。
    朱政这么一琢磨，私下里猜这老头或许是个伯爵来着。
    见朱政不再起疑，朱元璋转而换了话题：
    “乖孙子。”
    “你是说，这玩意儿能像印书那样，把咱们的样子做成模子，然后再一个个印出来？”
    “没错。”
    “印出来的东西就叫照片。”
    “可以随身带着。”
    “我这还有好多呢。”
    说着，朱政直接掏出刚洗出来的贵女照，递给了老元。
    朱元璋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得圆滚滚。
    原来孙子刚才干的是这事，直接把自己的画像一张张拍了，制成了照片。
    不过这小子折腾这又是图啥？
    他有啥目的？
    忽然，朱元璋脑子一亮，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之前在这个房间里翻出过好几本美女画报。
    这小子莫不是想把这些闺女图编成集子。
    不得不提，朱元璋脑筋转得快。
    朱政还真有这个打算，当然，他没打算往外传，主要是自己欣赏。
    想到这事，朱元璋私下为孙子的行为感到羞赧。
    不过，在他仔细对比后，发现照片和画像一模一样，连背景墙都拍进去了。
    于是他也不再相信小五的什么困魂之说了。
    毕竟那些画像都是死物，没有灵魂，但这照片能将它们记录下来，说明照片和魂魄没关系。
    于是，朱元璋放心地翻阅这些照片，忽然又想到：“对了。”
    “我直接去给那些贵女拍照不就行了。”
    “这样更准确。”
    “小五，你会拍照了吗？”
    “找个时间，你去各个大臣家里，给那些贵女拍照。”
    “是，遵命。”
    彻底弄明白了原委后，小五对这相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即便朱元璋不说，小五也想好好学上一学。
    他还想着借这相机，去给自己喜欢的人拍照呢。
    “朱公子，也给我拍一张。”
    “没门儿。”
    “刚才谁咋咋呼呼，说我把爷爷的魂儿锁在纸上了？”
    “又是谁拿着刀对着我？”
    小五直接选择了性遗忘。
    “没这回事。”
    “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您怎样啊。”

 第82章 哪个小？

    朱政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消气的主儿，直接哼了一声。
    “哼！”
    “刀都指着我了，还不认账，我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不知道最后你为啥收手，但一开始你确实是想杀了我。”
    朱政说着，跑到老元面前告状：
    “爷爷，您这护卫可真凶。”
    “他刚才分明是要杀我。”
    “哎呀呀呀……”
    朱元璋以前看朱政，那是个运筹帷幄，好像没什么是他不知道、解决不了的。
    可现在，他趴在自己膝上告状，还装哭。
    朱元璋的心都快被融化了，笑着说：“都长这么大了，还装哭，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啊？”
    “不过，你是不是错怪小五了呢？”
    小五脑袋不太灵光，但保证不会伤害你分毫。
    小五一听，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皇上说我不聪明，那我就是不聪明呗。
    只要能一直跟着皇上，做个笨笨的人我也乐意。
    接着，朱元璋把手中的画像递还给朱政：
    “好孙子。”
    “这画虽没你那照片活灵活现，但也看得出模样身材。”
    “人家的品性，爷爷也帮你打听明白了。”
    “你好好瞧瞧，真要有看对眼的，直接告诉爷爷。”
    “不管哪家的，爷爷都能让你如愿以偿。”
    朱政半信半疑地说：“爷爷，话别说太满哦。”
    “那些画像我都瞅了，最次也是三品以上大官的千金。”
    “有些甚至是爵位之家的。”
    “您老人家地位高我是认的，但真有这么大能耐，打包票不？”
    朱元璋一听，霸气四溢：
    “哼！你看上哪家姑娘，她们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我一句话，他们就得赶忙把人送上门。”
    “哎哟！”
    “看不出啊，您这岁数了，还爱说大话。”
    于是，朱政随手抽了张画像给老爷子：
    “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辜负您的心意。”
    “就她，您看啥时候替我去提亲？”
    朱元璋见朱政真有了意中人，乐不可支，接过画像一瞅，模样是真不错，身段也标致。
    可一看名字和家世，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大孙子，换个怎么样？”
    “除了这个，其他随你挑。”
    朱政即刻翻了个白眼：
    “我就猜到！”
    “爷爷是不是吹牛吹大发了？”
    朱元璋见朱政明目张胆嘲笑自己，气得直喘气。
    “认真点。”
    “什么叫吹牛吹大发了？”
    “大孙子。”
    “这次真不赖我。”
    “是你跟她差着辈儿呢。”
    “按理说，你应该叫她姑姑。”
    朱政一听，险些咬了舌头。
    “啥？”
    “叫姑姑？”
    “我叫她？”
    朱政选中的千金，不是别人，正是中山王徐达的亲女儿徐青莲。
    据说，朱棣登基后，多次求娶她为后，都被拒了。
    “爷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咋还得喊徐青莲小姑？”
    “您和徐达是亲兄弟？”
    提起徐达，朱元璋不由想起并肩作战的光辉岁月，心中一阵感叹。
    接着，长叹一口气。
    “咱们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孩子。”
    “你再挑挑，这个不成，辈分可不能乱了。”
    “其他的呢？”
    朱政随意拨弄几下，全丢一边。
    “都不合适。”
    “太小了。”
    “没兴趣。”
    朱元璋一听急了，赶紧拾起地上的画像，教训道：
    “乖孙子。”
    “讨媳妇不是这样讨的。”
    “我现在给你挑的，的确不如你书里看过的。”
    “但也个个清白人家，品德优良，都是黄花大闺女。”
    “再说了，现在小，可以慢慢调教嘛。”
    朱政听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爷子。
    “爷爷。”
    “您在说啥呢？”
    朱元璋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猥琐一笑：
    “嘿嘿。”
    “懂的都懂，我就不啰嗦了。”
    “不过，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讲究。”
    “讨媳妇管它大小呢？”
    “你这念头可不对。”
    “选媳妇先看人品，再看家世，相貌自然也不能少……”
    朱政听老爷子说了半天，猛然意识到，爷爷可能理解错了。
    “爷爷。”
    “我说的是年龄小。”
    “呃……”
    朱元璋一听，愣住了，脸上表情变得尴尬。
    “乖孙子。”
    “原来你说的是年龄小！”
    “我还以为……”
    朱政顺着杆往上爬：
    “爷爷！”
    “您以为是啥？”
    朱元璋一脸尴尬：
    “没啥。”
    “我说的也是年龄小啊。”
    “嘿嘿……嘿嘿……”
    朱政没理会朱元璋的解释，装作恍然大悟：
    “哦，您是不是真误会了？”
    “您以为我说的那个‘小’，对？”
    “难怪说这么多。”
    “原来您还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啊。”
    朱元璋被这么一调侃，恨不得一头撞豆腐算了。
    他没想到，在亲孙子面前出了这么大丑。
    一听朱政说“嫌小”，他立刻联想到之前在朱政书房找到的那些画册。
    哪里知道，这小子是指年龄呢。
    羞恼的朱元璋作势要揍朱政，朱政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朱元璋原地跺脚。
    “这孩子要上天啊！”
    “哪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以后不许了。”
    “不过说回来，这些贵女的年龄挺合适的呀。”
    “这还嫌小，你想找多大的？”
    朱政已经调整好心情，又凑过来。
    嬉皮笑脸地说：
    “最好是跟我同龄的。”
    朱元璋不同意了。
    “不成。”
    “也不看看你多大了。”
    “快十八了。”
    “再说，现在哪有姑娘留到十八还不嫁的？”
    “你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真有未嫁的，也是早早订好了亲，只是还没办婚礼。”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拆散别人。”
    朱政被这么一提点，才想起自己在明朝，不是未来。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就能出嫁，有的甚至十二三岁就成亲了。
    “那就小两岁。”
    朱元璋继续摇头：
    “还是大，难找。”
    朱政仔细盘算：
    “那就十四岁，爷爷，这可是底线。”
    “不能再小了，否则真违法了！”
    朱元璋有点迷糊，问：
    “乖孙子，爷爷怎么不知道这律法？”
    朱政也心塞，现在确实没有这规定，古代人均寿命短，女子早婚也有道理，但他心里这关过不去。

 第83章 辈分什么的，一边去

    见朱政没解释，朱元璋也没再纠缠。
    干脆说道：
    “好好好，听你的。”
    “底线十四岁，不到的咱都不要。”
    “不过……”
    “能选的贵女估计剩一半了。”
    “可惜啊……”
    “爷爷也帮你把把关。”
    “徐青莲今年十四，年龄正好，可惜辈分不合适！”
    “罗柏家的小孙女刚满十五，看看……”
    “乖孙子，这个可以。”
    “年龄合适，你看看这个，入不入你的眼？”
    这时，朱元璋正端详毕汐汐的画像，直接拍到朱政面前，一个劲地夸这孩子。
    \"这毕汐汐啊，爷爷可是彻底调查了一番，人品挺好的，她也亲眼见证了你在军事演习上的风采。\"
    \"那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她还有个妹妹叫毕澜澜，看上去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说是偏房所出，但性格更温柔，可能更懂得体贴人。\"
    \"来，大孙子，你来瞧瞧，你觉得哪个合心意。\"
    \"万一有看对眼的，咱们立马去提亲。\"
    朱政接过这两姐妹的照片，左右端详，确实都不错。
    不过这整个过程感觉像玩游戏似的，朱政心里有点不太乐意。
    \"爷爷，我觉得都挺好，真挑不出个高低。\"
    \"这样行不行？\"
    说着，朱政从一堆照片里挑出了徐青莲的，和毕家两姐妹的照片一起递给了老元。
    \"爷爷，这三个我都看中了，哪一个都不舍得放手。\"
    \"你这面子不就是拿来用的嘛？\"
    \"那就辛苦爷爷，帮我都去提亲。\"
    \"哎呀……\"
    朱元璋一听直接懵了，这剧情走向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朱政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但他也知道爷爷确实是为他好。
    所以他不想直接拒绝让老人家心里不好受。
    虽然和老元认识时间不长，但朱政能感受到老元是真的把他当亲孙子疼爱。
    不过，首先他不想结婚，其次这种方式在他看来有些草率。
    只好用这样的方法，让老元爷爷感到为难，让他意识到难度自己放弃，别再操心帮他找对象的事了。
    但爷孙俩果然是心有灵犀，意外的发展相互上演了。
    正当朱政以为老元会劝他放弃时。
    只见老元一咬牙，一跺脚：
    \"辈分什么的，一边去。\"
    \"咱们大孙子能看上她们，那是她们的福分，哪轮得到她们挑三拣四。\"
    \"别说三个，再多几个，爷爷也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呃……\"
    老元这话一出口，朱政也傻了眼，半天回不过神。
    朱政说这些话，本意是给老元添堵，没想到老元还真打算这么做。
    大明法律明确规定：
    \"官员和平民超过四十岁且无子嗣，方可纳妾，违反者杖刑伺候。\"
    虽然这规矩对位高权重的人来说约束力减弱，但朱政目前只是个卫指挥使。
    就算加上秀才的身份，也不可能一口气娶三个。
    况且也不看看这三位是什么背景。
    首先，毕家姐妹是宋国公的孙女。
    罗柏虽与自己一见如故，偶尔开开玩笑说要朱政当他孙女婿。
    但如果朱政真当回事，那可真是没脑子了。
    另一位，更是中山王的嫡女，身份尊贵，虽然父亲已故。
    但家族势力依然不可小觑。
    更何况她姐姐是朱棣的王妃，而她本人眼光也极为挑剔。
    朱棣王妃去世后，朱棣曾动过念头想娶她这位小姨子，结果直接被拒绝。
    那么他朱政又有何本事能把她娶进门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
    虽然这三人他是不可能娶的，但给老元出点难题，让他打消给自己娶妻的念头应该没问题。
    不过朱政没想到，老元头的意思竟是还没放弃。
    \"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打算。\"
    \"但在答应我之前，能不能考虑下实际情况啊！\"
    \"这话到此为止，外头也别乱讲，小心得罪了徐家，以后有的是麻烦。\"
    朱元璋觉得朱政这是在小瞧他，这可忍不了。
    \"大孙子，你太小看你爷爷了。\"
    \"今天我就明说了，我答应你的事，做不到的话，\"
    \"我是你爷爷。\"
    这话一出，老爷子明显动气了，朱政赶紧上前安抚：
    \"爷爷，别生气。
    我信你还不好吗？\"
    \"是我胡思乱想了，您别跟我计较。\"
    \"眼看也到饭点了，您跟我去食堂吃个饭。\"
    \"权当我给您赔罪了。\"
    见孙子这么殷勤，朱元璋还挺享受，火气消了大半。
    \"哼！谁稀罕你这一顿饭？\"
    \"我好心帮你解决终身大事，你却不领情，还怀疑我。\"
    \"是是是，是我不懂事。\"
    \"你也别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走走走，吃饭去。\"
    说着，朱政直接拉起老元就走，朱元璋嘴上虽说不要，但终究没挣扎。
    于是，两人别别扭扭地往朱政说的食堂走去。
    这食堂是朱政特地为高天卫的士兵们准备的。
    自从奉旨练兵以来，朱政直接修建了军营，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高天卫的管理模式与其他卫所截然不同。
    高天卫的士兵不必顾虑家事，专心做个士兵该做的事。
    管理制度也更加规范。
    至于食堂，那更是有讲究。
    厨师是朱政直接从自家经营的酒楼调来的。
    加上朱政额外提供的几道菜谱，食堂的菜肴种类丰富，味道更是没得说。
    朱元璋之前虽来过高天卫，但这还是第一次仔细参观。
    一个月前还杂乱无章的地方，现在已焕然一新。
    一幢幢二层小楼矗立眼前。
    他几乎说不出话，满心只剩感叹。
    \"乖孙。\"
    \"这些是你一个月内搞出来的？\"
    \"嗯，没错。\"
    \"那些小楼也是近期弄的？\"
    \"对头！\"
    朱元璋连连称奇：
    \"这么大的工程，居然这么快就能完成。\"
    \"肯定动员了不少人！\"
    朱政闻言，得意地摆摆手。
    \"你可猜错了。\"
    \"也就一百多人，连续干了十多天。\"
    \"十几天？这怎么可能？\"
    朱元璋听后大感震惊。
    一百来人十几天就能盖好这么多房子，的确不简单。
    \"乖孙。\"
    \"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月功夫，竟然能干成这么多事儿。”

 第84章 排队

    “先不提演习上的精彩表现了。”
    “单说你这军营里，平整地面，盖起大楼。”
    “随便挑一样出来，都是既花时间又费力气的大工程。”
    朱元璋对朱政的安排满腹好奇，但对他的问题，朱政似乎并不打算回答。
    “哎呀，”
    “您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啦。”
    “走，咱们还是去吃饭。”
    “跟你说食堂里好吃的可多了，随你喜好挑。”
    朱政硬是换了话题，拉起朱元璋直奔食堂。
    走进朱政所说的食堂，朱元璋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食堂的干净整洁。
    就餐区和打饭区分得清清楚楚，虽近在咫尺却互不干扰。
    正值饭点，食堂里士兵们来来往往，但他们并没有吵吵嚷嚷挤作一团。
    而是规规矩矩排着队。
    “这地方看着真气派。”
    “无论是地砖还是玻璃窗，处处显着一股子豪气。”
    这一切让朱元璋从心底感到震撼。
    不仅如此，路上遇到的人也让他颇感意外。
    他和朱政一路走来，遇到许多士兵，他们见到朱政都会敬个礼。
    朱政每次都回礼或是稍作停留。
    这让朱元璋很是不解。
    别说朱政年纪轻轻已是卫指挥使。
    就算是一名百夫长，也没必要对这些小兵如此回礼。
    眼下在食堂，朱政明显也是来用餐的。
    但这些士兵除了例行公事的敬礼，别无他举。
    一个个原地站着。
    而朱政就那么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群家伙怎就这么木讷，也不懂得给朱政让个位置？
    “乖孙子，”
    “你带的兵该管教管教了，太没规矩了。”
    “怎么就不明白尊卑有序呢？”
    “你身为他们的主将，竟然让你排在他们后面。”
    “还有你，身为大明的武将，怎么能让士兵欺负到自己头上？”
    “血性何在？”
    面对朱元璋的怒斥，朱政显得很平静。
    “爷爷，这不是挺有秩序的吗？”
    “在我的军营里，没有人与人之间的规矩，只有人人平等，做事有规矩。”
    “我之前不是给你看过我写的军队整改计划吗？”
    “在我看来，军队整改首先要改的是人，身份虽不同，但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职责不同罢了。”
    “如果军营内部还是老样子，士兵随意受人摆布。”
    “甚至遭受上级侮辱，那还有谁愿意当兵呢？”
    显然，这个解释没能说服朱元璋：“你这办法行不通。”
    “无论如何，长幼尊卑的秩序不能乱，否则国家就要乱套了。”
    朱元璋固执己见，反问道：
    “爷爷，你应该亲身经历过战争？”
    “那是自然，爷爷当年在战场上英勇非凡。”
    “那我斗胆问一句，上了战场，箭矢会分辨高低贵贱吗？”
    “所谓的尊卑有什么意义呢？”
    “呃……”
    朱政这一问，让朱元璋一时语塞。
    但朱元璋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即便无言以对。
    也不愿认同朱政之前的那一套理论。
    “战场归战场，规矩是规矩，不能……”
    朱政打断了他，面容肃然道：
    “我不指望您一次就能理解我的想法。”
    “但我期望的士兵，是有责任心、有凝聚力、有热血、有理想、充满朝气的人，他们或许平凡，但他们组成的队伍必定不凡。”
    “我正努力将我的部队往这个方向培养。”
    “我希望他们未来能为国而战！”
    朱元璋闻言也沉默了，他回想起了起义初期的情形。
    那时条件艰苦，他无法给予士兵太多，有时连顿饱饭都保证不了。
    然而，正是这群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
    当时并未多想，只想打败元人，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结合朱政的话，他似乎有点明白朱政心中理想的部队是何种模样了。
    “爷爷，”
    “我曾见过这样的部队。”
    此时朱政言语间流露出敬仰之情。
    “他们中有人为了胜利，直接抱着炸药冲进敌营，与敌人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有人即使被烈火焚烧也纹丝不动，只因不愿暴露战友位置。”
    “更有甚者，抛家弃子，甘受世人误解，潜入敌方卧底，只为国家更加安宁。”
    听着朱政讲述的故事，朱元璋内心同样受到了震撼。
    “乖孙，真有这样的部队吗？”
    朱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是的。”
    “我亲眼见过。”
    朱元璋闻言，眼睛一亮。
    “他们是谁？”
    “你在哪里遇上的？”
    “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这时，朱政神色黯淡，声音微颤：
    “在梦里。”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梦见他们。”
    “我多么希望能再亲眼见到他们一次。”
    朱元璋听朱政这么说，心里泛起了嘀咕，世上真有这样的部队吗？
    朱政的话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见识过大明军人的英勇无畏，冲锋陷阵，但他也知道大明军人还没能达到朱政描述的高度。
    朱政提到的那种牺牲，他自己认为也无法做到，毕竟如果自己还有家人，真的牺牲了，他无法想象家人会怎样。
    但如果真有人能拥有那样的部队，他相信那人能在相同的境地下屹立不倒。
    “乖孙，”
    “你真的能训练出那样的士兵吗？”
    朱政再次郑重其事地点头。
    “也许，能。”
    这事得慢慢来，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我愿意试试看。
    哪用得着这么久。
    朱元璋偏心朱政，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他眼中，朱政几乎是无所不能。
    如今朱政竟然自我怀疑，这可不成。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允许。
    朱政左右拍了拍脸颊，好调整下心情。
    “眼下我能在物质上供应他们，让他们衣食无忧。”
    “同时配备最好的军械，甚至帮他们编织梦想。”
    “但有一样，我给不了！”
    朱元璋听了，满脸不以为然。
    “他身为皇帝，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能是他给不了的？”
    只要朱政开口，再难他也得帮朱政实现。
    “那是他们的信念！”
    “但树立内心的信念，需要太多时间。”
    “最关键的是，这是不可操纵的，尽管能强迫他们说什么话。”

 第85章 试毒太监？

    “但他们心中所想，却控制不了。”
    “所以这东西我给不了，就连皇帝也给不了，只能靠日常生活慢慢培养。”
    朱政这么一说，朱元璋沉默了。
    这一刻，朱元璋脑中一片空白，全被“信念”二字占满。
    “信念？”
    “信念！”
    “……”
    朱元璋越想神情越严肃，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愚钝之人，否则也不可能从底层一步步爬上龙椅。
    经此一想，他也明白了，朱政说的信念绝非士兵对琐事的信念，而是对朝廷的认可、忠诚，以及认为为国捐躯是值得的。
    这首要的就是朝廷得让百姓过上想要的日子。
    要建立这样的信念，朱元璋清楚绝非短时间内能成。
    不过这一席话，也让朱元璋对朱政有了新的认识。
    这小子考虑问题的深度非同一般。
    说不定朱政真有圣贤之才。
    就像朱政刚才说的，是他头一回听到。
    不论是那些日日上朝的大臣。
    还是军中久经沙场的武将，都没提过类似见解。
    朱元璋一琢磨，脸上笑开了花。
    “好小子！”
    “爷爷虽达不到你这层次的思考，但爷爷信你！”
    “也乐意给你自由。”
    “这高天卫以后全权交由你，你想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
    “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跟爷爷说。”
    “爷爷都会尽力满足你。”
    按理说，这番话应让朱政感动不已，但他此刻只想翻白眼：
    “爷爷！”
    “您这话过分了！”
    朱元璋愣住了：
    “怎么就过分了？”
    “这样你还嫌不够？”
    朱政嘿嘿一笑：
    “爷爷！”
    “高天卫虽是我带，但它属朝廷所有。”
    “再说，高天卫的训练不该是皇上管吗？”
    “怎么就成了您说了算。”
    “老朱，你这思想挺危险啊！”
    朱元璋一听，大笑起来：
    “就你机灵。”
    “别扯远了，爷爷真是饿了，快吃饭。”
    “嗯嗯。”
    “咱们也快排到了？”
    明白孙子的想法后，朱元璋对排队这事也释然了。
    很快轮到朱政三人，打菜师傅给朱政满满一盘，全是荤菜。
    像梅菜扣肉，别人是菜多肉少。
    但给朱政打，就是肉多菜少。
    “老邓！”
    “说过多少次了，少给我点肉，怎么就记不住呢？”
    “好，记下了。”
    邓师傅见朱政连这点小便宜都不占，心里更敬佩了几分。
    这群人在朱秀才手下当兵，真是天大的幸运。
    邓师傅是珍馐阁的老员工，习惯叫朱政朱秀才，一直没改。
    在百姓眼中，武将做得再大，也不及一个秀才体面。
    “其他菜都给我来点，特别是徐师傅的豆腐，还有刚炸的小黄鱼，各来点儿。”
    很快，三人的餐盘都堆满了，朱政又去另一处盛了一大盘饭。
    放在三人中间：
    “吃。”
    “饭菜都齐活了。”
    朱元璋望着眼前的饭菜，不禁垂涎欲滴。
    小五陪朱元璋吃饭习惯了，手比脑子快一步。
    只见他给朱元璋盛好饭，赶在朱元璋动筷子前，先把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实际上，这是小五的职责，作为护卫，朱元璋吃什么，他都要先验毒。
    在宫里这么做无可厚非，但现在他和朱政一起用餐，况且朱元璋还没向朱政透露身份。
    小五这一验完毒，朱元璋只剩尴尬。
    特别是朱政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时，朱元璋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小五。
    “呃……小五这孩子毛躁……平时惯坏了。”
    小五闻言，才意识到场面尴尬。
    连忙做出享受美食的样子。
    朱政故意板起脸，半开玩笑地说：
    “我还以为你是皇帝身边的试毒太监呢！”
    “呃……”
    小五正埋头吃饭，一听这话差点噎着：
    “瞎说啥呢！我一大老爷们，哪能跟太监扯一块儿。”
    小五说话时，不停偷瞄皇爷，见皇爷专心吃饭，丝毫没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试毒归试毒，是不是太监，还不是皇爷一句话的事。
    “乖孙，这肉真香，肥而不腻。”
    “比我们在珍馐阁吃的还要美味。”
    “只是毕竟是荤菜，年纪大了不易消化，吃一点就饱。”
    “还是徐家的豆腐脑最合我意，味道淡淡的正好。”
    “爷爷，尝尝这个，刚炸好的小黄鱼，挺香的，您来一口？”
    “小黄鱼？”
    朱元璋直接伸手抓起一条小黄鱼，先凑近鼻子嗅了嗅，接着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随后瞪了朱政一眼。
    “海里的鱼！”
    “咱们大明海禁都实行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弄到小黄鱼？”
    朱政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神。
    “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啦？”
    “赶紧吃饭！”
    “爷爷，您跟皇上关系那么好，还帮他处理奏折呢。”
    “你哪天有空跟皇上聊聊，问问为啥要海禁嘛！”
    朱元璋直接开口教训道：
    “海禁是国家的大政策。”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不妨猜猜，为啥要海禁？”
    朱政抬头：“要我猜吗？”
    “对，让你猜你就猜，别磨磨蹭蹭的，猜不出来，可不帮你打听这事了。”
    朱元璋出了题，却不急着要答案，让朱政自己慢慢想。
    他自己则继续享用美食，说实话，朱政推荐的这小黄鱼真是美味。
    他心里暗暗盘算，回头让海军多给朝廷送点这玩意儿。
    朱元璋这边吃着鱼，眼见一条小黄鱼都被他消灭干净了，朱政还在那儿冥思苦想。
    于是朱元璋按捺不住催促起来：
    “还没想到答案吗？”
    “这就把你难住了？”
    见朱政迟迟不答，朱元璋心中反而乐呵起来：
    这孩子真是不简单，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不仅能猜透他的心思，有时候还能给自己一些启示，要知道自己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而朱政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见朱政难得一遇的犯难，朱元璋心里暗自高兴。
    正当朱元璋内心暗爽之际，朱政开了口：
    “爷爷！”
    “在我看来，问题本身并不难。”
    “难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您才会容易接受。”
    朱元璋摆摆手，显得毫不介意。

 第86章 老狐狸

    “乖孙子！”
    “有啥想法直接说就是了。”
    “咱们爷俩这关系，你不必前怕狼后怕虎的。”
    “我向你保证，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即便老爷子这样说，朱政还是有些迟疑：“爷爷，说好了，不是逗我玩儿？”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朱元璋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自然。”
    “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你这么问，是不信爷爷？”
    朱政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其实皇上实行海禁，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胆子小，被吓到了。”
    朱元璋一听，勃然大怒：
    “胡说八道！”
    “你了解皇上吗？就这样说。”
    “陛下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朱政却哈哈大笑：
    “我只是开了个头，您这就动气了。”
    “我猜到您对皇上忠心耿耿，听到这话肯定不高兴。”
    “所以我才犹豫，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既然您这么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我们还是好好吃饭。”
    这话一出，朱元璋一时半会儿竟有点接受不来。
    “你这臭小子。”
    “不不不，你说！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朱政再次确认。
    “可是您自己说的，不是我硬逼的。”
    朱元璋也来了脾气：
    “是我说的。”
    “不生气，你说！”
    得到老爷子的保证，朱政才接着说：
    “我说皇上被吓到，是有道理的。”
    “从客观角度看，大海广阔无垠，但大明海军实力有限。”
    “不可能去征服它。”
    “因此，与其让它危害沿海百姓，不如干脆海禁。”
    “再说人的问题，沿海倭寇猖獗，外面有蒙古的威胁，国内要搞经济发展。”
    “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倭寇，还不如直接海禁了事。”
    “这样一来，哪怕只组织少量海军巡逻，也能确保海域安全。”
    “当然，沿海地区商贸发达，不同于内陆的男耕女织，可能会影响内陆的稳定，这也是考量之一。”
    “所以大明海禁，也有端正民心的考量。”
    “不过大明只是部分海禁，对海外藩国的贸易照常进行。”
    “这说明海禁策略只是暂时的，不是要搞万世不变。”
    “等将来大明强大了，有能力远航，收拾了倭寇。”
    “海禁政策自然就会放宽。”
    朱元璋听完，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小子想得还真周全。
    其实当年他决定海禁，多少有些草率，听说有倭寇就直接海禁了。
    这些年他也渐渐觉得这做法不太合适。
    因此，即便有人上报沿海渔民偷偷出海的奏折，他也装看不见，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国家政策归政策，总不能让人家海边的人饿死。
    这几年他也在琢磨找个啥理由开放沿海呢。
    朱政这算是雪中送炭，连理由都替他想好了。
    而且这理由高明，尤其是那个国力昌盛，真是妙不可言。
    困扰他多时的问题迎刃而解，他心里正得意着。
    正当朱元璋在心里美滋滋地构想未来的蓝图时，猛然间察觉到不对劲。
    这小子溜须拍马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这一下子，自己竟然没听出来。
    再看看这小黄鱼，显然不是今天临时准备的，肯定早就有了海上的门路。
    他这是把我当成朱元璋的忠实手下来看了。
    他认为只要拍对了皇上的马屁，我就会在皇上面前转达他的意见，让皇上解除海禁。
    朱元璋心里一转念，脸色立变：
    哼，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今天差点栽在一个小阴沟里。
    朱元璋也是个老狐狸，虽然一时疏忽被骗，但很快就醒过味来。
    意识到朱政必定有所图谋，朱元璋索性将计就计，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哦，你这一分析，我算是明白了。”
    朱政讲话时，一直留意着老元的反应。
    刚一讲出自己的分析，老元那满脸兴奋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正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却发现老元的表情突然一变。
    接着，老元淡淡回了句：“哦！”
    “啥？？”
    “爷爷，您不觉得我说的特有道理吗？”
    “值得让皇上也听听吗？”
    “您信我一回，把这些话告诉皇上，皇上准高兴。”
    “搞不好还会奖赏您嘞！”
    朱元璋还是只回了个“哦”字。
    朱政一下就急了点儿。
    他可是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说出这番话，没想到老爷子就一个字给打发了。
    我养的水手不用花钱？
    我停在港口的船不用烧银子？
    我规划好的商路，就等着大明解除海禁的大方针了！
    朱元璋讲完，又慢悠悠地吃起饭来，但眼神时不时瞥向朱政。
    见朱政脸色由红变绿，再由绿转黄，最后气鼓鼓地托着下巴，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朱元璋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
    “毛都没长齐，就想在我面前玩花招？”
    “爷爷斗人的时候，你爸都还没影儿呢。”
    朱政自闭了一会儿，又扭头看老元，见他稳如泰山，心里有点发毛。
    这老头儿该不会已经看透他的小心思了？
    “爷爷？”
    “爷爷？”
    “你这是在叫魂吗？我能听见。”
    “爷爷，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您听了没？”
    “听着呢，我觉得你说得挺好。”
    朱元璋说到这儿，忽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乖孙。”
    “你是咋想到这些的呢？”
    “我在皇上身边这么久，都没听皇上说过这些。”
    “这……”
    朱政一愣，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师父有时会给我看些人的文章，让我学习分析。”
    “后来我看了一个叫胡适的人写的文章。”
    “这些都是受他启发来的。”
    朱元璋哼了一声：
    “你怎么确定你的启发就是那个胡适的真实想法？”
    朱政现在只好傻笑，希望老元别再纠结来源了。
    “爷爷，求您了。”
    “您千万帮我把话传到，这事儿对我太重要了。”
    朱元璋一听，也不再装模作样，笑道：“哈哈，怎么不藏着掖着了？说，你绕这么大圈子，到底想干啥？”

 第87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朱政一听这话，明白了，老元早猜到他有别的想法，于是也不再藏着，直接说：“爷爷，您还记得李家沟不？”
    朱元璋点点头：“当然记得。”
    朱政继续说道：
    “那您应该知道李家沟靠着山，这些年休养生息，村子里人多了不少。”
    “现在要是还靠以前的地种，村里人的吃喝都难保。”
    “就算我开了酒楼，能让一部分人赚点外快，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所以我打算在村里挑些人，再买些船出海捕鱼，再做点小买卖。”
    朱元璋一听，拍了下大腿：
    “你给我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这点小事？”
    朱政愣住了：
    “爷爷，这事儿小吗？”
    “您不知道那片海有多富饶，更想不到海上生意能挣多少。”
    “我给您举个例子，西方有个国家。”
    “面积就相当于六七个海南岛拼一块那么大。”
    “后来靠海上贸易和抢地盘，发展到比大明大十倍的疆域。”
    “人口数量竟然达到五亿。”
    朱元璋惊呆了。
    “啥？是咱们的十倍大？！”
    “还有五亿人？”
    朱元璋本想了解朱政的想法，但立刻被这个西方国家的领土和人口数字吸引了。
    要知道大明几十年的和平，百姓才增长到几千万，离一亿还远着呢，现在突然听说有个国家已达到五亿人口。
    一时间，他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
    “五亿……”
    “五亿……”
    朱元璋对领土大小没太大感觉，元朝那么大不也被他收拾了？
    但人口数量就不一样了，人口就是生产力和战斗力啊。
    试想，如果他有了这五亿人口，完全可以安排足够的人口去西北或东北。
    或者是他曾注意到的那片绿色三角区域。
    他可以大力发展海军，占据那片地方，再将百姓迁过去繁衍生息。
    朱元璋越想越激动，甚至幻想到处都是自己的子民，大明疆域一片繁荣。
    但突然间，他眼前清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凄凉。
    大明实际上没有五亿人口，而他自己也不再年轻。
    就算他雄心勃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了。
    正当朱元璋满心悲凉时，眼角余光看见满眼期待的朱政。
    他的眼中再次闪现出光芒，一把搂住朱政，哭笑不得。
    没错！
    即便时间所剩无几，但他还有孙子。
    孙子有胆有识，机智聪明，才华远超自己。
    一定能壮大大明。
    朱政被突然情绪激动的朱元璋弄懵了。
    “爷爷。”
    “您是不是……”
    “疯了”这两个字被朱政吞了回去，没说出口。
    “乖孙。”
    “爷爷决定了，你想干嘛就去干。”
    “我一定全力支持。”
    朱政嗤笑一声：
    “爷爷。”
    “您支持我有啥用。”
    “关键是皇上得取消海禁啊。”
    朱元璋笑着摇头，拍了拍朱政：
    “到这会儿你脑袋怎么就不灵光了？”
    “就你那几条破船，挂到崇明水师名下不就得了。”
    “哪用得着取消海禁。”
    “这样也行？”朱政一听，豁然开朗。
    一方面他对老人家的门路之广感到惊奇，另一方面他又惊讶于自己长时间的困扰竟如此轻易解决。
    真是自己脑袋短路了，怎么就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呢？
    细想也是，那些水师穷得叮当响，而他根本不差钱，随手扔点银两，挂个他们的旗子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真是应了那句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人随口一句建议，就把他的难题给摆平了。
    “爷爷！”
    “我给您带了几包上好的茶叶。”
    朱元璋望着朱政远去的背影，一脸向往：“年轻真好啊！”
    “咱们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四处流浪呢！”
    没过多久，朱政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茶饼出来了。
    他把茶饼搁在桌上。
    “爷爷！”
    “这是我之前找到的一些茶饼。”
    “您也带回去尝尝鲜。”
    这茶饼是朱政无意间得到的，本打算用在自家酒楼。
    但老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朱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送啥好，索性就拿这个表表心意了。
    尽管他知道老人家可能不缺这个，但这毕竟代表了他的感激之情。
    正当气氛温馨之际，忽然一阵急促的哨音响起。
    朱政还在纳闷出了什么事，一名士兵就匆忙跑到食堂喊道：“朱指挥使，有一队骑兵闯了进来！”
    “逢人就砍，已经伤了好几个兄弟了！”
    “什么，谁这么无法无天？！”
    “紧急集合，准备战斗！”
    食堂里正吃饭的士兵，哨声一起就放下了碗筷。
    这时再听到朱政的命令，纷纷起身跑去领取武器。
    “爷爷，您就别动了。”
    “在食堂等着我。”
    “小五，你看好爷爷。”
    “我很快就回来。”
    朱政安排停当，也随着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蜂拥而出的士兵和朱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无视法纪。”
    “直闯卫所伤人。”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官道上。
    罗柏与蒋尚武并驾齐驱，偶尔闲聊两句。
    他们前方还有一支仪仗队，举着各式牌子。
    但到了城外，负责仪仗的家丁们略显松懈。
    将牌子随意扛在肩上。
    “蒋老，那事儿你那边跑得咋样？兵部那边有没有个准信儿？”
    “你别问我，你不也在忙活？有眉目没？”
    “别提了。”
    “本来说好了让我当北征的统帅，谁知道半路跳出个蓝玉来。”
    “自从那次宴会上皇上改了蓝玉的封号。”
    “这家伙就彻底翻了身。”
    “见着他的哪个不是笑脸相迎。”
    “可不是嘛。”
    “蓝老头现在可是嚣张得很，对我们俩也爱理不理的。”
    这段时间，他们俩都在努力争取北征统帅的位置。
    本以为这个位子铁定从他们中间出一个，没想到蓝玉横空出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两人正交流着情报，忽然地面传来震动，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怎么回事？”
    “听上去像是大量骑兵行进的声音。”
    正当两人辨明动静来源时，背后传来了声响。

 第88章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朱政

    “让开！”
    “靠边站！”
    罗、蒋二人都身经百战，意识到大批骑兵冲来，立时提醒仪仗队躲避。
    不久，一群骑兵呼啸而过。
    骑兵远离后，二人面面相觑。
    “刚才过去的似乎是燕王府的兵马。”
    “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
    没过多久，蒋尚武恍然大悟般地说：
    “不会？”
    “看方向，他们是朝高天卫去了。”
    “难道是去惹事的？”
    罗柏一时没跟上节奏：
    “他们和高天卫有仇？”
    蒋尚武解释道：
    “那天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大家都在准备军事演习时，燕王的三公子在高天卫的地头上耀武扬威，结果被朱政那小子直接绑到旗杆上了。”
    “后来是燕王世子花了两千两银子才摆平的。”
    罗柏听明白了来龙去脉，眼睛都亮了几分。
    “看不出啊。”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亲王的儿子也不放过。”
    蒋尚武一听这话，面色一沉：
    “我说老罗啊，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敢这么说。”
    “那可是亲王的儿子，朱政只是个指挥使。”
    “真要是冲突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朱政。”
    “而且你没见刚刚过去的那几百骑兵吗？”
    “这阵势，怕是要血洗整个高天卫啊。”
    罗柏闻言，不禁严肃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藩王的子女在自己的封地无法无天，到了金陵城也毫无收敛之意。”
    “就算我们俩出面，恐怕也没用。”
    “再说我们现在手无兵权，就几个家丁，硬碰硬只能白白送死。”
    相较于罗柏的焦急，蒋尚武显得更为冷静。
    “我们分头行动。”
    “你去五城兵马司，找援兵，直接让他们去高天卫。”
    “万一局面失控，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朱政。”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明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就指望他了。”
    听了蒋尚武的话，罗柏稳住了心神，立即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好，我马上去。”
    “五城兵马司我熟悉，有几个手下在那儿当指挥使，我一去肯定能借到兵。”
    说着罗柏就要调头搬救兵，突然回头问：
    “老蒋，我这一走，你干啥去？”
    蒋尚武心里盘算着：
    “我能干啥？”
    “当然是先一步过去，看能不能劝阻一二。”
    “真要危急关头，豁出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护住朱政。”
    罗柏听罢，抱拳施礼。
    “蒋兄小心，非到万不得已，你也务必保重。”
    蒋尚武倒是一派洒脱：
    “放心。”
    “怎么说咱也是国公爷，谅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别在这耽误了，速去速回。”
    罗柏这时也明白了轻重缓急，策马而去。
    而蒋尚武则直接带着家丁赶往高天卫，沿途家丁手中的物件尽数抛在路边。
    ……
    中山王府内。
    燕王朱棣此时正与大舅子徐辉祖对饮，身边还围着几位小舅子。
    正喝到兴头上，自家士兵急急忙忙跑来禀告。
    “燕王殿下，二少爷和三少爷带着府上的骑兵出城门啦！”
    “啥玩意儿？”
    朱棣一听，酒劲去了大半。
    “这些不孝子，是要把我推进火坑嘛！”
    “我现在行事处处小心，生怕落人口实。”
    “他们可倒好，直接把弱点送上门给人捏。”
    “我怎么养出这么笨的儿子！”
    徐辉祖却不紧不慢，给朱棣重新斟满酒，说：
    “没那么严重。”
    “你这有点风声鹤唳了。”
    “他们或许只是出门遛遛马，用不着这么紧张。”
    “真不放心，派人叫他们回来就成了。”
    “咱接着喝酒就是。”
    朱棣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摆摆手讲：
    “大舅哥，如今这形势微妙得很。”
    “咱们这些藩王，也得步步留心啊。”
    朱棣接了徐辉祖递来的酒杯，随口问那士兵：
    “你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回燕王，他们好像奔高天卫去了，要找那个姓朱的算账。”
    朱棣一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啥？”
    “他们真去了高天卫？”
    “他们吃了豹子胆不成？”
    “备马！”
    “这两个逆子，我得亲自去教训教训。”
    徐辉祖一听，直接把酒杯重重一顿。
    “妹夫，你这次回来咋变得这么胆小了？”
    “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一二。”
    “若说他们二人被人抓去示众，我这当舅舅的都忍不了。”
    “恨不得自己出马收拾那姓朱的。”
    “你怎就这么缩手缩脚。”
    “我还觉得我外甥们做得不错。”
    “不然，有多少人会在背后笑话燕王府，你知道吗？”
    朱棣猛灌一口酒，道：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高天卫在军演上大出风头，老爹都看在眼里，重重奖赏了他。”
    “现在这两个逆子这么大张旗鼓去找指挥使的茬，不就是在打老皇帝的脸嘛？”
    “总之，这事你别插手，我心里有数。”
    “马备好了吗？”
    “但愿还来得及，这两个逆子别给我惹出什么滔天大祸。”
    ……
    金陵城里，武国公府里。
    “老爷，出大事了。”
    “探子回报，燕王府的骑兵在高天卫的庄园附近聚集。”
    “看样子是要动手。”
    “啥？”
    蓝玉一听，也顾不得详情，直接吩咐：
    “把府里的家丁护卫全召集起来，跟我冲高天卫那儿去。”
    “他娘的，朱棣那小子敢动我外孙一根汗毛试试。”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要敢动我外孙，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外孙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外公这就来。”
    ……
    高天卫的自建营地里。
    哨声急促，原本散落在军营各处的士兵纷纷加快脚步赶来。
    在伍长、什长的指挥下，迅速列队，装备整齐，进入战备状态。
    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朱元璋虽然没离开食堂，但外面的动静他都留意着。
    一时间，心里暗暗惊讶。
    这小小高天卫，本是他一时兴起的主意，没抱太大期望。
    但这趟过来，却发现朱政对这卫队颇费心思。
    且从成果来看，的确不错，这卫队虽小，却已初具强军风貌。
    不过，尽管朱元璋见识了高天卫的行动力，但对于即将来临的实战，他还是持有疑虑。

 第89章 追杀？

    “小五，你这情报确切吗？”
    “千真万确，刚才袭击高天庄的就是燕王的骑兵。”
    “领头的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和三儿子朱高燧。”
    朱元璋一听怒不可遏：
    “咱家竟有这样的子孙。”
    “身为奉旨进京的藩王卫队，竟然攻打卫所，这不是谋反吗？”
    “子不教，父之过，我看这燕王也不是个善茬，看朕怎么收拾他。”
    “小五，给附近的暗卫下令，捉拿朱高煦和朱高燧。”
    “不惜一切代价。”
    小五一听，眉头紧锁，但为了暗卫的安全，还是追问一句：
    “皇爷，这代价……”
    朱元璋此时懒得看小五，冷声道：
    “生死勿论。”
    这话一出，小五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皇爷说出这种话，看来真是动怒了。
    小五正待领命离去，朱元璋又叫住他：
    “一半人手负责保护朱政安全。”
    “战场上谁都可以牺牲，但朱政必须给朕保住。”
    小五一挺胸膛。
    “是！”
    “哪怕是豁出臣的性命，也要确保少主安然无恙。”
    小五这一声“少主”，让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小五跟随他这么久，总算明白朱政的重要性了。
    但愿他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能全力以赴，圆满成功。
    “去！”
    小五领命，转身就往外跑，急急忙忙召集暗卫。
    然而，根据之前的安排，暗卫都留在高天庄外围。
    即便现在发出信号，等暗卫集合完毕并分配好任务，还需一段时间。
    小五按计划召集暗卫的同时，整装待发的高天卫已向敌人发起冲锋。
    食堂里的朱元璋见状，急得直跳脚。
    “那可是一群步兵啊！”
    “还是火枪兵！难道不该按兵不动，等待援救吗？”
    “这样冲出去，岂不是胡闹？”
    朱元璋坐不住了。
    拉开食堂门就要往外冲。
    小五一惊，连忙扑过去，将朱元璋往回拉。
    “皇爷。”
    “您别冲动啊！”
    “您的安危关乎整个大明朝啊！”
    “小五，朕命令你放手。”
    “实在做不到啊。”
    “就算过后你让我赔上这条命，我也绝不撒手。”
    朱元璋拼尽全力也无法逃脱，急得痛哭流涕：
    “万一朱政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怎么活哦。”
    “老天爷啊，您对我太狠心了。”
    “刚给了我一点希望，转眼又让我陷入绝望。”
    “不能这么玩弄人啊。”
    小五听见朱元璋的哀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仍没有放手。
    “皇上。”
    “在军事演练上，您也见识了火枪手的威力。”
    “或许真的能对抗骑兵呢？”
    朱元璋听了这话，情绪更激动了。
    “扯淡。”
    “你啥时候见火枪手能打败骑兵了。”
    “那小子演练里表现虽好，但他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如果这只是花拳绣腿，那他现在岂不是等于白白送死。”
    “朕后悔死了，就不该头脑发热让他搞什么高天卫。”
    “都是朕的错啊！”
    正当两人争执不休时，外面传来连绵不断的火枪射击声。
    朱元璋一听见这声音，心就像被提起来一样。
    火枪的有效射程大约在五十步上下，但这距离对骑兵而言，只需片刻便能抵达。
    所以，刚才那阵响声，可能是高天卫最后的挣扎了。
    “完了。”
    “朕刚才就不该留在这里。”
    “应该直接冲出去。”
    “呜呜呜……”
    朱元璋哭得昏天黑地时，外面又传来火枪发射的响声。
    朱元璋正凝神倾听，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快追。”
    “别让这群人跑了。”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傻眼，瞠目结舌地看着彼此。
    尤其是朱元璋，不顾满脸泪水，向小五问道：
    “小五，咱是不是听岔了？”
    “我怎么好像听见大孙的声音了。”
    “你听见没？”
    小五此刻也有些意外：
    “回皇上，我也觉得像是少主的声音。”
    朱元璋听罢，才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
    正当他继续留意外面动静时，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紧接着是成百上千人的喊叫声：
    “大家追啊！”
    “这些贼兵一个都别放过。”
    声音中男女老少皆有，明显是整个高天卫的士兵及其家属都参与其中。
    朱元璋一听这动静，悬着的心落了地，随即猛地推开小五。
    “放手，放手。”
    “好的。”
    小五显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况，这次没有再阻止朱元璋，直接松开了手。
    随后二人一同离开食堂，走出了军营。
    尽管两人同行，但小五始终走在朱元璋前面，若真有不测，他已经准备好为主子挡刀。
    走出军营，他们才发现外面没有高天卫的士兵，反而是一匹匹战马倒在地上，还有一些穿着藩王亲卫队服装的士兵。
    周围围着的是军属，他们手持大刀，自发地进行巡逻。
    对于倒地不起的敌人，他们毫不留情，只要对方还有口气，就上前补刀。
    二人出来时，正巧见到一名军属高举大刀，一见朱元璋和小五出现，尴尬地收刀，并在空中虚砍了两下。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赢了？
    火枪手对骑兵，居然赢了？
    小五连忙拦住一个军属问：
    “请问朱指挥使在哪儿？”
    那位军属指向高天庄门口的方向：
    “指挥使正带着高天卫追杀敌人去了。”
    “追杀？”
    小五一听，连自己耳朵都不敢信了。
    火枪手对上骑兵，不仅打赢了，还去追杀敌人。
    这听着怎么那么不真实？
    “皇上，咱们跟过去看看？”
    这时，小五的好奇心已经高涨。
    于是，在确保皇上安全的前提下，忍不住怂恿皇上一探究竟。
    小五一问，朱元璋立刻答应，因为此刻朱元璋的好奇心比小五的还要旺盛。
    “快点，快点。”
    “再晚就看不到了。”
    旁边是一片农田，此时朱高煦和朱高燧正守候在此。
    正当他们还在憧憬抓住朱政后如何严惩才能消气，却突然听到阵阵惊恐的呼救声。
    待那声音接近，二人才听清，那人喊的是：
    “公子快跑，高天卫的人追出来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90章 太猛了

    要知道，为了朱政，他们精心挑选了两百名骑兵突袭高天庄。
    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人没抓回来，派出的人还全搭进去了？
    这世界疯了？
    哪有骑兵被火枪手追杀的道理？
    朱高煦一听此言，第一反应是对方在撒谎，于是拿起鞭子就抽了过去：
    “放肆！”
    “再敢胡说八道，我砍了你。”
    朱高煦虽在朱棣身边长大，军事才能没学多少，但朱棣的坏脾气却是学了个十足。
    教训完来报信的骑兵后，朱高煦拔出随身大刀，高喊道：
    “给我冲！”
    “取朱政首级者，赏银百两。”
    “敢后退者，就地处决。”
    “都给我冲，血洗高天卫，不留一个活口。”
    一听有赏银，骑兵们立刻亢奋起来。
    但就在他们刚到高天庄门口，就见有骑兵朝他们奔来。
    他们本能挥刀欲砍。
    然而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先前先进高天卫的同僚么？
    他们是要当逃兵？
    不怕掉脑袋？
    “快撤，高天卫的人追来了。”
    这群人一边大喊一边往外跑，身后不时响起火枪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冲在最前的骑兵首领刘志不知所措。
    这次行动本是为了替二王子和三王子出气。
    在他看来，即便那指挥使在这冲突中丧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二王子和三王子是皇孙。
    即便上面真生气了，后果也不会太严重，他相信虎毒不食子。
    但如果这场冲突里，牺牲的是他，那可真是不划算。
    见到燕王军队败退，后面又响起火铳的轰鸣，他立刻决定，不再往前走：
    “出啥事了？”
    “回禀刘将军！”
    “高天卫的火铳太猛了！”
    “好多兄弟都被打倒了。”
    “要不是我们几个跑得快，估计您连我们的影儿都见不着了。”
    “呃……”
    刘志正被这消息震得愣神，身后忽然出现一群手持火铳的士兵。
    逃散的燕王骑兵边跑边喊，而那些高天卫士兵则边跑边换弹药。
    他们四个一组，互相协作，掩护前进。
    刘志他们头一回见到这种打法。
    正当他们惊讶于这种战法时，旁边的路上忽然冒出个穿着官服的人。
    看上去是个指挥使的行头，手里也握着火铳，但跟士兵们的显然不同。
    它全身漆黑，枪杆也更细。
    刘志打量这人时，那人手里的动作也开始了。
    只见他抬枪，眯眼朝他们这边开火。
    他似乎听见了破空声，接着胸口一阵痛，还没反应过来，两眼一黑，整个人就软倒了。
    直至完全失去知觉，他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中招了。
    这怎么可能？
    火铳的射程不是只在五十步内吗？
    为什么这次隔这么远，那人还能打中他。
    紧跟其后的燕王卫兵，亲眼目睹自家将领在面前倒下马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刚才嚣张得要灭了高天卫的朱高煦，也被吓得有些手足无措，躲到了骑兵后面。
    而高天卫这边，见指挥使一枪一个的英勇，士气瞬间高涨。
    这时哪还管什么战略部署，扛起火铳就冲上前去。
    高天卫这种无坚不摧的气势，直接让匆忙赶来的蒋尚武震撼，接着热血沸腾起来。
    原本以为有燕王骑兵围攻，高天卫怕是凶多吉少。
    万万没想到，高天卫不仅没事，还把燕王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信。
    当这一切活生生展现在他眼前，他只想目不转睛地看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蒋尚武难以置信，曾经那鸡肋般的火铳，在朱政手中竟变得如此强大。
    不过确认高天卫安然无恙，蒋尚武也不急了。
    他选了个最佳观赏点，缩在那儿，慢慢观战。
    他看见高天卫的士兵并非排成一行冲锋，而是四人一组，向燕王骑兵发动攻势。
    见此情景，他眉头微蹙。
    这不是火铳兵的传统作战方式。
    大明火铳射速慢，精度差，为弥补这些缺点，通常火铳兵会排成一排，集中射击，以量取胜。
    尽管高天卫的火铳已经改良，但在之前的军演上，高天卫用的也是一排排射击的模式。
    但这次，高天卫的进攻方式有所不同，士兵们分散开来，每四人一组，三个小组呈扇形向前推进，攻打燕王骑兵。
    这是他前所未见的进攻方式。
    不过，他毕竟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观察一阵后，他渐渐明白了门道。
    “妙哉！”
    “原来这是精简队伍啊！”
    “实际上，他们的攻击方式和军演上相似。”
    “第一组四人射击完毕，在换弹时，第二组接上，然后是第三组。”
    “他们射击之间存在时间差，正是这个时间差保证了连续射击。”
    “彼此间形成火力覆盖。”
    “同时，这种小组组合方式，让整个高天卫分散行动。”
    “进攻更为机动，攻击效率也提高了。”
    “这种攻击方式真是绝了。”
    “如果大明火铳手都装备这样的武器，掌握这种攻击技巧。”
    “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将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到时候，蒙古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蒋尚武正幻想之际，高天卫士兵已包围了燕王府的骑兵。
    “立刻下马，投降保命。”
    一阵阵的威胁中，燕王府骑兵心慌意乱。
    他们并不想投降，却又不敢往外逃。
    已有前例。
    有几个想调头突破的，刚有动静，就被那穿指挥使服饰的人一枪撂倒。
    在这样的震慑下，剩下的人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于是一声声喊叫中，众人纷纷下马投降。
    “用绳子把他们绑结实了。”
    “一个也别放过。”
    “是。”
    战斗结束后，高天卫的士兵兴高采烈地清理战场。
    朱政则扛着他的大狙，在场上巡逻。
    一旦有人企图逃跑，他就直接一枪解决。
    正当朱政全神贯注玩着瞄准游戏时，蒋尚武那边让人举起了小白旗。
    交战时，人人都保持着高度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很可能就成为瞄准的目标。
    蒋尚武刚才也见识了交锋的场面。
    因此，他现在不敢随便行动，先举白旗试探，表明立场，让对方先放松戒备。
    朱政掌控全局，此时果然被这小白旗吸引住了注意。

 第91章 逍遥自在

    既然是投降，他不好直接开枪，但也未敢完全放松警惕。
    于是，朱政做好射击准备，慢慢靠近那小白旗，只要对方有任何不轨举动，他就立刻开枪。
    随着双方距离缩短，朱政才发现举旗的是多日未见的蒋尚武。
    于是他直接放下大狙，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哟呵。”
    “原来是立国公啊！”
    “我这儿出了点意外，刚拿枪指了您，小辈在这儿赔不是了。”
    蒋尚武瞧见朱政已经认出自己，也不再紧张，乐呵呵地走了出来。
    “小伙子，你这话重了。”
    “我刚在小土坡后面亲眼见证了高天卫勇士的英勇表现，内心深受震撼。”
    “我有个冒昧的请求，能不能教我一些带兵的方法？”
    朱政笑眯眯地说：“国公爷实在是夸奖了。”
    “只是这燕王的骑兵实在太逊了，才显得高天卫英勇非凡。”
    这话一出，边上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朱高煦，气得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批骑兵都是他从燕王府军中千挑万选的，个个经历过战火，实力非凡。
    如今却被朱政轻描淡写地说成了“逊”。
    于是被俘之耻和被轻视之愤，在朱高煦心中一同燃烧起来。
    当然，蒋尚武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他对燕王府军的战斗力心知肚明，听见朱政这样的评价，也颇感意外。
    但一听朱政这么说，又觉得朱政实在太损了。
    若不是燕王骑兵一开始轻敌，高天卫的战斗哪能这么快结束。
    “哈哈哈。”
    “朱指挥使真是幽默得很。”
    “不过你手上这火铳挺特别，不知是哪位名匠打造的？”
    “能否替我引荐一番？”
    “呃……”
    朱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大狙，一时无言。
    这还真是不太好解释！
    这大狙是从随身空间掉落的，他还花了一千两银子把它弄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附赠的两千多发子弹。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直接跟立国公明说。
    “国公爷，这玩意我只见过这一把，也是偶然所得。”
    “别的地方有没有，是谁造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后来研究了下，以大明目前的锻造技术，恐怕是造不出来的。”
    朱政每说一句，蒋尚武眼神中的期待就减退几分。
    军人嘛，对枪这类玩意总有种特殊的情结。
    更何况他亲见了朱政手中大狙的威力。
    简直是恨不得对着大狙流口水的地步。
    但听了朱政这番话，蒋尚武不由得感到失落。
    况且他身为国公爷，也不好意思跟一个晚辈抢宝物。
    于是蒋尚武只得强压下对那大狙的好奇，把目光收了回来。
    “救救我，蒋爷爷。”
    喊话的是朱棣的三儿子朱高燧，最是顽皮的一个。
    此刻他被五花大绑，由两名士兵搀扶着走。
    一见蒋尚武，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喊，旁边的朱高煦不乐意了。
    “你瞎叫什么。”
    “就知道给燕王府丢脸。”
    “朱政，今天栽你手里，是我们哥俩技不如人。”
    “我们任你处置。”
    “但我得提醒你，我们俩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父王会怎么对付你？”
    蒋尚武听到呼救声，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小伙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朱政不屑地扫了这两个家伙一眼，不在意地说：
    “你们率兵攻打大明卫所，已有谋反之嫌。”
    “但这解决方式不由我决定，还得看燕王殿下怎么想？”
    “他要公了，那就直接去兵部讲理。”
    “他要私了，只要银子到位，我也能当作啥事儿没发生过。”
    “呃……”
    这话一出，蒋尚武愣愣地看着朱政，半晌说不出话。
    “你掉钱眼里了？”
    “但不管怎样，你和燕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就不怕燕王将来给你穿小鞋？”
    朱政闻言，也沉默了一会。
    但不得不承认，蒋尚武担忧的，也正是他担忧的。
    他知道未来的燕王将会登基称帝。
    可现在，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燕王一系产生冲突。
    其实这并非他的本意。
    近来燕王府屡次找他麻烦，朱政实在是忍无可忍。
    届时，若朱棣做得太过分，他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
    “多谢立国公的关心。”
    “但世道复杂，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高天卫活着只为一个词。”
    “逍遥自在。”
    蒋尚武闻言，感叹道：
    “逍遥自在！”
    “好一个逍遥自在。”
    “小伙子。”
    “那你就放手去做。”
    “要是燕王真找你麻烦，有你蒋爷爷在。”
    “我替你挡一挡。”
    朱政一听，顿时心头一热。
    他听得出来，这位蒋老是真心为自己考虑。
    逍遥自在虽好听，真要做到却要付出代价。
    蒋老没有劝他少惹是非，而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份替他挡风避雨。
    也是为他的前程在打算。
    于是朱政躬身行礼，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集合医疗队，全力救治受伤士兵。”
    “受伤的战马，能救活多少就救活多少。”
    “从今往后，这些战马就是我们高天卫的马了。”
    “至于燕王府的兵，就随他们去。”
    “是！”
    “一定把事情办得利利索索。”
    蒋尚武听了这话，心里非常满意。
    这朱政，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材料。
    命令下得既果决，又分清敌我，毫不拖泥带水。
    这实在难得。
    通过这次交集，他也看出朱政这家伙吝啬得很，只进不出。
    正当朱政和蒋尚武相谈甚欢时，远处有两人正远远地观察着一切。
    不是别人，正是从食堂里溜出来的朱元璋和小五。
    这时，朱元璋脸上满是惊讶。
    万万没想到，高天卫的火枪手居然赢了骑兵。
    虽然地形上对高天卫确实有利。
    骑兵也没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但这结果仍然令人出乎意料。
    首先，高天卫的士兵大多刚成年，其次，这些士兵毫无实战经验。
    甚至都是刚招募来，仅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兵。
    就这样一帮刚凑一块的新兵蛋子，居然打败了身经百战的燕王骑兵。
    在朱元璋眼中，这简直就是奇迹，只有老天爷偶尔打个盹时才会有的奇迹。

 第92章 十天

    “咱家孙子太能干了。”
    瞧着被绑着带走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小五心里暗暗吐槽：
    “您老人家睁开眼看看呗。”
    “那俩也是您亲孙子，嫡系的亲孙子啊。”
    这时，朱元璋满脑子满心都是朱政，再也分不出半点心思给别人。
    就算这大孙子打的是自家人，他也觉得没啥不对。
    “哼！”
    “便宜这些叛逆了。”
    “真要我出手，这些家伙，一个都活不成。”
    朱元璋或许会对朱棣一家手下留情，但这群府兵，那就另当别论了。
    杀掉他们，不论是杀鸡儆猴，还是斩草除根，反正留不得。
    不论杀多少人，朱元璋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只要他觉得该杀。
    也不管会连累多少人，他绝不会手软。
    不过今天这事，他打算袖手旁观。
    即便要管，也得等朱政搞不定的时候再说。
    “小五。”
    “找人去高天庄跑一趟，把咱们的马车拉出来。”
    “还有那些画像，全都拿回来。”
    “把我们的痕迹彻底清除，别让人察觉到。”
    “明白。”
    小五走到稍远处，招了招手，马上有暗卫现身。
    随即，小五把皇上吩咐的事吩咐下去。
    接着回到朱元璋身边。
    随后两人沿着田间小路直奔官道。
    “这高天庄怕是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可惜咱没这眼福，看不成了。”
    “要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咱才不吃这哑巴亏呢！”
    小五笑了笑：
    “皇爷不必忧虑。”
    “在高天卫里早有咱们的眼线。”
    “所以那里也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皇爷若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以让眼线汇报情况。”
    听了这话，朱元璋哼了一声，并没有太多反应。
    不知他是否满意锦衣卫这样的效率。
    只是两人刚踏上官道不久，朱元璋便开口：“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以你亲家的能力，根本不是朱政那小子的对手。”
    “咱们等着瞧，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定会拔掉锦衣卫的耳目。”
    小五一听，自然不信。
    哪怕这话出自皇爷之口，朱政也是他的亲孙子，小五依然不以为然。
    锦衣卫是他亲自督办的。
    尽管多年未直接掌管，但他对锦衣卫的实力信心十足。
    “皇爷。”
    “锦衣卫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绝不会像皇爷说的那样。”
    朱元璋见小五不服，心里暗自发笑。
    “不信是！”
    “臣不是那个意思！”
    “不多说了，咱跟你打个赌。”
    “就十天，看咱大孙子能不能做到？”
    小五心中一震，却不敢马上答应，毕竟这是跟皇爷的赌约，他不敢轻易应承。
    朱元璋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直接提出了赌注。
    “我要是输了，就赐你个爵位。”
    “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贪你金银财宝。”
    “只要你答应，往后少去找那些歌姬，好好守着你家娘子过日子就行。”
    小五一听爵位，立刻精神起来。
    “成。”
    “一切都依皇爷的意思。”
    朱元璋见小五这股愣劲，放声大笑。
    在朱元璋心中，小五这小子忠诚能干，帮他解决了不少难题。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早就想封他个爵位。
    但难点在于，小五的一些功劳，不宜公开宣扬。
    因此这事一直拖到现在。
    这次打赌，虽然他觉得小五胜算不大，但也想借这个机会，给小五一个交代。
    他做事一向赏罚分明。
    该惩治的一个不落，有功之人他也绝不亏待。
    该给的高官厚禄，一样也不会少。
    两人边走边谈，气氛融洽之时，暗卫已将马车赶到面前。
    朱元璋见马车已至，不耽误片刻，吩咐小五：“回宫去！”
    “据锦衣卫的情报，各路人马都将赶来。”
    “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否则大孙子的身份恐怕就要曝光了。”
    “还有，回去时走小路。”
    “别和他们撞上。”
    小五点头。
    “皇爷放心。”
    “这种事，我经验丰富。”
    安排好一切，朱元璋直接上了马车，把碍事的画像踢到一旁，坐定了。
    于是，这不起眼的马车驶向一条不知名的小径。
    坐在车中的朱元璋从怀里掏出和朱政一起拍的照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像极了。”
    “真是太像了。”
    “一看就是标儿的孩子，尤其是这眼睛，这鼻子，简直和标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到朱标，朱元璋心中一阵刺痛。
    “小五，不去皇宫了，去紫金山。”
    小五闻言，二话不说，调转马头，赶着马车直奔紫金山。
    紫金山，前太子陵前。
    一位老者站在懿文太子的墓前，此人正是朱元璋。
    此刻，他在墓前仔细端详着与朱政的合照。
    随后，他郑重地将照片放在懿文太子的墓碑上。
    “儿啊！”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和常氏的第一个孩子没死，被我找到了。”
    “他现在名叫朱政，聪明绝顶，体魄健壮。”
    “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让你高兴呢？”
    “皇孙非常出色，今后的日子，我定会护他周全，你和常氏安心。”
    “我一定会把我一生的经验传授给他，教他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还会把我为你精心培养的武将班底，都交到他手中。”
    朱元璋说着说着，不禁哽咽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最后连话都说不出，只剩下痛哭声，伴随着阵阵抽泣。
    每次朱元璋一踏足这里，情绪总是难以自控。
    他紧攥拳头，试图让心中的波澜平静下来。
    “标儿呀！”
    “你太没心肝了，就这样抛下老父我。”
    “如果你还在，咱们大明朝三代明君，代代有序。”
    “那该是多么圆满的画面！”
    “如今这境地，只能让皇孙继位，再让他为你追封帝王名号了。”
    “儿啊，你稍安勿躁，时机一到，我便让熊英为你扫墓叩首。”
    在高天庄里。
    蓝玉一得知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成为第一个到达高天庄的人。
    他来不及通知旁人，仅带着亲信侍卫和家丁匆匆上路。
    紧跟其后的是燕王朱棣，朱棣一身简便行装，仅携数名随从。
    他们二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

 第93章 绝不轻饶

    蓝玉刚到高天庄，尚未进门，便望见地上星星点点的血渍。
    那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眼眶骤然泛红。
    他几步跨至朱棣面前，揪住朱棣衣领，将其高高拎起：
    “朱棣！”
    “看看你那不孝子干的好事！”
    朱棣正当壮年，年仅三十出头。
    加之他常驻边境，与蒙古部族间时有摩擦。
    因而他身体强健，精力旺盛。
    按理说，蓝玉年岁已高，断不可能制服得了朱棣。
    但在眼下这情势下，显然是朱棣理亏，他也就不敢多言争执。
    任凭蓝玉宣泄怒火。
    “武国公！”
    “是我管教不严，惹下了这场祸端。”
    “我自会找到那两个逆子，严惩不贷。”
    “也要给整个高天卫一个交代。”
    蓝玉一听“交代”二字，那股暴脾气又上来了。
    “交代？你能给什么交代？”
    “你知晓那两个逆子究竟闯了多大的祸吗？”
    “高天庄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曾随我于捕鱼儿海生死相搏的功臣。”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物。”
    “若他有个万一，你就等着为你的混账小子收尸。”
    “就算我不处置那二位，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正当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罗柏也急急忙忙赶到。
    他身后跟着的是从五城兵马司调来的援军。
    尽管罗柏接到消息不算晚，但召集援军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一路上，罗柏真是急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迟到。
    然而无论他如何加速，到达高天庄门口时，只见满地的打斗痕迹与血渍。
    紧接着，悲痛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孙女婿啊，我来迟了啊。”
    “呜呜呜……为何我竟来迟了？我真该死！”
    罗柏高声喊道，余光瞥见与蓝玉争论的朱棣。
    便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朱棣一只手臂。
    “朱棣。”
    “你闯下滔天大祸，可知道？”
    “那朱政可是我大明打造强军的指望。”
    “全被你一手摧毁了。”
    “他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竟派人取他性命？”
    朱棣有口难辩。
    他遵命参与军演，本无意出风头，只想敷衍了事，怎料算计再周密，也未想到家中出了两个惹祸精，偷偷干下如此蠢事。
    不过，这位宋国公的话是否太过夸大其辞了？
    这朱政终究只是个指挥使，在大明军队中，指挥使并非只有他一人，他不过是练兵有一套，火枪用得好些罢了。
    何至于称为未来的希望。
    退一步说，论军中将才，未来的希望不应该是他自己朱棣吗？
    朱政算老几。
    要论行军作战，他朱棣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二位先消消气。”
    “目前我们还未掌握确切情况。”
    “虽有战斗迹象，但地上连具尸体都没有。”
    “无法判断战斗结果，或许朱政反将我那两个浑小子收拾了。”
    “那时，我是不是也要找二位国公讨个说法？”
    蓝玉和罗柏听罢，气得破口大骂：
    “卑鄙之徒！”
    “你燕王府的骑兵，哪个不是沙场历练过的。”
    “高天卫不说火枪手众多，且才组队一月，哪是你那些骑兵的对手。”
    “况且火枪对骑兵本就劣势。”
    “火枪射程短，那些孩子可能还没开火，你那些骑兵就已近身。”
    “若是遇到胆小的孩子，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
    “你倒说说，朱政凭什么能在这场交锋中获胜？”
    朱棣刚想辩解，就被二人连珠炮般的责骂淹没。
    事已至此，祸也闯下了，况且那两个混小子肯定闹出了人命。
    还不止一条。
    作为父亲，他在心中早已痛斥了这两个捣蛋鬼千遍万遍。
    但此刻，他只能为他们说几句。
    “未见到其他人，也没发现尸体。”
    “一切都未有定论。”
    “当前紧要之事是进入庄内，查清发生了什么。”
    “万一什么都没发生呢？”
    “一切皆有可能。”
    朱棣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引线，蓝玉和罗柏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尤其是蓝玉，更是毫不客气地开骂，丝毫没打算给朱棣留脸面。
    “朱棣，你这龟孙子什么意思？”
    “是不是让你那两个兔崽子毁尸灭迹，不让我们找到证据。”
    “好让这件事与你燕王府撇清关系，是？”
    罗柏受蓝玉启发，小眼睛直勾勾瞪着朱棣：
    “朱棣。”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血性男儿，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卑鄙之时。”
    朱棣见蓝玉和罗柏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心思，连忙辩解：
    “宋国公、立国公，二位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蓝玉原本已平息了怒气，松开了朱棣，却因朱棣缺乏诚意的辩解，再次将他提起。
    “朱棣。”
    “你视律法为无物，纵容子嗣行凶，残害忠良，攻击卫所，哪一条不足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皇上要袒护你，我蓝玉也绝不轻饶。”
    “我必须让你清楚，国家法律是绝对不容侵犯的。”
    这话一出，不只是朱棣愣住了，连罗柏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压根儿没想过“国家法律”这种词能从蓝玉嘴里蹦出来。
    蓝玉这浑小子自己就时常把国家法律踩在脚下，什么殴打监察官员、破坏城门，甚至还有跟蒙古大汗的妃子有染的事，他简直是蔑视法律的典型。
    如今，这样的人竟口口声声说法律不可侵犯，这怎能叫人信服？
    “武国公，这里所有人里，好像就您最没资格提法律了。”
    “过去的咱们不提了，就说今年您打了监察官员的事……”
    “哦，还有之前您拆了城关那事儿。”
    “当然，还有您和蒙古大汗的那位妃子……”
    “呃……”
    朱棣这一番话说完，蓝玉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过去的就别再提了。”
    “那些都是几年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也就您这小心眼还记得这么清楚。”
    “再说了，在皇上的教诲下，我已经悔过自新了。”
    “正因为有了那些经历，我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法律的重要性。”
    “所以从今往后，我要是发现谁违反法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朱棣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看样子这老家伙是存心来找茬的。

 第94章 神医啊

    “武国公，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要是我燕王府的人在高天庄出了事怎么办？”
    蓝玉一脸不屑地说：
    “是你燕王府的人先挑的事，还打上门去了。”
    “就算被高天卫的人收拾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毕竟错在你们先。”
    蓝玉话音刚落，朱棣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按照蓝玉的说法，他燕王府就是理亏到底，怎么做都不占理。
    其实，朱棣心里也清楚，这次确实是自己这边理亏，毕竟这非常时期，藩王的日子不好过，人人都谨小慎微。
    可偏偏他家这两个没脑筋的，在这关键时刻捅出这么大娄子。
    此刻，朱棣恨不得立刻把这两个混小子淹死。
    “武国公、宋国公，我不是为那两个蠢货开脱。”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而且，军演上你们也见识了高天卫的实力。”
    “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在这儿瞎猜，还不如直接进去看看情况。”
    蓝玉沉吟片刻，哼了一声，便大步向高天庄走去。
    见状，其他两人也跟了上去。
    路上，他们沿着一路的血迹前行，心中忐忑不安，只能暗暗祈祷那血不是自家人的。
    血迹一直延伸到高天庄的大门前。
    一路上，蓝玉神经紧绷，手一直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他已决定，如果朱政安然无恙，事情都好说；但凡朱政受了什么伤害，他就豁出去和朱棣拼命，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几人心思各异，推门直接进了高天庄，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景，就被一名士兵拦下了。
    那士兵手臂显然受了重伤，整条胳膊打着绷带，还用竹片固定着。
    朱棣见有人敢拦他，正要发火，却被蓝玉一把推开。
    “蓝成峰，臭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蓝成峰这下看见干爹蓝玉来了，赶紧跪下磕头：
    “干爹，我给您请安了。”
    “我之前受伤，一直在李家沟养伤。”
    “后来朱指挥官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副官。”
    “我想这正合我意，便马上来了。”
    “我现在是高天庄的副官，帮朱指挥官守家护院。”
    “呃……”
    蓝玉瞅瞅蓝成峰的脸，又看了看他那受伤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
    “就你这胳膊，还能守家护院？”
    蓝成峰听干爹怀疑自己，连忙展示了一番灵活的手指动作，看起来和没受伤时一样，绑在手上的绷带就像是装饰。
    蓝玉见状，有些发愣。
    “看起来不像……”
    蓝成峰得意地拍拍自己包扎好的胳膊，说：
    “早好了。”
    “是指挥官吩咐的，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军营不缺我一个，让我好好休息，别留下后遗症。”
    “哎呀……”
    蓝玉听了心头一震。
    朱政砍断蓝成峰胳膊时，他也在场，但现在看来，蓝成峰的胳膊已经完好如初，甚至手指动作几乎不受影响。
    这是何等高明的医术，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
    虽然当天他也目睹了治疗过程，但并未抱太大期望，只求个心理慰藉。
    如今亲眼见到蓝成峰恢复的效果，他内心的震撼远不止言语所能表达。
    “神医啊！”
    “华佗重生也不一定有这水平。”
    “对了，你家指挥官现在哪里？”
    蓝玉虽惊讶于蓝成峰的恢复情况，但也明白当下最重要的是了解朱政的情况，于是问道。
    “哦，我家指挥官正和立国公在食堂呢。”
    “他们在庆祝胜利。”
    蓝玉闻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既然在庆祝，那冲突中肯定没吃亏。
    “那你赶紧带我们去找你们指挥官。”
    “我们马上要见他。”
    蓝成峰应了一声，却没有领路的意思。
    “您就是燕王殿下。”
    “指挥官早料到您会来。”
    “他让我传句话。”
    “什么话？”
    三人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朱政在这场冲突中取胜本就出乎他们的预料，现在居然还让副官在这儿等着给燕王传话，更是超乎想象。
    “指挥官让燕王回去准备银子赎人。”
    “两位世子，每人一千两；军官每人二百两；普通士兵每人一百两；死掉的马，每匹五十两。”
    “好家伙！”
    “什么？”
    “胡闹！”
    三人又开始交谈起来，但各自的心情和言语却大不一样。
    蓝玉惊讶于朱政办事出奇制胜，罗柏单纯疑惑自己听到的消息真假。
    而朱棣则是直接被点爆了火气。
    堂堂燕王的继承人，竟然要用钱来赎身？！
    再说，尽管他不清楚儿子究竟带了哪些手下过来，但他心里有数，自家燕王府里的护卫可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但现在这叫什么事？
    全都被活捉了！
    这叫他如何能信？！
    这些手下可都是经历过战场风霜的，个个体壮如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制服了？
    “你们竟敢侮辱亲王的孩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蓝成峰听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想不想死不是你说了就算，我的话已经传达到了。”
    “如果你真没钱也没关系。”
    “我们指挥使早就替你想好了退路。”
    “到时候，我们指挥使会亲自带上这些人去敲登闻鼓。”
    “一切由皇上定夺。”
    “嘶……”
    蓝成峰话一出口，其他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事要是私下了结，还能有点回旋的余地。
    可一旦闹到皇上的耳朵里，不掉几百颗人头，恐怕难以平息龙颜大怒啊。
    藩王的儿子率领军队攻打卫所，单是这个罪名，他们燕王府都吃罪不起。
    朱棣一听蓝成峰提皇上，立刻就软了，半点反驳的心思都没了。
    “那就不必了。”
    “我这儿有钱。”
    “但在给钱之前，至少让我见见人。”
    蓝成峰说：“这好办。”
    “我们指挥使就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
    “人可以让你看。”
    于是蓝成峰带着几个人走向高天庄的猪圈，指着里面捆得严严实实的几百号人说：
    “你的人都在这里。”
    “连两位世子也在其中。”
    朱棣仔细打量圈内，果真看到了老二、老三的身影。
    特别是朱高燧，原本垂头丧气的，一看见自己，立马精神起来。
    他哭天抢地喊道：
    “父王！”
    “你终于来救我了。”
    “他们要杀我，呜呜呜……”

 第95章 条件

    朱高燧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让朱棣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这时，朱棣心里极度怀疑，这真是自己的亲骨肉吗？
    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窝囊废。
    “放人。”
    “你们胆敢这么对待亲王的孩子，就不怕受到株连九族的惩罚？”
    这次，没等蓝成峰开口，一个带点戏谑的声音抢先回应。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是亲王的儿子？”
    “我今天关的，不过是些袭击守卫所的强盗罢了。”
    众人一怔。
    “如果燕王您真认出他们是亲王之子，是您燕王府的亲兵。”
    “那我们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你们这么干是何居心了。”
    “王府的兵围攻卫所，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所以，燕王您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千万别认错人，给自己找麻烦！”
    说话的人正是蓝玉这一路上都在挂念的朱政。
    蓝玉一见朱政现身，激动得难以自制，直接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
    “孩子啊，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你肯定猜不到，外公有多么担心你。”
    朱政还没回过神就被抱住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和蓝玉的关系，似乎没那么亲近。
    再说，之前他还揍了人家的义子，还抢了人家一座庄子。
    所以，不论怎么想，蓝玉也不会为他担心才对。
    若真要担心，也应该是担心他过得太舒坦了。
    朱政满头雾水，旁边的罗柏、蒋尚武和朱棣也是一头雾水。
    “这小子莫非是这无赖的孙子？”
    “可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而且年龄也不对啊！”
    话说回来，蓝玉的大儿子也就和朱棣年纪差不多，就算有嫡孙也才十几岁。
    所以他不可能有朱政这么大的孙子。
    但看蓝玉这架势，比担心亲孙子还担心朱政。
    虽然心中有无数猜测，众人却还是无法确定蓝玉和朱政的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就凭蓝玉今天对朱政的态度，朱棣肯定是有的受了。
    想到这，罗柏和蒋尚武干脆在一旁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反正现在有蓝玉这泼皮给朱政撑腰，以蓝玉的实力，朱政绝对不会吃亏。
    不管旁人的反应如何，朱棣一听朱政的话，眼睛猛地瞪圆了。
    但更让他抓狂的是，他竟无法反驳。
    如果承认里面的人是他燕王府的，那他就要背上谋反的嫌疑。
    以父皇的掌控欲，一旦他承认了，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了。
    “朱指挥使，咱们也别绕弯子了。”
    “你直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人？”
    朱政好不容易摆脱了蓝玉的熊抱，无奈地瞥了蓝玉一眼。
    果然是有实力的老将军，那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勒死。
    这时又听见朱棣这么问，朱政看了看旁边的蓝成峰。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怎么没跟燕王说我们的条件？”
    “条件？”
    蓝成峰一愣，随即嬉笑着答道：
    “忘的可不是我。”
    “带他们去看人前就说过了，当时燕王也没说有问题。”
    “嗯。”朱政点头，随即望向朱棣：“燕王，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带走这些强盗自行处理，那你就麻烦一下，按照我开的条件转银两过来。”
    “为了节省您的时间，我都帮您算好了，总共七万两千五百三十八两。”
    “那三十八两的零头我不要了，权当我感谢您帮我处理这些强盗。”
    “另外，我还有一些强盗的尸体。”
    “您如果要，每具一百两；如果您不要，我就近找个地方给他们建个‘强盗冢’，全给埋了。”
    朱棣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久便大声质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干掉了我一百个手下？”
    旁边那三位一听，也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能把燕王府里头的护卫兵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已经够让他们震惊了。
    但现在听朱政这么一说，好像还不仅仅如此，还顺手解决了上百人？
    这消息真是让人振奋极了。
    而且从朱政的话里头，就能感觉到这小子心眼儿太坏了。
    把人家榨得一滴价值都不剩，还拿这个来调侃燕王。
    幸亏他们没想过要跟这小子站在对立面，不然可有得好受的。
    要不然后果真是难以预料，这小心肝能否承受得住压力。
    此时此刻，燕王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根本无法与朱政讨价还价。
    更不能直接舍弃那些府兵的遗体，不然将来还有谁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呢。
    因此，即便燕王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掏出银子。
    而朱棣听说一下子损失了一百多条汉子，心里痛得跟刀割似的。
    那可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就因为这两个捣蛋鬼的胡闹，害了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他该如何向那些兄弟们的妻儿老小交代呢？
    朱棣双眼泛红，直勾勾地盯着朱政说：
    “朱指挥使，你真行。”
    “今天这事，我朱棣会牢牢记得。”
    “你现在把人放了，那七万多两银子，我一回去就叫人送过来。”
    朱政早猜到朱棣舍不得那些府兵的尸体，便耸耸肩表示理解。
    “燕王既然愿意掏腰包，那我再提一个小要求。”
    “大明宝钞我不要，金银财宝都行，实在不行，等值的粮食布匹也接受。”
    燕王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晕过去。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好。”
    “本王自然会照你的要求去办。”
    “现在请先放人。”
    朱政没直接回答，反而望向其他三人：
    “各位国公都在，我想请教一下，燕王平日里说的话算数吗？”
    众人听了朱政的问题，纷纷点头赞同：
    “燕王别的不敢说，但说的话分量十足。”
    “况且几万两银子对燕王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所以，燕王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可信的。”
    蓝玉更是直言不讳：“小伙子，我们都在这儿，能给你们作见证。”
    “如果燕王说话不算话，不用你亲自动手，我们几个就能搞定他。”
    朱政满意点头。

 第96章 打不过就认栽嘛

    “既然几位国公做担保，那我就暂时相信燕王，释放那些人。”
    朱政随即朝某个方向招手，背着火枪的士兵走来，打开了猪圈的门。
    但那小兵只开了门，并没有解绑的意思。
    朱棣见状，眉头紧锁，他何曾受到过如此待遇。
    然而他明白，现在没资格对对方提要求，只好拔出佩刀，亲自进去给他们松绑。
    有几个刚能动弹的骑兵，冲动之下就想冲向朱政，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朱政却面色从容，毫不慌乱。
    先前手持火枪的士兵早已准备，当即对准那几个刚迈出步子的骑兵，打得他们浑身是窟窿。
    这并非朱政未卜先知，而是防患于未然。
    在放人前，他就安排战士在此戒备，一旦有人起了坏心眼，朱政绝不让他们有退路。
    毕竟，这些都是跟随朱棣多年的老兵，朱政认为他们不会贪生怕死。一旦朱棣现身，给他们不必要的勇气可就糟糕了。
    现在看来，他的布置没有白费。
    他要让这些骑兵明白，即使朱棣来了，他们也掀不起风浪。
    转瞬之间，自己的手下就被当面杀戮，朱棣心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举刀就要向朱政砍去。
    可是，他的刀还没碰到朱政，就被持火枪的士兵团团围住。
    几乎同时，蓝玉等人也行动起来，闯入包围圈夺下了朱棣的刀。
    “朱棣，你还不清楚状况吗？”
    “你最好琢磨琢磨清楚。”
    “另外，你得管紧你的手下，不然他们要敢对高天卫的安全动手动脚，那可别怪高天卫正当防卫了啊。”
    朱棣静静瞅着那人，牙咬得紧紧的，说：“行，本王明白了。”
    随即转过身，大声喊道：
    “听我命令，今天在高天庄，不能再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了。”
    燕王府的士兵听了朱棣这么说，头垂得更低了。
    朱棣的刀被收了，只好弯腰帮他们解开绑绳。
    自由了的士兵们没再乱来，转而帮周围的人解绑。
    就这样，一个两个，两个四个……没多久，大伙儿都自由了。
    这时候，虽说大家自由了，脸上却带着被侮辱的怒气，但也没轻举妄动。
    一个个站得笔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高天卫士兵和朱政。
    被这么多人仇视着，朱政气得反笑起来。
    “你们还有脸这样瞅我！”
    “一个个的，那眼神，别忘了是你们先挑事儿的。”
    “难道我们高天卫就得站着让你们揍？”
    “打不过就认栽嘛。”
    “没让你们跪地上喊爷爷，算客气了。”
    “以后长点心，惹不起的就别惹，小心吃亏的是自己。”
    “还得让你燕王来给你们擦屁股。”
    “一群分不清好坏的家伙。”
    朱政说完，转身对身后的人说：
    “枪上膛，谁要是眼神挑衅，直接放倒。”
    朱政话音刚落，刚才还盯着他们的骑兵，个个低头，不敢再看过来。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或许会觉得不过是嘴上痛快。
    但朱政的做派，他们算是见识到了，说干就干，跟玩儿似的。
    真要拿他开玩笑，
    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于是，在一排火枪手的威胁下，这些人一个个乖得像鹌鹑。
    朱棣见所有人都恢复了自由，板着脸问朱政：
    “其他人尸体在哪儿？”
    “跟我来。”
    朱政带朱棣来到一片空地，说：
    “你的人在右边。”
    “左边的是我们的人。”
    朱棣看着左边同样一排排躺着的人，心里一阵凄凉，同时有些愧疚。
    这些人按说没必要死。
    可因为这场不必要的冲突，都命丧黄泉。
    连朱政这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朱棣也有些理解了。
    说实在的，这事儿要搁他身上，他恐怕会做得更过分。
    朱政只想得到赔偿，而非让燕王府付出更大代价。
    “朱指挥使，是我教子无方啊！”
    “没想到伤了你们高天卫这么多人！”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兑现。”
    “等我回去，钱一分不少送过来。”
    面对朱棣这么诚恳的保证，朱政倒也豁达，挥手表示接受。
    “燕王殿下，我知道今天的事并非你所愿。”
    “就是你家这俩……算了，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了，咱们谁也不提了，行吗？”
    朱棣闻言，笑容满面，对朱政说：
    “朱指挥使心胸宽广。”
    “你这次网开一面，我铭记于心。”
    “往后有我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朱政摆摆手道：
    “您言重了。”
    “今天这一切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只愿我们记住今天的教训，今后不再重蹈覆辙。”
    “朱指挥使说得对，今日事了，我必定严加管教儿子和府兵，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朱棣说完，转身吩咐自家府兵：
    “把我们的人运回去，别再给人家添堵了。”
    “父王，我们的马他们还没还呢。”
    说话的是缺心眼的燕王老三朱高燧。
    话音刚落，朱棣抬手就是一巴掌。
    “逆子，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回去再跟你算账，今天干出这种丑事，你不嫌丢人？”
    朱棣教训完老三，随即向蓝玉等人鞠了一躬。
    其实朱棣是想向高天卫的人行礼，但高天卫身份低微，便借蓝玉他们之名：“今日之事是我燕王府有错在先，来日必定赔罪。”
    朱棣处理完这边的事，带着活下来的亲兵，扛着死者的尸体离开了。
    他们走后，蓝玉望着满地的“尸体”，心疼不已。
    “朱政。”
    “你高天卫一下损失这么多人，你不替他们讨回公道？”
    “只想着要钱？”
    罗柏心里也别扭，虽然要钱确实是最快得到实惠的方式，
    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但他自己是个军人，比起利益，他更重视情义。
    有时为了救一个兄弟，其他人即使面临危险，也会毫不犹豫去救。
    因此，在罗柏看来，军人之间的情谊更深，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现在见高天卫士兵在这次冲突中死了这么多人，而朱政却无动于衷，只想尽可能多换些银两。
    此刻，他忽然觉得朱政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有点瞧不起他。
    看朱政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鄙夷。

 第97章 假装死尸

    不等罗柏开口讥讽，只见蒋尚武在一旁笑弯了腰：
    朱政脸上也带着笑意，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人都走了，还装啥呢，快起来。”
    朱政这么一说，只见地上躺得整整齐齐的“尸体”，竟然都坐起来，然后站了起来。
    刚才还安静的场地，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的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有的正和身上的绷带较劲，想把它们扯下来。
    还有个半大的小子，气冲冲跑到朱政面前：“指挥使。”
    “你走路时能不能看着点儿脚下啊。”
    “你踩到我的手了，就那么一点点，很疼的。”
    朱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摸了摸那小子的头：
    “不好意思啊，三伢子。”
    “没注意。”
    “不过三伢子，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
    三伢子原本气鼓鼓的脸变得有些尴尬，然后解释道：
    “要不是怕耽误了你的正事，我差点儿就喊出来了。”
    “说实话，刚才差点憋不住。”
    “但是一想到你说过的，有人火烧全身都能纹丝不动，我这点小事算啥。”
    朱政拍拍三伢子的背，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玩具递给三伢子：“真有勇气。”
    “这是给你的奖励。”
    三伢子接过了朱政的奖励，一时也顾不上生气了，开始摆弄起来。
    他见过指挥官玩过这个，能转来转去，只要把相同颜色的拼在一起就行。
    三伢子拿到这个很开心，跑去找他的小伙伴们分享了。
    其他人也慢慢站起来，收拾完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后，
    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蓝玉和罗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原本躺着的人一个接一个爬起来散去。
    这是唱的哪一出？
    敢情地上这群人都在演戏呢！
    “朱政。”
    “你干啥好好的让他们装死啊？”
    蓝玉这么一问，朱政意味深长地笑了：
    “武国公，你应该清楚，燕王那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又是亲王，还是守着边疆的藩王。”
    “就算我告到兵部，或者让皇上知道了又能怎样？”
    “皇上顶多训他一顿，或者扣点俸禄，但我高天卫得不到任何补偿。”
    “而现在从燕王那赚点钱，对我们太有利了，燕王还会记我一个人情。”
    “至于装死嘛……人家那么多人在我们这‘牺牲’了，我们也得演得惨一点。”
    “不然不是惹仇恨嘛。”
    蓝玉听得目瞪口呆。
    朱政继续道：“我一个人当然不怕燕王，但我高天卫的士兵都有家有室，燕王真要给他们找茬，他们往后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再让燕王爽快掏腰包，我觉得装装弱小很有必要。”
    朱政解释完，还跟旁边正在清理东西的“尸体”搭了句话：“赵峰田，让你躺地上装装样子，有意见不？”
    赵峰田连连摇头：“我能有啥意见，只要是指挥官要求的，就算是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二话不说。”
    “再说了，指挥官让我们做的事，肯定是为我们考虑。”
    “虽然我们想不到，但指挥官为我们着想的，我们不能随便怀疑或违背。”
    赵峰田整理好衣服，转身对朱政说：
    “指挥官，蓝大将军，这里没事了，我先去忙了。”
    蓝玉见赵峰田踉踉跄跄走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赵峰田以前可是他的亲兵。
    但在一次战斗中，他膝盖受了伤，走路就不利索了。
    也不能再上战场，于是蓝玉就把他安排到了高天庄里。
    可这次见了自己，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唯独打了招呼，还是和朱政一起，而且还在朱政之后。
    蓝玉心里暗暗骂了声“白眼狼”。
    尽管心里有些别扭，但看到自己的旧部下生活得好，也真心认同了朱政，蓝玉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毕竟他之前把高天庄交给朱政，就是希望双方能相互依靠，取得更好的发展。
    罗柏的想法比蓝玉简单，听完朱政的前因后果，激动地一把抱住朱政：
    “好小子，爷爷就知道你是块当官的料，智勇双全。”
    “这事办得太出彩了。”
    “经过这次教训，恐怕没人再敢上门欺负你，燕王那么多人折在你手里，最后还欠你个人情。”
    “关键到时候还得乖乖送银子上门，你真是厉害极了。”
    “从此以后，我老罗佩服的人里又多了你一个。”
    罗柏夸完，又扶着怀里的人，左看看右瞧瞧：
    “孩子，你给我当孙女婿！”
    “就按你的意思，不用入赘。”
    “就你这机灵劲，我还怕你把我那几个愣小子给卖了呢。”
    “不过我看你对外人精明，对自家人倒是挺上心的，高天庄的人都被你照顾得很好，我也放心把孙女交给你。”
    朱政这次没有拒绝，一是罗柏提了很多次，再一个是不用入赘，多结交些总归是好的。
    而且，他上午还见过毕老孙女的画像，确实很美貌。
    “行啊！”
    “只要毕老不介意我的出身背景，我自然没意见。”
    罗柏一听，拍着朱政的头说：
    “好小子，还想拿话挤对我呢。”
    “没事，我还真不嫌弃你的出身背景。”
    “就冲你这本事，我就乐意。”
    “蓝疯子，老蒋，你们俩都在，给咱们做个见证。”
    “从今儿起，他朱政就是我的正式孙女婿了。”
    蒋尚武和蓝玉听了，也都乐呵呵的。
    特别是蓝玉，虽然以前和罗柏常不对付，但见罗柏让他和蒋尚武做见证，笑得合不拢嘴：
    “不就是做个见证嘛，我答应了。”
    “老蒋，咱俩分分工，你来牵线。”
    “我去找罗家下聘礼。”
    “咱们说定了，以后可不能反悔。”
    蓝玉风风火火地安排了一通，朱政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
    蓝玉见朱政呆愣的样子，直接往他脑门上一拍：
    “清醒点，还不赶紧让人准备宴席的东西。”
    “啥？”
    “这就说定了？”
    朱政这么一说，罗柏脸色就变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
    “刚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就想反悔？”

 第98章 皇上寿辰将近

    “还是想拖着我。”
    “要不就是你觉得咱家门户不对等？”
    瞧见罗柏语气不对劲，蓝玉抢在朱政开口前，一把搂住罗柏：
    “老罗，你想岔了。”
    “这小子哪有那胆子糊弄你嘞！”
    一旁的蒋尚武看得目瞪口呆，早先蓝玉分派活儿时，他就觉着不对味。
    蓝玉明摆着拿朱政这小子当自家人照顾了，
    自古以来，提亲的不都是男方家里的长辈嘛！
    再仔细一回味蓝玉每次见着小子的那模样，蒋尚武心头冒出了个古怪念头：
    蓝玉和朱政之间，肯定有种不寻常的关系，
    就算长得不像父子、爷孙这样的直系血亲，也该是别的亲戚关系。
    别人当然不知道蒋尚武此刻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当下，经蓝玉一提，朱政只好设宴款待军中的这三位大佬。
    酒过三巡，三人早把朱政晾一边，自顾自讲起了各自的辉煌往事，互相攀比起来。
    说着说着，话题越来越离谱，竟添了些玄乎的色彩。
    前脚一个刚吹自己当年带着一千人从十万敌军的包围中杀出血路。
    后脚另一位就不屑一顾，称他一人之力足以灭掉那十万大军。
    ……
    三人喝得兴起，直到燕王府真把七万两银子拉了几车过来，三人才猛地清醒。
    接着又喝了点酒，便起身要走。
    朱政被这波操作整得是啼笑皆非，但也意识到，这只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台阶。
    他们想留下给他撑场面呢。
    朱政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自己何其有幸，能遇着这三个大佬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
    想到这，朱政连忙拦下几位想走的大佬。
    “今天太感谢三位国公爷给我撑腰了。”
    “为了表示谢意，我为各位准备了点小礼物，还望笑纳。”
    蓝玉一听“小礼物”，心里头那个火苗子噌噌往上窜。
    这小子刚入官场多久，就被这些不良风气给污染了。
    再说他们三人身居高位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一个小小卫指挥使，能掏出啥玩意儿让他们心动。
    他们帮你是图你这点小玩意儿？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小子这样做，分明是没把自个儿当自己人。
    做事要有来有回，讲究的是人情味儿嘛！
    真是欠管教。
    可当朱政拿出所谓的“小礼物”时，蓝玉脸上露出了笑容。
    “瞧你们今儿挺喜欢这酒，我就特意多备了些。”
    “这些都是我高天卫自酿的好酒，在外面可买不着，还请别推辞了。”
    罗柏正憋着一肚子骂人的话，见朱政送来的不过是自酿的酒，脸色缓和了不少。
    “还算识相！”
    “你小子要真敢拿些俗物糊弄我们。”
    “信不信以后你那点破事儿我们都不管了。”
    蓝玉也跟着搭腔：
    “老罗说的就是我心里话，刚才我还想教训这小子一顿呢！”
    “不过说真的，你这酒喝起来确实别有风味。”
    “醇厚香甜，入口顺滑，一点都不冲人。”
    “我喝了你这小子的酒，怕是以后别人的酒都难以下咽了。”
    “小子，虽说我们不稀罕俗物，但往后有了好酒。”
    “多匀我们点，让我们也尝尝鲜。”
    蓝玉一席话说完，三人哄堂大笑。
    看来他们心里都差不多。
    “成。”
    朱政这算是歪打正着，送到了他们心尖上，便应允下来。
    反正对这些人来说，这都是小事。
    “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以后你家的酒，我全包了。”
    蓝玉发自肺腑地说：
    “乖孙子。”
    “以后爷爷们就指望你了。”
    至于蓝玉这话里是真指酒还是其他，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蓝玉话音刚落，罗柏乐呵呵的，而蒋尚武却不由深思起这话的深意。
    这家伙的话里头明显有玄机。
    什么叫爷爷们都指望你了？
    虽说朱政这小子才智出众，但在他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活着的时候，这小子恐怕还难以轻易达到他们的地位。
    自然也就谈不上依靠。
    他们几个都是老臣，在军中位高权重，要想晚年过得舒心，唯一的依仗只能是……
    莫非蓝玉这小子话中有话？
    不能细想，越想背脊越是冒冷汗。
    “我想起来了，过几天就是皇上的寿辰，给皇上的礼物你预备好了吗？”
    朱政闻言，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外公，我还用得着准备吗？”
    “我身份低微，应该没资格献礼！”
    罗蒋二人默契地点头。
    “蓝疯子，朱政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可别给这孩子乱出主意，到头来坑了他。”
    “咱皇上提倡勤俭，可看不惯那送礼讨好的小人。”
    “万一孩子真听了你的，送了礼，不是平白惹龙颜不悦吗？”
    “不过这小子字写得不赖。”
    “到时候让他写篇贺表，通过五军都督府递上去就行了。”
    蓝玉一听，急得不行，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面的门道你们不懂。”
    “就算咱们三个不献，他也得献。”
    “而且最好是能出彩的那种。”
    “至于皇上那里，根本不是问题，到时皇上说不定还很高兴呢。”
    蓝玉话音一落，毕蒋二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的来头怕是不简单啊。
    竟然能给皇上献礼。
    其实给皇上献礼也有学问，首要的就是资格得够。
    在大明朝，至少得是个布政使以上的官职，才有这份资格。
    布政使搁到后世，就相当于省级的一把手了。
    金陵城里稍微轻松些，但也得是六部的尚书以上才有这资格。
    毕蒋二人对蓝玉的建议感到十分惊诧。
    因为不论怎么看，朱政的身份数来数去都不合格。
    更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蓝玉似乎异常坚持。
    还断言皇上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非常高兴。
    这事挺奇怪的。
    按照他们的了解，皇上性情多变，尤其反感别人多管闲事。
    你本没有资格进献礼物，却自作主张干了出格的活，这不是摆明了嫌自己活得不耐烦吗？
    “蓝玉。”
    “你今天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如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这孩子究竟有啥特别的身份，不仅能有进献的资格，还能得到皇上的不嫌弃。”

 第99章 贺礼必须准备

    “我看这小子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相比罗柏，蒋尚武心思细密，观察细致。
    所以当罗柏听蓝玉说完还只是感到好奇时，
    蒋尚武已经开始琢磨到一些苗头了。
    蓝玉被老蒋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太多。
    于是赶紧打圆场：
    “话就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不过，朱政啊，你得上点心办这事。”
    “真不知道送啥好，可以到我家选选。”
    “再附上一份祝词就行了。”
    “咳咳……”
    蒋尚武见蓝玉一句话交代完就不再搭理他，心里那个郁闷啊。
    要这朱政真没啥特殊背景，打死他他也不信。
    估摸着这孩子跟蓝家、天子家多少有些瓜葛。
    但有一点他真想不通，蓝家和朱家的联系，十多年前不就断了吗？
    自从蓝家姐夫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常氏和朱雄英过世后，两家就不再亲近了。
    基本上和一般的君臣关系没啥两样。
    虽说常氏还有个儿子朱允熥，但这孩子也真是不争气。
    连亲爷爷和亲舅姥爷都看不上眼。
    可以说，他没有能力维系朱家和蓝家的往来。
    如今朝廷里还有传言，说皇上中意现在的皇长孙朱允炆，据说诏书都预备好了。
    不过，虽然皇上年纪也大了，却一时没有发布诏书的意思。
    可以说各路势力都在猜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蒋尚武摸不透，朱政究竟是啥来头。
    也搞不懂蓝玉为啥要这样安排。
    怂恿朱政去送礼，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忙准备礼物。
    “蓝玉，你不再是咱们认识的那个蓝疯子了。”
    “想当年，你可从不对我们藏着掖着你的想法。”
    “现在你居然学着藏秘密了，更可气的是还半遮半掩的。”
    蓝玉一听蒋尚武的指责，有点急了：
    “老蒋，你想岔了。”
    “你别逼我，我虽然知道一些内情。”
    “但现在真不宜多说。”
    “否则，我受罚是小事，万一弄出对孩子不利的事。”
    “那我就罪过大了。”
    “呃……”
    蒋尚武一听，也有些迟疑，他对蓝玉还是挺了解的，蓝玉胆大心直。
    遇到不痛快的事，哪怕是皇上他也敢张口就骂。
    而且他重情重义，不图功名利禄。
    如今见蓝玉对此事如此重视，可见事情绝不简单。
    “蓝疯子，你既然这么说，那我绝不追问了。”
    “之前追根究底让你为难，我道歉。”
    “不过，我还得说一句。”
    “实在挑不出合适的，可以去我库房瞧瞧。”
    “只要朱政看得上，我一定给。”
    罗柏反应是慢了点，但也确实够义气。
    见另外两位都表态了，忙接上：
    “你们俩都这样了。”
    “哪能少得了我这个未来的长辈！”
    “臭小子。”
    “你外公都强调这么多遍了。”
    “看来真是件顶顶重要的事，你可千万要上心啊。”
    “缺啥尽管来找我。”
    “咱俩不用客气。”
    朱政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通过三人的对话，朱政也清楚这三人是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疼爱。
    但他还是纳闷，皇上生日，和他这个小小的卫指挥使能有啥关系。
    看样子，这礼物他是非送不可了。
    “多谢各位的好意。”
    “我现在还不太明白皇上过生日和我有啥关联。”
    “但几位爷爷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听爷爷们的建议。”
    “礼物我已经有了想法，感谢各位爷爷的慷慨。”
    “但我怕我的礼物会不会被礼部退回。”
    蓝玉哼了一声：“这你不用担心。”
    “他们只要稍微机灵点，就不会给你添堵。”
    “你尽管送，后面的麻烦事儿自然有我替你兜着。”
    “还有，在礼物挑选上，要动动脑子，别光挑贵的。”
    “最好是那种能一下抓住别人眼球，让人难忘的。”
    “这样的礼物才有意义，不然白送了。”
    朱政点头。
    蓝玉依旧不放心：“你真的已经有主意了吗？”
    “实在没想法，别不好意思说，我们几个可以帮你想办法。”
    “另外真有啥难找的，我们也一起帮你找。”
    朱政听完，沉默良久，隔了许久才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几位对我的关照。”
    “寿礼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我确定这将是一件令人难忘的礼物。”
    朱政说这话时，又认真地看了三位国公一眼：
    “即便是你们看到了，也定会喜欢。”
    蓝玉见朱政这么说，不再坚持，拍拍朱政的肩道：
    “行。”
    “看来你是领悟到送礼的精髓了。”
    “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我相信你能办妥。”
    “往后真遇到啥难缠的事，随时可以找我。”
    ……
    蓝玉三人走后，朱政这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他低头沉思，默默浏览自己识海里储物空间的物品。
    “到底送啥才能效果最佳呢？”
    正当朱政面对众多选项难以抉择时，
    锦衣卫已将今日之事的汇报呈给了朱元璋。
    “皇爷。”
    “这是锦衣卫刚送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朱元璋正忙着看今天的文件，听见是锦衣卫的秘密报告，就没怎么分心。
    毕竟这种东西几乎天天都有，晚点处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小少爷有关哦！”
    小五一见朱元璋似乎对密报没反应，就特意加了一句。
    虽然皇上没问，但哪些话该不该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万一就因为少说了一句，皇上不高兴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果不其然，刚才还在专心批文件的朱元璋听了这话，立刻来了兴趣，
    抓起密报就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这有点意思。”
    “蓝玉去在意料之中，没想到这罗柏也跑去了。”
    “而且他还带上了五城兵司马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罗柏有调动五城兵司马的权力呢？”
    小五在一旁，亲眼看着皇上的语气从开心变得冷冰冰。
    他赶紧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皇上的心思变得太快了，罗柏明明是为了救亲孙子才冒的风险。
    皇上居然还不满意。
    好在朱元璋虽然生气，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也没想着去找罗柏的麻烦。

 第100章 我知道错了

    毕竟五城兵司马的人不算真正的士兵，只是负责巡逻的。
    于是朱元璋接着往下看。
    “这小子太能搞事了。”
    “整治他四叔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啊！”
    “老四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
    “哈哈哈。”
    小五见皇爷心情不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皇爷说得对，燕王不仅乖乖交了钱，还领了小少爷的情。”
    朱元璋听了小五的话，笑得更欢了，不时用袖子擦笑出来的眼泪。
    “看不出，老四平时挺精明的，这次却被这样糊弄了。”
    “关键是他还看不出来。”
    “他花出去的银子我都替他心疼。”
    朱元璋继续往下看，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啊，就这么把自己终身大事定了？”
    “下聘这种事，不应该由我出面吗？”
    “蓝玉这疯子来瞎搅和什么？”
    “还有没有规矩！”
    小五把头埋得更低，默默翻了个白眼。
    皇上，您确定不是因为自己动作慢，所以在吃醋吗？
    不过您要是真想管这事，现在就可以认回小少爷。
    那样的话，什么事不都按您的安排来。
    朱元璋只是嘴上发发牢骚，毕竟现在不是认回孙子的最佳时机。
    即使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在这里嘀咕几句。
    当他接着往下看，
    看到蓝玉让朱政给自己送寿礼的时候，
    刚才还对蓝玉不满呢，现在却忍不住称赞：
    “蓝玉这小子总算长进点了。”
    “他的这个主意很合我的意，看来我把他封号改过来真是做对了。”
    朱元璋仔细读完密报，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御案上雕着精美花纹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
    一层层解开包裹后，才露出里面的照片。
    朱元璋拿着照片走到光线好的地方细细端详起来。
    “我真是等不及想看看我皇孙要送我的礼物了。”
    “既要有新意，还要一亮相就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你说我大孙子是不是说大话了？”
    “他要是真做到了，我要怎么赏赐他呢？”
    “但他要是失败了，我又该怎么帮他掩饰呢？”
    “到时候，一定要冷静，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
    “不过，我觉得，不管我大孙子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朱元璋看了一会儿和朱政的合影，依依不舍地将照片层层包好，妥善保管。
    然后放进盒子里，仔细锁好。
    这个盒子最底下放的就是之前朝廷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份诏书。
    诏书的内容确实是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但现在，那份万众期待的诏书也只能成为那张照片的衬托了。
    朱元璋看完密报上关于四儿子朱棣的事，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朱棡被关在锦衣卫里！
    现在朱元璋一想起老三，心中怒气又上来了。
    这小子，竟敢叫自己的亲侄子为老弟，还有没有点礼法了。
    不过朱元璋虽然生气，但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毕竟这孩子从小就乖，让人省心，也不惹是生非。
    再说这孩子是在马皇后身边长大的，就凭这份成长背景，朱元璋也不忍心过于苛责他。
    “小五，咱们去锦衣卫走一趟。”
    “嗯？？”
    小五一时愣住了，但很快想起了关在锦衣卫里的那位亲王。
    马上明白了皇上的意图。
    “是！”
    “我先去准备。”
    “不必了。”
    朱元璋摆摆手，直接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让小五有些不解，记得上次皇上去了锦衣卫，可是声势浩大，吓得武安都快魂飞魄散了。
    后来听武安说，那次他真的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连遗书都写好了。
    可现在皇上竟然就这样去锦衣卫，不怕武安找机会报复吗？
    ……
    锦衣卫东镇抚司。
    自从朱元璋说要把晋王关进大牢，锦衣卫指挥使武安接手的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虽然皇上下令如此，但锦衣卫的官员，谁敢真的把晋王收押。
    要知道那牢里的环境是真的糟糕，老鼠、跳蚤到处都是。
    即便是身强力壮的人，进去不出三天，身体也吃不消。
    更别提晋王这养尊处优的，哪受得了这份罪。
    万一晋王出去时身体有了问题，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于是武安干脆把自己的值宿室腾出来，给晋王住。
    只是在外面安排了几十个锦衣卫包围着小院子，不让晋王随意外出。
    尽管武安提供了锦衣卫条件最好的住处，但晋王显然还是不满意。
    朱棡住在锦衣卫头头武安的家里，可他还是不乐意。
    一会儿说菜难吃，一会儿又抱怨床板硬，睡不舒服。
    朱元璋找到这位晋王时，
    正好瞧见他把餐桌给掀翻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饭菜难以下咽。
    这情景让朱元璋脸色一沉。
    接着就开始责骂周围的锦衣卫：
    “让你们把他关监狱里，不是让你们伺候大爷。”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们耳朵不好使？”
    “以后，这里的囚犯吃什么，他就得吃什么，没什么特别待遇。”
    正在里面闹腾的朱棡，听见老爹的怒吼，
    不顾锦衣卫拦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见到朱元璋，立刻扑上去抱大腿，嚎啕大哭：
    “父皇，孩儿这些日子苦啊。”
    “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
    “这儿的饭根本没法吃，我天天睡不踏实。”
    “您再不来救我，怕是只能看见我的遗体了。”
    “父皇，我想母后了。”
    “母后生前最疼我，绝不会舍得让我受这种苦。”
    “您说，她要是知道我受这么大委屈，她在天上能安心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朱棡从小就懂这招，虽然他惹的祸不少，常让马皇后和朱元璋头疼，但他能说会道，一哭二闹，也确实让朱元璋尝到了为人父的苦与甜。
    因此对他多了几分宽容。
    不过这晋王也是个鬼精灵，虽然爱惹事，却知道朱元璋的底线，所以闹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大事上从不含糊。
    说实话，这次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父皇。
    但这不妨碍他磕头认错，求父皇原谅。

 第101章 想把大明江山交给你

    朱元璋一听朱棡提起了马皇后，满肚子火像扎破的气球，瞬间没了，心中反而涌起一阵悲伤。
    然后蹲下身，和老三抱头痛哭。
    “你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你现在还敢提你母后，要是她知道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说不定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将来我要是去找你母后了。\"
    “你该怎么办呢？呜呜呜……”
    “呜呜呜……都是孩儿不对，让父皇担心了。”
    “您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元璋心里悲痛至极，对着朱棡轻轻拍打了几下。
    但这几下差点让旁边的小五和武安他们笑出声，
    因为这场景实在太不协调了。
    晋王朱棡长得高大健壮，身体胖乎乎的。
    而朱元璋日夜操劳国事，尽管生活优渥，身体却不如朱棡强壮。
    所以当朱元璋的拳头落到朱棡身上时，显得有些滑稽。
    关键朱棡的反应更逗，每被打一下，就缩一下，嘴里还叫唤着疼。
    小五他们拼命憋笑，表情管理却难以掩饰。
    朱元璋沉浸在悲伤中，没注意这画面。
    武安暗暗松了口气，让出住所这一步棋走对了。
    父子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当初他要是犹豫，真让晋王住进牢房，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收拾他呢。
    朱元璋抱着朱棡痛哭一场，之后拉着他坐在地上。
    “其他人先退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院百步。”
    武安偷偷瞄了小五一眼，小五回以点头。
    他立刻行动，带着手下远远离开。
    小五也没打算留下，跟着亲家一起退出去，
    还细心地给小院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小院静悄悄的。
    朱元璋确认其他人离开后，缓缓开口：
    “老三，你想明白我为啥要关你了吗？”
    朱棡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觉得自己受罚太冤了。
    他从封地回到京城，总觉得诸事不顺。
    见不到父皇就算了，后来无缘无故被扣了一年俸禄。
    后来相中个人才，想把那锦衣卫指挥官招来自己麾下，
    结果呢！人没招来，自己反被父皇关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要拿他开刀立威。
    朱元璋见状，故意逗他：
    “哎……”
    “其实父皇有苦衷，想让你办件大事。”
    “想着把大明江山交给你。”
    “啥？”
    朱棡一听，立马不淡定了。
    “父皇，您真看我不顺眼，就管我一辈子好了。”
    “别拿这事儿吓唬我。”
    朱元璋收起玩笑，认真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子之位还配不上你？”
    朱棡赶紧解释：
    “是孩儿配不上这位置。”
    “我从没想过坐那位置，以前有太子哥哥在。”
    “我觉得太子哥哥最适合，后来他出了意外。”
    “我只顾着难过，没想谁能接替。”
    “我相信父皇自有定夺，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我。”
    说到这里，朱棡突然急了：
    “爹，您眼光毒辣。”
    “别浪费时间试探我了。”
    “我虽无大才，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如果您真立我为太子，光咱们老二和老四，我就对付不了。”
    “他们俩有本事有胆识，最关键心够狠，相比之下，我哪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爹，您心疼心疼儿子，别让我冒险啊。”
    “您不是挺欣赏我大侄子允炆吗？”
    “可以立他为皇太孙啊。”
    “到时候我一定全力辅佐他。”
    朱元璋听了朱棡的肺腑之言，心里暖洋洋的，这孩子心地纯良，没辜负自己多年的偏爱！
    “老三，你真是这么想的？”
    朱棡见老爹还不信，便用右手捏住左手小指说：
    “爹。”
    “句句属实，不敢对您有任何欺瞒。”
    “如果您还不信，孩儿愿断指以表决心。”
    朱棡心里那个豪情壮志啊，想着自己鲜血一洒，不但能让老爹吓一跳，还能用实际行动告诉老爸我的心意有多坚决。
    但问题来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抗疼能力，这小身板真是一点苦都受不了。
    手指刚要往下掰，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朱元璋喊了声：“爹！”
    “要么，您让人帮我把这小指头剁了！”
    “我手软得不行，用不上力，实在是掰不动了。”
    朱元璋瞧他这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半点都没想过给自家老三留点面子。
    “老三啊，你不用证明啥，咱信你。”
    “你能这么想，咱心里挺高兴的，你让咱觉得挺安心。”
    “咱老朱家还是有懂事的娃儿。”
    朱棡一听，算是松了口气，但心里也失落，原来老爹说这话是试探来的。
    “父皇放心，我一定支持允炆。”
    “对了，这么久也没动静，您老人家打算啥时候公布圣旨啊？”
    “就是立允炆为皇太孙那事儿！”
    朱元璋听完，神秘兮兮一笑，“现在可别给允炆乱安名头。”
    “你也真是，就算听到了风声，也得等咱正式发话才行，不能瞎传啊！”
    “万一让允炆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那这孩子不就毁了吗？”
    “再说，允炆还太嫩，担不起明朝未来的大梁。”
    “所以啊，咱已经找到了新的人选，而且咱相信这孩子能让各路大佬心服口服。”
    “你只要保证你的心意不变就成了，不管咱选了谁，你都得用心辅助他。”
    “啊！！”
    朱棡心里更没底了，比刚才听老爹说要把皇位传给自己时还心慌。
    老爷子这话的意思，皇位的接班人不是传言中的朱允炆，而是另有其人。
    但这人是谁呢？他实在猜不透。
    看来，老爹的心思还真是深不见底。
    “你在这再忍两天，到时候自然放你出去。”
    朱棡听了，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也不想猜新的人选是谁了。
    “父皇，为啥我还得等啊？”
    “您看我，都饿瘦了。”
    “您就饶了我，现在就让我走。”
    朱元璋看着朱棡这没头没脑的样子，之前的感动一下子没了。
    跟这个傻乎乎的家伙讲感情，简直是浪费感情。
    “再过两天，就是咱的生日庆典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找个理由放你出去啊。”

 第102章 白莲圣母显灵了

    “不然咱想关就关，想放就放，咱的脸面往哪儿搁？”
    “啊！！”
    朱棡惊讶极了，您老人家关我的时候随心所欲，怎么放我就这么讲究了？”
    “话说回来，老爹你该不会是借此机会罚我？还有，你到底为啥把我关起来的？”
    ……
    眨眼间，就到了万寿节这天。
    朱政一大早拿着个包裹出了门，打算先去武国公府拜访一番，顺便请武国公蓝玉帮忙转交礼物。
    毕竟他准备的这份寿礼特殊，而且他这身份实在不适合亲自送。
    所以索性来找蓝玉帮个忙。
    结果，刚到应天府，朱政就遇到了个熟人。
    “朱老弟！”
    “李大人？”
    李虎穿着便服，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拿着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李大人，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带孩子出来逛啊！”
    “朱老弟就别取笑我了。”
    “咱们大明官员一年就三天假期，好不容易今天休息，肯定得出来走走嘛。”
    李虎说得有点无奈，朱政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朱元璋那时候的官员确实辛苦，不仅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还得承受繁重的工作压力。
    一年就三天假，春节、冬至加上皇帝的生日。
    当然，这情况仅限于朱元璋时期。
    朱元璋初衷挺好，希望在他的领导下，大明的官员能勤勉尽责。
    但他没料到后世子孙。
    大明后期，官员们的考勤就宽松多了。
    只要有官员上奏请求增加假期，大多都能得到批准。
    原因无他，皇帝也爱放假。
    于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提倡的那套拼命精神，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在坚守。
    他的后代则直接放弃了，日子过得越来越悠闲。
    “来，给朱叔叔打个招呼。”
    “要是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跟着朱叔叔，记得听他的话哦。”
    李虎半开玩笑半认真，把身后的小女孩拉到前面，让她叫朱政叔叔。
    朱政一听差点蹦起来，连忙往后退。
    “小妹妹，你爸爸在瞎说呢。”
    “别听他的，你想叫我的话就叫我哥哥。”
    “哥哥好！”
    小女孩长得乖巧，声音甜甜糯糯的。
    李虎见女儿真叫朱政哥哥，表情有点尴尬。
    辈分这东西，各算各的。
    不过，朱政才不管这些，听见有人叫哥哥，自然是乐呵呵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奶糖递给了小女孩。
    这东西掉率高，而且换它也不费多少银子。
    朱政经常备着，有时候会给高天卫军户家的小孩吃。
    “来，这糖甜得很，你应该喜欢。”
    “把外面的包装纸撕了就能吃了，你尝尝。”
    小女孩看着糖，又抬头望了爸爸一眼。
    见爸爸没阻止，立刻笑眯眯地把糖塞进了嘴里。
    糖在嘴里慢慢融化，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得出特别开心。
    她以前从没尝过这样的美味。
    虽然小，但又香又甜。
    小女孩享受着这意外的美味时，朱政和李虎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早晚有一天，咱俩会在朝堂相见。”
    “今天一见，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
    “这才多久啊，你已经是正三品的官了，就比我低半级。”
    “李大哥，我哪里比得上你。”
    朱政摇头，“我就是个武将，不值一提。”
    李虎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
    “也不知道是谁使的绊子，让你转了武职。”
    “以你的学问，如果去考科举，中个状元榜眼也是有可能的。”
    李虎这话有水平，直白地说朱政有状元之才。
    但只有朱政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有八股文模板垫底，他恐怕连科举门槛都摸不到，更别说中状元了。
    “李大人，您过奖了。”
    “对了，今天见你，咋没见你戴着枷锁呢？”
    李虎一听朱政这么问，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手指着朱政，话却说得结结巴巴：
    “老弟，你你你你……这也太过分了。”
    “怎怎……提人家伤心事嘛。”
    不过话才两句，李虎脸色一变：
    “不过啊，这事我还真得谢谢你，朱老弟。”
    “来，涵涵，给朱叔叔磕个头。”
    “多亏他对你爸的再造之恩啊。”
    小姑娘正忙着研究牙上的糖，就被她爸拽了过来，硬是让她跪在了地上。
    李虎这一出，直接把朱政搞懵了，自己啥时候帮过李虎，心里直犯嘀咕。
    “李大哥，这可使不得啊。”
    “小姑娘快起来，你爸说风就是雨，别听他的。”
    见朱政推辞，李虎也没勉强，随女儿被人扶了起来。
    但他没忘感谢朱政，手还紧紧拉着朱政不放。
    “朱老弟，记得之前我买地过户，你帮过忙不？”
    “对啊，咋了？”
    “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咋突然提起这事儿。”
    “你找我那会儿，不是还顺便帮我解决了几个案子嘛！”
    “我顺着你找到的线索一查，嘿，真就破了好几宗难缠的案子。”
    “然后我就报告给了刑部和大理寺。”
    “后来这事还惊动了皇上，夸我破案有功，是个敬业的好官。”
    “所以我以前的那些事儿，皇上也就既往不咎了。”
    “这么一来，我这枷锁自然就不用戴了。”
    朱政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帮了李虎这么大忙，心中也为他感到高兴。
    “恭喜李大人啊。”
    “不过，你能有这等好事，还是因为李大人你自己认真负责。”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朱老弟你。”
    两人正聊得欢，忽见一大群百姓往北门拥去。
    偶尔还能听见议论声：
    “快看，白莲圣母显灵了！”
    “白莲？”
    李虎一听，心觉不妙。
    他也顾不上朱政了，拉住一个正说得兴起的百姓问道：
    “兄弟，北门出啥事了？”
    “你竟然还不知道？”
    “北门出了个预言，说老天爷不容大明朝了。”
    “大明气数将尽。”
    “啥？”
    “这事儿不妙啊。”
    李虎赶紧把女儿往朱政怀里一塞，就要走。
    “朱老弟，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涵涵，我去看看究竟出了啥事。”
    朱政抱起涵涵，也紧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
    “一块儿去。”
    于是三人带着孩子一同往北门跑。

 第103章 抹了蜂蜜而已

    此时，北门已人山人海，人们正朝着城墙行大礼。
    还有人在那里烧香焚纸，
    弄得城门口像是有高僧显灵的庙宇一般。
    两人站在高处望向城墙，朱政没啥特别的反应，李虎却吓得一身冷汗。
    “我的老天！”
    “难道大明朝真的要完了？”
    只见那宽阔的城墙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天必灭大明”。
    字边还隐约有几朵黑莲花的影子。
    远远望去，这些字在阳光下似乎还在微微晃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朱政细看之下，不禁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无非是用了蜂蜜弄的把戏。”
    “倒是让卖蜂蜜的赚了笔意外之财。”
    古人有云，不语怪力乱神。
    李虎身为读书人，原本不信这些。
    但这城墙上的字和图太过突然，加上百姓的顶礼膜拜，
    让李虎一时心神恍惚，真以为是上天示警。
    “蜂蜜？”
    听了朱政的话，李虎顿时清醒过来。
    他能当上京官，凭的是真才实学，学问自然不浅。
    只不过物理学和生物学的知识少些。
    这也不怪他，大明没人研究这些，科举也不考。
    尽管这类知识他不懂，但李虎的生活智慧还是有的。
    经朱政一点拨，他就明白了。
    “朱老弟，你是说这城墙上的字是被人抹了蜂蜜，引来了蚂蚁之类的虫子。”
    “才形成了我们看到的字和图案？”
    朱政见李虎反应还算快，耸了耸肩：
    “不然呢？”
    “真会有神仙降下警告？”
    李虎面露尴尬。
    刚才他差点就信了那个预言，方寸大乱。
    “既然是小把戏，那我这就去疏散人群，把那蜂蜜清洗掉。”
    朱政表示反对：
    “李大人，这只是小事，你当前最紧要的是抓住幕后黑手。”
    “否则，你这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嗯？？”
    听了朱政的话，李虎冷汗直冒。
    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今天是皇上的寿诞，太不寻常了。
    应天府若处理不好此事，他这府尹也就做到头了。
    更甚者，此事若造成更大风波，
    他担心皇上会拿他全家开刀。
    “朱老弟，你一定要帮我出出主意。”
    “我家老小的命，可都指望着你了。”
    “李大人，你先别急，这事儿没那么复杂。”
    “你现在回府衙，集合所有能用的人手，把城里所有卖蜂蜜的铺子都封了。”
    “再把那些掌柜带回来，好好审问。”
    李虎听得有点转不过弯，愣愣地看着朱政。
    “朱老弟，为啥这么做？”
    “就算主谋用了蜂蜜，应天府里人这么多，用蜂蜜的不计其数。”
    “要是真抓，得抓多少人才够啊。”
    “哎呀，我的李大哥，谁让你见人就抓了。”
    “你只要注意那些一次买很多，或是最近频繁买蜂蜜的。”
    “据我所知，就算是一家普通蜂蜜店的所有蜂蜜都用上。”
    “恐怕也画不完这些字和图。”
    “所以，你得重点查那些一口气买断所有蜂蜜的人。”
    李虎虽反应慢半拍，但一经点醒，立刻明白过来。
    “朱老弟，你这脑子就是灵光。”
    “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做。”
    “可这儿总不能不管，让百姓围在这儿。”
    朱政眼神里透着不屑：
    “这自然要管。”
    “你先忙你的，这边交给我好了。”
    “我去找守门的士兵，把那些痕迹清除掉。”
    “可你真能指挥得动他们吗？”
    朱正健神秘一笑，信心满满地说：
    “我自有一套办法。”
    见朱正健如此自信，李虎也不再多耽搁，行了个礼说道：
    “朱老弟，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忙，棉棉就拜托你了。”
    说完，不等朱正健回应，一溜烟就跑开了。
    虽然朝廷官员在街上奔跑显得不够稳重，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而朱正健则有些无奈，因为他从未带过孩子。
    “棉棉，你爸爸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能乖乖跟着哥哥，好吗？”
    “好。”
    “哥哥，我会乖乖跟着你，不给你添麻烦的。”
    “不过，刚才那颗糖没了，哥哥，还有别的吗？”
    见棉棉这么懂事，朱正健松了一口气。
    “有，我这儿糖多着呢。”
    朱正健手上还有很多糖，对付个小女孩应该绰绰有余。
    于是他又给了棉棉一颗糖，棉棉开心地笑了，向朱正健说了声谢谢，再也没提她父亲的事。
    看着棉棉乖巧地跟在身边，朱正健掏出手机，对着城墙上的画像和围观的百姓拍了起来。
    这么大动静，幕后黑手很可能回来欣赏他的杰作。
    毕竟在后世的侦探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如果真能逮住那个幕后黑手，就算是意外收获。
    即便没抓到，他也没什么损失。
    ……
    朱元璋其实很不喜欢过生日。
    因为这天总在提醒他又老了一岁。
    但朝中的大臣们似乎无法理解他的心思，
    每年都热衷于为他庆祝。
    他也不明白这些大臣，是真的想借这天好好休息，还是巴望着他早点驾崩？
    不过，朱元璋更倾向于后者，他习惯把人想得最坏。
    但今年，他对生日的态度有所不同。
    以前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现在却一脸期待。
    就连批阅公文时也难以静心，一份奏折要看上许久。
    而且隔一会儿，他就探头问一声：
    “小五，锦衣卫那边有消息吗？”
    “咱们的大孙子送的礼物啥时候到？”
    “暂时还没有，我再去问问。”
    小五嘴上答应着，人已走出去几步。
    因为他太有经验了。
    同样的问题，皇上已经问了六七遍了。
    现在，他比皇上还希望朱正健的礼物能早点到。
    但这次，小五刚走一会儿就急匆匆跑回来。
    “皇上，不好了。”
    “今天有白莲教余党出来闹事。”
    “他们在北城门搞幻术，制造恐慌。”
    “竟有此事？”
    “备马，我们去看看。”
    “是。”
    小五连忙去准备，正当朱元璋要上马车时，
    朱允炆匆匆跑来，
    “皇爷爷，听说有恶人在城门口做法，我也想去看看情况。”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
    “你去看看也好，跟咱一起去。”
    朱元璋对白莲教太熟悉了。

 第104章 这就是差别

    他当年加入起义军，就是在白莲教。
    后来起兵，很多手下都出自白莲教。
    直到后来打败陈友谅，登基前夕，
    他派小五的叔叔秘密除掉了白莲教主将小明王韩林儿，这才顺利登基。
    坐稳皇位后，他更是致力于打压白莲教。
    多年打压之下，白莲教早已不成气候。
    但今天，在他生日这天，白莲教余党竟敢搞这样的事。
    这触动了他的底线，也让他更坚信白莲教必须彻底清除。
    朱元璋一行人匆匆赶到北城门。
    朱允炆一马当先，一眼看到城墙上的五个大字和图案，
    吓得声音发颤：
    “皇爷爷，这是上天的预言。”
    朱元璋紧跟其后，刚一看城墙，听到朱允炆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孩子看问题肤浅，不加思索，说话又没分寸，将来如何能撑得起江山？
    “允炆，休得胡言，这只是江湖骗子的把戏罢了。”
    “你觉得墙上的字是如何形成的？”
    朱允炆立刻摇头：
    “皇爷爷，我不知道。”
    朱元璋闻言，摇了摇头：
    “那你想想，甜食掉在地上，会引来什么？”
    朱允炆想了想回答：
    “蚂蚁之类的昆虫。”
    朱元璋又问：
    “城墙竖着，有什么甜食能粘在上面？”
    “蜂蜜。”
    朱允炆顺着思路很快就想到了。
    “皇爷爷，你是说有人把蜂蜜涂在城墙上，引来了蚂蚁和蜜蜂？”
    朱元璋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小子还不算无可救药，总算动脑筋了。
    “允炆，再想个问题，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朱允炆思考对策之际，朱元璋眼神一闪。
    他看到城墙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靠一根绳子，手持抹布、铲子和一桶水，努力擦拭着什么。
    接着，城墙上垂下的绳子越来越多。
    洗刷城墙的士兵也不断增加。
    但朱元璋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个身影。
    朱元璋确定，那个人正是朱正健。
    望着望着，朱元璋的眼眶红了，鼻头也酸酸的。
    这就是差别。
    有人还在思考应对方法，有人已动手解决问题。
    虽然朱正健所做的让他感到欣慰，也觉得后继有人，
    但此刻，他不仅是手握大权的皇帝，更是一个爷爷。
    不久前才失而复得的孙子如今悬在城墙上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心里如同被紧紧揪着。
    既想责怪朱正健让自己陷入如此危险，
    又担心他会受伤。
    这孩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等你平安下来，看我不教训你一顿，让你长记性。
    朱元璋心悬一线，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正健一点点清除城墙上的痕迹。
    当朱正健终于清理完爬回城头，朱元璋紧绷的心刚要放松，
    却见他又吊着绳子悬在了城墙上。
    这家伙上上下下究竟在搞啥名堂，他难道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他吗？
    但朱元璋也注意到了，朱政第一次下去时，确实在清洗城墙，抹去痕迹，第二次则似乎在墙上涂涂抹抹。
    瞧着朱政这样来来回回地忙活，朱元璋心里那叫一个煎熬。
    于是，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个决定。
    不管这次朱政给自己送啥生日礼物，他都得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
    当然，关心朱政的不只有朱元璋，见他爬上爬下破坏“神迹”，好多人不乐意了，纷纷捡起手边的东西朝朱政扔去。
    不过，见到朱政第二次上了城墙，然后又安然无恙地下来后，围观的百姓都被惊到了。
    因为这时，城墙有了新变化，原本消失的文字处，文字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变得清晰起来。
    这一变化恰好发生在正中央，之前的“必”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字。
    于是，尽管城墙上仍是五个字，但其意却已截然不同。
    “皇爷爷，我真的想不出妥善的办法。”
    “怕处理不好，反而引发更糟的结果。”
    这时，朱元璋完全放心了，不动声色地抹去额头上汗水，揉了揉朱允炆的头发，安慰道：
    “没事，真想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
    “想想自己擅长的也行。”
    “你现在抬头看看。”
    朱允炆闻言仰头一看，才发现先前担心的问题似乎已经迎刃而解。
    只见原来写着“天必灭大明”的城墙，此刻变成了“天不灭大明”。
    “皇爷爷，这招真是太绝了！”
    “就这么解决了？”
    “能想出这办法的人真是天才啊！”
    “虽只改了一个字，但这话的意思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见朱允炆如此评价，朱元璋心中满是自豪。
    先不说朱政那行动力和勇气，不顾危险，亲自上城墙解决问题。
    单凭他敏锐地第一时间发现幕后黑手用蜂蜜制造恐慌，就足以说明朱政的机智。
    更何况，朱政正是利用这点，不仅成功破除谣言，阻止了恐慌扩散，还为大明挽回了一局名誉。
    老实说，朱元璋自己都没想过这种解决方式。
    在他看来，这些字是万万留不得的，必须第一时间派人清除。
    尽量减少目睹者，然后张贴告示，说明情况，禁止议论，同时悬赏捉拿白莲教。
    但显然，朱政的办法更高一筹。
    且一举多得。
    既直接消除了百姓的恐慌，也为后续工作铺平道路。
    省时又省力。
    对于那些迷信的百姓来说，更是当头棒喝。
    不是信这是神明预警吗？
    那就让你亲眼见识预警是怎么造出来的，若不信，那就啥也不要信；如果你真要信点啥，那就只能信大明。
    效果立竿见影。
    这边朱政刚改完字不久，原先准备烧香拜佛的百姓纷纷起身，熄了香，灭了火。
    朱元璋见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沉思片刻，想到了对付白莲教的办法。
    直接把他们的阴谋诡计摆在百姓面前，看还有谁会相信他们，成为其信徒。
    毕竟，他相信，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不愿意被骗。
    “小五，启程回宫。”
    “还有，你顺道打听一下，咱孙子是怎么说服那些士兵听他指挥的。”
    “是，皇爷，我这就去办。”
    朱元璋了解了事态发展后，便直接返回。
    随后，一个锦衣卫匆匆前来报告。

 第105章 子孙有出息

    小五一见，对车中的朱元璋说：
    “皇爷，您刚才让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好，让他直接说。”
    “我们就在这儿听。”
    “是。”
    小五示意那锦衣卫小兵上前：
    “你在这儿禀报。”
    这锦衣卫小兵平时只管搜集情报，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马车旁。
    “朱指挥使谎称自己是紧急调来的官员，说是皇爷您直接派来处理此事的。”
    “还解释说他穿着便服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让他们别张扬出去。”
    朱元璋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这猴孩子干得出这事。”
    “不过应该不止这些！”
    锦衣卫小兵连忙道：“是的，朱指挥使见他们不信，还威胁他们，如果耽误了正事，恐怕脑袋就保不住了。”
    “后来又承诺，谁听他的，就能得到二十两银子。”
    “名额限八人，后面的即便想听指挥，也没银子拿了。”
    朱元璋听了冷哼一声：
    “你还挺大方的。”
    “这一票干下来，抵得上正常半年的俸禄了。”
    “他还干了什么？”
    锦衣卫小兵答：“回皇爷，这些士兵领了命还磨磨蹭蹭，不敢动。”
    “这时还是朱指挥使第一个下去，后面的才跟着行动。”
    朱元璋摆手，“行了。”
    “后面的不必再说了。”
    朱元璋眼眶又红了，等心情平复后，狠狠地说：
    “传令锦衣卫，允许他们调动城里所有力量。”
    “合力清剿白莲教余党。”
    “限五天，务必完成任务。”
    “你们收拾不了他们，我就收拾你们。”
    “是。”
    朱元璋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宫中，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说有人求见：
    “应天府府尹求见。”
    朱元璋纳闷，他下的命令才刚下达，怎么就有结果了？
    不可能，莫非他是来诉苦说事儿不好办？
    可应天府府尹应当不至于干这种糊涂事啊。
    毕竟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能耐说得过去，不贪婪，就是胆子小得实在。
    这也不敢那也害怕，怎么能把事情办利索呢？还有点小机灵，却不往正道上使。
    竟然能想到故意贪污银钱的点子。
    他不会以为犯了这错，我就会纵容他？
    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呢？
    咱们就晾晾他，就算带着罪名，也得继续为大明朝效力。
    “让他进来见我。”
    不过就算愿意见李虎，朱元璋心里也早有盘算，不管李虎找什么理由，就给他五天时间。
    这期限，雷打不动。
    没一会儿，李虎的身影就出现了。
    李虎快步走到朱元璋跟前，还没等站稳，朱元璋直接开了口：
    “李虎，我大概猜到了你来的目的。”
    “我也明说，别指望我能给你放宽时间。”
    “就五天，已经是最长线了，多一天都不行。”
    “我也清楚这事不简单。”
    “但这本就是你们该解决的难题，不能要求我给你们放宽条件。”
    朱元璋根本不给李虎反应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讲了个明白。
    见李虎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自己，下巴都忘了合上。
    朱元璋心里还颇有些得意。
    小样儿，咱当了多少年的皇上，还能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
    直接给你把路堵死了，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还真是难说谁输谁赢。
    只见李虎沉吟片刻，忽然开了口。
    而李虎的话，大大出乎了朱元璋的预料。
    “回皇上，微臣今日前来，并无此意。”
    “我此行，其实是想告诉您。”
    “北城门城墙预警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
    “所有参与的人都已落入法网。”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不会搞错了！”
    “你们应天府的办事效率何时变得这么快了？”
    这话一出，原本自鸣得意的朱元璋脸色一变，满是狐疑和震惊。
    李虎见皇上这反应，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小瞧我？意外。
    哈哈哈！
    真是太感激朱老弟你了。
    今儿朱元璋下令时，原打算主要让锦衣卫来负责这件案子。
    城里其他部门协助即可。
    因为他对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实在是不抱多大希望。
    这些部门里的人，哪个不是滑不溜手的老江湖。
    虽说日复一日看似在忙，但大多没什么成效。
    让他们处理些小案件，抓几个小贼还行。
    但凡复杂点的，他们就束手无策。
    指望他们破案，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交给锦衣卫。
    他才比较安心。
    可如今，李虎居然说案子已经查清，这帮人也全数被抓。
    这怎能不让他惊讶。
    “李虎，咱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
    “想好好锻炼你，将来你好大展宏图。”
    “没想到，你本事还没见涨，却学起了吹牛皮。”
    “咱对你现在很失望。”
    “你回去，我就当你没说过这些，好好查案去。”
    “只要认真对待，踏踏实实，即便真没什么成果。”
    “咱也不会责怪你。”
    “但你要是敢欺骗我，那就罪无可赦了。”
    朱元璋这话一出，李虎差点腿一软跪下。
    毕竟他胆小是真的。
    可没想到皇上对他的要求竟是踏实认真，这让他颇感不服。
    是我破不了案吗？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平庸下去？
    这次受朱政启发，破案神速，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现下听皇上这么一说，他差点以为自己哪里弄错了。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一次露脸机会。
    这次错过了，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于是李虎暗暗给自己鼓劲，顶着朱元璋的威严，咬牙道：
    “回陛下。”
    “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眼下已将涉案人员尽数缉拿。”
    “嗯？”
    在朱元璋眼里，世上最痛快的事莫过于——子孙有出息。
    “这次查案你辛苦了，定有重赏。”
    “既然人都抓了，就交给东镇抚司处理。”
    “审讯犯人，他们更在行。”
    李虎忙应道：“是。”
    “陛下真是体恤微臣啊。”
    “我抓到人后正想着，我不擅长审讯犯人啊。”
    “况且这些人干的还不是小事，自然得交给更有经验的人办。”

 第106章 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最好是能让他们竹筒倒豆子，把祖宗八辈都抖搂出来。”
    “我正为此事头疼呢。”
    “没想到，皇上您直接就帮我解决了。”
    李虎这顿夸奖，听得朱元璋浑身舒坦。
    “不过。”
    “李爱卿，这半年来进步不小啊。”
    “看来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是对的。”
    “我对你今后的进步可是充满期待啊！”
    “都是皇上教得好啊。”
    “微臣相信，在皇上的英明带领下，定能将我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朱元璋点头：“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你先退下。”
    等李虎的身影消失不见，朱元璋乐得直蹦跶起来。
    此刻他的心情好极了。
    不光是因为白莲教残党这么快就被捉拿归案，更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仿佛看见了大孙子的影子。
    正当朱元璋开心得手舞足蹈时，小五又来传了个信儿。
    “皇爷。”
    “少爷的寿礼到了。”
    “寿礼一到锦衣卫，武大人就马不停蹄地给送过来了。”
    这话里话外，小五已经暗暗替他那位便宜亲家说了好话。
    武大人，马不停蹄，第一时间。
    他如此费尽心思，全因皇上要求锦衣卫五日内解决北城墙之事。
    但时间紧迫，那些白莲教余孽又藏得深，谁知道何时能破案。
    他这会儿多给亲家挣点好感，希望到时皇上能念在武安即使没功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只是他不知道，这件让他牵肠挂肚的案子，已被应天府府尹解决了。
    朱元璋一听，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喜悦只是幻觉。
    但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秘密。
    他整个人更是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内心的激动表露无遗。
    “拿上来。”
    “遵命！”
    小五抱着一个锦盒过来。
    朱元璋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色彩斑斓的厚纸片，显然不同于他所料想。
    不过，既然是孙子送的，他还是取了出来。
    随手展开折好的纸，一段乐曲忽然响起。
    与平日听的戏曲不同。
    朱元璋毫无防备，乍闻乐声，差点扔了出去。
    “这是个啥玩意儿？”
    “居然能把个戏班藏在这两张薄薄的纸中间。”
    若放在现代，人们会意识到，吓到朱元璋的正是现代常见的生日贺卡。
    朱元璋虽然惊讶于纸片里的声音，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毕竟，他是从刀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人。
    这点小事，不过是小意思。
    他再次翻开贺卡，看到里面的字，脸上顿时绽放笑容。
    “元爷爷，生辰喜乐。”
    “这个叫电子贺卡。”
    “想必您已见识到它的奇妙。”
    “打开就有歌声，合上则音消。”
    “孙儿祝元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朱政敬上。”
    朱元璋欣赏完朱政的字，开始摆弄起来。
    时而合上，时而打开，乐声随之时断时续。
    “哟……”
    “这玩意儿真神奇，小五，你瞧。”
    小五同样好奇心满满，瞪大眼盯着贺卡。
    尤其在朱元璋欲合上贺卡时，小五更是紧盯着两张纸间的缝隙，想弄清楚原理。
    最终得出结论：这一定是仙术！
    他眼前的这一切，怕是非仙人不能为！
    少爷是神仙？
    朱元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震撼不已。
    如果不是神仙，还有谁能办到这些？
    此刻，朱元璋心里特别满足。
    别看大孙子送的东西轻若鸿毛，实则是仙家之宝。
    尽管内心已折服，朱元璋嘴上还是说：
    “哎……”
    “这孩子也太小气了，一年就这一回寿辰，就送这么轻飘飘一张纸。”
    小五闻言，心中默默嗤之以鼻。
    老爷子，别装了，你那点小心思瞒不了我，明明就是在炫耀。
    “皇爷。”
    “我看这像是仙家之物。”
    “让我也瞻仰瞻仰呗。”
    朱元璋抱着贺卡后退两步，连连摇头：
    “那可不成。”
    “你这糙汉子，怕是一到手就给弄坏了。”
    “到时候，你可赔不起。”
    说罢，朱元璋如珍宝般将贺卡收进了御案上的小盒里。
    小五不乐意了，暗自腹诽：
    我看小气的是你。
    我就想瞅一眼，你都不肯。
    你想给我看，我还未必稀罕呢。
    哪天碰见朱政，我自己问他还有没有。
    到时候，我不仅要看看，还得亲手好好摸摸。
    尽管朱元璋藏贺卡的速度飞快，但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该向谁炫耀才好。
    仅仅在小五面前炫耀一番怎么够呢？
    “哎。”
    “你说，到了晚上群臣献礼时，朱政会给咱送什么礼物呢？”
    “这次送给元老头的生日礼物都是仙家之物了。”
    “那送给皇上的，该不会更了不得！”
    朱元璋暗自庆幸自己没暴露身份，这样一来，他就能收两份礼物了。
    ……
    应天府北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悠悠驶出城门。
    刚出城不远，贴近城墙一侧的车帘缓缓拉开，露出一双似乎含着水光的眼睛。
    俞莲花费尽心思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大明皇帝，她兴奋地来到这份大礼前，打算欣赏自己创造的杰作。
    她很期待百姓们看到她的作品后的反应。
    然而，就在掀起帘子，展现美丽容颜，正待欣赏之际。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里，寒光一闪。
    “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动了我们留下的标记？”
    “宋叔！”
    “你快去联系咱们的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
    在外守候的宋护安匆忙离开，穿梭在人群中打探消息。
    当然，他们不会随便询问，他们发展的教众都有特殊标记，隐蔽且不为人察觉。
    这次活动后，聚集在此的教众不少
    所以，没过多久，宋护安就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人。
    也顺利打听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宋护安也没耽搁太久，直接转身往回走。
    “小姐，我们的人说，我们写的那些字，一大早就被一个名叫朱政的卫指挥使给改了。”
    “朱政？”
    “就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动作居然这么快？”
    “这么快就搅局，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马上动用所有能用的资源，我要这个人所有的底细。”

 第107章 被一锅端了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宋叔，这事先缓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墙上的字变了就变了，但今晚的刺杀行动必须成功，不容失败。”
    “今天，一定要让朱元璋那个老家伙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是！我们精心策划这么久，是时候收网了。”
    “小姐，行动前我们先去哪儿？”
    “进城。”
    俞莲花说完，放下帘子，把内外世界隔绝开来。
    于是，宋护安驾着马车，调转车头往回赶。
    但就在快要回到暂时住下的客栈时，出了岔子。
    一群锦衣卫迎面而来，将他们的客栈围得严严实实。
    宋护安心头一紧，当下就想掉头，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可就在他拉住马缰，让马车停下的一瞬，车厢后传来了低沉的话语。
    “宋叔，冷静，别有任何多余动作，就照这个方向走。”
    “保持正常速度行驶就好，别东张西望，也别紧张。”
    “沿着这条街稳稳过去就行。”
    原本突然在客栈附近停下，已经被锦衣卫注意到了。
    正当他们考虑要不要上前盘查时。
    马车又启动了起来。
    驾车的车夫一脸平静，锦衣卫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客栈内部。
    毕竟这是条主要街道，偶尔有马车经过并不奇怪。
    宋护安驾着马车远远离开了客栈，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见已驶出锦衣卫的视线，宋护安正想加速离开，后方再次传来提醒。
    “正常走就行了。”
    “我们的目的是一切如常，不引起怀疑。”
    宋护安心里一颤，但很快反应过来。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刚才差点酿成大祸。
    还好小姐及时提醒，不然现在可就麻烦了。
    于是两人按正常速度赶到了白莲教的下一个据点。
    可还没到，远远就看见白莲教的信徒们被官兵押解的情景。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据点……
    每一个都上演着相同的画面。
    赶到最后一个据点，看着一片狼藉，俞莲花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眼里满是不解与怒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们的据点全都被一锅端了。”
    “难道是内部出了叛徒？”宋护安也十分不解道。
    “查！”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干出这种事来。”
    “一旦查出来，我定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小姐，我们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晚上的刺杀行动还是算了！”宋护安建议。
    “为什么要取消！”
    “我们筹划了这么久，这次离那狗皇帝最近，只差最后一步了。”
    “错过了这次，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更何况，他抓了我们这么多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俞莲花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宋叔，你放心。”
    “教中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们和秦王有合作。”
    “所以就算其他人被抓，也不会泄露我们今晚的计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狗皇帝的儿子竟然会联合他的仇敌来对付他。”
    “我倒是要看看，锦衣卫能不能查到我们头上。”
    ……
    武国公府内。
    蓝玉听说朱政来了，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急忙跑出来迎接。
    也不管朱政一脸复杂，上来就亲热地拉着朱政的手问长问短：
    “臭小子，你怎么才来啊，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你呢。”
    “一会儿我带你去库房转转，看上啥直接拿走。”
    朱政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刚踏进武国公府，就看见蓝玉衣冠不整，腰带随意系着就过来了。
    “武国公，我那事儿不着急，您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这……”
    蓝玉被朱政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顿时有些尴尬。
    边整理衣物边和朱政聊着天。
    “好小子，今天北门城墙那事，我都听说了。”
    “你处理得很好，反应也够迅速。”
    “既轻松破了白莲教的阴谋，又替大明朝造了势。”
    “皇上知道了，不知道得多得意呢。”
    蓝玉一脸骄傲，毕竟是咱外孙干的大事，他脸上也有光。
    “你今天来，是为皇上的寿礼做准备吗？”
    “我跟你说，你来对地方了。”
    “咱们的实力不是嘴上说说，等会儿你去看看库房，那里的东西可都是上品。”
    “悄悄告诉你，咱们家库房里的宝贝，可能比国库的还多。”
    “你一会儿去挑，看上什么尽管拿。”
    对比蓝玉的热情，朱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认识蓝玉这么久，他知道蓝玉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是在尽力对他好，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说到地位，他只是个卫指挥使，和蓝大将军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再说到出身背景，他在大明朝就像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毫无特殊之处。
    所以，面对蓝玉那过分的热情，他确实感到有点难以适应。
    “多亏了武国公您的慷慨相助，不过恐怕得让您失望了。”
    “我已经备好了礼物。”
    蓝玉听罢，并未再揪着库房的事不放：
    “哦？是什么好东西？”
    “能不能让我先睹为快？也好帮您把把质量关。”
    “送礼嘛，关键看心意，价格倒是其次。”
    朱政十分认同地点头。
    “武国公言之有理。”
    “说起来，我这份礼物，可没法用金银衡量。”
    说着，朱政眼神示意了蓝玉脚边的几个箱子。
    “因此，我献上的，乃是一份吉祥之物。”
    “吉祥之物？”
    蓝玉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惊讶，朱政则微微一笑：
    “没错，就是吉祥之物。”
    “这可比白莲教那些小把戏强多了。”
    紫禁城，华盖殿。
    为了皇帝的寿辰，御膳房的师傅们早就开始忙碌。
    尤其是午后，太监、宫女们的忙碌程度更甚往常。
    直到黄昏时分，有资格参与皇帝寿宴的官员和藩王才渐渐入场。
    今日，作为皇上的生辰。
    也是举国同庆的时刻，大臣们也能趁机休憩一番。
    但真正有资格与皇上共度万寿节的，寥寥无几。
    此刻，朱元璋端坐于御座之上，但显然意兴阑珊。
    望着下方的大臣和藩王，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第108章 半年前？

    说到底，他对过生日本就无甚兴趣，甚至有些厌烦。
    更何况，他最疼爱的孙子竟然还没资格参加他的生辰宴。
    他又怎能开心得起来呢？
    其实，朱元璋曾琢磨过，要是朱政够级别，能否出席此处。
    答案当然是不行，他还沉浸在角色扮演的乐趣中，怎肯轻易结束？
    他特别期盼孙子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因此，这次万寿节对他而言，是众人的欢腾，却也是他一个人的孤寂。
    他想念他的大孙子。
    宴会一开始，首先是唱礼环节。
    唱礼，便是把每位送礼者及所赠之物一一宣读。
    以往，朱元璋最反感这一环节，但因朱政的存在，今日竟成了他最为期待的部分。
    “秦王敬献羊脂玉雕刻南山一座，愿皇上福泽深似海，寿长似南山。”
    朱元璋听闻此等礼品，嘴角微抿。
    “羊脂玉？咱们赏一赏。”
    于是，两名小太监合力抬着一块盖着红绸的重物上前来。
    揭去红绸，礼品的真容显露无疑。
    礼物是一整块玉石雕成，高约三尺三寸，宽四尺，质地通透，散发淡淡荧光。
    众人见状，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这么大块的羊脂玉实属罕见，况且还如此完整。
    玉的整体造型浑然天成，雕琢精细，显然出自大师之手。
    更巧妙的是，其中融入了寿字图案，隐约可见，煞是精妙。
    绝对是价值连城。
    秦王准备的礼物不可谓不用心！
    其中的价值，朱元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一向反感奢侈浪费。
    因此，尽管这份礼物贵重，他也不甚欢喜。
    但今日场合不便训斥儿子，便敷衍道：
    “你有心了，礼物收下便是，往后切莫再如此铺张。”
    秦王一听父亲话语中的警告意味，连忙起身辩解：
    “父皇误会了，这物件并不值钱，是孩儿偶然所得。”
    “半年前，孩儿偶遇一支商队，他们携带此物，行路不便。”
    “便卖给了我，因此并未花费太多银两。”
    “半年前？”
    朱元璋虽面向秦王，脸上却挂着冷嘲。
    正是半年前，太子朱标离世。
    而眼前这个儿子，心思竟如此麻木，着实可恶！
    秦王全然未察觉异样，还以为父皇是在夸奖自己，乐颠颠地坐下饮酒。
    然而，晋王朱棡心里却十分不痛快。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他送的礼物与秦王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晋王进献兽皮毯一条，祝父皇万寿无疆。”
    报礼之人话音刚落，晋王猛地站起。
    “父皇。”
    “我没有太多好东西，这件是我与王妃亲手为您制作的。”
    “我那里的狼多，有时会下山骚扰百姓。”
    “这张毯子上的狼皮，是孩儿亲手猎杀并剥取的。”
    “然后，您儿媳学了兽皮处理的方法，制成了毯子。”
    “夜里凉，您批阅奏折时，可用来保暖。”
    “而且它很柔软，坐起来也很舒适。”
    朱元璋闻言，语气中多了几分好奇：
    “真是你亲手猎的？”
    晋王此刻既乖巧又得意：
    “是的。”
    “保家卫国嘛。”
    朱元璋挥手示意礼官将物品呈上。
    “看这皮质完好，看来你的技艺又进步了。”
    “哟，这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寿字呢！”
    晋王见父皇发现了秘密，笑意更浓：
    “这都是您儿媳的功劳！”
    “单送毯子太单调，就想着加点装饰。”
    “原本想把兽皮的毛都剃掉，又怕不够柔软，影响使用。”
    “于是您儿媳就设计在某些部位减薄毛发。”
    “这样既能显出字迹，又不影响实用性。”
    “父皇您真是眼光独到，连这点细节都看出来了。”
    朱元璋得知“寿”字的由来，又细细抚摸，竟有些爱不释手。
    “她是个贤惠的，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她。”
    “你以后也要善待于她，她确实用了心。”
    朱元璋边说着，边对着晋王连连点头示意，并且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哎呀，老太爷竟然亲自给我敬酒了，真是不敢当！”
    晋王见此情景，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旁边的秦王。
    秦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不想理会这位二愣子。
    礼官继续主持礼仪，其他人送的礼物只能说是一般般，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
    无非就是各地的一些土特产。
    原本朱棣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结果之前偏偏撞上了朱政那个扫把星。
    搞得他失去了不少表现的机会，只好有什么就送什么了。
    不知他从哪儿搞来了一只小羊羔，人家送死的东西，他倒好，送个活物，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待所有人的寿礼都揭开了神秘面纱，就轮到了皇长孙朱允炆的礼物了。
    “皇爷爷，孙儿为您准备了一幅《万寿图》，是孙儿亲手所书，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朱元璋一听，很是期待。
    “拿来给我看看，你这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是的，皇爷爷。”
    “去把我的《万寿图》拿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捧出了一轴三尺宽的画卷。
    他们停在朱元璋面前，缓缓展开画卷，这一展开可不得了。
    画卷竟然长达十几丈，红底黑字。
    每一尺上都有一个‘寿’字，而且每个‘寿’字形态各异，那些大大的‘寿’字上还密密麻麻地描金了小‘寿’字，这些小字的字体也不尽相同。
    甚至在空白之处，还用极细的笔触书写了更多的‘寿’字。
    整个《万寿图》不仅尺寸惊人，设计上也是美轮美奂，让人赞叹。
    朱元璋看到眼前这幅画，激动不已，直接伸手轻轻抚摸着卷轴上的字迹。
    字虽多，他虽没空数清楚究竟有多少个‘寿’字，但看着这密集程度，绝不少于一万字。
    所以，称之为《万寿图》是名副其实。
    想到这儿，朱元璋心中不禁感叹：“一万字啊！
    这孩子得写多久，花了多少精力。
    需要多么坚定的决心和毅力才能坚持下来啊。”
    正当朱元璋一边欣赏，一边感慨朱允炆的孝心时。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画卷轴上的一丝血迹上。

 第109章 烟火表演

    朱元璋此刻情绪高涨，指着那抹红色的痕迹问道：
    “这血是怎么回事？”
    朱允炆一听，立刻跪下，但他还没开口，旁边的小太监就抢先回答：
    “回皇上的话。
    殿下坚持要亲手准备这份寿礼，事事亲力亲为，决不让旁人代劳。
    即便写完了所有的‘寿’字，仍觉得心意不够。
    于是，连装裱这样的活也自己动手了。
    但殿下以前没做过这类活，初次尝试缺乏经验。
    不小心割伤了手指，这才沾染了画卷。
    当时，您的寿辰已近在咫尺，来不及准备别的礼物了。
    殿下满怀歉意，还是决定将这份礼物献上。
    毕竟，这是殿下耗时良久完成的。”
    小太监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清，朱允炆这才出声打断：
    “皇爷爷问话，哪有你多嘴的份儿。
    皇爷爷，是我太过粗心，让这画作遭了污损，是我的错。
    您惩罚我。”
    朱元璋没想到朱允炆竟如此懂事，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一把拉起朱允炆。
    “好孙子，你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快给皇爷爷瞧瞧。”
    这次，朱允炆展示了右手，见到伤口，朱元璋眼眶一红：
    “好孙子，你受苦了。
    你有这份孝心，我哪里舍得责怪你，应该奖励才是。”
    不得不承认，朱元璋也有十分感性的一面。
    或许这和他的早年经历不无关系。
    他内心极其重视亲情。
    因此，无论从朱允炆准备礼物的初衷，还是在过程中的艰辛，都深深触动了朱元璋的心。
    这时，他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将来让朱允炆继承王位，朱政在一旁辅助，会不会对大明的未来更有利呢？
    毕竟，朱政智慧超群，近乎神奇。
    历史上的聪明帝王不在少数。
    但真正能当好皇帝的又有几个？
    很多人并未将聪明才智用于正道。
    若是将强大的权力交给一个品行不端的聪明人，对一个王朝来说无疑是个灾难。
    哪怕这个聪明人只是刚愎自用，听不进他人意见。
    也是不能接受的。
    这时，大殿上的老臣们纷纷揣测，朱允炆恐怕就是要被立为大明的皇太孙了。
    这次献礼，不论是有人背后出谋划策，还是朱允炆真心实意，不可否认的是，它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最佳效果。
    当下，文官们全体起立，高声道：“恭喜皇上。
    皇长孙品行高洁，事必躬亲，实为江山之福。”
    关于储君的选择，文官们一直以来都支持朱允炆。
    这不仅仅因为朱元璋坚持嫡长子继承制，使得朱允炆名正言顺，更因为朱允炆性情温和。
    尽管有人认为这是仁义，但在他们眼中，这恰恰意味着易于操控。
    如果未来真是朱允炆即位，那么文官的地位必定会有所提高。
    况且，前一任皇帝朱元璋手腕强硬，行事独断，他们还是挺希望下一任君主能够稍微慈悲一些。
    然而，不同于文官的一致意见，在太子朱标去世后，武将们的看法却并不统一。
    宋国公、立国公等人，坚决支持皇上的决定，皇上说啥就是啥，他们也没什么异议。
    至于中山王徐达这一系，则暗中倾向于朱棣。
    也有一群人，就像蓝玉那样，啥事儿不管，看啥都不顺眼，整天就爱抱怨这抱怨那的。
    只见朱元璋紧紧抱着皇长孙，宠溺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乖孙子，爷爷知道你孝顺，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有啥想做的，让别人去做就好。”
    “你这一受伤，爷爷心里也疼啊。”
    “身体是爹妈给的，伤了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孝顺。”
    朱允炆眼眶泛红，泪光闪闪地说：
    “孙子知错了。”
    “以后绝不再做让爷爷操心的事了。”
    朱元璋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来人，帮我把皇长孙的位置挪一下，把他的桌椅放到我旁边来。”
    这句话一出口，大殿里立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大殿上的座位可是大有讲究的。
    能挨着皇上那么近，这可是只有未来接班人才有的待遇啊。
    上一个坐那位置的，还是太子朱标呢！
    现在轮到朱允炆，这分明是个信号啊！
    于是，在场的文官们更加起劲地夸赞起来。
    而藩王中的秦王和燕王，目睹这一幕，脸色直接阴沉得跟炭似的。
    朱元璋听到那些赞美，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行了，你们先歇会儿。”
    “允炆还小，别把他捧得太高。”
    朱元璋心里乐呵，让礼仪官加快进程。
    接着宣布的是贵族们的礼物，都是些精致玩意儿。
    不说价值几何，但也看得出来都是精心挑选的。
    朱元璋一件件过目，碰到感兴趣的还把玩一番，倒也挺有意思。
    至于六部官员的贺礼就逊色不少，大多是画作或书法。
    当然，内容无外乎都是祝福长寿。
    朱元璋对每份礼物都点评一番，最后都说喜欢。
    这让官员们心里美滋滋的，宴会气氛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尽管收了这么多礼物，朱元璋显然还在期待着最特别的那一份。
    于是，他眼神一扫，落在了蓝玉身上。
    紧接着，蓝玉二话不说走上前，行了个礼。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献上大明千秋万代烟火表演。”
    蓝玉自报家门还介绍了礼物，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而且还是出自一个三品的卫指挥使，其他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实在猜不透这样一个小官哪来的胆子给皇上送礼。
    而且还是通过蓝玉送的。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份礼物未免也太小气了。
    不对，应该是对方见识浅薄。
    或许对他而言，这烟火已经非常了不得，但他恐怕不知道，即便是他们这些身份的人对烟火也早习以为常，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拿烟花当礼物确实有些掉价。
    这样看来，这个叫朱政的年轻人，无论是送的礼物还是送礼这件事，都显得不太合适。
    但既然是蓝玉这个疯子送来的，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第110章 朱政的礼物

    他们觉得，以皇上的性子，这个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他们等着看皇上如何反应时，皇上却给了他们一个意外。
    没有发生他们预期的场景，但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总之十分古怪。
    只见朱元璋听说送的是这玩意，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只是轻轻摆摆手，似乎并没有要责怪朱政的意思。
    其实对朱元璋来说，他确实有点失望，因为千等万等的礼物竟然只是几束烟火。
    所以他现在有些失落。
    逢年过节，他也会命人在宫中放些烟火添些热闹。
    况且这次万寿节末尾，宫里也会有烟火。
    怎么说呢，烟火绽放时固然绚烂，但美丽只是一刹那，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况且烟火往往安排在宴席接近尾声，众人观赏议论之时最为热闹。
    一旦烟火散尽，便是曲终人散，气氛从高潮转瞬跌入冷清，最容易让人感到孤单。
    以前有马皇后，有标儿在，即便热闹过后，还有他们相伴，他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但现在，马皇后已逝，标儿也走了。
    所以他对于这烟火，真是提不起兴趣，哪怕是失而复得的孙子送的。
    “哦，知道了。”
    “原来是烟火啊，那就和宫里的烟火一起放。”
    蓝玉献礼后一直留意皇上的反应，见皇上兴趣索然，不由对朱政心生不满。
    他再三叮嘱，让朱政选礼要谨慎，实在不行可以从自己的仓库里挑，但这孩子就是不听。
    还夸口说是祥瑞之物。
    不就是普通的烟花嘛？他心想，这孩子肯定是没见过世面。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由着孩子的性子胡闹，他应该亲自在仓库挑个礼物。
    然后借朱政之名送出去。
    那样即便不出彩，至少不会出错。
    看过所有人送的贺礼后，朱元璋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大家吃饱喝足，增进感情之际，朱允炆起身，走向朱元璋行礼：
    “皇爷爷，今天孙子给您送的礼物，除了万寿无疆图，还有一个节目表演。”
    朱元璋一听，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哦，什么表演？”
    “回皇爷爷，是母妃多方打听，请来的打铁花表演。”
    “那真是许久未见了。”
    “还挺让人怀念的。”
    朱元璋一脸怀念，他自己对这种表演没多大兴趣，但马皇后在世时非常喜欢。
    那时候，他也常请人到宫里来表演。
    但自从马皇后去世后，他就再没看过这些表演了。
    今天，从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民间艺术名称，仿佛又让他回到了有马皇后陪伴的日子。
    “你母妃真是费心了。”
    朱元璋轻轻拍了拍朱允炆的肩头，随即朗声宣告：
    “各位都吃饱喝足了，接下来咱们瞧瞧孙子准备的打铁花表演。”
    随后，朱元璋领头前行，朱允炆紧随其旁，一干大臣尾随其后，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华丽的宫殿。
    众人刚一现身，早已严阵以待的民间艺术家们即刻启动了表演。
    只见两人默契配合，一个把炽热的铁水高高扬起，另一个则手持花棒猛力将铁水击向远方。
    铁水在空中绽放，宛如夜空中盛放的花朵。
    正值夜色深沉，四周一片漆黑，那鲜红的铁花格外绚丽，瞬息点亮整个夜空。
    在众人陶醉于这美妙景象时，蓝玉却在队列末尾，默默为朱政的礼物祈愿。
    这打铁花与烟花，显然风格相近。
    且这打铁花较之烟花更为壮观，更触动人心。
    尤其是这火光在眼前炸裂时，那冲击力非同小可，是高空中的烟花所无法比拟的。
    如此看来，朱政的礼物似乎不及朱允炆的别出心裁。
    万一这次的礼物不能让朱元璋满意，皇太孙之位可能就要悬了。
    朱元璋凝视着满天的铁花，出神。当年马皇后还在时，他曾陪伴她一起观赏。
    他记得马皇后看见漫天铁花时那温暖的笑容。
    恍惚间，他仿佛通过眼前的铁花再次见到了马皇后，她似乎一切如旧，依然那么温柔。
    当他想仔细凝望时，却发现铁花已落，马皇后的笑容也随之消逝。
    独留他一人面对暗淡的夜空，心中不免凄楚。
    是否因为这铁花飞得不够高，不足以接来马皇后和标儿？
    “蓝玉，快，你赶快动手。”
    “把高天卫的烟花也放了。”
    “那玩意儿飞得高，皇后，标儿，若是想念我们，就来看看。”
    最后这句话，成了他唇边的低语，除了自己无人听见。
    他倒希望，天上的马皇后和标儿能够听得见。
    “嗯？”
    “好嘞！”
    蓝玉只愣怔了片刻便迅速反应，随即命人将朱政献上的烟花抬了出来。
    他更是亲自动手布置那些烟花。
    见蓝玉迟迟未点燃，朱元璋感到疑惑：
    “蓝玉，放个烟花怎么磨磨蹭蹭的？”
    蓝玉头疼不已：
    “回禀皇上，这是朱政那小子的吩咐，说烟花放置有讲究。”
    “只有这样，才能招来吉祥的预兆。”
    “啥？”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
    “真有这般效果？”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我……”
    蓝玉一时语塞，难以解释。
    如此不可思议之事，他不敢在众人面前轻易开口。
    朱元璋没有深究，任由蓝玉自行决断。
    蓝玉依序排列好六枚烟花，点燃火折子，逐一引燃。
    然后退至一旁。
    作为战场上的老手，他对火药再熟悉不过。
    这烟花看似灿烂，实则是剂量小、威力弱的火药。
    他曾见识过不少烟花。
    但这次朱政带来的烟花体积超乎他的想象，他生怕操作不当，反被这烟花炸伤。
    尽管蓝玉已经退避三舍，那些已点燃的烟花依旧静悄悄。
    正当蓝玉质疑自己是否真的点燃了引线时，六枚烟花同时有了动静。
    火光嗖地窜入夜空。
    接着是一阵沉寂，众人纷纷仰望寻找。
    突然，漆黑的夜空炸开了大片光芒，整个宫殿被照亮。
    在外之人能清晰地看到彼此惊异的表情。
    人们尚在震惊中未能回神，却发现夜空中炸开的火花组成了六个大字：
    “大明千秋万代。”

 第111章 祥瑞

    众人虽然见过烟花，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皆瞠目结舌。
    他们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二字：“祥瑞。”
    “皇上，此乃国之大吉，生辰之时，天赐祥瑞。”
    朱元璋也呆呆望着天上的字，眼底闪过一丝炙热。
    怎么会这样？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明！
    他一直坚信不疑。
    虽然朱元璋曾是白莲教的一员，但他本人并不信奉任何宗教。
    他笃信人力可胜天。
    因此，登上皇位后，他的首要行动便是镇压白莲教。
    然而，这一刻发生的奇迹撼动了他的信念。
    他仍旧不信白莲教那一套。
    但似乎意识到了世间或许真有仙人存在。
    如果不是仙人，谁能令苍穹显现如此字迹？
    此时，天上的字迹逐渐模糊，即将消散。
    而地面的烟火筒内却又冒出了火星，再次在空中散开。
    先前将逝的字迹因而重焕光彩。
    依旧是闪耀的“大明千秋万代”。
    这些字不断叠加，震撼了所有目睹此景的人。
    就连紫禁城内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后，纷纷跪地叩拜。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有神仙显灵了！”
    “大明千秋万代！”
    “一定是神仙给我们的指引！”
    “千秋万代！”
    “神仙都这么说，大明必定长久安宁。”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万岁”声浪。
    那呼声越来越高，穿透了宫墙，直达朱元璋耳中。
    站在华盖殿外的朱元璋自然听到了这欢呼。
    不知为何，之前饮酒无数未醉的他，此刻竟感到了一丝醺意。
    白天时，自从他见到北城墙上的字，心情一直十分沉重。
    虽然清楚那是白莲教的诡计，并见证了朱政妥善处理一切。
    锦衣卫也迅速将白莲教残余分子尽数捕获。
    但他内心总有股说不出的忐忑。
    他出身布衣，太了解百姓的心思了……
    就算白莲教的诡计已被现场揭穿，但仍有些疯狂的追随者，继续对白莲教顶礼膜拜。
    这始终是个隐藏的危险，稍不留神，这些人就可能反咬一口。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老天爷亲自给出了指示。
    它说大明朝将延续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而且这指示来自天际，非人力所能造，这样一来，说服力更强。
    这样能让那些狂热分子心生动摇。
    同时，也让老百姓更加坚定大明王朝运势昌隆的信念。
    从而让大明的根基更加稳固。
    今后，无论谁想要挑战大明，定会想起今日，他们会深思熟虑，掂量自己是否有能力撼动上天庇护的帝国。
    蓝玉虽然事先得知会有吉祥之兆，但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时。
    他还是瞠目结舌，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小子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真的能让上天降下祥瑞。
    他没忽悠咱们。
    可以说，今天所有人的礼物，不管多么精巧构思，耗费多少心血金钱，都比不上朱政献上的这份天赐吉祥。
    尽管蓝玉有时对朱元璋不太感冒，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朱元璋的理解是最深刻的。
    朱元璋年纪大了，不再在乎物质享受或名声好坏。
    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能否世代永存。
    因此，朱政的这份礼物正中朱元璋下怀。
    关键在于，朱政这小子的手段是让老天爷亲自给朱元璋传达了这个信息。
    而且是广为人知。
    从此，朱政在朱元璋那里算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
    紫禁城的城墙上，今日有幸参加皇上寿辰的女性亲属都聚在这里，准备观赏即将上演的打铁花表演。
    特别是那些平日里被禁足在家，难得出门的贵女们，对此类表演尤为热衷。
    此外，除了打铁花，还有烟花，更是让她们满怀期待。
    于是，尽管城墙上的寒风呼啸，也无法冷却这些贵女的热情，她们仍旧满心欢喜地等待着。
    眼睛紧紧盯着华盖殿前空地上的火炉，目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们明白，这就是表演铁花的关键道具。
    明妃今日仍负责接待命妇，见到贵女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难免怜惜：
    “各位贵女，夜晚寒冷，这城墙上更是冷风飕飕，不如先下去暖和暖和。”
    “我会安排人时刻留意，一旦开始，我立即通知你们。”
    “你们年纪尚小，别冻坏了身子。”
    明妃出于好意，无奈众人并不在意。
    几位地位显赫的公主和皇孙女直接拒绝道：
    “我们不下去。”
    “多谢娘娘关怀，但我们想自己等。”
    看到她们冻得话都说不利索还拒绝，明妃既气又觉得好笑。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淘气。”
    “若是真冻病了，自己受罪不说，还得喝苦苦的中药。”
    “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嘻嘻嘻！”
    “我们身体棒着呢，哪那么容易感冒！”
    正当几个少女斗嘴取乐时，只见一位身着黄色服饰的老人从华盖殿走出。
    随后，一群大臣跟随而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于是，这些贵女又兴奋起来。
    “快看快看，皇上出来了。”
    “那么，打铁花表演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明妃闻言，望向华盖殿方向。
    但她的视力已大不如前，只能模糊看到一片黄色光影。
    却再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那是皇上，那个伴她数十载的男人，即使现在看不清又如何，他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刻在她心间。
    外界如何评价他，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才是她的世界。
    “嗯，看来快开始了。”
    “你们就好好欣赏！记得保暖。”
    “稍后应该还有烟花，你们应该也会喜欢。”
    “不妨留心看看。”
    “真的吗？”
    “那今天真是太值了，竟然能一次性看到这么多表演。”
    “不过，我更喜欢打铁花，只是不能像父皇那样近距离观看。”
    此刻，徐兰俪被这群贵女包围着。
    她对今晚的烟火表演同样满怀期待。
    无论是家中燃放的，还是节日里外面的，不论是墙内还是墙外。
    她早已看过许多，却总是看不腻。
    她喜爱烟花在爆炸瞬间的那份美好。
    于是，在城墙上的贵女们的期待中，打铁花表演终于开启序幕。

 第112章 放烟花

    看着满天的火光在空中散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贵女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哇，好神奇呀！”
    “这实在太美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徐兰俪也在其中兴奋不已，尤其是当民间艺人连续打出多朵铁花。
    火花交相辉映，照亮了整个夜空。
    此刻，她已完全陶醉于这场视觉盛宴。
    就在这一瞬，她有了一个念头，她的人生也要像这铁花一般灿烂。
    即便是短暂的辉煌，她也不愿一生平凡无奇。
    正当贵女们期盼着民间艺人能加快打铁花的速度时。
    人群中走出了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先生。
    巧的是，这位老先生站的位置正好遮住了贵女们大半的视线。
    于是，贵女群中一片哗然。
    “这人是谁啊？”
    “怎么这么没眼色啊！”
    “看表演呢，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慎言！”
    “那是咱们大明的武国公蓝玉。”
    “什么？”
    蓝玉素有凶悍之名，得知阻挡她们视线的竟是蓝玉，贵女们立刻安静下来。
    虽不满，也只能私下嘀咕几句。
    明妃也注意到了蓝玉，随即介绍道：
    “听说蓝玉替一个晚辈带来了烟火表演。”
    “想必是为了放烟火才出来的。”
    这些贵族小姐们听了这话，马上换了个脸色，露出了期盼的小表情。
    她们也没料到这两个节目安排得这么紧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们再左等右等。
    毕竟，虽然嘴里说着不冷，但发抖的身体早就出卖了她们。所以，先前对蓝玉的不爽，此刻也直接转变成了对蓝玉的期待。
    “武国公真是威风！”
    “武国公亲手点燃的烟花，肯定非同寻常。”
    “太期待了！”
    “慧妃娘娘，您知道蓝大将军这是替谁献礼吗？”
    “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说这话的，正是徐达的亲闺女徐兰俪。
    上次军事演练时，她对那位年轻有为的卫指挥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然而结果却说这位卫指挥使与蓝玉有过交集，甚至接手了蓝玉的一座庄园。
    这让徐兰俪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原因无他，就是徐家和蓝家不太对付。
    武国公一直警惕着燕王朱棣，在前太子朱标面前也没少吹风。
    而朱棣又是徐家的亲女婿，是她徐兰俪的亲姐夫。
    蓝玉这一举动，直接在她和徐家之间划开了一道裂痕。
    因此，在得知朱政和蓝玉有瓜葛后，徐兰俪自然将朱政归到了蓝玉那一边。
    此后，她便断了那份心思。
    尽管作为武将的女儿，她行事向来不拘小节，但她也明白，自己与家族的命运休戚相关。
    所以，她绝不会做出牺牲家族利益来换取个人幸福的事。
    在还没得知朱政的消息前，她还可以旁敲侧击地打听对方的情况。
    可一旦知道朱政是对手阵营的人，她就不能再装作毫不知情，暗自关注了，不然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行径。
    明妃听了，想了想说：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只听说是个还没资格献礼的官职，似乎是叫卫指挥使之类的？”
    “是不是叫朱政的？”
    “听起来耳熟，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明妃心中自有城府，见徐兰俪竟脱口说出了这个名字，也颇感好奇：
    “哎哟！”
    “你认识他吗？”
    “怎么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徐兰俪被明妃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得措手不及，脸颊不禁泛起了红晕：
    “上次军演时，家里父亲兄长提起过他，所以我才有点印象。”
    一旁偷听的毕汐汐插嘴道：
    “小姑姑，是不是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呀！”
    “上次军演我也在场，怎么我就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徐兰俪没料到毕汐汐会半路杀出，一把抓住毕汐汐的手腕，来了个过肩摔。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看你伶牙俐齿的，将来找个厉害的婆婆，好好收拾你一番。”
    就这样，两位贵女闹腾了起来。突然，远处有人喊道：
    “快看！”
    “蓝大将军在布阵呢！”
    其他人都点头附和：
    “他真的在布阵。”
    “我知道，放烟花很简单，只要点燃引线就行了。”
    “但这蓝大将军放的烟花，不仅仅是点燃引线那么简单。”
    毕汐汐和徐兰俪闻声停下了嬉闹，注意力转移到了下方的蓝玉身上。
    两人脸上满是好奇。
    正当城墙上的贵女们纷纷好奇蓝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时，蓝玉完成了前期准备，点燃了引线。
    贵女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烟花筒。
    当看见火星冲天而起时，她们的目光自然也追随着升上了天空。
    然而，即便如此，她们似乎还是跟不上这火光的速度。
    因那火星冲入夜空后，竟忽然消失了踪迹。
    正当她们以为这次放烟花失败之际，猛然间发现天空一片璀璨。
    耀眼的光芒仿佛要照亮整片大地。
    “你们看，天上有字！”
    “大明千秋万代。”
    “天呐，这真的是烟花吗？”
    “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景象。”
    正当出身武将家庭的贵女还在讨论为何会出现字迹时，那些文官家的孩子已经迅速分析了一番，并开始高呼这是吉祥之兆。
    这就是文臣与武将的不同思维模式，从他们子女的反应就能看出一二。
    “这是上天赐予的吉祥之兆！”
    “哪里是什么烟火，分明是上天借由烟花传达给我们的旨意。”
    有一个贵女开了头，后面的贵女自然就跟着响应起来。
    当然，在场之人中有个例外，那就是中山王的女儿徐兰俪。
    “吉祥之兆？”
    此时，徐兰俪心中充满了疑惑。
    虽然天上的六个大字清晰地挂在空中，尤其是她站在高处，距离这几个大字更近一些。
    但她真心觉得这突然出现的文字和上天没什么关系。
    再结合刚刚从明妃那里得到的信息，只能解释为：那个人的烟花中隐藏了什么玄机。
    肯定是这样。
    况且，那个人在军演中的表现本就不同凡响。
    他展现的是一种与大明军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第113章 空前绝后

    那么，他弄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烟花来，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时，徐兰俪再次仰望天空中的烟花，心中浮现的不是吉祥之兆，而是朱政那英俊的面容。
    他那双坚定目光的眼睛，仿佛正定定地看着她。
    望着望着，徐兰俪的脸似乎也燃烧了起来，原本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也不再感到寒冷。
    不过，正当她沉浸在这美好之中时，天上的六个大字渐渐暗淡，几乎就要消逝在夜色之中。
    徐兰俪的思绪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紧接着，只见下方烟花筒中又升起火星，几乎消失的字迹再次显现。
    只是这一次，徐兰俪脸上的少女羞涩已不复存在，之前的冷静又缓缓回归。
    “有缘无分啊！”
    毕汐汐一脸天真地问道：
    “小姑姑，你说什么呢？”
    徐兰俪没再多做解释，只是一步步走向城墙下。
    “随便说说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这里冷死了，我要下去暖和暖和。”
    ……
    俞莲花此时正与其他宫女们站在一起，被突来的光芒吸引，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
    自然也看到了“大明千秋万代”几个大字悬于空中。
    只见她猛然间瞪大了双眼，眸子里全是讶异之色。
    接着，她显露出对此奇观的浓厚兴趣，最后简直乐不可支。
    尽管她是白莲教中的圣女，手握教中重权，但在白莲教内，却有个不便言明的秘密：地位越高的人，反而越不信神明的存在。
    那些宣讲只不过是让底下人更加笃信的手段罢了。
    然而，老实讲，刚刚天空中的那几个大字还真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动摇：
    莫非，天界真有神灵？
    大明是上天眷顾的朝代。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大明，复仇之梦亦成泡影。
    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她随即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神仙呢？
    若真有，神明也应站在我父亲俞林儿那边。
    父亲却被大明的皇帝害死，那皇帝享受着荣华富贵，神明怎会存在？
    天现文字，必是有人玩了什么诡计。
    不过是比她在城墙上的小把戏更高明些罢了。
    虽然不明其法，但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此人，学来这一手绝活。
    试想，若大明的天空不时绽放出莲花状的烟火，定能吸引无数百姓拥戴白莲教。
    那时，别说替父报仇，就连颠覆大明都并非不可能。
    紫禁城内，凡是目睹烟花之人皆喜形于色。
    尤其这罕见的吉兆，更让大家乐得合不拢嘴。
    但世事总有例外。
    人的欢喜各不相同。
    此时，有个人望着满天烟火，怎样也笑不出来。
    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此人正是当今太子妃吕氏。
    她本对今日满怀期待，为了儿子朱允炆，她可谓煞费苦心。
    狠下心肠，亲自割伤朱允炆的手指，伪造为绘制万寿无疆图受的伤。
    只为给儿子树立仁孝的形象。
    事实证明，她的筹谋收到了成效。皇帝初见万寿无疆图时。
    如她所愿，对儿子青睐有加。
    为增强效果，她特意从民间请来打铁花的艺人进宫表演。
    因为她知道，那是马皇后最爱的节目。
    只要皇帝想起马皇后，自然也会念及他们唯一的儿子朱标。
    朱允炆尚幼，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身为太子朱标的嫡子。
    因此，吕氏不容皇帝遗忘朱标，她要提醒皇帝：
    你还有个逝去的儿子叫朱标，是你和马皇后唯一的骨肉。
    只要他心中有马皇后，有朱标。
    他就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人。
    因为传给别的孩子，等于背叛了马皇后。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自然也是她不愿见到的。
    一切本按计划顺利进行。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打破了一切。
    吕氏从不盲目自信，对外界的局势有着清醒的认知。
    因此，她清楚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在这场暗战中败下阵来。
    还有什么礼物能比这天降祥瑞更胜一筹？
    此人不但无视等级，越级献礼。
    还在众多礼物中独占鳌头。
    这对她而言，可不是好迹象。
    想到这里，吕氏看向蓝玉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蓝玉！
    你这招真是高明。
    为了给我们制造麻烦，真是不择手段。
    我虽拿你没法子，可我不信你能护住那小子一辈子。
    吕氏当然不信一个小小指挥使有这么大能耐。
    因而认定这一切是蓝玉在背后捣鬼。
    至于那个指挥使，不过是蓝玉找来的幌子罢了。
    即便如此，吕氏也不打算放过他。
    谁敢阻碍她儿子的道路，她一个也不会饶恕。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对！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
    华盖殿内，朱元璋愣愣地望着天空，从未像今日这般由衷觉得烟花之美。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直到烟花散尽，夜空复归宁静，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灿烂！”
    “壮观！”
    “庄严！”
    更重要的是，这是吉祥之兆！
    今日的烟花，既打击了白莲教残余，又给了大明百姓一颗定心丸。
    “好！”
    “定要重赏。”
    “无论多大赏赐都不为过。”
    背后的文武官员听闻，无不震惊。
    皇帝面上虽无波澜，但当庭提出赏赐，已足见对此礼物的满意。
    更不必说，如今是言明要重赏，其意不言而喻。
    要知道，自胡惟庸事件后，皇帝在赏赐上愈发吝啬。
    即便是蓝玉当初大胜归来。
    也未曾听闻朱元璋口中吐出“重赏”二字。
    皇帝既言重赏，还特意强调再多都不过分。
    足见对这礼物的满意程度。
    可以说，这样的满意，自胡惟庸案后从未有过。
    甚至是胡惟庸之前也不曾见过。
    这简直是空前绝后。
    若真要比，或许唯有当年的开平王常遇春能与之匹敌。
    但常遇春的功绩，谁能与之比肩？
    他可是率军北伐攻下元大都的功臣。
    正因如此，听到朱元璋这些话的人，无不表情夸张，内心震撼。
    朝廷里的大臣还算好，皇帝说啥就是啥，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讲。
    但那些藩王可不一样喽。
    个个脸上表情扭曲得不行。

 第114章 重赏

    要是自己能送上这样的礼物该多好，那太子之位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轻松得很！
    蓝玉这老家伙真是不懂事，有这么好的东西，咋就不能用我的名义送出去呢？
    这样一来，将来我登上皇位，你的功劳还能少得了？
    于是，藩王们看蓝玉的眼神越来越不满，甚至带了几分恨意。
    其中最不爽的就是秦王朱爽。
    他看蓝玉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
    这家伙，典型的太子党。
    别看太子去世半年多了，他还硬着脖子不肯向别人低头。
    现在竟然想出向皇上进献祥瑞的主意。
    等着瞧！
    等老爹真的立了他那软弱的孙子为皇太孙，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哼！
    朱爽瞪了蓝玉一眼，当然也没忘了给朱允炆翻了个白眼。
    他对这个便宜侄子满肚子意见。
    现在看他被人抢风头，心里还挺美。
    当然，暗暗高兴的不只他一个。
    除了藩王，还有个小透明皇孙。
    这位皇孙就是朱允熥，皇孙里头唯一的孤儿，爹妈都不在了。
    现在虽然他嘴上叫着东宫的吕氏母妃，心里可是一点儿都不认。
    人人都说吕氏贤惠善良，但真相如何，恐怕只有离她最近的人才清楚。
    就算不贴身观察，单看吕氏和常氏做太子妃时，太子府里孩子的出生情况，也能猜个大概。
    常氏在时，自己生了两儿两女，吕氏那时还是侧妃，生了朱允炆，其他侍妾也都有生育。
    可吕氏成了太子妃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打那以后，除了吕氏给太子生了三个儿子，再没别的孩子出生。
    这显然不是太子的问题，不然吕氏也不可能再生。
    真正的原因，用心一想就知道，吕氏不容忍别的孩子出生。
    朱允熥早看透了这一切，也知道是吕氏在背后捣鬼。
    他承认自己胆小，但不傻。
    他也明白为啥吕氏给他送各种玩具。
    没错，就是玩具，啥样的都有，只要他玩得开心，吕氏就更开心。
    他也清楚，为啥同样是上课调皮，挨训的是朱允炆，而他却没事。
    反过来，要是他受先生表扬，吕氏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连饭都变得难吃了。
    被区别对待久了，朱允熥自然知道怎么应对最好。
    后来上课，他就开始吊儿郎当，先生讲什么他根本不听，下课也不做作业。
    有意无意间，他养成了混日子的性格。
    因为他知道：
    这正是吕氏想看到的。
    就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反而让他过得越来越好。
    吃穿用度都变成了最好的。
    虽然他也想好好学习，让皇爷爷知道他能听懂课，想让皇爷爷注意到他。
    但他不敢。
    因为他现在无父无母，只能依赖吕氏，万一真惹吕氏不高兴了。
    他的日子会更难过，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看看太子府里，其他人哪个还能生得出孩子！
    即便侥幸生下来，也逃不过早夭的命运。
    所以，看到有人抢了二哥的风头，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终于有人做了他做不到的事。
    痛快！
    尽管朱允炆已经被大家公认为皇长孙。
    但朱允熥一直没改口，还是叫他二哥。
    因为在朱允熥心里，他只是二哥，大哥另有其人，而且永远不会变。
    虽然大哥早夭，模样已模糊。
    但在他心中，没人能替代大哥的位置。
    那是他的亲大哥，同一个爹娘。
    有时他会想，如果大哥还在世该多好。
    那样他就不必活得如此艰难。
    想学什么就能学，不必隐藏自己，想得到谁的赞扬也可以去努力争取。
    甚至就算什么都不想学，也能玩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这么想着，朱允熥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父王！”
    “母亲！”
    “大哥！”
    “允熥想你们！”
    ……
    朱元璋一句话要重赏，就让大家脑洞大开。
    等他说出赏赐的东西，所有人都愣住了。
    “赐予高天卫指挥使飞鱼服、绣春刀、銮带。”
    众人听了，先是惊讶，细想之下，倒也能接受。
    按照皇上的习惯，这些年赏出去的飞鱼服也有十几件了。
    但这次特别的是，赏给了一个从三品小官，这还是头一遭！
    “高天卫改为高天都卫，朱政晋升为三品都指挥使。”
    朱元璋话音刚落，周围就像炸开了锅。
    咱们大明的官制这么随意了吗？
    一下子多了一个都卫，又多了一个都指挥使。
    这不是开玩笑？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要知道，大明总共也就二十来个都指挥使。
    这二十多个还包含了边远地区的。
    都指挥使的职位非常重要，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胜任的。
    更何况为了朱政的都指挥使，随便设了个都司卫所，简直就是闹着玩。
    高天卫就算是人全算上，也就几百个当兵的家，如果不扩军，哪怕说它是五军都督府出来的，它的影响力也就那么回事。
    但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都司卫所，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那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琢磨，这家伙到底啥来头。
    就算真是蓝玉看上的小子，可也不至于让皇上这么上心。
    可朱元璋似乎没打算停手。
    “五军都督府从别的卫所抽人，重组了，都划到高天卫去。”
    “高天卫自己说了算，还成立个火器营。”
    之前说改高天卫的名，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从各处调兵充实高天卫。
    这高天都司的名头可就实打实的了。
    这时候，有人实在忍不住了。
    兵部尚书冯亚国小跑到了朱元璋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这奖赏不合理，真这么做，怕是大家心里不服啊。”
    其他官员见冯亚国说出了心声，也跟着跪了一地，央求朱元璋收回成命。
    朱元璋见满地跪的大臣，倒也没因为被阻拦而恼火，叹了口气说：
    “咱剩下的日子不多啦！”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已经想清楚了，不用再劝了。”
    “我还没老糊涂到那地步。”
    朱元璋话一落，全场都没声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说啥也没用了。
    朱元璋决定了的事，谁都改不了。

 第115章 东宫伴读

    当年皇上硬是要分藩，让皇子去守边疆，不是也有很多人反对吗？
    可结果呢，还不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办了。
    当初反对最厉害的，还差点被皇上当箭靶子，差点送了命。
    所以现在看皇上心意已决，他们也就不再劝了。
    不是赞同，是真不敢啊。
    反正大明朝，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老朱家的，你们爱咋整咋整。
    武将那边受的刺激更大，特别是宋国公、立国公这样的军队大佬。
    他们本来猜朱政是蓝玉那一派的后生。
    但他们私下里一合计，蓝玉那地位，皇上不至于为他做到这份上。
    他们在军中混久了，都司卫所的能量大小，门清得很。
    特别是高天都司独立管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意味着朱政以后没人能管得住。
    从今往后，朱政就是高天都司的老大，想怎么练兵就怎么练。
    甚至可以直接领兵出征，不受别的部门限制。
    再说这高天都司的位置特殊，离金陵城就十来里，简直就是皇帝的私人保镖团。
    这么个小高天庄，能养得起那么多人？
    毕竟大明的卫所，不只是个军营，还得管士兵吃喝拉撒，经济来源。
    皇上要把高天卫升格为都司，人数要到三千多。
    那相应的得有三千多户军户的田地。
    可京城附近的地，金贵着呢，哪有那么多闲地？
    更何况，现在大多数土地都在王公贵族手里。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得从他们那挖肉。
    谁乐意啊！
    所以，这俩人从开始的震惊，变成琢磨怎么养活这三千多人了。
    左思右想，他们得出了共识：
    这赏赐看似重用朱政，其实是扔给他个难题。
    处理不好，可能就得罪所有王公贵族了。
    当然，如果皇上真心想护着朱政，可以直接从国库掏钱养活这些人。
    但国库有那么多银子吗？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在场的人里，只有蓝玉懂朱元璋的真正意图。
    因为他看到了朱政那块藏着深意的玉佩。
    知道朱政的真实身份。
    皇上的心思很清楚。
    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让朱政熟悉军队生活。
    培养一批只效忠他的兵，他才能放心把皇位传给朱政。
    蓝玉想到这，心里五味杂陈。
    既为朱政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他们也为大明流过血汗，怎么就不值得你朱元璋信任呢？
    何况朱政是他亲外孙，他会坑自己外孙？
    朱元璋顿了顿，又接着说：
    “从今天起，朱政作为东宫伴读，和朱允炆一起念书。”
    众人听了，又悄悄瞄向朱允炆。
    特别是刚才反对的那些文官，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他们这才明白皇上的用意，原来是要为未来的皇上铺路，暗中为皇孙打算呢。
    只是这计划，稍微动动脑筋都能看出来。
    现在他们也不嫌朱政年纪小，提拔得快了。
    还觉得皇上的封赏不够。
    因为他们已经暗暗把朱政当成了自己这边的人。
    朱政的兵马，朱政的权力，将来都能帮到皇长孙朱允炆。
    自家人的好处，谁会嫌多呢？
    要是这好处能分自己一份就好喽。
    除了文官，其他人也恍然大悟。
    他们也明白了，皇上为啥这么看重这个年轻的军官。
    原来是要他陪太子读书啊。
    只有蓝玉露出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伴读这事儿，不到最后，谁说得准呢！
    将来朱屠夫公开了朱政的真正身份，还有我这个做舅舅的来给他保驾护航。
    到时候，就瞧瞧这皇位最后花落谁家啰。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允炆这才神色放松，心想着：看这情形，皇爷爷还是更偏向我一些。
    说实在的，刚才听见皇爷爷对朱政的封赏，他心里一直嘀咕：
    这朱政，到底是我皇爷爷的孙子，还是我才是他正牌孙子？
    也不怪他瞎想，实在是皇爷爷这封赏实在太惊人。
    朱元璋顿了顿，想了想后摆摆手说：
    “先这样！”
    听到这吓人的封赏后，皇上竟然这么说，大伙儿都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冷气：
    “皇上，您这么说就太过分了！”
    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您给他那么多兵马，又给那么重要的职位，关键是还赋予那么大的权力，什么叫暂时这样。
    您是不是打算连整个国家都给他？
    要是现场这些人知道朱元璋真有把江山给朱政的想法。
    他们会不会拼死阻拦，或者干脆跑去给朱政磕头？
    蓝玉肯定是其中最开心的，见朱屠夫封赏完毕，连忙颠颠跑到皇上面前跪下：
    “多谢皇上隆恩。”
    “朱政那小子不在，我代他谢过皇上。”
    蓝玉这两句话，惹得众人纷纷撇嘴：
    祥瑞是朱政送的，赏赐本该给朱政。
    你蓝玉不过是跑腿的，跟朱政非亲非故，你谢的哪门子恩？
    你的面子呢？
    还有，你当着皇上的面拉帮结派，这是不把皇权放眼里吗？
    就算你私下真和朱政有交情，这时候不是该装一装，别把这层关系摆到明面上吗？
    于是，那些对蓝玉不爽的大臣们，一个个吃瓜群众的样子，等着看好戏——蓝玉被皇上训斥。
    可皇帝的心思真难猜。
    正当其他大臣满怀期待，却见朱元璋对着蓝玉笑了。
    这一笑，顿时让大家心里没了谱。
    哎，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往的经验似乎不管用了。
    咱们皇上啥时候转性了，今天居然对之前看不顺眼的蓝玉笑。
    特别是之前总和蓝玉不对盘的，心里更是直发毛。
    毕竟他们原以为皇上已经弃用蓝玉了，于是无论讨好皇上还是私欲作祟，总找机会参蓝玉一本。
    如果蓝玉和皇上的关系好转，往后难受的就是他们了。
    况且，朱元璋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说不定将来他们的命都不保！
    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是皇上的下一句：
    “蓝玉，这儿没你的事儿！”
    “就算是谢恩，也轮不到你说！”
    朱元璋虽说得毫不留情，但说这话时却是满脸笑意。
    似乎这话不过是两人间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更让人意外的是，蓝玉居然坦然接受了。
    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第116章 就不告诉你

    要知道，蓝玉可是出了名的炮仗脾气。
    谁说他不爱听的，管你是谁，哪怕是皇上，他也照怼不误。
    正是蓝玉这种不知收敛的性格。
    才让皇上起了杀心。
    毕竟，家里的狗可以疯，但若这狗咬自己家人，那就不行了。
    可眼下这是唱的哪出？蓝玉怎么不回嘴了？
    蓝玉跪在地上，听罢只是笑眯眯地说：
    “您说得对，这谢恩的话确实不应出自我的口。”
    朱元璋一听，哈哈一笑，冲蓝玉摆摆手，没再多言。
    众人被这俩人之间的互动整得云里雾里。
    这俩人在搞啥名堂？
    明显在打哑谜嘛！
    这怎么行！
    特别是那些武将，一时失意与嫉妒并存，表情都扭曲了。
    皇上和蓝玉之间肯定有不能外传的秘密。
    显然，蓝玉又成了皇上的亲信。
    但为啥偏偏是蓝玉这家伙？！
    鹤寿侯张翼、景川侯曹振已经打定主意，万寿节一结束，出宫就控制住蓝玉，不管怎样都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玉见皇上不想多说，便果断离开，不再缠着皇上。
    转身时，见同僚神色异样，蓝玉更是挺直腰板，一脸傲色地回到了大臣行列。
    回去后，这家伙还不消停，转到罗柏跟前，一脸欠揍地问：
    “想知道咋回事不？”
    罗柏也是个直肠子，想都没想就顺着问：
    “嗯嗯，快说说，你俩啥时候和好的？”
    “有啥秘密不？”
    蓝玉见罗柏上钩。
    当然……
    当然不让他称心。
    他故作神秘地说：
    “告诉你哦，这事儿不能告诉你！”
    “就是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罗柏本以为蓝玉要揭秘，结果被这家伙耍了，气得脸通红，一脚就踹过去。
    蓝大将军反应也快，早注意到了罗柏的举动，一扭身就躲开了。
    留下一脚踢空更恼火的罗柏。
    参加万寿节的大臣就那几位，此时蓝玉和罗柏离朱元璋不远。
    于是，他俩的一举一动全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于是，朱元璋成功地扶额了。
    他哪知道蓝玉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说起来，这罗柏也是，别人说啥就信啥！
    这么一根筋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正当朱元璋还在琢磨罗柏和蓝玉时，其他人也在暗中活动。
    比如高仲远，一直盯着朱允炆。
    眼神虽无形，却有分量。
    不久，朱允炆察觉到高仲远的目光，两人一对视，信息便暗暗交换。
    只见高仲远指了指朱允炆，做了个下跪动作，随后又望向朱元璋。
    朱允炆一头雾水，见皇爷爷没注意这边，便悄悄靠近高仲远，问：
    “师父，您说什么呢？”
    高仲远俯身，贴近朱允炆耳语：
    “殿下，刚才皇上说蓝玉没资格替朱政谢恩。”
    “那谁有资格呢？”
    “当然是您呀！”
    “为什么？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你听见了，皇上安排朱政来做你的伴读书童了。”
    “这是在帮你建立自己的队伍啊！”
    朱允炆被这么一点拨，恍然大悟。
    原来皇爷爷的深意在这里啊！
    皇爷爷说蓝玉不够格，那这谢恩的事，自然得我代劳了。
    估计皇爷爷现在也希望我能上前道谢。
    一方面，皇爷爷向来注重礼节规矩。
    另一方面，皇爷爷这么做，都是在为我将来打算。
    这么一琢磨，朱允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随后，他径直跑到朱元璋跟前，直直地跪下。
    “皇爷爷！”
    “我代表高天卫的朱政，感谢皇爷爷的恩赐。”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大臣们纷纷侧身，避开朱允炆的跪拜。
    在他们眼中，朱允炆被册立为皇太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许某天，他们就得向朱允炆行大礼。
    因此，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让他们接受朱允炆的礼，都不合适。
    正当朱允炆行礼时，文官群里开始低声赞美朱允炆的礼仪风采。
    这“低声”不是指只有说话双方能听见的那种。
    而是既能保证朱元璋能听到夸奖，声音却又低于朱允炆的。
    朱元璋听到朱允炆的话，一脸诧异。
    他刚才说蓝玉不够格谢恩，主要是因为蓝玉只是朱政的舅公，而他自己是朱政的祖父。
    相比之下，蓝玉自然不够资格。
    对于朱政的身份，虽然他没对蓝玉明说，但实际上已默认。
    这是一份两人间的默契。
    两人相互打趣，外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心里清楚对方的意思。
    可没想到，竟让朱允炆这孩子误解了。
    实际上，朱元璋对朱允炆这个孙子疼爱至极。
    虽然找到了皇长孙朱政，看上去似乎比朱允炆更出色，但朱元璋对朱允炆的心血是不可磨灭的。
    况且，朱允炆实在太像已故的太子朱标，特别是那份仁善。
    每次看到这孩子，他总会想起自己最爱的儿子朱标。
    见到朱允炆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朱元璋并不想让孩子难堪。
    于是，朱元璋亲手扶起了朱允炆：
    “允炆，不必多礼。”
    “皇爷爷，您放心，等朱政来伴读，我必定以礼相待。”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赞美声。
    都在夸皇长孙待人宽厚，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就连一向对皇长孙要求严格的高仲远，此时也连连点头。
    这话简短，但找不出毛病，还能展示自己。
    并且暗含儒家孔孟的思想。
    孔子主张君以礼使臣，臣以忠事君。
    这话隐含了朱允炆将自己置于君位，而视朱政为臣。
    朱允炆心中暗想，若朱政日后得知，自己不仅为他跪拜谢恩，还承诺将来会以礼相待，只要他懂事，定会忠心耿耿，全力辅助自己。
    然而！
    朱元璋严肃地摆摆手：
    “允炆，这还不够啊！”
    “不够？”
    朱允炆满心疑惑，大臣们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波澜。
    这还不行，究竟要怎样才行？
    高仲远心里感到难以置信。
    这朱政何方神圣，皇长孙都说要以礼相待，皇上却说不够。
    朱允炆心里虽然翻涌，但他想了想，还是答道：
    “皇爷爷，我懂了。”
    “朱政这般贤才，我应当以兄弟之礼相待。”
    这话同样有深度，从旁人的反应就能看出。

 第117章 当作哥哥一样对待

    这话同样源自孔孟之道：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心腹。
    换句话说，朱允炆欲视朱政为兄弟，已是极致的礼遇。
    正当众人以为这次朱元璋该满意了，却见朱元璋的神情更加凝重。
    “还是不够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以礼相待不行，就连兄弟之礼也不够。
    在场的人都很想知道朱元璋心中的标准答案。
    反正他们自己是想不出，该怎么对待朱政。
    正好，从朱元璋的回答中，他们或许能揣摩出朱政的身份，以及今后该如何对他。
    朱允炆心中却有些恼火起来。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皇爷爷未免太过看重那伴读了。
    就算此人能力出众，但我为君他为臣，仅凭这一点，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皇爷爷，我到底该怎么对他啊？！”
    “嗯？”
    朱元璋久居高位，自然听得出朱允炆语气中的赌气。
    但他只是呵呵一笑，没放在心上。
    他知道，朱允炆年纪尚小，不懂得掩饰情绪，况且他这孙子似乎也没打算掩饰。
    连续给出的两个答案都被否决。
    而且，是在众人都夸赞的情况下，被他最亲近、最想得到认可的人否决。
    换作是他，站在孩子的立场上，恐怕也会生气。
    “允炆，你比朱政还小三岁，以后要当作哥哥一样对待他。”
    朱元璋话音刚落，所有人愣住了。
    无论身份高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朱元璋这话弄得一头雾水。
    何时起，相处方式按年龄来定了？
    更何况，朱元璋最为看重的是三纲五常。
    如今，他却自己先打破了规矩，让皇长孙以兄长之礼对待一个小小指挥使。
    即便那人刚升了职，也才正三品。
    与皇长孙之间的差距仍旧明显。
    哪里需要皇长孙喊他哥哥。
    此刻，最兴奋的恐怕只有蓝玉了。
    屠夫出身的朱元璋，已经开始为朱政正名了吗？
    今天让皇孙像哥哥一样对待朱政。
    这离公开承认朱政是正宗皇长孙还远吗？
    一旦朱政稳坐皇长孙宝座，那皇太孙的位子自然非他莫属。
    如今的蓝玉，对嫡长子继承制拥护得比朱元璋还要坚定。
    朱元璋讲完这话，就紧盯着朱允炆的反应。
    见朱允炆愣在那儿没动静。
    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不愿意吗？”
    朱元璋冷冰冰的话吓得朱允炆一哆嗦。
    “不是的，皇爷爷。”
    “您的话让我深思，我在反省自己呢！”
    “朱政才华出众，确实值得我用兄长的礼节相待。”
    朱元璋听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好孩子！”
    “爷爷做这些全是为了你打算。”
    一句话，朱允炆感动得眼泪汪汪。
    原来是我错怪皇爷爷了，他还是爱我的。
    让我对一个无名小辈行兄长之礼，原来是教我笼络人。
    大臣们听见这话，心里也舒坦了些。
    虽说让朱允炆喊朱政哥哥像是在抬举朱政。
    但要是皇帝为未来的皇太孙铺路，也就能想通了。
    朱元璋对臣子虽说是说砍就砍，毫不留情。
    但对自己的子孙，那真是爱护有加。
    就算有所偏爱，也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
    特别是对已故太子朱标这一脉，恩宠不断。
    朱元璋为朱标挑选的团队，历朝历代的太子都得眼红。
    可以说，明朝的能人异士都被朱元璋拉拢到了朱标身边。
    遗憾的是，前太子朱标命不长。
    他是最合适继承皇位的人，文臣武将都认可。
    身为嫡长子，又得朱元璋偏爱。
    朱标继位的外部条件全部具备。
    相比“大明千秋万代”的盛况，打铁花就显得普通了。
    “停止打铁花的表演。”
    “还有什么安排？”
    礼仪官员在旁候着，闻言赶紧报告：
    “回皇上，接下来是歌舞表演。”
    “没什么特别的。”
    朱元璋此刻也有些倦意，对歌舞没了兴趣。
    年纪大了，坐久了就犯困。
    正想找个理由溜，就听见秦王朱樉说：
    “父皇，儿臣听说这节目是三弟准备的。”
    “他费尽心思想找到凤阳小调的班子。”
    “您听听，也算给三弟一个面子。”
    晋王一听，心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和二哥朱樉一向不对付。
    二哥竟然为他说好话，太不寻常了。
    “父皇，二哥说得对，我为您找了个戏班。”
    “戏班是二哥告诉我的，我才这么顺利……”
    朱棡正要细说戏班来由，就被朱樉打断：
    “三弟！”
    “这戏班因你才得以上演。”
    “看父皇累了，我们快开始。”
    “是，是。”
    “还是二哥心细。”
    “来人，让双林班上场。”
    听说是老三找的戏班，朱元璋没走。
    前些天不顾朱棡面子，直接把他扔进锦衣卫。
    正好借此给朱棡挣个脸面，也不枉他一番孝心。
    “老三诚心准备的，咱们看看！”
    朱棡见父亲明明疲惫，还为自己撑场面，眼泪直打转。
    “爹啊！”
    “就知道您心疼我，呜呜呜……”
    朱元璋笑眯眯地看着朱棡：
    “都当爹的人了，还哭鼻子。”
    “不怕别人笑话？”
    朱棡正沉浸于父皇的宠爱，哪还顾及笑话不笑话。
    “我才不管呢，不管我有多少孩子，我还是您的孩子。”
    这话说得，连在场大臣都起鸡皮疙瘩。
    可朱元璋偏偏喜欢这样的调调。
    不但没反感，还觉得朱棡孩子气，和他在一起更放松。
    “老三，你被关进锦衣卫受苦了。”
    “过来父皇这儿，想吃什么告诉我。”
    朱元璋边说边拉朱棡到跟前。
    朱棡激动地直点头：
    “谢谢爹爹，我会好好吃饭，不让您担心。”
    这边父子情深，旁人却尴尬得抠脚。
    尤其是燕王朱棣，听得胃都不舒服了。
    好在戏班这时进了大殿，准备开演，解救了众人于尴尬。
    那黏糊糊的父子，在演出开始时总该收收了。
    众人归位，表演正式开场。
    先是有力的鼓点响起。
    凤阳花鼓最吸引人的本是说唱，背景音乐不多。
    朱棡觉得单放寿宴上单调。
    就加入了伴舞和配乐。
    这样一来，节目的观赏性提高了些。
    参演人数也从两人变成了十几个。

 第118章 遇刺

    随着欢快的鼓点，一位身姿曼妙、戴着面纱的少女步入舞台。
    鼓点更加快速。
    少女随鼓点变化动作。
    鼓声一停，她身形一正，轻轻开口：
    “两军阵前谁都不敢前，唯有我夫英勇斩令官！”
    “率领义军冲入敌巢，元军溃逃无处藏。”
    “胜利归来未受赏，反遭囚禁入牢房。”
    “狠心狱卒不给饭，马秀英我揣饼探监房。”
    朱元璋本是为给老三面子看戏。
    可一听开头，心里就不再平静。
    这唱的不正是他和马皇后的往事吗？
    当年他入狱，马皇后带着饼来看他。
    特别是台上这位女子，形体气质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朱元璋仿佛被迷住，起身缓缓走向舞台。
    他太想知道那女子的模样了。
    朱元璋并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毕竟他身为皇帝，见过的美女如云，但这个女子给他带来的感觉格外不同，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和马皇后共度的时光。
    在场的人也是头一遭见到朱元璋如此失态，个个瞪圆了眼睛，心里头那个好奇啊，都想知道朱元璋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文臣们倒是挺讲究“非礼勿视”的，一个个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挡着眼角，就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啥。
    可那些武将就不太讲究了，别说遮掩，他们巴不得起哄让朱元璋动作快点。
    纯粹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甚至暗暗希望朱元璋能干出更劲爆的事来。
    朱棡见父皇上前，心里真是没想到。
    他当然希望父皇能喜欢他准备的节目，但真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喜欢。
    真是意料之外。
    正当大家瞪大眼睛，准备好好吃瓜时，台上那表演的女子突然没了声，接着竟朝朱元璋直冲过去。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她已闪至朱元璋跟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女子手里攥着一把尖锐的发簪，竟是要袭击皇上。
    “保护皇上！”
    “刺客啊！”
    一瞬间，大殿乱成一团。
    要说蓝玉这家伙，从前干的那些事也能看出，他是个好色之徒。
    所以一瞧见表演队伍里有个美人，蓝玉立马就和人换了位子，给自己找了个最佳观赏位。
    变故发生的那一刻，他一眼瞥见女刺客手中的簪子，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那女子一个扫堂腿。
    可惜，还是慢了一拍。
    那女子虽然没伤到朱元璋要害，但在倒地之际，还是刺中了胸口。
    蓝玉见状，立刻冲上去，一脚踹向刺客的腹部。
    那刺客顿时被踢得飞出老远。
    此时，众人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纷纷拥向朱元璋，打算救驾。
    蓝玉可没打算和刺客缠斗，抱起朱元璋就往外跑。
    一方面，他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刺客；另一方面，他担心缠斗时皇上可能遭遇别的危险，这风险他担不起。
    再说了，尽管以前他和朱元璋有过节，但现在朱元璋还没公开朱政的身份。
    因此，朱元璋此刻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否则，即便朱政真是当年的朱雄英，他蓝玉能证明朱政是他外孙。
    那些藩王和朝中重臣也不会认可朱政的身份。
    所以，朱元璋活着还有大用处。
    可以说，此时的蓝玉比朱元璋本人更在乎他的命，绝不能让他轻易有闪失。
    “快请御医！”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快去请太医？”
    “你！”
    “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朱元璋这时还有意识，勉强抓着蓝玉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就……就在咱们……别……别……”
    这时，门外的禁军也赶到了，立刻追击刺客。
    那女刺客见人多势众，便使出暗器，扔出了两颗铁球。
    铁球落地即炸，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
    很快，整个空间被黄色浓烟笼罩，所有人都视线受阻。
    等到浓烟散去，那女刺客早已不见了踪迹。
    只留下大殿里一片狼藉，而铁球爆炸的地方，留下了一朵白色的莲花图案。
    “这……”
    “白莲教的标志？”
    “又是白莲教余党搞的鬼！”
    意识到这一点，禁卫们全都神经紧绷。
    四处查看，生怕还有什么漏网分子。
    而那些大臣们也是一脸不安。
    事发时他们都在场，黄烟升起的时候也不例外。
    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刺客竟然凭空消失。
    就在这时。
    刚才还喊着抓刺客的秦王，矛头一转，指向了朱棡：
    “来人！”
    “把这个图谋不轨的逆子给我拿下！”
    朱棡还沉浸在对朱元璋的担忧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现在前任太子去世才半年，老爷子可不能再出事，毕竟储君人选还没定下来。
    万一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大明朝还不乱成一锅粥？
    他本是想给父皇准备个节目，让他高兴高兴，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正朱棡百思不解时，二哥满脸怒气冲着他吼，还要抓他。
    就算朱棡还没完全弄明白刚刚的事，但他清楚情况对他不利。
    而且，他隐约品出了点门道。
    这老二，分明是要坑他。
    “朱爽！”
    “你胡扯！”
    “万寿节前，我一直被关在锦衣卫，哪有机会和外界接触。”
    “而且，要不是你说这个戏班好，我又怎么会去找这样的戏班。”
    “这么看来，肯定是你早有预谋。”
    “不仅要害父皇，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朱爽，你的心机可真深啊！”
    “快把他抓起来！”
    面对朱棡突如其来的责难，秦王不甘示弱，硬气反驳：
    “你好大的胆子！”
    “明明是你请来的戏班子，现在倒想推给我？”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做了事还不敢认账？”
    “戏班子是你领进门的，人也是你挑的。”
    “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赖不掉了。”
    “我……你……”
    朱棡一向老实，被朱爽这么一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急得浑身直哆嗦。
    正当他琢磨怎么辩解时，朱元璋吃力地举起手，指向了晋王。
    “抓起来。”
    这句话一出口，两位亲王的争执戛然而止，周围的禁卫军立刻意识到该逮捕何人。

 第119章 蓝玉跪求

    众人一拥而上，将晋王团团控制住。
    晋王没有抵抗，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朱元璋：“父皇，是我错了，不该让戏班进来。”
    “您受苦了，好好养伤要紧。”
    “如果您生气，就打我一顿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现在巴不得受伤的是我自己。”
    朱元璋听着，眼中泛起泪光，向禁卫军挥挥手，眼神阴沉地扫过朱爽。
    朱爽这时颇感不安，根本不敢和朱元璋对视，冲着禁卫军吼道：
    “愣着干啥呢？”
    “还不赶紧把戏班的人也抓起来！”
    “遵命！”
    戏班全员加上舞女们纷纷跪地，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混进来刺杀皇上，但他们清楚这是死罪。
    但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啊，他们哪有那个胆子做这事儿。
    朱元璋奋力坐起，吩咐蓝玉：
    “关起来！”
    蓝玉即刻领悟，吩咐禁卫军：
    “把他们关进锦衣卫的大牢。”
    “任何人都不准接近，查清真相前，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出了岔子，锦衣卫指挥使提头来见。”
    蓝玉回头瞄了一眼朱元璋，见其并无异议，确定自己理解正确。
    “晋王。”
    朱元璋忽然喊了一声。
    若换作旁人，或许会不解其意。
    但蓝玉自小就跟朱元璋一起摸爬滚打，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您的意思是，要确保晋王的安全？”
    朱元璋点头，眼中的忧虑渐渐淡去。
    他庆幸万分，幸好留下了蓝玉。
    毕竟，衣服是新的好，人还是旧的亲。
    人老了，终究还是希望身边有些老面孔，新朋友一点也不想认识。
    得到朱元璋的认可，蓝玉对禁卫军说：“务必照料好晋王，别让他受丁点委屈。”
    “任何人都不得探视晋王，饮食由专人负责，至少要经过三人试毒。”
    “保证晋王被羁押期间的绝对安全。”
    秦王闻言，如遭雷击，脸色越来越难看。
    尽管对这个安排不满，但在这种时刻，他也无法开口反对。
    多说多错，此刻沉默是金。
    他只好效仿其他皇子，对朱元璋关怀备至。
    即便朱元璋没有回应，该问的话还得问，不然显得不孝顺。
    “父皇，您现在感觉如何？”
    “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请您坚持住。”
    “太医到哪儿了，快去打听！”
    得知皇上遇刺，太医院的御医们火速集结，奔向华盖殿。
    太医院院长秦光正挤开围着朱元璋的人群，动手解开龙袍，露出伤口。
    只见伤口已是一片乌黑。
    秦光正见状，眉头紧皱，惊讶道：
    “狼花毒！”
    在场的武将一听此二字，面色皆变。
    他们常与外族打交道，自然知道狼花毒是蒙古人的常用毒药。
    他们会将箭头浸入狼粪中，使箭头带上剧毒。
    被这样的箭射中，最终会导致伤口溃烂，无药可救。
    文官虽听说过此毒，未亲眼见过，但常年征战的武将们都对此毒深恶痛绝。
    甚至有人亲身经历过。
    有一种治疗法是在中毒初期，用刀割除坏肉，虽会留下骇人的疤痕，但至少保住一命。
    然而，一旦毒素扩散，轻则残肢断臂，重则丧命。
    太医秦光正一见是狼花毒，便知情况棘手。
    若是其他毒药，或许还能吸出毒血。
    结合清热解毒的草药，也许能将毒素彻底清除。
    但狼花毒作用于血肉，且扩散极快。
    要排毒就得切除所有受污染的血肉，方有一线生机。
    当前的难题在于，朱元璋的伤在胸前。
    离心脏很近，这一部位构造复杂。
    处理不当，便会危及生命。
    况且皇上年岁已高，恢复能力差，体力也不济。
    只怕皇上熬不过清理伤口的过程，更不用说之后的恢复之路满是挑战。
    想到这些，秦光正额头渗出汗珠。
    皇上的伤，真是棘手！
    “皇上……微臣……”
    话没说完，朱元璋朝秦光正摆摆手。
    秦光正不解，蓝玉却懂了。
    “秦太医切勿多言，待皇上回到寝宫再细细诊疗。”
    秦光正恍然大悟，原来皇上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的健康状况。
    毕竟，朱元璋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健康关乎国家的稳定。
    蓝玉直接抱起朱元璋，向玉和宫行去，安顿好他。
    摒弃了无关人员，这才让秦正光进屋。
    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秦光正面前，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秦太医，我蓝玉一生强悍，从未求过任何人！”
    “可如今蓝某恳求你，务必救救那位，呜呜呜……”
    朱元璋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蓝玉在哭泣，心里更软了，甚至有些心酸起来。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决断果敢的掌权者，而是成了一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求生者。
    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长孙登上帝位。
    甚至，连相互承认身份的时间都没有。
    朱元璋使劲要坐起身，朝着蓝玉说：
    “蓝玉，别难为秦太医了。”
    “他在我们身边这么久，我了解他的医术。”
    “既然他现在言辞闪烁，那我们的伤势大概是没法子好了。”
    蓝玉压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不可能的。”
    “您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时间怎么够呢。”
    “更何况……宫外还有人等着呢！”
    蓝玉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朱元璋听了，脸上满是深深的不甘。
    心里有万千不服。
    上苍开了眼，让他失而复得大孙子，且不论是才华还是人品都无可指责。
    然而上苍却又如此残酷。
    留给他时间不多，已没有太多机会去栽培大孙子了。
    哪怕只给十年也好。
    不，连十年都不必。
    只需两年，他就能为大孙子布局好一切，扫清障碍。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秦太医。”
    “实话告诉我，如果用尽你的医术，能让我活多久？”
    秦光正听到这话，稍微放松了一下。
    但紧接着，他又自责学问不够：
    “皇上！”
    “是我医术不精，只能为您拖延三日。”
    “呜呜呜……”
    朱元璋听后，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仍旧免不了失落。

 第120章 这封赏是否太过优厚？

    “真的只有三天了吗？”
    “帮我起来！”
    蓝玉泪如雨下，小心翼翼将朱元璋从床上搀起，让他靠着自己。
    朱元璋说道：
    “张太医！”
    “这最后时刻，我希望保持清醒，不想虚度这三天！”
    “还有好多事情没安排妥当呢！”
    “皇上……”
    “臣定会全力以赴。”
    张太医打开药箱，取出几根银针，选穴、施针，片刻之间，原本出血的伤口竟止住了血。
    然后，张叔义用小刀，借助烛火消毒后，开始精细地清理伤口上的腐肉。
    这一过程中，朱元璋紧紧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处理完腐肉，张太医用干净的麻布将伤口包好，缠绕着朱元璋的整个胸口，直到肩膀后紧紧打了个结。
    接着递给朱元璋几粒药丸：
    “皇上，这药对那狼花毒无效。”
    “但能减轻您的痛苦，让您舒服些。”
    朱元璋点头示意明白，随即吞服了一粒。
    果然，不久后朱元璋便发现伤口不那么痛了。
    精神也好了不少。
    深知自己时间无多，朱元璋分外珍视剩下的时光。
    当即召集六部九卿到跟前。
    礼部尚书开始按照朱元璋的指示草拟圣旨。
    一份份圣旨如同雪花般从御书房飞向四面八方。
    “圣旨：秦王朱樉，燕王朱棣守边有方，礼仪得体，堪为藩王楷模。”
    “特增兵马一卫，钦此。”
    “圣旨：令藩王即刻离京，不得延误，若拖延，则撤销封地，囚禁，钦此。”
    “宋国公罗柏无视法纪，轻视皇权，革除军中所有职务，贬至贵州为都指挥使。”
    “立国公蒋尚武，贪污违法，侵占土地，革除军中职务，贬至河北为都指挥使。”
    “武国公蓝玉，傲慢专横，革除军中职务，贬至海南为都指挥使。”
    “侍卫孙小五忠诚勇敢，晋升为高天卫指挥同知，兼指挥佥事。”
    “孙小五自述勤勉功高，特赐刚勇伯爵位，世代承袭。”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提升为高天卫都指挥使。”
    “赐予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丹书铁券。”
    “恩荫朱政三子为锦衣卫世袭千户。”
    “册封朱政为凤阳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赐予朱政良田三千亩，食邑千户。”
    正在起草圣旨的谭龚，听着皇上的意图，心里焦急，手腕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朱政到底是什么人？
    竟是凤阳公！
    虽然凤阳不是古国名，但那里可是朱元璋的故乡，可以说是大明朝的圣地。
    皇上竟封朱政为凤阳公。
    并且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这种封赏意味着，即便朱政或其后代犯下灭门重罪。
    也必须保留朱政家族一脉，以承继爵位。
    这样的特权，即使是普通王爷也难有。
    “皇上！”
    “微臣斗胆，这封赏是否太过优厚？”
    朱元璋闻言，双眼寒光一闪，瞥了谭龚一眼。
    “你懂什么！”
    “这已经是咱克制之后的封赏了。”
    “若真放开赏赐，咱直接给他个亲王当当也是可以的。”
    “呃……”
    谭龚闻言，心头一颤。
    看皇上的意思，难道朱政是大明皇族的遗漏明珠？
    撰写圣旨的谭龚整个人愣住了。
    他从未听说皇上还有其他皇子流落民间？
    况且，皇上多么疼爱自己的孩子啊。
    虽然惧内，但马皇后乃一代贤后。
    别说皇上在外面没人，即便有，怕也是早接到宫中来了。
    绝不会让他们流落外头。
    况且马皇后已故多年，皇上行事向来自由，更不应容许有子女在外流浪。
    谭龚脑海里胡思乱想之际，忽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果不其然，他一抬眼就瞅见朱元璋正冷冰冰地盯着他：
    “别乱猜疑，也别信口开河。”
    “今日听见的话，万万不可外传，否则株连九族。”
    谭龚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颤，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还对着老天发誓绝不泄露。
    但身为臣子，谭龚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陛下，看得出您对朱政疼爱无比，所以我斗胆再多言几句。”
    “您还记得触龙劝说赵太后的故事吗？”
    “父母爱孩子，会为他们的长远打算。”
    “陛下，您一次性赐予那么多，虽然出自您的慈爱之心。”
    “可对朱指挥使来说，这未必是好事。”
    “放肆！”
    朱元璋一听，怒火中烧，顺手把身边能抓到的东西全摔了出去。
    “哐当哐当！”
    物品破碎的声响连连不断。
    待到朱元璋怒气发泄完，逐渐平复心情后，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因为他明白，谭龚讲的是对的。
    “撤销所有有关高天卫朱政的旨意，然后销毁它们，别让其他人知晓。”
    “呃……”
    谭龚本已做好迎接朱元璋雷霆怒火的准备，没想到朱元璋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陛下英明。”
    朱元璋听了，心里非但没得到安慰，反更添伤感。
    “我对不起他啊，既没教导他，也没助他一臂之力。”
    尽管朱元璋心中对朱政充满无限歉疚，恨不得倾尽全力去弥补，但凭他的经验，他知道谭龚的话不无道理。
    朱政虽是他的大孙子，他也很疼爱，但他现在确实没有时间亲自教导朱政，也无法时刻守护朱政成长。
    在朱政无法自保之时，他的真实身份对朱政而言无异于一枚定时炸弹。
    既然他无法亲自保护，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隐藏这层身份。
    今日的寿宴，他也看明白了。
    朱允炆这孩子一现身，或一开口，总能赢得众人的赞许。
    难道真是因为允炆这孩子说话有水平吗？
    若他真这么想，未免太过天真。
    允炆这孩子已经赢得了部分大臣的支持。
    此刻若朱政的身份曝光，储君之位的争夺变数将大大增加。
    他相信这是某些大臣不愿意见到的，为了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这也是他自己不愿见到的。
    因此，朱政的这层身份必须保密。
    再者，目前朱政还未建功立业。
    即便他现在想赋予朱政某些特权，也是力不从心。
    否则，只会给自己的孙子招来灾祸。

 第121章 秘密深埋心底

    另外，现在他还不能册封朱政为皇太孙，因为朱政在朝中的根基太薄弱。
    即便他强行为朱政铺路登基，面对其他几股强大势力，朱政的皇位也定是坐不稳的。
    甚至可能引发内乱，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已没有时间另谋他策，只能按朱政未露面前的计划推进。
    至于朱政，也只能成为朱元璋心中的一个遗憾。
    他只能在确保朱政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给予补偿。
    ……
    随着一道道圣旨的颁发，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种惶恐不安的阴云之下。
    被驱逐的藩王更是集体抗议，声称圣旨是假的，要求亲眼见父皇。
    最后，朱元璋见他们都不肯走，又不能真把儿子关起来，只好让他们进了玉和宫。
    之后，藩王们一见到威严的父皇亲口让他们回家。
    也不敢再造次，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收拾行李离开了。
    其中，朱棣最为干脆，甚至不像其他藩王那样怀疑圣旨的真假。
    接了圣旨，转身便出了宫门，带着孩子和府兵径直离去。
    而秦王朱樉则是另一个极端，即便真见了父皇，还在那里无理取闹。
    最终被锦衣卫“护送”着离开了。
    与各位藩王的大吵大闹不同，三位国公倒是欣然接受。
    蒋尚武表现得最为镇定，与家人匆匆告别后，便骑马赶往任所。
    他最懂朱元璋的心思，无非是想效仿唐太宗的做法。
    当年唐太宗自知时日无多，便将群臣贬谪出京。
    待新君即位，再将这些臣子召回提拔。
    如此一来，这些臣子感念皇恩，自然会全力辅佐新君。
    蒋尚武一接到圣旨就明白了，自然会积极配合。
    他也料想到，朱元璋这次受伤，肯定十分严重，严重到他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
    宋国公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接到圣旨先是一顿抱怨。
    但也不敢违抗圣旨，于是在当日也离开了金陵。
    唯有武国公蓝玉，接到圣旨后，心如死灰，直接去准备毒药。
    临行前，他先到懿文太子的墓前祭拜了一番，这才策马而去。
    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即使朱屠户能饶他不死，但新皇帝必定容他不得。
    不说他与新皇帝之间本就缺乏信任，单说现今的太子妃吕氏，就容不下他。
    毕竟之前双方的冲突已不止一两回。
    一旦朱允炆掌权，吕氏必定会怂恿新帝除掉他。
    至于让朱政登基，根本就行不通。
    这时候，朱元璋还没公开承认朱政是自己家人。
    看起来，朱屠户也没打算认回朱政。
    所以，这个念头根本就行不通，毕竟名分不正，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而且，他承担不起万一失败的后果，自己怎么样没关系，但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朱政有个三长两短。
    那他将来到了地下面对姐姐、姐夫，还有懿文太子和常氏，可怎么有脸面？
    所以，为了朱政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听从安排。
    把这份秘密深埋心底。
    至于朱政，他并不要求他大富大贵，只愿他平安幸福就好。
    纷乱而又紧张的一夜就这样结束了。
    真是有的人家欢喜，有的人家忧愁。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朱元璋，精神状态有些萎靡。
    但偏偏他又难以入睡，神经紧绷得像一根弦。
    现在，他特别抗拒睡觉，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于是，他拿出之前张叔义给的药丸吃了，果然，精神头好转了许多。
    这时，张叔义就在身边，朱元璋好奇地问：
    “张太医，你这药丸效果真不错，这么一小粒，就能让人精神大振。”
    张叔义见皇上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却满是歉疚：
    “请皇上别怪罪，这药是从一种特殊药液中提炼出来的，刚开始吃能止痛提神。”
    “但必须严格控制用量，用多了会损伤人的精神，甚至会上瘾。”
    “离了它就活不成，对身体有害无益。”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臣断不敢拿它来给您治病的。”
    “呜呜呜……”
    张叔义也是跟随朱元璋多年的老臣了，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张太医别难过，生老病死本就有定数，况且我也活到这把岁数了。”
    “比陈友谅他们活得久，享的福也多。”
    “来，陪我出去走走，但不管看到或听到什么，都要守口如瓶。”
    “还有，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以后能多帮帮他。”
    “刚勇侯，备车，去高天卫瞧瞧。”
    “把我桌上那个紫檀木盒子也带上。”
    小五听见“刚勇侯”三个字，眼眶瞬间湿润了。
    “皇爷，我最不稀罕的就是什么爵位，只愿您长命百岁。”
    “我想永远陪在您身边，呜呜呜……”
    不论旁人如何评价朱元璋，在他心中，朱元璋就是最好的人。
    若不是朱元璋收留，他早没了性命，何来今日的风光。
    他一直陪伴在朱元璋身边，早已将朱元璋当作亲人。
    他已经习惯了皇爷为先的日子，要是皇爷不在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所以，即便是为皇爷牺牲，他也不会眨眼。
    但现在，亲眼看着皇爷的生命力一点点消逝，他有些承受不住。
    朱元璋因药物作用，精神尚可，听了小五的话，笑道：
    “嘿嘿……”
    “小五也会谦虚了？嫌这爵位低吗？”
    “要不，朕再下旨，封你个刚勇公？”
    小五一听这话，刚才的悲伤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皇爷！”
    “您拿小五寻开心呢，都什么时候了。”
    “小五在乎的只有皇爷。”
    “实在心疼您受苦，恨不得这伤在我身上才好！”
    朱元璋听了，心里有点失落，但只是一闪而过。
    这辈子，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
    所以，即便现在死去，也没什么遗憾。
    他从一个乞丐，一步步打下江山，坐上了帝王宝座。
    在战场上，他结识了众多战友，也打败过强大的敌人。
    家庭方面，他遇见了马皇后，虽不能同生共死，但他觉得两人琴瑟和谐，也算美谈。
    因此，即使现在死去，他也能为自己经历的一切感到自豪。
    更何况，与其他帝王相比，他毫不逊色。

 第122章 包得像粽子一样

    他是大明开国皇帝，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亲手打下来的。
    建立国家后，他勤于政务，爱护百姓，大力恢复生产。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关于未来王位继承的问题。
    为了未来国家的稳定，他还不得不处理了一些人，即便不被理解也无所谓。
    他之前选定的储君人选，仁慈善良，他希望这个人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但古话说得好，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前方的路还很长。
    自从他知道唯有朱政是自己的血脉后，他也意识到朱允炆可能不是最佳人选。
    只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策划了。
    现在，他只想在自己最后的时光里，好好陪陪朱政。
    此时，朱元璋常用的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他侧躺在车上，手里握着那个紫檀木盒子。
    里面存放着他和朱政的合照。
    这一刻，这张照片成了他最珍爱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册封朱允炆的诏书也藏在这个盒子里。
    他是受到礼部尚书谭龚的启发：
    与其直接给朱政财富地位，不如给他一个功绩。
    而这诏书，就是他给朱政准备的功绩。
    有了这份功绩，朱政将来在允炆那里一定能占有一席之地。
    这样一来，朱政的将来也就有了保障。
    想到这里，朱元璋也为朱政感到一丝不公，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朱政的！
    大孙子啊！
    爷爷对不起你！
    皇爷爷的时间不多了，无法给你最好的。
    要是爷爷能多活哪怕三个月，一定会设法将皇位传给你。
    马车已抵达高天卫门口，守卫一看，这不是熟人小五吗，二话不说就放行了，朱元璋的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内部。
    高天卫原本人手不多，自从燕王府兵攻打过后，朱政便增加了兵力巡逻。
    每天三班倒，确保门口随时有人，四处也有特设的巡逻队。
    小五看着固若金汤的高天卫布置，暗暗点头。
    马车快到小院时，朱元璋有些不安心，叮咛道：
    \"一会儿进了人家的地界，别把我当成皇上，最多就是帮皇上修改公文的人。\"
    \"千万要记住，别说漏了嘴。\"
    \"还有，今天的事别对外讲，得留心保护这孩子的安全。\"
    张叔义听了，连忙点头答应。
    \"皇上您放宽心，跟您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
    朱元璋听见张叔义的保证，这才放了心，让张叔义扶着下了车。
    小五早一步去敲门，可敲了半天，屋里也没人应声。
    小五仔细一瞧，才发现朱政的院子根本没上锁，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皇爷，少主似乎不在家。\"
    朱元璋原本期待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为朱政规划未来的时间更加紧迫。
    况且，虽说张叔义说能撑三天，但能不能真的活过三天还是未知数。
    世事难料啊！
    他现在就是在和死神赛跑呢！
    \"你告诉我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我去把他抓回来？\"
    \"还不快去找他回来！\"
    正当朱元璋催促小五去找朱政时，地面上传来了震动声。
    随后，响亮的口号声也随之而来。
    几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远处有一队只穿着单衣的青年在跑步。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口令：
    \"一二一，一二一。\"
    朱元璋望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少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队伍前领操的那个少年，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宝贝孙子吗？
    小五看见朱政现身，十分激动，不停地挥手，想吸引朱政的注意。
    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朱政的注意，于是朱政让跑步的青年们自行带队，完成了今天的跑步任务。
    便奔向朱元璋和小五这边。
    朱元璋努力挺直身子，见朱政跑过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可是见朱政在这大冷天穿得如此单薄，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啊！\"
    \"想当年咱这岁数，冬天光脚都不怕冷。\"
    \"岁月不饶人啊！\"
    小五这段时间和朱政走得近，对朱政也有了特殊的情感。
    眼下的情况让他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这跟年纪无关，就像允炆殿下，冬天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
    朱元璋白了小五一眼：
    \"说话小心些。\"
    \"咱时日无多，以后允炆是你的新君，再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再说，你若口无遮拦，也别提咱大孙子，免得给他招惹是非。\"
    小五听后有些委屈：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替少主觉得不值。\"
    \"不论如何，少主哪一点不比允炆殿下强。\"
    \"即便是讲孝顺，少主怎么对您的，您心里也有数。\"
    \"咱虽人微言轻，但眼睛是雪亮的，耳朵也能听见，少主明白您位高权重。\"
    \"但他从不打探您的身份，也不让您为他办什么事。\"
    \"他就把您当作最平常的老人对待，还为您筹划了许多。\"
    说到这里，小五的声音开始哽咽。
    \"而且，您明显更喜欢和少主在一起，那时您的笑容都变多了。\"
    \"老天爷啊，您怎么就不睁睁眼呢！\"
    \"呜呜呜呜……\"
    \"别说了。\"
    朱元璋怒喝一声，但随即眼眶也红了。
    小五一惊，知道自己越界了，却不认为自己说错了，索性赌气转过头，嚎啕大哭起来。
    朱元璋见小五哭得肝肠寸断，也感到头疼。
    但他明白，小五是无法接受自己受伤以及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
    并没有太生气，只是踢了踢小五的腿：
    \"你也知道咱时间不多了，就不能让我好好过吗？\"
    \"非要搞得我心里也不好受才满意是！\"
    二人正抹着眼泪，这时朱政已跑到近前。
    见小五蹲在地上抽泣，元老也是眼圈泛红。
    顿时猜到了些什么：
    \"元老！\"
    \"皇上是不是冲你发火了？\"
    朱元璋一听，连忙摇头：
    \"没有。\"
    \"皇上脾气那么好，对咱又仁慈，怎么会冲咱发火呢？\"
    朱政不信，指了指小五说：
    \"你们不用替皇上掩饰！\"
    \"你看小五叔委屈的。\"
    \"如果不是受了气，以小五叔乐观的性子，怎么会哭成这样？\"
    朱元璋坚决不承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23章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别胡思乱想。\"
    \"乖孙，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这次来就想看看你。\"
    \"另外，我还给你带了样东西。\"
    朱元璋把紫檀木盒递给朱政，拍拍朱政的手，意味深长地说：
    \"大孙！\"
    \"爷爷能给你的不多，这盒子你拿着。\"
    \"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你只需带着这盒子，随那人进皇宫就行。\"
    \"然后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
    朱元璋还想接着说，但突然袭来的胸痛让朱元璋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捂着胸口，对一旁的张叔义说：\"药！\"
    见朱元璋痛苦不堪，张叔义连忙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取药准备给朱元璋服下。
    但朱元璋还没拿到药，就被朱政拦了下来，急切地问道：\"爷爷怎么了？\"
    \"这是什么药您为什么要吃药？\"
    \"还有，您身体怎么了，怎么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朱元璋此刻顾不上细听朱政的问题，他现在很难受。
    他直接伸出手向朱政要药。
    \"大孙，你先把药给我。\"
    小五见朱元璋仍旧不愿向朱政揭露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
    \"少主，皇爷受伤中毒了，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呜呜呜……”
    听到小五这么一说，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他来这儿只想和朱政多相处片刻，不想让朱政为他忧心忡忡。
    “好孙子，别听他的，没那回事。”
    朱政连忙抓住元老，神色紧张地问：
    “爷爷，别瞒我了，您哪里受伤了呀？”
    “皇上遇袭时，您是不是去保护他了？受伤了吗？”
    “昨天就有消息传出说皇上遇刺，您那时在场并且护驾了？”
    “具体是哪里受伤了？”
    “无论伤多重，孙儿都能为您治好的。”
    “您也知道，我以前砍了蓝成峰的手臂，最后还不是我帮他治好了？”
    小五一听，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真是愚蠢啊！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少爷身边有名医高手，这点伤根本不算事儿。
    这事儿他亲眼目睹过。
    前些天他还见过那个当事人呢！
    尽管手上还缠着绷带，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手指活动自如，不影响使用。
    小五一想到这，眼中便闪烁起光芒。
    此时的小五，视朱政如天神下凡，是拯救皇爷的唯一指望。
    “少爷！”
    “皇爷是胸口受伤了。”
    朱政一听，立即将朱元璋的衣物掀开，只见里面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甚至渗出了黑血。
    “还好！”
    “没伤到要害。”
    “爷爷放心，我这就带您去高天卫卫生所，这点小伤在那儿不算什么。”
    朱政边说边抱起朱元璋向高天卫的卫生所冲去。
    至于朱元璋手上的紫檀木盒，则被随手丢在了地上。
    被朱政抱在怀中的朱元璋，见到盒子被随意一扔，不禁有些焦急。
    “大孙子，你不知道那盒子里的东西有多珍贵，不能这样扔在地上。”
    “爷爷，您的身体最重要，别说话了，节省体力，其他事情都没您的健康重要。”
    “大孙子，那盒子里可装的是……”
    朱元璋话还未说完，朱政直接打断：“老人家，别说了，再说我可真生气了！”
    “不让你说话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呢。”
    “况且我根本就不在乎那盒子里是什么！就算是传国玉玺我也不稀罕。”
    朱元璋听完，心里彻底凉了半截，直到远远看到小五把盒子收起来，才稍稍安心，但心里仍旧有些憋屈：
    这盒子里的东西虽不说是传国玉玺，但其价值几乎相当。
    那可是大明册封皇太孙的诏书！
    外面多少大臣梦寐以求的东西。
    只要拿着这东西进宫，就能成为皇太孙阵营的领军人物。
    然而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就被你这么扔了？
    难道在你看来，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就这么不值一提？
    正当朱元璋在心里愤愤不平时，却见朱政加快了步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元爷爷，您一定要挺住啊！”
    “您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亲人，也是唯一的亲人。”
    “呜呜呜……”
    “如果您不在了，那我又将孤零零一人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心湖再次波澜起伏。
    眼泪宛如熔化的蜡油，一颗颗砸在朱政的身上。
    “好孩子。”
    “爷爷不会有事的，爷爷还想看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呢！”
    “爷爷还想把我们奋斗一生的东西交给你。”
    “不然就算我走了，也会留有遗憾。”
    朱政连忙应道：“好的，爷爷，我跟您说哦。”
    “我们现在就去找个姑娘，结婚然后怀孕。”
    “一年之内一定让您见到孙子。”
    “甚至用不了那么久，十个月，十个月就够了。”
    还在伤感情绪中沉浸的朱元璋，听到朱政这番话，猛地瞪大了眼睛。
    “瞎说，你现在去哪儿找姑娘？”
    “找的人是你真心喜欢的吗？”
    “怀孩子是你想怀就能怀的吗？”
    “呵呵呵……”朱政干笑，“元爷爷，您说得对，所以我们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
    “为了孙子的幸福，为了让我能见到曾孙，您一定要坚持下去。”
    “而且我们快到了，您不用担忧。”
    为了方便，高天卫的卫生所设在了军营里，朱政抱着老前辈一路狂奔。
    “施侦，有人胸口受了外伤，赶紧准备手术。”
    施侦以前在王家湾的医馆工作多年，后来高天卫的卫生所成立后，因人手不够被调了过来。
    虽然不算正式军户，但由高天卫支付薪水。
    施侦自然愿意，他在哪儿救人不在乎，而且他的这些本事都是朱政教的。
    他知道感恩，按传统本已准备无偿为师父工作三年，但朱政不同意，每月都给他几两银子。若不接受，朱政就不让他跟着做事。
    面对这样的选择，他当然是选择跟随师父。
    施侦远远听见朱政的呼唤声，连忙出来查看情况。
    “师父，怎么了？”
    “胸口受外伤。”
    “伤口发黑，像是之前只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
    “准备好手术刀、止血钳，还有绷带等所有清创缝合用具。”
    “然后确认血型，备好血浆。”
    “好嘞！”

 第124章 熊猫血

    施侦接令后，立刻带着助手忙活起来。
    朱政则抱着朱元璋进了手术室，安置在床上。
    施侦见小五和张叔义也跟了进来，眉头紧锁。
    “你们不能进手术室。”
    “无论是为了病人，还是你们自己的安全，还是请到外面等待！”
    此话一出，小五立刻不高兴了，他专责皇爷的贴身保护。
    皇爷身体本就虚弱，怎可能把皇爷独自留在这里。
    张叔义自然也不愿离开，毕竟他是太医院的首席，医术高超。
    如今就连那位高明的皇爷病情都让人束手无策，竟然有人站出来说能治。
    不管是为了验证真伪还是偷师学艺，他都不打算离开了。
    “不成！”
    “我们哪儿也不去，就要跟元爷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施侦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朱政见两人情绪激动，只好递了个眼色过去。
    “施侦，就让他们进手术室，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带他们去消毒。”
    施侦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吩咐：
    “跟我来。”
    “照我教的步骤消毒，消毒不到位，就不能进去。”
    两人虽听得半懂不懂，但也明白了，不照做就没戏。
    于是，两人认真遵循施侦的指示操作，不一会儿，穿戴整齐，回到手术室。
    “你们既然要留下，咱们就约法三章。”
    “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靠前或说话。”
    “要是因此影响了我们，后果你们自负。”
    两人这时乖巧得很，连连点头。
    “好的。”
    “一切都听你的，我们保证不影响你们工作。”
    “不影响？”
    施侦心存疑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面对开膛破肚的场景。
    他对两人的保证持保留态度。
    想起自己跟随朱政学医时，也曾有家属不放心，硬是要跟进来。
    结果，他刚划开病人的腹部，冷不丁听见家属尖叫，手一颤，手术刀就偏了。
    幸亏只是伤口稍大了些，没伤到器官，否则病人怕是要命丧手术台了。
    施侦完成手部消毒，无菌操作戴上胶皮手套，剪开了胸前的绷带。
    “这包扎手法挺专业的，应该是老手干的活儿。”
    张叔义暗暗撇嘴，心想：
    “这小毛孩，凭啥点评我的包扎？”
    这些技艺，都是他在行医生涯中一步步累积的经验。
    想当年，他随军南征北战，救治过数不清的伤员，岂是眼前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能比的？
    正当张叔义胡思乱想之际，施侦揭开绷带，一眼见到伤口，顿时火冒三丈：
    “庸医误人啊！”
    张叔义听了，更加恼火。
    小毛孩！
    说谁庸医呢！
    他知道个啥。
    张叔义是个医痴。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医术。
    而且，在他看来，自己最拿手的就是处理外伤。
    毕竟战场上，将士最常见的就是创伤，这方面他经验丰富。
    可今天，却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说是庸医。
    张叔义很是恼火。
    顾不得之前的约定，反驳道：“小子，你说说，这怎么就是庸医的手笔了？”
    “你看出这伤势如何了吗？”
    “你知道病人不仅受了伤，还中毒了吗？”
    施侦一听中毒，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师父，这人说伤口还有毒，该怎么办？”
    朱政一听老元还中毒，立刻紧张起来。
    “老前辈，您知道元爷爷中的什么毒吗？”
    见朱政如此虚心求教，张叔义也不卖关子：
    “草原上的狼花毒！”
    “狼花毒？”
    朱政头回听说这种毒，他听说过砒霜鹤顶红这类剧毒，但这狼花毒还真没遇见过。
    “老前辈，这狼花毒究竟是什么毒？”
    这话一出，张叔义觉得朱政不太靠谱。
    “小子，连病人中的毒都没搞清楚，就夸口救人？”
    “这毒出自草原，草原人会将狼花汁放在狼粪里，再用这狼花汁伤人。”
    “被伤者就会感染狼花毒。”
    “中了狼花毒，伤口难愈合，流出的血恶臭，最终整块伤口化脓腐烂。”
    “受者痛苦至死。”
    施侦闻此，震惊于狼花毒的凶险。
    “这么狠？”
    倒是朱政，心里有了底。
    “我还以为是砒霜之类的毒呢。”
    “听你这么说，这狼花毒应该是狼粪中的细菌作祟。”
    张叔义闻言，气得胡子直翘。
    “要真是砒霜倒好了，哪还用得着你，我自己就能解。”
    “这狼花毒起效慢，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
    “但它极具传染性，初期不截断传播途径。”
    “它就会蔓延全身，到时候无药可救。”
    朱政仔细想了想，觉得老头概括得挺准确。
    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确实难以阻挡细菌扩散。
    但这问题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毕竟，他的随身空间里十几年的积累，各类药物一应俱全，完全不必担心。
    “施侦，病人的血检结果出来了吗？”
    “还在检验中……”
    “目前排除了甲型、乙型和甲乙混合型。”
    朱政听后，有点紧张。
    “那丙型呢？”
    施侦摆摆手。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怀疑自己血检出了错。
    “师父！”
    “可能是我搞错了，这病人的血型和我们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朱政闻言，有点慌了神。
    随即转到另一间屋，找出不同于以往的试剂。
    “我来试试。”
    施侦赶紧让位，在一旁观瞧。
    朱政使用的是罕见血型测试纸，让他悲喜交加的是，元老爷子的血竟是罕见的熊猫血。
    喜的是，元老爷子的血型终于确定。
    悲的是这种血型极难匹配。
    之前说的甲乙丙型，实际上是后来所说的abo型。
    相同血型可互输，不同血型相融则会导致血液凝固，血液循环不畅。
    因此，输血前必须确认血型相符。
    古时候，有一种较为粗暴的判断方法，就是滴血认亲！
    但这方法并不十分准确！
    亲子也可能不相容，而非亲生的却可能相融。
    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血型这玩意儿，最早是西方人捣鼓出来的，所以名字也是英文的。
    不过朱政不想再费劲教字母了，他就照着咱们老祖宗的天干地支，给整了个新叫法。
    所以当他发现那位大佬血型特稀有时，一时还真懵了圈。

 第125章 抽我的血！

    他压根儿没想到，在大明朝的地界上，还能碰上这么一号人物。
    施侦对此一无所知，之前朱政讲血型那会儿，图省事，就挑了四种常见的说了说。
    “师父，我是不是弄错了，这人到底啥血型？”施侦问道。
    朱政严肃地说：“是个非常少见的，熊猫血！”
    “这又是个啥血型？咱们能找到这种血吗？”施侦追问。
    朱政点点头：“能找到。”
    施侦一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
    只要有血源，病人手术成功的希望就大多了。
    “那现在能把血找来吗？先备着点。”
    朱政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目前能随叫随到的流动血库，估摸也就我了。”
    当初朱政第一次抽血检查时，出于好奇先验了自己的，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是稀罕的熊猫血，心里那个郁闷啊。
    这意味着以后他得小心照顾自己，别轻易受伤，否则，就算他会输血技术，也不一定能找到匹配的血源。
    施侦一听，有点懵：“师父，手术还得你做呢，你献血了谁来动刀啊？”
    朱政给了施侦一个信任满满的眼神：“除了你还有谁！”
    “我？”施侦在外头救人救火的，到朱政面前就底气不足。
    朱政知道他这毛病，继续给他打气：“要有自信啊！你的手比我稳，手术效果肯定更好。”
    施侦更紧张了：“不行的，师父。”
    “而且伤的是胸口，万一出差错，后果严重啊。”
    朱政却认真地看着施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在旁边指导你。”
    施侦这才稍微有了点信心。“真的？师父，你会一直在边上？”
    朱政坚定地点点头：“当然，来，抽我的血！”
    施侦这才拿起空血袋和针头，找准朱政胳膊上的血管，一针扎下去，干净利索。
    朱政的血顺着导管流进了血袋。
    “师父，抽多少？”
    朱政望着病床上的老头，沉声说：“550毫升！”
    施侦一听，脸色不太好看了：“师父，这可是最大献血量，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再说，为他这么做值吗？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朱政转头，像是透过手术室看到了朱元璋。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皮发条青蛙，拧了几下发条，让它在桌上跳动。
    “你错了！他是很重要的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手术室和朱政的化验室只隔着一层玻璃。
    小五和张叔义一直密切关注着朱政的举动。
    见朱政挽起袖子，俩人满头雾水。
    特别是看到施侦用一根特制针管从朱政身上取血时，更是吓得不轻。
    他们在搞什么邪门歪道？
    袋子里装的是朱政的血吗？
    他们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对皇上不利？
    现在把皇上带走还来得及吗？
    小五脑中满是疑问。最后，他被一个念头说服了——也许只有少主能救皇上！
    即使是邪术，他也愿意让皇上试试。
    直到施侦取完血，将血袋放到皇上枕边，两人才意识到朱政是要用自己的血。
    小五看着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朱政，“扑通”一声跪下了：“少主，谢谢您舍身相救。您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一字不漏告诉元爷。呜呜呜……太感人了。”
    朱政头一回见小五这么感情用事。
    五大三粗的小五哭得抽抽搭搭的，倒也有几分可爱。
    朱政郑重地扶起小五：“小五叔，头回见你这样哭啊！”
    可朱政话音刚落，就眼前一黑，晕倒了。
    小五见状，哭得更凶了。
    在他看来，朱政为了救皇上，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小五更觉得朱政孝心可嘉。
    其实，这只是个误会。
    朱政只是短暂失血导致的头晕，补一补就好。
    他随即喝下一瓶葡萄糖，稍作休息，精神就好多了。
    接着，他带着小五进了手术室，来到老者手术台前，眼神示意施侦可以开始了。
    施侦先给朱元璋局部麻醉，按了按他的皮肤，确认朱元璋没感觉后，报告说：“师父，病人已经失去知觉了。”
    “开始手术！”朱政吩咐。
    施侦这才动手。
    张叔义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施侦用着闻所未闻的器械，清理朱元璋伤口上的坏肉，又用更精细的工具进行深层清洁。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看得张叔义心疼。
    实话说，施侦现在做的，他也行……
    他决定放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朱元璋现在的身体恢复能力弱，承受能力也不行。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万一出血太多，还没清理完伤口腐肉，朱元璋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所以，这种风险他绝对不敢冒。
    这时，他想起刚从朱政身上抽出来的血，正放在朱元璋床边。
    他马上明白了，他们俩早有打算。
    原来提前抽血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紧急情况。
    “高明！”
    “谁这么厉害，能想出这招来！”
    但张叔义随即摇了摇头。
    就算有人想到了这个办法。
    怕是也没法像朱政那样，有设备能实现这个想法。
    还有没见过的那个装血浆的袋子，还有引导血流的软管，他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更别说那些做手术用的工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既能夹又能切，应有尽有，灵活极了。
    看来，这门技术只能看看，没法实践啊。
    张叔义本就是这个时代的医学大拿，尽管很多操作是初次见，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经过两个时辰的手术，施侦终于处理好朱元璋的伤口，并缝合好了。
    对施侦来说，这些已经是轻车熟路，神情自然放松了许多。
    “总算是弄完了…”
    “一开始师父催得急，我还以为多复杂呢！”
    “其实，也就一个常规手术嘛！”
    “要是病人早点送来，我们治疗得还能更快些。”
    张叔义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就你能是！
    小五则懊悔不已。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之前亲眼看见少主身边的医师有多神。”
    “怎么一出事，全忘了。”
    “要是元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第126章 幕后黑手

    施侦手术快完成，正高兴着，却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噪音大得很，便有些不悦：“别哭了。”
    “人已经没事了。”
    “真的？”小五一愣，随即好奇地问：“可元爷还没醒呢！”
    施侦不在意地摆摆手说：
    “没事，麻醉药的作用！”
    “你再等半个时辰，病人应该就能醒了。”
    “麻醉药？”
    张叔义一听“麻醉药”三个字，好奇心上来了。
    “你这麻醉药，是不是麻沸散？”
    施侦手术已完成，一边转移病人，一边回答张叔义。
    “老头子见识不浅嘛！”
    “居然知道麻沸散，还懂医术？”
    张叔义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
    你这小子，到现在才发现我懂医术？
    “这麻醉药效果和麻沸散相似。”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具体你可以问我师父。”
    “师父？”
    施侦望向朱政说：
    “对，就是那位师父！”
    “我那点儿皮毛医术，全是我师父教的！”
    朱政皱了皱眉：“啰嗦什么，快点把我爷爷安置好。”
    “另外，告诉大家安静点，别吵到我爷爷休息。”
    施侦见朱政生气，立刻乖巧如猫，手脚也变得利索。
    小五见状也想帮忙，但又怕添乱，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显得滑稽极了。
    朱政看出小五的尴尬，心照不宣，主动让位。
    “你陪在元爷爷身边！”
    小五听了，眼睛一亮，但看到皇爷身上还插着针。
    针的另一头连着个透明瓶子，一时竟不敢上前。
    “元爷身上的东西真多，我行吗？”
    朱政鼓励道：
    “放心，别碰爷爷手上的针就行。”
    “这个我能办到！”
    小五信心满满地推着朱元璋的移动床出发了。
    “要把皇爷推到哪儿？”
    朱政走在前面，带着小五说：
    “跟着我就行了。”
    小五寸步不离地跟着朱政，把朱元璋送到了另一个房间，按朱政的指示。
    又把朱元璋抱到了另一张病床上。
    一切安排妥当后，小五的心情豁然开朗，他还是对朱元璋最有用的人。
    此刻，他对少主更加敬佩了。
    少主把他这点小心思拿捏得太准了。
    “少主，接下来还有我能做的吗？”
    朱政闻言，朝他招手：
    “小五叔，别急，你也休息休息。”
    “我们现在只需等待就好。”
    小五和朱政等候朱元璋醒来的同时，金陵城外也有很多人在等待。
    不过，他们等待的是朱元璋的死讯。
    北门外，驿站。
    秦王此刻在驿站的一个包厢里，对面坐着的正是神秘消失的俞莲花。
    “俞姑娘，你确定行刺成功了？”
    俞莲花的消失是内外配合的结果，根本不是什么魔法。
    她行刺那天穿的衣服经过特殊处理。
    那衣物泡过含有大量白磷的液体。
    白磷是一种燃点很低的易燃物。
    刺杀成功后，她点燃信号烟，脱下衣物并点燃。
    衣物上的白磷迅速燃烧，化为灰烬。
    她则趁乱来到秦王身边，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太监服装，一路跟随秦王直到出宫。
    别人以为的瞬间消失，实际上是偷天换日，所以锦衣卫自然找不到那个消失的刺客。
    至于为何假扮太监而不是宫女，当然是为了更容易逃跑！
    首先，亲王有权使用太监，他这秦王带着太监出宫不会引人怀疑。
    再者，太监出宫比宫女容易。
    于是，俞莲花事先做好了准备，自然顺利逃脱。
    但秦王的质疑让俞莲花不太高兴。
    “当然。”
    “那一刀正中心口。”
    “还望秦王对我有最基本的信任。”
    “接下来，就看你的狼花毒效果了！”
    秦王朱爽同样肩负着守卫边疆的重任，因此对草原上的民族有一定了解。
    尽管他在战场上的本事不如朱棣，但他凭借地理位置的优势，很容易就能弄到狼花毒。
    但若真要搞到货真价实的狼花毒，并非易事。
    首先，他们会选取多种草药，加上动物尸体和狼粪混在一起，每日浇水保持湿润，最后放入某种气息进行浸染。
    只有通过悉心培养，才能得到真正的狼花毒。
    这种毒药发作缓慢，但一旦中毒便是非死即重伤。
    若伤及四肢，或许还能截肢保命，可一旦中毒在胸膛。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结局凄惨，痛苦不堪。
    朱爽手里的狼花毒，是他不惜重金购得的。
    他早有心除掉朱元璋，起初并未锁定狼花毒，也曾考虑过使用砒霜之类的毒物。
    但砒霜作为矿物毒药，受提炼技术限制，难以做到一击毙命。
    御医能趁此间隙将毒吸出，再用草药解毒，朱元璋身边的御医要找解救方法简直轻而易举！
    况且这毒药杂质过多，要达到致命剂量必须加大用量，而量一大便会散发出刺鼻气味。
    这股气味一出现，稍有经验的人便会察觉异常，故而在古代下毒是个精细活。
    得到俞莲花的肯定回复后，秦王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狼花毒必须迅速见效，让老爷子早点脱离苦海。”
    俞莲花望着秦王的眼神略带鄙夷。
    虽与秦王一样意图置朱元璋于死地。
    但她总感觉与秦王联手降低了自己格调。
    她之所以想杀朱元璋，是因为认定他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小明王韩林儿，誓要报仇雪恨。
    而秦王却是朱元璋的亲儿子，对自己的生父都能狠下杀手，实在禽兽不如。
    难道真是戏文里唱的，帝王之家无亲情？
    可听说朱元璋对他儿女宠爱有加，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眼狼？
    莫非传言有误？
    正当秦王期盼着狼花毒见效时。
    其他藩王虽未公然违抗圣旨，却也拖拖拉拉。
    他们大致猜到父皇时日无多，而储君之位悬空，意味着任何人都有机会登基。
    就连一向谨慎的朱棣，也开始心痒难耐。
    “洪上师！”
    “咱们要不要也缓一缓，毕竟世事难料。”
    “难料？”
    洪季肖闻言冷笑道：
    “不知燕王所指的难料，是何种难料？”
    面对洪上师的询问，朱棣一时语塞。
    他想说新帝登基若不能服众，需要有人稳住大局等等。
    但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他相信以洪上师的智慧，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第127章 皇上寿数还长得很

    “洪上师，我们难道不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洪季肖不想再听，直接打断道：
    “千载难逢的杀人机会？”
    “呵呵……”
    听到“杀人”二字，朱棣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洪上师，我的意思是……”
    洪季肖冷哼一声：
    “殿下，你猜皇上为何厚待你和秦王？”
    不顾朱棣的反应，洪季肖继续说：
    “你和秦王在所有藩王中年岁最长，能力最强。”
    “赏赐兵马和加倍俸禄，是为了让你们安心。”
    “期望你们欣然接受后返回封地，如此便皆大欢喜。”
    “但若你们轻举妄动，甚至觊觎皇位，”
    “皇上暗中布置的兵马自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朱棣闻言打了个寒战，但仍存一丝幻想。
    “不会的。”
    “父皇虽偏心，但对我们也不薄。”
    “怎会如此算计我们。”
    洪季肖反问道：
    “殿下，老衲斗胆一问。”
    “你在金陵军中的话语权有多少？”
    “你了解锦衣卫的日常运作吗？”
    “你能否调动金陵城外的卫所军队？”
    “最后，中山王手里的兵权还有多少？”
    这一连串问题让朱棣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动摇了。
    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容此刻变得冰冷。
    洪季肖见燕王反应，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继而说道：
    “皇上虽命悬一线，但心思未减分毫。”
    “他急于将金陵城中的藩王送回封地，是怕你们孤注一掷，兄弟相残。”
    “我相信，他已做好万全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京中的军队，或许早已严阵以待。”
    “只待哪个不识时务的藩王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届时自有人收拾局面，杀鸡儆猴。”
    “我们静观其变，按皇上的安排行事，看谁不聪明，自己往陷阱里跳。”
    “况且，我根据皇上的生辰八字推算，皇上寿数还长得很！”
    朱棣静听洪上师剖析，越听越是心惊胆战，最后一句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感谢上师解惑，本王明白了！”
    “我这就返回封地，不再耽搁。”
    金陵城紫禁城内。
    此时文武百官均聚集在玉和宫前，几位高官立于最前，与锦衣卫指挥使武安相对而立，气氛紧张。
    “武安，我们只想面见皇上，你百般阻挠，有何企图？”
    兵部尚书冯亚国怒目圆睁，死死盯住武安，恨不得将其生吞。
    武安心中虽恼，却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锦衣卫初创时期，谁敢在指挥使面前如此放肆，早已被惩治。
    但如今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即使遭人指名道姓责骂，也束手无策。
    没办法，皇上现在只赋予他搜集情报的权力，别无他物。
    现在，除非皇帝本人发话，否则他啥事儿都办不成。
    “大人，您还是请回，皇上眼下谁也不想见。”
    听了这话，冯亚国哪肯轻易作罢。
    “皇上遭到刺杀，生死未卜，你们却把我们都挡在门外。”
    “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莫非想趁机夺权篡位不成？”
    冯亚国这话一出，他身后站着的几十名六部官员齐声高呼：
    “锦衣卫囚禁皇上，用心极其险恶。”
    “奸臣当道，罪该万死。”
    面对这样的声讨，武安真是有苦说不出：
    “各位同事，皇上正在调养，已经明确表示不见任何人。”
    “你们先回去，皇上若想见你们，我自然会让你们进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只见太子妃吕氏身着正装，急急忙忙赶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岁的朱允炆。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官员们立刻分成两排，给太子妃让出一条路。
    “拜见太子妃。”
    “拜见殿下。”
    以前他们见到朱允炆是不用行礼的，虽说是皇上长孙，身份高贵，但没有封爵，因此不必参拜。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见到朱允炆就不由自主地按太子的礼节行了参拜。
    此时，大家心里都有数。
    皇长孙最有可能被册封为皇太孙，将来可能继位，而且这日子不远了，所以提前讨好也不过分。
    武安一看这两人来了，头都大了。
    如果是六部的官员，他还勉强能应对，但这两位站到面前，他就啥也不是了。
    况且，六部官员向他们行礼后，更无形中加大了对武安的压力。
    他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平时人前显赫，但说到底。
    不过是皇家的家奴，性命全攥在皇上手里呢！
    因此，见到整装打扮的太子妃和未来可能继承大统的允炆殿下，武安也只好默默低头。
    “拜见太子妃，拜见殿下！”
    “起来！”
    “劳烦指挥使替我们通报一声，长孙听说皇上受伤，心里十分焦急。”
    “想要亲自侍奉左右，以尽孝心。”
    太子妃吕氏身为正室，常与宫中嫔妃及贵族夫人打交道，还常常处理东宫各项事务，情商和智商都不低。
    况且她的父亲是太常寺卿，属于文官，因此得到了文官集团的鼎力支持。
    否则她也不会从侧妃升为正妃。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文官们的强烈响应。
    你作为锦衣卫，遵照皇命不让进也就罢了，总不能连皇长孙尽孝都拦着！
    “太子妃贤良淑德，知书达礼。”
    “皇长孙一片孝心，你还能拦着人家行孝不成？”
    “莫非你真是奸臣，连皇长孙的孝行都要阻挠！”
    冯亚国的正妻与太子妃在宫宴上一见如故，订下了儿女亲家的约定，此时冯亚国自然要尽力支持太子妃。
    其他人也纷纷跟进，压力瞬间全都压到了武安身上。
    其实，就算没有冯亚国等人的支持，武安也快撑不住了。
    毕竟，皇上的确中了狼花毒，已是无药可救，生命恐怕只剩这几天。
    “太子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吕氏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呵斥道：
    “在座的都是大明朝的忠臣，你有什么话需要背着他们说？”
    “你不用鬼鬼祟祟，直接说就是！”
    吕氏话音刚落，又有朝臣附和：
    “太子妃深明大义。”
    “我们都能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什么话需要瞒着我们的？”

 第128章 比皇长孙重要的人物

    “武安，你别玩花样，是不是想拉拢太子妃和皇长孙造反？”
    “省省力气，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武安无奈，只得低声说：
    “太子妃，皇上根本不在宫里。”
    离得近的自然听见了：
    “什么？”
    “皇上不在这儿？”
    “那皇上现在何处？”
    “武安，你快说清楚。”
    “太子妃，一定是这家伙绑架了皇上，我们马上闯进去，救出皇上。”
    于是，冯亚国等人嘴上冠冕堂皇，簇拥着太子妃和皇长孙，涌进了玉和宫。
    这时，太子妃和皇长孙走在最前面，锦衣卫一个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入玉和宫。
    等他们进去后，却发现正如武安所言，整个宫殿空无皇上，只有礼部尚书谭龚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冯亚国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把谭龚摇醒。
    “谭龚！”
    “皇上呢？”
    “你把皇上藏哪儿了？”
    谭龚睡梦中被惊醒，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冯亚国的大脸就在眼前，吓得一激灵，答案脱口而出：
    “不是我干的，是皇上自己想出宫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谭龚话音刚落，才发现大殿里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
    他顿时心生烦躁。
    他年岁已高，精力本来就跟不上，这回替皇上熬了一宿写诏书，困得不行，好不容皇上走了他能补个觉，却又被人搅扰，心里不由得腾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皇上出宫了，他要见谁，我能拦着不成？\"
    说罢，朝冯亚国摆摆手，示意他走开，自己还想接着睡呢！
    冯亚国哪能遂了他的心愿。
    \"什么叫重要的人物？\"
    \"眼下除了皇长孙，还有什么人更重要？\"
    谭龚见对方还没放弃，明白自己这觉是睡不安稳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站的竟是身穿正装的太子妃和朱允炆，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他就睡了一觉，外面的世界怎么了？
    吕氏这么着急要当太后吗？
    \"或许有！\"
    \"大概是有的？\"
    谭龚这两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皇上遇刺下落不明，储君的位置悬空，现在又冒出一个比皇长孙还重要的人物？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什么来头？
    会不会影响到皇长孙朱允炆的地位？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太子妃吕氏听了这话，心潮更加澎湃。
    她之前就私下打听皇上的行踪，知晓皇上数次微服私访，回来总是心情极佳，还多次感叹老天开眼，赐予他如此优秀的孙子。
    难道，皇室血脉中有人流落在民间？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太子妃就坐不住了，焦急地问：
    \"谭龚！\"
    \"皇上何时归来？他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谭龚一见太子妃，当即跪倒在地：
    \"太子妃，不是我不想说，是皇上吩咐，不让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处。\"
    \"至于回来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眨眨眼，忍住了眼中的泪光。
    在朝中，他是极少数知道皇上身体状况的人之一，清楚皇上的精神全靠张太医的药丸维持。
    因此，以皇上的健康状态，应该不会在宫外久留。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但皇上离宫前曾说，若是真的有要紧事，可以写奏折。\"
    \"之后让武安送过去。\"
    此时武安一脸茫然，甚至带着点惊慌。
    \"余大人，你说的话可要负责任呀！\"
    \"皇上何时跟你说的，我怎会不知？\"
    谭龚在众人眼里是个老实人，他的话，大家自然没有疑虑。
    \"临行前说的！\"
    \"那时皇上还向张太医要了一大堆药丸。\"
    谭龚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武安。
    老实说，武安那一刻差点起了反水的心思。
    这老皇帝搞的什么事啊！
    关键时刻，皇长孙都不知情，就他知道。
    一旦皇长孙真继承了皇位，那自己不就是首当其冲要被处理的那个吗？
    \"武大人，请告诉我们皇上在哪里！\"
    \"皇上的安危关乎大明的未来，现在皇上行踪成谜，我们实在放不下心。\"
    \"还请武大人以大局为重，告诉我们这件重要的事。\"
    冯亚国话音刚落，就跪了下来，其他官员也跟着跪倒。
    武安更是头大如斗。
    更让他吃不消的是太子妃，她居然也对他行礼，甚至拉着皇长孙一同跪下。
    这排场谁能扛得住？
    于是武安干脆向着群臣跪了下去，咚咚磕头不止。
    他不敢真的接受这些人的跪拜，尤其是皇长孙，否则将来皇长孙登基之日，便是他武安的末路之时。
    但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在下跪的瞬间，武安还是感到一阵屈辱。
    他给锦衣卫丢了脸，没能维护锦衣卫的尊严。
    \"太子妃、殿下、各位大人，万万不可呀。\"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
    \"我怎么会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皇上离开时，只带着刚勇侯，没给我留下任何话啊！\"
    吕氏冷哼一声：
    \"别当我们都是傻子，刚勇侯可是你的亲家。\"
    \"他会去哪里，你能不知道？\"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兵部的小兵飞奔而至：
    \"史大人，急报。\"
    \"蒙古部落攻大同，情势危急，等皇上决断。\"
    冯亚国一听，脸上竟现出一丝笑意。
    他还愁找不到借口去见皇上，这不是机会来了嘛！
    \"快给我看看！\"
    冯亚国接过紧急文书，在武安面前晃了晃。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我大明边疆百姓的安危正受到威胁。\"
    \"若因你耽误了此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武安头垂得更低了。
    \"这确是大事！\"
    \"让我想想……\"
    \"我猜皇上应该是去了……\"
    \"哪里？\"
    众人见武安终于要开口，立刻竖起了耳朵。
    \"武安，事态紧急，别再耽误时间了。\"
    \"想什么呢，这时候哪里还有时间供你浪费？\"
    \"快说皇上到底去了哪里，我们要觐见圣上。\"
    武安继续磕头：
    \"皇上曾反复叮嘱，不让我说出他的行踪。\"
    \"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这样，这文书我带给皇上。\"

 第129章 唱的是哪出戏？

    冯亚国当然不同意：
    \"那怎么行。\"
    \"我们一定要见到皇上。\"
    此言一出，身后数十人随声附和。
    \"对。\"
    \"我们一定要见皇上。\"
    \"你从头到尾阻挠我们见皇上，我们怎能不怀疑你别有用心！\"
    \"莫不是要挟太子以令百官！\"
    这话一出，围观的武将们顿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虽他们也不待见锦衣卫，见了就想啐几口。
    但这群文官实在太毒舌，动不动就说人家要谋反。
    看看这锦衣卫指挥使都跪在地上磕头了。
    \"各位大人，全部去是不可能的。\"
    冯亚国听武安这么说，立刻意识到有机会了。
    当然，他也知道不能再逼迫，否则真把武安惹急了，谁都不会好过。
    \"那就我们这边出一人跟你去。\"
    \"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你若再不答应，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的确别有所图。\"
    将领们瞧见文官们商量出个结果，也连忙表明态度：
    “我们这些武将，也得出个代表来参与！”
    冯亚国掌管兵部，和武将们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况且，刚才发言的那名将领，于忠祥，正好是他五军都督府下的手下。
    “行。”
    “那武将这边就由于忠祥出面！”
    武安见就这么俩人，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那就带上你们两位。”
    “跟我来，我现在就领你们去见皇上。”
    于是，兵部尚书冯亚国和五军都督府的于忠祥，跟着武安就出发了。
    走之前，冯亚国还向其他人挥挥手。
    “你们一定要守护好殿下，绝不能让恶人有可乘之机。”
    众人听罢，都对着即将离去的马车深深鞠躬，就连太子妃也不例外。
    “尚书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们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武安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复杂极了。
    这是几个意思？
    带他们两个去见皇爷，怎么就成了忠肝义胆？
    你们这唱的是哪出戏？
    我还真希望你们别跟来呢！
    两人坐上马车，本以为很快就能到达，但等得不耐烦掀起窗帘一看，马车竟然已经驶出了金陵城。
    “武大人，您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二位大人放心，到了地方自然会告知二位。”
    “若是害怕，可以把奏折交给我，我会负责送达的。”
    “哼。”
    “怕什么！”
    “就算是万丈深渊，为了大明朝，我也敢闯一闯。”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行，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农田。
    于忠祥远远望去，这才恍然大悟：
    “哎呀，这里是武国公城外的高天庄。”
    “听说高天卫就在这儿驻扎。”
    “这么说，皇上是去了高天卫？”
    高天卫这边。
    到了下午，朱元璋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一眼就看见朱政趴在床边打盹，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五见皇爷醒了，急匆匆跑到床边：
    “您终于醒了。”
    “嘘——”
    朱元璋一听小五出声，马上示意他别说话。
    但为时已晚。
    朱政被小五的声音惊醒，抬头就见老元已经醒来。
    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
    “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元璋不满地看了小五一眼，接着揉了揉朱政的头发：
    “我感觉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
    “孙子啊，你辛苦了，快去歇会儿。”
    小五一听，就想帮朱政邀功：
    “元爷，少主为了救您，把自己的……”
    朱政意识到小五要说啥，赶忙打断。
    “小五，爷爷还没完全恢复，别拿不相干的事打扰他。”
    “哦……”
    小五立刻闭嘴，可朱元璋却来了兴致。
    他对今天治病的过程一直糊里糊涂。
    从躺上手术台起，他就不太清醒，后来那个穿白衣服的人问他有没有感觉，他都是随口答的。
    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直到刚刚才醒来。
    所以他特别想知道小五到底想告诉他什么，更想知道朱政为何要阻止。
    “咕噜噜……”
    朱政揉了揉肚子，随即发现元老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于是，祖孙俩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减轻了不少。
    “爷爷，您先休息，我去给您拿些吃的来。”
    但朱元璋心里装着国事，哪肯继续躺着。
    尤其是见到太阳快要落山，心中更是焦急。
    “好孙子，爷爷的身体没事了！”
    “我觉得比来的时候舒坦多了。”
    说起这个，朱政笑了笑：
    “爷爷，您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手术非常成功。”
    “只要好好休养，不用太担心。”
    “这？”
    “真的吗？”
    朱元璋半信半疑地看着朱政离开。
    等朱政走远，朱元璋立刻叫过小五：
    “小五！”
    “我到底睡了多久？”
    “皇爷，您都睡了四五个时辰了。”
    “这么久？”
    “对了，张太医还在吗？”
    “你去把他找来。”
    小五往旁边踹了踹，只见一个身影坐了起来，仔细一看是张太医。
    “哎呀！”
    “皇上，您醒了？”
    “老天保佑，您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
    张叔义一边感叹，一边整理衣衫，随手擦掉嘴角的口水。
    年纪大了，熬夜加上心情随着朱元璋起起伏伏，有些吃不消。
    所以等朱元璋手术结束后，他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朱元璋见他这副模样，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的身体状况未明，你倒能睡得着？
    “张太医，快给咱把把脉，看看咱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
    张叔义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开始诊脉，原本略有担忧的脸色渐渐变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就算手术清除了伤口的狼花毒。”
    “但之前扩散至全身的狼花毒，应该是无法清除的。”
    “而现在，以皇上的脉象来看，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朱元璋见他啰嗦了半天，还没说到关键，便直接问道：
    “你就直接说咱现在的身体咋样！”
    张叔义放下朱元璋的手，后退两步，朝着朱元璋深深鞠了一躬：
    “恭喜皇上。”
    “您的身体已大为好转，先前中的狼花毒已经全部解除了。”
    “真的吗？”
    朱元璋也十分惊讶。
    刚醒来时，他确实感觉身体轻盈许多，原以为朱政只清除了伤口的狼花毒，没想到朱政竟连血液里的狼花毒也清了。

 第130章 滴血验亲

    “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咱孙子是神医不成！”
    张叔义听了，拼命点头：
    “对，就是神医。”
    “甚至比神医还要神奇！”
    “不说别的，光是那续血救命的绝技就令人赞叹不已。”
    “续血救命？”
    朱元璋更好奇了，想起小五先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五，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
    小五听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皇爷爷！”
    “我正要说的就是这事儿。”
    “为了救您，少爷从自己身上抽了不少血呢。”
    他边说边比划，手本来就大，再加上对朱政的敬佩，比划得就有些夸张。
    这样一来，朱元璋觉得朱政给他抽了超多的血。
    立刻，朱元璋的情绪就上来了。
    “为啥？”
    “非得抽血不可？”
    “张叔义，你懂得多，能给咱们讲讲为啥吗？”
    “皇上，狼花毒的致死方式挺特别。”
    “中了狼花毒，只要把受伤的地方清理干净，就安全了。”
    “可怕的是狼花毒会混进血液，跟着血流走遍全身，那时候就没办法治了。”
    “皇爷，您的伤在胸口，离心脏近，没法牺牲小保全大。”
    “而且那里血管多，清理伤口时免不了失血过多。”
    “就算清理好了烂肉，您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丧命。”
    “朱政能给您清理好伤口，是因为事先为您准备了足够的血。”
    “换句话说，手术中您即便出血，朱政也通过别的法子把血给您补回来了。”
    “他补给您的血，是从他自己身上抽的。”
    “这，这，这……”
    朱元璋听到这法子，眼眶湿润了。
    “哪有这么傻的孩子啊。”
    “要换血救命，也该抽别人的血啊！怎能抽自己的？还抽那么多！”
    小五开口道：“皇爷爷，这原因我知道。”
    “原本打算抽别人的，每人少抽点，后来出了个验血的事儿。”
    “结果显示，只能用少爷的血，别人的不行。”
    “嗯？”
    朱元璋闻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目光飘向窗外。
    卫生所挨着食堂，透过窗户，朱元璋正好能看到食堂里打饭的朱政。
    这时朱政已经打了饭菜，端着两大盘满满的饭菜往回走。
    尽管距离遥远，听不见朱政说话，朱元璋却仿佛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正当他仔细观察朱政时，朱政忽然神色紧张，双手前伸，像是要抓什么。
    “小心！”
    小五听见皇爷爷这边有动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朱政瘫坐在地上。
    打的饭菜也撒了一地，模样挺狼狈。
    “我过去帮帮他！”
    小五直接奔向朱政，把他搀了起来。
    朱政缓缓起身，望着一地的饭菜，有点心疼。
    整理好衣服，收拾好餐盘，他又回食堂重打饭菜。
    朱元璋还在回想朱政摔倒的那一幕，良久未能回过神来。
    片刻间，心中一阵绞痛。
    早晨刚到高天卫时，看到朱政，他还只穿着单衣，和几百人一起跑步。
    那时的朱政还是个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小伙子。
    可就在同一天，这小子居然连餐盘都拿不稳了。
    这一切，都因为他想救自己，耗尽了太多的气血。
    但更让朱元璋难堪的是。
    他从未给过朱政什么，总是扮演索取的角色。
    甚至会给朱政带来麻烦。
    小五之前也提过，这小子从不过问他的身份，却把他当成了亲爷爷。
    或许在孩子心里，他并不是真正的亲爷爷。
    但即便如此，这孩子仍愿豁出命来救他。
    这是多么高尚的品质。
    还有那份深沉的爱。
    比起那些嘴上挂着仁善，却做不到的人来说，强太多了。
    朱元璋越想越觉愧疚。
    老天爷啊！
    我朱重八何德何能，有此子孙！
    呜呜呜呜……
    朱元璋发泄一番后，挣扎着要下床，最后停在了窗前。
    看到朱政重新打饭回来，心里酸涩又欣慰。
    “张叔义，我想问你个事儿。”
    “皇上问，无论大小，我都一五一十告诉您。”
    “你说的那个滴血验亲，能再讲讲吗？”
    张叔义回应道：
    “原来是这事啊！”
    “简单，拿一碗水，把父子两人的血各滴一滴进去。”
    “血相融就是亲生的。”
    “要是不融，那可就说不准了！”
    朱元璋满腹狐疑：
    “啥叫说不准？”
    张叔义接着解释：
    “这血相融挺神奇的。”
    “有时明明是父子，血却融合不了。”
    “所以，这只能作为辅助证明，不能当作铁证。”
    “原来这样！”
    朱元璋连连点头，又问：
    “那祖孙的血又是怎样？”
    张叔义摆手：
    “回皇上，祖孙的血误差更大，融合的可能性更低。”
    “所以不太适合用这种方法验证。”
    朱元璋追问：“如果祖孙的血能融合，是不是就能说明他们是祖孙？”
    张叔义点点头：
    “是祖孙的概率较大。”
    “虽然不融合不代表没有血缘，但融合的话，有血缘关系的概率大些。”
    朱元璋这才点头：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这是我亲孙子啊！”
    张叔义先前已有疑虑，现在听皇上一说，感觉自己藏着天大的秘密。
    “皇上，您说的是朱指挥使吗？”
    朱元璋没有隐瞒，直接说开了。
    “若没认错，那朱政就是我那早逝的朱雄英。”
    张叔义闻言，惊讶得合不拢嘴，难以置信。
    “皇上！”
    “当年的怀王殿下，不是因病去世了吗？”
    朱元璋缓缓解释：
    “是啊！”
    “我一直以为我的大孙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咱们大孙子下葬那天，坟就被挖了，尸体也不翼而飞。”
    “后来，咱们逮住了那帮盗墓的家伙，他们自己也认了，说是他们干的。”
    “他们还说，盗墓那时候，看到雄英好像动了动。”
    “张叔义，你说会不会雄英根本没死，只是假死状态，被错看了？”
    张叔义没立刻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
    虽说看病的不是他，但凡谁被说诊断错了。
    那基本就等于全家快玩完了。
    “皇上，我回您的话。”
    “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但这情况很难察觉，容易当作真死了处理。”
    “所以，也不能说当时的御医有问题。”

 第131章 喂饭

    朱元璋闻言，哼了一声：
    “你这个太医院院长当得真好，我还没提追责呢，”
    “你就忙着护短了。”
    张叔义心思被朱元璋一语道破，脸腾地红了。
    这时，小五和朱政的笑声传来，两人的谈话也就此打住。
    “张叔义，刚才咱们说的话，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不然，直接把你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张叔义忙不迭地点头：
    “皇上放心，我心里有谱，绝不会多嘴。”
    两人正说话间，房门从外被推开。
    小五端着饭菜，朱政抱着一坛米酒，用背顶开门就进来了。
    “爷爷，你们在聊啥天大的秘密，怎么还不能说出去！”
    朱元璋看到朱政，心里还是疼爱的。
    “没啥大事！”
    “只是朝廷的事，不能随便传。”
    朱政放下米酒，对着老元帅嬉皮笑脸地说：
    “既然是朝廷的事，就别在这儿说了。”
    “现在无论啥事，都没你的身体重要。”
    “你的伤口虽然处理好了，体内那病毒也解了。”
    “哦，我说的病毒就是狼花毒，虽然它长得快，但一针青霉素它就不行了。”
    “不过你年纪大了，身体恢复不比以前，还是好好歇歇。”
    “既然你在这儿，就别管外面那些事儿了！”
    张叔义听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朱元璋。
    这小子怎么说话的！这是大明朝的皇上，怎么能不让皇上管朝廷的事？
    关键这孩子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和皇上讲话？
    太没规矩了，就算是皇上的亲孙子也不该这样啊！
    毕竟，这位老者即便受伤，也是能主宰千万人生死的存在。
    朱元璋和小五明白事情原委，习惯了朱政的行为方式，也就坦然接受了。
    “元爷爷，你身子虚，吃饭要讲究方法，少食多餐，饿了再吃点儿。”
    “反正就是份量少，次数多。”
    “好！”
    “大孙子说的，我都听。”
    朱元璋看着满满一盘子的饭菜，馋得差点儿流口水。
    确实也是饿了，他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不慎扯到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嘶……”
    朱政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爷爷，你怎么了！”
    “是不是还很疼？”
    “我这儿有药，吃了就不疼了，你先吃一颗，会舒服些。”
    等伤口的疼痛减轻些，朱元璋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你小看我了，我不需要那东西。”
    “而且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像早上那样锥心刺骨的疼。”
    “别管它了，咱们吃饭。”
    见老元帅如此坚持，朱政便不再劝，只是扶他坐好在床上，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免得他坐得太辛苦。
    “爷爷，你就坐这里，你现在的情况不宜乱动。”
    “真想动也得拆线之后，这几天还是安心休养。”
    “这都是为了你好。”
    朱元璋听了，一脸乖巧：
    “好，我听大孙子的，绝不乱动。”
    朱元璋安分坐好后，朱政从床下取出一个小桌板，摆在两人中间作餐桌。
    朱元璋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手还微微颤抖着夹菜，好不容易夹起一根。
    还没等朱元璋把菜送到嘴里，就被朱政一筷子打掉了。
    “哎呀，爷爷，还是我来喂你！”
    “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呃……”
    朱元璋一时没反应过来，打小就没让人喂过饭。
    “不用你！”
    “我又不是拿不了筷子，喂什么喂？”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坏笑着把桌板拉向自己。
    随即笑道：
    “哦，那继续吃！”
    朱元璋心里那个无奈，明明使劲伸筷子，就是够不到菜。
    刚还在心疼朱政的朱元璋，此刻恨不得把他拽过来教训一顿。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生病的老人？
    他扔下筷子，气呼呼地看着朱政。
    朱政见状，干脆坐到老元帅旁边，端起餐盒，夹起豆腐就往老元帅嘴里送。
    “爷爷，吃饭！”
    朱元璋一倔强，哪肯乖乖就范，扭头打算不理朱政。
    但朱政的筷子随着老元帅的转头跟了过来，朱元璋一张嘴，豆腐就进了嘴里。
    接着，像没事人一样嚼了起来，也不看朱政。
    这一幕让张叔义和小五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随后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朱元璋自然也听见了，这一下让他装不下去了，老脸涨得通红。
    “都给我出去，没听见我叫，别进来。”
    “是，我们这就走。”
    两人捂着嘴赶紧退了出去。
    人一走，朱元璋彻底放松了。
    “乖，张嘴！”
    “啊！”
    “这个喜欢吗？”
    “好！”
    “再来张嘴！”
    “啊！”
    就这样，朱元璋完全变成了一个乖乖的小宝宝。
    “真是听话，看来我照顾人的本事还没生锈呢！”
    “大孙子，别光给我夹菜啊，我馋肉呢！”
    “爷爷，你现在得吃容易消化的，听话，吃点清淡的！”
    “就一点点行不，嘴里总觉得差点滋味儿。”
    “也不是完全不行，但就一小片，多了可不成。”
    “那一小块也成啊。”
    “好嘞，张嘴！”
    “大孙子，别光顾着我，你也得吃啊。”
    小五和张叔义虽然被请出门外，却也没走远，就趴在门边。
    俩人偷偷摸摸地听里面的动静，一个个憋着笑，手捂着嘴。
    特别是听见皇上在朱政跟前撒娇，简直笑得肚子疼，这样的皇上他们哪见过啊。
    “真是太稀奇了。”
    “头一回见皇上这么孩子气呢。”
    “嘁，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老话说的老小孩嘛！”
    张叔义这话音刚落，刚刚还满脸笑意的脸蛋瞬间就变得酸溜溜：
    “从懿文太子去世后，皇上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小五一听，面上颇有些得意：
    “那我算运气好，见过皇上好几回乐得不行。”
    “不过，也是跟少主有关的事，皇上才这么高兴。”
    正聊着，一个高天卫的士兵急冲冲跑过来。
    那士兵在朱元璋门前站稳，麻利地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敲响门板：
    “报告！”
    “进来！”
    “朱指挥使，有个自称锦衣卫指挥使武安的人，在营外求见，说有要紧事要见元爷。”

 第132章 值不值得一管

    朱政听了，转头问元老：
    “爷爷，这人找您？”
    朱元璋点点头，随即对外喊：
    “小五！”
    “去外面接人，说话注意分寸。”
    这句像是在叮嘱小五，可小五心里明镜似的，皇爷是让他提点武安，别乱说漏了朱元璋的身份。
    小五一走，朱政就开始嘟囔了：
    “这些人也太不懂事了！”
    “您身体这样，还不让您好好歇息。”
    “朝廷没人了吗？这时候还来打扰您。”
    朱元璋听着朱政替自己抱不平，一边感慨朱政心思单纯，一边又因朱政的关怀而感到欣慰。
    现在，就算看遍全天下的角落，他也确信，只有自己这个孙子，才是真真切切关心自己的人。
    更难得的是，这份关心不关乎身份、地位和荣耀，是最纯净无瑕的关怀。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送了这小子一只镀金的铁青蛙，却换来了这孩子真诚相待。
    高天卫那边，农田耕作正忙。
    兵部尚书冯亚国望着高天卫威严的大门、坚固的围栏和鹿角等防御设施，下巴差点掉下来。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和京城里的卫所接触不少，参观过的卫所也不少。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有卫所弄得跟正规军营似的。
    特别是当他看到营门哨兵，不论来人什么身份，一律先做好射击准备，那种无视身份的野性，最为惊人。
    “你这是想造反不成？”
    “我可是兵部尚书，来这儿，你们竟然用枪指着我。”
    “让你们指挥使出来见我，不然我直接撤了你们高天卫的编制，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对于这位老者的呵斥，站岗的两个士兵毫无反应。
    他们级别低，没见过什么大官，更不知道兵部尚书是何许人也。
    在他们眼中，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指挥使朱政。
    不是指挥使说的话，他们都当耳旁风。
    这么一比，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于忠祥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虽说按官职，五军都督府是卫所的直接上级。
    但由于皇上的特意安排，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被分给了兵部。
    最终，五军都督府平常也就看看卫所训练，整理个花名册而已。
    其他的，他们也管不上了。
    所以此时见兵部尚书在高天卫这儿碰壁，于忠祥心里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关于高天卫的管辖权问题。
    高天卫成立之初，皇上并没有明确规定高天卫归谁管。
    因此，五军都督府既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至于管不管，主要看值不值得一管。
    比如高天卫在军演上出彩，大家就会争着管理，毕竟也是教育有方的表现嘛。
    但现在高天卫的兵直接把兵部尚书得罪了，那肯定就事不关己了。
    “于忠祥，你作为指挥佥事，遇到这种事不应该管一管吗？赶紧让他们开门。”
    “尚书大人，皇上也没说高天卫究竟归属哪个都督府，我也没权限管他们啊！”
    “哼。”
    “全是借口。”
    “早知你办不了事，就不该让你来。”
    两人正争执不下，锦衣卫武安倒是淡定得很，静静地等着。
    由于皇上的吩咐，他对高天卫格外关注，对高天卫也算了解颇深。
    别说高天卫的门口，他在高天卫内部都安插了眼线。
    所以他可以说是朝廷里最熟悉高天卫的人，甚至比皇上还要了解。
    特别是高天卫初建时，那情报是一波接一波，日新月异。
    有时，他听到手下传来的情报，都会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直到他按捺不住，亲自考察，才真相信有人能如此迅速建起一个营地。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但在亲眼见证之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
    特别是高天卫军户的变化，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听说高天卫的人到处开矿、办工坊，赚得盆满钵满，都让他眼红了，甚至动过念头，辞掉指挥使之位，哪怕做个高天卫的小兵也乐意。
    锦衣卫表面风光，其实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还没油水。
    再说，以皇上的脾气，他觉得自己早晚得跟前任指挥使一个下场。
    因此，了解得越多，武安就越发嫉妒。
    就在冯亚国耐心耗尽之时，小五悠悠地从高天卫里面踱步而出。
    冯亚国见小五竟真在此，心中一紧。
    小五从陈友谅那时候起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现在小五出现了，那就肯定了，皇上确实就在这里。
    皇上现在病重垂危，眼看时日无多，却还亲自到此，要见重要的人物。
    皇帝到底要见哪个大人物，连国家大事都不顾，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关心了。
    冯亚国一琢磨这事，心里头那叫一个震撼。
    不过他心里暗自宽慰自己，也许皇上到这里来，还有别的要紧事呢？
    冯亚国对着小五一鞠躬，正式得很：
    “参见刚勇侯大人！”
    小五以前虽然是个保镖，但皇上发了圣旨，封他为刚勇侯，按规矩，侯爵和尚书地位相当。
    在小五跟前，冯亚国该守的礼数可是一点不含糊。
    “哎呀，冯大人太客气了，皇爷派我来问问，您这边有什么事吗？”小五回话。
    冯亚国一听“皇爷”这两字，心里彻底没谱了。
    “刚接到紧急军情，说是蒙古攻打大同，情况紧急。”
    “得赶紧请示皇上拿主意。”
    小五一听，脸色也瞬间正经起来。
    “冯大人您辛苦了，文件给我，我带给皇爷。”
    冯亚国一听这话，立刻伸手去拿文件，但转念一想，手又缩了回来。
    “不用麻烦刚勇侯了，这文件关系重大，还是我亲自给皇上送去合适！”
    说“亲自”时，冯亚国特地加重了声音。
    他千辛万苦跑到这儿，不就是为了摸清皇上的状况嘛？
    无论如何，他都得见上皇上一面，不然回去没法交差。
    小五见冯亚国这样反反复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皇爷常开玩笑说小五傻，小五却从不认账。
    在那位喜怒无常的皇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真要是个傻子，哪还能混到今天？
    就算他原本脑子不灵光，但在这些心机深沉的人堆里泡久了，也多少会变得机灵。

 第133章 就为了这一顿饭？

    否则，说不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冯亚国这一推一收的小动作，小五马上明白了。
    “既然文件这么重要，那您自己递交，请跟我来。”
    冯亚国心愿达成，自然是乐呵的：
    “多谢刚勇侯成全。”
    于是，冯亚国大步流星进了高天卫的大门，往里走。
    冯亚国一进去，小五还逗了于忠祥一句：
    “于大人不进来？不怕我小五挟持皇上祸害江山社稷？”
    于忠祥现在是指挥佥事，位子也是一步步拼上来的，跟小五有点交情，能搭上话。
    这会儿被小五这么一调侃，连忙摇头摆手：
    “刚勇侯心地纯良，信得过！你们先进去，我就在这儿等着，皇上要我，我再去，不打搅皇上了。”
    小五哼了一声：“还算识相！”
    冯亚国离得不远，俩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老脸一热。
    小五哪是在夸于忠祥懂规矩，分明是说他不懂规矩！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了，这份紧急文件非他亲手交给皇上不可，他必须见皇上面。
    冯亚国跟着小五，在高天卫军户的住处间穿梭，看着干净的街道和两边整齐气派的小院子，连连感慨：
    “皇上真是偏心眼，这高天卫一看就是砸了大钱造的。”
    小五一听，不乐意了：
    “冯大人这话差了，皇爷只是宣布成立高天卫，一分钱没往这儿花过。”
    “高天卫从零到有，全是指挥使朱政自己筹的钱，没靠朝廷半分。”
    冯亚国不信，尤其亲眼见到这么气派的高天卫住所：
    “那这些院子是怎么来的？我不信这里的军人能建这样的院子。”
    小五答得轻松：“哦，这些院子啊，军人当然建不起来，他们都是跟朱政借钱盖的。”
    “现在朱政成了他们的债主。”
    冯亚国一听，眼睛瞪圆了，随即斥责：
    “指挥使怎能这样？这不是明摆着施恩拉拢人心吗？意图不轨啊！”
    “意图不轨？”小五白了他一眼。
    不管是不是真的意图不轨，小五心里清楚：
    皇爷恨不得朱政搞点小动作呢！
    冯亚国见小五毫不在意，火冒三丈：
    “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当回事？军队，国家的重器，怎能轻易交到别人手里？”
    “高天卫指挥使笼络人心，绝对不行！”
    “要是军队里冒出几个跟他一样的，军队就散了，没点凝聚力。”
    “到那时候，国家就危险了。”
    小五懒得跟他掰扯，打算给他个教训：
    “冯大人说得对，我都没想这么深。”
    “等见了皇 上，您提一提。”
    “最好分析透彻点，皇上一时不明白，您就多讲几次。”
    “相信皇上能体会到您的苦心，等皇上意识到危害，定会重重奖赏您。”
    冯亚国得意起来：
    “这还用你说，我肯定会跟皇上好好说的。”
    小五又添把火：
    “冯大人高风亮节，真国家栋梁。”
    冯亚国被夸得心里美滋滋，要是有尾巴，准能翘到天上去。作为文官，不能上阵杀敌，最大的荣耀就是在朝堂上直谏，留名青史。
    两人穿过军户区，很快到了高天卫新建的营地。
    “冯大人，皇爷有吩咐。”
    “进了营地，别暴露皇上的身份，也不用行君臣礼。”
    “称呼他元爷或者元老就行。”
    “总之，不能让人知道他是皇上，记牢了？”
    冯亚国一听，懵了：
    “什么意思？皇上干嘛这样？”
    小五一脸认真：“这事你别管，皇上做事还用跟你报告？”
    “记住，别泄露了皇上的身份。”
    “要坏了皇上的大事，你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我记住了，一定照皇上的意思办！”冯亚国忙表态。
    小五一瞧冯亚国终于重视起来，便领着他去见皇上。
    冯亚国到达地方，一进病房，眼前就是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只见那位在朝廷上果断决策的皇上，此刻躺在床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床边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英俊年轻，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皇上吃饭。
    这是什么情况？
    咱们皇上冒着生死风险出宫，就为了这一顿饭？
    这饭菜里藏着什么山珍海味，还是说明咱们大明朝的皇上吃不上饭了？
    “皇……”
    “咳咳！”
    冯亚国话还没出口，就被小五轻轻一推，紧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
    冯亚国反应过来，冷汗瞬间湿透衣背，弯下的腰猛地挺直，差点闪了腰。
    “元爷！”
    “这份是从边疆紧急送来的文书，八百里加急，麻烦您看看。”
    朱元璋手一伸，小五连忙接过，递给了他。
    朱元璋接过后，对朱政说：“大孙子，咱们先看文书，你接着吃饭！”
    朱政点点头，随即低头专心吃饭。
    望着神色自如的少年，冯亚国心里不平静了：
    我没听错，皇上竟然叫这少年大孙子？
    难道，这真的是皇上流落在外的亲孙子？
    不对啊！
    咱们大明朝的皇上，要是认定了血脉，怎么可能不接回皇宫呢？
    怎么会让孩子在外流浪呢！
    朱元璋还在阅读文书时，冯亚国悄悄拉了拉小五。
    “刚勇候，这孩子该不会是边防总指挥使朱政！”
    小五暗暗点头：
    “没错。”
    “哎呀……”
    一确认朱政的身份，冯亚国头埋得更低了。
    他想起万寿节上，皇上对朱政的奖赏。
    封朱政为指挥使，让他进东宫伴读。
    这么说，按照皇上的态度，到底是谁伴读谁还真不好说。
    说不定，现在东宫那位只是陪衬呢。
    想到这，冯亚国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皇家的秘密。
    想起路上小五的话，他幽怨地看了小五一眼。
    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巴交，坑起人来却毫不留情。
    幸亏自己机灵，不然就被这家伙坑惨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朱元璋看完急件，忽然坐不住了。
    “大孙子。”
    “你慢慢吃，我得马上回宫了。”
    朱政闻言立刻放下碗筷，眼神冷冽地望向冯亚国等人：
    “这位大人，看您官位不低，有急事自己不能想办法解决吗？”
    “怎么一有事就找我元爷爷，我爷爷欠你们的？”

 第134章 太吓人了

    “他都为皇上挡了一刀，现在需要休养，这点权力都没有？”
    冯亚国听到朱政的指责，整个人僵住了。
    望着床上的朱元璋，他哑口无言。
    哎呀，你这小子是不是糊涂，你口中的元爷爷就是皇上啊。
    有事不找他找谁？
    有他在，谁敢绕过他定国家大事。
    他自己挨的刀，又不是替别人挡灾，浑小子，啥都不懂。
    朱元璋见冯亚国被数落得一塌糊涂，笑得前俯后仰。
    虽然冯亚国算是无辜躺枪，但谁让闯祸的是他孙子呢。
    他当然站在自己孙子这边。
    他也明白朱政之所以会斥责，完全是出于对祖父的关心。
    正当朱元璋享受着朱政对他的关心时，却发现朱政矛头转向了自己：“还有你老元头。”
    “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人家一找你就回去，你的骨气呢？”
    “你不会跟他说你需要养病吗？我告诉你，你又不欠他们朱家的。”
    “今天你不准走，就在我这儿踏踏实实养病。”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绝不拦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朱元璋一听，当场愣住。
    小五和冯亚国更是恨不得当场消失。
    他们的耳朵为啥要承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种话一出，是要诛连九族的，就算皇上心情再好，至少也得掉脑袋！
    正当两人等着朱元璋大发雷霆，却见朱元璋被气得直咳嗽：
    “咳咳咳……”
    “大孙子，你这话说得太狠了！”
    “咳咳咳……”
    朱政急忙上前帮朱元璋顺气，但仍忍不住抱怨：
    “你看你！”
    “身体这样了，还让人操心。”
    “依我说，就应该把这些人都赶走，你好生休息几天。”
    “老元，别以为自己多重要。”
    “太阳东升西落，少了谁都不会改变。”
    “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
    “换个说法，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样说，能理解了吗？”
    朱政还在劝解元老，而小五和冯亚国已悄悄溜走了。
    太吓人了。
    这话太离谱，他们听听都觉得会被满门抄斩，远离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这孩子也太不知轻重了，别说他只是疑似亲孙子，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东宫太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
    可这孩子却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元璋虽出身贫寒，但若以为他没文化就大错特错了。
    自从进了军队，他就抓住一切机会学习。
    身边聚集了许多文人雅士，学习的机会比比皆是。
    所以他虽听不懂太阳离了谁都照常升起，但他明白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意思。
    他也明白朱政想要表达的是，大明朝离了他也能正常运作。
    朱元璋头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手举起来就想教训。
    但看到朱政那毫无血色的脸庞。
    刚升起的怒火瞬间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无限心疼和自责。
    “你这小子！”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了。”
    “说出来可是要……”
    “算了，不知者不怪。”
    “以后千万别说了。”
    朱元璋话音刚落，门外偷听的小五和冯亚国惊呆了。
    刚刚朱政那些话，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即使是亲王说出此言，怕也是要贬为庶民的。
    这小子轻悠悠地来了句：“不知者不怪嘛！”
    好，大明朝里您最大，您说啥是啥。
    正俩人心中嘀咕，突然传来朱元璋急得跳脚的声音：
    “小五呢？”
    “你溜哪去了？”
    “还不快来，给我换衣服去。”
    “好嘞！”
    “这就来！”
    小五推门进来，手脚麻利地帮朱元璋换起了衣服。
    可问题是，朱元璋的衣服被施侦给咔嚓了。
    幸好朱元璋肚量大，没让施侦赔，不然施侦卖了自己都不够赔！
    不过，看到那破破烂烂的衣服，朱元璋还是急得冒火。
    “这新衣裳，就穿一天，被你们整成这样。”
    “真是败家玩意儿。”
    朱政见劝不住老爷子，自个儿边上吃上了，但眼睛一直瞅着老爷子。
    老爷子这话一出，饭都咽不下去了。
    “老爷子，这得说道说道。”
    “别人不懂，你还不明白为啥剪你衣服？”
    “要不是急着救你，谁剪你衣服啊？”
    “说实话，你这料子真不错，造办处特供的！”
    朱元璋一听，尾巴差点翘上天：“那必须的。”
    “我这一身，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
    朱政听了，撇撇嘴：
    “老爷子，你这是跟我显摆呢？”
    “你等着。”
    “我给你整两身不一样的，让你开开眼。”
    朱元璋平时对穿戴不在意，这次也就是随口一说。
    本想逗逗朱政，看他急得团团转。
    可话音刚落，朱政就抱了一堆衣服过来。
    “大孙子，你抱的啥玩意儿啊！”
    “给你补的衣服啊。”
    “你这家伙，还真当真了？我那是逗你玩呢。”
    “哼。”
    “我没开玩笑，走，我给你穿衣服。”
    朱政不由分说，拉着老爷子就要亲手给他换装。
    朱元璋顺手拿起一件圆领短衫，左瞧瞧右看看，愣是看不出个门道。
    “乖孙子，这衣裳咋这么古怪，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朱政瞄了一眼，解释说：
    “这是保暖内衣。”
    “保暖效果特棒，你现在冬天又受了伤，穿这个正好。”
    朱元璋摸了摸这保暖内衣，还挺舒坦。
    贴着皮肤也不冷，弹性十足，一看就知道是好料。
    “保暖内衣？”
    “头一回听说，快来，让我试试。”
    朱元璋也不等人帮他脱，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了。
    朱政这边拿着保暖内衣，准备给老爷子穿上，但目光落到老爷子背上时，手一顿。
    那是一片片伤痕累累的痕迹。
    “爷爷，你背上…”
    朱元璋不在意，继续跟衣服较劲：
    “哦，这个啊，跟元军作战时留下的。”
    “很久了，后来当了指挥，不用冲前头，伤就少了些。”
    朱元璋轻描淡写几句话，但朱政清楚，实情绝不像老爷子说得那么轻松。
    如今大明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有老爷子这样的英雄，为百姓撑起了安宁的天空。

 第135章 汉服发烧友

    正因为有了他们，整个王朝才焕发生机。
    “爷爷！”
    “大明百姓定会感激你们的付出。”
    “没有你们，这土地怕是还得受外族欺压，百姓们也挺不起腰杆。”
    朱元璋见大孙子这么夸他，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觉得我干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蒙古人赶出去。”
    “快点！”
    “这衣服快给爷穿上，我还得回宫办事呢！”
    “是。”
    朱政手上加快动作，里里外外地给老爷子换上了带来的衣服，连贴身的都换成了平角裤衩。
    “大孙子！”
    “这身衣裳哪来的？别说，真挺舒坦的。”
    “穿着舒服，又不厚重。”
    “特别是这保暖裤，穿上真自在，一点也不别扭。”
    朱政听老爷子满意今天的装备，乐呵呵地说：
    “穿着舒服就好。”
    “我可没吹牛，这种衣服，咱们大明做不出来。”
    “外套就差些，比不上你的手工活儿，你就凑合穿。”
    “但保暖绝对没问题，你现在回宫，路上不怕着凉。”
    朱政边说边给老爷子套上了冲锋衣，然后拉上拉链。
    最后还给老爷子披上一件厚实的大衣。
    朱元璋头一回穿这玩意儿，好奇心满满。
    衣服都穿身上了，还左摸摸右拽拽，一副好奇宝宝样。
    而且，这可是大孙子第一次送他衣服，还亲手帮他穿。
    不说衣服咋样，就凭朱政这片心，他就开心得不行。
    不过，最后这件大衣穿上后，他不乐意了。
    因为这衣裳分不出左衽右衽。
    这不成。
    朱元璋这辈子最得意两件事。
    一是把蒙古人赶回老家，二是提倡恢复礼制，复兴汉服。
    他当了皇帝，头一件事就是鼓励百姓恢复汉人装扮。
    其中一点，衣襟必须右衽，衣领往右压，与蛮夷的左衽区别开来。
    但现在这件衣服不分左右衽，这他受不了。
    “大孙子，这件衣裳你给爷脱了，我不穿，连左右衽都分不清。”
    “一看就不是咱大汉的衣冠。”
    朱政听了，一时有点懵，没想到老爷子竟是汉服发烧友。
    既然老爷子不喜欢，朱政也没勉强。
    人嘛，各有各的偏好，不必强求一致。
    当然，朱政自己也推崇汉族文化，自然全力支持老爷子。
    “爷爷，真不喜欢就别扣扣子，权当披风得了。”
    “敞开穿还更帅呢。”
    老爷子琢磨了一下，接受了朱政的建议。
    “大孙子！”
    “爷爷真走了，你在高天卫要好好照顾自己。”
    尤其是最近，得好好吃饭，把耗掉的精神体力都补回来。”
    朱政一听，急得直跳脚：“小五，你这狗东西！”
    “你那张嘴能不能拴紧点？什么事到你嘴里，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
    小五哪在乎少主的数落，反倒得意洋洋地汪汪了两声。
    反正它是皇上的跟屁虫，在皇上面前，它压根儿就没有秘密可言。
    “汪汪～”
    朱政听见狗吠，脸色一沉。
    老元则乐呵呵的，双手搭在朱政肩上，语重心长地说：
    “听话，身子得养好了。”
    朱政被老头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搞得一愣。
    没想到老元会有如此贴心的叮嘱，心里不由得一暖。
    “爷爷，您也是。”
    “身体最重要，有些事让别人去做，您别啥都抢着干。”
    “您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呢。”
    朱元璋神色复杂，拍拍朱政的肩，随即转身离去。
    出门在外，他不仅是朱政的爷爷，更是大明朝千万百姓的皇上。
    作为皇上，保卫大明安危，他义不容辞。
    至于蒙古那帮家伙！
    哼，既然敢来挑衅，就得让他们有来无回。
    南京紫禁城中，玉和宫的门前。
    此时太子妃吕氏正立于玉和宫门外，怀里紧紧搂着朱允炆。
    这是她所有的指望。
    吕家的权势能否再进一步，全看儿子能否顺利被立为皇太孙。
    照眼下的形势，儿子的机会非常大。
    草原上的狼花毒无药可解，懂行的人都明白，哪怕医术再高的大夫来，也只是多拖几天而已。
    只要儿子能登基，多等这几天又何妨。
    况且，她巴不得皇上能多撑这几天，凭皇上的手腕，哪怕是这几天。
    也能为儿子铺平道路，让他将来坐得更安稳。
    瞧，现在南京里的藩王不都被打发走了吗？
    所以，老爷子肯定是要把皇位传给长孙的。
    这已成了朝臣间的共识，因此此刻他们的站队颇有讲究。
    此时他们整整齐齐站在吕氏母子背后，文官武将分列两侧。
    这种阵仗，只有上朝时才会见到。
    也就是说，他们已默认朱允炆将成为新君。
    不过，武将们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在他们眼里，朱允炆实在太弱，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所以他们内心藏着太多的无奈。
    谁让老爷子不在了，偏偏老爷子又格外疼爱这位皇长孙。
    正当众人在殿外焦急等待时，一辆马车飞驰而来，目的地正是玉和宫。
    众人定睛一看，驾车的竟是小五，车内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众人立刻整理仪容，毕恭毕敬地站好。
    太子妃吕氏目光紧紧追随马车靠近。
    虽然她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悲伤些，但嘴角不经意上扬，难掩心中的喜悦。
    马车停稳，她猛地放开怀中的儿子，甚至推了朱允炆一把。
    “哭！”
    太子妃对儿子说。
    朱允炆反应敏捷，立刻跪在马车边。
    “皇爷爷，您终于回来了，孙儿好担心您啊！”
    “呜呜呜……”
    虽说是母亲提醒，但想到疼爱自己的皇爷爷时日无多，朱允炆也由衷感到难过。
    眼泪是真的越流越真。
    可当他抬头望见马车里走出的朱元璋，哭声戛然而止。
    皇爷爷穿的这是什么？
    他平时不是最注重服饰的吗？今天为何如此古怪打扮？
    不仅是朱允炆诧异，连文武百官都傻眼了！
    他们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朱元璋今天的穿着，确是前所未见。
    而且，这显然不是汉服。
    皇上为何要穿别的民族的服装？皇上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不得不承认，皇上的这身装扮确实显年轻。

 第136章 想吃咱的丧宴，还早着呢

    特别是那件外衣，虽然样式奇特，但看起来保暖性能十足。
    在寒风中屹立不动，一看就知道防风效果极佳。
    不像他们，此刻都快冻僵了。
    “微臣参见皇上。”
    在大臣的跪拜声中，朱元璋上前拉起了朱允炆。
    “好孙子！”
    “真是好孩子，让爷爷担心了。”
    “冷不冷啊？快起来。”
    朱元璋心疼地牵着朱允炆的手，穿过人群，走向玉和宫。
    见到吕氏太子妃这刻意的庄重打扮，他面色一沉。
    这女人就是沉不住气。
    最后这点时间也不愿伪装，把野心昭告天下了。
    尤其是看到文武百官此刻以太子妃为中心的站位，更是怒从中来。
    朱元璋板着脸走到玉和宫正前方，严峻的目光审视着下方的大臣。
    “不去处理公事，都站在这儿干什么？”
    “等着我给你们代劳不成？”
    朱元璋话一出口，下面的大臣顿时慌了神。
    皇上刚出现时，他们还以为那不是真的皇上。
    毕竟昨天有人亲眼目睹皇上遇刺，还中了无药可救的狼花毒。
    可眼前的皇上虽看似带伤，却绝对不似中毒之态。
    还有，皇上今日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
    不伦不类的，完全不符合皇上的风格。
    但皇上一开口，他们便意识到，这的确就是皇上。
    那股威严感一如既往。
    能散发出如此威压的，除了咱们大明的皇上，再无他人。
    “皇上恕罪，微臣等挂念龙体，特意前来探视。”
    朱元璋闻言，冷哼一声。
    他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但未免太过心急。
    他还健在，就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向新主子献殷勤。
    朱元璋的想法没错，他们的确急于在新皇面前留下印象。
    毕竟皇权交替，朝廷格局也会随之洗牌。
    越早得到新皇的认可，未来的前程就越光明。
    像高仲远那样，伴随新皇成长的臣子并不多见。
    他在东宫辛苦多年，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比的。
    更何况，等到新皇即位，高大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高仲远正是这么想的，面对群臣的推崇，他也毫不谦让。
    就站在六部尚书的后面……
    这时，高仲远就巴巴地盼着皇上发个命令，封皇长孙为皇太孙。
    这么说，只要那道命令一下，皇长孙离登上宝座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而他，作为朱允炆的老师，那身份自然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说起来，现在他站到六部尚书后面，那都是给尚书们面子呢。
    等朱允炆一继位，连尚书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行礼。
    可现实情况似乎没按他们的剧本走。
    皇上不仅精神十足地回来了，还没半点要发命令的意思。
    还把他们都赶跑了。
    “都回去干活去，朝廷不养闲人。”
    “六部尚书留下，咱们一块琢磨琢磨怎么对付蒙古。”
    大家一听，都愣了，皇上这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都中了狼花毒，难道最重要的不是赶紧定下接班人吗？
    咋还把权力抓得死死的。
    朱元璋见这些人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气得不行。
    “你们还杵这儿干啥？等咱咽气了再动弹？”
    “还有你高仲远，你站那位置合适吗？”
    “你给我记清楚，你就是个太子陪读书的，哪来的胆子站尚书后面。”
    高仲远一听皇上点名，腿一软，扑通跪下了。
    “皇上饶命，微臣知错。”
    吕氏见皇上拿高仲远立威，也跟着跪倒在地。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您身体不好，又突然失踪，我怕您出事。”
    “这才叫大家来商量对策。”
    “要是这事让您不高兴，就惩罚我！”
    吕氏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还识大体，让底下的官员个个暗暗叫好。
    但朱元璋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
    “哼。”
    “你确实该罚。”
    “不过看在标儿和允炆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以后不许再犯。”
    “你现在就回东宫，关上门好好反省，抄十遍《女诫》，交给明妃。”
    太子妃没想到会这样，她以为皇上根本不会罚她，毕竟她可是未来皇上的娘。
    顶多等几天，皇上就会把江山交到她儿子手上。
    所以她这会儿站出来，是为了拉拢拉拢大臣，也给皇上找个台阶下。
    谁知道皇上真罚了她，还在这么多大臣面前让她下不来台。
    “父皇。”
    吕氏喊了一声朱元璋，本想求求情，可一瞧朱元璋那吓人的眼神，吓得她哪敢再争辩。
    “儿臣知错，这就回东宫反省。”
    朱元璋惩罚了吕氏，又转头处理那些大臣：
    “你们聋了？还站这儿干啥？”
    “想吃咱的丧宴，还早着呢！”
    朱元璋这话太狠，估摸着也只有他说得出口。
    吃丧宴，不是指办寿就是指去世。
    所以朱元璋这一说，刚才在玉和宫站得整整齐齐的大臣们，立马散了个干净。
    朱元璋见碍眼的人都走了，直接让六部尚书进了大殿。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你们合计合计，现在跟蒙古怎么打，还有咱大明粮草还剩多少？”
    “工部尚书，你统计统计，咱们武器库存怎样，明天报给我。”
    “刑部尚书，你去查查看，咱们还有多少囚犯，除了罪大恶极的，其他人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愿意不愿意，你明天也给我个答复。”
    “礼部尚书，还是你来起草，我说你写……”
    一件件堆着的事，在朱元璋的安排下，都有了条理，推进飞快。
    一道道命令像雪片似的从皇宫飞出，送往各地。
    一天后，正在上任途中的蒋尚武等人收到了朱元璋的命令。
    “立国公蒋尚武恭敬忠诚，即刻回京，恢复原职。”
    “宋国公罗柏性情直爽，日前酒后失言，险些铸成大错，幸有挽回余地，令宋国公返京，官复原职。”
    让他们回京的命令，他们并不惊讶。
    惊讶的是召回他们的是朱元璋，而不是新皇。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的毒解了吗？
    相比于蒋、毕二人的疑惑，蓝玉就镇定多了。
    自打见到传旨的人，蓝玉就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不管这旨意是新皇的还是老皇帝的，他都不接，干脆自我了断。

 第137章 你也滚回来吧

    说得好听的往往没安好心。
    朱屠夫的眼里，肯定容不下他。
    既然朱屠夫打算立那个瘦弱的孙子为皇太孙，那他蓝玉绝不会有机会活着。
    因为，在朱屠夫看来，他蓝玉绝不安分，肯定会起兵造反。
    拥护他的外孙上位，所以，他蓝玉非除不可。
    然而，正当蓝玉做好心理准备，等宣旨的人一读完他就自我解决时。
    那使者却只说了一句话就不说了！
    “你继续念啊！”
    “回武国公，我已经念完了！”
    “啥？”
    蓝玉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事，根本没听使者在说什么！
    在他看来，这圣旨向来啰嗦，关键就那么几句。
    所以他才放心想自己的事，只打算听最后那几句。
    但现在这情况，这就完了？
    圣旨上到底写了啥？
    “怎么就念完了？”
    “你逗我呢？重新念，好好念！”
    使者此刻也很无奈，圣旨都没展开呢：
    “蓝玉，咱好了，你也滚回来。”
    蓝玉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啥？”
    “皇上说，他好了，让你滚回去。”
    蓝玉反复确认后，才确信旨意上说的是皇上好了，让他回去。
    随即一把夺过圣旨，反复查看。
    到最后，蓝玉几乎又是哭又是笑。
    “这是他的笔迹。”
    “也只有他会这么说话。”
    “难道他真的好了？”
    “真是太棒了。”
    “他好了，我那宝贝外孙就有希望了。”
    “嘿嘿嘿……”
    城北门外，驿站里头。
    “殿下，主子让我给您带个话，让您赶紧动身回自己的领地去。”
    “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秦王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宫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快说！”
    “你要是敢有半点隐瞒，我当场就砍了你。”
    “回殿下的话，皇上今儿个大早出的宫，说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物，回来之后，精神极了。”
    “看起来身子骨是彻底好了。”
    “眼下正召集朝廷的大臣们，讨论国家的大事呢。”
    “这……不可能……”
    秦王对他所听到的消息，是一个字也不肯相信，但传话的这个人，是他极其信赖的人。
    他在领地的时候，全靠这人帮他传递朝廷的情报。
    从来就没出过错。
    “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我会听她的，回领地去。”
    “遵命。”
    等那人走了，秦王一脸不乐意地开始收拾行李，旁边的俞莲花也是一脸不信。
    “殿下，那老狐狸怎么就好起来了？你给我的狼花毒不会是假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秦王火气就上来了。
    “怎么可能假？”
    “想当初，我可是用这狼花毒药倒了三个人呢。”
    “而且那三个人都在三天内归西了，没一个出岔子的。”
    “所以我的毒不可能是假的，肯定是你动手的时候出差错了。”
    “要么是你根本没刺中，要么就是刺偏了！”
    俞莲花一听秦王竟然怀疑自己，也急了：
    “绝对不可能。”
    “我当时离那老家伙就很近，是朝着他的心窝子刺的。”
    “就算后来被那个蓝疯子挡了一手，我刺中的地方也靠近心脏。”
    “还深深扎了进去，你不是也看见我发簪上的血了吗？”
    “所以我的环节没问题。”
    秦王听了这话，慢慢冷静了下来。
    “既然问题不在你我，那就是那老家伙自己的问题了！”
    俞莲花跟着补充说：
    “或者说，跟他今早见的那个重要人物有关。”
    “虽然说狼花毒无药可救，但如果真有个人解了狼花毒，救了那老狐狸的命呢？”
    “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秦王一听这话，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敢坏我的好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这就去查查这个重要人物的底细。”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当两人合计的时候，驿站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秦王打起仗来虽不擅长。
    但他多少也有点战斗经验。
    所以，当感觉到地面有规律地震动时，他就意识到，有一大群骑兵把他包围了。
    就在秦王好奇是谁敢这么大阵仗时，就看见他的侍卫首领匆匆跑了过来。
    “秦王，不好了，提督京营的驸马都尉宋武权，领着两千骑兵，把我们全包围了。”
    秦王一听这话，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父皇知道了。”
    “他肯定是要来杀我。”
    “父皇？”
    俞莲花一听，满脸尽是嘲讽。
    自从她和秦王搭上线，就听秦王管那老狐狸叫老东西。
    如今老东西都要派人杀他了，他居然还喊起了父皇。
    真是个贱骨头。
    废物。
    她都不怕，你作为那老狐狸的亲儿子，你怕个什么？
    俞莲花此刻万分后悔和秦王合作，这秦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她要想报仇，得另寻出路。
    “秦王殿下接旨。”
    朱爽一听宣旨太监的声音，浑身一颤，随即腿软着出了驿站。
    出了驿站，他扑通一声跪下，头低得几乎碰到了地面。
    “秦王朱爽无视圣意，悖逆不孝，罚俸禄一年，撤销三卫护军，仅留一卫担任保卫之责。”
    “呃……”
    秦王听完太监宣读完圣旨，整个人立刻瘫软了下去，毫无形象地坐在那儿。
    太好了！
    父皇不是要杀我！
    父皇心里还是有我的！
    就在秦王满心欢喜准备接旨的时候，只见太监又把圣旨往回收了一点。
    秦王被这么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秦王别急，还有口头的旨意未宣。”
    “什么？”
    秦王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满脸堆笑地看着那太监。
    根据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喜欢用先罚后奖的方式笼络人心。
    刚才那圣旨显然是在罚他，那这个口头的旨意估计就是来奖励他的。
    就在秦王满怀期待的时候，冷不丁被太监重重扇了一耳光。
    秦王瞬间脑袋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王的耳朵才恢复正常，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死太监，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我，我要你的命。”
    “死太监？”
    那太监被这两个字刺激到，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第138章 大动作

    看来还是心肠太软，让这家伙不明白状况。
    “秦王不必心急，还有十九巴掌呢。”
    “什么？”
    “是父皇让你打我的？”
    “回秦王，皇上不仅赏了你二十巴掌，还有口谕，请您接好。”
    秦王得到确认，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本以为父皇惩罚过他之后，会给他些奖赏安慰安慰，没想到还有皮肉之苦等着他。
    “秦王，刚才那一巴掌您躲了，所以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这时朱爽脸肿得跟包子似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狗东西，你敢！”
    “秦王殿下，这可怪不得我，我来之前，皇上反复叮嘱。”
    “要我好好教训您，如果我教训得轻了，不止皇上要治我的罪，您恐怕还得再吃一次苦头。”
    朱爽闻言，只好乖乖跪着，不敢再反抗。
    等到这二十巴掌全打完，朱爽的脸肿得像只猪头。
    朱爽正想站起来，又听见太监说道：
    “秦王朱爽接旨。”
    朱爽火冒三丈，瞪着太监。
    “你够了没，真当我这王爷没脾气咋地！”
    那太监根本没搭理这些，接着说：
    “皇上有旨：”
    “朱爽你个兔崽子，赶紧滚回去，再磨蹭，就别想再回来啦！”
    朱爽一听，彻底懵了。
    咋整？
    老爹啥都知道了。
    被皇上堵着教训的不只是秦王。
    路上磨磨唧唧浪费时间的藩王们，都被骂惨了！
    就差他们没挨那二十个耳光。
    朱棣算是这里面的另类，自打听了洪季肖的话，一路狂奔，能多快就多快。
    所以传旨的太监追上他们时，都快到目的地了。
    “燕王朱棣恭顺有礼，仁义双全，特赐双俸，白银万两。”
    朱棣接过圣旨，感觉自己踩在了云端上。
    特别是得知秦王受罚后，更是有种死里逃生的滋味。
    等传旨的太监走后，朱棣拉住洪季肖，就要跪下。
    “洪大师神机妙算，多亏您指路，我才躲过一劫。”
    洪季肖哪能让燕王真跪，连忙伸手扶起了燕王。
    “殿下言重了。”
    “自古以来，争夺王位都是大事，需得慎之又慎，长远打算。”
    “咱们这次误打误撞，也算在皇上心中留了好感。”
    朱棣本就是一时激动，也没真想跪洪大师。
    如今洪大师这么识趣，要扶他起来，他就顺势站好，没真跪下。
    不过，听到洪大师提老爹，燕王真是后怕不已。
    这次皇上动真格的了。
    要是其他藩王拖拖拉拉，老爹顶多教训一顿。
    可他和秦王的待遇不同。
    老爹让藩王离京前特别加封。
    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告诉他们，皇位跟他们没关系。
    朱棣心里一阵后怕，若非有洪大师在旁，或者不听洪大师的话。
    今天秦王的下场可能就是他的未来。
    藩王若没了足够的亲兵，还算什么藩王？
    那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朱元璋教训完藩王，又把目标转向了朝中官员。
    但这次惩罚不再是掉脑袋，而是狠批了一批专权的人。
    比如高仲远这类。
    就连已故太子妃的父亲吕本，朱元璋也没放过。
    不光剥夺了吕本的所有封号，还将他迁出钟山，送回老家安葬。
    这信号让官员们摸不着头脑。
    皇上为啥这么做呢？
    是想警告太子妃吗？
    但皇上如此打压皇长孙一脉，就不担心影响皇长孙将来的威望？
    一时间，大明朝文官们纷纷为吕本求情，说他生前也是为大明劳心劳力。
    可任凭大臣们磨破嘴皮，朱元璋也没给他们半点回应。
    太子妃吕氏，从此变了个人，再也不敢嚣张。
    她开始怀疑朱元璋想学汉武帝。
    汉武帝当年选储君后，为防外戚专权，因刘弗陵年幼，直接赐死了钩弋夫人。
    吕氏深感自己身处险境，自然不敢为父亲强出头，以免惹火上身。
    于是，吕本迁出钟山的事就这样定了。
    当然，最近除了这事，还有些小事也引起了大臣们的注意。
    先是皇上下令毁了怀王陵，家庙中怀王的灵位也不见了。
    这怀王就是朱雄英的谥号。
    另一方面，朱元璋还让史官改写了朱雄英的记录。
    之前朱雄英已死的记载全删了，改为朱雄英病重，被人收养。
    这些原是秘密操作，不易引起注意。
    但朱元璋刚打压太子妃一派，这些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这些事情背后的信息让人玩味。
    首先，可以确定，真正的皇长孙朱雄英没死。
    再者，皇上打压太子妃吕氏，重用平王常氏一系，也暗示要确立朱雄英的皇长孙地位。
    当然，这一切朝廷内的风起云涌，朱政并不知情。
    一是职位限制，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信息。
    二是历史知识有限，他真不知道还有个叫朱雄英的人。
    他和很多后世人一样，以为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至于那些隐约猜到内情的人，也在疑惑，既然朱雄英活着，人又在哪呢？
    另一边，朱政却正喜滋滋地接受皇上的奖赏呢！
    这可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回如此感激大明朝的皇帝。
    尽管他从未与皇上谋面，但这皇帝似乎对他青睐有加，时不时就赐下些好东西。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这次的赏赐多得他的仓库都要挤爆了。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接旨！高天卫指挥使朱政，因捐血救助元明烛，功绩显着，特赐补品如下：长白山雪参五百斤。阿胶五车。鹿茸五百斤。
    ……
    这一回，朱政可真是开了眼界。
    以前只知道人参按年份算，按棵数算。
    这回倒好，论斤来了。
    如今条件受限，长成的人参都是地地道道的长白山参，不像后世那样大规模工业化生产。
    而且到了后世，一棵长白山参简直是千金难求。
    如今这么多长白山参堆在眼前，他是不是已经富可敌国了？
    但让朱政没想到的是，就因为救了老元一命，皇上竟如此重赏。
    看来，老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不轻啊！
    正当朱政准备接旨谢恩时，却被宣旨的太监拦了下来。
    朱指挥使，您别急，谢恩的事还早着呢！早着呢？

 第139章 心浮气躁？不，年轻有为！

    朱政自认为脑袋瓜子还算灵光，这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什么事儿？
    就在朱政琢磨太监话中之意时，那宣旨太监竟取出一叠圣旨。
    没错，是一叠！
    朱政眨巴眨巴眼，用力揉了揉，生怕自己眼花。
    大明皇帝的圣旨难道是批量生产的？这次怎么这么多？
    赐高天卫指挥使飞鱼服、绣春刀、紫玉銮带。
    飞鱼服的珍贵仅次于蟒袍、麒麟服，以其图案华丽着称。
    一听自己能拥有一套飞鱼服，朱政立时心花怒放。
    要不是当着宣旨太监的面，他都想立马换上新衣裳了。
    公公，这飞鱼服是正常的吗？
    宣旨公公头回遇到这种问题，一时愣住。
    朱指挥使，飞鱼服自然是正常的，至于您正不正常嘛，这我就不好说了。呃……
    朱政没想到这回答，一时语塞，场面略显尴尬。
    公公，我的意思是，这飞鱼服是日常能穿的衣服吗？还是只是一种荣誉，需要供奉起来？
    公公上下打量了朱政一番，目光中满是探究。
    没想到皇帝如此器重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既然说是衣服，当然能穿了。供奉它做什么？难不成指望它保你平安顺遂？
    朱政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能穿出门就行。
    心中暗自嘲讽日后出现的黄马褂，那么丑还得供着。
    比不上飞鱼服的精致不说，还没飞鱼服实用。
    那我就放心了，公公，您稍等片刻。让我试试这飞鱼服合不合身，要是哪里不合适，麻烦您带回宫让人给我改改。啊！
    正在整理圣旨的公公闻言，惊呼出声。
    为皇上宣读这么多年圣旨，还真没见过这么实诚的。
    难道就因为这股子憨劲儿，才得了皇上的喜爱？
    不行，往后我也要在皇上面前装得老实巴交些。
    高天卫在军事演练中充分展示了火铳的实战威力，若普及开来，将大大增强大明军队实力。因此，将高天卫改为高天都卫，朱政晋升为三品都指挥使。
    朱政听得有些难以置信。
    升官来得如此突然，也太随意了！
    但作为都指挥使，手下才三百户军士，也太少了。
    就算火铳威力能发挥，这么点人，军队实力提升也是有限。
    正当朱政为此纠结时，宣旨太监再次开口：
    鉴于高天都卫指挥使朱政在火铳手培训上的卓越才能，特成立专属火器营。由五军都督府全力配合，从其他卫所抽调三千精兵，重组加入高天卫。高天卫将独立指挥，专攻火器，保卫京城。所有抽调人员，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阻拦，全部编入高天卫。
    朱政暗赞皇上考虑周全。
    有了这道旨意，他在训练士兵上便有了极大的自主权。
    不论看中哪个卫所的何人，都能将其纳入麾下。
    这样一来，京城里素质最好的士兵都能归他调遣，无人能挡。
    真是太棒了！
    人多人少他都不怕，有信心将高天卫锻造成最顶尖的部队。
    到时候，万炮齐鸣，让敌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即便朱棣打到南京，他也有信心带着这支部队全身而退。
    顺手帮朱允炆那个小子赶走朱棣，或许还能捞个亲王当当，从此逍遥自在。
    宣旨太监看着朱政听完圣旨后自顾自乐呵的样子，心中暗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于是，他小步挪开，与朱政拉开了些距离。
    高天都卫指挥使朱政，接旨！
    朱政正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
    公公，皇上到底给了咱多少圣旨啊！我这膝盖都快跪麻了，要不这样，您先别念了，我也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等我腿脚缓过来，咱们再继续。
    这位在宫中混迹多年的公公曹春，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大臣。
    给我老老实实跪好！我宣旨这么多年，头一遭遇见你这么娇贵的。皇上如此器重你，赐你诸多恩典，多跪一会儿怎么了？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可不能这般心浮气躁。
    朱政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引出宣旨公公这一堆牢骚。
    脑子一转，恍然大悟。
    看来，是没给够好处啊！
    于是，朱政不动声色，抽出一张银票，悄然塞进了曹春手中。
    曹春一瞧见银子，脸色顿时阴转晴。
    刚才还气鼓鼓的，此刻满是谄媚之态。
    “朱都指挥真是年轻有为，将来必成大器。”
    “这份是最后一个了，您再多担待些时候。”
    “从今天起，高天卫司都指挥使朱政，担任东宫伴读书职，特此诏告。”
    “啥玩意儿？”
    “这算哪门子奖赏？”
    曹春收下了朱政的赏钱，听见他这么说，并没有太过惊讶。
    “你可别小看了这奖赏。”
    “这可是许多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机会呢。”
    “都指挥使，你想啊，皇上撇开那么多贵族子弟不培养，偏偏选中你进东宫，足见皇上对你有多器重。”
    “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呃……”
    朱政依然半信半疑，心里还有些不甘。
    这可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但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因为这个朱允炆实在是个草包，给他当伴读简直是浪费时间。
    曹春自认有几分原则，收了朱政的钱，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只是看起来效果不怎么样。
    “都指挥使，看你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有些话还想多啰嗦两句。”
    “给皇长孙伴读，自然不能迟到。”
    “每天早上六点开始上课，到下午五点放学。”
    “你住在城外，恐怕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到文华殿后，先在外边候着，到时候自有人开门。”
    “咱们宁早勿晚，千万别迟到。”
    “另外，皇上对皇子教育很重视，所以一年只有三天假期，春节、中秋和万寿节，你得适应这种节奏。”
    “啥？”
    朱政头一次听说这些。
    他没想到朱允炆这小子的日程安排这么紧张。
    可以说，他从没按这种生活节奏活过。

 第140章 呆呆的

    关键是还得早起，到了文华殿说不定还得在外面等半天。
    他高考那会儿都没这么辛苦！
    朱政撇了撇嘴说：“公公，我真起不来啊！”
    曹春一听，连忙扶起朱政。
    “这也是我头一遭念这么多圣旨。”
    “你跪这么久，真是辛苦了。”
    朱政一听公公这么说，立刻意识到公公可能误解了自己。
    心里不禁感叹。
    我不是说那个起不来，是早上舍不得和蓝公分开啊！
    但他知道跟公公说这个也没用。
    于是朱政重新措辞：“公公，我问你哈，这奖赏我能不接受吗？”
    曹春一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朱政信心满满地说：
    “公公，你没听错，我不想去当这个伴读。”
    “如果就为难你这一件，那些奖赏我也不要了。”
    朱政调整表情，努力表现得大公无私。
    “我是大明朝的武将，忠于皇上，保护百姓安全，随时准备牺牲，这是我该做的。”
    “况且我还年轻，就得到皇上如此重用，更应为大明贡献自己，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情。”
    “所以这些奖赏我受之有愧。”
    曹春的脸色像变色龙一样，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才恢复常态。
    他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朱政这样不识抬举的人。
    皇上的恩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朱政居然往外推。
    但听到朱政后面的话，曹春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朱政。
    朱政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付出不求回报，确实值得皇上器重。
    “都指挥使，你真是太有奉献精神了。”
    “咱们大明百姓若都有你这等骨气，皇上的负担不知能减轻多少！”
    “不过，皇上的赏赐既已下达，你就大胆接受，皇上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回头我一定把你这番话，原封不动告诉皇上，皇上定会感到欣慰的。”
    “特别是那句，作为大明武将，忠于皇上，后面怎么讲的来着？”
    “作为大明的武将，忠于皇上，保护百姓安全，随时做好牺牲准备，是我应尽的职责？”
    “对，就是这句。”
    “这话说得好，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都该有这样的认识啊，我回去就跟皇上传达你的意思！”
    朱政一脸茫然地看着公公，心想，我要你传的是这句吗？
    不该是传我不想接受所有奖赏吗？
    毕竟这伴读的活我可干不了。
    谁能起那么早呢？
    曹春完成了这边的任务，打算回司礼监报告。
    结果刚到司礼监不久，就看见大内总管范替在那儿。
    一看见他回来，范替就朝他招手。
    这架势还真让他吓了一跳。
    他和范替同年入宫，但发展完全不同。
    范替这个人会看眼色，心思细腻，做事滴水不漏，还能让人打心底满意。
    后来更是得皇上青睐，一步步做到了大内总管的位置。
    如今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挺有分量，自己根本没法比。
    “曹春！”
    “高天卫的圣旨都送到了？”
    “回总管，送到了，而且已经向司礼监汇报了。”
    “总管，找我有什么事？”
    范替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春：
    “也不是什么大事，皇爷想知道，高天卫都指挥使接旨后的反应如何。”
    “啊……”
    曹春一听这话，心里没了底，更是好奇得紧。
    这都指挥使朱政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何皇上如此重视他。
    若皇上这么关心他，那自己收他银票的事，迟早瞒不住。
    曹春在宫里混迹多年，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内幕。
    比如皇爷会通过锦衣卫暗中观察朝中大臣的生活，就算没他，皇上也能知道朱政接旨后的反应。
    想到这儿，曹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皇上对朝廷里的大臣要求特别严格，对那些经常接触大官的太监们也是同样的高标准。
    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不能贪财，要节俭朴素。
    可现在，他刚收下朱政的银票，皇上马上就来打听朱政的事儿了。
    这一下子，他心里那个憋屈，想哭都哭不出来。
    “范总管，您得帮帮我呀，我真的不是自己要那银票的。”
    范替一听，有点愣，还带了点瞧不起。
    难怪这家伙混了这么久还是个跑腿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儿。
    “你别紧张。”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想想怎么回答皇上的问题，他只是想了解高天卫指挥使的反应而已。”
    “啥？”
    曹春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我还得去见皇上。”
    朱元璋的威严不只是对大臣们有用，宫里的太监们也一样怕。
    范替摆摆手：“你别太紧张了。”
    “你只要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皇上就行，皇上又不会吃了你。”
    “是，是，是。”
    曹春使劲挺直腰板，像个机器人似地回答。
    跟着范替后面走，感觉自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路上，范替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曹春啊，我还没见过这位高天卫指挥使呢，挺好奇的，你说说他到底啥样？”
    曹春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有啥说啥：“他年轻得很，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也没什么心机，呆呆的。”
    “皇上赏的飞鱼服，他差点当场就穿上身了。”
    “哎呀……”
    范替听了有点失望。
    要是朱政真是这样的人，那就不太可能是皇爷嘴里那个重要人物了。
    看来他还得另寻突破口，找出皇爷出宫见的那个人。
    “这指挥使能得到皇上的看重，但居然没见过什么世面。”
    “真不知道皇上瞧上他哪一点了？”
    “那人长得高大吗？”
    “回总管，这小伙子谈不上肌肉发达，毕竟还年轻，但也不瘦弱。”
    “个子估计比皇上还高出半个头呢。”
    “嗯……”
    范替本以为不可能是朱政，但听曹春这么一描述，又犹豫起来。
    曹春描述的，有点像照片上那个人。
    那张照片，皇上放在桌上盒子里，还和立太子的诏书放一块儿。
    看得出朱政在皇爷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他得找个机会亲眼见见这个叫朱政的小子。
    一定得找个机会告诉太子妃，让太子妃早做打算。

 第141章 肯定是想赖床

    两人很快到了玉和宫，范替让曹春在门口别动。
    “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先进去打个招呼。”
    “好的，麻烦范总管了。”
    这时候朱元璋正在发火，对着锦衣卫指挥使一顿臭骂：
    “养你们有啥用，净浪费粮食。”
    “朕都遭刺杀了这么些日子，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
    “连刺客怎么逃的都不知道。”
    “一群废物。”
    武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爷消消气。”
    “臣甘愿受罚。”
    “罚你有啥用？罚你能把刺客罚出来？”
    朱元璋骂得正痛快，一见进门来的范替，话锋一转：
    “去高天卫传旨的人来了？”
    “回皇爷！”
    “是，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您看啥时候见他？”
    朱元璋狠狠瞪了废物武安一眼：
    “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武安一听，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倒退几步，转身，跟逃跑似的走了。
    路过范替时，跟范替对了个眼神，点点头，算是感谢范替的搭救。
    范替见武安这么识相，也很满意。
    要是他没理解错，武安一会儿就得给他送银子来。
    白花花的银子，他最爱了。
    武安一走，朱元璋急了：“让传旨的太监快进来。”
    范替一听，立刻心领神会，出门去找曹春：“曹春，待会儿你进去，皇上问啥你答啥，知道多少说多少，别害怕。”
    “要是皇上满意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完，范替领着曹春进去，给曹春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离开了。
    范替一走，朱元璋走到曹春面前：
    “你也见着咱那……指挥使朱政了，说说朱政拿到赏赐时候的表情。”
    “肯定乐坏了。”
    曹春听出皇上口气里的亲切，自然也就放松了：“回皇爷。”
    “指挥使真是乐坏了！”
    “特别是看到那飞鱼服，巴不得马上穿上试试合不合身，还说如果不合适，让我拿回来改改。”
    “哎呀……”
    朱元璋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小子，太逗了！”
    朱元璋笑够了，又接着问：“不是还有好几道旨意吗？他都是什么反应？”
    曹春就有点为难了：“这……”
    “旨意确实多，所以指挥使跪久了，就开始跟我抱怨了。”
    “抱怨？”
    朱元璋一听，下巴差点惊掉了。
    他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接旨时还抱怨的！
    不过，这事那小子干得出来。
    换成别人，别说因为旨意多跪得久。
    就算是让他们故意跪久些，他们也不会抱怨的。
    “还有别的吗？”
    曹春使劲回忆，尽量把整个过程的细节都想起来。
    毕竟对面可是杀人如麻的朱元璋，他哪敢漏半点。
    “哦，我想起来了。”
    “他说，他想把这些赏赐都退回去。”
    “退回去？”
    朱元璋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那小子的脸皮厚度，不应该干这种事啊。
    “你为什么要退回去呢？”
    “回皇上。”
    “我在宣读前面的旨意时，指挥使还很正常，但当我宣读最后那道旨意时，他才说要退回去的。”
    “甚至还说要把所有赏赐都退回去。”
    朱元璋了解情况后，开始认真琢磨。
    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啥。
    最后一道旨意？
    难道说朱政不想当伴读？
    就算不接受他给的军队和官职，也不愿意当这个伴读。
    “除了宣读旨意，你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曹春现在真是满头大汗，可他连擦都不敢擦。
    皇帝安排的锦衣卫确实了得，连他说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儿，曹春哆哆嗦嗦地摸出朱政硬塞给他的银票。
    接着就“砰砰砰”地磕头：
    “皇上！这不是我主动要的，是朱指挥使硬给我的，请皇上开恩呐！”
    “我只是看那孩子直率，就好心提醒两句。”
    “告诉他皇长孙的上课时间，让他别迟到，早点准备。”
    “皇上，我真的没想要这银票，求您放过我。”
    朱元璋没怎么注意银票，反而对“不能迟到”几个字琢磨起来。
    想了半天，朱元璋恍然大悟。
    “这小子。”
    “肯定是想赖床，不愿早起，才不乐意伴读的。”
    “肯定是这么回事。”
    “有才归有才，就是得推一把才挪一步的性子。”
    “让他这么早起，他哪愿意啊！”
    “你听着，明儿早上你在宫门守着，他要是真迟到了，你给我记着。”
    “到时候咱们就罚他。”
    曹春一听，整个人愣住了。
    皇上竟然没怪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上，我记下了，一定办好这事。”
    好不容易保住命的曹春，不敢耽误，领了命令就赶紧溜了。
    “小的退下了。”
    刚要走，忽然有个东西砸中他的后脑勺。
    曹春纳闷，回头一瞧，原来是团纸。
    他捡起纸团，展开一看，竟是他刚才拿出来的银票。
    他连忙跪下：“奴才谢皇上赏赐。”
    朱元璋不在意地摆摆手：
    “赶紧出去。”
    曹春一走，朱元璋开始认真盘算。
    这孩子自由散漫惯了，没人管教，毛病可不少。
    既发现了缺点，就得帮他改改。
    把他培养成更合格的未来君主。
    第二天。
    曹春为完成任务，三更半夜就守在宫门口等。
    一直等到五更，都没见人，他心里暗笑。
    皇上料事如神，这位新来的指挥使果然贪睡。
    又过了片刻，还是不见朱政人影，正当他确定朱政要迟到时，远处驶来一辆特大的马车。
    曹春一见这马车，暗暗称奇。
    “这马车真特别，我从没见过这么大个的！”
    “关键这马，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
    曹春正感叹，马车已到停下，车夫王二楞跳下来，敲了敲车壁。
    “老弟，起来，到地方了。”
    “知道了。”
    车里传出不太情愿的声音，跟着，一个发型乱糟糟的男人从马车出来。
    曹春仔细一看，吃了一惊。
    这不是皇上让我留意的高天卫指挥使朱政吗？
    朱政下车后，王二楞又回到马车，开始往外搬东西。
    凳子、脸盆、毛巾、牙刷等等。
    曹春见这么多东西，直接看傻了眼。
    这家伙竟然没洗漱，而且看架势，是要在宫门口解决啊！

 第142章 穿什么？

    接着，车夫从车上抽出一根管子，对着脸盆接满了热水。
    关键是，盆里冒的蒸汽，说明这水是热的。
    “还有热水？”
    “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享受了！”
    此时，已有大臣到宫门准备上早朝，自然也注意到了正在洗漱的朱政。
    让大家不解的是，他似乎没带盐。
    正当大家好奇他怎么刷牙时，只见他掏出一根管状物，挤在牙刷上，不一会儿，嘴里就满是泡沫。
    众人都是头一回见这种东西，只觉得新奇。
    而且，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在宫门口洗漱的。
    朱政洗漱完，旁观者以为结束了，岂料他又一头扎进脸盆。
    只见他往头上抹了些什么。
    接着揉搓头发，不一会儿，满头泡沫。
    围观的大臣越来越多，却越来越看不懂朱政的举动。
    原本急着上朝的大臣们，这时倒不急了，开始观察朱政洗头。
    虽说上朝重要，但此时他们更好奇朱政如何处理湿漉漉的头发。
    毕竟是冬天，湿气重，不容易干。
    在古代，洗头是件大事。
    一般不到洗澡的时候，是不会单独洗头的。
    休假不叫休假，叫休沐，就是专门洗澡的日子。
    足见古人对洗澡的重视程度。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朱政，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弄干头发。
    实际上，不单是大臣在宫门外看，宫门城楼上，朱元璋和小五正站着。
    “小五，咱孙子昨晚就睡这马车里了？”
    “回皇上，锦衣卫观察的结果如此。”
    “还有比他更懒的吗？”
    朱元璋嘟囔了几句，忽又想起什么，问小五：“我记得清水湖边还有一座行宫。”
    小五低头思索：“皇上，是指您当吴王时住过的那座行宫吗？”
    朱元璋连连点头：
    “对，就是那个！”
    “你找个机会去看看，需要添补什么，你就看着办，务必整理出来。”
    小五望了望下面的朱政，明白皇上起了怜悯之心。
    但这朱政真是能偷懒，还如此明目张胆，就不能在家收拾好再来吗？
    居然拖到最后一刻才起床洗漱，真亏他想得出。
    毕竟没有亲身体验，小五无法理解早起有多痛苦。
    要知道，上课前洗漱可不是现代才有习惯的。
    朱政在高三那年，就已经习惯书包里揣着洗漱用品，每天最后一刻起床，一到校就冲去洗漱。
    如今，他不过是延续了这一习惯。
    洗漱完毕后，他仿佛重获新生，精神焕发。
    随后，他悠哉悠哉地褪去睡衣，露出里面的保暖内衣，开始换装。
    朱元璋瞧见朱政在宫门口衣冠不整的模样，脑袋直发胀，但一瞅见朱政身上那件保暖内衣，脸色又如翻书般笑开了花。
    “你不知道，这家伙之前让我穿的那保暖内衣，真暖和！这个冬天，我不用再担心受冻了。”
    回宫后，朱元璋立刻褪下了冲锋衣和风衣。
    这两件虽然保暖，却不合传统汉服的样式，外出挡风尚可，日常穿着则不可。
    尽管如此，朱元璋并未打算丢弃或藏之不用，而是派人将衣物送往制衣局，让匠人按汉服款式加以改造。
    见朱政准备换装，王二楞主动帮忙找衣服，一套套搭配整齐。
    “兄弟，看看今天要穿哪一套？”
    随着时光流转，朱政在这儿的衣物也日益增多，从最初的秀才襕衫，到高天卫指挥使的官服，再到新得的飞鱼服。
    然而，今天他要去伴读，选择合适的衣裳成了难题。
    虽然身份几经变迁，他内心深处始终认同自己是个普通人。
    在明朝，平民服饰受限颇多，不能用金线、绫罗这些高档布料，颜色也禁用大红、深蓝及绿色，因为这些都是官员服装的颜色，故对百姓有限制。
    至于帽子和鞋子，则不允许有任何花纹装饰。
    百姓的衣着选择单一，多以棉、麻、绸、绢、素纱为主。但像素纱这类材质，更适合做窗帘或遮挡之用，制成衣物则难以抵御寒冷。
    在没有官职时，朱政的衣橱里全是棉麻制品。
    选项虽少，反而容易决定。
    但今日，朱政有些犹豫不决。
    思考再三，朱政最终还是选了飞鱼服。
    不提是否适合场合，单论帅气，非飞鱼服莫属。
    这件因御赐而显得格外不同寻常的飞鱼服，与普通款大有区别。
    普通飞鱼服只在袖口和衣摆绣些小鱼，而这件则是顶级的，采用黄色为底，绣有展翅欲飞的鱼形图案，形如长翼之蛇，宛如飞龙在天。
    于是，朱政坦然在众官员面前，穿上了这件独特的飞鱼服。
    王二楞见状，随即搬出一面穿衣镜。
    原本围观的人群见此镜，心中惊异不已。
    “哎哟，这也太奢侈了！”
    “他哪里弄来这么大的琉璃镜啊？”
    此刻，日出东方，阳光恰好透过镜子反射到城墙上朱元璋所立之处。
    朱元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朱政，未曾留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逼得连连后退。
    调整好位置后，朱元璋再次望向朱政，只见他手执镜子，自我陶醉，时而挪动镜子，时而调整姿势，甚至对着镜子左摇右摆。
    朱政神情自若，毫不羞涩，朱元璋却是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都不想认这孙子了。”
    朱政此时全然不顾旁人感受，穿上飞鱼服左摇右摆，觉得这衣裳仿佛为自己量体裁制。
    恰好有镜，不自觉便开始自我欣赏。
    当然，自我欣赏之余，他还征求了别人的意见：“二楞哥，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今天的我是不是更帅了？”
    王二楞与朱政情同手足，深知其性情。
    “兄弟，你哪天不帅呢？你的魅力又岂是一件衣服所能承载的。”
    “嘿，二楞哥，你这张嘴真是抹了蜜，真该让人给你来一刀。”
    “然后送你进宫当太监，准能当上大总管。”
    王二楞闻言，不禁下意识捂紧裤裆，一掌拍向朱政。
    “你小子反了天了！我是你哥，什么玩笑都敢开？”
    朱政虽然把他当作亲兄长，却也不惧他。
    “我也是当你亲哥，怎的还给我当车夫？”

 第143章 真是没见过世面

    王二楞知他不乐意，只好憨笑应对：“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才放心嘛！”
    朱政一怔，心间涌起阵阵暖流。
    初至李家沟时，他孤苦无依。
    乡亲们虽怜悯他，愿意接济，但他坚持自力更生，小小年纪便说要上山打柴。
    王二楞放心不下，硬是陪他一同上山。
    谁知刚入山林，就遭遇野猪，幸亏遇见猎户，两人才得以脱险。
    自那以后，王二楞对他形影不离，生怕他鲁莽再生危险。
    朱政明白那次经历给王二楞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就随他去了。
    无论王二楞想怎样，只要他开心就好。
    况且，如今自己日子越过越好，绝不会亏待了王二楞。
    就算王二楞给他驾车一生，他也要让他做个六品小官。
    “二楞哥，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卫所，傍晚六点左右来接我就行了。”
    王二楞眼瞅着朱政抬腿就要迈步，连忙一把拽住了他：
    “慢着点儿。”
    “你瞧你那头发，还滴着水呢！”
    朱政顺手一抹，发现头发确实还没收拾，胡乱地披散在背后。
    “哎呀，我这一着急，全给忘了。”
    朱政也顾不上周围人怎么看，把盆里剩的水倒干净，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王二楞扭头钻进马车，随即掏出个吹风机，对着朱政的脑袋就开始呼呼吹风。
    听着“呼呼呼”的声响，那群大臣们不禁瞪圆了眼睛。
    有几位好奇心旺盛的，更是凑到了朱政跟前，想要探个明白。
    “哇塞！”
    “这玩意儿能吹风？真新鲜！”
    “看，连头发都被吹得飘起来了。”
    一名大臣好奇地伸出手指，想感受一下这神秘设备吹出的风。
    “真是太神奇了！”
    “风还是暖的！”
    “小朱，能告诉我是哪里搞到的这宝贝吗？”
    面对追问，朱政只好打趣回答：“这可是高科技产物，你们就别瞎琢磨了！”
    其实，这电吹风他从智能储物装置里拿了不少。
    只是便携式电源有限，就算给了他们，没电也是白搭。
    所以他索性懒得解释。
    不一会儿，朱政的头发就干透了。
    王二愣熟练地帮他打理了一番发型，又将他的飞鱼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目光中满是对这位顽皮兄弟的宠溺。
    围观的大臣们目睹焕然一新的朱政，纷纷赞叹不已。
    这小伙子，真是仪表堂堂。
    王二愣打理好朱政的头发和衣装，心中五味杂陈——弟弟想法多多，竟还想让他去做“特殊助理”。
    他敢断定，这家伙私下里绝对设想过把他送去做“特殊助理”的情景。
    在门口等待的曹春，见朱政还在磨蹭，直接迈步上前：“朱总指挥！”
    “快点，你再迟到，那边怕是都要出大事了。”
    “好嘞，马上，马上，就差最后一点了。”
    王二愣听有人催促，手上的动作愈发麻利。
    “衣服都整好了，赶紧出发，别让重要人物久等。”
    朱政忍不住打趣道：
    “多亏了我的好二愣兄。”
    “将来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哦！”
    王二愣听罢，虽知朱政是在开玩笑，但心里依然甜滋滋的。
    他就爱待在朱政身边。
    然而望着朱政步入宫殿的身影，鼻尖还是忍不住泛酸。
    他的弟弟越来越出色，他能帮的也越来越少了。
    “弟弟，进了宫里脾气别太倔，收敛些。”
    朱政闻言，转过身向王二愣摆手：
    “知道了，这话你都念叨多少遍了。”
    “你也回去，别担心我，我都多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王二愣强压下心中情绪，暗自嘀咕：
    “臭小子，哪能不担心。”
    “咱们还是头一回分开这么久呢。”
    王二愣正沉浸在离别的忧伤中，忽然发现朱政手里空无一物。
    连忙喊住他：
    “老弟，等等，你的午饭盒忘拿了。”
    曹春闻言，颇感无奈。
    这两个家伙，难不成以为宫里是个不给人吃饭的地方？
    分别时刻，哭哭啼啼也就算了。
    居然还想着自带餐盒。
    你一高管，咱皇家还能饿着你不成？
    “午餐盒就免了，宫里有厨子，你们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曹春话音未落，就见朱政一阵小跑返回，拎上餐盒又跑了回来。
    曹春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真是没见过世面，还这么执拗。
    这对兄弟，一个比一个古怪。
    曹春领着朱政来到宫里入口：
    “朱总指挥，你确定这次没落下什么东西！”
    朱政检查了下飞鱼服，又看了看手中的餐盒，点头道：
    “暂时没有了。”
    曹春撇了撇嘴，继续往里走。
    “那行，直接去文华殿准备！”
    “好嘞！”
    朱政应声跟上。
    两人离去不久，一道阴沉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
    范替目送二人离开，内心波涛汹涌。
    这小子果然与那位合影过。
    尽管朱总将照片藏在了加密箱里，但那锁对他而言，不过是小意思。
    范替进宫里前就接触过这些玩意儿。
    他们家族世代制锁，他自小耳濡目染，在解锁技术上有两把刷子。
    所以，朱总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范替得知了这个惊天秘密，立刻加快步伐。
    他要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吕后，说不定能捞到一大笔奖金。
    想着，范替迈向离开。
    后宫。
    吕氏正闭门抄写《女诫》，听说朱允炆要来汇报，即刻搁笔道：
    “让他进来。”
    不顾酸痛的手腕，匆忙走出内堂。
    朱允炆进门，迎面便是母亲，满脸期盼地望向他。
    于是他快步上前，跪在母亲跟前：
    “给母亲大人问安。”
    吕氏即刻起身，扶起他，说道：
    “好孩子。”
    “现在皇上对我有些意见，都怪我做事不够周全。”
    “本想多助你一臂之力，结果反而触怒了皇上。”
    “往后你行事也得小心，文华殿伴读的学习，多请教导师。”
    “是，谨遵母亲教诲。”
    “母亲大人，皇上为何对您有意见呢，您也没做错什么呀？”
    吕氏不愿多提：“这种事哪儿能说得清，我的最大错误，或许就是还活着。”
    “我猜，皇上可能是想让我扮演‘退隐夫人’的角色。”
    “退隐夫人？”

 第144章 装模作样

    朱允炆一听，脸色大变，他自小就读了很多书，自然清楚退隐夫人的故事。
    说到底，这是为了避免将来母后势力过大，威胁到皇帝的权力，采取的无奈之举——除掉母亲，留下儿子。
    朱允炆一听就懂了其中的玄机，赶紧搂住吕氏，泪水夺眶而出：
    “母妃！”
    “我绝不会让皇爷爷那么做，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绝不独活。”
    “呜呜呜……”
    吕氏听到儿子如此坚决的承诺，紧紧回抱住了朱允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愿意算计朱允炆，但活下去是她的本能啊！
    她还不到四十岁，儿子马上要登基为帝，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儿啊，母妃只剩下你了，呜呜呜……\"
    一时间，母子二人相拥痛哭。
    过了一会，吕氏抹去泪水，也为朱允炆擦干了脸庞的泪痕。
    “孩子，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听说你皇爷爷给你找的伴读，今天就会来。”
    “你得好好对待他，让他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如何相处，皇爷爷已经教过你，要像兄弟一样相待。”
    “我出自文臣世家，你在军队中的根基不够。”
    “这个人正好能补上这块短板。”
    朱允炆连连点头，说：
    “母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要他对忠心耿耿，我自然也会真诚相待。”
    吕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孩子，一看就是未来做明君的料。”
    朱允炆被母妃这么一夸，有些羞涩。
    此时天已大亮，他知道时间紧迫，连忙说：
    “母妃，我该去上课了。”
    “去！”
    “早去早回，路上别耽搁。”
    朱允炆出门，向文华殿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神情困倦的朱允熥。
    “三弟，你怎么还在这里发愣！还不快去上课，小心迟到了！”
    朱允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二哥，我不像你，肩负着大明的未来。”
    “我读不读书都无所谓，还不如在东宫玩呢！”
    朱允炆虽心里暗喜，嘴上却假意批评道：“怎能这么想呢？”
    “读书是为了明辨是非，皇位只有一个，按你的说法，全天下的人都不必读书了。”
    “来人，拿块湿毛巾给三皇子擦擦脸，让他清醒清醒。”
    朱允熥摆摆手，连连拒绝：“不用，我已经很清醒了。”
    朱允炆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大步向前，走在所有皇子的最前面。
    朱允熥跟在他后面，一脸的不屑。
    装模作样。
    虚伪。
    我要是真用功读书，你母妃又该给我使绊子了。
    在宫女和太监的陪同下，皇子们很快到达了文华殿，静静地等候老师的到来。
    在众多皇子中，朱允炆辈分不算高，年龄也不是最大。
    但他所处的位置却最为特殊。
    他不仅坐在第一排，而且正对着中间。
    在场的每一位皇子皇孙都清楚，这个位置是专门为储君保留的。
    以前这个位子一直由前太子朱标占据，即便他不来文华殿上课，这个位置也是空着的。
    朱标去世后，这个位置也不是随便哪个皇子皇女可以坐的。
    唯一有资格坐的是皇上的嫡长孙，也就是朱标的嫡长子。
    因此，现在只有朱允炆能够坐这个位置。
    对此，他们并无异议。
    毕竟，严格来说，只有朱标是皇上和马皇后亲生，也是唯一的嫡子。
    而朱允炆平日里举止得体，礼貌周到，对他们也非常客气。
    综合来看，他们其实挺乐意接受朱允炆作为储君的。
    因为朱允炆的性格温和，即便将来做了皇帝，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他们也没太大野心，只求能有自己的封地，当个自在的藩王就满足了。
    朱允炆来文华殿上课，总有一套自己的节奏。
    行完必要的礼仪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读书，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今天，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虽然打开了书，却没有翻动一页，眼睛不时向外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了解内情的人自然明白其中原因。
    大概是在等父皇安排的伴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伴读还真有些本事。
    大明这次军事演习规模宏大，除了京城中的四十八卫所，还有十几个藩王带领的卫队参与。
    这家伙能在重重包围中脱颖而出，确实不简单。
    虽然父皇没有过多赞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天卫表现突出。
    之所以没有明确表扬，完全是为了顾及其他人的面子。
    如今父皇让他来做朱允炆的伴读，意图已经相当明显！
    就是要为朱允炆培养自己的班底，上一个享有这种待遇的还是前任太子朱标！
    按照这种态势，这个人将成为未来大明军队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这些想要日后过安稳日子的，必须得和这个人处好关系。
    先不说别的，将来藩王离京时带走的卫队，里面若能有他训练出的火枪手，哪怕只有三百五百人，
    那他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即便封地偏僻、资源贫乏也不必担心了。
    于是，知情的在场人士无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不知不觉间，朱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文华殿的学士齐泰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这番情景。
    顿时心中一股怒气升起。
    齐泰学问极高，洪武十七年以应天府乡试解元身份中举，次年又高中进士。
    被皇上钦点为翰林院修撰，文华殿学士。
    因此，教导皇子皇孙的责任也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齐泰严于律己，对学生也有同样的要求。
    这次前来，见学生们的心思并未集中在学业上，脸上不禁浮现出不悦之色。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学习的吗？对得起皇上对你们的期望吗？”
    “惩罚……”
    这句话一落，朱桂猛地蹦了起来。
    “老师，不是我们不认真，是我们想等新同学来。”
    “这表示我们团结友爱，不能轻易惩罚哦。”
    “况且，他还是皇上亲自指定的皇长孙陪读。”
    朱桂作为明妃的孩子，沾了母亲的光，在朱元璋那里算是有点地位，所以胆子也比别人大些。

 第145章 穿错衣服了

    所以，当其他人保持安静时，他就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齐泰听了这话，看了看朱允炆，立马明白了。
    虽然皇长孙有文官的支持，但来自军队的支持还是不够强。
    如今有皇上亲自选中的武将天才做伴读，皇长孙这么期待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齐泰想到了自己也是皇长孙的老师，自然要帮他一把。
    于是，他马上调整表情，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你们这位同学第一次上课就迟到，真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等他来了，一定要教训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等下他一来，就让他跪上一个时辰，让大家引以为戒。”
    齐泰这话虽像是对所有人说，但眼睛却瞄向了皇长孙。
    朱允炆只是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暗暗向老师点头：
    听老师的意思，表面上是要处罚朱政，实际上是创造机会，让我拉拢朱政呢。
    当老师准备在所有学生前惩罚朱政时，我出来为他求情。
    众目睽睽下，朱政自然就欠了我个人情。
    说不定，他自己都会对我感激不尽。
    齐泰见皇长孙如此快就领悟了他的意图，心中很是满意。
    如果皇长孙真能收服那小子，他也就算是立了一功，在皇长孙面前更有分量了。
    于是，齐泰也没心思讲课，和学生们一起等着。
    正当大家快失去耐心时，文华殿门口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身影。
    那颜色虽偏暗，不及龙袍黄耀眼，却也是非一般人能穿的颜色。
    所以，见到这颜色，大家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个个规规矩矩坐着，不敢东张西望。
    但待那人走近，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来者是一位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穿着飞鱼服，佩戴紫玉腰带，绣春刀齐全。
    曹春领着人到，对朱政说：
    “都指挥使，就这儿了，那位是齐先生，还不赶快行礼？”
    众人一听，惊讶不已。
    有人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抬头望向朱政。
    越看越糊涂。
    朱允熥不顾老师刚还在发脾气，转而问：“今天是什么大节日吗？”
    旁边的人一听，也都摇头。
    朱允熥悄悄指向朱政，问：“如果不是大节日，他为何穿得这么正式？”
    这话一出，大家才明白朱政身上那份不和谐源于何处。
    朱政穿得太正式了。
    明白了这一点，众人不禁笑出声来。
    朱政当然听见朱允熥的话，见众人笑起来，脸刷地红了。
    哎呀，穿错衣服了。
    尽管是初次见面，朱允熥莫名觉得朱政很亲切，想亲近他。
    朱允熥几步走到满脸通红的朱政面前。
    “你就是新上任的都指挥使！”
    朱政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点点头。
    “是的，我是高天卫的都指挥使朱政。”
    朱允熥打量着朱政的衣服，说：
    “都指挥使，这是谁帮你挑的呀，家里长辈没把关吗？”
    “你这飞鱼服是皇上赏的，虽然能穿，但得分场合啊。”
    “比如庆典、祭祀或重大节日才穿。”
    “今天就普通一天，你穿上干啥呢！”
    朱政这才知道原委，此刻身上的衣服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哎哟喂！
    让我消失，太尴尬了。
    这就像是公司聚餐，别人都穿拖鞋，你一个人穿晚礼服出场。
    朱政想过可能因为迟到或爱睡懒觉而不合群，
    却没想到会因穿错衣服而当场社交死亡。
    朱允熥见朱政这般尴尬，连忙转换话题：
    “没事，你不是第一个。”
    “你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武安？我常看见他把这当日常穿，所以也没啥！”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人。”
    “那位是齐先生，负责教书答疑。”
    “这位是我二哥朱允炆，也是皇长孙，皇爷爷让你给他做伴读。”
    朱允熥说完，没再介绍其他人。
    以他的身份，介绍两位已是极限，其余的不该他来说。
    虚伪的朱允炆正琢磨着怎么笼络人心，他可不敢打扰。
    万一发挥失常，还得怪他。
    所以他直接抛了个话题，让朱允炆自由发挥。
    朱允炆本已不悦，但见朱允熥如此识相，也没再纠缠。
    他起身，一把抓过朱政的手，深情地说：
    “朱指挥使的大名，我早有所闻，皇爷爷还特意叮嘱，让我视你为兄长。”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哥哥了。”
    “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说完，朱允炆深深地向朱政鞠了一躬。
    齐泰从朱政进门起就一直在留意他。
    见朱允炆说得诚恳，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是储君之才！
    行事磊落，气质非凡。
    其他人见朱允炆如此礼遇这位少年，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但很快想到其中缘由，便由惊讶转为佩服。
    虽然知道这位少年对自己有用，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主动示好的。
    朱政也没料到初次见面的朱允炆会这么说。
    他对朱允炆的印象一向不好。
    毕竟只四年，江山就易了主。
    但今日一见，却发现朱允炆待人亲切，宽厚有理，难怪能入得了朱元璋的眼。
    “微臣朱政，拜见皇长孙殿下。”
    “殿下的礼数微臣承受不起。”
    朱政说着侧身避开了朱允炆的礼，然后按军中礼节回敬了朱允炆。
    当然，不是那种双腿跪地的姿势，他只是单膝跪地罢了。
    毕竟，双腿跪地是专门用来拜天、拜地、拜父母，或者至多再加个拜皇上的大礼。
    其他的场合可担不起这样的礼数。
    这么一看，朱允炆还真是挺大度的，就算这样，他也没打算发作。
    反而伸手扶起朱政，两人便一同坐下。
    选位子的事儿倒也简单。
    都是同学，想法竟出奇地一致。
    就像后世大学里上课那样，离老师越近的位置，越是没人愿意坐。
    朱允炆的位置可以说是有种无形的界限，只能乖乖坐在离老师最近的座位。
    而他旁边的座位空着，于是朱政就被安排坐在朱允炆旁边。
    朱政看了看安排好的座位，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眼神时不时飘向教室最后排。
    见朱允熥坐在那里，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

 第146章 扣帽子

    朱允熥自然感受到了这目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哈哈，难怪感觉亲切，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嘛。
    但朱先生和朱允炆都在旁边，朱政也不好太放肆。
    正准备硬着头皮坐下时，不远处传来了拍手的声音。
    抬头一看，原来是讲台上的齐泰，正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原来那声响是齐泰拍桌子发出来的。
    “朱政！”
    “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都指挥使的位置，全靠皇上器重。”
    “可今天第一天上课你就迟到，对得起皇上的栽培吗？”
    “而且你不懂礼仪，进了学堂就无视师长，向皇长孙行礼也是马虎应付。”
    “实在是太自大狂妄了。”
    “你现在就给我跪在走廊上听讲。”
    “想不通就别进教室上课了。”
    齐泰历来是个极讲究原则的人，学生一旦犯错，不论身份，该罚就罚。
    所以，大家一看齐先生动怒，都尽量缩起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
    比如皇长孙朱允炆，还有新来的朱政。
    朱允炆是事先跟齐泰打了暗号，准备配合演戏，收拢人心。
    至于朱政，纯粹是学渣本性暴露。
    哪个学渣会让老师如意呢？
    如果有的话，那肯定不是真正的学渣。
    朱政上学那会儿，挑战老师的权威可不在少数。
    所以，对于新老师的突然发作，他根本不当回事。
    朱政现在就盼着这位齐先生小气点，最好永远别原谅他。
    最好直接把他从学堂踢出去，那才叫好呢。
    朱政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离六点还有一分钟，便反问道：
    “我不明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迟到了？”
    “至于我对皇长孙的态度，正主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劲儿跳出来指责我。”
    齐泰原以为随便恐吓一番就能唬住这小子，没想到朱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本装出来的愤怒变成了真的生气。
    他教了这么多皇子皇孙，头一回遇到这么目中无人的。
    一个区区三品的都指挥使，还是个孤儿，朝廷里没长辈撑腰，兄弟相助。
    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在这里叫板。
    他的其他学生，哪怕出身王室，无论平日性格如何，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地喊先生。
    在场众人见朱政如此“英勇”，全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就连刚才还想笼络朱政的朱允炆，见他这般无礼，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甚至有点迁怒于皇爷爷。
    皇爷爷到底看中了这人什么，竟然让这样一个无赖式的人物来辅佐他。
    朱允炆心中满是疑惑。
    “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此时的齐泰怒火中烧，手指着朱政，恨不得立刻将他赶出去。
    他的课堂容不下朱政这样的人，原本还想看在皇长孙的面上留他一留。
    但现在，即便朱允炆求情，他也不会原谅朱政。
    这次要是不教训教训朱政，以后他还怎么树立威信，哪来的师道尊严。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只见齐泰发完火后，朱政却若无其事地反问：
    “凭什么？”
    齐泰闻言竟一时语塞。
    “你说什么？”
    朱政再次强调：
    “我是接了皇上的旨意来当皇长孙的伴读，你可管不着我。”
    “但如果你说的话比皇上的圣旨还管用，那我就听你的。”
    哼，想给我扣帽子？
    不好意思，他朱政还真不怕。
    上学时就天天跟老师斗智斗勇，后来还研究了教育法规。
    体罚？
    举报！
    开除？
    对不起，这是九年义务教育。
    后来上了高中，他更是闹腾。
    反正，就是那种计较起来没必要，不计较又难受。
    于是老师讲校规，他就跟老师讲教育法。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齐泰可不一样，中了进士后，不是埋头书本，就是对着敬畏他的学生。
    头一回碰到朱政这样的，自然不是对手。
    就这么一句话，让齐泰的话变得磕磕巴巴。
    “我……”
    “我也没说我的话比皇上的更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但你是伴读，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能对皇长孙如此无礼。”
    “况且你当众与我顶嘴，不尊重师长，你不配做个学生。”
    “现在，请你出去。”
    学生们一听，也知道齐先生是真怒了。
    看热闹不怕事大。
    他们没有半点劝架的意思，反而期待着朱政放大招。
    最好是能把齐泰气跑，这样他们一天都不用上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总会有意外。
    人群中有个人，一直在担心朱政，生怕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这个人就是朱允熥。
    他对朱政有种莫名的好感，想多亲近，多接触。
    因此，他是唯一希望朱政能全身而退的人。
    只是他也确实惧怕齐泰，不敢出声阻止。
    再说了，瞧朱政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好像也不怎么需要他插手帮忙。
    朱政还真没让大家失望，一听齐泰说要他出去，他倒反过来问起了齐泰。
    “老师，您说我配不上当您的学生，那我也得问问，您又凭什么当我老师呢？”
    齐泰一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正好，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我的资格经得住任何人质疑。
    “我是洪武十六年的应天府解元，洪武二十年的进士，排名二甲。”
    “现在我是翰林院的编修，参与修订过《元史》等大作。”
    “虽不敢说是文曲星下凡，但教导皇子皇孙，包括你这个捣蛋鬼，那是绰绰有余了。”
    朱政一听，心说这家伙有点料啊！
    一甲、二甲、三甲，那都是殿试之后才排出来的名次。
    能在科举大军中挤进殿试的，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一甲只有前三，由皇帝亲点，就是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有七个，是第四到第十名。
    而三甲，严格来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进士。
    真正的进士只认前十名，后面的叫同进士出身。
    这名字听着跟进士一样，但其实也就说明它和进士不一样，更像是个安慰奖。
    齐泰能进二甲，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状元只有一个，但有才华的人可不止。

 第147章 哪个先着地？

    所以朱政心底里还是承认齐泰很厉害，至少比自己这个学习渣渣强。
    他那个秀才名头，还是靠作弊得来的呢！
    不过，有能力归有能力，齐泰想要教训他立规矩，那可不成。
    就算齐泰真有本事，他也得想法子把这家伙拉下马。
    当然了，要是朱元璋知道了，不再让他当伴读，那就更妙了。
    朱政只好在心里暗暗对齐泰说了声对不起。
    不过谁让他这时候来招惹自己，只能拿他开刀，推掉这个伴读的活儿。
    “哦，果然是满腹经纶啊！”
    “刚刚多有得罪了。”
    “不过我这会儿有几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想请您指点迷津！”
    “如果齐先生能给我解答，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往后在您的课上，我保证规规矩矩，就算睡觉，也不会影响别人学习。”
    齐泰一听，就明白朱政打的什么主意。
    哼，不知深浅，这些小把戏我读书时早就玩腻了。
    他自己备考时，也爱出难题为难老师，以此取乐。
    如今见朱政想用同样的手段捉弄自己，自然嗤之以鼻。
    只听齐泰哼了一声，回道：“哼！”
    “无聊！”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难倒我，那你就太天真了。”
    “你尽管问，我来者不拒。”
    朱政一听，立刻意识到鱼儿上钩了。
    “齐先生有胆量！”
    “你听好了：为什么下雨时闪电总在雷声前出现？”
    “这泰山究竟有多高？”
    “天地间有多广阔，太阳离我们有多远？”
    “十斤铁和一斤铁同时从高处落，哪个先着地？”
    朱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但这些问题又十分有趣，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起来。
    在场众人，无不对此好奇，这些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下雨打雷打闪司空见惯，可为何闪电总跑在雷声前面？
    这些平常事，若非朱政提起，他们都没留意。
    即便留意了，也只是当作自然现象，从未深究其背后的道理。
    至于第二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甚至有人怀疑朱政是不是故意为难齐先生。
    山的高度怎么测量啊，就算有方法也没工具啊！
    至于第三个问题，一出来，大家就反应过来，朱政分明是在故意为难齐先生。
    天那么高，太阳那么远，谁能测得出它们之间的距离？
    至于最后一个，这明显是刁难人，想借此羞辱一番对方。
    齐泰脸上表情丰富，尤其是朱政抛出最后一个疑问时，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前面几个还能理解，算是孩子对老师的挑战。
    但这最后一个，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连小孩都懂重的物体先落地，这小子竟还问出口，还放在最后。
    “朱政！”
    “你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更是朝廷正三品的都指挥使，竟然还玩这种花招。”
    “你自己说说，谁能知道天地间有多远，太阳离我们多远。”
    “真有人知道，我当场拜他为师。”
    齐泰听到朱政提的问题，真是火冒三丈。
    若朱政只是想出风头，故意为难他，他虽不喜欢，也不会太过为难。
    最多教训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毕竟作为老师，既要传授知识解疑答惑，还得在学生的品德上适当引导。
    哪能真放弃一个学生。
    但朱政的问题，已不只是为难，而是挑衅。
    其他看热闹的人，这时也不赞同朱政的做法了。
    这些问题实在太刁钻，超出了正常学术讨论的范畴。
    “齐修撰，不巧，这几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
    朱政这话一出，文华殿里的人都瞪圆了眼睛。
    齐泰甚至连老师的风度都快维持不住了。
    朱桂这时只想知道答案，一听朱政这么说，连忙凑了过来。
    “朱政，那你先说说，为啥闪电总在雷声前。”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朱政，急切想知道答案。
    就连齐泰也侧耳倾听，想看看朱政要怎么解释这些答案。
    可朱政似乎并不打算直接说答案，而是望着身旁假装不在乎的齐泰说：
    “齐修撰，孔子说过，不耻下问。”
    “现在碰到您不知道而我知道的问题，您都做不到不耻下问了吗？”
    朱政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让齐泰感到有些下不了台，便敷衍道：
    “请小友指教。”
    在场的学生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虽说不耻下问是美德，但看到齐泰向一个新来的学生行礼，还是挺新鲜的。
    齐泰当然也察觉到了四周吸气的声响，脸蛋登时变得通红一片。
    这下好了，以后他还怎么有脸面站在这群学生面前授课？
    “首先，这问题本身就有点小瑕疵。”
    “其实，打雷的时候，闪电和雷声是同时出现的！”
    “朱政，不懂就别乱说，我们都有生活经验的嘛。”
    “没错，确实是先看到闪电，然后才听到雷声。”
    “你们讲得也没错，但你们也提到了，一个是眼睛看到的，一个是耳朵听见的。”
    “之所以会出现闪电和雷声，是因为天空中的云朵里，有的带正电，有的带负电。”
    “它们两个一旦碰撞，就会放电，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就形成了我们看到的闪电和听到的雷声。”
    无论在哪朝哪代，人们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朱政虽然说得有板有眼，但总有人不买账：
    “朱政，你给出了答案，可我们也都不知道啊，你说的正电负电我们又没见过，怎么知道它们会放电呢？”
    面对疑问，朱政微笑着说：
    “正电负电是看不见，但它们一直存在于我们周围。”
    “就像冬天，空气干燥，手一碰东西可能就会有刺痛感，那就是电荷累积的结果。”
    “还有，冬天穿衣时会摩擦生电，出现火花并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和雷电的生成原理有几分相似。”
    话音一落，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对此现象并不陌生。
    于是朱政接着说：
    “所以我才说，它们其实是同时发生的。”
    “至于为什么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这就跟它们的速度有关了。”

 第148章 老师向学生道歉

    “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光，耳朵能听到声音。尽管它们同时发生，但光跑得快，声音跑得慢。”
    “所以我们自然先看到闪电，后听见雷声。”
    人群中再次有人提出质疑：
    “朱政，你这些我们都未曾听闻，你该不会故意说些我们无法验证的东西糊弄我们？”
    即便遭到公开怀疑，朱政也未显半点恼怒。
    “光和声音的传播及其速度，这些都是实际存在的现象，只是日常难以直观感受到。”
    “眼下不便演示，有机会我可以做给你们看，光速太快抓不住，但声音还是可以展示的。”
    学生们的好奇心依然旺盛，听说日后还能验证，个个喜上眉梢。
    齐泰面色略显尴尬，虽然他依旧不明白正电负电、速度是什么意思，
    但抛开这些不谈，他似乎理解了为何闪电先于声音出现了。
    “我暂且相信你的解释。”
    “不过就算你答对了第一题，那泰山多高、天地多宽，你又怎么说？”
    朱政自信满满地回答：
    “泰山高度不能直接测，但借助太阳就简单了。选在正午时分，量出泰山的影子长度。”
    “同时让一个人直立在阳光下，记录下他的身高和他的影子长度。”
    “要注意的是，整个测量过程要迅速，且必须在同一时刻进行。此外，站立者要保持垂直，不能东倒西歪。”
    “最后利用三角形相似的原理就能计算出来。”
    “齐修撰，你身为进士，学问渊博，勾股定理里的相似三角形原理我不必多言了！”
    齐泰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哦，原来相似三角形还能这样用，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自幼饱览群书，《九章算术》也有涉及。
    所以经朱政一点拨，他立刻恍然大悟。
    在这一点上，他输得心悦诚服：
    “小友，你在算术上的钻研确实远胜于我，之前是我误会了。”
    “在此向你致歉。”
    朱政一听，愣住了。
    其他皇子听到这话，比朱政更为惊讶。
    齐泰竟然也会低头，向一名学生道歉。
    齐大人如此骄傲之人竟也会谦逊？
    真是活久见。
    朱政究竟有何种魅力，能让齐大人服软？
    其实，齐泰的做法也能理解。
    大明朝的文官，接纳新事物的能力是很强的。
    尤其是先进的知识，即便前所未闻，也不会轻易否定，
    而是努力学习并加以应用。
    因此，即便齐泰平日里再傲慢，一旦认识到朱政在算术上的造诣高于自己，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虚心求教。
    至于师生之别，那是将来的事。
    “泰山的高度解决了，那天地的宽度呢？这个该怎么测？”
    此时齐泰虽是询问的口吻，脸上却难掩调侃之意。
    是的，即便他认可了朱政的算术水平，也不相信朱政能算出天地之宽。
    毕竟，天空和太阳没有影子，勾股定理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朱政也清楚齐泰对他解决这一问题没抱希望。
    所以他干脆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点福利。
    “齐修撰这是不信？若是我能答出，你又当作何打算？”
    即使被朱政点破了自己的心思，齐泰也不惧。
    他坚信朱政回答不出来：
    “你若真答得出，此后你就是我的老师。”
    “今后，只要遇见你，我齐泰必以弟子之礼相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齐泰这话有些托大，万一朱政真说出了答案，
    恐怕齐泰连门都不敢出了。
    于是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朱政，若非顾虑齐泰的面子，都想为朱政呐喊助威。
    只要朱政能答上这个问题，往后朱政就是他们心中的老大。
    万众瞩目之下，朱政开了口：
    “要知天地的宽度，就得先知晓天有多少层。”
    正当朱政刚开了个头，朱桂便插嘴道：
    “这个我知道。”
    “听说有三十六重天，最上面是大罗天。”
    朱政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爱说话的孩子，笑着问道：
    “要不你来，把舞台交给你？”
    朱桂一听这话，连忙用手捂紧了嘴。
    接着，他的头摇晃得像是个拨浪鼓似的。
    见朱正健这么机灵，也就没再在他身上多费口舌：
    “天分成五层，先是对流层，然后是平流层，再来是中间层、热层，最后是散逸层。”
    “这五层的高度分别是三千里、一万五千尺、两万四千里、二十四万里和九十万尺。”
    “散逸层外面就是外太空了，但真到了那儿，可就脱离地球，回不来啰。”
    “打个比方，我们头顶这片天，其实就是一团大气，是守卫地球的护盾。”
    朱正一边讲解，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大家听得专注，偶尔有人因为站的位置不利，还会悄悄挪动脚步。
    这样一来，文华殿里的人自动围绕着朱正形成了一个圈。
    朱正站在圈中央，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他时不时抛出些罕见的道理，牵引着大家的情绪起伏。
    但每当朱正把这些深奥的知识拆解开来，细细讲解时，大伙儿又恍然大悟。
    “秦先生，你说地球会转，那为啥我们不会被甩飞出去呢？”
    “这问题啊，得用万有引力来解答。”
    “万有引力是什么东西？”
    “引力嘛，就是两个有重量的东西会相互吸引。我们的脚下是庞大的地球，尽管我们小得可怜，它还是会牢牢吸住我们。”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哪怕你使劲儿往上蹦，最后还得落下来，这就是引力的作用。”
    朱正话音刚落，只见大伙儿争先恐后地往上蹦，活脱脱一群活泼的兔子。
    “朱先生，你说我们站着的地球是圆的，可我们看怎么就是平的，没有弯呢？”
    “你们见过海船归港吗？”
    “那你们注意过没有，站在码头上，最先看到的是船帆还是船身？”
    “如果地球真是平的，那应该一眼就能看到整条船，从小变大地靠近过来。”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但假设地球是圆的，这个现象就很好理解了。”
    朱正怕他们难以直观想象，就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贡梨充当地球，又拿起笔架当作小船。

 第149章 问倒了

    他当场模拟起海船靠岸的情景，边演示边解释，还请学生上前来验证。
    虽然朱正讲的这些知识，在后世连小学生都懂，
    但对明朝的人来说，这一切太过新奇遥远。
    朱正今天的一番话，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就连齐泰，起初还顾及着师长的尊严，后来也完全融入了学生之中。
    正当朱正向外展现自己学识的时候，刚下早朝的朱元璋正向小五打听朱正的情况。
    “小五，咱孙子第一天上课还适应吗？”
    齐泰平时一贯认真，就连对皇家子孙也不例外，这次就让他好好教导一下朱政那小子，嘿嘿嘿……想着朱政被教训的情景，朱元璋脸上洋溢着笑容，越想越自得其乐。
    小五听了，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皇上，曹春刚才过来报告，少主竟然把齐先生问倒了。”
    “什么叫问倒？”
    朱元璋听了，满脸疑惑。
    “他不是去伴读的吗？”
    小五一五一十地回复：
    “皇上，大约一个时辰前，少主问了齐先生问题，结果齐先生一个都没能答上来。”
    “现在，恐怕少主已经把文华殿的屋顶都快掀翻了。”
    “什么……”
    朱元璋一听这话，勃然大怒：
    “这浑小子，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走！”
    “咱们去看看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如果他真把齐先生惹恼了，非严惩不贷。”
    于是，朱元璋带着小五急匆匆地赶往文华殿。
    可一到文华殿，朱元璋自己反而懵了。
    这时的文华殿，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他竟然挤都挤不进去。
    仔细一瞧，文华殿内，不论身份高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朱元璋想挤进去看看，刚拉了前面人的衣角，就被不耐烦地推开了：
    “别挤呀。”
    “想听就自己找个地儿，拽我干嘛。”
    那人连头也没回。
    可怜朱元璋被如此无视。
    朱元璋咬咬牙，换了个地方，干脆站到桌子上，伸长脖子往人群中心看。
    这才发现，被众人包围的人正是朱政，正悠闲地坐在桌上，滔滔不绝。
    朱允炆捧着茶站在他旁边，齐泰为他扇风，朱桂为他捶腿，永嘉公主手捧果盘。
    看清这一幕后，朱元璋的脸色铁青。
    朱桂和永嘉这两个没良心的。
    从没这么伺候过他，现在却对朱政殷勤备至。
    更让朱元璋气愤的是，朱桂一口一个“哥”叫得那叫一个亲密。
    永嘉眼里闪着光，似乎恨不得把那小子吞下去。
    哎哟我的天！
    你们可是朱政的长辈，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姑姑，这算怎么回事！
    现在这两人的行为，真是有悖伦常。
    在东宫。
    吕氏收到范替传递的消息，努力平复情绪。
    随后，她给了范替五百两银子打发他走了。
    等人走后，她屏退所有人，独自进了寝宫。
    不久，只见她从床底下钻出，手里拿着一个满是针的小人偶。
    那小人偶上写着的，正是已故太子妃常氏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
    “姐姐。”
    “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儿子真是命硬，明明死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都不用去证实，从老爷子对那孽种的宠爱程度来看，他肯定是你的孩子没错。”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一次。”
    “皇位必定是我儿子的，谁也抢不走，也抢不去。”
    “那孽种更抢不去。”
    此时的吕氏像发了疯一般，在寝宫中又哭又笑。
    自从她嫁入太子府，心中就不甘。
    常氏哪点比得上她，论相貌，论才学，她都能轻易超越常氏千里之外。
    然而，两人一同嫁入太子府，她却不能穿正红，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偏门。
    什么破偏妃，到头来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她不甘心。
    所以，她要为自己筹谋，也为她未来的孩子筹谋。
    即便手上染血，她也在所不惜。
    后来，她的计划一一得逞。
    不知是常氏命中注定，还是巫蛊之术起了作用。
    在她毒害了朱雄英后，常氏也随之去世。
    而她，如愿以偿地被扶正，成为太子妃，再无人能凌驾于她之上。
    她一直以为她儿子是老爷子的唯一选择。
    只待老爷子去世，她儿子就能继承皇位。
    而她，也算苦尽甘来。
    但范替刚刚带来的消息，把她从美梦中拽了出来。
    现在，她也意识到为何皇上要重用开平王常氏一脉，同时打压吕氏了。
    老爷子的心思真是深沉。
    钟山这么大，为何就容不下她父亲？
    只因为他们是元朝旧臣，没有随朱元璋打天下？
    为何就融入不了呢？
    太子妃在寝宫里痛哭了一场，直到心中的委屈完全宣泄，才平静下来。
    换好衣服，洗漱一番，这才走出房间。
    她直奔厨房，让人做了几道小菜，又吩咐制作了几样点心。
    到了中午饭时，吕氏带着侍女及准备好的食物，往文华殿走去。
    大明讲究规矩，虽被罚禁足，但作为太子妃，即便是探望儿子也说得过去。
    不过，她这次不仅仅是探望，更重要的是要亲眼见见这个孩子。
    虽然有了范替的通报，加上老爷子近来的表现，她心里已有定数。
    但死而复生太过离奇，不亲眼确认，她实在放心不下。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文华殿门前时，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只见朱元璋那老头正从文华殿走出来，两人正面相遇。
    尽管吕氏内心不断咒骂老爷子早些归西，但脸上却越发恭敬起来。
    一见老爷子出现，吕氏立即跪倒在地，口称“万福金安”。
    按规矩，她只需对老爷子行半蹲礼即可。
    但她此次出门是违抗禁令，只得将姿态放得最低。
    希望借此能让老爷子不要借机发作。
    总之，吕氏对老爷子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不说能获得什么好处，至少能保证自己不受太重的惩罚。
    果不其然，待老爷子看清来者是太子妃，本欲发火——他还记得是自己禁了太子妃的足。
    但他火气还没发出来，就见太子妃规矩地行了大礼，顿时气消了一半。
    ……

 第150章 还在觊觎储君之位？

    瞧见那位几乎要跪到地缝里的太子妃，老朱心头的火气霎时灭了大半。
    就算要责备吕氏，话语里头也没了先前的锐气：
    “你怎会在此？不是吩咐过你不准外出吗？我的禁令对你不管用了是！”
    吕氏趴在地上，规规矩矩的，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
    “回皇上，我并非有意违抗您的禁令，实在是忧心允炆和允熥这两个孩子。”
    “特地吩咐厨房备了饭菜和点心，还亲自送来。”
    “也是怕下人们手脚不干净，才不让食物经过别人之手。”
    “但确实是我违背了您的命令，罪无可恕，请父皇惩罚。”
    吕氏说话时，特意加重了“不干净”三字，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下毒之类的勾当。
    她正是想借此理由，求得老朱的共鸣，得以逃过惩处。
    毕竟，老朱对此类事情一向重视。
    早年间，三皇子朱棡因厨师做的饭菜不合口味，狠狠责罚了那位厨师。
    老朱得知后，把朱棡唤来，引经据典，意在告诫朱棡对厨师不可太过严苛。
    毕竟，厨师掌管的是入口之物，若真严厉过了头，一个不慎，下毒之事便能让人生死一线。
    即便不是下毒，心怀怨恨的厨师往饭菜里吐口水，也足以让人恶心至极。
    因此，听了吕氏的话，老朱也赞同地点点头：“太子妃心细如丝，照料孩子很是周到，辛苦你了，你的用心，朕铭记于心。”
    “前阵子，朕让老吕移出钟山，确实是考虑不周。”
    朱元璋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毕竟向儿媳认错，显得有些失了威严。
    于是话锋一转：“朕的意思是，吕本已去世多年，墓地破旧，不如拆了重建修缮一番。”
    朱元璋急中生智，找了个自认为不错的理由，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没错，我当时正是这么打算的。”
    “原想重修吕本的墓，后来一想，不如等我百年之后，让你父亲伴葬皇陵。”
    吕氏见老朱情真意切，没打断他的表演，反而配合了起来。
    下一瞬，只见她泪如泉涌，抽泣道：
    “父亲去世多年，能得到皇上的挂念，是他的福分。”
    “也不枉他对大明朝的一片忠心。”
    凭她对这位老人家的了解，这话定是他即兴编的。
    朱元璋见吕氏哭得楚楚动人，之前的怒气烟消云散，甚至伸手欲扶她起身。
    但手刚伸出，他又缩了回去，改向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眼睛长哪儿去了，还不快把主子扶起来。”
    朱元璋从不委屈自己，看中的美人皆纳入后宫，甚至包括异国佳丽。
    但他注重礼数，讲规矩。
    一时动容，想扶吕氏，可转念一想，吕氏终归是自己的儿媳，如今又守寡，过分亲近实为不妥。
    索性作罢，让旁人来搀扶。
    吕氏被身边人搀起，整个人倚在宫女身上，仿佛不借力便站不稳。
    演戏要演全套，此时若不够真诚，怕老朱会误会她心中不满。
    果不其然，朱元璋见吕氏这般可怜，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不管怎样，吕氏陪伴标儿多年，育有三子。
    即使无功也有苦劳。
    就凭这点，朕也不能薄待吕本。
    前几日一时冲动，挪动了老吕的坟，这个决定确实过分了。
    即便对吕氏之前的行为有所不满，也该为她膝下的孩子们考虑。
    “从此以后，你自由行动，朕不再限制你。”
    “但你往后必须严于律己，不该做的事莫要做。”
    “将来允炆封王就藩，我可以允你随行。”
    吕氏闻此言，脑袋一片空白，连假装哭泣都忘了。
    朱元璋自然察觉到吕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脸色也微变。
    难道这女子还在觊觎储君之位？
    幸亏吕氏及时收住，赶在朱元璋发作前下跪谢恩，脸上还露出了喜色：
    “多谢父皇。”
    “允炆知道后，定会欢喜。”
    朱元璋这回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儿媳，懂规矩。
    不像别的女子，觊觎非分之物，活该活得凄惨。
    “起来！”
    “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切莫外传。”
    “是，儿臣遵旨。”
    “就连允炆，我也不透露分毫。”
    吕氏言毕，转身对自己的侍从下达了相似的指令。
    见吕氏如此识大体，朱元璋彻底放心了：
    “你不是要看孩子吗？快进去！”
    “但不可久留，别耽误了孩子的功课。”
    “是。”
    “我把食物放下就走，不耽误太久。”
    吕氏立于门前，目送朱元璋远去。
    望着朱元璋逐渐消失的背影，吕氏眼中愤怒与不甘愈发浓烈。
    这老不死的，果然不顾允炆，满眼只有常氏那孽种。
    真是铁石心肠。
    她多年来在老朱面前嘘寒问暖，允炆膝下承欢这么多年，竟抵不过那消失了多年的贱种？
    那贱种究竟有何好，一回来就能夺走她儿子的一切？
    她不服。
    直到再也看不见朱元璋的背影，吕氏才收起怨毒的目光，步入文华殿。
    可刚入文华殿，就见里面的人围成一圈，不知在议论何事。
    她重重哼了一声。
    但这似乎没什么效果，于是她转向身边的小太监，后者心领神会。
    随即，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太子妃驾到。”
    原本专心听讲的人，这才注意到站在文华殿的吕氏，纷纷行礼。
    对太子妃，众人只需鞠躬行礼。
    在场的皇子、公主们，与太子妃平辈，拱手即可。
    自然，大家行礼走出，那圈子不复存在，里头的人也就显露了出来。
    可吕氏一瞧见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朱政，脸上那份从容高雅瞬时碎了一地。
    她和常氏斗法十多个年头，始终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
    自然，对常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于是，她一眼瞅见朱政的模样的时候，便隐约捕捉到了常氏的影子，心里不由燃起一股无名火。
    特别是发现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竟像个小厮般围着朱政转，那股怒气简直没地儿发泄。
    几步疾走，对着朱允炆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文华殿里的人都懵了。

 第151章 按律，你该受杖责

    连挨了一巴掌的朱允炆也是一脸茫然。
    虽然母亲平日里对他要求严苛，总念叨要他好好念书，务必超越所有弟弟。
    但生活中母亲对他疼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从不舍得动他一根指头。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何母亲要在众人面前给他一耳光呢？
    朱允炆一时之间既委屈又困惑。
    “母亲，孩儿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
    吕氏见朱允炆非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反过来问自己错在哪。
    更是怒火中烧，扬起手又要再来一巴掌。
    朱允炆见母亲既不回答，又要打自己。
    也不敢躲闪，便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一击。
    可等了半天，那巴掌迟迟未落。
    心中暗自琢磨，看来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打我的，即便摆好了架势，终是不忍心下手。
    于是，朱允炆悄悄眯开一条眼缝，想看看母亲的现状。
    然而这一看，吓得他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来，他完全误解了母亲，她是真心想打自己的，只因中途被一人抓住了手腕。
    那人如一堵坚壁，挡在他前面，不仅挡住了视线，还让母亲完全没法碰到他。
    吕氏此刻怒目圆睁，狠狠盯着朱政，她的手臂被朱政紧紧拽住，想打打不下去，想收也收不回来，怒火愈发旺盛：
    “你这小子，凭啥拦着我教训儿子？”
    朱政虽遭责骂，却丝毫不恼，慢悠悠道：“依据大明律第二十五条，父母无故殴打、辱骂子女，致其伤残者，当受二十杖责。”
    “你此刻无端发怒，更在众人面前掌掴皇长孙，已违律法。”
    “按律，你该受杖责。若仍不知悔改，继续伤害皇长孙，那皇长孙由谁抚养，恐怕就难说了。”
    朱政这话一出，文华殿内一片寂静。
    这里的人，除了皇族子弟地位显赫，其余皆为进士出身，且多居高位，每个人都真才实学。
    对于大明律，即便不倒背如流，也有一定的了解。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明律中有此等规定。
    但这真不怪他们，朱政凭空搬出后世的条文，稍作改述，就这般脱口而出。
    吕氏见朱政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也有些发懵。
    她虽没进士学问，却被朱政的气势震慑，还以为大明律真有此规定。
    如果朱政说的是别的，吕氏或许会存疑。
    但此事关乎朱允炆的抚养权，吕氏不得不慎之又慎。
    她可以质疑，却承担不起质疑错误的后果。
    于是，吕氏闻言，当即收手：“你危言耸听。”
    “儿子是我的，我想怎样教就怎样教，何罪之有？”
    “大人，我是为孩子好，才教训他的，并非故意违法。”
    “我初见允炆时，见他在此不务正业，嬉戏玩闹，如何对得起皇祖父的教诲。”
    “我真是急了，才动手打了他，呜呜呜……”
    朱允炆一直盯着朱政的背影，见他如山岳般护着自己，顿时感到安心。
    难怪皇祖父要我视他为兄长，此人确实值得信赖。
    遇事果敢，这样的举动令他大为感动。
    不知不觉间，朱允炆对朱政产生了好感。
    他不仅博学多才，刚才谈论的科学，让文华殿内的每个人都深感敬佩，不然怎会被团团围住，只为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而且，他英勇果敢，不惧强权。
    哪怕对方是太子妃，他也敢站出来阻止。
    如果未来自己承继大统，若有人反对或威胁到自己，他也坚信朱政定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
    正当朱允炆内心还在评价朱政之际，吕氏忽然哭了出来。
    朱允炆顾不得刚刚母亲欲打他之事，立即从朱政的庇护中走出。
    然后跪倒在吕氏面前。
    “母亲，孩儿错了，都是孩儿不好，您别生气了。”
    “若您对我有怨，尽管打我，我绝不躲避。”
    吕氏一听，哭声立减，而后挑衅似的望向朱政。
    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没犯法，这是我儿子孝顺，自愿挨打，这事儿你们管不着。
    然而，吕氏此刻并不想再打朱允炆。
    方才那一时冲动，仅因怒火攻心。
    做出与平时形象不符之举，如今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行损害名誉之事。
    于是，她迅速转变策略。
    搂住跪在脚下的朱允炆，痛哭起来：“儿啊！”
    “莫怪娘。”
    “娘也是急了，才动手打你。你一直是娘的好儿子，这次真的不是娘的本意。”
    “你父皇走得太早，今后我们这一脉全指望你了！”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兄弟姐妹考虑啊！”
    “课堂上，怎能如此不专心，这可不成。”
    “往后你必须更加勤奋。”
    吕氏这一席话，让文华殿中不少人红了眼眶。
    他们中不乏贫寒人家的孩子。
    太子妃这话，跟自己爹妈平时的苦口婆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吕氏这一说，立马让他们想到了家中的双亲，感触更深了。
    太子妃紧紧搂着朱允炆，狠狠哭了一鼻子，接着拿手帕抹了抹眼泪。
    然后对着齐泰还有在场的其他人深深鞠了一躬。
    “刚才我太失态，打断了你们上课，我向大家道歉。”
    虽说吕氏理亏在先，但齐泰他们哪敢真的接受吕氏的大礼。
    尽管太子朱标不在，但他对他们的知遇之恩，他们铭记在心。
    因此，当吕氏弯腰行礼时，他们一个个侧身闪开，避开这份礼数。
    同时，还更加弯腰回礼，表示尊重。
    “各位都是学问高深的人，我只是个对孩子满怀期盼的母亲，却不懂如何引导他。”
    “我代替亡夫感谢诸位，谢谢你们对孩子的教诲。”
    “我不奢望他有多高的权位，只盼他能如各位一般，成为对大明有用之人。”
    “哪怕他能成为有孝心、谦和有礼的人，我也心满意足了。”
    吕氏这话既美化了自己，又暗暗捧了文华殿各位学士一把，一下就在众人心里留下了好印象。
    一时间，夸赞太子妃的声音不绝于耳。
    特别是文华殿的大学士们，个个在吕氏面前保证会全心全意辅助皇长孙。
    “辅助”这词，可不是轻易说出口的。

 第152章 气饱了

    吕氏对这些人的表态十分满意，又向他们行了一礼后，放下食盒，大摇大摆地走了。
    但在离开时，吕氏看了朱政一眼，就这一眼，让朱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是怎样的一道目光？
    他曾经见识过一次，永生难忘。
    那是在他刚到这个世界，和王二愣上山砍柴时，忽然跳出一头野狼，那野狼当时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
    那是野兽看待猎物的眼神，带着轻蔑、警惕，更多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凶狠。
    朱政被吕氏如此注视，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和这位太子妃也没多大过节，顶多是自己手欠拦着她教训儿子。
    可就因为这点事，不至于用这种眼神看他。
    朱政一时有些后悔。
    早知道阻拦吕氏会招来她的这般怨恨，他还不如躲在一旁看热闹，哪会出这个风头！
    太子妃来去匆匆。
    虽然吕氏停留时间不长，但她凭着高超的演技，成功给大家留下了贤惠温婉的印象。
    还借亡夫之情，在这群人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学士们想起太子的恩情，心中五味杂陈。
    皇子皇女们也忆起大哥对他们的照顾，纷纷落泪。
    正如蓝玉所言，朱标是老朱家唯一的好人，却英年早逝。
    所以，朱标的去世，不仅是朱元璋的损失，更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朱政也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感到有些不适。
    于是，他拿起一个苹果，跑到院子里随意找了处坐下便吃起来。
    好在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有沉溺太久。
    况且，正值饭点，再不去吃饭怕是要错过饭点了。
    于是，他们迅速调整情绪，收拾好书桌，离开了。
    见到朱政时，大家都停下脚步，向他行了一礼。
    但毕竟是平辈，不好意思行弟子之礼。
    齐泰经过时，也拱手行礼，神情略显尴尬。
    他并没有按约定行弟子礼。
    朱政对此事也没有多加计较。
    他的本意并非要击败齐泰，只要齐泰不来找茬，他自然能和齐泰和睦相处。
    “小友刚才那一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看小友讲授时有理论依据，应该有相关的着作？”
    “能否告知书名，或是借我一阅？”
    齐泰这样说，首先是认可了朱政的学识渊博。
    尽管朱政的理论他初次听说，甚至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但朱政所言，皆有现象佐证。
    不由他不信。
    更难得的是，朱政的讲解通俗易懂，没有故作高深，逻辑清晰。
    即便是初学者，也能迅速理解。
    因此，齐泰并不觉得朱政恃才傲物，反倒是觉得他有种超脱世俗的洒脱。
    “齐先生若是有兴趣，我明日就给您带来几本相关书籍。”
    齐泰听朱政称呼他先生，连忙摆手：“不敢当！”
    “我未能履行弟子礼，已属违约。”
    “怎能再让您叫我先生，实在愧不敢当。”
    面对齐泰如此认真地推辞，朱政微微一笑：
    “齐先生随性就好。”
    “其实今日赌约，本意并非与您一决高下，只是不愿受束缚，才出此下策。”
    “多有冒犯，还望齐先生见谅。”
    齐泰跟着谦逊地说：“小友，我确实当不起你的一声先生，承蒙看得起，叫我齐修撰即可。”
    朱政听后不再推辞，唤了声齐修撰。
    当初刚认识齐泰时他也这样叫过几次，此时再叫，毫无压力。
    “往后还请齐修撰多多关照了。”
    “朱小友过谦了。”
    “虽说我初涉科学，还有些不明了的地方。”
    “但我有种预感，科学的影响必定不亚于儒家学派。”
    “甚至，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将科学发扬光大，让它得到更广泛的运用。”
    “至于伴读之事，你不必过于忧虑。”
    “我了解你是武将，对文绉绉的东西可能兴趣不大。”
    “今后上我的课，只要不妨碍他人学习，你可以自行安排。”
    朱政今天种种努力，不就是为了齐泰的这句话嘛！
    见齐泰松口说出这番话，他脸上笑开了花，随即向齐泰深深一鞠躬。
    “多谢体谅，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两人相视一笑，心意无需多言。
    此事一了，齐泰也算解开了心结，洒脱离去。
    二人原本就没有深仇大恨，之前的争执不过是立场不同。
    在朱政展现出惊人见识后，二人自然和解，成为了肝胆相照的朋友。
    搞成这样，朱政和齐泰挺乐呵的，那些皇子皇孙们也挺高兴。
    可能就朱元璋一个人心里不痛快。
    这结果其实也不错，只是跟自己原本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这时，朱元璋对着满满一桌菜坐着，可是一点夹菜的意思都没有。
    “你说啥？”
    “文华殿那帮学士对我那宝贝孙子行学生礼？”
    “向来鼻孔朝天的齐泰跟我孙子成了铁哥们儿，私下还有小约定？”
    “哎哟喂……”
    “吃不下了，把这些菜都撤走！”
    知道了文华殿今天的状况后，朱元璋浑身不自在。
    他现在感觉好像自己快要被气饱了似的。
    为啥气饱？
    气的呗！
    他把朱政送去文华殿，本来是想让齐泰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没想到这小子不光把文华殿闹了个底朝天，还把里面的大伙儿全给征服了。
    不过细想，这些人立场动摇也不奇怪。
    他虽贵为皇帝，见多识广，一生都是传奇。
    可就算他，碰到朱政这小子，不也是一下子就没辙。
    军户制度的种种问题，让朱政指了出来。
    他费尽心思都想不出解决办法，朱政却三言两语就找到了关键。
    更别说大明的藩王制度，被这小子批得一无是处。
    但一想到将来大明会有几十万的奉国中尉，只因投了个好胎就能每年拿和县令一样的俸禄，老朱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他年岁已高，没时间也没力气去做改变了。
    再者说，真要改变，那也是子孙后代的事，到时候他早化作尘土了。
    所以那些事，还真轮不到他操心。
    他唯一该操心的是，这太子之位到底该传给谁？
    眼下看，朱政哪都好，就是有一点。

 第153章 连条鱼都要省吗

    这小子从小不在宫里，民间长大，对皇室亲人不那么亲近。
    加上朱政说过大明宗室制度有问题，他怕这小子一旦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削藩。
    如果只是不让藩王有军队，那还说得过去。
    可万一剥夺了他们作为皇族的特权，那他的后代岂不是有可能流落街头讨饭吃？
    一想到这些，朱元璋根本接受不了。
    他冒死闯过枪林弹雨，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结果却没法给子孙后代提供庇护，这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
    朱元璋正琢磨着继承人的大事时，小五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皇上之前受了伤，还中毒了，虽说治好了。
    但身子还没完全复原，现在连午饭都不吃，这怎么行？
    都怪少主不让人省心，就不能安分点，少给皇上添麻烦吗？
    瞧瞧，皇上脸都气白了。
    “皇上，您身体还没彻底好，不吃饭可不行！”
    “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少主考虑考虑，他现在还未成气候呢！”
    “还得您护着呢。”
    小五刚提到少主，朱元璋眼睛立马亮了：“你把那白水煮豆腐端来，配上半碗米饭，浇点徐氏酱汁就行了。”
    “好嘞。”
    朱元璋这会儿虽然吃得少，但总算吃了点。
    小五连忙照做，想着偷偷给皇上碗里添点鱼肉。
    正动手呢，皇上忽然大喊一声：“住手！”
    “别在这捣乱。”
    “你动了这鱼，我还怎么拿给咱孙子？”
    “哎哟喂……”
    小五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上啊，您是大明的皇帝，至于连条鱼都要省吗！
    再说，您以前给皇子皇孙送吃的，也没这么吝啬啊！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的生活方式确实节俭。
    一顿饭不超过十道菜，有时三道菜就对付了。
    这种生活水平，还不如乡下的富户，更别提和历代皇帝相比了。
    小五一脸不乐意地把碗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自然看出小五的心思，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便笑着宽慰小五：“你别这副表情嘛。”
    “咱现在吃得已经很好了，想当初讨饭时，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有个发霉的馒头都能乐得跳起来。”
    “现在吃穿不愁，顿顿有肉，咱已经很满足了。”
    朱元璋这一安慰，小五反倒更替皇上感到不值了。
    “皇上，您说的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咱们有条件了，您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您看其他人，别说那些藩王，就连朝廷的大臣，吃喝用度哪个不精细。”
    “您现在可是大明的皇帝！别让自己活得这么辛苦啊！”
    朱元璋也吃不下了，长出一口气：“别人怎么活，咱也明白。”
    “但咱也不能强迫人家按咱的方式过日子啊。”
    “咱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所以现在才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
    “所以咱能做的就是以身作则，去影响他们。”
    “毕竟有句话叫上行下效。”
    “咱现在吃简单点，他们不一定跟着学，但如果咱稍微享受一点，下面的人可能私下里会比咱享受百倍千倍。”
    “再说了，自从咱受伤以来，咱孙子和张太医都说了，饮食要清淡，不能大鱼大肉。”
    “你也是，啥都不知道，就知道瞎吵吵。”
    朱元璋说完，拿起饭碗，就着白水煮豆腐和几样小菜，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朱元璋看了看旁边的小五，招呼道：
    “你也别站着了，你的饭就在这解决！”
    “我有点吃不下，我看着你吃，说不定我也能多吃几口呢！”
    “好嘞。”
    小五一听，也不推辞，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在朱元璋旁边坐下。
    可他刚举起筷子准备夹菜，就被朱元璋敲了一下。
    “这个红烧鱼，辣子鸡，还有东坡肉，你别动，我要留给孙子。”
    “别的菜，你随便吃，我不管。”
    小五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差点没哭出来。
    桌上的菜肴虽多，但真正能吃的荤菜就三样，还被皇爷爷严令禁止，不让碰。
    难不成咱也得和青菜一个待遇？
    老祖宗，您这是要把我当羊养吗？
    您是受了伤忌口，我可好着呢，我得吃肉啊！！
    小五一肚子的委屈，小心翼翼地问：“皇爷爷！”
    “我能喝点汤吗，行不？”
    朱元璋大手一挥：“喝！随你高兴就好。”
    得了老朱的准许，小五立马端起那盘红烧鱼。
    这时候皇爷爷又伸手拦下了小五：“慢着！”
    “这汤还是留着，万一吃肉没汤，咱们大孙子噎着咋办！”
    “哎呀！！”
    小五一听，心都要委屈碎了。
    皇爷爷，不让吃肉，汤也不让喝，还拉我来吃饭干啥！
    这不是存心馋我嘛！
    ……
    文华殿里头，上课结束时间固定，但先生和学生们吃饭的地方却是分开的。
    这么做是为了保持学生对先生的尊敬，朱元璋特地定了这条规矩。
    因此，文华殿的老师们要在宫里的大食堂，和六部的大人们一块儿用饭。
    那些念书的皇子皇孙，则由御膳房特别安排。
    等文华殿的人都散了，朱正建也拿出自己的饭盒，打算在殿前的台阶上自己解决。
    正要打开饭盒开动，就见十来个太监进来，手里都捧着食盒。
    朱正建愣了愣，随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知道这些都是给皇子皇孙预备的，文华殿的老师都不能和学生同桌吃饭。
    更何况是他这个刚来的伴读。
    再说，这宫里的饭菜，指不定还没高天卫那儿的食堂好吃呢。
    正当朱正建准备把饭盒里的饭菜全拿出来吃时，朱允熥跑了过来。
    一下抱住朱正建。
    “哥。”
    “这些都凉了，别吃了，跟我一块儿吃，热乎的。”
    朱正建听了，有些动心。
    毕竟谁不想吃口热乎的呢！
    “这不太合适！”
    朱允熥可不管这些：
    “规矩不规矩的，就凭你的学问，当我们的先生都够格。”
    好嘛，正牌老师去大食堂，我这编外代课老师却被你拉去吃小灶？
    不过，他也真好奇，现在宫里流行啥美食！
    “行！”
    “你等等，我把这些收拾好。”

 第154章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朱正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地的饭菜，朱允熥也不客气，瞧见红烧肉就抓起来往嘴里塞。
    接着瞪大了眼，央求着朱正建：“哥，这肉留给我吃行不？”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朱正建望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听着最让人心软的语气，终是心软了：
    “好，不嫌弃的话，这饭盒都给你。”
    朱允熥一听，一下抱住朱正建。
    “哥，你真是太好了。”
    “我欢喜得很，怎会嫌弃，你把饭盒给我，我来拎。”
    朱正建也算见识了朱允熥变脸的速度，心里打起了小鼓。
    难不成，这小子原本就是冲着抢他的饭盒来的，而非请他吃饭？
    于是，朱允熥一手拎着红烧肉，一手拿着饭盒，大步走在前面。
    直接带朱正建去了文华殿的西耳房，皇子皇孙的用餐之地。
    里头摆着一张长桌，是用来放学子们的饭菜的。
    长桌旁围着十几张小桌。
    这些小桌是给每个皇子皇孙准备的。
    服侍他们的太监和宫女会根据年龄、辈分及实际地位，从大桌上给他们取饭菜。
    这些饭菜大致相似，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但在细节上有区别，例如封了王号的皇子公主，桌上会多几样小菜。
    小菜也有不同，有的是蔬菜，有的是水果，还有的是点心。
    总之，这些菜看上去差不多，实则有细微差别。
    这算是皇宫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虽然是皇室血脉，但身份地位还是有高低。
    除非得到皇上赏识，否则这界限是跨不过去的。
    不过，朱元璋对后代还算不错，即便是宫女所生的女儿，只要是皇家血脉，朱元璋都不薄待。
    太监们帮学子们取完饭后，大桌上还剩下一些。
    这些就留给学子们自取，没啥特别限制。
    这也是老朱对晚辈的一种特别照顾。
    毕竟他都当皇帝了，总不能让自家人饿肚子。
    朱允熥身为太子朱标的儿子，生活条件自然不差。
    虽比不上皇长孙朱允炆，但和其他皇子相比，优势也不少。
    今日是朱正建第一天来伴读，御膳房也没准备他的份。
    于是，朱允熥索性把朱正建拉到自己的小桌前，连主位也让给了朱正建。
    “哥，你初次来，御膳房没准备你的，你就直接吃我的！”
    朱正建也没推辞，一屁股坐到了朱允熥的位置上。
    朱允熥也不扭捏，自己搬了张凳子，挨着朱正建坐下。
    哪怕朱正建的饭已经凉了，他也毫不介意，大口大口吃得香。
    朱正建这边则是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许久，不由得扶额。
    朱元璋对自己孩子的好，未免太过分了点。
    瞧瞧这鸡鸭鱼肉，一盘接一盘，分量还不小。
    就是大人，对着这么一大桌饭菜也吃不完，更别说只是念书的孩子们了。
    即便这样，朱元璋还让御膳房多备些，生怕孩子们不够吃要添饭。
    不过这些孩子里，也有格外孝顺的，会悄悄藏些，拿给地位较低的母妃尝。
    由此也能看出，朱元璋对自己或许抠门，对后宫的嫔妃也节俭，但对于这些孩子，他是绝对的大方。
    所以在大明朝，当朱元璋的儿子或者孙子，真是福气满满。
    可惜了，他没这福气。
    虽然刚到这世界，还带着个系统，但这系统不给力，把他丢坟堆就撒手不管了。
    朱正建一边感慨命运不公，一边狠狠咬了口鸡腿肉。
    尽管这分量挺足，可味道确实不敢恭维，感觉还不如高天卫那小子做的叫花鸡来得美味呢。
    但他依旧没舍得停下嘴，毕竟吃的是朱元璋的饭菜，这意义可非同小可。
    正当朱政还在跟手中的鸡肉较劲时，其他皇子皇孙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个瞪圆了眼，筷子都不自觉放了下来。
    这日复一日的饭菜早就让他们吃腻了，每顿饭都挑肥拣瘦，不是说这肉太硬，就是嫌那菜太烂。
    反正总归是不对胃口，所以每次都是草草了事。
    可今天忽然见到有个吃得津津有味的，这家伙瞬间就成了他们中的另类。
    有的人甚至放弃了吃饭，直接拖了个小板凳，坐到朱政跟前，就为了看他吃。
    他们来凑热闹的心态各不相同，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带着点轻蔑，还有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自然也有人坐在旁边，边吃自己的饭，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冲着朱政冷嘲热讽：“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哪来的脸皮坐在这里和我们共桌用餐？”
    “你要是稍微机灵点，就麻利儿地收拾收拾，自己滚出去。”
    “别逼我亲自动手赶你，到时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允炆也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领。”
    “你不过是泥腿子一个，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儿？”
    朱政那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这几句话哪里能伤得了他？
    他依旧该吃吃，该喝喝，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
    他才不信这些人能真动手揍他。
    要知道，他发起火来，连朱棣的儿子都照打不误。
    还怕这几个小家伙不成？
    只是这话让朱允炆和朱允熥听了心里不太痛快。
    朱允炆性情温顺，心中自有盘算，且十分在意别人的评价，自然不敢与皇叔争辩什么。
    朱允熥则不然，他行事随意得多，见朱政被欺负，当即挡在了朱政身前。
    对着一群长辈就是一顿怼：“你们让开些。”
    “我就让我哥吃我的饭，关你们何事？”
    “又没吃你们的，又没喝你们的？”
    对于朱允熥的袒护，朱政心里美滋滋。
    他没想到，前太子的三儿子竟如此讲义气。
    朱允熥出面后，豫王朱桂也为朱政说话：
    不同于朱允熥，朱桂已封王。
    且他的生母虽非皇后，却也是后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因此，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你们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先生教你们的礼仪都忘干净了吗？”
    “还不回自己位子好好吃饭，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告诉母妃，让她扣你们的月钱。”
    众人一听，顿时规矩起来。
    虽说这月钱不是说扣就扣。

 第155章 我也想上天

    但在后宫，给身份高的人留下不好印象，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还是安分些为妙。
    刚才围着朱政的人，霎时作鸟兽散。
    这小魔头还是少招惹为妙。
    见朱政的危机解除，朱桂得意洋洋地坐到朱政面前：
    “哥，你没受惊？以后有我在，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哥，你刚说的热气球真能上天吗？”
    “要是真的，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也想去看看。”
    朱桂正值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什么都想试一试。
    所以，他对朱政说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当然，如果能亲自体验一把就更妙了。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这辈子注定无缘皇位，一旦成亲。
    就要远赴藩地。
    所以他最近也想找件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以免将来生活太过无趣。
    朱政今天所说的一切，正好激起了他的热情，仿佛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朱政对他印象不错，特别是他方才挺身而出，好感更是倍增。
    “我还能骗你不成？”
    “真感兴趣的话，可以来高天卫找我，到时候，我带你飞一把！”
    朱政此言一出，不仅让朱桂惊讶，其他皇子也是一脸震惊。
    这事能随便答应的吗？这可是上天的大事啊！
    哪个少年没有翱翔天际的梦想，不想像雄鹰那样在蓝天自由飞翔。
    所以，当他们听到朱政愿意带朱桂上天转一圈时，立时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朱允熥的兴趣也被瞬间点燃：
    “哥，你们飞天那天，能不能带上我？”
    “我也想上天看看，看看蓝天。”
    有了朱允熥的带头，其他几位皇子公主也鼓起了勇气。
    即便有朱桂这位小魔王坐镇，也阻挡不了他们向往天空的心。
    “哥，我也想上去看看，能不能带上我？”
    “我也要去。”
    一时间，西耳房热闹非凡，呼喊声、争论声不绝于耳。
    热气球还没影儿呢，他们就已经吵翻了天。
    朱政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吵闹，便开了口：
    “八百两一个人。”
    “想上天的，交钱。”
    果然，朱政这话一出，西耳房内即刻安静如鸡。
    只有朱桂一脸满不在乎。
    “八百两？没问题，也不算多。”
    “区区八百两就能带咱上天，这银子花得不冤枉。”
    “十三哥。”
    “也只有你能轻松说出这种话了，你母妃掌管后宫，你又已封王，能领俸禄。”
    “但我们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看来上天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个奢望了。”
    朱允熥闻言，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哥，这钱我也拿不出来。”
    “我母妃走得早，父皇也不在了，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亲戚，实在没钱。”
    “看来我是没法上天了，不过你们上去的时候，能不能叫我一声，我不上去，在下面看着就好。”
    朱政听朱允熥说得这般可怜，忍不住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放心，我不跟你收钱，你想怎么体验就怎么体验。”
    “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特地给你做个热气球。”
    “真的假的？不会让你吃亏？”
    朱允熥不敢相信地看着朱政，自从亲人一个个离开后，再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了。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如果不是今天特别想护着朱政，他连跟那些皇叔争论的胆量都没有。
    毕竟，那些皇孙背后有母妃撑腰，而他身后空无一人。
    朱政坚定地向他保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行，那就一定行！”
    “再说，你老哥我有的是钱，设门槛只是为了告诉他们，我能带他们飞天，但我偏偏就不乐意。”
    “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嘴脸。”
    朱政这番话，让在场的皇子皇女脸色都变了。
    此刻，他们心里恨得直痒痒。
    “不就是上天嘛，有啥了不起的，搞不好还是吹牛呢！”
    “别总摆出一副了不得的样子，我就不信你还真能上天。”
    “我们可是皇族血脉，尊贵无比，我们还不想跟你一起吃饭呢！”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熊孩子都是存在的，而且还一样的讨人嫌。
    特别是皇家的熊孩子，更让人烦心。
    朱政瞅着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熊孩子，暗自琢磨要不要给齐修撰提点建议。
    至少得让齐修撰懂得家庭作业这回事，这还能提升学生的成绩呢。
    再定期来点随堂测试和季度考试，就能摸清学生掌握知识的程度。
    对以后教学有好处。
    就让他们提早感受被作业和分数控制的苦恼。
    朱桂听见还有人嘀嘀咕咕，顿时火冒三丈。
    “都给我闭嘴！”
    “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就告诉母妃，让母妃好好惩罚你们。”
    这一下，朱桂几句话就把那几个皇子吓得哭了起来。
    有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停不下来。
    朱桂也没想到自己的恐吓这么见效。
    但见朱政脸色不对，又教训起那几个：
    “哭啥哭，一边儿去。”
    “等会儿谁要是再让我听见哭声，别怪我动手教训你。”
    果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朱桂话音刚落，正哭得起劲的皇子们立刻不敢哭了。
    见威胁起了作用，朱桂连忙跑到朱政身旁邀功：
    “哥，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朱允熥那小子的钱你都不要了，能不能把我的那份也免了！”
    “我跟你说，我这亲王当的是表面风光，实际财务大权都在我母妃手里。”
    “说是要等到封地才给我，所以这钱也拿不出来。”
    好，不论古今，父母都有一些相似之处。
    “这个可能不行，但我可以给你打折！”
    “行，那你能给我打多少折？”
    “七折。”
    似乎折扣不小，朱桂开始扳手指算了起来。
    这样一来，能省下二百四十两银子。
    于是，朱桂心里暗暗得意，自己就和朱政简单商量了一下，就为自己省下了二百四十两。
    看来自己在朱政这里说话还是管用的。
    “成交。”
    “就这么说定了。”
    “今天放学我就回去拿钱，后天放学来找你，然后一块上天。”

 第156章 特赐佳肴

    朱桂边说边对朱政伸出了拳头，朱政略微犹豫了一下。
    随后也伸出手，和朱桂轻轻碰拳。
    朱桂这才放心，随即和朱政并排坐下继续用餐。
    “说定了，到时候别反悔哦！”
    朱桂确认时，还不忘把自己的饭菜往朱政这边送。
    朱政也不客气，给啥吃啥，颇有要吃垮富贵人家的架势。
    况且，现在这些家禽个头都不大，按他的饭量，一顿吃三四只完全没问题。
    这边热火朝天，但朱允炆看了却不大痛快。
    之前他被吕氏扇了一巴掌，虽然吕氏演了一出好戏，名声在外地走了。
    但这巴掌实实在在打在他脸上，红手印还在。
    半边脸肿着，他自然不好意思上前。
    但存在感还是得刷，便让太监把自己桌上最好的一道菜端给朱政。
    “都指挥使，这是皇长孙赏你的，一般人可享受不到，也不用你谢恩，记得皇长孙的好就行了！”
    朱政斜眼瞥了太监一眼，心里骂道：你那点吃的我还稀罕，还用得着你赏赐！
    虽然心里极度不爽，但朱政也知道没必要和皇长孙闹矛盾。
    于是朝着朱允炆方向抱拳，表示了感谢。
    朱允炆越看朱政越喜欢，毕竟有学问，有胆量，对他还那么有礼貌，谁能不喜欢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正当朱政对着满桌食物大吃特吃时，又有一队太监走过来。
    “皇上口谕，各位接旨。”
    正在吃饭的皇子皇孙见到鱼贯而入的小太监，都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这是要干啥呀！
    难道是皇上特意送来的私房菜？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私房菜估计是给朱桂或者朱允炆他们加菜的。
    应该和他们这些小角色没关系。
    毕竟皇上偏心，那是众所周知的事。
    所以听到皇上口谕还要他们一起接旨，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跪是跪了，但他们只是陪衬，奖赏啥的，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这不是冤大头嘛！
    豫王却乐开了花，他心里很清楚，凭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有什么好事总少不了他一份。
    于是朱桂乐呵呵地离开了小桌，欢欢喜喜地上前接旨了。
    特别是今天还有新同学在场，刚才因没掌握经济大权，在新同学面前丢了脸面。
    这时他想借父皇对他的偏爱，在新同学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哥，看到了，肯定是父皇要给我什么好东西，到时分你一点。”
    “就是看看能不能再给我减点银子。”
    朱政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朱元璋的儿子这么抠门吗？就这么点银子也要一降再降。
    身边的朱允樫口气不太友好地说：
    “十三叔，事情还没搞清楚，有的话最好先别急着说。”
    “毕竟皇爷爷最疼爱的是我大哥，这份赏赐说不定是给他的呢。”
    朱允樫和朱允炆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关系自然更亲密些。
    朱允炆向朱允樫摆摆手示意：
    “允樫，别对十三叔没礼貌。”
    不过，从朱允炆的表情来看，他心里其实满是期待。
    他关心的不是吃的东西，而是被皇爷爷惦记的这份荣耀。
    而且，他心底已经默认，今天这份突如其来的奖赏就是为他准备的。
    估计是皇爷爷想在新伴读面前给他长脸，让伴读将来更加忠心耿耿。
    正当大家都在猜皇帝的口谕内容时，宣旨的太监揭晓了谜底。
    “皇上口谕，因今天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首次伴读，尚不熟悉宫中的膳食，特赐佳肴几盘，望指挥使能早日适应。”
    这话一出，众人皆愣。
    一些身份较低的皇子心中毫无波动，毕竟这事原本就跟他们没关系。
    但这奖赏偏偏只给了新来的伴读，其中传递的信息就不简单了。
    大家起身之后，眼睛时不时往朱政那边瞟。
    他们也特别留意豫王朱桂和皇长孙朱允炆的反应。
    朱允炆的情绪控制得相当好，短暂失神后迅速恢复常态。
    而豫王朱桂的反应则大得多，在他想来，如果不是给自己，那也应该给朱允炆。
    为何父皇偏偏对朱政如此关照，尤其是朱政第一次进宫。
    因此，朱桂心里既不满又有些许委屈。
    别看朱允炆表面上没事，实际上心里的困惑和不甘并不比朱桂少。
    这到底谁才是皇爷爷的亲孙子！
    “这么多好东西就只给朱政一人？”
    朱桂显然不死心，还想证实什么。
    以前，只要有好东西，父皇都会记得给他备一份。
    即便给了朱允炆，也不会落下他的那份。
    “难道还没分完？”
    宣旨的太监被问得一愣：
    “豫王殿下，您这是在问什么？”
    朱桂不傻，见太监没马上回答，自然明白了意思，便挥挥手说：“没什么！”
    太监见朱桂不再提问，便问：
    “请问高天卫指挥使现在在哪里？”
    众人的目光唰地投向朱政。
    太监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就是他要找的人。
    能得到皇上的赐食，那是多大的恩典，这小子前途不可估量。
    “哎呀！原来您就是，看您年少英俊，气质非凡，未来必定大有可为！”
    “请问，您的餐桌在哪？我这就将菜肴送过去。”
    朱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幸亏朱允熥指了指餐桌，太监才得以完成任务。
    “你们去把桌上其他的菜都撤下，换成皇上的赐食。”
    “要放在正中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好嘞，保证按您的吩咐办得妥妥的。”
    一群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换了菜，还将朱元璋赐的菜肴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生怕别人看不见。
    菜换完后，宣旨太监大模大样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朱允熥悄悄拉了拉朱政：
    “哥，快谢恩！”
    “哦哦，知道了！”
    朱政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那太监毕恭毕敬地道了谢。
    太监满意离去，留下一屋子的皇子公主，个个心里酸溜溜的。
    特别是看到朱政桌上的红烧肉和辣子鸡，嘴巴里都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
    有几个贪吃的皇子已经开始偷偷吞咽口水了。
    虽然朱元璋平时不让他们挨饿，各种肉类供应充足。

 第157章 我怕哪天会被毒死

    但同样的肉，不同的烹饪手法，味道大不相同。
    像红烧肉这样的佳肴，平日里可不常见，只有在大型宫廷宴会上才有机会品尝。
    因此，当朱政的饭菜一上桌，别人的鸡肉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许多人心里更是憋屈，父皇为什么要单独给这个小子开小灶？
    您对朱允炆好，我们也就认了，谁叫我们不是嫡子嫡孙呢！
    您对朱桂好，我们也能理解，人家的母亲现在是后宫之主，地位不同。
    但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作为您的亲儿子，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伴读？
    这也太不公平了。
    众人一脸幽怨地看着朱政，他桌上的饭菜好像瞬间失去了诱惑力。
    朱政不怕硬碰硬，但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吃东西，他也只能认栽了。
    于是他招呼身边的小太监：
    “把这些菜分给大家尝尝。”
    然而，很显然，朱政的威严不够，小太监们虽然听见了，却没一个敢动。
    仿佛耳朵突然不好使了。
    朱政也有自己的傲骨，见小太监们不应，便换了个方式：
    “你们别盯着我吃，想不想吃点什么？”
    “搬凳子过来，想吃什么尽管拿！”
    然而，与朱政的热情相反，其他人反应冷淡。
    有人听了这话，干脆转头假装没听见。
    就连之前自来熟的朱桂，也收回了之前的热络，把凳子挪回原处，不再理会朱政。
    最后，还是朱允熥替朱政解了围：
    “哥，你可能不知道，皇爷爷的赏赐，给谁的就是谁的，不能转给别人。”
    “而且，最好是每一样都尝一点，否则就是对皇爷爷不敬。”
    “还有这种规矩？”
    “刚才还有人跟我说，可以把皇上给他的东西分我一些，让我少跟他要点银子。”
    朱允熥一听，也不拐弯抹角了：
    “十三叔刚才只是随口说说，真到了节骨眼上，他是不敢把御赐之物分给别人的。”
    朱政闻言，大为惊讶。
    看来他对大明朝的规矩还了解得太少了。
    既然有此规矩，这么多美食，似乎只能自己独自享用了。
    但当美味入口，朱政只能感慨：真是好吃极了。
    或许，这就是集体伙食与私人定制的差别！
    毕竟，皇宫里王子公主人数众多，想要一下子把他们的饭菜全都准备齐整，那当然是一大锅搞定比较快啦。
    但皇帝的饭菜需求少，准备时间又充裕，厨师们能慢慢捣鼓，所以味道自然是有保障的。
    于是朱政吃得跟风卷残云似的，一下子就把皇帝送来的饭菜全消灭了。
    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啥也不剩。
    他这吃饭的派头，可把那些王子公主们给气得哟！
    一个个眼巴巴盯着朱政，手里的鸡腿狠狠咬上一口，仿佛那不是鸡腿，而是朱政身上的肉。
    朱政吃得心满意足了，但也发现桌上还剩不少菜没动。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结拜大哥王二楞。
    凭王二楞那牛脾气，就算自己说了中午可以回去，他肯定还是会傻乎乎地在宫门口等着。
    于是，他低头悄悄问朱允熥：“打听一下，我哥在宫门口等我，我能打包点饭菜给他不？”
    朱允熥也吃饱了，尤其是朱政带来的那些饭菜，都被朱允熥一扫而空。
    听朱政这么一说，他豪爽地一挥手：“这算啥事儿嘛！”
    “哥，你想拿多少拿多少，都算我的账上。”
    朱允熥还不止于此，他还把朱政带来的饭盒拿过来，一块儿帮忙装菜。
    直到饭盒实在装不下任何饭菜了，朱允熥这才罢手。
    “哥，你哥在哪个门等啊？我陪你一块儿去，反正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足够我们来回跑一趟了。”
    朱政也很喜欢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的小兄弟，当下就应允了。
    “我大哥在朱雀门那儿呢。”
    朱允熥见朱政没有拒绝，开心地提着饭盒，领着朱政向朱雀门走去。
    两人一出文华殿，朱允熥就对朱政说：
    “哥，你明天来的时候，能不能多带点饭菜？”
    朱政有点惊讶：“为啥啊？”
    “宫里的饭菜虽然比不上我自己带的，但总体上还能说得过去。”
    “而且还是热乎的，总比冷菜冷饭强多了！”
    朱允熥见周围没人注意，才委屈地说：“我怕有人会在我的饭菜里做手脚，所以我吃东西从来不敢放开吃。”
    “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是饿着的。但是你带来的就不一样了。”
    “虽然冷了些，但我敢吃。”
    “其实，文华殿的东西还行，多少能吃一点，但进了东宫，我就更不敢随便吃东西了。”
    “我怕哪天我会被毒死。”
    “这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得替我保密。”
    朱政明白了原委，但又有些不解：
    “小老弟，你是不是太神经质了？”
    “我之前听说，现在的太子妃贤惠得很，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朱允熥一听，哼了一声：
    “哥，你别被表象蒙蔽了。”
    “我跟你说，自从我母妃常氏去世后，太子府就只剩吕氏的孩子活得好好的了。”
    “你觉得这正常吗？”
    “啊……”
    朱政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惊，吕氏离开文华殿时望向他的眼神再次浮现。
    顿时，他心里升起了一丝警惕。
    看到朱允熥满是紧张的样子，朱政上前一把搂住了朱允熥。
    不过，朱政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硌得慌。
    身为皇孙的朱允炆，身上似乎没什么肉，全是骨头。
    朱政一阵心疼。
    “好嘞，你就放心！”
    “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
    “你想吃啥，也告诉我，我给你带！”
    “哥，你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哥。”
    “将来我要是封王出去了，一定三倍报答你。”
    朱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放松点，这些都是小事。”
    “不过是些吃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况且我还挺喜欢有你这个弟弟的。”
    朱允熥听了，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
    “我也希望有你这样的哥哥。”
    朱雀门前。
    王二楞这时正和其他大臣的车夫小厮一起，躲在东边的角落里。

 第158章 是不是惹上硬茬了？

    朱政还真没说错，他没回家，而是打算就这么一直等到朱政下课。
    王二楞这时候也没闲着，一边翻着《三国演义》，一边就着冷水啃馒头。
    《三国演义》这书，王二楞是走哪儿带到哪儿。
    是他最爱的一本书，依稀记得已经翻来覆去看过了七八遍。
    提起这本书，它本身就有故事。
    当年朱政刚到王家湾，见村里大多不识字，便提出要教大家认字。
    于是朱政办了个扫盲班，但眼看班开起来了，来上课的人却不多。
    起初可能还有看热闹的，可时间一长，就没几个人坚持了。
    原因很简单，王家湾的人靠种田为生，认得自己名字就行。
    自然没人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学认字。
    眼瞅着这扫盲班要办不下去，朱政转换策略，改成了讲故事。
    于是朱政的扫盲班又人满为患，农闲时大家都来听朱政讲故事。
    随着故事越讲越精彩，听众也越来越多。
    结果朱政突然不讲了，关键他还卖关子，正好停在了火烧赤壁那节。
    后来全村人怎么求情，朱政都不打算继续讲。
    反倒是拿出一本《三国演义》，说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看书啊，后面的剧情特精彩。
    于是村里人为了后续故事，半推半就地开始上朱政的扫盲班。
    王二楞想到以前朱政干的这些事，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主意，也就朱政能想得出来。
    不过，参加朱政扫盲班的好处是难以估量的。
    王二楞也是因此才识得了字。
    后来王家湾的乡亲们对朱政更加感激不尽。
    大家都明白，朱政的扫盲班让村里的年轻人有了更多发展的机会。
    正当王二楞沉浸在书中的时候，礼部侍郎家的仆人提着一袋果子点心，满脸得意地从他面前走过。
    见他边看书边啃馒头，那份自得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哎哟喂！”
    “这位兄台真是好学不倦，看书如此刻苦，实在叫人佩服得紧啊！”
    “可您这位老爷也太小气了，咋就不赏俩铜板，让人家至少能喝口热水呢！”
    众人围成一圈，这下人们的话自然就被大伙儿听了去。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夹杂着对王二楞的各种取笑之声。
    大家对王二楞这一套做法挺不顺眼。
    为啥？
    王二楞一早上光顾着看书，不聊八卦，也不吹牛皮。
    这一下子，他就显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结果大伙儿就默契地一起反感起来。
    不过，他们心里也有些自我安慰。
    就算这小子认得几个字，又能咋样？还不是跟咱们一样，给人家当车夫使唤。
    这么一想，他们觉得彼此也没什么不同嘛。
    王二楞自然不会去理睬那些嘲笑。
    他不差钱，朱政经营的每项生意，都分他一股。
    说实在的，若真要较真，他的钱袋子恐怕比某些官员的还要鼓。
    在金陵城里，他有房子，有店铺，关键还有肥沃的土地和存银。
    或许真是拥有了就不稀罕了，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些财富一点不上心。
    他现在就想当个大将军，保卫家园，守护国家。
    但这念头刚一说出口，就被朱政给否了。
    朱政跟他分析，说大明的军户制度有问题。
    将来朝廷轻视武将，他真要参军，那是要吃大亏的。
    朱政说得有道理，他也明白朱政是为了他好，但他心里还是不甘。
    所以，当他知道朱政成了大明的武将后，二话不说，把酒楼的事交给旁人管，就来找朱政了。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就是盼着朱政将来能上战场的时候，能带他一起去。
    这样既能保护朱政，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一举两得。
    其他下人和小厮继续挖苦了王二楞好一阵，但王二楞压根不理，大家觉得没劲，也就散了各自忙活去了。
    正当大伙儿都在解决午饭问题时，宫里走出来两位英俊潇洒的少年。
    只见这俩少年穿过朱雀门，直接走到王二楞跟前。
    然后，啪的一声，把食盒重重放在王二楞眼前。
    “二楞哥！”
    “你说巧不巧，我这时候能碰见你。”
    王二楞乍见朱政突然现身，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吃过饭了吗？这会儿出来的？放学了？”
    朱政笑道：“放学还早呢！起码要到下午五点才下课呢！”
    “我怕你不照顾自己，吃不上热乎饭，特意给你送来的！”
    “快趁热吃。”
    “跟你说，这是我结拜大哥王二楞！”
    “叫二楞哥！”
    朱允熥在朱政面前特听话，连忙鞠了个躬：“二楞哥好！”
    “我是政哥的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二楞哥，你也可以像政哥那样叫我熥熥。”
    “熥熥？”
    王二楞打量了朱允熥一番，不知其人，还以为是个小太监，便爽快答应了。
    可王二楞不认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认识！
    那些刚才还嘲笑王二楞的马夫小厮们，见皇上的孙子居然对王二楞行礼，立刻吓得冷汗直冒。
    咱是不是惹上硬茬了？
    为啥连皇孙都要向他行礼。
    而且那穿着飞鱼服的少年，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
    不然也不会和皇家走得那么近，这些人可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于是，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王二楞去告状。
    毕竟，对方一句话，他们的脑袋就可能搬家了。
    但他们也没料到，这两位少年竟是来给王二楞送饭的。
    要知道，他们伺候自家老爷也算有年头了。
    还没见过哪个老爷会从皇宫里跑出来给手下送吃的。
    哪回不是他们自己解决。
    这车夫什么来头，竟然有宫里的人亲自送饭来。
    这些人脑补了一出大戏，把自己吓得不轻。
    结果，连饭也不想吃了，就盯着这边的动静。
    好在王二楞看上去不是爱计较的人，两位贵人也没多逗留，打了声招呼放下食盒就走了。
    二人走后，王二楞开始一样样取出食盒里的饭菜。
    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眼前摆满了整只的肥鸡肥鸭，关键是饭菜都是热腾腾的。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骄傲。
    他这兄弟混得不赖啊！

 第159章 新收的小跟班

    在宫里吃香喝辣不说，还能把这么好的饭菜带出来。
    正当王二楞收拾起书本准备开饭时，礼部侍郎家的车夫提着酒，试探着靠过来：
    “对不住了，小兄弟！”
    “刚才大哥眼神不好，无心冒犯，请多包涵！”
    王二楞本来就不在意他们之前的言语，于是摆摆手：
    “大哥这话就见外了，我没往心里去。”
    车夫一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小哥胸怀宽广，肚里能撑船，跟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
    “这酒你拿着，就算是我的赔罪！”
    “如果不嫌弃，就收下这壶酒。”
    王二楞倒也不在意，接过了酒壶，还笑呵呵地邀车夫共餐。
    “那我就收下了，不如你也来吃点，反正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这车夫名叫武兴，心里既感动又羞涩：
    “小兄弟真是豁达，不拘小节。”
    “承蒙你的挽留，我虽然为侍郎赶了八年的马车，却从没尝过宫里的饭菜。”
    武兴激动地坐到王二楞对面，满心期待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细细咀嚼几下，满脸陶醉：“这宫里的伙食就是不一般，真是太美味了。”
    “小兄弟，刚过去的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王二楞边吃边点点头。
    “那当然嘞！”
    “穿飞鱼服那位是我哥们儿，新上任的高天卫指挥官！”
    “另一个我是头一回见，是我哥新收的小跟班，名叫熥熥。”
    “听着名儿就挺古怪的。”
    武兴一听“熥熥”这名字，当场就愣了。
    他故作神秘地问：“你知不知道‘熥熥’这人是谁啊？”
    王二愣子毫不在意地说：“我也是头一遭见，哪儿能知道他是谁，可能是宫里哪个小太监！”
    武兴听了，也是一脸无奈，瞅着王二愣子就像看个大笨蛋。
    接着，他凑近王二愣子耳朵边悄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那人可不是什么太监，他是皇上亲孙子，是懿文太子的三儿子朱允熥！”
    “你这兄弟真有两下子，能让皇孙心甘情愿当小弟，看来将来必成大器。”
    “啥玩意儿？”
    王二愣子一听武兴的话，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真的假的？”
    “那孩子真是皇上亲孙子？”
    “我哥们儿今天头一回进宫，半天功夫就跟皇孙称兄道弟了？”
    武兴一听，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你说啥？头一天进宫！”
    “你这兄弟，真是个能耐人！”
    午时，金陵城中。
    一条狭窄的走廊里，两个身影手拉手，小心翼翼向前探路。
    朱允熥一脸乖巧地看着朱政：
    “政哥，你今年多大了呀！”
    朱政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这些我都记不得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忘干净了。”
    “比如年纪、身份、家人、生日这些！”
    “哎呀……”
    朱允熥听了，脸上满是困惑。
    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这确实难以理解。
    毕竟他前世已经三十好几。
    到了这儿，也过了十几个年头。
    所以他有时也搞不清自己该怎么算年龄。
    不过，过去的事就算了，至少现在一身轻松。
    而且他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又年轻了一回。
    “对了，你呢？”
    “你今年多大？”
    朱允熥可不像朱政那样纠结，爽快回答：
    “我十三了，下个月就是我生日，那时候我就十四了。”
    “对了，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能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我已经好久没收到过礼物了，就算是父皇在世时，也是宫里的官员替我张罗的。”
    “他们从来不用心给我准备礼物。”
    朱政光是听朱允熥说，就能感觉到他的失落，心也跟着疼起来。
    “你生日啥时候？”
    朱允熥这时眼睛里闪着光。
    “下个月二十号。”
    “政哥，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到时候我也给你准备礼物。”
    “但我可没你有钱，你的生日礼物我会亲手做，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哦。”
    朱政一听，答道：“你说巧不巧。”
    “我的生日也快了，是十一月初三。”
    其实朱允熥刚问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朱政刚说忘了些事。
    但他紧接着又聊起这个话题，好像故意揭开别人的伤疤。
    不过，听了朱政的话。
    朱允熥愣住了。
    这日子也太巧了，正好是大哥的生日。
    “政哥，真是这个日子吗？”
    朱政这回是真的尴尬了。
    “这个我真不确定，是遇到一位老爷爷，他告诉我生日是那天。”
    “反正我自己记不得了，既然有人定了日子，那就用这个日子。”
    “哎呀……”
    朱允熥一听，脸上全是失望。
    “其实，我还有个哥哥，他的生日就是十一月初三，每年那时，我都会悄悄在房间里祭祀他。”
    “还有个哥哥？”
    朱政的好奇心瞬间燃起：
    “你哥哥不就朱允炆一个？他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朱允熥一听，直接扶额：“上课时候我都叫他二哥，这你都没注意？”
    “我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可惜早年因病去世了。”
    “这样啊！”
    朱政还是头一次和人聊这些，他一直以为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但朱政并不介意这些。
    于是朱政拍拍朱允熥的头说：“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我就是你亲哥哥，正好我觉得有个弟弟挺好。”
    “真的吗？”
    朱允熥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一把抱住朱政：“大哥！”
    “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了。”
    “哈哈哈……”
    朱政见朱允熥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自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特别是听到朱允熥喊的那声大哥，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温柔地触动了。
    “弟弟！”
    朱允熥一听“弟弟”，马上开心答应。
    两个结拜的兄弟走了一阵，朱允熥忽然撒娇道：“大哥，咱们走了这么久，我脚疼死了。”
    “你能背我走吗？”
    朱政立刻蹲下身，朱允熥乐呵呵爬上了朱政的背，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别乱动，大哥要加速了！”
    “好嘞，咱们走起！”
    朱允熥老实地蜷缩在朱政背上，心里默默道歉。
    他确实是累了，但脚不疼，这么说来是骗了朱政。

 第160章 有意立他为储君

    他以前听伺候他的嬷嬷讲，小时候大哥最爱背着他到处跑。
    但那时他还太小，没什么印象。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个对胃口的大哥，特别想感受一下被哥哥背的滋味。
    朱政在高天庄天天和士兵一起训练，体力自然好得很。
    就算背着朱允熥，也身姿轻盈。
    于是朱允熥依偎在朱政身上，感受着耳边的微风，心跳快得简直要蹦出来。
    脸上满是惊喜和满足。
    “大哥，你慢点。”
    “安全第一，别摔了啊。”
    “大哥，你都吃了啥，怎么这么壮？”
    “我能像你那么壮吗？”
    “大哥……”
    这次朱允熥喊出来时，目光却投向了蓝天。
    他常幻想，要是大哥朱雄英在，会不会也背着他飞奔，生活是否会轻松些？
    不知不觉，朱允熥眼眶盈满了泪水，但脸上却洋溢着愉悦的微笑。
    两人穿过走廊，跨越宫门，一路上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在他们身后，一抹鲜明的黄色身影显现，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真是亲兄弟，就算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也有一份割舍不断的牵绊啊。”
    朱元璋最担心朱政与皇家子孙疏远，见到两人相处融洽，安心不少。
    小五回应道：“那当然了！”
    “毕竟，他们的血脉是一脉相承的嘛。”
    “说到允熥殿下，也真是可怜，除了陛下您，就只剩少主与他血亲相连了。”
    朱元璋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觉不妥。
    小五今天话多了些。
    小五，是不是有人找你做事，你干嘛老帮着那孩子说话？
    小五一听，急忙跪倒在地：“皇上！我对天发誓！”
    “我一直是为您效劳的！”
    “我说这些，纯粹是有感而发。”
    “少主真的很好，那次您命悬一线时您没看见，”
    “他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放了两大碗血，小脸立刻就没了血色。”
    “而且，少主至今不知道您的身份，他没有图回报，是真心为您着想！”
    听着小五讲述自己病重时的情景，朱元璋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红。
    “小五，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你就开始帮新主子说话了？”
    “皇上，我真没那意思！”
    “唉……”
    “我心里明白，欠这孩子的，这辈子怕是偿还不清了。”
    “我真心想把皇位传给他，但现在时机未到，趁着我还有精力，得好好锻炼这小子一番。”
    朱元璋心中还有别的考量，难以言表，那就是太子朱标的逝世。
    虽然朱标是因病去世，但老人家心里始终有个结。
    他常回想，从前有道士对他的预言。
    那道士说他命硬，会给子孙带来灾难。
    因此，他总在怀疑，太子朱标的死，是否多少与自己有关。
    如果自己的命不那么硬，朱标现在是否还会安然无恙。
    所以他不敢认回朱政，怕朱政受到自己的影响。
    所以他之前才会拿出三百张度牒，想请丘处机出山。
    事实上，他是想请教丘真人如何破解自己的命格。
    南京城里，高仲远的宅院。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停在了高仲远家门前。
    太子妃吕氏下了马车，她一改平日的华丽装扮，如同一个普通村妇。
    敲响了高仲远的家门。
    “高师傅在家吗？”
    看门的小厮听到敲门声，赶忙开了门，只见一位貌美但穿着朴素的女子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您是哪位？”
    “我家老爷不在，请回！”
    吕氏早有准备，事先已打听清楚，高仲远自从被老皇帝当众责骂后，一直闭门谢客。
    因此，她并不相信小厮的话。
    于是，吕氏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扔给了小厮。
    “我是宫里来的，今天有要事找你家老爷。”
    “快去把他找来，你若耽误了我的事，”
    “别说是我，你家老爷也不会放过你。”
    小厮一见银子，心就动摇了，再听对方这么一说，愈发殷勤起来。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片刻后，高仲远匆匆赶来，一见是太子妃，差点就要跪下。
    “不知太子妃驾到，迎接来迟，请恕罪！”
    吕氏此刻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让高仲远起身。
    “高师傅不必多礼，我今天来是有要事相商。”
    高仲远见吕氏今日异常，心中大吃一惊。
    他快步走到门外，见街上无人，连忙将她请入。
    “太子妃有事，派个人通知一声就好。”
    “您亲自来，万一被锦衣卫知道，皇上必然会留意，到时候恐怕会有麻烦。”
    吕氏闻言，情绪低落，语气中带上了幽怨：“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会冒险前来。”
    “我父亲在世时多有照拂你，现在你一定要帮我！”
    吕本生前对高仲远多有助益，对他有再生之恩。
    因此，吕氏与高仲远的关系尤为亲近，遇事也愿意找他商量。
    “哎呀！”
    “太子妃，您这话从何说起。”
    “吕大人对我的恩惠，我自是无以为报，但即便没有您父亲的大恩，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吕氏听了，心中稍感宽慰。
    “高师傅，你知道皇上上次离宫见的是谁吗？”
    高仲远迷茫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太子妃有何线索吗？”
    太子妃斟酌再三，开口道：“皇上见的正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
    “上次万寿节献礼花的就是他。”
    “而且，父皇有意立他为储君。”
    “嘶……”
    高仲远一听，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子妃，这消息可靠吗？”
    “皇上最重视血统，尤其是嫡长子继承，这是他的原则。”
    “怎么会立一个外人为储呢？”
    太子妃的语气更加沉重：“如果这个人并非外人呢！”
    高仲远此时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如果我没猜错，此人应该是常氏所生的孽障！”
    “嘶……”
    高仲远再次被震撼。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了。
    “太子妃，我对宫里的秘密了解不多，只知道常家有两儿两女，而且十年前，她的长子不幸早逝了。”

 第161章 赶紧回来上课！

    “现在剩下的这个儿子朱允熥，皇上不待见，就连他的母家常家和蓝家也都不喜欢他。”
    “这么说，朱政十年前……”
    太子妃脸上寒意凛然：“你猜对了，朱政是早年间夭折的那个孽障朱雄英。”
    “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了何事，为何现在成了高天卫的指挥使，我也不清楚。”
    “但从太上皇的态度看，他似乎是挺喜欢朱政这个人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抬升常家的地位，连蓝玉那老家伙都能沾到光！”
    提到这事，太子妃心里更觉委屈：“我父亲为大明操劳一生，死后竟然还被人从钟山上迁了坟！”
    提起这茬，高仲远也是一肚子火气！
    以前他们家的地被蓝玉的干儿子霸占，一家人走投无路，差点家破人亡。
    若不是吕太常相助，哪有他今天的成就。
    因此，当他听说恩人的坟要迁出钟山时，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还发动朝中的朋友，希望能加大影响力。
    可不论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收效甚微。
    “高太傅！”
    “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求咱们母子能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太子妃！”
    “您放心，有我在，一定帮允炆保住太子之位，谁也夺不走。”
    “那些武将向来看不起文臣，真让朱政当了皇帝，大明江山就危险了。”
    高仲远此时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他甚至相信自己能掌握大明未来的方向。
    他觉得，他不再是为了个人而战，而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
    吕氏闻言，郑重地向高仲远行礼。
    “我和皇长孙往后就全靠高太傅照顾了。”
    高仲远连忙避开，没让太子妃行礼成功。
    “太子妃言重了，这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高仲远这么说并非空口白话。
    他在洪武十八年的会试中拔得头筹，成绩直逼殿试的状元。
    殿试的状元毕竟是皇上钦点，难免有些主观因素。
    但会试第一可是经过众多考官一致认可的，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因此，高仲远凭实力在文官中赢得了一席之地。
    他对文官群体的影响深远，已超出了他官职所能达到的范围。
    比如现在，就算六部尚书见到他，也要给几分薄面。
    此外，他还是前太子朱标的伴读，这一层关系更增添了他在文官中的分量。
    整个文官群体隐约以他为中心形成了格局。
    吕氏这次也算摸清了高仲远的立场，满意而归。
    等她离开后，高仲远从书架上拿下《韩非子》，随后出门。
    他打算去文华殿。
    尽管之前遭到皇上的训斥，但他的职位并未被撤销。
    所以他现在依旧是东宫伴读、文华殿学士及修撰等职务。
    为了实现目标，他打算发挥自己的专长——帝王之术。
    他要用这个方法给朱政重重一击，让他在皇上面前留下不良印象。
    高仲远虽已有计划，但未急于行事。
    他先找到文华殿的学士和修撰，打算打听他们对朱政的看法。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高仲远真是辛苦，一个文官为了对付朱政，还得研究武将的兵法。
    然而，高仲远实在不擅长识人，朱政哪有那么复杂，美人计就足够了。
    这边高仲远正琢磨着如何对付朱政，那边朱政却悠哉游哉，和刚收的小跟班玩五子棋。
    “熥熥！”
    “你这脑袋怎么想的！我不是说过，那不能走，一下就输定了。”
    “我这不是刚学嘛，还没法考虑全局呢！”
    朱政看着朱允熥手忙脚乱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这孩子因身份丧失了所有童真，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少年。
    就连刚才路上，他还像个老学究似的，让朱允炆低调，要学会躲避。
    朱政听了这些话，心里酸楚又心疼。
    他听得出来，这些都是朱允熥处世的原则。
    这孩子心里仿佛枯萎了，明明是皇孙，却整日担心有人害他，还要拼命隐藏自己。
    即使活下来，这样的生活也不健康。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总害怕这害怕那，还得拼命压抑自己，早晚会有心理问题。
    因此，朱政教朱允熥学习新东西，还故意逗他，就是希望他能恢复活力，别活得像个小老头。
    朱政经验丰富，轻松就赢了朱允熥。正当朱允熥越挫越勇，想再来一局时，朱政却不玩了。
    就在朱允熥张牙舞爪想要报复时，高仲远进了文华殿。
    朱允熥一看，立刻变得乖巧，拽了拽朱政的衣袖说：“大哥，这个人是高仲远，是所有老师里最坏的，看见他要躲远点。”
    “齐老师虽然严格，但都是为了我们好，但这人就喜欢在皇爷爷那里打小报告。”
    “在他面前一定要小心说话，别被他抓住了把柄。”
    朱政听了，心中暗暗叹息，这皇宫到底教会了朱允炆什么？
    不过，虽心疼，但朱政还是记下了他的提醒。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看来这个高仲远是个不能得罪的小人。
    然而，即便他没打算招惹高仲远，似乎也避不开。
    高仲远一进文华殿，见皇子们都没读书，而是在院子里嬉戏，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穿过众人，直接走到朱政面前。
    大家私下里猜测，可能是朱政穿得太花哨了。
    说到底，这可是飞鱼服，而且是最顶级的那种。
    在明朝所有的官服中，也算得上是最华丽庄重的了。
    就算朱政已经尽力让自己不起眼，但那身花哨的衣服还是像蝴蝶般吸引眼球。
    “你就是朱政！”
    “作为伴读，不引导皇子们多学习，怎么反倒带着他们玩闹起来了？”
    “你对得起伴读的职责吗？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期待吗？”
    朱政一听，马上认了错：“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伴读这个身份。”
    随即朝着四个孩子喊道：“高先生来了，别玩了，赶紧回来上课！”
    “赶紧的！”
    高仲远没想到朱政会用这样的词来叫人，听着格外刺耳。
    在场的都是皇室子孙，个个身份显赫，你一个伴读，哪儿来的胆子让殿下们“赶紧”来上课。

 第162章 我来展示一下何为帝王之术

    这可是大不敬的大罪啊！
    但让高仲远没料到的是，平时总爱拖拖拉拉、不想上课的皇子皇孙们，今天却异常听话。
    朱政只喊了一声，用词也不够尊重，这些小祖宗竟然立时结束了游戏，回来上课了。
    我是不是错过了啥？
    怎么这么神！
    高仲远心里一团雾水。
    而且，他刚从旁人那听说朱政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怎么现在这么好说话。
    他原本都设想了怎样教导朱政，还脑补了十几种情况，准备了各种对策。
    他自信，不论朱政如何回应，都能给他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结果没想到，朱政直接认怂了。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所以他心里憋屈极了。
    朱政看着高仲远那丰富多彩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
    这人一站出来，他就意识到，这家伙应该是来找茬的。
    果不其然。
    他就故意顺着对方的话说，就想把他气得跳脚。
    高仲远盯着朱政好一会，最后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大殿。
    随后重重地把书摔在桌上，大声宣布：
    “上课！”
    学生们一个个起身，异口同声道：“参见高先生。”
    高仲远见学生们对自己毕恭毕敬，脸色才稍稍缓和。
    但想到朱政刚才的反常表现，心里还是憋屈。
    我费尽心思准备的说辞，竟然一句也没用上。
    真是憋闷极了。
    “今天，我打算给你们开设一门新课！”
    “帝王之术！”
    高仲远这话一出，学生们立刻议论纷纷。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帝王之术啊！
    就算明白皇位和自己没关系，但对帝王术还是忍不住好奇。
    就像现代人，即便不愿对人用心理操纵，也会对那些技巧很好奇。
    朱政自然也不例外。
    大明这么开放的吗？
    帝王术都能当作课程教给皇族子弟。
    而且你一个臣子、一个学者，真懂帝王术的门道？
    别是挂羊头卖狗肉。
    高仲远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如何，他心里只挂着朱政的反应。
    见到朱政一脸好奇的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如今这世道，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就算心里认同朱政的身份，但只要一天没公开，朱政就仅仅是个臣子。
    一个臣子竟然对帝王之术产生了兴趣，这可不是皇上能容忍的事情。
    毕竟全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的，皇上要是乐意给你，你手握重权也没事，可要是皇上不愿意，你连动一根针线的念头都是大逆不道的。
    眼下朱政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他对帝王之术显出兴趣，那就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拿捏他。
    “今天我们就从《韩非子》中的二柄理论开始讲起。”
    “这二柄，其实就是刑罚和恩赐。”
    “我们说的刑罚就是惩罚，恩赐就是奖赏，作为臣子的既怕掉脑袋，又渴望得到封赏。”
    “所以作为君主就要利用这点，让大臣们畏惧君主的权威，从而服从于君主。”
    文华殿内的学生们一个个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
    可朱政只听了个开头，就兴味索然，干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还以为高仲远能掏出什么新奇的观点，结果折腾半天竟是要用《韩非子》来糊弄人！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虽然和帝王心术沾点边。
    而且里面的某些看法对古人或许有些参考价值。
    但对于来自后世的他来说，就显得太过浅薄了。
    毕竟像《羊皮卷》、《厚黑学》这些书，比这些深刻多了。
    再说了，不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里的宫廷斗争，那都是赤裸裸的权谋教程。
    要不是掌权的是朱元璋，他早就反了，哪还会在这里当伴读书童。
    因此，朱政一听开头没了兴趣，便不再想继续听下去。
    高仲远见朱政倒头就睡，整个人都懵了。
    这唱的是哪出？
    这可是帝王之术啊！
    你就不感到好奇吗？
    还是说这家伙在故弄玄虚，表面上在睡觉，其实是在偷偷学习？
    高仲远自然倾向于后者。
    谁又能真正抵挡得住帝王之术的诱惑呢？
    再说，他也不相信朱政是个善茬。
    他早已打听清楚，这家伙已经将高天卫据为己有，种种行径都显示出此人有篡位的野心。
    高仲远思及此，脸色骤变，冲着朱政喊道：“朱政！”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正讲着帝王之术，你却在下面睡觉，难道你对我的帝王之术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其他皇子听到后纷纷转头，但脸上都带着不悦。
    这可是帝王之术，你自己不想学也就罢了，凭什么妨碍我们学习呢！
    然而，朱政再次给大家带来震撼，只见他站起身，直接喊道：“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我看不上你讲的这些玩意儿！”
    “我现在严重怀疑，文华殿的先生是不是都你这水平，还是只有你在拖文华殿后腿！”
    “你敢说什么！”
    高仲远压根没想到朱政竟会质疑他的能力。
    他一下控制不住情绪，朝着朱政大声喊：“你……”
    “你竟敢出言不逊，既然这么质疑我，那你有什么高明见解？”
    高仲远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朱政竟一口答应。
    “成，我确实有我的见解！”
    “你就边上凉快着，我来展示一下何为帝王之术。”
    此话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连门口偷偷记录的小太监，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这家伙未免也太狂妄了？
    早上单挑齐先生，下午又对高先生下手。
    他究竟想干嘛？
    还是说，他对自己有着盲目的自信？
    别忘了，高先生可是大明会试的佼佼者，才华不输状元。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讲得比高先生更好？
    高仲远听了，气得肝儿颤，但在众人瞩目下，只好让位给朱政。
    心底却暗自发狠，要看朱政如何出丑。
    “朱政！ ”
    “你既然夸下海口，这节课就由你来讲。讲不出个所以然，别找任何借口。”
    “这也算给你个教训。”
    “到时候，我将这一切汇报给皇上，让皇上评判一番。”
    朱政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第163章 公开比试

    朱允熥观察得真是仔细，这老先生果然是个爱打小报告的主儿。
    “你不必操心，我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把握。”
    “但为公平起见，还是把文华殿的其他编撰和先生都请来作证。”
    “另外，咱们各讲一堂课，由在场的皇子打分，谁得分高谁胜出。”
    “不知高先生是否敢于应战？”
    高仲远此刻已是进退两难，若是拒绝，恐怕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
    “哼！”
    “有何不敢，你输了可别说是我以大欺小。”
    “来人，把文华殿的所有编撰和先生都请来。”
    于是，文华殿内小太监们忙活开来，大多去请文华殿的学者们。
    只有一个急匆匆奔向朱元璋的寝宫。
    此时，朱元璋正批阅奏折，闻听小太监的汇报，手一抖，笔几乎脱手。
    “什么？朱政要挑战高仲远？”
    “还要和高仲远公开比试？”
    “回皇上，他们的确这么说了。”
    “你速速回去，仔细盯着，结束后将所有详情告诉我！”
    小太监走后，朱元璋一脸无奈地对小五说：“这熊孩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见谁咬谁，这怎么行？”
    “文华殿就这么几个能耐的，他非要一个个挑战。”
    “别叫朱政了，该叫他‘朱杠’才对！”
    小五一听，笑出了声。
    “皇上，少主素来直率，看不惯文人的酸腐，也是常情。”
    “酸腐？”
    朱元璋哼了一声。
    “齐泰、高仲远哪个不是满腹经纶，你怎说他们酸腐？”
    “速去安排，我要亲自去看看，这熊孩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上午说些奇谈怪论就算了，下午竟敢在帝王之术上做文章，真该教训一顿。”
    “皇上！”
    “您别急啊，鞋还没穿好呢！”
    朱元璋被小五一提醒，才发现鞋只穿了一半。
    ……
    此刻，文华殿里一切已准备就绪。
    编撰与先生们纷纷到位。
    正当众人准备就绪，准备开讲之时，一群锦衣卫冲入殿中。
    封锁各处出口后，他们在偏殿用布幔围出一片区域。
    于是，文华殿众人对着这片区域行了一礼。
    太监总管范替走上前来。
    “皇上口谕，我等只是随意听听，你们自由发挥，无需拘束！”
    “你们各有燃一支香的时间，可陈述己见，畅所欲言。”
    众人闻此口谕，皆是一愣。
    皇上本就随意，没料到这口谕更甚。
    再说，历来尊师重道，怎会纵容朱政如此，还破例亲自观看。
    怎么看都觉得皇上对朱政过分宠溺。
    高仲远乍闻皇上驾临，心中一惊。
    而随后的口谕令他稍微放宽了心。
    自古以来，谈及帝王之术，多少有些避讳。
    他原有些忐忑，生怕言语不慎触怒龙颜，但皇上既然说畅所欲言。
    他这才安心。
    殊不知，这正是朱元璋考虑到朱政的个性，特意加的。
    在朱元璋眼中，朱政就是想啥说啥，不顾后果的主儿。
    有时，朱元璋在一旁听着都心惊肉跳。
    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命人砍了这小子的脑袋。
    甚至刚才，他还一度犹豫要不要下旨取消这场比试。
    “都指挥使，你说，咱们谁先来？”
    朱政听后，不在意地说：“你先来，我怕我一开口，你连补充的机会都没有了。”
    高仲远郁闷，瞪了朱政一眼，便上前打算开讲。
    小太监见高仲远准备完毕，便点燃了一支香。
    高仲远不再迟疑，开始讲述自己的帝王之术。
    其实，他的理念总结起来很简单，核心是《韩非子》、《孟子》、《商君书》三书。
    大致是孟子强调君王需以人民利益为先，结合《商君书》的集权思想，最后提及《韩非子》中的制衡之术，实则是对这几本书思想的融合。
    这些书籍虽非科举必读书目，亦非寻常人能接触到的。
    高仲远能从浩瀚的典籍中选出这三部，并将其融会贯通，形成一套完整理论，实属不易。
    就连布幔之后的朱元璋听了，都若有所思，觉得高仲远言之有理。
    特别是《韩非子》中的制衡之术，给了朱元璋不少启示。
    一般人听到这些说法，只会感叹，哎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可朱元璋不是普通人，他是从社会底层一路拼上来的皇帝。
    他听了高仲远讲的这些理论，不光是听听就算了，还会琢磨琢磨，这到底是空谈还是真能用得上。
    比如说，以前的胡惟庸事件，目的就是为了加强皇权，命令能更好地传达下去。
    这时候，朱元璋心里有点后悔了，觉得这场比试真不该办。
    他心想，应该找个隐秘的地方，让高仲远只对他和大孙子讲这些理论。
    有资格学这些东西的，也就只有他和大孙子了。
    别人呢，听了也是白听，还可能影响大明朝的稳定。
    还好他设了时间限制，就一炷香的功夫，高仲远讲的东西有限，别人听了也学不全。
    他打定主意，等这破比赛一完，他得单独找高仲远好好学学这套理论。
    一炷香时间很快没了，高仲远眼看时间快到，就总结了自己的观点，结束了演讲。
    他一讲完，整个文华殿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就连平时最爱闹腾的皇子，这时也使劲给高先生捧场，夸他讲得好。
    朱政听了高仲远的话，平心而论，确实有水平，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研究的。
    比后世那些水分多多的演讲视频强多了。
    要不是高仲远跟他不对付，他才懒得弄这个比赛呢！
    朱政心里忍不住抱怨，为啥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做个不起眼的学渣呢？
    旁边的小太监见高仲远讲完了，就提醒道：“下面，请朱政，高天卫都指挥使，来讲讲帝王之术！”
    因为高仲远刚才表现得太好了，大家都还沉浸在其中，没心思管朱政这边。
    但朱政通常不在意这些，当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反应。
    他镇定地走到讲台上，扫视一圈，这才开口说：
    “高先生刚才讲的，确实有水平，超出我的预料了。”
    “不过，即便如此，有些观点我还是不能完全同意。”
    “我觉得，要想了解帝王之术，首先得搞清楚，帝王到底是什么？”

 第164章 咱大孙子有王者之相

    朱政一开口，立刻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高仲远虽然讲了很多，但仔细一想，他还真没说清楚帝王究竟是啥？
    从启蒙教育起，大家就接受了君权神授的观点，这几乎成了常识。
    现在竟然有人问帝王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挑战大家公认的观念嘛！
    这么打破常规的问题，一下子让大家懵了。
    连帘子后面的朱元璋都坐不住了。
    看这小子，是要翻天了啊。
    让你畅所欲言，也不能口无遮拦啊，什么话都说。
    “帝王，应当是最终的公正和正义。”
    “法律虽然严格，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官员再尽职，也有句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因此，帝王就成了公正和正义的底线。”
    “至于帝王如何实现这一点，我分为三个方面来讲。”
    “我认为作为帝王，要始终代表着大明最先进的生产力发展要求，代表着大明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始终代表着大明广大百姓的根本利益。”
    “何为先进生产力……”
    “何为先进文化……”
    “何为广大百姓的根本利益……”
    “帝王若能牢记这几点，我相信咱们大明定能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朱政讲完自己的理论，整个大殿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随后，开始有人鼓掌，掌声带动了所有人，文华殿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朱政的观点实在太新奇了，前所未闻，就连两榜进士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朱政的这一套，虽然新颖，却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帝王的责任，可以说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就连高仲远听完，也不由自主站起来鼓掌。
    他意识到，朱政的这套理论比孟子的民本思想还要超前，还要完善。
    帘子背后的朱元璋，听了这话脸都红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现在真想冲出去，紧紧抱住这臭小子。
    虽然他坐上了皇位，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起义军，偏偏是他成功了。
    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运气好，但又总觉得不只是因为运气。
    可他一直没想明白。
    今天听了朱政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他代表了老百姓的利益啊！
    不是他打败了陈友谅，不是他打败了张士诚和蒙古。
    是因为朱元璋得到了广大百姓的认可，他才能在这场斗争中胜出。
    他从朱政的话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大明的接班人能有这样的认识，那大明万世基业还会远吗？
    朱元璋心中一阵温热。
    “小五，你说得对，咱大孙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我之前还在犹豫什么呢？”
    “咱大孙子有王者之相，不能再拖了，不然会损害大明的国运！”
    “赶紧下旨，让他们全力去找他师傅。”
    “谁要是向官府提供他的确切行踪，奖银一千两。”
    “谁能带他来京面圣，赏黄金万两，封公爵。”
    “嘶……”
    小五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奖赏太丰厚了。
    当年蓝大将军捕鱼海大捷，得到的赏赐也没这么多。
    要是这奖赏在民间传开了，那全天下的人都要争着去找朱政师父了。
    朱政师父要是还活着，估计得乐颠颠地来面圣。
    就算人没了，估计他的遗体也要被挖出来送到皇上跟前。
    朱政心里清楚，自己就是个学渣，仅凭自己的本事，根本赢不了高仲远。
    可真是不凑巧，朱政偏偏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
    就算是一般的中学生，遇上古时候的人，也能轻松胜出。
    朱政都不需要用马克思哲学、毛泽东思想这种大招，哪怕是从初中政治课本里随便挑一段来讲，都够明朝百姓消化的了。
    穿越来后，朱政才深刻体会到，九年义务教育教的那些知识有多实用。
    早知道能有穿越这种奇遇，他一定好好学习，绝不再摆烂。
    听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望着众人投来的崇拜目光。
    但朱政脸上却异常平静，不见半点自得之意。
    他提议比赛，其实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纯粹是不想当陪读罢了。
    他盘算着，要是能靠这番话惹皇帝不高兴，从而免去陪读职务。
    那便是他最大的胜利。
    正当朱政坐回位子，等待皇帝的处理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传皇上口谕。”
    “高天卫指挥使朱政胡言乱语，出言不逊，命文华殿所有先生严加管教！”
    “高仲远学识渊博，任命为礼部侍郎，文华殿大学士。”
    朱元璋这一命令，不止朱政，连文华殿的所有学士都惊呆了。
    能在文华殿混的，哪个都不傻。
    这么一场比试，尽管朱政没引经据典，但其超前的思想、独到的见解，早已把高仲远比下去了！
    因此，皇帝的口谕显然有失公正。
    就算皇帝承认高仲远赢了，高仲远自己有面子说赢了吗？
    不过，这简短的口谕信息量不小。
    最明显的，是对朱政的态度。口谕表面上像是在贬低朱政，实则是把他当作子侄般看待。
    毕竟，只有长辈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自己的孩子，并要求文华殿的先生严格要求后辈。
    而且，这口谕还有一个不寻常之处，那就是对象选错了。
    要知道，皇帝之前下过类似的命令，那是在确立朱标为太子的时候。
    即便前任太子已逝，要重发这样的指令，也该是针对朱允炆啊！
    怎么可能是这位伴读身份的高天卫指挥使朱政呢！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允炆看向朱政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即便他已经在文华殿学习这么久。
    皇爷爷也没特地说让文华殿的先生对他严加管教。
    可这人来头一天，皇爷爷不仅亲自到文华殿，还要求学士们对他的学业严格要求。
    中午还赐给他特别的饭菜。
    这些都是长辈对晚辈才会有的特别关照。
    皇爷爷到底把他这伴读当什么呢？
    朱允熥一直关注着朱政，见他还愣在那儿，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开始认这个大哥时，还挺开心的。
    这大哥待自己好，又学识渊博。
    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大哥有点愣，似乎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

 第165章 小的？

    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大哥啊！
    “大哥，快磕头谢恩啊！”
    朱允熥为这个新大哥真是操碎了心。
    朱政闻言，心中一阵憋屈。
    但也只好跪下谢恩。
    心里却已暗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这不是坑人嘛，这皇帝分明和自己有仇！
    不行，得做点什么，不然晚上找老元头聊聊。
    这老头不能过河拆桥啊！
    好不容易把他救活了，转眼就把自己卖给老朱家了？
    这老朱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高仲远也连忙磕头谢恩，只是与朱政的不甘不同，他一脸喜色，虽然有些尴尬，但并不影响大局。
    他自己也是洪武十八年的会元，为官七八年，同届的都做到一方诸侯了，而他却一直是太子伴读。
    即便他在文臣中有威望，身份还是有点尴尬。
    所以对这次升迁，他自然是喜闻乐见。
    只是他也清楚，这场比赛他并非真赢，因此略感羞愧。
    虽然现在还是不太看得惯朱政，但有一说一，朱政今天的观点确实比他高明不少。
    他的升官纯属为朱政铺路，毕竟皇帝不想让朱政太过耀眼，所以判定他胜。
    这么说来，这胜算是有点胜之不武。
    但结果是好的，毕竟他升官了，以后随夫人回娘家，说话也能更有分量些！
    其他学生看到高仲远升官，个个露出艳羡之色。
    特别是高仲远能做到礼部侍郎，直叫他们跺脚嫉妒。
    大明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其中礼部最为尊贵，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但他们也知道，朱元璋压制他们，不让具体负责，也是一种重视。
    毕竟，他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皇帝留给未来储君的。
    只是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不想有个施展抱负的舞台呢！
    尽管他们清楚官场水深，但内心仍渴望有朝一日穿上朱红色的官服，成为皇帝跟前的红人。
    不过想到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也明白还得耐心等待。
    朱政忍耐着，终于等到下课，下一秒便飞奔至东镇抚司。
    武安一看这祖宗来了，如临大敌。
    立刻出门迎接，亲自作陪。
    虽然皇帝没明说朱政的身份，但确认他身份的过程，锦衣卫全程参与。
    他要是还看不出朱政身份特殊，那他干脆辞职回家种田好了。
    “原来是朱指挥使大人莅临，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朱政初次来到此地。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上次还通过他给老元送了礼物，但当时只派了人来，并未亲自来过。
    结果刚到，就见一个同样穿着飞鱼服的人迎面走来。
    他当场就愣住了。
    如果朱允熥那小子讲的是实话，眼前这位穿着飞鱼服的，应该就是锦衣卫的头儿，武安指挥使了。
    可为啥偏偏是他亲自跑出来了！
    锦衣卫这三个字，在别人耳朵里，那可是吓得魂都没了。
    但眼前这位，不但没摆半点官架子，反而透着点亲切，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您应该就是武大人了，真没想到您会亲自迎接，我这心里头，是又惊又喜啊！”
    “哪里哪里！”
    “虽说我在锦衣卫做事，您是指挥使，但咱们级别上平起平坐嘛。”
    武安说得轻描淡写，可朱政听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平级？
    你出去大街上问问，谁敢说自己和锦衣卫是平级的？
    锦衣卫要抓的人，哪个级别低过他们？
    说抓就抓，说办就办。
    武安看朱政那表情，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跟别人比起来，级别不级别我不在乎，可在你跟前，我哪敢摆谱啊！
    “不知道朱指挥使来找我是啥事儿？”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想麻烦您给老元捎个话，让他过两天来找我，他那线该拆了。”
    武安一听，心里直叹气。
    恐怕整个明朝，也就你敢管皇上叫老元。
    武安连忙答应：“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
    “小的？”
    朱政一下就抓住了这个词，这“小的”二字用在这，实在是不妥。
    太低声下气了。
    “指挥使还有其他吩咐吗？”
    朱政上下打量着武安，又补了一句：“你跟老元说说，让他抽空每天去趟高天卫，伤口得按时消毒换药。”
    “这样恢复得快。”
    “万一伤口真发炎腐烂了，神仙都救不回他了。”
    “啊……”
    武安一听这话，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得更加仔细了。
    心里巴不得马上告诉朱元璋。
    朱政话说完，起身打算离开。
    这东镇抚司阴森森的，多待一会儿都觉得难受。
    朱政一走，武安也不耽搁，立刻进宫传话。
    朱元璋一听武安的汇报，立刻明白朱政那点小心思。
    “臭小子，这不是让我去换药，分明是找我秋后算账呢！”
    “我就不信，非得靠他不可。”
    “宣张太医来。”
    “咱们这么多懂医的，换个药还难不成？”
    “我就躲着他，让他干着急去！”
    朱元璋盘算得好，打算先不理睬朱政。
    但张叔义一来，他就乐不出来了。
    “皇上，微臣无能，高天卫的包扎手法特殊，太医院实在换不了药。”
    “我能做的，只是开些促进愈合的药，其余的只能去高天卫解决。”
    “什么？”
    “你们太医院这么多人，白拿俸禄，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何用？”
    朱元璋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相信。
    张叔义顶着压力回答：“微臣无能……”
    “但微臣不敢拿您的身体冒险，您确实需要去高天卫换药。”
    “别的不说，他们处理伤口用的药水，老臣至今也没研究出配方。”
    “更别说注入体内的药水，我们这里根本没有！”
    “这些玩意儿，老臣活这么大岁数头一遭见！”
    “嘶……”
    朱元璋听了，真是头痛。
    看来，只能去高天卫走一遭了。
    “去，让小五备车。”
    “我现在就去高天卫，你也一块，他们给我换药时，你旁边好好学着。”
    “回来后，你就负责给我换药。”
    张叔义听了，眼睛一亮，皇上这安排，正中他下怀。
    这次跟去，他非得偷师不可，学到高天卫先进的医术，哪怕一丁点，对他也是大有好处。

 第166章 厚颜无耻的代表

    “微臣遵命。”
    “微臣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好好学习。”
    于是三人轻车简从，一路来到了高天卫的医疗所。
    这时，朱政已穿上白大褂坐在那等着他们。
    朱元璋一见朱政那高深莫测的笑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子，一看就是憋着坏呢！
    朱政一手拿着碘伏，一手拿着镊子，眼睛紧紧盯着老元：“元老！”
    “我对你也算掏心掏肺了，你倒好，怎么老跟我过不去啊！”
    “你自己说说。”
    “是不是在皇上面前嚼我舌根，让皇上动了念头，让我给他孙子陪读！”
    朱元璋一听，立刻尴尬得抠起了脚趾。
    但一想自己的小命还要靠朱政，只能硬着头皮坐着！
    “乖孙！”
    “我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文华殿的老师们个个学问渊博，你跟着他们学几年，必定大有长进。”
    “我才不管那些呢！”
    “我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陪读，你回去就跟皇上说，帮我把这个差事推了！”
    朱元璋见朱政坚决不松口，语气渐渐敷衍起来。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先给我换了药，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呢！”
    朱政一听，也不再啰嗦，说道：“你先躺下，我先给你换药！”
    朱元璋见朱政手里拿着镊子，生怕朱政借机报复：“我记得给我治伤的不是你。”
    “那人呢？”
    “还是让他来，我习惯了他的手法！”
    朱政直接笑出了声：“哟，爷爷。”
    “您是有多不放心您的宝贝孙子啊！”
    “放心，我会小心的，顶多换药时手重一点，疼一点。”
    “不过你放心，消毒我一定会做好的。”
    朱元璋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浑小子竟然有脸明说。
    简直是厚颜无耻的代表啊！
    朱政见元老不死心，东瞅瞅，西瞧瞧想找施诊，干脆让他断了这份念想！
    “别费劲了。”
    “这会儿，人家早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了。”
    “还能巴巴地等着你不成？”
    “啥意思？”
    朱元璋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施诊是高天卫的人呢。
    “他难道不是高天卫的？”
    朱政再次劝朱元璋躺好，顺口解释说：“谁告诉你的这事儿！”
    “施诊是王家湾的，因为人手不够，我才临时请他来帮忙的！”
    “还不是多亏你，我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当个伴读书童就占了我大部分时间。”
    “连训练士兵的时间都没了，哪还有空培养新队医！”
    “所以，这里的大夫就只有他能顶上！”
    朱政小心揭开元老的纱布，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点头说：“你的伤口愈合得挺好，也没看出有感染的迹象。”
    “不过往后还得注意，饮食要清淡，最要紧的是别吃发物。”
    “接下来几天再来几趟，打点滴，只要不让伤口发炎，就没大碍了。”
    朱元璋一直留意着朱政，见他如此细致入微，心里也踏实了。
    这小子，嘴上刻薄心里软，本质还是挺善良的。
    朱政在照料元老伤口时，张叔义也很上心，不停地向朱政请教他不明白的问题。
    “少爷，您给元老用的什么药水？老朽翻遍所有资料，也没找着相关的记录！”
    朱政晃了晃手中的碘伏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这东西正式名叫碘伏，专为处理伤口设计的。”
    “处理伤口还能用另一种药水，就是75浓度的酒精。”
    “哎呀，我跟你解释这么多干啥，你也不懂。”
    “等会儿你们走时，我拿些碘伏和医用脱脂棉给你们。”
    “我们这里的棉花也是有门道的，跟平常织布的不一样。”
    “都是经过高温处理，没微生物沾染，专用来给伤口消毒的。”
    “特别是这胶带……”
    “得了，回头我给你们准备一套处理伤口的工具包，保准应有尽有。”
    朱政处理好元老的伤口，包扎完毕，又取出消炎点滴，手脚麻利地给元老挂上。
    “现在输入你体内的也是专治消炎的药水。”
    “这只手别乱动，还要保证瓶子始终高于这只手。”
    “否则针头掉了或者回血，你可得再挨一针。”
    “还有，你明天最好早点来，怎么这时候才来！”
    “怎么，天底下就你一人有事忙，没了你大明就不转了？”
    “就不能抽点时间歇息下，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而且我听说，咱们大明的皇帝权势看得比天还重。”
    “你这样日复一日地勤奋，万一真的触怒了皇上怎么办？”
    “咳咳……”
    朱元璋一听，立时尴尬至极，只好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大孙子，你少说两句会怎样，早晚得让你气死。”
    朱政也不甘示弱：“怎么，不爱听啊！”
    “这才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
    “而且，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可别不领情！”
    朱元璋听罢，气得吹胡子瞪眼。
    小五和张叔义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这孩子虽身份尊贵，但这也太敢直言了。
    不过细想之下，孩子说得没错啊！
    咱皇爷确实很看重手中的权力，当年胡惟庸案，不就是因为胡惟庸权势太大才招来杀身之祸。
    但这种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皇上心疼孙子，自然不会对朱政怎么样。
    但他们俩的小命可没这保障。
    所以这本就不是他们该出现的场面，话也不是他们该听的。
    然而，正当两人想找借口溜时，被朱政喊住了。
    “你们有别的事要做吗？”
    “不……不是，我们觉得这屋太闷了，想去外面透气。”
    “对对对，我们去透气！”
    “那待会儿！”
    朱政拦住两人，指了指元老头顶的吊瓶说：“你们注意这瓶子！”
    “药水没了就换下一瓶，今天的药我都放这儿了，输完即止，不分先后。”
    “换瓶时，只要把针头从一瓶里拔出来，插入另一瓶就行。”
    “像这样操作，学会了没？”
    朱政亲手示范后，对元老说：“爷爷，乖乖在这儿，把这些药都输完。”
    “一会儿我让人送饭过来。”

 第167章 现在就拿走

    朱元璋这时显得异常落寞，糊里糊涂地说：“大孙子，你不给我喂饭了吗？”
    话一出口朱元璋就后悔了，赶紧补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要陪我吃饭！”
    “当然陪！”
    朱元璋的脸色这才好些，咱好歹是个皇爷，怎能说出那样有失威严的话？
    小五和张叔义全程旁观，憋笑憋得脸都紫了，不时还漏出笑声。
    朱元璋听了，恨不得钻地缝，却只能强装镇定。
    “爷爷，我在宫里耗了一整天，回来还等你好久。”
    “所以高天卫的事很多还没处理，现在你这边放心了，得抓紧时间管高天卫的事了！”
    朱元璋听后，毫不在意地说：“你高天卫就那几百人，能有多少事，不会是你临时编的理由！”
    朱政一听，立刻不服气：“这还真不是几百人的小事！”
    “皇上刚给高天卫扩编，高天卫即将成为拥有三千士兵的独立军队。”
    朱元璋心有不甘地说：“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
    “要凑齐这三千兵丁，得先让兵部发文书到各卫所，再选定抽调的人。”
    “接着，户部还得给这些人分田地、房子，全部搞定，没个半年可不成，那你现在急啥呢？”
    朱政轻轻一笑，回应道：“这事儿，用不了半年！”
    “我已经和毕爷爷、蒋爷爷、外公商量好了，他们会帮我站台，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施加压力。”
    “让他们快点安排好人手。有了这三位大佬坐镇，一两个月就能搞定了。”
    “我现在要做的是安排好他们的田地、住房和营房。”
    “不然，人家大老远来投奔我，我这边什么都没准备好，大家心里能不嘀咕吗？”
    “还有，秦淮河边的码头我已经建好了，也得去检查一下。”
    “我的几艘船还停在海上呢，得挑个好天气，让它们启程去东瀛一趟。”
    “我的煤矿、铁厂、石灰厂、砖厂这些，我也得去看看，了解下情况。”
    朱政一项项列举，对元老的意见更大了。
    “你自己看，我每天都超级忙的好不好！”
    “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让我当个伴读，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好了，不跟你啰嗦了，我得去忙了，还不知道今天能处理多少事呢！”
    “你有事就派人来找我，我一般都在军营里。”
    朱元璋望着朱政离去的背影，觉得特别憋屈。
    我为啥要这样做？还不是为你考虑嘛！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竟然还抱怨我！
    就你那点小成就有啥用，要是听我的，学会了治国之术，整个明朝不就是你的了吗？
    哼，分不清轻重的家伙。
    还有，蒋尚武、蓝玉和罗柏这三个家伙，怎么就跟我平起平坐了。
    想到朱政刚才管那三个麻烦精叫爷爷，朱元璋顿时感觉孙子好像被抢走了。
    心里酸溜溜的。
    朱政刚走不久，饭菜就送来了。
    小五一看到自己面前酒肉齐全，对朱政的好感度又上升了。
    少主真是仁厚，知道我喜欢吃肉。
    哪像那个吝啬鬼，不仅对别人抠，对我更抠。
    张叔义对自己的餐食也很满意，不但健康，味道也不错。
    尤其是那道海带豆腐汤，鲜美极了。
    两人吃得正香时，都没注意到朱元璋只随便扒拉了两口，勺子一丢，不吃了。
    小五被勺子碰撞的声音吸引了注意，自然发现了皇爷的不高兴。
    他用眼神示意张叔义，张叔义自然懂得皇爷的心思，眼神望向外面，意思是：“皇爷是在等都指挥使朱政，我们也没办法！”
    于是两人相视苦笑，内心也开始担忧起来。
    看朱政那架势，肯定忙得团团转，不知道能不能抽空来看看皇爷。
    但皇爷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见到孙子就不吃饭啊。
    万一皇爷真不吃，身体受不受得了也是个问题。
    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劝说：“皇爷，您还在恢复期，多少吃点！”
    朱元璋倔强地说：“不吃！”
    小五和张叔义交换了个眼神，说：“皇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少主在忙什么，让他过来一趟？”
    朱元璋一听，更是气得转身背对他们：“找他干什么！今天谁敢去，我就打折他的腿！”
    小五一听，马上乖乖的，想去收拾碗筷，但在收拾皇爷的餐具时，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拿走。
    朱元璋见小五迟疑，立刻火了：“现在就拿走！我见不得这些东西。”
    然后对张叔义说：“等这破玩意儿滴完了，咱就回去。”
    “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我豁出去这条命，也不来这儿受气了。”
    张叔义见皇爷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安抚：“好，一切都听您的！”
    “以后我们也不来这儿了。”
    “皇上，您也劳累一天了，趁这会儿休息一下！”
    “打完我会叫您的！”
    朱元璋本不想睡，但躺着动不了，什么事也做不了，渐渐感到无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另两人见皇上终于睡了，都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点滴终于滴完了。
    正想叫醒皇爷时，却发现皇上睡得正香，两人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朱元璋仿佛受到惊吓，猛然睁开了眼。
    “皇爷，醒了？”
    朱元璋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手上的针头已被拔掉：“结束了？”
    “回皇爷，刚结束不久，正打算叫您起身呢！”
    “小五！”
    “快扶我起来，我要方便。”
    于是小五立刻搀扶皇上起身，去了高天卫的厕所。
    解决内急后，朱元璋这才精神抖擞地走出卫生间。
    此时天已全黑，朱元璋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皇爷，现在已经亥时了。”
    朱元璋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小五：“备车，回宫！”
    小五立刻照办，随后接了朱元璋和张叔义上车。
    经过朱政办公室时，小五惊叹：“哎呀！”
    “这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不睡觉啊！”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朱元璋听了也好奇，掀起帘子一看，才发现是朱政办公的地方。
    随即冷哼一声，又把帘子拉了下来。
    小五自然听到了那声冷哼，停下马车，掀开车帘。

 第168章 先囤一百万石

    朱元璋瞪着小五，眼里似有怒火，但很快把手伸向小五，在小五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几个人一块儿走进衙门的小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集体惊呆了。
    这高天卫的衙门小院，从外面看上去挺不起眼，可里面却是热火朝天的。
    每个屋子里，每个人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小五随手拦下一个忙碌的年轻人，问：“你们的都指挥使在哪儿办公呀？”
    那年轻人随手一指楼上：“瞧见二楼最亮堂的那间屋子没？那就是我们高天商会的办公地儿。”
    “会长这会儿正跟商会的头头脑脑们商量事儿呢，去那儿找他准没错。”
    “商会？”
    “会长？”
    几个人听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啥。
    特别是朱元璋，脸上都有点要发火的意思了。
    大明朝的人分成士、农、工、商，各司其职，等级分明得很。
    其中商人地位最低，就算腰缠万贯，也不够格穿丝绸衣裳。
    朱元璋见朱政对陪读的事儿推三阻四，现在却又乐呵呵地和商人混在一块儿，心里自然气得不行。
    这小子这么看重钱，怎么能承担得起复兴大明的重任呢。
    几人进了衙门，顺着楼梯往上，来到二楼的走廊。
    这儿灯光璀璨，火焰都被罩在琉璃灯罩里。
    火焰亮度均匀，一点也不忽闪忽闪的。
    这新鲜玩意儿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不太喜欢奢侈玩意儿的朱元璋，也盯着它看了许久。
    “这小子总能鼓捣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朱元璋随即想起了朱政之前送他的生日贺卡。
    别看就两张纸，展开来却能唱歌，让大家都直呼过瘾。
    改天得跟那小子说说，给皇宫也装上这样的灯。
    以后晚上批公文，眼睛就不至于被现在的灯照得生疼了。
    说不定还能多干会儿活呢。
    众人沿着走廊走，找到了那间最亮的屋子，里面此刻热闹得像是锅里的水开了。
    “我刚跟你们讲了海上贸易的重要性，接下来，咱们分配下任务。”
    “程度海，你还是负责舰队日常训练。”
    “训练时候别手软，多跑远点儿，让他们习惯海上的风浪。”
    “还得培养他们的团队协作能力。”
    “赵国安，你负责继续筹集资金，出发前，尽量多搞点银子。”
    “这次去东瀛，咱们得大赚一笔。”
    “至于干爹？”
    “村里产的罐头还得劳烦您多把关，特别是水果罐头，咱们得按约定交货。”
    “海上航行，船员们的营养全靠这些罐头了，务必慎重，数量也是越多越好。”
    “要是出了岔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就麻烦大了。”
    “这点您放心，罐头生产全过程我都熟悉，一定严格监督，保证完成任务。”
    “好，干爹做事，我放心。”
    “其他主要问题就是货源了，还请几位远道而来的会长多操心。”
    “都指挥使放心，只要崇明水军的旗号一到，货源就不成问题。”
    “无论是丝绸、瓷器，还是茶叶，应有尽有。”
    朱政听了，对着几位远道而来的江浙商人拱拱手，算是感谢他们的信任。
    其实也不是因为信得过朱政，主要是朱政开出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货物。
    这才吸引了他们。
    如果不是这次朱政需要的量太大，没法直接从小商贩那儿一次性买足，他们还插不上手呢。
    不过，朱政这次航海不单是为了赚钱，更是要通过海上贸易积累经验，从而培养出强大的海军。
    只要有强大的海军，以后的财富多得是！
    “朱会长，我最近发现个情况，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时，一位徽商突然开口，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朱政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应该是徽州韩忠飞老先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朱元璋一听，冷哼了一声：“这小子对外人都比对自家人有礼貌！”
    小五和张叔义听了，一起翻了个白眼。
    这老头真逗。
    人家之前为了救你，放了两大碗血，这才多久就开始吃醋了！
    小气得嘞……
    韩忠飞见自己一开口就被朱政叫出名字，心里顿时舒坦了。
    “朱会长，我最近留意了几地的粮价，估摸着明年金陵及其周边可能会闹粮荒。”
    “现在已经有些商家开始囤粮，等到明年开春，粮价恐怕会大幅上涨。”
    “所以，你看咱们商会要不要也开始囤粮？”
    “毕竟，这是难得的赚钱机会啊！”
    朱政一听，神色更加凝重。
    “韩老先生言之有理。”
    “这事儿我也注意到了，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有人造谣，还是江南真的粮食歉收！”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商会要赶紧囤粮。”
    “正值秋收，粮食充足，价格也合适，正是囤粮的好时候。”
    “我们先囤一百万石。”
    “一百万石？”
    屋里的人听了，一起吸了口冷气。
    这么多粮食，就算供给百万大军，也能吃上半个月。
    况且，真要囤这么多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至少得几十万两银子呢！
    如果明年粮价没波动，这笔钱可就砸手里了。
    再说，真有这么多粮食，往哪儿放啊？
    就算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把仓库清空了，也放不下啊！
    “会长，这么多粮食会不会太过了？”
    “再说了，这么大动作地囤粮，万一引起官府注意怎么办？”
    “囤粮本没什么，可一旦真闹粮荒，这百万石粮食可能就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再说了，咱们确实没地方搁这些东西！”
    朱政没让韩忠飞继续讲下去：“粮食会以高天卫的名头去买，我高天卫往后要收留三千人，就算一次买这么多粮食，官府也不会多嘴问。”
    “毕竟，我高天卫买的粮食，肯定是为了军队用的。”
    “存粮食的事儿大家就别操心了，我高天卫的营地自然有仓库。”
    “唯独得注意防潮的问题。”
    “所以得用桐油纸来保存，这事儿就得麻烦各位会长费费心了。”
    听朱政这一说，一位福建的会长连忙站起身：
    “桐油纸的供应，会长尽管放心，你需要多少，我们就供应多少。”

 第169章 哪来的脸说不公平

    朱政点点头：“桐油纸没问题，那囤积粮食的事儿也就没啥问题了。”
    “不过我还得跟各位会长强调一点，高天卫囤粮食，可不是为了高价卖出去，有些钱咱们不能赚。”
    “我们要用这批粮食稳住粮价，确保西南的老百姓都有饭吃。”
    “大家要是能接受，咱们就一块儿干，要是不愿意，这粮食我自己掏腰包买了。”
    朱元璋本来听着他们商量囤粮，那表情别提多气愤了，可一听说朱政的计划，立刻满意了。
    瞧咱孙子，虽说是个生意人，心还是向着老百姓的。
    朱元璋心里那个舒坦。
    只是屋子里的人可不乐意了。
    他们本来把这事当作一门生意，没想到朱政突然把它升华到这层次。
    连最早提出做粮食买卖的韩忠飞都愣住了！
    噌的一下站起来，问：“朱会长，你这不是逗我们！”
    “我们只是商人，商人就是赚钱，你囤这么多粮食，却不为赚钱，而是去调控粮价？”
    “调控粮价那是朝廷该做的事，和我们商人没关系啊！”
    “韩会长说得对，我们是商人，不该我们操心的，真没必要操那份心。”
    朱元璋听见他们的言论，眼里闪过一丝严厉。
    果然，无商不奸，这群人的心肝儿真是被狗啃了。
    咱大孙子这么好的孩子，可千万别被这帮商人给带坏了！
    老朱的想法总是偏心，他大孙子永远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
    朱政见大家情绪开始激动，连忙维持秩序，示意大家安静。
    好在大家还给他这个面子。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两句。”
    “大家应该都知道，朝廷对商人有不少限制，地位也是最低的！”
    一听说朱政提这个，屋里立刻静悄悄的，甚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表情。
    朱政才不管他们的反应，接着说：“商人不能穿绫罗绸缎，他们的孩子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当官。”
    “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商人受了多少白眼！”
    “你们觉得朝廷这样对待商人，公平吗？”
    朱政话音刚落，屋里的商人们更加激动了。
    “不公平！”
    “他们欺人太甚！”
    “我们也交了税，凭什么还这样对我们！”
    朱元璋听到里面吵吵闹闹，冷冷哼了一声：公平！
    也不看看你们干的那些勾当，只想着赚黑心钱的人，也配得到尊重？
    咱还嫌不够呢！
    以后要让他们永远低人一等，世世代代翻不了身。
    这时，朱元璋不仅更讨厌商人，连朱政也开始不待见了。
    这熊孩子不知深浅，好好的书不念，非得和这些商人混在一起，浑身铜臭味。
    回去我就让锦衣卫把这些商人全抓起来，让他们好好尝尝皮肉之苦。
    朱政见大家的情绪差不多了，直接放大招：“你们哪来的脸说不公平。”
    “就你们交的那点税，能干什么？”
    “你们不看看农民交多少？他们可是十五抽一的税。”
    “商人呢？不劳动，投机取巧，这才有三十抽一的税。”
    “况且，农民还得服劳役，每年给朝廷白干活。”
    “你们用脑子好好想想，你们商人到底为这个王朝做了什么？功绩能和士农工商哪一样比？”
    “就这么点功绩，你们还好意思谈待遇？”
    在场的人听了朱政的话，都愣住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可以说是被朱政请来的。
    也是因为他态度温和，而且位高权重，大家才愿意跟着他干。
    但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骂起他们来了。
    这朱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自己是不是被这小子给糊弄了。
    他也看不起商人，但看不起为什么还要拉拢他们成立高天卫呢！
    这不是添乱吗？
    别说屋内的人反应不过来，就连门外偷听的朱元璋也被整懵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朱政也是站在商人那边的，现在一看，朱政也看不起商人啊！
    不过朱政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也不管门外元老的态度。
    他继续痛斥众人：“我问问你们，谁想让朝廷把你们的税率提高到十五抽一？”
    “还是说你们愿意去服劳役、兵役？”
    朱政看着下面哑口无言的众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既然不想为王朝效力，又想得到王朝的认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估计也只有商人才会这么想，毕竟商人一向贪得无厌。”
    “但是，我告诉你们，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商人要想得到国人的尊重，首先得自己做出对得起国人的事。”
    “现在国家刚有点粮食危机的苗头，你们就开始盘算怎么发国难财，这事儿能干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希望你们虽然身为商人，但也得分清楚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
    “真正的大商人，是为国为民。”
    “如果大明的商税超过了田税，你们还会被人轻视吗？”
    “再往大了想，如果商税是田税的百倍、千倍，你们还会为地位担忧吗？”
    “想让别人尊重生意人，得先认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和担子。”
    “得先把分内的事儿做好了，才有资本去谈享受更宽阔的权利。”
    “我高天卫的目标，不是赚更多的银子，而是让大明朝焕发新生，为大明找寻更好的前程。”
    “这些就是我今天想跟你们说的话，你们也都好好琢磨琢磨。”
    “能接受的，就留下；接受不了，走人，我朱政绝不勉强。”
    在座的商人们听了这话，个个心里激动万分。
    朱政刚刚讲的这一套，简直就是他们往后行事的金科玉律。
    君子爱财嘛，取之有道才是正路。
    真正的大商人，心里装的是国家和百姓。
    这话听起来，真是振聋发聩！
    以前一提到商人，大家想到的都是受的那些不公平，从没想过自己还能为这个国家做点啥！
    可今天听了朱政这一席话，就像突然开窍了。
    因为他们的作为还远远不够。
    国家可以少些商人，少些低微的百姓。
    但不能缺了种地的农夫，不能缺了保家卫国的军士。

 第170章 太医院无用

    这两类人，是万万少不得的。
    他们这些生意人，想要心想事成，也得有所付出才行。
    否则，在这国家里，他们永远挺不起腰杆。
    “朱会长说的在理。”
    “我们商人要自力更生，不能稀里糊涂混日子了。”
    “得自重，不能啥钱都往口袋里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商之道，为国为民。”
    “朱会长，从今往后，我们就跟着您干了。”
    朱政这番话，不仅激励了屋里的商人，连门外的朱元璋听了心里也是一把火燃了起来。
    比田税多百倍，比田税多千倍
    若是这些商人真能做到这一点，别说尊重，他朱重八给他们高官厚禄也毫不心疼。
    但这些人真能做到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真会给人画大饼，上下嘴唇一碰，这群眼里只有银子的商人，竟然要立志当国家的忠良了？
    这小子要是进了朝廷，那些大臣们不会全都被他哄得团团转！
    但一想到他要搅和朝堂，咋还有点小兴奋呢？
    朱政办事，向来不把事情做绝。
    刚狠狠教训了那些商人，朱政转头还得安抚一番。
    不过，说是安抚，倒也不知到底是在安抚谁。
    “蓝成峰，你去把咱们商会的小册子发给大家，确保一人一本。”
    蓝成峰休养了这么久，胳膊基本康复了。
    一听朱政的吩咐，立刻行动起来。
    拿起已经印刷好的《高天卫会员手册》，挨个派送。
    领到手册的商人，个个都觉得新鲜。
    他们也不是头一回搞商会了，每个商会因发起人的性格和目的不同，规矩自然也不一样。
    可那些规矩要么口头传，要么心照不宣，像这样正式发小册子的，还真是头一遭！
    打开手册一看，众人眼前一亮。
    “高天卫会员的权利与义务！”
    “权利？”
    这两个字在每个人脑中盘旋。
    眼睛里满是惊奇。
    环境所迫，他们被压榨得太狠，从未想过自己能有什么权利，只求别太过分就好。
    所以一看到“权利”二字，其他啥都不管了，直接就看自己能享有哪些权利。
    仔细读完，立刻感激不尽。
    “朱会长真是仁厚啊，我等愿意追随。”
    “今后定当听从朱会长调度。”
    “朱会长，您简直就是我们的再生爹娘啊！”
    屋内众人，异口同声要跟着朱政，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
    门外的朱元璋一时好奇，朱政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变化这么大。
    毕竟在他印象里，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足够的甜头，他们是不会如此配合的。
    朱政又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这场会议这才算落幕。
    会议结束后，商人们一个个感激涕零地离去。
    还有个想留下来讨好的，也被同伴生拉硬拽地带走了。
    结果，本该马上空出来的会议室，硬生生拖了刻把钟才空下来。
    朱政送走最后一个人，蓝成峰问：“都指挥使，现在该吃点东西了！”
    朱政一边整理笔记，一边答道：
    “嗯，我就不去食堂了，你把饭拿过来，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蓝成峰见朱政终于愿意吃饭，心疼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好嘞，我这就去端，只要你肯吃，哪儿吃都成！”
    蓝成峰兴高采烈往外冲，正好和进门的朱元璋一行撞了个正着。
    蓝成峰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正想这老头在哪见过。
    偏偏朱政也注意到元老，于是叫住了蓝成峰：“多拿一套碗筷，再看看有没有清淡点的粥菜，也带些来。”
    “好嘞！”
    于是蓝成峰也不再细究这老朱，直接冲出去打饭了。
    朱政对着元老，也没给好脸色。
    “老朱，真是不让人心安，您身体还在恢复呢，不知道吗？”
    “不就是没盯着您吃饭吗？饭都不好好吃了。”
    朱元璋一听朱政这么说自己，一脸的不服：“哪有！”
    朱政也不给他台阶下：“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食堂里的人说，您的饭菜几乎没动，原封不动地又送回去了。”
    朱元璋一听，也不再犟嘴了，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虽然朱政表情严厉，说话也不留情，但朱元璋明白，孙子还是很关心他的。
    就算今天这么忙，朱政还分神关心自己的情况。
    “这不是没胃口嘛。”
    “对了，好孙子，你刚才怎么就把那些奸商摆平的，给他们看了啥？”
    朱政随手扔给朱元璋一本册子：“就这个，您自己看！”
    朱元璋接过了手册，然后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
    这本手册是商会成员的规矩本，光目录就有两页，可见它有多详尽。
    里面讲了高天卫的目标、业务领域，还有一些规章制度之类的东西。
    对于这些内容，朱元璋直接跳了过去。
    就算他自己不做生意，他也清楚这些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成为商会成员后的权利和责任。
    于是，朱元璋直接翻到了后面，开始仔细研究这部分内容。
    等他看明白了，猛地吸了一口气。
    “好孙子，这商会不值得你给他们这么多好处。”
    朱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爷爷，您随便看看就行了，别这么认真。”
    “这里面有些门道的。”
    “门道？”
    朱元璋非常不解，便翻开手册，指着第一条说：
    “你看这儿写着，只要是商会的会员，他们的家人都能治疗，就连最新的药都能用上！”
    “我们可清楚着呢，高天卫里大夫们的医术。”
    “我们的命都是你们以前救回来的，那时候连太医院都没辙。”
    这时，张叔义站在朱元璋身后，听见皇上这样说，心里老大不高兴。
    皇上的意思是，几乎要把“太医院无用”几个大字拍到他脸上。
    这也太伤自尊了。
    “有了你们高天卫这起死回生的医术，这群人等于有了第二次生命！”
    “光这一条，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朱政听了长辈的话，嘿嘿一笑。
    “爷爷，您这是一知半解啊！”
    “新药出来时，总得有人试用，证明药效才行。”

 第171章 你这得亏多少啊

    “所以，有优先使用权是好坏参半的，有一定的风险。”
    “只有在性命危急时，我才会考虑给他们用不用！”
    “况且，他们跟着我，为我所用，我给他们提供医疗保障也是应该的嘛！”
    “只要能救人，我们高天卫一定全力以赴。”
    朱元璋见朱政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纠缠，又指着第二条问：
    “那这条是怎么回事？”
    “只要是商会会员，每年能在商会存十万两银子，还有半成的年息，而且全国都认！”
    “孙子，你不是很会做生意吗？怎么在这事上糊涂了！”
    “你看看咱们大明，啥时候存钱还得给钱啊！”
    “我刚才瞧了瞧，你那屋里的商人怎么说也有几十个，每个人存这十万两银子，你一年就得掏出几十万两银子。”
    “你这得亏多少啊！”
    对于现代人来说，可能很难理解，把钱存进钱庄不仅没利息，还要付保管费。
    其实也是因为古代钱庄与现代银行的盈利模式有所不同。
    后来，随着钱庄增多，竞争激烈，才有了存款付息的说法。
    如今大明初立，民间钱庄不多，自然没有竞争。
    因此，现在存钱还是要交存储费的。
    所以，朱元璋一看见朱政给商会会员的特殊待遇，顿时火冒三丈，责怪他不会算账。
    在朱元璋看来，他这个孙子就是钱多得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好孙子，如果你真有那么多钱没地方花，捐给朝廷啊！”
    “你为朝廷做了贡献，我也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好话，说不定还能给你升官。”
    “你干嘛便宜那些奸商呢！”
    “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感恩戴德，指不定背地里骂你傻呢！”
    朱政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
    他打算开个高天钱庄，别人存一万两银子，每年只给五百两的利息。
    这要是放在现代，这不是明摆着的黑心银行吗！
    他已经盘算好了，收进来的钱，留下三成作流动资金，剩下的全拿去做海上贸易。
    这海上贸易一开展，海外的金银财宝还不是滚滚而来。
    到时候，还会在乎那点利息吗？
    要不是怕他们不信，朱政都想给他们百分之一的利息了。
    但现在，明明自己赚大了，在别人眼里却好像吃了亏。
    甚至这位长辈还直接替他喊冤。
    想到这，朱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人真是太有趣了。
    朱元璋见朱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的生气了。
    “大孙子！”
    “这是很严肃的事。”
    “如果他们真在你这儿存了几百万两银子，你拿什么付他们利息啊！”
    朱政见朱元璋真的着急了，更是笑得肚子疼。
    这时，蓝成峰打饭回来了。
    朱政把朱元璋拉到会议桌旁，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爷爷，咱们先好好吃饭。您身体还在恢复期，饭不能不吃啊。”
    “这利息的事，您听我慢慢说！”
    朱元璋虽然坐下了，但还是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很明显，他还在生气。
    朱政以前虽然也做过生意，但规模都不大。
    但这回不同，看朱政的架势，是要大干一番。
    稍有差池，就可能永远无法翻身了！
    虽然身为朱政的爷爷，可以动用权力保朱政周全，也能压制这些商人。
    但如果理亏，将来朱政的名声会受损。
    万一形成了定论，即便朱政日后登基，恐怕人心也不会安定。
    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情景。
    “大孙子，开钱庄的事得从长计议，毕竟这不是小事！”
    “再说，你做腌菜不是也挺赚钱的吗？”
    “你这已经比当官的挣得多太多了，要知足啊！”
    朱政拿起碗，给长辈盛了一大碗饭，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
    “爷爷，如果只是我自己，我那小摊子就够了。”
    “但现在我还有高天卫，我还得养活他们呢！”
    “眼下这三百多军人家庭，我还勉强能照顾得过来，但不久之后，那可是三千军人家庭啊！”
    “我要是不多赚些银子，拿什么供养他们呢。”
    朱政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可朱元璋却是食不下咽。
    咱们大明的军户啥时候需要指挥使来养活了。
    “大孙子，你是不是对咱大明的军户制度有什么误会？”
    “军户们都有自己的田地，真不用你掏腰包去养活他们。”
    “再说了，你干的这些朝廷也不允许，万一被查出来，那可是要按谋逆罪处理的。”
    朱元璋话一落，朱政就呵呵笑了起来。
    “爷爷，我不是还有您嘛？您得罩着我呀。”
    “您没事就在皇上面前帮我多说说好话，就算被发现了，皇上也不会太重罚我的。”
    “嘿嘿嘿……”
    “哎呀……”
    朱元璋见朱政吃得悠闲自得，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知道给我添堵！”
    “不过我事先说好，你要是闹腾得太厉害，我也保不住你啊。”
    “不过说真的，你去东宫伴读更稳妥，说不定以后能照顾的人更多呢！”
    一提到这事，朱老朱就来劲，心里又酸又暖。
    老元虽然不懂生意经，但他确实在为我着想。
    而且，从他的立场来看，能给皇长孙伴读，恐怕是他能为我规划的最好出路了。
    不过，有些事情老元也不清楚，这朱允炆虽能登上王位，却只有四年的皇帝命。
    伴读这事到底好不好，还真得两说。
    可面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老人家，朱政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直接说，朱元璋还有六年寿命，朱允炆做了四年皇帝就要挂。
    不说老元信不信，就这句话一出口，会对大明造成什么影响，就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毕竟，他能如此从容淡定，不正是因为清楚历史走向吗？
    万一，他熟悉的那段历史有了变数，他还拿什么倚仗？
    运气？
    主角光环？
    他可不信自己有那本事。
    买饮料从来就没中过“再来一瓶”的人，自然不信自己会有好运降临。
    所以他更愿意依靠自己的努力积累财富，脚踏实地才更有底气。
    “爷爷，我很感激您为我考虑，但开设钱庄的事我是深思熟虑过的，绝对不会亏本。”

 第172章 赶紧跟他划清界限

    “我给您打个比方，就像是借别人的鸡蛋孵小鸡，等小鸡下蛋了，自然会把鸡蛋还回去。”
    “这事说起来复杂，几句话也讲不明白。”
    “不过请您放心，我自己就是个商人，大明有谁能占我便宜？！”
    朱政这话不是随便说的，毕竟他还有很多后招没使出来。
    实在不行，他不介意在大明弄个彩票新鲜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在大明卖彩票，会不会违反《大明律》。
    朱元璋见朱政态度坚决，便叹了口气。
    不过细想，朱政也翻不了什么大浪。
    真到了那时候，打不过就躲一躲，省着点花，拿出半年的税款填朱政捅的篓子就行。
    朱元璋找到了解决办法，也不再纠结，安心和朱政吃起了饭。
    于是，小五和张叔义就目睹了祖孙俩相互夹菜的温馨画面。
    有时，直接就把饭菜送到了对方嘴里！
    看着看着，也不由暗自感叹，皇爷这完全是被孙子吃得死死的。
    孙子不一块吃饭，饭都不香了。
    就这样，这顿晚餐在祖孙二人的互帮互助中结束，最后两人都心满意足地靠着椅背剔牙。
    “大孙子，今天太晚了，你快去休息。”
    “不过，明天还是要早些进宫读书，别忘了，不然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朱老朱主动提起了伴读的事，一脸谄媚地走到朱元璋跟前：
    “爷爷，我有件事，您能不能跟皇上说说。”
    “您跟皇上说说，别让我去当伴读了！”
    “那太耽误时间了，我也学不到什么！”
    朱元璋闻言，差点气得跳脚，扬起手就要打朱政，但一瞧朱政苍白的脸色，又把手收了回来。
    “爷爷知道你身子受损，可以让你晚一个时辰到。”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其他你就别想了。”
    “还有，你别老是和文华殿的老师们争辩。”
    “他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你要学会尊敬他们。”
    “别看他们现在官位不高，但他们都是咱……咱大明皇上为储君挑选的人，未来前途无量。”
    朱元璋说到储君时，眼里的光芒简直能照亮朱政的眼。
    小五看了，自然满面笑容，但张叔义看得是心惊肉跳。
    皇上这是准备立这孩子为储君了？
    那之前的那位怎么办？
    直接分割封地打发了？
    对比两人心照不宣，作为当事人的朱政根本没明白朱元璋话中的真意。
    他耸耸肩道：“咱大明皇上的眼光也就那么回事，你看他为储君留下了些什么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朱元璋一听，再也忍不了，一巴掌拍在了朱政身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怎么就没用了，高仲远和齐泰哪个不是学问渊博之人。”
    “别以为仗着你那点小聪明，赢了他们几回，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别以为我不在场就不知道，你故意找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欺负他们呢！”
    “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对你以后有好处！”
    朱政听了，冷笑一声。
    别的人可能不清楚，但高仲远那档子事儿，他还真了解几分。
    就比如那个无能的李景隆，还不是高仲远推荐上去的！
    结果呢，李景隆带着几十万兵马，去和北平那一万守军对阵，最后愣是什么功也没立就回来了。
    别说高仲远有多大本事了，光是看人不准这点，就能坑死个人。后来朱棣打到金陵城，齐泰、高仲远那些人，哪个不是诛连九族的下场！
    元老竟然还让自己和他们好好相处，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安生嘛！
    “爷爷，我问个事儿，您和高仲远是不是沾亲带故啊？”
    朱元璋也摸不着头脑，为啥朱政会这么问，就条件反射般摇了摇头：“哪有的事儿！”
    朱政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沾亲带故就好！”
    “你要是真跟他有亲戚关系，我劝你啊，赶紧跟他划清界限。”
    “免得他不知轻重，捅出什么娄子来，连累了你。”朱政话说完，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朱元璋心里却打起了鼓。
    从这小子的口气中，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莫非，是他那仙人师父透露的？
    朱元璋这么一想，满怀期待地看着朱政。
    “大孙子，你知道些什么事情吗？跟爷爷说说！”
    面对元老那好奇的眼神，朱政神秘兮兮地一笑：“这事儿我可说不上来！”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刻拉下了脸，头也扭到了一边。
    “哼，不说就不说！”
    “我还不稀罕听呢！”朱元璋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来就要走。
    朱政瞅着外面漆黑的天，有点不放心：“爷爷，您要是没什么急事，今晚就别走了！”
    “天太晚了，不安全呐！”
    朱元璋哪会领情：“爷爷我安全得很！”
    “只要你乖乖听话，别惹我生气就成了！”
    虽说朱元璋嘴上不饶人，但心里还真动了念头。
    他也确实想多和大孙子在一起待会儿。
    朱政看朱元璋这犹犹豫豫的样子，自然不信他那套说辞。
    便笑着拉起元老的手腕，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朱元璋就这么被朱政一路拽着，虽然脸上依旧拽拽的，但身体却实打实地跟着朱政移动。
    孙子这么希望他能多陪陪，他自然也不想让孙子失望。
    小五和张叔义跟在二人后面，心里也为皇爷感到高兴。
    但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今晚他们俩住哪儿？
    朱政的床睡皇爷和朱政是绰绰有余，可他们俩，恐怕就得露宿街头了。
    呜呜呜……好在朱政也没真忘了他们，手指向高天卫军营的方向。
    小五一激灵，想起高天卫的卫生所有床铺。
    他们可以在那儿的病床上对付一晚。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是贴身护卫，得保证皇爷的安全。
    还是把马车停在朱政小院旁，守着皇爷更靠谱！
    朱元璋被朱政一路拉到了床上，朱政还帮他洗了脚，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朱政那张大床上。
    “大孙子！”
    “你这床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
    “爷爷，您不是说要给我讨三个媳妇吗，床小了可挤不下啊！”
    朱元璋一听，真是被朱政气乐了：“你这臭小子，这是在挤兑我呢！”

 第173章 弄几面水师军旗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明天我就让郭惠帮你去提亲。”
    朱政头一次听说郭惠，便问：“爷爷，郭惠是谁啊，也是朝廷的大官吗？”
    朱元璋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郭惠是明妃的名讳，自己习惯了，一时没注意。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这个嘛！”
    “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在皇上跟前很吃得开，让她去提亲最合适！”
    “原来如此！”
    “那这事儿就交给爷爷做主了，我不掺和了！”
    “哼，你这臭小子，爷爷肯定给你把好关！”
    朱元璋输了液，之前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躺在朱政的床上倒有些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不睡了。
    朱政见状，也坐了起来，靠着元老。
    “爷爷，怎么不睡啊！是不习惯吗？”
    朱元璋拍了拍朱政的肩膀：“你这么说，可就小瞧你元爷爷了。”
    “想当年，爷爷在战场上，有个地儿就能睡，哪还讲究这些！”
    “我现在不睡，一是睡不着，二是真有事得合计合计！”
    “大孙子，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这么热衷于赚钱啊！”
    “就算要养活高天卫，也不至于需要那么多钱！”
    朱政一听，明白要是自己解释不清楚，元老恐怕真要失眠了。
    于是翻身下床，取来一个地球仪。
    “爷爷，您说得对，其实每年只要有四十万两银子左右，就够养活高天卫了。”
    朱元璋正沉浸在对地球仪的好奇之中，突然被朱政提到的四十万给惊到了：“你这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军队，一年要四十万两银子！”
    “你眼里朝廷就这么没用？”
    “朝廷既然敢给你这么多人，自然也会配给相应的土地，足以养活这些人！”
    “你这四十万太多了，再多点都能打一仗了。”
    朱元璋打过的仗数不胜数，根据他的经验，每次出兵人数控制在十万之内最妙。
    再多，咱也养不起。
    一般来说，一次北征，所有的开支加起来，大概要一百万两左右，这还包括粮草、装备、赏赐，以及最后的抚恤金。
    可朱政这家伙，光是养他的三千军户，预算都要四十万，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平均下来，每户竟然有上百两银子。
    要是大明养兵都照这个标准，那可真是养不起了。
    就按大明现在有一百万军户来算，那每年军费就需要一亿两白银。
    但大明的税收呢？
    所有物资、粮食加上银两，总计也就三四千万两白银。
    听了这话，朱政长叹了一口气。
    “爷爷，如果军户们仅仅追求生存，我何必挖空心思去筹划这一切！”
    “我追求的是让手下的军户活得更有尊严！”
    “不能只用空头支票糊弄他们，然后让他们赴汤蹈火。”
    “我渴望他们拥有顶尖的装备，有牢不可破的后方支持。”
    “我要让高天卫成为大明最坚不可摧的利剑！”
    “北方能击退蒙古，南方能抵御倭寇，重塑我们大明的强国形象！”
    “只有这样，我才不算白费功夫训练他们。”
    朱元璋瞬间被朱政的热情点燃，仿佛回到了反抗元朝起义军的那些日子。
    回忆往昔，他同样满腔热血，甘愿为国捐躯，驱逐蒙古。
    即位为帝后，他仍旧未忘赶走蒙古的使命。
    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出兵攻打蒙古，希冀给后代带来永久的和平。
    但蒙古如同不死的野草，似乎永无彻底消灭之日。
    数十年间，即便蒙古数次被打得溃散至近乎灭族。
    不过几年喘息，又会卷土重来，威胁大明边疆。
    后来，他便不再对此事过于执着，也不想在有生之年非要灭掉蒙古。
    只求能把蒙古的势力限制在一定范围。
    不至于对大明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至于灭蒙古之事，就留给后辈去完成。
    此刻听朱政诉说着宏伟蓝图，朱元璋深感大明未来可期。
    “孙子啊，你的想法正合我心意！”
    “你放心，我们会盯着户部，让他们尽快划分土地。”
    “替你减轻点担子！”
    朱政听长者如此说，趁热打铁问道：
    “爷爷，你说，我这三千军户，户部会给他们多少土地？”
    “按一户三百亩算，我这三千军户，总共得要九十万亩！”
    “可是金陵西南的好田，又有多少？”
    “况且那些良田，哪块没有主人？不论向谁要，他们会乐意吗？”
    “就算户部官员顶不住您和皇上的压力，真给了我高天卫九十万良田。”
    “但大明其他军户能和高天卫一样，每户分得三百亩吗？”
    “之前头脑发热，与高仲远辩论，说皇上代表着最终的公正与正义。”
    “但若皇上因与您的关系特别关照高天卫，对其他军户就不公了。”
    “毕竟他们也为大明付出了血汗，凭什么不能得到三百亩土地！”
    朱元璋被朱政的这套论调弄迷糊了。
    原来他与高仲远辩论的话，并非一时兴起随口说说！
    这孩子内心充满了对公正和正义的渴望。
    他既如此期待他人，也以此自律。
    这种自我要求和对待他人一样公平的态度，不正是大明人该有的吗？
    但孩子终究有些理想化，对大明的实情还不够了解！
    就算拿出大明所有登记在册的土地，也是不够分的！
    “孙子，你知道大明有多少土地吗？”
    “这么说，全部记录在案的土地，有三亿九千万亩……”
    “真按你的说法全分给军户，那普通百姓还怎么活？”
    朱政神秘一笑，转动着手中的地球仪：
    “所以我并不指望朝廷分地……”
    “我只希望朝廷能赐我几面水师军旗，其他的我自己解决，我的军户我自己养！”
    “所以，爷爷，你看能不能帮我弄几面水师军旗？”
    “嗯……”
    这是何意？
    谜底揭晓，真相大白！
    朱政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敢当面言说自养军队，若是别人，朱元璋必不容情。
    但朱政不同！
    当年他设立高天卫，本就想照太子六卫的制度，为朱政建立亲军。
    “孙子，你确定不要朝廷资助，自己负担高天卫？”

 第174章 太阳能？

    “你要明白，养军户，不仅仅是养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这些军户，哪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三代同堂、四代同堂比比皆是。”
    “算下来一家几十口再正常不过。”
    “就你那点小营生，够干啥的！”
    “小营生？”
    朱政疑惑长者是否误会了他的生意，于是指了指东瀛道：
    “爷爷，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岛上蕴藏的银矿，是我们这里的百倍！”
    “关键是那里局势不稳，需要我们的物资援助！”
    “一旦贸易路线打通，一年赚的钱足够支撑高天卫了！”
    “真的？”
    朱元璋两眼放光。
    “真的能赚这么多？”
    朱政精神抖擞，开始游说：
    “那当然！”
    “这水师军旗，我也不白要，可以支付费用！”
    “我海外贸易所得，愿意按朝廷规定纳税！”
    朱元璋闻此言，心中颇为欣慰，看来这小子还是有底线，不因自己在位而占朝廷便宜。
    “这样的话，我豁出去脸面，帮你争取几面军旗！”
    “但说好，该交的税一分也不能少。”
    “你补贴高天卫没问题，可别为了这点事落下个贪财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见长者松口，朱政也如释重负。
    “爷爷，你真是待我太好！”
    见朱政开心，朱元璋心里也轻松起来。
    然而，他的眼神立刻转向了朱政房间的灯光。
    \"大孙子，你家这灯我们盯半天了!\"
    \"你这是烧的啥玩意儿啊，咋不见冒烟，也不见它忽闪忽闪的！\"
    \"帮不了咱也整个呗！\"
    朱政心中那点小九九放下了，见老爷子对自家这灯泡这么上心，自然也不吝啬分享：\"这都是小意思！\"
    \"爷爷，您老家哪儿的呀？\"
    \"这个嘛……\"
    朱元璋心里盘算了会儿，然后道：
    \"咱们老家就算了，用不起这玩意儿！\"
    \"不过，你可以在皇宫里装一个，算是给皇上演绎一番孝心了！\"
    说到孝心，朱元璋特意在这俩字上加了重音，也算是一种含蓄的暗示了。
    可朱政压根没留意这点，见老爷子这么说，直接爽快答应了。
    \"行，您说啥就是啥！\"
    \"我明儿就把太阳能板搬进皇宫。\"
    \"也让皇上用上电灯！\"
    \"太阳能？\"
    朱元璋又从朱政这儿听到了个新鲜词儿，好奇心瞬间爆棚。
    \"大孙子，这也是你跟师父那儿学的本事吗？\"
    \"师父？\"
    朱政一愣，旋即意识到这是老爷子自己瞎猜的。
    但撇开这些，他也确实解释不清。
    毕竟，没有那抽奖仓库，他在明朝哪能捣鼓出这些玩意儿。
    \"爷爷，这东西三言两语说不清。\"
    \"而且，这也不是跟师父学的，就咱们大明那条件，也造不出这些东西！\"
    \"再说了，我手头上这些也不多，咱俩用没问题。\"
    \"但要大规模使用，那就办不到了！\"
    朱元璋听后，心里一阵暖流，看来真有啥好东西，朱政还是会想到他的。
    不过，朱政接下来的话，却让朱元璋感觉有点噎得慌。
    \"爷爷，你看我都答应给皇家装灯泡了，我如果向皇上提个要求，你说他会答应不！\"
    朱元璋一听，心里警铃大响，小心翼翼地探问：\"你这又憋着啥坏水呢！\"
    朱政暗暗翻了个白眼：
    \"老爷子！\"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啥形象啊！\"
    \"我是听说蒙古又在骚扰咱大明边境，就想让我的高天卫随军出征去。\"
    \"上次军事演习你也瞧见了，火器在我高天卫手里，那威力，绝对能让蒙古人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我还有……\"
    朱元璋直接打断：\"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就算大明武将全挂了，你也不能上战场！\"
    朱政也倔上了：\"为啥啊！\"
    \"作为大明都指挥使，保护大明就是我的职责啊！\"
    \"况且，大明的皇子都能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到我这儿咋就不行了？\"
    \"难不成我还比那些皇子尊贵不成！\"
    朱元璋斜睨了朱政一眼：\"哼……\"
    \"你比十个皇子加起来还金贵，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
    \"等我百年之后，还得靠你送终呢！\"
    朱政满脸不服：\"这话轮不到你说！\"
    \"这话要真让皇上听见了，非得把你五马分尸不可！\"
    朱元璋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这小子心里咱究竟是个啥妖魔鬼怪。
    咱啥时候把大卸八块挂在嘴边了？
    越想越气，朱元璋直接拍了朱政的脑袋：\"你就不能管住你那张臭嘴！\"
    \"早晚得栽在这嘴上！\"
    朱政还没放弃。
    毕竟他用心训练高天卫，可不是为了摆设，是真的想保家卫国，希望在实战中能有番作为。
    \"爷爷，你就帮我求个情，让高天卫上战场！\"
    见朱政还在坚持，朱元璋索性泄了气，直接倒在了床上。
    随后，他钻进被窝，拉好被子。
    \"睡觉睡觉！\"
    \"你还不睡？我可睡了！\"
    \"我没空陪你瞎聊！\"
    朱老爷子明显不想接茬，朱政也知道在这里讨不着好。
    便打算明天给皇上装灯时，自己亲自和皇上说。
    不过，见老爷子如此小气，他也不想让这老头乐呵。
    于是，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掀开了老爷子的被子。
    \"元老！\"
    \"我这儿还有个事儿，咱们好好聊聊。\"
    \"我知道你管着锦衣卫，以前看在咱俩关系不错，也就没明说！\"
    \"你看看名单上这些人，是不是你锦衣卫派到我高天卫的眼线。\"
    \"我之前可都是给你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别在我这儿白费功夫。\"
    \"我高天卫就这么点人，翻不起大浪。\"
    朱元璋坐起，接过名单，一一浏览，心中大惊。
    埋伏加收买一共二十个，全都被揪出来了？
    \"大孙子，你怎么做到的？\"
    朱政随即冷哼一声，学着老爷子刚才的样子，倒下，钻进被窝，一气呵成。
    朱元璋一看，瞪圆了眼，一脚踹向朱政。
    \"你这心眼，跟针鼻儿似的！\"
    \"别说你不想说，是我懒得听了！\"
    朱元璋扯过被子，自顾自地睡去了。

 第175章 迟到了

    过了许久，见朱政那边没动静，朱元璋把朱政的被子掀开。
    他挺起身望向朱政，才发现朱政早已入睡。
    见朱政睡得这么快，朱元璋心中生出几分心疼。
    这还不到十八岁的孩子啊！
    每天连轴转地忙，也太不容易了！
    朱元璋一念及此，不再和朱政置气，细致地给朱政盖好被子。
    安顿好朱政后，自己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朱政悠悠醒来。
    抬手一看时间，竟已九点，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
    \"完了完了！\"
    \"怎么都这个点了！\"
    朱政手忙脚乱整理时，朱元璋这才眯眼问：\"啥时候了？\"
    \"巳时了！\"
    朱元璋也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觉能睡这么久，整整五个时辰啊！
    关键是，他错过了早朝。
    做了皇帝以来，这可是头一遭。
    于是，这爷孙俩，一个成了迟到的上班族，一个成了上学迟到的学生。
    两人慌忙开始拾掇自己。
    \"我的袜子呢？\"
    \"咋还丢了一只？\"
    \"这衣服咋穿啊！\"
    \"这里怎么多出一块布？\"
    “嘿呀……”
    “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你的，要是一早就回宫……哪有这些麻烦事。”
    “都怨你哟。”
    “老爷子别念了，快拾掇拾掇，我不是也迟到陪读了吗？”
    朱正拉开抽屉，顺手扯出一对袜子扔过去：“找不着就算了，穿这双！”
    “肯定比你的袜子舒坦多了！”
    朱元璋别无他选，只好捡起朱正丢来的袜子穿上。
    霎时，朱元璋两眼亮了起来。
    这袜子穿着也太舒服了，跟脚丫子贴合得天衣无缝，摸上去软绵绵的。
    确实比之前的袜子强多了。
    “大孙子，你这样的袜子还有没？”
    朱正指了指刚拉出的抽屉说：
    “都在这抽屉里头，随便挑去！”
    “不分大小号，都能穿。”
    “行嘞！”
    朱元璋翻了翻抽屉里的袜子，又取了好几双。
    不久，两人出了屋，蓝成峰和小五已立于院中。
    随即，两人迎来了一顿数落。
    “蓝成峰，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呢！”
    “小五，你今儿是咋的了？怎不叫醒我俩？”
    蓝成峰一脸无辜，手指向小五解释。
    还真不是他偷懒，是小五拦着他呢。
    小五为了不吵醒两人，可谓用心良苦。
    拉住蓝成峰只是基本操作，更绝的是，凡是能打鸣的公鸡都被小五给捆了。
    小五心疼皇上，陪在皇上的时间最长，自然明白，皇上好久没像这样睡得香甜了。
    所以实在不舍得叫醒皇上。
    “小五，你赶紧去打桶水来，咱洗漱完了就动身！”
    朱元璋想洗把脸再走，但朱正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他便往外走。
    “爷爷，没时间了，快走！”
    “你再磨蹭，皇上可就要罚你了……”
    朱元璋无奈，一脚轻轻踹向朱正：“你这都是哪里听的瞎话？”
    “既然迟到了，就让咱洗个脸嘛！”
    朱正哪管那些，拽着人往外走去：“洗就洗，上我车上去，关键是不浪费时间啊！”
    说话间，两人已至门口，只见王二愣驾车等候。
    朱正招呼了声王二愣，便拉着朱元璋上了马车。
    “二愣哥，午饭带了吗？”
    “带着呢，放车上了。”
    朱正点头应了声，随即跑进屋，取出随身携带的太阳能手电筒。
    这才上车。
    一上马车，朱元璋的眼睛就闲不住了，四处打量，哪哪儿都觉得新鲜。
    特别是马车内空间宽敞，比他的龙辇大上两倍，即便身处其中，行动自如。
    要知道，这马车是按后世房车的理念设计的。
    里头睡觉、洗漱、休闲都不在话下。
    于是，在朱正的帮助下，朱元璋学会了如何使用车上的水龙头，顺利完成了洗漱。
    朱正又递给朱元璋一把牙刷，让他刷牙。
    初次尝试刷牙的朱元璋乐坏了。
    “这东西真好使，不像咱以前用的青盐那样苦涩，刷完嘴里的感觉清清爽爽的。”
    “你要喜欢，拿些回去，牙刷牙膏都带上。”
    朱元璋又不好意思地将牙刷牙膏塞入袖中。
    怎么说也是大明的皇上，咋在朱正面前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啥都稀奇。
    况且，自己一大把年纪，还占小孩子的便宜，心里总觉着不对劲。
    “大孙子，咱占你便宜也不好意思。”
    “你说说，你想要啥？只要咱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朱正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爷爷，您就帮我在皇上面前说说，让我出征！”
    朱元璋没想到朱正还惦记这事，板着脸说：“这事不要再提，除了这，别的我都答应你！”
    朱正心愿未遂，不再搭理朱元璋，坐在这个古董版的房车里，观赏起外边的风光。
    朱元璋见朱正如此坚持，自己寻了个位置，也不再理会朱正。
    心里暗自决定，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你走上战场。
    他已经失去了标儿，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朱元璋本不想再理朱正，但这小子时不时看手腕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朱元璋对朱正的手腕产生了好奇。
    “大孙子，看你老看手腕，手腕上有什么好玩意儿？”
    “有时间显示？”
    “啥？时间？”
    朱元璋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移到朱正面前，拉过朱正的手腕，仔细观察。
    这一看才发现朱正手腕上戴了一个金属色的手环。
    “这是啥东西？”
    “你就是用这玩意看时间的？”
    “怎么看呢？”
    “爷爷，你瞧这表盘上的指针和刻度。”
    “要弄懂这时间表示法，得先了解二十四小时制。”
    “我们熟悉的是一天十二时辰，但现在要把一天均分为二十四份。”
    “这表盘上有十二个刻度，你看那个短粗的是时针，它转两圈就是一天。”
    “第二长的是分针，它走一圈是一个小时，半个时辰。”
    “转得最快的细长针是秒针，转一圈是一分钟。看时间时可以忽略它。”
    朱正耐心解释如何通过手表看时间，朱元璋听得越来越入迷。
    “嘿……”
    “这玩意儿真妙！”

 第176章 零食

    “咱要有这玩意儿，往后看时间可就方便多啦！”
    朱正见朱元璋上钩，直接掏出准备好的怀表在他眼前晃了晃。
    “爷爷，帮我这个忙，皇上要是答应我出征，这怀表就是您的了！”
    朱元璋本一见怀表就两眼放光，但听了朱正的话，立刻转过头去。
    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那怀表上。
    “嘿……”
    “读书有啥用，咱可不稀罕那些！”
    朱元璋扭头就走，不打算再理会朱政。
    朱政也不勉强，笑眯眯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怀表塞进朱元璋的怀里。
    朱元璋自然察觉到了，心里偷偷乐开了花，但这会儿却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他故意做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丝毫没有要搭理朱政的意思。
    可朱政刚一回到座位，重新把视线投向窗外，朱元璋立刻眉飞色舞地掏出了怀表。
    接着，他手里细细把玩着。
    越看越觉得这小玩意儿精致，三根指针同在一个空间里，却互不打扰，各司其职。
    朱元璋一边摆弄怀表，一边警惕着朱政的动静。
    只要朱政稍有动静，他立马把怀表藏回怀里，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就这样，朱元璋靠着自个儿的小聪明，跟朱政打起了游击战。
    然而，马车行至太平门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声，扰了他的雅兴。
    朱元璋不耐烦地掀开车帘，想探个究竟，只见太平门外聚集了成千上百的难民。
    这些难民衣衫破烂，满面尘土。
    一见此景，朱元璋先前的不耐烦瞬间消散，面容变得凝重起来。
    几十年前，他自己也曾身处同样的困境。
    不过，如今他已经将那些令他成为难民的元凶，逐出了中土。
    即便如此，大明历经多年休养生息，难民数量虽已大幅减少，却仍未彻底消除。
    眼前的景象让他深感挫败，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停车！”
    朱政闻声，轻轻拉动车内绳索，马车即刻停了下来。
    朱元璋见状，踉跄着下车，向难民群方向走去。
    “老哥，你们从哪儿来的？遭遇了什么灾难？”
    “我们都是顺州的难民，有的来自华州，都是因秋季洪水，田地被淹，无奈离乡背井，外出寻觅生计，总不能在家坐等饿死！”
    “顺州？”
    “朝廷不是已经拨款救灾了吗？你们怎还食不果腹？”
    “哪能呢？虽说拨了粮食，免了劳役，但真正到我们手上的粮食太少了。”
    “谁知晓究竟拨了多少，层层盘剥下来，到了我们手上所剩无几！”
    “我们就是靠这点微不足道的粮食，从老家走到这里的，否则真是无路可走了！”
    朱元璋闻言，面色铁青：“这群贪官污吏，都该严惩不贷！”
    “以前我太过仁慈了，应当更狠辣些才是！”
    正当朱元璋怒容满面，欲返回马车时，却见朱政提着一个小篮子，正在分发食物给难民。
    这一幕让朱元璋的心情稍稍好转。
    咱大明的储君就该如此，这样才能让人安心。
    朱元璋来到朱政面前，瞧清篮中之物，好奇问道：“这里面怎么全是果子和碎肉？”
    朱政哼了声：“这是我为自己备的零食，本打算路上享用的。”
    “哪家的零食是准备的馒头、干粮？”
    朱元璋一听，不乐意了。
    败家玩意儿！
    当年我巡查两淮时，也没在御辇里放置零食。
    从高天卫到皇宫，这点距离，你倒准备了这么多零食！
    朱元璋心中虽吐槽不断，但见到大孙子不吝啬私藏，善待百姓，还是十分欣慰。
    “大孙！”
    “你这般善良，我很是欣慰！”
    “但即便你能帮助他们，也无法拯救天下苍生。”
    “天下太大，人太多，不是你这些果子所能救助的！”
    朱政却不以为意：“爷爷，您可能误会了。”
    “不是我去救他们，是他们在救我。”
    “此话何解？”
    朱政分发完篮中物，随后来到朱元璋身边上了马车。
    “爷爷，我也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他们吃，我只是求个心安理得。”
    “我把这些东西分给他们，图的就是个心安，如此而已。”
    “至于全天下的难民，我没考虑那么多，那应该是朝廷的职责！”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
    “但眼前这些人，我还是有能力相助的！”
    朱政说到最后，满脸自信。
    他现在经营着不少工坊，正缺人手。
    安置太平门的难民，绰绰有余！
    朱元璋闻言，更加满意了。
    在他看来，朱政不仅心存善意，更明白自身的能力所在。
    相比那些只有好心，却因过度施舍导致事态混乱的人，朱政显得更为成熟。
    两人上车后，马车缓缓驶向朱雀门。
    只是朱元璋心中难以平静。
    今年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既有蒙故侵扰，又有难民流离。
    天灾人祸，齐齐而至。
    今年对朝廷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当他们到达朱雀门外时，文武百官已在此汇集。
    每人手持奏折，等待皇上午朝。
    他们议论纷纷。
    有的讨论顺州、华州的水患，有的谈及蒙故的侵扰。
    但最热门的话题，还是今日皇上为何迟迟未上早朝。
    咱大明的皇帝历来勤勉，登基二十多年，从未有过推迟早朝的情形。
    可今天却出现了意外，皇上不但未按时出现，甚至连通知都没有。
    这让群臣好奇心大起。
    若换作其他皇帝，或许会有臣子揣测是否被美色迷惑！
    但这是朱元璋，怎会出现那种状况？
    咱大明的皇帝虽不能说不好女色，但也绝不贪恋美色。
    对于酒色之事，从来兴趣寥寥！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今日竟破例迟到了。
    正当群臣纷纷猜测原因时，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众人见一辆马车突现，连忙让道，但仍不忘评头论足：“快看，这不是高天卫都指挥使的座驾吗？”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屡受皇恩，未来不可小觑啊！”
    “只是，终究年轻，还不太懂宫廷规矩。”
    “昨儿个，那人在宫门口衣裳不整，当着大伙儿的面洗脸漱口。”

 第177章 早晚要惹祸

    “如此不拘小节，往后恐怕更是嚣张无度了！”
    蒋尚武、蓝玉和罗柏三个挤在人群里，耳中尽是朝臣们的窃窃私语，个个面露诧异。
    “朱政的马车？”
    “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是不是活腻歪了，弄这么大一车出来显摆，这不是找事儿嘛，僭越了礼制啊！”
    “哪里僭越了？”
    “瞧瞧，这车上没半点花纹装饰，大小也合规，咋就僭越了？”
    “别一惊一乍的！”
    “这车不过是大了些，招摇些，可也没犯王法啊！”
    “不过这么大，里面宽敞，坐着肯定舒坦。”
    “找个机会，咱们去问问那小子，这车咋拐弯呢。”
    “特别是车身长，车轮还是双排，真是新鲜。”
    罗柏直肠子，见蒋尚武好奇，便撺掇道：“等啥机会，直接上去揪那小子出来问不就行了！”
    “朱小子，快来，你罗爷爷找你有事咧！”
    罗柏边喊边朝马车挥手，示意停车，可奇了怪，马车非但不停，反而加速了，一转眼就越过朱雀门，奔西华门去了。
    马车没了影，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啥情况，真是朱小子的车？”
    “搞错了，朱小子在上面，你不停车？”
    罗柏正纳闷，蓝玉却暗自思量起来。
    若猜得不错，那朱屠夫也在车上。
    一想到这可能，蓝玉心头一阵激动。
    看来，朱屠夫对外孙还真上心，昨晚竟在高天庄过夜。
    正当蓝玉浮想联翩，吃了瘪的罗柏却拔腿追车。
    边跑还边喊：“朱小子！”
    “快停下，你敢不理罗爷爷，回头我让孙女不嫁你！”
    罗柏追着追着，眼角瞥见旁边也有一辆马车驶过。
    定睛一看，竟是小五驾车，那小马车嗖地超了过去。
    罗柏见小五已够惊讶，发现小五紧跟在朱政马车后头，更感诧异。
    于是他不再追赶，讪讪折回人群，找上蒋尚武：“老蒋，你看见没，后面那车是小五在驾驭？”
    蒋尚武脸色微变，愣愣点头。
    “可不是，当年他在军中还是我手下百户呢！”
    众臣也留意到了，那车虽不起眼，驾车之人却眼熟得很。
    皇上身边的红人，新晋的刚勇侯。
    通常情况下，皇上八成在小五的马车里！
    但小五驾车紧随大车之后，难道说皇上在那大车里？
    可那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的车啊！
    众人疑惑猜疑之际，那大车突地停下，马车内步出一人。
    众人看清其貌，皆惊呆了。
    “是皇上！”
    “皇上怎会乘朱政的马车回来？”
    蓝玉目睹此景，心头激荡，仿佛心跳都要停止。
    皇上意欲何为？
    莫非要摊牌？
    皇城外，离朱雀门数里之遥。
    朱政一脸困惑望着元老。
    “元爷爷，出什么事了？为何让我走西华门？”
    “还拦着不让和罗爷爷他们打招呼？”
    一听见“罗爷爷”，朱元璋心里泛起醋意。
    “那疯子哪配当你爷爷！”
    “今后你只有我一个爷爷，记清楚了！”
    “你若和他们混一起，早晚要惹祸！”
    朱元璋随口找个借口，却不料朱政领会了另一层意思。
    朱政少有地认真点头。
    “谢爷爷提点，我明白了！”
    朱元璋虽欣慰朱政重视，却被其严肃语气弄得一愣。
    自己都一头雾水，朱政究竟悟出了啥？
    马车接近朱雀门，朱政望向那边，见罗柏等人仍在宫门外等候，眼神渐露哀伤。
    “莫非，皇上要对那些老将动手了？”
    “啥？”朱元璋瞪圆了眼，这朱政孩子脑瓜里想的啥？
    “何出此言？”
    朱政脸上挂上洞悉一切的表情。
    “哼……”
    “爷爷，您与皇上情深意厚，对皇上忠心耿耿。”
    “也因您，皇上对我格外关照，赏赐不断。”
    “但我得说，咱们大明的皇帝，心肠可真够硬的。”
    “不就想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又怕他年幼力薄，管不住那些老将么？”
    “直接夺了他们的兵权不就结了，至于动刀动枪的？”
    朱元璋懵了，瞅着朱政，觉得这孩子的思维简直九曲十八弯。
    此刻，他恨不得掀开朱政的脑壳，看看里头究竟是啥构造。
    “你这胡说八道！”。
    “咱皇上可没你想象中那么暴烈哩。”
    “快闪开，小心先生罚你抄书到手软！”
    朱正见老爷子忽然正色，漫不经心地道：“瞧我这嘴，又说中了。”
    “每次都这样，我一说皇上不对劲，你就给我脸色看。”
    朱元璋抬脚就想踢，可不等他动，就被朱正一把抓住了胡子。
    下巴猛地一扯，疼痛让他眼一眯，只见朱正满脸得意，在他面前挤眉弄眼。
    好嘛，这一出把小五吓得不轻。
    乖乖，这家伙疯了，居然对皇爷的胡子下手。
    朱元璋也愣了一下，旋即被惹火了，眼看就要动手教训朱正。
    朱正早有准备，见自己得手，连忙喊道：“二愣子，快跑！”
    王二愣一甩马鞭，车儿直奔西华门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朱元璋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换上苦笑。
    “这小子，迟早得给他上一堂深刻的教育课。”
    小五听了，默默摸了摸头。
    这位老人家，又在嘴上过瘾了。
    真要动手，您老尽管来，我小五绝不会拦着。
    见朱正的马车已不见踪影，小五提议：“皇爷，我们也上车！”
    朱元璋摆摆手。
    “几步路的事，上啥车，浪费！走两步挺好！”
    “车你先赶着，我就跟在后头！”
    “好的，全听皇爷吩咐！”
    小五调转车头，向朱雀门方向驶去。
    随着朱元璋的靠近，文武百官确信了来者的身份。
    待朱元璋距离众人仅十数步时，所有人齐刷刷跪地，高呼万岁。
    朱元璋挥挥手，让大家起身。
    随后步入人群，边走边询问左右：“顺州、华州的奏折可有送到？”
    “你们了解城外难民的状况吗？有何解决之策？”
    “工部盘点武器的进展如何？详细情形怎样？”
    一谈起工作，朱元璋就像上紧了发条，专注且认真。
    他边走边听取大臣们的工作报告，询问对朝政的看法。

 第178章 粮食储备情况不妙

    无论大臣们的回答如何，他都能迅速给出处理意见。
    了解进度，听取建议，快速决策。
    工作效率之高，所有事务都按部就班推进。
    还未到大殿，他身后的大臣已少了大半。
    离去者皆已汇报完毕并领受新任务，直接回衙门办公。
    效率确实高。
    留下的人则需入殿，商讨些需要详尽讨论的议题。
    比如当前大明朝的军备状况和蒙故出兵事宜。
    这些问题棘手，需统筹考虑，非一时能决断。
    还有难民安置问题，顺州、华州人口密集，涌入京城的难民只会更多。
    因此，解决方案需要长远规划，眼前的方法未必适应未来变化。
    若像往常那样，在京城西南搭粥棚，进城的难民只会更多。
    届时，难民聚集京城，一是混乱风险，二是可能引发疫情。
    至于蒙故出兵，更需全面部署。
    先是物资调配，接着人员调度，这些问题需下发至各州县。
    当然，还需知会各地官府，为大军筹措军粮。
    这些都需要时间，各部门协同作战。
    在这之中，唯一易决的是，打还是不打。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不仅朱元璋如此想，朝中文武也难得一致，主张出兵。
    只是怎么打、打到何种程度，这些问题还需具体分析。
    是将蒙故驱退便罢，还是乘胜追击。
    若在过去，以朱元璋的火爆脾气，定会选择后者。
    但眼下大明财政吃紧，即便他这位皇上已极尽节俭。
    不奢侈，不浪费，事事从简，却仍难以根本改善国库空虚。
    原因很简单，大明地广，光中原就有十三省，边境之地更多。
    这些地方是责任，是重担。
    哪里受灾，最后都需朝廷救援。
    加上边疆战事连绵，国库从未充裕过。
    “户部尚书！”
    “说说，如今国库还有多少银两，够不够打一场！”
    户部尚书于东来应声而出，答道：“回皇上，目前国库尚存银四十万两。”
    朱元璋一听，头疼不已。
    这点银子不过是朱正那小子麾下三千天卫一年的军饷。
    “粮草储备如何？”
    于东来面色更沉：“粮食储备情况不妙啊！”
    “今年秋汛提前，严重影响秋收，多地出现减产歉收，整体不容乐观。”
    “而且老臣预感，明年江南可能出现粮荒，皇上应早做绸缪。”
    朱元璋闻言，想起昨日在天卫都司衙门里听见的消息。
    看来这些商人也有可用之处，至少情报还算灵通。
    甚至比朝廷还敏锐。
    “立即给各州县下发文书，务必做好今年秋收，不得敷衍塞责！”
    “臣即刻拟稿，请皇上过目。”
    朱元璋又与群臣商议其他事务，待全盘了解后，方结束早朝。
    蒋尚武、罗柏、蓝玉等大臣退出后，还逗留了一会。
    他们远道而来，昨晚才到，太晚不便打扰皇上。
    这才趁此时机来谢恩。
    朱元璋自然说了些鼓励的话语，又赐予他们财物，这才让他们离去。
    不过，几人刚出宫门，便互相试探起来。
    罗柏是个爽快人，先开口道：“哎哟，我的腿哟，这次奔波怕是让我元气大伤，北征的事，我可能不行了，帅印恐怕要落在你们俩肩上了。”
    “哎呀，老罗你腿受伤了？我在路上被一条大蛇吓得魂不守舍，这会儿精神状态也不佳啊。”
    蓝玉见两人一唱一和，本不想理会。
    但这次，蓝玉岂能轻易脱身
    两人仿佛有默契，一左一右，把蓝玉堵在护城河边的小桥上，让他动弹不得。
    “蓝大爷，你说说呗，这朱政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俩分明瞅见皇上从朱政那小子的马车上下来呢。”
    “莫不是皇上今儿个上朝迟到，是因为在高天庄过夜了？”
    “还有，皇上对朱政是不是太好了些？”
    “太子的六卫都没给皇长孙，倒分给了御林军。”
    “可朱政一开口就要三千军户，皇上眼睛都不眨就给了。”
    蓝玉眼看去路被堵，干脆想转身走人，不理这茬。
    罗柏眼尖心细，立马调整方位，和蒋尚武再次前后夹击，不让蓝玉有逃脱之机。
    “哼。”
    “蓝大爷，你今天不透露点啥，我俩能轻易放你？”
    正当罗蒋二人以为万无一失时，蓝玉却露出了狐狸似的狡黠笑容。
    转瞬之间，蓝玉一侧身，如鱼脱网，接着一个飞跃，扑通一声跳入了河中。
    罗蒋二人瞠目结舌，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蓝玉几个猛子就游到了对岸。
    这“蓝大爷”的名号果然不虚，安然上岸后，对着两人一阵大笑，随后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罗蒋二人呆立桥上，面面相觑。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蓝大爷宁可跳河也不言语，更证明这小子身份绝不简单！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老蒋，你说这小子的身份会不会是……”
    蒋尚武心中也是疑惑交加，但更多是希冀的火花。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把这念头掐灭了。
    这种可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死人怎会复生？
    就算有可能，为何不是那位文太子？
    “老罗，这话可不能乱讲！”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传出去了，朱政这孩子有危险不说，咱们也讨不了好。”
    罗柏虽糙，但权衡利弊的本事还是有的。
    “哼，你也太小瞧你老罗了！”
    “这种事，我会随口乱讲？”
    “总算明白蓝玉那老鬼为啥闭口不言了！”
    “换成谁，都不会随便说啊！”
    “没想到蓝玉一生狂放，竟也有这份福气，算是老天爷的恩赐。”
    蒋尚武听闻，也不由感叹：“咱们兄弟几个，数蓝玉最是狂傲，有时连那位的话他都不放在眼里。”
    “正因如此，我这两年还真怕那位对他下手。”
    “不过，现在有了朱政这小子，蓝玉这疯子也算有了依靠。”
    两人正说得兴起，突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要是这小子能跟皇上说上话，这次北征的主帅……”
    话音未落，两人已默契地一溜烟跑开。
    宽敞到足以并行两辆马车的御桥，此刻竟显得拥挤不堪。
    “老蒋，你挤着我了。”

 第179章 咱们不过是陪衬

    “那你别挤我呀。”
    “哼，我若让你过去，你铁定去找朱政那小子串门子，我能遂你的愿？”
    “恶人先告状，你敢说你没这念头！”
    ……
    文华殿内。
    朱政火急火燎地往文华殿赶，本以为会遭先生训斥。
    不料，待他抵达，书堂内非但不见先生，连来上课的学生都寥寥无几，朱允炆也不见人影。
    朱允熥望穿秋水，终盼得朱政到来。
    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抢过了朱政手中的食盒。
    朱政倒是爽快放手，这食盒本就是为熥熥准备的：“熥熥，学堂里的人呢？怎么就这几个？”
    “先生呢？”
    朱允熥一掀开食盒盖，见到色泽诱人的红烧肉，馋得直咽口水。
    “我，我太爱你了。”
    “竟然有红烧肉，这可是我的心头好！”
    赞叹过后，朱允熥目光瞥向朱政旁的空位：“他若不来，先生怎么会现身？”
    “毕竟他是最需要教导的，咱们，不过是陪衬，教不教都行。”
    朱政边坐边问：“他去哪儿了？”
    “他不是一向好学好问么？”
    一提“好学好问”，朱允熥嗤了一声：“人家哪能光读书呢？还得展现一番仁德之心。”
    “所以他跑去宫外赈灾了！”
    “赈灾？”
    “我刚从太平门来，也没瞧见皇太孙的影子啊！”
    朱允熥此刻心思全在红烧肉上，漫不经心答道：“太平门灾民太少，人家看不上眼。”
    “神策门和仪凤门那边灾民多，他们去那儿了！”
    “你消息还挺灵通！”
    “哼！”
    “你以为我想知道？还不是高师父和二哥聊天时我在场。”
    朱政闻言心中一动，这高师父便是高仲远？
    看来这人是皇太孙派的，如今正帮皇太孙筹谋呢。
    忠诚又有何用，还不是将来坑死朱允炆的那个猪队友。
    “别的皇子呢？”
    朱允熥撇撇嘴：“还能去哪儿，找他们的母妃去了呗。”
    “就我孤苦伶仃，没爹没娘，就剩一个刚认的义兄。”
    朱政嘴上喊苦，手上吃肉的动作却不慢，心里暗骂一声狡猾。
    就会装可怜。
    文华殿虽然冷清，正合朱政的心意。
    无人打扰，正好抄写《心经》。
    他已答应过立国公要抄写，一直没空，这会儿正好。
    饭前已抄了一半。
    朱政在小食堂解决了午餐，准备继续抄写，今日就把这事搞定。
    朱允熥见朱政如此认真，便主动承担起给王二楞送饭的任务。
    王二楞昨日不知朱允炆的身份，收饭轻松自然。
    但经过侍郎府的提点，今日他不敢再造次。
    一见朱允熥拎着食盒来，他扑通跪倒在地。
    朱允熥兴冲冲来送饭，远远瞧见王二楞跪地，心里又是急又是气。
    王二楞一个踉跄，朱允熥赶紧上前搀扶住他：“二楞，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是我大哥的亲兄弟，也就是我的亲哥哥，哪有哥哥给弟弟行礼的道理？”
    王二楞看他这般平易近人，心里的石头才落下几分。
    “昨天不知你的身份，我多有冒犯，现在明白了，哪还敢当真让你喊哥！”
    “朱政在皇宫里还适应？有没有人敢招惹他？”
    听他这么一问，朱允熥不禁失笑：“你还不了解我大哥？”
    “谁敢去招惹他啊？”
    “他不招惹别人，我们就该庆幸了。”
    见朱允熥笑得意味深长，王二楞原本松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殿下，此话怎讲，朱政在宫里闯祸了吗？”
    “他那性子，一贯让人不省心，到了宫里怎么还这么由着性子来？”
    察觉到王二楞误解了朱允熥的意思，他连忙澄清：“二楞，你想岔了，现在谁敢欺负大哥啊！”
    “别说那些皇子皇孙了，连先生们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呢！”
    “哎呀……”
    王二楞听得一愣一愣，分不清朱政的境遇是好是坏。
    可他在宫外也帮不上忙，便郑重其事地向朱允熥行了一礼：“小弟顽皮，性子又急，还望殿下多担待些……”
    “让我照顾他？”
    “别开玩笑了，我哪里照顾得来，还得大哥照顾我呢……”
    见王二楞压根不信朱允熥，他也没再多言。
    索性接受了他的一礼。
    转念一想，他还真能帮衬帮衬大哥。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宫里的那一套规矩。
    昨日皇爷爷下了旨意，他竟不知回礼谢恩。
    真是憨得可爱。
    “二楞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大哥吃亏的！”
    “多谢殿下！”
    “二楞，你多吃点，若有需要，吩咐守门的侍卫告诉我，我给你送过去！”
    一番话下来，王二楞算是彻底安心了，连车夫小厮们都惊掉了下巴。
    咱大明朝的贵族子弟啥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定是王二楞家出了个厉害角色，连皇孙都得巴结。
    安置好王二楞，朱允熥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朱允熥选的是西华门这条路线。
    两门相距不远，朱允熥又不急着回去，好玩的本性使他决定换个门回去，正好沿途逛逛。
    可刚到西华门，就撞见了双眼红肿的朱允炆，高仲远紧跟其后。
    见他俩出现，朱允熥当即停步，打了声招呼。
    高仲远依旧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质问道：“这会儿你不该在文华殿读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午间吃得有点多，出来散散步助消化。”
    高仲远听了，脸色更沉。
    “那么多难民连饭都吃不上，你却轻描淡写地说吃撑了。”
    “不好好在文华殿用功，反而四处乱晃，真是……”
    朱允熥一听，脸都绿了。
    你这老家伙，不是只盯着朱允炆嘛，今天倒教训起我来了？
    哼！
    我也想去宫外看看难民，可你们愿意带我吗？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朱允熥不想跟他们耗着，撂下这话就闪人了。
    高仲远一脸不屑：“皇长孙殿下，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带你去看难民了！”
    “待会见到皇上，就把你所见所闻说给他听。”
    朱允炆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高师傅指教，我知道该怎样说了！”
    高仲远这才满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去面见皇上，我也得去礼部报到，就不陪你了！”

 第180章 救灾策略

    “啊……”
    朱允炆意识到要单独前去，心中不由忐忑。
    “高师傅……”
    高仲远见皇长孙如此依赖自己，心里暗喜，但仍安慰道：“不必太过担心。”
    “你还小，皇上不会过于苛责你。”
    “何况你是嫡长孙，皇上器重你，即便说错话也不会怎样。”
    “再者，我已经帮你分析了灾情，总结了救灾策略。”
    “这些都是历代经验之谈，不会有差错，放宽心。”
    朱允炆这才稍微有了些底气：“学生多谢高师傅。”
    见朱允炆如此尊敬自己，高仲远十分满意。
    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在他看来，帝王就该像朱允炆这样有礼节。
    至于朱政那般无赖，能当上个都指挥使已是祖上积德。
    高仲远离去后，朱允炆深吸一口气，迈向皇爷爷的寝宫。
    到达玉和宫，他扑通跪下，从袖中抽出那份救灾策略，高高举起。
    “皇孙朱允炆，有救灾之策，愿为皇爷爷解忧！”
    生怕皇爷爷没听见，他连喊三遍。
    门前的小太监听了这等大事，连忙跑去禀报朱元璋。
    朱元璋正为如何安置难民头疼，一听之下，连忙接见了朱允炆。
    一出大殿，瞧见朱允炆，他就想起已故的太子，一样的举止，相似的面孔。
    不禁鼻子一酸，快步上前将朱允炆扶起。
    “好孩子。”
    “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很欣慰。”
    “快进屋，外面凉，别着凉了。”
    朱允炆借着朱元璋的力起身，虽被牵着走，却还是边走边抽泣。
    “皇爷爷，您看到外面的难民了吗？他们太可怜了！”
    “和我一般大的女孩，说卖就被卖了，才值十两银子，呜呜呜……”
    “他们太可怜了，我刚才用自己的钱给他们买了粮食。”
    “但我力量太小，帮不了他们太多，更救不了全天下的难民。”
    “所以，孙儿斗胆恳求，您下旨救灾。”
    “呜呜呜呜……”
    朱元璋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朱允炆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几乎是家族里最贴近老一辈纯朴模样的。
    正因如此，他深受长辈喜爱，甚至曾考虑被立为未来的接班人。
    要不是朱政这孩子意外出现，那份宣告未来的诏书怕是早已昭告天下了。
    可命运就是爱开玩笑！
    既然朱政的存在已无法回避，就必须正视。
    朱元璋领着朱允炆进了内宫。
    两人落座后，他开始翻阅朱允炆关于救灾的提案，不得不承认，其中的见解实实在在，连他自己都频频颔首。
    “不错！”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朱允炆坦诚以对：“不是，是我在历史文献中找到的救灾办法，整理之后，高师父又帮我做了调整。”
    朱元璋对朱允炆的诚实甚是满意。
    若他真说是全凭一己之力，反倒是件罕事。
    那些策略中有的绝非朱允炆这般年纪所能构思。
    这倒让他想起朱政。
    朱政虽只年长允炆三岁，却拥有超乎常人的思维敏锐度。
    “允炆，你提出的这些我都看过了，大多可以直接实施，看来你是费了不少心思！”
    “照你的计划去做！”
    得到皇爷爷如此肯定，朱允炆破涕为笑。
    “多谢皇爷爷认可，其实是高师傅指导有方。”
    朱元璋这才注意到朱允炆满脚泥泞，衣衫不整，显然赈灾之行并非说说而已，心中更添赞许。
    朱允炆身为皇孙，却能亲赴灾区，体验民间疾苦，实属不易。
    更难得的是，他不居功，还懂得感激师父的栽培，足见其人格高尚。
    与那位天赋异禀的家伙相比，朱允炆的品行确实更胜一筹。
    朱元璋这些日子下的决心，此刻竟有些动摇。
    明朝若有一位仁厚且品德高尚的继承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念头仅一闪而过，即便他常认为朱政太过跳脱，却也忍不住偏爱。
    朱允炆与已故太子确有几分相似，无人能反驳。
    但朱政，简直就像年轻时的自己再生。
    聪明，善变，还有那份执着。
    我能创立大明，朱政也一定能带领它更上一层楼。
    “允炆，这次你表现得很好，爷爷为你骄傲！”
    “你去文华殿继续学业，其余事情爷爷会安排。”
    交代完，朱元璋欲转身处理其他公务，却发现朱允炆并未离开，而是再度跪下。
    “皇爷爷，孙儿请求参与这次的救灾。”
    “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就算在一旁帮忙也好。”
    “能为灾民尽一份力，我心才安。”
    朱元璋拍案叫好：“咱的乖孙儿真是长大成人了，知道为爷爷分忧了！”
    “这事就交给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告诉爷爷，爷爷全力支持。”
    朱允炆领命谢恩。
    “谢谢爷爷给我这个机会，我经验不足，希望高师父能协助我。”
    朱元璋一口答应：“行行行，我即刻下令，此次救灾由你全权负责。”
    “至于高仲远，你亲自传达我的旨意，让他辅助你。”
    朱允炆欣喜领旨，踏上了救灾之旅。
    望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边，他见证了朱允炆的成长；另一边，他又想起了朱政那个特立独行的孩子。
    于是问起小五：“小五，朱政那小子今日又在搞什么鬼？”
    小五回答：“回皇上，据文华殿来报，少主今天除了抄写《心经》，没做其他事情。”
    “抄写《心经》？”
    “他是想为灾民祈福？”
    朱元璋有些不满。
    他虽迷信轮回，但对于佛道之说并无好感。
    尤其是与佛教有关的白莲教，更是他打压的对象。
    一听朱政在抄经祈福，顿感失望。
    “胡闹！世间哪有什么神明，天灾人祸不断，何曾见神明现身解救？”
    “那小子平日看似机灵，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
    一顿训斥后，朱元璋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批阅奏折。
    直到傍晚，处理完所有公文，他伸了个懒腰：“大孙今天的救灾进展如何？”
    小五心头一紧。
    几天前，皇上还亲昵地称呼朱政为大孙，如今却换成了朱允炆。
    帝王心，海底针啊！

 第181章 赈灾

    “回皇上，密探回报，允炆殿下已调配官粮。”
    “现在应是在发放粮食给灾民了。”
    朱元璋微笑道：“高仲远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本想再多观察些时日，待储君人选确定后再重用他们。”
    “如今看来，闲置人才是浪费，应当让他们行动起来，为储君铺路。”
    “那小子呢？还在抄书？”
    小五耸耸肩：“回皇上，他今天一直在抄写。”
    朱元璋脸色一沉。
    “把他叫来，我要教训他一番。”
    “回皇上，少主已返回府中。”
    朱元璋愣住了，掏出怀表，查看时间。
    “孽障！”
    放学的铃声刚落，这群小子溜得比谁都快，真够积极的。
    “这才刚过下午三点，就脚底抹油了？”
    “三点了？”小五一见皇爷随口就能报时，好奇心瞬间被他手上那小巧玩意儿勾了起来：“皇爷，您怎么知道现在啥时辰？真是太神了！”
    朱元璋听小五这么一问，立刻宝贝似的把怀表揣回怀里：“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是朱政那小子送了我这块怀表，瞅时间确实方便得很！”
    小五瞧着皇爷对怀表那般珍视，虽没开口讨着看，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皇爷也太抠了，一块表都不让人碰碰。
    皇爷的心思还真是海底针，前一秒还数落着那大孙子，下一秒又夸上了少主。
    小五腹诽未完，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奔来：“皇上，允炆殿下在赈灾时出了岔子，灾民开始抢东西，还把殿下团团围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允炆有没有受伤？”
    “五城兵马司是吃干饭的吗？怎能容这种事发生！”
    太平门外，朱允炆正骑在马上，来回查看粥棚的搭建进展。
    望着零零星星的灾民，他脸上满是不悦。
    神策门那边灾民集中，发放粮食时还高喊着皇长孙万岁，虽喊得不太对，但他并不想纠正，反而暗自得意。
    原先在另两处发放粮食都挺顺利，可高师傅偏要在太平门搭个粥棚，他实在不解。
    这里的灾民屈指可数，能赚几个好感度？
    “高师傅，我们为何要在此处搭粥棚呢？”
    “这儿灾民实在太少，效果远不及神策门和仪凤门。”
    高仲远见朱允炆终于开口询问，笑了笑。
    他早察觉朱允炆心中不愿，故意不说，等他自己问起。
    “皇长孙殿下，您说灾民和官员，哪个更重要？”
    朱允炆闻言，眉头紧锁，第一反应自然是灾民。
    但许多重大决策出自官员，官员也极为关键。
    “这问题……”
    见朱允炆语塞，高仲远换了种问法：“那百姓的认同与官员的认同，哪个更重要？”
    这次朱允炆答得飞快：“当然是官员的认同啊！”
    “最简单的，百官上书就可能影响皇爷爷的决策。”高仲远这才解释：“这便是我们要来太平门的理由。”
    “附近有都察院、六部衙门，还有国子监。”
    “诸多要害部门皆在此区域。”
    “地利之便，不少官员府邸也集中于此。”
    “在这儿赈灾，朝廷众多高官都能看到，自然会在臣子中传扬你的贤名，也让皇爷爷更易听闻。”
    “原来如此……”朱允炆听了心中震撼，郑重向高仲远深深行礼。
    看来他还年幼，缺乏经验，竟未看出这些门道。
    “多谢高师傅指点。”高仲远看出朱允炆的尴尬，连忙安慰：“长孙殿下无需如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况且，你天性仁厚，古往今来许多帝王都难及你半分。”
    “如今好好筹划，他日登基，方能为百姓做更多实事。”
    “若让不如你之人占了先机，那将是百姓的损失！”
    朱允炆听后，心中稍感宽慰。
    在东宫侍卫的监督下，粥棚迅速搭起。
    其实很简单，挖几个坑，立几根木桩，搭上棚布，支锅煮粥就行。
    粥香不久便四散开来，灾民很快聚集而来。
    就连别处的灾民听说了，也纷纷往这儿凑。
    见灾民越聚越多，朱允炆脸色总算和缓些许。
    并非他心机不深沉，实乃年少，难免有些虚荣。
    高仲远见状，趁机邀功。“长孙殿下可瞧见了？只要有了粥棚，无论设在何处，百姓自会闻风而来。”
    “人心如水，民情如烟，身为君主，须懂得顺势而为。”
    朱允炆感到豁然开朗，再次向高仲远施礼。
    “受益匪浅！”
    灾民排队领粥之际，忽有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挤入人群。
    他们推推搡搡，把瘦弱者拨到一边，直冲前头。
    “这也叫粥？清水寡汤罢了，是不是把我们的粮食私吞了？”
    “乡亲们，咱们缺衣少食，他们却贪咱们的救命粮，围起来！”
    果然，看热闹不怕事大。
    城中有部分居民假冒灾民混取粮食，起初还低调行事。
    可眼见有人闹事，他们也跟着起哄。
    知情的、不知情的混成一团，喧哗声四起，原本有序的赈灾现场一片混乱。
    更有甚者，直接用刀割开粮袋，抛向人群。
    灾民见了白花花的粮食，哪还能忍，争先恐后地往前拥，只想抢上一份。
    赈灾秩序彻底崩溃。
    朱允炆和高仲远也被围在了中央。
    “这俩肯定管事的。”
    “就找他们，逼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朱允炆从小养尊处优，哪见过这种阵仗，瞧着最前头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脸色煞白，身子动弹不得。
    “高师傅！”
    “怎么会这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仲远也没料到此变故。
    按说灾民得了救命粮，不该感激涕零吗？
    可眼前又是怎么回事？
    这群刁民不仅毫无感激，竟还闹事！
    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做什么，皇长孙遇险这么久，怎不见一人来救？
    “保护皇长孙殿下！”
    “皇长孙殿下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乱局之中，高仲远已是自顾不暇，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守护着皇长孙免遭池鱼之殃。
    此刻，四周皆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与愤怒沸腾的群众。
    无论何方遁逃，似乎都已无路可退。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人仿佛目标明确，直指他们而来。

 第182章 怎么会出这么大乱子

    幸而有东宫侍卫不离不弃，忠诚二字在他们心中重逾千钧，即便面对汹涌人潮，他们亦坚定不移地守护着朱允炆与高仲远的安全，缓缓向城墙边撤离。
    依傍城墙，他们的防守才显得有几分底气，与愤怒的人群对峙显得不再那么力单势薄。
    正当这两股力量僵持不下时，太平门处驶出一辆马车，格外引人注目。
    此车非彼车，乃是朱政那辆特制的“四驱马车”，四匹骏马齐驱，气势非凡。
    朱政登车之际，望见车内的太阳能灯泡，这才恍然忆起遗忘之事。
    但懒散成性的他，加上连日抄写《心经》导致的手臂酸痛，早已让朱政打心眼儿里没那念头去讨好皇上。
    特别是和那些老臣们谈完事儿后，他对那位大明朝的皇帝啊，心里头全是不满。
    甚至闪过个念头，干脆不管皇帝那盏灯亮不亮得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打道回府，眯瞪一觉，忽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吵闹。
    他赶忙掀开帘子瞅了瞅，好嘛，原来是几千号受灾的百姓把朱允炆团团围在城根儿底下。
    这一幕，看得朱政脑袋瓜子直嗡嗡。
    这家伙，宫里锦衣玉食的不安分，偏要往外头乱窜，是嫌日子太舒坦了吗？！
    就凭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跑去救灾，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行。
    “停稳了！”
    王二愣一听朱政的话，立马收住了缰绳。
    眼瞅着朱政掀开车帘就要往下跳，王二愣吓得一个箭步拽住了他。
    “兄弟，你这是唱哪出？这刀山火海的，你也敢往上闯？”
    “二愣兄，听我说！”
    “我现在虽说是皇子身边的书童，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差事，可要是皇子有难，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你快骑上那匹最快的马，去天策府找援军来！”
    “我先去稳住场面，无论如何得保住皇子的周全！”
    “真要让皇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谁也别想活！”
    扔下这话，朱政嗖的一声跳下车，朝着朱允炆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他心里那个嘀咕哦…
    这家伙真是个麻烦精。
    王二愣发现自己劝不住朱政，索性不多啰嗦，牵了匹马就往高天卫方向奔去。
    他刚走没多久，太平门那边又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身后，还跟着一大队锦衣卫，好不威风。
    小五认出了那是朱政的座驾，眼神一亮。
    可他四下里望了望，只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倒不是小五对朱政印象多深，主要是朱政那身飞鱼服，在一群难民里头太显眼了。
    “皇爷爷，少爷也在，已经进去搭把手了。”
    朱元璋连忙拉开帘子一看，正巧瞧见朱政冲入人群的背影。
    这一幕看得朱元璋心里又是宽慰又是焦急。
    “这小子做事怎么这么鲁莽！”
    “单枪匹马的，能顶什么用。”
    “万一有个闪失，真叫人放心不下。”
    “允炆这孩子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出这么大乱子。”
    “现在他自己身处险境不说，连咱大孙子也跟着遭殃。”
    朱元璋当政时，明朝官员的薪水低，还常拖欠。
    有时甚至用些杂物抵工资。
    后来才渐渐正规起来，发的是大明宝钞。
    虽说那东西到手就贬值，但总归能用，又便于存放，还算可以。
    可朱元璋老爷子有个怪习惯，爱扣工资。
    因此，明朝官员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也导致了一种现象，许多官员都住太平门外，图个便宜。
    毕竟京城里啥都贵，哪个朝代都一样。
    正当朱元璋带锦衣卫赶来救朱允炆时，六部的官员也恰好下班回家。
    见到场面如此混乱，这些官员纷纷上前，想安抚民众情绪。
    老朱是抠门，但分内的事，他们绝不含糊。
    况且多年为官，处理紧急情况的经验还是有的。
    只是，他们显然低估了形势。
    前有闹事者不愿轻易收手，后有长期挨饿的难民情绪激动。
    结果没过多久，那些想帮忙的官员就被揍了出来。
    有的难民还捡起土块砸人，被打中的疼得哇哇叫，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又有多愤怒。
    这些挨打的官员便开始抱怨朱允炆多管闲事。
    没错，就是多管闲事。
    赈灾是门学问，不是熬点粥就行的。
    文官们被打得抱头鼠窜时，武将们则远远躲着，观察这边的情况。
    特别是蓝玉他们，看到精彩处，差点儿就要鼓掌叫好了。
    事不关己，但他们乐见文官那帮人吃瘪。
    想当初，刘伯温出殡，蓝玉还放鞭炮庆祝呢。
    以前刘伯温在都察院任职，没少借职务之便给他们添堵。
    这群人对刘伯温恨得牙痒痒。
    不过，朱元璋几次整治武将，他们这群老油条才不敢太过分。
    但这不妨碍他们冷眼旁观，还得小心藏好，免得被朱元璋抓个现行。
    毕竟这里离朱雀门也就几百米远。
    说不定啥时候，朱元璋就带着锦衣卫杀出来，救他的宝贝孙子了。
    这群人边看热闹，边留意城门口的动静。
    他们计划，一旦锦衣卫出现在城门后，就立马消失。
    没想到，他们没等到锦衣卫，倒是先瞧见了朱政的马车。
    “哟，这马车挺眼熟啊！”
    “似乎是大明未来武将之星的坐骑！”
    “车挺宽敞，就是颠鸾倒凤，也影响不了。”
    蓝玉听这些人言语粗鄙，脸上挂不住，喝道：“嘴巴不干净，就别留着了！”
    “这是我大孙子的车，谁敢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见蓝疯子发飙，不敢再多嘴。
    可一双双不安分的眼睛仍在悄悄交流，满是耐人寻味的神色。
    不用说，这群色坯子，定是把朱政当成同类了。
    不然，何必花大价钱造这样的车？
    自朱政下车后，蓝玉就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朱政下车竟是朝朱允炆相反方向去了，他气得直跳脚。
    “你傻不傻？怎还去救那小子？”
    “你们可是在较劲啊！”
    原本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闻言都沉默了。
    啥意思？
    高天卫的指挥使不是皇长孙的伴读吗？

 第183章 不准胡乱杀人

    怎么就成竞争对手了？
    特别是鹤寿侯陈飞、景川侯赵振东，听了蓝玉这话，俩人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猛然想起，那天在秦淮楼喝酒时。
    蓝玉对朱政似乎很熟悉，还有意无意地偏袒。
    如今又听蓝玉这么说，心下顿时活络起来。
    “蓝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给我们兄弟也透露透露呗！”
    “自从懿文太子去世，我们这批人都没了靠山，日子仿佛失去了希望。”
    “你要是有啥内情，一定得拉兄弟们一把啊！”
    蓝玉一听，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没啥！”
    “我知道的跟你们一样！”
    “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别再追问了。”
    “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蓝玉一口饭吃，绝不让你们饿肚子。”
    起初，几人听蓝玉还在搪塞，有些恼火，因为他们知道蓝玉没说真话。
    但蓝玉最后那句话，让他们想起了蓝玉平时对他们的照拂。
    蓝玉虽然性子狂妄，但对军中兄弟确实是实打实地好。
    特别是行军打仗缺粮的时候，蓝玉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先把粮食分给大家。
    “蓝兄这么说了，我们就不再刨根问底了。”
    “不过，有些事，你总得说清楚。”
    蓝玉想了想，说道：“也行。”
    随即指了指难民群里那个醒目的身影：“以后，暗中盯着这孩子，别让他受欺负。”
    “咱们将来是福是祸，全看他了！”
    “对了，皇上不是说要给这孩子三千军户吗？”
    “听我一句，跟以前的兄弟们通个气，咱们自己人往那边靠拢。”
    “进了高天卫，甭管以后啥样，至少日常生活和操练比跟别人强。”
    “那小子对军户挺上心，还帮着盖房，照顾家里老小。”
    “嗯……”
    大伙听完，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蓝兄，我们照你说的办！”
    “回头我就跟老部下打招呼，让他们主动要求调去高天卫！”
    蓝玉见大伙听话，又补了一句：“话说到前头，那些贪生怕死、吃里扒外的东西，得好好筛一筛，别啥都往上送！”
    “要让我知道谁放水，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鹤寿侯陈飞接话道：“蓝兄，你这话过分了！”
    “咱队伍里，谁能比你更狠？你也太高看咱这些手下兄弟了！”
    众人一听陈飞这话，顿时哄笑起来。
    蓝玉笑着拍了拍陈飞，随即发号施令：“都带上家伙，准备行动！”
    “万一这帮刁民闹得太凶，还得冲进去把咱大侄子救出来。”
    鹤寿侯望向朱允炆问：“蓝兄，那位怎么处理？”
    蓝玉哼了一声：“一个下贱货生的，还用得着咱们出手？”
    “行！”
    “兄弟们都听你的！”
    朱政费了好大劲挤到前头，听见朱允炆和高仲远的对话，气得想撒手不管这两人。
    “大家小心，都是平民百姓，别伤了无辜。”
    “不准胡乱杀人！”
    朱政听了，心里直骂这俩糊涂虫。
    高仲远这蠢材，难怪能坑了大明几十万兵马，原来骨子里就是个没出息的货。
    历史上靖难之役，朱棣能赢，也有这两个家伙又唱红脸又唱白脸的‘功劳’。
    特别是朱允炆，这家伙不想除掉心头大患，倒怕落下杀皇亲的名声，竟然下令不许杀朱棣父子。
    于是前线将士束手束脚，不敢对朱棣下狠手，好几次围住朱棣，又被他突围了。
    不然，朝廷百万人马，哪容得下一个乱臣贼子蹦跶。
    朱元璋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这孙子白白葬送了。
    要不是后面人多，他早想扭头走人。
    就让这俩货淹没在暴民之中！
    朱允炆见到朱政，眼睛一亮，高仲远却一脸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朱政会在这里出现。
    可看到朱允炆的乐观，高仲远心里五味杂陈。
    他和太子妃吕氏，默契地没告诉朱允炆实情。
    这孩子性格软弱，没主见，缺了点儿硬气。
    真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厉害对手，不用朱政动手，他自己就垮了。
    所以两人默认对朱允炆隐瞒了朱政的真实身份。
    “我们有救了，朱政来了！”
    “政哥，快来救我们，这些人疯了。”
    朱政听着朱允炆叫自己政哥，心中暗叹。
    人是好人，却不是好皇帝。
    东宫侍卫也注意到朱政的到来，像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亮。
    毕竟朱政在军演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军人嘛，对实力总有种盲目的崇拜。
    “都指挥使大人好！”
    朱政点点头作为回应，这时顾不上安抚朱允炆。
    他利索地抽出绣春刀，对着东宫侍卫下令：“全体听令。”
    “列阵。”
    东宫侍卫被朱允炆和高仲远的命令绑住了手脚，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们面对的是几千失控的暴民。
    寻常警告根本不管用。
    可他们又不能杀人，还得保护二人安全，一身武艺无处施展。
    本事越大，束缚越紧。
    每次听见高仲远的命令，他们都有那么一刻想把这两人扔进暴民堆里，自生自灭。
    看他们还下不下这种愚蠢的命令。
    现在见朱政干净利落地拔刀，心中的那口气再也压不住。
    一听朱政说列阵，众人二话不说，抽刀结成常用的锥形阵。
    朱政自己站到锥形阵最前，当起了锥尖。
    “全体听令。”
    “有不听劝告硬闯者，格杀勿论。”
    “是！”
    随着应答声，朱政一刀劈倒了一个不停挑衅的大汉。
    暴民见状，一时愣住。
    但也有人看不清形势，依旧叫嚣着上前。
    东宫侍卫见朱政已动手，也不再犹豫，见人上前就砍倒。
    没一会儿，暴民中没人敢再上前，朱政组成的锥形阵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边驱散了暴民，可躲在保护圈里的朱允炆和高仲远却急了。
    “谁给你们权杀人了？”
    “你们太残忍了，我定会上奏控诉你们的罪行！”
    “朱政，他们都是无辜百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快命令侍卫停手，我不用你救了！”
    这话一出，正厮杀的士兵听了，都不敢动弹了。
    刚才被吓住的暴民又嚣张起来，一个个往锥形阵上冲，想抓住阵中的朱允炆。

 第184章 蠢材！

    朱政自然也察觉了形势变化，心里恨不得把朱允炆的祖宗问候一遍。
    尤其朱允炆还是一副“你是坏人”的表情看着自己，怒火再也压不住。
    “高仲远，你想死我不拦，但你想拉着我们一起死，小心我先送你上路。”
    “皇长孙……”
    “算了，这蠢货骂不得。”
    “兄弟们，别理身后那俩哼哼哈哈的，咱们继续干咱们的！”
    东宫侍卫傻眼了。
    不是说皇长孙骂不得吗？怎么又是蠢货又是哼哼哈哈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朱都指挥使这几句话真解气。
    没想到，接下来朱指挥使的话更让他们心安，个个像打了鸡血。
    “事毕后，不想留在东宫的，我高天卫欢迎，我朱政在此保证，绝不亏待各位。”
    “朱指挥官有令，我们甘愿赴汤蹈火，忠心耿耿。”
    “兄弟们，紧跟朱指挥官，一块儿平息这场风波。”
    朱政闻言，暗暗朝说话那人投去一瞥。
    能当上东宫侍卫首领的，说话果然有门道。
    “平息风波”，四字掷地有声，为即将采取的行动正名。
    这样一来，无论谁想挑事儿，都抓不到咱们的小辫子。
    此人说不定曾是太子朱标的手下，处理这事得当。
    “没错，咱这是在平息纷争。”
    “前方的乡亲们听着，我们知道有人被蒙蔽，现在离开，我们既往不咎。”
    “但若再敢向前一步，只能依法严办。”
    看热闹的百姓见对方动了真格，吓得魂飞魄散。
    即便被人群推挤向前，也尽力后退，生怕被误会成闹事分子。
    遇到个别不怕死，还往前冲的，朱政毫不手软，手起刀落。
    几人倒下后，这些流民彻底老实，纷纷拥着往外撤。
    原先煽风点火的家伙见状掀不起风浪，想趁乱溜走。
    但他们没料到，自己早被盯上了。
    数百名锦衣卫如天降神兵，网状包围了闹事的人群。
    城里那些混粮的无赖，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跪地讨饶。
    普通流民见朝廷动了真格，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唯独那几个惹事的，知道自己插翅难飞，还想拉无辜者下水。
    “就算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不如拉几个陪葬……”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那煽动者胸前溅血。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胸口，再转向枪响来源。
    只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少年站立其间。
    朱政擦拭着手中的枪，对仍在负隅顽抗的大汉说：“要么投降，要么没命！”
    其中一个大汉瞥了眼朱政手中的武器，满脸不屑。
    他略知一二，知道那是火铳。
    威力虽大，却无法连发，这是它的致命弱点。
    尽管这少年的火铳与他所知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小瞧这玩意儿。
    “不就是个火铳嘛！”
    “嚣张啥？填药麻烦得很。”
    “你已开了一枪，看还有没有第二枪！”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问题解决了。
    “废话真多。”
    “谁还想试试，尽管放马过来！”
    其同伙见状，惊恐万分，连连下跪求饶。
    早就留意他们的锦衣卫见状，立即将他们制服。
    至于趁乱捣乱的其他人，虽然罪不至于死，一顿鞭子却是免不了的。
    锦衣卫继续处理后续，追查是否有同伙或幕后指使者。
    朱政则走向那东宫侍卫首领，热情地与之寒暄。
    “仁兄如何称呼？”
    那首领认出朱政，连忙行礼道：“在下东宫右率千户龙凡，感激朱指挥官援手相救。”
    朱政连忙将他扶起。
    “不必多礼！”
    “你也英勇有智，难得！”
    “将来若不愿在东宫，可带上兄弟们来找我。”
    “我高天卫随时敞开大门。”
    龙凡没想到朱政如此说，忙看向皇长孙，随后对朱政言道：“多谢指挥官收留！”
    其他侍卫也密切关注这边动态，见首领答应，便纷纷附和。
    此事之后，他们清楚自己的处境。
    今日先是不听皇长孙之令，后又遵朱指挥官之令对百姓动手。
    东宫已无他们立足之地，即便留下，也难有作为，恐遭排挤。
    不如另寻出路。
    况且，朱政无论是军演中的表现，还是今天的决断力，都令他们心悦诚服。
    总之，朱政看起来就是比皇长孙更合眼缘。
    朱政没料到招揽人才如此顺利。
    于是兴高采烈地与每位侍卫握手。
    “你们都来，互相做个见证，谁不来谁是孬种。”
    “回去就给你们安排住处和营地，保证来就有安身之所，家人也可接来！”
    “高天卫的士兵，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一贯钱津贴。”
    “家人无忧，孩子入学，家属安排工作。”
    “在高天卫，只要有心做事，我都能安排，发固定薪水。”
    众人原本担忧决定是否草率，听了朱政的话，瞬间安心。
    众人郑重下跪，向朱政行礼。
    “朱指挥官在上，我等生死相随。”
    朱政当众挖墙脚，让朱允炆和高仲远气得七窍生烟。
    为了面子，他们也想阻止。
    可一想到朱政几乎弹无虚发，震慑众人，就不由得腿软。
    朱政离开后，朱允炆才找回声音。
    “高师父！”
    “这家伙太无礼，当众羞辱我。”
    朱允炆等不到高仲远回应，抬头发现高仲远面色有异。
    细想之下，朱允炆又说：“他还侮辱了您！”
    “我这就回宫，告诉皇爷爷，我不要他做伴读了。”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高仲远知朱允炆愿望难成，正欲劝慰。
    却见一位满脸怒意的老者站在路旁。
    他立刻下马，跪地磕头。
    “臣高仲远，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大惊。
    回头一望，见皇爷爷面沉如水，顿觉六神无主。
    他颤巍巍地下马，连滚带爬到朱元璋跟前，本想抱大腿求安慰。
    不料，迎面就是一巴掌。
    “蠢材！”
    “这次要不是朱政及时现身，你和你那没用的师傅，就栽在暴民的刀口之下喽。”
    “来个人，给这家伙开开眼，瞅瞅这几个身上搜出来的玩意儿。”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旁的锦衣卫就手持匕首、袖箭这些家伙事儿上前，一一丢到朱允炆脚边。

 第185章 幕后黑手不会是蓝玉吧？

    朱允炆被这阵势吓得不轻。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偶然闹事，分明是场刺杀。
    “瞧瞧清楚，要不是朱政闯进去稳住了局面，”
    “那些贼子一旦得手，你们此刻早就是一具具尸体了。”
    “仁慈是好事，但不分是非的仁慈，便是软弱。”
    “遇事优柔寡断，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回去文华殿，好好念书，今后别再胡闹了。”
    “是是是……”
    “皇爷爷，孙儿知错了。”
    朱允炆又惊又惧，趴在地上连声认错。
    朱元璋见朱允炆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免怜惜，便不忍再责备。
    “唉，起来！”
    “回头让人带你去找御医瞧瞧，别吓出个好歹来。”
    朱允炆见地上鲜血未干，头有些晕乎，强撑着道：“我没事，让皇爷爷挂心了！”
    朱元璋哪会信，不耐烦地说：“快回去，让御医给你看看。”
    “你还小，受点惊吓也是难免。”
    “孙儿叩谢皇爷爷隆恩。”
    朱允炆感念皇爷爷的屡次关怀，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随后在侍卫护送下，颤颤巍巍地返回了皇宫。
    他这次确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毕竟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现场。
    满面血迹，鲜红一片，特别是血液飞溅的那一刻，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朱允炆走远后，朱元璋全然不顾满地血迹，跨步来到高仲远跟前。
    高仲远仍跪在地上，见朱元璋的靴子近在咫尺，
    不由得将身体压得更低，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朱元璋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高仲远身上。
    “废物一个！”
    “咱孙子要有个万一，看我不把你千刀万剐。”
    朱元璋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哎呀，这不是朱政那小子常说的话吗？
    不知不觉中都被他影响了，真是近墨者黑啊。
    高仲远听了，同样一愣。
    皇爷不都是喜欢株连九族吗？今儿怎么手下留情了？
    朱元璋见高仲远疑惑地望着自己，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又是一脚踹过去：“滚！”
    “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算账！”
    高仲远逃过一劫，连忙爬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朱元璋见高仲远逃跑时的滑稽样，不由乐了。
    他这一笑虽是因高仲远的模样逗趣，更多却是想起了另一个孙子。
    “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倒不含糊。”
    “真要上了战场，那还不得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哈哈哈！”
    小五见皇爷高兴，跟着搭话：“少主确实厉害。”
    “刚才那种情况，连我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起众怒，难民反攻。”
    “少主却当机立断，三下五除二就把场面镇住了，一看就是成大事之人！”
    小五拍马屁的同时，留意着皇爷的表情，见皇爷捋着胡须笑得开心，知道自己拍对了地方。
    但朱元璋笑着笑着，神色突然变得不对劲。
    小五暗自琢磨，难道皇爷发现自己胡须少了，手感不对？
    应该不至于。
    少主也没拔掉多少啊，皇爷这么敏感？
    小五正瞎猜呢，只见朱元璋一挥手，指向远处一群人。
    “你去把那群鬼鬼祟祟的家伙叫过来。”
    小五顺着望去，才发现树荫下藏着几个将领。
    更让人意外的是，那么多人，为何感觉其中一个像是蓝将军？
    小五脑筋一转。
    刚才那几个暴民的幕后黑手不会是蓝玉？
    哎哟，蓝玉，你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否则会连累少主的。
    皇爷宠爱少主不假，但也绝不会容许有人插手。
    尤其是刺杀皇室血脉这事。
    “皇爷！”
    “这事与武国公无关！”
    小五本想替蓝玉说情，或是想帮朱政一把。
    不料话一出口，就被朱元璋呵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小五不敢多嘴，朝皇爷指示的方向走去。
    躲在小树林里的蓝玉等人，还在议论方才所见。
    特别是朱政对付暴民时干净利落的手法，让几人纷纷叫好。
    “身手真棒。”
    “一看就是练家子！”
    “最难得是有决断力，不拖沓。”
    “不愧是蓝哥看中的，蓝哥眼光毒辣啊。”
    “那当然！”
    “咱这眼光，挑剔得很，这些年瞧上谁了？”
    “这不是吹，咱这大孙子，比那个贱人生的，强出不知多少倍。”
    “就连当年的太子，都能比上一比。”
    “不好……”
    “小五过来了，莫不是被那位发现了，快撤……”
    蓝玉等人正欲骑马逃离，见小五过来，急忙掉头。
    小五急得大喊：“武国公三思！”
    “你这一跑，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吁……”
    蓝玉一听，自然明白了利害，赶紧拉住缰绳。
    小五说得没错，他们逃跑事小，背上刺杀皇孙的罪名可就大了。
    他们这帮老骨头，啥风浪没见过，死了倒也罢了。
    但因此误会牵连到朱政，那就麻烦了。
    “都停手！”
    “蓝兄，咱这脚程，溜之大吉没问题！”
    “切！”
    “逃啥逃？”
    “这事跟咱八竿子打不着，咱纯粹围观群众。”
    “看热闹是不厚道，可也不能因此给判死刑！”
    “再说了，咱真是光看不练？”
    “咱这不是正琢磨，怎么搭救长孙殿下嘛？”
    “可惜咱脑袋不灵光，主意没憋出来，长孙殿下倒让人家抢先一步救了。”
    “可不是嘛！”
    “咱们一直在想办法！”
    众人纷纷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新说法，小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赶了过来。
    “武国公，皇上看见各位了，还是去解释一下，免得平白无故担了罪名。”
    “诸位，请随我一同去见皇上。”
    “我小五虽人微言轻，但也愿意为各位说上两句！”
    蓝玉听了拍拍小五道：“还是你小子够意思！”
    “那咱哥几个给刚勇伯你个面子，去会会那位！”
    小五一听蓝玉竟叫自己刚勇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眼前这群人，最低也是个侯爷，他靠皇上恩赐才有“伯”之爵，哪敢在这些大佬前摆谱！
    “蓝爷！”
    “别开我玩笑了！”
    “这爵位咋来的，我心里有数！”
    “列位国公、国侯，饶了小的一命！”

 第186章 同乘

    众人见小五这般说，皆大笑。
    路上，蓝玉却郑重对小五说： “一会儿皇上面前，就靠小五兄弟了。”
    “我们几个真是碰巧路过，还在讨论怎么救殿下呢。”
    “结果还没等动手，皇上带着锦衣卫就现身了。”
    小五机敏地回应： “正如我所料。”
    “几位将军的人格令人钦佩，断不会做这种事。”
    众人闻言点头，对小五更加亲近。
    “小五，听说秦淮河新来了几位美人，等你有空，一起去瞧瞧！”
    “啧……”
    “那些木头哪里有趣，跟我走，我有座养美女的庄园，里头一对姐妹花……”
    “哎呀……”
    小五被这俩老顽童的话惊得不轻。
    比起这几个老江湖，他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几人谈笑风生来到城墙上，但一望见远处的朱元璋，立刻安静下来。
    他们调整神色，显得更为懊悔。
    到了朱元璋跟前，几人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别说玩笑，连抬头看都不敢。
    “哼！”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几人身体一颤，连忙辩解。
    “皇上！”
    “不关咱们的事，我们也是恰好经过，没来得及反应。”
    “一转眼皇上带锦衣卫出现，问题迎刃而解。”
    蓝玉也急着为自己辩解，这事非同小可，即便在皇上心中留了疙瘩，也会波及朱政。
    “皇上，咱们虽是混蛋，但这事真不敢干！”
    “真是路过，还想着救殿下的！”
    “当真？”
    朱元璋眯起眼，见众人发誓赌咒，不像作假，这才缓和脸色。
    “谅你们也不敢！”
    听朱元璋这么说，几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是皇上懂我们，我们真没那个胆。”
    “最多也就……”
    朱元璋哼了一声，接过蓝玉的话： “最多就是给人家棺材上扔鞭炮，人家出殡你敲锣。”
    蓝玉见皇上提起了刘伯温那茬，脸红了： “皇上，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不说我都忘了。”
    “年轻气盛不懂事嘛！”
    朱元璋见蓝玉如此狡辩，直翻白眼。
    “你可错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还说年轻？那叫年轻吗？分明是欠收拾！”
    “要不是看在你姐姐姐夫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站在这儿跟我讲话都难说！”
    蓝玉闻言，头皮发麻，不敢看旁人反应，悄悄上前小声恳求：“皇上，好歹我也是您亲封的大将军，给点面子！”
    朱元璋不以为然： “你有什么面子？”
    “打赢几场仗，就自封战神了？”
    “还记得你的首战吗？吓得尿裤子了。”
    “要不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拽出来，你现在还能和我讨价还价？”
    景川侯和鹤寿候闻言，嘴巴张成了“o”型。
    蓝哥还有这等糗事？
    蓝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面扫地。
    多年树立的丰功伟绩形象，被老屠户几句话击得粉碎。
    呜呜呜……太过分了。
    朱元璋见景川侯和鹤寿候的表情，知打击得差不多了，再下去蓝玉的脸面真挂不住。
    于是摆摆手：“蓝玉留下，其他人退下，不留饭！”
    景川侯和鹤寿候如释重负，磕头便走。
    朱元璋见状皱眉，踢了蓝玉一脚：“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芝麻绿豆大的事吓成这样！”
    “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们跟你一起闹事？”
    蓝玉几乎把白眼翻上了天。
    他们又何错之有。
    还不是因为你威严起来，谁敢在你眼皮底下造次，不是活腻歪了么！
    “皇上，这可冤枉我了，我没想过闹事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起来，多大人了，还玩这套苦肉计。”
    “真跪出你那老寒腿，治起来又得花钱。”
    蓝玉闻言，感动万千。
    皇上心里还是有我的。
    “谢皇上！”
    “我这腿恢复得不错，一时半会儿犯不了病！”
    朱元璋狠狠踢了蓝玉一脚：“别拿身体开玩笑！”
    “快起来，陪我回宫，还得商量对付蒙故的计策呢。”
    蓝玉闻言，大吃一惊：“皇上，您是要派我出征吗？”
    “嘿！”
    “再磨蹭，我可就改变主意了哦！”
    蓝玉一听，连忙起身，尽管老寒腿有点不听使唤，但他硬是咬牙忍住，装得若无其事。
    “承蒙信任，我蓝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誓要把敌人赶出去！”
    朱元璋没言语，只是一步步迈向城门边的马车。
    蓝玉紧跟其后，到了马车旁，原以为会在车边随行回宫，
    毕竟皇宫近在咫尺，哪知朱元璋却掀起帘子，冲蓝玉喊道：“站着干啥？还得我请你上车不成？”
    蓝玉一时怔住，皇上这是要与我同乘？
    满朝文武，能得此恩宠的屈指可数，
    而那些有幸者，早已不在人世。
    如今这份殊荣竟是落在我头上，定是我那外孙的功劳。
    哎，我的外孙啊，我何德何能！
    得知你的身份以来，我竟未能为你做些什么，反倒是屡屡借你的光。
    呜呜呜……
    蓝玉与皇上同车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朝野，
    这事儿的震撼，不亚于天外来客，连皇太孙救灾不利的风波都被盖了过去。
    说到底，蓝玉树敌太多，
    凡与他有过节的，即便不敢人人自危，也是心中忐忑。
    前阵子，蓝玉似乎已失圣心，
    无论是想摸准圣意的，
    还是与蓝玉有过嫌隙的，
    纷纷上书，控诉蓝玉的不是。
    如今这“蓝疯狗”若真翻了身，依他的性子，定要找回场子。
    要知道，此人急了，御史钦差都不放在眼里。
    文臣这边人心惶惶，武将那边却有扬眉吐气之势。
    这些年，多场战役由蓝玉领兵或参与，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不少将领都是他的旧部。
    蓝玉重返皇上身边，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许多爵位不高的将领，盼着跟随蓝大将军打个胜仗，提升自家的地位。
    更有甚者，希望能让子侄投到蓝玉门下，以图将来。
    于是，蓝玉尚未出宫，外头已风云变幻。
    就连与蓝玉有过嫌隙的中山王徐家，也行动起来。
    徐家家主徐辉祖，带着厚礼前往蓝玉府上。

 第187章 开中门

    两家因燕王之事多有不和，但哪家没有几个令人操心的后辈？
    文不成武不就的，
    眼看大明安定，战事减少，若再不趁机捞些军功，往后发达可就难了。
    尤其是，若朱允炆登基，以他的性子，必然重文轻武。
    届时别说为这些不成器的铺路，就连他们这些勋贵的世袭恐怕都要出问题。
    蒋尚武和罗柏闻听蓝玉与皇上同乘，心中一凛。
    看来，北征的帅印，他们是无缘了。
    二人既为蓝玉庆幸，又暗暗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算是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不过，蓝玉毕竟是武将，这亏吃得不算冤。
    二人心知还有更要紧的事，不耽搁片刻，回家便开始列名单。
    自然，都是自家子侄的名儿，随后便遣人往武国公府打听动静。
    别人家的面子，蓝玉管不管他们不在乎，
    但他们两人的面子，蓝玉不得不给。
    北征统帅之位不争了，安排个人到蓝玉麾下赚个军功，总成。
    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实际上，他们也明白，比起蓝玉，自己并无多少竞争力。
    谁让蓝玉有那么个好外孙，真是叫人眼红！
    虽然这事还没实锤，万一成真呢？
    正当蒋尚武收拾好名单，准备守候蓝玉时，仆人来报，说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求见。
    蒋尚武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他正愁没法和朱政这小子好好聊聊，以前不知朱政身份，常去高天卫蹭吃蹭喝。
    但现在稍有猜疑，行事便不敢放肆。
    若真触怒了皇上，对朱政和他自己都没好处。
    但既然朱政主动上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算皇上知晓，也无话可说。
    若真要追责，就找朱政，看他怎么应对。
    蒋尚武大喜，挥手对手下管家说：“开中门！”
    管家一惊，险些跌倒，复又确认：“老爷，您没听错？”
    “来访者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非皇上钦差，也不是太子，哪需如此隆重？”
    古时高门大户，正门通常紧闭，平日出入，都走边门。
    唯有尊贵宾客，方可走正门，以示尊重。
    比如贵族娶亲，唯有正妻可由正门迎入，侧室偏房则由侧门接入。
    现仅一位指挥使来访，便开中门，传出去怕是要被勋贵们笑话。
    虽说朱政前途无量，但蒋尚武身份也不低，此举确实不合礼数。
    “听错什么？”
    “我耳聪目明，怎会听错？”
    “快去开门，我还得亲自迎接！”
    “不止如此，你去把少爷小姐们都叫来。”
    “让他们在门口候着！”
    “告诉家里那些不安分的，给我老实点，别出乱子！”
    “谁在这事上出差错，直接去祠堂跪着。”
    蒋家家规森严，子弟犯错便罚跪祠堂，还不许吃饭。
    严重者，如交友不慎，沾染恶习，更是要接受国公惩治。
    早年立国公长子沉迷酒色，不务正业，被发现后，直接被五花大绑丢进祠堂，国公亲自看管，连续三日三夜不许进食，险些饿毙。
    打那以后，家里小的一辈都学乖了，谁也不敢往外头野了！
    哪怕听见谁说要跪祠堂，一个个脚底就像生了根，生怕惹得蒋尚武亲自出手。
    毕竟，若是由下人看着，多少还能偷摸着塞两口吃的。
    可真要是国公爷出马，那可就是动真格，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管家听了，心里纵然纳闷，但也只得照办。
    朱政在门外等得心急如焚，却不见蒋家有个人影出来。
    他都忍不住琢磨，自己是不是又哪里踩了雷，闹了大笑话。
    毕竟，这古代的规矩密密麻麻，他就是拼了命地恶补，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正当朱政还在瞎猜自己哪里犯规时，忽听得院内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朱政一听，撒腿就溜。
    边逃边觉得憋屈。
    他就送本《心经》，犯了哪路神仙的忌讳了？
    难不成访客还得先打报告？
    再说了，就算真犯了规矩，直说便是，何必兴师动众教训人呢！
    等他跑到自认为保险的地方，回头一瞧，只见国公府大门豁然洞开。
    “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说古代豪门的正门轻易不开么？”
    “这位国公大人，就为了教育我，搞这么大的排场？”
    蒋尚武好不容易把能动员的人都凑一块了，连个吃奶的娃娃，也让儿媳抱着出来了。
    可等他一切准备妥当，大门一开，打算热热闹闹迎接朱政时，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人呢？”
    “你们怎么做事的，个人都看不住！”
    “回老爷，我们也不知咋回事啊！”
    “刚明明还在门外站着呢！”
    蒋尚武心头冒火，但此刻也顾不得计较。
    他一瘸一拐，跨过门槛那深深的沟壑。
    “还不快去找人！”
    这正门不轻易开，单是这门槛，跨一步都费劲。
    正当蒋尚武和门槛较劲时，手下匆匆来报：“老爷，人找到了！”
    “那小子也没跑多远，我这就带人把他拎回来！”
    朱政见国公府冲出几个大汉，吓得扭头就窜。
    他现在冤枉极了！
    不就是来送本书，说好的事儿。
    不给杯茶喝就算了，还追得满街跑。
    可朱政任凭如何拼命，最终还是被蒋家的家丁团团围住。
    朱政知道自己插翅难飞，连忙求饶。
    “各位大哥，我没恶意，就来送个东西！”
    “之前您家老爷托我抄《心经》，我今儿是来交差的。”
    “不信的话，问您家老爷就知道了。”
    “我抄得手都酸了，怕耽误您家老爷用，才亲自送来。”
    朱政正跟家丁解释着来龙去脉，冷不防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蒋尚武已到近前。
    气喘吁吁：“你这小子不知好歹。”
    “我开了正门迎接你，你倒好，人不见了。叫你回来，你倒溜得快！”
    “怎么，我蒋家吃人不成？”
    “吓唬谁呢！”
    “啥？”
    朱政一听，惊得下巴差点掉地。
    这唱的是哪出？
    迎接我为啥要开正门啊！
    您一个大将军，为接我一指挥使开正门。
    我哪有那般金贵！
    “蒋爷爷，您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自己闯祸，您要责罚呢！”

 第188章 小神童

    蒋尚武这才忆起，前些日子军事演练，皇上下赏那档子事。
    他和罗柏好心提醒，竟被这小子误解成争功。
    要不是知道他孤身长大，没长辈教，不懂官场那一套。
    他都要怀疑这小子缺心眼，尽干些丢人的事。
    “哼，你当我那么小气？”
    “这街上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别在这儿丢人。”
    “快跟我回去，我给你介绍家里的长辈。”
    说罢，蒋尚武像拎小鸡似的，拎着朱政就走。
    府里的少爷小姐，见家主出门半天，带回个年轻后生，还以为是家主相中的女婿！
    尤其是蒋家几位待嫁的小姐，都不敢正眼瞧那少年，纷纷用帕子遮面。
    可那帕子也调皮，时不时露两只好奇的眼睛。
    “哼！”
    “你小子就是不知好歹，我一番好意，你倒以为我要揍你！”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缘由，轰然大笑。
    就连蒋尚武八旬老母听了，也忍不住大笑。
    蒋尚武放下了朱政，伸出手在他眼前：“拿来！”
    朱政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装什么迷糊，你不是说来送《心经》的吗？”
    朱政这才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抄好的《心经》。
    蒋尚武接过一瞧，只见经文排布整齐，字迹清秀工整，像是印刷品一般。
    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若这小子真是所猜之人，这份《心经》足以保蒋家三代荣华。
    蒋尚武从头至尾翻了一遍，发现每一页都写得同样工整，没有一处潦草。
    蒋尚武对朱政的印象愈发好了。
    说实话，像朱政这般年纪的少年，能写好字已属不易，能静心抄完整本经书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能始终如一，笔迹不走样，足见这孩子的定力远超常人。
    若朱政真能承继大统，也算大明朝之福。
    难怪就连蓝玉那样桀骜的性子，遇到这孩子，也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在护着他啊！
    要是我的亲孙子，我肯定乐坏了，比蓝玉还谨慎百倍呢！
    “不错！”
    “一看就是用心抄的，字也漂亮。”
    蒋尚武验过了经书，走到老母亲面前，双膝跪地，双手呈上了经书。
    “妈，这是我请朱政帮您抄的《心经》。”
    “别看这家伙现在是个武将，以前在咱们应天府，那可是响当当的小神童呢！”
    “听说小神童是文曲星下凡，走到哪儿都带着书卷气。”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学问，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所以我请他抄份经文，为妈的八十大寿添添福气。”
    蒋家的老太太一听朱政是小神童，还亲手抄了经书，对儿子蒋尚武递来的经文愈发好奇。
    生怕自己手不干净糟蹋了好东西，特意让丫鬟打了清水，洗净双手，这才郑重接过。
    蒋尚武当然不会拦着，就冲朱政那没露的身世，也该老妈如此待遇。
    老太太一接过就迫不及待展开，随即眼里满是惊喜。
    “原来，儿子没夸大其词。”
    “这孩子抄的经文，字字透着不凡的气质。”
    “老身收下这份心意，往后必定妥善保存。”
    “以后常拿出来诵读，为咱蒋家祈愿根深叶茂，兴旺发达。”
    见母亲欢喜，蒋尚武也跟着乐开了花。
    他起身拉过还在那谦逊的朱政，不由分说让他给母亲行了个大礼。
    虽然这举动稍显过分，可既然朱元璋还没公开这孩子的身份，朱政就还是普通人一个。
    这孩子未来定是非凡，现在不借点他的好运气，怎么对得起蒋家的列祖列宗。
    “站着发愣干嘛！”
    “快来见过我妈。”
    朱政一听，也没扭捏，直接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晚辈朱政，拜见老太太，祝您福泽深似海，寿长似山，越活越精神，越活越俊俏。”
    蒋尚武初听还满意，可听着听着，一脚就踹了出去。
    不懂规矩也就罢了，这话怎么说的！
    老太太这岁数了，还年轻俊俏呢！
    不过这次蒋尚武确实失算了，毕竟他不懂女人心。
    无论多大年纪的女人，谁不想青春永驻，美丽不减。
    老太太见儿子竟敢“打”文曲星，当下就不乐意了，拄着拐杖就要教训。
    “你打孩子干啥，人家可是文曲星转世呐！”
    “再说了，我为啥就不能年轻俊俏？”
    老太太训斥完儿子，想扶起朱政，朱政哪敢让老太太动手。
    自己皮实，摔了没事，老太太要是有个闪失可担当不起。
    “老祖宗，重孙儿磕头拜寿了，该给红包了！”
    老太太一听，大笑起来：“哎哟，哪有文曲星讨红包的，这不是个调皮猴嘛！”
    老太太虽嘴上调侃，但从那满脸的喜爱之情可知，她是真喜欢朱政。
    老太太更是拉着朱政的手，询问起朱政的情况：“这孩子长得真俊，又会说话，不知哪家姑娘这么有福分！”
    “哈哈哈哈！”
    蒋尚武见母亲高兴，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
    随即吩咐下人准备宴席，领着大伙儿直奔蒋家后院。
    这不是一般的待客之礼，若非交情深厚，断不会如此。
    就连同朝为官的大臣，也只能在正厅接待，后院是进不去的。
    立国公与宋国公府邸相距不远，立国公府热闹非凡，早已引起罗柏的注意。
    罗柏派人打听一番。
    听说蒋尚武居然当街把朱政给拽回家了，哪还坐得住。
    这老家伙做事一向鲁莽，领着一众家丁就闯进了蒋家。
    “蒋尚武！”
    “你个不讲理的，竟敢当街抢我孙女婿。”
    “我老罗跟你没完！”
    罗柏这一闹，不仅惊动了蒋家，自家后院也炸了锅。
    罗柏的长子嫡女罗汐汐听说祖父在蒋府如此放言，脸红得不行。
    自家关起门来说说就算了，偏偏今天徐家小姑也在场！
    “哎呀！”
    “原来汐汐侄女已有婚约啊！”
    “不如你来说说，叔叔把你许给了哪家的公子哥？”
    “是哪家的幸运儿，能娶到咱们温柔似水的汐汐？”
    罗汐汐听闻，脸更红了。
    “哎呀。”
    “没这回事，别听我祖父瞎说，他就随口一提！”
    “真的？”
    徐兰俪自是不会相信，乘罗汐汐不备，伸手挠罗汐汐的痒痒肉。

 第189章 惊天秘密

    可无论怎么威逼利诱，罗汐汐就是不开口。
    徐兰俪知道这丫头嘴硬，于是将目标转向一旁看热闹的罗澜澜。
    罗澜澜一看情形不对，撒腿就想跑。
    但她哪里跑得过练家子的徐兰俪，瞬间被抓了回来。
    “澜澜，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动手？”
    徐兰俪一边威胁，手已做出挠痒的姿势，吓得罗澜澜连连求饶。
    “小姑，我最怕痒了，你别过来啊！”
    “那你赶紧说，叔叔把汐汐许给谁了？”
    罗澜澜心里天人交战，眼神不时瞟向罗汐汐。
    罗汐汐刚和徐兰俪嬉闹一番，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些微汗。
    罗汐汐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见她似有动摇，连忙警告。
    “不许说，听见没？”
    “你敢乱说，我也不饶你！”
    罗澜澜左右为难。
    徐兰俪见罗澜澜还在犹豫，找准机会扑了上去。
    罗澜澜招架不住，立马全招了。
    “小姑…哈哈哈……”
    “别啊，我说…你别挠了……”
    “爷爷看中了…高天卫…朱政，哈哈哈…”
    “想让他当上门女婿…呵呵呵…”
    徐兰俪闻言，手一顿，身体似乎也僵住了。
    罗澜澜趁机逃脱，赶忙向罗汐汐道歉，但罗汐汐怎会轻易放过她。
    反而挠得更凶了。
    二女嬉闹间，徐兰俪神色微妙，挤出一丝苦笑，问：“当真？”
    同样是三个字，但这次徐兰俪语调不再轻松，多了几分落寞。
    宋国公一肚子火气直奔蒋尚武家，进门就是一阵咆哮。
    老蒋瞧见老伙计误会自己，赶紧好一番解释。
    等罗柏搞清楚来龙去脉，直接笑得差点岔气。
    不过他也挺能理解，毕竟这不是头一遭。
    这家伙发起疯来能在皇宫门口刷牙洗脸，罗柏觉得朱政没在那儿泡澡就算给面子了。
    还有上次，明明他和老蒋为他着想，劝他别接受皇上的赏赐，结果小子倒好，以为他俩想趁乱捞好处。
    俩人国公级别，啥宝贝没见过，贪你那点儿赏赐？
    咳……这话确实过了点儿。
    但就算是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也不能跟年轻人抢！
    忒没品，还丢脸！
    罗柏总算是整明白了，便大大方方跟老太君和蒋尚武道了歉。
    随后就赖在蒋家不走了。
    两家联姻已久，关系自然铁，前后院儿随便窜。
    宴席备好，老太君陪聊几句，简单吃了几口，身体不适便离场。
    正席就留给男人们和小辈们胡闹了。
    自己则由家中晚辈扶着，到后院和小孙女一块儿吃饭。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一般情况下，家里的女眷是不上桌的。
    除非有威望高的长辈，才会出来应酬客人。
    老太君一走，酒桌上顿时没人能管得住这俩老顽童了。
    蒋尚武的大儿子蒋德只能陪喝，椅子都没敢坐踏实。
    至于蒋德那俩十七八岁的儿子，连座儿都没混上，就在一旁忙着给长辈斟酒。
    这俩小子一喝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一个吹自己千杯不醉，另一个说能喝到天亮。
    最后嫌杯子小，喝得不够爽，要换大碗。
    朱政实在看不下去，命人取了高天卫的烈酒来，这才让俩人消停。
    可这俩老滑头转头就开始对朱政下手。
    轮番劝酒，劝不动竟使上了激将法。
    朱政哪是那么好糊弄的，硬是不上套。
    这俩人脸皮厚起来真叫个厚，竟哭诉朱政瞧不起他们，接着大谈自己的辛酸史。
    这谁能顶得住啊，这两位跺跺脚，军队都得颤三颤的人物。
    况且子孙绕膝，儿女成行。
    现在反过来跟一孩子哭诉。
    无奈之下，朱政只得来者不拒。
    此时，俩人才笑逐颜开，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
    大家喝得差不多了。
    当然，这只是俩老家伙以为朱政快倒了，聊天环节这才开始。
    主要目的就是想套朱政的话。
    “小子，给你打听个事儿，咱觉着全朝就你知道！”
    “我这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吗？”
    “今早从你车上下的是谁啊？”
    朱政今天确实喝了不少，但还没到烂醉如泥的地步。
    毕竟那时候的酒度数低。
    “你们说的是老元？”
    “老元？”
    二人闻言一愣，皇上没告诉朱政实情？
    但不对啊！
    以皇上的性子，会让自家骨肉流落民间？
    再说，老元？这是哪路神仙？
    难道是皇上的化名？
    “对对对，就是老元，你跟老元啥交情？”
    “那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那是我爷爷，能不好吗？”
    罗蒋二人一听，惊得筷子都快掉了。
    此时二人才不管什么筷子，一心只想搞清朱政和老元的关系。
    “他是你爷爷？”
    “那你知不知道老元的真名？你爹是谁？”
    朱政摆摆手道：“我哪儿知道啊！”
    “我自己叫啥都不知道，更别说爹的名字了！”
    “朱政这名字还是我自己起的呢！”
    二人又是一愣。
    “怎么可能？”
    “莫非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朱政神秘兮兮地说：“对，我就是石头里出来的。”
    “蒋爷爷，跟你说啊，十年前我直接从坟里爬出来的。”
    朱政依据着脑海里的画面，描述了自己从坟墓中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坦白说除了这些，之前在墓穴中的经历一片空白，毫无记忆。
    他这话并不虚假，的的确确没掺半点水分，只不过，穿越到此之前的故事，他刻意略去，未吐露分毫。
    两人闻听此言，仿佛被冷水激灵，酒意去了大半。
    早前坊间流传的皇长孙朱雄英陵寝遭窃的事，他们也曾略有耳闻。
    尽管那桩案子最终被皇帝压了下来，但街头巷尾张贴的通缉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年，朝廷对盗墓者的追捕力度之大，前所未有。
    此刻，朱政这么一提，两人心中的揣测基本坐实，种种迹象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嘿，你可知道老元的全名叫啥？”
    “记不太清了，隐约像是叫国瑞的！”
    “国瑞？你确认没听错？”
    这俩人一听见“国瑞”那词儿，瞬间就跟喝了醒酒汤似的，清醒了。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字！
    这种小事，老百姓或许不清楚，可身居高位的大臣们能不了解？

 第190章 捋龙须

    不必多言，那‘元’字，八成指的是朱元璋的年号了。
    皇帝都透露了这么多线索，也只有这天真小伙子还当老元是个无名小卒了。
    “你这小子，老元有没有提过自己担当什么官职？”
    朱政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再深究下去。
    “没提，我也没好奇心重到去追问！”
    “我跟他投缘，就因为我觉得那老爷子挺逗的，还特别关照我。”
    “要是为了地位身份去接近他，那我岂不是成了攀附权贵的小人！”
    “不过嘛，他倒是无意间提过，自己管着锦衣卫的事儿，还有幸帮皇上审阅奏章呢！”
    这话一出，众人像瞅见外星生物似的盯着朱政。
    这小子在军事上显得挺机灵的，咋一遇到这事儿就犯糊涂呢！
    这种话也能信以为真。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权力在他眼里，那可是比啥都金贵。
    恨不得天底下的事情都自己一手包揽。
    就算时间紧张，也得全年无休，熬到半夜，非得亲力亲为才罢休。
    这样一位主，能乐意把批奏折的大事交给别人？
    这不是明摆着唬小孩子嘛！
    “罗爷爷、蒋爷爷，你们问这个干嘛？”
    “您二位也跟老元很亲近？”
    “嗯……”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异口同声道：“那必须的！”
    “熟得很呐！”
    “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这俩老油条，彻底领悟了蓝玉的苦衷。
    这样的惊天秘密，谁能随便往外说！
    就算蓝玉是孩子的亲舅姥爷，只要皇上没公开承认朱政的身份，
    这份秘密就只能埋在心底。
    万一惹得皇上不高兴，蓝玉虽不怕掉脑袋，
    但若因自己的鲁莽连累朱政在皇上心中的形象，那才是他真正的恐惧。
    想到这，两人的思绪飘向另外两人。
    一位是常胜将军，动辄豪言壮语，声称只要有十万兵马便能横扫天下。
    另一位则是温文儒雅，久负贤名的前太子朱标。
    这二人曾是他们的恩公，此刻回想过去，望着面前的朱政，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好孩子啊！”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往后有罗爷爷和蒋爷爷在，绝不让人欺你分毫。”
    两人抹去泪水，一脸严肃地对朱政说：“孩子，别怪我们啰嗦，有件事得告诉你，一定要孝顺元爷爷，别跟他顶牛！”
    “这事，你得上心呐！”
    朱政闻言，一脸的难堪藏都藏不住：“这话您们说得迟了，今儿早上，我还扯了我元爷爷的胡子呢！”
    “啥？”
    二人听闻，大惊失色：“你居然敢对他做那种事！”
    罗柏听说朱政居然拔了皇上的胡子，吓得脸都白了。
    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捋龙须啊！
    谁有这胆子！
    他原以为朱政是个乖乖仔。
    看来活了大半辈子，识人还是太浅薄！
    蒋尚武内心的震撼不亚于老罗：“元老生气没？”
    朱政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生气？差点没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过他手脚不利索，让我给躲了。”
    二人听罢，这才稍稍放心。
    他们对皇上的脾气还算了解，真发火时反而是风平浪静。
    就像胡惟庸案前，毫无征兆，既提拔他为丞相，又令其监国，甚至赠送私人珍藏的如意挠痒痒。
    如意这玩意，先不论价值几何，单是将贴身之物赐予臣下，这份恩宠就非同一般。
    然而最终呢？
    皇上隐忍多月，一击毙命，胡惟庸及其党羽全数落网。
    这事一拖就是十几年，愣是没个消停。
    瞧瞧，皇上的城府有多深。
    可朱政这小子，悖逆犯上，皇上居然只动了动念头要揍他，连根手指头都没碰！
    这事儿，得琢磨琢磨。
    这么说来，皇上是真心喜欢这小子。
    话说回来，孩子确实招人喜爱。
    他和罗柏打心眼里宠着他，就算让他当上门女婿也愿意留他在身边。
    话说到这份上，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于是，两位猎人心思活络起来，合计着怎么借这机会给自己捞点好处！
    特别是罗柏，见朱政给老太君抄《心经》，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万一这小子真坐上了龙椅，成了皇上。
    那这《心经》可就成了老蒋家的护身符，比朱元璋那免死金牌还灵验。
    罗柏冥思苦想，总算憋出个主意。
    “小子，给蒋爷爷抄了经书，不给罗爷爷也表示表示？”
    “啊……”
    “咱家正想重修祖坟，你能不能帮爹妈写篇墓志铭？”
    “这……”
    话音一落，朱政和蒋尚武面面相觑，傻了眼。
    朱政满是诧异，自己也就个乡试第三，还是靠的小聪明。
    自知斤两，没想到他俩这么看中自己的字。
    蒋尚武则腹诽无耻。
    去年才修了祖坟，又来一遍。
    这么瞎折腾，你祖宗知道吗？
    当然，他心里明白。
    一旦小子真动笔，罗家以后就稳如泰山。
    保守估计，富贵三代没问题，往远了说，只要罗家后人别作妖，这爵位能传国久长。
    毕竟，这小子的字，很可能成为御笔。
    年纪轻轻，执政时日也能保证。
    保准儿能让家里风光三代。
    这影响，不可估量。
    真金白银的免死金牌啊。
    蒋尚武转念一想，要不要也让咱爸的坟翻新一番！
    但今年刚修的坟，这才多久？
    老动土，下面的老爸会不高兴！
    罗柏不容朱政拒绝，拍拍他肩说：“好小子，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舍不得罗爷爷伤心对不对！”
    “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
    “夜明珠、汗血宝马，金银财宝随你挑！”
    朱政愣愣地看着罗柏，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我刚答应啥了？谁答应的？
    考试还能抄书，墓志铭是哪门子东西，有模板可以抄不？
    “罗爷爷，这个我……”
    罗柏打断朱政，递给他一杯酒，自己也斟满：“来，爷爷敬你一杯。”
    “代祖宗谢过你的墓志铭。”
    “爷爷干了，你随意，墓志铭要好好写哦！”
    朱政哪敢随意，硬着头皮喝下了。
    在座的哪个不是长辈，哪个他惹得起？
    呜呜呜，受欺负了。
    罗柏刚演完强盗，蒋尚武也来插一脚。

 第191章 白莲余孽

    “小子，写一份也是写，两份也成，我家祖坟也该翻新了，墓志铭你也一块包了！”
    “来，蒋爷爷也敬你一杯，喝了这酒，就算是答应了！”
    蒋尚武照搬罗柏的套路，盯着朱政。
    “咋了？”
    “罗爷爷的酒是酒，我的就不是了？”
    “不给蒋爷爷面子是？”
    “不敢，爷爷！”
    朱政连忙喝下，生怕两人又出啥花招，顺势装醉。
    可两人好不容易逮住他，怎会轻易放过。
    况且，这两人酒场老手，哪会中朱政的小伎俩。
    蒋尚武唤来两个孙子。
    “蒋有福、蒋有寿，滚出来，还不快拜见朱指挥使！”
    “你们俩明儿个去高天卫报到，跟着政哥好好干，争取混个百户、千户的！”
    罗柏听了，暗自称奇。
    就凭他们的身份，真不宜和朱政走得太近，招来皇上的疑心可不妙。
    但后代若在朱政麾下，情况就不一样了。
    自家后生在朱政眼前晃悠，感情不就慢慢来了。
    “小子！”
    “罗爷爷家也有俩孙子，明儿让他们跟你报到去！”
    “别搞什么百户、千户，当亲兵就好！”
    蒋尚武听得下巴差点掉地。
    老罗真敢想，亲兵可是贴身侍卫，将来那份亲近，可不是百户千户能比的。
    他们这样的家族，高官厚禄还重要吗？
    只关心，现有的地位能不能长长久久！
    只要眼下算计得好，将来子孙不自己作死，就能安享荣华富贵。
    “蒋爷爷也改主意了，不要百户千户，就让他们当亲兵！”
    “说定了，只能是亲兵，高一点都不行！”
    ……
    这边罗柏和蒋尚武还在跟朱政讨价还价，紫禁城里朱元璋和蓝玉的对话也接近尾声。
    “你懂的，大明如今财力紧张，给我五万精兵就行。”
    “凭这些，把草原人赶回老家难，但逐出河套没问题！”
    朱元璋听蓝玉这么一说，喜出望外，上前握住蓝玉的手。
    “蓝玉，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就怕你一冲动，乘胜追击打到大漠去。”
    “大明内有灾害，外有倭寇，对蒙故开战物资供应吃紧。”
    “这次速战速决，给蒙故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等这阵子过了，我给你二十万精兵，让你再打个漂亮仗！”
    蓝玉闻言，当即跪下：“皇上旨意，臣遵命！”
    朱元璋心中大悦。
    以前的蓝玉，那股子狂傲无人能驯。
    但自从得知大孙子的存在，这蓝疯子的行事变得稳重许多。
    连对皇上的态度，也恭敬起来。
    这变化，可不简单。
    蓝玉猛地一怔，像是忽然间悟透了什么，明白了自己真正的立场，也清楚了何人才是他应追随的光明所在。
    “蓝玉！”
    “瞧你这两月来的长进不小嘛，泼皮也有翻身时！”嘲弄的话语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蓝玉闻声，却出乎意料地落下了泪：“陛下……”
    “听我一句肺腑之言！”
    “我蓝玉一生狂傲，目空一切，自知有时行事鲁莽让您不悦。”
    “而今，我苟活于世，只为太子和那孩子，那是我心之所系。”
    “若那孩子真能入您法眼，就请早日让他认祖归宗！”
    “他孤苦伶仃在外漂泊，一切自理，叫人心疼不已。”
    言罢，蓝玉整个身子瘫软，跪地痛哭失声，哀痛难以自抑。
    朱元璋心绪复杂，俯身慰藉：“蓝玉，你年岁尚轻，五十而已，路还长。”
    “有一事相托，替我守护好这孩子！”
    “我有种预感，大明朝的未来兴盛，全在这孩子身上了！”
    此语掷地有声，蓝玉久久无言，唯有重重三叩首，额上渗出血迹也不肯停歇。
    再抬头，地面上已留下了他的血誓。
    这是蓝玉的誓言，以血为盟，往后无论何种危难，他蓝玉愿一肩承担，不容任何人伤害那孩子分毫。
    朱元璋的目光紧紧锁在那血印上，内心震撼。
    蓝玉的决绝，恰恰证明了朱政在蓝玉心中的分量。
    意识到这一点，朱元璋暗自为朱政感到庆幸，也为他增添了一位坚实的后盾。
    他亲手搀扶起蓝玉：“蓝玉，你这样自虐，太过头了！”
    “我和你姐夫情同手足，你这样他会怪我未尽照顾之责！”
    蓝玉满面激动，正欲开口，却被朱元璋打断：“你的心思我懂，你对那孩子的真心我也知晓！”
    正当二人推心置腹之时，锦衣卫指挥使武安求见。
    朱元璋微蹙眉头，示意蓝玉：“起来，不必行礼，咱们的事稍后再议。”
    蓝玉颤巍巍起身，缓缓退至远处，刻意与皇帝保持距离。
    锦衣卫的报告已非首次，蓝玉对此已渐习以为常。
    但武安的汇报往往简短，多为呈递奏折，朱元璋处理起来也是驾轻就熟，草草浏览后便继续与蓝玉讨论北伐。
    朱元璋对蓝玉的知趣颇为满意，特别是其懂得退让，心中对蓝玉的评价又增了几分。
    武安步入殿堂，未料蓝玉仍在，一时不知所措。
    朱元璋的态度却分明，视蓝玉为自家人。
    “无须回避，有事直言无妨。”
    得到许可，武安禀报：“启禀皇上，粥棚之事已有眉目，那些暴民自称白莲教徒，受圣女指使行刺长孙殿下。”
    “不过，臣发现他们皆有一共通之处——口音似来自汉中。”
    “汉中？”朱元璋一旁看似沉思的蓝玉面色骤变，汉中正是秦王朱樉的封地。
    汉中出身之人意图行刺，是巧合还是背后有着千丝万缕？
    朱元璋亦因“汉中”二字面色微变，片刻沉默后，脸上怒色毕露。
    “继续审讯？”武安试探问道，“这些人嘴硬，言辞真假难辨。臣打算动用重刑，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朱元璋怒声道：“真真假假？你倒说什么是真！”
    “全杀了！一个不留！”
    武安感到了皇帝的震怒，连忙伏地遵命：“臣遵旨，即刻处置那些白莲余孽！”
    特意加重了“白莲余孽”四字，武安领命欲退，未料出门之际，殿内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惊得他心胆俱寒。

 第192章 占咱孙儿便宜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不宜明言，但若隐而不报，锦衣卫则显得无能。
    虽会惹怒皇上，但此举能撇清锦衣卫与此案的干系，让外界认为是皇上因舐犊情深而忽略线索，非锦衣卫之责。
    朱元璋宣泄了心中的失望，随即回神注意到一旁的蓝玉。
    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蓝玉，却发现对方竟似对此事毫无所觉。
    朱元璋确信，蓝玉确实不同以往。
    往日的蓝玉必会暴跳如雷，追根究底。
    “蓝玉！”
    “十日后出征，你回去准备！”
    蓝玉单膝跪地，恭敬回应：“陛下放心，臣定不负使命，凯旋归来！”
    朱元璋亲自送蓝玉至宫门，临别嘱咐：“你府上恐已人声鼎沸，回去需小心行事，莫要冲动行事！”
    “嗯？陛下何意？”
    朱元璋并未明言。
    “回去自会知晓，你自有分寸。”
    蓝玉不明就里，回到府上究竟要知何事？思索间，又隐约听见：“殿内之事，切勿外传！”
    蓝玉立刻正色：“陛下放心，蓝玉已非吴下阿蒙！”
    朱元璋笑意更深：“快回去，无需在此用餐，待你凯旋，朕设宴为你庆功。”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
    待蓝玉离开，小五回报，呈上密信。
    朱元璋略显不耐：“何事都呈上来？”
    小五一脸惶恐：“皇上，探子来报，立国公当街带回了少主。”
    “嘿！这老家伙居然这么狂妄！”
    “陛下，这事真不怪立国公，全是少主弄的乱子！”
    “什么？他又干啥了？”
    小五瞧着陛下脸色不好，便加油添醋地把少主的囧事一一道来。
    瞧来，关键时刻还得靠少主这张牌。
    朱元璋一听朱政干的好事，乐得合不拢嘴。
    “这小子能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平常机灵得很，怎就爱时不时捅这娄子呢？”
    “哈哈哈……笑死个人！”
    见陛下心情转好，小五趁热打铁补上一句：“少主这是大智若愚嘛。”
    笑声过后，朱元璋突然陷入哀伤，殿内气氛变得沉重。
    “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他啊！”
    小五一愣，不明所以。
    “陛下这话怎讲？”
    朱元璋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为何他总在这些琐事上栽跟头？”
    小五还真没想过，诚实地摇了摇头：“那些岔子多是礼仪上的疏漏！”
    “还不是家里没人好好教导他？”
    “他在乡下长大，学识不差，自强自立，没有一点纨绔习气。”
    “这已是平民百姓的极致了。”
    “可就算他再好学，豪门礼数、官场规则哪是那么容易自学成才的？”
    “近来频出洋相，皆因无人指引啊！”
    “凭他的才智和通透，这些哪儿难得住他？”
    越说越心酸，朱元璋眼中泛起了泪光。
    随即，他转身返回大殿。
    望着陛下落寞的背影，小五仿佛懂了些许。
    但心中仍存疑惑：
    陛下既然已想通，为何还不肯认下朱政呢？
    正当小五疑惑之际，猛然传来陛下的怒吼：“传令锦衣卫，全境搜寻张邋遢！”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
    “遵旨！”
    小五一听，连忙跑去给锦衣卫传令。
    小五走后，朱元璋一人矗立于殿中，透过窗棂望向晚霞。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想起了早已模糊面貌的双亲，被自己克死的兄长。
    又想起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就连这意外得来的孙子，也在十年前经历过生死一线。
    如今这孩子不仅回到身边，还成长为栋梁之材。
    无论如何，他都要护这孩子周全。
    假使……
    若这孩子命中注定与帝位无缘，他便让他做个逍遥自在的亲王。
    正当朱元璋心绪不宁时，小五再次前来。
    这次，他又递上一张字条。
    “陛下！”
    “密探来报！”
    “关乎少主！”
    听到提及少主，朱元璋才回过神来。
    接过字条，小五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朱元璋的神色。
    看完字条，朱元璋脸上情绪瞬息万变。
    “呸！”
    “罗柏、蒋尚武这两个不知廉耻的老狐狸，竟打起咱宝贝孙儿的主意。”
    “占咱孙儿便宜，哪儿来的胆量？”
    “这次定要狠狠扣他们的俸禄，叫他们长长记性，看往后谁还敢动咱孙儿的念头！”
    而在东宫，吕氏寝宫里。
    吕氏见朱允炆满脸血污、眼神空洞，险些晕厥过去。
    她急忙上前查看儿子伤势，对着朱允炆身旁的护卫厉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保护的？”
    “怎能让主子受如此重伤？”
    龙凡赶忙上前解释：“回太子妃，长孙殿下并未受伤，只是沾染了贼人的血迹罢了。”
    吕氏闻言，方才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去救灾了吗？怎会这般狼狈？”
    “高师父呢？”
    “他不是一同前往吗？怎不见人？”
    龙凡心中一凉，太子妃终究是不信他们啊！
    先前在救灾现场，虽未直接拒绝朱政的好意，
    但他心中所想，仍是留在太子府中。
    毕竟他对前任太子心怀感激，想替太子爷守护长孙。
    但不论他如何努力，这对母子始终未真正信任于他。
    “高师父被皇上留用了，陛下恐长孙殿下受惊，让殿下先行归来。”
    “并让御医好好检查。”
    “御医现……”
    “还不赶紧去请御医，站这儿干啥？”
    “养你们何用？”
    龙凡闻此责备，心中满是委屈：“回太子妃，我们已在回来的路上派了人去请御医！”
    “御医应该快到了。”
    吕氏听罢，怒气稍解，随即说道：“本宫也是心急，错怪你了，龙千户别放心上。”
    “趁御医未来，也与我说说，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怎会突然遇贼？”
    龙凡苦笑一声，强打精神，向太子妃述说了当日救灾遭遇。
    吕氏听后，半晌无语，难以置信。
    那孽障怎会帮允炆？
    莫非是他的阴谋？
    意图何在？
    毕竟从长远看，两人是竞争对手，怎会真心相助？
    难道，朱政并不知真相？
    老不死的还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这是吕氏唯一能想到的！

 第193章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正当吕氏在脑海中编织各种可能性，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侍女来报，御医已至！
    吕氏连忙迎上前，欲先与御医说明允炆情况。
    一见来者乃太医院院正，吕氏态度即刻恭敬起来。
    “允炆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怎劳您亲自出马？”
    “随便派个医官来瞧瞧，开点安神药就行！”
    “太子妃太过谦虚！”
    张叔义本想称“皇长孙殿下”，却忽地想到了朱政。
    于是，话到嘴边，皇长孙竟成了“皇孙”！
    尽管龙袍加身的那人未正式接纳朱政的身份，可明眼人皆知，宫墙之外的那孩童更得圣心。
    “皇族血脉，尊贵无比，陛下尤为挂念，吾身为院正，自当躬亲探视！”
    “请皇孙殿下展手一看！”
    张叔义观朱允炆眼神空洞，面如纸薄，心中不免生疑：“哎呀！”
    “皇孙殿下显然受到惊吓，何事令其如此？”
    吕氏眼眶霎时泛红：“你有所未知，允炆原是前往救灾，中途却逢灾民失控。”
    “而那高天卫指挥使朱政，不问青红皂白，竟将无辜村民戕害！”
    “允炆自小心怀慈悲，哪堪此等惨状。”
    “欲救无辜，奈何朱政手段狠辣，不纳良言，允炆心存歉疚，故而如此。”
    龙凡闻此，一时愕然。
    难道是自己方才言辞不清，以致太子妃误解？
    分明言明朱政奋不顾身，冒死于乱民之中救殿下，否则皇长孙恐有不测！
    彼时言之凿凿，怎料太子妃转瞬改口，在院正跟前混淆视听？
    张御医与陛下交情匪浅，若此言传入圣听，朱政难免遭殃！
    “张御医！”
    “实情非太子妃所言！”
    “乃是我们为难民围困，朱指挥使不顾生死，救我们于水火，否则归途难料！”
    吕氏正暗自酝酿，将亲子描绘为受害者。
    却不料龙凡竟当面反驳：“住口！”
    “本宫与张御医谈话，哪有你置喙余地！”
    “自行掌嘴！”
    龙凡错愕望向吕氏，犹疑所闻是否真切。
    这还是往日温婉贤淑的太子妃？
    虽心存万千疑问与不甘，终是不敢违逆。
    他依命抬手，向自己脸颊连甩数记耳光，其间未有停顿。
    “啪啪啪……”
    掌掌响亮，毫无迟疑。
    龙凡之前的插话已令太子妃不悦，此刻即便顺从，也被视为挑衅。
    张叔义不忍，急止龙凡。
    “够了！”
    “太子妃，皇孙殿下刚受惊吓，你们此举只怕不利殿下！”
    “都退下，莫再添乱！”
    吕氏这才挥手让龙凡退下。
    龙凡捂着肿胀的脸庞离去。
    一出殿，众侍卫皆替队长抱不平。
    “龙哥，太子妃实在过分，不如我们另寻出路，投奔朱指挥使如何？”
    “没错，为何要在此受辱！”
    龙凡心绪烦乱，闻此更添愤懑。
    “都给我住口！”
    “太子爷在世时的恩情，你们应铭记于心，岂能背信弃义！”
    “再者，朱指挥使或许只是客气，贸然投靠，未必会接纳我们！”
    “古语云，烈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
    “既入太子府，岂能轻言放弃！”
    “龙哥，我们都明白，谁想离开太子府呢？”
    “是他们不拿咱们当人啊！”
    “难民涌来，是我等拼死守护他们。”
    “殿下却要我们顾及勿伤难民！”
    “难道殿下命是命，百姓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归来后，未曾提奖赏也就罢了。”
    “怎能如此对待我们，不怕寒了我们的心么？”
    龙凡面色亦沉，但感念故太子知遇之恩，不可行叛逆之举。
    “今后勿再言此。”
    “尔等用心办事，莫再生他想！”
    侍卫们虽有不甘，碍于龙千户之言，不敢再多言。
    侍卫散去，吕氏送张叔义出门。
    “多谢张御医费心。”
    张叔义急忙避开太子妃的大礼，还以一礼。
    “为皇孙疗疾，乃职分所在。”
    “吾还需赴陛下处，就不多赘言了！”
    吕氏闻言，心中略显尴尬。
    她善解人意，自是听出张叔义的敷衍。
    即便如此，也不敢有怨言。
    张叔义非等闲御医，与陛下交情深厚，深受信赖。
    故不可轻易得罪。
    “那就此别过！”
    张叔义转身，面带冷笑而去。
    在这深宫内，无人能欺瞒他人。
    能在宫中立足者，绝非愚钝之辈。
    太子妃妄图以拙劣演技在其面前搬弄是非，实属自讨没趣！
    张叔义径往玉和宫。
    适才言及为皇爷治病，乃夸大之词。
    皇爷伤病唯有高天卫可解。
    谈及高天卫神乎其技的医术，张叔义满眼憧憬。
    若非年岁已高，定要拜入门下。
    近日查阅古籍，只为寻找一鳞半爪。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发现记载，乃华佗青囊之术。
    朱政救治皇爷之法或脱胎于此。
    此乃医者梦寐以求之技能。
    赴玉和宫途中，他反复推敲如何从朱政处求得些许指导。
    一旦得此技艺，秦家后代可稳坐太医院正之位。
    张叔义走后，吕氏则密谋筹划。
    但无论何计，当务之急是儿子。
    朱允炆如今失魂落魄，她并不满意。
    然骨肉至亲，关乎她未来荣辱。
    不满归不满，首要仍是治好允炆。
    于是，吕氏遣侍女为朱允炆煎药。
    如今，朱允炆成了吕家唯一的指望，也是最终的寄托。
    一旦朱允炆失去了圣上的宠爱，吕家的辉煌也将走到尽头。
    吕氏亲手给朱允炆喂了药，又一番温言软语的宽慰，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眼神里重新有了光，朱允炆却首先放声痛哭起来。
    吕氏见状，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对于受到惊吓的情形，她颇有几分心得，不论惊吓轻重，只要能宣泄出来，病情便好转一半，余下的慢慢调养便无大碍。
    朱允炆哭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母妃，朱政……太可怕了！”
    “他强大得让人害怕，我根本无法控制他！呜呜呜……”
    “皇爷爷也对我失望了，以后不会再喜欢我了！”
    “我太没用了，对不起您和父皇的教诲！呜呜呜……”
    尽管对朱允炆有过诸多不满，但听到这样的话，吕氏还是忍不住心痛。

 第194章 去诱惑朱政

    她一把将儿子搂进怀中，耐心倾听，同时安慰他：“没事的，你还小，皇爷爷不会真的不爱你！”
    “至于朱棣，更不必放在心上。”
    “你是大明朝的皇长孙，是皇爷爷最重视的人，你是君，他只是臣。”
    “所以不必担心他，真觉得控制不了，不用他便是。”
    “不必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今天发生的事确实很多，对你来说都很新鲜。”
    “但你要明白，这些都不算什么！记住自己是皇长孙，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
    “现在好好休息，相信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朱允炆听了母妃的话，心里渐渐平静，后来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他今天的失魂落魄，与街上目睹的残忍一幕有关，更主要的是皇爷爷对他的态度巨变。
    他从未见过皇爷爷如此震怒，甚至首次遭受皇爷爷的责罚。
    经历过皇爷爷对他的溺爱，当这份宠爱出现变化时，他立刻察觉到了。
    因此，这份不安远超首次直面死亡的冲击。
    吕氏见儿子已入睡，帮他盖好被子便离去了。
    随即，她唤来了两名宫女，小花与小玉。
    这对姐妹花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将二人送入哥哥管理的教坊学习一年，如何伺候或诱惑男人。
    她们是家生子，家人全在她的掌握中，确保她们不会脱离控制。
    起初，这两人是吕氏专门为朱允熥准备的。
    一旦朱允熥成年，无论是否威胁到自己的儿子，她都会安排这两名宫女诱惑他。
    那时，朱允熥便会背负勾引嫡母身边宫女的丑闻。
    他或许能做个平安王爷，但继承大统就不可能了。
    即便老皇帝不在意，朝中文武大臣怕是不会答应。
    然而现在看来，朱允熥的威胁跟朱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旦老皇帝承认了朱棣的身份，大明军队必然拥戴他。
    即便在文臣中，也可能会有人因其皇长孙的身份支持他。
    到时候，不论他们母子如何努力，也敌不过无所作为的朱棣。
    她能运作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老皇帝接纳朱棣之后，毁掉他的名誉。
    只有这样，她和儿子才有活路。
    不久，小玉与小花姐妹出现在吕氏面前。
    虽受吕氏重视，她们却未贴身服侍她。
    吕氏虽对朱允熥及其他庶子放任自流，对朱允炆却要求严格。
    不仅学业，各方面都严格管束。
    这是显赫家族常见的手段。
    你以为放任自由成长的主母就是好的吗？
    看看他们是如何教育自己孩子的。
    有见识的人都明白，玉不琢不成器。
    放任成长既意味着可以最少投入精力于你，也意味着你在这种自由中会逐渐丧失竞争力。
    这正是主母乐意看到的。
    同样的策略也适用于继母。
    毕竟不是亲生，对方越无能，对自己的孩子就越有利。
    还能博得贤良的名声，一举多得。
    小花与小玉一见吕氏，便跪倒行礼。
    “小花、小玉拜见太子妃。”
    “起来！”
    “谢太子妃！”
    两人起身，乖巧立于一旁。
    吕氏沉声道：“抬起头来！”
    闻言，二人才敢抬头。
    太子妃执掌东宫多年，对宫内太监宫女向来严苛。
    曾有宫女略施粉黛即被太子妃发现，受到严厉惩罚。
    被贬为三等宫女，从事最辛苦且肮脏的劳动。
    其他宫女也不敢与她亲近。
    有了前车之鉴，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小花与小玉身为家生子，家中亲人皆在太子妃手中，更不敢行差踏错。
    太子妃仔细打量姐妹二人，愈发满意。
    “你们俩真是愈发标致，这两年越来越出色了。”
    “别说男子，就连我也忍不住被吸引。”
    “没辜负我的栽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们发挥作用了！”
    “去诱惑一个人！”
    “不论何种方法，只要他触碰了你们，定有重赏。”
    “对质时，要说对方强迫于你。”
    二人心中的石头落地，却又有些不甘。
    自她们被送入教坊，就已知晓自己的命运。
    太子妃一直养着她们，却从不提要求，反令她们更为忐忑。
    太子妃这一说破，她们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可对这被任意摆布的命运，心中仍藏着不甘的火苗。
    她们暗自祈盼，那位名为“狗印”的目标身份能有所不同，最好能让她们因此捞到些甜头。
    早先风闻，她们的目标竟是皇孙朱允熥，这份背景足够诱人！
    事成之后，王妃不敢妄想，但做个侧妃似乎也不是梦。
    即便手段不够光明，皇家为了颜面，也断不会坐视不理。
    有时不得不承认，有人总能异想天开，实际行动却是另一番光景。
    “都清楚了吗？”
    “明白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让太子妃失望。”
    “很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你们也赶紧准备一下，我随后就叫人送你们去高天卫！”
    “到了那里，用点心计，帮我盯紧高天卫的指挥使朱政！”
    “一旦有机会单独相处，不论他碰没碰你们，都得咬定是他玷污了你们的清白。”
    “还必须是强迫你们的！”
    “至于怎么算玷污，群芳阁里学的招数别忘了用上，记得留下痕迹！”
    二人听了这话，脸色刷白。
    怎么回事？她们的目标不是朱允熥皇孙吗？
    怎么变成了个不起眼的指挥使？
    再者，对付一个指挥使，怎会需要她们出马？
    更别说还得自残以证“清白”！
    那些可怕手段，竟然要用在自己身上，想想都不寒而栗。
    “太子妃！那朱允熥皇孙的事……”
    面对这素未谋面的人物，二人有些抗拒，试图争取一线转机。
    吕氏闻言冷笑一声：“你们这是早就相中朱允熥了？是谁给了你们胆子！”
    对于这对姐妹的小算盘，吕氏很是不满。
    但想到还需利用她们，话锋便转了弯：“皇孙的事不是你们操心的，你们不必多虑。”
    “倒是朱政那边，你们得多动动脑筋，怎么把他搞定。”
    “事情办成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甚至连你们家的贱籍都可除去。”
    “除去贱籍？”

 第195章 分明在装傻充愣

    二人闻此，面上顿时亮了起来。
    她们入宫前临时挂靠农家，才得以摆脱贱籍。
    虽宫女身份卑微，却也是贱籍女子难得的机会。
    她们的亲人皆身负贱籍，那是与士农工商并列之外的低贱户籍，限于乐户等工作，乃至沦为娼妓。
    持有此户籍者翻身无望，既不能参加科举，婚姻也只能局限在贱籍之内，子女也逃不出贱籍的轮回。
    因此，听太子妃愿助他们一家洗脱贱籍，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这几乎是他们一家唯一的翻身之机。
    只要能助家人跳出泥潭，别说让她们勾引别人，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太子妃请放心，我们姐妹定不辱使命。”
    “吕管事！”
    “带她们俩去打扮一番，随即送往高天卫。”
    “就说我以此作为谢礼，感谢他救了我的儿子。”
    吕管事一旁侍立，闻言躬身应道：“是，小的必定办妥。”
    吕氏点点头，随后向姐妹俩挥了挥手。
    花氏姐妹颇为机敏，立刻会意，紧跟吕管事而去。
    吕氏望着她们的背影，满面自信。
    像花氏姐妹这般狐媚子，她不信有男人能不动心。
    那小子正值血气方刚，身边有如此两名绝色女子挑逗，定难自持。
    届时只要咬定朱政胡作非为，致花氏姐妹受损自杀，他就别想再有登位之日。
    花氏姐妹从未料到，从她们踏入局中的那一刻起，太子妃吕氏就没给她们留活路。
    吕氏浸淫权术半生，岂会不懂皇家处理此类事务的手法。
    要让朱政背上黑锅且无翻身之日，唯有让花氏姐妹香消玉殒。
    立国公府内，三人正酒兴正浓。
    确切地说，是蒋尚武与罗柏轮番上阵，意图灌醉朱政。
    然而，酒过三巡，罗柏二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朱政小子似是在糊弄他们！
    朱政虽然喝了不少，但状态总在微醺与烂醉之间巧妙游走。
    为何这么说？
    因为他们发现，但凡提及正事，朱政必然醉态毕露，瘫倒在桌，拉都拉不起来。
    可一旦他们谈论起昔日战场上的英勇，这小子立刻精神抖擞，面带傻笑询问战事细节。
    到最后，他们话都说不利索了，朱政眼神还闪烁着精光。
    至此，即便再醉，也该有所觉悟了——这小子分明在装傻充愣。
    罗柏一掌拍在朱政背上：“小子，我说直白点，我那俩捣蛋鬼，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没错！”
    “还有老蒋家的孙子，你也得一并收了，一个都不能少。”
    朱政脸皱如苦瓜：“罗爷爷，蒋爷爷，你们饶了我。高天卫庙小，哪里容得下两位国公爷的金孙啊！”
    “以你们的地位，给世兄们安排个指挥使绰绰有余，何必跟我过不去？这对世兄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罗柏已被酒灌得晕头转向，朱政的话听得断断续续。待朱政说完，到他耳中已变了味。
    “什么？”
    “好你个朱政，竟敢说我是孙子？我堂堂国公，怎么就成了孙子？我看你是皮痒了！”
    蒋尚武虽少饮酒，但酒量与酒品皆胜罗柏。
    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了罗柏。
    这小子虽未被皇上正式认回，但连皇上都对他捋须一笑而过，你一臣子，竟敢对皇上都疼爱的金孙动手，是活得不耐烦了？
    蒋尚武扣住罗柏，将他双手反剪按在椅上，随即安抚朱政：“小子，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在军演时被高天卫的气势所震撼，想让那些不成器的孙子去那儿历练一番。”
    “嘿，朱政，放心好了，就把他们当普通人看，没那么复杂。”
    “你有啥需要，直说无妨，我在军队里还算有点面子，武器装备、制服啥的，都不是问题。”
    朱政憋了半天，就等着这句话露脸呢。
    他才不在乎高天卫里有没有贵族之后，人越多他越高兴。
    这样一来，高天卫不就能大展拳脚了吗？
    “蒋爷爷，我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只要能成，别说两个亲兵，两百个都行！”
    蒋尚武一听，觉得这事有门儿，拍着胸脯保证起来：“你说，啥都行！只要别拉着我和你一起造反，别的都好说！”
    朱政嘿嘿一笑，直入主题：“蒋爷爷，听说大明朝要北伐，您能不能也让高天卫凑个热闹，让我们也锻炼锻炼？”
    这话一出口，蒋尚武一屁股坐地上了，就连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罗柏都瞬间清醒。
    朱政见状，一脸困惑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蒋尚武，随后把他扶了起来。
    “蒋爷爷，您这是喝多了吗？怎么一屁股坐地上了？”
    蒋尚武龇牙咧嘴，回头冲孙子们喊：“蒋有福，蒋有寿，谁把我的凳子给搬了？”
    俩孙子差点儿哭出来，敢情年纪小就得背锅？
    你自己到处晃悠，不看清楚就往下坐，坐不到凳子上能怪谁？
    被人扶回凳子上，蒋尚武继续数落：“养你们有啥用，连个眼色都不会看！”
    数落完孙子，蒋尚武转向朱政：“小子，咱们刚才聊哪儿了？”
    “蒋爷爷，我们刚在说让高天卫随大军北伐的事儿。”
    蒋尚武一本正经：“不对，上一句是啥来着？”
    “上一句？”朱政也有点迷糊，
    “我说让您帮个忙，您答应只要不造反啥都行。”
    蒋尚武一听，突然激动起来：“对，就是这个！你再说一遍！”
    “蒋爷爷，我想请您帮个忙！”
    “小子，只要不让我帮你北伐或一块儿造反，其他的我都答应！”
    “额……”
    朱政一时语塞，随即有些恼火。
    我去，堂堂国公居然跟我耍赖！
    “蒋爷爷，您刚明明答应的，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嘛？”
    蒋尚武看着朱政急得直跳，心里也是一肚子委屈。
    他哪知道朱政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是他不想帮忙，关键是，让朱政上战场这事儿，他开口求情，搞不好皇帝都得治他的罪。
    朱政可没打算放弃：“蒋爷爷，高天卫的实力您在演习时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您就帮个忙，让我们高天卫出征！”
    蒋尚武见朱政还没死心，头都大了。

 第196章 快派人把圣旨追回来

    这时候，蒋尚武脑子一转，跟蒋仪说：“蒋仪啊，这小子显然喝大了，你带上你家那俩小子，把他送回高天卫。”
    “蒋爷爷，我可清醒着呢。”
    蒋尚武一把按住朱政，说：“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吗？”
    “不会！”
    “听话，别再喝了，回家！”
    “来人，准备马车，把朱指挥官送到高天卫去。”
    蒋尚武边说边把朱政拽到院子里，直接把他扔上了马车。
    最后，连自己孙子也被踢上车，让他们好好照看朱政，别让他磕着头。
    蒋尚武不愧是从武行出身，整套动作干净利索，一点不含糊。
    “小子！”
    “我和你罗爷爷家那些调皮小子的事，就这么定了，他们明儿一早就去你高天卫报到。”
    “还有跟着我和你蒋爷爷多年的那些老兵，人不多，就三百来号，明天也让他们过去报到！”
    “他们的调职手续，我们已经和五军都督府打过招呼了，你不必担心。”
    “咱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蒋尚武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直到放下马车帘子，还在跟蒋仪吩咐事情。
    “蒋仪，务必要把朱政安全送回高天卫，不能有任何差池。”
    “朱政路上要是有个磕碰，小心我拧了你的头！”
    “父亲放心，我一定把朱指挥官照顾得好好的，绝不会让他有危险。”
    两人正说着话，朱政从马车帘子后面伸出个脑袋，一脸怒气。
    “蒋尚武，你这也太过分了！”
    “凭什么我们高天卫就不能出征。”
    “你今天必须给我讲清楚一二三，不然我不回去！”
    蒋尚武一巴掌拍在朱政头上。
    “你想让我讲什么？”
    “不管你想要听什么，也别问我，去找你元爷爷去！”
    蒋尚武说完这话，不再理睬朱政，转身对着马屁股拍了一下。
    马车哒哒哒离开了蒋家，朝高天卫方向驰去。
    直到朱政远去，罗柏才露面。
    “哎哟喂！”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小子哪里是请我们帮忙，分明是来要命的嘛！”
    “可不是嘛？”
    “我们要真帮了这个忙，搞不好明天全家就得在午门问斩了。”
    “不过这小子真是惹人怜爱，我家孙子要有他一半机灵，我现在死了也甘愿。”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听见有圣旨传来。
    送圣旨的太监走后，罗柏和蒋尚武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得先回去了，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那小子用！”
    “你回去！”
    “我也得去仓库好好挑一挑，一般的东西哪拿得出手！”
    “老蒋？”
    “你说我把咱们的两个孙子给那俩小子怎么样！”
    “呃……”
    “你这老家伙脸皮真厚！”
    “哼……”
    “你也别说我，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家要是真有合适的姑娘，怕是早巴巴地送过去了！”
    这俩老顽童还在斗嘴，那边朱元璋已经上了马车，打算去高天卫看看伤口恢复情况。
    “哎呀，糟糕！”
    “圣旨一下，我那大孙子的身份怕是瞒不住这俩老家伙了！”
    “小五，快派人把圣旨追回来！”
    小五一听，有点无奈，硬着头皮回话：“皇上，来不及了，刚才传旨的公公已经回来了！”
    朱元璋一听有些懊恼：“疏忽了！”
    “那俩老家伙本来就对我们有所怀疑，现在不知道背后怎么议论我们呢！”
    “我当时怎么就犯浑了呢？”
    “都怪那小子！”
    “我威风凛凛的形象全让那小子给毁了！”
    高天卫。
    小五驾着马车到了高天卫门口，把朱元璋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至于张叔义，就没这待遇了，只好拖着不太灵便的腿，慢慢地从车上挪下来。
    但他明白，尽管他和朱元璋同龄，可人家是皇上啊！
    自然有人前呼后拥，而他，不过是治病的大夫！
    还是前几天刚被啪啪打脸，救不了命的那种大夫。
    没被嫌弃已经是皇上的宽宏大量了。
    一行人熟门熟路来到诊所，门一开，一股浓郁的酒味迎面扑来。
    朱元璋眉头紧锁，心里暗暗问候了罗柏和蒋尚武这俩老东西的列祖列宗。
    三人往里走，看见朱政正坐在那儿发呆。
    见几人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发呆。
    一点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还是小五先开了口，朱政才有了反应。
    “少爷，我们来复查了！”
    “嗯！”
    “坐！”
    “呃……”
    朱元璋一脸不悦，这俩老家伙究竟对这孩子干了什么，怎么孩子跟丢了魂一样！
    等朱元璋坐定，朱政检查了他的伤口恢复情况。
    伤口愈合良好，于是朱政给朱元璋换了药，接着开始输液。
    待朱政一切搞定，问小五和张叔义：“你们知道什么时候拔针，怎么拔针换药？！”
    二人首次见朱政这模样，忙不迭点头。
    朱政得到答复，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转身离开了。
    朱政一走，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张叔义更是满脸失望，本来还想借这次机会，和朱政深入交流一下医术呢！
    这下，计划泡汤了。
    不久，厨房送来了饭菜。
    但三人哪怕是面对自己最爱的菜肴，也觉得难以下咽，干脆直接放到了一边。
    原本满怀期待要见大孙子的朱元璋更是懒得动弹，一个人生着闷气。
    “那俩老家伙跟我大孙子说了啥？”
    “我大孙子怎么变成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我好不容易抽空来看看我大孙子，结果他成了这样，全怪那两个老家伙！”
    “你说罚他们半年俸禄是不是太轻了！”
    “小五！”
    “你赶紧去打听打听，这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到底说了什么？”
    小五一听，有些为难。
    “皇上，这点事儿小的也能查，不过锦衣卫在罗家和蒋家的眼线恐怕保不住了！”
    “保不住？”
    朱元璋一听，脑中似乎闪过什么念头。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随手一扔：“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去问问你那位亲家到底行不行了！”
    “咱们就派他办这么点小事，这还没多久，就被人家给揪出来了！”

 第197章 一个都没漏

    “名单直接给那小子拍桌上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小五急忙捡起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粗略一数，好几十个！
    虽然他不认识这些人，但锦衣卫是他一手创立的。
    他立刻联想到，这些人恐怕就是锦衣卫的密探。
    想当年，他还信心满满地跟皇上打赌，为自己的亲家说好话。
    哎哟，这才几天，看着这份名单，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巴掌真是打得太突然了。
    “皇上您消消气，小的这就去处理。”
    “一个时辰内，小的保证把少爷在蒋家的事儿打听个清清楚楚！”
    小五说完便离开了。皇上身边的高手护卫，安全上他是放心的。
    他顾不上驾车，直接找了个高天卫的军官借了匹战马，策马疾驰至京城锦衣卫总部。
    锦衣卫是小五一手创建的，他在锦衣卫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一句话总结，尽管小五本人不在锦衣卫，但锦衣卫里依旧流传着关于小五的传奇。
    因此，这次小五回到锦衣卫，就像回家一样熟悉。
    刚进门，一群千户就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怠慢了他。
    但小五有紧急事务，哪有心思应酬他们。
    “都让开！”
    “你们指挥使呢！”
    “快让他出来，我有急事找他，别磨蹭时间了！”
    小五话音未落，武安就跑了过来。
    “亲家，是你找我还是皇上找啊！”
    小五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散去，对武安哼道：“我没空跟你闲扯！”
    “我找你就是为了两件事！”
    等人都走后，小五把手里的纸条扔给了武安。
    “你看看上面这些人，有你认识的没！”
    武安接过一看，脸色顿时有些慌张，差点站不稳。
    “呃……”
    “亲家，这名单你是从哪儿搞来的？”
    “当然是皇上那儿！”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这名单从何而来？”
    “听皇上的意思，应该是那小子那里来的！”
    “哎呀，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的武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小五面前。
    “亲家，你一定要帮我啊！”
    “我死不死的无所谓，可家里十几口人怎么办啊！”
    小五当然不能让武安这样跪着，连忙拉他起来。
    可这时武安好像生了根，怎么也拉不动。
    “亲家，你先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名单啊！”
    “哎呀，别提了，这可是锦衣卫在高天卫的眼线和密探！”
    “而且我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份完整的名单！”
    “完整？”
    “对，一个都没漏！”
    “啊！！！”
    小五之前虽有猜测，但亲家确认后，还是难以置信。
    布置密探这活儿，锦衣卫可是行家，经验丰富。
    一般官员即便知道皇上身边有眼线，也猜不出具体是谁！
    就算猜对一两个，也不可能全知道。
    但这套在朱政身上不管用。
    若是朱政只查出了个别眼线，或许还能糊弄过去。
    可如今，锦衣卫的眼线被朱政一锅端了，这就危险了。
    这显然是办事不力。
    后果非常严重。
    撤职还算轻的，万一皇上不高兴，直接砍了武安都有可能。
    再说，别以为撤职还能保住性命。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时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一旦武安失去了皇上的信任，那些他曾经得罪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整他。
    “亲家，你先别太担心！”
    “皇上给我这名单时，看起来倒也不是特别生气。”
    “况且朱政那小子鬼精得很，锦衣卫那点小把戏瞒不过他的。”
    “所以眼线全被察觉，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也不会真动怒，毕竟他的身份不简单，是皇室正统血脉。”
    “依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只会觉得朱政机智过人。”
    “你不会在哄我？”
    武安听了这话，心里没那么慌了，在小五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今后高天卫那边的工作怎么进行啊！”
    “以前安插的眼线全被挖出来了，想再插眼线可就不容易了！”
    “皇上要是再问起高天卫的事，咱可就得装聋作哑了。”
    小五一想到这事儿就头疼。
    “亲家，这些眼线最近表现如何，有没有偷懒或者虚报情报的？”
    “这个真没有！”
    “传递的信息都很全面，也很及时，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
    小五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这事儿你先别着急，朱政那小子还算有分寸的。”
    “就算他知道这些人有别的身份，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以后这些人继续用，再慢慢发展新人，小心点就是了！”
    “还有件事，皇上想知道今天蒋家发生了什么！你清楚详情吗？”
    “蒋家那头的眼线还是很稳固的，许多丫鬟小厮，甚至后院的妾室、侍女都是咱们的眼线！”
    “蒋家今天宴客的事，我也听说了，正在找蒋家人询问情况呢！”
    “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小五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哎呀，我的妈呀，你别说快不快了！”
    “皇上急着要知道情况呢！你也赶紧催催！”
    “就算暴露一两个线人也不要紧。”
    “关键是得安抚皇上的情绪啊！”
    “不然，你的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位子可就悬了！”
    武安一听，也不犹豫，赶紧派人催促。
    很快，蒋家今天的事件，从头到尾被细细整理了出来。
    特别是餐桌上发生的那一幕，记录得清清楚楚。
    小五一拿到资料，就火烧眉毛似的往回赶。
    这一趟，不多不少正好花了半小时。
    朱元璋见小五回来，也不管手上的点滴，接过小五手中的记录就看。
    但他的脸色越看越不对劲，最后直接把那纸扔地上了。
    “这小子原来还念念不忘出征的事！”
    “真让人不省心！”
    小五赶紧拾起地上的记录本，嘴里还不忘夸夸朱政：“皇上，少主这么关心边疆安全，真是咱们大明的福气嘞！”
    “总比那些见个小虫子就吓破胆的好！”
    朱元璋心里清楚小五在拿另一个孙子和朱政比，随即一脚轻轻踹向小五。
    “你这老家伙，胆子挺肥嘛，敢在咱眼皮底下议论皇孙？”

 第198章 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

    “自己掌嘴！”
    小五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开始自己打自己耳光。
    但他每打一下就瞅瞅朱元璋，气得朱元璋直接让他滚蛋。
    “马上给咱消失，咱一眼也不想见你！”
    “是！”
    小五一溜烟跑了，活像只猴子。
    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小五心里明镜似的，啥时候皇上真生气，啥时候不过是嘴上说说。
    所以他刚才打自己，根本没使劲儿。
    后来皇上要赶他，他也毫不迟疑。
    再说，皇上这话啥意思，不想见他，不就是想见他大孙子吗？
    小五虽然出了医务室，可没闲着。
    他见人就问高天卫，朱政跑哪儿去了。
    皇上爱面子，不肯直说。
    他身为皇上的跟班，要是猜不透皇上这点小心思，办不好这差事，那就该狠狠抽自己几嘴巴了。
    小五这边忙着，陪在朱元璋身边的张叔义也没闲着：“皇上，您刚教训小五，让臣想起了东宫那档子事儿！”
    “哦？”
    “东宫有啥事儿？”
    “您之前不是给允炆那小子看过病嘛，他身体咋样了？”
    张叔义坐正了身子，回答说：“允炆殿下身体没啥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休养一阵就好！”
    “不过这个太子妃，臣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朱元璋一听，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太子妃怎么了！”
    “既然无妨，你说来听听！”
    “她怎么就让人看不透了！”
    见朱元璋这么好奇，张叔义便把在东宫看病时的事细说了一遍。
    朱元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叹了口气：“咱是老了，有人等不及啰！”
    “不过，咱这儿媳也算给标儿续上了香火，就算有私心，咱也能体谅……”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了？按你的性格，平时可不会在咱面前提这些！”
    被皇上点破小心机，张叔义脸上有点挂不住：“臣惭愧，皇上英明，臣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住您！”
    朱元璋没深究，自言自语道：“哼，咱能看不出，不就是想让咱现在就认回朱政那小子！”
    “但现在不成啊，咱心里还有块石头没落地，这块石头不解决，即便咱再疼朱政这孩子，也不能把他认回来！”
    张叔义心里一惊，试着问道：“皇上，您究竟为何事烦恼啊！”
    “哎！”
    朱元璋叹气接着说：“咱还没当皇上那会儿，遇见过一个算命的！”
    “他说咱是天生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妻克子。”
    “只有掌握了兵权，路才会顺畅。”
    “他说的这些，咱年轻时不信。”
    “咱以前可是白莲教的人，这些玩意儿准是糊弄人的！”
    “可现在岁数大了，经历过那么多，那个算命的话，咱也不得不信了！”
    “那孩子之前死而复生一回，能回来，咱已感激不尽！”
    “所以咱不得不考虑那算命的话了！”
    “这……”
    张叔义本想劝慰几句，比如人定胜天之类的。
    可一琢磨朱元璋的经历，这话又咽回去了！
    朱元璋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皇帝，说是乞丐皇帝也不为过。
    从小就没了娘，连哥哥也不在了。
    后来登基称帝，还是要面对丧妻丧子的痛苦。
    这样的皇帝，世上罕见。
    “皇上，找钦天监瞧瞧？”
    朱元璋一听钦天监就撇嘴：“他们能干啥！”
    “让他们推算个演练日子都能闹出暴风骤雨！”
    “咱这么大的事，怎敢交给他们！”
    “皇上，不如在天下广招奇人异士，给少主看看！”
    朱元璋一瞬间有些心动，可一想到朱政的师父，就摆摆手：“不急！”
    “真等不来朱政的师父，咱就请些得道高僧来瞧瞧！”
    “少主还有师父？”
    见张叔义好奇，朱元璋心里痒痒，想炫耀一番！
    “咱给你透露个秘密，你可别外传！”
    “大孙子的师父可是神仙呢！”
    “啥？”
    张叔义怎么也没料到皇上会这么说！
    “难怪少主如此了得！”
    “这少主博学多才，还会失传的青囊之术，原来是跟着神仙学的！”
    “哎呀！”
    “臣总算明白您为啥要花大力气找这位神仙了！”
    “现在外面都传皇上迷恋长生不老术呢！”
    “看来是错怪您了，您这全是为少主着想啊！”
    朱元璋闻言，神色略显尴尬，却没反驳。
    他之前找张三丰，确实是为了长生之道。
    但现在他看开了许多，不再有那样的妄想了。
    再说，想求长生的帝王，他也不是头一个。
    真能长生，还有他什么事。
    两人正聊着，小五推门进来！
    “皇上！”
    “奴才刚听说，少主去了煤矿那边，挺远的，估计要很晚才回来！”
    朱元璋听了，一脸失落。
    但很快，他就对着小五一阵咆哮：“谁让你打听那臭小子的动静？”
    “咱输完液就回宫，谁稀罕见他！”
    朱元璋朝小五发了顿脾气，随后拉过被子蒙头，不理两人了！
    剩下小五和张叔义无奈地对视一眼。
    咱皇上就是嘴硬，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喽！
    大约一个小时后，朱元璋那边的事情办完了，起身就想赶快回皇宫。
    可路过朱政住的小院子时，小五还没来得及反应，朱元璋就喊了一声：“停车！”
    小五立刻停稳马车，扶着朱元璋下了车。
    朱元璋自己推开门进了朱政的小院，直奔朱政的书房，屁股一坐就占据了朱政常坐的那把椅子。
    他摸摸桌子上的书本和纸张，想象朱政在这里认真读书的情景。
    没想到，朱元璋翻看桌面书籍时，却被桌上的字吸引了注意。
    确切地说，是刻在桌面的字。
    一天一次十。
    这不会是个“早”字。
    果然是缺什么就渴望什么。
    看他那懒散样，也就配得上期待个“早”了！
    不过，“羞”字似乎更适合他。
    朱元璋想到这里，忽然童心大起。
    他开始在桌子上搜寻，果然找到了一把小刀。
    于是，朱元璋便在桌子上随性创作起来。
    完全没考虑朝廷里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他去解决。
    正当朱元璋玩得起劲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朱元璋第一个念头是朱政回来了。

 第199章 兴趣索然

    看看手里的小刀，再看看桌上只刻了一半的字，朱元璋心中略显慌乱。
    “小五，是不是那小子回来了！”
    “回皇上，是宋国公和立国公府上的人，来给少主送谢礼了！”
    朱元璋瞬间失望，又说道：“你去看看，这两个老头儿送了些什么玩意！”
    “要是不够贵重，你替那小子再要点！”
    “敢请咱大孙子写墓志铭，就得准备好出血！”
    小五在门外应答：“是！”
    “奴才一定仔细查看，绝不让少主受半点亏！”
    朱元璋听了这话，才继续他的手工活动！
    终于刻完了这个“羞”字，朱元璋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他已经能想象朱政看到这个字的表情，定会气得跳脚。
    越想越得意。
    最后，朱元璋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白纸，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话。
    起身走出书房，下一刻，朱元璋惊呆了。
    小院里，不仅有宝马良驹，还有珍贵的古董字画。
    就连庸俗的金银财宝也摆得满满当当。
    “这两个老家伙，还算实诚，没占咱大孙子的便宜！”
    小五在一旁应和：“是的！”
    “奴才刚清点了一下，两位国公爷送的东西，至少值一万两银子。”
    “他们给您贺寿时，也没这么大手笔。”
    朱元璋并不在乎这些。
    “咱就不稀罕这些！”
    “要是咱表现出喜欢这些，那帮混账东西能把金山银山堆咱跟前！”
    小五连忙拍起马屁。
    “皇上您一心扑在国事上，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勤政的君王，在您的领导下，臣子们都勤勉不怠。”
    “哪是那些俗物能糊弄的。”
    朱元璋听了，非常开心。
    但当他正要离开时，余光瞥见被宝马遮挡的两个年轻女子。
    朱元璋脸色一沉，指着那两个女子问：“小五，这是怎么回事！”
    小五一瞧，心里咯噔一响。
    少主啊，别怪我这次不帮你，我之前发现她们时，特地让她们躲在马后。
    谁让皇上眼光锐利呢！
    “回皇上，这是东宫吕管事送来的！”
    “说是感谢少主忠诚护主，特地派来照顾少主生活起居的。”
    朱元璋听得脸越来越黑：“你当我们是五六岁的孩子呢，这种借口也编得出来。”
    “看这打扮，除了衣着像宫女，哪一点像宫女了。”
    “还照顾生活起居，到底要照顾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吕氏也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把后宫那一套用到咱大孙子身上。”
    “这么看来，上次迁走老吕的墓地是做对了。”
    小五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要不奴才去回绝太子妃，让这两个宫女原路返回？”
    “哼！”
    朱元璋哼了一声：“那不是便宜了吕氏！”
    “就留她们在这，咱倒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招。”
    不过，朱元璋其实更好奇，这个他看重的孙子，会如何应对这样的诱惑。
    如果朱政连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那只能说明朱政难以承担大任。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必如此烦恼，干脆让这小子做个逍遥王爷也挺好。
    朱政直到深夜才回来。
    一进自家小院，就被满地的大箱子和两匹宝马吓了一跳。
    还好蓝成峰没睡，等朱政回来后解释说：“这些都是宋国公和立国公送的谢礼！”
    “谢礼？”
    朱政一听，只觉头大。
    让两位国公的后代加入高天卫没问题。
    可是写墓志铭的事，他真是力所不能及啊！
    他一个来自后世的人，顶多知道墓碑上写个姓名，至于墓志铭啥的根本摸不着头脑。
    可他们还真把谢礼送来了，要是再退回去，那不是在打人脸吗？
    “宝马就送到马厩当种马！”
    “至于那些字画珠宝，直接收进西厢房。”
    “是！”
    “还有太子妃送来的两个宫女，怎么安排？”
    “宫女？”
    “是的，说是感谢指挥使救了皇长孙殿下，特地送来的！”
    朱政这才注意到站在宝马后面的两个宫女。
    花家姐妹，见蓝成峰毕恭毕敬地汇报，心里猜这可能就是太子妃要她们勾引的对象。
    趁对方没注意，她们暗暗打量，年纪不大，长得英俊，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本来听说要勾引一个指挥使，还担心对方年纪大或相貌不佳。
    这么一看，她们还挺满意的。
    见指挥使注意到她们，二人便一同来到院中，向朱政施礼。
    “奴婢小花。”
    “奴婢小玉。”
    “见过指挥使。”
    朱政这才看清二人的长相，竟有些相像，一看就是一对亲姐妹。
    “你们多大了？”
    小花马上回应：“我已经十四岁啦！”
    小玉跟着说：“我十三岁了！”
    朱政一听，兴趣索然。
    “识字不？”
    “都认识的，我们熟读《女儿经》和《女四书》呢。”
    “琴棋书画也懂一点，要是指挥使您累了，我们可以吟诗弹琴帮您解乏！”
    “还是算了！”
    朱政完全提不起兴趣，转而对蓝成峰说：“你带她们去高天卫小学，今晚先将就一下。”
    “明天让私塾先生考考她们，看适合读几年级。”
    “直接送她们上学，明天再安排宿舍。”
    蓝成峰听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指挥使！”
    “您真让她们去念书！”
    “现在天这么冷，您正缺个暖床丫鬟，不如……”
    朱政直接打断他：“那当然！”
    “不然我岂不是要做错事！”
    “啥？”
    这时，蓝成峰的脑袋真有点转不过弯了。
    “怎么就做错事了？”
    蓝成峰还想劝劝，毕竟是从东宫送来的，直接打发似乎不妥。
    但朱政忙了一天，哪有空管这些：“行了，都走，我也洗洗睡了！”
    朱政边说边往房间里走去。
    留下蓝成峰和花家两姐妹在风中凌乱。
    蓝成峰望着这两张绝美容颜，满脸可惜。
    “走，先安顿好你们，我还要收拾院子里的事呢！”
    花家姐妹虽然对这安排也难以接受，但也只好跟着蓝成峰。
    不过两人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太子妃的任务。
    不仅因为花家的未来握在太子妃手上，更是因为这位指挥使的年纪和样貌，值得一试。

 第200章 一夜雪

    等其他人都走了，朱政痛痛快快地泡了个热水澡。
    身上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于是朱政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把没画完的设计图搞定。
    但他刚坐下，就注意到桌面上的变化。
    特别是“早”字下面多出的是什么？
    羞？
    啥意思？
    早羞？
    但这字迹？
    这么想着，朱政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册子，正是之前他和老元一起时，他口述老元记录的军事改革书。
    他翻开册子，仔细对比笔迹，立刻确定了写字之人。
    老元肯定在笑他早上赖床的事。
    他都能想象得出老元刻字时的表情！
    哼！
    老元，你这字刻得有点早了。
    我明天一定会早起，在紫禁城门口等第一个，比你们任何人都早。
    于是朱政找了本书直接盖住那两个字，接着拾起随身空间掉出来的书，开始整理简化版的工业设计图。
    没办法，现在用的都是繁体字，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一套。
    这一忙就到了凌晨三点多，这才回到卧室。
    接着打开了电热毯，慢慢进入了梦乡。
    没错，他有取暖神器，哪需要什么小姑娘！
    正当朱政沉睡时，冬日的最后一波寒潮抵达了金陵。
    仅仅一夜，整个金陵城就被银装素裹。
    但这与朱政无关。
    此刻，他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但在紫禁城的朱元璋就没这福气了。
    身为尊贵的皇帝，他却一直保持简朴的生活作风。
    还是舍不得在寝宫放个炭火盆。
    到了后半夜，朱元璋更是被冻醒了。
    朱元璋年岁已大，本就睡得少，现在被冻醒，彻底睡意全无。
    他披上朱政给的那件披风，鞋子胡乱穿上就到了殿外。
    见到外面覆盖的白雪，以及仍在飘洒的雪花，面容凝重。
    这雪景历来是文人骚客的所爱。
    文人说它是奇观，绚丽，美妙。
    能边赏雪景边吟诗作对。
    但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皇帝，却没那份欣赏的心情。
    城外还有数万受灾的百姓。
    如此寒冷的夜晚再添一场雪，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在寒夜中冻死。
    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同时升起的还有一股无力感。
    就算他是帝王又如何。
    在这样的夜晚，他依旧无法为子民送去温暖。
    这时，小太监拿来斗篷，正欲为皇上披上，却被朱元璋一把推开。
    我不配啊！
    次日清晨。
    官员们一如既往地早起准备上朝。
    礼部尚书秦博远更是寅时便出发了。
    其实这已成了他的习惯，即便住得离紫禁城很近，仍旧坚持早起。
    作为礼部尚书，官员们的早朝礼仪由他负责。
    而且他更要以身作则，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约束其他官员。
    因此，几乎每次早朝他都是第一个到的。
    秦博远坐上马车，怀里揣着手炉，还在憧憬。
    昨晚突然大雪，路不好走，满朝文武肯定会迟到。
    若皇上知道他即便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仍能第一个到达，一定会表扬他的。
    然而！
    当他颠簸一路到宫门时，猛然发现已有一个人在门口等候。
    秦博远一时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恼火。
    在皇上面前当官本就不易，竟还有内卷的。
    于是秦博远怒气冲冲上前，想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即便当场不便发作，至少可以记住对方名字，将来慢慢给对方穿小鞋。
    不过，走近一看，他的火气顿时消失。
    甚至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皇上！”
    “微臣秦博远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
    秦博远闻言，立即起身，站到了朱元璋背后。
    刚才光顾着惊慌没细看，危机解除后，秦博远才发现皇上胡须眉毛都结了一层霜。
    身上更是积了厚厚的雪。
    在这外面站了多久啊！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实际上，朱元璋自从半夜醒来就一直站在这里。
    即使太监、侍卫纷纷劝说，也没能劝动他。
    在他心里头，能跟受灾的老百姓一块儿在这么大雪里挨冻，倒还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些。
    小五这会儿刚从他的红颜知己家出门，骑着马急急忙忙往皇宫赶去。
    按他的小算盘，他打算跟往常一样，悄悄从侧门溜进去。
    可今天这如意算盘打空了，他瞅见皇上正站在风雪当中。
    小五一看，吓得激灵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出啥事儿了！
    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小五二话不说，催马狂奔，快到宫门口时猛地勒马停下，接着翻身下马。
    这一套动作干净又利索。
    然后他连滚带爬地凑到朱元璋跟前。
    看见朱元璋身上厚厚的雪，他眼眶一下就红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皇爷！”
    “您别吓我呀！”
    “是哪个不长眼的，伺候不好您，您告诉我，我一定重重惩罚。”
    朱元璋瞪了小五一眼：“你怨他们干啥？”
    “这都是我自己乐意的。”
    “别怪到他们头上！”
    “还有，你这一身脂粉味儿，离我远点。”
    得说，朱元璋对小五是真的宽厚，都拿他当半个儿子疼了。
    换别人，风雪中站这么久，回头发现有人在外头风流快活，早就容不得了。
    但这事摊小五身上，朱元璋也就是骂两句罢了。
    小五一听，马上站起来，离皇上远远的站着。
    可心里头，那叫一个难受。
    甚至，开始恨起自己来了。
    小五这边正反省呢，吏部尚书于景辉也坐着轿子赶过来了。
    作为吏部的一把手，他掌握着明朝三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动，地位自然不用多说。
    所以他虽不如秦博远来得那么早，但也绝不迟到。
    他可不想给人留下个傲慢的印象。
    毕竟，胡惟庸的例子摆在那儿呢。
    胡惟庸要不是那么嚣张，甚至还敢动皇帝的权力，也不至于落到那个下场。
    而他作为吏部尚书，本来就分担着皇上的一部分权力，管着官员的晋升。
    要是不夹着尾巴做人，胡惟庸的昨天就是他的明天。
    所以尽管今天下雪，他也早早出了门，就想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可他刚到朱雀门前，就发现这儿已经站了三个人。

 第201章 感谢上天

    于景辉一看，第一反应是这些人也太拼了。
    可他想看清楚都是谁，却发现最前面站着的似乎是皇上。
    那人虽然几乎被冰雪遮住，但朝廷混了这些年，他自然能认出对方的身形。
    “皇上！”
    于景辉快步上前，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
    “微臣于景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
    “啥？”
    于景辉一时愣住，但很快就站了起来，走到秦博远旁边站好，还用手指戳了戳秦博远。
    秦博远来得虽早，但也啥都不知道，于景辉自然没问出个所以然。
    紧接着，户部尚书于东来和工部尚书方仕通也匆匆赶来。
    他们本来就离得不远，再说这突然下大雪，救灾的事他俩都得参与，也就没耽误，赶紧往皇宫赶，半道上就遇上了。
    本来还以为这种天气下，他们俩应该最早到的。
    没想到赶到朱雀门，已经有人在了。
    心里又好奇又来气。
    等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皇上，吓得差点丢了魂。
    连忙上前请安。
    心里更好奇了，宫里出啥事了吗？！
    “微臣于东来！”
    “微臣方仕通！”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
    朱元璋这时的表情还算满意。
    “不等了，有你们几个就够了！”
    几人一听，心肝儿都颤了。
    皇上这是要干啥，兄弟几个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正当几人猜测朱元璋的意图时，朱元璋开口了：“咱们先去城外看看，也了解一下这一晚上冻死了多少难民！”
    几人一听，心里的大石头才落地。
    原来是去救灾，这样看来有他们几个确实够了。
    甚至礼部都不需要。
    至于兵部和刑部，跟救灾根本不沾边，不添乱就不错了。
    不过几人心中却是有些感动。
    朱元璋一点作秀的心思都没有，真是把老百姓的事放在心上啊。
    甚至愿意站在雪地里，和百姓同甘共苦。
    于是众人又开始一顿夸：“皇上心中装着百姓，是我们这些臣子的榜样啊！”
    朱元璋心系百姓，根本不想搭理这些客套话。
    “你们就别给我来这些虚的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援助城外的难民！”
    朱元璋话音一落，抬腿就往外城走。
    可他在雪地里站久了，脚下发虚。
    刚迈出一步，差点摔一跤。
    还好小五反应快，一把扶住了他，嘴里还大声喊着找御医。
    朱元璋却不乐意了：“喊啥御医。”
    “我要去城外，不亲眼见到难民的情况，我哪能放心！”
    小五只好照朱元璋的意思办，扶着他往太平门走去。
    守门的士兵见状，早早准备好，开了城门。
    朱元璋原本还满怀期待地想看看难民的状况，可这会儿却有点不敢看了。
    他年轻时候，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可一想到城外可能也在上演这番景象，他心里竟然有些发怵。
    就在朱元璋做好心理准备走出城门，却发现城外是另一番光景。
    雪还在下，但到处搭起了大小军帐。
    除了军帐，还有一些简陋的小棚子，棚子里正有十几口大锅在煮粥。
    忙碌的是十几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围着几口大锅忙活着。
    朱元璋瞧见这光景，一时之间愣住了。
    接着，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口大锅旁，闻着从锅里飘散出的粥香，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
    正忙活着煮粥的少年见一老者走到近前，肚子还伴着响声，也没觉得奇怪，顺手拿起边上的碗，给朱元璋舀了一碗粥。
    “老爷爷，这粥虽然还没全熟透，但您可以先喝，暖暖身子。”
    朱元璋望着少年那憨厚的笑容，也不挑剔，端起碗边吹边喝。
    第一口感觉，这粥还挺浓稠的。
    虽说有点夹生，但不可否认，这么一碗粥下肚，身体的确暖和多了。
    这时，粥棚外一个像是百户模样的大汉朝着煮粥的少年们喊道：“粥煮好了没？”
    “不就是煮个粥嘛，咋这么磨蹭！”
    “这年头有粥喝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把粥煮成朵花儿不成？”
    “秦师南，已经行了，你那边可以敲钟通知了！”
    “得令！”
    于是，那百户大汉转身敲响了一面铜锣。
    这一敲可好，原本几乎鸦雀无声的军队帐篷里，立刻涌出一大群衣衫破旧的难民。
    随着人群的出现，刚才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帐篷，一瞬间瘪了下去。
    帐篷顶上的积雪也扑簌簌落下，之前被雪盖住的字露了出来。
    “高天卫四排一班！”
    “原来是高天卫啊！”
    虽然朱元璋不清楚这四排一班是个啥编制，但高天卫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起初创立高天卫不过是心血来潮，只想考验那臭小子一番。
    没想到这小小的高天卫却一次次带给他惊喜。
    尤其是这次天灾中，高天卫展现出了非凡的前瞻性和执行力。
    此刻，朱元璋心里燃起了一把火。
    但这回不是之前的无奈之火，而是希望之火。
    朱元璋直直跪倒在地，此刻他无比感激上天的安排。
    感谢上天让他失而复得这样一位孙子。
    感谢上天赐予大明如此优秀的储君人选。
    同行的几人还在感慨间，忽见皇上竟然跪下了，都惊得目瞪口呆。
    特别是小五，还以为皇上是体力不支。
    正当他想搀扶皇上的时候，却见朱元璋虔诚地磕起头来。
    一拜！
    二拜！
    三拜！
    皇上这是要干嘛？
    要知道，皇帝只有祭祀天神时才需下跪啊！
    但显然，这不是该琢磨皇上为何这么做的时候。
    于是，众人也整齐划一地跪了下来。
    皇上既已跪下，无论何因，他们哪有皇上跪着他们站着的道理。
    不过跪下的那一刻，他们还在嘀咕，皇上莫非在责怪自己？
    对于身后那些跟随下跪的人，朱元璋无暇去想他们的想法。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跪下的缘由，是真心要感激上天。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上天待他朱重八不薄。
    不仅赐给他一个孝顺的孙子，还给了大明一个可靠的储君候选人。
    帐篷中的难民一拥而至粥棚，见到几位官员打扮的人在此处磕头，连忙远离。

 第202章 太黑心了

    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有粥不抢，居然在磕头。
    你给老天爷磕头，老天爷会给你降下粮食吗？
    行礼完毕，朱元璋的心情稍稍平复。
    但当他想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朱元璋身为皇帝不起来，身后的几位尚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小五有些纳闷，皇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跪这么久。
    要知道，即便是祭天大典上，皇爷也不会跪这么久的。
    正当小五胡乱猜测之际，朱元璋一声吼：“小五！”
    “还不快扶咱起来！”
    “腿麻了！”
    众人一听，瞬间醒悟，连忙把皇上搀扶起来。
    小五见皇爷似乎心情好转，便说：“皇爷！”
    “我说高天卫指挥使厉害，同样救灾，比别人强多了！”
    朱元璋闻言，瞪了小五一眼：“嘴巴把关，别啥都往外说！”
    虽然朱元璋嘴上责备了小五，但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挂着。
    很显然，他对朱政的表现也很满意。
    然而，这般和谐的场景中，偏偏有人来扫兴。
    户部的于东来说：“皇上，微臣有言。”
    “高天卫虽有救灾之功，但此举有越界之嫌！”
    朱元璋听了，脸上顿时寒霜密布：“于东来，你想说什么？”
    于东来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救灾事务本应由朝廷统一部署。”
    “高天卫指挥使只需负责士兵训练即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非他的职责所在。”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援助灾民，容易赢得民心！”
    “因此，微臣建议严惩高天卫，以防他人效仿。”
    朱元璋没有言语。
    小五却不乐意了，他已经被朱政彻底笼络。
    特别是朱政明明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竟还有人上纲上线。
    “于尚书，你这话我不认同！”
    “按你的逻辑，就算高天卫有能力救百姓，也得守本分，不管他们死活？”
    于东来看到小五当着皇上的面反驳他，脸色一沉：“刚勇侯！”
    “我是在与皇上说话。”
    “况且，我也是为了国家社稷考虑。”
    “自古以来，官员用尽手段笼络人心，真真正正为百姓做事的又有几个！”
    “现在高天卫无缘无故救助灾民，究竟意欲何为？”
    “额……”
    小五虽然想为朱政辩解，但显然说不过于东来。
    朱元璋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自己并未表态。
    只是对小五说：“陪咱去看看！”
    “是！”
    小五一听，感激地望了朱元璋一眼，这是皇爷在帮他解围呢！
    实际上，朱元璋此时心里也很矛盾。
    尽管他表面上没表态，但他知道自己动摇了。
    其实比起老天爷降下的灾难，手里握着兵权的大臣更叫人担心。
    这时候，朱元璋也有点摸不透朱政了！
    大孙子真的有那么深的心机吗？
    他是故意靠近我的吗？
    他那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心，会不会只是他的伪装！
    要是真这样，朱政可真是太可怕了。
    朱元璋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无目的地走着，恰好走到一个正喝粥的灾民旁，这灾民看样子不大，吃得正香。
    “小哥，你知道城外那些帐篷是怎么回事吗？”
    “嘿，你算问对人了！”
    “那是那个黑心肝的高天卫硬塞给我们的，说是借给我们用！”
    “可就这么一个破烂军帐篷，竟然就要十文钱。”
    “他还不如去抢劫算了。”
    小伙子放下碗，见问话的几人似乎不信，便更激动起来，还指着粥棚里指挥施粥的男人说：“看，那就是马剥皮！”
    “非要我们租他的帐篷，不租就动粗。”
    “没钱就按手印，说能做工抵债，等做工抵够了钱，才放我们走！”
    小伙子越说越觉得冤枉：“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租帐篷也能过。”
    “就算下雪，随便找个草堆凑合一夜也行。”
    小五实在听不下去，直接打断说：“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顶帐篷十文钱已经很实惠了。”
    “十几个人一起住，均摊下来没多少！”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但高天卫是要每个人都交十文钱。”
    “而且那么小的帐篷，他非得塞进十几个人。”
    “什么？”
    这话一出，小五也得承认，这确实太黑心了。
    毕竟进了城，客栈的大通铺一晚也才五文钱。
    于是小五索性装起聋哑人。
    但朱元璋对朱政还抱有期望，又问：“这粥总不用钱！”
    “我们刚喝了也没人跟我们要钱啊！”
    那年轻人撇撇嘴：“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
    “高天卫的粥有讲究，小孩和老人才，像我这样的年轻人都没这福气。”
    “不论男女，喝一碗粥都是五文钱。”
    “一样，没钱就按手印，然后去他们的矿上打工，挣了钱再还给他们。”
    “所以我才说，高天卫这帮人黑心得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朱元璋一听，顿时说不出话。
    这小子也太没良心了，灾民已经够苦了，怎么还能想着从他们身上赚钱。
    简直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不过很快，朱元璋就察觉到哪里不对。
    这买卖看上去赚钱，一操作起来却是亏本的！
    灾民都是流动的。
    按了手印，上哪儿找他们去！
    于是朱元璋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伙子！”
    “你吃饱了，不正好有力气跑到别的地方吗！”
    “跑？”
    年轻人听了，好像受了极大的侮辱，马上破口大骂：“你骂谁呢？”
    “我住了别人的，吃了别人的，怎么能说跑就跑？”
    这话一出，朱元璋心中一颤。
    这就是我大明朝的百姓啊！
    即便对高天卫的安排再不满意，对于自己签下的契约，却没有一点逃避的意思。
    几人对这年轻人的话满是感慨。
    但小五却不信眼前这年轻人是个实诚人。
    在小五看来，这年轻人为了十五文钱就嘀嘀咕咕，他可不信对方会甘心做工抵债。
    再说，据他所知，高天卫根本不差钱。
    不论是高天卫的士兵，还是雇佣的农民，工钱都比平均高出许多。
    不过高天卫的规矩确实严。
    比如高天卫的内部事情不允许往外传。

 第203章 图谋不轨

    饭前必须洗手，吃饭时间固定，等等。
    即便如此，高天卫依然很受百姓欢迎。
    因为高天卫给工钱爽快。
    “小子！”
    “在高天卫那里干活，一天能赚多少？”
    “三十文，包吃包住！”
    话一出口，年轻人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怎么把实情说漏了。
    毕竟高天卫虽然招人，但有名额限制，就三百人。
    年轻人悄悄打量众人，见他们没特别反应，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比他年长，但他真不想无缘无故多几个竞争对手。
    几人自然注意到了小伙子的目光扫视，只觉得好笑。
    你眼中的肥差我们可不稀罕！
    但他们很好奇，高天卫是不是挖到金矿了，怎么开得出这么高的工资？
    朱元璋自然也看出这年轻人的小算盘。
    之前因朱政吝啬行为而生的怒气也瞬间消散了。
    这大孙子本性不坏。
    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很好地拿捏人心。
    朱元璋本想再和这年轻人聊聊，但年轻人见粥棚里的粥不多了，心思全被粥吸引，直接丢下他们跑了。
    于东来接着说：“皇上，高天卫不得不防啊！”
    “高天卫趁灾难发财，还擅自开采矿产。”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图谋不轨！”
    小五一听，怒斥道：“放你个狗屁！”
    “高天卫救灾你说他们收买人心，现在知道他们是付费服务，你又说人家发灾难财！”
    “在你这儿是不是多干多错，不干不错啊！”
    “就该让这些灾民自生自灭，什么都不管，对！”
    “我小五替这些灾民问问，他们忍饥挨饿的时候，你这个户部尚书干什么去了？”
    “除了指责高天卫，你是不是就没别的事了？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高天卫该不该被指责？”
    “哦，我忘了，你压根儿没有这东西。”
    于东来被小五这一顿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小五，你言重了！”
    小五还想说什么，被皇上的提醒止住了。
    不过小五的眼神仍然燃烧着怒火，显然让于东来气得不轻。
    朱元璋责备了小五，随即对东来说：“高天卫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就别操心了！”
    于东来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绕圈子，大家一齐应声道：“皇上的判断真高明。”
    朱元璋听了这话，忽然感到心头一阵烦躁。
    “你们不用在这里陪我了，都回去各自衙门，认真处理救灾的事宜。”
    “如今太平门的灾民已经被高天卫妥善安置了，难道神策门和仪凤门的灾民就放任不管了吗？”
    众人一听，连忙认错。
    “微臣知错！”
    “臣等即刻回去，调动物资展开救援！”
    朱元璋沉思片刻，接着说：“也不能全把心思放在灾民身上，城里的百姓也得考虑进去。”
    “现在天气突变寒冷，柴炭价格肯定会涨，你们必须针对这情况，想出解决办法！”
    “百姓没粮会饿，没柴会冻，所以务必全面考虑。”
    几人一齐向朱元璋跪拜：“微臣领旨！”
    朱元璋没了耐性，干脆利落地让他们退下了。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那些高天卫的士兵是否真如那个年轻人所说，
    仅是一伙黑心奸商。
    正当朱元璋开始琢磨秦师南时，殊不知，秦师南也已留意到了他们。
    秦师南之前一直在矿山，没见过朱元璋和小五。
    他今日现身于此，主要是为了招募工人，而救灾不过是顺带为之。
    他曾在军中担任百户，眼界还是有的。
    瞧这几人的装束，地位定然不低。
    但他也不是能随意招惹的角色。
    在蓝玉的部队时，冲锋陷阵从不胆怯。
    不论对方官有多大，想要指使他，绝不可能。
    朱元璋和小五来到粥棚，秦师南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忙碌。
    即便小五故意加重了脚步，秦师南也未给予任何反应。
    小五十分恼火：“看你这一身行头，应当是军中的百户，怎如此不懂礼数。”
    “有人来，不招待也就罢了，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
    秦师南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着。
    小五气得抬脚就想踹，
    却被朱元璋一把拦住。
    “朋友，尊姓大名呀！”
    秦师南闻言，瞥了小五一眼：“你这毛躁的家伙，还得跟这位老前辈多学学！”
    “别以为给人当保镖，就自视甚高了！”
    “咱以前可是跟着蓝大将军打过捕鱼儿海大战的。”
    “连大明朝的皇帝我都见过，皇上还夸我英勇无畏呢！”
    小五见秦师南在他面前夸夸其谈，心中更添怒气。
    这也太厚颜无耻了，什么话都敢说。
    哪来的自信！
    不过想想高天卫的出身，倒也能理解。
    高天卫中不乏蓝玉的老部下。
    蓝玉本身就傲慢自大，带出来的兵带点他的傲气也在情理之中。
    朱元璋却接纳得很好，还与对方攀谈起来。
    “真的？”
    “那你说说皇帝长什么样！”
    秦师南一时激动，吹的牛有点大，但既然对方问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了。
    “听我讲，皇上可真是仪表堂堂，身高八尺，一双虎眼，看起来威风凛凛。”
    “而且他眉心有个‘王’字，那是天下的王者啊！”
    “你们知道‘王’字怎么写吗？”
    “三横一竖。”
    秦师南边说边用手上的烧火棍在地上划拉。
    虽然秦师南字迹歪斜，但依稀可辨是个“王”字。
    小五见秦师南将如此简单的字写得如此难看，满脸不屑。
    朱元璋却看得极认真。
    脸上满是惊讶。
    朱元璋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大明军中，识字的人并不多。
    有些人甚至认不得军旗。
    “你居然会写字！”
    见眼前的老朱如此询问，秦师南更加得意了。
    自从加入高天卫，人人可读书写字，他现在认得的字虽不多，也有两百多。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秦师南也是念过书的。
    因此，听到有人主动问起此事，他非常高兴。
    “那当然。”
    “现在我们高天卫，个个都能读书识字！”
    “还有考核，考不过，指挥使还要扣我们的工钱呢！”
    “所以一有空，我们就抓紧时间学习。”

 第204章 剁成八块

    秦师南生怕他们不信，还掏出一叠图文并茂的卡片展示：“看，这些都是我们学习的小工具。”
    “这张图是马，这个字就读‘马’。”
    “多看看，自然就能记住这个字了。”
    “就靠着这小玩意，我已经学会了两百来个字。”
    “这些都是指挥使教的方法。”
    说到最后，秦师南一脸自豪。
    同时也展现了指挥使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
    这群老兵内心深处，是对他们的指挥使充满敬重的。
    朱元璋心中颇感欣慰。
    他自己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深知其中的艰难。
    想让手下惧怕自己容易，发发威，用点强硬手段就行。
    但要赢得他们内心的尊重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年他做到这点，也是耗了不少功夫。
    可朱政这小子，不仅花的时间少，看样子成效还很不错。
    可以说比他当年做得更好，更出色。
    他不禁感慨：“你们指挥使真是个人才啊！”
    秦师南一听，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他讲了许多，却从未提过指挥使的名字。
    但看这位老者的模样，好像很熟悉他家指挥使似的：“老前辈，您是不是认识我家指挥使？”
    朱元璋还没开口，小五不满地回道：“你给我记住了，这位大爷可是你家指挥使的亲爷爷！”
    秦师南一听，大吃一惊：“请问老先生可是姓朱？”
    朱元璋此刻有些得意，答道：“正是！”
    秦师南一听，立刻恭敬起来，跪倒在地给朱元璋连磕了几个头：“刚才小的无知，请您原谅！”
    “您是我们高天卫的大恩人啊！”
    “若非有您的提拔，我们这些粗人哪有机会遇见这么好的指挥使！”
    “咱们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你也有不小的功劳呢！”
    朱元璋一听，感觉挺新鲜，这可是头一回，人家感谢他不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
    “起来，我其实就是好奇，你们指挥使干啥要救灾啊！”
    秦师南一听这话，立马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讲哦！”
    “我们高天卫啥时候干过救灾的事儿了！”
    “我们不过是来这儿招工的罢了！”
    朱元璋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心里更好奇了。
    明摆着是救灾，怎么就不认账呢？
    秦师南看朱元璋真是好奇，就神神秘秘地说：“老爷子，实话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啊！”
    朱元璋立刻点头：“高天卫指挥使是我亲孙子，他的事儿我怎么会胡说！”
    秦师南这才满意，开始解释：“我们指挥使说了，咱们大明朝的皇帝心眼小，动不动就疑神疑鬼，怕别人笼络民心。”
    “咱们这救灾是好事儿，可皇上不见得这么想。”
    “真让他知道了，说不定就以为指挥使有啥阴谋诡计，然后咔嚓一声，就给剁成八块了。”
    朱元璋一脸无奈。
    怎么又来个剁成八块。
    我是不是就跟这“八块”杠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你们指挥使这么怕被误会，那索性就别救了呗！”
    “就让他们自个儿活该倒霉，这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朝廷也不会来找他茬儿！”
    朱元璋说完，没想到秦师南冲他竖起大拇指：“您老不愧是朝中大员，比指挥使还会分析问题。”
    朱元璋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懵了。
    我说的是反话，这都听不出来？
    要是朱政那小子真这么想，我还得生气呢。
    秦师南没察觉到这些，自顾自地说：“我当初跟你想法一样，就觉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何必冒这风险。”
    “但我们指挥使心善，见不得老百姓受苦。”
    “我当初也劝过指挥使，结果被我们指挥使狠狠批了一顿。”
    朱元璋一听，兴趣上来了：“怎么回事！”
    “你家指挥使怎么说的？”
    “呃……”
    秦师南脸色一下变得尴尬，甚至有些难堪：“提起这个，还真有点丢脸，被一个小孩子说得无地自容。”
    “要不是我多嘴，我也不会自讨苦吃，接下这个要命的活儿！”
    朱元璋的脸又黑了。
    这都是哪儿的谣言。
    秦师南说到这儿，直接爬了起来，学着心目中的指挥使训话的样子，开始表演：“老张，你这才吃几天饱饭，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你刚来高天庄那会儿，你们家十几口人，有哪一个能顿顿吃得上饱饭的！”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忘本了。”
    “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管，你还算是个人吗？”
    “你走！”
    “我们高天卫可要不起你这样精于算计的。”
    “老爷子，你不知道，我当时听了这些话，差点吓得尿裤子。”
    “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每天也不怎么累，管着几百号人就行。”
    “每个月还能赚三千文。”
    “指挥使一说让我走，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离开了高天庄，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差事。”
    “不过，还好我儿女多。”
    “我家光孩子就有十个，见指挥使要赶我走，都跪下替我求情，指挥使这才放过了我！”
    “什么？十个？”
    朱元璋一听这数字，居然有点小吃醋。
    “你娶了多少小老婆，能生出这么多！”
    秦师南一听他问这个，更得意了：“就我这糙汉子，能有个媳妇就不错了，哪还敢想小老婆！”
    朱元璋心里更酸了。
    他后宫佳丽虽多，可孩子的数量还不如妃嫔人数多。
    “厉害啊！”
    秦师南被这一夸，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哎，我们指挥使有时还抱怨，说大明子民还是太少了，要是能多十倍、二十倍才好呢！”
    朱元璋暗暗咋舌。
    现在大明人口约有一亿人。
    这还包含了各地没登记的，要是只算官方统计，也就七八千万左右。
    但这人口已经很吃紧了。
    就拿京城来说，西南的地早就分光了，有些人分的地连一亩都不到。
    如果照朱政的想法，大明拿什么养活这些人都是问题。
    “哼！”
    “你家指挥使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经过大脑思考！”
    朱元璋随口一说，秦师南却不高兴了。
    “老爷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第205章 胆小鬼

    “虽说您是指挥使的爷爷，但也不能小瞧我们指挥使啊！”
    “我们指挥使虽然有点小毛病，但遇到大事可不含糊。”
    “十多亿人算什么？”
    “我们指挥使说了，大明本土虽然不够分，但海外的土地多得是。”
    “打下来分给大明子民就行了！”
    “到时候，只要是能耕种的土地，都让它变成大明的领土。”
    “就算现在种不了粮食，也要把它变成大明的版图，留给子孙后代！”
    这就是朱政那小子的志向？
    真是比他这个大明皇帝还气派！
    这话听着真叫一个畅快！
    秦师南见老元被指挥使的话震住了，脸上更加得意。
    “我们指挥使还说，大明的皇帝是个胆小鬼。”
    “直接被大海给吓住了，还弄了个海禁。”
    “为啥要海禁呢？”
    “大明现在这么强大，就应该四处看看，谁不识相，直接收拾了，给我们后辈打下一大片江山！”
    “我们指挥使还说……”
    朱元璋原本对朱政满满的好感，被“胆小鬼”这三个字给浇灭了。
    “别说了！”
    “就你刚才那话，就够我揍他七八回了。”
    接着，朱元璋转身就走。
    小五看着秦师南，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张破嘴，迟早给你家指挥使惹麻烦。”
    然后赶紧追上朱元璋，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朱元璋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路碎碎念个不停。
    一直走到了皇宫的大门口，这才停下脚步。
    “小五，你帮咱留个神，那小子如果溜进宫里，赶紧告诉咱一声。”
    小五一听，立马眼睛瞪圆，警觉起来：“皇上，您这是……”
    朱元璋没好气地说：“我能干嘛去？”
    “自然是突击检查皇子们的功课进度如何！”
    “这次谁要是不合格，咱就用戒尺伺候。”
    “啥？”
    小五一听就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找小太子的茬啊！
    “皇上，小太子这才进宫学习两天，您这样抽查，对他不太公平啊！”
    朱元璋瞪了小五一眼，说：“为啥要公平，那小子无法无天得很。”
    “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朱元璋丢下这句话，板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教训朱政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一回到寝宫，朱元璋立刻传唤礼部尚书秦博远进宫。
    秦博远匆匆赶来，原本满脑子都是应对灾情的方案，到了才发现，皇上是要他出考试题目。
    “皇上，这考题的难度大概是怎样的呢？”
    “自然是越难越好，最好直接难倒朱政那小子！”
    秦博远隐约听到朱政的名字，一时走了神。
    早前，皇上遇刺时，连发了好几道圣旨，要给朱政册封王位，他就隐隐感觉这个朱政不简单。
    现在皇上特地要他出一套能难倒朱政的考卷，看来朱政的身世在秦博远这儿已经不是秘密了。
    朱政是皇族血脉这事铁定无疑。
    至于是谁的骨肉就不好猜了，但很大可能在朱标、朱樉和朱棣之间。
    能让皇上如此上心，还迟迟不肯相认的，出身必定不凡，但背后怕是牵扯到皇家的秘辛。
    秦博远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皇上曾拿三份试卷给他看。
    如果朱政就是那位考生，这题目可不好出。
    “皇上，臣斗胆问一句，您先前给我看的三张试卷，莫非是朱指挥使作答的？”
    朱元璋没想到秦博远会问这茬，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这事和出题有关系吗？”
    秦博远解释道：“皇上，万一朱政真能作出那样的答案，想出一份能考倒他的卷子可不容易！”
    “恐怕得集合多方人士，讨论上半个月，才有可能想出考题！”
    朱元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博远，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我是让你出一份既能考验皇子皇孙学业，又能顺便为难那小子的考题。”
    “你这一拖半个月，等你弄出来，黄瓜菜都凉了。”
    “我只给你半天时间，务必把这考题给我搞定。”
    “为难？”
    秦博远身为礼部尚书，和文华殿的学士们交情颇深，自然了解朱政的一些事迹。
    那可是能让齐泰和高仲远都答不上来的人物，他如何去为难？
    “皇上，一个上午绝对不够！”
    “朱指挥使思维敏捷，学识渊博，还通晓各种学问，微臣至少需要三天！”
    “不可能！”
    朱元璋断然拒绝了秦博远，给出了最后期限：“两天。”
    “这还是考虑到朱政机灵狡猾，才给你这么久，别再推托了。”
    秦博远无奈，只好答应：“臣遵旨。”
    朱元璋打发走秦博远，又叫来小五：“小五，你到宫门口守着，那小子要是迟到了，直接用军棍伺候。”
    “一刻钟迟到，就打二十军棍；超过半个时辰，打二百军棍。”
    “啥？”
    “皇上，这样打，就算我这身板也吃不消啊！”
    朱元璋一听，直接吼道：“你今天没带脑子出门吗？”
    “还要我教你。”
    “明知他吃不消，就不会下手轻点？”
    “但必须打足二百军棍。”
    “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五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五领命离去，但朱元璋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时不时问身边的人朱政的动静。
    朱元璋很快就发现，朱政卯时未来，辰时未到，巳时也没来……
    朱元璋渐渐失去了耐心。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一个小太监来报：“皇上，户部、工部以及兵部尚书求见！”
    朱元璋脸色瞬间复杂多变。
    他明明派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去救灾了，他们怎么不好好做事，还和兵部尚书搅在一起。
    “让他们进来！”
    不久，三位尚书就站在了朱元璋面前。
    然而三人既未行礼，也未请安，直接在朱元璋面前争吵起来。
    “皇上，微臣和兵部尚书冯亚国私调士兵，图谋不轨！”
    “皇上，冯亚国还擅自挪用兵器和粮草，居心叵测。”
    朱元璋闻言，内心翻江倒海。
    调动士兵，挪用兵器粮草，无论哪一件都是重罪。
    但被控诉的冯亚国面不改色，似乎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另有隐情？

 第206章 爱卿

    “冯亚国，他们说的可属实？”
    冯亚国恭敬地向朱元璋行礼后回答：“皇上，两位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是吗？”
    朱元璋诧异了。
    冯亚国承认得如此干脆，难道真有内情！
    冯亚国接着说：“臣深知自己犯下大错，甘愿受罚！”
    “但如果给臣重新选择的机会，臣还会这么做。”
    “臣绝不后悔！”
    冯亚国的样子不止是不后悔，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皇上，臣虽为兵部尚书，心中仍挂念百姓。”
    “臣听说夜间突降大雪，担忧城外数万百姓，来不及禀告皇上，便擅自将军中的帐篷分发给了城外的百姓！”
    “臣知罪！”
    “所以不论皇上如何处罚臣，臣都愿意接受！”
    冯亚国说完早已准备好的话，重重地跪拜在地！
    尽管他表面上谦卑至极，内心却是欢喜异常。
    皇上一向重视百姓。
    他这样做看似越界，实际上却正合皇上心意。
    更别说，他还有后招没使。
    只要他掏出那个独门绝技，皇上肯定不仅不会责备他，反而会重重奖赏。
    果不其然，皇上一听这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爱卿此话当真？”
    于东来和方仕通一听见“爱卿”这俩字，心瞬间凉了半截。
    冯亚国这老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城外那么多难民，被你们兵部这么一救济，我们户部和工部还干啥吃的？
    冯亚国一听皇上喊自己“爱卿”，喉咙眼儿都哽咽了。
    为大明朝服务了几十年，总算听到了这声“爱卿”。
    不过既然是演戏，就得演全套：“微臣有罪，请皇上惩罚！”
    朱元璋见冯亚国为了难民不惜冒险，事后还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心里那个感动啊，这不就是忠臣典范嘛！
    朱元璋激动地走到冯亚国跟前，亲手扶起他。
    “爱卿何罪之有，您可是咱大明的功臣嘞！”
    “必须得大大奖赏你一番。”
    冯亚国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见皇上如此心系百姓，也是十分动容。
    “对了，爱卿怎么知道晚上会有风雪，还想到让军帐给百姓用的？”
    朱元璋这么问，主要是冯亚国干的事，和高天卫干的如出一辙。
    冯亚国一听，又“扑通”跪下了：“皇上，微臣能及时应对，全靠高天卫指挥使朱政的提醒。”
    “朱政自知没资格直接给兵部上书，特地请宋国公、立国公和武国公代为转达。”
    “所以这次虽然天灾突然，但无人伤亡。”
    “臣冒昧上奏，请皇上奖赏高天卫指挥使朱政！”
    朱元璋一听是朱政的奏折，赶紧抢过来仔细研读。
    冯亚国见皇上阅折认真，得意地瞄了于东来二人一眼，那意思是：朱政没越级上报，你们抓不到把柄。
    朱元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奏折，越看越满意。
    这奏折格式正规不说，内容还详细。
    不仅解释了为何预测到风雪，还指出了可能的影响及应对策略。
    简直就是为上级排忧解难的模板。
    这点尤为难得，证明朱政这小子不是空谈，是个实干家。
    这么一比，朱允炆那赈灾简直是笑话。
    只会长篇大论，没有实际操作的方案。
    关键时刻让他赈灾，更是一团乱麻。
    连现场可能出现的混乱都预见不到，发生了也畏首畏尾，不能马上平定。
    总结起来就是个摆设。
    再看看他孙子，这才叫能耐。
    朱政甚至没露面，就把各部门协调好了，难民安置得妥妥当当。
    特别是朱元璋在朱政奏折最后，发现了一个“以工代赈”的点子，顿时兴趣盎然。
    每年冬天，朝廷都要征人去修城墙、挖护城河。
    朱政稍微一改，就成了征召灾民为农户服劳役，农户只需供粮即可。
    这样一来，朝廷没花一分银子，就解决了难民问题，还整修了城墙和护城河，赢得了民心。
    真是一箭三雕。
    朱政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娃，能想出这么周全的法子，朱元璋喜出望外。
    最后，朱元璋带着几分自豪，把奏折递给一旁的工部和户部尚书。
    “二位爱卿也瞧瞧，这奏折写得如何！”
    两人原打算好好挑剔一番，结果仔细一看，根本找不到挑剔之处。
    尤其是最后的“以工代赈”，更是绝妙。
    于是两人一起向朱元璋磕头：“皇上，这小子天赋异禀，请您把他调到户部……”
    “请您把他调到工部，他在工部必有一番作为。”
    朱元璋见二人对朱政都有好感，笑得更开心了。
    但冯亚国不乐意了：“皇上！”
    “高天卫指挥使历来是我兵部的人，就算进朝廷也该来我兵部，怎能去别处？”
    于东来和方仕通一听，恨不能当场给他一巴掌。
    “朱政怎么就不能来我们这儿了！”
    见他们不服，冯亚国解释：“这场灾难，若非我兵部同舟共济，怎能保京城内外无一伤亡。”
    “况且赈灾本就是户部和工部的分内事！”
    “那晚上难民受冻时，你们在干啥？”
    “我们怎么知道会……”
    两人还想争辩，冯亚国却对朱元璋说：“皇上，微臣一时气急失态，请皇上宽恕！”
    冯亚国这话一出，于东来和方仕通气得直瞪眼。
    你倒说完话了，一句恕罪，我们还怎么反驳。
    真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尽管两人憋了一肚子火，也只能跟着赔罪。
    朱元璋心情正好，也没揪着这事不放。
    “二位爱卿虽有疏忽之罪，但咱就不深究了。”
    “写份请罪的奏折就行。”
    处理完于东来和方仕通，朱元璋转向冯亚国。
    他以前挺看不起冯亚国，身为兵部的人，却没有点血性。
    但此刻，他却觉得冯亚国挺顺眼。
    这是个敢担当，能为百姓不顾生死的干将！
    “冯爱卿劳苦功高，应当为百官之表率。”
    “升为太子太傅，赐斗牛袍，锦缎若干，白银千两。”
    “兵部上下，双倍俸禄。”
    冯亚国一听这丰厚的奖赏，乐呵呵地磕头谢恩。
    而一边的于东来和方仕通，听着这丰厚的奖励，眼红得不得了。

 第207章 救灾的大英雄

    要是朱政不在兵部，而在他们部门，这奖赏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尽管奖赏丰厚，冯亚国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这次赈灾，全靠高天卫指挥使朱政预知天灾，并出谋划策，才确保了成功。”
    “后来又有宋国公、立国公、武国公力荐有功，还派家丁保护难民。”
    “三位国公爷还亲自监督搭帐篷，很晚才离开！”
    “所以臣冒昧为高天卫指挥使和三位国公请功。”
    “否则，微臣等不敢领受皇上的厚赏！”
    朱元璋得知蓝玉他们几个也参与其中，心中更加触动。
    “咱们的国公们真是愈发长进了，知道替我分忧解难啊！”
    这话一出，几人心头猛地一震。
    连主动提起三人的冯亚国也惊讶不已。
    皇上不是一向忌讳武将插手政务吗？
    如今三位国公不安心在家颐养天年，反而跑来赈灾救民，这不是仅仅有军功就够的，还得民心呀。
    但皇上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不仅没恼怒，似乎还略感欣慰。
    这让几位尚书心里直犯嘀咕。
    文臣武将暗自较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皇上稍稍偏心文臣这边，绝不能让武将有机会翻盘！
    于东来和方仕通不满地瞪了冯亚国一眼，暗暗挪开身体，以此表达对冯亚国此举的不满。
    冯亚国见状，满面委屈。
    他本意是想给这三人挖坑，因为他们的行为正是皇上最忌讳的，怎知皇上竟不按常理出牌。
    朱元璋想了想，觉着这三人已身为国公，再没什么能赏赐的了。
    但他们这么做确有进步，况且是自己为朱政留下的人，不能让他们心寒。
    于是仔细斟酌后说：“每人加封一千户，荫庇一个儿子为锦衣卫千户！”
    三位文臣听到这样的封赏，心中松了一口气。
    皇上的确给了赏，但并未授予实权，看来在皇上心中，文臣的地位依然重要。
    冯亚国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
    国公原本就有封地和庄户，皇上再加封一千户，无非是每年多得千两银子。
    至于锦衣卫千户，更是小事，毕竟锦衣卫负责监督百官，皇上不会安排重臣之子在此任职，这样确保了锦衣卫的忠心，到头来不过是多一份薪水罢了。
    但见三位国公受封，而朱政未被提及，冯亚国不禁着急。
    他最后的落脚点可是朱政，也是在向皇上示好。
    哪个长辈不期望晚辈有出息呢！
    “皇上，还有朱政呢，他是这次救灾的大英雄啊！”
    朱元璋听了冯亚国的话，脸上笑容更甚。
    “我对朱政的奖赏已不少，虽有功劳，不宜过多封赏。况且他还年幼，性格尚未定型，还需要磨砺一番！”
    “磨砺一番？”
    冯亚国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皇上恐怕是想保护朱政，避免其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否则，谁又能预料朱政会面临什么危险？
    别说其他藩王，单是太子妃吕氏就已经开始为朱允炆铺路了。
    宫宴时，她甚至和自己夫人提及联姻之事。
    但皇上的态度似乎是更重视宫外这位。
    不好，得赶紧提醒夫人，离太子妃远点儿，选边站错了，将来可能万劫不复。
    冯亚国清楚朱政的特殊身份，但另两位不知情。
    听见皇上说要磨砺朱政，二人都瞪大了眼。
    皇上为什么要磨砺皇长孙伴读？
    是对皇长孙有意见，还是对朱政？
    也许，皇上是想锻炼朱政的品性，把他培养成皇长孙可靠的帮手。
    皇上的态度表明，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皇上对朱政的喜爱是实实在在的。
    想明白这一点，两人便不再纠结。
    眼下他们还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户部和工部颜面尽失，若不能漂亮翻身，将来怕是要一直被兵部压一头。
    工部尚书方仕通向前一步：“皇上，臣多方探访，发现城中有许多军民住宅被雪压塌，甚至一些官署建筑也倒塌了。臣已开始统计并安排修复，先修复民居，再修官署！”
    朱元璋听后满意点头：“袁爱卿沉稳可靠，有你办事，我放心！”
    得到皇上的夸赞，方仕通心里稍安，也为工部争了光。
    接着户部尚书于东来说：“皇上，城外灾民已妥善安置，但城内的百姓也受了大雪影响。听说柴火价格由雪前的十几文涨到了现在的上百文，足足翻了十倍！木炭价格更是疯涨。”
    “现在柴火比米贵，木炭赛过银子！”
    朱元璋闻言面色一沉，他早上就有预感，还特意叮嘱过。
    没想到柴炭价格飙升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面对此状，朱元璋首先怀疑是商人的诡计。
    “可有商人趁机囤货，哄抬物价？一旦发现，立即扣押，没收所有财产！”
    于东来心里一紧，皇上动了怒！
    “皇上，此次涨价与商人无关，皆因大雪封路，樵夫无法上山砍柴。京城本就人多，柴炭需求量大，加之道路不通，导致价格上涨。”
    朱元璋一听到“砍柴”二字，心中便是一痛，想起大孙子初出茅庐时，也曾以砍柴为生。
    “于尚书，既知柴炭价高，可有应对之策？”
    于东来一时语塞，这问题因大雪造成，他又不能拿刀逼着樵夫上山砍柴！
    “皇上饶命，臣无良策！”
    “养你们何用？这么久都没法子！”
    于东来吓得扑通跪下。
    朱元璋明白这事不易解决，但想到百姓受寒，心里不是滋味。
    柴炭不同于粮食，无法从别处调配。
    这东西本就便宜，需求量大，运输成本一高就不划算。
    何况大雪封路，外来的柴火也难以迅速入城。
    方仕通想了想说：“皇上，不如让百姓拆门窗应急。”
    朱元璋根本没理他。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小五回来报告：“皇上，朱指挥使进宫来了！”
    本就心里有气的朱元璋，听小五这么一说，更是不悦：“这都中午了，他才慢悠悠地来！”
    “搞不清他是来混饭的还是念书的，你去叫两个人，把他给我抬来，狠狠教训一顿！”

 第208章 蜂窝煤

    小五赶紧解释：“皇上，朱指挥使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赶着辆马车，说是给宫里送烧火的物资！”
    “这东西据说能解决京城的烧火难题呢！”
    “真的？”
    朱元璋一愣，随即二话不说往外走。
    大殿里的三人也连忙跟上，他们也很想知道朱政如何解决京城的烧火问题。
    要知道，京城百万人，每天要用的木炭岂止千万斤。
    难道朱政能变出千万斤的木炭不成？
    三位尚书原想跟着皇帝凑个热闹，可没走几步，就被喝住了：“谁让你们乱动的！”
    “去大殿那儿跪着！”
    “一群饭桶！连个办法都想不出！”
    三人顿时觉得委屈，我们是想不出法子，所以才想看看朱政有啥妙招嘛！
    冯亚国倒是心领神会，估计皇上是不想让人知道朱政的真实打算。
    尽管不乐意，几人还是应声遵命，不再跟去。
    朱元璋则匆匆赶到朱雀门，快到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马上明白，先行去作安排。
    待朱元璋来到宫门口，见小五正和守卫聊得热火朝天。
    而朱政则在一旁的马车旁等候。
    见到朱元璋现身，朱政连忙挥手：“元爷爷，您看我给您送了啥好东西来啦！”
    朱元璋自然好奇。
    只见朱政指着马车上黑乎乎的东西说：“大雪封山，我想大明天子肯定为燃煤发愁，所以带来这个，一定能派上用场。”
    朱元璋这才看清车上之物。
    那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乡下常见的煤，但又有所不同。
    它被压成了规整的圆柱体，上面还布满了小孔。
    朱元璋是从社会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自然认得这东西。
    他小时候日子紧巴时，就点过这玩意儿。
    怎么说呢！
    这东西的优缺点同样明显。
    虽然火力旺，但不容易点燃，且冒浓烟，更要命的是烟有毒。
    除非是穷途末路的人家，不然不会用这玩意。
    每年因烧这东西丧命的不在少数。
    因此，朱元璋一见朱政拉来的是这东西，眼神立时黯淡。
    他知道即便京城缺燃料，也没人愿意烧这个。
    毕竟风险太大，何况正值寒冬，更不可能在外头烧，那就更危险了。
    此时，朱元璋不由庆幸，还好没让那三个家伙跟来。
    否则，脸可真丢大了。
    自己孙子竟然连这基本常识都不懂。
    “孙子！”
    “趁还没人注意到，赶紧把这害人的玩意儿拉走！”
    “小五，你去跟人说说，这事儿别四处张扬！”
    “还有，孙子你今天迟到，皇上要罚你军棍，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朱政一听急了。
    他今天也不是故意赖床，只是不小心睡过头了。
    再说，我把这么好的蜂窝煤送来了，别说封王拜相，咋还能退货呢！
    “爷爷，您这也太不讲理了！”
    “不行，我要见皇上，跟他当面说清楚。”
    “咱这蜂窝煤很安全，怎能说是害人呢？”
    “而且它确实能缓解柴炭短缺，为啥还要打我军棍！”
    朱元璋见朱政嘴硬，气得直想动手。
    但又舍不得，便在朱政背上拍了几下。
    “你还敢跟皇上理论，这玩意儿烧起来有毒，你不知道？”
    “竟还敢拿来，你是想毒害京城百万百姓不成？”
    朱政这时才明白，原来都是误会。
    他直接从马车上取下一个炉子。
    当着朱元璋的面，摆在了皇宫门口。
    “原来是担心这个呀！”
    “爷爷放心，我拉来的煤无烟、无毒，只需一根火柴就能点着，用时注意通风就行！”
    “配这个炉子用，还能调火势大小，做饭取暖都不在话下。”
    说着，朱政取出一块蜂窝煤现场演示起来。
    只见他划了根火柴，轻轻一点，燃了起来。
    但这在朱元璋和小五眼中，简直是神迹。
    “孙子，这是仙法吗？”
    朱元璋和小五还没缓过神，就见朱政将火柴扔进了炉中。
    炉内瞬间腾起了火焰。
    朱政蹲下身，调节着火势。
    朱元璋见状，更好奇了。
    “孙子，这是跟你师父学的仙术？”
    朱政一愣。
    “算是！”
    “元爷爷，您过来闻闻，有没有烟味？”
    朱元璋凑到炉边，左嗅嗅右嗅嗅，惊讶地发现并无异味。
    “确实没有！”
    “但别人也用不了你这东西啊！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你的仙术！”
    “仙术！”
    朱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用了火柴。
    于是，他又拿起火柴，在朱元璋面前演示起来。
    “爷爷，这不是仙术，这是火柴，和你们的火折子类似，但更方便。”
    说着，朱政又划了一根，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后，依样画葫芦划了一根。
    一簇火苗瞬间在他手中跳跃。
    哎呀，咱也会仙术了。
    好奇的朱元璋，一根接一根划着火柴。
    不久，朱元璋脚边已堆满火柴梗。
    等朱元璋回过神，一盒火柴已所剩无几。
    一个火折子还得上百文，这叫火柴的东西造价想必也不低。
    然而，这一系列生火动作也让朱元璋意识到这不是什么仙术。
    朱元璋满眼慈爱地抚摸着朱政的头：“真是我的好孙子，懂得替国家分忧。”
    “觉悟就是不一样，爷爷真为你感到骄傲！”
    朱政面色逐渐尴尬：“爷爷，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
    “我弄这个，其实是为了给高天卫赚点生活费。”
    朱元璋闻言，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小子怎么掉钱眼里出不来了呢。
    也不知道他知道整个大明都是他的会作何感想。
    但这些，朱政眼下还不知情。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爷爷这么牛，恐怕就不会整天琢磨着赚钱了。
    更别提急着开拓海外市场，为将来的变故做准备。
    现在的他对明朝的局势还是保持警觉。
    但他并没有想伤害明朝的心思。
    按他的规划，不论是扩大明朝疆域还是干其他事，都需要大量人口为基础。
    可现在明朝的人口状况着实让人心疼。
    所以他现在也想为明朝做点实事。
    “元爷爷，您看这玩意儿该卖多少钱合适？”
    “这个啊？”
    朱元璋盯着宫门边的炉子，沉吟道：“这玩意儿的原料不值钱，乡间随处可见。”

 第209章 柴火一半的价格

    “但它耐烧，火力还旺得很。”
    “本来有烟大且有毒的问题，不过已经被你解决了。”
    “那这东西肯定受老百姓欢迎。”
    “价格还真不好说。”
    “你去毒烟的方法我都不知道，咱们也不好估价啊！”
    “不过，要是定价和柴火一样，估计会被疯抢。”
    朱元璋讲完最后一句，目光一直没离开朱政。
    这句话虽是建议，却也是他最期待的。
    他虽然支持朱政从商，却不希望朱政染上商人的铜臭味。
    但这话他不便直说。
    毕竟做生意，挣钱是肯定的。
    朱政还得养高天卫呢。
    朱元璋也不能让自己孙子赔本赚吆喝。
    此时朱元璋心里五味杂陈，既希望百姓能得实惠，又不想自己孙子吃亏太大。
    正当朱元璋内心纠结时，朱政拿起一块煤球说：“爷爷，我没您那么乐观。”
    “这玩意儿其实就是煤渣加黄土做的，还掺了些木炭粉和硝石之类的。”
    “真没啥值钱的。”
    “能卖到柴火一半的价格，我就乐呵了。”
    “啥？”
    朱元璋听了有些难以置信：“你真打算只卖柴火一半的价？”
    “现在柴火是一千文一担。”
    小五回应道：“爷，一千文是刚才的价，现在是一千二百文了。”
    “柴火价格还在涨，预计会到一千五百文！”
    “什么？”
    朱元璋大吃一惊，柴火价格涨得也太快了。
    “大孙，你真打算六百文一担卖你的煤？”
    “虽然贵了点，但在这种时候，穷苦人家还是愿意买的。”
    朱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爷爷，您算错了！”
    “我说的柴火价格是雪灾前的！”
    朱元璋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大孙，你想明白了？”
    “雪灾前，柴火一担也就两三百度文左右！”
    朱政很确定地说：“是的，我定的蜂窝煤价格是一百文一担。”
    朱元璋得到确认后，激动地抱住朱政：“大孙，真是咱们的好大孙！”
    “你心地善良，帮了咱们大忙了！”
    朱政被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
    咋回事，难道元老是宫里管采购的，要买这些煤？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棒了。
    这蜂窝煤毕竟是新事物。
    要被大众接受，总得有个过程。
    若是皇宫都用高天卫的煤，那金陵城的销路就算打开了。
    激动过后，朱元璋的情绪迅速平复下来。
    然后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好大孙。
    虽然有些狡猾、贪财、懒散，还不太懂规矩，但将来要是当了皇帝，这些都不是问题。
    得机灵点，才不会被那些心思多的官员糊弄。
    不过这懒散得好好治治。
    好在自己还能活几年，在这方面以后得多抓抓。
    让他养成早朝的好习惯。
    朱元璋对朱政有如此见识感到欣慰，但仍想试探下朱政的品行：“大孙，现在正逢雪灾，煤炭紧俏。”
    “即便你的价格高点，也有人会买。”
    “况且你的蜂窝煤比传统柴火更耐烧。”
    朱政听后，坚决地摇头：“元爷爷，账不能这么算。”
    “现在是特殊情况，百姓咬咬牙也就买了！”
    “但雪灾总会过去，柴火一来，百姓还会选我的煤球吗？”
    “一时之利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良心。”
    “高天卫的买卖靠的是质优价廉，而非趁火打劫。”
    “小生意靠勤劳，中生意靠智慧，大生意靠品德。”
    朱政这番话说得太好了，完全颠覆了朱元璋对朱政的认知。
    这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心中还有更高的追求。
    朱元璋确认朱政没有沾染商人的不良风气后，终于放了心。
    他把朱政视为继承人来培养。
    作为一个君主，如果沾染了商人的斤斤计较和唯利是图，难成大事。
    他以前遇到过的张士诚，满身商人气。
    他在鄱阳湖与陈友谅作战时，不但没有和任何一方结盟，反而在一旁看热闹。
    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也不想想，战争结束后，无论谁赢，都不会留下他。
    这就是商人的本性。
    偏安一隅，不求上进。
    “大孙，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爷爷真为你高兴！”
    “你说，想要什么奖赏，爷爷都给你！”
    朱政闻言，有些惊讶，不敢相信地看着元老。
    “爷爷，您说什么？奖赏？”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大惊。
    他刚才是忘了身份，说漏了嘴。
    没想到这小子机灵，居然听出来了。
    “这……”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奖赏，我替你向皇上求赏。”
    “我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朱政倒没怀疑，郑重地说：“爷爷，您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咱们大明的皇上心眼细着呢。”
    “他最忌讳别人代他做决定，您就把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皇上。”
    “皇上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您别多嘴。”
    朱元璋一听，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朱政背上：“这话你听谁瞎说的？”
    “皇上哪有那么小气嘛！”
    朱政被拍得龇牙咧嘴，没想到元爷爷反应这么激烈，吓得他赶紧求饶：“爷爷爷爷，我只是听外边人瞎聊的。”
    “爷爷，您要是真能说话算数，能不能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宫里也用咱们高天卫的蜂窝煤啊！要是宫里要用，我还能给打个九折呢！”
    朱元璋一听，眉头紧锁，这小子不知道又憋什么坏水：“你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我告诉您，宫里的采购严得很，万一出了岔子，高天卫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政赶忙解释：“爷爷您看，咱们高天卫的蜂窝煤又实惠又好用，还能精准控温，绝对适合宫廷。”
    朱元璋点点头，心里赞赏朱政没趁乱涨价的行为，实属难得。
    “可你为啥给宫里的价格这么低？宫里买东西，那可是贡品级别，价钱要比市面上高，还得质量过硬。”
    朱政眼睛瞪得圆溜溜，心想：怎么，嫌我给的价低了？
    虽然没全弄明白，但听到“贡品”和“高价”，朱政灵机一动：“爷爷，您能不能劝劝皇上，让高天卫的蜂窝煤成为贡品啊？”

 第210章 这笔钱动不得啊

    “成了这事，好处少不了您的！”
    “赚的钱，咱俩一人一半。质量您放心，高天卫出手，必属精品。”
    “就连龙形的煤球，有需要我也做得出来。”
    小五听了，差点儿没捂脸，这少主简直是个自找麻烦的高手，连皇上面前都敢提“行贿”。
    大明朝里，恐怕也就朱政干得出这种事儿了。
    朱元璋一时愣住，压根儿没想到朱政会有这样的盘算。
    看来这孙子不教训不行了：“小五！”
    “你再去叫几个壮丁，把这个小子给我狠狠揍一顿，别手下留情！”
    小五见皇爷动了真怒，连忙冲朱政喊：“少主快跑！”
    朱政机灵得很，早看出苗头不对，一溜烟就跑了：“元爷爷，贡品的事就拜托您啦！您放心，好处少不了您的！”
    “成了的话，直接跟我哥王二楞说一声，他知道咋办！我先去文华殿了，不陪您了！”
    朱元璋望着远处逃窜的朱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转头对小五说：“刚勇伯，你行啊！我还在呢，你就忙着站队少主那边了。”
    小五一听，立马跪下认错，朱元璋一脚踹过去才消了些气：“贡品的事，你去办！”
    “你去跟范替那家伙说，宫里需要多少煤炭，就直接从高天卫进。价格嘛，一担两百文好了！”
    朱元璋定的这个价格，并无私心，毕竟按照规矩，大明的贡品通常是市价的两倍。
    他给朱政的价，已是最低。
    贡品价格之所以高，是因为历来上贡让百姓负担沉重，所以他要以此为鉴，让利于民。
    “至于那小子说的平分，我倒不在乎。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那份钱，你就代我收下！”
    小五一听，眼眶都红了。
    “你这些年鞍前马后，帮了我不少忙。这些事不好公开奖赏，这些钱，你拿着，算是你的养老金！”
    小五哽咽着：“卑职谢皇爷恩赐！”
    小五心中激动，久久难以平静。皇上的赏赐，实在太厚重了。
    宫里的煤炭需求大，他单靠分成，每年就能捞上一千两银子。
    更何况，这还是一桩与未来储君合作的买卖，皇上显然是在为他铺路，让他有机会在储君面前露脸。
    等朱元璋离开，小五向着皇宫方向深深磕头，然后就去找王二楞商量贡品的事宜了。
    还在玉和宫的三位尚书终于见朱元璋归来，连忙上前行礼询问：“皇上，不知朱指挥使进献何物，能否缓解金陵城燃料短缺之急？”
    朱元璋满脸喜悦：“当然可以，从此金陵百姓有福了！”
    几人见他如此笃定，好奇心更甚：“皇上，此福从何而来？”
    朱元璋摆摆手：“一会儿你们去朱雀门瞧瞧，自会明白！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议。”
    “目前，大明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户部尚书于东来回禀：“回皇上，因上次北伐，朝廷已从各处征得大量税款，正往京城途中。”
    “账面上虽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但大部分尚在路上，现银仅三十万两。”
    大明的税收制度与后世不同，中央统管，地方自治。地方上收到的税，扣除地方所需开支后，剩余上交国库。
    这种方法有利有弊：能促进地方快速发展，确保国家初创时地方活力。
    但同时严重削弱中央财政，国库时常空虚。
    地方官往往致力于将所收款项尽数用出，更重要的是，要花在当地，这样百姓、官员、乡绅皆大欢喜。
    且大明缴税，允许实物代替。比如种田的交粮食，养蚕的交丝绸，打铁的交铁器。
    因此，尽管年年上缴的税看似很多，但实际上可用的银两却很少。
    有时朝廷若要急用银子，还得低价处理仓库积压的布匹。
    “拿出十五万两，从高天卫订购百万担蜂窝煤，分发给城内城外缺柴的百姓！”
    于东来闻言，面露难色：“皇上，这笔钱动不得啊！”
    “为何？”
    “皇上，明日便是朝廷发放俸禄的日子，朝中大臣急等着这笔俸禄呢！”
    朱元璋闻言，有些恼火：“谁不急？俸禄推迟一个月，下月再发！”
    “皇上！”
    “这绝对不行，朝廷官员的薪水已经拖了半年没发啦！”
    “而且，打从去年开始，官员的工资就没全额发过，最多一次也就发了六成！”
    “是这样吗？”
    朱元璋表情有些尴尬，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但这可不是他故意的，这两年大明灾害连连，还得北伐作战。
    所以花钱的地方多得很。
    “无论如何，先拿出十五万两银子，帮百姓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至于官员的工资，先用布匹顶一顶。”
    于东来清楚，这时候最好别开口，但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皇上，去年已经发了不少布匹了，我们户部很多官员家里还堆着大量的布料呢！”
    方仕通和冯亚国也跟着附和：“皇上，我们工部也一样，还有许多布匹没卖出去呢！”
    “皇上，我们兵部……”
    朱元璋想了想说：“不然发点花椒怎么样？”
    于东来欲哭无泪。
    “皇上，前年您发的就是花椒，那次的数量，按理说能吃五年呢！”
    “皇上，我们兵部的花椒足够吃十年了！”
    ……
    在涉及薪水的问题上，三个人可以说是迅速结成了同一战线。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皇上是真的吝啬。
    如果这时候不严加把关，说不定皇上会给他们些啥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朱元璋绞尽脑汁，记得以前发过铁锅、篮子、鞋子、鞋垫之类的……
    突然，朱元璋脑子一亮：
    咱们还没发过蜂窝煤呢！
    “先解决百姓的烧柴问题，至于官员薪水，先发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发蜂窝煤！”
    “跟你们说啊，现在缺柴火，这蜂窝煤肯定畅销！”
    三位尚书可以说是一脸震惊。
    蜂窝煤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压根不知道。
    估计又是些不值钱又不好用的东西扔给他们处理了。
    再说你都已经给百姓发了一百万担蜂窝煤，我们还能拿蜂窝煤卖给谁啊！

 第211章 不就是个小感冒吗？

    于是三位尚书对了个眼色，一起跪下：“陛下，大明的官员已经够辛苦了，本该是工资却没法直接用。”
    “有点门路的，或许能将花椒之类的东西卖出去，换点零花钱。”
    “更多的是这些玩意儿全砸自己手里了，我户部有的官员，前年的花椒还没卖完呢。”
    “还请皇上收回命令，给我们留点颜面！”
    朱元璋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想，他松了口：“那就发七成，剩下的就领蜂窝煤。”
    于东来还想再争取一下，就算不是全发现银，至少也得发个八成。
    “皇上，您再多发点！”
    “我们作为官员，哪能上街叫卖东西啊？”
    原本朱元璋还有点不好意思，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为啥不能呢？”
    “你们作为官员，不该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这样才能更好地提升他们的生活水平吗？”
    “再说这些都是他们纳税换来的，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现在不过是给你们一些，又不是让你们以此谋生。”
    “你们就有这么多怨言，又凭什么说自己了解他们。”
    “能够因为他们而生活得更好呢！”
    三个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接受后告退了。
    等他们路过朱雀门时，正好看到宫门口停着一辆煤球车，边上还有一炉正在燃烧的火。
    几个人非常好奇，围过去仔细研究。
    当得知这就是蜂窝煤时，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么多年了，皇上终于发了些有用的东西！
    于东来更是第一时间回到衙门，拨款、订货、验收一气呵成。
    就怕皇上反悔，觉得亏了。
    到时候再出别的什么花样，他这小心脏可承受不住。
    正当他们为蜂窝煤忙碌时，朱政则灰溜溜地进了文华殿。
    对于朱政的频繁迟到，讲学的老师直接忽略了。
    这家伙连怼齐泰和高仲远都能头头是道，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况且这家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续迟到。
    就算是皇长孙，按理说也会受到皇上的责罚。
    但这小子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文华殿的老师们默认，只要这小子不影响别人，就随他去。
    而且朱政也很自觉，目前还没出现他干扰别人上课的情况。
    就像现在他迟到了，便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但这次他还没睡着，老师就说要下课了。
    随后，朱政就被众多皇子皇孙团团围住：“朱政，你厉害啊！上课三天，迟到三天，我们这些皇子可不敢这样！”
    “你说你是不是把伴读当作幌子，实际上是在宫里混吃混喝的！”
    朱政没理他们，扫视一圈，发现今天少了两个人，皇长孙朱允炆和豫王朱桂都不在。
    不过他新收的小跟班朱熥在：“熥熥，班上怎么少了两个人？”
    “十三叔身体不舒服，向老师请假就没来。”
    “我二哥没来，还和你有关呢，他是被你吓得！”
    “他昨天赈灾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吃了张太医开的药也没见好，干脆不来了。”
    朱政听了，心中鄙夷。
    这朱允炆胆子真是小，难怪登基了还会被推翻。
    内心更坚定了发展海外的决心。
    这样一来，即便遇到靖康之变，他也有了避难之所。
    朱政其实不太关心朱允炆，甚至巴不得朱允炆早登极乐。
    这样一来，大明的皇位或许就能由朱允熥继承了。
    尽管朱允熥身体不太好，也没胆量，但他听话啊。
    只要他能给予自己足够的信任，他就能为朱允熥扫清不听话的藩王。
    但对朱桂，他还是挺上心的。
    毕竟之前朱桂是唯一愿意为他说话的人。
    所以吃完饭，朱政拉着朱允熥准备去明妃的寝宫，探望朱桂。
    两人很快到了明妃居住的长宁宫，直奔朱桂的床前。
    只见朱桂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泛红，满头大汗。
    显然病得不轻。
    朱允熥上前打招呼：“十三叔，我和政哥来看你了！”
    朱桂这时虚弱无力，见到二人，勉强想坐起来。、
    可努力之后，结果却是大写的失败。
    我只能弱弱地说：“政哥，我恐怕要爽约了！”
    “上不了天，说不定还得先下地狱转一圈！”
    朱允熥没想到朱桂病情这么重，一想起朱桂平时对自己的关照，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十三叔，你在胡说什么呀！你千万不能有事！”
    朱政看着这两个孩子在他面前上演生离死别，脑袋上挂满了黑线：“你们俩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不就是个小感冒吗？有那么夸张吗？”
    “你，舌头伸出来我瞧瞧！”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虽然不能让你立刻活蹦乱跳，但也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呼！”
    听了朱政的话，朱桂心里的希望之火一下就被点燃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政哥，太医都没辙了，还说如果高烧不退，可能会伤到内脏！”
    “我现在真的很难受，老是口干舌燥的，就算一直喝水也没用！”
    朱政一听这话，心里有数了，这是发炎了！
    不过情况应该不算严重，主要集中在呼吸道，还没波及到肺。
    于是，朱政从自己的随身小仓库里翻出了一盒布洛芬和头孢。
    接着问朱桂：“豫王，我这儿有能治你病的药，你敢不敢用？”
    朱桂一听朱政有药，恨不得立马吞下去。
    “敢，有什么不敢的！”
    “你既然信得过我，那我就破例一回！”
    朱政其实不太乐意给权贵看病，治好了没多大功，治不好还可能遭殃。
    不过他也看出朱桂人不错，位高权重却保持着正直之心。
    “熥熥，去给豫王倒杯水，让他吃了这药！”
    朱允熥正准备答应，就看见姑姑永嘉公主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朱桂生病，身为亲妹妹的永嘉直接跟老师请假说要照顾哥哥。
    老师很痛快地答应了。
    其实，永嘉公主只是不想上课罢了。
    回宫后，永嘉公主一头栽倒在床上，把病重的哥哥忘了个干净。
    这次过来是因为听见宫女们说朱允熥带了个穿飞鱼服的帅哥来。

 第212章 装太阳能

    永嘉公主一寻思，整个皇宫里穿飞鱼服的就俩人。
    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武安，另一个就是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
    一想到朱政可能在长宁宫，永嘉公主的心就开始小鹿乱撞，赶紧跑来看看兄长。
    朱桂见永嘉亲自端水来，心想妹妹真是长大了。
    可定睛一看，却发现妹妹虽端着水，眼睛却盯在了朱政身上。
    朱桂心中的一丝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这妹妹，有点不靠谱啊。
    于是，朱桂干脆自己动手，左手抢过朱政递来的两片药。
    右手夺过永嘉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妹妹，哥哥没事，你回去上课。”
    “哥哥！”
    “我可是你亲妹妹，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
    朱桂对这话的真实性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朱政倒是被他们兄妹情深感动了。
    “你们俩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永嘉公主一听，脸唰地红了。
    但朱政也没在这上面多费神，夸了一句就开始交代注意事项。
    “吃了药之后，一日三餐要清淡为主。”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喝酒。”
    “就算是食物里含有的酒精成分也不行。”
    “我给你的药和酒混着喝会有剧毒，同时服用会立刻丧命。”
    朱政故意说得严重些，就想引起他们重视。
    果然，朱桂一听就紧张起来。
    “那我以后都不能喝酒了吗？”
    “政哥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放心，吃药后半个月内不喝酒就行。”
    “你好好休息，我和熥熥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朱桂吃完药还想喝水，就想让永嘉帮帮忙：“永嘉，永嘉，再帮我倒点水！”
    “殿下，公主去学堂了！”
    朱桂一听，愣了好一会儿。
    这妹妹，靠不住啊！
    不过，朱桂这会儿确实感觉身体有点好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明妃正忙着料理后宫事务。
    她虽然不是皇后，却握有凤印。
    眼下大雪纷飞，各宫里需要调整的事情很多。
    还得分配火盆。
    各宫的规格不同，稍有不慎就会惹来不满。
    因此，为了平衡各方，明妃一直忙前忙后，连儿子都顾不上。
    一直在惜薪司清点库存。
    结果发现，原本应该储备够皇宫半个月使用的库房，竟有一大半是空的。
    剩下的物资怕是顶不过三天。
    所以在分发火盆时，只好先供给地位较高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
    其他人只能先给两床被子，让他们硬挺过去。
    接着，郭惠飞狠狠处罚了惜薪司的人，该扣工资的扣工资，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正当她忙着这些烦心事，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来报。
    “啥事？”
    “您说桂儿吃了两颗不知哪来的药。”
    “永嘉呢？”
    “永嘉去哪儿了？怎能任由桂儿乱吃药？”
    “回娘娘，吃药时是永嘉公主亲手奉的水。”
    明妃一听，如遭雷击。
    把手中的事情一扔，就往长宁宫赶。
    一进长宁宫，见朱桂直挺挺躺在床上，吓得她直接扑上去痛哭。
    “桂儿，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往嘴里塞，这么容易被人算计！”
    朱桂迷迷糊糊的。
    忽然听见母妃又哭又喊，有些莫名其妙：“母妃，我只是想睡觉。”
    “况且政哥他人很好，不会害我的。”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明妃自然是不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政哥绝不会害我，不过我亲妹妹永嘉嘛，就难说了。”
    朱桂说完，一头栽倒又睡了，只剩下明妃呆呆地坐在床边。
    这孩子在想什么？
    永嘉怎么可能害他？
    虽然朱桂说好了，明妃还是不太放心。
    摸了摸朱桂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这才放下心来。
    “政哥？”
    “你说的是前几天来的那位指挥使吗？”
    “好像叫朱政！永嘉最近老提他。”
    “如果真能治好你，咱们也看看，是不是真像永嘉夸的那样出色？”
    “如果真是个有本事的，倒可以让永嘉嫁给他试试。”
    往文华殿走的路上，朱政、朱允熥和永嘉三人并肩而行。
    “姑姑，你真要去上学吗？”
    “对啊！我最喜欢念书学习了。”
    朱允熥听了这话，看看永嘉，又瞅瞅朱政，不由得抿了抿嘴。
    这位永嘉姑姑可是出了名的淘气包。
    别人十岁就能倒背如流《女则》，他这位姑姑到现在还磕磕绊绊背不出来呢。
    她怎么好意思说最爱读书学习呢。
    而且，这永嘉姑姑走个路都不安分，眼睛净盯着朱政了。
    明摆着是看上我朱政大哥了嘛。
    等我和朱政大哥单独在一起时，得提点他一下，离姑姑远点儿好。
    朱政自然也发现了永嘉的不寻常。
    但说实话，他可没想过要做朱元璋的女婿。
    毕竟明代驸马的那些规矩，他可受不了。
    再说，朱元璋还有杀女婿的习惯呢。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文华殿。
    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几个小太监进来了。
    “哪位是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
    朱政即刻起身。
    “我就是！”
    小太监这才开口：“皇上口谕，召朱指挥见驾，装太阳能。”
    “啥？”
    朱政一听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穿越这么多年，他终于能见到朱皇帝了。
    ……
    灾难过后，整个南京城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在朱元璋的英明领导下迅速恢复了秩序。
    六部官员通力协作，很快就筹集了足够的物资发放给灾民。
    应天府府尹李虎也征集了人手，替代了城外卫所的士兵。
    尽管朱元璋奖赏了三位国公，但救灾毕竟是那些文官的职责和义务。
    总不能一直劳烦三位国公。
    蓝玉三人见应天府的援军到来，也很快撤出了救灾的行列。
    三人骑着马，踏上了回城的路。
    刚才皇帝当着灾民和官兵的面宣读了奖赏的圣旨，让他们心里感到特别舒坦。
    这次宣旨不仅是对他们行为的肯定，更是释放了一个信号：皇上不会对他们三人下手。
    蓝玉三人既高兴又更加感激朱政。
    他们清楚，如果不是朱政开了这个头，朱元璋可能不会奖赏他们，说不定还会治罪。
    “蓝疯子，我们算是体会到了你之前的煎熬了。”

 第213章 老朱家最缺的就是良心

    “这么大的事，憋在心里，真够受的。”
    蓝玉听罗柏这么说，有点不乐意。
    “老罗，你嘴上可得把门儿。”
    “你要是真毁了那孩子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罗柏听了一脸不在乎：“你当我傻，什么话都说？”
    “我们现在善待那孩子，就是为后代积福啊！”
    蒋尚武听了鼓掌叫好：“老罗平时看你挺粗枝大叶的，这事儿却看得透彻。”
    “这事还没广为人知，咱们提前知道了，就是占了先机。”
    “自然是捂得越紧越好。”
    “但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三封信就把咱们仨当劳动力使唤了。”
    “一封奏折更是让兵部上下忙得团团转。”
    “他自己倒好，躺在家里睡得香甜。”
    蒋尚武嘴上抱怨，但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在他们眼里，朱政哪里都好。
    说话做事，恰到好处。
    即便对城外的灾民格外上心，也没想越级上报。
    更是把官场的规则摸得门儿清。
    虽未走五城兵马司的正常渠道，而是通过他们三位国公直接把奏折送到了兵部，也是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了。
    当然，这也看出朱政懂规矩，却不拘泥于陈规，懂得变通。
    他们三位国公敢于插手此事，不仅仅因为知道了朱政的身份。
    更是被朱政的那份奏折打动，这才愿意冒被皇上严惩的风险参与进来。
    否则，以冯亚国那胆小怕事的性格，怎敢擅自行动。
    是他们三个国公做担保，不管结果怎样，都由他们三人一力承担。
    三人赶回城中，才发现城里多了许多拉黑煤球的马车。
    正当他们好奇之际，就听见有人吆喝：“高天卫新品无烟无毒蜂窝煤，紫禁城同款，连咱大明皇帝都在用。”
    “一块蜂窝煤能烧一个时辰。”
    “一百文就能买一担。”
    “买十担送炉子一个。”
    三人听了，一时语塞。
    他们从半夜开始，累死累活地忙活。
    那小子不但睡大觉，一大早竟然还赚上了钱，这未免太过分了。
    三人一合计，决定非得揍这小子一顿出出气不可。
    蒋尚武板着脸回到府中，就见院里堆满了黑煤球。
    原先的火气，顿时有点愣住了。
    家里的管家见老爷回来，连忙上前禀报：“老爷，高天卫一大早就给咱送来了蜂窝煤，无烟无尘好用得很。”
    “还额外送了配套的十个煤炉，都是精铁打造，一看就不便宜。”
    蒋尚武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朱政。
    同样的情形在丰盛和蓝玉家中也在上演。
    虽说这煤球不值多少钱，但被人惦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同时也证明朱政真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
    老朱家最缺的就是良心。
    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就是太子爷，可惜英年早逝。
    现在又来了一个，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正当三人感慨时，朱元璋也收到了锦衣卫的密报。
    自然也知道了锦衣卫卖煤球的吆喝词。
    原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什么打九折？
    不过是借着皇家的名声罢了。
    亏他还好心给了双倍价格。
    早知这小子打这算盘，就该对半砍价了。
    朱元璋刚看完密报不久，就听见小太监来报：“皇上，朱都指挥使求见。”
    “让他进来！”
    御花园前，朱政内心激动不已。
    十年了，他终于有机会见到神秘的明朝开国皇帝了。
    带路的小太监一路在前，喋喋不休地讲着宫中的规矩：“朱都指挥使，入了御寝一定得守规矩，尤其不能乱瞅。”
    “给皇上留个坏印象不说，万一被认为是图谋不轨可就糟糕了！”
    再有，可不能太随意，得皇上让你开口，你才能张嘴说话哦。
    ……
    朱政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称奇，原来皇宫里这么多条条框框，都是有它的道理的呢。
    听小太监这么一通讲，朱政也算长了见识，便递上一块银子作为感谢。
    小太监得了银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指挥使您也是个机灵人，是我多心了。”
    “既然收了您的好处，我也得回报点儿小道消息给您。”
    “这宫里的地砖啊，里头门道可深了。”
    “哪块儿能踩出声儿，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朱政一听，惊讶得不行，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小太监见朱政这反应，得意劲儿更甚。
    带到门口，小太监让他在此稍等，自己先一步进去通报。
    没多久，小太监出来，带着朱政进了大殿。
    果然，银子最能打通关节，小太监对朱政也是格外上心。
    “别抬头，直直往前走。”
    “就这儿，跪在那块颜色暗些的砖上。”
    朱政照做，跪在了特制的磕头砖上，接着按照前世电视上学的，行了叩拜礼。
    之后，朱政没再动弹，静静等待回应。
    可等了好一会，却没听见有人说话。
    正当朱政纳闷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朱政的心猛地一紧。
    来的，该是明朝开国皇帝。
    朱政猜想着。
    本以为对方会扶他起身，却不料周围又归于寂静。
    朱政感觉到有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忍不住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一张老面孔正对着自己。
    朱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但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元老。
    “你怎么在这儿？皇上呢？”
    朱政突遇故人，渐渐放松下来，四下张望寻找其他人。
    环视一圈，才发现大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朱政胆子大了些。
    朱元璋拍了朱政肩膀一下，生气地说：“都到玉和宫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叫爷爷。”
    “元爷爷，我怎么没见到皇上啊？”
    朱元璋听了，有些好笑，心里暗道：你几乎天天见皇上，只是你不认得罢了。
    “皇上正忙着呢，没空见你。”
    “他派我在这儿盯着你安装那个太阳能。”
    朱政一听，顿时有些失落，原以为这次能见到皇上，没想到希望落空。
    “爷爷，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为啥我总碰不上他呢？”
    “这个嘛……”
    “后宫有小孩生病了，他过去看看。”
    朱政知道朱桂病了，自然不疑有他。

 第214章 现代医学

    “我刚从豫王府过来。”
    “已经给他吃了药，估摸着一夜工夫就能好。”
    朱元璋一听，神色微变。
    “什么？朱桂生病了？”
    “没事，就是小感冒。”
    “感冒”二字一出，朱元璋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的儿子朱标，当年也是因为感冒而不幸离世。
    但转念一想，朱政医术高强，连狼毒都能解，区区感冒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朱元璋只想着催促朱政赶快装好太阳能，然后自己亲自去长宁宫看看情况。
    “你快去安那个太阳能。”
    “完了回文华殿继续读书。”
    “明天要是还迟到，我就得代皇上好好教训你了。”
    朱政早有准备，拿起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太阳能装好了。
    朱元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断问这问那。
    等彻底弄明白了太阳能灯的用法，他又指着桌上一个包裹说：“这是皇上赏你的。”
    “你拿着，直接走。”
    朱政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竟然是两面崇明水军的军旗。
    朱政激动起来，甚至还抱了元老一下。
    “元爷爷，你真是太好了，真给我弄来了这个。”
    “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朱元璋见朱政如此开心，自己也乐呵。
    “那当然，我在皇上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
    “不过有句话我得告诉你，你可不能拿这旗子胡来。”
    “一旦让我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不仅要收回你的旗子，还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政赶忙应承。
    此刻，他恨不得马上带着旗子飞奔海边，开启他的海上事业。
    有了这两面旗，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出海贸易了。
    朱元璋见朱政如此看重这两面旗，忽然想到：“臭小子！皇上说了，以后你上学迟到也要收回这旗子。”
    朱政正兴奋着，不太相信：“爷爷这话是你编的？”
    “我不信皇上会注意我这些小事。”
    朱元璋表情略显尴尬，怎么这小子啥都瞒不住？
    不过自己身为皇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信你就试试，明天迟到一次。”
    朱政自然不敢。
    这两面旗看似不起眼，实则大有用处。
    只要有这两面旗，他就能组建自己的商队。
    而且商队能在任何港口停靠，不必担心被围攻。
    紧急时刻还能向大明海军求援！
    得到大明海军的支持。
    不过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最后一点大概用不上。
    “爷爷放心，以后上课我绝不迟到。”
    “那你去，我一会儿还有事，没空搭理你了。”
    朱政闻言，立刻闪人了。
    但他没有回文华殿，而是去了太医院。
    他在长宁宫得了个启发。
    他可以假装生病请假，免去上课之苦。
    朱政一路到了太医院，没想到还遇见了一位熟人。
    正是之前一直伴随老元的小老头。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小老头是太医！
    难怪每次元爷爷带高天卫来看病，小老头总跟着。
    “老张。”
    “老张是你吗？”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听见有人唤老张，一个个惊讶不已。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这位年轻人口中的“老张”，竟是太医院的院长张叔义时，集体陷入了沉默。
    这熊孩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居然敢叫院长“老张”。
    你得知道，就算是咱们大明朝的皇帝，都得尊敬地称呼院长一声爱卿。
    朝堂之上，就算那些权高位重的大人物，对张御医也是毕恭毕敬。
    毕竟人嘛，都离不开五谷杂粮，小病大病总是免不了，身体总有不舒服的时候。
    但这突然闯进太医院的小年轻，竟然直呼张御医老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正当大伙儿琢磨张御医会怎么发火的时候，却见张御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他还亲热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这下，大伙儿又开始猜了：
    这小子莫非是张御医的孙子？
    可年龄不对头啊。
    于是，众人集体摸不着头脑了。
    张叔义见朱政过来，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昨天跟皇上去了高天卫，本想向朱政讨教青囊之术一二。
    但朱政时间上排不开，他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刚还在琢磨要不要去文华殿找朱政呢，没想到这小子自己找上门来了。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张叔义热络地拉着朱政的手，穿过人群，进了张御医的值班室。
    没多久，就听见张御医喊：“人都哪去了？”
    “贵客临门，咋连杯茶都没备好呢？”
    张叔义在太医院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瞧张御医这么器重这个年轻人，一干人等纷纷盘算着怎么表现一番。
    不一会儿，张叔义桌前就摆满了茶杯。
    张叔义一看，脸都绿了。
    朱政倒没在意这些。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普通的老头，在太医院竟有这般威望。
    “张大夫，您在太医院到底是个啥职位啊？”
    “他们都好像挺怕你的。”
    张叔义连连摆手：“啥职位不职位的，我就是个给人看病的。”
    “不过，我早就想向你讨教青囊之术了，不知道朱公子愿不愿意教我？”
    朱政一听，直接懵了：“张大夫，你说的青囊之术是啥？”
    张叔义顿时失落起来。
    他以为朱政不愿透露自己的秘术。
    “小朋友，我去过高天卫的诊所不止一回，也知道你救治元老的事儿。”
    “不是用的华佗祖师传下来的青囊之术吗？”
    朱政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张大夫说的是这个呀。”
    “我用的不是青囊之术，而是现代医学。”
    “包括人体解剖、生物学和药物学等多种学科综合的知识体系。”
    张叔义见朱政说得这么认真，明白自己之前是误会了。
    不过对于朱政的解释，张叔义还真没全听懂。
    “小朋友，我能跟你学这个学问吗？”
    朱政倒是爽快。
    “当然能啊！”
    “其实我对传统医学也很感兴趣，正好可以交流一下。”
    “我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全是自学的，上不了台面。”
    张叔义激动得手舞足蹈。
    后来听说朱政要和他一起研究医学，连忙推辞：“老朽医术远不如朱公子。”

 第215章 宫外那个是特例

    “不敢在你面前卖弄。”
    “要是朱公子肯传授现代医学，那我以后就是您的学生了。”
    朱政没想到，这趟行程如此顺利。
    就连太医院的一把手都愿意拜他为师。
    心里不由得幻想起，如果能把这太医院变成大明的现代医学院，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尽管朱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在表面上，他还是没那么大大咧咧：“张大夫过誉了，论医学您是前辈。”
    张叔义却很坚持。
    “话不能这么说。”
    “医术上你确实比我高明，元爷那种病情，我都束手无策，是你救了他。”
    “所以，你有资格当我老师。”
    张叔义一心想要确定朱政做他师傅的地位。
    虽然一大把年纪当人家弟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朱政的身份，也就释怀了。
    他一个太医院的院长，能成为大明未来储君的学生，也是他的福分。
    “张大夫，我可不敢当，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把相关的书籍送过来。”
    “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们相互讨论，共同进步。”
    “真的？”
    “当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张叔义满脸兴奋。
    “别说一件，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张大夫，书可以给你，你能不能先给我开一张一年的病假条？”
    张叔义直接愣在原地。
    他上下打量着朱政，怎么看都不像生病的模样。
    “师傅，您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朱政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当伴读。”
    “原来如此。”
    张叔义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朱政医术高超，张叔义差点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于是，张叔义陷入了两难。
    如果是别的皇子，帮着糊弄糊弄也就算了。
    可眼前的这位不行。
    他可是皇上寄予厚望的，再说朱元璋对朱政非常关注。
    他若帮着造假，皇上那边肯定会察觉。
    “师傅，这个我实在是办不到。”
    这次，轮到朱政傻眼了。
    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变卦了呢！
    “张大夫，你这不是逗我玩吗？”
    “你明明答应了的。”
    张叔义也不是吃素的，打算直接赖账：“师傅，我答应你什么了？”
    朱政也没料到，这张大夫会来这一招。
    但病假条他是势在必得。
    他可不想在皇宫里耗太久。
    朱政直接从自己的随身空间拿出一本现代解剖学的手绘版放在桌上。
    接着翻开书，展示里面色彩斑斓的解剖图。
    张叔义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了。
    这不就是青囊之术的精华嘛。
    于是张叔义猛地扑过去，想亲手细读。
    朱政早有防备，见状立刻把书抽了回来。
    “病假条！”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叔义想了想，回答说：“行，病假条我给。”
    朱政又补了一句：“我了解你跟元老关系铁，但这事你别透露给他。”
    张叔义一听，心里那个火啊，差点没把手里的纸笔甩出去。
    这家伙分明是来给我设套的嘛。
    原本他盘算得好好的，先把这请假条交给朱政，换来那《青囊之术》，转身就悄悄告诉皇上。
    结果这小子加了个限制条件，弄得他不得不暂时按兵不动。
    朱政见见张叔义犹豫，干脆想把书抢回来。
    张叔义脑子转得快：“行，我答应你。”
    底线啊，真是经不住考验的东西。
    张叔义麻溜儿地，三两下就给朱政写好了病假条。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朱政肝气不顺，需要静养，不宜频繁外出，最后盖上自己的私章。
    写完眼一闭手一伸，就递给了朱政。
    朱政接过一看，满意极了，小心翼翼地收好。
    接着，就把那本书留给了张叔义。
    张叔义得了书，迫不及待翻开，细细研读起来。
    越看越是喜爱。
    他行医这么多年，许多病症都是凭经验治的，但有了这书他才发现，自己的不少经验原来是有根据的，于是越发沉迷其中。
    正当张叔义沉浸在医学海洋中，朱元璋也处理完了公务，准备去高天卫。
    主要是为了换药，也想和朱政好好聚聚，一块儿吃个饭。
    不过去之前他又拐去了长宁宫，想看看老十三现在的状况。
    毕竟风寒可不是小病，稍有不慎可能就没命了！
    朱元璋赶到长宁宫时，明妃也在那儿。
    此时明妃正给朱桂喂饭。
    朱元璋一见就不高兴了：“你多大的人了？自己还不会吃饭？”
    明妃一听是皇上来了，连忙要行礼。
    朱元璋挥手：“免礼，我只是来看看桂儿的病情如何？”
    朱桂见父皇来了，心中感动，当下跪在床上给父皇行礼。
    朱元璋见他身体还算可以，总算是放心了些。
    但脸色还是不太好：“你多大了？怎么还让你娘亲喂你？”
    这位老人家似乎忘了，前几天自己也需要人喂饭的事。
    朱桂对朱元璋是又敬又怕，一听父皇这么训自己，赶紧从床上爬下来，跑到外面去吃了。
    明妃见状，对朱元璋颇为不满：
    “你这是干啥？”
    “桂儿身体刚好些，你就让他在外头吃饭，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其实朱元璋也有点后悔，但他习惯对孩子严厉，真不知该如何温柔相待！
    当然，宫外那个是特例。
    “一会儿让他回来吃。”
    “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既然没事，”
    “我也得忙别的去了。”
    于是明妃立刻起身，陪他往外走。
    两人边走，明妃看似不经意地问：“我打听个人，高天卫指挥使朱政怎么样？”
    “桂儿病好得这么快，他有一半功劳。”
    朱元璋听了，脑中浮现出朱政的形象，脸上满是满意的笑容。
    “说那小子啊，”
    “人品不错，有本事，脑袋瓜也灵光。”
    明妃又说：“我还记得他在万寿节放的烟火，我在城楼上看了都惊了。”
    朱元璋正想附和几句，忽然觉得不对劲。
    明妃做事一向沉稳，从不干涉朝堂事务，怎么突然提起朱政？
    “怎么突然提他，听说了什么风声？”
    朱元璋脸色不太好看。
    他一直把朱政保护得很好。

 第216章 何不让永嘉下嫁于他？

    为了不暴露这孩子，还克制自己，减少去高天卫的次数。
    近来因身体缘故，去高天卫才频繁了些。
    如果因此被有心人察觉就麻烦了。
    明妃还没注意到朱元璋的异样，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永嘉公主。”
    “最近老在我耳边念叨那小子。”
    “知女莫若母，永嘉十有八九看上他了。”
    “你觉得那孩子不错，何不让永嘉下嫁给他？”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后发起火来。
    “这事不可能。”
    “我已经帮他安排了亲事。”
    “你让永嘉死了这条心。”
    “另外，永嘉最近别去学堂了，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让她准备嫁人！”
    朱元璋扔下这话，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明妃站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看得出朱元璋对朱政还是挺喜欢的，但为什么舍弃这么好的女婿，偏要便宜了别人家呢？
    朱元璋离开长宁宫，直奔高天卫。
    到了高天卫，朱元璋连小五都不用扶，直接跳下车，怒气冲冲来到诊所。
    他只想抓住这个混账小子揍一顿。
    招惹谁不行？
    竟敢招惹自己妹妹。
    尽管朱元璋也明白这不全是朱政的错，但他就是想把火气撒在朱政身上。
    当朱元璋冲进病房，只见到了给他动手术的施侦，却不见朱政的踪影。
    “朱政呢？”
    “我们指挥使外出办事了，现在不在高天卫。”
    “不过元老您放心，指挥使离开前已安排好了您的后续治疗方案。”
    “您每天来打针就行。”
    朱元璋很失望，他只想让朱政留在身边，别跑太远。
    但一想到这小子那些奇思妙想和带来的惊喜，他又不好意思耽误朱政正事。
    于是朱元璋打完针就直接回了皇宫，打算第二天去找那小子算账。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竟然看到了朱政的病假条。
    朱元璋看到病假条，第一反应是朱政病了。
    “咱孙子病了？”
    “严重吗？”
    “太医看过了吗？”
    见皇爷如此焦急，小五连忙提醒：“皇爷，这是张御医开的病假条。”
    朱元璋这才注意到病假条上的细节，不仅有院正的大印，还有张叔义的签字。
    “快备马去高天卫。”
    小五见皇爷还是担心，不敢再隐瞒：“皇爷，少主没生病，这病假条是他设法弄来的。”
    “他自己昨天就去了外地。”
    “我们现在有人跟着他，一旦有消息就会回报。”
    “去了外地？”
    朱元璋彻底懵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他能跑到哪去呢？”
    “好像小少爷是往海边那边跑了。”
    “海边？水师的船在哪边？”
    朱元璋像突然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瘫倒在龙椅上，一脸自责。
    “我真是糊涂啊！怎么就把水师的船给他了呢？”
    正说着话，门外太监传来消息：“皇上，锦衣卫有人回来，说有事要报告。”
    “赶紧让他进来！”
    “是的。”
    没过多久，一个小旗锦衣卫就站在了朱元璋面前。
    小五连忙问：“不是让你们跟着小少爷的吗？怎么回来了？”
    “回皇上，我们原本是一直跟着指挥使到了海门县，后来见指挥使上了大船，我们就跟不上了。”
    “那就先回来报告了。”
    朱元璋立刻怒火中烧，几步跨到锦衣卫小旗跟前，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做事的？”
    “就不能把他拦住吗？”
    “他上了船进了海，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锦衣卫小旗无缘无故挨了打，心里别提多冤枉了。
    我们的命令是远远跟着，注意保护，还不能被发现。
    也没说要拦着啊！
    旁边的小五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忍着。
    这锦衣卫小旗只能任由皇上打骂。
    朱元璋心里明白，这事不怪这小旗，但此时他满腹怒气无处发泄。
    打了好一阵，朱元璋仿佛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然后摆手让其他人离开：“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五虽然不放心，但也只好带着人退出去了。
    接着，他躲在门外，时刻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大殿里隐隐传出哭声。
    小五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哪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间，他也对小少爷生出了些埋怨。
    小少爷这次出走，确实有点不考虑父辈的感受。
    再怎么急，也应该跟皇爷说一声。
    朱元璋允许自己沉浸在情绪里一个时辰，调整好心态后，重新处理起国家大事。
    心中暗自反思：是不是自己对朱政管束得太紧，才导致他不告而别。
    而朝堂上的官员们这段日子可不好过。
    朱元璋心情不好，稍有不满便会对官员加以惩罚。
    短短三天，多数朝臣都被训斥了一遍。
    到了第四天，朝廷收到了登州的紧急报告。
    报告说，有数百名倭寇骚扰沿海地区，甚至有近500名村民被倭寇屠杀。
    登州水师虽然全力追击，但因装备落后，反而被倭寇击溃。
    朱元璋看了这样的报告，心里更是一团怒火燃烧。
    登州水师上千人，竟然对付不了这群倭寇。
    朱元璋立即召集了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高层以及蓝玉三人商议此事。
    “倭寇如此嚣张，若不惩治，还以为我大明无人了。”
    “登州卫指挥方正，不尽职守，即刻免去指挥使之职，押解进京问责。”
    “另外，你们也想想办法，该怎么整治这帮倭寇？”
    几位尚书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从何谈起。
    其实这事儿也没啥好商量的。
    倭寇历来防不胜防。
    他们人数本就不多，每次上岸也就是攻打一两个村子，危害不大。
    只是这次确实过分，杀害大明数百村民，这才引起重视。
    但说到解决之策，还真是难。
    大明海军力量本身就薄弱。
    现有的水师想要重创倭寇，也是力不从心。
    装备落后，追不上，打不过。
    倭寇虽是小事，想彻底消灭却是千难万难。
    就像是狮子皮毛里的跳蚤。
    朱元璋也清楚这一点。
    但现在不同，他的孙子还在海上。
    所以见到群臣如此敷衍的态度，朱元璋顿时有些恼火。

 第217章 捷报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倭寇凶残，杀害平民。”
    “你们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告诉你们，商量不出对策，就谁都别想回家。”
    众人一听，顿时吓得一激灵。
    他们可不想吃闭门羹，这才开始认真起来。
    尽管大家都想找出个解决办法。
    可受现实条件限制，真的没什么好谈的！
    于是众人干脆推举出冯亚国来做汇报。
    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之前冯亚国在皇上面前出了风头。
    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就让他来接。
    好事不能全让他占了，也得平衡平衡。
    这家伙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皇上，不是我们想不到办法，实在是这倭寇太狡猾。”
    “倭寇虽然只有两三万人，但却分成几十个小队，相互之间没什么联系，很难一网打尽。”
    “再加上咱们大明战舰装备不够，在海上根本追不上他们，就算水师勇猛，也没地方施展。”
    “因此，要想整治倭寇，首先得提升我们水师的装备，预计需要大约五百万两银子！”
    “只有这样，我大明水师才能一路打到倭国，迫使倭国交出倭寇，让他们严加管教。”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朱元璋一听先要花这么多钱，顿时有点退缩了。
    要是真有这五百万两银子，足以支持多次北征了。
    直接拿这钱去北征，成就肯定比打倭寇来得实在。
    但这次倭寇太过嚣张，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朱元璋这口气咽不下去。
    更何况，朱政还在海上，随时有可能遭遇倭寇的威胁。
    “我没那么多银子！”
    “就算有，也不值得花在这帮倭寇身上。”
    “你们继续给我想办法，怎么给这帮倭寇一个教训！”
    冯亚国听后无奈，只好退下，重新做出沉思的样子。
    但实际上，大殿上的每个人都清楚，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然，也不会有大明五百村民惨遭屠杀的事发生了。
    最终，还是三位国公站了出来。
    他们也听说了朱政跑到海上的消息。
    无论是出于皇上的压力，还是他们对朱政的担忧，他们都决定出海一行。
    “皇上，微臣蒋尚武愿率兵，沿海剿匪！”
    “皇上，微臣罗柏也愿意！”
    蓝玉今天没往前凑，毕竟他正忙活着北边的事儿。
    “皇上，这事儿得好好合计合计。”
    “那些倭寇不像蒙古的老对手，行踪飘忽不定，没个规矩可循。”
    “就算让国公爷您亲自带兵出征，一时半会儿也难见成效。”
    “搞不好还被倭寇牵着鼻子走，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蓝玉啊，这些咱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咱大明手底下百万人马，如今却对这几个倭寇束手无策，咱怎么对得起沿海的老百姓，真是愧疚啊！”
    大臣们一听，哗啦啦全跪下了。
    皇上心里难受，但他们也不能附和说您想得对。
    这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顶缸，不就得了。
    正当大伙儿忙着揽责任时，门外忽然传来喜讯的声音。
    “皇上，捷报来了！”
    大伙儿一听，有点发愣。
    北征的队伍还没迈腿呢，哪来的捷报？
    该不会是燕王朱棣？
    那小伙子可是有勇有谋，难道打了大胜仗？
    朱元璋提不起多大兴趣，随口问道：“是燕王那边的捷报？”
    范替赶紧回话：“回皇上，不是，是从登州传来的！”
    “登州！”
    这话一出口，大殿里的人全懵了，早上还收到登州遭袭的奏折，咋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
    朱元璋对这捷报也挺好奇。
    他还猜这捷报是不是登州知府为了避免受罚想的歪招。
    如果真有人玩这套昏招，他这个皇上可不客气，登州官场一个不留。
    于是朱元璋直接拿起捷报文书，一看内容，自己也愣住了。
    大家瞧皇上这反应，也好奇捷报究竟写的啥。
    最后还是蓝玉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皇上，这文书上到底写着啥？”
    朱元璋拿着文书，来回摸了好几下，然后丢给蓝玉：“你们自己瞅瞅！”
    大家这才传阅开来。
    可看完后，大伙儿还是一头雾水，只有三位国公爷面露喜色。
    “臣登州知府章豫之，上奏：”
    “十一月二十六日午后，倭寇在登州登陆，沿途屠杀我大明村民五百余人，烧毁房屋无数！”
    “登州卫指挥方正率兵出击，可惜战船装备不佳，被倭寇设计引至深海，我军战舰被凿沉。”
    “出征将士几乎全军覆没，仅几人生还。”
    “战后，倭寇更加猖獗，于次日凌晨偷袭我登州卫所。”
    “方正措手不及，仓促应战，险些中埋伏。”
    “后幸得崇明水师赶到，解了登州之围。”
    “崇明水师更是英勇作战，炮火连天，将倭寇尽数歼灭。”
    “臣此次上奏，特为崇明水师请功。”
    众人看了文书内容，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接着小声议论开了。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而且说的是崇明水师的功劳，没必要造假！”
    “这么说，登州的倭寇危机真解决了？！”
    “可为啥崇明水师那边没动静，按理说他们应该自己上奏啊？”
    “要不咱们派人去崇明水师打听打听！”
    冯亚国一听，马上建议：“这不是正好嘛？”
    “崇明水师的指挥使和佥事都在京城，正好来述职，还领新军旗呢。”
    “我派个人请他们过来，问个清楚。”
    其他人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没多久，崇明水师指挥使贾武和指挥佥事许友哆哆嗦嗦赶到了。
    他俩头一回进宫，一路上紧张得不得了。
    一进大殿，放眼望去都是红衣人。
    中间那位，余光一扫，明黄衣裳。
    两人头一遭见这么大场面，一慌神，直接跪下了：“微臣参见皇上。”
    大明水师向来不受重视，地位还不如普通卫所。
    说白了，打不过倭寇，管不住渔民，没啥大用。
    这会儿两人都不知道皇上找他们干啥。
    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皇上没开口，两人就竹筒倒豆子，自曝起家丑。

 第218章 夸呗

    “皇上饶命。”
    “臣不该放任手下打鱼，违反了大明的海禁。”
    “求皇上念在微臣主动认错的份上，饶恕我！”
    朱元璋听着，心里虽恼，但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们崇明水师出过海吗？”
    贾武没想到皇上问这个：“回皇上，咱上个月出过一次海，近来一个月一直待在家，没再出去！”
    朱元璋脸色微变：“你想清楚了，真没出过海？”
    贾武肯定地说：“皇上，近来咱确实没出过海！”
    朱元璋还是不太放心，换个问题：“你们水师的人去过登州没？”
    这次轮到贾武迷糊了：“皇上，咱就是偶尔打打鱼，没必要去登州啊！”
    朱元璋一听，确信贾武没说谎！
    到现在，他对登州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自然也没派人去登州救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朱元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让人送走了这两人。
    可怜他俩来时忐忑，回去时更是晕乎乎的。
    根本没搞明白皇上叫他们来的意图。
    除了朱元璋，大殿里三位国公爷通过这一问，大致明白这次大胜跟这俩人没关系。
    结合朱政那小子的行踪，基本确定这大胜是朱政的功劳。
    于是三位国公爷上前道贺：“臣蓝玉、蒋尚武、罗柏，恭贺皇上，登州大胜，重挫倭寇，彰显国威。”
    其他人见这三位国公爷开始溜须拍马，也懵了。
    崇明水师指挥使都说了，他们的人没去过登州。
    那登州知府说的大胜岂不是无稽之谈，这三个国公爷咋还恭喜皇上。
    更离奇的是，皇上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有点乐呵。
    冯亚国心里悄悄地打起了小算盘。
    前不久，崇明水师制作新军旗时，皇上吩咐过兵部多做两面旗。
    现在瞧着皇上乐呵呵地受着恭维，莫不是那多出的两面旗是特意留给高天卫指挥使的？
    冯亚国越琢磨越觉着靠谱。
    否则，依咱们大明朝皇帝的性子，听到拍马屁早就变脸了。
    可对这三个国公爷的奉承，皇上欣然笑纳，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也认可这人。
    而眼下这位被皇上认可的人，多半就是高天卫了。
    冯亚国想通后，也跟着加入了夸赞大军。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风。
    管它登州大胜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有人在拍马屁，皇上也没恼。
    那还愣着干嘛，夸呗！
    等到真正确认捷报的真伪，黄瓜菜都凉了。
    对登州的情况摸清后，朝廷下一步就是派御史，去登州实地调查事情的真假。
    为节省时间，御史大人临行前带上了两道圣旨，一份是表彰的，一份是责罚的。
    就等御史到登州查明真相后，根据情况颁发相应的圣旨了。
    尽管登州大捷中消灭的倭寇只有一百来号人，但它的意义非同寻常。
    不仅能给沿海各卫所树立标杆，还能打压倭寇的嚣张气焰。
    ……
    此时，朱政正带着王家湾的三百多位同乡，享受着登州全体官兵的热情款待。
    原本朱政并不打算久留，他此行出海还有许多任务。
    首要的是要让手下熟悉航线，学习水文知识，以及如何应对接踵而来的海上危机。
    尽管朱政已将航海资料交给了蔡中平，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毕竟，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不过，当登州知府提出要买倭寇的人头时，这倒激起了朱政的兴趣。
    他们这帮“临时水师”，拿着倭寇的头也没啥用。
    不如卖给登州知府，顺便赚点外快。
    一番商议后，登州知府以八千两白银的价格，买下了八十颗倭寇的脑袋。
    至于剩下的，朱政自己也没用，打算一并送给登州知府。
    但他这一提议，登州知府却不肯接受，连连拍胸脯保证不敢独占这份功劳，免得遭天谴。
    坚决推辞不受。
    这让朱政犯了难，又不能说出自己并非真正的崇明水师，只好勉强接受了最后四十颗脑袋的军功。
    然而，这功劳到底该记在哪，崇明水师？
    高天卫？
    还是王家湾？
    这谁能说得清楚？
    朱政搞定这事，赶紧溜了。
    此刻御史还在赶路。
    这更让登州上上下下对崇明水师的高姿态感到钦佩。
    人家明明有能力消灭倭寇，却毫不居功自傲。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风范。
    于是，在御史到达之前，登州知府又给朝廷上了一折，替崇明水师请功。
    甚至在御史查明真相、宣读表彰圣旨后，登州知府上表感谢皇恩，再次为崇明水师请功。
    就这样，在登州知府的努力下，崇明水师成为了大明的楷模。
    但此时，崇明水师的指挥使面对同僚的祝贺，还是一脸茫然。
    啥？
    我立功了？
    我助登州卫所剿灭了一百多名倭寇？
    能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干的？
    相比于崇明水师的懵圈，兵部的人更加头痛。
    前脚崇明水师刚否认出海，后脚登州知府就在不停地为崇明水师请功。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登州知府不仅自己上书，还拉着一票交好的官员一起。
    眼看兵部迟迟未给崇明水师记功，直接指责兵部尚书尸位素餐。
    冯亚国真是比窦娥还冤，好在皇上心中有数，并未过多苛责冯亚国。
    但这只是冯亚国苦楚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沿海各地捷报频传，关键这些捷报都有一个共同点——为崇明水师请功。
    莱州府、淮安府、宁波府、台州府……
    当然，还有一个共同点是，这些胜利都是当地知府与卫所联合崇明水师共同抗倭的成果。
    更棘手的是，奏折中明确指出，若无崇明水师，他们难以取得如此成绩。
    然而在军功分配上，地方军功多，崇明水师的却少。
    这下，整个兵部都头大了。
    放任不管，怕被人说尸位素餐；要论功行赏，人家崇明水师分明没做什么嘛！
    于是，冯亚国只好入宫找皇上诉苦，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皇上处理。
    朱元璋听罢事情原委，又阅了一遍各地为崇明水师请功的奏折，顿时火冒三丈。
    “这兔崽子啥事儿都能折腾！”

 第219章 崇明水师，天下无敌

    冯亚国听了这话，自然不会认为这只是皇上的口头谩骂。
    他已经大致确定，这一切都是朱政那小子搞的鬼。
    此时，他心里更是一阵感叹，这小子也太能耐了，杀倭寇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还解决了大明多年的一大难题！
    “皇上，这崇明水师该如何赏赐啊！”
    “赏赐？”
    “就赏他一百大板！”
    “下旨，以后凡打着崇明水师旗号活动的船队，一律给我扣下来！”
    “啥？”
    冯亚国听得一愣！
    看来皇上真是动怒了！
    但作为兵部尚书，他不得不提醒。
    “皇上，这么做恐怕不妥！”
    “现在沿海各地都盼着朝廷表彰崇明水师，真这么做了，会不会打击他们抗倭的积极性！”
    朱元璋闻言，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船可以不扣，但那小子必须抓到！”
    “他现在何处？”
    “回皇上，最近的奏报是在松江府，预计下一站是苏州府！”
    “苏州府倭患严重，损失惨重！”
    “这次机会，苏州府定是不会错过。”
    其实，对于这些战功是怎么回事，冯亚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就是买卖倭寇首级，交换战功嘛？
    这种双赢的勾当，只要他们自己协调好了，兵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底，只要他们内部不乱，不惹事，谁抢了军功这事儿，他们也不在乎。
    朱元璋一听，觉得挺在理，朱政那小子怎么可能放过苏州府这块热闹地儿呢。
    肯定去那儿送点倭寇脑袋，再赚上一票。
    所以，先不管这功劳怎么来的，最近苏州府那边肯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于是，朱元璋依据这情况，二话不说就派了三千精兵，加上三百锦衣卫，直奔苏州府而去。
    领头的还是宋国公、立国公亲自上阵，锦衣卫指挥使武安也跟着去了。
    这么大的阵仗一出去，就在十一月三十日那天，苏州府的码头上，还真把朱政给堵了个正着。
    大家伙儿一使劲，就把朱政给逮住了。
    “臣，锦衣卫指挥使武安，上书奏报。”
    “臣与两位国公爷一道，已将少主拿下，不久便回京。”
    “另，缴获倭寇战船三艘，俘虏王家湾平民四百三十名，倭寇首级七百多颗，白银七百万两。”
    朱元璋看了这奏折，当时就乐开了花。
    你们这些小国，竟敢在咱大明的地界撒野。
    想收拾你们，咱们连正规军都不用动，派这么个小子就把你们摆平了。
    不过说实在的，咱大孙子也太能折腾了！
    别的地方，但凡要对付倭寇，哪个不是劳民伤财。
    这家伙倒好，杀了倭寇，还把自己荷包塞满了。
    这么一来，倭寇没少杀，钱也没少赚。
    朱元璋压根没想到，朱政竟会以这种方式跟沿海各地联手。
    他出力打敌人，各府出钱。
    这才出海多久，竟然赚了七百万两银子回来。
    朱元璋翻来覆去地看着武安的奏折，当晚直接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连早朝都没上，直接带着小五到仪凤门外的码头等着。
    等了一上午，终于看见三艘破破烂烂的小船进了码头。
    同时还看见一脸不甘的朱政。
    但朱元璋看到船上刀斧留下的痕迹，还有破旧的船帆，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一仗的胜利，可是他大孙子真枪实刀跟倭寇拼出来的。
    万一他真的遇到什么意外，这倭国就算倾国相赔，也弥补不了。
    大明虽说禁海，但海路贸易照常。
    因此，码头上船只众多，这三艘突然靠岸的小船自然不会吸引众人注意。
    毕竟秦淮河上，论华丽有奢侈至极的画舫，论壮观有各省运粮的大船。
    然而，当领头的那艘破船升起一面旗帜时，无论是低头拉纤的纤夫，还是吆喝的商贩，还是赏景的游客，都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向这三艘船。
    先前，这三艘船破旧得不起眼，现在却觉得只有这样的船才配得上崇明水师的旗号。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崇明水师！”
    两岸的百姓立刻涌向岸边，想看看崇明水师的风采。
    沿海地区的百姓对倭寇的痛恨，丝毫不逊于北方人对蒙古残余势力的痛恨。
    大明建立二十多年来，多次教训蒙古，让蒙古不敢轻易对大明动手。
    但对这些倭寇却没找到根治的办法。
    只好实行禁海政策。
    但这让渔民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
    所以，这也大大改变了他们对倭寇的态度，真是人人喊打。
    于是，当他们见到能狠揍倭寇的崇明水师时，百姓们自发地表示敬意。
    一时间，岸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崇明水师，天下无敌！”
    这喊声起初稀稀拉拉，还有些杂乱。
    后来，口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整齐。
    朱政原因为计划无端被打乱而不甘，此刻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口号，心里一下舒坦了。
    “筑京观！”
    朱政一声令下，马原平立即带人把之前藏在船舱里的倭寇搬出来，甲板上堆成一座人头塔。
    场面虽骇人，但崇明水师力战倭寇的事迹已在京城传开。
    因此，大家知道朱政他们拿出来的人头都是倭寇的。
    于是，岸上观众的恐惧减弱，甚至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堆砌的人头塔，便是所谓的京观。
    这是一种常见的炫耀军功的方式。
    他们虽不是真正的崇明水师，身后的人甚至不属于军籍。
    但他作为大明子民，拥有和大明百姓共通的情感。
    他理解两岸百姓的心情，也懂他们的渴望。
    筑京观对朱政来说不算什么，但它能让咱大明百姓明白，侵犯大明者，虽远必惩。
    这样也能给咱大明百姓足够的底气。
    果不其然，当甲板上京观筑成，两岸的百姓更加疯狂。
    “崇明水师，天下无敌！”
    这口号被百姓们喊得更响亮。
    与这些激动的百姓相比，守在码头的朱元璋心情则不同。
    他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
    他恨不得立刻向全世界宣告，朱政是他的孙子。
    是他的亲孙子，是朱标的长子！
    在百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朱元璋仿佛看到了朱政背后的王者之气。

 第220章 人头塔

    虽微弱，却已露锋芒。
    罗柏和蒋尚武两人坐在船舱里喝酒。
    这一路上，两位国公爷也算悠然自得，毕竟圆满完成了皇上的任务。
    到了京城，直接把朱政这小子交给皇上就算完事。
    至于武安，只能在一旁候着。
    尽管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监督文武百官，可是在国公大人面前，也只能乖乖站着。
    三人虽然抓住了朱政，却心照不宣地没提要捆绑他。
    两位国公心里其实挺舍不得的，武安倒是无所谓，但没两位国公发话，他也不敢随便行动。
    于是，武安只能紧盯着朱政，防止他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船上都是朱政的人，他要想弄点啥事，确实太容易了。
    船快靠岸时，一百多名水手冲进船舱，绕过两位国公，从底下搬出一个个竹篮。
    武安一看这玩意被拿出来，眼睛瞪得滚圆。
    他正纳闷这些人想干嘛，只见他们又跑到甲板上，把倭寇的头颅堆成了一座“人头塔”。
    蒋尚武和罗柏见此情景，不自觉站起身来。
    “这不是找事儿吗？”
    “咱们大明的海疆以后别想太平了！”
    两人沙场驰骋多年，也没干过这种事。
    不是不想，是不敢。
    这“人头塔”一立，虽说是震撼，但也真是结下了大仇！
    这跟当众打人脸没什么区别！
    可以预料，未来几年里，大明沿海各处，必定会遭到倭寇疯狂的报复。
    或许报复的狠厉程度还会翻倍。
    蒋尚武这时有点抱怨起朱政来：“这小子就不知道消停，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咱们大明近期，内有天灾，外有蒙古侵扰，哪还有余力对付倭寇！”
    “真要是激起了倭寇的报复，遭殃的不只是沿海的老百姓，大明的江山也会动摇！”
    罗柏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同意。
    “难道我们还真怕了那些倭寇？”
    蒋尚武想得比罗柏深远：“不只是倭寇的问题！”
    “那小子手里的崇明水师旗子，皇上虽知道怎么回事。”
    “但这事未经兵部批准，他这么高调，万一被有心人察觉，难保不受连累！”
    罗柏则有另一层意思：“那就让他受连累呗。”
    “如今皇上一门心思藏这孩子，这些言官最好有点真本事。”
    “他们查得越紧，皇上说不定就越心疼，最后干脆公开这孩子的身份。”
    蒋尚武一拍脑门，随即哈哈大笑：“没想到我蒋某人谨慎半辈子，这事儿上竟没你看得明白！”
    武安见两位国公在他面前讨论如此重大的事，只想着尽量让自己透明化。
    看样子，他们真把我当装饰了。
    不过细一琢磨，他还是决定装聋作哑。
    身为锦衣卫，本该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
    但谁让他有个小五这样的亲家呢。
    小五早叮嘱过，只要紧跟朱政，他才有活路。
    真让朱允炆上位，他是不会留锦衣卫的。
    当然，武安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看出皇上真心喜欢朱政这小子。
    否则他也不敢乱来。
    舱内的三人各怀心思，而甲板上的朱政已从书包掏出一个喇叭。
    这喇叭三人并不陌生，之前他们禁军和锦衣卫包围朱政及其船员时，朱政就是用这喇叭让手下别反抗的。
    正因为朱政及时警告，他们才没有损失。
    否则三百火枪同时开火，他们肯定会有伤亡。
    蒋尚武见朱政这架势，一时又无言了：“都快可以交差了，这臭小子又搞什么鬼？”
    说着就想上前制止朱政，但一切都迟了。
    只见朱政拿起小喇叭喊道：“此次奉旨出征，讨伐倭寇！”
    “共摧毁倭寇据点两处，查获劫掠银两十万两，击毙倭寇两千余人！”
    “途中遗失头颅一千余，现尚存七百余颗。”
    “我军伤亡十数人，不负皇命。”
    “大明万岁！”
    “大明无敌！”
    “吾皇万岁万万岁！”
    蒋尚武和罗柏原本还想出去拦住朱政，一听这话，又退回到了船舱。
    这小子精明得很，哪还用得着别人操心。
    他说这番话，别说他是朱元璋的孙子，就算是陈友谅的孙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皇上都得考虑饶他一命。
    秦淮河两岸的百姓听了朱政的话，也跟着一起呐喊。
    在码头等候的朱元璋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更添激动。
    这不正是我一直渴望的民心吗？
    我建立大明，勤于朝政，北伐蒙古。
    即便如此，我出巡时，也没得到百姓这样的拥戴啊！
    这小子，海上转一圈，竟然就被百姓认可了。
    这时，即便朱政真是他亲孙子，他也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想到朱政在甲板上喊出的话，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笑了。
    别以为你拍马屁，我就会放过你。
    不过，这小子还算机灵，他喊出“奉旨出征，讨伐倭寇”，也算给自己留了后路。
    不然，我也难向兵部的人解释。
    罢了！
    等会儿，帮他补一份圣旨！
    谁让他是我亲孙子呢！
    然而，正当朱元璋想着怎么帮这小子圆谎，甲板上的朱政却又玩出了新花招。
    竟然想卖倭寇的头颅。
    “应天府的乡亲们！”
    “我知道倭寇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和威胁，你们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现在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甲板上的头颅，正式拍卖，价高者得！”
    “每个头颅起拍价二两银子，每次加价二百文。”
    “今天拍卖所得，全数捐给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们的家属！”
    围观的百姓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出气，顿时兴奋起来。
    有亲人死于倭寇之手的人，更是直接跳进秦淮河，向朱政的船游去。
    一边游，一边喊：“我出十五两银子！”
    “谁也别跟我抢！”
    而且，看起来跳河的人越来越多。
    朱政一看，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别往河里跳了，河里的出价不算数，得等上了岸，拍卖才开始！”
    这下子，往河里跳的人才逐渐减少。
    但看这情况，也能猜到，这七百颗首级虽多，估计只有有钱人家才能抢到。
    钱包瘪瘪或者条件差的人，根本没门儿。

 第221章 卖人头

    也不怪这么多人想要这些脑袋，实在是那些倭寇坏事做尽，和他们有仇的何止一两个。
    等到祭祀的时候，把这些倭寇的脑袋往供桌上一摆，也算报仇雪恨了。
    还能安慰在天之灵的亲人。
    关键是特有面子！
    真可谓一举多得。
    岸边的朱元璋，这时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亏他还因为刚才朱政的话心里激动，觉得这小子今天挺懂事，给自己拍马屁呢。
    甚至还有点小感动。
    没想到竟是自己自作多情，那臭小子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为了卖人头。
    三艘船一靠岸，码头上的几千人一股脑全围了过去。
    离得远的百姓更是撒开腿飞奔，生怕错过了什么！
    对岸的人更早就往河里跳，打算游过来省时间。
    周围的官兵见百姓如此热情，便主动维持秩序，以防百姓被误伤。
    正当码头上乱哄哄，几乎要失控的时候，那边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
    这份宁静一层层传递开，连整个秦淮河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只见刚才还激情呐喊的军官，此时正扛着“崇明水师”的军旗。
    后面跟着二十几个抬担架的士兵，其中最前面的四副担架上直接盖着白布。
    很明显，这几个就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勇士。
    后面的则是受伤的士兵，他们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伤得很重。
    码头上的人这才真正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感性的百姓甚至直接哭出了声。
    想想看，登州、莱州、台州、淮安、宁波以及苏州，这些地方哪一场不是大胜仗，挽回了多少损失，但牺牲的却是他们崇明水师的人。
    即便如此，兵部那些吃皇粮的，却不肯给他们应得的军功。
    还有没有天理了？
    此刻，在秦淮河边看热闹的百姓有了共同的情绪，那就是愤怒。
    当百姓看到船上下来的还有锦衣卫和禁军时，更是炸了锅。
    “朝廷赏罚不公！”
    “皇上偏听偏信，还要惩处崇明水师！”
    “宋国公和立国公都在船上！”
    “这俩人肯定是来抢功的！真不要脸！”
    罗柏和蒋尚武刚下船就被认出来了。
    但显然百姓很反感他们的出现，直接朝他们扔烂菜叶和小石头。
    吓得他们不敢露面，直往船舱里躲。
    他们也冤枉啊，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战功赫赫，会去抢朱政这小子的功劳？
    这两人是躲了，但锦衣卫和禁军就惨了。
    人那么多，想躲也没地儿躲啊！
    况且也不能跑太远，毕竟还得盯着那扛旗子的人。
    因为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盯紧并保护那小子。
    百姓见这些锦衣卫围着朱政，更加确信他们是来抢功的，扔得更起劲了。
    朱政扛着旗子，百姓自动给他让路。
    等他走到一片空旷之地，把肩上的旗往地上一插，大声喊道：“魂兮归来，英勇忠魂与天长存！”
    “魄兮复返，大明子民同仇敌忾！”
    “魂魄归来！”
    “海疆安宁，虽死无憾。”
    朱政说到后来，甚至有百姓跟着附和。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尚武和罗柏见外头没人扔菜叶了，才敢出船舱。
    但当他们看到飘扬的旗帜和朱政喊的口号时，也忍不住吐槽：“这戏有点过头了！”
    “先不说他们干掉了两千多倭寇，才死了三四个人！”
    “还有两个纯粹是倒霉遇上了意外。”
    “至于那些受伤的，包扎得看似严重，其实也就是擦破点皮的小伤。”
    “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蒋尚武想了想说：“这小子不会是想开放海禁！”
    罗柏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可海禁真有那么重要吗？
    这小子这一出，已经是在煽动百姓情绪了。
    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看这形势，皇上不对崇明水师重赏，都平息不了这股怒气。
    朱元璋看着这阵势，头更疼了。
    他没想到朱政会搞这一出。
    还让百姓误会是自己在打压功臣。
    百姓不知道真相，你还不清楚？
    这功劳真的是崇明水师的吗？
    还有朱政那点小心思，不就是要逼咱开放海禁吗？
    还魂魄归来？
    咱现在让你得意，看你落到咱手里，咱怎么拾掇你！
    朱政站在中央，见百姓的情绪差不多到位了，这才示意大家安静。
    百姓这时对这个年轻军官充满崇拜，也愿意听他的，立刻停止了喧哗。
    “父老乡亲们！”
    “其实大海一点也不可怕，倭寇也没什么可怕的！”
    “大海里有丰富的资源，能让咱们沿海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我们为什么要将这样富饶的地方拱手让给倭寇呢？”
    “对，这位小将军说得有道理啊！”
    “大海能养活我们，不能让出去！”
    “我们要参军！”
    “我们要把倭寇赶回去，不能让他们玷污我们的土地！”
    朱政听了，这才稍微满意。
    这下皇上应该不会再拖了。
    开放海禁是百姓共同的呼声。
    朱政见好就收，见这些百姓已经接收到了信号，也就不再煽动百姓情绪了！
    毕竟，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朱元璋。、
    他要是做得太过火，怕是连朱元璋都要追着他通缉了。
    “来，我们现在开始拍卖倭寇的脑袋！”
    随后，一篮篮倭寇的头颅被朱政摆放在了正中央。
    老百姓们头一回见到倭寇的脑袋就这么摆在眼前，一个个更加激动起来。
    “我出五十两银子买！”
    “我们家有三口人直接被倭寇害了，我要买三个倭寇的头！”
    “我银子不多，比不过你们，能让我买半个吗？”
    “我们可以合起来买一个，之后我们自己分！”
    正当百姓们还在商量怎么买倭寇头的时候，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皇上有旨，所有人跪接！”
    百姓们见到圣旨来了，连忙跪下接旨。
    “宣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觐见。”
    “所有倭寇的首级不得买卖，一律封存，献给太庙！”
    这圣旨一念完，在场的老百姓全懵了。
    这不是崇明水师的人回来了吗？
    皇上要找高天卫的人，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过，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也不用非搞清楚不可。

 第222章 怎么还加价了

    但后面的这句话就过分了。
    为啥倭寇的脑袋不让卖了？
    他们也想买个倭寇头去祭祀祖先呢！
    现在不让卖了，那他们拿啥祭祖？
    再说，还有啥东西能比这真真切切的倭寇首级更有分量。
    “不成！”
    “凭什么不给卖？”
    有人一领头，就有人跟着起哄，瞬间码头上乱糟糟的。
    锦衣卫也犯了难，这些百姓也没动手，也没说朝廷坏话！
    就是想要几个倭寇的脑袋而已。
    朱政也想不通，为啥要献给太庙。
    这不是皇上、太子或者太孙的事儿吗？
    再不然也得是个皇亲国戚。
    关他啥事儿？
    正当朱政还在发愣的时候，罗柏和蒋尚武冲了出来，一把拉住朱政就要走。
    “你小子发什么愣呢！”
    “进宫面见皇上啊！”
    朱政被这两位国公爷带出来，立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倭寇头颅为啥要献给太庙！我还想把它们卖了呢！”
    二人一听，真是难以言表。
    太庙是啥地方？
    那是皇家的家庙，供奉皇上的先祖之处。
    一般来说，就算有人打了胜仗，也不一定能有机会献俘。
    但这小子只立了这么点功，皇上都要在祖宗面前炫耀了！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皇上打算认下这个孙子，给他皇家的身份了。
    于是两位国公爷也不多说，拽着朱政就往宫里赶。
    但此时三人还真不好往外冲，百姓还围着四周喊着：“卖倭寇头！”
    罗柏见状，踢了朱政一脚：“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让他们让开。”
    于是朱政拿起个大喇叭，冲着百姓喊：“大家别急！”
    “明天在珍馐阁，我们会出售这些倭寇的头！”
    “每个起拍价三两，每次加价三百两！”
    百姓们一听，当场不乐意了！
    “怎么还加价了！刚才不是说二两的吗？”
    “你这不够意思啊！”
    朱政耐心解释：“这可不一样！”
    “这些头颅可是去过太庙的，沾了皇家的仙气！”
    朱政这一说，百姓立刻就接受了。
    纷纷表示第二天要在珍馐阁门口早早等着，还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罗柏一看，立刻拉着朱政离开。
    几人赶到太庙，就见小五已经带着禁卫军在那里等候了。
    “小五，我把这小子完好无损交给你了！”
    小五一拱手：“宋国公辛苦，人交给我，我这就送他过去！”
    小五可以说是拎着朱政就往太庙里走，到了地方，直接把朱政扔在了地上。
    “皇爷说了，你先在这儿跪一个时辰！”
    朱政却不乐意了：“凭什么？”
    “怎么说我也为大明朝流过血、立过功，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不过不管朱政怎么抗议，小五都不为所动。
    朱政在折腾累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在没法出门的现实，可就算出不去，要他乖乖待着跪在这里，那也绝对是办不到的事。
    于是，他开始细细打量起太庙的内部装饰。
    要说这风格嘛，简单朴素、粗犷大气是最贴切不过了。
    地板铺的是最常见的青灰色砖块，而房梁则是一根巨大未加工的原木，直接撑起了屋顶。
    不过，整个宫殿里头真是挺干净的，祭坛上摆着刚摘的水果。
    朱政二话不说，抓起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他的目光紧接着就开始数起朱元璋那些已经过世的亲人来。
    最上面并排着两块牌位，写着熙祖裕皇帝朱初一和裕皇后王氏，他们大概就是现在皇上朱元璋的爷爷奶奶那一辈。
    接下来是仁祖淳皇帝朱五四以及淳皇后陈氏。
    这估计就是朱皇帝他爸那一辈的了。
    紧接着一排，都是王爷的灵位，不用说，这肯定是朱皇帝的兄弟们没错了。
    但再往下的那一排，就显得有点冷清了，只有两个灵位孤单单地摆在那里。
    一边是懿文太子朱标，另一边则是敬懿太子妃常氏。
    虽然他们排在一列，可还是有差别的。
    懿文太子的灵位比太子妃的灵位更显眼，亮堂多了，显然是经常有人擦拭。
    想想也能明白，估计是皇帝自己常干这事。
    朱政想到这里，忽然间对朱元璋晚年做的那些疯狂事有了一点点的理解。
    毕竟晚年来痛失了心爱的孩子，之前的打算全被打乱，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不算过分了。
    朱政瞧见供桌上有檀香，便直接拿起，分别为太子和太子妃各点了三炷，接着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我会好好照顾熥熥的，如果二位在天有灵，请务必保佑我一切顺利！”
    “如果有那么个可能……”
    “我只是说如果，当然也可能有别的状况发生！”
    “如果有可能，我定会让熥熥坐上皇帝的宝座！”
    朱政原计划在军变时进京救出朱允炆，用太子来掌控局面。
    不过，近来观察让他改变了主意。
    若废了朱允炆，让朱允熥直接当皇帝，岂不更妙！
    上完香，也没啥事可做，他觉得有点困，便干脆把蒲团拼凑成床，躺下睡了。
    到了司天监，朱元璋正与司天监的主管杨惜时面对面坐着。
    杨惜时正全神贯注地摆弄卦签，摇卦。
    朱元璋原本并不相信这些。
    但今日他要办一件大事，这事让他心绪不宁，于是只好来到司天监，求个吉凶。
    杨惜时其实也不信这玩意儿，司天监本是计算历法的地方，可不是算命馆。
    可既然皇上要求，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来。
    “皇上，您想问什么事？”
    朱元璋对这类神秘之事还是很慎重的，虽不信，却也不想糊弄。
    于是，对着杨惜时，朱元璋原原本本地说出了关于朱政的事。
    杨惜时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听到皇室这样的秘辛，一时惊讶得不知所措。
    朱元璋见状，立刻警告：“你若敢透露半分，朕定灭你九族！”
    杨惜时反应过来，连忙保证绝口不提。
    朱元璋这才满意。
    之后，杨惜时问起了朱元璋的具体需求：“皇上，您是想确认那人的身份，还是……”
    朱元璋摆摆手：“朕只是想了解下，现在认下他是否合适，会不会伤了他的运势！”
    知道了朱元璋的心思，杨惜时这才开始认真摇卦。

 第223章 十年后天下大乱

    一时间，杨惜时的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朱元璋心急，追问：“结果怎样！”
    杨惜时答道：“回皇上，这卦象清楚，简单讲就是虎已无牙，不会伤人，是吉兆！”
    “朕明白了……”
    ……
    两个时辰后，朱元璋来到了太庙。
    他猜到朱政大概不会乖乖跪着，但没料到朱政竟在太庙中呼呼大睡！
    顿时想把朱政拎起来揍一顿。
    这里是太庙，朱家祖宗皆在！
    这小子竟然毫无敬畏之心！
    连供桌上的苹果都被动过。
    这小子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但很快，朱元璋的目光被供桌上的檀香吸引了。
    仔细一瞧，这檀香正是摆在懿文太子和太子妃牌位前的。
    朱元璋眼圈一红，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减不少。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否则为何众多牌位中，朱政偏偏只给这两位上香。
    见朱政睡得正香，朱元璋都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但考虑到太庙寒冷，怕朱政受冻，便把自己的风衣盖在了朱政身上。
    那风衣还是朱政以前送他的，只是请人把左衽改成了右衽。
    朱元璋安顿好一切，也找了个蒲团坐下，就这么望着朱政。
    朱政这次回来，明显晒黑了，瘦了，皮肤也不再如从前水嫩，糙了许多。
    他朱重八真是欠这孩子的！
    可能是太庙过于阴凉，朱元璋待了一会，竟觉身体发冷，咳了起来。
    咳嗽声惊醒了朱政，他猛地翻身坐起。
    朱元璋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这样的反应，他年轻时也有过。
    那时战事频繁，缺乏安全感，就连睡觉都得时刻警惕。
    但这孩子没打过几场仗，怎么也如此警惕。
    还是说他根本没有安全感。
    朱政醒来后，见到老前辈，便问：“元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皇上是不是也把您关这儿了！”
    “关？”
    朱元璋心中疑惑，这小子说两句话就能把自己气着。
    “想哪去了？”
    “太庙又不是监狱！”
    “通常，只有皇室犯错的人才会被关进来！”
    朱元璋解释，但话中有深意。
    希望朱政能听出言外之意。
    可朱政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皇上看得起我了！”
    “可皇上不是让我来见他吗？”
    “他人呢？”
    朱元璋无奈：“他来过，看你睡得沉，就没打扰你。”
    “什么？”
    “怎么就不打扰了？他什么时候再来？”
    “你看，给了我两面旗，我杀了那么多倭寇，皇上是不是该给点奖赏！”
    “再说，你帮我找到这样的人才，是不是也该奖励一下！”
    朱元璋听了，心里那个无奈，这孙子真是让人头疼！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自己没把握住。
    以后不管有没有怨言，都别怪我。
    你刚才要是稍有怀疑，我早就认下你了。
    司天监虽也算了卦，但只是说好事。
    也没说别的。
    况且，若是朱政这种咋咋呼呼的小猴儿站在老虎后面，恐怕会直接惹恼老虎。
    到时，老虎不咬人，但可能要来咬小猴儿了。
    朱政是他最后的赌注，他不敢赌。
    因为一旦输了，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朱元璋心中拿不定主意，便在供桌上取了几根香，为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各点了三柱。
    随后跪在蒲团上默默祈求。
    朱家的先祖们，能不能给个暗示，现在能不能认回这个孩子。
    正当朱元璋耐心等待时，一阵邪风穿过太庙，竟将他点燃的香吹灭。
    朱元璋见此，即便不信鬼神，也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看起来得慢慢来，认回朱政的事还得等找到张邋遢再说。
    这会儿，朱元璋心头有点不是滋味。
    他都六十好几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那天。
    但祖宗给的提示不能忘，万一鲁莽行事，怕是会害了这孩子。
    “朱政，过来！”
    “跪下！”
    “啥？”
    朱政还没回过神，就被朱元璋一脚踹跪在地。
    “磕头！”
    “这些牌位，一个不落，每个磕三个！”
    朱政满脸不乐意：“凭啥？我虽姓朱，可不是他们老朱家的种！”
    这话让朱元璋直想一巴掌呼过去。
    “不磕也行，把水师旗还回来！”
    没等朱元璋说完，朱政就“咚咚咚”开始猛磕头。
    瞧着这场面，朱元璋是又气又好笑。
    等朱政把所有牌位都磕完了，额头肿得跟小馒头似的。
    朱元璋看了，一边心疼地摸着朱政的伤，一边埋怨：“那水师旗子就这么金贵？”
    “值得你豁出命守着？”
    朱政毫不犹豫地说：“值得！”
    “不出十年，大明朝要大乱！”
    朱元璋闻言大吃一惊。
    可他知道朱政的能力，明白他不会信口开河。
    况且他还有一位半仙师父。
    朱元璋决定，朱政说的话，他信。
    同时，他也懂了朱政为啥总那么没安全感。
    就连赈灾这等大事，都要三位国公和兵部出马。
    原来，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要是你知道十年后天下大乱，你会咋办？
    就算自己是皇帝，也不敢打包票轻松应对。
    可这小子小小年纪，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还能装得若无其事，真是难为他了。
    “大孙子，你说说，十年后大明咋乱的？”
    朱政一听，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补救。
    “元爷爷，咱们大明千秋万代，哪能大乱呢！”
    朱元璋脸色一沉，这小子是不信我啊！
    “你不肯说就算了，机会可给过你了！”
    “你现在给懿文太子磕个头，就出去领赏！”
    “赏？”
    一听有赏，朱政眼睛一亮。
    他现在已是都指挥使，那赏赐说不定是个大将军呢！
    朱政连忙给懿文太子磕了头，一溜烟往外冲。
    可刚出门，就被几个锦衣卫团团抱住，按到了长条凳上。
    这时朱政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没长心眼。
    “老元，你坑我！”
    朱元璋在祖宗牌位前听着朱政的嚎叫，心情颇好。
    总算找到机会好好教训朱政一番。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朱元璋跪在蒲团上，给祖宗磕头：“看见没？这就是咱老朱家的猴崽子！”
    “求你们保佑这孩子长命百岁。”
    “让他健健康康，将来继承大明的江山！”

 第224章 咱就帮他回忆回忆

    朱元璋磕完头，抱着朱标的牌位站在太庙门口。
    像是看热闹一般，盯着朱政挨板子。
    “皇儿啊，你看，这是你的嫡长子，我的嫡长孙！”
    “你瞧，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一看就是身板硬朗，将来活得比咱俩长。”
    “时候未到，等有机会，咱带他去你坟前祭拜。”
    朱元璋听了会儿，却发现朱政的叫声没之前响亮了。
    抱着牌位凑近：“你们没吃饭吗？”
    “用力打啊！”
    锦衣卫们为难地望向小五。
    他们接令不得真打，可皇上说要用力，这板子怎么打？
    朱政一听老元来了，张嘴就骂：“老元，你今儿这事办得不地道。”
    “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你就这么报恩的？”
    朱元璋不理他，对锦衣卫吩咐：“给他裤子扒了打！”
    小五一愣，只能在心里对朱政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对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朱政的裤子就被扯掉了。
    朱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这下被看光了，他以后还怎么横行霸道。
    “老元！”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救过你，还为大明立过功！”
    显然，惩罚还没结束。
    朱元璋又下令：“把他腿分开。”
    朱政察觉到有人在扒他的腿，急了。
    “老元，有话好好说行不？”
    朱政喊得嗓子都哑了，见没人搭理，干脆喊：“老元！”
    “你不再是我的爷爷了！”
    “以后别来我的高天卫！”
    朱元璋根本不理会朱政的叫嚣，抱着牌位，蹲下了身子。
    看清朱政屁股上那块红色胎记，他忍不住笑了。
    儿子啊，你看到了！
    这孩子肯定是雄英，连屁股上的印记都一模一样。
    朱元璋泪流满面，又不能让人看到，只好偷偷抹去。
    然后对锦衣卫说：“给我狠狠打！”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迟到！”
    “竟敢逃课跑出去！”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锦衣卫一听，抡圆了胳膊，重重地把板子拍下。
    然而，板子临到朱政身上，力度却又减了几分。
    这板子看着狠，朱政竟不觉痛。
    朱元璋自然知道其中门道，但没拆穿，只在一旁喊：“用力打！”
    朱政起初还害怕，后来发现并不痛，干脆躺平，也不再哼哼。
    朱元璋见朱政这反应，更生气了。
    给小五递了个眼神。
    小五心领神会，朝打板子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锦衣卫知道这次要动真格，便用了些力气，朱政哪里受得了。
    “哎呀，哎呀，哎呀。”
    “疼……”
    “你们还真动手了啊！”
    “哎呀呀呀！”
    “轻点儿啊各位！”
    “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行不？”
    朱元璋在旁边瞅着，见朱政终于知道疼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太庙。
    小五一看皇上走了，赶紧让锦衣卫恢复原来的力道。
    可朱政这时已经受了伤，他们就算手下留情，朱政也够受的了。
    小五瞧着这情形，真是憋不住心里的吐槽。
    开始时你嘴硬个啥，直接哭两声，说两句软乎话，不就得了。
    也不用遭这份皮肉之苦。
    这时候朱元璋在太庙里，正细心擦着朱标的灵牌，再放回原位。
    这才发现两个灵牌好像有点不一样。
    于是他又拿起敬懿太子妃的灵牌，又是一番擦拭，这才觉得满意。
    “好孩子，你给咱朱家添了个好娃娃。”
    “但这孩子就是太没规矩了！”
    “竟敢私自跑海上，还跟倭寇干上了！”
    “就他那三艘破船，万一真出事了咋整，所以必须得教训教训他！”
    “今天这顿打是非打不可的，说心疼，咱也真挺心疼的。”
    朱元璋自己嘀咕了一阵，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出来说：“行了！”
    “打够了就把他抬到正厅去，上点药！”
    锦衣卫这才停下，小五立刻掏出药膏均匀抹在朱政的伤口上。
    “你轻着点！”
    “你想趁机疼死我啊！”
    朱元璋走到朱政跟前说：“就是要你疼，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朱政见倒是老油条，直接把头扭开了。
    “你谁啊！”
    朱元璋见他还敢嘴硬，直接乐了：“好嘞！”
    “既然这小子不记得咱，咱就帮他回忆回忆！”
    “来，再给他来一百大板！”
    朱政一听，立马就怂了。
    “元爷爷！”
    “您是我亲爷爷！”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
    “哼，你这认怂倒是挺快。”
    “那你给咱说说，上课还迟到不？”
    “不迟到了！”
    “还出海不？”
    “不出去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下次就不是一百大板的事了。”
    “是，是，是。”
    朱元璋再三确认后，这才满意地离开太庙，去处理那些积压的国事。
    不过，他刚走没多久，朱政的口气就变了。
    “你这元老头还真是住在河边，啥都要管。”
    “我亲爷爷都没这么管过我！”
    “等你来我高天卫，看我怎么招待你！”
    小五一巴掌拍在他受伤的屁股上：“闭嘴，别胡扯！”
    朱政更不服了：“还有你，小五，怎么能真下狠手打我。”
    小五不理朱政的抗议，上完药后说：“药涂好了，你快起来！”
    朱政立马提上裤子站了起来。
    然后冲着小五大喊：“小五，你给我记住！”
    接着装模作样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朱政走后，小五直接对在场的锦衣卫下了命令：
    “今天的事烂在你们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
    “要是让我知道谁漏了嘴，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些人都是小五的心腹，闻言认真道：“五爷，您放心！”
    “我们都是锦衣卫的老油条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
    “不过，这朱指挥使也是有趣，对皇上都敢胡言乱语，皇上竟然也由着他。”
    小五听了，有点得意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朱指挥使什么身份！”
    “那可是皇上亲认的嫡长孙，能不心疼嘛？”
    “要不是这小子实在过分，估计皇上也不会真打他！”
    “之前打他的时候，我们根本没用力，皇上会不知道？”
    “只是皇上心疼，才没揭穿罢了。”
    ……

 第224章 咱就帮他回忆回忆

    朱元璋磕完头，抱着朱标的牌位站在太庙门口。
    像是看热闹一般，盯着朱政挨板子。
    “皇儿啊，你看，这是你的嫡长子，我的嫡长孙！”
    “你瞧，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一看就是身板硬朗，将来活得比咱俩长。”
    “时候未到，等有机会，咱带他去你坟前祭拜。”
    朱元璋听了会儿，却发现朱政的叫声没之前响亮了。
    抱着牌位凑近：“你们没吃饭吗？”
    “用力打啊！”
    锦衣卫们为难地望向小五。
    他们接令不得真打，可皇上说要用力，这板子怎么打？
    朱政一听老元来了，张嘴就骂：“老元，你今儿这事办得不地道。”
    “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你就这么报恩的？”
    朱元璋不理他，对锦衣卫吩咐：“给他裤子扒了打！”
    小五一愣，只能在心里对朱政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对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朱政的裤子就被扯掉了。
    朱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这下被看光了，他以后还怎么横行霸道。
    “老元！”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救过你，还为大明立过功！”
    显然，惩罚还没结束。
    朱元璋又下令：“把他腿分开。”
    朱政察觉到有人在扒他的腿，急了。
    “老元，有话好好说行不？”
    朱政喊得嗓子都哑了，见没人搭理，干脆喊：“老元！”
    “你不再是我的爷爷了！”
    “以后别来我的高天卫！”
    朱元璋根本不理会朱政的叫嚣，抱着牌位，蹲下了身子。
    看清朱政屁股上那块红色胎记，他忍不住笑了。
    儿子啊，你看到了！
    这孩子肯定是雄英，连屁股上的印记都一模一样。
    朱元璋泪流满面，又不能让人看到，只好偷偷抹去。
    然后对锦衣卫说：“给我狠狠打！”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迟到！”
    “竟敢逃课跑出去！”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锦衣卫一听，抡圆了胳膊，重重地把板子拍下。
    然而，板子临到朱政身上，力度却又减了几分。
    这板子看着狠，朱政竟不觉痛。
    朱元璋自然知道其中门道，但没拆穿，只在一旁喊：“用力打！”
    朱政起初还害怕，后来发现并不痛，干脆躺平，也不再哼哼。
    朱元璋见朱政这反应，更生气了。
    给小五递了个眼神。
    小五心领神会，朝打板子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锦衣卫知道这次要动真格，便用了些力气，朱政哪里受得了。
    “哎呀，哎呀，哎呀。”
    “疼……”
    “你们还真动手了啊！”
    “哎呀呀呀！”
    “轻点儿啊各位！”
    “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行不？”
    朱元璋在旁边瞅着，见朱政终于知道疼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太庙。
    小五一看皇上走了，赶紧让锦衣卫恢复原来的力道。
    可朱政这时已经受了伤，他们就算手下留情，朱政也够受的了。
    小五瞧着这情形，真是憋不住心里的吐槽。
    开始时你嘴硬个啥，直接哭两声，说两句软乎话，不就得了。
    也不用遭这份皮肉之苦。
    这时候朱元璋在太庙里，正细心擦着朱标的灵牌，再放回原位。
    这才发现两个灵牌好像有点不一样。
    于是他又拿起敬懿太子妃的灵牌，又是一番擦拭，这才觉得满意。
    “好孩子，你给咱朱家添了个好娃娃。”
    “但这孩子就是太没规矩了！”
    “竟敢私自跑海上，还跟倭寇干上了！”
    “就他那三艘破船，万一真出事了咋整，所以必须得教训教训他！”
    “今天这顿打是非打不可的，说心疼，咱也真挺心疼的。”
    朱元璋自己嘀咕了一阵，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出来说：“行了！”
    “打够了就把他抬到正厅去，上点药！”
    锦衣卫这才停下，小五立刻掏出药膏均匀抹在朱政的伤口上。
    “你轻着点！”
    “你想趁机疼死我啊！”
    朱元璋走到朱政跟前说：“就是要你疼，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朱政见倒是老油条，直接把头扭开了。
    “你谁啊！”
    朱元璋见他还敢嘴硬，直接乐了：“好嘞！”
    “既然这小子不记得咱，咱就帮他回忆回忆！”
    “来，再给他来一百大板！”
    朱政一听，立马就怂了。
    “元爷爷！”
    “您是我亲爷爷！”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
    “哼，你这认怂倒是挺快。”
    “那你给咱说说，上课还迟到不？”
    “不迟到了！”
    “还出海不？”
    “不出去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下次就不是一百大板的事了。”
    “是，是，是。”
    朱元璋再三确认后，这才满意地离开太庙，去处理那些积压的国事。
    不过，他刚走没多久，朱政的口气就变了。
    “你这元老头还真是住在河边，啥都要管。”
    “我亲爷爷都没这么管过我！”
    “等你来我高天卫，看我怎么招待你！”
    小五一巴掌拍在他受伤的屁股上：“闭嘴，别胡扯！”
    朱政更不服了：“还有你，小五，怎么能真下狠手打我。”
    小五不理朱政的抗议，上完药后说：“药涂好了，你快起来！”
    朱政立马提上裤子站了起来。
    然后冲着小五大喊：“小五，你给我记住！”
    接着装模作样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朱政走后，小五直接对在场的锦衣卫下了命令：
    “今天的事烂在你们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
    “要是让我知道谁漏了嘴，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些人都是小五的心腹，闻言认真道：“五爷，您放心！”
    “我们都是锦衣卫的老油条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
    “不过，这朱指挥使也是有趣，对皇上都敢胡言乱语，皇上竟然也由着他。”
    小五听了，有点得意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朱指挥使什么身份！”
    “那可是皇上亲认的嫡长孙，能不心疼嘛？”
    “要不是这小子实在过分，估计皇上也不会真打他！”
    “之前打他的时候，我们根本没用力，皇上会不知道？”
    “只是皇上心疼，才没揭穿罢了。”
    ……

 第225章 细数罪恶

    朱政在码头的作为确实搞大了，还成功引起了御史们的注意。
    有人推波助澜，御史们了解到的情况就更多了。
    不仅这次冒充崇明水师，擅自离岗，连他救济百姓和为高天卫军户建房的事都知道了。
    这明显图谋不轨啊！
    况且高天卫的位置太特殊，离京城北门就几里地。
    要是朱政真有非分之想，高天卫半时辰就能兵临皇宫。
    结果朱元璋刚到寝宫不久，就见一群御史宫门外候着，要联名弹劾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
    朱元璋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便把这些御史召了进来。
    这些人进了大殿站定，朱元璋也不由感叹，这阵仗真不小。
    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还有都察院的一群御史言官。
    “皇上，我们是来弹劾高天卫都指挥使的十大罪状的！”
    朱元璋本想随便敷衍两句打发他们，一听是十大罪状，顿时来了兴趣。
    “哦？是吗？”
    “哪十项，说来听听！”
    右副都御史刘文清沉声道：“第一罪，冒充水师，随便树敌，让海域陷入危险。”
    “第二罪，擅自出海，寻衅闹事，违反海禁政策。”
    “第三罪，收买军心，图谋不轨！”
    “第四罪，私下救灾，拉拢民心，居心不良！”
    “第五罪，辱骂皇孙，挑衅尊长，狂妄残忍。”
    “第六罪，勾结朝廷大臣，企图叛乱。”
    ……
    朱元璋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朱政行事向来低调，有时甚至故意保密。
    就连我，也是通过锦衣卫才得知的这些情况。
    可这些御史却不知怎的，把这些事都抖搂了出来。
    如果说没人背后推动，我是绝对不信的。
    但他们这么一窝蜂地闹腾，也真让我头疼。
    “你们说的那些事，都是道听途说，没什么根据，都散了。”
    这些人虽说把事情摆出来了，但也清楚说服力不足。
    比如侮辱皇孙那事儿，连他们自己都有点半信半疑。
    但有一件事是板上钉钉，没法抵赖的。
    “臣有话禀报。”
    “不过有一件事情，确凿无疑，不容狡辩。”
    “那就是他未经允许，私自出海，并冒充海军。”
    朱元璋听了，眼神微动。
    “那是我特许的，朱政算是奉旨行事。”
    刘文清闻言，给兵部侍郎使了个眼色。
    兵部侍郎只好硬着头皮出列说：“皇上，微臣是兵部侍郎徐海，未曾接到这样的军令。”
    “而且，兵部也没接到相关的圣旨。”
    “是吗？”
    朱元璋闻言笑了笑。
    “这么说，只要有圣旨，你们就不会这般啰嗦了？”
    众人一听，心里不由得一紧。
    但在他们心中，这事关系到国家安危，更关乎皇长孙的威望。
    “皇上，若真有圣旨，臣等自然不敢多言！”
    朱元璋冷哼一声。
    “你们想要圣旨？那我这就给你们写一份！”
    于是，朱元璋提笔就写。
    “特许高天卫指挥使朱政使用崇明海军军旗出海征讨倭寇。”
    见皇上当众写下并宣读圣旨，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心中暗自琢磨，这朱政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皇上如此袒护。
    众人见皇上如此坚决，当下便泄了气。
    原本只是走个过场的言官们随即告退。
    而此事的策划者，右副都御史刘文清，在心中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被高仲远算计了。
    因为那些事，基本都是高仲远透露给他的。
    甚至这个兵部侍郎徐海，也是高仲远找来的。
    虽然高仲远和他职位相当，按理说不必听其指使。
    但人家高仲远是朱标的伴读，现在还是皇长孙的师傅。
    所以他也不好拒绝高仲远的请求。
    况且高仲远当时哭得梨花带雨，说他和皇长孙在街上受人侮辱。
    而且据他所言，那闹事还是太子妃的意思。
    于是，他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但他没料到皇上会是这样的态度。
    皇上不仅不遮掩，反而当众书写并宣布了圣旨。
    刘文清虽然不满，但想到皇权的威严，只好领着剩余的言官灰溜溜离开。
    徐海见众人散去，也想开溜。
    却被皇上喊住。
    “徐海，你今天来此举报，你们尚书恐怕不知情！”
    徐海连忙点头：“是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说：“你毕竟是兵部的人，有什么事，还是要和兵部尚书多沟通，别擅自做主。”
    徐海一听，腿一软，跪下磕头：“臣知错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这才退出。
    朱元璋打发了众人，嘴角泛起冷笑。
    这太子妃手段不错，可惜没用到正道上。
    不过，她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朱元璋对党争素有了解，这群人一来，他就大致猜到了幕后之人。
    “来人，命令锦衣卫加强对东宫的监视，有任何异常，即刻汇报。”
    “遵命！”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名太监迅速离殿而去。
    处理完这些，朱元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几乎未眠，此刻也感到有些疲惫。
    但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朱元璋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批阅。
    再坚持一会儿，把这些处理完，就可以去高天卫那边歇息，顺带打个盹。
    提到高天卫，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去看看朱政有没有认真上课！”
    一小太监随即离殿，不久又折返回来。
    “回皇上，朱指挥使正在皇上面前，对皇孙夸夸其谈呢！”
    “什么？”
    “夸些什么？”
    “回皇上，皇孙们听说朱政挨了一百大板，还能自己来上学，个个都佩服得很。”
    朱元璋听了，竟有些懊悔，早知道就狠狠揍朱政一顿了。
    “宣礼部尚书入宫见驾！”
    待秦博远行礼毕，朱元璋急忙说：“赐座！”
    秦博远首次受到这样的礼遇，有些受宠若惊。
    “微臣不敢当！”
    朱元璋不跟他客套：“快坐！”
    “也给朕准备张椅子，朕要跟礼部尚书好好取取经。”
    见皇上心情似乎不错，秦博远这才稍感安心。
    “听说尚书大人您的子女个个都是进士，孙子辈中也有很多中举的，不知道有何秘诀？”

 第225章 细数罪恶

    朱政在码头的作为确实搞大了，还成功引起了御史们的注意。
    有人推波助澜，御史们了解到的情况就更多了。
    不仅这次冒充崇明水师，擅自离岗，连他救济百姓和为高天卫军户建房的事都知道了。
    这明显图谋不轨啊！
    况且高天卫的位置太特殊，离京城北门就几里地。
    要是朱政真有非分之想，高天卫半时辰就能兵临皇宫。
    结果朱元璋刚到寝宫不久，就见一群御史宫门外候着，要联名弹劾高天卫都指挥使朱政。
    朱元璋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便把这些御史召了进来。
    这些人进了大殿站定，朱元璋也不由感叹，这阵仗真不小。
    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还有都察院的一群御史言官。
    “皇上，我们是来弹劾高天卫都指挥使的十大罪状的！”
    朱元璋本想随便敷衍两句打发他们，一听是十大罪状，顿时来了兴趣。
    “哦？是吗？”
    “哪十项，说来听听！”
    右副都御史刘文清沉声道：“第一罪，冒充水师，随便树敌，让海域陷入危险。”
    “第二罪，擅自出海，寻衅闹事，违反海禁政策。”
    “第三罪，收买军心，图谋不轨！”
    “第四罪，私下救灾，拉拢民心，居心不良！”
    “第五罪，辱骂皇孙，挑衅尊长，狂妄残忍。”
    “第六罪，勾结朝廷大臣，企图叛乱。”
    ……
    朱元璋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朱政行事向来低调，有时甚至故意保密。
    就连我，也是通过锦衣卫才得知的这些情况。
    可这些御史却不知怎的，把这些事都抖搂了出来。
    如果说没人背后推动，我是绝对不信的。
    但他们这么一窝蜂地闹腾，也真让我头疼。
    “你们说的那些事，都是道听途说，没什么根据，都散了。”
    这些人虽说把事情摆出来了，但也清楚说服力不足。
    比如侮辱皇孙那事儿，连他们自己都有点半信半疑。
    但有一件事是板上钉钉，没法抵赖的。
    “臣有话禀报。”
    “不过有一件事情，确凿无疑，不容狡辩。”
    “那就是他未经允许，私自出海，并冒充海军。”
    朱元璋听了，眼神微动。
    “那是我特许的，朱政算是奉旨行事。”
    刘文清闻言，给兵部侍郎使了个眼色。
    兵部侍郎只好硬着头皮出列说：“皇上，微臣是兵部侍郎徐海，未曾接到这样的军令。”
    “而且，兵部也没接到相关的圣旨。”
    “是吗？”
    朱元璋闻言笑了笑。
    “这么说，只要有圣旨，你们就不会这般啰嗦了？”
    众人一听，心里不由得一紧。
    但在他们心中，这事关系到国家安危，更关乎皇长孙的威望。
    “皇上，若真有圣旨，臣等自然不敢多言！”
    朱元璋冷哼一声。
    “你们想要圣旨？那我这就给你们写一份！”
    于是，朱元璋提笔就写。
    “特许高天卫指挥使朱政使用崇明海军军旗出海征讨倭寇。”
    见皇上当众写下并宣读圣旨，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心中暗自琢磨，这朱政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皇上如此袒护。
    众人见皇上如此坚决，当下便泄了气。
    原本只是走个过场的言官们随即告退。
    而此事的策划者，右副都御史刘文清，在心中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被高仲远算计了。
    因为那些事，基本都是高仲远透露给他的。
    甚至这个兵部侍郎徐海，也是高仲远找来的。
    虽然高仲远和他职位相当，按理说不必听其指使。
    但人家高仲远是朱标的伴读，现在还是皇长孙的师傅。
    所以他也不好拒绝高仲远的请求。
    况且高仲远当时哭得梨花带雨，说他和皇长孙在街上受人侮辱。
    而且据他所言，那闹事还是太子妃的意思。
    于是，他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但他没料到皇上会是这样的态度。
    皇上不仅不遮掩，反而当众书写并宣布了圣旨。
    刘文清虽然不满，但想到皇权的威严，只好领着剩余的言官灰溜溜离开。
    徐海见众人散去，也想开溜。
    却被皇上喊住。
    “徐海，你今天来此举报，你们尚书恐怕不知情！”
    徐海连忙点头：“是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说：“你毕竟是兵部的人，有什么事，还是要和兵部尚书多沟通，别擅自做主。”
    徐海一听，腿一软，跪下磕头：“臣知错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这才退出。
    朱元璋打发了众人，嘴角泛起冷笑。
    这太子妃手段不错，可惜没用到正道上。
    不过，她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朱元璋对党争素有了解，这群人一来，他就大致猜到了幕后之人。
    “来人，命令锦衣卫加强对东宫的监视，有任何异常，即刻汇报。”
    “遵命！”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名太监迅速离殿而去。
    处理完这些，朱元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几乎未眠，此刻也感到有些疲惫。
    但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朱元璋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批阅。
    再坚持一会儿，把这些处理完，就可以去高天卫那边歇息，顺带打个盹。
    提到高天卫，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去看看朱政有没有认真上课！”
    一小太监随即离殿，不久又折返回来。
    “回皇上，朱指挥使正在皇上面前，对皇孙夸夸其谈呢！”
    “什么？”
    “夸些什么？”
    “回皇上，皇孙们听说朱政挨了一百大板，还能自己来上学，个个都佩服得很。”
    朱元璋听了，竟有些懊悔，早知道就狠狠揍朱政一顿了。
    “宣礼部尚书入宫见驾！”
    待秦博远行礼毕，朱元璋急忙说：“赐座！”
    秦博远首次受到这样的礼遇，有些受宠若惊。
    “微臣不敢当！”
    朱元璋不跟他客套：“快坐！”
    “也给朕准备张椅子，朕要跟礼部尚书好好取取经。”
    见皇上心情似乎不错，秦博远这才稍感安心。
    “听说尚书大人您的子女个个都是进士，孙子辈中也有很多中举的，不知道有何秘诀？”

 第226章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秦博远这才完全放松，原来皇上如此用心，是为了教育那位小皇孙啊！
    “简单得很！秘诀就是一个字，打！”
    “哦？”
    朱元璋听了有些泄气，这个方法他试过，不管用啊！
    “而且要从小就开始，让他们养成好习惯！”
    ‘等他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再打就晚了。’
    朱元璋恍然大悟，原来遇到知音了。
    “说得好啊！”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孩子大了，不好管教，不知秦尚书有何良策？”
    秦博远微微一笑：“皇上是担心朱指挥使！”
    朱元璋神色尴尬：“可不是嘛，真是让人操心。”
    “但这事你别到处说，因为某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公开承认他，但我对他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秦博远因在皇上遇刺时替皇上草拟诏书，猜测朱政应有特殊身份。
    没想到皇上会在他面前承认。
    真是既惊又喜。
    让人吃惊的是，朱政还真是皇族的血脉。
    让人高兴的是，这么机密的事，皇上竟然告诉我了，显然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秦博远心里那个激动啊，直接对着皇上跪下磕头：“皇上您有这样优秀的后代，真是我们大明的福气啊！”
    “朱都指挥使天生英杰，不用过多限制，让他自由成长就行啦！”
    朱元璋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秦博远能给朱政这么高的评价，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有点担心：“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孩子的性子还得好好锻炼锻炼。”
    “这小子连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都做不到，这怎么行呢！”
    “要是这么说，老臣倒真有个主意。”
    “你倒是快讲啊！急死个人了！”
    “有句话说，温柔贤淑的女子，君子都喜欢追求！”
    “朱都指挥使现在也正是喜欢美好事物的年纪！”
    “不如从大臣的孩子里选出聪明伶俐的女孩进宫学习！”
    “有这些名门千金在旁边一比，朱都指挥使自然也不愿意被人比下去了。”
    他这个礼部尚书，也算为文官集团做了点贡献。
    毕竟这样一来，入选的女孩很多都会出自文官家庭。
    至于最后是谁家女儿被选上，那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朱元璋听了，想了想，当即决定：“行，就这么决定了！”
    朱政在文华殿高调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还好他二楞哥提前将私家定制的房车赶到宫殿门口，这才免了朱政的罪。
    朱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回高天卫，而是直接去了王家湾。
    这次出海只是一个尝试。
    虽然他也有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蒋，但是在海船的操作还是有一些问题。
    况且王家湾的这些乡亲也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即使他们水性不错。
    但还是会有一些潜在的问题。
    而且，这次他们还遇到倭寇。
    其中有人不幸战死。有人受伤。
    这次到王家湾，朱政先是探望了死者家属。
    给了他们一个小牌子，以后凭借这个牌子，他们可以在高天卫的银行每月领取一两银子。
    时间可以持续十五年。
    这些人家拿到牌子，可以说是对他感恩戴德。
    但是朱政此时心里并不好受。
    这件事也算是给了朱政一个当头棒喝，让他清晰认识到：
    这个是世界是真实的，战争就是要流血，甚至会有伤亡。
    即使他有黑科技，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靖难之役该如何应对呢？
    朱政一想起来就头疼得厉害。
    等朱政探望完伤残之家离开的时候，朱政都可以看到村民欲言又止。
    朱政知道这些人想要求什么，但是他不想要应下。
    王冬生陪着朱政走完所有的人家，就把朱政拉到自己家。
    在炉火旁，话家常。
    “小政！”
    “虽然我马老汉不是你亲爹，但是也待你不错~”
    “干爹，你这是说哪里的话！”
    “哈哈哈，愿意叫我一声干爹，说明不是那忘本的人。”
    王冬生说着就朝着朱政的屁股拍了过去。
    熟悉里正的都知道这个是里正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其他时间，这个动作当然就没什么问题，但是此时朱政不是受伤了！
    所以当即“啊啊啊”叫了起来。
    王冬生心里疑惑，这孩子这次回来，怎么不耐打了呢？
    “孩子，你这是怎么啦！”
    朱政摇摇头道：“还不是那个老元头！”
    “刚刚在宫里他还打我了呢！”
    王冬生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虽然王冬生也不太知道这个老头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可以看出来，身份肯定不简单。
    要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就让朱政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于是王冬生换个地方拍了朱政一下：“你元爷爷也算是你的贵人，既然人家愿意认你当孙子，也是你福气！”
    “虽然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打你，但是一定是为了你好。”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认了人家做爷爷，不如就直接改姓他的姓氏！”
    王冬生说到这里，心里酸得不行。
    其实他更想让朱政跟他姓，这样也算是家族里出了大官。
    但是这事他在朱政考上秀才的时候，没有说，这个时候就更加开不了口。
    毕竟朱政现在的身份地位更高了，这时候说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要不这样，明天我把村里老人都聚一下，你也让你元爷爷过来一下，咱就当个见证人。”
    “你就直接改姓人家的姓就可以了。”
    “你现今认下这爷爷，对你未来应该有不少助力！”
    朱政闻言，直接摆手。
    “这事就不用说了！”
    “我觉得我的姓氏挺好的，不用改！早习惯了！”
    “你才多大，就习惯了，关键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一件习惯了就可以说明白的吗？”
    “明天你就去把元老请过，咱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干爹，这件事就这样，您要是继续说这个事，我可就直接走了。”
    王冬生见朱政这样说，这才换了口风。
    “行，我不说了。”
    “小政，今天你留意咱村里的人！”
    “不说远的，就说咱探望的最后一家人，你有没有留意到他们想给你说话，但是又忍回去了吗？”

 第226章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秦博远这才完全放松，原来皇上如此用心，是为了教育那位小皇孙啊！
    “简单得很！秘诀就是一个字，打！”
    “哦？”
    朱元璋听了有些泄气，这个方法他试过，不管用啊！
    “而且要从小就开始，让他们养成好习惯！”
    ‘等他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再打就晚了。’
    朱元璋恍然大悟，原来遇到知音了。
    “说得好啊！”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孩子大了，不好管教，不知秦尚书有何良策？”
    秦博远微微一笑：“皇上是担心朱指挥使！”
    朱元璋神色尴尬：“可不是嘛，真是让人操心。”
    “但这事你别到处说，因为某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公开承认他，但我对他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秦博远因在皇上遇刺时替皇上草拟诏书，猜测朱政应有特殊身份。
    没想到皇上会在他面前承认。
    真是既惊又喜。
    让人吃惊的是，朱政还真是皇族的血脉。
    让人高兴的是，这么机密的事，皇上竟然告诉我了，显然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秦博远心里那个激动啊，直接对着皇上跪下磕头：“皇上您有这样优秀的后代，真是我们大明的福气啊！”
    “朱都指挥使天生英杰，不用过多限制，让他自由成长就行啦！”
    朱元璋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秦博远能给朱政这么高的评价，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有点担心：“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孩子的性子还得好好锻炼锻炼。”
    “这小子连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都做不到，这怎么行呢！”
    “要是这么说，老臣倒真有个主意。”
    “你倒是快讲啊！急死个人了！”
    “有句话说，温柔贤淑的女子，君子都喜欢追求！”
    “朱都指挥使现在也正是喜欢美好事物的年纪！”
    “不如从大臣的孩子里选出聪明伶俐的女孩进宫学习！”
    “有这些名门千金在旁边一比，朱都指挥使自然也不愿意被人比下去了。”
    他这个礼部尚书，也算为文官集团做了点贡献。
    毕竟这样一来，入选的女孩很多都会出自文官家庭。
    至于最后是谁家女儿被选上，那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朱元璋听了，想了想，当即决定：“行，就这么决定了！”
    朱政在文华殿高调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还好他二楞哥提前将私家定制的房车赶到宫殿门口，这才免了朱政的罪。
    朱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回高天卫，而是直接去了王家湾。
    这次出海只是一个尝试。
    虽然他也有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蒋，但是在海船的操作还是有一些问题。
    况且王家湾的这些乡亲也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即使他们水性不错。
    但还是会有一些潜在的问题。
    而且，这次他们还遇到倭寇。
    其中有人不幸战死。有人受伤。
    这次到王家湾，朱政先是探望了死者家属。
    给了他们一个小牌子，以后凭借这个牌子，他们可以在高天卫的银行每月领取一两银子。
    时间可以持续十五年。
    这些人家拿到牌子，可以说是对他感恩戴德。
    但是朱政此时心里并不好受。
    这件事也算是给了朱政一个当头棒喝，让他清晰认识到：
    这个是世界是真实的，战争就是要流血，甚至会有伤亡。
    即使他有黑科技，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靖难之役该如何应对呢？
    朱政一想起来就头疼得厉害。
    等朱政探望完伤残之家离开的时候，朱政都可以看到村民欲言又止。
    朱政知道这些人想要求什么，但是他不想要应下。
    王冬生陪着朱政走完所有的人家，就把朱政拉到自己家。
    在炉火旁，话家常。
    “小政！”
    “虽然我马老汉不是你亲爹，但是也待你不错~”
    “干爹，你这是说哪里的话！”
    “哈哈哈，愿意叫我一声干爹，说明不是那忘本的人。”
    王冬生说着就朝着朱政的屁股拍了过去。
    熟悉里正的都知道这个是里正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其他时间，这个动作当然就没什么问题，但是此时朱政不是受伤了！
    所以当即“啊啊啊”叫了起来。
    王冬生心里疑惑，这孩子这次回来，怎么不耐打了呢？
    “孩子，你这是怎么啦！”
    朱政摇摇头道：“还不是那个老元头！”
    “刚刚在宫里他还打我了呢！”
    王冬生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虽然王冬生也不太知道这个老头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可以看出来，身份肯定不简单。
    要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就让朱政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于是王冬生换个地方拍了朱政一下：“你元爷爷也算是你的贵人，既然人家愿意认你当孙子，也是你福气！”
    “虽然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打你，但是一定是为了你好。”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认了人家做爷爷，不如就直接改姓他的姓氏！”
    王冬生说到这里，心里酸得不行。
    其实他更想让朱政跟他姓，这样也算是家族里出了大官。
    但是这事他在朱政考上秀才的时候，没有说，这个时候就更加开不了口。
    毕竟朱政现在的身份地位更高了，这时候说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要不这样，明天我把村里老人都聚一下，你也让你元爷爷过来一下，咱就当个见证人。”
    “你就直接改姓人家的姓就可以了。”
    “你现今认下这爷爷，对你未来应该有不少助力！”
    朱政闻言，直接摆手。
    “这事就不用说了！”
    “我觉得我的姓氏挺好的，不用改！早习惯了！”
    “你才多大，就习惯了，关键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一件习惯了就可以说明白的吗？”
    “明天你就去把元老请过，咱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干爹，这件事就这样，您要是继续说这个事，我可就直接走了。”
    王冬生见朱政这样说，这才换了口风。
    “行，我不说了。”
    “小政，今天你留意咱村里的人！”
    “不说远的，就说咱探望的最后一家人，你有没有留意到他们想给你说话，但是又忍回去了吗？”

 第227章 村里都想当兵

    “你知道他们想和你说什么吗？”
    朱政有所想，但是此时他只想装糊涂。
    但是王冬生也没有想着把事情这样过去。
    “其实他们就是想让给战死的孩子，挣一个官身，这样他们也可以走得体面一点。”
    “但是他们觉得和你说这个，会给他添麻烦，所以即使他们心里着急，也不敢提。”
    其实不用王冬生说这个事情，朱政早就注意到这个的，但是他也一直没有把这个事情说破。
    因为他们一旦有了官身，那他们就不可避免要成为军户。
    但是大明的军户后期会是什么待遇，他太清楚了。
    之前他还和老元头单独聊过这个事情。
    他实在是不想让王家湾的人背负这样的枷锁。
    “干爹，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和你好好讲讲。”
    “那这个官身也可以，但是一旦拿了，就和军户断不开联系了。”
    “眼下军户待遇还行，但是过几十年之后，这个军户就不吃香了，子孙后代也会跟着受连累。”
    “我是在王家湾长大的，不忍心村里的人受这份罪。”
    王冬生闻言，真是恨不得抽朱政几巴掌。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扯到几十年之后去了！”
    “再说了，路是自己走的，怎么就受罪了！”
    “真当个军户，自己努努力，挣个将军当当，说不定人家先人都要笑醒了。”
    王冬生说着，重重拍了朱政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干爹和你说句心里话！”
    “虽然村里人在你的带领下，都挣到了钱，但是心里其实都不踏实。”
    “咱王家湾的人你也知道，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咱村里能出你这个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后来你发达了，村里人的生活在你的带领下也变好了。”
    “但是这人一吃饱就要琢磨，咱村里人肯定走不了读书的路子。”
    “但是当兵的路子咱有啊，你自己在军队当大官，你可要好好提携下咱村里的人啊！”
    “你可不能忘本了！”
    “这个……”
    王冬生见朱政还想说什么，直接打断。
    “你也别说其他的了，你说的我也不懂！”
    “我就想知道，以后我王家湾的人跟着你，你会不会亏待他们。”
    “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啊！”
    “我有你这话就成了。”
    王冬生也不等朱政说什么，转身就往门外走，然后敲响了外面的铜锣。
    伴随着铜锣的声音，王家湾 百姓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汇集。
    不多时，王冬生家的院子里就密密麻麻全是人。
    王冬生见人都聚得差不多了，这才将朱政从屋里叫出来。
    “咱刚刚已经和朱政说了那事，都是按你们的意思传达的。”
    “但是你们既然想挣这个功名，咱今天就把话说个明白，让大家伙都见证一下。”
    “以后你们家娃娃要跟着朱政进了军营，那可就是在朱政手底下的，现在就跪一下朱政。”
    “以后事事可都要听朱政的，朱政让你们往东，那可就不能往西。”
    “谁要是不听话，给朱政惹了麻烦，那我王冬生可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闻言，当即表示：“里正，看你说的，咱是不懂事的人吗？”
    “家里的娃娃去当兵了，肯定是要听朱政的啊！”
    “再说的，就咱村里的娃娃，有一个算一个，那个不是崇拜朱政崇拜得要死。”
    “那个不是把朱政这小子当榜样的！”
    王冬生见大家七嘴八舌吵吵起来了，于是又敲了敲锣。
    大家登时安静下来，开始等朱政表态。
    毕竟当事人是朱政，即使王冬生说的再漂亮，最后拍板的还是朱政。
    朱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大家做出决定之前，我先说几句实际情况。”
    “现在的军户虽然看着还行，但是也就这几年，以后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所以，想要当兵的最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而且将来也不要埋怨我！”
    “当然我会尽力保全作为军户的地位，让大家少受影响。”
    “另外，每家只能出一个孩子，要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我也坚决不收。”
    “最后，当兵这个事，只有当事人同意才算。”
    朱政说完，郑重看着乡亲们。
    好半晌，王冬生才试探的问：“朱政，说完了？”
    “嗯”
    王冬生这才活跃起来：“朱政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你们有想要当兵的，快点说来说明一下然后登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冬生这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又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随后在朱政面前磕完一个头，然后起身站在一旁。
    这些小伙子朱政看着还是挺眼熟的。
    大都是他小时候一起玩的玩伴，这次出海也有他们的身影。
    正是因为信任，所以他愿意把出海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同样是这份信任，这些人也愿意把他们的性命交给他。
    朱政想要完成在全球范围内殖民，就必须要有一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海军。
    而王家湾的这些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也害怕会害了这些人，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把他们放到军中。
    但是现在这些人主动提起这个事情，朱政也是五味杂陈。
    虽然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同时他也背负了最沉重的责任。
    他要对这些的年轻人的未来负责。
    就在朱政胡思乱想的时候，朱政看到了他大哥王二楞。
    此时正在自己面前，正打算跪自己。
    这怎么可以？
    于是朱政一个健步冲到王二楞面前，然后把王二楞扶了起来。
    “大哥，怎么什么热闹你都来凑。”
    “咱爹还指望着你养老呢！”
    王冬生闻言，不客气得直接拍了朱政一巴掌。
    “你这是当个大官，不想认你爹了是！”
    “我养老的事情是你大哥的，你是不打算养我了，是！”
    朱政闻言急忙解释：“养，养，养，当然要养。”
    “但是大哥你真的不用跪我，要不然我怕被雷劈了。”
    王冬生闻言，直接踢了朱政一脚。
    “躲一边去，别给你大哥招祸。”

 第227章 村里都想当兵

    “你知道他们想和你说什么吗？”
    朱政有所想，但是此时他只想装糊涂。
    但是王冬生也没有想着把事情这样过去。
    “其实他们就是想让给战死的孩子，挣一个官身，这样他们也可以走得体面一点。”
    “但是他们觉得和你说这个，会给他添麻烦，所以即使他们心里着急，也不敢提。”
    其实不用王冬生说这个事情，朱政早就注意到这个的，但是他也一直没有把这个事情说破。
    因为他们一旦有了官身，那他们就不可避免要成为军户。
    但是大明的军户后期会是什么待遇，他太清楚了。
    之前他还和老元头单独聊过这个事情。
    他实在是不想让王家湾的人背负这样的枷锁。
    “干爹，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和你好好讲讲。”
    “那这个官身也可以，但是一旦拿了，就和军户断不开联系了。”
    “眼下军户待遇还行，但是过几十年之后，这个军户就不吃香了，子孙后代也会跟着受连累。”
    “我是在王家湾长大的，不忍心村里的人受这份罪。”
    王冬生闻言，真是恨不得抽朱政几巴掌。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扯到几十年之后去了！”
    “再说了，路是自己走的，怎么就受罪了！”
    “真当个军户，自己努努力，挣个将军当当，说不定人家先人都要笑醒了。”
    王冬生说着，重重拍了朱政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干爹和你说句心里话！”
    “虽然村里人在你的带领下，都挣到了钱，但是心里其实都不踏实。”
    “咱王家湾的人你也知道，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咱村里能出你这个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后来你发达了，村里人的生活在你的带领下也变好了。”
    “但是这人一吃饱就要琢磨，咱村里人肯定走不了读书的路子。”
    “但是当兵的路子咱有啊，你自己在军队当大官，你可要好好提携下咱村里的人啊！”
    “你可不能忘本了！”
    “这个……”
    王冬生见朱政还想说什么，直接打断。
    “你也别说其他的了，你说的我也不懂！”
    “我就想知道，以后我王家湾的人跟着你，你会不会亏待他们。”
    “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啊！”
    “我有你这话就成了。”
    王冬生也不等朱政说什么，转身就往门外走，然后敲响了外面的铜锣。
    伴随着铜锣的声音，王家湾 百姓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汇集。
    不多时，王冬生家的院子里就密密麻麻全是人。
    王冬生见人都聚得差不多了，这才将朱政从屋里叫出来。
    “咱刚刚已经和朱政说了那事，都是按你们的意思传达的。”
    “但是你们既然想挣这个功名，咱今天就把话说个明白，让大家伙都见证一下。”
    “以后你们家娃娃要跟着朱政进了军营，那可就是在朱政手底下的，现在就跪一下朱政。”
    “以后事事可都要听朱政的，朱政让你们往东，那可就不能往西。”
    “谁要是不听话，给朱政惹了麻烦，那我王冬生可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闻言，当即表示：“里正，看你说的，咱是不懂事的人吗？”
    “家里的娃娃去当兵了，肯定是要听朱政的啊！”
    “再说的，就咱村里的娃娃，有一个算一个，那个不是崇拜朱政崇拜得要死。”
    “那个不是把朱政这小子当榜样的！”
    王冬生见大家七嘴八舌吵吵起来了，于是又敲了敲锣。
    大家登时安静下来，开始等朱政表态。
    毕竟当事人是朱政，即使王冬生说的再漂亮，最后拍板的还是朱政。
    朱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大家做出决定之前，我先说几句实际情况。”
    “现在的军户虽然看着还行，但是也就这几年，以后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所以，想要当兵的最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而且将来也不要埋怨我！”
    “当然我会尽力保全作为军户的地位，让大家少受影响。”
    “另外，每家只能出一个孩子，要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我也坚决不收。”
    “最后，当兵这个事，只有当事人同意才算。”
    朱政说完，郑重看着乡亲们。
    好半晌，王冬生才试探的问：“朱政，说完了？”
    “嗯”
    王冬生这才活跃起来：“朱政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你们有想要当兵的，快点说来说明一下然后登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冬生这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又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随后在朱政面前磕完一个头，然后起身站在一旁。
    这些小伙子朱政看着还是挺眼熟的。
    大都是他小时候一起玩的玩伴，这次出海也有他们的身影。
    正是因为信任，所以他愿意把出海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同样是这份信任，这些人也愿意把他们的性命交给他。
    朱政想要完成在全球范围内殖民，就必须要有一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海军。
    而王家湾的这些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也害怕会害了这些人，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把他们放到军中。
    但是现在这些人主动提起这个事情，朱政也是五味杂陈。
    虽然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同时他也背负了最沉重的责任。
    他要对这些的年轻人的未来负责。
    就在朱政胡思乱想的时候，朱政看到了他大哥王二楞。
    此时正在自己面前，正打算跪自己。
    这怎么可以？
    于是朱政一个健步冲到王二楞面前，然后把王二楞扶了起来。
    “大哥，怎么什么热闹你都来凑。”
    “咱爹还指望着你养老呢！”
    王冬生闻言，不客气得直接拍了朱政一巴掌。
    “你这是当个大官，不想认你爹了是！”
    “我养老的事情是你大哥的，你是不打算养我了，是！”
    朱政闻言急忙解释：“养，养，养，当然要养。”
    “但是大哥你真的不用跪我，要不然我怕被雷劈了。”
    王冬生闻言，直接踢了朱政一脚。
    “躲一边去，别给你大哥招祸。”

 第228章 我不信你真敢开枪

    于是王二楞规规矩矩拜了礼，然后站到一边去了。
    然后和蔡中平聊天去了，毕竟他们之间最熟悉。
    蔡中平家中子女众多，朱政还给他加了小灶，打算把他培养成远征舰队舰长。
    至于王二楞，朱政从来没有想着让他上战场，让他跟着自己在后方就可以了。
    朱政接受了这些年轻人磕头，相当于认下这些人当手下。
    可以说，以后这些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而且他还要重新给这些人身份。
    不过三百多个军户，应该不成问题。
    不说老元头，就说三位国公爷都可以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而且，这些人都是刚刚立过功的，就算他自己写信给兵部，也能解决这三百多人的军户问题。
    而且既然这三百多个人，他都收了，那之前战死的那三个人，也就没有理由不收了。
    他决定回家立刻写份报告，向军事部门为那三人请求表彰。
    尽管他认为这份功劳没啥大不了，但对逝者的家人来说，这可是最后的一点安慰。
    朱政告别众人，直接带着王二楞返回高天卫。
    见元老头还没现身，朱政马上做出一番安排。
    他这人性子直，有仇必报，元老头这样恩将仇报，他如果不给对方点教训，今晚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朱政刚布置完不久，就看见小五驾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匆匆赶来，当马车靠近高天卫大门时，朱政一声令下，所有守卫的火枪瞬间对准了马车。
    小五见这阵势，当场就懵了。
    \"朱少爷，你可别冲动，你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吗！\"
    朱政冷笑一声。
    \"除了元老头，还能是谁！\"
    朱元璋听见外面的动静，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见大孙子居然用火枪指着自己，不由得笑了出来\"臭小子，记仇记得挺牢嘛！\"
    \"不过，我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你个小崽子？\"
    \"小五，扶我下去！\"
    小五连忙转身护住皇爷，生怕对面失手伤到皇爷。
    朱元璋却毫不畏惧，自顾自地跳下马车，对着那些火枪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小五见状急忙冲上前，故意走在皇爷前面，想用自己的身体为皇爷挡枪。
    然而，朱元璋为了震慑那小子，一把将小五拉到了一边。
    \"没规矩！\"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走在我的前面！\"
    \"放心，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再说，当年我收服陈兆先的时候，不比这危险多了？\"
    \"三万人都不怕，还怕他这几个人！\"
    朱元璋早年攻打集庆时，曾招降过陈兆先的三万兵马。
    当时降军有叛乱的苗头，朱元璋为消除他们的顾虑，只带了一个亲兵就进了降军营地，与他们同吃同住。
    降军被朱元璋的勇敢和信任所感动，从此真心归顺，这才使得朱元璋的势力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最终攻下集庆，也就是现在的金陵，进而平定了天下。
    可以说，老朱从来就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敢于一人对抗整个朝廷，靠的就是这股硬骨头精神。
    更何况，他和朱政这孩子相处这么久，早就摸清了这孩子的性格，小脾气或许有，但在大是大非上绝不会出差错。
    他摆出这阵势，无非是想吓唬吓唬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朱元璋毫无惧色地向前走去，小五则紧张兮兮地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两人距离大门还有十五米时，朱政立即下令。
    \"所有人准备！\"
    朱元璋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臭小子，我不信你真敢开枪！\"
    然而，回应朱元璋的只有一个字
    \"开！\"
    随着朱政一声令下，数十杆火枪同时发射，两人立刻抱头鼠窜。
    朱元璋吓得直接蹲在地上，小五更是直接扑了上去，打算用身体为皇爷挡枪。
    然而，当火枪打到身上时，两人猛然意识到被骗了——这些火枪里装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软绵绵的东西，打在身上虽有些疼，但绝不会致命！
    朱元璋发现自己竟被这种软弹吓到，当下有些恼羞成怒。
    他从腋下抽出一个布包，对着门内的朱政晃了晃，\"小崽子！\"
    \"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把这玩意儿给烧了！\"
    朱政一看见这布包，眼睛立刻一亮。
    \"老元，你这布包里是什么？\"
    老朱随即打开布包，迎风一抖，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朱政一看见这东西，立刻下令开门。
    \"还愣着干什么！\"
    \"快打开营门，让我元爷爷进来！\"
    朱政之所以要报复老元，不仅因为老元让人打了他，还因为老元没收了他的海军旗！
    还好这次他只带出去一面，还有一面被他藏了起来。
    要是全被老家伙没收了，他得哭死！
    他好不容易开辟的航线，发现的快速致富之路，不能就这么断了！
    然而，刚才他看到老元手里竟然拿着一面旗子。
    虽然由于角度问题，他没看清楚旗子的全貌，但可以肯定是海军旗。
    至于是哪个地方的海军，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三位国公对老元的态度推测，老元的地位应该不低。
    说不定能给他换个更牛逼的旗子呢！
    朱政想到这里，连忙凑上前去，一边嘘寒问暖，一边试图从元老头手里夺过旗子，\"元爷爷，刚才没打到您？\"
    \"这群家伙真是的，居然敢对您老人家开枪！\"
    \"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朱元璋傲娇地把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这小子。
    当他看到这小子的手伸向旗子时，不由自主地把旗子卷起来，紧紧夹在腋下。
    “哼！”
    \"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小人！\"
    \"我怎么瞎了眼，认了你这么个孙子！\"
    朱政听了这话也不害臊，依旧围着老头转，想找机会夺过旗子。
    然而小五刚被那些\"软弹\"打了一顿，心里正憋着火，见朱政想偷旗子，立刻像只老母鸡一样，死死护住皇爷。
    小五一边挡在皇爷和朱政之间，一边对着朱政做鬼脸，得意洋洋地挑衅，这小子也真够大胆的，居然敢对皇爷开枪！

 第228章 我不信你真敢开枪

    于是王二楞规规矩矩拜了礼，然后站到一边去了。
    然后和蔡中平聊天去了，毕竟他们之间最熟悉。
    蔡中平家中子女众多，朱政还给他加了小灶，打算把他培养成远征舰队舰长。
    至于王二楞，朱政从来没有想着让他上战场，让他跟着自己在后方就可以了。
    朱政接受了这些年轻人磕头，相当于认下这些人当手下。
    可以说，以后这些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而且他还要重新给这些人身份。
    不过三百多个军户，应该不成问题。
    不说老元头，就说三位国公爷都可以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而且，这些人都是刚刚立过功的，就算他自己写信给兵部，也能解决这三百多人的军户问题。
    而且既然这三百多个人，他都收了，那之前战死的那三个人，也就没有理由不收了。
    他决定回家立刻写份报告，向军事部门为那三人请求表彰。
    尽管他认为这份功劳没啥大不了，但对逝者的家人来说，这可是最后的一点安慰。
    朱政告别众人，直接带着王二楞返回高天卫。
    见元老头还没现身，朱政马上做出一番安排。
    他这人性子直，有仇必报，元老头这样恩将仇报，他如果不给对方点教训，今晚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朱政刚布置完不久，就看见小五驾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匆匆赶来，当马车靠近高天卫大门时，朱政一声令下，所有守卫的火枪瞬间对准了马车。
    小五见这阵势，当场就懵了。
    \"朱少爷，你可别冲动，你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吗！\"
    朱政冷笑一声。
    \"除了元老头，还能是谁！\"
    朱元璋听见外面的动静，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见大孙子居然用火枪指着自己，不由得笑了出来\"臭小子，记仇记得挺牢嘛！\"
    \"不过，我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你个小崽子？\"
    \"小五，扶我下去！\"
    小五连忙转身护住皇爷，生怕对面失手伤到皇爷。
    朱元璋却毫不畏惧，自顾自地跳下马车，对着那些火枪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小五见状急忙冲上前，故意走在皇爷前面，想用自己的身体为皇爷挡枪。
    然而，朱元璋为了震慑那小子，一把将小五拉到了一边。
    \"没规矩！\"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走在我的前面！\"
    \"放心，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再说，当年我收服陈兆先的时候，不比这危险多了？\"
    \"三万人都不怕，还怕他这几个人！\"
    朱元璋早年攻打集庆时，曾招降过陈兆先的三万兵马。
    当时降军有叛乱的苗头，朱元璋为消除他们的顾虑，只带了一个亲兵就进了降军营地，与他们同吃同住。
    降军被朱元璋的勇敢和信任所感动，从此真心归顺，这才使得朱元璋的势力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最终攻下集庆，也就是现在的金陵，进而平定了天下。
    可以说，老朱从来就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敢于一人对抗整个朝廷，靠的就是这股硬骨头精神。
    更何况，他和朱政这孩子相处这么久，早就摸清了这孩子的性格，小脾气或许有，但在大是大非上绝不会出差错。
    他摆出这阵势，无非是想吓唬吓唬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朱元璋毫无惧色地向前走去，小五则紧张兮兮地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两人距离大门还有十五米时，朱政立即下令。
    \"所有人准备！\"
    朱元璋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臭小子，我不信你真敢开枪！\"
    然而，回应朱元璋的只有一个字
    \"开！\"
    随着朱政一声令下，数十杆火枪同时发射，两人立刻抱头鼠窜。
    朱元璋吓得直接蹲在地上，小五更是直接扑了上去，打算用身体为皇爷挡枪。
    然而，当火枪打到身上时，两人猛然意识到被骗了——这些火枪里装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软绵绵的东西，打在身上虽有些疼，但绝不会致命！
    朱元璋发现自己竟被这种软弹吓到，当下有些恼羞成怒。
    他从腋下抽出一个布包，对着门内的朱政晃了晃，\"小崽子！\"
    \"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把这玩意儿给烧了！\"
    朱政一看见这布包，眼睛立刻一亮。
    \"老元，你这布包里是什么？\"
    老朱随即打开布包，迎风一抖，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朱政一看见这东西，立刻下令开门。
    \"还愣着干什么！\"
    \"快打开营门，让我元爷爷进来！\"
    朱政之所以要报复老元，不仅因为老元让人打了他，还因为老元没收了他的海军旗！
    还好这次他只带出去一面，还有一面被他藏了起来。
    要是全被老家伙没收了，他得哭死！
    他好不容易开辟的航线，发现的快速致富之路，不能就这么断了！
    然而，刚才他看到老元手里竟然拿着一面旗子。
    虽然由于角度问题，他没看清楚旗子的全貌，但可以肯定是海军旗。
    至于是哪个地方的海军，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三位国公对老元的态度推测，老元的地位应该不低。
    说不定能给他换个更牛逼的旗子呢！
    朱政想到这里，连忙凑上前去，一边嘘寒问暖，一边试图从元老头手里夺过旗子，\"元爷爷，刚才没打到您？\"
    \"这群家伙真是的，居然敢对您老人家开枪！\"
    \"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朱元璋傲娇地把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这小子。
    当他看到这小子的手伸向旗子时，不由自主地把旗子卷起来，紧紧夹在腋下。
    “哼！”
    \"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小人！\"
    \"我怎么瞎了眼，认了你这么个孙子！\"
    朱政听了这话也不害臊，依旧围着老头转，想找机会夺过旗子。
    然而小五刚被那些\"软弹\"打了一顿，心里正憋着火，见朱政想偷旗子，立刻像只老母鸡一样，死死护住皇爷。
    小五一边挡在皇爷和朱政之间，一边对着朱政做鬼脸，得意洋洋地挑衅，这小子也真够大胆的，居然敢对皇爷开枪！

 第229章 我不是人

    换成别人，早就被他拧下脑袋当球踢了！
    \"元爷爷，您夹着这东西多累啊，让孙子帮您拿着！\"
    \"哼！\"
    \"我不累！\"
    \"那一会儿换药的时候，您这样夹着也不方便啊！\"
    老朱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于是，他从腋下抽出旗子，假装要扔给朱政。
    然而，当朱政已经准备好姿势要接时，老朱又突然改了主意，把旗子扔给了小五。
    \"给我看好了，别让这小子给偷了丢了！\"
    小五闻言，一边紧紧抱着旗子，一边故意说些气话激朱政。
    \"哎呀！\"
    “万一我不小心，把这旗子扯烂了，或者烧了怎么办？”老元不满地哼道。
    “扯烂就扯烂，反正这东西不值几个钱！”
    朱政明白这两人故意找茬，干脆装作看不见，随他们唱双簧，反正到了卫生所，元老头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一行人很快来到高天卫的诊所，老朱刚坐上病床，就见朱政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镊子，满脸坏笑地走过来。
    \"老元！\"
    \"拆线可疼了，你确定不想看点别的缓解一下？\"
    \"实在忍不住就哭，没人会笑话你的！\"
    老朱一看他这架势，立刻明白这家伙没安好心。
    老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孙，你真就这么忍心欺负咱？”
    \"虽然让人揍了你一顿，但那都是为了你好呀！\"
    朱政翻了个白眼。
    \"少来这套！\"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帮你拆线，也是为了你好！\"
    \"快躺下，再不拆线，你这伤疤可要跟你一辈子了！\"
    老朱解开衣衫，忐忑不安地躺下。
    朱政揭开元老头胸前的纱布，见伤口基本愈合，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虽然他挺关心元老头的身体，但对于元老头让人揍他的事，他可没那么快忘掉。
    最可气的是，这老头打就打了，咱皮糙肉厚的也不怕那几下板子，他还让人扒咱裤子，把咱的裤裆给扯开！
    这口气，叔叔能忍？
    朱政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凶狠的表情，\"元老头，你可别乱动哦，我要开始拆线了！\"
    \"咦？\"
    \"这线怎么长进肉里了，得先把线挑起来，然后‘咔嚓’一声剪断，再用钳子把线头拽出来！\"
    朱元璋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听到这小子这么说，还是吓得额头冒汗。
    \"臭小子，拆就拆，啰嗦个啥！\"
    朱政见元老头都出汗了，立刻嘲笑起来。
    “哈哈，怕了！”
    \"早就告诉你，你早晚落我手里，哼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给人留条活路，日后好相见！\"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政数落了元老头几句，随即用镊子挑起一根线。
    旁边的小五见状，紧张得头皮发麻，见朱政把线挑得老高还不剪，气得他破口大骂。
    \"朱小子，你他娘的快剪啊，你不会想把线扯断！\"朱政瞪了小五一眼，医生般地说道。
    \"闭嘴！\"
    “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轮不到你多嘴！”
    朱政故意把线挑着好一会儿，才“咔嚓”一声剪断，然后慢慢抽出线头。
    朱政故意把线挑着好一会儿，这才“咔嚓”一声剪断，然后缓缓抽出线头。
    躺在床上的老朱，痛得龇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有机会，非得把这小子屁股打开花！
    可一想到还有七八根线，老朱的心又猛地揪紧。
    没办法，老朱只好给小五使了个眼色，随后两眼一闭，开始装晕。
    但在装晕前，他故意让手垂下，露出一份奏折。
    小五早有皇爷的密令，见皇爷闭眼，立刻嚎啕大哭。
    \"皇爷，你醒醒啊！\"
    \"皇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朱政见元老头居然昏倒了，心里也是一慌。
    拆线虽然有点疼，但不至于疼晕？
    这老头是不是在演戏？
    “咦，这是什么？”
    因为老朱故意为之，朱政很自然地看到了那份奏折，他从元老头身下抽出奏折打开一看，顿感背后一阵凉意。
    \"什么情况！\"
    \"这个右副都御史刘文清是什么东西？\"
    \"咱跟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这么害我！\"
    \"还给我编出十大罪状，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照他这么说，把我全家抄斩都不够啊！\"
    小五听到朱政这么说，连忙带着哭腔说。
    \"朱少主，你误会皇爷了！\"
    \"如果不是皇爷在陛下面前苦苦为你求情，你以为你犯的那些错，随便糊弄就能过去的？\"
    \"是皇爷求了陛下一天，又跟那些御史言官说尽了好话，这才免了你的罪！\"
    \"就连最后挨板子，也是陛下让人打的，和皇爷没关系！\"
    \"呃呃\"
    朱政被小五说得一愣一愣的，惊讶地看着床上的老元，有些不敢相信小五的话。
    \"这元老头会有这么好心？
    小五见这小子不好骗，只好使出杀手锏，抖了抖怀里的旗子。
    \"您看看这旗子！\"
    \"皇爷知道你想发展海军，又怕再有人拿你冒充别人的事做文章，特意向陛下为你争取了海军编制！\"
    \"从今以后，你们高天卫可以自己拥有海军了，连崇明海军都要撤销，直接并入你们高天卫！\"
    \"皇爷对你这么大的恩情，你不思回报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报复！\"
    \"先是用火枪打我们，然后又借拆线的机会故意整皇爷，你还有没有良心！\"
    \"可怜皇爷这么大年纪，日日夜夜为你操心，生怕你在海上遇到什么危险。\"
    \"等你回来，又处处为你周旋，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你竟然忍心用火枪打他，你还有没有人性，呜呜呜\"
    小五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信了，流下了真心的眼泪。
    朱政听了这话，看着这崭新的高天卫海军军旗，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小五叔！\"
    \"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浑蛋王八蛋！\"
    \"我现在就给元爷爷拆线，再也不捉弄他了。\"
    \"等元爷爷醒来，我亲自去道歉，甘愿受罚！\"
    朱政三下五除二拆掉了元老头伤口上的所有线，红着眼睛，又给元老头清理了一遍伤口。

 第229章 我不是人

    换成别人，早就被他拧下脑袋当球踢了！
    \"元爷爷，您夹着这东西多累啊，让孙子帮您拿着！\"
    \"哼！\"
    \"我不累！\"
    \"那一会儿换药的时候，您这样夹着也不方便啊！\"
    老朱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于是，他从腋下抽出旗子，假装要扔给朱政。
    然而，当朱政已经准备好姿势要接时，老朱又突然改了主意，把旗子扔给了小五。
    \"给我看好了，别让这小子给偷了丢了！\"
    小五闻言，一边紧紧抱着旗子，一边故意说些气话激朱政。
    \"哎呀！\"
    “万一我不小心，把这旗子扯烂了，或者烧了怎么办？”老元不满地哼道。
    “扯烂就扯烂，反正这东西不值几个钱！”
    朱政明白这两人故意找茬，干脆装作看不见，随他们唱双簧，反正到了卫生所，元老头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一行人很快来到高天卫的诊所，老朱刚坐上病床，就见朱政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镊子，满脸坏笑地走过来。
    \"老元！\"
    \"拆线可疼了，你确定不想看点别的缓解一下？\"
    \"实在忍不住就哭，没人会笑话你的！\"
    老朱一看他这架势，立刻明白这家伙没安好心。
    老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孙，你真就这么忍心欺负咱？”
    \"虽然让人揍了你一顿，但那都是为了你好呀！\"
    朱政翻了个白眼。
    \"少来这套！\"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帮你拆线，也是为了你好！\"
    \"快躺下，再不拆线，你这伤疤可要跟你一辈子了！\"
    老朱解开衣衫，忐忑不安地躺下。
    朱政揭开元老头胸前的纱布，见伤口基本愈合，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虽然他挺关心元老头的身体，但对于元老头让人揍他的事，他可没那么快忘掉。
    最可气的是，这老头打就打了，咱皮糙肉厚的也不怕那几下板子，他还让人扒咱裤子，把咱的裤裆给扯开！
    这口气，叔叔能忍？
    朱政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凶狠的表情，\"元老头，你可别乱动哦，我要开始拆线了！\"
    \"咦？\"
    \"这线怎么长进肉里了，得先把线挑起来，然后‘咔嚓’一声剪断，再用钳子把线头拽出来！\"
    朱元璋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听到这小子这么说，还是吓得额头冒汗。
    \"臭小子，拆就拆，啰嗦个啥！\"
    朱政见元老头都出汗了，立刻嘲笑起来。
    “哈哈，怕了！”
    \"早就告诉你，你早晚落我手里，哼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给人留条活路，日后好相见！\"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政数落了元老头几句，随即用镊子挑起一根线。
    旁边的小五见状，紧张得头皮发麻，见朱政把线挑得老高还不剪，气得他破口大骂。
    \"朱小子，你他娘的快剪啊，你不会想把线扯断！\"朱政瞪了小五一眼，医生般地说道。
    \"闭嘴！\"
    “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轮不到你多嘴！”
    朱政故意把线挑着好一会儿，才“咔嚓”一声剪断，然后慢慢抽出线头。
    朱政故意把线挑着好一会儿，这才“咔嚓”一声剪断，然后缓缓抽出线头。
    躺在床上的老朱，痛得龇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有机会，非得把这小子屁股打开花！
    可一想到还有七八根线，老朱的心又猛地揪紧。
    没办法，老朱只好给小五使了个眼色，随后两眼一闭，开始装晕。
    但在装晕前，他故意让手垂下，露出一份奏折。
    小五早有皇爷的密令，见皇爷闭眼，立刻嚎啕大哭。
    \"皇爷，你醒醒啊！\"
    \"皇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朱政见元老头居然昏倒了，心里也是一慌。
    拆线虽然有点疼，但不至于疼晕？
    这老头是不是在演戏？
    “咦，这是什么？”
    因为老朱故意为之，朱政很自然地看到了那份奏折，他从元老头身下抽出奏折打开一看，顿感背后一阵凉意。
    \"什么情况！\"
    \"这个右副都御史刘文清是什么东西？\"
    \"咱跟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这么害我！\"
    \"还给我编出十大罪状，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照他这么说，把我全家抄斩都不够啊！\"
    小五听到朱政这么说，连忙带着哭腔说。
    \"朱少主，你误会皇爷了！\"
    \"如果不是皇爷在陛下面前苦苦为你求情，你以为你犯的那些错，随便糊弄就能过去的？\"
    \"是皇爷求了陛下一天，又跟那些御史言官说尽了好话，这才免了你的罪！\"
    \"就连最后挨板子，也是陛下让人打的，和皇爷没关系！\"
    \"呃呃\"
    朱政被小五说得一愣一愣的，惊讶地看着床上的老元，有些不敢相信小五的话。
    \"这元老头会有这么好心？
    小五见这小子不好骗，只好使出杀手锏，抖了抖怀里的旗子。
    \"您看看这旗子！\"
    \"皇爷知道你想发展海军，又怕再有人拿你冒充别人的事做文章，特意向陛下为你争取了海军编制！\"
    \"从今以后，你们高天卫可以自己拥有海军了，连崇明海军都要撤销，直接并入你们高天卫！\"
    \"皇爷对你这么大的恩情，你不思回报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报复！\"
    \"先是用火枪打我们，然后又借拆线的机会故意整皇爷，你还有没有良心！\"
    \"可怜皇爷这么大年纪，日日夜夜为你操心，生怕你在海上遇到什么危险。\"
    \"等你回来，又处处为你周旋，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你竟然忍心用火枪打他，你还有没有人性，呜呜呜\"
    小五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信了，流下了真心的眼泪。
    朱政听了这话，看着这崭新的高天卫海军军旗，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小五叔！\"
    \"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浑蛋王八蛋！\"
    \"我现在就给元爷爷拆线，再也不捉弄他了。\"
    \"等元爷爷醒来，我亲自去道歉，甘愿受罚！\"
    朱政三下五除二拆掉了元老头伤口上的所有线，红着眼睛，又给元老头清理了一遍伤口。

 第230章 就怕别人对他太好

    做完这一切，朱政推开房门离开病房，蹲在走廊捂着脸哭泣。
    他从未料到，元老头竟会悄悄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账，不折不扣的混蛋！
    朱政一离开病房，老朱猛地睁开双眼，朝四周看了一眼，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那小子感动坏了？”
    小五趴在门边偷瞄了一眼，回过头来一脸坏笑地说：“岂止啊！”
    “朱少爷正蹲在走廊上呜呜大哭呢！”
    老朱一听，得意地嘿嘿直笑，随后一把拉过被子，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这段时间和孙子的相处，老朱也慢慢摸清了一些门道。
    这小子打不怕，骂不怕，就怕别人对他太好。
    光看他怎么照顾王家湾，就知道这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要想搞定他，还得走感情路线。
    哼哼！
    朱政一直认为，世界上最远的路是从大明到好望角的海上航程。
    却不知，世界上最远的路其实是元老头的心思！
    虽然老朱偏爱朱政，但他毕竟是皇帝，很多时候还是得以国家大事为重。
    撤销崇明水师并入即将组建的高天卫，目的只有一个——省钱。
    倭寇不能不打，海防线不能不守。
    但是，按照兵部的说法，至少需要五百万两银子才能建立起真正的防御体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交给朱政去折腾一番呢？
    他只给了这家伙两面旗子，这家伙就闹腾出了好几次大胜仗。
    虽然这些胜利有点水分，甚至可能是一场仗卖给好几个州府充作大捷，但朱政带回来的倭寇首级可是货真价实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把它们送到太庙，在祖先面前炫耀他孙子的功绩！
    不过这次老朱不想占便宜，打算多给孙子一些钱粮物资。
    上次成立高天卫的事情，已经让他十分内疚了。
    哪有替朝廷养兵，却让自家孙子掏腰包的道理？
    只是朱政这小子太有钱了，高天卫刚成立，他就给所有军户建了砖瓦小院，弄得朱元璋都不好意思再给他拨款拨粮了。
    毕竟，按照他高天卫的养兵标准，朝廷拨的那点钱粮，说不定还不够他三个月的开销。
    为了维护他这个皇帝和朝廷的颜面，老朱只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朱元璋也一直在等这小子哭穷，来找他诉苦。
    这样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从朝廷那里给孙子争取点钱粮，让这小子明白养兵的不易。
    可老朱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把军户们照顾得妥妥帖帖了。
    而且，看他的架势，连即将划拨的三千多户也要一并照顾起来……
    这让老朱头疼不已。
    感觉自己完全驾驭不了这小子，管得太紧怕他叛逆，管得太松又怕他捅出大娄子。
    就算想教训他一番，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也理亏——
    毕竟，几千军户的担子，朱政都自己挑了起来，没让这个皇帝和大明朝廷操一点心，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说人家？
    最后老朱实在没办法，只好拿逃学来说事儿，借此机会训斥了这家伙一顿。
    老朱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时辰，然后悠悠醒来。
    虽然今天没打针，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时候睡觉。
    更何况孙子回来了，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精神一放松，就睡得更沉了。
    老朱醒来时，正好看到朱政坐在自己身边，眼睛肿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老朱心里顿时甜滋滋的，乐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总算抓住这小子的软肋了，以后又多了一条治他的办法。
    只是这招有点费力气，也不知道小五的演技能不能跟上，千万别让这臭小子看出破绽来。
    虽然老朱心里美得很，但脸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哼！”
    “你不是要用火铳崩了我吗？”
    “快点动手，我还等着去见阎王呢，早点去还能赶上晚饭！”小五听了这话差点笑岔气。
    这话也就咱皇爷能说出来，正经人谁这么说话，您老人家饿了就直说嘛，何必说得这么刻薄！
    朱政听了这话，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老朱见状，心里有点发虚，冲着一旁的小五挤眉弄眼，低声问道：“小五，咱们是不是演得有点过火了？”
    小五连忙点头道：“皇爷，差不多得了，朱少爷都哭了半个时辰了……”
    “哦……”
    老朱听说朱政哭了这么久，顿时有些心疼。
    正当老朱心里七上八下，以为把孙子气跑了的时候，忽然看见朱政拿着根棍子向自己走来。
    老朱见这架势，连忙缩了缩腿。
    万一这小子要揍自己，好歹用被子挡一挡……
    就在老朱以为朱政要揍自己时，只见朱政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手里高举着棍子。
    “元爷爷，我错了，我不知道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我不是人，我是王八蛋！”
    “只要您老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朱元璋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差点当场哭出来。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朱政手里的棍子夺下来，然后一把扶起孙子，上演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
    然而，当他伸手去抓棍子时，棍子竟然嗖的一下平移开了，让他扑了个空……
    老朱的脸色当场就黑了，这臭小子是在“演”我？
    “你别动！”
    朱政听了这话果然不动了，任由老朱去抓棍子。
    然而老朱试了好几次，棍子愣是一动不动，依然牢牢地被孙子握着。
    “你把棍子给我松开！”
    “元爷爷，您真要打我？”
    “……我打不死你！”
    朱政听老元这么一说，才悻悻地松开了棍子，然后垂着头等着挨打。
    老朱提着棍子在朱政脑袋旁边晃了几下，气得一脚踹了出去。
    “你这么跪着，让我打哪儿！”
    “去对面床上趴着！”
    朱政硬着头皮趴到对面床上，随即回头说：“元爷爷，您这身体刚好，不适合剧烈运动……”
    朱元璋闻言，气呼呼地骂道：“少在这儿假慈悲！”

 第230章 就怕别人对他太好

    做完这一切，朱政推开房门离开病房，蹲在走廊捂着脸哭泣。
    他从未料到，元老头竟会悄悄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账，不折不扣的混蛋！
    朱政一离开病房，老朱猛地睁开双眼，朝四周看了一眼，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那小子感动坏了？”
    小五趴在门边偷瞄了一眼，回过头来一脸坏笑地说：“岂止啊！”
    “朱少爷正蹲在走廊上呜呜大哭呢！”
    老朱一听，得意地嘿嘿直笑，随后一把拉过被子，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这段时间和孙子的相处，老朱也慢慢摸清了一些门道。
    这小子打不怕，骂不怕，就怕别人对他太好。
    光看他怎么照顾王家湾，就知道这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要想搞定他，还得走感情路线。
    哼哼！
    朱政一直认为，世界上最远的路是从大明到好望角的海上航程。
    却不知，世界上最远的路其实是元老头的心思！
    虽然老朱偏爱朱政，但他毕竟是皇帝，很多时候还是得以国家大事为重。
    撤销崇明水师并入即将组建的高天卫，目的只有一个——省钱。
    倭寇不能不打，海防线不能不守。
    但是，按照兵部的说法，至少需要五百万两银子才能建立起真正的防御体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交给朱政去折腾一番呢？
    他只给了这家伙两面旗子，这家伙就闹腾出了好几次大胜仗。
    虽然这些胜利有点水分，甚至可能是一场仗卖给好几个州府充作大捷，但朱政带回来的倭寇首级可是货真价实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把它们送到太庙，在祖先面前炫耀他孙子的功绩！
    不过这次老朱不想占便宜，打算多给孙子一些钱粮物资。
    上次成立高天卫的事情，已经让他十分内疚了。
    哪有替朝廷养兵，却让自家孙子掏腰包的道理？
    只是朱政这小子太有钱了，高天卫刚成立，他就给所有军户建了砖瓦小院，弄得朱元璋都不好意思再给他拨款拨粮了。
    毕竟，按照他高天卫的养兵标准，朝廷拨的那点钱粮，说不定还不够他三个月的开销。
    为了维护他这个皇帝和朝廷的颜面，老朱只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朱元璋也一直在等这小子哭穷，来找他诉苦。
    这样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从朝廷那里给孙子争取点钱粮，让这小子明白养兵的不易。
    可老朱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把军户们照顾得妥妥帖帖了。
    而且，看他的架势，连即将划拨的三千多户也要一并照顾起来……
    这让老朱头疼不已。
    感觉自己完全驾驭不了这小子，管得太紧怕他叛逆，管得太松又怕他捅出大娄子。
    就算想教训他一番，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也理亏——
    毕竟，几千军户的担子，朱政都自己挑了起来，没让这个皇帝和大明朝廷操一点心，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说人家？
    最后老朱实在没办法，只好拿逃学来说事儿，借此机会训斥了这家伙一顿。
    老朱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时辰，然后悠悠醒来。
    虽然今天没打针，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时候睡觉。
    更何况孙子回来了，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精神一放松，就睡得更沉了。
    老朱醒来时，正好看到朱政坐在自己身边，眼睛肿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老朱心里顿时甜滋滋的，乐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总算抓住这小子的软肋了，以后又多了一条治他的办法。
    只是这招有点费力气，也不知道小五的演技能不能跟上，千万别让这臭小子看出破绽来。
    虽然老朱心里美得很，但脸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哼！”
    “你不是要用火铳崩了我吗？”
    “快点动手，我还等着去见阎王呢，早点去还能赶上晚饭！”小五听了这话差点笑岔气。
    这话也就咱皇爷能说出来，正经人谁这么说话，您老人家饿了就直说嘛，何必说得这么刻薄！
    朱政听了这话，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老朱见状，心里有点发虚，冲着一旁的小五挤眉弄眼，低声问道：“小五，咱们是不是演得有点过火了？”
    小五连忙点头道：“皇爷，差不多得了，朱少爷都哭了半个时辰了……”
    “哦……”
    老朱听说朱政哭了这么久，顿时有些心疼。
    正当老朱心里七上八下，以为把孙子气跑了的时候，忽然看见朱政拿着根棍子向自己走来。
    老朱见这架势，连忙缩了缩腿。
    万一这小子要揍自己，好歹用被子挡一挡……
    就在老朱以为朱政要揍自己时，只见朱政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手里高举着棍子。
    “元爷爷，我错了，我不知道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我不是人，我是王八蛋！”
    “只要您老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朱元璋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差点当场哭出来。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朱政手里的棍子夺下来，然后一把扶起孙子，上演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
    然而，当他伸手去抓棍子时，棍子竟然嗖的一下平移开了，让他扑了个空……
    老朱的脸色当场就黑了，这臭小子是在“演”我？
    “你别动！”
    朱政听了这话果然不动了，任由老朱去抓棍子。
    然而老朱试了好几次，棍子愣是一动不动，依然牢牢地被孙子握着。
    “你把棍子给我松开！”
    “元爷爷，您真要打我？”
    “……我打不死你！”
    朱政听老元这么一说，才悻悻地松开了棍子，然后垂着头等着挨打。
    老朱提着棍子在朱政脑袋旁边晃了几下，气得一脚踹了出去。
    “你这么跪着，让我打哪儿！”
    “去对面床上趴着！”
    朱政硬着头皮趴到对面床上，随即回头说：“元爷爷，您这身体刚好，不适合剧烈运动……”
    朱元璋闻言，气呼呼地骂道：“少在这儿假慈悲！”

 第231章 这也赖我？

    “你对着我开火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继承我的家业呢！”
    朱政一听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
    \"元爷爷，咱们说话得凭良心，我认识您这么久，连您家门口都没靠近过，怎么会打您家财产的主意呢！\"
    “再说了，我手脚齐全，自己能挣钱，您那点家产我还真看不上眼！”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算是来道歉的态度吗？我刚说一句，你就顶我好几句，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不成？\"
    朱政见元老头又开始胡搅蛮缠，连忙不再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老随意打！\"
    \"不过咱们得先说清楚，打完了您就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老朱听了这话差点被这小子气笑，这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也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我爱生气就生气，不用你操心！
    \"把裤子脱了，穿着裤子我怎么打！\"
    朱政一听这话，头皮猛地一麻，脸唰地就红了。
    \"元爷爷，不用这么麻烦了？
    老朱板着脸说。
    \"要！\"
    \"你不脱，我就不打了，以后再也不理你这个小滑头了!\"
    朱政听元老头这么说，只好硬着头皮脱下裤子，里面预先藏好的海绵露了出来
    老朱一看见海绵，立刻好奇地捡起来，用手一捏。
    软绵绵的，弹性十足，就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东西的用途！
    老朱气得哐哐给了朱政两棍子，打得朱政哇哇直叫。
    \"跟自己爷爷还耍心眼，真是不像话！\"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滑头，我就跟你姓了!\"
    老朱是真的生气了，朱政顽皮点他还能容忍。
    毕竟孩子嘛，总是淘气的。
    可当着他的面就敢弄虚作假，糊弄他，这就是人品问题了——这是老朱最不能容忍的，当下抡圆了胳膊，朝着朱政的屁股就是一抽。
    朱政的诡计被揭穿，又羞又愧，又疼又苦。
    他连连求饶，\"元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糊弄您了，呜呜呜\"
    \"把手拿开！\"
    \"小五，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按住他！\"
    \"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滑头不可！\"
    小五得了皇爷的命令，只好上前按住朱政，任由皇爷发泄。
    好在皇爷年岁已高，即便用尽全力打，也只是给朱少爷挠痒痒。
    朱元璋打了好一阵，直到胳膊都酸了，这才停手。
    \"小滑头，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不敢了，呜呜呜\"
    \"哼！\"
    \"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朱政一听，连忙提起裤子，委屈巴巴地跑去食堂给他准备吃的。
    等朱政一离开卫生所，老朱抄起棍子就往小五身上打，边打边骂：\"你个愣头青刚才怎么不拦着我点，看看我把大孙子打的，屁股都打红了！\"
    小五也不敢躲，只能一边挨着皇爷的打，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也赖我？
    您老人家发起火来，谁敢劝啊！
    当年大臣劝你别分封，你老人家差点被人射成刺猬！
    老朱抽了小五几棍子，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可当他看见大孙子端着两大盘菜，一瘸一拐地从食堂出来，又心疼得不行，一脚踹向小五。
    \"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还想让大孙子伺候你！\"
    \"快去帮忙，累着大孙子，我把你流放到三千里的地方去！\"
    小五一听，连忙逃之夭夭，这老头是不讲理了，再待下去，不被他打也得被他气死！
    再说，大孙子就端了两盘，根本没我的份好！
    小五半路上遇到朱政，赶紧从他手里接过餐盘。
    朱政也不跟他客气，见他上来帮忙，直接把两大盘饭菜递给他。\"小五叔先拿回去，我再去食堂给您打一份！\"
    小五听了心里很感动，但一想到屋里那不讲理的老头，连忙劝阻道：\"这事就不麻烦朱少爷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食堂吃！\"
    小五说完这话，想到病房里那个不讲理的老头，忍不住补了一句：\"食堂里清静！\"
    \"哦！\"
    朱政没有多想，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被打肿的屁股。
    这元老头看起来干瘦，没想到还挺有力气，比白天那两个锦衣卫下手还狠！
    看来一会儿得找点消肿化瘀的药膏抹上，不然明天连床都下不了。
    虽然小五对老朱头满腹牢骚，但为了避免朱政对老朱生气，他还是替老朱辩解了一番。
    \"朱少爷别生皇爷的气，皇爷打你也是为你好。
    \"就你干的那些事，换个人，脑袋早就挂在旗杆上了。\"
    “也只有皇爷偏爱你，心疼你，一直替你遮掩，这才没人找你麻烦！\"
    朱政听了点点头。
    \"小五叔，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元爷爷对我好。
    \"无论是让我当指挥使，还是让我进宫伴读，都是元爷爷在为我铺路，希望我能和皇孙建立好关系，将来在朝中有更大的发展。”
    小五听了眨眨眼，心想说不定是谁想和谁建立好关系呢，说不定皇爷心里是希望别的皇子皇孙和你建立好关系，免得你将来对他们太过苛刻
    \"刚才元爷爷那么用力打我，也是因为我骗了他，是我活该挨打
    \"只是这老头下手怎么这么重啊，打得人生疼，呜呜呜…\"
    小五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跟着一起抱怨。
    \"可不是嘛！\"
    \"朱少爷说得对，皇爷下手确实重\"
    \"没事，我这里有药膏，一会儿进病房给你抹上，保证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朱政摆摆手拒绝了小五的好意。
    \"不用了！\"
    \"消肿止痛的药膏我也有，而且效果比你的还好。
    \"我晚点自己找人上药…
    \"小五叔，元爷爷下手这么重，他儿子不会也被他打过？\"
    小五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摔倒。
    \"朱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爷对太对那位可是爱到了骨子里，别说打，连骂一句都舍不得\"
    \"哦哦
    \"小五叔，我和元爷爷的儿子长得像吗？\"

 第231章 这也赖我？

    “你对着我开火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继承我的家业呢！”
    朱政一听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
    \"元爷爷，咱们说话得凭良心，我认识您这么久，连您家门口都没靠近过，怎么会打您家财产的主意呢！\"
    “再说了，我手脚齐全，自己能挣钱，您那点家产我还真看不上眼！”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算是来道歉的态度吗？我刚说一句，你就顶我好几句，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不成？\"
    朱政见元老头又开始胡搅蛮缠，连忙不再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老随意打！\"
    \"不过咱们得先说清楚，打完了您就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老朱听了这话差点被这小子气笑，这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也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我爱生气就生气，不用你操心！
    \"把裤子脱了，穿着裤子我怎么打！\"
    朱政一听这话，头皮猛地一麻，脸唰地就红了。
    \"元爷爷，不用这么麻烦了？
    老朱板着脸说。
    \"要！\"
    \"你不脱，我就不打了，以后再也不理你这个小滑头了!\"
    朱政听元老头这么说，只好硬着头皮脱下裤子，里面预先藏好的海绵露了出来
    老朱一看见海绵，立刻好奇地捡起来，用手一捏。
    软绵绵的，弹性十足，就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东西的用途！
    老朱气得哐哐给了朱政两棍子，打得朱政哇哇直叫。
    \"跟自己爷爷还耍心眼，真是不像话！\"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滑头，我就跟你姓了!\"
    老朱是真的生气了，朱政顽皮点他还能容忍。
    毕竟孩子嘛，总是淘气的。
    可当着他的面就敢弄虚作假，糊弄他，这就是人品问题了——这是老朱最不能容忍的，当下抡圆了胳膊，朝着朱政的屁股就是一抽。
    朱政的诡计被揭穿，又羞又愧，又疼又苦。
    他连连求饶，\"元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糊弄您了，呜呜呜\"
    \"把手拿开！\"
    \"小五，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按住他！\"
    \"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滑头不可！\"
    小五得了皇爷的命令，只好上前按住朱政，任由皇爷发泄。
    好在皇爷年岁已高，即便用尽全力打，也只是给朱少爷挠痒痒。
    朱元璋打了好一阵，直到胳膊都酸了，这才停手。
    \"小滑头，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不敢了，呜呜呜\"
    \"哼！\"
    \"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朱政一听，连忙提起裤子，委屈巴巴地跑去食堂给他准备吃的。
    等朱政一离开卫生所，老朱抄起棍子就往小五身上打，边打边骂：\"你个愣头青刚才怎么不拦着我点，看看我把大孙子打的，屁股都打红了！\"
    小五也不敢躲，只能一边挨着皇爷的打，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也赖我？
    您老人家发起火来，谁敢劝啊！
    当年大臣劝你别分封，你老人家差点被人射成刺猬！
    老朱抽了小五几棍子，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可当他看见大孙子端着两大盘菜，一瘸一拐地从食堂出来，又心疼得不行，一脚踹向小五。
    \"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还想让大孙子伺候你！\"
    \"快去帮忙，累着大孙子，我把你流放到三千里的地方去！\"
    小五一听，连忙逃之夭夭，这老头是不讲理了，再待下去，不被他打也得被他气死！
    再说，大孙子就端了两盘，根本没我的份好！
    小五半路上遇到朱政，赶紧从他手里接过餐盘。
    朱政也不跟他客气，见他上来帮忙，直接把两大盘饭菜递给他。\"小五叔先拿回去，我再去食堂给您打一份！\"
    小五听了心里很感动，但一想到屋里那不讲理的老头，连忙劝阻道：\"这事就不麻烦朱少爷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食堂吃！\"
    小五说完这话，想到病房里那个不讲理的老头，忍不住补了一句：\"食堂里清静！\"
    \"哦！\"
    朱政没有多想，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被打肿的屁股。
    这元老头看起来干瘦，没想到还挺有力气，比白天那两个锦衣卫下手还狠！
    看来一会儿得找点消肿化瘀的药膏抹上，不然明天连床都下不了。
    虽然小五对老朱头满腹牢骚，但为了避免朱政对老朱生气，他还是替老朱辩解了一番。
    \"朱少爷别生皇爷的气，皇爷打你也是为你好。
    \"就你干的那些事，换个人，脑袋早就挂在旗杆上了。\"
    “也只有皇爷偏爱你，心疼你，一直替你遮掩，这才没人找你麻烦！\"
    朱政听了点点头。
    \"小五叔，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元爷爷对我好。
    \"无论是让我当指挥使，还是让我进宫伴读，都是元爷爷在为我铺路，希望我能和皇孙建立好关系，将来在朝中有更大的发展。”
    小五听了眨眨眼，心想说不定是谁想和谁建立好关系呢，说不定皇爷心里是希望别的皇子皇孙和你建立好关系，免得你将来对他们太过苛刻
    \"刚才元爷爷那么用力打我，也是因为我骗了他，是我活该挨打
    \"只是这老头下手怎么这么重啊，打得人生疼，呜呜呜…\"
    小五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跟着一起抱怨。
    \"可不是嘛！\"
    \"朱少爷说得对，皇爷下手确实重\"
    \"没事，我这里有药膏，一会儿进病房给你抹上，保证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朱政摆摆手拒绝了小五的好意。
    \"不用了！\"
    \"消肿止痛的药膏我也有，而且效果比你的还好。
    \"我晚点自己找人上药…
    \"小五叔，元爷爷下手这么重，他儿子不会也被他打过？\"
    小五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摔倒。
    \"朱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爷对太对那位可是爱到了骨子里，别说打，连骂一句都舍不得\"
    \"哦哦
    \"小五叔，我和元爷爷的儿子长得像吗？\"

 第232章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我总觉得这老头乱认孙子，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儿子刚去世，转眼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子。
    小五一听这话，立刻露出惆怅的表情。
    \"你和太大爷确实有几分相似。
    总而言之，你别怀疑皇爷爷的身份，他肯定是你亲爷爷，不会有错的！
    “真的吗？”
    虽然小五说得特别肯定，但屋牧还是半信半疑。
    “要是真是亲爷爷，打我几下我就忍了，但要是我发现不是，我可要讨回来的！”
    小五听了翻了个白眼，心想皇爷爷这一顿算是白挨了，这位朱少爷根本没服气啊！
    不过，朱少爷这牛脾气也太倔了，一点也不像太子爷，倒有点像皇爷爷年轻那会儿。
    遇弱不弱，遇强更强！
    也难怪皇爷爷会喜欢朱少爷，哪个当爹的不喜欢像自己的孩子？
    两人走到走廊时，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好像卫生所被施了魔法，吓得他俩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小五把餐盘放到桌上就退出去了，只留下祖孙俩在屋里尴尬着。
    朱元璋还挺高兴小五走了，这样一来，他就能彻底抛开形象，放飞自我了。
    “哎哟！”
    “刚才打那小子，胳膊都打酸了，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朱政瞥了元老头一眼，当作没听见他的抱怨，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老朱见朱政不理他，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但看到朱政竟是站着扒饭，心里莫名觉得解气。
    哼，被打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正当老朱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颤巍巍夹菜时，一筷子笋丝炒肉突然飞到了他嘴边。
    老朱一口吃掉，随即扔了筷子，美滋滋地等着大孙子继续喂食。
    吃了几口，老朱又开始心疼起大孙子来。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我不饿”
    “哦！”
    朱政一听，也不客气，连忙大口扒饭。
    他进宫时错过了饭点，没能在宫里蹭到饭，说实话真是饿坏了。
    朱元璋看着大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心疼。
    能这么能吃，说明他大孙子身体好。
    但看这孩子吃饭的架势，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孙子，在海上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朱政含糊应了一声。
    “嗯”
    “还行，我不怎么晕船，适应得挺快的。”
    朱政想起小五手里的那面旗子，颇有意味地看向元老头：“元爷爷，你真帮我向皇上求来了水师的编制，还想把崇明水师合并到我高天卫？”
    朱元璋闻言微笑点头。
    “是啊，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与其让崇明水师那帮懒汉整天摸鱼，不如把他们合并到你高天卫，让你帮我管管他们，让他们也干点正经事！”
    “太棒了！”
    朱政一听，惊喜得立刻跳起来，但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屁股上的肌肉，疼得他直咧嘴。
    朱元璋见状，连忙心疼地站起身，关切地问。
    “大孙子，我打疼你了？”
    “你也是，打你的时候你就哭两声嘛，硬撑着，跟我逞什么英雄好汉呢！再说，小打小闹就受着，真要狠打就躲开，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
    “以后见我生气，你就赶紧跑，跑远点，等我气消了再回来！”
    朱政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有羞愧，还有一点不习惯。
    他一向独来独往，哪怕是前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也是独自背着书包，揣着学费去学校报到。
    从来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管过他，完全是放养的状态。
    那时他也故意犯些小错，希望能得到老师家长的关注，哪怕挨顿打也好，但每次都被人忽略，甚至无视。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孤独。
    现在突然多了个元老头，既关心他又管教他，说实话让他有些不习惯。
    但不习惯的同时，还有一丝丝的感动和淡淡的渴望。
    这种情感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难以描述。
    也许，这就是长辈的关爱？
    只是这份关爱，有点疼。
    “元爷爷，说实话，我活了两辈子，您是第一个管我的人。就连我义父，管我的次数也没我管他的多……”
    朱元璋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点头。
    他见过刘里正，也派人多方打听，知道那是个地道的农民，绝对教不出朱政这样的好孙子。
    朱政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有他这个亲爷爷的支持，更多是靠自己的磨砺。
    不过，听到朱政这么说，老朱心里一阵酸楚，觉得自己亏欠这孩子。
    这孩子明明这么优秀，自己竟然还下那么重的手打他，自己真是个老混蛋！
    “大孙子，我刚才那样打你，你有没有怨恨我？”
    朱政尴尬地笑了笑，说：“有点！”
    “但更多的是不习惯。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突然冒出来个老头，非要做我爷爷，还什么都管，我怎么可能习惯？”
    老朱原本有些疑惑，听了朱政这番解释，真是又羞又恼。
    “哼！”
    “我看还是打得轻了，早知道应该再重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朱政嘿嘿一笑，不再和元老头争辩，直接给老家伙夹了根鸡腿，让他用手拿着啃。
    老朱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和朱政闲聊。
    “大孙子，朝廷现在钱粮紧张，北方忙着打仗，南方忙着救灾，抽不出多少资源帮你建水师。
    “现在把崇明水师合并到你高天卫，有什么难题就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不过钱粮方面肯定不能让你满意，我只能尽力帮你筹划。
    朱政听完，咽下一大口饭，说：“元爷爷，钱粮的事朝廷不用操心。
    “养水师哪需要花自己的钱，只要带他们出去转转，军费自然就有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立刻黑了。
    “别净说大话！”
    “我可是听说兵部的人讲，想组建一支海军，至少要五百万两银子！
    “我就不信，就凭你卖咸菜那点钱，你能养得起海军！
    “有什么困难直说，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不能大包大揽，瞎吹牛。

 第232章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我总觉得这老头乱认孙子，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儿子刚去世，转眼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子。
    小五一听这话，立刻露出惆怅的表情。
    \"你和太大爷确实有几分相似。
    总而言之，你别怀疑皇爷爷的身份，他肯定是你亲爷爷，不会有错的！
    “真的吗？”
    虽然小五说得特别肯定，但屋牧还是半信半疑。
    “要是真是亲爷爷，打我几下我就忍了，但要是我发现不是，我可要讨回来的！”
    小五听了翻了个白眼，心想皇爷爷这一顿算是白挨了，这位朱少爷根本没服气啊！
    不过，朱少爷这牛脾气也太倔了，一点也不像太子爷，倒有点像皇爷爷年轻那会儿。
    遇弱不弱，遇强更强！
    也难怪皇爷爷会喜欢朱少爷，哪个当爹的不喜欢像自己的孩子？
    两人走到走廊时，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好像卫生所被施了魔法，吓得他俩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小五把餐盘放到桌上就退出去了，只留下祖孙俩在屋里尴尬着。
    朱元璋还挺高兴小五走了，这样一来，他就能彻底抛开形象，放飞自我了。
    “哎哟！”
    “刚才打那小子，胳膊都打酸了，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朱政瞥了元老头一眼，当作没听见他的抱怨，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老朱见朱政不理他，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但看到朱政竟是站着扒饭，心里莫名觉得解气。
    哼，被打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正当老朱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颤巍巍夹菜时，一筷子笋丝炒肉突然飞到了他嘴边。
    老朱一口吃掉，随即扔了筷子，美滋滋地等着大孙子继续喂食。
    吃了几口，老朱又开始心疼起大孙子来。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我不饿”
    “哦！”
    朱政一听，也不客气，连忙大口扒饭。
    他进宫时错过了饭点，没能在宫里蹭到饭，说实话真是饿坏了。
    朱元璋看着大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心疼。
    能这么能吃，说明他大孙子身体好。
    但看这孩子吃饭的架势，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孙子，在海上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朱政含糊应了一声。
    “嗯”
    “还行，我不怎么晕船，适应得挺快的。”
    朱政想起小五手里的那面旗子，颇有意味地看向元老头：“元爷爷，你真帮我向皇上求来了水师的编制，还想把崇明水师合并到我高天卫？”
    朱元璋闻言微笑点头。
    “是啊，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与其让崇明水师那帮懒汉整天摸鱼，不如把他们合并到你高天卫，让你帮我管管他们，让他们也干点正经事！”
    “太棒了！”
    朱政一听，惊喜得立刻跳起来，但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屁股上的肌肉，疼得他直咧嘴。
    朱元璋见状，连忙心疼地站起身，关切地问。
    “大孙子，我打疼你了？”
    “你也是，打你的时候你就哭两声嘛，硬撑着，跟我逞什么英雄好汉呢！再说，小打小闹就受着，真要狠打就躲开，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
    “以后见我生气，你就赶紧跑，跑远点，等我气消了再回来！”
    朱政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有羞愧，还有一点不习惯。
    他一向独来独往，哪怕是前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也是独自背着书包，揣着学费去学校报到。
    从来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管过他，完全是放养的状态。
    那时他也故意犯些小错，希望能得到老师家长的关注，哪怕挨顿打也好，但每次都被人忽略，甚至无视。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孤独。
    现在突然多了个元老头，既关心他又管教他，说实话让他有些不习惯。
    但不习惯的同时，还有一丝丝的感动和淡淡的渴望。
    这种情感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难以描述。
    也许，这就是长辈的关爱？
    只是这份关爱，有点疼。
    “元爷爷，说实话，我活了两辈子，您是第一个管我的人。就连我义父，管我的次数也没我管他的多……”
    朱元璋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点头。
    他见过刘里正，也派人多方打听，知道那是个地道的农民，绝对教不出朱政这样的好孙子。
    朱政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有他这个亲爷爷的支持，更多是靠自己的磨砺。
    不过，听到朱政这么说，老朱心里一阵酸楚，觉得自己亏欠这孩子。
    这孩子明明这么优秀，自己竟然还下那么重的手打他，自己真是个老混蛋！
    “大孙子，我刚才那样打你，你有没有怨恨我？”
    朱政尴尬地笑了笑，说：“有点！”
    “但更多的是不习惯。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突然冒出来个老头，非要做我爷爷，还什么都管，我怎么可能习惯？”
    老朱原本有些疑惑，听了朱政这番解释，真是又羞又恼。
    “哼！”
    “我看还是打得轻了，早知道应该再重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朱政嘿嘿一笑，不再和元老头争辩，直接给老家伙夹了根鸡腿，让他用手拿着啃。
    老朱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和朱政闲聊。
    “大孙子，朝廷现在钱粮紧张，北方忙着打仗，南方忙着救灾，抽不出多少资源帮你建水师。
    “现在把崇明水师合并到你高天卫，有什么难题就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不过钱粮方面肯定不能让你满意，我只能尽力帮你筹划。
    朱政听完，咽下一大口饭，说：“元爷爷，钱粮的事朝廷不用操心。
    “养水师哪需要花自己的钱，只要带他们出去转转，军费自然就有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立刻黑了。
    “别净说大话！”
    “我可是听说兵部的人讲，想组建一支海军，至少要五百万两银子！
    “我就不信，就凭你卖咸菜那点钱，你能养得起海军！
    “有什么困难直说，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不能大包大揽，瞎吹牛。

 第233章 双重户籍

    要知道，一旦你接手了崇明水师，那可是立下了军令状！
    “将来你干不好，或者惹了什么祸，可不是闹着玩的！”朱政闻言，噗嗤一笑。
    “元爷爷，钱粮就免了，毕竟朝廷还要对付蒙古。”
    “哎呀，不过呢，有个小小的条件，只要朝廷把海上的门给打开，我打包票，不仅不用朝廷掏一分钱养咱们高天海军，我们每年还能往朝廷的口袋里塞上几百万两银子！”
    嘿
    朱元璋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这世界上哪有养军队不花钱，还能倒赚的美事？
    \"大孙子，你不是在逗你爷爷？\"
    \"我知道你小子心里装的都是大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得警告你一句，你可别胡闹啊！\"
    “你要是真捅了娄子，我这皇元老头可罩不住你！
    朱政二话不说，放下饭碗，一边给老爷子捶背，一边甜言蜜语起来，\"元爷爷放宽心，我有的是赚钱的门道，保证朝廷不操半点心！\"
    朱元璋见这小子说得这么有底气，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小子闯的祸，他都有信心摆平。
    而且，说实话，老朱对水军这玩意儿不太感冒。
    就算把水军换个洋气的名字“海军”，在他看来也就是一群打渔的。
    他当年也不是没打过水仗，和陈友谅在鄱阳湖那场大战，他就看透了。
    什么水军不水军的，最后拼的还不是船大船多！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你个甜头，批准你高天卫的士兵们都拥有双重户籍！\"
    “既能享受军人的福利，又能保留平民的身份！\"
    这事朱元璋也琢磨了好一阵子，自从上次和朱政聊完军事改革后，他就一直在盘算。
    只是他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只能开个小口子，让这小子去折腾。
    朱政听了这话，真是又惊又喜。他最头疼的就是朝廷的军户制度，生怕坑了王家湾的小伙伴们。
    毕竟，这些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很多人还帮他和隔壁村干过架呢！
    要是因自己的一点私心，让他们变成军户，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能考科举、当官，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如今听老元这么一说，朱政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老元，你没开玩笑！”
    朱元璋见这皮猴儿欣喜若狂，心里也暗暗得意，但一听他又没大没小的，想起自己还得照看他，便扬手作势要打，\"又欠揍了是！\"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朱政挨了一下，痛得“嗷”了一声，但还是兴奋地抓着元老头的手臂，\"元爷爷，您这恩典太大了，真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这么大的事，您老人家说句话就行？
    \"要知道，咱朱皇帝这辈子就干了几件大事，还颇为得意呢。\"
    \"您老提出的这个双重户籍法子，可是触了朱皇帝的大忌，搞不好会让皇帝起疑心的！\"
    \"要是因我让您受不必要的责罚，那这恩典我宁可不要！\"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是既欣慰又复杂。
    这小子能为他考虑，让他很感动。
    可这一口一个朱皇帝，还说朱皇帝这辈子就干了这么几件事
    这不是明摆着骂人不带脏字嘛！
    “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在皇帝面前还有点面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受罚，只是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大明皇帝尊敬些？\"
    \"你这样口无遮拦，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少说也要挨三百大板！\"
    \"哎呀，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咱大明皇帝的不是了！\"
    朱政敷衍地答应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开口问道。
    “对了元爷爷，我要是建几所特殊的书院，会不会惹朝廷不高兴？\"朱元璋一听，开心地一拍大腿。
    \"建书院是好事，怎么会惹朝廷不高兴？\"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对朝廷有什么误解，咱大明朝廷对地方官员的考核，可是包括文化教育这一块的。\"
    “要是哪个县，连续几年没有新秀才，吏部考核时可是要被评为下等的，县里的教谕、县令都要挨批的！\"
    朱政见老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
    \"元爷爷，我说的是其他类型的书院，不教四书五经，而是教航海知识，还有一些专业技能的书院，嗯可能可能还会涉及到一些军事知识\"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迟疑。
    航海知识也就算了，军事的东西也教，这小子想干啥？
    造反？
    他爹都不敢想的事，他倒是有胆量想！
    老朱想到这里，眼睛一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朱政。
    朱政被元老头看得一阵心虚，感觉元老头的眼睛像有透视功能，能看穿他心底的小九九。
    \"您老不同意就算了，就当我啥也没说！\"
    朱政心虚地端起餐盘吃饭，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国外建立分支基地。
    既然这种军事学校不能在大明开，那就放到南越，实在不行放到吕宋岛上也行。
    朱元璋见这小子心虚的模样，不由得哼了一声。
    \"哼!\"
    \"这事我批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朱政一听，惊讶得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相信。
    “元爷爷，这么大的事您不跟皇帝商量一下，竟然直接就替皇帝做主了？\"
    老朱闻言尴尬地挠头，随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嗨，多大点事，还用得着麻烦皇帝！
    \"我这个给皇帝跑腿的就能拍板了！\"
    朱政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连忙殷勤地给元老头夹菜，把元老头伺候得舒舒服服。
    只是在喂元老头吃饭的间隙，朱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猾。
    这元老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精明嘛！
    连开设海军学院这样的大事都敢答应，真是太好糊弄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我得好好孝敬这元老头，通过他多薅点大明的羊毛！
    正当朱政以为阴谋得逞时，元老头心里也忍不住冷笑。
    这小子真当我是个糊涂老头？

 第233章 双重户籍

    要知道，一旦你接手了崇明水师，那可是立下了军令状！
    “将来你干不好，或者惹了什么祸，可不是闹着玩的！”朱政闻言，噗嗤一笑。
    “元爷爷，钱粮就免了，毕竟朝廷还要对付蒙古。”
    “哎呀，不过呢，有个小小的条件，只要朝廷把海上的门给打开，我打包票，不仅不用朝廷掏一分钱养咱们高天海军，我们每年还能往朝廷的口袋里塞上几百万两银子！”
    嘿
    朱元璋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这世界上哪有养军队不花钱，还能倒赚的美事？
    \"大孙子，你不是在逗你爷爷？\"
    \"我知道你小子心里装的都是大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得警告你一句，你可别胡闹啊！\"
    “你要是真捅了娄子，我这皇元老头可罩不住你！
    朱政二话不说，放下饭碗，一边给老爷子捶背，一边甜言蜜语起来，\"元爷爷放宽心，我有的是赚钱的门道，保证朝廷不操半点心！\"
    朱元璋见这小子说得这么有底气，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小子闯的祸，他都有信心摆平。
    而且，说实话，老朱对水军这玩意儿不太感冒。
    就算把水军换个洋气的名字“海军”，在他看来也就是一群打渔的。
    他当年也不是没打过水仗，和陈友谅在鄱阳湖那场大战，他就看透了。
    什么水军不水军的，最后拼的还不是船大船多！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你个甜头，批准你高天卫的士兵们都拥有双重户籍！\"
    “既能享受军人的福利，又能保留平民的身份！\"
    这事朱元璋也琢磨了好一阵子，自从上次和朱政聊完军事改革后，他就一直在盘算。
    只是他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只能开个小口子，让这小子去折腾。
    朱政听了这话，真是又惊又喜。他最头疼的就是朝廷的军户制度，生怕坑了王家湾的小伙伴们。
    毕竟，这些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很多人还帮他和隔壁村干过架呢！
    要是因自己的一点私心，让他们变成军户，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能考科举、当官，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如今听老元这么一说，朱政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老元，你没开玩笑！”
    朱元璋见这皮猴儿欣喜若狂，心里也暗暗得意，但一听他又没大没小的，想起自己还得照看他，便扬手作势要打，\"又欠揍了是！\"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朱政挨了一下，痛得“嗷”了一声，但还是兴奋地抓着元老头的手臂，\"元爷爷，您这恩典太大了，真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这么大的事，您老人家说句话就行？
    \"要知道，咱朱皇帝这辈子就干了几件大事，还颇为得意呢。\"
    \"您老提出的这个双重户籍法子，可是触了朱皇帝的大忌，搞不好会让皇帝起疑心的！\"
    \"要是因我让您受不必要的责罚，那这恩典我宁可不要！\"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是既欣慰又复杂。
    这小子能为他考虑，让他很感动。
    可这一口一个朱皇帝，还说朱皇帝这辈子就干了这么几件事
    这不是明摆着骂人不带脏字嘛！
    “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在皇帝面前还有点面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受罚，只是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大明皇帝尊敬些？\"
    \"你这样口无遮拦，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少说也要挨三百大板！\"
    \"哎呀，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咱大明皇帝的不是了！\"
    朱政敷衍地答应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开口问道。
    “对了元爷爷，我要是建几所特殊的书院，会不会惹朝廷不高兴？\"朱元璋一听，开心地一拍大腿。
    \"建书院是好事，怎么会惹朝廷不高兴？\"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对朝廷有什么误解，咱大明朝廷对地方官员的考核，可是包括文化教育这一块的。\"
    “要是哪个县，连续几年没有新秀才，吏部考核时可是要被评为下等的，县里的教谕、县令都要挨批的！\"
    朱政见老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
    \"元爷爷，我说的是其他类型的书院，不教四书五经，而是教航海知识，还有一些专业技能的书院，嗯可能可能还会涉及到一些军事知识\"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迟疑。
    航海知识也就算了，军事的东西也教，这小子想干啥？
    造反？
    他爹都不敢想的事，他倒是有胆量想！
    老朱想到这里，眼睛一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朱政。
    朱政被元老头看得一阵心虚，感觉元老头的眼睛像有透视功能，能看穿他心底的小九九。
    \"您老不同意就算了，就当我啥也没说！\"
    朱政心虚地端起餐盘吃饭，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国外建立分支基地。
    既然这种军事学校不能在大明开，那就放到南越，实在不行放到吕宋岛上也行。
    朱元璋见这小子心虚的模样，不由得哼了一声。
    \"哼!\"
    \"这事我批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朱政一听，惊讶得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相信。
    “元爷爷，这么大的事您不跟皇帝商量一下，竟然直接就替皇帝做主了？\"
    老朱闻言尴尬地挠头，随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嗨，多大点事，还用得着麻烦皇帝！
    \"我这个给皇帝跑腿的就能拍板了！\"
    朱政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连忙殷勤地给元老头夹菜，把元老头伺候得舒舒服服。
    只是在喂元老头吃饭的间隙，朱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猾。
    这元老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精明嘛！
    连开设海军学院这样的大事都敢答应，真是太好糊弄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我得好好孝敬这元老头，通过他多薅点大明的羊毛！
    正当朱政以为阴谋得逞时，元老头心里也忍不住冷笑。
    这小子真当我是个糊涂老头？

 第234章 我还能再坚持几天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你那点小心思，一露尾巴，我就看得一清二楚。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小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哼哼！
    有本事你也学唐朝的李世民，给我来个高天门之变，让我当几天太上皇享享福！
    爷爷和孙子各有心思，磨磨蹭蹭地吃了半天，总算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这时候，小五也是“刚好”吃完饭走进来。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咱们是不是该……”
    一想到宫里堆成山的奏折，朱元璋就头疼得厉害。
    他看着朱政的眼神都有些幽怨了。
    咱啥时候能让这大孙子认祖归宗，让他帮咱分担点忧愁啊！
    朱政正拿着馒头蘸汤呢，忽然感觉到元老头的眼神不对劲，不由自主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心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这老头又怎么了？
    老朱见这小子愣头愣脑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起棍子再揍他一顿。
    “乖孙，你能联系上你师父吗？”
    朱政本能地一愣。
    “啥师父？”
    朱元璋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
    “当然是把你从坟里挖出来，又教你一身本领的张真人！”
    朱政一听这话，猛然想起自己曾跟着治田见过一个师父，但这事儿他上哪儿知道去，连历史上有没有张三丰这人都不清楚！
    “联系不上！”
    “我师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只有他找我，我上哪儿找他去！”
    朱元璋听了这话，只觉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地问。
    “那你知不知道你师父长啥样？”
    朱元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朱政给他拍的那张照片，眼睛一亮。
    “对了，你有你师父的照片吗？”
    朱政再次摇头。
    “没有！”
    “我师父可是神仙中人，普通人见了他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团影子！”
    “就算是来教我，每次也都变个模样，弄得我经常认错！”
    “呃呃……”
    朱元璋听了更郁闷了，只能懊恼地指了指朱政。
    “你啊你……”
    “你这是要把我急死啊！”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朱政想都没想，随口瞎编了一句，“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吗？”
    朱元璋暗暗记下这四个字，打算回去找几个学士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你先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记住了，明天准时去书房上学，我会跟先生说，给你安排作业，完不成，还得打你手心！”
    朱政一听这话，立刻苦着脸。
    “元爷爷，能不能别让我去宫里当伴读了，去那儿啥也学不到，太浪费时间了。”
    “再说，我的病假条还没到期呢，按张太医的诊断，我还得休养一阵子呢！”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好意思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病假条是怎么来的？”
    “为了你这事，张太医都被打入锦衣卫大牢了，你一点都不内疚吗！”
    “呃……”
    朱政一听，一阵惊讶，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这事这么严重？”
    老朱冷哼一声。
    “哼！”
    “当然严重，这是欺君之罪【砍头都不过分！】”
    朱政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早知道宫里规矩这么多，就不该坑了张太医。
    “好，明天我肯定去，但可能会晚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朱元璋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老朱刚想给这浑小子一巴掌，忽然想起之前秦博远的话——
    “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不去好了，我替你跟皇上说一声，免了你这差事。”
    朱政一听，立刻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
    “元爷爷，如果你能帮我免了这差事，那真是太好了！”
    老朱见状，心里暗自发笑，随即装作没看见朱政的表情，转头跟小五说话。
    “小五，皇上今天说了啥来着？”
    “说是想让大臣家的千金小姐进宫伴读？”
    “有这回事？”
    小五一听，咯咯笑道。
    “回皇上，我也好像听到了，说宫里的皇子皇孙年纪大了，正好方便相看……”
    老朱闻言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给某个不争气的孙子相看个孙媳妇，既然他那么不愿意去宫里伴读，那就算了，我也省得操这份闲心……”
    “我一会儿就去宫里跟皇上说，我那不成器的大孙子，不想当伴读了……”
    朱政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他们是在设套……
    大臣家的千金小姐，最看重名声了，怎么可能进宫伴读？
    就算皇上要给太孙选妃，最多也就看看画像？
    不过看这两人说话的样子，好像不是开玩笑……
    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我得带上相机进宫瞧瞧，这可是真正的明朝名媛聚会啊！
    错过了这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参与了！
    “元爷爷，伴读的事不急着推，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几天！”
    老朱一听，立刻转身，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
    小五听了这话，也强忍着笑，继续配合皇上唱双簧。
    “皇上，您还记得徐家的三小姐吗？”
    “啧啧，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尤其是那身材，真是绝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还有那……那叫一个大呀……”
    朱元璋一听，立刻踹了小五一脚。
    “胡说什么呢！”
    “那可是中山王的后代，你个色鬼，能不能正经点？”
    “回去自己去锦衣卫领两百大板，长长记性！”
    小五一听，连忙低头领命。
    “是！”
    “小的回去就领罚。”
    “不过这徐家三小姐，和咱朱少主真是绝配，除了辈分差了点，那身段样貌真是……”
    “而且我听说，徐家三小姐在宫宴上，还曾为朱少主说过话，似乎对他颇有好感！”
    “唉，只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朱政听了小五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假的？
    竟然还有人会帮他说话？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了。
    老朱和小五一唱一和演完戏，就直接驾着马车离开了。
    反正诱饵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钓到这条大鱼，就看这条鱼的定力够不够了。

 第234章 我还能再坚持几天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你那点小心思，一露尾巴，我就看得一清二楚。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小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哼哼！
    有本事你也学唐朝的李世民，给我来个高天门之变，让我当几天太上皇享享福！
    爷爷和孙子各有心思，磨磨蹭蹭地吃了半天，总算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这时候，小五也是“刚好”吃完饭走进来。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咱们是不是该……”
    一想到宫里堆成山的奏折，朱元璋就头疼得厉害。
    他看着朱政的眼神都有些幽怨了。
    咱啥时候能让这大孙子认祖归宗，让他帮咱分担点忧愁啊！
    朱政正拿着馒头蘸汤呢，忽然感觉到元老头的眼神不对劲，不由自主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心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这老头又怎么了？
    老朱见这小子愣头愣脑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起棍子再揍他一顿。
    “乖孙，你能联系上你师父吗？”
    朱政本能地一愣。
    “啥师父？”
    朱元璋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
    “当然是把你从坟里挖出来，又教你一身本领的张真人！”
    朱政一听这话，猛然想起自己曾跟着治田见过一个师父，但这事儿他上哪儿知道去，连历史上有没有张三丰这人都不清楚！
    “联系不上！”
    “我师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只有他找我，我上哪儿找他去！”
    朱元璋听了这话，只觉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地问。
    “那你知不知道你师父长啥样？”
    朱元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朱政给他拍的那张照片，眼睛一亮。
    “对了，你有你师父的照片吗？”
    朱政再次摇头。
    “没有！”
    “我师父可是神仙中人，普通人见了他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团影子！”
    “就算是来教我，每次也都变个模样，弄得我经常认错！”
    “呃呃……”
    朱元璋听了更郁闷了，只能懊恼地指了指朱政。
    “你啊你……”
    “你这是要把我急死啊！”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朱政想都没想，随口瞎编了一句，“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吗？”
    朱元璋暗暗记下这四个字，打算回去找几个学士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你先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记住了，明天准时去书房上学，我会跟先生说，给你安排作业，完不成，还得打你手心！”
    朱政一听这话，立刻苦着脸。
    “元爷爷，能不能别让我去宫里当伴读了，去那儿啥也学不到，太浪费时间了。”
    “再说，我的病假条还没到期呢，按张太医的诊断，我还得休养一阵子呢！”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好意思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病假条是怎么来的？”
    “为了你这事，张太医都被打入锦衣卫大牢了，你一点都不内疚吗！”
    “呃……”
    朱政一听，一阵惊讶，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这事这么严重？”
    老朱冷哼一声。
    “哼！”
    “当然严重，这是欺君之罪【砍头都不过分！】”
    朱政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早知道宫里规矩这么多，就不该坑了张太医。
    “好，明天我肯定去，但可能会晚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朱元璋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老朱刚想给这浑小子一巴掌，忽然想起之前秦博远的话——
    “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不去好了，我替你跟皇上说一声，免了你这差事。”
    朱政一听，立刻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
    “元爷爷，如果你能帮我免了这差事，那真是太好了！”
    老朱见状，心里暗自发笑，随即装作没看见朱政的表情，转头跟小五说话。
    “小五，皇上今天说了啥来着？”
    “说是想让大臣家的千金小姐进宫伴读？”
    “有这回事？”
    小五一听，咯咯笑道。
    “回皇上，我也好像听到了，说宫里的皇子皇孙年纪大了，正好方便相看……”
    老朱闻言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给某个不争气的孙子相看个孙媳妇，既然他那么不愿意去宫里伴读，那就算了，我也省得操这份闲心……”
    “我一会儿就去宫里跟皇上说，我那不成器的大孙子，不想当伴读了……”
    朱政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他们是在设套……
    大臣家的千金小姐，最看重名声了，怎么可能进宫伴读？
    就算皇上要给太孙选妃，最多也就看看画像？
    不过看这两人说话的样子，好像不是开玩笑……
    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我得带上相机进宫瞧瞧，这可是真正的明朝名媛聚会啊！
    错过了这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参与了！
    “元爷爷，伴读的事不急着推，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几天！”
    老朱一听，立刻转身，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
    小五听了这话，也强忍着笑，继续配合皇上唱双簧。
    “皇上，您还记得徐家的三小姐吗？”
    “啧啧，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尤其是那身材，真是绝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还有那……那叫一个大呀……”
    朱元璋一听，立刻踹了小五一脚。
    “胡说什么呢！”
    “那可是中山王的后代，你个色鬼，能不能正经点？”
    “回去自己去锦衣卫领两百大板，长长记性！”
    小五一听，连忙低头领命。
    “是！”
    “小的回去就领罚。”
    “不过这徐家三小姐，和咱朱少主真是绝配，除了辈分差了点，那身段样貌真是……”
    “而且我听说，徐家三小姐在宫宴上，还曾为朱少主说过话，似乎对他颇有好感！”
    “唉，只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朱政听了小五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假的？
    竟然还有人会帮他说话？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了。
    老朱和小五一唱一和演完戏，就直接驾着马车离开了。
    反正诱饵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钓到这条大鱼，就看这条鱼的定力够不够了。

 第235章 脸都被这帮败家子丢尽了！

    朱政本就没什么定力。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相机去宫里报到了。
    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的，没想到赶到文华殿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每个皇子都正襟危坐，装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只是他们的脖子总是忍不住回头望向门口，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就连请了六七天病假的豫王朱桂，还有一直躲在东宫不敢见人的朱允炆，都难得地提前来上课了。
    这让朱政不禁感慨，没有电视、电脑的大明，娱乐活动实在太匮乏了。
    看看这些皇族子孙给憋的，屁大点事儿，全挤过来凑热闹！
    朱政觉得自己跟这些低俗的皇族子孙不一样，他可是带着发现美的眼睛来的，打算用相机捕捉那些美妙的瞬间。
    他和那些低雅趣味的皇族子孙完全不同！
    他追求的是高雅的艺术！
    紫禁城，乾清宫内。
    老朱坐在书堆里不停地翻找，礼部尚书谭龚在一旁不停记录。
    “咱们的皇明祖训得算一份，必须让那小子背得滚瓜烂熟！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说出来都丢人！”
    “还有《史记》、《资治通鉴》，每天都得写心得，不深刻就重重地打板子！”
    “这《出师表》也得算上，得让他知道创业多不容易！”
    “老赵，你也别光顾着记，说说看，还有什么书适合这孩子？”谭龚听皇上催促，这才停下笔说。
    “陛下，四书五经就不必列了，依微臣观察，朝中一般的进士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可能还不如圣孙深刻。”
    “不过，依臣所见所闻，圣孙行事过于冒险，偏好剑走偏锋。”
    “机智有余，沉稳不足。”
    “因此，《礼经》和《孝经》，圣孙还是得重点读读。”
    老朱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你这建议好，真是老成持重之言！”
    “这小子对朝廷和皇上毫无敬畏，对我这爷爷也是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我看，别重点读了，直接让他全背下来！”
    “我给文华殿配五十个锦衣卫，这小子要是不用功，不用问我，直接拉到走廊，裤子扒了给我狠狠打！”
    “只要不打伤打残，随便师傅们处罚！”
    谭龚听到这话，不禁暗自发笑。
    真按皇上说的来，朱指挥使以后可有的受了！
    不过这老皇帝一向宽厚，又赏识朱政的才能，于是代为求情，“陛下，朱指挥使年纪大了，脱裤子就算了？”
    “毕竟那么多皇族子孙和陪读的大臣子女在场，总得给陛下的好圣孙留点面子嘛。”
    朱元璋闻言点点头，“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是该给这小子留点面子。”
    “万一我的那些皇子，仗着是他的叔叔辈，将来对他不尊敬就麻烦了！”
    正当老朱犹豫要不要网开一面时，小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皇上！”
    “大喜事啊！”
    “朱少主进宫了！”
    “一刻钟都没耽误，比平时还准时！”
    朱元璋一听，莫名火起。
    这小子太没出息，大清早就巴巴地跑来看女人！
    不好好管教，将来当了皇上，不也成了昏君！
    “哼哼！”
    “看他那点出息，把我的人都收买了！”
    小五听见皇上说朱政的坏话，忍不住为朱政辩解，“皇上，朱少主去得不算早，宫里其他皇族子孙去得更早。”
    “就连豫王殿下和允炆殿下，也早就去文华殿读书了！”
    “呃……”
    朱元璋闻言一愣，随即破口大骂，“我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皇家的脸都被这帮败家子丢尽了！”
    “既然他们一个个不知羞耻，那我也不用给他们留面子了！”
    “公主皇孙女们不用功读书，全部罚跪打手板！”
    “皇子皇孙完不成学业，全部拉到走廊，裤子扒了打板子！”
    正当老朱恶狠狠地想着怎么收拾这帮皇族子孙时，应召入宫伴读的臣子之女，戴着面纱，由宫女和太监引领，排成长队走进文华殿。
    这些女子一出现，立即引起老朱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孙子一片惊叹。
    尽管这些女子都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她们个个身材曼妙，体态优雅。
    光是看这些人的身姿，就足以让在场的年轻皇子们惊叹不已，有些没出息的甚至流出了口水，一副痴呆样。
    齐泰见一众皇族子孙如此表现，气得肺都要炸了。
    皇上不知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居然弄了一群女子入宫伴读！
    有了这群小美女，这帮皇族子孙还能专心听课吗！
    齐泰的目光扫向朱政，其他人还好，即便好奇也能安坐。
    这家伙倒好，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每个进来的女子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怕了这小子，齐泰真想上去扇他两耳光，让他老实坐着。
    二十位大臣之女被宫女引到各自的座位上。
    她们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整齐地向讲台上的齐泰行礼。
    “臣女徐妙锦……”
    “臣女茹莹莹……”
    “臣女冯宝儿……”
    “臣女……”
    “拜见齐先生，今后请齐先生多多指教。”
    齐泰原本有些不满，但见这些小姑娘如此乖巧，心中顿时感到欣慰。“各位小姐免礼，请就座！”
    众女子行礼致谢后，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齐泰见贵族千金们坐定，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小姐初来，可先将自己所学的书籍写在纸上，附上姓名，以便先生因材施教。”
    众女子闻言再次起身行礼，然后坐回椅子上写下自己读过的书。
    古代对女子教育不重视，许多贵族千金也就读过《女则》、《女训》之类的书，偶尔加上《孝经》、《贞烈传》等。
    相比之下，一些文臣家的孩子就占了不少便宜。
    听到齐泰让她们写下读过的书，个个奋笔疾书，有的读书多的，一张纸都写不完。
    这可苦了某些人。
    比如宋国公冯胜家的两个孙女，她们连《女则》、《女训》都是囫囵吞枣看完的，更别提什么四书五经了。
    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老冯家人该看的！
    别说这两个孙女，就是家族里的叔伯长辈，也没听说谁考取了功名！

 第235章 脸都被这帮败家子丢尽了！

    朱政本就没什么定力。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相机去宫里报到了。
    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的，没想到赶到文华殿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每个皇子都正襟危坐，装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只是他们的脖子总是忍不住回头望向门口，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就连请了六七天病假的豫王朱桂，还有一直躲在东宫不敢见人的朱允炆，都难得地提前来上课了。
    这让朱政不禁感慨，没有电视、电脑的大明，娱乐活动实在太匮乏了。
    看看这些皇族子孙给憋的，屁大点事儿，全挤过来凑热闹！
    朱政觉得自己跟这些低俗的皇族子孙不一样，他可是带着发现美的眼睛来的，打算用相机捕捉那些美妙的瞬间。
    他和那些低雅趣味的皇族子孙完全不同！
    他追求的是高雅的艺术！
    紫禁城，乾清宫内。
    老朱坐在书堆里不停地翻找，礼部尚书谭龚在一旁不停记录。
    “咱们的皇明祖训得算一份，必须让那小子背得滚瓜烂熟！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说出来都丢人！”
    “还有《史记》、《资治通鉴》，每天都得写心得，不深刻就重重地打板子！”
    “这《出师表》也得算上，得让他知道创业多不容易！”
    “老赵，你也别光顾着记，说说看，还有什么书适合这孩子？”谭龚听皇上催促，这才停下笔说。
    “陛下，四书五经就不必列了，依微臣观察，朝中一般的进士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可能还不如圣孙深刻。”
    “不过，依臣所见所闻，圣孙行事过于冒险，偏好剑走偏锋。”
    “机智有余，沉稳不足。”
    “因此，《礼经》和《孝经》，圣孙还是得重点读读。”
    老朱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你这建议好，真是老成持重之言！”
    “这小子对朝廷和皇上毫无敬畏，对我这爷爷也是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我看，别重点读了，直接让他全背下来！”
    “我给文华殿配五十个锦衣卫，这小子要是不用功，不用问我，直接拉到走廊，裤子扒了给我狠狠打！”
    “只要不打伤打残，随便师傅们处罚！”
    谭龚听到这话，不禁暗自发笑。
    真按皇上说的来，朱指挥使以后可有的受了！
    不过这老皇帝一向宽厚，又赏识朱政的才能，于是代为求情，“陛下，朱指挥使年纪大了，脱裤子就算了？”
    “毕竟那么多皇族子孙和陪读的大臣子女在场，总得给陛下的好圣孙留点面子嘛。”
    朱元璋闻言点点头，“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是该给这小子留点面子。”
    “万一我的那些皇子，仗着是他的叔叔辈，将来对他不尊敬就麻烦了！”
    正当老朱犹豫要不要网开一面时，小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皇上！”
    “大喜事啊！”
    “朱少主进宫了！”
    “一刻钟都没耽误，比平时还准时！”
    朱元璋一听，莫名火起。
    这小子太没出息，大清早就巴巴地跑来看女人！
    不好好管教，将来当了皇上，不也成了昏君！
    “哼哼！”
    “看他那点出息，把我的人都收买了！”
    小五听见皇上说朱政的坏话，忍不住为朱政辩解，“皇上，朱少主去得不算早，宫里其他皇族子孙去得更早。”
    “就连豫王殿下和允炆殿下，也早就去文华殿读书了！”
    “呃……”
    朱元璋闻言一愣，随即破口大骂，“我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皇家的脸都被这帮败家子丢尽了！”
    “既然他们一个个不知羞耻，那我也不用给他们留面子了！”
    “公主皇孙女们不用功读书，全部罚跪打手板！”
    “皇子皇孙完不成学业，全部拉到走廊，裤子扒了打板子！”
    正当老朱恶狠狠地想着怎么收拾这帮皇族子孙时，应召入宫伴读的臣子之女，戴着面纱，由宫女和太监引领，排成长队走进文华殿。
    这些女子一出现，立即引起老朱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孙子一片惊叹。
    尽管这些女子都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她们个个身材曼妙，体态优雅。
    光是看这些人的身姿，就足以让在场的年轻皇子们惊叹不已，有些没出息的甚至流出了口水，一副痴呆样。
    齐泰见一众皇族子孙如此表现，气得肺都要炸了。
    皇上不知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居然弄了一群女子入宫伴读！
    有了这群小美女，这帮皇族子孙还能专心听课吗！
    齐泰的目光扫向朱政，其他人还好，即便好奇也能安坐。
    这家伙倒好，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每个进来的女子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怕了这小子，齐泰真想上去扇他两耳光，让他老实坐着。
    二十位大臣之女被宫女引到各自的座位上。
    她们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整齐地向讲台上的齐泰行礼。
    “臣女徐妙锦……”
    “臣女茹莹莹……”
    “臣女冯宝儿……”
    “臣女……”
    “拜见齐先生，今后请齐先生多多指教。”
    齐泰原本有些不满，但见这些小姑娘如此乖巧，心中顿时感到欣慰。“各位小姐免礼，请就座！”
    众女子行礼致谢后，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齐泰见贵族千金们坐定，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小姐初来，可先将自己所学的书籍写在纸上，附上姓名，以便先生因材施教。”
    众女子闻言再次起身行礼，然后坐回椅子上写下自己读过的书。
    古代对女子教育不重视，许多贵族千金也就读过《女则》、《女训》之类的书，偶尔加上《孝经》、《贞烈传》等。
    相比之下，一些文臣家的孩子就占了不少便宜。
    听到齐泰让她们写下读过的书，个个奋笔疾书，有的读书多的，一张纸都写不完。
    这可苦了某些人。
    比如宋国公冯胜家的两个孙女，她们连《女则》、《女训》都是囫囵吞枣看完的，更别提什么四书五经了。
    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老冯家人该看的！
    别说这两个孙女，就是家族里的叔伯长辈，也没听说谁考取了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