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证道?容我荡平穿书管理局》 第1章 他要杀妻证道 【姓名:江不白】 【年龄:-】 …… 【恭喜您已成功绑定穿书系统,请扮演好自己的身份-江檀。】 【友情提醒:生命只有一次,系统概不保修。】 —————— 江檀的家在青平山山脚下,春能摘花,夏能摸鱼,秋能拾穗,冬能捡柴。 主要离着官道近,自小路上官道,进城便可去市集采买。 太阳西沉,光线渐渐变暗,远远便有一架牛车赶过,上面载满了人和东西。 有些舍不得那一文牛车钱的便会步行归来。 两位妇人结伴而归,却不是先回家。 “小江妹子家这葱籽就是好,就是今年种下的籽却不如去年你给我的那些好。”赵大娘说着葱籽,手里却掐着正鲜灵着的大葱,“明年记得给我再留些。” 正值秋八月,葱长得茁壮,也算是收获的好时节。 江檀向来不在乎这个,便点头笑应:“这多下功夫打理就行,要是麻烦,到时候您直接过来掐种子。” “那感情好,之前还觉得小江妹子不好相处,但是真处下来才发现你是个厚道人。”赵大娘掐着葱,又话赶话唠道,“对了,怎么不见你家那口子。” 江檀脸上的表情倏忽淡了下去,虽还是在笑,却不如刚才真切,疏离感一下子又占了上风。 那位姓钱的年长娘子却立时感受到不同:“小江妹子还未出嫁,怎的就成她家那口子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毁人名声的。” “哪有这般严重,再说了他们不是……”王大娘被狠狠怼了一下胳膊肘子住了嘴。 江檀直接弯腰自爬藤间摘了好些个甜瓜,又贴心的拿着竹编的篓子给盛了,递给钱大娘道:“钱娘子,我种得新品种,嘎嘎甜,您尝尝。” 赵大娘:…… 区别对待,很是明显啊。 二人满载而归,顺着山路离去。 院中寂静下来,江檀坐在小马扎上,听着风声,往远处看去。 系统的毫无平仄的电音响起,问道:“在看什么?” 四下无人,江檀也不想整意识流的那一套,便幽幽叹道:“在看你那所谓的爹啥时候回来。男主大爹,天道亲儿子,不对,这么说,应该是你家主系统的亲大儿才对。” 系统:…… 就,挺沉默的。 江檀突然问道:“小十,你说坟头种棵桃树会不会辟邪?” 系统一时间跟不上江檀跳跃的思维,整理了下语言想告诉江檀不会,却见到她提着马扎撒开丫子往堂中灶坑前面钻。 还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本书,摊开在膝头放着。 等听见院门处嘎吱一声响后,她刻意的大声朗读起来—— “寂静的山林里好像突然掠过一阵风,带着属于秋天的凉意。严岁聿向她缓步走来,手里还拿着把短刀。” 她读的是第一章,也就是故事开始的那一章。 随着身后响起金石交接的声音,江檀乐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因为—— 他们的故事,正式开始了。 严岁聿(yu,岁聿指年)听到这话,手中刀没拿稳,掉在地上,那“咣当”一声似乎并未把人惊到,严岁聿听见江檀还在继续诵读着—— “江檀看着这些天同吃同住在一起的人,心中的缱绻却尽数散去。” “胸口剧痛袭来,她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只是声音嘶哑喊道,岁……” 严岁聿声音有些颤抖,敛起了眉,江檀正读到紧张处,他却再也忍受不了,打断了江檀的话:“你在念什么,这般入神?” 江檀回头,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又似惊喜,对着严岁聿念完了书上最后一句话:“岁……聿?” 她问道:“岁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严岁聿脸色并不好看。 江檀急忙起身,拉住他的手,关切的问道:“这是干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严岁聿看着她,心中情绪翻涌。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中已是巨浪滔天。 她为什么知道自己想杀她? “你怎么知道……”严岁聿看着江檀举起了手中书向他示意,一时间换了口风,“你刚才在念什么?” 江檀感受着手下人因紧张而脉搏变快,心中满意松开了手。 然后开心的拿起了书,捧给他看:“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最近时兴的话本,咱们不是婚期将至了吗……” “我实在太紧张了,就找了话本来打发时间。刚想找你说来着,也不知是不是咱们认识的人写的,里面男女主角的名字竟然和咱俩一模一样!好巧啊!” 第一页就展露在严岁聿眼前,章节名字别出心残的单开一页,入目便是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杀妻证道。 确实巧啊! 严岁聿手触上书页,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快些看看,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声音微顿,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江檀看到他脸越发白了起来,点点头。 “当然可以。” 严岁聿只翻了一页,在最后的竖列上看见一行——江檀身死,严岁聿去求仙问道。 书籍合上的声音很大。 江檀举着地上捡起的刀,笑意盈盈问道:“怎么不看了?” 江檀这人长得像画一般,说白了就是眉目疏离,整个人有些冷意在身上。 唯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鲜活了起来,如画涂上了颜色。 “有点荒谬,便不想看了……” 严岁聿看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到她手上拿着的那把刀又急速的躲开。 “岁聿啊,你说仙人会来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吗?这也太巧了,不过这只是个话本子,巧也对,无巧不成书嘛。” 江檀自问自答,没等他接话,便握持住刀柄把刀尖往前一杵,好悬没把严岁聿给捅了。 江檀微微一笑,五指渐松,露出刀柄给严岁聿。 “呐,你的刀。” 严岁聿接过来,却如碰到烫手山芋一般,把刀放到一边不去管。 他有些尴尬,但是不回话也是不好,便迟疑应和道:“确实……巧。” “说来,也快到我们的婚期了。八月十五,中秋夜,家人团圆,好日子啊。”哀愁爬上眼角,江檀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 严岁聿也想到了他们的婚期。 天地间独行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他们将婚约敬告天地,真诚的祈求天地的祝福。 婚期定在今年的八月十五,是江檀挑的日子,那天她将成为他的妻…… 他声音有些发涩:“是个好日子。” 江檀却回了句:“可惜我没有家人了。” 严岁聿:…… 他真该死啊。 怎么就提起了这伤心事。 “书里的江檀也要嫁给他了。”江檀话题一转,“可惜,被杀了。” 严岁聿:“就是一话本子而已……成不了真的。” 江檀却挑眉看过来,看到严岁聿心底发虚,听到他如自证一般重复道:“成不了……真的。” 江檀撇嘴:“就是成不了真我也膈应啊。” “你一定要找到写这书的人,狠揍它一顿,让它改结局,再不济改个名字也成。你看看这男主,是人干事吗?早点死了算了,省得留着祸害别人。” 严岁聿表情却如吃了苦瓜一般,扭曲了起来。 “你咋了?” “你就说他该骂不?” 严岁聿声音低哑,像是有刀片在嗓子里打滚,让他连话都说不稳了:“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檀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严岁聿,你在说什么,你杀人了,哦不,书里这王八犊子杀人了,这本身便是错,你给他开脱什么?小王八掉盐缸,你闲的?” “她又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却因为那狗玩意儿要修仙就杀了未婚妻。” “因为自己的前途杀害无辜之人,哪有这般逻辑?!” 这是不对的啊! 严岁聿明白,但是想要成仙便要如此,他又理解。 一时间自相矛盾起来。 脑海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良知伦理,一边是仙道长生。 他局促的低下头去,他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时候。 江檀这话明明不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在说那个书中人,偏又句句敲击在了他心上。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这话本子又是怎么预判到的?! 严岁聿知道处处都不对劲,但是想不明白,怀疑对面这个与自己朝夕共处四年的人,还不如刚刚想杀了她的自己。 作为一个有剧本的炮灰女配,在这个世界谨小慎微苟了四年的江檀—— 一边重复嘴上老早就想说的话狠狠发泄一通,一边漫无目的的想那个要带严岁聿入道的元时老贼此时在哪,有没有在偷听。 “这绝对是脑子有病的操作。没病个十年八年,干不成这狗血淋头的事。”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为何不自宫反到要杀别人,笑话,这心能正?这能是好人?能是正经修炼?” “正道,正道,斩奸除恶,消灾解祸,心有良善才是正道。退一万步讲,我们难道要弘扬杀人是对这种价值观吗?不说走正道,好歹正常点啊,你瞅瞅他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我要是书里的那位未婚妻,一准让他拿着短刀挥泪自宫!杀别人,多没劲儿啊,还得是自宫,这个得劲儿啊!” 看着严岁聿说不出话,江檀心中暗讽他假模假样,最终帮他找了个台阶:“你一定是没看完整本书才会这么说,视角不要那么男凝嘛,胸怀要广!格局要大!做人要善良!” “虽然和我同名那个结局不好,和你同名那个是个傻缺玩意,女主眼瞎,但是不妨碍这书新奇的啊,真的,你看看这书!找找看这是谁写的,我一定狠狠捶它。” 说着她把书塞到了严岁聿怀里。 胸怀狭窄、格局不大、做人不善良,还是去自宫的严岁聿:…… 好像被骂了,又好像没有。 严岁聿差点一句“我错了”都要吐出来了。 “还有,新婚夫妻不要频繁见面,会惹人非议的。” 全程都是江檀在说,她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但是我实在是太兴奋了。严岁聿!我们即将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一家人。 她打心里盼着他们能成为一家人。 严岁聿猛地站起身来,他不敢直视江檀清澈的目光,那会让他看到自己的拙劣表演,他说:“我去看看麦子熟了没。” 他落荒而逃,江檀在身后喊他:“怎么这么急,你刀没带。” 江檀拿着刀站起身追到了门口,他都已经疾步到了篱笆院门了。 严岁聿见江檀抱着刀追了出来,他叹息一声:“你别出来了,夜凉。那刀,那刀是拿来给你切菜用的……” 江檀:有时候真想给大家看看,男人的借口能不走心到什么程度。 夜色渐沉,星落月斜,忙碌了一天百姓也入睡了。 当天晚上,赵大娘睡得正酣,却猛得起身,想起傍晚的事,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小江妹子不给我甜瓜?!” 第2章 系统小十 江檀转身,毫无留恋的把刀往院子里的水缸里投,精准命中,砸出一声清脆的入水声。 “啧,真准。” 然后她开开心心的进了温暖的屋子,从缸里舀出刚才想了半天的水,来洗着自己嫌弃的爪子。 寂静的山林里突然掠过一阵风,就如那话本中所写,这秋夜里的山风吹来,确实是带着凉意啊,江檀这般想着。 单薄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风吹叶摇晃,独属于山的啸声遥遥传来,鸱鸮扑簌而过,本是凄凉场景。 江檀却很有兴致的哼起了小调,拿着皂角反复的洗着手。 严岁聿想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江檀从始至终,在这四年里,无时无刻不在厌倦他,甚至还想杀了他。 江檀怎么会想要与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成为一家人呢? 家人?他不配! 只不过她也想杀了他罢了,两个人各怀鬼胎,半斤八两。 她讨厌严岁聿的触碰,讨厌同严岁聿说话。 严岁聿的一切,从头盖骨到尾巴骨,她都讨厌的不得了。 连带着这个属于书的伪世界,她也是讨厌的紧,要不是做了交换,她不能死,她能立刻把世界搞崩溃。 作为被杀妻证道的炮灰,若想自救,最好的选项就是先下手为强。 她曾做陷阱给严岁聿冻在没吃没喝的冰天雪地十几天,结果何其离谱啊,天降干果,严岁聿没死。 江檀做饭,只为了往严岁聿的饭里下毒,该死的是,作为主系统的亲儿子—— 把毒药当调味品。 也有可能是毒药的档次不够,以后遇见好的让他嚼嚼。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演自己知道他要做什么…… 沉寂良久的系统又上线了,看着开始变得一团乱的剧情,他代码组成的身体都有些紊乱的样子。 小十:【生气jpg】 系统电音不带起伏,连生气都无法表达出来,于是更加郁闷了,只能是连发十个【生气jpg】的表情包代替现在的心情。 【别气别气,一起洗个手先。】 江檀脑子里想的什么自动的变成了字进到了那个虚拟的聊天框里,嘴上还在哼着她自创的——胜利的小曲儿。 系统界面的字变成了红色,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标识立在了正中,江檀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些想笑。 小十见这些根本对江檀起不了作用,直截了当的道:【你这样做,不怕违反合同吗?!合同失效,我们所答应你的一切都将不作数,你不怕吗?】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困意接道:【文字游戏而已,你若是再去看一遍那个合同,便会知晓我现在所为,并无不妥。】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再说最早玩文字游戏哄骗我来的难道不是你们吗?我总不能心甘情愿死了。那我多亏啊!】 【我可爱的废物系统啊,四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幼稚?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不过你要是想说道说道也不是不行,那便来,正好我也想和你们说道说道咱们所签合同之事。】 小十:…… 一句一句的自动转换文字,将系统小十说的统口无言,统生无望,统心破碎…… 系统泄气了,毕竟江檀此人连主系统都管不了,它现在充其量只能当一个高级的对讲机,它能干什么。 唉,这真的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啊!! 伟大的主系统啊,四年,整整四年啊!你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吗?! 【那你最好记住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江檀漫不经心甩甩手上的水珠,轻掀眼帘,眼睛盯着更远处的黑暗,树与惊风,林似鸟笼。 她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似冰上月华,无端让人生出三分冷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道:【我知道。】 紧接着又似乎是陷入了某些柔软的回忆里,表情柔和下来,应得轻飘,如风在叹息,她说: 【小十,我一直都知道的啊。这是一本书,一个伪世界,而我是一个炮灰,任务是去死。你放心,放一百个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要活够二百一十年,到时候你哪怕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的。】 【不过请记得在我坟前种上一棵桃树,辟邪。】 她嘴角挂着真挚的笑。 但小十永远也不知道,江檀所说到底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又是在开玩笑。 身为系统的它,判断不出来它万恶的宿主是不是又在演戏,毕竟,这一向是她的恶趣味…… 但它还是认真回答:【其实辟不了邪的。】 【那就种棵脆桃。】 小十:【为什么?】 【供品啊,我爱吃脆的。】江檀咽了下口水,似乎真的吃到了家里人买回来的那绝对打了甜蜜素的,又红又脆的大桃子。 …… 严岁聿自然不可能是去看地里的麦子,他回了自己的小院,去找那个“仙人”。 他刚来青平山那年,山上的捕兽陷阱可能是更新了,林子里多出了好多掩盖很好的陷阱机关,他躲过了一个,却没躲过第三十一个。 躲过上方的飞刺,下方的绊脚绳,结果又掉进了左面的坑,还被坑里的木刺扎伤了他的腿,万幸伤口不是很深,但倒霉的是坑很深,他爬不出去。 那时候他在想,这么多捕兽陷阱,青平山上的动物不得被吃绝了。 饿了不知道多少天,要不是天降干果,他早死了。 严岁聿终于被江檀从山上陷阱里吊出来了,茫茫冬日大雪,他裹着江檀身上的漏风漏洞漏棉花的棉衣,被她一步步从山上“坚定”的拖拽回了山脚下的家。 就是一路溜下山,让他伤上加伤,有些背疼…… 江檀向来不在乎封建礼教,她虽是善解人意,但绝非软弱可欺。 不然,她这么一个孤女早被青平村的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幸也是她不顾封建礼教,不顾闲言碎语把他这么个陌生男人带到了家里悉心救治,照顾日久,不然那天的茫茫大雪他应该会被冻死。 当初他伤好后并未离开,为了报恩,也为了避嫌,他努力做工,在江檀所在的村子里买了处小院。 他白天不是去市集帮工便是陪着江檀,所以他那小院也仅是用来住人,屋内开火啊、门前花朵啊,纯属是扯淡。 他们就这般在一起相伴了四年,久到有足够多的理由来日久生情。 又是救命之恩,此般世外桃源,佳人在侧,他们理所当然的把婚期定下了。 因为他知道江檀,从始至终,都渴望着家人。 她对家人的维护,达到了狂热的巅峰。 …… 他把手里的话本藏好,推开自己小屋门的那一刹,一点烛火凭空燃起,却映得满堂生辉,仙人手法,确实玄妙。 之前他或许会思考如何做到这件事。但他现在的内心却不是对术法的痴狂,而是对自己的谴责。 一个白衣老道明明端坐在床榻上,细看去却是浮在半空中。 身为岂元宗的掌门人,修仙界顶顶高贵的二代修仙者,元时向来自诩清高,离着凡人之物半尺有余。 此时见严岁聿的表情便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暗骂他不争气。 “没成,便让我为你解决了。” “可不可以不去。”严岁聿低着头道。 老道施施然落地,问:“为什么?”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严岁聿攥紧了手,脑海中闪过江檀悉心照顾自己的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满是对他的担心。 他又想起她在绣架上用着不太熟练的手法刺下他们的名字,在婚服上刺下对方的名字,虽然绣工如狗爬,却极为用心之作。 元时又向前了一步,问道:“长生不比儿女私情重要?” “杀人,有违礼法。惶提那是一个无辜之人。” 元时身上刻意散出来的威压使得严岁聿下意识又后撤了一步。 当严岁聿拿起了凡间的规矩妄图和一个“仙人”讲通道理时,他在元时眼里就成了一个可笑的人,和他那个师弟一样可笑的傻瓜。 元时不介意给严岁聿,他这个未来的徒弟,讲讲修仙界的规矩! “凡人如蝼蚁,蝼蚁的规则,我们为何要遵循?” 元时又向前了一步。 此时,他已经站在了严岁聿的面前,严岁聿没退,迎面直视“仙人”,好像在透过“仙人”去看之前那个狂热的自己。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天活得安逸快乐,却突然对成仙开始渴求,严岁聿压制住内心渴望,蹙起眉道:“我不想杀人,我也不觉得她会为我带来阻力。” “严岁聿啊严岁聿。我是该说你太天真了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严岁聿想起了江檀那如敲击在他心尖上的话,据理力争道:“我不觉得这是愚蠢,相反,这才是对啊。正道难道不该是消灾度厄,斩妖除魔的良善之人吗?为什么要杀人?” 元时声音却陡得严肃起来:“你在教我做事?” 严岁聿还想说什么,张嘴却发不出了声音。 元时让他强制闭麦了,他见此子犹豫不决,只恐有变数。 于是向前逼近了一步,他声音不怒自威,一圈圈在严岁聿耳中回响:“大道无情,你入了仙界,便该凡间情怨割舍,这我早与你说过。” “我们的道自始至终,都是相同的。” “哪怕是你现在同我说出这些话,我也知道,你动摇过,你若觉得这是错,那便是错,但是你已经错了。你就是一个冷心冷情之人,我不会看错的,我们有缘啊,严岁聿。” 元时的手拍在了严岁聿的脸上:“这时候告诉我你想反悔,晚了!提着刀去找她都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严岁聿说不出话,但还是惭愧又恼怒的低下了头去,心里有些后悔,他很少有这种情绪。 而仙风道骨的老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咯咯笑个不停,笑得弯了腰。 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错身而过,他是不会让严岁聿变成下一个樊四的,他要去为严岁聿解决那个“祸害”,毕竟这个弟子不论是天赋还是性情他都是很喜欢的。 他道:“岁聿啊,命理这件事你不明白。” “但是我只能说,当你产生修仙这个念头的时候,你和江檀的缘分就已经被当初的自己亲手斩断了。现在不过是剩下一份无法长久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爱而已。” “我说过,你的天资禀赋之高,是我生平仅见,怎的在这种小事上却这般糊涂?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若下不了手……” 元时话音未尽,便听见外面嘈杂起来,修仙者耳聪目明,他自然听得极为真切,便也就停住了脚步不动。他不言语,也不出屋。严岁聿竟觉得此事或许有所转机。 等那声音传过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一切都来不及了。 严岁聿方才得以听清:“走水了,江家那个孤女的房子烧起来了。大家快去救火啊。” 他心神震颤,似是明白为什么老道不动,顾不上谴责老道的漠然置之,他猛得冲了出去。 第3章 见棺发财 路旁已是丰收模样的麦田,严岁聿朝着江檀家狂奔。 山脚下那处遥遥亮起火光,冲天而起一股黑烟,极为明显,空气中都能闻到烟的气息。 他急得跌了一跤顺着坡滚下去,跑得嗓子里都冒出了血腥气还是没赶上在火势不大的情况下救出江檀。 那火势已然很旺,他眼睁睁看着他与江檀一起搭的篱笆院墙被火舌舔舐上…… 他与江檀一起布置的小花园和小菜园消失不见…… 他与江檀一点点为了新婚翻新的屋墙也变得斑驳了…… 更别提那冲天的大火会对屋里善良的姑娘做什么,屋顶已然倒塌下来,村民手里一桶桶、一盆盆水浇上去,杯水车薪。 他的,江檀。 他和江檀的,家。 没了!! 他想冲进去,这次那老道并未拦他,他看着严岁聿站在燃烧着的篱笆院墙那。 元时解了严岁聿身上的小术法,声音蛊惑,循循诱导:“你看,这样你就不用选择了不是?你甚至都无需用道德谴责自己,因为你根本没有动手,我也没有。而现在,你的手还是干净的。” 严岁聿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手上的刀掉在地上发出的金石交接声,他这四年向来活得安逸,一时鬼迷心窍,妄图杀妻自证。 而现在,火势旺盛,他的妻,被烧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他该陪着她的。 她又不是个傻子,看到那话本定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现在,她死了。 严岁聿疑心是元时做的,但他问不出来,声音泣血的喊着:“江檀。江檀。” 火势太旺,把他的勇气和声音一起吞并了。 他身后声音嘈杂,那些人如元时一样不在乎屋中人性命,比起旁人,他们还是更在乎自己,严岁聿又何尝不是呢?! “水呢,快泼。真是晦气,一会儿别把咱们的屋子给点着了。” 一盆一盆的水泼上去,却无济于事。 老道的声音在他的耳中越发清晰起来了:“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啊…… 严岁聿心如死灰的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希冀,道:“仙人……尊者,师父,求您救她。” “人间事,与我无关。江檀死了最好,此事作罢,也与你无关了。” 老道语气冷漠,丝毫不把这人命关天的事放在心里。 他陪着严岁聿看着那个屋子烧成残骸,在他和严岁聿这里,江檀死在这场火里最好,若是没死,他不介意送她上路。 至于救她,凡人性命,贱如蝼蚁,轻如草芥,与他何干?! 木质的屋子烧的很旺,骨架再无蓄力,轰然倒塌。 火星噼里啪啦的在半空中爆开,散出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转眼就熄灭了。 只余灰烬落在严岁聿的手背上,散发着死后的微末热意,那个刚刚还在跟他热切讨论话本子的小姑娘没有死在他的刀下,仅一晚,就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而他因为懦弱,因为自私,不敢冲进那屋子里再看一眼,去看他的未婚妻烧成了什么样子。 阳光初绽,空气中的焦味还未散去,严岁聿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把掺着灰烬的土,放在了盒子底部,拿着一些江檀送他的物件,做了个衣冠冢。 江檀的东西都随着那火付之一炬了,他只敢去捧一抔土,聊作慰藉…… “诶?” 老道皱起了眉,白色的宽袍大袖下,他掐算的手停了下来。 听到这一声疑惑,严岁聿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元时摇摇头:“无事。都弄好了吗?咱们要上路了。” “好了。” 老道本想把江檀的魂魄牵引过来,镇压在坟底下,让江檀不能转世投胎,彻底断除他们两个人的联系,却发现江檀的魂魄也许早就散了,一点也牵引不到。 凡人灵魂毕竟脆弱,烈火中早夭,许是受不住疼痛已经碎了。 无知凡人而已,应是受不住魂飞魄散了,索性就不费事了。 老道看着山下问道:“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严岁聿摇了摇头:“无甚留恋之物。” “也好,都是凡间事物,那便走。”元时满意的看着严岁聿,“严岁聿,进了修仙界,你便是我的徒弟,元时上尊的首徒,岂垣宗的大师兄。” 话音散落,他们二人乘着仙鹤飞走了。 严岁聿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跟着元时走了。 于是这里只剩一座孤单的小小坟头,在青山中扎下了根。墓碑上面字迹清隽,刻着——吾妻江檀之墓,里面放着一些旧物件和严岁聿的婚服,还有一把掺着灰烬的土。 那婚服上面还有江檀亲手绣上的对方的名字。 “我们将于中秋之日,喜结连理,合为一家,在此敬告天地,以求余年顺遂。” 两人异口同声,互相印证的话合在了一起,山中的回音给了他们回应,但是记忆中的声音随着他越发远去而愈发听不真切。 人走了,那祈求上天保佑的话连着那点浅淡的爱意也就随着风顺理成章的消散了。 严岁聿最终仍是选择随着他的仙人梦飞走了,青平山得以剩下了江檀这么个死里逃生的人。 江檀清晰的明白这里的“仙人”都有狂傲自大这个毛病,招魂至此不成的话,他们根本懒得去想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性,所以顺势用着拙劣的手段又逃过一劫。 她没死,那老贼自然招不来她的魂。 她背着自己点火前收拾好的一点行李——一个小马扎,一些金银,还有些零散的东西,默写出来的小说原着,扛着把铁锹,爬到了山上,凭借着自己记忆里书中形容,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的坟。 江檀站在那,静默三秒,左右观察两下,一脚踢飞自己的半个坟头尖尖,扬起了漫天尘土,还有些沙砾顺着山崖的边溜了下去。 江檀:果然,自己的坟还是要自己亲手刨才得劲。 她,体会到了!! 她这四年地可不是白耪的,接连几铲子下去,便能戳到薄薄的盒子了。 实际上里面只有一点与她“生前”有关的东西——大红色的婚服,只不过她的被自己烧了,现在这里埋着的是严岁聿的婚服以及“江檀生前的一些物件”,还有一封严岁聿寄托怀念之情的信。 江檀读过原书,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想了想,没撕掉,随意的把信的揣进怀里准备带走。 【宿主,你在干什么?】系统惊诧的连发三个【惊恐jpg】。 “如你所见,我在挖坟啊。” 江檀漫不经心的拿起自己的墓碑,幸好这傻缺男主不走心专干豆腐渣工程,用得也是木质的薄板,她在膝盖上用力一撅,“吾妻江檀之墓”就断成了两节,被江檀扔进了自己刚刚刨开的坟头。 【宿主,你又在干什么?】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在点火啊,火化你不晓得吗?” 江檀饶有兴致的念叨着,她点火已然是熟练工了,刚点了自己的房子,烧的很完美,现在又来点自己的坟头。 系统只想捂住自己的眼睛,要说秀还是你秀。他默默的在虚拟屏幕上刷屏着【跨火盆jpg】,去去晦气。 见坟头里已然被“毁尸灭迹”,江檀拍了两下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你说挖自己的坟是不是有点晦气,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来一句。” 【什么?】 此时艳阳高照,此刻系统不过是串虚拟的代码,却一阵恶寒,总觉得它这个宿主,狗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话,连它这么一个柔弱的统都被她气的会说脏话了。 江檀用脚碾了碾严岁聿他们刚才待过的地方,眯眼笑笑,道:“见棺发财,大吉大利。” 系统:不是,谁挖自己的棺发财啊? 它现在只想找系统一聊天,找系统二三哭诉,找系统五六七吐槽…… 它一个小十带个一点点炮灰剧情的本子,还特意找了个清澈又愚蠢的女大作为宿主,本以为宿主是个好摆布的,没想到宿主油盐不进还是个一言不合就开摆的。 明明只要宿主被男主捅死,死后灵魂被束缚变成缚地魔就可以了,结果对方就是要把剧情搞崩,也怪它们的合同上有漏洞,啊啊啊,但是隐藏条款当然不能写出来啊!!不然谁还会来当补丁? 它怎么会遇到这么难搞的宿主啊,这什么时候才能开启直播通道啊……本以为江檀成了缚地魔后,还能吸引一些喜欢看鬼片的打赏呢,看来额外收入泡汤了。 它偷摸登入内网查了同行的业绩,幸好,跟它同期的那几个还是跟它在同一水平线上! 江檀道:“见自己的棺材,发自己的财有毛病吗?没有。” 江檀一铲铲的把坑填平,一边和系统说话:“没办法。你还太年轻,不懂啊!” 小十并不想懂,它叹气:【那你为什么要端了自己的坟头?!就为了在你金蝉脱壳后来一出多此一举?这不是明摆着让对方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吗?】 【在某种意义上,你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死了,后续只要不出现就能过自己的日子,那不正是你想要的躺平生活吗?再加上你就只是一介凡人,老老实实的苟住不好吗?】 系统发现一点也影响不到江檀,对开启奖金支线也失去了希望,索性也咸鱼起来了。 小十甚至开始帮着江檀捋剧情,安安分分苟住,众人眼里的死亡,“死遁”其实也不算任务失败:【剧情改动在我看来其实不算大,你也确实在剧情转折点“死了”,你不是更应该掩盖自己还活着的痕迹吗?】 它,认命了,且提出了自己的不解。 它躺下了,本来以为宿主也会躺下,结果她却站起来了,这可真是让统摸不着虚拟脑子啊。 “这你都猜不出来?还人工智能呢?人工智能要都是你这样的,地球毁灭了都统治不了人类。” 系统嘤嘤嘤刷屏:我要找系统一聊天,找系统二三哭诉,找系统五六七吐槽……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开心啊。”江檀继续哼起胜利的小调儿,“好心”的解答道。 “你看,原本这里埋的是一把捅死我的凶器,我的婚服,多不吉利啊!现在里面却变成了严岁聿的婚服,还有这个大渣男写的信……” “我总要为原来的那个江檀讨回一点利息不是吗?” 她越说越兴奋,语速也愈发的快,掩藏在她眼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掩藏在平静下的疯狂。 系统知道江檀必然是没有跟它说实话的,但它也实在看不透人心。 江檀有她自己的考究,它管不了,它寄希望于主系统,可以解决了江檀这个越来越疯的bug,可主系统也迟迟没有动作。 但是剧情改动也还好,江檀也只是想活着而已。 小十又在心里替江檀说起话来,然后赶忙把脑子里的水甩干,天呐,它一个二进制脑子莫不是也进水了,竟然替江檀说起话来。 但是说来也是,江檀在原着中死的很憋屈,被未婚夫一刀扎了个透心凉后,灵魂又被那个元时老道镇压在了青平山上,日日搓磨。 她有怨气,有对严岁聿的执念,更想活着。 她的坟是块风水宝地,后靠山,前通水,本应借着龙盘虎踞,依山傍水的地势灵力,得以来生运道福寿绵长。 若无小人作祟,她本该投个好胎。 若无严岁聿的狠心,她本该平稳一生。 奈何灵魂被缚,江檀最终成了一方厉鬼为世人所不容,被下山历练路过此次的男主一剑斩灭。 死前是轻飘飘一刀,死了又是轻飘飘一剑,她的灵魂就在那充满灵力威势的剑气中消散到渣都不剩。 消失之前,她还傻傻的问了严岁聿一句话:为什么? “小十,你猜严岁聿回了什么?” 第4章 证神 小十自然知道剧情,莫名的它也感到压抑。 【他说:一方凶厄,你应该死。】 鬼气森然,严岁聿并没有认出他那被镇压十数年,磋磨的不成样子的未婚妻…… 杀妻证道—— 消灾解厄——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大冤种。 江檀道:“这么不合逻辑的剧情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我佛不渡憨批,让我来收了这一书的憨批!” 【你又要干什么?】系统小十哀嚎。 江檀摸着下巴思索:“当然是让我更开心。” “放心,任务失败你又不会死,顶多是打白工。你自己劝劝自己,没办法,遇到我,算你……倒霉。” 系统声音颤抖:【那你……下一步去哪?】 “去那深情的老舔狗,男二符(fu)柊那。” 符柊是男主的师弟,天赋异禀,却是个万年老二。 如果符柊脑袋正常,那么江檀自然不会去碰符柊的剧情,但是符柊他简直莫名其妙啊。 这是一部女追男的小说,女主自带万人迷buff,谁都喜欢她,除了免疫buff的男主。 理所当然的,女主爱上了男主,深情舔狗男二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女主,而江檀只是这本书中的炮灰,男主凡间经历中寥寥带过的两笔。 符柊,那是一个外热内冷,前期受尽欺凌的小可怜,后期温文尔雅被称为菩萨面,是个佛剑双修的天赋狗。 他修习剑术,最后因佛理得道,然后嘎掉。 虽然江檀不知道一个叠着仇杀buff的小可怜悟得何等醍醐灌顶的话,但很明显男二不蠢。 但这么一个妥妥的美强惨男二,确确实实轻易的成了一只女主舔狗。 她也不是非要改动什么剧情,但是这家伙是颠覆世界的导火索啊。 她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总不能因为世界被搞得一团乱所以再次炮灰掉。 而现在,江檀正在寻找的,就是这个深情舔狗。 她打心底盼望着小说男二爱上女主这个“理所当然剧情”可以失效。 她要带着深情男二走向另一条人生不归路。可以说如果这是一条苟王证道之路,她必要多拉几个下水。 系统小十查了一遍大致剧情,又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你想岔开时间线在岂垣宗开山收徒前,截下符柊。啧,你也不会御剑,这下可得辛苦了。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符柊一定愿意和你走。】 可不是辛苦吗,跨越几个山头几座城,凭借着看小说的那些单薄描写去找一个可能扎在任意一个乞丐堆里的符柊,无异于大海捞针。 江檀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费力不讨好的路:“没关系,困难总比办法多,船到桥头自然沉嘛!” 江檀决定在走前做了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 不出意外,这件事,会让她笑上很久很久。 青山林立,天上苍云变换,白鸟高飞,山崖上开放的不知名的野花被风抖落紫色的花瓣,落在了那小小的坟包上。 江檀突然想起了原主,想起了严岁聿的那封信。 泥土与花瓣同眠,没有凉薄,没有炽热,没有流出的血泪,他们的爱平静的落幕了,以原主的死做结。 江檀一铲一铲将坟头修理完整,还下山捡了块烧焦的板子重做了墓碑,边修边念严岁聿那封信里的内容—— “窃喜卿心似我心,情愫相投如一林。 春风拂面花开放,相伴相依共欢襟。 眼波流转情意深,言语交融细如针。 晨曦初照两心暖,暮色降临共欢颜。 岁月变换情可追,心心相印永不散。 青山载月袅云来,来世相守永不离。” 严岁聿,身为修仙者的你,又怎么会信来世的谎言呢? 别再来恶心人了。 …… 《证神》是一个新出的话本子。 受到了凡间界书局的大力推广,本来只是在普通人手里传看,突然在仙界流行起来,属实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事情。 尤其是后来销路打开,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到修仙界的角角落落。 大家都是修仙者,证神是九钥十八州的传说,早就被写烂了,人尽皆知的事,谁会去看。 倒是有人就喜欢这种套路文,买来看看,刚翻两眼却发现大呼上当,这明显是披着传说名字的套娃恋爱故事,平常做梦都不会用这种情节,遂弃之不看。 妙法浮华宗就是一个大型的上当受骗窝点。 他们门中弟子自诩文人墨客,实际上就是要用朱砂玉笔画符修炼而已,是现今流行的八种术法中唯一一个需要天天拿笔的…… 贺白榆向来喜欢看这种书,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味了,里面的名字大面积的撞车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 看着这一个个听说过甚至干脆就认识的名字,总有种熟人演戏的尴尬感。 但哪怕是本烂书,贺白榆如果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到结局绝对会浑身难受个把月,于是他只能是皱着眉头翻了下去,翻下去更难受了,因为这书——未完结。 开头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九钥十八州存在着神,证神者永生。 修仙者修的是仙,长生仙者还没影呢,还永生成神呢?老实修仙。 贺白榆暗暗吐槽:真是小耗子爬撑秤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越看越觉得不对,主角谈恋爱的背景板都是些修仙界的大事,比如说最近的,四年一次的仙门大比,今年确实轮到了妙法浮华宗。 但是时间、地点迟迟未定,这个书却写出了精确的日期和地点——十一月十日、万佛古城。 再比如说修仙界的天赋狗,仙品灵根百年难遇,书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严岁聿,符柊。 这种和修仙者密切相关的事情,一个凡间界话本作者怎么会这般了解。 更别提那一个个熟人客串的章节。 贺白榆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这个主角,身负仙品灵根的严岁聿,他的名字会不会是真的。 于是右手两指一捏掏出一张符,左手持一块刻有咒文的白色灵玉。 他闭目,嘴中默念着妙法浮华宗的心法为符注入灵力,浑身灵光内敛,但是手中的符却越来越亮,直到化为一道光注入了灵玉。 白色灵玉因为注入的符力而点亮,上面的八道咒文中属于符术那一道缓缓流动起来,灵玉上逐渐显现出一条条字来。 还没亮多久就熄灭了,连忙跑去净手后又回到榻上:“这次手黑,洗洗手就好了!” 灵玉亮了又熄灭,贺白榆搓了搓手,直到第八次,灵玉法宝总算能正常工作了。 这种灵玉法宝是两位通灵术上师之一的唐极极牵头各大仙门中的人发明的,又名极极域。 贺白榆终于成功了,睁开了眼看到法宝上的字,开心的都要哭出来了。 贺白榆此人,出门必被撞,离家后房子必被点,灵玉法宝掉在地上必碎,平常只敢用着最普通的笔,生怕法宝笔再像之前一样倒霉丢了…… 画符失败百次打底,千次常见,若能一次成功,他能感动的流出眼泪来。 一次成功,想都不敢想。 倒霉蛋贺白榆:呜呜呜呜,这次才八次就成功了,不错。 言归正传,贺白榆小心翼翼的捧着灵玉,在上询问,他的假名字叫“星星”,颇为文艺。 【星星:严岁聿是谁,这写书的搁这给他写自传呢?】 【我爱玉湖仙子:又一位同修也看了那本书啊,符术的,不会也是浮华宗的。】 贺白榆没回,发表一些不正当言论可是会给自家抹黑的,大家都是披皮上阵,不要问别人隐私啊! 毕竟他经常发表不当言论,比方自己师父的同人小段子……可是很怕被自己人,尤其是自己师父逮到。 又一道消息缓缓浮现,咒文浮动,是个药修,消息挺长,把贺白榆和那个符修的消息都顶了上去。 【兰无敌:假的,绝对是假的。妙法浮华宗不在晋陵组仙门大会,跑万佛古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去?老子已经看够沙子了,有没有妙法浮华宗的知情人啊!!!要是真在那,我我我现在就把腿打碎躲过门派内选。万佛古城,狗都不去!】 贺白榆看着这个消息,若有所思,妙法浮华宗和晋陵城有点孽缘,他师父刚巧在万佛古城洽谈,地点不出意外就是万佛古城了。 他倒是很想回这个狠人一句,让他提前准备,奈何还是那句话,虚拟的世界虚拟的他,名字宗门不可挖。 接下来又是几句无意义的话,有骂宗门的,有问现在转修别道还来不来的及的,居然还有问捡到人该怎么办的,说什么的都有,贺白榆索性又往上翻翻消息,毕竟极极域可以保留三天内消息。 倒是真让他找到一条:【一个剑修妹子:最近宗门来了个很帅很帅的弟子,还是被掌门带进来的,据说天赋奇高,百年仅见,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最近的消息哦。】 岂垣宗是剑修聚集地……这个剑修妹子大概就是岂垣宗的人,虽然也有例外,但是好苗子肯定是被大宗门收入囊中啊,岂垣宗没跑。 见没什么有用的话,贺白榆又倒回了新消息的界面,发现剑修妹子又发了一条消息。 【一个剑修妹子:严岁聿?我知道啊,岂垣宗的新任大师兄,元时上尊带回来的人,前几天天赋测试场面搞得挺大的,那道仙品光柱你们没看见吗?】 严岁聿,仙品,岂垣宗大师兄,万佛古城,仙门大比,一个个词连到一起,贺白榆只感觉浑身发麻,手上一个不稳,灵玉法器跌落榻上,又滴溜溜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灵光尽散。 最后的消息停留在最新的两条消息上,灵玉永久的黯淡了下去。 【兰无敌:人在无尽海边缘,看不见。】 【脚踩岂垣宗:除了欢欢斋,谁还不是在无尽海边缘?但是说起来,我离得近,当时正好看见】 贺白榆没有感叹自己的倒霉,而是呆滞片刻,倏然回魂,拿起刚刚放到一旁的《证神》。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一件向来只会发生在话本子主角身上的事。 但是还没等他怎么着呢,既灵玉法宝破损之后,他的房顶让醉酒御剑的师兄捅了个大窟窿。 贺白榆看着废墟中酣然入睡的师兄,大声哭泣:这日子没法过了。 《证神》这本书很神奇,话本子千千万,到处碰瓷的比比皆是,凡人看看热闹就行了,一个凡界话本子怎么可能满修仙界乱窜。 但真的没想到一个在凡界流行的话本子,里面的名字和大佬和各宗天赋选手名字百分百重合,甚至有些事情已经显露出苗头了,而且严岁聿真的存在。 大家读得算是津津有味,而且边读边顺势讨论八卦。 江檀进城了,路上甚至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拜托,请你们千万更爱八卦一些,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烧到每一个人都觉得不合情理。 本来江檀只是想披皮上阵,凭记忆力从脑海里拷出一本原文剧情,换视角写一本差不多的盗版书。 然后拿着这盗版书忽悠每一个涉世未深的剧情人物,对着每一个人说:唉,你看,怎么不合理之类的巴拉巴拉。 此操作不见得有用,但值得一试。 书也挺好。 除了她走的是什么复古监狱风的路线…… 除了她书里面逮谁啐谁…… 都挺好的。 应该。 印书的时候还是她自掏腰包花了一百贯的“印刷费”的,险些把家掏空了,当时严岁聿还在感叹为什么那半个月都在吃野菜…… 江家小黑子是江檀的笔名,进了城里的书局,江檀顺利的取到了自己的“润笔费”,也就是稿费。 计划赶不上变化……于是乎,老江巨滑的江家小黑子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笔“不义之财”。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江檀跟书局老板洽谈事宜的时候用的也不是江檀,而是江不白这个名字,名字是她的,只不过她是她穿书前的名字。 分局的掌柜姓钱,他满脸堆笑,一看就是久浸商贾的老手,见谁都带着笑,绝不得罪。 钱福光更是亲力亲为,把背着个小马扎,扛着把铁锹,脸上还抹着灰,装束奇怪,灰扑扑的像是刚刚种完地进城的江檀请进了里屋,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上等灵茶招待。 别看对方只是个女娃,别看他是分局的掌柜,钱福光却不敢有一丝拿乔之态,反而百般周到,生怕对方有一丝不满意的地方。 操奇逐赢,商人本分。 江不白不仅是他们店的摇钱树,现在大家都说她是个精通命理的神算子,而且把天机和八卦一起写进了书里,要知道修“术”者最是惜命,天机掐算都是用命去算。 如此行通灵占卜之术,闻所未闻,哪怕是以通灵术法见长的金垏阁也不见得有此能力,因此好多人怀疑神算子预言完这本书就已经寿数透支死了。 所以这个“奇”,他必须好好拿住。 第5章 南齐北狄 江不白,此人不是鬼才就是认识写出这本书的仙人。 无论是哪种,钱福光都不能得罪。 最近开始有修仙界的人在找这个江不白,求她一卦。 牛马书局的门口也有好多闻着味儿来蹲江不白的人。 真不怪他们瞎,主要没一个人怀疑这个种地进城打扮的,会是那个知晓众多修真界八卦以及未来动向的“神算子”。 钱福光的工钱也因江不白的话本子涨了不少! 他一个只有残灵根的凡人,自然不知道修仙界的事情。 但是虽然不知真假,他也明智的意识到不能掺和到更深的水里。 但拉拢总归没错,所以有关江不白的消息他除了本家,对外面那些动辄千百灵石来套话的人是一点没透底。 只说是没见过面,话本子只是书局代售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义之财,向来留不长久。 “江大师,以后出书还找我们牛马书局。” 钱福光把分成从最开始说好的的八二,直接调成了二八,江不白拿八,于是那钱袋子是肉眼可见的鼓鼓囊囊了起来。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江檀把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收,语带笑意的跟着掌柜打着哈哈。 “大师,您瞅要不您给我算一卦,求您了……您就算这个店今后的命运如何呗,我们少东家实在是想知道。”钱福光眼神中透着精明,说得很是恳切。 江檀见状,立刻端起来了:“老钱啊,不是我不想给您算,只不过……我起一卦可是要折损寿数的。” 钱福光储物灵袋一摇,往桌子上又放下一袋钱。 他特意敞开了口,满满一袋金叶子,还带着十块仙界硬通货——灵石,虽然是中品灵石但绝对不能说是少。 要知道一块下品灵石能兑两百个金叶子!一片金叶子那可是平常百姓一家四口一个月的吃食钱,一块中品灵石可以兑换一百块下品灵石…… 有了这些钱,江檀直接找个农家小院富裕的躺到进坟墓不成问题! 没人会嫌钱多!! 看到这么多钱,江檀立刻变了脸,给钱就是爷,再说她也不氪命,白拿钱的好事,她为什么不干。 只是牛马书局实在是背景板,没听过有它的剧情…… 不过她毕竟会吹,声音中气十足,抑扬顿挫,拿出了诗朗诵的腔调道:“这店好啊,咱们就是说,端看这店名,牛马精神,牛气冲天,马到成功,取得实在是妙啊。” “这店日后必将蒸蒸日上,吸引一群兢兢业业的员工,带着店铺扫平一切艰难,走向辉煌。也祝你们少东家日进斗金,早日成为首富!” 钱掌柜笑呵呵的,不知信了几分:“有大师这话我就放心了。” 好话谁也不嫌多,到时候把这话跟少东家的亲信添油加醋的一说,没准他的职位得再高一些,调进仙门脚下都有可能啊! 他其实就是得了本家的任务,找个由头送钱罢了。只是江檀的背景底细属实干净,查不出什么来,本家也拿不准她跟这本书的关系,也不知道书中内容真假几分,所以才拿十块中品灵石出来,试探江檀是不是就是大佬本人。 正宗的大佬——视金钱为粪土,一个通灵术大佬怎么会在乎十块灵石,估计当场就掀桌子了。 但是江檀确实是写书的人,只是实在是缺钱,所以钱福光可惜的与真相失之交臂了。 “瞧掌柜你这红光满面,最近也定是发生了不少好事。” 江檀将钱收好,也乐得再多说几句好话。 “大师真神了!我被暂调到桐城当牛马书局掌柜了!调任令早发下来了,妻儿老小已经先行一步,我这特意等着给您结完工钱,然后就要去桐城上任了。” 桐城是座大城,地处雍洲中部。 到那里便更往南靠了一些,虽然不远,总归比青平山城这么一个小破地方强得多,而且离今年仙门中人招收弟子的蚕渠城就更近了一些。 最重要的一点——桐城和那深情舔狗男二所在的蚕渠城是近邻啊。 “这不是巧了,我正好也要去桐城游玩,咱们顺路啊!”江檀假装惊呼,实际上就等着掌柜接话,她好能蹭个活地图。 钱掌柜也是人精,看得通透,道:“这就是缘分啊,大师!!那这样,大师这份飞舟钱我包了,今天晚上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就能启程。” 江檀装得财大气粗,实际肉疼要死,她可是为了能出版被迫只能吃半个月野菜的人,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的日子她可是知道的。 但还是直接拿出一块灵石,拍在桌子上:“哪能让钱掌柜出钱啊,一码归一码,路上也还要麻烦钱掌柜多多费心了。” 人生地不熟,她这在人生地不熟的基础上加了个穿书跨世界的前缀,就更加不认路了,能找个认路的熟人最好不过了。 钱掌柜这条线不能断,嘴严办事利落出手富裕的老板,多安两双眼睛都不见得能找到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功能性npc。 钱掌柜乐呵呵的收了那块对于凡俗之人价值不菲的中品灵石,青平山这边物价低,这明显是付完飞舟钱还有剩余的,江檀这般直接给了钱掌柜,倒是叫钱福光好感倍增,心底也打定主意要跟这位江不白大师搞好关系。 两个人一拍即合,只有系统公屏默默扣6。 人情往来实在太难,统子那二进制的脑袋真是懂不了一点啊。 钱福光将那钱收好,又给江檀续了杯灵茶:“不白啊,你钱叔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跟你说两句交心的话。你有离开这的心最好,最近青平山不太平,来找你的人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钱福光没说他们给的好处,怕她误会。现在还只是千百灵石的贿赂,之后可能就是上万灵石仙人许诺,或者直接就是性命威胁了。 钱福光被调离这话本子的始发地,一是为了保护他,二就是怕财帛动人心,他惹到本家都摆不平的麻烦。 这钱给的值,最起码探出了钱掌柜的态度。 现在这种人,不多见,也算是江檀幸运又低调,不然她早就被逮走切片,和对方周旋呢。 这书莫名火起来也是叫江檀后怕,好悬,要不是钱福光和他身后的本家,她差点就要卷入风暴中心了。 钱福光有意把话题引到本家来:“如果可能,你要么寻个强有力的庇护,要么就踏踏实实藏好了,我本家姓狄,倒也靠得住。但无论你选什么,钱叔这嘴,绝不问多余的话。” 言外之意,还是若是选强有力的庇护,知根知底的本家就是不二之选。 江檀点头应下,此时再说话本子不是她写得无疑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心里有所考究,接下来的路必须小心再小心,便周旋道:“多谢钱叔好意,我一定会考虑的。” 钱掌柜没说什么,交给了她一块属于狄家长老的令牌,令牌同时是个灵玉法器,可以用来联系和辨别身份。 “狄家的大门时刻为您敞开。” “好。” 言罢,江檀没有再麻烦钱掌柜,找了个地方窝了一宿,第二天在牛马书局后门和钱掌柜汇合了。 来到城中心,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明晃晃立在修的气势恢宏简直如出一辙的青平城主府边上,殿堂楼阁,丹楹刻桷,“狄狄出行”四个大字挂在那。 据说是狄家做的运输站太气派,所以顺手把城主府修了。 门前陆陆续续的进出着一些人,粗布麻衣也有,锦衣华服也有。 钱福光饶有兴致的的给江檀介绍着这里:“南齐北狄,分管南北产业,我东家便是这狄家,牛马书局也是狄家的子产业……” “这位少东家可是一直莽着劲儿想压齐家一头,争争首富的位子,有了您之前那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你有事便传信与我,能解决的你钱叔我必当全力以赴。” 这江檀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钱掌柜说得狄是这个狄家,那确实是个强有力的庇护啊。 不经意间吹对了方向。 齐家和狄家都是有名的仙家望族,南边的齐家,北边的狄家,并不是说他们老巢是在南方北方,而是说,九钥十八洲,南方的产业一般是齐家经手,北方的产业则一般狄家经手。 不过一个主营的是仙家的高贵生意,一个主打了个人海战术的惠民生意,都是顶顶有钱的。 江檀内心沉默无声却震耳欲聋,还要恭维回去,这可是顶顶富户啊,脚趾缝随便露点就够她吃喝不愁了。 江檀:啧,坏事了,钱要少了,她成真牛马了。 步入大堂,四根雕镂精美的红柱撑起整个空间,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上面雕刻的异兽因着阵法的缘故“活”了过来,脚踏铜钱,翻滚吐气,属实憨态可掬。 实际上都是障眼法,一些修仙界的小把戏,但足以看出狄家的财大气粗,面面俱到,连个柱子都要下万般心思。 有穿着统一的侍从给每个人办理着“业务”,人群穿行都有人指引,井然有序。 正前方,三块黄金牌匾熠熠生辉,“水”“陆”“空”分挂上方,灵光外显,甚至周身绕着些飘渺清气,如果是修仙者便能看出这暴发户一般的匾额竟然是个法器。 这是仙家法宝,也就是狄家齐家这样的仙家望族,才能这样眼都不眨的拿法宝武装牙齿。 其中“空”下排着的人最少,不过都是穿金戴金的富户,也有几个身上有点灵器法宝的低调修仙者,数量不多。 也对,青平山一个偏远之地,哪有那么多修仙者过来。 飞舟是大型的可以在天上飞的船,船底是各种凌空法阵,上品灵玉镶嵌的阵眼,是狄家空字里顶尖交通工具,一般掌握在仙家小部分人手里,当然重金可得。 船上是一个个铭刻空间阵法制作的精巧隔间,要用修仙界的灵石驱动着法阵才能运作。 可谓无时无刻都在吞金,开一次所耗费的下品灵石便要以百计数,但即使是下品灵石,也不是普通仙家负担得起的。 开在青平山这里根本赚不到两个铜板,倒是极大方便了来这偏远地区的人。 而在“狄狄出行”这里预定座次,得知出发时间,然后在那天准时到达,就会有专人带着去城外往乘飞舟的地方,也是方便。 “欢迎各位贵客选择狄家飞舟,本次飞舟时长预估四天零两个时辰,将于未时一刻抵达桐城,飞行距离九千六百八十八里……” 钱掌柜带着江檀轻车熟路的进了自己的舱内,里面摆好了一桌的瓜果点心,都是他用狄家的关系提前交待备下的,这般态度只是为了求得跟江檀的长线联系。 “大师,到了桐城后咱们有需要找我。哪怕我做不到,咱这有人,后面可是狄家。仙家事不好管,凡间事没问题!” 江檀给面子的应下,用着难得的机会跟掌柜攀谈起来。 例如从桐城去往蚕渠城的路应该怎么走。 第6章 岂垣宗大师兄 九钥十八洲,青州,岂垣宗。 严岁聿虽然跟着元时上尊走了,但是他仍旧认为元时上尊与他的理念有冲突,他突然意识到仙凡有别是错误的。 他本就是凡夫俗子,也是靠着身为凡人的江檀才能活下来的,食五谷,知礼数,难道进了仙界就应该与生养自己的土地割裂开来,肆意的去玩弄凡人性命? 他本想借着元时的势,敲响仙界的门,既然元时都说他根骨非凡,他完全可以弃掉岂垣宗另投他门。 但是元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知是早就把严岁聿看穿了,还是有所顾忌,他消去了严岁聿的记忆。 元时收回点在严岁聿神庭穴的手指,独属于阵法卷轴的光消失不见后,严岁聿也将再想不起来那段对于他来说仍有所留恋的日子了。 “吃了它。” 为了以防万一,元时还重金从天一道定制了令人丧失记忆的丹药,双重保险。 除非他死了,不然严岁聿永永远远都会是岂垣宗明净无暇的大师兄。而他一个渡劫前期的修炼者,三千年寿元,又岂会那么容易死? 他就盼着这个徒弟能让他省省心,早日扛起岂垣宗的责任。 待严岁聿再醒来时,他已然脑袋空空,他本就没带什么来岂垣宗,现在身上更是只剩一本莫名其妙的书。 结果他翻开书却发现是个同名同姓的离谱话本子,可能因为同名同姓,代入感太强,他看了个开头便放在了一遍。 “什么东西,我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子,求了仙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未婚妻子?” 严岁聿蹙眉将书合上,本想扔掉,想了想还是放回了怀中。 他是岂垣宗的大师兄,拜元时为师,修剑修道,三天前在掌门收徒大典上被测出了先天剑骨,仙品灵根,他站在高处,没有看岂垣宗三千五百名弟子俯首,而是看向了天,他要成为此间仙人,求得长生玄妙。 他内心告诉他,这确实是他心中所向往的生活。 就是每日吸清吐浊,按部就班的修炼下,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缺了什么? “咱们这大师兄虽然是凡间出身,但是得了宗主的倾囊相授,一日便入了窥道巅峰,十日筑基,若是他再进一步,怕是能把丹成境记录也刷一遍。证道丹成榜下次刷新,第一定是他的。” 岂垣宗内门弟子不乏有消息灵通的,且比较接地气的,直接就在山门附近的亭下交谈,那人腿上打横放着一把价值不菲的灵剑。 中品灵玉做核不算,还嵌了一圈罕见的铭金,没什么用就是闪,紫金色的灵光映到了他身上,十分显眼,引得众人围观。 段留云可不是接地气,他就是喜欢装罢了。 “原以为他修炼晚,还是自凡间界来的,即使天赋很强,也得在入道开悟上吃吃苦头,天才就是天才,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啊。”段留云继续说道,眼里满是艳羡,毕竟他靠着爹才勉强挤进内门,天赋也就凑合。 有师妹问道:“就是不知道大师兄模样……” 本着在女弟子面前表现表现,在男弟子面前装的态度,段留云不舍的把剑收回了剑府,从袖中乾坤取出一幅画卷,起身单手展开。 “我爹是外门长老,嘱咐了我,不要冲撞了这位大师兄,特意给我找来了这幅画像,我可是把你们当自己人,才给你们看的。” 众人了然,乘了这份情,实际上也知道自己这种外门子弟都不见得能见那大师兄一眼,不过还是一番恭维:“还是段师兄厉害。不愧是内门弟子,就是门路多,连这都能找来。” 画像一展,栩栩如生,严岁聿的模样跃然纸上,少年面容冷峻,眉梢眼角带着不好相处的锐意,周身气度不凡,长身玉立,手上捧着书卷,添了些文雅之意。 他并未配冠饰,而是用了白色的系带,三分的少年锐气,三分的书卷气,还带着四分的潇洒意,这饼状统计图一般完美的画卷,早让岂垣宗这些专修剑道的痴儿们看呆了,这些外门子弟已然想到大师兄持剑会是何等的风姿尽显。 画像右下角正是他的名字,严岁聿。 “这名字,不是《证神》的男主吗?” “什么证神,好端端提传说干什么?” “江家小黑子难道真的是神算?居然真的算到了咱们岂垣宗会有一天才大师兄?那大师兄他……” 众人嘈杂时,却有眼尖的人发现严岁聿正向山门这边走来,本以为不食人间烟火,一心修炼的大师兄不会踏下掌门山头一步,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近距离见到了。 而且,大师兄手里捧着的不正是《证神》这本书吗? “大师兄好!”众人纷纷朝着严岁聿行着修仙者的礼,负阴抱阳,四指交叠,拇指并在一起位于四指之下,内掐子午,平举向前。 严岁聿只是浅淡的应了声“嗯”。 段留云啧了一声,被那些疯狂又强装矜持的师妹们落到了后面,很是不爽,心中暗道:这人怎么比他还会装? 瞧着竟是比那天收徒大典时的样子看起来更高不可攀了。 有色胆包天兼好奇心爆棚的女弟子看着他手里的书问道:“大师兄,你真是杀妻证道上来的吗?你以后要以杀入道吗?” 修仙界并不忌讳杀妻证道这件事,不少凡人为登仙界都干过。 只因伴侣没有仙缘,会经历人间的生老病死,平白给修者添上愁思。 凡人入道本就少之又少,于是从那件轰动了修仙界的“复活我的爱人”事情起,如果凡人要入仙界,便要斩断自己的凡身时结下的缘。 这是修仙界默认的事情。 那么为了自己的前途,杀妻证道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再说了,大师兄师承掌门,修无情道,杀妻证道可是更更应该了。毕竟师徒一脉相承嘛,无情无心,方能成就大道嘛。 严岁聿捏紧了手里的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想知道江家小黑子是不是真的神算。” 江家小黑子是《证神》的作者,话本子里面有很多剧情都和现在的事情一一对上,使得他们这些弟子都慌了起来。 毕竟谁都想当主角,总不能真像书里说的,别分成了路人甲乙丙丁,甚至背景板! 虽然把书当真这件事也确实可笑了些…… 严岁聿努力回想,想不起来:“我忘了。” 他似乎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了,有关凡间界的事,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凡间人氏,周身除了那套凡人衣物便只剩下这个话本,本以为是个普通话本,却发现自己和里面的人同名同姓,连看都看不下去……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严岁聿也想问得更多,但是日头西斜,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诸位抱歉,师尊交待我去蚕渠城接洽凡界开山收徒事宜,需要先行一步。” 众人识趣的行礼恭送大师兄。 出了山门,严岁聿便踩上木剑升至空中。 修仙者眼力好,灵气专注眼上便可提高目力。 段留云用了五年到筑基巅峰,刻苦修仙十五载才成金丹,只有丹成者才能御剑,而严岁聿这个入门不到两月之人,却轻易的打破了他的常识。 他恍恍惚惚想起他爹说的话:严岁聿是得天眷顾之人,我们同他不一样也不用去比较,你踏实修炼就好了。 一个严岁聿,引得掌门急召三千五百名弟子回宗,只为了向所有同属岂垣宗的弟子宣布他们的新任大师兄,为了能让这位三天前的拜师大典更为隆重正式。 仅仅是一个拜师大典,便能看出差距来,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妖兽的差距都大。 有的人终此一生只能看见他拜师大典上的一个背影,有人终此一生未必比得上他一年光景…… 甚至对方用木剑也只是因为,掌门拿着他的入道剑胚亲往栎石派去打造一把半仙器,半仙器啊,那可比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好使。 “大师兄,丹成了!!” “不愧是我们大师兄,恐怖如斯啊。” “凡界向来都是个过场,这次派大师兄去接洽收徒事宜怕是掌门有意锻炼他啊。” “不愧是我们大师兄,深得掌门器重啊。” “等等,我刚才算了算,距离大师兄入门不到两个月……” “不愧是我们大师兄,天赋异禀啊……” 众人又叹。 刚才书中事,语罢不提,对于修者来说都是乐子,不过如果书中所写真能印证大部分情况的话。 那么岂垣宗真的会多出一个前期因面容丑陋被众弟子欺凌,后期却脱胎换骨的温文尔雅菩萨面二师兄符柊吗? 众人又笑,怎么可能呢,一本书而已。 第7章 蚕渠城捞男二 蚕渠城地处雍州,距离岂垣宗有四千里远,御物飞行若是上品法宝可达一日上千里的速度,短则三日,长逾五日,便可抵达。 若是用传送法阵,下一刻便能出现在城中,只可惜传送法阵的开启所需颇多,只为一人而开,实属挥霍。 而严岁聿修行尚短,根基不深,虽入丹成,但尚未开剑府,目前只能是用着手里的木剑,虽然他还挺喜欢这檀木剑的,只不过这样一来飞行速度自然是要慢下来了。 岂垣宗这种修仙界的大仙门收徒大典不同于小山门三年一办,向来是九年一度。 平时主要的生源还是靠着生长在灵气浓郁的灵脉附近那些大小世家子弟,不需要选拔,一封推荐信便能进。 而凡间界远离灵脉,受制于浊气横生的环境,基本上没有天赋上佳之人,就算真有好苗子,大宗门的通灵术者往往靠推演也能占得先机。 严岁聿就属于破格提前录取,而那些没有关系的凡俗子弟还是要老老实实等待选拔,选拔地点便是定在了蚕渠城。 若是按照话本所说,他将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对手,岂垣宗二师兄,符柊。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中这荒诞的想法暂时抛却了。 过了仙界的屏障,出示了过界许可,灵气一下子稀薄起来。严岁聿飞上半天,灵力的转化率不足,便要落下去调息。 而另一边的江檀已经在钱掌柜的指点下,成功打上一极品飞剑剑主的“飞的”,用了一块中品灵石的代价,耗时四天抵达了蚕渠城。 “仙子有需要还找我。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给你打八折。” 钱进笑眯眯的收下这块中品灵石,毕竟仙界修行处处都需要钱不是嘛。又是一个顺路单,他不抢单谁抢单。 江檀内心:嚯,坐了四天飞机,发现是熟人儿子怎么办?! 但是她没有说话,因为她此时正扶着墙干呕,飞得太快了,虽然钱进出了些灵气保护她,但她一介凡人身体,怎么承受的住空气带来的压力,她现在嗓子里都冒出了血腥味,像是刚刚跑完半马的死尸一样。 “仙子不要误会,我爹是我爹,属于凡人事。我是我,属于仙家事,两种关系经脉分明,各不相干,再说单子都是靠抢的,他也不知道是我载了你这一程。”钱进是个人精,明明江檀什么都没表示出来,还是笑眯眯的解释道。 可不嘛,顺风单可遇不可求啊。再说了论手速,啧,想他钱进十多年磨一剑,这钱活该他赚。 “我是归山门的外门弟子,仙子有需要可以投飞信到归山门南门,包接送,打八折,只不过来回都要花灵石。”钱进给了江檀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 江檀听见归山门,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就连胃里的不适感都被压了下去。 九钥十八州的“九钥”就是指的九大仙门,归山门便属于“九钥”之一,不过是个有趣的门派。 九大门派有它一席之地,极极域上互怼的不留余地,门派主营喷子战力。 她虽然不赞同钱进我是我,爹是爹,仙凡两别的话,还是思考了一下钱进这个长线投资,认命取出一块中品灵石,她转身,扛着的铁锹差点削到钱进的脑袋。 “那就有劳钱师兄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我刚好也正为报名发愁,以后多多联系啊。” 走后门,明目张胆的讨好。 钱进收了,但还是有些后怕的看着那铁锹:“刚才就想说了,道友这爱好,还挺别致……” 瞧着江檀这包袱款款,背着个马扎扛着个锹,不远千里来到蚕渠城,恐怕是为了拜山门而来,于是他眼珠一转,开始推销起自己门派。 “道友想入归山门吗?不是我吹,三天后收徒大典,我是能说上一些话的,虽然不能漏题,但题绝对不难,到时候找师兄,一定罩你。记得报我名字昂。” 钱进想不起来拉一个师妹入门能给多少灵石,但是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决定先推销着。 这么上道? 江檀拱手谢过,扛锹转身:“那便多谢师兄了。” 九钥十八州受制于灵脉分布,所以修仙者不算很多,大小宗门加起来只有百余,当属九大仙门显眼。 江檀必须要加入一个不会受到过多关注,可以让她安然苟但又真的能教她修炼的宗门,修至丹成期她才能达到在这个世界存活二百一十年的小目标,小宗门都是鱼龙混杂的,有一定风险进皮包公司。 修炼分为三境,身心元,每境又分了三层,其中身境有窥道,丹成,塑身三个层次,窥道期可获增五十寿元,后面依次翻倍递增,直到元境大成,至高可活万余年,破元归一方能与天地同寿。 原着中,有个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开鬼门,一个令修仙界倾覆的事件,也奠定男主在修仙界不可撼动的地位,男主踩着开鬼门的契机悟道飞升了。 成功完成了无情道毕业kpi。 但是男主飞升后,鬼门又开了……修仙界进入绝地求生时代。 所以小宗门咱不考虑,视线移到好评较多的大宗门这里。 蓬莱在开鬼门事件前就莫名消失了,去那纯属找死。男主在岂垣宗,去那也是找死。金垏阁招收弟子主打一个随缘,谁抢到令牌便可以入阁,找死中的找死。天一道不招外地人,搞地域歧视。欢欢斋只招皇家宗族子,搞阶级歧视…… 九去其五,还剩四个。 “啊。”江檀心底升起一股烦意。 修炼之路第一步,就卡住了。 卡在了选择困难症上。 有时候人真的挺难做的。 …… 要说起来,这男二符柊也是个家道中落的仙二代。 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不得以混迹在各类下九流人群里。高傲的仙人向来不愿意低头看脚下的蝼蚁,毕竟他们不会相信符柊这“自甘堕落”的行为,自然没查到他的行踪。 书中说他这一藏便是五年,端过盘子吃过剩饭,什么苦都受过。 更是一路随着乞讨的人从晋陵城流浪到了蚕渠城,只为了仙门开坛收徒能进入仙门学些本领、寻求庇护,以至探查真相。 符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其状凄惨,其事诡谲,加之没有消息外泄,绝对不是简单的势力所能办到的。 所以他怀疑此事有所蹊跷,或许跟修仙界有所关联。 而符家恰好还有个遭受众人眼馋的宝物。 有支笔,名曰御神,乃是由栎石派初代掌门风笑阳所铸,被他称为一生之中最为得意之作,用一品灵兽骨做的笔杆,镌刻了十八个一品阵法,刚好到了灵兽骨承载的极限。 上面嵌有一块位阶在上品灵玉之上世所罕见的极品灵玉,其中蕴含能量,能让哪怕灵力枯竭的修符者都可以用这笔画出符咒来,乃是为数不多的仙品法宝之一。 随着风笑阳的离世,符家的灭门,令这件仙品法宝的下落成为了秘密。 而这支笔,却有传言说上面有风笑阳为法宝附神升品的独门术法,所以不仅是修符的人想得到它,以铸术入道的那批人也虎视眈眈的。 而符家还有一门特殊的符文术,用符家的符文所画的符,威力是普通符咒的两倍。 两样宝贝,谁不想要? 不过,符家被连根拔起,笔和秘技也就随之下落不明了。 符柊怕进入仙门前便被别人认出是符家的人,于是随意的从黑市地摊上买来药粉把自己的脸毒烂。 药不是什么好药,还有副作用,他眼睛不大好了。但是脸,如他所愿,烂的坑坑洼洼,五颜六色好不热闹,凭借一张脸成功做到了丑的千奇百怪。 虽然在这本书里美强惨成了男二的配置,但是这个设定属实好用。江檀清楚的记得,她在读到符柊这个小可怜顶着一张烂了坑的脸在蚕渠城被收入岂垣宗的时候,她真的嘎嘎开心。 她为他开启了崭新的人生篇章而欢欣鼓舞,本以为这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却没想到符柊这个端方君子在复仇之路上却硬生生拐弯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不仅爱上女主不能自拔,送资源送人头,而且舔生舔死的。 糊里糊涂的跟男主作对,简直可以说是半本书都在用他的作死当背景板。 在为女主这个特殊体质寻药的途中,符柊遇到了一个叫做“屿”的组织,脑袋一热像是突然灵光乍现,脑子痴呆,想起了自己要报仇这件事,为了报仇又投靠了“屿”。 放着好好的光明前途不要,去做那献祭生命的蠢事,想起符柊最后成为了祭坛上的活祭品,成了供给“屿”开鬼门的活灵石,江檀就直叹气。 她选择符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主舔狗千千万,少他一个虽然对舔狗剧情有影响,但远不止于达到剧情无法修正的结果。 这也是她和系统角力后的折中之策。 目前她就在蚕渠城里大海捞男二—— 符柊。 第8章 谁是符柊 黑瓦白墙中掩映着一些逼仄的巷子,在巷子的深处你可能会遇到任何意想不到的人,有带着推子的剃头客,有扛着行李的挑夫,或许你还能遇见个卖炭翁。 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无所不有,这些凭借着下九流讨生活的人扎堆在这仙人不屑来临的地方,有往更深处去,有往巷外走…… 青石板上有凝了许多年的厚重油污,是边上卖油条的锅中溅出来的,墙角长着终年不见天日的湿滑青苔,拐个弯又是一声戏腔——呔,你瞧我是哭还是笑。 可是把江檀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同那花脸对视一眼,那黑洞洞描黑的眼周,属实吓人,江檀道了声“打扰了”又急急忙忙的转到了下一个巷子。 在这里努力活着的人,既可悲又可敬,有惬意的,也有提心吊胆的,很难想象,符柊这么个原本应该风光无限的仙二代此时就猫在某一处巷子里,做着不起眼的小乞丐。 系统小十:【宿主,要不咱们还是走,大海捞针也太难了点,这路都快把我绕晕了……】 【再说了,你也没有傍身之术,太危险了。】【嘤嘤嘤jpg】 【咱们回青平山了此一生不好吗,不也是遂了愿吗?】【嘤嘤嘤嘤jpg】 江檀有些饿了,正好在巷口买了一篮包子,此时随意叼着一个,暄腾着的热乎包子,肉馅的,一口咬下去,只觉得用料扎实还爆汁儿。 江檀:【嘎嘎香!】 小十又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江檀没有理会小十的表情,选择停在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乞儿面前,他身上味道难闻,但是江檀毫不在意,她拿出小马扎蹲坐了下来,刚好平视着对方:“我能拿包子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她把铁锹平放在地上,那篮包子也平放在地上。 老乞儿闻着包子味儿,不禁咽了咽口水,原来还是暮气沉沉的眼看着那篮子肉包子迸发出精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气。 见江檀一身装备奇怪,但长得好看,不似凡人,便强撑起病躯跪在地上道:“仙子,你想打听什么事?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蚕渠城里的事您问我准没错。” 江檀听着这打包票的话并没有抱太大期望,这话她已经听了七遍了,换汤不换药,她熟练的先递给他一个肉包子,还没等开口…… 巷子深处忽的冲出一群乞丐,叫嚷着各种好话,扑通扑通的滑跪过来,有的喊“仙子行行好”,有的叫“仙女”,有的喊“姐姐”,无不表达了自己也有着知无不言的决心,言无不尽的决心。 他们倒是没敢上手去抢,上一次城东的乞丐饿极了,抢的也是这么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发善心仙子,却被她嫌恶的叫护卫通通屠灭。 嚯,这次好啊,捅了窝了。 江檀见状便直接问了:“您可认得一个叫符柊的乞丐。” “多大年岁?什么模样?”老乞儿年岁高,见识多,符柊这个人他没印象,但是名字他倒听过。 五年前幽州符家一夜之间覆灭的惨闻倒是传的沸沸扬扬,那时候许多人都在找姓符名柊的孩子,说是符家独子可能没死。 但是跑来雍州找幽州的人,想也是不可能。 “约莫十一岁。男孩。”江檀想了想书中形容,六岁被符家动用全家之力送了出来,灭门惨案是五年前的事,可能十一岁?但凡她穿书早点,或许就跑符家蹲点去了。 长相总不能直接说人家是个丑的,你给我找个十来岁的丑娃娃来,只盼着给对方一个名字和大概年岁,也能随手捞起来个想要的人。 系统公屏嘲讽:【天方夜谭。你怎么不说他是个深情的老舔狗了。】 江檀:【别胡说,我不承认我说过。】 “仙子是寻亲还是寻仇。”有精明的小乞儿这般问道。 乞丐堆里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十来岁的孤儿若是不嫌弃缺了胳膊断了腿,一抓能逮到半把,不免有人动了歪心思,毕竟谁都能叫符柊。 江檀刚刚就在不同的乞丐堆,遇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符柊”,一个八十多岁的“符柊”…… 她直接拿出了自己老神棍的忽悠能力,板起了脸,语气严肃,半是安抚半是威胁:“我找他有正事,一半好一半坏,你们想好了再说,这事必不是一般人能担的起的……事情搞砸了一样没有好下场,说不定会更惨。” 那些鬼精鬼精的人听了这话,便也就歇了一半心思。 老乞儿悄悄的把肉包藏好,准备带回去和自己捡的小孩一起吃,他也很想赚回那一篮子食物,奈何他不敢说谎。 “仙子,我们这些漂泊客,大多没有名字,即便是有,也都是些阿三阿四,阿猫阿狗的诨名,我实在是不认识这么一个名字。你们认识吗?” 乞丐堆里的娃娃们却不敢点头也不愿摇头了。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干点什么好。 江檀能听见巷子头的吆喝声,能听见巷子尾突来的一声戏腔,就是听不见乞丐堆里的回复声,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似乎听见了符柊在祭坛上悠然的一声笑,看见了往日清风霁月的符柊仙君一张菩萨面不再,血污浸染头发耷拉在额前,又随着雨水流了满脸的痕,鬼界的雨将他腐蚀得形销骨立…… 带着咒文的锁链自他的琵琶骨穿过,又没入不见尽头的深渊,像他这样的“活灵玉”还有好多好多,如死物,如牲畜般串在一条链子上献祭着源源不断的灵气。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他还能不能活下来,而是九钥十八州覆灭的话,那些杀了他家人的修仙界渣滓会不会随着世界覆灭一起灭亡。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不算白死一遭。 江檀沉默下来,真的很想告诉对方:你确实白死了。 她捡了他的一些事情写在第一册里,其中就隐秘的写了符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她知道有的能写,有的不能写,所以不敢明示,怕引起一些有心之人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希望符柊看到这本书后,最后真到了是否和“屿”合作时,能影响他的决定,让他明白那是一场多么儿戏的争斗,那是一次多么不值的选择…… 江檀,一下子也情绪低落下来。她致力于扭转书中人物的线是因为她想从这个被系统操纵着的,逻辑混乱的,千疮百孔的世界里换一种活法。 天真。 不过就目前局势看来,她救不了符柊,也救不了自己。 这巷中的乞丐孩儿,各有各的奇怪,瞎了眼的,烂了脸的,有的目光呆滞如死鱼,嘴角裂开几半、滴着涎水。有的眼神死寂若苦水,断了手的、瘸了腿的全都畏缩在一团。 仿佛这样依偎在一起便不再会被打,便会有人如神兵天降专程过来给他们一口吃的。 她实难在众生苦难相中去找来日的一张菩萨面。符柊啊符柊,你究竟是这当中的谁? 江檀内心:我给你个机会,你最好现在可以自己跳出来!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系统公屏:【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哦,你打算干什么?】 江檀:【我跪下来求他出来。】 就在江檀准备转战第n个乞丐堆的时候。一只手弱弱的举了起来。举手的小孩虽然面黄肌瘦,但是眼神清明。在一众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的木讷孩子们中,他的动作分外明显。 “你认识?”江檀大喜过望。 “不,我就是。”他站起身,坚定的说道。 第9章 姐姐信我 “我知道姐姐可能不信,但是我流落在外多年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是依稀有个大概的印象。不过我有自证之法” 那小孩道:“姐姐,你在纸上写上各种各样的符柊,我选出我印象中的那一个……” 各种各样的符柊?倒也是个好主意。 江檀自然不能随身带着笔墨纸砚,她便用小树枝在青石板上划拉着浅浅的白痕。 一连写了五个,青石板上已然布满了浅淡的白痕,不仔细辨认的话连江檀这个写字的可能也分不清。 就在江檀想要描深一点字迹的时候。 那小乞儿从一群乞儿踮脚站着,伸着小泥手脆生生的指着地上第四个白痕。 “是这个。” 江檀大喜过望,别的孩儿似乎也知道他们将不再同属一路人,便都撑着身子挪开了一条道。 江檀顺利的牵住了对方的小泥手,半蹲下来,问:“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小泥人怯怯点头。 眼看事已落幕,一向嘈杂的系统突然在此时说了一句对于它来说毫不相干且与剧情也毫不相干的话:“你帮帮他们?” 巧的很,小乞儿也回头,那意思不言而喻。 “姐姐。”他这般唤道,“若是可以,你把你篮子里的包子给他们吃如何……”他声音越说越低,可能也知道这篮包子不属于他,他无权处置。 “我若给了他们,你又当如何做?”江檀欣赏小孩儿的善良。 这包子本来就是她准备给老乞丐的报酬,也就无所谓谁去提了。 但是这事,她可以干,唯独不能是别人说了她才干。 她想知道自己若是给了,这小乞儿的反应是什么样的?想知道这一篮包子能带给她的回报能否变得更大?她想从中看出他为人处世的章法,免得最终演变成东郭先生。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符柊愿为姐姐当牛做马。”小乞儿是这般回道,两眼一红泪珠滚落,双膝一弯便要跪下。 “嘚,倒也不用。”江檀听罢只觉得两眼一黑,直接拎着小乞儿的后脖领子给他拎起来了,看不出来,也搞不明白,这世界的人是上辈子九九七还被abc了吗?牛马做多了?斯德哥尔摩了? 咋都喜欢给人当牛做马啊!! “我们所助人能力有限,你有善心很好。”江檀这般说道,决定小孩子嘛还是要鼓励。 不过结合了一下现在修仙界弱肉强食,阶级鲜明的时代背景,她不准备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兼职跑腿不仅送钱还送命的老好人。 见对方一张小花脸上肉眼可见的局促,江檀遂先递给符柊两个包子,顺口说道:“但是人嘛,先顾自己再顾他人。你要把自己先顾好了,再去帮别人。该出手的时候,我们……便跑!相信我,自私一点没有坏处,有些时候……善良是拖累。道德是用来束缚好人的,但却不是束缚坏人的枷锁。” “冤有头,债有主,谁不容易谁入土,咱不当那救世主。” 她可不希望自己捡来的小孩最后为万人迷女主掏心掏肺掏肝掏肾,送信送花送钱送命的。 江檀把包子放于老乞丐手里:“我改变不了所有人的命,但是小事也是善,拼尽全力也是善……我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确实不是善人,这些,您便同他们分一下。”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刚出了这个巷口,便突然来了场雨。雨丝朦胧,将人拢在了烟里。 老乞丐是有些威望在的,他捡过不少被丢弃的小丑娃子跟他一起当乞丐。 小丑娃娃一代代的捡,却也是几乎都死在了这阴暗的巷中,或许人没死,但是剩的那点脾气也早就散了。 “我知你们怕被人打断骨头……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尚不能将骨气散了。这接连几日都是各派招外门弟子的时候,修剑不行就炼体,修体不行就炼药,练不出名堂就当药童……” 江檀这话刚一说出来,便散了劲儿了。看着这一堆堆的小乞儿,五花八门的身残志难坚,发觉到一件事…… 她错了,可能并不是人家不想努力,而是他们努力了之后却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修仙门派还是过于复杂。我乃无知之人,无法为你们指条明路,也实在是不知这路对你们来说是好是坏。我顺嘴一说,您权当听一响儿算了。人总要活着,总得自己找找盼头。我帮不了你们。” 江檀心里清楚的明白,在这个书中世界里,规则无用。 他们被创造出来,所赋予的意义就是背景板。甚至只出现在“符柊委身于一众乞丐之中”短短一句中,何其可笑。 不可能人人都是大杀四方的主角,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甚至这本书所述,就是一个道德崩碎,人伦罔顾,人杀人随处可见的世界。 见得多了,便也就同化下来。 他们会麻木的发现,仙人脚下凡人如蝼蚁,富户眼里穷人如草芥。实现阶级跃迁,太难太难了。泯然众人矣往往成了一份不得以的延续,说不上好与不好,全凭自己论断。 江檀还是觉得很抱歉,她实在是不该在自己迷茫的时候还这般指点那些处于挣扎中求存的人。 她没有随意指点、评判别人的权利。 江檀走了,带着小乞儿一起,老乞丐受了那个小乞儿正正经经的三拜九叩,正正经经的送走了那个孩子。 然后将篮中包子分了,不多,但是可以掰开,所以每个人手里都能捧着一半,笑得开怀又囫囵吞下。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他能看出一些。 老乞丐终是找到最乖的却也是最犟的小孩那里,将自己的包子也对半掰开给了他一半:“符柊,符柊儿,谁都能是符柊,你不信任别人我理解,不过我瞧他们是想去拜山门的,你要是想当符柊便也去。” 小孩双眼像是蒙上一层阴翳,但是眼睛清透,没有呆滞,没有死寂,眼底却像是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把半个包子还给了老乞丐,年轻的小乞丐也行了端端正正的礼拜别了老乞丐,于是又一个符柊走出了巷子。 巷子还是那个巷子,剩下的乞丐也还是那些乞丐,他们卧在可能出现食物残渣的墙边檐,张嘴接着雨水,同着难以言明的味道和浑身的虱子作伴,像是一只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 逮到一只便能呵呵笑上几声,然后放在嘴里嚼了咽下去。他们和城东被打灭了的乞丐一样,都不是符柊,但他们都在努力活着。 系统小声问江檀为什么不发善心去帮帮他们,毕竟她现在还算是小有资产,施舍一些便够那些乞儿熬过接下来的冬天。 江檀只回了一句:他们是现在的我帮不完的人。 这场雨来的急,江檀拎着的小乞丐后领子实在是不争气,带着后背的糟麻布扯下一大片。 她先是带着小乞儿去洗了澡又去置办了身衣裳,要说这修仙界跟皇宫也没区别,那是天子脚下物价贵,这边就成了仙人脚下物价贵,可能因为灵石也收,钱也收,通货膨胀的厉害。 一套衣服,都用得着金叶子来买了。 没想到收拾好了之后,小乞儿居然像个白净的小娃娃,除了身体有点瘦削单薄,竟和原着没什么联系,叫江檀疑惑自己看书时的记忆…… 江檀叹了口气,眼瞅着他又要跪下磕头喊出“牛马”誓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别介,衣服脏了怎么办?您呀权当是我赔给你那身衣裳的。别跪,以后也甭跪。” 小孩两眼泪汪汪,感动极了,他自然知道与自己先前的衣服相比,这身衣裳是何等的金贵。 又怯生生说道:“姐姐可不可以,叫我阿四?” 江檀心中疑惑更甚,还是决定问道:“为什么?因为你在家中行四?” 阿四犹豫了一下,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不过很是真诚的回了句废话:“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姐姐不愿意吗?” 符家那个仙二代是独生子,那必然不能是行四了。 江檀对着这句话也算是槽多无口,想了想,再不愿去想其中的关窍,捏了捏面容白净的阿四一下,笑着道:“阿四就阿四。” “谢谢姐姐。”十来岁的少年声音清脆中夹杂着软糯,话里带着的温度,足以慰贴人心。 阿四觉得江檀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温暖,所以愿意跟着她。 “那就走。” 他很乖,甚至多问没有问去哪。 第10章 归山门两大传奇 归山门有两大传奇,其一是他们财大气粗的大师兄,归山门已经烂成这样了,对方还是坚守阵地,甚至于为了门派“尊严”在极极域上舌战群儒,大杀四方。 被众人称为最闲的没事的仙二代之首。 但是狄家一心想让他修炼剑道,可惜这位二世祖中途弃剑修药,叫人看了不解。 其二则是归山门的大师姐,前一个用钱字出名,后一个以悬字出名。 归山门原来是有过许多女弟子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起因是进来的女弟子却都会被莫名其妙撬了墙角,这事情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就成了归山门克师姐克师妹克一切女性生物。 任何女弟子的加入最后都会离奇失踪,离谱到包括雌的,据传门中甚至没有一只会下蛋生崽的灵兽。 女弟子进去,非死即死! 要不是归山门建派时就有一个“威武强壮”的女长老坐镇,怕是要彻底坐实谣言,成了和尚窝了。 不过要是这个长老也被翘了,极极域会彻底炸锅。 想也知道到时候大家的讨论都该围绕“和尚窝”进行了,时不时还会损两句归山门的大师兄就是了。 而归山门渴求女弟子的态度从仙盟任务榜上可见一斑,因为【解决归山门招收女弟子难题】这个任务永远的排在证道赏金榜第一啊。 妙法浮华宗负责修撰这些榜单,甚至专门给归山门任务标红了,因为这个任务到现在也没被解决,也算是另类出名了。 为此,归山门掌门常在和那个发任务的弟子,也就是归山门大师兄还吵过架,毕竟这任务可算是丢人丢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了。 江檀回忆起自己写的话本子。 她写的版本里面也没写归山门,因为原小说对非有关男女主的主线剧情描写的都是一笔带过,她记忆很好,但能想起的有关归山门的事情也就只剩下门派名字和财大气粗的归山门大师兄这么个背景板。 归山门大师兄是狄家的独苗苗,正经的仙二代。 如果把门派比作是项目,那么这些仙门则是背后资本。就算归山门不争气,那也是狄家投票子的项目。 这个财大气粗的狄师兄入了归山门也是存着想把归山门发扬光大的心,毕竟归山门算是狄家在仙界的根据地之一。 而他的对家是主营仙人生意的齐家,齐拙光入了金垏阁,还把金垏阁发展的蒸蒸日上。这虽然跟金垏阁自身优势脱不开干系,还是叫狄壬恨得牙痒痒,因这厮成了仙界数得上的香饽饽,压了狄壬一头又一头。 最重要的不爽原因还是金垏阁有众多好看的仙子,有名的当属出自云中城宋家的玉湖仙子宋挽霖,还有金垏阁掌门之女金媛媛,以貌美才绝名动仙界的仙子十之有五都在金垏阁…… 还有些好看的仙子便不再细说,最重要的是其中许多都是归山门出去的! 于是狄壬这次亲自坐镇,扯开一条红底金字的横幅,带着一副暴发户的做派,准备好好的招收门徒。 不巧,刚才江檀所打“飞的”的主人、老熟人钱福光的儿子钱进因着有狄家这份关系在,倒是和狄壬混熟了,同年入门,开始修行,这次也一道来招收弟子了。 …… 蚕渠城是现今被推算出来使用传送法阵最稳定的地方,所以各大小仙门招收弟子都定在了这,当然小仙门使不起传送阵。 所以最近热闹,因为百家仙门预备开坛收徒。 天上飘的地上摆的,各种法宝光芒映得城中宝光流转,吸引了不少的凑热闹的百姓,将蚕渠城各地结了个人满为患。 端看是谁更耀眼,不过这些算是预热,多的是小仙门,想抢在大仙门前面提前收徒,妄图捡个好苗子回去。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归山门,堂外扯出一红底金字的横幅,上书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往里看去,便见两红衣少年一躺一坐,颇为懒散的拿着些东西打发时间。 大仙门向来看不上凡间资源,是不会像他们这般急不可耐的提前开摆,不过,要除去一心想捉几个女弟子的归山门这个另类。 门派中因无女弟子,所以大师姐位置空悬良久。 “每次我都觉得是齐拙光在暗下黑手。”狄壬正把书盖在脸上,躺在摇椅上晃荡,丝毫不在乎此时场景,此般做派是否合适。 他们归山门出去的女弟子大多流入了那个花里胡哨的金垏阁,然后齐拙光那个笑面虎病秧子还总会拿此事激他。 没了女弟子,就是少了生源,还顺带脚的少了一堆男弟子的生源,门内弟子也会流失,或在修炼中陨落,恶性循环下去,连修仙界那边的弟子资源都开始不待见他们了。 归山门倒底是九钥老牌宗门了,虽然弟子少,且不争气的多,也待遇一般,但这从九钥订立之初就存在的名字自然不会被挤掉。 就是弟子们天天在极极域上怼来怼去,名声反向鹊起啊…… 狄家在仙界那边的资源本就岌岌可危,这般波折,更是如一场美好的黄昏恋还未开始就有一方咽了气。 齐拙光这厮当真是太歹毒了! 但奈何狄壬没有证据,他苦哈哈的掏了块糖嚼着,却发觉越嚼越苦。 钱进并不在乎这位有钱大师兄的心路历程,归山门是靠“杂”技跻身仙盟九大仙门之列,剑符药阵音术御等主要的心法归山门都有,还有人才能抡锤子打个铁。 这几门当中钱进精了个剑道,现在他则拿着块布细细的擦着自己上品剑老婆。 这次归山门拢共就来了两个人——他和狄壬,剩下那群歪瓜裂枣们带出来也是吓人,兼之出来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白白浪费感情。招不到师妹,他们就更懒得来了。 旁的大小仙门多是五人打底带两个长老组团招生,到了他们这,却是只有两人。 钱进还是临时征调来的,本就没有上心,所以慢悠悠回了个:“说不准,说不准。万一这次有女弟子呢。” 狄壬不满意于他敷衍的态度,絮叨道:“人家傻啊,来之前不打探好自己之后要待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声名狼藉吗?” 钱进:“大师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这对于女弟子来说不叫声名狼藉,而是叫龙潭虎穴,是比之无尽海还要难闯的有死无生之地。” 狄壬回怼的话钱进没有听清,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灵力汇聚,还使了个仙诀在眼上,以便能更加看清前面的情况。 钱进知晓是谁,了然一笑:“打赌吗?要是有女弟子入门,你可要给钱啊。” 狄壬不上当,他眼不瞎,不捐这个冤枉钱:“滚。赌狗一无所有。” 第11章 她没有灵根 有两人冒雨而来,进了归山门的报名处。 无他,实在是归山门红底金字的条幅实在显眼,营销到位的结果就是江檀带着阿四一起走了进来。 堂内很简单,只有两人,正在拿着布擦老婆的钱进和躺椅上的狄壬。 钱进不愧是当初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在招生考试里说得上话的人。 整个招生处,就两个人,说不上话才是有鬼了。 狄壬一见有人来,还是个小仙子,还是个顶顶漂亮的小仙子,虽然一手扛着锹一手牵着儿,但那不重要,于是他“刷”的就窜起来了,直达招生一线。 “江仙子,好久不见。这位是?” 钱进热络的上去打招呼,看着她手里牵着个十岁的小孩,倒是有点惊诧,对方在他的印象中,是青平山人氏,又是独身而来,怎么就突然牵了个小男孩。 难不成是路上认识的?捡的? 江檀:“我们两个想要报名测试。应该是可以的?” 狄壬一步上前的把钱进挤开,拿着把上品法宝扇子开屏一般对着江檀扇。 他对着江檀扯出了个笑脸,露出半口齐齐整整的白牙:“问东问西的干嘛?仙子这边请,是要报名修仙对,你可来着了。这样,咱们先测个仙根!” “仙子要来归山门修行,我们定然是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喜不自胜、喜不自禁、喜气洋洋的欢迎啊!!” 江檀:“呃……” 瞧着这热络劲儿,她内心顿时游移不定起来:像诈骗! 想走,但好像来不及了。 狄壬引着江檀二人走过自家的横幅到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那,即使价值连城的法宝桌子上只放了这块石头,它都会被忽视的彻彻底底:“仙子将手放上去,若是石头发光,那便证明仙子有有仙缘。” 江檀听罢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看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扁平,比她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要大一圈,整体呈出现灰黑色,细细观察才发现周遭有些坑坑洼洼的菱角。 这石头给她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普通中的普通,这就像是一块普通的路边石头,除非硌到脚了,不然任谁都能忽略掉它。 “仙子,你有什么问题吗?” 狄壬挠挠后脑勺,他是那种阳光开朗的长相,哪怕现在一脸讨好的笑,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甚至有些可爱。 “用这个便能测出仙根吗?” 江檀想起修仙文主角测试时用的器具,水晶球啊,测试柱啊,到她这里就成了块灰色的路人石头,除了面上稍微光滑一些,倒像是块不规则的饼啊。 “对的,这东西能测出仙根来,可能因为它产自灵玉矿脉,是灵玉变异的结果,哦对,你还不知道灵玉是什么,它和灵石不是一个东西,我之后给你解释。” “你知道它会和修者的血脉产生联系就行,修者的天赋越高,石头所发光越高越强,以此类推,光越浅越淡,天赋越差。天赋共分仙上中下凡五品。” “仙子,你是不是觉得这石头其貌不扬!我也是!但是没关系,等你入山门,这石头也就无用了,咱们可以把它染成绿的,红的都行,顺便再镶个铭金!包在我身上!” 在狄壬说废话的时候江檀已经把手放了上去,明明面上看着光滑,居然还有些硌手,给她手心割破了点。 但是石头没有动静。 “不应该啊,哪怕是年老的凡人,这石头也能发出一点微弱的白光。” 狄壬莫名觉得江檀身上有股让人觉得熟悉又奇怪的感觉,原本是打算不管三七二十几,只要石头发光就把江檀收入门中,不想,这场面竟是如此古怪。 有灵根便会发光,只是光的强弱不同,就算是普通人都有残灵根,只是不能修炼,测试石怎么会一点光都没有? 除非是没有灵根的东西接触才会有如此诡异的场面,狄壬甩了甩头,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灵根呢? 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狄壬很明显不可能认识江檀,但他又觉得他们像是在哪见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打定主意要留下江檀。 但是一点灵根也没有,后门都被关死了啊!! 江檀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可真是一点光环都没有。 不能修炼的话,她的小目标可是会骤然缩水的,估计只能勉强活过百年,还是在努力赚钱买丹药的情况下。 好歹她自我定位是女配,没有女配的光环,再不济,原主的身份设定是困于一地的大凶之物,也该有boss的光环。 就在这时,江檀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她眼前弹出闪烁着淡蓝光彩的虚拟屏幕,小十的话滚动在公屏上面。 【宿主,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书里原本设定好的,所以你的身份是个死人来着,自然没有灵根的剧情,现在的你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bug,之后你所走的每一步都相当于在创造新的剧情,融入书中世界线。】 【但是你帮了他们,所以我决定也偷偷帮你一下。】 一个系统居然还怪好心的。 好人有好报? 【宿主请稍等,我找找灵根的代码编进来。外挂,正在加载中……】 江檀刚把手挪开,便见石头周遭延迟的起了些莹白的光点,石头也如玉一般散发着暖意,白光汇聚在石头表面,先是变成了箭头,方向正对着狄壬,之后散开,又聚拢成了个“滚”字。 江檀:? 江檀:朋友,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江檀:【小十,在吗?下次请不要这么抽象了。】 系统:【啊?啊??】它还没编呢,怎么就被背刺了? 狄壬:“……” 坏事了,场面一度趋于更诡异。 钱进:“……” 阿四:我不识字,不要q我。 “合着这石头是个活物啊。”钱进率先打破了沉默。 狄壬扯过钱进刚刚擦老婆的帕子,轻轻的擦着石头,讨好道:“我也是才知道。石兄!” 江檀看着这个如同浮在电子屏幕上的“滚”字,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割裂感,但是想到这是个毫无逻辑的架空文,还有系统作祟。 连极极域这个跟手机似的东西都发明出来,通人性的石头什么的为什么不能存在? 抛弃脑子,她相信别人也能理解的,遂释然:“我这算通过了仙根测试?” “算,亮了就行。看这高度,应该是下品灵根,但是没关系,我们归山门招人的线为了仙子你可以降一下的。” 这话一出,江檀心里顿时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有学上了,小目标达成有望。 不过这测试光是系统外挂下才产生的……障眼法,所以她到底有没有灵根目前还是个迷,不过能进门派总归是件好事,这样就算不能修炼,好歹能了解些延长寿命的丹药,殊途同归了,就看她能不能装了。 不拘泥于形式,哪怕她的光像滚字一样的形状,那也是亮了,狄壬直接拍板,通过第一关,根本不想让江檀再测一遍。 钱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么草率的吗? 狄壬生怕第二遍还是个莹白的滚,色儿正,但味儿不对,赶紧结束该环节。 “还挺快。” 以前看小说,三章不见得能测试到主角。 江檀叹了口气,唉,她果然就是配角的命,三两句也就测完了,甚至还可能没有灵根,不过阿四会用几句话测完呢? 第12章 猥琐的测试石 江檀有些好奇道:“阿四,不要怕。你便照着姐姐方才的模样将手放上去就行了。” 小阿四躲在江檀身后,对于他这个刚出乞丐窝的人来说,他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是新奇的。 他同姐姐一道来了个与他在乞丐巷子里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阿四朝着江檀点了点头,听话的把手放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有崭新衣服穿的世界,这是一个有新鲜食物吃的世界,对他来说这可真是像梦一般啊! “嘿嘿。” 江檀想,如果她耳朵没聋的话,她似是听到了一声极猥琐的笑,她视线扫过屋内,最终停在了石头上。 哦莫,这就是——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紧接着便见石头上淡淡的光点攒在一起,如呼吸一般,散开又交错着,每一次“呼吸”白光就会更上一层。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狄壬用高形容光了,感情这光凝于表面的同时还会越来越高?! 只见石头被光渲染成如玉的模样,内在却如玻璃一般,越发清透,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如经脉状的纹路。 光交缠着越升越高,也越发莹白,很难形容,明明是莹白的光却透着瑰丽的感觉,美的炫目。 那这般漂亮的小仙子,小石头瞎了眼了甩出个滚字? 狄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江檀,挠了挠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了然。 江檀诡异的看懂了,回敬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别看我,我还是觉得觉得测出那个滚,是它想对你表示敬意。” 江檀也不知道到底是系统是脑抽了还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给她在书中造个赛博灵根来,所以她本身也并不确定自己能否修行。 “这测试石是假的。”狄壬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叹道,“它不会照着自己喜好选人。” 听到了狄壬的话,石头一声轻啧,接了句:“无知凡人,我可是致力于研究量子修仙论和二进制转换的测试石,你居然敢质疑本石?!” 江檀皱起了眉:好耳熟的音色,好抽象的话语,好奇怪的立项题目。 然后……测试石开始变色。 狄壬指着测试石,惊诧到甚至话都说不完整:“它它它,又说话了是不是,我刚才没听错,它就是说话了。” 钱进一脸茫然,除了那个滚字,石头上的异状、声音啊颜色啊,他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这光…… 石头可没理会他,光柱冲天而起,不受屋顶限制,接天连地,灵气不自觉汇聚而来,一时间只让人觉得身心通畅,眼见光柱亮出光芒也越发莹白凝实时,画风却一转,反而发出绿的、红的、紫的、粉的,越变越亮,也越来越耀眼。 这石头好像在炫耀自己彩色灯球的本领一样。 江檀心如死潭:谁都能亮,就她亮滚。别人测试是炫目,只有她的测试,是让人自戳双目。 又看阿四的测试结果,这确实像是主要人物的待遇,但又实在是像书中世界出bug了,不知是否是系统影响,所以出了个傻叉石头做了件傻叉事。 “凡品只是普通白光,而上品光才会是莹白如玉的感觉,而冲天的光柱往往是仙品的象征啊!” “仙品!是仙品灵根!仙子这弟弟的仙缘着实令人艳羡。”还是钱进打破了这个古怪的局面,因为他并不知道他们对着石头看什么呢。 狄壬喃喃自语:“那岂不是要有很多人来抢?不会又被抢走!” “别发痴了,咱们该进下一项了。”钱进背在身后伸手扯了扯狄壬的袖子,咬着牙,轻声磨出一句话来,“你又不怕测得慢了,小仙子跟人跑了?大师兄!” “啊啊。是。”听到小仙子这个称呼,狄壬回过神来,与江檀对视一眼,又看向了石头,石头已经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仙子,请坐。”狄壬引着江檀到了唯一一张正常椅子那,看了下身后的躺椅,他到底是顾及形象没躺下去,站着同江檀问话。 钱进带着阿四立于一旁,好似并不在乎下面的问题会不会让阿四提前思考答案。 “第一个问题,仙子为何入我归山门?”狄壬面色严肃的时候确实像回事,只可惜江檀想着刚才的测试,不知道没有灵根的事情怎么解决,所以有些兴致缺缺的。 “因为归山门,龟……一看就能活得长久。” “归?”狄壬不解,他们门派和活得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门派名字居然有什么特殊含义。 “昂,音谐龟,乌龟的龟。” 钱进:“……” 狄壬听了直乐,傻笑道:“不愧是清新脱俗的仙子,连答案都这般清新脱俗。”狄壬选择硬夸。 江檀:“其实我还能更脱俗一点,就是怕你害怕。” 狄壬挑眉,这真是很难忍住不笑啊,又正色问道:“仙子,你因为什么想要修习仙术呢?” 江檀:“因为能像龟一样,活得长寿。” 狄壬硬接:“看来仙子确实挺喜欢乌龟啊。” 江檀微笑:“还好还好。毕竟,运动只是活得健康,但是不动却能活得长久。” 狄壬又问:“仙子,若有一天你在路上遇到了不公平的事,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且仙术高强,你,会怎样?” 江檀回复:“我会当缩头乌龟。” 站在一边的钱进受不了了,尬笑道:“仙子可真会说笑。” “那我多嘴再问一句,入道修炼与天斗、与人争、用命博,你会害怕吗?”前几句话都是平和的语调说出来的,只有这句,江檀莫名的听出了一丝认真之意。 江檀想着自己没有灵根,系统也靠不住,生了退却的心思,还是没有打算正经去回。 她笑了笑,轻声说道:“怕,怎么会不怕呢?” 钱进听罢只觉得心都凉了:保不了,真·保不了一点,他就是在归山门再能说得上话,在面试时候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江檀通过了。 狄壬却微笑道:“恭喜仙子通过测试。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江檀疑惑抬头:“通过了?” 狄壬点点头,真诚道:“因为归山门没有女弟子,所以你进来既是归山门的大师姐又是归山门的小师妹,你得保证三年内不卸任或是跳槽到别的宗门。” 修仙界的弟子辈是分开论的,男弟子这里是师兄弟,女弟子是师姐妹,在外统称道友,江檀如果入了归山门,便是归山门唯一一个女弟子,对外就肩负了大师姐的身份…… 但是按照入门的先后顺序来算,她其实应该是众人的师妹才是。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女弟子才闹出来的事。 大师兄大师姐既是一份对外的名头,也是一份责任,看起来不好干啊。 她现在身上灵根有没有还是个问题,一装三年大师姐,想想就刺激。 好好好,这样玩是。 钱进把掉下去的下巴捡了回去:“掌门是让你收添彩的弟子,不是添堵的弟子啊,师兄!!!” 狄壬不理他,目不转睛盯着江檀。 “超级加辈啊。但是,这不是没缘由的,我有什么危险或者好处吗?”江檀脑子里检索了下归山门。 原着是个见天谈恋爱的无脑爽文,主打一个招牌就是万人迷女主甜文剧情,涉及旁的正剧本身就少,所有炮灰更可以说是皆为主角营业。 比方说归山门这个门派涉及剧情就可怜的只剩下个名字。 可能在各类的比试秘境中当了个路人甲的戏份,江檀也没记太清,保不齐,书中那场人鬼争端下,归山门直接就扣斗子,翻了船了…… “这个可以等仙子到了门派之后再做考虑,但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狄壬懂江檀的顾虑,毕竟门派连大师姐都没的能是个什么正经宗门,有只眼睛的都会觉得有问题。 “若是仙子考虑好的话,我可以给仙子开出一百中品灵石。”狄壬又补上两个字,“月结。” 钱进惊呼:“师兄?!” 狄壬只咧嘴笑,不语。他觉得她投缘,觉得这钱给的值。 江檀眼睛都睁圆了,月结?她话本子一年多才挣些金叶子,给你们狄家算个命才摸着灵石的影子,她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入个宗门,没想到居然遇上一条粗大腿。 不抱,这么多钱,昧了江檀自己的心。她打听过了,一颗延寿丹可以延长凡人十年寿数,一千中品灵石一颗,这么多钱是绝对的高价了。但她苟上十个月就可以买十年寿命,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抱,她又惜命,高风险高收益,但是她怕自己没那个金刚钻。 狄壬也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清澈又愚蠢的感觉,脸上明晃晃写着——“人傻钱多速来”六个字。 门派大师兄都这样了,足以证明,这宗门不见得多正经但也不见得多不正经。 江檀有自己的考虑,她本就是花着狄壬给的那十块中品灵石才能来到这,又凭着钱掌柜借了狄家的势,她身上甚至还有一块狄家的令牌。 要不然她还在哪个山野角落苦哈哈的走着,没准还会错过百家开坛收弟子的时机…… 她信命,向来坚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的话就从头再来,当她没说。 江檀难得说了句正经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狄壬应道,又问,“我是归山门大师兄狄壬,还未请教仙子名姓?” 江檀回道:“江檀。” 然后给狄壬介绍了她特意拐来的小男孩:“他叫,阿四。” 符柊这两个字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无姓?” 江檀:“姓阿。” 狄壬:“你开心就好。” 虽然真有阿姓,但是狄壬听江檀那语气就觉得她没两句真话。 阿四倒是抬起头看向江檀,眼中孕育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又急忙的低下头去,怯怯道:“我喜欢姐姐叫我阿四!” “得嘞。”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似常人思维。 狄壬扶额,再难笑得出来,难得的心里升起一丝苦恼来,火速请离江檀退场。 钱进见状连忙带着阿四坐到了那唯一一把正经椅子上,同狄壬面对面。 “那成,阿四弟弟。我就偷个懒,刚才的问题你都听清楚了。” 见阿四点头,狄壬问道,“所以,阿四,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第13章 齐拙光 狄壬说实话都已经做好这弟弟是个姐控,铁了心要和江檀一样的答案的心理准备了。 却没想到,阿四童音软糯,但坚定:“我先回答第三问,若遇不平事,我若仙术有成,定斩尽不平,若仙法稍欠,便寻解法,总能解决的。” “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我的答案是缘分。因为,我是随姐姐来到这里的,也要随姐姐一道,她在哪我在哪,和门派如何无关。” 狄壬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若是给你机会,你现在想不想去别的门派?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的天赋,仙盟众门长了眼睛的,都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不,姐姐在哪我便在哪。”阿四这般答道。 “那么阿四,恭喜你通过入门测试。”狄壬也很直接,道,“那我也再同你做个自我介绍,我便是归山门大师兄,狄壬。” “慢!” 一切进行的顺利的时候,突然出了个不协调的声音。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进来。 为首一人长着双桃花眼,青灰色的眼,眼尾上挑,长得倒是俊朗斯文,就是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头发随意的束在身后,统一穿着白底金线的门派服,身边跟着两个眼神疏离但姿容艳丽的仙子。 “归山门提前招弟子,这不合规矩。”那人轻笑道,眼睛不经意的掠过江檀。 江檀同他对视一眼便挪开了,狄壬则是起身上前一步把江檀和阿四挡在身后。 狄壬嗤笑,摇摇头道:“切,你们这些能掐会算的不算提前招了?你再看看你身后那些门派,哪个又守规矩了。齐拙光,少来这里装头蒜了。金垏阁向来不按规矩招人,你有什么立场来说教我们?” 齐拙光拱手致歉:“啊呀啊呀,真是失礼,我倒是没想到九钥之一的归山门,竟然落魄到了这等地步。” 狄壬道:“彼此彼此,那齐少来得这般早,难不成是闻着味儿来的?我倒是没想到齐少主这般的闲!” 齐拙光不回,只是点点上面的红底金字的横幅,眨眼道:“要说狄少主,这审美,也是一点没变呢。怎么着,捡着个宝贝,还不亮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他身后不止本门子弟还有许多提前来的小门派,都是狗腿子,向来瞧不上归山门一个大门大户的却流露出市井气的做派,明明都是仙人,伺候那些凡人作何? 于是自然吹捧齐家,以金垏阁马首是瞻。 仙品灵根在大仙门面前他们自然抢不走,但是也能看个热闹,博个眼缘,所以此时都在应和:“就是就是。” 狄壬磨牙暗道:这大头蒜一来准没好事。难不成还要明抢吗? 狄壬并不搭理齐拙光的明显调笑的话,只能是叮嘱身后人道:“别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看他的眼睛? 都悄悄看热闹呢,哪能避的开眼神对视? 齐拙光错开一步,便看见了江檀和被江檀牵着的阿四。他摩挲着手指,蹙眉道:“那让我来猜猜,仙品灵根所属,是这位仙子还是这个小仙君呢?” 狄壬上前继续挡住他的视线:“猜猜猜,猜屁,猜对了也不是你的。” 齐拙光手指点着上唇,青灰色的眼里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掩面哀叹道:“万一呢,万一这位小仙君就是要跟我走呢?” 阿四下意识抬头,捏紧了江檀的衣角,同江檀表忠心:“我,我只跟姐姐走,我不跟旁人走的。” 狄壬鼓掌称快:“听见了吗,人家不想和你走。您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没飞的钱,可以求哥,哥赞助给你两块灵石啊。” 齐拙光道:“那也没事啊,小仙君可以与仙子一道入我门派啊。你说是吗?仙子!” 江檀看这场面估计是不会很快结束的,早就掏出了小马扎坐在了上面,掏出了一把瓜子和阿四正磕的开心,冷不丁也被q到,她还疑惑的看了看沉默的众人:“啊?你在说我吗?” 钱进:你难道不知道你在风暴中心吗? 齐拙光点头,眼波流转,一双桃花眼倒是如刚才的测试石一样焕发出瑰丽的神采。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显得很和善,同她对视:“对的,仙子,你愿意来吗?” 狄壬急了:“齐拙光,少拿你那点见不得光的瞳术嚯嚯我门派弟子。” 江檀内心叹了口气,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他身边女子身上,又移回了正在跳脚,满脸写着清澈愚蠢的狄壬身上。 她向前走了一步,正对上齐拙光的视线:“不必费心。” 齐拙光根本不在乎狄壬的跳脚,倒是惊讶的睁大了眼,原本以为手拿把攥的事情,却出了纰漏,就像是一件本属于他的东西摇了摇头,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齐拙光接着对江檀说道:“那让我想想,狄壬这家伙定是出了灵石打算忽悠你。小可愿出一百灵石……”他话音一转,“上品灵石。” 满堂鸦雀无声,上品!金垏阁这么有钱的吗?雇个元婴长老的年薪了,要不要太高啊?! 是他们不配加入的讨论了。 一百上品,就是一万中品灵石了,没想到金垏阁还挺有钱,随便一个普通人他都能这么开价。 满室寂静中,江檀毫无素质,“噗”的吐出了瓜子皮:“他给的是月奉。” 齐拙光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那我也给月奉,你随我入金垏阁,我许你内门身份,且一人一百灵石,上品。” 满堂倒吸一口气。 玩这么大吗? “听起来,贵门派似乎很不正经。”江檀把手里的瓜子通通给了阿四,以锹作拐,站了起来,锹杵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铮”,但是没人敢吐槽。 齐拙光回道:“那,归山门,也正经不到哪去。” 江檀叹道:“可我就喜欢归山门这个名字,合眼缘。” 狄壬:感谢上苍。感谢龟山门。 齐拙光眯眼,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仙子回心转意了吗?” “除非。”江檀顿道,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方回道,“你们改名叫归山门。” 这话一出,就属狄壬眉开眼笑,春风得意的样子:“哈哈哈哈,好主意,齐拙光,你要不就改成我们门派的名字,到时候你们也并入我们门派就好了,都是一家人。” 齐拙光回敬了个:“也不是不可以。” 他身后的人则是忍不住道:“少阁主!”这不是下了自家门派的面子吗? 不过自家少阁主向来疯起来不讲理,谁也拦不住,没准真能干出这么件离谱事来。 还是来了个长老才压制住这天雷地火的场面。 倒不是劝住了,没人能劝住齐拙光。而是齐拙光知道就算门派改名叫归山,自己改名成狄壬,江檀都不会加入,所以自行收手了。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次一点效果都不起。 他话带尾音,说得缠绵:“那,便恭喜仙子加入心仪的门派了。” 江檀丝毫不影响:“同喜同喜。” 齐拙光眯眼笑道:“还未同仙子正式自我介绍,我叫齐拙光。金垏阁的少阁主。不知仙子芳名?” 江檀:“我嘛,你就叫我江大白就行了。” 齐拙光摇了摇头,像是知道江檀故意戏耍:“仙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似乎对齐某有些敌意,但我相信日后齐某会与你解释清楚的。” 江檀:坏事了,让人给看出来了。 但是肯定不能这么说:“哪有的事,都是误会,毕竟我身为归山门大师姐,有义务处理好归山门的面子里子。都是朋友,您说是,少阁主。” “归山门,大师姐啊。”齐拙光一字一顿,也不多留,干脆利落的拱手告辞,“小可觉得仙子说的是,期待下次见面。” 一群人以齐拙光为首,浩浩荡荡而来,一句话也不敢插,又浩浩荡荡而走,一句话也没留,仿佛只是为了看戏。 齐拙光来得时候走在第一个,走得时候也是第一个。 狄壬却突然喊了齐拙光一声:“齐拙光,这次请不请我喝桃花酒啊?” 不出意外,得到了一句“真烦”。 江檀出了风头后又后悔,本来就不关她的事,这下好了,不会被盯上!她打定主意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苟起来。 钱进对着江檀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 江檀对着钱进点了下头:“好说。记得打折就行了。”然后拍了拍僵住的狄壬,“怎么,看傻了啊?” 狄壬做西子捧心状:“没有,就是,突然,好感动!” “少来!那么我这个归山门大师姐,帮了你这么大忙。叫你这个归山门大师兄,扫个地,收拾一下瓜子皮总没问题。” “谨遵大师姐吩咐。”狄壬这话音转了几圈,让江檀以为他是齐拙光上身了。 江檀问:“怎么了?” 狄壬指着她身后:“你自己看。” 却见阿四一手举着瓜子,另一只手用衣摆兜着瓜子皮,地面上的瓜子皮全被他捡了起来,他把手上的瓜子往上举了举:“这是干净的,姐姐吃。” 江檀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阿四啊,你真是……” 这话却又说不下去了。 第14章 又一个仙品灵根 人走了,场子也寂静下来,连带着周边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江檀则是想着齐拙光身边两个眼神疏离的绝色佳人,齐拙光很危险,这她是知道的。 原着《证神》烂尾,男主一剑劈灭鬼门飞升就结束了,甚至连门都没开呢,就被劈没了,看似填上了许多坑,但是到底是谁引诱妙法浮华宗,又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这些可是一概未提。 开鬼门在男主入道修炼一百多年后才显露了苗头,九大仙门有八都遭受了重创,唯独一个平时高调的金垏阁却低调退出了战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回过神来,狄壬看着江檀,叹道:“还好你们两个心志坚定,没有被他的瞳术所惑。” 江檀啧了一声,道:“你倒是看错我了,我可并非心智坚定之辈,向来以貌取人。而且齐阁主那副容貌,啧,长得还真是蛮合我眼缘的。” 狄壬想起齐拙光那双假模假样的眼,打了个寒颤。 他沉默良久,终是选择吐出心里的糟心话:“那我替你把他喊过来,你们慢慢唠?” 江檀摇了摇头:“倒也不用,在下惜命的很,金垏阁一看就是非多啊,还是归山门好啊,听起来就能养老。” 她对齐拙光这个“太平间主管”提不起一点兴趣。 狄壬:再次感谢上苍,感谢龟山门。 …… 时间一转,到了正式开坛收徒的时候了。 归山门出了这么一个好苗子,所吸引到的关注,不亚于在黄金八点档的广告,关注量直接以几何倍递增。 虽然大家还是持观望态度,只看不买…… 江檀给阿四也备了个小马扎,因为招生办的正常能坐的凳子少的离谱,估计是没想过能招到人。目前两人正坐在马扎上看热闹。 整整两天,江檀也就只能发现,仙门向来是只收中上品灵根的,收有天赋的,不是收她这样添堵的。 她算个例外,可能真的是占了归山门的便宜。 只能说狄壬太需要归山门有个大师姐充门面,而她也太需要有个仙门庇护。 两个人一拍即合,至于天赋……蒜了蒜了,当她带资进组。 而真正凡间界中真正有“仙缘”的人还是少,中品都快到了万里挑一的地步了,多的是那些凡品和残灵根。下品次之,却连外门都入不了,去仙门扫地都不行。 大家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乌泱乌泱的人头像是有人捅了无数个蚂蚁窝,一批又一批的奔着各个仙门的位置爬去,看得本没有密恐的江檀都要犯了密恐了,躲得远远的。 岂垣宗身为仙盟之主,九大仙门之首,占的地方是最大的,看他们热闹的百姓也是最多的。 严岁聿终于在开山收徒之前抵达了蚕渠城,说是主持收徒事宜,其实也就是做个好看样子摆在那里。 其一是门面,拿来炫耀今年岂垣宗也出了个好苗子,仙品灵根,严岁聿现在被称为修仙界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和江檀这等凑数之流绝非一路,乃是有望突破凡间壁障、破开无尽海之谜的第一天才。 至于为什么是他,据传是算出来的。 其二,严岁聿身后代表的是掌门的态度,凡间收徒一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例行公事,往大了说可就是给未来掌门人镀金了。 就严岁聿能以入门未满两月便担起责任这件事来说,古往今来第一人得此放权。 所以,严岁聿只需要往那一坐,便是块响当当的活招牌,有不少人慕他的名而来,实打实的客流量。 不过岂垣宗向来报名的人便多,又是出了名的严格,中品灵根都不见得可以稳进外门,索性分了三条队伍同时进行测试。 旁的仙门虽然眼热人家的生源,但是不敢置喙一点。 那个小乞儿便在其中。 入秋,这天气反复无常,刚刚是细雨朦胧,现在便是晴空万里。 排到小乞儿的时候则是日头西斜了,但也不算过了报名时间。 岂垣宗是清一色的雨破天青式儿的青蓝色长衫,不愧是天下第一宗,衣服上面宝光闪闪,暗纹繁复,甚为不凡。 每一块测试石边上都有这么两个青衣师兄,一个讲解测试石的用法,一个负责记录。 这等着讲解的师兄今天已经重复过上百次的使用方法了,本身已经倦得不耐烦,冷不丁又遇到这么一个烂了脸的,丑得五颜六色的小乞儿,惊吓之余,厌恶更甚。 甚至担心这脏兮兮的小乞丐会不会把这价值不菲的测试石摸坏。就算石头摸不坏,也是膈应人。 于是大声的诵道:“我再讲解一遍测试石的用法,你们后面的人也仔细听着。” “凝心聚神,将手置于石头上方,期间不要想杂事,以石头的光程度来反应灵根天赋,共仙上中下凡五品。都听明白了吗?” 回应他的声音不齐但大家都给面子的吱声了。 其实大家早都知道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只是碍于测试石基本都被有灵脉的仙门掌握,小仙门没有的可以去通过仙盟做中转借到。 而普通人因为没有担保,看都没处去看,更别提借到这种测试石的。 青色的师兄也知道这是九陆十八洲想修炼的人人都清楚的事儿,奈何这个是他的职责,所以只能一遍遍重复。 “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别浪费时间了。”见状,他看向对面的小乞儿,脸上明晃晃的嫌恶不加掩饰。 而且当着小乞儿的面跟那个负责记录的师兄讨论了起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敢来报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小乞儿并未在乎师兄的嘲弄,简单的把手放在石头上,如果不是符家突生变故…… 他现在,不过是重复一遍当初自己未能做过的事情而已。 白色的光点升起,汇聚在这块鹅卵石大小的测试石上,一呼一吸间,光越来越凝实,逐渐蜕变为莹白色的光彩,然后一寸寸的上涨,最终呈现通天之势。 又一个仙品灵根。 狄壬嚼碎了后槽牙的糖,把测试的活儿甩给钱进:“是仙品的气息,今年仙品灵根怎么了,传闻是百年难得一见,近几年见天的出,前几天岂垣宗那边出了个仙品,都出来多少了?!今天更是牛,一气儿还来了两个。你看家,我也出去看看热闹。被偷家了再叫我。” 他皱起眉,仙品扎堆,明显违背了修仙界的常识规律,光这一个弟子收录点就有三个仙品,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到底是人间将兴还是九钥十八洲终于要毁灭了?! 钱进“诶”了一下,伸出手想把他拽回来,但是拦不住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钱进:拜托,刚刚咱们就是热闹本身,你可是吐槽半天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现在跑去看别人热闹,是不是双标了啊。 江檀也听到了狄壬的话,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天象,磕着瓜子,这种事,现在的她必须要躲得远远的,保命为上。 仙品灵根,当时书里有这么多个吗?严岁聿,阿四,和这个突如其来的……没听过啊,难道是因为她改动剧情所以产生的蝴蝶效应。 江檀一边磕瓜子,一边把瓜子皮收起来。 所以,他会成为主角团的一员还是boss团的一员呢? …… 那个出口不逊的师兄已然看傻了,他运气这么寸的吗?怼一个就是仙品天才级别的?! 局面嘈杂起来,处在高台上的严岁聿提气飞身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了小乞儿对面。 第一句话是:“你叫什么?” 小乞儿抬头同严岁聿目光相接,一张肮脏的脸,坑坑洼洼像是平地溅起密密麻麻的泥点,他眼睛灰白,似有一层阴翳笼罩其上,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给人一种很久都没有张嘴说话的错觉:“符柊。符术的符,柊叶的柊。” 负责记录的弟子可不敢得罪这位定然是属于内门的“仙品灵根”,忙不迭的用灵力记录下——蚕渠城,仙品灵根,符柊。 之后又问了年龄,补上了个十一岁。 严岁聿静默的看着符柊走完流程,眼中并无抵触,凡人在他眼中不过是骨肉一副。 他真正好奇的是,符柊已经出现了,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多个巧合出现的话其中必然有联系,那么这本书究竟是谁写的就成了大家都想探寻的问题。《证神》的作者是谁?在哪?还知道什么? 大家想的会是一件事情,那就是—— 抓到她,逼问她。 总之,那将会成为一个让人趋之若鹜的秘密…… 第15章 西门桐桐 收徒仪式接近尾声,严岁聿悄然离开,代替师父拜见了据说是被流放到蚕渠城的樊四师叔。 一方不起眼小院,倒是有两个身着岂垣宗内门服饰的弟子看守,严岁聿出示了元时给的信物,顺利的进到屋内。 “师叔好。”严岁聿对着樊绪施以一礼,是仿照着岂垣宗那些师弟师妹对他所行之礼,他观察人想来细致,自然也不会略过樊绪面上的的抵触。 他从储物囊里取出信交给对方。 不过现在他看出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差事。 修仙者相互交流是可以用灵力传书的,但他这个师叔,灵力尽失,无法做到接收元时的信息,当然就算微薄灵力,他也不会接受元时的飞书的。 樊绪此人很奇特,发白胜雪却不见衰败之意。 眸光内敛,却无一点灵力。气质则是温润内敛,透着中正祥和之意。 那周身宝光玄妙的倒是有点像是修者修至至臻境返璞归真的象征,有此现象,他的修为定然不低。 严岁聿刚入仙界,了解不多,所以只能直观的去感受对方身上的奇特。 樊四正在看书,并未接信,也未抬头,问道:“你师父,元时?” 严岁聿称是:“聿师从元时。” 樊四这才抬起头打量严岁聿一眼,见他神态自若,遂道:“那看来,我们可以谈谈了。” 见严岁聿还举着封信,便道:“你将信收回去,告诉元时,这辈子,我都是那句话,我与岂垣宗再无瓜葛。” 严岁聿点头,翻手将信收回:“不知师叔想谈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谈的。”樊四单手撑在桌子上,颇有些喜怒无常的意味。 严岁聿总觉得这个姿势似曾相识,但是便寻记忆,却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反应,他等着樊四的下文。 “你是杀妻证道得入仙界?”樊四突然如此问道,对着他抬手扬扬手中的书,他没看什么高深玄妙的修仙秘籍,这书不是别的,正是那本《证神》。 又是这本书。 严岁聿看到书名表情有些破裂,道:“我忘记了。” 时间缓缓流逝,严岁聿不发一言立于一旁,樊四低着头看书。 就当严岁聿以为时间会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却等到了外面的弟子敲门送饭:“师叔,该用饭了。” 严岁聿于是施礼准备告辞。 樊绪则站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筋骨,脚上链子叮叮当当作响。 他自嘲道:“我总是会忘记自己阶下囚的这个身份。” 听到声音,严岁聿回过头来,自然没错过樊绪脚腕上的铁链,他目光微怔。 樊绪似乎是才发现严岁聿还在,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那便等你想起来再找我。” “记得来啊。” …… 严岁聿出了那方小院,靠着墙,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本《证神》开始读。 之前他只读了几章,就因为代入感太强且话本子毫无营养,选择了放弃。 而现在。 忽略书名,忽略主角名。 一目十行,严岁聿很快读完。 这本书并未完结,许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留了n个坑让读者自行思索。 修仙界为什么杀妻证道反而成为正统?仙凡为什么两别?秘境怎么那么多?蓬莱的未知白雾是什么?他怎么得到那么多妹子喜欢?万簌簌是谁? 简直胡扯。 但是他的手点在了有人要开鬼门那一页。 不过这书中并未提及樊绪。 据书中所述,他杀妻证道,未婚妻的魂魄被师父元时镇压在青平山下,日日搓磨,变成一方恶鬼,为祸人间,而他会在某次下山斩灭她,且在修炼的路上和万簌簌亲亲我我,拉拉扯扯,符柊则是因为万簌簌,会干出一些愚蠢的事。 这本书就停留在他去探查三清秘境,路上顺手一剑斩灭已成恶鬼却无反抗之意的江檀,开启升级之路……这些他确实一概不知,除了符柊是他亲眼看着收入门中。 所以他,真的会干出这种事吗? 理智很明了的告诉他,他似乎真的是个冷血的为求大道不顾一切之人…… 那么,他应该去青平山看看,既为了求证书的真实性,也是自证。 另一边。 狄壬一行人整装待发,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来报名的多半是来看乐子的,有心报名的被齐拙光的狗腿子们都搞走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们门面上挂了个阿四,性别上多了个江檀。 在两大吉祥物的加持下,归山门蚕渠城分点今年招收弟子的人数为——3人。 多出来的那个,是一个硬茬。 齐拙光喜欢看热闹,小仙门过来利诱也勾不走他,毕竟人家的来头很大。 “西门桐桐,中品灵根。”钱进跟狄壬沉默的播报新弟子。 江檀这人比较热心,此时热心的在一边坐着吃瓜。 修仙界最初算是乱象一片,杀人夺宝,邪修肆虐,修炼者欺凌百姓,散修太多没有正确功法的现象比比皆是。 依托九钥十八洲的九条主灵脉,实力较强劲得以迅速发展起来的仙门有九个,于是组了个不大不小的组织——仙盟。 仙盟施行了一系列管理措施。 好的,果然不管用。 最终选择施行一系列奖惩措施——也就是仙盟任务榜,由西门皇室的附属宗门欢欢斋牵头,八宗共同发放除妖杀鬼的任务,榜单维护更新则是交给了妙法浮华宗。 灵力用不完就去打工啊,省得为祸人间了,简直两全其美。 还有证道石榜单,都由妙法浮华宗负责统筹发放。 打打杀杀属实浪费时间,直接比拼评定排名,大家谁也别急,高下分晓,四年一度的仙门大比欢迎您,大小仙门,散修,甚至不怕被仇家追杀的邪修都可以来。 想赚钱也不要紧,证道任务榜时刻为您服务,不怕死的嫌钱少的可以去接高等级任务。 好的,得劲儿了。 穷修邪修卯足了本领接任务,毕竟搞烧杀抢掠才几个子,实在没钱途,还容易被灭。 那些散修也选择加入门派,毕竟走火入魔没人收尸也是难过。 就是有些矫枉过正,修炼者自视甚高,视百姓为无物。 凡间界也有些自诩善良的修者选择成为统治者。 九钥十八州原来的十八州原身是十八个小国,因为见天的打,打来打去,最后属西门皇室为尊,算正统。 可巧,西门桐桐复姓西门。 他们一家子都是音修。 江檀知道原着有关西门皇室最多的剧情,是男主的又一追求者欢欢斋的西门识水,西门识水有两个弟弟,不过,西门桐桐她确实不了解。 所以她写在话本子里的只有西门识水,和西门少关,一个爱男主爱得死去活来,一个对着男主的存在耿耿于怀。神乐公主西门识水的降智过程和皇太子西门少关纠结的心路历程被她着重描了一遍。 西门桐桐背景板一带而过,可能是因为归山门出现的戏份就不多,她只知道这是个时不时在修仙界发论文的人才。 狄壬看着西门桐桐,一言难尽,好似便秘:“你到归山门来打算学什么?” 西门桐桐面无表情,慢吞吞吐出两个字:“音修……” 狄壬打断他:“那你去欢欢斋不好吗?专业对口,还是你家的。” 西门桐桐脸上顶着琉璃眼镜,阳光折出七彩光芒简直闪瞎狄壬的眼,他慢吞吞吐出剩下的话:“音修之外……的我都想了解。” 狄壬:擦,那他还真来对了。 整个九钥十八州以“杂学”出名的还就是归山门了。 “那来这,你家人知道吗?” 西门桐桐似乎是慢吞吞的性子:“我记得……你来归山门,狄家家主也不乐意。” 狄壬指着他你你你个不停:“你小子,居然查我。” 西门桐桐淡淡的看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不仅有归山门的信息,我这里还有你更详细的资料,例如你五岁撕了齐拙光的裤子,八岁被齐拙光报复回来剪了头发的事。更多的,想听吗?” 狄壬连忙摆摆手:“那倒不用。” 笑死,他从不怀疑皇室搜寻信息的能力。 第16章 严岁聿他爹 蚕渠城的弟子招收已经结束。 狄壬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架迷你版飞舟法宝。 宝光一闪,便是一条金光灿灿的船型法宝停在空地上,两翼收束,整体漆成绿色,这飞天上不打它打谁? 好好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审美永远如此奇葩,江檀内心深处极度想吐槽。 “来喽,准备出发。”狄壬在飞舟上使劲的挥着手。 五人陆续上船,狄壬最先上船,江檀牵着阿四走在最后。 关注度很高,虽然他们并不想要这既炫目又恶俗的关注度。 和他们同时出发的还有数条别的大小宗门的飞行法宝。 其余的财大气粗的日常出行都是传送阵,比如天一道和金垏阁,这两个最有钱的仙门结果都不招生,就是过来凑个热闹,派人打探一下各家的情况而已。 当然九钥十八州的大宗门都是底蕴深厚的,宗门也承担得起传送阵的开销。 除了归山门。 “哟,这不是归山门吗?怎么,狄家没钱了?” “啧啧,我没看错!归山门要去种地吗?怎么还收了个背着铁锹的?” “饥不择食呗。” 他们刚在飞舟上站定,就听到了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没啥感觉。 看归山门这一个个老神在在的样子,显然是都不在乎这些跳梁小丑的话。他说任他说,清风拂山岗,我自岿然不动。 狄壬直接回了个“对”,就把飞舟上的灵力护罩打开,隔绝声音后飞上了天,法宝精良,一下子把后面的人甩开老远距离。 归山门飞舟。 站在甲板上,一层无形的灵气流隔开了外界,得以让大家不受风的侵袭。 狄壬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待着也是无聊。我来提问,你们来答,答对有奖。” 钱进似乎早就知道有此无聊的环节,喊了声“好”,捂着脑袋佯装头痛去躲懒,这次他实在不想再继续当他的捧哏,反正狄壬不会给他报酬的,回答也是白白浪费感情。 三人都给了这个面子围了过来,有奖,大师兄可是狄家的啊!师兄拿出手的,必然是好东西。 西门桐桐说得很是客气,就是有点结巴:“师兄……问。我来……试试。” 狄壬:“那我便先问问大家九钥十八州的来历。” 江檀叹息:“问历史……真有你的。” 中华上下几千年她倒是能说点,但架空世界她肯定不如土着了解的多。 江檀看向阿四。 阿四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了回来。 江檀感觉阿四自这几天一直都不在状态。 【小十,上,给我查。】 小十:【暂无此权限。】 江檀:【就知道你靠不住,也没指望你。】 小十:【那你还问?!】 江檀:【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无知。】 江檀和阿四把小马扎排排放地上,狄壬瞧见这两个格格不入的,直接招呼西门桐桐也坐在地上,能歇就歇。 西门桐桐显然也没把自己当成西门皇家的二皇子,很是接地气的盘坐在了飞舟甲板上。 江檀用手托着脑袋,看着前面盘腿坐着眉头紧皱就像是要讨论什么高深玄妙的修仙术法的二人,阿四有样学样,也用手托着脑袋。 “十八州……原身是指十八个小国,不过现在只有西门皇族为……正统。” “九钥之名……则是源自九大仙门守护的九条灵脉。” 西门桐桐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那么结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原十八州中的澧国一名通灵术至臻尊者渡客预言,破开无尽海是修炼者飞升成仙甚至证神的关键。这条预言就指向……九大仙门守护的九条灵脉,但至今没人猜透其中缘由。” 西门桐桐皱眉,像是一个究细节的学者,把消息补足:“最近有人拿到了新的线索,据说来源也是那两位上师之一的……渡客,消息真假暂且不知。” 他看向了狄壬,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狄壬也很大方,当场结算,给了西门桐桐一块中品灵石。 西门桐桐也没有在意灵石多少,他只在乎有没有人陪他聊天。 江檀倒是眼尖的发现狄壬甩出灵石后不舍的表情?他缺钱?不可能…… 狄壬问:“天一道修什么术法?” 西门桐桐不仅答,还答得很充分:“药修……天一道地处寿州,沙漠与……雪山交汇,地质奇特,可以种出芨芨草来。” “证神石是什么?”狄壬问了个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可惜没得到答案。 西门桐桐摇了摇头:“这个……西门皇室也没研究出来有什么用,只知道它在妙法浮华宗附近。” 九钥十八州原来是十八个小国,不过现在只有西门一家独大,其余全部是死的死散的散,或是成为西门皇室的附属国。 由九大灵脉衍生出的九大仙门。 这些灵脉分布很规律,除了欢欢斋那条被称作西门皇室命脉的灵脉,所有的灵脉都在无尽海边上,成保护的姿态,立在大陆的边缘。 无尽海还有个名字叫“天罚”,越往里去,便会发现里面被浓重的灰白色雾气笼罩着,原书中只是描写仙门抵御无尽海,但是没有细说。传闻只有得到成为真仙的人才能破开迷障前往长生之境。 江檀也是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修仙界派出去探索无尽海的十之有九都被迷雾吞噬掉了。 前赴后继的死了一批又一批,在先辈不懈的努力下,说来难过,结果只发现了黑白色雾气中的三个小岛。 五花八门的法宝飞在天上,狄壬的飞舟最快。 江檀问狄壬:“怎么不见齐阁主?” 狄壬狐疑:“你问他干嘛?” 江檀看向被远远甩在身后早已不见的法宝:“毕竟,那可是和你相爱相杀的人,向来喜欢和你比个高低不是?” “切,他可比不过我。”狄壬对自家的飞舟还是很有底气的,“不过金垏阁向来看不上凡界资源,一般不会多待的。” “而且他现在说是少阁主,却是金垏阁暗地里的话事人,堂堂一个大宗门的长老在他面前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哪像是咱们宗的老头子?” 西门桐桐也凑了句话:“蚕渠城是……公认传送最稳定的地方,但是金垏阁向来不靠这种形式招生,而是靠令牌获取入门资格,很奇怪……” “不过,齐阁主特意逗留蚕渠城应该是为了和狄师兄掐架,现在,大概率……是回绛州了。” 江檀了然的点了点头。 狄壬捏紧了拳头:“不要以为你是西门皇室的人,我就不敢揍你。” …… 另一边。 青平山。 严岁聿按照话本中所写来到了青平山脚下,他却并未看见话本中的房子,山脚下倒是有座废墟。 有人看到严岁聿倒是出来打声招呼:“小严回来了?” 这让严岁聿,确信他确实有段时光是在此度过的。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记得了。 那么,他未婚妻存在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他只能试探性的问道:“江檀呢?” 那村民瞬间变了脸色,一脸晦气,扛着锄头骂骂咧咧走了:“烧死了,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严岁聿要拿这全村人都知道到晦气事来问他,当时他不也在场吗?知道还问。 …… 烧死的吗? 杀妻证道?他烧的? 可是书里没写是烧死的啊。 严岁聿想起书中所述的坟,那个最终导致江檀成为一方大凶的坟。 下意识往山上走去。 那里确实有一座新坟,可能是山上潮湿冒出了几点不明显的绿芽,正值秋季,看起来也活不长久,只不过通过墓碑所刻,他能确定那不是江檀的。 上面从右往左两列竖字,木头做得碑上刻着—— 先父严檀之墓,儿严岁聿立 有点意外? 要不要拜? 严岁聿震惊的又看了两遍,没人说它还有个刚死的爹。看那墓碑上潦草的刻痕,他也能发现那并不是他的字迹。 他在脑子里把事情又捋了一遍,但仍然是没有任何一点关于此事的记忆—— 都是空白的。 按照书中推测,这座坟应该是江檀的,元时下的咒术是一切悲剧的起源,江檀的灵魂被禁锢,所以才会成为为祸世间的大凶。 无论是理智还是直觉都告诉他不可能,但那本堪称通灵术巅峰的书,让他又产生了不确定性。 而现在坟上所刻之名,无疑是与书中内容是相悖的,那么为祸世间的大凶……会是他爹?!他并未学到与咒术有关知识,所以他无法判断这里是否有灵魂被禁锢,倘若他修行之术再精进些,那么他甚至连这个灵魂都可以唤出来。 只是从这里清气流动来看,并不像是被下了恶毒咒术的样子。 “坟底下埋得是谁?”严岁聿手指微动,起了想要掘坟的心,但终究没下去手。 里面无论是谁,他似乎都不该去打扰亡者……纠结再三,他还是合掌,给那坟拜了拜。 他想,无论里面的人是谁,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那最有可能的他的未婚妻子,都值得他这一拜。 至于之后如何,只能等他的术法再上一个台阶再来此探寻。 等他修至心境,就可以触及有关灵魂的奥秘了,而那一天,并不远。 第17章 初到归山门 狄壬和西门识水又开始有来有回的“交流”了。 狄壬想要展示自己更为广博的知识面,奈何西门识水掌握的信息量实在太充足,比修仙界百科全书还要百科。 西门桐桐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着光,越说越兴奋,就跟论道似的,恨不得拉着狄壬这个知己抵足长谈,说至天明。 只能说是不愧是西门皇家的人。 江檀和阿四对于有关修仙界的知识来说,还只是个懵懂的孩童。 看着他们讨论的热切,几乎是二人每说出一句话,他们便会极为捧场的哦上一声。 狄壬还是没说过西门识水,还是在西门识水不说有关他的信息情况下,咬嘴含恨蹲在了飞舟的角落。 狄壬的怨念都快凝成了实质,江檀看着还在疑惑眨眼的西门识水,有些想笑,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一个足以打击人自信的宝库。 阿四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安静的坐在江檀旁边,看起来呆呆的。 江檀热闹看得正开心,系统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她的快乐心情。 【检测到该世界关注度上升,系统将开始升级。接下来由我,为您开启系统20。】 【20?】 江檀正在疑惑,眼前划过了两行文字【又是配角视角?啧啧,长得一点也不辣,没劲,走了。】【新人?我喜欢古世界的田园风,主播可以相夫教子吗?越是贤惠,我越是爱看,有打赏哦。】 江檀被惊了一下,骂道:【你神经。】 系统恰合时宜的解释道:【这是弹幕,开启直播系统的附赠产品。】 【宿主可以通过弹幕获得来自各个现实世界的反馈,并且可以和观众交流。】 江檀:【你们也挺神金的。】 什么垃圾弹幕? 江檀皱起了眉:【这直播,怎么开的?能关上吗?】 【你改动了严岁聿的人生,他给你拜坟去了,主系统觉得你身上有爆点,就开了。目前来说,只能开不能关。】 啧,流氓插件啊。 身在江檀身边的阿四对情绪的变化极为敏锐,他感受到江檀有些低气压,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好像在问她怎么了。 江檀眉目柔和下来,冲着阿四摇了摇头:“没事。” 脱离开现实,她对着脑海系统问道:【所以,我有什么好处吗?】 系统迟疑了一下:【要看主系统,热度越高……主系统就会出现给你奖励。但是我也不知道热度高是凭多少人数或者弹幕认定的,因为目前我的同事还没有见过主系统的……】 它刚才只顾着高兴自己的奖金有着落了,但是没想到给宿主的正反馈不足。 【右上角是观看人数,宿主放心,不会有涉及到你隐私的事情……】 江檀看到右上角一个科技感很浓的小方块,写着【观看人数:1】,紧接着从1变成了0,接下来又变成了1,最高也没有超过10去。 倒是时不时有几句口嗨的弹幕,她权当没看见。 就像是网站上的直播间,好像大家都只是好奇的进来看看,觉得无聊又走了。但又觉得拿起键盘就成了至高无上的神,所以开始“指点江山”。 江檀只感觉那种被窥视,被操纵的感觉。她虽然是和主系统进行等价交换来到的书中世界,但并不代表她可以被强迫变成0薪主播。 动物园还要门票呢,到她这,连门票都不需要了? 直接变猴子,被人品头论足。 不是哥们,你还真点上菜了? 江檀:【把弹幕屏蔽了。】 系统没敢说话,把界面换回了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交流的输入框的样子,但是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却是消不掉的。 只是看不见那些弹幕,江檀还是没得到什么安慰,只是视觉感官上欺骗了自己,并不是这件事被解决了。 她和主系统之间不止是权利上的差距,更是隔着次元,根本做不到平等的交流,甚至做不到交流。 她想见到主系统,还要靠给它们热度才能做到,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莫名的,她想起了一句话——人追求平等的历史,正如人类不平等的历史一样漫长。人想要摆脱物化的历史,也和人被物化的历史一样漫长…… 江檀垂下头,却看见阿四昂着头看她。 阿四经历的再多也只是个小孩子,猜不到江檀经历了什么,又担心她,所以他会直接问她:“怎么了?” 江檀看着阿四:“遇到点烦心事?”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江檀摇了摇头:“这事,很大很大,现在的你还帮不上忙,现在的我也解决不了。” “所以我们要努力啊。” 阿四挥了挥握紧的小拳头:“好的,姐姐,我会的。” 江檀想到那两条弹幕,心中被没素质的话堆满了,之后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输出,骂醒他们。 她讨厌别人没来由的恶意,高高在上的话语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 御剑可以达到一日千里的速度,但是制作精良的飞舟可以达到一日万里的速度。 不到一天便抵达了归山门。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流光在半面山上明明灭灭,云气缭绕中带着金光,更远处是一片晦暗的割裂的黑色,将彩色的云霞衬得越发突出。 江檀在飞舟上看着远处的山越来越近,直到看清山上开得清雅的花朵,杏花微雨,粉白含羞,春意融融。 明明正是八月,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花却在这里悄然绽放着。 飞舟落下,惊起似雪的花瓣飘飞,几点星子悄然献身,温柔惬意的晚风吹过来一片岁月静好。 与之相对的却是,下面的鸡飞狗跳。 狄壬收了飞舟。 有一个人踩着什么东西从他们面前嗖的一下蹿了过去,还喊着—— “救救命啊……” 奈何身后一个人穿着黑衣的人比他更快上一些,踏着剑,流光一样划过:“宿弦,你现在停下,算了,你完了。” 又激起一片雪白的花瓣浪。 眼瞅着最开始那个宿弦就要被逮到,他们面前又小跑过来一个人,弯下身喘着气,遥遥喊道:“师兄,师兄……我的车。” 江檀把目光投到了狄壬和钱进身上:“你们归山门,一直都是这么,热闹吗?” 他就是,漆如? 江檀看着眼前正喘着粗气的少年,少年瞳孔乌黑,很纯净的颜色,他归山门最小的师弟,书中倒是提过他的剧情。 剧情不多,只说其人很有才,擅长发明,早夭,但是他研究出的替身人偶却是很好用的道具。 但那是为了他被骚扰的家人创造出的来的,是个悲伤的故事。 狄壬讪笑,一把揪住了正在喘气的师弟:“漆如,七长老追他干嘛?” “因为我雕了七长老的木雕。”漆如老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宿弦觉得不好看。” “那她干嘛不追你?”狄壬知道他们向来不让人消停,但是对这个回答还是很惊疑。 木雕…… “宿弦和我打赌,七长老看到一定会揍我。我不信,他就拿给七长老看,怕被追上还偷了我的木流车,问题是,他好死不死,拿到的是半成品,用不了。” “一个木雕而已,至于?”狄壬还没疑惑完。 漆如从袖中乾坤翻手取出一个木雕:“对呀,我也觉得不至于。大师兄,我打算给你们一人雕一个,这个是你的,我刚刚做好。” “漆如!”狄壬指着他手上的一坨,表情有点皲裂,“天杀的,你也逃不了,等着吃牢饭。” 四条腿加了两只胳膊,一个头五个漏风的洞,还有一坨的圆滚身子,订上了红色的布条当作衣服,不如不订,远远看上去,像是什么邪恶的巫蛊玩偶。 “都说了是半成品啊!” 有点好奇,七长老那个木雕长什么样子。 江檀脑海中突然飘过一句话:天杀的,我要告你。 西门桐桐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独特……的美啊。” 漆如话语中带着欣喜:“知己啊!” 西门桐桐,又得一知己。 江檀牵着阿四,但有些不知道如何跟阿四形容,只道:“确实,很独特。” 阿四看着漆如,歪了歪头,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漆如这才把头转到了这几个新面孔上:“师兄,我是记忆也不好了吗?这三位,我没听过他们的声音。” 漆如才发现归山门多了这么几号人。但是他的情绪却和阿四一般,如小孩子,喜欢直白的表达出来。 钱进得了空,插话道:“新招进来的弟子,这其中可有你钱师兄一半功劳啊哈哈哈!” 漆如眼睛一点点睁大,他迟疑了片刻,惊喜道:“啊?真的假的?那我岂不是要有师弟了!” 在他惊讶的时候,七长老提溜着宿弦过来了,宿弦怀里抱着一块简单的板子,应该就是漆如说得木流车。 这等窘迫状态下,宿弦仍然自得其乐,对着他们打招呼:“嗨,老人们好,新人们好!” 七长老是个纤瘦女子,一身黑衣劲装,利落潇洒,将宿弦一丢,手中剑一甩,竟然幻化成了一段竹枝,绿光一闪,竹枝消失不见。 修真者耳聪目明,几人的交谈在她追宿弦的时候,一字不漏的被她听到了耳朵里。 七长老表情冷淡,对着他们轻轻点头,道:“你们三个,跟我去见掌门。” “你们两个,去把她们的入门事宜处理好,然后过来。” 车没收人被逮,江檀这才有机会去看她这位名唤“宿弦”师兄的样子。 她这人比较肤浅,看人先看脸,宿弦这人面若好女,瞳孔不似一般人是棕色的,能看出浅淡的橙红色,眼尾下是如勾了胭脂般的两抹红妆,看起来精致极了。 即使此刻他瘫倒在地上,和杏花草叶作伴,也看不出狼狈模样,反而自得其乐的很,感觉下一刻能取出茶盏细细品着。 七长老伸手点点漆如和躺在地上支着头的宿弦:“你们俩,自去暮雪千山禁闭三天。” 这位七长老敛起眉,更显冷厉,一通通安排,很是熟练,就像是做了千百遍,语速也快,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意味。 “尤其是你,漆如,去暮雪千山,把你的雕工精进一下。” 她说得含蓄,手里攥着那个木雕:“你要是敢说这个像我,翻倍。” “像……” 漆如话音未落,宿弦从地上翻起捂住他的嘴,“小孩子,不懂事。” “三十天。” 翻十倍啊!宿弦被吓得睁大了眼,眼下的绯红更甚,看起来有些艳丽荼蘼,他不敢多说,领着漆如走了。 因为多说一句,还得翻倍…… 这是血的教训。但是还有闲心举着漆如的手对着他们摆手示意。 阿四是第一个发现怪异之处的,他扯着江檀的袖子,小小声道:“那个哥哥,看不见吗?” 第18章 春山 七长老把视线移了过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意味来:“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 “走。” 杏花微雨,青石台阶,这一路走得很简单,没有修仙世界里说得那种炫目,就是一个黑衣飒沓的女长老带着目光中充满好奇的三个新弟子,简单的走一走山路。 路上女长老还拿出了手上攥着的木雕——一个三头六臂的佛头,就是雕工很是粗糙,全身上下都是刻痕,密密麻麻的,抽象上的抽象。 人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真的会突然笑一下。 七长老被气笑了,又很快收敛。 幸好狄壬把飞舟就停在了山腰处的平台上,没走多久就到了山顶大殿,上面雕着歪歪扭扭三个字——春山殿。 看样子,也是漆如出品。 他们到的时候,一个黑衣的长老模样的人带着三个人正在练剑,两个人对练,还有一个拿着把木剑对着木头专注的劈砍。 七长老领着他们过去,见到带头那个长老,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那人显然也习惯七长老的性格了,翻了个白眼…… 江檀:翻了个白眼?! 七长老像是早有预判,回头看过来,没逮到,皱眉走了。 “你们就是新弟子,咳咳,我就是归山门掌门,常在。”常在一个修炼者,七长老猛得回身,吓得他被口水呛到了。 这黑衣竟是归山门掌门,黑衣是归山门高层的校服吗? “继续练!” 那两个对练的人却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他拱拱他,他拱拱他,挤眉弄眼的看过来。 “居然不是诓我,真有……” 常在呵呵两声,喊道:“老七,别急着走,看一下这俩兔崽子。” 那两个人霎时停了嘴,在七长老逮住他们前,煞有介事的对练了起来。 常在清清嗓,也没把三人领进去,就站在原地对着三人说道。 “入我归山门,就是归山门的人了。” “好,那你就四十二。” “那你是四十三。” 他把视线移到了江檀身上,一句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你是吉祥物。” 江檀震惊:“啊?” 常在:“你听错了,你是四十四。” 归山门自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后,门内人丁衰减,他便重新给这些弟子排了个顺序。 喜提“四十二”的西门桐桐恍恍惚惚醒过来似的:“掌门,我入门比阿四和江檀晚,这么排不合适。” 江檀忧愁极了,四十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数。 “没啥用处,你们爱怎么论怎么论,我就给你们排个数,好记。”常在眨巴眨巴眼,似乎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接下来的事,小八,你给他们解释就行。”常在眼尖,看到狄壬过来,溜得飞快,连那几个练剑的人都不管了,反正有老七看着,他放心的很。 狄壬就是那个小八,闻言一愣:“啊?” 初入宗门。 大杀四方,无。惊艳四座,无。路人找茬,无。仙风道骨的老头,无。 归山门特产:冷酷无情七长老,翻白眼的随意掌门。 …… 归山门有四个区域,春山,绿披岚烟,秋水山和暮雪千山。 名字起的文艺,实际上就是归山门景区,四座山都维持着春夏秋冬的景象,这门派也不计较仙凡有别,哪怕凡人若想叩问山门也行,就是需要买票参观。 春山作为归山门的门户,掌门和一众长老洞府都给安排在这了。 一些容易爆炸的修道者在秋水山练习,绿披岚烟比较适合睡觉,暮雪千山就是惩戒峰,关禁闭用的。 狄壬直接给他们领到了绿披岚烟宿舍区。 “归山门比较空,你们挑自己喜欢的屋子,挑完告诉我一声,被子什么的我再送一趟。” 狄壬提前过来是为了给三人送玉牌的:“这是门派的身份令,门派上方有阵法保护,出入都需要它,同时它也是灵玉法器,上面有极极域,可以用来交流。” 身份证上带手机?好贴心的功能。 江檀谢过,接过玉牌收好。 “但是你们都还没入道,所以暂时用不了极极域。” 狄壬又补了一句:“所以你们这几天最紧要的事,就是在剑符药阵音术铸中选出你们想要的修习的术法。可以是别的,也可以多修。” 这玄幻的话听在江檀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你想当法师还是走边,要不要修双学位。 怪刺激的。 西门桐桐举着注入了灵力正在发光的极极域,属于铸术一道的咒文亮起围绕令牌盘旋。他对着狄壬说道:“大师兄,已经选好了的怎么办。” “你已经选好了?祈神也阵已经开了?” 这明显是句废话,狄壬惊诧的看着他手里的极极域,那是必须要有灵力才能用灵玉法器,有灵力必须要入道,入道要开祈神阵告诉上天自己学什么,门派令牌上面属于铸术的咒文悄然流动着。 很明显,西门桐桐选了铸术一道。 西门桐桐点头:“嗯。” 入门的测试石只能测出灵根天赋来,并不能测出修为几何,没想到倒是被西门桐桐忽悠了一回,要是西门皇室知道自家根正苗红的孩子不去欢欢斋报道,却拐了个弯来了归山门,并且先斩后奏选好了想修的道。 想想都好玩,毕竟铸术不是什么热门的专业,西门皇室疯了才会任由西门桐桐选择铸术作为之后的修炼方向。 狄壬对此没有多发表意见,只说:“你不后悔就行。那明天我会让人直接把你带到铸术修习区。今天太晚了,我先带你们去饭堂。” 饭堂也在“绿披岚烟”这座山上。 狄壬让他们保护好身份玉牌,因为,灵石也可以变成数值存在身份玉牌里,去任务堂兑换处就可以换。 当然,每个月月初是会发灵石的,每位弟子每月都有一百下品灵石的生活费。 几个宗门都内设了任务堂,里面的榜单都是妙法浮华宗统一更新的,但目前为了准备仙门大比,所以任务堂的证道任务榜暂时不对弟子开放。 江檀三人进到饭堂的时候,饭堂整个突然暗下来,狄壬走得快,已经消失不见,一片漆黑之中,三人看不清前路,便都停下不动。 却见明亮的光又猛地亮起,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进了什么花鸟市场一样,所有人都在叫唤。 “欢迎大师兄凯旋而归,一雪前耻。” “热烈欢迎新弟子,有不会的别问我就行。” “欢迎大师姐!!!” “芜湖!黑子说话!谁敢再说我归山门没有女弟子!” 不到三十人的归山门弟子团队,愣是营造出了大明星到来的感觉,有花瓣扔花瓣,没花瓣用灵力撒撒灵光星星,有的扯横幅,有的拍桌子,甚至还有扔饭勺的,闹得个沸反盈天,热闹非常。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钱进,刚刚没出现就是提前去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狄壬还没到的时候,他已经找师兄弟们吹了好久的牛了。 众人甚是懊悔没去招生现场,可再不能让狄壬钱进在新弟子前面出风头了,便准备了这么一出,誓要在新弟子面前好好表现,尤其是江檀身上刷满好感,于是所有人迅速集中过来,办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三人估计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一时间都呆愣了下来。 欢呼声雷动,几人被簇拥着坐在了最中间的桌子上,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穿着红色门派服的师兄们,这哪里像是书中说得不食人间五谷,视凡人如蝼蚁的高傲修仙者,看来书中所形容的到底也只是一面。 江檀想想自己两次人生,哪怕是到这个世界,仍然是以没有灵力的身份过了四年,真的没想到,一晃眼,竟然要去修仙了? 她有些意外:“我,归山门大师姐吗?” 狄壬声音盖不过那些猴叫,喊道:“归山门向来各论各的,都是互叫名字,谁有能力谁当大师兄和大师姐。就像我,我也不是归山门最初的弟子。” “那你怎么当上大师兄的?”江檀问道。 “我有钱啊!” 信他才有鬼了,江檀啧道:“那你是真厉害。” 狄壬踩在桌子上:“大家静一下静一下。” 等到二十八个老弟子都安静了下来,狄壬才介绍道:“西门桐桐,阿四,江檀。” 完了? “等会儿,把饭端上来再叫。” 狄壬从桌子上下来,对着三人小声道:“我就不给你们多介绍了,这么多人,一一说下来我口水早就说干了,反正之后你们这几天都会遇见,见着见着自然就熟悉了。” 这话很有道理。 于是饭堂安静片刻又热闹了起来。 “我饭勺呢?打菜打菜。” “我这有东栏渡的酒!” “你居然没被七长老逮到,厉害!” 场面一度趋于混乱,最后几个人连怎么回去的都忘了。 第19章 在仙门上学的日子 “日常学习分为,上午修炼,下午理论知识。想多了解些知识的可以去春山后殿,那里就是藏书阁,日常上课也是在春山殿。” 狄壬领着打着哈欠的江檀和安静的阿四,西门桐桐被钱进带去修炼的地方了,据说是那个易爆炸的秋水山。 “你们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在剑符药阵音术铸中选出你们感兴趣的,记住选择自己的道,也是道在选择你们,这点至关重要。” “因为后续的祈神阵会直接预示你们选择的道对你们的灵应。” 江檀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祈神阵。” 书中所写的祈神阵就是用来锻造本命灵器的,因为这是一个修炼者一生唯一一次接触到天道赐福的机会。祈求神降灵,就是灵应,灵根决定天赋,灵应则是契合度。 但是书中并没有说这是道选择人的结果。 “祈神阵,就是入道的必要条件,将你要修之道的信物放入阵中,代表天道首肯,允修者入道。你们要凭感觉,找到最契合自己的道。” 江檀疑惑:“这么随机吗?我要是选错了可以改吗?” “可以改?但目前改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转修后修炼速度大幅度降低,因为转修是没有祈神阵降灵的,毕竟这个信物会成为你本命灵器的一部分。所以,希望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 狄壬在极极域上敲了敲,说道:“好了,已经跟掌门说好了。带你们去各道修炼的地方体验一下,今天先去是剑修处。” 昨天狄壬给他们送日常用品的时候,还把门派的校服一块带来了,红底黑字的衣服,说不上好看。 据说用红色是因为,红色显眼,谁犯事了,七长老逮着方便些。 领口用黑线刺着数字。 江檀是五十七,阿四是五十六。不知道有什么用。 剑修修炼的地方在春山殿门口,因为主要教修剑的长老就是掌门。 除了昨天的三人,还有个熟人,钱进。 “七长老也是修剑的,但是她不教课,只有一个亲传弟子,就是那边劈木头的小师弟,叫辜兰且。他不太爱说话,你们不要误会,其实他人很好。” “好了,把你们送到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我去秋水山药修那了,你们好好练,加油。”狄壬抻了抻腰,把几个人介绍了一遍,捶着肩走了。 掌门常在冲着他们挥手,修者眼神好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领口的数字:“五十六,五十七。过来。” 江檀和阿四对视一眼,这个掌门好像不记名只识数? 掌门抛给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把木剑:“今天有新弟子,咱们过一遍基础剑招。你们两个先跟练一遍。” 除了辜兰且,剩下的五人一字排开,三个老弟子用的都是铭铁重剑,一种没什么加成的金属剑。 常在也举着一把木剑,说是过一遍基础剑诀,结果迅疾如风,像是开了十六倍速,江檀只能看出常在划出两三道残影,就结束了。 “好了,你们自己练。” 身边的人倒是有模有样的操练起来,就连阿四都比划了两下。 上来就实操,江檀只觉得压力很大,难道大家都是天才,除了她?! 无锋的剑传出烈烈破空之声,常在等众人结束一遍,挥手让他们自去练习,然后缓步到了江檀和阿四面前。 他点了点阿四:“你走一遍剑招。” 阿四完美的复刻了掌门的剑招,并且注意到江檀有些拿着剑有些局促的样子,便故意将剑挥的很慢。 剑招虽慢,不过也是全记下来了,包括手的高度,出剑的力度,近乎一致。 看来灵根天赋不仅会在之后的修炼速度上展现出来,在眼力和悟性上也有所体现。 仙品,简直是全方位天才。 “不错不错,虽然是基础剑招,只有十六式,但能记到如此,是个好苗子。” 常在频频点头,把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移到了江檀身上。 江檀无语看天,即使阿四又慢动作拆解了一遍,即使她记性不错,记住了动作,真到她要上的时候,她只想交白卷。 但没办法,江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劈!劈!眼睛看着剑尖……”常在脚下往后退一步,“你别劈我,劈空处。” “你们躲开点,她现在有点敌我不分。” 说实话,江檀走剑招的时候,自己都在害怕自己。 她试图用脑子驯服手,很可惜的是失败了。 越紧张便越容易出错。 木剑脱手飞出,砸中了站得远远的掌门,掌门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修为如何吗?” 江檀不解,有些心虚,摇了摇头。 “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了。”常在伸手摸了下后脑勺,道,“连我都没躲开,你挺阴啊。” “算了算了,小九,你过来带她一下。”掌门喊累了,他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基础剑招舞得这般,离奇。 几人刚刚就悄悄把视线移过来了,钱进的代号就是九,是门派的二师兄,听到掌门叫他带江檀,他转头看向那两人:“二位仁兄,要不然一起?” 练了整整半天,经过三人的不懈努力,他们努力的失败了。 掌门叫他们的时候,三个人齐齐的捂住后脑勺,他们发现了,这个大师姐有个神奇的招式——百分百砸人脱手剑。 人均头上八个包的日子他们过够了。 以至于常在叫江檀过去检验成果的时候,三人都给掌门投去了自求多福的目光。 江檀讪笑:“掌门,那,那我就献丑了。” 只见江檀面目狰狞的举起木剑,深吸一口气,劈砍崩撩没问题,格洗截刺没问题,搅压挂云也没问题,有问题的就在于,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剑……脱手了。 “掌门,你听我解释。” 这话有些苍白无力的。 还没能常在回过神来,秋水山上倏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掌门气沉灵海,喝道:“又是谁。” 声音荡过归山门的四座主峰,惊起鸟雀一片,秋水山遥遥升起的灰烟作为回应。 第20章 秋水山爆炸 “爆炸?” 江檀疑惑:“秋水山为什么会爆炸?” 钱进凑了过来:“你之后就知道了,过两天你就要去药修那修炼了。” “也不知道饭堂能不能正常营业。” …… 饭堂终究是正常营业了,但是大家的表情都说不上美妙。 每人手里端着的都是有些黑乎乎的饭。 归山门的规则怪谈,秋水山爆炸的话饭堂的饭也是糊的。 上午的修剑体验告一段落,掌门说:“可造之材,难以评价。” 前者指的是阿四,后者则是说的江檀。有兴趣的就可以留在春山多了解几天剑修的修炼过程。 阿四对着江檀道:“姐姐,我想留在剑修这里再多了解几天。” 江檀失笑:“这个你自己喜欢就好,不用问我的,以后也不用。” “阿四也会长大的,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了。” 阿四留在了剑修那,跟江檀分别开来,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幸好下午的理论课是在一起上。 春山殿。 春山殿的起名比较随意,山叫春山,殿就叫春山殿了,接待来客的叫春山大殿,日常学习的叫春山殿,藏书阁叫春山后殿,剑修的修炼场所叫春山殿前。 可谓是一个春山殿,养活了归山门各式各样的需求。 上课的是一个他们没见过的长老。座位两人一组,随意落座,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可以不来,但是前提是别被逮到。 狄壬已经把这个话提前跟江檀说好了,重点就说了上理论课的长老哪个不能逃,结论是都不能逃,但是哪个逃了惩罚最重。 最重的莫过于七长老和六长老,七长老自不必多说,惩戒峰的话事人,六长老和七长老并列第一的原因是,他是藏书阁的管理者,一言不合就让你抄书。 六长老此人天生的笑模样,没有修仙界修者高不可攀的样子,倒是眉目慈祥,流露出一丝悲悯,听狄壬说,六长老修习通灵术和佛道,但也是要求最严格的一个。 “提问被无尽海污染应该怎么办?”六长老上来就是一个提问。 只是问题很简单,他随便点起一个人就能回答:“芨芨草。” “好的,今天继续讲秘境。” “芨芨草产于秘境,长于极寒极热之地,可以清除修者身上的‘污染’。目前除了秘境的特异环境外,只有天一道的极寒极热交替之地才能长成。” “我这几天所说的不是老生常谈,而是已知的秘境数量又增加一个,此次增加的地方刚好就在汴州,预估是在一个月之后开放,请想要去的人提前做好准备。” “这次我们要讲的就是从这个秘境外围发现的事情,鬼气。” “人死后,灵魂分为两部分,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其中有一部分人因生前不平之事,心中有怨气滋生,所以会以鬼魂的形式存在。” “其中斩灭鬼的术法大致分成以下几种……” 六长老讲课不会顾及新老弟子,他每节课讲得都是新的事情,所以没有门槛,理解记住就好。 前期落下的课程,他也指了个明路,藏书阁自己翻。 一天的课结束后,狄壬见江檀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屋子便没多问,只是找正在揉头的钱进询问情况。 狄壬:“怎么样,他们今天的修剑课程没出什么岔子。” 钱进表情一言难尽,江檀是没出什么岔子,顶多是不适合剑道,但是他们这些无关人等却受到了暴击。 他张了张嘴,有些想对着狄壬一吐为快的想法,但是想到狄壬是弃剑修药的,对剑道或许会有些抵触情绪,便没有多谈过程。 “墓前一切平安。” 狄壬回道:“那我就放心了。” …… 成功源于后天的努力,有人在窗外流苏树下练剑,有人在窗台上看着。 江檀趴在窗户上想,真好,又活了一天。 睡前原谅世界了,第二天又是起床的犟种。 她正式修习的第二天,正巧是人间的八月十五,只可惜是修仙界,这里没有凡间的月饼,没有和家人一起的团圆宴。 修仙者向来淡漠人情冷暖,毕竟他们信奉大道无情。 江檀只觉得有些可惜,除了月亮,她在今天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寄托怀念的东西了。 而现在是大早上,连月亮都没有。 仍旧是狄壬带着她去,今天阿四跟着修剑的钱进一起走了,想来只有下午会遇见了。 符修、药修和阵修都在秋水山,据说是因为会爆炸才这么安排的,因为秋水山离着暮雪千山近,雪山顶上流下的雪水汇聚成一道道清澈的小溪,但是符修还好,画失败了顶多是符自燃了,还远远达不到爆炸的威力。 顺着秋水山的澄净道向上走,是两边的似火的红枫,穿行过枫林,便能看见修符和修阵的地方,药修被安排的远远的,这样炸炉会达到损失最小。 因为昨天有人把秋水山的药修堂炸了,今天便能看见离着远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在空地上摆开丹炉…… “你就自己进去,我便不管你了。”狄壬这么说着,走去了那露天的药修堂。 修符的长老排行在四,江檀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一共四个人,加上江檀才五个,江檀进来,那些人 四长老直接给江檀来了个一对一辅导,四长老很是八卦,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剑修上很有天赋啊。” 江檀正色,道:“长老,不传谣不信谣啊。” “好了,言归正传,因为你没有正式入道,开始修炼灵力,所以也没有办法随着画符的时候注入灵力,今天我们就学一下如何画就行,有兴趣就多了解几天,没兴趣,你也能及时换。” 四长老引着江檀来了一张桌子前面,黄色的符纸和画符用的朱砂。 长老一扬手,灵力外放,如臂指使,这是只有融元境才可以达到的形态。 这个长老若是在书中来说,算是高手的境界了,归山门明明这么多高手,那为什么在开鬼门抵挡的时候没有提到归山门的消息,江檀有些疑惑。 四长老以天为纸,灵力为笔,绘制出一道闪着灵光的符咒,左一撇右一瞥如同画画一样,最终形成的成品,却是规则与美的结合产物,象形文字一样晦涩难懂的符文,在空中泛着微弱的光。 “符咒,分两种,一种是外显符,一种是入身咒。” “驭水符,外显符中比较简单的符咒中的一种,可以驾驭水,这是入门必会的,你若是学会,可以用它来洗涤脏污。” “因为你没有灵气,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到的就是,形似,给你一上午的时间,画出一张与此符样子相似的符咒,在我这里便认可你了。” “关键点有二,起笔顺序,符文样子。” 江檀点头,只画符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了。 第21章 鬼画符 有一种学生,天生的就可以把老师气死。 江檀开始画照着画符,符在头顶悬浮着,所以她必须仰头才能看见。 本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修真界用来画符的符纸和朱砂都是带有灵力的,所以江檀落下第一笔就遭到了莫名的阻力。 好像是笔上有一只手在拽着她不让她落笔,一拉一扯之间,符纸上逐渐被一道道红色的痕迹覆盖。 但是越有阻力,江檀便越有逆反心理。 所以横横横横横竖折弯钩—— 四长老中间起意过来看一下:“你是在练字吗?” 江檀摇了摇头,认真回道:“我在认真的临摹。” “你……算了,认真是好事。”四长老摇头走掉。 江檀继续画符,一边昂头看着,把那些线条记到脑子里。 右手使劲画符。 她感觉再这么练下去,右胳膊绝了,超绝肌肉线条,所以她又换了左手,主打一个公平。 日头越升越高,秋水山却始终维持着秋天的凉意,最凉的时候莫过于后背发凉。 四长老站在江檀身后盯着她用左手画符,喝道:“灵力走势,要从头到尾,符文就是灵力即将走的路径!江檀,你是在画迷宫吗?这符咒注入灵力你觉得能行吗?” 江檀左手被这声音吓得一滑,符纸又废了一张。 四长老心疼的说道:“你省着点用,挺贵的。” 灵力走势? 江檀又仔细看了上面的符,确实,从头到尾,符文是可以连在一起的,她画的稍微出去一些,注入灵力也走不到符咒末端。 她心里有底后,又开始画起来,这次着重注意,不让自己有多余的笔画。 “成了?”江檀欣喜的拿起了手中符咒,这次的符文样子终于没有一丝拖沓。 四长老看着江檀有模有样的符咒,最终点评了一句:“鬼画符,对不起,鬼画符也有画的好看的鬼。” 江檀一上午,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描了三十张多张符出来。 四长老或许觉得江檀最后几张符确实做到了神似,毕竟终于前后都连上了,灵力走势可以连起来,便注入灵力…… 符咒亮了一下,炸了。 四长老不信邪,换了一张又试了一下,符咒,又炸了。 他抬头看了眼那还未消散的灵光符咒,转头不确定的对江檀说道:“我刚刚教你的是驭水符。最简单的符咒。” 江檀点点头:“好像是这样没错。” 四长老甚至把这符咒和他画的那张又比较了一下,确实如出一辙,总不能是他画错了。 两人相顾无言,恰巧药修那边又有人炸炉了,四长老直接催动刚才的符咒上天。 符咒灵光一闪,化作点点光影融入云层中,猛得降下一朵云,开始下雨。 “看,我教的就是驭水咒。”四长老和江檀此时都在外面,看着那边的局部降雨。 江檀只听那边传来一声咆哮:“狄壬,又是你!” “你回来两天,已经炸两次了,你换个地方嚯嚯!” 江檀:我招了,我就是照着驭水符画的。 她很想这么说,但是看着黑脸念念有词的四长老,她不敢说。 “明明是驭水符的样子,怎么会变成爆裂符呢?” 四长老不信邪又把江檀提溜了进来:“你再画一遍给我看看。” 江檀还能怎么办呢,江檀只能照做啊。 他亲自盯着江檀,一笔一划画完了驭水符。 他输入灵力,果不其然,又炸了。 灵力输入过载,符咒威力加强,直接爆出一片亮光来,能看见明显的火焰似的花朵一闪而过。 四长老幽幽吐出一口烟:“有趣,有趣,要不你明天还来我这。” 江檀端看四长老逐渐趋于疯狂的神色,就知道危险之地不宜久留,于是拼命摇头。 幸好到开饭时间了,就是药修丹炉又炸了,估计今天饭堂的饭又不好吃了。 四长老虽然眼睛里全是想要把江檀切片研究的兴奋,却没有拦着江檀,反而催促她快去吃饭。 江檀:不拖堂的老师,真好。 就是今天的饭堂从外面看去,分外安静。 江檀到的晚,等江檀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在,包括掌门和七位长老。 这当中犹属四长老眼神渗人,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难教的学生,照描都能出错,所以颇有些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与其说是新弟子的欢迎会,不如说是见面礼大会。 常在身为掌门,首先开口:“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所以我们挑了最大的时候来为三位新弟子庆祝。” “话不多说,为免大家觉得拘谨,咱们直接开始。” 常在袖子一扫,桌上出现了三个‘袖里乾坤’。 “我和七位长老凑了一下,不管你们需不需要,我们都尽量准备了一下,能用在祈神阵的本命法宝中最好不过。” 修真者到底是个贫富差距巨大的社会,越是上层人越能得到更多的资源,一些掌门的亲传弟子,或是仙二代,从放入祈神阵的灵器的那一刻就赢了一半。 简称,赢在了起跑线。 法宝加成越多,天道赐福所得到的反馈就越多,说到底修炼的速度也会被影响。 虽然本命法宝可以后续融入东西再锻,但是先天基础不足,后期往往无所蓄力。凡间的一些散修就是如此,甚至他们的本命法宝这辈子都只能是一把没什么用的铭铁重剑。 所以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掌门还注意到江檀和阿四都没有袖里乾坤,所以贴心的给每个人都备了一份。 送完这些,他们就走了。 很难言表江檀所受到的震撼。 毕竟她从接触到《证神》这本书,所能读到的就是修仙界的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主角的开挂人生,配角的炮灰戏份,每个人都是可笑的。 但是没想到,她只是想找到一个苟住性命的宗门,却在不经意间把归山门的信息补充完整着。 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和无法被预判的下一刻。 这一天的惊喜真的好多好多。 多到让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书中世界,为什么这般真实。 “到我们了,到我们了。”掌门为首的长老团队一走,饭堂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西门桐桐,大家都知道你是西门皇氏的人,不缺什么,但是看你这般喜欢铸术,我们就把从秘境中得到的灵玉,灵金凑了凑。” 狄壬作为代表,把一个乾坤袋递给了西门桐桐。 西门桐桐显然很惊讶:“谢……谢谢大家。” 到了阿四这里,东西就五花八门了,鉴于阿四的年岁是所有人中最小的,大家都把他当作小师弟来关心。 送得一些东西也都是带着些小孩子喜欢的元素,小玩具,点心,衣服配饰,或是跟剑道有关的东西,漆如雕的木剑,玄铁剑胚,剑穗,或是一些有用没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把灵石。 东西很多很多…… 多到,阿四直接哭了出来。 自他诞生起便在流浪,江檀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而归山门则是把他对家的想象具象了出来…… 宿弦和漆如在被关禁闭,但是也托人把礼物送出来了,毕竟这种重要时刻缺了他们人,但是不能缺了情。 这么活一遭,足够了。 阿四这般想道。 第22章 我有三十二把铁锹 等到了江檀这里,狄壬庄而重之的双手托起一只乾坤袋,倾倒下来,发出叮铃咣当的声响。 江檀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金银铜铁木都有,材质不同,花纹不同,各式各样的都有…… 江檀不可置信都睁大了眼,她声音有些颤抖:“铁?锹?” 一堆铁锹将江檀围绕…… 不对,可能不是铁的,她还看见一个用灵玉做的豪横“铁锹”。 有人说道:“归山门已经很久没有过女弟子了,我们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 “那天,我看你背着铁锹进的门,我寻思着你肯定喜欢铁锹,才能背着它来求仙问道。所以我们一合计……” “一共三十一把铁锹,归山门一共三十一名老弟子,我们一人一把,都是加急定制的,喜欢吗?” 江檀表情有些破裂,昧着良心说道:“哈哈,喜欢。” 为了把话说得更真切一些,她几乎流出了眼泪:“铁锹好啊,攻防兼备,挖坟必备。就是下次不要再送了……” 哪怕送点直接的,直接送灵石也行啊…… “喜欢就好。”狄壬拍了拍胸口,“我就说江檀会喜欢的,来来来,大家嗨起来……” 罪魁祸首又自首了。 今天归山门的饭菜依旧不好吃,但是今天江檀对归山门的认识又多了一些。 阳光正好,三十二人踏着‘绿披岚烟’的竹影,浩浩荡荡去上课了。 今天教授理论知识的是七长老,所以大家原本坐不住的样子都被平复下来。 “今天细讲无尽海的‘污染’。” 七长老声音平缓,不疾不徐,不经意钻入人的耳朵里。 这一课就对新人很友好了,接上了六长老的进度,并复习前面的知识。 “污染来源不明,无法消除,只能打灭状似黑灰色雾气。身中污染者,从伤口处会蔓延出黑线,直到蔓延至全身。” “修者若中污染没有及时服用芨芨草,便会灵魂崩溃,轻则灵力尽散后发疯自戕,重则直接死亡。也就是没有芨芨草,等待你们的便是死。” 七长老将芨芨草的样子画了下来,毕竟事关性命,七长老语气很沉,把话说得很严重。 “凡人没有灵力抵御,所以若中污染没有得到救治,三月内便会暴毙身亡。修者随着修行等级的提高,死亡时间也会逐渐延长……” “修者应有悲天悯人的胸怀,我希望你们时刻保持本心,不要忘记修仙之初,自己立下的誓言。” “下修。” 课程讲完,七长老又一拍手:“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两月,半个月后进行门派内测,好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出去丢门派的脸。” 七长老走了,那些弟子才敢大喘气,交谈起来。 “脸,早就丢完了。” “大家都不乐意去,谁想去参加那东西。” “再说,八门混着来,药修上去又打不过。符修阵修上去前摇太长直接被提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抽签的运气这么背……”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能打过的。” “呵呵。” 回到绿披岚烟的江檀还在疑惑今天的符修课程,她是想苟,但是最好还是要有在修仙界保命的技法。 她左手拿着符纸,右手拿着笔,桌上摊着一本从春山后殿借出来的符咒书。 “开描。” 符咒因没有灵力注入的缘由,只须形似,所以入门简单,当然有灵力注入画符是另一个难度,符咒威力也会有质的变化。 画符,符文走势必须从前连到尾,符文不能有错和多余的笔画,保证灵力可以连同所有符文而无一点冗杂。 她顶着符纸上的灵力阻碍,眼神坚定的,一笔一笔画出去,如同在进行某种高精尖的科研项目。 阿四依旧在外面的流苏树下练剑,入门的第三天,他正式确定了入道修剑,剑胚和几位长老所赠的灵石已经被送走去锻造,争取他开祈神阵的那一天,可以奠定更好的基础。 “成了!” 江檀的符咒画好了,这次她足足用一个时辰描出了一张跟打印似的的符咒,不敢有一丝错处。 因为她是把符纸拓在书上画的…… 她支着头看着窗外,流苏树因月光照耀,所以显得流光溢彩,映衬着树下练剑的小孩也如玉般美好。 她恍恍惚惚想起来,今天是人间界的八月十五,中秋。 也是她和严岁聿定下的婚期。 不知道那个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杀妻证道入仙界的人现在想得是什么,会不会因为他的念头而心中生出一丝悔意…… 江檀嗤笑出声,因为她知道不可能,能入修仙界的都是顶顶自私的人。 正想着,外面却来了一批浩浩荡荡的人。 说是害怕几个新入门弟子刚入修仙界还不适应,所以做了月饼过来,共度中秋。 但是明显是他们自己想玩,一个个准备的分外齐全。 好像归山门一直是集体行动的,所以一起赏月吃月饼也是集体的。 “可惜宿弦不在,要是他在,指定能变出一壶东栏渡的酒。” “你的呢?” “喝完了。” 又有人想起了漆如:“也不知道漆如师弟如何了,那里那么冷,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江檀捏着月饼听着他们说话,不知道该不该吃,今天药修的丹炉炸了,所以今天是黑月饼。 狄壬拱拱她,对着大家问道:“走啊,去暮雪千山,去不去。” “去啊,我月饼带够了,正好好久没见师兄们了。”那人也是个药修弟子,叫徐十。 他们不想落下任意一个人。 江檀三人也没有反对意见,反而很好奇。 所以三十二人浩浩荡荡,去找剩下那两个,老弟子带着江檀和阿四还有西门桐桐一起溜进了暮雪千山——那个据说是惩戒峰的地方。 七长老就站在绿披岚烟的竹子上,绿披岚烟这座山种满了竹子,站在高处,可以看见竹林掩映中一丛丛黄色的小花,和弟子院落中的流淌着月华的流苏树。 七长老就赏着花,抱着自己的竹子剑看他们行动。 “敛镜,一向严苛如你,这次不管吗?” 七长老脸色不变,对着听到动静偷偷爬过来点几人回以一个嘲讽的笑:“你去,你敢去我敢给你埋在暮雪千山里。” “另外,谁准你叫我名字的?” 二长老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习惯了。 那三十二人自以为悄悄的,弯腰如一队小耗子钻了过去,实际上早被穿着一身黑的几个长老收入眼底。 倒是掌门开口:“去,修仙界的规则早就改变一变了,什么大道无情,扯淡呢,没觉得非得断情绝爱才能修炼。” 二长老接道:“我们当初不能变,是因为当年的我们没有退路,但是他们有退路……” “就你嘴能。”七长老冷哼一声,手中唤出竹枝剑,脚下竹枝未动,身却已凌空,竹枝化剑,剑身雪亮,七长老似一道闪电奔着那冲天而起的黑灰色云霞而去。 “老七,你干嘛去。” “我去当他们的退路。” 月光如匹练,八道银光自天边划过,如陨落的星子,拖出旖丽的尾羽,破开了黑暗夜空,直到残存的光芒缓缓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世界终归寂静。 第23章 不为人知的千山 暮雪千山。 一个被私下里叫做惩戒峰的地方。 七长老掌戒律,也管琐事,罚人便让他们去惩戒峰关禁闭。 但也只是关禁闭而已。 这里终年被雪覆盖,寒气沁骨,需三人合抱的枯树随处可见,碎石遍地,平添凄凉。 众人修为都不高,所以御寒的衣物没少穿,准备充分而来。 江檀看着挨着山壁摆放的一些乐器,古筝二胡什么的,甚至还有个类似架子鼓的东西…… “哦,宿弦是唯一一个音修,因为经常挑衅门规,所以经常被罚关禁闭,干脆就把一些乐器都挪过来,供他修炼所用。” 狄壬比较了解这厮,因为他也是暮雪千山的常客。 自入口进来,能看见一棵巨大的枯树伫立,枯枝覆雪,宿弦正仰躺在上面看月亮,衣襟半敞,发披散着垂下来,一起垂落的还有他红色的衣摆,此时正随着他腿晃荡而轻微摆动着。 他听见了声响,自枯树上跃下,虽然行动不羁放纵,却难掩贵气,顺手还拎过来了正雕东西的漆如。 漆如手上动作未停,抬头也看不见人,便专注手上的活计,一点点纷繁木屑自他指尖坠下。 见人来了,宿弦凤目微挑,挥手的第一句话却是:“有吃的吗,饿死了。” 有人点头,徐十取出黑乎乎的月饼。 “谢邀,当我没说。” 他转过头来,对着三个新弟子打招呼:“礼物还喜欢吗?” 江檀几人连连点头。 说起来,宿弦真的有些自来熟。 暮雪千山除了枯树便是白雪,大家本来担心二人吃不饱穿不暖,等到众人进了再里面一些,他们才发现,错的有些离谱。 宿弦这人挑的很,更是早有准备,暖玉镶金的床榻,一个便占满了他的乾坤袋,更别提那八宝缠枝的茶盏,十五盏铜连枝灯,低调奢华的黑漆丝桐桌案…… 别的东西塞不下也不要紧,因为他带了好几个乾坤袋,就是预防被关禁闭不能体会到家的温暖。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虽然是露天的山崖绝壁,但绝不至于幕天席地,他甚至还用枯枝碎石给自己搭了个篝火玩。 漆如和他们问好后,摸索着回到了那个黑漆丝桐案台,拿着刻刀一点一点细化着那头上胸口破了大洞的半成品狄壬木雕。 看这样子,宿弦不说吃得多好,但绝对过得很好。 就是他们摆出月饼的时候,他还是给面子的啃了一口,似乎被那辛辣气息所冲,眼下嫣红更甚,然后皱眉挑剔道:“鲜肉馅的月饼,哪个脑抽想出来的……” 带月饼的徐十,听完这话也不恼,闻言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宿弦面前刚拿出来的桃花酒,答道:“我。” 他拎起酒壶就往暮雪千山里面跑,还遥遥冲着这边喊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这壶酒就当弥补我了。” 众人只是笑笑这个小插曲,也不约而同提起脚步往里走,浩浩荡荡颇有几分要出去征讨的威势,江檀见众人都跟着向里面去,便也不明所以的跟上了。 真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暮雪千山的入口是喇叭式的,前面开阔后面则是窄道,但过了窄道却又到了一个半圆空腔,月亮和那冲天而起的黑灰色污染则在另一边展露无疑。 周遭山壁护住了这一座座坟茔,小小的土堆赫然有数百上千之多,都说九大仙门各个弟子千余,归山门这千余弟子却都在这了。 她似乎意识到暮雪千山的“千山”是什么了,也意识到修仙界确实危机四伏。 这该是一种何等场景呢,归山门仅有的三十四名弟子全齐,站在这覆盖着薄雪的“千山”前,天色暗沉,于是气氛寂静,只听雪山融水,自崖下走过。 左边是山壁坟茔枯木接天,右边则是滚滚黑灰色的云烟,无尽海的啸声凄厉,宿弦唤出一把木琵琶,清雅乐声自弦上流出,却是温柔小调,并无悲苦之意。 好像在说——我们来陪你们了。 江檀却看见似有黑影流动,但是再一睁眼,哦莫,不会散光了,看错了…… 山崖上刻着归山门的开山立派的本意。 左边一句—— 悲天悯人之心,消灾解厄之骨,八苦之身,凌天之志。 右边一句—— 修道者,观自我,见青山,归本真,身化无尘,莫问天意。 从字迹上可以看出是一人所刻,剑痕没入山壁,这人应也是个惊才绝艳的剑道之才,不知道为什么却刻下两句意义不一样的话,看样子也并非同一时间所书。 前一句是凌天之志,后一句却又说莫问天意。 狄壬见江檀一直盯着那字不放,解释道:“修道者,一入道,便应以扶危救难、拯救苍生为己任,这是初代入道者就悟出来的道理。崖上是归山门的师祖,初代掌门,黎飞仙所刻。” 他向来将扶危救难作为自己入道的初心。 “初代掌门,还活着吗?” 江檀疑惑,因为修仙者向来寿数漫长,这么算来,岂垣宗那个想封印它魂魄的元时的师父灵道人和那个发明出来极极域的唐极极都算初代入道者。 现如今修仙界这些掌门长老们大多都是二代修炼者,再往他们这些小辈身上走,便是三代四代了。 但是她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如果黎飞仙还在的话,归山门不会这么落魄。 狄壬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师祖自千年前便已消失不见,至今无人知晓其下落。但是师祖所授的教诲却一字不落的传了下来,暮雪千山埋葬的则是数百年来为抵御污染和护卫凡人而死的卫道者们。” “修道者拥有凡人所没有的力量,我们拥有力量,便应该善用力量。” 江檀听完这话,把视线从山壁移到了那些坟茔之上,她并未在书中看到关于归山门更多的话,它在她的印象中也只是个弟子少得可怜的背景板,倒是没想到弟子少的原因竟在此揭晓。 不被众人知晓的功绩化作枯骨埋葬于此,于是悲壮热烈的一生以此作结。 “江檀,我想再问你一遍入门测试的那个问题,入道修炼,你害怕吗?” 这话一出,便把江檀飘忽的记忆扯了回来。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好像说得是怕,怎么会不怕呢? 江檀看着狄壬身后的坟茔,乐声正好停止,夜里的山风吹来,吹迷了她的眼睛,她揉着眼睛,缓缓说出一句话:“怕,怎么会不怕呢……” 和之前所说一般无二。 她放下揉眼的手,才发现狄壬走了。 看着狄壬渐行渐远的逐渐融入坟茔的背影,她又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咚咚跳动的心脏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在想什么呢,不是打定主意要苟住嘛,为什么会想要开口叫住他……随着时间流逝,江檀也冷静下来,于是心脏的跳动也从最开始的猛烈而归于平缓。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大家脸上不见悲意。怀念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们不希望自己一脸丧气的来见自己的老朋友们。身为归山门的弟子,卫道而死,为生而死,虽死志存,所以大家的脸上没有害怕之意,甚至没有悲伤,因为他们坚信,那就是他们的道。 江檀突然问系统:【小十,我来这里多久了?】 小十听到江檀找她,第一时间抽身回复:【我查查,已经四年七个月零九天了。】 江檀心里算着账,距离她的小目标达成还有不到二百零六年。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是十比一,那么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了,虽然她已经无法回到原世界了…… 系统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无论如何我得活得再长些,这样才值不是嘛?】 无论如何她得确保自己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所以,就算她心里的感触如何,她都不会把自己立于危险之地…… 人呢,顾虑越多便会变得越发畏缩,畏惧生也畏惧死。 江檀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孤寂之意,独自一人待在了那剑痕潇洒的石壁下,抱臂取暖,看着活着的人在墓碑中穿行,将酒喂入地下,把黑漆漆月饼供上坟前。 他们轻轻拭去碑上白雪,就像是那些人还活着一样,将自己的近来所经历之事与他们诉说。 月亮轻移,阴影变换,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夜晚在人们抖落衣服上的寒意时而悄悄离去。 第24章 药修一向很穷 今天的江檀要学习药修的知识,药修的修炼地就在秋水山,因之前狄壬丹炉爆炸所以目前还在修缮,所以只能露天去学了。 狄壬并未因江檀的回答而产生芥蒂,依然是阳光开朗跟朵向日葵似的,拎着江檀坐着一个小型的飞行法宝赶了过去。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狄壬直接早饭都不吃了,两人嘴里都叼着块黑月饼…… 昨天剩的。 狄壬解释道:“得快去,偷偷藏点药材。我怕今天三长老不会让我上手……” 江檀还困顿着,嘴里无知无觉的把那难吃的如同抹了锅底灰的月饼嚼了又嚼,使劲咽下去问道:“为什么?” 话一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两次的药修炸炉事件都是出自狄壬之手。 狄壬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想让江檀知道,所以把话含糊了过去,问道:“你想喝水吗?这月饼还挺噎人。” 江檀给面子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狄壬没直接落到那幕天席地的药修炼药处,而是去了药庐,江檀也是头一次去秋水山上用飞去的,于是好奇的从飞行法宝低头看去—— 能看见秋水山上还有面积不小的药田……呃,还有大白菜地和果树? 秋水山梯田…… 江檀一时间只觉得看错了,该治眼睛了,又扒着法宝边缘看去,啊,真的是大白菜!? 她劝解自己,这是修仙界,没准是个长得和白菜很像的药草而已。 但是那长得很像辣椒、茄子的药草应该怎么解释呢?! 江檀一时间陷入了更深的逻辑闭环里,搁谁从高处看到这秋水山上的菜地都会脑子里转好几个弯…… 江檀问道:“大师兄,那是菜地吗?” 狄壬惊诧,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出,答道:“啊,对,是的没错,怎么了?” 怎么了?倒也没怎么……就是身处修仙界,碰见这不合理中透着合理的行为时,江檀需要更新下脑子而已。 狄壬幽幽叹道:“你不知道吗?药修一向很穷的。当然,天一道那群人不算。” …… 狄壬拿药草,是有目的性的,上次炸毁的只是炼药的地方,但是单独存放药材的药庐可安全无恙着呢。 药庐存在就是防着弟子炸炉这手呢,避免炼药的丹堂起大火连着烧了,药庐和药田都离着那些危险爆炸地远远的。 药庐前面有零星药田分布,在秋水山独特的地势灵力下种下的药草种子很快就会以成熟的姿态出现。 狄壬不挑那些稀有的,就挑一些混在一堆里的,看起来就数目很多的常用药草,有些不常见的,他就会去药田里偷摘一些。 就像是一只上跳下窜的猹。 而三长老就像是刺猹的闰土,悄悄的把狄壬从药田里提了起来。 狄壬抹了把头顶的虚汗,讪笑道:“好久不见啊,慈爱的三长老……” 江檀是被殃及的池鱼,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但是以同伙的性质被三长老提溜在了另一只手上。 此时江檀给狄壬比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三长老是突然出现的,估计用了术法,江檀连影子都没看见,就和狄壬同等待遇了。 三长老大抵是不信的,只发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笑:“呵呵。” 狄壬双手合十,恨不得把三长老当菩萨来拜,但是他也知道三长老绝不可能放过他,本着先认错原则,他道:“我知道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交罚款,上交,统统上交,三长老饶过我这一回。” 一套话术,分外熟练。 三长老难得的给狄壬扯出一点笑来,声音却带着凉意:“这地,你常来?” 狄壬拼命摇头:“不不不,第二次。” 三长老把他们拎到了药田外边,他怕狄壬没轻没重的再把自己心爱的药田毁了。 “我的阿崽们……”三长老脸上展露出脆弱,蹑手蹑脚轻轻的进了药田,和对待狄壬的大嗓门截然不同,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三长老一个五大三粗汉子模样的人,正轻轻抚着乖乖药草们的叶片,幸好狄壬只是偷了些叶子,但他也是好久才缓过神来。 “你不是初犯,之前就逮到过你,别当我忘了,自觉点,十份百年的霁云,三份千年柏芝。”三长老捏着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发消息给狄家,不然我就撕票了。” 狄壬面上有些苦涩:“长老能不能下个月啊,你这样做,我娘知道了,下个月我的灵石肯定减半啊!” 生活费减半真的会很痛苦的啊。 三长老手张开,是刚刚从狄壬那夺来的叶子,语气更凉:“所以,你更想现在死吗?” 狄壬猛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道:“我这就发消息给我娘。” 三长老这才雷阵雨转晴,罪只及狄壬,他对着江檀也挥挥手:“念在你什么也没干,这事就算了。” 江檀这才舒一口气,她可不想还没开始修炼呢,就被老师狠批了。 “狄壬,一会儿你再带……江檀是,带她去挑个丹炉,然后滚过秋水溪来修炼。”江檀作为归山门现今唯一一个女弟子,三长老对她的名字还有印象。 狄壬在极极域上联系完,转头应道:“挑丹炉我在行啊,没问题。” 江檀看着三长老在狄壬发消息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狡诈表情,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像是早有算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狄壬。 算了,剑是剑修的老婆,药材是药修的心头肉,她就当没看见。 狄壬因为有过多次炸炉经验,所以知道什么样的丹炉才禁得住爆炸,拍着胸脯跟江檀保证:“用这个,这个指定炸不了。” 狄壬脸上神色笃信,他还给自己挑了一个,因为昨天他又炸了一个。 “嘘,师妹可不要跟三长老说。”狄壬悄悄多拿了两个丹炉,“唉,开源节流,丹炉也是很贵的,还是炸宗门的。” “师妹,你要知道,咱们宗门的药修真的很穷的,有机会你还是换一个修。” 狄壬都这样了还不放弃药修,江檀只能给他竖个大拇指:这是真爱,明知是坑还跳进来。 第25章 成功的失败了 三长老教人,比之四长老更为粗暴简单。 “丹方。”他甩出一张写着药材剂量的方子,轻飘飘一张纸在风中飘动,眼见着要被吹入秋水溪,江檀连忙接住。 “这是《修仙界草药大全及常见丹方烹饪手册》。”眼见一本厚如词典的书要被甩过来,江檀迅速躲开求助狄壬。 狄壬扬手稳稳接住,甚至都没抬头。 徐十吹了声口哨,喊道:“酷啊,大师兄。” 幸好丹炉是提前选好的,早被江檀收入袖里乾坤带来,不然一个丹炉被抛过来,江檀可会立马卷铺盖逃跑。 高空抛物不可取啊,三长老。 “丹火,借你的。”三长老没把火焰抛过来,而是一簇幽绿火焰出现在了江檀的指尖,惨淡的绿色跟鬼火似的,吓得江檀急忙甩手,把火焰熄灭。 但是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火焰没有温度,不会烫到她。 结果被她不小心弄灭了,但是她一想火焰,火焰便就又在她指尖上亮起了,她轻轻一摇手便又熄灭了,再一想,又亮了,十分好玩。 哇,好神奇的脑音助手功能。 四长老也不是全然不解释,就让她看书摸索门道,道:“药修所炼药,有药剂和丹药两种形态,前者是半成品,就是丹药没成型的丹液,能服用,但是药效大打折扣,我不推荐。” “一种则是丹药形态,通过控制有灵力的火焰来保证成丹。刚刚烙印在你手上的就是丹火印,大概半天之内就会消失,当然没有丹火可以用符咒生成的火或是阵法生火,还有借灵兽的火,就是不如丹火好用,所以不推荐。” “符火、阵火和兽火还有柴火,我都不是很推荐,有机会你要去秘境中寻丹火种子。” 说起符火,江檀想起了自己画的那些驭水符爆裂版本,当时也着了,除了冒烟也是符合符火要求,不知道之后注入灵力能不能代替丹火使用,前提是她能修炼出灵力来…… 四长老带着她来秋水溪边上一个小案台处,那里存放着今天所供弟子使用的药材。 “药材有相生相克,药材的分量在丹药中分外重要。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要是有人吃了你的药快死了,马上叫我过去。所以不背好书去炼药的愚蠢做法,我不推荐。” 你这是什么黑色幽默吗?三长老! 江檀连连点头,忙把怀中的书举起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三长老满意的道:“嗯,可教之才。”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背好丹方和药材,今天你只需要了解入门丹药,甜味丹,一种没什么用,可以让人这一段时间吃到的味道都是甜味的丹药,基本上人人都是百分百成功的丹药。” “我是遣元期,丹火上有我一丝灵元,可助你更好控制火焰,这里有二十份药材,每份药材可以炼制五颗,所以你要是连这都没成功的话……”三长老话没说完,但是话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推!荐! 江檀环顾左右发现大家也都没坐的地方,五个人或蹲或站,便直接坐在了地上,拿起书看了起来。 三长老见她如此知情识趣,满意的走开了,去巡视周围炼丹的弟子,着重看了狄壬好几眼。 实操又是实操!这几个长老真是个顶个的信奉实践出真知啊,理论过一下,不重要,咱先上手,到了药修这里也是换汤不换药,先记住重要理论,然后,上手。 幸好背书是江檀强项,这几天又把《证神》原着在脑子里走了几遍,以求不落下一个坑。 背书的时候她害怕突然想起丹火的事再把书给点着了,一直是把有丹火印的右手离着书远远的。 好不容易找全了背下来,为了以防万一,她默背了甜味丹的丹方和药效数十遍,直到倒背如流。 她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丹炉盖子…… 第一步…… 嗯,书上怎么说来着,要先刷锅! oo? 洗洗涮涮,召出丹火预热,准备好铲子?切菜……切药材,对,切药材。 算了,继续。江檀咬咬牙,把心里的不适感压下去,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修仙界啊! 她比较害怕炸炉,毕竟她只是一介凡人,目前还没有灵力护体,即使三长老在身边,她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炸死了。 所以自然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 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即使甜味丹就需要五味药材研磨成粉,她也没有一丝大意。 用铲子翻炒……嗯,用铲子搅拌药粉令其均匀。黏铲子上了,算了,不重要。 颠锅受热……嗯,摇晃受热。 等待出锅……甜味丹的炼制时间是半刻钟,嗯,等待半刻钟开炉。 这是江檀的第一炉丹,虽然有他的作弊丹火,大大降低了失败的概率,但是他还是饶有兴趣的凑了过来,打算看忙忙碌碌半天的江檀炼成没有。 就连那五个弟子都在看守自己丹炉同时悄悄把目光移了过来。 毕竟如果江檀炼丹成功,没准也会成为药修的人。 失败也不要紧,因为成功的失败了也是一种成功。 江檀有些不敢看这仿若炒菜出来的丹药会什么模样,但当时开盖用铲子扒拉的时候,它们确实已经向固体方向转化。 至于丹药样貌呢……不提也罢。 要不是她用铲子切了几下,这丹药现在应该是一坨。 她不理解为什么书上的快捷方法会这么诡异,但是她归咎于是她刚入门所以才会和别人不同,因为这是架空世界所以有所出入。 三长老帮着取出了丹药,果然大大小小,千奇百怪,但可能因为江檀伸手摇晃丹炉,所以倒有些往圆形上面发展。 成品效果也成功把材料毁了…… 江檀无语的看着这些丹药,那些小说里说直接就炼成圆滚滚丹药的站出来,是不是偷偷手搓的?! 三长老取了一颗掂量掂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想不通一个甜味丹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样子奇怪些……重量也好像有些不对劲。 三长老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嘴里尝了尝,本来都是吞服丹药,但是江檀做得这个丹药属实形状怪异,他只能嚼嚼再咽,总不能噎死,咬下去才发现不对劲。 眼见试药的义无反顾,江檀一句“别”还没说出口,三长老已经入嘴了。 三长老比划一下那堆丹药(嚼嚼)又指着自己的嘴(嚼嚼)道:“你这丹药(嚼嚼),怎么是流心的?”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才舒了口气,磨了磨牙道:“还粘牙。” 但是丹药入口确实发挥作用,瞬间就让他的味觉被甜味占据。 很难说是成功还是失败,或者是成功的失败了。 江檀看着三长老累得牙酸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牙也酸起来了…… 她也不清楚啊,她也是照着操作说明练的啊! 第26章 先天炒菜圣体 三长老谨慎的捏起其中“一块”丹药,问道:“你这丹药?是怎么炼的?” 江檀先是老实的背了丹方、药效,流畅快速,熟悉程度让三长老连连点头。 但当她背完操作说明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徐十一心二用,时刻注意着这边,率先惊呼:“这不是烹饪手册的流程吗?” “烹饪?”好熟悉又陌生的词,这书难道不是指的丹药烹饪吗? 《修仙界药草大全及常见丹方烹饪手册》的丹药烹饪啊?! 江檀甚至怀疑过名字但最终选择了理解、接受、包容并且劝服自己。 她都很努力的劝服自己了,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这是烹饪技术?! 三长老本身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但是这时候也变了瘪炮,真的吃瘪。 他看着桌子上的块状丹药,难得的沉默了。 甜味丹是用各种苦涩的药材炼制,大家入门基本上都会炼,是百分百成功的入门丹药,成功与否的判断方式也简单,一尝便知,当然加入化学原材料的丹药不建议用这种愚蠢方法尝试…… 形与色皆不符合丹药标准,但你要愣说错也不行,毕竟人家符合比例。 这味道嘛,也确实原汁原味。 “你翻到第三千三百三十三页上,有丹炉使用的大致方法。”三长老最终也只得信任理论依据的归山门教材,道,“你用新的方法和药材,重新炼制一份……” 他话音未落,“轰”的一声爆炸声惊得众人如梦初醒,又熟悉的像是在做梦。 “狄壬!”三长老暴喝,四长老降雨。 该说不说,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找二长老买了防御阵法卷轴,不然今天的饭又是全员be了。 一道土黄色的方形光柱升起顶上封闭,阵法颜色形状不同,功效也不同,狄壬脚下两个方形阵盘叠加成八角星阵,重叠部分映出太极八卦的形状,咒文在光柱上有序流动。 但因为阵法是接引天地的灵力,形成的光柱是透明的,所以可以看到其中情形—— 狄壬抹了把脸上的灰,呸了两下,才回过神来,呆呆看着三长老傻笑,露出的半口白牙分外明显,实际上脑子急速转动得快要冒烟了都没想出解决办法。 三长老说这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继续炼药,我去处理一下他。” 他又更正了一下:“不对,我去把他处理了!!” 江檀在心中默默为狄壬祈祷,然后翻到了第三千三百三十三页上,打开了丹炉的使用技巧。 这下就正常了…… 正常的失败了…… 江檀看着丹炉里流动的丹液,火随心动,丹液咕嘟冒出一个绿色的诡异泡泡又破掉。 她尝试大火收汁,失败了。 三长老刚好在半刻钟内把狄壬丢掉了,回身来看江檀进展,他还挺好奇的。 丹液,丹药的半成品,也能用,就是药效会大打折扣。 “这次你来。”三长老没有破掉嘴里丹药的药效,所以尝什么都会是甜腻的,他选择让江檀去试。 江檀硬着头皮尝了一小口,下一瞬爬到秋水溪漱嘴…… 动作之快,身手之矫捷,全无那天练剑的笨拙。 看来失败了。 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连丹液都没成功。 见江檀失败后,三长老又指导了一下江檀的炼丹手法。 一个初级丹药都算不上的入门丹药在有他灵元操控的丹火加持下需要什么手法?! 有时候,三长老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教学生。 不然为什么一个狄壬那样那样的,一个江檀这样那样的…… “再练。” “……” “再练!!” “……” 在场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江檀的苦涩丹液荼毒了,三长老抓了每一个人试药,包括符修和阵修的人,因为甜味丹所用就是五种相克的极苦药材。 修铸术的人都在山脚下待着呢,得以幸免于难。 江檀简直是极大程度的保留了原汁原味,而且产生了恐怖的化学反应,半成品丹液——极苦中的极苦。 喝一口,能让人把此列为此生最痛苦的事情。 就这样,把十份药材都消耗掉后,三长老嘴里甜,但是心里苦涩更甚。 “我失败了,我失败了,我失败了……” 江檀看着心灰意冷的三长老,默默把书翻回了第一页:“长老,实在不行,我还是继续炒。” 狄壬也被拎过来试药,闻言苦着一张脸道:“先天炒菜圣体。” “我说实话,比原版难学。” 三长老还能怎么办呢?三长老只能照做了,索性离着下课刚好还有半刻钟左右的时间,他取出了新的药材递给了江檀去——炒。 …… 看着托盘上的成品——块状丹药,他的不信任感升至顶峰。 他再也不相信自己的教学技术了,呜呜…… 拿错了参考答案却做对了题,好奇妙的感觉,江檀把视线从绿油油的丹液上移到了黑乎乎的块状丹药上。 但貌似她练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长老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的下了课。 秋水山药修下修时间要比别人早,而且有关药修和饭堂的传说也很多。 这些疑惑都在下一刻得到了解决。 “走啊,师妹。”徐十举起了铲子,围上了围裙,收起了丹炉。 眼见所有人都是此般动作,江檀意识到一件事,或许,一定没错,饭堂的菜都是药修炒出来的! 狄壬嘴中苦劲还未褪去,都大舌头了,道:“师妹,偶早就跟你说了,咱们宗门的药修一向很穷的。” 因为很穷,所以大家都下岗再就业,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有时候的饭是黑乎乎的,因为有人丹炉炸了药灰跑到别人丹炉里了,而他们—— 没刷锅! 江檀头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很穷的表现形式。 但是她也跟着去了,因为她现在,也很穷! 目前看来,她自己炼五阶丹药延寿丹估计会成功的失败,而且她害怕起反效果,变成折寿丹了,只能从现在起开始攒钱了。 一颗延寿丹是一千颗中品灵石,饭堂帮忙,一月十块中品灵石,积少成多,总能攒够的。 三长老本来以为花重金从老二那买了阵法卷轴,今天的菜就可以幸免于难了。 狄壬的那些药灰,有他在,吃不死人…… 大家陆陆续续赶到饭堂,等待打饭,有人喜气洋洋,有人满脸苦涩,苦涩者当属在秋水山修炼的阵修和符修。 他们还在安慰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并且期待着今天江檀这个先天炒菜圣体可以大显神威。 紧接着“轰”的一声从饭堂后厨传来。 三长老皱起了眉头,狄壬不是不负责炒菜,只能打下手吗? 他应该不至于作死到明知故犯,坏了归山门吃饭的好时候。 后厨。 江檀沉默的转了转头,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 她的炉,炸了,但人,没逝。 身份玉牌上面流转的光一闪而过,原来玉牌也是个防御法阵,并且是被动触发型。 一次过后,玉牌上的灵光就归于沉寂,应该不是错觉,玉牌也暗淡了下来。 江檀只希望它不是一次性的,不然她就白白丢失掉了这么一个保命的东西。 边上同为药修的几位师兄,担忧的凑了过来:“人没事?!” “快带小师妹出去洗洗。” 那些本以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妹炒菜神”的人都失望了,因为师妹她,炸!炉!啦! 菜,终究还是吃上了。 只不过众人皆是一脸苦涩模样,因为江檀丹炉炸了,苦涩的药灰也飘到了菜里。 “今天的菜,好苦。” “徐十说,今天的菜是新品种,叫苦瓜菜,是用千年苦瓜菜精炒的。” “你看我信他的鬼话吗?!” 归山门的食品安全问题属实堪忧,江檀没敢再进饭堂。 三长老吃饭的时候倒是一脸正常:“没有啊,我觉得,挺甜的。” 他早就预判到今天还会出亿点点问题,所以死活没有破除嘴里的甜味丹药效。 啧,他真是天才,有机会可以辅修个通灵术…… 二长老道:“你味觉出问题了,老三。” 七长老闻言把筷子撂下,怼道:“就你嘴能。” 二长老扶额苦笑,低头吃着自己的苦瓜菜。 值得一提的是,最爱捡动物和人的大长老今天捡回来一条毛光水滑的白狗,黑色的眼睛显得极其精神,偏偏被取名叫大黄,打算平时就留它在了饭堂附近。 明明是一只漂亮的白狗,大家进进出出却都下意识忽略掉它,甚至没发现大长老又捡了动物回来。 还是大长老想起来给大黄打了份饭菜,才让它不至于饿倒。 结果大黄来归山门的第一顿饭就是新品种,苦瓜菜。 苦得它都想逃跑了。 第27章 宿弦,你今晚小心 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七长老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就把江檀送进了暮雪千山,江檀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再临暮雪千山。 因为,炸毁饭堂—— 归山门门规之一,吃饭比天大。 所以,江檀进来的不冤。 今天落下的课被阿四誊抄好笔记送了过来,走掉的时候,他有些不舍,因为接下来要有十天看不见江檀了。 阿四喜欢叫江檀姐姐,改不过来了:“姐姐,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该无忧无虑,抽条生长的时候,脸上却挂上了忧愁。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十天后我就回去了。” 江檀不想让阿四来,因为这里很冷,她怕阿四那单薄的身子骨冻出什么毛病来。 显然她是多虑了,因为她先打了个喷嚏,这次来暮雪千山来得急,根本没穿得那么全乎。 阿四更是担忧了,想脱下外袍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宿弦按住了:“衣冠不整,可不是个好习惯哦,弟弟。” 他这话倒是说错人了,衣冠不整,眉梢眼尾都挂着风流的明显是刚刚还挂在树上荡漾的宿弦。 “你不用担心她,她什么都不缺,暮雪千山也不是个吃人的地方。” 宿弦原地转了半圈,深吸了一口气,寒气入骨,更显得他眼神清冽明亮,丹凤眼斜飞,眼尾双痣,眼底似有火焰燃烧。 他伸手,右手打了个响指,只见他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包裹,露出的衣角可以显示里面装得东西正是衣物而且是女子衣裙,他又打了个响指,一床锦被叠加其上。 随着他装得次数越多,他手上的东西也越来越高,垒至高处偏生又稳稳当当的,像是一个倒立的金字塔,脸上不见一丝勉强。 据江檀所知,宿弦是个音修,应该是窥道后期,因为入了丹成,结了金丹便可以御剑飞行,不会在那天逃窜的时候选择还不甚熟练的木质车。 阵法炼体的力量最大,剑修次之,剩下的统一都不会在力量上多下苦功夫,所以都是并列最末。 一个窥道期音修,力气应该有这么大吗? 没有对比条件,所以江檀想得很痛苦。 “这里,什么都不缺。”宿弦袖里乾坤一动,又是一张暖玉镶金的床榻出现在了山壁下,他轻轻把手中的东西往上面一倒,那些被子衣服便都挨在一起次第倒下。 “不送了。” 阿四确保江檀居住无虞后,才默默退走,冲着江檀挥手告别。 江檀目送他远去,才把视线移到了宿弦身上,看着那小山一般的东西和夸张的暖玉床榻,谨慎问道:“这些,都可以暂借给我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清理干净还给你。” 宿弦等她说完才摇了摇头:“不,送你了。” 他一挥衣袖,将东西移入摆放好,连榻上的东西都被铺放整齐,还变出了一个绘着山水的屏风。 看着江檀吃惊的眼神,他无疑很受用。 “一个小术法,你要是喜欢,等你入道了我可以教给你。” 宿弦眼尖,能看出江檀现在仍未决定自己所修的道,也没开祈神阵,所以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流动的痕迹。 江檀道:“万分感谢。” 漆如缓缓从暗中走出,他眼睛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江檀的方位,同江檀问了句好。 宿弦道:“我们带你转转?” 其实也没什么可转的,暮雪千山也不是个封闭的禁闭室,根本没人看守,偷溜出去都行。 暮雪千山也在之前来过了,里面的坟和远处的黑云还有墙上的剑痕,每一处,皆是触目惊心。 江檀并未拒绝,而是起身随着宿弦和漆如往里去了,看看千山,看看星空,甚至那别有深意的剑痕,也确实,每一处,都值得看。 …… “对三。” “王炸。” “哈哈,我看看你还剩了什么?” 漆如一个看不见的人被硬生生拖过来玩斗地主,虽然看不见,但是纸上面被扎了好几个坑用来让漆如摸数。 这个好处就是漆如可以加入斗地主的行列,但是坏处是他必须紧紧捂着牌,不然会被看见坑数,也就是点数——宿弦故意扎的很深,变成双面牌了。 漆如活学活用江檀刚刚说过的话:“你可能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哈哈,我不记牌,但是我记得住这个叫,小瘪三。” 漆如的地主阵营惨遭对方出千,惨败。 “真好玩,比大师兄带回来的麻将都好玩。” 幸好宿弦没有问为什么叫斗地主这个名字,不然江檀还得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理解释,总不能说华夏上下一万年的故事。 和二人混熟了,江檀也敢多问一些话:“宿弦,你很讨厌阿四吗?” 宿弦神色一怔,又转瞬带上了笑容:“那倒没有,只是归山门好久没有女弟子了,我也想在师妹你面前展现一下风度的呀。” 江檀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好脾气的漆如因为宿弦的出千而气鼓鼓的雕东西去了。 宿弦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也准备休息。” 江檀点点头。 回了那被屏风隔开的空间里,江檀才想起看阿四准备的笔记,果然,拖延症要不得,明日复明日,明日真舒服,她今天不看的话,估计之后也不会看了。 打开却发现,这节课竟然正好讲得是有灵之火——丹火。 通篇读完后,从阿四写的题外话她找到了答案,原来是三长老特意占了大长老的课,只为了过来讲一讲丹火,没成想,江檀居然被七长老逮走了,多半天的时间都没给。 宿弦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无聊,听到翻书的声音便问道:“在看什么?” 江檀回道:“今天三长老来讲丹火。” “丹火,不是早就讲过……哦,原来如此。”宿弦话音中间就转过弯来了,看来江檀挺得三长老喜欢的,不然不至于专门来特意讲一下。 “我觉得三长老有一点说得不对,兽火为什么比不上丹火?”宿弦又道,“我在秘境中偶然得到的兽火,比之丹火还要霸道,可惜我现在修为不够,不然也能给你打个丹火印用。” “可能各有各的好处。”江檀把那本《丹方烹饪大全》从袖里乾坤取了出来。 江檀轻笑道:“有的丹药就需要一些霸道的火焰,有些丹药则需要温和的火焰。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我真选择药修,我想,我会有找你借火的那一天。” 宿弦看着指尖明艳的金橙色兽火,不知想起了什么,江檀的话将他拽了回来,他接道:“没问题,借多少次,都没问题。” 宿弦又道:“你觉不觉得,这样幕天席地也挺好。” 身下暖玉温热,身上被子柔软,除了抬头就能看见星星,不然怎么也称不上幕天。 醉月悠悠,漱石休休,二三朋友。 江檀轻轻的“嗯”了一声,道:“挺好。” 漆如正在榻上打坐修炼,闻言也插了句话,难得肯定的道:“确实挺好。” “我好像没跟你们说过,我的控火之术也很好。” 宿弦手中的火焰越发明亮,顺着脉络而出的兽火像是与生俱来,缓缓汇聚,在他掌心聚成了一个小球,明亮的火焰将光影映到了屏风上。 随着火焰越盛压缩越深,光便越炽,火势起风势,将宿弦的头发鼓动起来,江檀能看到头发的影子在屏风上晃动。 下一瞬,满天的灿烂,星斗不及它的光辉,银色的月华短暂的被金色光羽覆盖,炸开的火焰如一片片金色羽毛在半空中落下,还未落及地上便消散不见。 声势浩大到整个归山门都能看见,兽火的范围足以覆盖归山门所有山头。 一瞬间会以为,天亮了—— 知道的,会骂一声:“宿弦这个家伙又在撩妹。” 不知道的发现还没到点会扭头继续睡。 只有江檀,酝酿半天,突然憋出来一句:“玩火尿炕。” “宿弦,你今晚小心。” 无它,这话过于深入人心,刻入dna随着她来到了异世界。 第28章 漆如 所有的旖旎气氛瞬间消失不见,漆如一声嗤笑宣告宿弦的短暂社会性死亡。 江檀的书则刚刚翻到丹火那一页的介绍。 和三长老在那天药修课上所说一般无二,但是后来她发现教材是三长老参与编撰的,怪不得和课上讲得一模一样。 丹火分灵火,兽火以及符火,阵火还有柴火,就是普通的火。 等级划分则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书上画的跟炫丽彩虹糖似的,一般在秘境中的极端环境中会诞生,和芨芨草的产出位置重叠了,所以找芨芨草就会有找到灵火的概率。 其他火的分类也是如此,书未合上,江檀想起了宿弦那金橙色的兽火火焰,是很高的等级啊。 估计威力也不会差,江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啧,宿弦还真是,有钱又幸运。 让人羡慕。 实际上宿弦还在自闭。 江檀则是一夜无梦到了大天明。 要被关十天,昨天只算半天,今天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比起想今天的日子如何,江檀先一步担心起了吃饭。 “修仙者呢,吞吐灵气便可代替吃饭,所以饿个十天八天无所谓,只是仍有好多修仙者不能接受辟谷,习惯吃东西,归山门就是之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宿弦拿着一块从后面“千山”借过来的供品,用兽火热了热递给了江檀,还有一些带着些香火气的果子。 江檀看着那黑乎乎的月饼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袖里乾坤中也有好几个,没吃完的,都是徐十硬塞给她的。 现在她知道这个东西上面是药灰了之后,进一步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不会最后没有败给渣男未婚夫,没有败给修仙界的反派,没死在开鬼门,死在了食品安全上了。 希望没过期。 宿弦翻面烤烤月饼接着递给漆如,道:“我们也没想到,师妹你这么有本事啊,刷新了入门最短时间进入暮雪千山的记录,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你入门第三天。” 江檀瘪瘪嘴,宿弦这话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了:“我觉得你说得对,好,你说得对。” 宿弦见她没吃那月饼,咬了一口:“吃,吃不死,我和漆如这两天都这么过来的,就是难吃一些。” 没有月饼就吃果子,干粮总比果子顶饱,怪只怪,袖里乾坤不能保证东西新鲜,他没能提前准备。下次再挑衅七长老前,必须要提前带一些吃的以防万一了。 难吃?! 江檀突然想起了袖里乾坤的甜味丹,受到了三长老认可的流心块状丹药。 于是一盘块状不规则丹药就这么华丽的出现在了宿弦的玉石饭桌上,简直玷污了这个桌子,因为宿弦连黑乎乎的月饼都精心摆盘了,对着这个不规则的玩意儿却是下不去手。 “这是什么?看起来不是一个简单东西。”宿弦眼神谨慎。 江檀伸手示意让他们自行取用:“这是丹药,甜味丹,你可以试试。” 但是打定主意之后炼丹一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手搓成丸。 不对,炒丹。 宿弦哀默片刻,离远了一些,这些“丹药”的形状让他感到窒息,他道:“我们有仇吗??” 他把自己手中的供品月饼和那黑乎乎的丹药放到一起,虽然都是黑乎乎的颜色,但月饼因为形状和刻字赢在了基础,宿弦道:“我觉得月饼这个东西吃不死我,但是它会。” 他还在那审视,漆如却已经上手说“谢谢”了 。 甜味丹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个调剂品,没什么用,又只能让人尝到一种味道,浪费了五种药材,实属鸡肋。 纯纯就是三长老拿来奠定入门新手菜鸡的信心用的,还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炼成这个鬼样子。 但又因为鸡肋、普通,所以这个嘎嘎有钱,且丹药和奢侈品嘎嘎多的宿弦并没有这种低级丹药。 漆如也没有吃过。 漆如眼睫微动,脸上似是惊讶:“很甜。谢谢你,江檀。” 宿弦的惊讶则比漆如更加明显一些:“很甜?” “漆如,你能尝到味道了?!” 宿弦见漆如点头,也取了一块,甚至这个吹毛求疵的大少爷都没有在乎丹药的恐怖样貌和感觉了。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喜了。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稀奇古怪的丹药竟然能让五感丧失其三的人又重新感受到味道。 他这声音闷闷的,又带着激动道:“确实,好甜。” 江檀则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三长老认证的成功品,当然有甜味了。” 宿弦看向漆如,见漆如点头,方道:“讲给你听也没关系,这事关漆如的身世。” 据宿弦所言,漆如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是做木匠活的。 祖祖辈辈也是木匠活,漆如在木雕上展现超乎寻常的爱好时,家里人还以为遗传,并且漆如雕出来的东西不仅不美,还充斥着怪诞和诡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 但是家里人也没在乎,毕竟自家孩子眼睛不好使,雕出形来都是天赋异禀好不好。 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爱。 恰巧这时有位修者在外游历,正巧路过木匠家想打把拐杖,发现了漆如在修炼上的天赋。 他的天生灵力,灵力庞杂甚至让他在没有开祈神阵的情况下身体便在自主修炼了。他是以木雕入道,机缘巧合下觉醒了阵法和通灵术的天赋。 木雕的一道道刻痕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自成体系,每一刀都带着他体内的灵力,牵引自然中的五行之力,竟是简单刻绘出了阵法的雏形,木雕天然的成为了他的阵盘,堪称天才,那个修者也是从这点看出来的。 五感渐失也是因为他体内灵力过于庞杂,未得到及时梳引的缘故,虽然后续的修炼不能挽回他已经丧失的三感——形、闻、味,却可以不至于封禁五感变成活死人。 “村子里终于出了一个修者。” 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暗自神伤。 父母亲人为了他的命而忍痛他的离去,毕竟所有人口中的修仙界应该是个比凡间界好上千百倍的地方,所以离别是为了他更好的活,他们也就愿意了。 村子里的其他人则是敲锣打鼓,恨不得把自家的孩子也能一起塞过来。 “那人就是归山门大长老,我先漆如一步入门,同为大长老所收,大长老当时怕他初和家人分离会有所不适,所以日常照顾他的任务便就交到了我身上。” 漆如看起来心情很好,甚至用开玩笑的话语反驳了一下宿弦:“你照顾的挺好,希望下次不要叫我给你顶锅了。他每次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因为我来顶包,旁人会让着我些,长老也会宽待些。” 漆如并未因为身有残疾而觉得自卑,他和旁人并无不同,甚至大家还因一些微末小事而善待他,所以他觉得归山门的善意无以为报,想为他们每人雕刻一个木雕表示感谢。 “所以,江檀,真的万分感谢,能让我尝到甜味,我真的已经许久许久许久没有尝过甜味了……” 第29章 二长老 一上午江檀只能在无聊中度过,无聊到把《丹方烹饪大全》的丹方默背下来,多认了些草药和丹方。 至于烹饪那部分,她是看都没看,毕竟现在的归山门后厨已经挂上了狄壬与江檀不得入内的牌子。 七长老计划着招一名厨子,目前计划因为没有闲钱而暂时搁置。 被关禁闭,大家其实都挺无聊的,直到今天中午,狄壬从入口处走了进来。 他挥舞着双手:“没人欢迎我吗?” 宿弦闻言顶着本曲谱,抬起头来:“都是常客了,装什么。” 江檀和漆如乖乖打招呼:“嗨。” “嗨起来,嗨起来。” 狄壬蹿进了小分队里,笑道:“有了我,你们就不是三缺一了。” 狄壬也进来的原因是,三长老终于忍不了狄壬四天连续炸了四个炉的壮举。 “你这根本不是在炼药,这是在炼炸药。谁要是吃了你的药,那真是三生有幸,可以提前超渡了。” 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狄壬当时扶额苦笑:“没办法,就是想要弃剑学药。” “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修剑道,最起码别再祸害我了。” 然后三长老忍无可忍,把狄壬扔进了暮雪千山。 狄壬见气氛冷淡,掏出了丹炉…… “三缺一,三缺一……你这是干嘛!”宿弦嗖的从榻上蹿了下来。 我想浅装一下,而你,我的朋友,你想要的是我的命啊! 要说狄壬和宿弦确实有些相像,狄壬是话多且密审美奇葩,宿弦却是话多想装。 四人正准备玩麻将,刚把牌码齐,便眼前一花,一个黑衣服的人用胳膊一左一右揽住了宿弦和狄壬,的头。 “呦,过得蛮滋润的呢。”来人的声音清润,他身上黑色的长老服不似别人都是那种窄袖而是宽袍广袖,穿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瘦削风雅起来。 狄壬却像是踩到了电门,浑身一激灵,没敢回头,缓缓和宿弦对视上,此时两人的想法默契的达成了一致:吾命休矣! 连续两天,被两个长老逮住,狄壬为自己莫名的坏运气点上一炷香。 宿弦讨好问道:“二长老,您怎么来了?” 漆如怕江檀不知道,便解释道:“这是二长老,平常教授阵术和音术,还会一些御之道。宿弦是归山门唯一的音修,所以二长老在音修之道上只用教宿弦一人。” 阵、音、御三道,江檀还是头一次见到三修之人,修者大多专精一道,最多不过辅修一道,多半也是相辅相成。 就像是严岁聿所掌剑修之道,心中只有一剑,斩尽天地,斩断情丝,一剑破万道,持一剑向前,专注之余,势无可挡。 这种坚定一道并有所成就之人,往往修炼之前便已落笔决定不悔,所以才能这么快修到极致。 想起《证神》的原着,严岁聿入门不久便入丹成期了,等他那把半仙之剑‘临江仙’锻成,他的修炼速度还能更上一层。 江檀:可不能再遇见,若是他发现自己还没死,还不得砍瓜切菜一样给自己炫了…… 二长老猛地把头转了过来:“两个小朋友,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檀的笑便也僵在了脸上。 “你的音修之道和阵法修习便由我来教授,不用担心,这十天我们会经常见到的,足够你好好了解我的。” 您还真是全能啊,而且耳聪目明…… 被关禁闭也不会落下课业,不知道该说这个宗门过于人道还是过于惨无人道了。 …… “音修之道,谱曲作乐首先要有感情。曲有意便可以把天地囊括在内,人有情便能摄心夺魄。当然,你们两个都是才入门的菜鸡,尤其是你,宿弦,你到底想不想学音修之术,不要告诉我,入门这么久了,你还没有一把趁手的家伙。” 宿弦把自己简单却和他本人特质格格不入的木琵琶取了出来,冲着二长老摇了摇。 一把不能承载任何灵金精铁锻入的普通木琵琶,甚至不是宿弦的本命法宝,当然不会是二长老徐说得“趁手的家伙”。 二长老拧眉,让宿弦滚蛋。 然后又指着那边摆放的各式乐器同江檀说:“你先去挑一把趁手的乐器,当然音修也有选择练嗓的,你要是对自己的嗓子有信心,也可以不需要这些外物。” 一展歌喉? 江檀老实去挑乐器了,二长老又有机会处理狄壬了:“掌门让我给你带句话,问你到底想没想好,没想好就去里面跟着你那些师兄弟们一起想。” “想不好,让我给你埋了,顺手的事。” 狄壬露出苦涩的笑,什么也没说,去了后面,彻底面壁思过去了。 二长老又把视线移动到了漆如身上,漆如手里已经开始一个新的木雕,灵力流动,刻刀刻在木雕上面,一点点形成阵盘的雏形,二长老点点头,还是漆如让人省心。 眼见所有人都被安排好,二长老啧了一声,自夸道:“完美。” 比起自己那“百灵鸟”一样的歌声,江檀还是选择找把乐器,即使她不会什么乐器,还是唱歌更社死一些。 她想起来之前狄壬跟她说得话,宿弦是唯一一个音修,因为经常挑衅门规,所以经常被罚关禁闭,干脆就把一些乐器都挪过来,供他修炼所用…… 希望她以后不会是暮雪千山的常客。 不然,她要和宿弦的名字摆在一起,另类出名了。 山壁摆放的一些乐器,古筝二胡笛子什么的传统乐器都有,那个类似架子鼓的乐器,让江檀不禁沉思,总感觉这个世界应该不止她一个人穿了,不然不能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有着现代产物影子的东西。 江檀将这些事情先记住,决定以后再探,选了把二胡,乐器这种东西,对于江檀来说,让它好听很难,让它难听却容易到爆炸。 既然要魔音绕耳,索性贯彻落实到底。 十年笛子百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属它难学。 二胡在这一众“吹拉弹唱”里就成了不二之选,如果不是她肺活量不够,她应该会选唢呐…… 二长老没有纠结她选什么乐器,叫江檀先“有情有意”的拉上一曲。 江檀拉了。 握住琴头,琴弓在内外弦上游移,她犹豫的拉拉听听,因为她并没系统学过。 杜鹃啼血猿哀鸣,呕哑嘲哳难为听。 当众拉粑粑一样尴尬的杂音自弦上传来,主要是不成调子,声音又实属高昂残忍,极大的挑战了二长老的耐心和专业性。 二长老攥紧了拳,想怎样才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告诉江檀难听这个讯息而不把她骂哭。 偏生宿弦火上浇油,鼓掌喝道:“好!” 啪啪啪! 二长老磨了磨牙,泄气了,道:“怎么说呢?有杀意也算是有情有意。” “入道难,修炼更难,修炼中会遇到各种瓶颈,瓶颈的突破则需感悟。感悟天地人生,感悟大道三千,所以,你如果选音修作为你的修炼之道,我劝你三思。” “因为这些我在你的乐声中都不曾听出,我还是冒昧问一句,你拉成这个样子,是想让谁当场暴毙吗?你知道吗,要不是暮雪千山有阵法维持,刚刚就雪崩了。” 江檀心虚的抱紧了二胡,这几天修炼磨时间她都挺心虚的。 “江檀,我劝你选好了再决定,若是不适合,便不要勉强,若是不想修炼,便直接放弃。”二长老道,“但若是你想认真修炼的话,那就克服你的顾虑,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使你现在什么都不会,我也会从头教你。” “就像教宿弦那个蠢货一样。我不在乎你曲艺是否高超,我只希望你不要犹犹豫豫,犹豫,是修炼路上都大忌。” 二长老唤出本命法宝,一把竹萧,法宝闪动着一层光,随着他注入灵力,落寞萧声在空旷的地方响起,碰触山壁回音,愈发空灵飘渺—— 小屏风畔冷香凝,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萧声停下仍有回音—— 似梦中云,云外雪,雪中春。 触及心底反弹的情,温柔的拨动心弦,像是落叶坠落湖心,泛起一圈圈涟漪,归于平静。 江檀听见二长老说:“这才是情。” “曲通人意,音修一道需要持之以恒的决心,任何犹豫不决都会使你在修炼路上败北。你一定要有追寻的东西才不会迷失方向。所以江檀,你想好了吗?” 二长老这话很奇怪,问得是你想好了而不是问想好哪一道了没…… 江檀没有想好,但这番话却随着那萧声刻入记忆,震荡灵魂,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这个二长老看透了。 第30章 门派令牌的妙用 今天晚上,阿四又过来送笔记了,借着送笔记的当口,他又能看到姐姐了,所以显得很是高兴。 宿弦不高兴,但是宿弦不高兴不重要。 江檀还沉浸在下午二长老那一番话中,二长老像是知道她内心仍有顾虑,该怎么说呢,江檀确实有顾虑,因为她没有灵根,系统说是帮她编写灵根的代码,结果却产生了那种诡异场面,虽说通过了终归也是障眼法,能不能用还两说。 就算能用,冲着她和主系统闹得不是很愉快的情形来说,主系统若是发现自然能随时剥夺。 不是自己得来的东西,规划起来总是有些顾虑,所以江檀一直在用最坏的打算想每一件事,包括能不能修炼。 阿四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见江檀态度不高,便问道:“姐姐,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嗯。”江檀没打算解释,便岔开了话题说道,“还没谢谢你的笔记,帮大忙了。” 阿四伸手摸着后脑勺,羞赧道:“能帮上姐姐就好。” 见江檀不想谈,他便又找了个话题:“今天是七长老给我们上课,讲得是剑招拆解和对抗,《归一剑诀》我也带回来了,姐姐可以练一下。” “哦对了,七长老还说了一个月后进行门派内选,为仙门大比做准备,一共要选出三十个人,采取自愿强制原则,门内弟子自愿参加,人数不够强制参加。” 三十个人,怕是药修都得拉上去充数才够。 好一个自愿强制原则,江檀沉默了。 阿四见江檀有些恢复精神的样子,便继续说道:“七长老还让我给你们带句话,门内选拔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江檀指着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我?” 阿四点点头:“对的,七长老说仙门大比至关重要,关系着九大门派的资源分配,取得名次越高,在积分兑换中等级便越高,关乎着之后发展。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包括新弟子。即使到时候在关禁闭也得去参加。” 虽然一个月后宿弦狄壬几人早就被放出来了,但是七长老这话也是防范于未然,毕竟总有活宝在找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宿弦听罢哀嚎一声:“无聊。” 狄壬在二长老走了,也从“千山”那回来了,听到门内选拔皱起了眉:“难搞。” 看他们一个二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江檀又蔫了,这么难的东西为什么要为难她一个没有灵根的演员啊。 一个月,别提一个月了,六天后她就得决定自己所修的道,一个月早就要开祈神阵灵应了,到时候她可怎么办? 被人捶两下再下来,都是修炼者,别把她给捶死了。 想到这里,江檀突然记起那帮她抵挡了炸炉的门派令牌,便拿起来问狄壬:“大师兄,这令牌上是有防御的术法吗?” 狄壬这才一拍脑袋:“忘记和你们说了,这令牌是灵玉法器,上有一个防御阵法,被动触发,可抵挡心境之下的全力一击。令牌底下坠着的小珠子是一个求救信号,捏碎便能让门内的人知道你的位置,并且传回碎裂之后一段时间的影像。” “你们可不要越级找死,就算不小心越级找死了,你们也要提早捏碎珠子,这样我们能知道你的仇家,捏晚了,就看不见仇家了,没法帮你报仇,得死得多冤啊。” 江檀呵呵两声,道:“承你吉言了。一定早捏。” 这立fg一样的话语,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珠子扔掉。 但是抵挡心境以下的全力一击,这东西恐怕不便宜,江檀叹道:“咱们宗门待遇还挺好。” 狄壬一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苦涩。他没说话,江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把话题岔开。 “要是不小心触发了防御法阵呢?” 那苦涩表情似乎是江檀的错觉,狄壬一瞬间又回到了之前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给了她一个“都懂”的眼神,回道:“不就是炸炉嘛。令牌是灵玉法器,不小心触发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十天就能自动充能完毕,在灵气浓郁的地方,时间会减少。” “好慢。”居然需要十天。 狄壬点点头:“所以我推荐,用灵石来给令牌充能,灵石和灵玉是两种东西,但所出同源,灵玉法器可以自行吸收灵气,绘制灵石阵也可以给灵玉充能。咱们宗门的灵玉法器是中品法器,一次一百块中品灵石就够了,不会绘制灵石阵的可以花钱买阵法卷轴,十块中品灵石。” 噗。 好贵。 还是让它自己喝西北风充能。 江檀果断放弃这个选项,所以就是用一次苟十天呗。 门派内能受到的致命伤害有限,看来她这几天得离丹炉等爆炸源远一些。 狄壬又跟阿四说道:“小师弟呀,能不能帮师兄一个忙?” 阿四不解的看过来:“师兄,你说。” 狄壬声音悲怆:“师兄,饿饿啊~” 这破雪山能吃的只有供品,再吃下去也不是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不好吃。 “所以能不能麻烦小师弟帮我们带个饭,我给你灵石。” 没想到还有这茬的宿弦眼睛里充满了懊悔,对哦,阿四还可以带饭…… 命脉。 宿弦眼神晶亮(??¤?w¤?)??,也可怜兮兮对着阿四说道:“小~师~弟,能不能请你也给我们带个饭~师兄也可以给你灵石的。” 变脸之快实属罕见。 看到阿四不开心的人终究折服在了饭下。 阿四不在乎灵石,阿四只在乎姐姐,便对着江檀问道:“姐姐,你想吃什么?” 江檀被这个转折惊到了,一时间也失了言语,道:“都行。” 这下一天可以看见三次姐姐了,开心! 阿四得了姐姐的需要才点点头对着其他人说:“可以,师兄灵石怎么算呢?” 亲师兄,明算账,阿四一下子变成了小财迷,好在狄壬和宿弦都不缺钱,宿弦还把漆如的钱一起付掉了,每人一天一块中品灵石。 天价跑腿费。 江檀只恨自己也在里面,不能帮几个人代购,错失赚钱良机。 阿四不收江檀的灵石,并且把刚刚得来的灵石都塞给了江檀。 他说:“姐姐,我能感受到,你很想要灵石。我不需要灵石,都给你。” “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带来给你。” 江檀惊愕的看着手上的灵石,小小的三块中品灵石,是阿四的全部,她想还给阿四,但是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谁会不喜欢钱呢? 江檀承认她真的被感动到了。 她带着目的救了他,却得到了他的全部。 全部的钱。 江檀:呃,怎么说呢…… 虽然不道德,但是不道德。 第31章 开始学阵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四就过来送饭了,刚走不久,二长老便杀了过来。 二长老此人有点疯,狄壬这厮比较害怕二长老真把他给埋了,便先一步进了“千山”自觉面壁。 众人都躲开了,今天教授阵法入门,所以没有漆如的事,又因为今天不教音术,甚至没有宿弦什么事。 所以只有江檀一人饱受摧残。 “上午教你阵法,下午教你御兽之道,通灵术不能言传,只能意会,明天我给你带来一些相关的书,你看完,争取在剩下这几天找到你所学的道,除非你想去打铁。” 二长老语调急促,连着江檀都被他这紧密的安排感到紧张起来。 距离露馅倒计时只剩——八天。 江檀甚至想,要是还不行就去铸术那也磨磨时间。 谎言就像滚雪球在她心里越滚越大,只等着哪一天变成炸弹,轰然炸开,给她炸的外焦里嫩。 “阵法,以灵入道者多,以身入道者罕见。以阵法见长的当属九大宗里的愚陵谷,他们便专注以身入道,苦修成圣。” “我要教你的就是以灵入道,将灵力注入阵盘,接引天地,借用五行,进而生成你想要的结果——攻击、防御或是别的功能。” “以灵入道,阵盘是必不可缺的阵法承载物。金木灵玉都可以作为阵盘材料,阵盘内有两仪,四象,八卦,层层递进,灵动成阵……” 比如漆如现在手里正雕刻的木雕则是木系阵盘。 阵修一般会以自身灵气注入媒介,以灵孕物,驱使天地。 撒豆成兵就是木系阵法的一种。还有能者,在森林里的树上一摸,注入灵力,直接引动一方天地的灵气、地势,为己所用,整座森林都是他的阵法。 二长老教授阵法的方法十分简单,说阵法必然是眼力和心力凝聚的结果,破除阵法则分为三个档次——以力破之,以眼破之,以心破之。 他把阵法的难度调低,只要江檀找到阵眼或是跑出阵法范围都算她成功。 “阵法,以灵入阵,以身入阵,借五行,借万物,抵天地,自成天地,天地中有生死。” “你要做的很简单,找到生门,逃出去。” 二长老借雪山地势生动的展示了什么叫做阵法,暮雪千山,终年覆盖的积雪被二长老以灵入阵的灵气操纵,逐渐加大,开始以二长老刚才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兀的膨胀向外覆盖。 两个四方法阵交叠的阵法光芒在地面上扩大然后又一闪没入地面,紧接着便是漫天风雪,呼啸而来。 风雪加身,寒意逼人,枯枝在灵力流动下,发出啸叫声,凄风苦寒之中,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雪白,包括刚刚还能看见的枯树和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江檀只觉得时间都变慢了,天地间只她一人和无边的寒意。 她一时间有些迷茫,甚至以为自己正在家里做了一个梦,外面突然下了特大暴雪。 但是身上红色织黑的门派服在风雪中烈烈鼓动,提醒她这不是梦。 二长老的声音适时传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雪而透出来,让人分不清他现在在的位置。 “灵注成阵,我在哪,阵盘便在哪里。和身动成阵不同,灵阵的阵盘固定不动的,但是两者的阵眼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灵力薄弱之处。” “能不能逃出这个阵法就看你的悟性了。记住,你眼前的一切都可能是障眼法,雪可能不是真的,声音也可能不是真的,甚至你的面前的所在,就是悬崖。” “一旦进入阵法,里面的一切都是要命的。” 最后一句话敲击在江檀的心上,将她从要被冻僵的风寒中唤了回来。 一切都是假的,但都是要命的。 虽然她明知道有二长老在,哪怕她真的掉到悬崖下去都会被救。 但是,她还是不可遏制的害怕起来,来自生命的威胁使她终于意识到修仙界的一切术法本质上都是带有杀意的,为了攻击人,为了防御攻击。 一切都可以用来杀人。 重要的是她现在什么都不会,还跑到了修仙界来趟这趟浑水。 【会死】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不停的盘旋。 她得快想办法,为了现在也为了以后。 袖里乾坤确实被她带在身上,里面的有用的东西和没用的东西都有,她想挖个地道躲开地上的阵法。 但是很可惜,她没开祈神阵,没有有修炼,没有灵力自然打开不了加了空间阵法制作的袖里乾坤。 于是,她只能躬身缓慢移动—— 莲步轻移(扭曲)小步向前走(绊倒)莲步轻移(扭曲)小碎步(绊倒)。 风雪压我两三年,加在一起是五年。 江檀趴在地上忍无可忍,直接放弃。 不是,二长老,你怎么还上难度呢? 时不时绊人两下真的会让人恼怒。 绊? 江檀突然意识到不对,雪不可能绊倒人,能绊倒她的只能是山壁下的石头。 但是看一眼脚下,哪里还有石头的痕迹? 或许这雪也不是真的,但是江檀只感觉到嗓子里都堆满了寒意,窒息感提醒着她这寒意绝对是真实的。 那么有石头,就必然可以有树。 看刚才阵法光芒消失的位置,边缘处正是那三人合抱的枯木。 找到它或者摸到山壁,她就能出去了。如果不小心摸到悬崖底下去,那真是酷毙了。 江檀给自己打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体力也逐渐不能支撑,终于又被石头绊倒。 二长老带着凉意的话语传来:“你是要放弃了吗?” 江檀摇了摇头,她的脸埋在雪里,又强撑起身子说道:“怎么会放弃呢?我惜命的很。” 她没有站起来,就那么歇了片刻,困意侵占她的大脑,她只觉手脚都已冻僵,捏下骨头都能碎成渣,差点就昏了过去。 她再也不敢阖眼小憩,就刚刚这一闭眼,差点就闭死过去。 她用牙狠咬下嘴唇,直到尝出丝铁锈味,眼神也清明过来,然后匍匐着,往前行进,直到终于摸到那三人合抱的枯木。 她头一次体验到了即将被冻死的待遇。 二长老从她抬起的眼中竟然读出了些拼命的意味来,所以即使刚刚江檀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他还是没有选择撤去阵法,而江檀也终于逃出了阵法范围。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江檀想啊,她初入修仙界,自然没法以力破之。初遇阵法,不了解阵法的知识,自然不能以眼破之。甚至她也没有那个悟性,以心破之,找到生门,更是扯淡。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也是最愚蠢的方法,那就是找不到方向便盲人摸象,直到确定那就是阵法边缘,哪怕是爬也要爬出去。 活着嘛,不丢人。 江檀用力翻了个身,身上暖意回融,看着天上日头正盛的太阳,哪还有刚才的风雪?都是障眼法罢了。 她在这里能靠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 二长老看着出来的江檀,没说她成功,也没说她失败了,只是指着入口处站着的阿四,对着江檀说道:“先吃饭。” 阿四已经来了许久,久到下午六长老的课都要开始了。 二长老袍袖一挥,处理伤口的药便出现在了案上,他说:“今天下午你先休息,明日我再过来教你别的。”然后就离开了。 第32章 御兽之术和万家 阿四将饭堂的食盒放在了宿弦带来的桌案上,转而取了丹药过来。 就那么沉默不语的用带来的水将江檀的伤口清理完毕。 阿四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他不知道江檀为什么对待一次阵法体验会这么认真,也不敢问。 只是从那天起,阿四练起剑来更拼命了。 那天晚上阿四没有带笔记来,因为他错过了上课的时间,回去也没赶上上课,直接被六长老罚了抄书。 但还是把饭带来了,没有饿到这几个嗷嗷待哺的人。 “啊?” 江檀味如嚼蜡的想着今天的事,连阿四同她说话都没听清:“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阿四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把话又重述了一遍:“姐姐,我打算开祈神阵了,到时候我教你练剑好不好。” 江檀没想到阿四竟然这么早便要开祈神阵,便问道:“怎么这么急?” 阿四眼里满是认真:“毕竟早一天修炼,便能早一天厉害些。到时候我就能帮姐姐去揍二长老了。” 江檀失笑:“二长老今天是在帮我坚定道心,不是故意要用这种阵法对付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阿四摇了摇头:“那也不该是用这种方法。” 狄壬吃得欢快,只要二长老一走,他便能没心没肺的出窝活动,听到此话竟是猛点头,差点把头点进了菜盘子里:“加油师弟,我支持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提前环顾了四周,明显是被这两次的长老背刺怕了。 宿弦也跟着应声鼓掌,只有漆如最是安分,让人省心。 看着这一个两个起哄的,江檀放下了筷子,认真道:“那你本命法宝锻造如何了。” 阿四老实回道:“已有雏形,五长老人很好,这几天在帮我细化剑胚,掌门长老给得那些灵金已经够用,姐姐不用担心。” 江檀有些操心,又操心的多问了些话:“你确定要学剑修了吗?” 阿四点了点头,甚至将自己对剑道一道的了解和未来想法都同江檀说了,思路清晰,口齿伶俐,逻辑通畅,简直完美。 明明刚入门几天,江檀竟然感觉阿四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一时有些落寞,只能是点头说:“好。” 阿四也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之后我教姐姐练剑,哪怕姐姐不专此道,也可了解一些,出门历练遇到时也能有所准备。” 阿四这话说得很全,简直说到了江檀的心坎里,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关禁闭的第三天,二长老来教江檀剩下的两道。 “伤没事了。”二长老说得是江檀磕在石头上和在地上磨出来的那些伤痕。 毕竟江檀那天在阵法中乱转乱爬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头发都乱了,嘴唇也失了血色,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像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 二长老回去骂了自己半天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好多了。” 退一步讲,退一万步讲,抛开事实不谈,二长老确实是个好老师。 听到江檀这么答,二长老明显也没多放下心来。 但是今天的御之道和通灵术的传授方法却明显温和了。 只讲不实操,让江檀松了口气,再像昨天那样折腾一遭,她就该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江檀和二长老对坐,案上摆着一张卷轴,就是御之道所需的御兽卷轴。 “说起来,这御兽秘法还有赖于蓬莱一派,蓬莱的老祖,也就是现今蓬莱万家掌权人的先祖,在阵法的基础上发现了召唤法阵。此阵可召唤灵兽出来并肩作战。” “通过阵法卷轴可以让修仙者有机会和灵兽签订契约,但只有蓬莱万家的阵法才能让修仙者得到灵兽升级的反哺,是真正的御兽之道。说来也是可惜,我并非专精此道,本命灵兽也只有三阶,食梦貘一族是无属性灵兽,天生的进阶困难,又因种族特殊,无法得到我修为的反哺,怕是此生突破四阶无望了。” 二长老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忧愁,像是随意的谈及,他并不在乎灵兽能不能成为他的战力。 只是堂堂元境修士竟然契了个三阶灵兽,且从未更换,倒是让人讶异。 二长老双指掐指一并,灵力自脉络涌出,淡薄的银光覆盖住周身,只见他额间一道紫光符文一闪而过,地上便出现了一只憨态可掬,浑身紫意的小家伙。 像是一只小豹子,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却不见凶意,软乎乎的“呸”了一声。 还挺可爱。 小豹子有半人多高,落地后缩小了身躯,跑到了二长老怀里打滚。 “这卷轴便赠予你,希望你也能签订一只合心意的灵兽。大多数人都有灵兽相伴,但是只有产自万家卷轴才能达成人和灵兽互补,这张卷轴,是我贡献度足够时从证道堂兑换来的,收下。” 江檀自然知道万家,女主便是出自万家,也是御兽一道,她的御兽之术在飞升成仙之前可以打开召唤之门,令出来的数万灵兽皆为她所战。 江檀一瞬间不可置信:“送我?” 明明无亲无故,怎么二长老一出手便是这么大方。 二长老干咳一声,将卷轴推向江檀这边:“给你你便收着。” 高级装备啊…… 但是放在她这个小兵身上岂不是浪费,江檀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推脱,这东西怕是能卖出天价去。 二长老摸着那小豹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几分落寞。 “御兽之术,让人有机会拥有一个本来就强大的战力。自那些通灵性的灵兽所说,它们都来自一个逻娑域的地方,那里终年被瘴气笼罩,遍地都是沙漠烈土,根本不适合生存,所以才愿意同修仙者签订契约留在九钥十八州。” “但是灵兽死亡,修仙者就可以更换灵兽,所以给了好多人一些钻空子的机会,杀掉或丢弃低阶灵兽去契约更高阶的灵兽。江檀,这个卷轴予你,是希望你可以用它来契约一位可以相伴你成长,并在你弱小之时出手相助的灵兽朋友。” 万家的卷轴可以召唤出和修仙者相生相成的灵兽,灵兽成长则主人也会成长,但是普通的卷轴却不行,所召唤的灵兽哪怕得到了很好的喂养仍然不能给主人在修为上的助力。 许多人会残忍的把灵兽杀害换掉,这一做法竟也得到了修仙界的默认。而因为那些灵兽被召唤后就留在了九钥十八州,所以那些在逻娑域的灵兽根本不知自己来这边还会有此等险境。 江檀视线从躺在二长老怀里的食梦貘中略过,小豹子睡得正酣,最终低头施以一礼:“谨遵长老教诲。” 二长老又道:“你要是过意不去,证道任务堂重开时,你也可以等任务贡献度足够,兑换还给我。” 证道任务堂里的任务? 江檀闻言,摇了摇头,直接把桌上卷轴一卷收入袖中,道:“其实我挺过意的去的。” 见她如此爽快,二长老难得的脸上露出些便秘表情:…… 二长老又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檀动作极快,从袖中拿出了卷轴,塞还给了二长老:“那还是算了。” 二长老:…… 她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江檀只感觉袖子微微一动,卷轴悬浮化作灵光,被二长老操纵着塞到了江檀的袖里乾坤里,江檀没有灵力,打不开袖里乾坤,这下是不要也得要了。 就是二长老,连“不情之请”都没说,气呼呼就走了…… 留江檀在原地错愕,不知是赔还是赚。 第33章 通灵术 下午的时候,二长老把通灵术的书籍带了过来,薄薄的一册,书封扉页不算内容也就三四页,主打的就是一个神秘。 通灵术真的就是靠天赋,老天爷赏饭吃才能修至高境界。 金垏阁作为一个集结了数千通灵术士之众的地方简直受尽了九钥十八州的尊敬。 所谓通灵术就是控魂之术。原本修炼境界分身、心、元三境,修成三境才能通往长生境,不过只有修至心境才能触及有关灵魂的层次。但是通灵术不同,它自入道之时,便与灵魂相互依存。 江檀很快便把那薄薄的书册看完,若有所思,这入门教材显然说得很模糊,但原着则是把这控魂之术做了细化,通灵术分了三层——修炼自己的灵魂,驭使他人的灵魂,和接触天地万物之灵魂。 第一层是大多数通灵术者的入门之术,强大自身的灵魂,打下坚实基础,所以通灵术士一般前期进境缓慢,但是到了顿悟了心境便会突飞猛进。 第二层则是可以操纵他人的灵魂,长时间接触他人灵魂的喜怒哀乐,容易道心不稳,变成邪修。正统通灵术者向来不屑在此层上过多钻研,生怕一不小心步入歧途。毕竟,驭使鬼魂尸魁,亵渎亡者,终究令人不耻。 第三层则是最为神秘的,是老天爷随机喂饭,让修仙者得以获得天地万物的呼应,预知祸福未来,少有人能修习第三层的境界,毕竟随机性很大。 三层同修,方为正统通灵术士。 修习通灵术的人的预见感会更加敏锐,比较出名的通灵术士就是千年前那些一起出访无尽海的修仙者之一,渡客。 他的预言,没有人敢忽视。 他流传最广的预言便是,吾辈修士可成神,成神的关键在九钥。 其话指向九大仙门,大家都猜测他话中天机,应是与九大仙门相伴相生的灵脉。 二长老等她翻阅完后,问道:“如何?” 江檀把书册合上,放在了桌子上:“还行。” 二长老又问:“你的直觉强吗?” 第六感?预见未来?直觉? 江檀脑中回想起了,每次上课老师准备点人提问的灵魂震颤感,叹道:“挺准的。” 二长老奇道:“怎么说。” 江檀笑得格外灿烂:“比方说,我猜二长老你下一刻就会给我数万灵石。” 二长老:…… “你觉得我像个大冤种吗?”二长老只觉得江檀像个无底洞一样…… 二长老点了点那本书,对着江檀,道:“通灵术一道,我觉得,你还是再作考虑。只不过你若还想了解通灵术,可以等你禁闭结束,出去问六长老。” 江檀点点头,于是此事不了了之。江檀虽说是到处乱发原着的人,知道书中众人的未来,但终究她本身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二长老似乎只是专程过来帮她了解这三道的,这天离开后便没再见他的身影。 倒是从暮雪千山往北边的无尽海望去,时常能看见似有闪电闪烁,众人也就又无聊起来。 狄壬被发配过来的原因并不是炸毁丹炉那么简单,二长老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为了逼他拿起剑重新修炼。 从众人嘴里,江檀才知道,原来归山门的大师兄狄壬,竟然也是个天生剑骨的天才,之前倒是没看出来,光注意他一天天傻呵呵的笑和那半口齐整的白牙了,狄壬这厮,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知道什么事情才能让他放弃了继续修炼剑道。 狄壬自闭,宿弦和漆如去忙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江檀就会拿出纸张来写写画画,将众人的形象一点点补全,说起来她的话本子只更到了原着三分之一的位置,后续的剧情还是要一点点补上继续发力啊。 音修捕捉的情绪变化会比较厉害,这也代表着身为音修的二长老似乎总能看出大家心里的犹豫来。所以二长老走前专程过去把狄壬骂了一顿,给他骂自闭了,看起来最近这几天他不会轻易出来了。 狄壬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爱吃糖,所以此时他正待在“千山”给众人的坟前一人供上一块糖,主打一个大家一起吃。 狄壬自闭的时候,他们便又恢复成了“三缺一”的样子,所以阿四就会经常被拉过来一起玩耍,一来二去,宿弦和漆如便也同阿四熟络起来,不见之前的抵触。 阿四去上课的时候,三人便又会各忙各的,闲暇时也会聚在一起“对三”一下。 江檀把书和笔记都啃完了就会拜托宿弦教她拉二胡,爬到枯树上拉二胡,吱吱哇哇锯木头的声音闹的宿弦和漆如都想把江檀送走。 宿弦生无可恋的想到,二长老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躲得远远的。 于是又一天阳光正好的时候,江檀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天的禁闭,也结束了对宿弦和漆如的精神折磨,踏出暮雪千山的时候,正值中午,山最上面的雪微微融化,雪水自崖下流走的时候,还能看见两尾红鱼游动正欢。 只是自她离开之后,暮雪千山却多了两个传说。 据路过暮雪千山的弟子所说,里面时常会有诸如“对三”“王炸”等他听不懂的词传出来,并且配着桀桀桀桀桀的狞笑。 另一个传说则是,大晚上有令人灵魂发颤的嘶哑乐声传来,不知道是哪位高人长老正在这里修炼,明明没有用灵力,都能让人的害怕情绪被放大数十倍,落荒而逃。 江檀从暮雪千山关禁闭出来的时候,自然也得到了众人的亲切“慰问”,下午的课上完,师兄们便围了过来。 说白了,也是宿弦狄壬这二位关禁闭的次数太多,大家硬生生忘记了其实暮雪千山关了四个人,也没有人会觉得江檀一人搞出了这么多死动静。 “师妹,你在暮雪千山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江檀讪笑,决定打死都不承认,便道:“没有。” 那位师兄表情有些落寞:“那是我听错了吗?” 江檀点点头:“应该是,师兄定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幻听了。” “我还以为是我那些师兄弟们复活了呢……” 还有询问别的传说的师兄也被忽悠走了,江檀脱身后便去找了六长老。 倒不是她求知若渴,只是二长老带来的书是从六长老那借来的孤本,让她还了去。上课的地方就在春山殿,还书要去春山后殿,也就是藏书阁,顺路的事,她可不想再多跑一趟。 春山后殿。 院落中有一株高大的梨花树,片片零落,似雪翻飞,地上也落了一层花瓣。 江檀第一次来这,出乎她意料的是,藏书阁前面竟有一个灰衣老者,发花白,拿着一把扫帚,轻轻的扫着落花。 长老掌门都是黑衣,弟子皆是红衣,只有此人一袭灰衣。 江檀只觉不好:坏事了,有老头。 第34章 灰衣老者 众所周知,老头是小说里一个必不可少的元素。 男频里,他是给男主发放逆天功法,牛叉挂宝的npc,往往身世牛叉;女频里,他是女主消失的师父,医术毒术老头什么都会,而且可能摇身一变成了邪魅酷炫的各种尊。 老头好啊,老头妙啊,老头有医保啊。 江檀将自己有些跑偏的想法纠正回来,她只知道原着中可没有写归山门有老头的戏份,归山门就是简简单单在开鬼门的时候送了个死,其实各大仙门都是在开鬼门的时候送了个死,无他,为男主服务。 还是那句话,抛开剧情不谈,退一步讲,退一万步讲,这本书还是有逻辑的。 但现在她只知道,老头不能惹,这机缘向来不是给她这种炮灰准备的。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这个老头,没!有!戏!份! 她强装镇定走进了藏书阁内,力求不让老头注意到她一点,实际上已经紧张的同手同脚。 幸好,也没发生什么。 顺利进入归山门内殿后,江檀舒了口气。 六长老就坐在藏书阁门口靠边的位置,江檀往后一看,便见阿四也端坐在那抄书。 六长老见她刚刚闯过龙潭虎穴“江大侠”似的模样,问了一句:“外面有鬼吗?” 江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然后恭恭敬敬给六长老施以一礼,把带来的《通灵术秘笈》双手奉上。 六长老接过书,放在了案上,小弟子就立在眼前了,不提问实在说不过去,考较的心便又出来了:“最近所得如何。” 江檀额头渗出虚汗,心里也紧张起来,没人跟她说还书还需要回答口令啊,六长老慈眉善目的又咳嗽了一声,催促着她作答。 阿四想偷偷提示江檀,但是阿四目前只会剑道,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着急…… 憋来憋去,江檀憋出了一句:“所得颇丰?” 六长老“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对她这带着疑问的所得颇丰表示不解:“如何颇丰?” 江檀拼了个拼音:“popo颇fengfēng丰?” 六长老:…… 他应该没听错。 六长老决定当做幻听,便又换了个问法:“对于通灵术一道,你觉得如何?” 眼瞅着江檀又要说废话,六长老给了她一个“慈眉善目”的警告眼神,显然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顽劣的弟子,不对,把宿弦和狄壬算上的话,江檀应该是第三个。 江檀心说她才初入修仙界能知道什么,想到那本薄薄的就几句话的教材,干咳两声:“这个通灵术,关键就在于通灵两字上,通是接通连通之意,灵是生灵万物之意,这个……” 六长老忍无可忍:“滚。” 江檀爽快应道:“诶,好嘞。” 刚出来不久,阿四便也出来了,抄书一百册并没有要求他的时间,比起完成惩罚内容来说,他现在更希望和姐姐独处。 出来的时候,院中梨花花瓣被扫出一条路来,那灰衣老者似乎并不是想清扫院落,只是不想让来来往往的人将梨花的花瓣踩踏成泥罢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灰衣老者在梨花树下静坐,六长老手持书卷坐在藏书阁入口处,两个老头…… 江檀心里有事,阿四见她心烦,便也没找话头,一路无言,直到了绿批岚烟弟子小院里的那颗流苏树都清晰可见,他们才恍惚发觉,已经到了。 流苏树花雪白,紧密的蓬开,只能见到些许绿叶。 阿四和江檀还有西门桐桐选择当了邻居,阿四则是选择挤进姐姐的院子里,毕竟空屋子在归山门哪里都多的是。 跨过门槛进来,却见西门桐桐似在院中等待已久,秉承着君子之道,他并未进到屋内把东西直接放下,但是又实在想让阿四看见他的本命法宝,便实诚的等在了门口处。 进了院中的小亭子,西门桐桐一挥袖里乾坤,桌子上出现了一个铁剑匣,剑匣和剑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简单大气,刻着些古意花纹,实际上是一些带有属性的咒纹,比如剑槽所刻咒文便是风系咒纹,挥剑时会得到一个额外的加速度。 十几天不见,西门桐桐脸上初入山门的腼腆之意已经消失,但是还是那个有些结巴的小少年:“这……是五长老,让我……带来给你的。” 阿四对着西门桐桐施以一礼:“多谢。” 西门桐桐接道:“不用……客气。” 江檀也是好久没见西门桐桐了,一番寒暄过后,想到他在修习铸术,便问道:“铸术有趣吗?” “很好玩,你要……过来看看吗?”西门桐桐知道江檀还是在入道抉择之时,便礼貌邀请。 江檀点了点头:“好啊。” 正好能多拖两天时间,她真的挺怕这灵根资质确实有什么问题。 西门桐桐点点头,话毕,便回头问阿四:“听说……你要开祈神阵了?” 祈神阵这种东西,也是阵法,但却是修炼的入场券,只有开了祈神阵才能接引天地灵气,开始修炼。 而且整个九钥十八州的修仙者因为那个传说都信奉这个世界存在神,所以便会画下这名为“祈神阵”的阵法,祈求神降赐福,最初干这件事的人是谁,书中没写,江檀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事情就像是约定俗成一样,大家都要走上这么一遭,不出意外,她走上这遭的时候,便是露馅的时候。 阿四确实要开祈神阵,剑已经有了,本命法器已经决定好,开祈神阵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旁的人开祈神阵也就是个剑胚,后续才能细化,归山门比较人性,帮着锻好了最初的剑,已是足够,阿四点了点头。 西门桐桐在中州皇室的时候便已经私开了祈神阵,一切资料都是他查出来的,便把心得都同二人说一下:“开阵时……不要多想,想你的道便好。道所及,一往无前,得神降。” 道所及,一往无前。 江檀一时间有些迷茫,她的道,又是什么。 想到这,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来,她能有入道的机会就算奇迹降临了。 第35章 阿四的祈神阵 八月二十七,新弟子入门的第十三天,阿四要开祈神阵了。 开祈神阵就相当于正式入道了,这件事比较重要,长老特赦还没开祈神阵的人可以过来看看,不用上课。 没开祈神阵的江檀:…… 旁的长老都在教授弟子,便只有二长老和七长老来这。 七长老看二长老不顺眼,二长老看七长老则是百般柔情。 “敛镜啊,吃了没?” 窄袖黑袍的七长老一把拧了那宽袍风流人的胳膊到背后:“方亭落,你想死?” 江檀和阿四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相爱相杀”的场面。 想要躲开已经是来不及,被七长老想要杀人灭口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二长老倒是不在乎有小辈在,没皮没脸的“哎呦”两声,七长老也不得不放手,干咳两声,整肃衣冠。 修仙者,修至高境界便可拥有漫长寿数,修至心境便可容颜不改,偏生有人喜欢故意把自己弄成老头子的模样,为了方便震慑弟子,其中要数六长老,整个归山门就他顶着张年岁颇高、慈眉善目的脸。 骗过了许多人去……基本上人人都被罚过抄书。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二长老和七长老则是最为正常的,年少得志,修行顺遂,此时模样还是他们青年时的面庞,七长老年少张扬气息不在,转而是沉稳严肃。 二长老又是此间另类,不改张扬。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点故事,江檀是不信的。 原着就这点不好,它所能呈现的都是作者想去呈现出来的,关于那其中一个个人的身世来由,发生了什么更是不会去细讲。 而作为背景板的归山门,连得到细讲的资格都没有。 顶着七长老的眼神,江檀带着阿四硬着头皮走近。 “来了,稍待一下。”二长老这么说,手向上一翻冲着七长老,灿然一笑,“敛镜,借剑一用。” 七长老一个滚字的口型还没出来,碍着有弟子在,便把竹枝剑唤了出来。 阵法,刻画阵盘,祈神阵不需要用阵盘,天地就是阵盘,最终这个阵盘会随着修仙者的修为提升有所变化。 竹枝注入灵力变成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剑,二长老手持竹枝剑,微微躬身,剑尖滑过杏花的花瓣,翻起些微泥土。 一层套一层,自八卦两仪上又形成一阵,二长老提剑在半空中刻画,引动天上云层松动降临,有一阵风随之吹来,江檀只觉得有些阻力也覆在了她的身上,待到第二层六角星阵成型的时候,天地生变,一道金光自天上猛地降落下来,注入阵法。 紧接着便见那法阵逐渐被金光蓄满,层层展开外扩,阵上飘着符文,阵盘法柱上流淌着星星点点的灵光,星子位置不同,连成星阵。 二长老指点着阿四动作:“把你的本命法宝放进去。” 等到阿四将剑放入祈神阵时,二长老方继续说道:“滴入一滴血,心中默想你所求之道。” 竹枝剑寒光一闪,阿四的手上出现浅浅一层红痕,渗出血珠来。 阿四依令行事,指尖往前一送,血滴入阵,金光大显,猛得蓬起,就连阿四也被金光覆盖。 江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神奇的一幕,阿四现在就像是庙里一尊镀金雕像,只是细节精致,似个栩栩如生的死物。 一瞬间,连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明明知道他人就在眼前,却又觉得他身处在另一个空间。 祈神阵,开—— 灵应开始,不愧是仙品灵根,出生便得上天眷顾,起跑时又有幸得以甩开身后的人一大截,现在这金光大盛,不见褪去之意,更是让人艳羡。 祈神阵扩大,将阿四也包括在内,紧接着就是从阵盘法柱上降下星子,自阿四的百汇穴走过,落于他脚下阵盘。 阵盘自东北角闪着一颗星星,刚开祈神阵,阿四直接就入了窥道初期。 灵气涌动,玄妙的无法言说的感觉,灵气随着金光流动,旺盛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金光奔涌而来,声势浩大,像是金色的瀑布倾泻下来,上面流动着神奇咒文,祈神阵快要结束,还给阿四的反哺。 江檀只是在外面看着,都觉得接受了一次洗涤,自身到心。 他会向神诉说自己的道,让神予赐福。 江檀甚至明白了当时的严岁聿为什么会对求仙那么渴求…… 那些灵气会变成属于自己力量,劈山填海,无所不能……于是天地间,他居高处,长生就在眼前,而无法修行的凡人,家人、恋人甚至昔日的自己,在脚下,庸庸碌碌成了一个小黑点,蚂蚁似的一个小黑点。 力量唾手可得,所以人性不再。身体在烈火中哀嚎,灵魂会在剑光中泯灭,一切都会消散,包括所谓的凡间红尘…… 一道黑影倏忽闪过,江檀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看花了,但定睛细看过去,那黑影已自阵下溜走,带着一缕金光奔着她,不,是奔着她的袖里乾坤而来,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一样。 又是这黑影,凭着金光大盛,阴影无所遁形,江檀终于发现了它。 随着它越来越近,那金光却越来越少,影子也似被灼烧融化一般,直到变成一缕纤如发丝的样子消失在她衣袖处。 江檀愕然,抬头冲着阿四那边看去,只希望这影子不要影响到他祈神灵应。 好在阿四并无不适,金光一点点收敛,分了两份,一份进到了他身体里,一部分则是被剑吞入。 二长老和七长老似乎也没发现刚才那个小插曲,祈神阵也完美的结束了应有的使命。 杏花花瓣被一阵灵力流动卷起,阿四将剑收起,轻轻挥舞两下,和之前用木剑的感觉截然不同,这剑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身体和剑多了丝联系,让他觉得剑拿在手中连重量都轻上许多。 他能感受到空中甚至脚下的灵气正向他汇聚而来,不自觉的被他收入体内。 身体像是干涸的湖,一点点灌满了水。 阿四,灵应成功。 他惊喜的回头看江檀,自然没错过她脸上有些惊愕的表情。 阿四兴奋的说道:“姐姐,我成功了。” 江檀连忙整理脸上表情,打心底里替阿四觉得高兴:“恭喜。” 二长老也把竹枝还给了七长老。 江檀听见他们在交谈。 “这孩子的天赋确实不错,不愧是仙品灵根。” “假以时日,元境有望。看来之后的修仙界,就是这些小辈们的天下了。” “下次用你自己的法宝画阵法……” 阿四不管旁人怎么说,跑到了江檀跟前,将本命法宝递给江檀看:“姐姐,我可以修炼了,之后我来保护你。” 江檀看着那剑,古朴简单的剑比之昨天似乎多了一丝神采,雕在剑槽的咒文闪动宝光,却是不凡之物,她想起那窃取了一丝金光的影子,到底有所顾忌没接,只是点点头应道:“好。” 阿四也并不在意,只是说:“那姐姐可以帮阿四给剑取个名字吗?阿四看得书少……不知道该为它取什么名字……” 眼见这么有意义的事情竟然被阿四放心交给了自己,江檀失笑:“剑可是剑修最宝贵的东西,你应该自己为它取字。” “它并不是我最宝贵的。”阿四目不转睛盯着江檀,眼中赤诚展露无疑,“我最宝贵的是姐姐。” 阿四道:“所以姐姐你为它取个名字。” 少年的眼里有春风,有星河,带着依恋和热忱。话如春风酿酒,眼似水墨氤氲,身似山间清风明月,虽单薄,却有渊清玉絜君子之意。 江檀承认自己这个老登的心被刺中了,天呐,阿四,总是会让人觉得感动…… 江檀没有再推脱,透过阿四,她似乎看见无数个世俗里挣扎的小黑点,有被捅了一刀死去的原主,有巷中的乞丐,一声悠扬戏腔传来,小黑点一点点扭曲成墨字,书页翻动,无数个墨字挣扎又消失。 江檀顿了顿,想起阿四童音稚糯又认真回复狄壬的第三问,若有不平,便斩不平,笑道:“叫它公义如何?手持公义,剑斩不平。” 阿四欢喜的接受了这个名字:“姐姐想的,我想的,终会实现。” 少年轻轻许下愿望,也不知有没有神能听见,降下赐福。 江檀想,大抵是没有神听见的。 人嘛,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改变世界什么的太远太大太虚了…… 第36章 剩下的两位长老 那天之后,江檀拿着自己的储物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但她没有灵力,不能打开储物袋来看里面的东西。 也不敢去找阿四帮忙开储物袋,怕打开是个不受控制的完蛋玩意儿,把那些进到阿四体内的金光都抽出来吸干了。 她尝试检索脑子里的原着,还是没发现有什么有关黑影的剧情。 倒是把中秋那天去暮雪千山看到的黑影给想起来了,不知道两者是否同属一源,或者它们就是现在在她储物袋里的那缕纤细如发丝的黑影。 众人所知的祈神阵是得天道赐福,锻造本命法宝的阵法,所以阵中向来只会放一种兵刃。 但那天的阵中却还有黑影…… 江檀甚至顶着见到老头的可怕,找博闻强识的六长老问了下有关祈神阵的事情。 六长老见到江檀明显没什么好气,但江檀是来问问题的,他断然没有将人赶走的道理,摸着美髯颇为欣慰的回道:“祈神阵,得天道赐福,铸本命法宝,继而入道。倒是没听别人说过,阵中可以放置多种兵刃的,大家自始至终向来只放过一物,倒是有记载显示,也有本命法宝为双刀双剑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往祈神阵中多放些东西的可行性,只可惜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入道机会去博一个不确定性呢。真希望自己重新修炼一遭,这样便有去证实的机会了。” 六长老说到这,又叹了口气。 本来只想问黑影进入祈神阵影响的江檀:? 六长老你是要写论文吗?搞得这么严谨做什么…… 所以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檀想不明白,又怕长老让她尽快开祈神阵入道修炼,便跑去了铸术一道的位置。 铸造之术在秋水山山脚下,洞口在红枫掩映交叠之处,进入山洞内,能感到热意扑面而来。 地底流动的熔岩在阵法的覆盖下清晰可见,鼓动喷涌还冒泡,让江檀有一种走在玻璃栈道上的感觉,有种随时就会掉下去酷毙的感觉。 铸术一道总管的长老是五长老,一个沉默的中年汉子,江檀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打铁,江檀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在打铁,江檀又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在打铁。 期间一句话没说,倒是西门桐桐用他有些结巴的话语把自己对铸术的了解同江檀讲了一遍。 西门桐桐复姓西门,西门皇室二皇子,几天打铁下来,脸上被皇室养出来的柔和线条便逐渐往糙汉上面发展,不是,修道还带改变面相的吗?! 江檀看着西门桐桐豪放的用颈间手巾把汗囫囵一擦,继续打铁,试探性的拿起小锤子使劲敲了一下烧红的铁块。 只一下,用了她七八分力气,铁块回震,江檀手中锤子没拿稳在手中磨了两下脱手落在了操作台上。 五长老便在这时放下了手中活计,过来教江檀打铁。 五长老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说完话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力道轻了,铭铁,杂质多,站定,半抬锤子,找准,斜着敲。”走前不忘帮江檀拉动风箱,鼓动刚要降下的热意。 这下试探都不用试探了,江檀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打铁之路。 江檀想:多学两门技术,哪怕不是为了保命,以后被赶出宗门也能用这个赚钱。 但是再了解下去,她就快成六边形战士了。 敲了三天,西门桐桐才告诉她:“铸术其实不是干巴巴敲铁块,而是用灵力呼应材质中的精魂,牵引它融入所铸之器中。” 江檀看着自己满手血泡,欲哭无泪:“那你怎么不早说。” 西门桐桐从袖中乾坤取出一份药膏,五长老给了他许多,以备常用,他仍是有些结巴:“因为当时我师父,也是在我打了三天铁……后才告诉我的。” 结巴原是为他增添了一丝老实的伪装之色,江檀这才发觉自己看错了,西门桐桐竟然也是个蔫坏的人。 但这也怪不得西门桐桐,江檀也没问,是她被五长老重复打铁给唬住了,以为铸术先要打铁。 这谁能想到呢?因为五长老为人沉默,你问了他才会主动说,不然只能等他看不下去了再教你…… 就是也太沉默了点。 江檀边给自己手涂着药膏边想:铸术确实不好学,没有灵力根本学不到,于是事情又闭环成了最初的样子。 但是也不算白学一遭,期间阿四来了一趟,想把“公义”二字凿上。 江檀在西门桐桐的指挥下,给上面凿了个很丑的印记,五长老修改了一下,于是扭曲的字便像是扭曲的花纹一样和剑相得益彰起来。 公义二字烙上,阿四肉眼可见的展露欣喜。 月末下午,江檀赶上了一次大长老上课,总算是把七个葫芦娃和一个爷爷认齐了。 大长老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老气,为人看着淡然,实际也很淡然,他身上有一种让人见之即忘的魅力。 只是说出来的话很像是冷笑话,仙风道骨的修士讲冷笑话简直是江檀听到的最冷的笑话。 “众所周知,剑是利器,可刚猛非常,可柔情似水,剑道是当今九钥最为出众的一道,基本上人人都会两手剑招。所以我们今天不讲它,讲卷轴。” 江檀:oo? “卷轴是一种比较神奇的东西。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是阵法,当然也不是符咒,它是卷轴。” 江檀:oo? “卷轴可以承载阵法。但随着阵法等级功用不同,卷轴材质的等级也有所不同,为什么会有所不同,你得自己猜……” 感觉像是听了一节似是而非的课。 江檀疯狂摄入知识,发现了一堆无用的注水话。 据诸位师兄补全,大长老此人也爱捡一些无用的东西和人。 比方说春山底下的一个动物园,都是他出门游历捡到的。再比方说宿弦和漆如也是他捡到的,但漆如肯定不能算作无用之人的行列。他最近好像还捡了什么动物但是众人一时没想起来…… 大长老虽然让人见之即忘,但是事迹惊人。 仙门来做客的人其实不多,来挑衅的倒是多得很,更别提归山门作为最好挑战的九钥老牌宗门,要是有门槛早都被踏破了,大长老面上淡然,实际上人也确实淡然,从不生气。 即使来得人很多,很没有礼貌,他也会选择用自己的文字功底将人劝服,劝不服再打服。 一来二去,找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大长老战力惊人,这么一个个前赴后继的人让大长老被迫在二代修炼者里稳定的排在了前五十,于是慕名踢山的人也越来越多。关门放灵兽的主意并不是他想出来的,二长老使坏,他照做。 二长老“你这样,再那样”一说,大长老就照做了,主打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自那之后,众人都是买票上山。上山被关门,关门放灵兽,大长老不讲武德,虽然精通御兽之道,但他不仅放本命灵兽,还把自己这些年捡回来的灵兽一起放了。 于是春山底下万马奔腾,百兽纷踏,鸡鸭虫蛇,好不热闹,来一个咬一个,来两个啃一对。 那些散修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是拿瓜当头剃,真是昏头了。被啃得都见太奶了,还因为那份生死不论的约定而有口难言。 大长老没放过他们就算了,三长老也没放过他们。 大长老打完,三长老治病,治病要掏钱,上山挨揍也要掏钱…… 这黑心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大长老也被扣上了个蔫坏的名头,自然踢山的人越来越少了。 于是这个好用的流程就一年又一年延续了下来。 江檀听完,默默的把自己对诸位长老的评价又修改了一下。 真没想到,大家做起事来都这么损。 第37章 门派内测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初的门派内测。 江檀心里一时惶惶不安,找了诸位前辈弟子问了一圈,才发现大家都是没话说的便秘神色。 有言语两句的多半也是以“唉,啧,嘶,怎么说呢?”为开头,多说两句的结果便是“师妹加油,你一定会赢。” “大家打的五花八门的。” “不提也罢。” 江檀:到底是什么让众人都这么有口难言? 于是时间一晃,擂台都已经搭好。 刀叉剑戟在一旁的武器架子上闪着寒光,二长老借用五行之力生了土系阵法,平地起了四个大擂台。 要选三十个人,门派内测秉承先自愿再强迫的规则,但是没有人踊跃报名,所以就选用抽签制比拼方式,胜者获得参与仙门大比的资格。 一共三十四人,正好两两一组。 江檀他们这几个新弟子都抽中第一轮上台,那些没抽到第一轮上台的老弟子们满脸的痛心疾首。 江檀一时只觉得不对劲,但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没啥趁手武器,师兄弟和长老们送的东西也都在储物袋里放不出来,武器架子上那些刀枪剑戟她也不熟悉。 只得是拄着当初从青平山带来的铁锹就上去了,和对面的师兄施以一礼,她还有些害怕,便听二长老一声“开始”。 紧接着四声“噗通”相继传来,眼前师兄倒头就睡,看得江檀眼前一黑。 好像被摆了一道,她现在睡还来得及吗? 明显来不及了,江檀见状不妙,也往地上一倒。 二长老稍待片刻,便宣布道:“这次仙门大比,槐序,柴杭,卜宣和公元青……不用去。剩下的人便是前往仙门大比的人选。” 江檀用控诉的眼神看向了台下目光躲闪的师兄。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在她询问门派内测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的,原来大家都不想去,所以定是是故意瞒着他们三个指定啥也不知道的新弟子。 江檀知道了,但还有两个蒙鼓人,两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场面。 二长老打了个哈欠,轻轻一推,几人便都落回了空地中,随着他袍袖一挥,阵盘收回手中,地面平整无虞像是从来没出现过擂台。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船到桥到自然沉…… 去仙门大比的人就这么草率的定下了。 江檀对着正准备离去的二长老喊道:“二长老,我没有修炼,如何能去。” 二长老却挥了挥袖子,消失不见:“走一步看一步呗,实在不行就弃权。你们都是门派的有生力量,出去露个脸而已,也不是去拼命的,保命最是重要。” 留下几人无语的接受了事实。 好在今天也不是全然只有这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出现—— 月初,下午没课,该发灵石了。 证道任务堂因为最近的仙门大比所以不更新任务,并且关上了排名榜单,但是归山门的证道任务堂还有另一重作用,便是发放灵石。 弟子们都是一样的,每人每月一百下品灵石,只有江檀不同,是一百中品灵石,足足比旁的弟子高了百倍。 宗门中并不全都是对江檀宽待的弟子,自然也会有一些看江檀不顺眼的弟子。 其中,发放灵石的柴杭师兄便是其中之一。 柴杭是位阵修,也为二长老教授,平时便在任务堂接些洒扫管理的伙计,不多,一月多发五十下品灵石。 柴杭面无表情,语气却不是很好:“门派令牌拿出来。” 江檀倒是没什么感觉,师兄语气不好就语气不好,毕竟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是朵人见人爱的狗尾巴花,便取出腰上系着的门派玉令。 十天过去了,令牌已经充能完毕,于是那莹润如玉的光泽便又出现其上。 柴杭拿着任务堂的令牌,单手掐诀,默念法咒,然后把令牌往江檀那枚门派令牌上一碰,一道银光闪过,江檀接过令牌,便能看见一行数字:二百中品灵石,其中一百,是入门时狄壬随着门派令牌带来的。 令牌递还,柴杭表情不是很美妙,拿着笔在门派收支记录的账簿上写下——江檀,中品灵石一百。 用力之大,如内心之酸涩程度,毕竟他累死累活的干点杂活,才多给了五十下品灵石。而江檀却是凭借女子身份,入门便得一百中品灵石,这百倍的差距哪里是他拼命接些杂活可以弥补的。 更别提任务堂处在关闭状态,他连接任务换取灵石的机会都没有。 不患寡,而患不均。 见江檀转身要走,柴杭却是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柴杭。 江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因为她的阵修之术是二长老在暮雪千山所传,自然没去秋水山,也没有接触到这些师兄。 她大概也猜到了柴杭为何会有此表情……想到一些事情,江檀便猛的转身冲着柴杭一笑:“师兄好啊。” 还没有收敛脸上表情,以为被逮了个正着,正思索着如何应付的柴杭:…… 柴杭把笔撂下,斜睨江檀一眼,凉凉回道:“冲我笑什么。” 江檀并没有被柴杭的冷淡打击到,仍是讨好笑笑,她平常时眉眼寡淡疏离,此时一笑却如春风拂面,让人见之心喜:“师兄,缺灵石吗?” 柴杭狐疑挑眉,不知道江檀此举是何用意,莫不是嘲讽他所得灵石少,一想到此,便更没了好脾气,连着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也转瞬湮灭,道:“关你何事?” “那自然是关我的事啦。”江檀继续说道,“我这有一桩小忙,师兄可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师兄若答应,我愿双手奉上百块中品灵石。” 虽然肉痛,但比之外面的危险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百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个五阶任务了,柴杭虽然意动,但心里升起戒心:“什么事?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江檀施以一礼,把门派玉令双手奉上:“就是我想请柴师兄顶替我这次门派内测的名额,前去参加仙门大比。” “这么简单?”柴杭松了口气,他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麻烦事,没想到却是那仙门大比。 “简单?” 江檀疑惑挠头,仙门大比很简单吗? 第38章 证道榜 各大仙门都有证道任务堂,八角楼样式。 归山门的八角楼在春山之上,掩在青梧后面,自碎石铺就的小路走来只能看见飞檐一角,偶有山顶杏花吹来,落下簌簌花瓣。 楼以榫卯结构搭建,层台累榭,神工天巧,里面同别的宗门一样是以灵榜做墙,但此时因为妙法浮华宗准备仙门大比,所以关闭了部分榜单而没了灵光。 因为榜单关闭,所以任务堂很是冷清,现下里面只有柴杭和江檀二人。 柴杭看着双手捧上门派玉令的江檀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不能反悔。” 江檀忙不迭点点头,把令牌直接放在了案上:“绝无此意。” 笑话,不管简单与否,她只是为了躲开那杀妻证道的该死前夫哥和那想要把她镇压挫骨扬灰的老鳖元时。 要是去仙门大比撞上了可还了得?! 甚至不用上擂台等别的修仙者三下五除二把她砍瓜切菜一样炫了,她恐怕只露个头,在台下就会被元时一指头秒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此时柴杭却缓缓说道:“去那也不是拼生死高下的,仙门大比历来只是为了榜单更新,这样可以知道大家在证道榜上排名几何,仙门排名几何。” “证道任务榜上接任务不仅能得到灵石,还有一定的贡献度。而这仙门排名则是关系了平常接任务所得贡献度所能兑换的东西,仙门排名越低,能挑的兑换物便越少。” “咱们宗门向来倒数第一,不争不抢。去那只是浪费时间,但并未危险。既如此,你还是打算请我去吗?” 江檀点点头,还真是一个佛系的宗门。 但是知道了仙门大比并无危险,江檀也断然不会赌上自己的小命,便道:“还请师兄帮我这一遭。” 柴杭难得表情有些松动:“除了浪费时间,没什么不好,你当真不去?” 江檀点点头:“当真。” 虽然肉痛,但是延寿丹需要一千中品灵石,这一百中品灵石只是十分之一,距离一千还有一定距离,毕竟两百灵石短期内并不能让她买到延寿丹,但是能拿出来换个小命安全,江檀觉得,超值! 柴杭对这位出手大方的师妹有些改观:“那我便帮你这一次,只是小事,一百中品灵石属实太多,便算是我借的,我之后一定会还上的。” 这位柴杭师兄还真是难得的正派,江檀点点头:“师兄随意,但却实不用还,若有一天,师兄你发大财了,捡到千万灵石,再还我也不迟。” 柴杭被江檀这话逗笑了,然后又迅速收敛表情,尴尬咳嗽一声,掩饰道:“哪有这么幸运?” 他接了江檀的门派令牌在自己令牌上一碰,这事便成了,甚至还贴心的提供了售后服务:“之后我自去找二长老说便可。” “那便多谢师兄了。” 江檀接过令牌,转身但是没急着走,看了下挂在各处如墙一般的“证道榜”。 任务堂的布置很是奇妙,八角楼气势恢宏,分了三层,也是用身、心、元三境作为分层。 最底层则是心境,目前只有八面墙只有三面榜单亮着,分别是:窥道榜、丹成榜、塑身榜。 上面则是每层突破速度最快的百人。 剩下的战力榜和任务榜还处在灰色的样子上,要等妙法浮华宗完成仙门大比后才会重新开放。 江檀的目光停在了丹成榜上,丹成榜第一——岂垣宗,严岁聿。 还未及多想,便听见身后传来柴杭的碎碎念:“只是可惜不能回去见阿韵了……” 江檀想悄悄离开,但是脚步声惊动了柴杭,这位柴师兄这才发现江檀没有离开,一时有些错愕:“你……” 江檀转身看向柴杭:“怎么了师兄?你刚刚是在叫我吗?都怪我看这榜单看得入迷了……” “哦,没事。”柴杭脸上恢复了那无甚表情的样子,江檀看不出来什么,便离开了。 但她没看见的是,在她走后不久,窥道榜刷新了,第一仍然是严岁聿,但是阿四和另一人的名字却同时攀登到了第四。 窥道榜第四名——归山门,阿四、岂垣宗,符柊并列。同一天入道,入道五天,又在同一天步入了窥道期。 排在他们前面的则是另外两个仙品灵根,欢欢斋,西门识水,位列第二。岂垣宗,万簌簌,位列第三。 都是和严岁聿有关的红颜啊…… 就是可惜江檀怕听到从柴杭嘴里蹦出秘密,便早早走了,也就错过了。 难得忙里偷得半天闲,也不用想去哪个长老跟前磨磨时间,江檀便想着回绿披岚烟的弟子小院摆烂一下,只是这天江檀刚回到自己的小院,装死良久的系统出了幺蛾子。 【投票选项结果:参加仙门大比。】 这字怎么也消不下去,挡在她眼前,加粗加黑还描边加亮,闭上眼都能看见,让人十分难受,江檀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破系统装上的流氓插件,她往虚拟屏幕的右上角一看【观看人数:106】 竟是不知不觉间,来窥视的人变多了起来。 江檀:【小十,解释一下。】 小十明显有些心虚:【听我解释,宿主我也是才知道的。】 【别说废话,直接说这是什么?】 小十方道:【这是主系统赋予观众的权利,当剧情出现小节点的时候,会自动收集观众投票建议,宿主需要完成投票结果,演绎观众想看的剧情,否则会受到攸关性命的威胁。】 江檀挑眉,攸关性命的惩罚? 看来是主系统知道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要在这其中下绊子了。 【完成没好处,去了也是死,不去也有攸关性命的惩罚。】江檀想着那枚门派玉令,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还是接着说道,【你们既然开了系统20,甚至不惜大费周章弄出来这么一个选项结果,说白了,就是你们高贵的主系统不能直接干预让我死亡,我想,我可以看一下,你们在这个世界权限的极致在哪了。】 她话说得轻飘,但是手却攥紧了门派令牌。 主系统—— 还真是个隐患啊。 江檀轻笑一声,没再管眼前那不能消失的字,攸关性命的惩罚啊……攸关性命,却不一定致死,文字游戏向来是这些系统的把戏。 但是,还是得想想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之策。 她在修仙界能出现的攸关性命的事情,出门历练被扎死,偶遇前夫哥或者元老鳖。 不出门现在是最优选…… 危机四伏的修仙之旅还没开始,首先被系统背刺,只能龟缩的话,还真是让人不爽。 第39章 我即是你 小院中空无一人,绿批岚烟因为那个偏好风流的二长老,被维持在了夏天的景象,既然一直是夏天,如此颠倒四季之事,那自然不可能有蝉鸣声。 蝉成虫阶段寿命极短,破土而出后叫上一个夏天便会死亡,但是绿披岚烟一直夏天,它们总不能一直死亡,虽然该死还是得死,但这些本地蝉要么死了,要么早都搬家躲到正常的地方死了。 二长老偏偏还想让大家都感受到夏意,在阵法中加入了类似蝉鸣的声音。 戛玉鸣金的声音有节奏的很,不烦的时候就是能让人安然入睡的白噪音,要是心烦了,会让人恨不得拿着锹把外面的树都刨掉。 院中流苏树,院外小竹林,蝉鸣声不绝,石云抱昼眠。 江檀想起了那缕带着金光逃向她来的黑影,但是不得不说,那黑影真的像是个bug。 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不知是好是坏的bug。 入道修炼,没有灵根的祈神阵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檀打定主意不能将自己没有灵根的事情显露人前,如果没有灵根的祈神阵有所不同再暴露人前的话,顶着两位元境长老的眼神,她连跑路都做不到,怕是直接就在那被切片研究。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祈神阵因为她没有灵根而无任何反应。但是这个可能性展露人前时,也会被打包踢飞。 没灵根,你修什么仙! 要是一定要开祈神阵的话,还不如江檀自己偷偷来,这样也好决定下一步,是拖还是跑。 阿四不在小院,去藏书阁抄书去了。 极大的方便了江檀操作,她偷摸摸出去,环顾左右,很好,邻居不在家。 然后便躲回了自己的小院,立在院中,江檀深吸一口气,闭目良久才取出一根竹棍刻画。 她那天找六长老了解祈神阵,因为不能直接问,便了解了个透彻,祈神阵不需要灵力法术,只是刻画个一模一样的阵法出来,简单。 江檀对于复制黏贴一道甚有心得,在脑海中回想起那阵法构造,底层太极八卦,上层六角星阵,自然不能像二长老做得那么酷炫3d还分层,江檀只能画出个平面图形来。 阵法完成后,一阵风吹过,啥事也没有,闹呢? 原来无灵根开祈神阵实际上是没有灵应出现的吗?! “贼老天,没道理啊,想我画符咒那么多遍,画个阵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傻叉系统,我活该没灵根吗,甚至连个残灵根都不给我。垃圾天道,难!道!我不是人吗?弹幕什么的都是垃圾人,神金。” 她把能骂的东西骂了个遍,直到骂痛快了,才想着把这事掩盖过去,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就在江檀想用鞋底把阵图蹭干净的时候,异变陡生—— 她被劈了。 一道金雷啪的砸下,小惩大诫一样,击中了前面的阵法,连着她的鞋尖都沾上些溅起的飞灰。 祸从口出?站在树下遭雷劈? 不对,这也没下雨啊。 江檀连忙捂住了嘴,算了,下次偷着骂:? 然后又躲开那树远远的,刻画在地上的阵法遭了雷劈却又完好无损,只是地面被劈黑了,阵法像是触电一样,断断续续也显出些残次金弧来。 显然不是正常样子。 “看来我是果真是修仙界得不到的人才。”江檀有些留恋的看了下流苏树,叹道。 那还能怎么办呢,能拖几天拖几天,但是想也知道修仙界必然不会容下一个没有灵根的修仙者,只能暂且装了,装作有灵根摸鱼有工资。 装上一个月,叫她装姐。装上十个月,叫她strong姐。装上三年,那就是另一个境界了,叫她懂王。 也不知道狄壬能让她装上三年吗?如果合同期没满,被甲方开除,能告甲方吗? 江檀苦中作乐的时候,自然没发现袖里乾坤里的那一丝带着金光的黑影,动了。 只见那个黑影带着金光钻入阵法,那祈神阵便像是被激发了一样,终于有了反应。 江檀是被鼓动飞起的白色流苏花瓣提醒,才意识到,事情产生了转机,感受到不对的时候,身后阵法早已引动天地异象。 黑金两道光如太极阴阳一般占据了阵法的两端,互相拉扯不放,黑色阴影一方,时常有金光电弧闪过,但是在金光那一半,黑色阴影也不甘示弱,将金光一点点吞吃入腹。 “法宝,让我……附身,快。” 这声音起的诡异,是自阵法那边传来,江檀一瞬间心惊,只因那声音,与她音色相同。 她转身,金光已经褪色,世界似乎水墨勾勒的样子,只余山石树木上燃烧着些邪异青火,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是法阵那边哀嚎出声:“快。” 被炙烤的灵魂,外焦里嫩。 相信它?可能死于黑影之手。 不信它?因为祈神阵失败而被赶出宗门。 玄妙感觉已经开始扩散,黑白二色冲天而起,留给江檀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趁手的东西只有一把铁锹。 要不要放进去? 开玩笑,江檀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那黑影似乎意识到江檀的犹豫,忍下痛叹道:“江不白,我即是你。” 听到这话,江檀心思电转,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还等什么,直接开干。 她二话不说“啪”就把铁锹扔进那阵法中,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袖里乾坤取出,一个小储物袋也被投入进去,见光还未褪去,她又从屋里找来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连着马扎都扔进去了,主打一个不确定性。 再滴入一滴血,灵魂酱汁,浇给…… 大馋丫头,吃。 江檀担心的念叨道:“乐意住哪儿住哪,可别灰飞烟灭了。” 法阵得了些祭祀之物,先是顿了一下,方才有一黑一白两股灵光交缠上天,黑白水墨的感觉让世界如在寂静的一幅画里,灵光升腾的越来越高,直到天上再次降下金雷。 黑白之光低调幽森,金雷则是带着诛邪之意猛然劈下。 却见黑白二色似乎被操纵着分为两半,于是金雷便劈在了那堆……破烂上。 天上的劫云似乎没想过有此一遭,今天头一次被骂,又头一次被耍,酝酿良久,它最终憋出来了场雨…… 连着周围跑来围观的人,都浇了个透顶。 雨落下,消融水墨色,青火归于虚无,绿意重新萌发,而祈神阵上的黑白二色则是合二为一,进到了江檀体内。 江檀额上出现一个青色的火焰印记,转眼消失不见。 地上那堆破烂闪着金光,袖里乾坤被劈坏了,所以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从空间阵法中散落出来,但竟都在劫雷下幸存,完好无损的样子。 众人疑惑:“这是,天道赐福?” 第40章 通灵术天眷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离奇的天道赐福。 祈神阵开成这个样子,江檀实属九钥十八州第一人。 金光是天道赐福,但是墨色的祈神阵光芒,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我记得祈神阵降下的是金光,不是金雷……” “金雷劈下,似乎只有仙阶法宝丹药出世才有……” “黑影灵光,那不是通灵术的法门吗?看这法阵,确实是祈神阵无误。” 这三种东西单出任何一种,众人都不会有此疑问,偏巧这三样同时现世,是个修仙者都会觉得好奇。 掌门和长老修为最高,御物或是御剑飞行,来得也是最快。 七长老乘着飞剑先来,对着江檀问:“你为何要私开祈神阵。” 二长老听到七长老严肃的话语,倒是拦了一下,扯着她的袖子说道:“敛镜啊,阵法既然已经开了,咱们还是不要过多苛责……” “苛责?”七长老眼睛凉凉的扫过了二长老那只手,“这不叫苛责,这是身为归山门长老的责任。我不管,你也不管,大家都不管,让她似散修道人一般,那要宗门有何用?” “她是门中弟子,管她便是我们这些身为长辈的责任!” 江檀不敢多说话,实际上,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没有灵根之人可以与祈神阵产生灵力反应。 “你这几天都在纠结自己入何道。”七长老收剑落于地上,语气转为平淡,但是双眉仍是紧蹙着,问,“已经想好了?” 江檀手指微动,觉得有些麻烦,因为若是可以修炼,她觉得哪一道都可以成为自己所选专业。 祈神阵有个环节便是跟“神”诉说所求之道,她骂了老天一顿算吗? 江檀:黄豆暴汗。 尴尬的。 她猛地想起自己猜测的事情,若是那帮她的黑影便是原主,那么鬼魂,是与通灵术有关的,便上前一步,施礼说道:“回七长老话,我所选之道是——通灵术。” 先搪塞过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二长老把话题岔开了:“我见这光,似是有天道眷顾,福泽之意。” “天道眷顾?她?” 七长老明显不信,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江檀,真不怪她如此,因为据她所知,江檀乃是下品灵根天赋,这天道赐福,或者是天地眷顾,亦或者是气运之势,都与一个人的灵根天赋有关。 灵根天赋就好似一张通行证一样,你天赋越高,天道便越看得起你,偏就是,灵根也是天道所降,看不看得起,也是天道所定。 一切,早从人出生之时便已经定下,不得擅自更改。 那么问题来了,江檀一个下品灵根,缘何引得天降眷顾?那不相当于老天爷在自打脸面吗?! 七长老狐疑:“那你本命法宝选了什么?我并未见五师兄为你锻造法宝。” 在开祈神阵时都会纠结一番法宝选择,因为可以留存更多的天道赐福,在之后的修炼中得到加成,所以选择哪种法宝成为本命法宝,对于刚入道的修仙者来说是头等大事。 江檀一个初入修仙界的人,选了最难修习的通灵道不说,还得降天眷,再定下法宝? 事事都是自己做成,那么她的身份就绝对不会是青平山的一个孤女! 这事透着明显的不合理之处,七长老眼中升起谨慎之色。 “啊这……” 江檀冷汗直流,对哦,法宝都没锻造就开祈神阵,谎言见光死得太快了好不好。 见江檀不说话,众人便去祈神阵那边去看,七长老也微抬下巴,若江檀的本命法宝不凡,那此人必然是隐藏身份,她朝那边打眼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金光炫目,差点把众人眼睛闪瞎了,那堆大大小小的东西小山一般,像是一个正发着刺目金光的大坟堆。 江檀连忙上前看了看,东西很杂,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在金雷下湮灭。 六长老也自藏书阁赶来,见状颤颤巍巍开口:“这些……都是你的本命法宝?” 天哪,他要借此机会重新论证祈神阵可能性了。 二长老摇摇头,啧道:“你可真够贪的。” 众人喟叹,看着那发着金光的小马扎道:“确实够贪。” 众人有理由怀疑,若是祈神阵持续时间再长一些,江檀会把自己的屋子搬空,连着床架地板一起放进祈神阵中。 锅碗瓢盆,扫帚铁锹,桌椅板凳……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檀是收破烂的! 偏生这些破烂发着炫目金光,摆在一起像破烂,但也绝对是高级破烂!! 江檀:…… 看样子来说,现在不是也得是了。 她勉强解释了一下,但是显然没有一个人信:“我真不是有意为之的。” 她其实就是选择困难症,再加上手上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宝,便都扔进去,让原主之魂自己选了。 甚至就连系统都出来凑热闹:【盲点,你发现了华生啊!】 这算开挂吗? 算,但是开挂不能,最起码不应该开出这堆破烂,怎么着也该给她个一刀999的仙品大宝剑啊! 若不算开挂,这堆发着金光的“破烂”又是什么,是嘲讽吗? 江檀想不明白,这种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这么一个立志要苟的人身上呢。 六长老见多识广:“若我所见不错,这些……法宝上的宝光应该是仙品。” 也亏得他看着那凳子茶杯,还能面色不改说出法宝二字来。 “明明都是没有经过铸术附灵的普通物件,怎么会成半仙品甚至仙品法宝呢?”三长老想起江檀炼丹之术的古怪,叹道,“江檀,你又干了什么?” 但是别说她丹术之法古怪,就连符道也是古怪至极,只是可惜选择了通灵术,唉,特殊的苗子,可惜不能被继续拿来做研究了,三长老叹息。 江檀:这次真是冤枉!!她诚实可靠,真是什么都没干,就是照章办事啊!! 掌门出面,挥手让众弟子散了,只说:“这事先让老六研究一下,没研究出来切实可行的结果,你们不要出去随意乱说,免得误人子弟。” 弟子应“是”,众人祈神阵已开,亦知此事无论好坏都与自己无关,倒也没有嫉妒,只是叹道:世间竟有如此贪人,小师妹,着实不一般。 见众弟子散了,六长老上去研究了一番。 还好东西确实不少,江檀的铁锹,马扎,屋里的凳子,桌上的茶杯,甚至枕头,掌门长老送的一些金属宝器还有各位师兄送的三十一把铁锹,就连门派玉令都被解下扔了进去,乱七八糟那是什么都有。 一堆看起来都是无用的东西,正发着刺目金光—— 六长老:“啧。” 但毕竟是在祈神阵见证下的本命法宝,六长老怕弄出个好歹来,再叫江檀神魂受伤,所以只拿走了一块带着金光的石头,想了想又拎走了一把比较像法宝的铁锹:“太稀奇了,竟然连凡铁都变成了仙品等级,凡铁能承载仙品威压?真是奇怪。” “你一定要细细跟我说说你干了什么。此般天道眷顾,着实古怪……” “还有,我提醒你一下,本命法宝是和你神魂相连之物,本命法宝破碎,你神魂也会受伤,你这本命法宝太多,也不知是不是各个和你神魂相连。如果每个都与你神魂相连……” 江檀:那就是,茶杯碎了,她就得痴呆了。 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六长老找出一个新的“袖里乾坤”,扔给江檀,叫她自行处理这堆东西,带着那“金光垃圾”兴致冲冲的走了。 “那先如此。” 此事实在过于怪异,就连七长老都没词了,你说训,傻孩子误打误撞把这些东西都得了个仙品。 你说不训,作为门中长辈,修炼前辈,江檀竟然没过问过一人便行此胆大包天之举,熊孩子,不骂一顿,以后怕是得捅破天去,收起尸来得多麻烦?! 七长老想起了西门皇室的那封来信,沉默的意识到,胆大包天的好像不止一人。 还有一个私开祈神阵的人就在前面摆着呢,估计就是他把江檀带坏的。七长老的手嘎嘣作响,归山门的门规要重新修改一下了! 活生生的例子·西门桐桐莫名感到身后有些发寒,自然不知他和江檀都上了七长老的黑榜。 归山门的另一端,江檀这祈神阵开得声势浩大。 两道金雷接连落下,还有疑似天眷的黑白二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声响之大,引得正关禁闭的三人都跑出来看。 狄壬是丹成期,便御剑带着漆如,拎着宿弦在暮雪千山上冲着那边观望。 狄壬叹道:“这是,谁发誓了?天打两雷劈?” 难得的,宿弦竟然没出言点评。 漆如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那玄妙之意:“好像是有人开祈神阵?” 待到水墨之光褪去,狄壬三人怕被七长老发现,便落了回去。 等了一会儿,宿弦见狄壬又进了众师兄埋骨之地,才拿出一个隔音阵法卷轴,对着漆如说道:“她,是我们要找之人吗?” 漆如看不见东西,正坐在案前闭着眼,手上拿着一截枯枝雕琢着。 桌案上还摆着一盒子丹药,是江檀后来托阿四送来的甜味丹。 漆如手中枯枝一点点的出现了女子模样,他动作越快,灵力流逝便越快,宿弦将补灵丹喂入他的口中,漆如动作不停,一点点细化着。 若是熟悉漆如的人,便会发现,他手上的木雕头一次以相对正常的人的模样出现。 他刻刀不停,但是面容细化出来后却无法再往上面再雕刻一丝一毫。 通灵术反噬,漆如双目流出血来,虎口崩裂,血色浸染木雕,见漆如还要继续用木雕去预测那人的结果,宿弦连忙眼疾手快的将东西夺下。 “既然算不出,那便不要继续了。” 漆如却似乎听不到声音一般,双手挥动,触碰到宿弦所在,他手攀着宿弦的衣袖,声音欣喜:“宿弦,有些事情,开始改变了。” 说完这句话,漆如便昏倒过去,宿弦连忙从袖里乾坤去找丹药。 第41章 本命法宝们 阿四帮着江檀把东西都放进了屋里。 一件件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显然他也知道六长老话语中的重大之处。 这可是一件件和姐姐神魂相连的东西,全部搬完时他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来,倒不是累的,而是吓的,生怕一不小心,姐姐成痴呆了。 阿四的眼里满是不赞同,但好在姐姐一切平安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东西搬完后,阿四便离开了,走前贴心的帮助江檀把门关上了。 江檀虽然开了祈神阵但还是没开始修炼灵力,暂时不能使用袖里乾坤把所有东西收起来。 好消息,祈神阵开了,可以在归山门赖下去,工资换延寿丹有望。 坏消息,祈神阵开了,动静很大,但江檀没感到灵力存在。 本命法宝……们,在地上桌子上床上闪着金光,数那靠在墙上整整齐齐的三十一把铁锹最为显眼。 和本命法宝呼应? 江檀若有所思,拿着锹挥舞两下,算了,她可不知道什么呼应不呼应的。 思考半天,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江檀试探性的去找那道声音的栖身之处…… 她在现实世界的本名叫做江不白。 能知道这个名字的,目前来说只有系统,那道声音为什么会知道。 江檀之所以选择信任那道声音,便是觉得可能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存在,那就是原主的灵魂也存在在这个世界里。 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bug。 她点点法宝数目,一点点把东西归于原位置…… “凳子……嗯,你在不?” “茶杯……在这……嗯,在吗亲?” “枕头……你住这吗?” 江檀将东西摆回原位时还会晃荡晃荡,自言自语活像个神经病。 见屋里东西没缺的,她便把视线移到了那堆可能是法宝的东西上。 归山门众位师兄送的东西好认,就是三十一把锹。江檀从青平山还带来了一把,但是被六长老拿走了。 这些东西不缺。 掌门长老给的东西便有些杂,都是些灵金灵玉材料之类,还有些灵丹……她不知道缺了什么,倒是有些难搞。 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再一看那堆东西里面确实没了那万家卷轴的踪影,哀嚎道:“不会……” 江檀连忙扑到镜子那去看自己的额头,修仙者契约灵兽会在额间有所显现,但她现在额头干净一片,不用灵力召唤,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还真是,一挑就挑了个贵的。” 那二长老拿来求她帮忙的卷轴还未及还回去,便被这可能是原主灵魂的黑影给用了。 甚至都没让她卖出个天价去。 “呜呜,我的延寿丹……”江檀不知道那万家卷轴能值多少,但想来价值不会低了,也不知道能换多少个一千块中品灵石。 一颗延寿丹,一千中品灵石,增长寿命十年。 一个万家卷轴,现在价值不明,而且还需要帮二长老一个忙…… 江檀一时间哭笑不得,有些亏啊。 但这样一来,她到底是以什么入道又成了一个迷。 …… 各大仙门本来就不安分,所以周边都会有些探子之类的存在。 可能是对家派来的,也可能是俗世皇朝之人,最多的还是妙法浮华宗那批做榜单的疯子。 妙法浮华宗就靠发放榜单任务赚钱和倒卖信息了,提起钱,不疯才怪。 哪里有高手,他们闻着味就到了。 何时入道,何时突破,战力几何,修为几何,他们就像是苍蝇一样,非要把这些事情补足完全才算。 归山门那个仙品灵根阿四,本来就吸引了一波人的视线。 这次祈神阵的动静不小,自然也惊动了妙法浮华宗的探子。基本上是这消息刚传回去。 江檀就被人贴上了个“有意思”的标签。 妙法浮华宗的风长老一边看着留影符传回来的影像,一边抚掌说道:“江檀是,无论仙门大比如何,都把她的名字加在战力榜……前一百的位置。” 这位风长老刚来妙法浮华宗不久,便得了掌门信任,所以权利很大,即使这并不是照章办事,弟子也不敢忤逆。 弟子领命退下,于是室内寂静只剩那藏在暗处之人。那位风长老将脸藏在兜帽下,手上温顺的趴着一只用符纸折的傀儡蝎子。 “唔,我倒要看看,一个得了天道眷顾的人会有什么……”他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声,吐出了剩下的话,“过人之处。” 第二天,仙门大比的时间和地点公布了——十一月十日,万佛古城。 时间上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毕竟传送阵下一刻便能抵达各大主城。 囊中羞涩的便只能御剑赶路了。 各大仙门最先收到这消息的,长老会安排弟子前来,然后才是散修听闻。 这消息一出,倒是那些读书人先闻着味来了。 极极域上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兰无敌:还真在万佛古城!!!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小爷腿正在折,各位道友自去。】 【星星:敢问这江家小黑子是何许人也,可有人可以引荐?】 【脚踩岂垣宗:同求】 还是妙法浮华宗。 贺白榆老实躺在床上举着极极域在看,突然重心不稳栽倒了下去,但是却倒进一堆纸张里,乱七八糟的废纸上面写写画画,全是墨字,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阿切——” 贺白榆顶着废纸从垃圾堆里探出头来,打了个喷嚏,傻笑片刻举着自己的门派玉令。 这个月刚开始,他又碎了一块灵玉法器…… 状似疯狂。 “贺师兄——” 外面突然有人唤他,是门内一个小弟子。 贺白榆连忙使了个驭水符把自己清理干净,又理了下头发,然后才打开门出去。 眼见着师弟要往他的屋子里冲,他连忙扯住师弟的衣服:“嘛去嘛去——” 师弟姓阮名绥,此时正伸长了脖子想往贺白榆屋子里探:“嘿嘿,贺师兄向来是最有门路的,我去看看你屋里有没有《证神》的第二部,这么久还不见这书有动静,这不心急嘛。” 贺白榆摇了摇头:“我那也没。” 阮绥得了回答,有些气馁,但转瞬又笑起来,挤眉弄眼拱拱贺白榆:“师兄——那书,你研究了吗?” 贺白榆听罢挑眉:“怎么,你研究出什么了?” 阮绥从袖里乾坤中把书取了出来,翻开第一页,举给贺白榆看:“反正离着仙门大比也有时间,咱们去照着那严岁聿的路寻上一寻,没准能寻得机缘……” 贺白榆奇道:“你就那么信书中所说?”看来并非他一人发现了书中的古怪之处。 阮绥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只是我知道再不动身就要被拉走去修订那些修仙者的信息资料,如此无聊之事我才不想干,还不如偷偷出去探险,管它是真是假呢?” 贺白榆目光停留在那第一页上的青平山,思虑良久方道:“好,那咱们就去求证一下,但是得赶在仙门大比前回来,我怕师父把咱们两个的腿打断。” “不会的,快走,师兄,我都收拾好了。” “那你等我一下。” 贺白榆进到了屋子里,在自己的那堆废纸里面翻找起来,找到一张梳理时间的纸张,然后又拿了一块新的灵玉法器,注入灵气认主。 走前他还谨慎的在屋子里布下防御阵法——害怕天降法宝,把他的屋子又给炸了。 收拾停当,贺白榆踏了出来,然后道:“走,师弟。” 出门的时候他还左瞧右瞧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敢踏出门去。 结果还没等他走出去多远,一支来自刚入门师弟的法宝笔,给他撞了个四脚朝天,刚刚带上的灵玉令牌,又碎了。 贺白榆捂着被撞得肚子,看着那支放大的法宝笔,听着那熟悉到让人耳朵起茧的道歉声。 天杀的,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第42章 再去藏书阁 这几天睡觉,江檀眼前那行加粗加黑加亮显示的投票选项结果还是没有消失,看人都得从字缝里看。 参加仙门大比—— 眼不见为净,但是闭上眼还是能看得到。 就很烦人…… 看得多了,江檀也就躺平了。 她祈神阵已开,而且很可能是通灵术之道的天眷,照典籍所载,一般出现在悟道之机才会降下,原因是天道眷顾你,希望你修炼有成之类的,且有了天眷修行起来速度会较之常人更快。 但是江檀盘腿闭目,沉心静气,尝试修炼。这空气中的灵力还是自她身体走过,又出去,她就像是个破烂罐子一样,灵气自脑瓜顶进来,从脚底板又出去了。 到现在为止,她也只是开了祈神阵,但是祈神阵上面空空荡荡,一颗星星也没有。 掌门认为江檀是心法问题,便让阿四把有关通灵术的心法带给了江檀,争取让她早日修炼。 并带了句话。 “春山后殿的藏书阁里面有通灵术的心法典籍,你最好还是去找一本合适的自己的。唔,你倒是可以去问问老六,如果老六推荐不了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老穿那个灰衣服那个,他算得也挺准的。” 阿四带回来的那本心法,江檀尝试着修炼了,还是没得法门。 如此,便只能去藏书阁走一遭。 至于问灰衣老者的选项直接被江檀排除了,笑话,这明显就是个有身份的老头,她想不开才会在赐挂老头面前刷存在感呢。 倒是灰衣老者似乎已经和常在聊过了,所以这次江檀进进出出,上上下下找书的时候,他一直在阁内看着。 六长老忙着研究那些发着金光可能是仙品法宝的东西,直接给江檀指了个地方,让江檀自己去找。 江檀上蹿下跳,不仅拿了通灵术的心法,还拿了其他的心法口诀。 都试试,万一都行呢。 灰衣老者在江檀离开前,把一本书放在了江檀垒的高高的书堆上,他似乎也看出来江檀在有意避着他,便也没有多言语。 吓得江檀当场就想把书撇了,妈呀,有脏东西—— 回到屋子里,江檀把书全部摊开,一本一本看过去,尝试默念修炼,但不管是通灵术还是御兽术或是别的都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玄妙之感。 灰衣老者给的书,她倒是还没有翻开。 眼见着一本本都失败了,江檀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那本书。 书封没有一个字,纸张泛黄发酥,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经典的挂书开局。 然后江檀忍着惧意,翻开了第一页—— 江檀不确定的念出了那八个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开什么玩笑? 黑色的墨字越看越红。 这本书详细描述了作者在修仙界大行起义之举,发展根据地,用唯物辩证法科学分析修仙者和污染敌我力量对比等事迹。 最终创建了九大根据地,也就是九大仙门。 “后来者,在你翻开这本书的时候,我已经陨落,请不要尝试找我。这个世界被污染包围仙门的局面还是没有解决,所以我会为你留下了几条预言来帮助你挽救修仙界。” “一,要想富,先种树。” “二,冤种拯救世界。请组织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对抗污染到来,切记是对抗污染的到来。” “三,这不是心法,你上当了。这个世界骗子很多,要小心。” 江檀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脑子里只剩下三个词:地铁,老人,手机。 本以为是挂。 她还担心了一下。 结果发现是藏在归山门的规则怪谈更新了,那个灰衣老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她这本书? “啊啊啊,你还不如给我送个挂,让我也享受享受主角的待遇。” 江檀翻了好几天的书,试了好几天的方法,都失败了都没这么无语过,硬着头皮翻开这本书才觉得要脑溢血了。 她之前就有所猜测,这个世界应该不止她一个穿越者,但是……哥们,你给点有用的东西,给这么几条晦涩难懂的东西干嘛? 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 第二天,江檀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到了西门桐桐。 西门桐桐疑惑的听着江檀形容:“你要……打造一个……求救信号?” “对,遇到危险还是搬救兵叫家长好使一点。” 求救信号这个东西很简单,基本上各大宗门人手一个,而且与时俱进,求救还能留影,像是归山门令牌底下的小珠子就是个求救信号。 “我想要能让八百里外的人都看见的求救信号。” “我懂……你的意思,就是想要个特大……求救信号是。”西门桐桐皱着眉拿起这几天打的铭铁比划了比划。 “修仙界现在的求救信号……都是传回讯息,根本不是靠显眼来得到救援。凡间界倒是会用烟花做求救信号,但是一个没注意低头没看天不就凉了……” 西门桐桐摇着头,结巴道:“更何况……是让八百里……外的人都能看见呢?” 五长老一向对有关发明创造的这些事感兴趣,便也凑过来听。 江檀则是想起了宿弦那天的兽火烟花,宿弦当时实际上只是为了表演自己的控火能力精妙,江檀当时却是在想其威力会有多大,才能达到整个归山门都被覆盖。 江檀道:“可不可以在里面加入丹火,比如兽火之类的。” 向来沉默寡言的五长老抚手赞道:“对啊,只需要用铸术的咒文压制兽火,给它多少压力,它到时候就会反弹多少,不对,应该有所损耗……” 五长老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样……再这样……只要这个信号弹足够大,到时候,就可以保证范围足够大,就是怎么稳定住兽火呢,火焰向来暴躁不稳定……得叫老七把宿弦那臭小子放出来借我用用……” 江檀看着五长老的图纸,一个小筒模样,目前看不出和烟花求救信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五长老和西门桐桐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研究之列,宿弦和漆如得以提前解放,拉出来当壮丁。 五长老的愿望是希望宗门人手一枚,提高弟子幸存率。 奔着这个想法,几人都干得颇为起劲,怕是不久就能出成品了。 期间,四长老送来了可以掩盖那堆仙品垃圾金光的符咒,免得出门在外,遭贼惦记,再把这些垃圾给偷走。 每个东西上都贴了一个,跟封印一样,封印垃圾。 江檀边贴边无语。 而且为了解决自己灵力危机,她求了三长老,得到了一瓶吃下去就可以有一点灵力的丹药。 没什么用,吃完灵力也留不住,但是总算能打开袖里乾坤装东西了。 江檀很是满足。 三长老骂她“暴餮天物,牛嚼牡丹”,但是江檀吃得很开心。 吃三长老的昂贵丹药固然不道德,但是很香。 江檀意识到,宗门的力量确实强大,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难题,宗门里的能人都能帮着解决了…… 虽然常在掌门在跳脚让她交钱…… 第43章 邀请岂垣宗 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两个月时间,掌门和长老们倒是做了个决定,让弟子们出发去亲爱的邻居家——岂垣宗,邀请岂垣宗共赴汴州新开启的那个秘境。 掌门站在春山殿的台子上训话:“无尽海的污染已经开始悄悄登上九钥十八州,芨芨草是治疗污染所伤的对症之药,并且只在秘境中产出,这次秘境之行,为期十天,你们要尽可能多的带回芨芨草来。” “秘境不大,只能身境以下修为前去,长老无法跟随,但从秘境范围外去观测,没有妖兽踪迹,应该不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但是你们仍旧不能掉以轻心,记住万事以命为先,现在的归山门,容不得损失一个弟子。所以我们决定派人去岂垣宗寻求合作。” 新发现的秘境一般就是探索度还没拉满的地方,是芨芨草也还没被人采到绝种的地方,而芨芨草是救命的灵药,所以很是重要。 大概是秘境之行太过重要,掌门的语气十分严肃。 宿弦、狄壬都是符合条件的弟子,算上新入门的弟子,一共二十人符合了身境以下,归山门弟子基数不高,突破到心境只有十三人。 宿弦这几天被拖走当壮丁,兽火使用过度,现在眼底还有青黑之色,直接发表了疑问:“既然不是很危险,我们又何必邀请岂垣宗一起,到时候还要多分出一份药草去。” “要你去就去啦,小宿弦。” 二长老叫得阴阳怪气的,宿弦直接打住了后面的话。 于是前往岂垣宗的人就这么定下了。 狄壬看着在台上交头接耳的长老们:“掌门,诸位长老,拜访岂垣宗一事,也无长老带队吗?” 常在“啧”了一声:“都有事,忙。小九,这次还是你带队,和岂垣宗的人汇合然后直接就去秘境,到时候我们自会在秘境外等你们。” 狄壬眉梢一挑,这下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早就习惯了这些长老不负责任的操作了。 还能怎么办,直接去岂垣宗呗。 江檀这边,比较难受的是,虽然归山门的心法和通灵术入门的术法书都已经就位,但自那天开祈神阵,已经十天过去了,她还是没能修炼出灵力来。 常在以为她是因为灵根天赋不好,所以才入道艰难,甚至都安慰上她了:“哎呀,五十七,不要担心嘛。入道这件事,多学多看,多思考,到时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莫强求莫强求啊。” 江檀除了谢谢掌门给她安排这外出看看的任务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她半夜打坐到睡着,这空气中的灵力该不姓江还是不姓江,没修炼出灵力来,袖里乾坤就只能靠着嚼三长老的昂贵丹药来用了…… 三长老天天都希望她快滚,不要惦记了。 “师妹放心,师兄们都会护着你的。” 徐十也在队伍中:“哎呀,安了,师妹,虽然师兄是个药修,但就是砸丹药都得护住你!” 江檀苦笑:“哈哈,那就多谢师兄了。” 去秘境摘药草,难得的还是一个没什么危险的秘境,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药修都去了,江檀躲不过去。 所以,这次岂垣宗之行,她自然也躲不过去。 岂垣宗和归山门是邻居,乘坐飞舟不到半天便能抵达。 仍旧是狄壬那个绿油油的飞舟带着众人去的。 西门桐桐也在队伍之中,甲板上他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信号弹。 五长老和西门桐桐还有漆如这三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天才,历时五天,第一个样品就出现了,这就是归山门速度吗?! 江檀伸手比划着,比她腰还粗,半人高的信号弹:“这是信号弹?” 地上那个铁家伙,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加固符纸,看起来像是一个被封禁的邪恶武器,尾端和顶部带了加速的咒文,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刻了字的铁疙瘩。 江檀生怕一个不稳,这个东西磕掉一张符纸,原地爆炸,蓬出一朵蘑菇云来,手下意识的就摸到了自己的门派玉令上,笑话,她可不想外焦里嫩。 西门桐桐点点头:“对……找机会,你试一下。揭下……尾部符纸,这个东西就可以……发射了……” 发射?!火箭升空?! 当初五长老的图纸是一回事,成品又是一回事,江檀本以为五长老说得放大,是放大一点,本质上还是个可以藏在袖中的小可爱。 毕竟,信号弹要求就是不引人注目。 她以为修仙界会用一些道法术法去解决「可见」这个前置条件,没想到都修仙了,他们真的用大来解决了。 当然,太过引人注目从另一方面缓解了被打断施法的隐患。 江檀道:“我到时候掏出来这个……嗯,信号弹,我觉得对面可能得掂量一下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法宝……” 这哪是信号弹,这是rpg啊!!! 光是摆在这里就威慑力惊人了,有的师兄都躲着这块走,感觉这东西看起来并不正常。 西门桐桐不知道什么是rpg,只知道刚造出来的这个东西还没试验过:“这里面是宿弦压缩后的兽火……也不知道威力……我建议你还是对着…天上…试试……” 西门桐桐原本想叫宿弦来研究他那不间断压缩的兽火威力的…… 结果宿弦一看到这边围着那信号弹交谈,好像对这个东西有些应激了,看到就躲进了舱内。 西门桐桐没办法,便大概估算了一下范围:“这次的……火羽烟花……大概能笼罩两个归山门……的范围……你先收起来……在袖里乾坤的空间阵法中……它是相对稳定的。” “如果可行的话……我会去信给师父……让他早做材料的准备……” 五长老收了西门桐桐作为亲传弟子,所以西门桐桐管五长老叫师父。 “这样……大家打不过的时候……都可以有另一个选项了,这个东西不仅……能吸引本派的人,会全方位无差……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动静闹得太大的话,谋财害命者会掂量掂量自己逃跑的本事。 西门桐桐说话很慢,江檀等他说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吃下丹药,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入了袖里乾坤。 另一边,狄壬那惨绿惨绿的飞舟升天,大概今天晚上就能抵达岂垣宗,几个长老也动了。 他们踏着飞剑或法宝,用符纸在空中隐匿身形。 瞧那方向,也是岂垣宗无疑。 第44章 十年前的旧事 岂垣宗。 阳光不是很正好,因为已经傍晚了。 狄壬提前和岂垣宗通了信,这次来只在门口出示了门派令牌就进去了。 负责安排他们的弟子姓段,叫段流云,一身法宝光华璀璨,背着的剑都是用没什么加成只管好看还贵的铭金锻造…… 只差抱着块招牌写着:他有钱。 归山门的师兄心底惊叹,比狄壬宿弦之流更为暴发户作态的人出现了。 但是面上不显,毕竟出门在外,大家都要脸。 虽至傍晚,但是修仙者对时间流逝不是很在乎,所以有些事情该谈还是要谈。 狄壬便叫了两人随他去找岂垣宗主事的长老。 本意是打算带着新弟子见见世面,结果江檀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直说病了,阿四不放心也留下了。 西门桐桐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到最后狄壬只能带着宿弦和钱进,三人过去走上一遭。 偏巧,负责这事的长老也姓段。 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十分精明的样子,又扯出一个带着憨态的笑:“既然是新开的秘境,贵派打算借多少人,我岂垣宗别的不说,但是低阶弟子,数百之众,凭咱们两派的关系,就是都借给你们也无不可。” 嚯,说到底就是去摘草药的,一个小秘境,要是岂垣宗真把它那堆“数百之众”派出去,这秘境还不得寸草不生。 狄壬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 然后施以一礼道:“段长老,此次秘境之行,以查探为先,之后还可再派弟子前去,这次我派弟子共二十人,希望贵派也能派出等量弟子,至于分成,各凭本事……” 狄壬话未说完,钱进在后面扯扯狄壬袖子:“师兄,怎么能各凭本事呢?这秘境是咱们宗门的长老劳心劳力发现的……” 这话虽然故意压低声音,但明显就是说给段长老听的。 段长老不可能听不懂,正准备装傻时,宿弦开口了。 “对啊对啊,得找他们额外要门票啊,我看此次秘境……得要五成啊!!” 段长老眨巴眨巴眼,啥?五成所得作为门票,归山门是穷疯了吗?!还门票?! 眼见宿弦这话便要往更不靠谱的方向奔去,甚至都想让他们倒贴了,段长老连忙打断:“诸位小友,这样,此次归山门所得由你们自行分配,但是岂垣宗所得……一成……” 宿弦刷的变出了一把破旧扇子,上面还有裂口,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一成,堂堂岂垣宗,修仙界第一大宗门,而归山门只有那几个老弱病残……你们竟只愿拿出一成药草,连我们掌门的小心眼都治不好……” 人不能为了节操连芨芨草都不要。 为了芨芨草,掌门的脸面算什么!!! 段长老好歹是外门领事长老,如此被人捧杀也是脸色难看,但又拉不下脸去同一介小辈争辩,跌份。 事情出现了裂痕,狄壬便充当了和事佬:“段长老,我知你们为难,岂垣宗向来财大气粗,只是奈何弟子众多,草药所耗巨大,岂垣宗近些年也自天一道购买了许多天价药草,据我所知,天一道想要涨价了对叭……” “此次新开秘境,只有我们知道秘境位置,是奔着和你们交好来的,不然,我们门派自去便可,所以……岂垣宗当真不想参与吗?” 天一道是唯一一个拥有种植芨芨草秘诀的宗门,供不应求之下自然能涨就涨…… 段长老表情和缓下来:“不愧是狄家少主,好灵通的消息,那你想要多少。” 狄壬比出一根手指:“秘境里,还会有所得,但是我们只要芨芨草,你们所得的十之有一。” 芨芨草的产出,不确定性很大,犄角旮旯,它是哪里都可能待。 秘境虽说不大,但只放四十个人进去,要把石头都掀开了看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到底凭运气的概率大些……谁也不知道能找到多少。 “进入秘境便会被分散开,我们希望互相遇到的时候可以得到相助一二。” 十分之一? 一个小秘境,最少能寻得百株芨芨草。 十分之一,还不要别的所得,甚至比段长老所说的一成还要划算,这绝对是一个可以当场拍案决定的范围。但段长老还是决定搪塞一番:“那我去找上面的人商量商量,到时候把弟子人选也定下来……” “那便麻烦段长老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狄壬几人便都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三个好兄弟勾肩搭背的走了。 另一边,掌门无端想打喷嚏,总感觉有人在骂他,修炼的久了,一些预感也会趋于准确。 七长老见掌门停了下来,便问:“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们几人皆是一袭黑,门派的长老服用来在晚上偷鸡摸狗最是不错。 此时,那之前说自己有事情要忙的七位长老和一位掌门全齐,正老神在在的待在一堆枯枝乱石后面。 这里是岂垣宗的禁地,每个宗门都有这么一个地方。 因为宗门大多依山而建,山是灵山,九大仙门每家底下都是一条灵玉矿脉,其中灵气外溢可以供给弟子修炼,日常开采灵玉可以供给宗门需求。 掌门和几位长老来这里,则是为了探查十年前,造成归山门弟子大批陨落在污染中的那一战,和岂垣宗是不是有关系。 归山门的弟子在前山拜访敲开岂垣宗的门,自然也把视线都吸引了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没有长老跟着。 而岂垣宗的长老想破头都不会想到,归山门那堆长老竟然会偷偷潜入他们的禁区。 十年前,污染爆发,黑气逸散,眼见就要往凡间界逼近,几大仙门便联手抗敌,其中岂垣宗和归山门相互紧挨,战线也是紧挨。 不知何故,竟然是归山门扛了大部分的压力,一向以战力出名的岂垣宗那边,似乎出现了什么调动。 导致污染大多被引入了归山门那片海域,弟子死战,陨落四百一十人,是长老一生之痛。 但是结束后去质问岂垣宗,却发现他们的弟子全在战线上,无一缺漏,而岂垣宗的长老也假模假样的掉下几滴眼泪:“我亦痛惜道友遭遇,这样,伤重弟子的芨芨草,我宗愿意一力承担。” 芨芨草是被污染所伤之后的必备药草,当时归山门灵脉枯竭,自然拿不出多余的钱去购置药草所需,为了保住剩下人的性命,他们只能忍了。 所以这十年间,归山门的掌门和长老打探了无数次消息,在不惊动岂垣宗那些高阶修仙者的情况下,所得消息有限。 但是种种线索,却也指向了岂垣宗当时确实有所隐瞒。 此次,他们便是借着秘境开放之机,探查岂垣宗暗中所行之事。 那四百一十人,不能糊涂的被人坑害,至于是不是岂垣宗干的,他们暗中查探完自会有答案。 第45章 矿脉深处 灵玉矿脉内部和普通的矿场也是一样的,修仙者不能用术法去轰击山石,那样会造成灵玉的灵气逸散,归于天地,所以也只能像是凡间人一样小心开采。 常在沉吟片刻,并未发现不妥:“老二,开阵。老四,准备隐匿符纸。老七,随我去放倒看守的人。” 常在几人都是元境修为,对付一些最高只是心境初期的弟子,自然手到擒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常在做了多重保障,用了三长老所制作的迷魂丹,还用上了二长老的阵法隐匿,免得让这些人真意识到不对触发了提醒法阵。 看着两队小弟子四仰八叉睡倒过去。 二长老出声道:“我们这样好像人贩子啊。” 被七长老暴扣,拖进了洞内。 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个小弟子,都被有惊无险的解决了,直到进到了灵脉深处,灵气愈发浓烈,中心区域很大,看着却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探查后才发现此处被人下了多层禁制,把原来的地方给遮掩住了,众人心中喜忧掺半,看来岂垣宗确实有秘密…… 单层禁制也有,就是个剑阵,剑招阴险,招招冲着取人性命而来,灵力幻化的剑光虚影准确无误的割在每一个准备擅闯之人的身上。 阵法中剑如雨下,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就连不善对战的三长老都掏出了丹炉扛了一记,不过,大家修为都摆在那,八人皆是元境实力,举一宗战力来查这件事,就是不希望有人折损,互相帮衬下自然没人受伤,就是狼狈了些,好在,剑招躲过去就行了。 但还有叠加了符术和阵术的制作的双层禁制甚至多层禁制,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拉入通灵术者制作的幻境,这才是最烦的,解起来,颇费一番功夫。 解开禁制之后,几位长老头都大了,又被幻境耽误了些时间,眼瞅着就是一个时辰又过去了,二长老道:“解除禁制时倒是没有引人注意,但是我布下的藏匿法阵也不知道能在那布禁制者手下坚持多久,若是他探查禁制发现不对,就隐瞒不了了,咱们要加快速度。” 禁制解除,中间情形便都清晰可见,中心空地被塑了个大台子,顶上大大小小都是镂空的洞,透出千百个月亮来,灵玉交叠摆放,地上有层白雾将地上这在矿脉中看似常见的灵玉掩盖。 二长老拦住众人前行脚步,敏锐的意识到此地有古怪,细看过去才道:“这是,古阵法?容我看看。”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再前行,也不敢去随意乱动那些石头,便都停在原地四处打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岑幼妤?” 空处传来声音自然是故意所为,岑幼妤端坐高台之上,人在月中,月光泼地如水,清之濯濯,她双膝之上平放着一把断剑,周身灵力运转缓慢,似乎只是个刚入道之人,正歪头笑道:“是我啊。” 掌门嘀咕道:“这不是小九那个心上人吗?” 银龙剑主岑幼妤此人素有美名,蓝山绿水清风桥,踏浪逐剑与春归。一介凡身,自百年前拜入岂垣宗,一路过关斩将,得掌门亲传,做到岂垣宗大师姐的位置上,百岁突破元境,不日便可成为岂垣宗的内门长老。 但她手中的剑更加有名,是她在为一户农家消灾解厄之时,被那位凡人报答所赠。机缘巧合之下,众人才发现,这竟然是风笑阳所铸三大仙器之一的银龙剑。一时间传作美谈,岑幼妤的名字也随着剑的名气,传到了每一个修仙者的耳朵里。 但是自十年前,那场污染爆发结束之后,岑幼妤明明就要接替长老之位,偏偏当众折断了自己的佩剑,修为大损,后下落不明,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岑幼妤是走火入魔了,所以才会折断一把仙器。 又有人说,岑幼妤是背叛宗门了,早就被宗门暗中处理了,所以才会下落不明。 但是信她之人只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她,不信她的人随便攻讦也不会让她难过分毫。 她的道是救世间疾苦,银龙清风之名足够让归山门的几位长老相信她与当年一事无关。 众人显出身形来,七长老为人直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岑剑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岑幼妤只是笑笑,眸底荡漾着一泓水色,她一时间想了很多,却终是叹了口气,道:“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二长老扯扯还要再问七长老,用眼神制止了她,低声道:“她不想说自然有她的难处。” 岑幼妤听到这话又笑笑,没说话。 三长老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据我所知,你是折断佩剑离开的。能让你自愿留下的人……” “是你的师父吗?” 三长老脾气暴躁,想明白了事情关窍后,瞬间暴起,就要去找岑幼妤要个说法:“果真!果真与他有关,元时老贼!” 岑幼妤还没来得及说出阻拦的话,便见法阵被触动,千颗灵玉重叠的阵法,共有两层,一层是困阵,另一层则是杀阵。 一时间众人只感觉脚下大地震动起来,掩藏在众人脚下的是无数森然冒着寒光的剑尖。 岂垣宗的剑冢竟然被短暂的移到了这里,若是外人,怕是会被这些只认自己人的飞剑片成薄片。 二长老见阵法触发,哪里还有容得他解阵的机会,连忙拉住就要冲上去的三长老:“此事能与她有什么干系,你冲她去也没什么意义!” 又转头对着岑幼妤问道:“你不走吗?我们可以带你离开。” 岑幼妤意动,又摇了摇头,单手将断剑往自己身边的祭台上一插,她的祈神阵自祭台上展开,一层咒文在祈神阵边缘流淌,阵法大小只够那祭台的一半,上面浮着三颗惨淡的星星。 杀阵动作渐缓,岑幼妤笑着道:“我不走,你们快走。” 一个现在只有身境窥道期能力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能阻拦这发动起来声势浩大的古阵法,数万剑身发出哀鸣,缓缓的停下震荡,只余清越剑鸣声传出。 剑冢之剑是岂垣宗开山立派之初就有的,随着弟子陨落,残剑归来,上中下品都有,其中剑数可达数万之众,更别提剑与剑之剑相互感应,所凝结的威势,哪怕是几人联手都不可小觑。 岑幼妤,竟然让它们停下来了! 但此时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众人只得先离开这里,再做商讨。 第46章 信号炸弹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天明。 元时随着内门长老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门口七倒八歪躺着的弟子。 “何人敢来我岂垣宗造次!” 这声音被注入灵力带着威势传得极远,连着在前山睡得正酣的江檀都吵醒了。 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狄壬也在,见江檀出来便问道:“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江檀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许是老公鸡在打鸣呢。” 狄壬:…… 今天段长老便会把答复转给狄壬,想来不会太晚,毕竟秘境之行,越早越好,万一晚了,被人捷足先登,可就没处说理去了。 倒是没想到,段留云一大早就来了,还带来了段长老的回复。 晶莹剔透的小珠子被注入了灵力,信便悬在空中。 “归山门众道友,你们所说,岂垣宗尽数答应,弟子人选已在准备,下午便可出发,前往秘境一探。” 这珠子是信亦是凭证,到时候狄壬就可以用这个珠子去向岂垣宗交换他所需的十株药草,不怕岂垣宗不认账。 狄壬心里门清,想必这位段长老是想从中谋得私利,不然这信中内容不会写得如此含糊。 段留云道:“长老说,今日上午无事,让我带着诸位同道逛逛岂垣宗。” “好说好说,那便麻烦段道友了。” 说这话时,江檀也在场,狄壬让江檀去叫其他人一起集合,去在岂垣宗内玩一圈。 江檀:“我突然想起,我又病了,还病得不轻,你们自己去玩,我就不去了。” “但是你放心,我去帮你叫他们。” 这种可能触发剧情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呢,更别提今天早上元时那打鸣一样的叫唤,岂垣宗不戒严把众人查探一番就算给他们面子了,这要是出门去撞到元时严岁聿等人,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狄壬看着这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的小师妹,说实话,他真没看出来对方是怎么“突发恶疾”的。 江檀一溜没影了,徒留两人冷场。 “哈哈,让段道友见笑了。” 其他人被江檀一叫也就出去了,阿四留在江檀边上,怎么说也不出去。 正好江檀饿了,阿四道:“昨天我特意记了去饭堂的路,咱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江檀一想,严岁聿元时这些都是修无情道,不食五谷的狠人,饭堂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便去了。 但是该来的躲不掉,转角就遇到了主角圣光普照的现场。 江檀这才想起来有关女主的剧情,万簌簌早就来岂垣宗拜师了。 果然不要乱走,加地图探索度是会触发剧情的。 “仙品也是会夭折的。”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捧着把宝扇,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雨破天青式样宗门服饰的弟子,对比地上面容丑陋、扭曲的弟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乃云泥之别。 “他们都说你,迟早也是人物,但是我不信呢。” 江檀和阿四听到有人争执,默契停住脚步,听取墙角一片。 万簌簌此时也是一袭门派制服,闻言拔剑挡在了地上那个小可怜面前:“邬奉,你想干什么?” 邬奉根本没把万簌簌放在眼里,冲着后面挥了挥手。当着万簌簌的面,一个小跟班上前一步按住符柊,另一个直接捅穿他的肺叶。 “我研究过,这样你暂时不会死,匕首上有毒,只是会留下后遗症而已。就是可惜了我这顶好顶好的毒药了。” 两人干完这等残忍之事,就退回了邬奉后面,安静立着,好像只是为了充当不让自家少主脏手的工具人。 “怎么?蓬莱仙子也想多管闲事?” 万簌簌的蓬莱靠山出问题了,不然也不会把宗门接班人派出来交流学习,所以邬奉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是下一瞬万簌簌却出声对着边上喊:“师姐师弟,你们别躲在后面了,快出来。” 随着万簌簌的视线看过去,邬奉自然意识到在场还有别人存在,勾唇笑道:“哟,倒是没想到还有两只藏头露尾的小耗子。” 江檀:啊?她不会在说我们。 江檀没打算出去,但下一刻一把剑穿过绿叶掩映对着她的眼珠子就过来了,来势汹汹,不留余地,幸好阿四反应快,唤出灵剑将剑挑开。 这下,就没必要藏头露尾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江檀和阿四走了出去,阿四挡在了江檀前面。地上那脸上丑陋的少年因为被捅穿了肺叶而狼狈的喘息着…… 那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毒蛇吐信一般的目光从他们两人的身上扫过,他似乎带着能看穿别人阶级的法宝,不屑道:“一个身境……一个凡人……” 话都没说完就把视线移回了万簌簌身上:“这就是你请的帮手,两个不自量力的废物而已。” 江檀看着邬奉身后一人将刚才的剑施法唤回,剑身铮鸣,挂在上面被穿透的破叶子便碎成渣渣落在了地上,剑尖便又朝向她们。 明显是一声令下就要继续开戳的意思。 他身后这两人还真是如那名叫邬奉的弟子,如出一辙的阴冷凶残。 对面三人气势汹汹,再看己方四人,少弱病残,江檀沉默了,最后问对面:“我要说我其实是岂垣宗请来扫地的,他只是个路人,你信吗?” 邬奉两眼一眯,似笑得更开心了:“无名小卒,杀起来更简单了,连问都不会有人问。” 江檀:本以为修仙界等级划分已经很简单了——蝼蚁、道友、前辈。 沉默。 对面这人分的明显更加粗暴,眼里大概就分两种——杀了麻烦和杀了不麻烦的。 阿四挡在江檀身前:“姐姐,我保护你。” 又压低声音道:“到时候打起来,你先跑。” 万簌簌则是看到了江檀身上红色的门派服,明显不是本宗的人,她好像一不小心把人拖下水了似的惊道:“抱歉,连累二位道友了,将二位卷入此事,实属无奈。” 江檀还能说什么呢?江檀苦笑,把阿四扯回了身后。 “一挑三,局面好像不太乐观。” 万簌簌“嗯”了一声,将剑立起来,呈攻击的姿态:“是不太乐观。” 显然她也意识到喊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帮不上忙的,白喊。 邬奉微微勾唇,扇柄一点:“打一架?” 万簌簌已经上前一步,但是被江檀拦住了。 “不。”江檀往嘴里放入一枚丹药,丹药融化药力在体内流转,她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巨大的火箭筒信号弹,“不单挑,我会摇人。” 笑死,谁还不会叫家长了。 邬奉的表情有些不解,眼前这个凡人因着那丹药突然有了一点灵力,取出了个古怪的不知道用处的法宝,他见过的各家法宝多如牛毛,竟然分辨不出来这法宝功效,一时好奇:“你这是什么法宝。”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江檀揭开后面的符纸,发射,一气呵成,话说得满但是心里却在直打鼓,刚脱手就直觉不好,领着阿四拖着地上那咳血的少年,拖着万簌簌就跑。 “rpg信号弹”往前冲的时候,爆发出了无穷的热意,一点点符纸逐渐剥落,整个铁疙瘩身躯也颤粟起来,往上飞了不远,热意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快快慢慢的如呕吐一般又往上冲了寸许。 邬奉眼看着几人离去,但却无法将人拦下,因为那诡异“法宝”斜飞冲着他们仨就来了。 那信号弹显然不准备往天上飞,大头一歪,径自在地上炸出一个坑来。橙红色的火焰蔓延十几米出去,空中零零散散的飘着些火羽。 把别人宗门炸了可还行,江檀催促着阿四:“快走。” 一个是刚入道的凡人,一个肺叶被捅了个对穿的伤患,在这火焰炮弹的余威下直接晕了过去。 第47章 你家炸了 那边游玩甚欢的一行人自然也被这动静惊到了。 西门桐桐瞧着天上飘着的兽火火羽,就知道他和五长老的“信号弹”失败了。 段留云奇道:“今天的宗门好生热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西门桐桐低声开口:“我觉得……你家……可能炸了。” “到确实是爆炸的声音。”段留云点点头,倒也没介意西门桐桐的措辞。 狄壬看着西门桐桐明显知道什么的样子,连忙把他拖到了僻静的地方。 西门桐桐啥也没多赘述,就说了:“我建议……大师兄你,还是带着我们……快跑……江檀那边……可能闯祸了。”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狄壬联想起那天,西门桐桐和江檀围着一个铁疙瘩密谋的场景,扶额,他这是欠了谁的。 连忙把袖里乾坤中的地图取出来,跟段留云说道:“段道友,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要处理,这是秘境位置所在,劳烦你转交给段长老,到时候我们入口处见。” 段留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相谈甚欢的人,转瞬就走了。 但看他面上也确实很着急的样子,便也没多过挽留,只道:“那就秘境见。” 狄壬回礼:“秘境见。” 着急忙慌,拖家带口的就走了。 另一边,饭堂附近那个大坑的位置聚集了许多人。 邬奉一身漆黑的从着大坑里爬了出来,他是天一道的太子爷,想要修习剑道才来岂垣宗修习,想这天下还有谁敢得罪他。 天一道靠种植灵草的能力,早就赚的盆满钵满,所以给自家这位小太子身上也都带满了防御法器。 这一个铁疙瘩竟然让他身上的法宝碎了六件!那可是整整六件!才让他安然无恙的从坑里起身,就是身上还是被灰烬覆盖。 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不在,倒是漆黑的一张炭盆似的脸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此时也看不出来阴冷了,被这一圈黑灰衬得属实滑稽,眼里也充满了迷茫。 显然被炸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身边那两个跟班自然没他那么好运气,直接就给炸得去了半条命,若是没有天一道赐下的防御法宝,他俩可能当场就归西了。 “这事没完。” 有来处理事情的执法长老过来,将三个倒霉炭从坑中扒拉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问邬奉,邬奉却也不说话,笑话,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要,自己报仇。 长老问天一道的太子爷没能知道,但是他能查,总有人能知道是谁和邬奉几人发生了冲突,查到便门规处置即可。 至于归山门那边,他不负责此事,便就没往那边想。 归山门那几个长老倒是一脱身就在岂垣宗附近的密林里面安歇下来。 打算等着元时走了,看看岂垣宗防守如何,若是松懈便就再去冒一次险,毕竟估计也没人能想到他们会再回去一趟。 …… 江檀这一昏倒是并不踏实,大概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死了,心里压的东西属实太多,所以昏昏沉沉,梦也是散的。 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各个场景乱转。 一会儿是前世一家和乐的样子,大家围着桌子吃着素馅饺子,外面烟花噼里啪啦炸个没完,偏偏系统又催着她走。 一会儿又变成了那巷中乞儿,吃人一般围过来,叽叽喳喳叫个没完,说“饿”。 她带着去买包子,油锅炸开,于是一切都乱了起来。巷中一声悠长戏腔——呔,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一会儿眼前又变成了严岁聿和元时的脸,低头一看胸口,跟插座一样,插着一把刀,一把剑。两个狗贼密谋镇压她在坟堆底下,把她挫骨扬灰。 再一睁眼,低头见水中倒影,真成鬼了,青面獠牙,舌头吐的老长,满脸愤愤不平,青黑色的火焰在她头顶燃着。 身上还露着两个窟窿,正淌着血,呼啦漏风,透过去还能看见蓝天和那紫色的小花,身上刺猬一样密密麻麻扎着堆碎铁片子,从头到脚的致命伤,看着都疼,一时间辨不出来是怎么死的。 把给她吓晕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檀已经出现在了那惨绿惨绿的飞舟上面了。 头痛欲裂,尤其是后背痛的不行,整个人是趴在榻上的。 屋子里围了一群等着八卦或者是看乐子的人。 阿四倒是没晕,就是被波及,强撑着带江檀回了小院,被狄壬接上,但是上了飞舟仍是无心谈论,此时就等在江檀边上,她一醒便把水递上去:“温的。” 江檀嗓子里都是铁锈味,感觉人都要裂开了,只敢接过茶杯轻抿一下,缓解了嗓中干涩便罢了。 “行啊,小师妹,闷声不吭,放了个大的。” 江檀张嘴,但只发出“赫斯赫斯”的气音,一时间众人没了调笑之意。 “徐十,她这是怎么了?”狄壬就是个半路转修的,自认不敢用那半吊子的药修手法去给江檀看病,一直是由着徐十来看顾。 徐十脸上倒是风轻云淡的,看来并不是严重的事:“这不是你们围着转,她没吃药啊,吃药就好了。” 丹药被捏碎,融入水里,一点点喂入了江檀的嘴。 徐十念叨着把众人劝退了出去:“都出去,围在这干嘛?你们又不能替她伤愈。等她伤好了,再问也不迟。” 阿四被留在了屋子里,他说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徐十便也离开了,轻轻的掩上了门。 阿四心里有事的时候便不爱说话,因为不敢多问,便浅浅的趴在江檀的榻边。 小孩精神紧张的守了江檀一下午,见到江檀醒转,心情松懈,一时间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江檀看着阿四有些弯曲的发尾垂下,散在榻上,不知想了些什么。 受伤让江檀感到有些反胃,低头却看见了腰间的门派玉令,好家伙,又灭灯了,江檀脑子里想得乱七八糟的一时间都散了。 浅炸一下,浅死一下……若是没有门派令牌,她现在应该也趴在床上醒不过来了,看来之后要小心再小心。 只是,这样一来又得十天才能用门派令牌,江檀想到接下来的秘境行程,心里一紧。 第48章 修仙真难啊 徐十的药很是管用,只一下午江檀便能说话了,就是心里还是有些悲伤。 许是昏沉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她竟然睡不着了。 阿四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江檀毫无形象,在塌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捧着手上的门派令牌磕脑袋,又生怕力气大了,把它磕碎了,便又双手把令牌揽在怀中。 怎么就把那宝贵的机会用了呢!!! 她脑袋放空盯着天上,又被那行参加仙门大比的字样给吸引住了。 那所谓的投票选项,锲而不舍的浮现在她眼前给她添堵,右上角的人数已经增至300人。 她打开弹幕,发现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想看看她一介凡躯,也没有讨好系统和观众所得的金手指,居然也敢不按照投票选项,想看看她能在修仙界死的多快! 被江檀不咸不淡的怼了回去。 ——不按照投票选项来的主播,你小心死得很惨哦。 “你说说你们,每天看我,自己钱挣到了吗? 虽然你们的精神逐渐贫瘠,但物质也并不富有,一个人,做到了两败俱伤,太厉害了。” ——这主播,也就有几分姿色,还敢拿乔? “头一回碰到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不对,你们那个时空或许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 江檀吐槽完又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然后看都不看就把弹幕屏蔽了。 主打一个,我能骂你。 但你骂我?没看见呀……对于有的人,“无视”才是最好的反击。 话虽然说出口,但是对那投票选项攸关性命的惩罚还是要有所准备。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还是大晚上敲开狄壬的门,找他借了个灵石阵的卷轴,又换了灵石,一时间令牌上的余额变成了:0。 她还倒欠狄壬10块中品灵石——买阵法卷轴的钱。 袖里乾坤中倒是也有灵石,阿四塞给她的,二百三十三块,她没动。 还有当初牛马书局剩下的六块灵石,连带着锅碗瓢盆铁锹枕头,这些就是江檀的全部家当了…… 第二天,众人从飞舟上下来,岂垣宗已经到了。 江檀这才发现飞舟就停在了那个所谓的秘境入口处。 想想也对,秘境就在汴州境内,离着归山门不远,半天时间早到了,多半是为了她的伤才没当时就下飞舟折腾秘境的事。 只不过她今天心情不佳,任谁的钱被大风刮走了都不会开心的……重现了光泽的门派玉令正挂在她腰上。 岂垣宗的人皆穿着雨破天青式的宗门服,两列站得齐整,前面是宗门的带队长老。 另一边则是归山门众人,红色的门派服甚为显眼,松松散散站着。 江檀也站在队伍中间,左瞧右瞧,紧忙低下头去,红色真的太过显眼,就像是二十个活靶子,得找机会通七长老商量,以后出门历练不要再穿宗门服饰了! 秘境入口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就是普普通通的林子,阴暗潮湿环境滋生出半人高的杂草,正是秋天,草叶泛黄,悉悉率率似有虫子爬过的声音,单凭肉眼倒是看不出鬼气来,看出点萧瑟脏乱的意味来。 岂垣宗里不乏有仙二代,脸上都带上了嫌弃之色。 六长老在上课的时候说这个秘境是有鬼的。但这个时候的鬼,不会啃人,不能被摸到,修仙界众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没有实质性伤害。 有的人死后会因生前不平之事,心中有怨气滋生,便以鬼魂的形式存在。 脆弱魂体,用特殊的符火,或是清正剑光都可以毁掉。 即使它们不伤人。 狄壬作为领队前去和岂垣宗的带队长老商谈,但是这位林长老不似段长老那般有着八面玲珑之心,他不喜交际,显然,看到是一个毛头小子过来,便更不喜了。 只叫队伍中的小辈自行去谈。 和狄壬碰头的,好死不死就是严岁聿。 元时说这是他入道修炼以来的第一个秘境,便把他也塞进来了。 好在万簌簌邬奉深陷爆炸风波,不在队伍中。 段流云倒是在,见狄壬过来,悄悄的挥了挥手。 江檀将头低下,今晨下来的时候,她便把脸涂花了,生怕岂垣宗的人把她认出来,她要躲得可不止严岁聿元时,还多了万簌簌和那位邬奉。 狄壬同严岁聿说好了,便就回来了,同这这堆师弟师妹们苦口婆心的交待。 “一会儿进了秘境,切勿走散了。” 江檀库库点头,她又不傻,自然不会脱离大部队。 众人往着那杂草前行几步,没等动手清理草叶,眼前便被迷雾笼罩,江檀不前不后的猫在队伍里。 前面狄壬的话模模糊糊的传来,声音很小,听不真切:“注意,进秘境了。” “别走散了——” 这立fg一样的话刚一说完,大家就不见了。 白雾骤然四起围来,江檀只觉眼前一花,机警的停在了原地。 场景瞬间变换,杂草不见,密林也褪去让人觉得阴森可怖的氛围。 再一低头,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路边偶有两声吆喝叫卖,立着块纸牌子,上面写着:无籽西瓜,三块一斤。 信号灯变换,红灯亮起,汽车缓缓停下,能看见人行横道上行人步履匆匆,趁着绿灯赶忙通过。 江檀坐在后座,低头看了下手上拿着的东西,手机没有开屏,此时似乎正是夏天,漆黑的屏幕反光映出了她现在的样子——黑框眼镜,t恤短裤,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汉堡奶茶、炸串蛋糕,还有个大西瓜。 “即将到达目的地附近,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啪—— 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家,就在眼前。 江檀下意识提起脚步,走进了家里。开门便见白雾似的蒸汽,圆桌已经支好。一只被养得圆滚滚的狸花猫跳上其中一个凳子。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摆碗筷啊。” 江檀这才如梦初醒,忙放下东西,洗手去拿筷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前可别吃你买回来的那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爷爷给她夹了只虾,红油鲜亮,糊裹满糖醋汁。他正慈祥的笑着,略显浑浊的眼睛中,那关切爱护之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 电视机播放着电影频道,嘈杂的声音做了吃饭的背景音。桌上六人一猫,真好,一个都不少。 碗中叠了两只虾—— 爷爷道:“快吃饭啊,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江檀意识到眼前那行闭眼还会看见加黑描白的字消失不见了,居然在现在情形下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比众人更早的从幻境中清醒。 让她更早的意识到眼前所见,都是假象。 江檀喟叹道:“这就是,秘境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六长老当初便做好了想让他们探查秘境的心,又怎么会不诸般考量…… 江檀的手触上那橘皮一般的手,那只手敌不过岁月的洗礼,干瘪如树皮,手上青筋暴突,带着淡淡的烟草气。 江檀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修仙界都是要人命的东西,再待下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明知,但清醒的沉沦。 复又摇了摇头,嘲弄般将符纸取出,她对着家人说:“我要走了。” 爷爷仍旧笑着,说:“多吃些。” 江檀哽咽道:“我得走了。” 爷爷说:“多吃些。” 江檀——江檀再也忍不住…… 她低头扒了两口饭,眼泪噼里啪啦掉在了碗中,砸在了那虾的上面,符纸悄然化作一道烟气,穿过蒸汽,闯过白雾,路过那变换的信号灯和车水马龙的市场,一切迅速倒退,引着她回到原位。 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她想,修仙真难啊。 第49章 不对劲的严岁聿 江檀清醒过来,呸出两口草叶,原来刚才扒拉的饭竟然是草叶。 睁眼仍是那林子,白雾飘渺,地上长着一些草,枯萎耷拉着,但远没有进入时候看到的半人高那么离谱。 抬眼看去,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密林杂草,她已经和大部队走散了。 鬼,执念所成,擅长迷幻。 破妄符是四长老知道他们要去这个外围有着鬼气的秘境,所以临时绘制出来的,便是怕他们在秘境中被幻境所困和队伍走散,只是符纸难做,一人只有一张。 但是有了破妄符,回来竟然还是不在原来的位置。 江檀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玉佩苦笑,这下只能自己走了。 芨芨草长在五行之力比较极端的地方,比如极寒极热,只在秘境中生产,江檀边走边找,毕竟有了这种药草,如果有人不小心被污染所伤,可以凭借它挽回一条命的。 越往前走,草叶便越矮,一股热意自她额心中传来,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她心中只感觉有些不妙。 走了还没多久,她眼前那行“参加仙门大比”的字却骤然变红。 “不是,还来。”江檀哀叹道。 这事不禁念叨,变数来得效率太快,那字变红后就消失了。 紧接着便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严岁聿的声音:“为什么你还没死?” 江檀:真特么槽多无口。 她猛然回身,皱眉抬头看去,没了那行字的遮掩,她很容易便看到严岁聿的全貌,一身雨破天青式样的宗门服,手上举着一把华光璀璨的剑,正是那把被送去栎石派锻造的“临江仙”,剑光森然,剑尖正对着她。 还真是不巧。 江檀皱眉,看来是严岁聿把她认出来了,但什么叫还没死?她没死竟是这样让人厌烦的事情吗? 江檀挑眉,陈述道:“对啊,我还没死,很失望吗?” 严岁聿的身上透出冷意来:“没死,那便再杀一次。” 他语气冷静,带着寒意,眼神中全无一丝一毫的感情,留恋不舍没有,厌恶生气也无,他似乎把江檀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像是不认识一样。 江檀敏锐的意识到,严岁聿的状态有些不对,纵使他要杀妻证道入仙界,但她这次是“葬身火海”并不是他下手,为什么他会说出再杀她一次这样的话? 还没等江檀细想,严岁聿的剑便斩了过来,当真是一剑破万法,势不可挡,就靠江檀入门这几天学得几下子,根本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一招半式,更别提,他现在是丹成境,剑上都带着灵力威势,快如闪电。 江檀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举起手喊道:“停!停!我想我们得谈谈……” 严岁聿听到这话,却只道:“恶鬼果然惯会花言巧语。” 手中剑势灵光不停,冲着江檀就来了。 危急时刻,江檀额头的印记闪烁,一股水墨烟气自她身体里涌出,凝结成了人的模样,只是那脸,和江檀一模一样。 “你是……” 那人荆钗布裙,装束简单,对着江檀微微一笑,她全然没有正眼去瞧那人,身后一个个小鬼凝结成型,从地底钻出,目标都是严岁聿。 江檀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根本无暇去想这是怎样一个场面。 为什么严岁聿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江檀原身的灵魂会存在,为什么这个时空出现了不相容的人…… 严岁聿才不管面前出现多少鬼众,也不管眼前人是何人……仍是打算一剑斩过来。 那人脚不沾地,轻轻飘起,翻身坐在了树枝上,嘴里哼着小调,严岁聿剑光闪过,那些看起来凶恶的厉鬼便化作烟气遁回土里,然后又会有新的鬼众滋生。 有的小鬼,还是个孩子模样,拖着长长的舌头。有得则是一脸凶恶,劈开整张脸的一道疤凝结在鬼身上,穿着铠甲,抱着长枪短剑。还有的则是妇人模样,抱着个小娃娃…… 严岁聿什么都不管,他只管出现一个斩去一个,出现一群黑气,剑斩一群。 但是不见少的鬼众却属实让他头痛了一下,他打算擒贼先擒王。 严岁聿的眼中看不见这些鬼魂形态,他只能看见无数如人形状的黑气,包括树上那人,也是黑气模样。他蹬地飞身,剑光要斩灭树上那团黑气时,那人正重新的哼着那首小调子:“窃喜卿心似我心,情愫相投如一林。春风拂面花开放,相伴相依共欢襟。” 他的剑停下了。 树上那人也说话了,她笑着说:“杀了我,再杀我一次啊,严岁聿。” 眼神却无一丝笑意,说出的话也不像是玩笑话。 严岁聿的神情先是疑惑、不解,又转归于平静,手中的剑还举着,落回了空处。他肯定的说道:“是你。” 一时间只听草丛虫鸣,星星点点的灵光逸散在空中,恶鬼凄厉嚎叫,嚷着“头好痛”,伸出手想要去抓严岁聿的衣襟,把他拖入地下。 严岁聿深深的看了眼树上的人,收剑:“这次,我不杀你。” “倘若你为恶,下次相见,我必亲自送你魂飞魄散。” 两个人的对话不住的往江檀的脑子里钻,尤其是“另一个她”说话的时候,就好像在江檀的脑子里念经,所以她听得很真切。 但树林实在是太密了,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似乎连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江檀被压得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心里只剩下一股劲撑着她不能裂开,不能死去。 就在江檀要晕过去时,树上那人化作水墨烟气又回了她的身体里。 一道金雷劈下,她破镜了。 身境,窥道初期。祈神阵悄然展开,落下一颗光芒惨淡的星星,又转瞬消失。 树上灵魂虽然散去,但是她召出来的鬼众却徘徊在了空处,围着江檀。 大多数的鬼皆是面上表情呆滞的样子,唯有那个身披铠甲,脸上有着一道劈开整张脸的疤,抱着长矛短剑的男人,他的眼神中似乎有青色的火焰燃烧,没有失去神志。 他挥挥手,其余的人便听话的点头,呆滞转身融入了地下。 江檀已经晕了过去,所以自然没听到那个刀疤男鬼唤她的名字:“江不白……” 江檀再醒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树叶中露出空隙都被涂上漆黑的颜色,月亮不知道被哪片树叶挡着了,只能看到一半。 这个鬼地方,竟然能照旧看到月亮。 江檀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那场景,不对劲的严岁聿,另一个她,还有一堆鬼魂。 她眨巴眨巴眼,眼前探头过来的可不就是刚刚的厉鬼之一。 那鬼把褪色的红缨长枪负在背上,残破短剑插在腰间,抱着头盔,挺着背,微微低头,正礼貌的问:“感觉如何了?” 就是说话的时候,脑袋动了一下,露出能看到天的空处。 这人居然真的是裂开的。 江檀一时间很好奇,鬼魂的脑花是什么样的,会不会露出来…… 第50章 差点死掉的桐桐 江檀头还有些发晕,索性就瘫在地上,她也不嫌脏。 还是那句话,活着就好。 那刀疤男鬼似乎意识到自己裂开的脑袋引人注意,所以忙又把头盔戴上,一时间只能看到那划穿整张脸的疤痕,有些胡茬的下巴,看不到裂开的天灵盖。 江檀觉得这个姿势刚刚好,有月光,不用仰头就能说话,完美的缓解了颈椎压力,就是会有些叶子落在她的脸上,被她吹走了。 她问道:“你是谁?” 那男鬼立正,声音冷硬:“我叫陈道,汴国宛城的城主。” 江檀对这个男鬼,倒是没有过多提防,要是对方想要杀她,刚刚他就不会帮着对付严岁聿。 只是汴国……真是好久远的称呼。 九钥十八州之前不叫这个名字,它是有十八个小国家的,后来西门皇室一统,变国为州,名字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了下来。 鬼,是有执念的人。 江檀思索片刻,也报上名字道:“我是江檀。” 陈道却摇了摇头,道:“我看得到你们幻境的内容,你叫江不白,是契机。” 江檀愣了一下,但既然男鬼能看到幻境内容,自然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所以她没过多纠结,最终还是选择先问最后一个词:“契机?” 这下她再也躺不住了,站起身同陈道交谈。 “你为何这么说?” 陈道指着她的眉心,道:“她说的,你是契机,若是有一个人可以终结现状,那应该是你。” 江檀伸手点着额头,头还有些痛,心里则在默默嚼着这些词。 她不说话,陈道也没打算催,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却没想到,江檀摇了摇头:“你应该找错人了,我不可能是什么契机。” 陈道听到这话,才辩驳:“你,是契机。” 他说完这话便往前走,江檀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草越来越少,林子越来越稀,直到一片平地,桃花开得正盛,天上能清晰可见星辰月亮,淡淡的银光附在了陈道的盔甲上,再往前走,一座青灰色的城拔地而起,矗立眼前。 崭新的样子。 城门口左右各四个持长矛守城的小将领,见到陈道过来,恭敬喊道:“城主好。” 陈道领头,对着江檀询问:“进来坐坐?” 身边有人推着装料草的板车进去,有背着包裹的人,络绎不绝的,遇到陈道便会喊上一句“城主好”。 每个人都是极为正常的样子,不见刚刚青焰遍地,呲牙吊舌,眉开咧嘴的样子。 江檀快走两步,伸手去碰那青灰色的城墙,离着城墙近的士兵对着她怒目而视:“外来者,你想做什么?” 话刚脱口,被陈道拍了下肩膀,士兵低头回了原位。 陈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江檀感受着手下的实感,悄悄咬了下舌头,疼,不是梦。 她便诚恳问道:“这是秘境吗?” 陈道也摸着那城墙道:“是也不是,这是秘境之前的样子,是宛城。”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再冷硬,听着甚至觉得年轻了些,江檀抬头看见,才见他脸上刀疤不见,一身素衣,白净书生模样。 陈道伸手:“请。” 这下江檀没有再推辞,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她也是好奇心极强的猫,也想知道这里为何会以此般样子出现。 进来之后,月亮已至中天,算起来,此时已到九月十五,月亮正是皎洁圆润的样子。 看样子大家都是熬夜鬼。 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人群川流,江檀看着,“百姓”掏出碎金碎银来给小贩,宛城的人看起来生活很是富足,通货膨胀了都。 人群川流间,她还看到了几个熟人,她最先遇到的是几个岂垣宗的人,眼神呆滞的左逛右逛,接下来她眼尖看到馄饨摊子上坐着个红袍少年,往外傻乎乎的掏着灵石。 江檀路过他的时候,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叫住她的意思。 江檀问道:“这也是幻境?” 破妄符,归山门这边只能做到一人一张,若是早有准备的人手里才会有多的,想来眼前的同宗师弟不认识她绝对是因为幻境的缘故。 陈道点了点头。 陈道很高,江檀昂头注视着那看起来更加正常,面色红润,近乎于普通人的陈道:“我可以叫醒他吗?” 陈道微微笑道:“请便。” 幻境中的东西都是假的,江檀之前吃得就是草,也不知道现在他吃得是什么。 眼瞅着这娃已经开始喝起毫无温度的冷水馄饨,她连忙上前给了对方一拳:“西门桐桐,醒醒。” 西门桐桐迷茫的眨眼,被打醒了。 但是江檀好像闯祸了。 身后的人却爆发出了冲天的鬼气,一时间城中瞬间安静下来,包括陈道,和刚刚遇到的岂垣宗弟子,全都机械的扭头看着江檀和西门彤彤。 数千数万人面无表情,同时疑惑出声,声音和在一起,让人无端毛骨悚然:“西门……桐桐?” “西门?桐桐?” “西门?!” !!! 陈道更是极端,短剑入手,身上那点文人气质瞬间被血气凶恶掩盖:“我倒是没注意,这里竟然有个姓西门的人。” “姓西门的畜生,都该死。” 他撇下这句话,骤然出剑。好在他身上并无灵力威势,只是凡人之身,哪怕是江檀这个刚入道的人拖着西门桐桐都很好躲过去。 “我靠我靠。”江檀扯着还在状况外的西门桐桐远离那短剑,她被那道金雷劈入道,体内有了些灵气,一时间力气大了很多,连着凳子给西门桐桐扯到了一边。 西门桐桐这个小结巴,就是被此等壮观场面围在中心,仍然说不利索话,慢吞吞吐出一句:“我是……在做梦?” 江檀哪能允许他再梦下去,一巴掌毫不留情呼在他后脑勺上。 陈道趁此机会,见短剑攻不到人,手中唤出长枪,红缨褪色,枪头如花,舞得炫目,枪尖随着割裂的风声就要给西门桐桐戳个三枪六洞出来。 江檀……江檀心乱如麻,袖里乾坤一动,手上出现一把铁锹。 好tii丢脸。 江檀扛了一锹……符纸被上下穿刺的长枪挑掉,一时间发出刺目金光来。 身后西门桐桐也不得闲,旁的鬼已经从那铁锅案台冲着他爬过来,刚才离得近的还在一起吃饭的客官提着筷子就要吃他…… 战场一时间被分成了两个极端,一边江檀因着些微灵力轻易和陈道打得有来有回,一边西门桐桐跟屁股上着了火一样和食客鬼玩起了障碍赛。 陈道被这金光一阻,竟是连江檀手中的铁锹杆子都压不下去。 “法宝?修仙者?” 陈道嗤笑,退后隐入众鬼,他盔甲加身,恢复了江檀与他初见的样子,头骨裂开,刀疤穿脸,破旧腐朽之意从他身上穿出来,不知他在世间徘徊了多久才会让人感到如此孤寂。 陈道看着江檀摇着头,声音悲痛如泣血:“你明明和那些烧杀抢掠我们家园的修仙者并无不同,为什么她会说你是契机。” “杀我们和救我们的人,都是修仙者……” “而那所谓的契机,在护着西门家的人……” “何其可笑?!!” 陈道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冲天长啸,握紧拳头,终是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了。 那些鬼众也似得了指令,都不再动作,僵直着身子朝着城外退去。 只有刚刚就飞出来的铁锅没停下——刚刚那个用冷水煮馄饨的摊贩鬼,力大无穷,提起锅照着西门桐桐的后脑壳就呼过来的。 这一下过来对着西门桐桐这个刚刚入道不久的人来说,绝对是必死无疑。 江檀还在看着陈道离开的地方,自然没注意到身后。 西门桐桐感到后面风响,想躲已经晚了,还是锅接触到他发梢的时候,门派令牌弹出一层屏障,将锅阻止了下来。 咣当—— 大铁锅落地。 江檀被引得回头看——西门桐桐的眼睁得很大,一脸惊恐,门派令牌悄然褪去光泽。 刚刚,西门桐桐,差点死掉…… 第51章 芨芨草 厉鬼褪去,红夜当天,月亮在一片惨红的天空中亮的有些可怖,城中一时静得吓人。 剩下的就是岂垣宗和归山门的弟子,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分外明显,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大家谁也没想到刚刚一直相谈甚欢的竟然不是人而是鬼。 段留云想起了刚刚的经过,他正和武器铺子的掌柜讨价还价,因为他身上没有现钱,灵石全在令牌里当数字,啥也买不了,所以想把手上那把铭金灵剑换成灵石。 掌柜明显不知道铭金的贵重,只说这就是一把好看的没什么用的铁剑,不愿意给高价。 刚谈了个能接受的价,掌柜不见了。 不,是掌柜鬼不见了。 再看去——眼前哪里还有案台,一片乱石残垣,房梁样子的木头斜插在断壁石堆里,木头上生着阴暗的木耳,挂着绿苔,这些东西倒是长得旺盛。 没有蛛网,这鬼地方,都没虫子让蜘蛛吃。 他犹豫片刻,把还在眼前的铭金灵剑取了回来。 又犹豫片刻,解下了剑穗,放到了废墟中。 他敏锐感觉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刚刚与他交谈的人仿佛还活着一样。 这是鬼吗? 他死了会变成这样吗?! …… 岂垣宗的弟子逐渐靠近,归山门的弟子也向着这边靠拢过来。 “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就记得我刚刚在买菜……” 时不时传来呼唤应答的声音,此城虽大,但到处都是废墟,废墟低矮,偶有高处遮挡视线,但换个角度大多一眼就能望过去,在叫嚷声中弟子们最终都朝着城门这个标志性建筑汇聚过来。 江檀和西门桐桐是最先到达的人,西门桐桐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铁锅大战中,一时间傻住了。 江檀则在谨慎的观察四周,现在局势逆转,不观察不行了。 谁能想到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人,下一刻就刀兵相向了。 下次说话得留个心眼,江檀懊悔。 宛城的青灰色的城墙不再,似乎被什么轰击过,黑色痕迹长存不褪,破败的灰砖如土渣,捏上便碎了,所以城墙倒塌大半,城门也早就没了。 江檀见过这城簇新的模样,也就能认出来那些碎块原来的位置。 宛城两字的牌子上面插着铁箭杆,箭杆入石头寸余,绝非凡人力可达。 箭杆留了个尾端,上面的羽毛早就风化不见,但是这牌子因这一箭得以存在,虽然耷拉着看不出原来的字样,一切都是灰扑扑的。 偶尔带点绿色,是废墟中的疯长的野草和阴暗处滋生的青苔。 见不得光的世界。 再等了片刻,人汇聚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互相确认平安。 入秘境的时候,一共四十个人,在场却只有三十二人。 江檀数了下己方的人,阿四狄壬宿弦全都不在,少了三个。不见的八人里,算上这三个,那么岂垣宗则是少了五个人。 “极极域用不了,联系不上。” “该死,符咒也联系不上,秘境中空间紊乱,通信基本上都会出问题,大家不用试了。” 归山门的扎堆在了另一边。 徐十凑了过来,低声道:“师妹,你看见大师兄了吗?” 见江檀摇了摇头,徐十脸上有些担忧:“他们别遇到危险了,咱们得去找他们。” 江檀倒是不觉得狄壬几人会遇到危险,陈道那些鬼明显没打算杀人,可以说,鬼向来没打算莫名其妙杀不认识的人,除了,西门。 好像姓西门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她打量着西门桐桐,若说这秘境中唯一一个会遇到危险的,应该也就是他了。 徐十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正双目放空的西门桐桐。 “师弟,师弟你如何了?” 狄壬宿弦不在,钱进没来,他便是这队伍中最大的一个,兼之药修的身份在,他简直像个操心的妈,护崽的母鸡,正张着翅膀想护住状况外的师弟。 徐十喊西门桐桐,他也不应,担心师兄还得担心师弟,身后的师弟们还在交流刚刚所见,谈话间皆是惊恐,母鸡长长叹了口气。 偏巧这时有人喊道:“我这边找到芨芨草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芨芨草! 紧接着便有人急切的问道:“在哪?” 找到芨芨草的是岂垣宗的人,问话的也是岂垣宗的人,于是岂垣宗的人抱团,提防的看着归山门这边,悄悄密谋去了。 江檀莫名想翻个白眼,那还能在哪找到,不就是这个废墟里面嘛。 归山门的师兄们蠢蠢欲动,也想扑到废墟里去找那可以救命的高价灵草,但都被徐十喝止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走散的师兄和师弟。” “这个地方有古怪,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随我出去。” 归山门这边对着徐十还是很信服,并没有因为他是个药修没有战斗力,便对他不屑一顾。 就是有些留恋的看着那边忙活起来的岂垣宗众人。 岂垣宗那边的人有注意到的,嗤笑道:“一群蠢货。” “这个时候不找芨芨草,寻什么人。” “到时候都死在污染里,没药治。” 归山门的人对着这没来由的怨毒诅咒气到了,但是徐十毅然决然带着众人离开。 争分夺秒的找那三个落单的人。 “口舌之争,死物药草,难道会有活生生的人重要吗?凡归山门弟子,不许回头,随我离开此地。” 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活人重要,这是徐十一直以来都相信的道理。 听了这话,归山门的弟子便也平复心情,拿着法宝随着徐十离开。 段留云想着刚刚那掌柜,鲜活的似乎比他还像个活人,便在众人低头翻找废墟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 跟着岂垣宗这群人,找不到答案。 出了城门,前面全是枯草,和江檀来时的路截然不同。 她随着陈道从秘境入口到这座枯城的路,杂草从高密到低矮再到趋近于无,像是从腐朽的未来回到了灿烂的过去,径直投向希冀的光亮。 但是现在,眼前都是半人高枯黄的草,似乎是陈道有意为难,也或许是因为那座城变得腐朽,所以一切又归于腐朽。 好在他们来得时候淌出来一条路,草杆压倒的方向竟然成了指引。 徐十一边前行,一边做着标记,以宛城废墟为中心点,在手上的地图圈圈画画。 随着众人前行,突然有人惊喜喊道喊道:“这里有芨芨草。” 枯败草丛中藏着一丛青绿,开着白色的小花,凄惨着,招摇着,随着草叶颤粟着。 是那可以救命的灵药。 第52章 他们,在喊痛 青绿小草巴掌大小,幸好是和枯黄草叶做对比,所以才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顺路的东西,采了也就采了,徐十没什么反对意见。 但是一采三四株。 那芨芨草竟然有种采之不尽的样子,勾着人往里走。 徐十当机立断回归刚才的道路:“等找到大师兄他们,咱们再慢慢找药草。” 于是众人只能带着不舍重新上路,心里却也担心着怕岂垣宗的人追上来然后把药草薅秃。 只不过还是大师兄他们更重要一些,便也忍痛离开。 徐十自然知道段留云就坠在队伍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但他也没打算甩掉段留云,知他也没有被眼前草药迷住眼,倒是更放心他跟着。 江檀也看见了那青绿开着小白花如野草一般的高价的草药,一颗上千中品灵石,且有价无市。 莫名的,那草似乎也在勾着她心底的欲望,好像在说摘了它,购买延寿丹的钱就有了,十年寿命唾手可得,让她感到些烦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脱离队伍去找那些摇曳的芨芨草,明显是件不明智的事情。 陈道现在相当于立在了对立面,那么阿四他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徐十有句话说得对,活着的人总比无谓的口舌争端要值得,也比这些草更值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她猜测陈道不会对狄壬几人下手,但她不敢赌。 而且若是遇到秘境中的其他危险就说不准了,谁知道这少有活人踏足的地方,除了鬼还有什么。 不是有句话叫做,活人有时候远比鬼可怕嘛。 西门桐桐的眼神空洞,失了焦距,仿佛暂时把自己关闭在了另一个世界,江檀牵着颇有些无知无觉意味的西门桐桐的袖子,往前走。 也不知道西门桐桐到底想到什么了,都给自己想痴呆了。 顺着草的压痕往来时的路退,有了方向的指引,众人顺利的回到了密林处。 虽然到处都是杂草,但是能确定入口就在这个位置。 徐十给众人分组:“咱们现在一共是十七人,秘境中有迷雾干扰还是不要分队,大家排成一排,散开半步统一往前走,走得时候一定要注意能看到左右的同门,避免走散,一旦发现有人掉队,立刻上报。” 徐十安排的有条有理,只可惜他虽然是塑身期,但是在秘境中却被压制,不能御物飞行,否则在天上应该更好纵观全局。 众人同时应是,迅速散开。 徐十在中间,护着修为较低的江檀和西门桐桐。 十七人排成一行,密林中杂草被齐整压倒…… “师兄——” 哦不,应该是十八人,段留云跟在徐十后面,自觉跟着寻找,毕竟他们宗门也少了五个人,还有那金贵非常的大师兄,严岁聿。 于是段留云也跟着喊:“师兄诶——” 陈道在一堆鬼众里面看着那堆人远去,杂草被压倒,蔚为壮观。 “师兄——” 幻境只能出现人心底最渴求的画面,短时间内出现两次同样的画面,是个傻子都得想为什么里面的人要重复动作,比他自己还像个傻子……所以即使密林幻境已破,他也不打算重设幻境,于是沉默的,立在荒草中,不知道再给这些人加点什么磨难。 他身边还有个机灵鬼,就是刚刚在城门站岗的士兵,他是宛城的斥候,也是最早死掉,被困在此地的人,叫康平安。 此时康平安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他不似陈道死后一直保持着基本理智,他的灵魂终究残缺,缺少理性,只会凭着心底的执念而动。 而他仅剩的执念便是恨意,对修仙者的恨意,他要为了宛城里的亲朋去报仇。 “咱们用这个草,去做陷阱。修仙者,只是难杀,并非杀不死。” 康平安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要不是打不过,他可能摩拳擦掌上去就生啃了。说完这句话,他似短暂的用光了脑力,嘎吱嘎吱转着圈拧起头来。 康平安被气得短暂清醒,又迅速拧麻花。 留下陈道带着一群智障鬼,飘在杂草丛中,冒着黑气。 杂草丛深处有坑,坑深成沼,上面密密麻麻开着那所谓的芨芨草。 这东西…… 陈道随意提起了泥沼里的一株草,只见一具骷髅骨架连在草下。身子零散便只能提起头骨来。 白骨颜色如何,那花颜色便如何。 一丛青绿,一朵小花,是他们在这世间成为的养分后最终滋养的生机,带着恶心的生机。 越是生机盎然,越是恶心,便越能从侧面看出来当年那场战争的残酷。 陈道真的待够了,他自千年前便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恶心样子存下来。 但是只有他,一城之主,看着宛城兴盛又败落,看着活生生的人变成尸林鬼沼,开出小花来。 只有他清醒的看着这一切,恶心反胃着。 所谓契机,到底应不应该相信…… 陈道紧了紧拳头,觉得被头盔箍得有些难受,把纹上狮纹的头盔取下,脱下甲胄,穿着一身单薄的破烂书生衣服,摸了摸裂开的脑子。 真难受,感觉要长脑子了。 “痛痛痛!” 厉鬼的凄啸声自身那片荒草中传来,江檀突然顿住了脚步,往那边看了一眼。 徐十不解:“怎么停下了?” 段留云也随着她的脚步停下,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后,那里有什么吗? 江檀看着两人脸上的不解,有些惊讶,然后才问道:“你们没听到吗?刚刚那些鬼在喊……” 徐十和段留云实诚的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 这声音只有她才能听见吗? 西门桐桐却骤然挣开她的手,似醒了过来,低声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西门桐桐这个样子真的太奇怪了,江檀没有隐瞒,这可能是一条线索,多些人知道没什么不好,但边说边注意着他的动作,谨慎道:“他们,在喊痛,头很痛——” 西门桐桐默然片刻,出乎意料的回身往后跑…… “我去,他受刺激了?”徐十哪能容西门桐桐无故脱离队伍。 忙跟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想给他甩回去,徐十呵斥道:“清醒一点。” 第53章 拯救大师兄进行时 西门桐桐修习铸术,一天到晚的打铁,倒是有一身力气,即使修为只是窥道中期,真和人较上劲来,也是磨人。 徐十拽他的时候,只觉得在拽了一只非要往地上打滚犟种,但他好歹是塑身期的,哪能让这么一个熊孩子“离家出走”。 灵力涌动,自手走过,西门桐桐直接被徐十拽了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西门桐桐,你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吗?” 徐十眯眼,居高临下看着西门桐桐:“站起来,你难道想让我们再派出人去找你吗?” 江檀和段留云愕然的看着这个场景。 那个向来操心,老好人一般的徐十,面容严肃,话音如平地炸雷,不容置疑。 眼见队伍便要因这一个小插曲而打散队形,徐十忙扯起了西门桐桐,招呼着段留云架着他往前走:“保持队形,继续。” 被这么架着走了片刻,西门桐桐似乎回魂了,结巴着道:“师兄……我知晓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徐十淡淡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手,段留云见状也松开了。 西门桐桐落后半步,同江檀走在了一起,声音如呢喃,他喊江檀“师姐”。 “师姐,你说,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呢?” 少年结结巴巴说不完整一个句子。整个人黯然神伤,眼圈发红,很是悲伤的样子。 但是却眼神清明,显然自己也是知晓原因的,江檀不由得替他感到心中酸楚,开解道:“西门桐桐,我记得你是西门皇族第四代族人了,对。” 西门桐桐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男人流血不流泪,他可不能不哭,于是闷闷应道:“对。” “你承了你先辈的荣光,所以也担了你先辈们留下的仇恨。” “但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家人,我们只能选择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江檀说这话的时候,西门桐桐又吸了吸鼻子:“啊?” 江檀没绷住,看着西门桐桐委屈的样子骂了自己一句真该死啊。 虽然很心疼,但是鼻涕泡破了真的很好笑,没想到修仙者也会因为强忍悲伤而忍出鼻涕泡。 江檀忍住,正色沉声道:“不管这事如何,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与现在的你无关。” “现在的你,是西门桐桐,更是你自己。” 但是江檀也扪心自问了一下,若是有人把她家人亲朋屠灭,她要是变成鬼了,绝对不会放过对方,恨不得对方坟头草也喂上敌敌畏,斩草除根,挫骨扬灰,更别提他的后代了,怎么可能留下他的后代?! 移灭九族不太够,他们踩的石头都应该被打成粉化成气,人道毁灭,再化学加工。 所以这事只能拿来劝别人,真到了自己身上,她会直接劝对方去死。 只不过前提是她有变鬼的机会,否则死了就是死了。 又往前行了许久,有个弟子冲着这边喊:“师兄,那边有个湖……那边,有打斗声。” 这声音自左边传来,徐十整合队伍,往那边行去。 此时,天光破晓,红夜退去,他们找了整整一夜。 天上的太阳看不真切,层叠的云挨挤着,铅灰色的云隙间透出点光,那点光像是天上的惨白裂纹,将天割成小块。 周遭如起了雾霾一样,四周拢着烟气,阳光刺不进来,也没有风吹过,四周静谧的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窒息。 此时,已经是他们进入秘境的第二天了。 枯黄哀凄的草叶立在那,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能看见湖水反光,上面似乎摇曳着草叶花朵。 腐朽凋零的半截枯木横亘,挡着前行的路,枯木另一侧则是浅滩。 跨过枯木,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因为他们看见,狄壬三人正和对面两人扭打在一起,也不是,是狄壬单方面同那两人打着,宿弦和阿四只是在拉架。 狄壬双眼空洞,疯了一般想往那灰色的湖水里冲,那俩人也同狄壬缠斗,三人如一团球,奔着那湖水而去。 徐十喊道:“宿弦——小师弟——” 宿弦眼中似乎亮起了光,但是两只手都在抓着这三不放,所以腾不出手来挥手招呼他们,只是梗着脖子喊道:“快来快来,他们这牛劲大的吓人,疯了一样要往里面冲。” 结果他说完这话也不拉狄壬,反而要加入三个人的队伍往那湖水里去,徐十他们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没看出来这边的变故。 可怜阿四,惊讶的看了眼松手的宿弦,这下不仅要救狄壬还得救宿弦,阿四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腾出一只手扯住宿弦,生怕这一松手,宿弦和狄壬会如游鱼一样窜入水里。 十八人连忙像是叠罗汉一样扑了上去:“大师兄,快醒醒。” 结果狄壬这三更是疯了一样,就要往湖水里扎脑袋,淹死自己。 这样子明显不正常,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就是想让他们淹死在那灰色的湖水里。 西门桐桐意识到他们可能受到操控,连忙从这疯狂的队伍中退了出来,取出了袖里乾坤的金刚铃,拿着铃槌,注入灵力轻轻一敲,只一下全身灵力便被抽干。 西门桐桐撑着身子喊道:“用这个,能叫醒他们。” 铜铃声清脆,荡开一圈看不见的波纹,那四人动作一滞停住了,眼神中带着挣扎,但是转瞬又似被湖中东西吸引到,只停留了片刻,便又要往里面冲去。 好在,这片刻停顿帮了大忙。 徐十指挥着人把四个人都扯了岸上,但是他们还要往湖里面去。 江檀离着西门桐桐最近,闻言忙接过了西门桐桐手中的铃铛,她虽然刚入窥道期,但是之前的书可不是白啃的,自然知道怎么操纵灵力流动,自丹田灵海升起一股寒意,又如火灼烧传入江檀的手臂。 江檀举着锤子一敲,铃音清越传出,但那持续震荡的金刚铃却像是个无底洞一样,疯狂吸着她体内的灵力,化作看不见的波动,逸散出去,江檀只觉身子一软,手中铃槌脱手,砸在了地上。 那几人直接被众人举起来,扛到了安全地方,离着湖水远远的,他们看不见湖水,眼睛也变得清明起来。 徐十拿起西门桐桐带来的法宝,注入灵力,又对着他们敲了几下。 他是塑身期,自然比江檀西门桐桐这两个刚入道的菜鸡好得多,一连敲了十下,才取出补灵丹吞下,眼见着他还要继敲下去。 狄壬举起手,清醒过来,弱弱的喊道:“师父别敲了,耳朵要聋了。” 第54章 鬼湖 徐十见状,难得嘲讽一句:“你们刚刚是想共浴吗?” 狄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把目光移到了另外两人的身上,岂垣宗跟他打架的两人表情有些不自在。 三人不同程度的挂了彩,对面那两人看起来要更惨些,毕竟狄壬刚才下了死手往他们身上招呼。 他先跟着徐十道:“我先说好,接下来不要拦着我,我是清醒的。” “清醒的想揍他们。” 狄壬即使身体还虚弱着,撂下这话就扑向那两个正拧着衣服上的水的岂垣宗弟子而去。 那两人忙躲得远远的。 其中一人更是扯着嗓子喊道:“狄壬,你疯了吗?” 狄壬平时不显,一个中途弃剑修药,修为大损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很高的武力值,更别提他平时都嘻嘻哈哈的,怎么会有人惹得他这般不依不饶,让他恨不得上去捶死对方。 狄壬直接点点头:“对,我疯了。” “那你就不要和一个疯子计较。”他一拳给说话那人揍了个乌眼青。 看着徐十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江檀凑了上去。 徐十看着江檀:“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江檀看着那扭打在一团的三个人,他们衣服还湿着,在地上打来打去,沾上草叶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江檀摇了摇头:“没,我只是在想我们人多,为什么不趁着此机会围殴。” 难得有这么一个,“势均力敌”的时候,不上去助阵简直浪费天赐机会。 这时候岂垣宗那批人恐怕还在那宛城废墟里面搜着芨芨草,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倒霉的“落单”弟子呢。 段留云被暂时的归为了自己人,他向来拎得清,此时置身事外,没有上去拉架的意思。 徐十:…… 徐十的表情很是尴尬,没想到能从小师妹嘴里听出这样一个词,他有些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围殴?” 宿弦这厮耳朵尖,身上正披着从袖里乾坤取出来的毯子,闻言转过身来笑,大声喊道:“好啊好啊,咱们去围殴他们。” 段留云听到这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刚刚听江檀劝慰她师弟,他还以为这是个面冷心热实际上顶顶温柔的人,结果,这居然是个危险分子。 他之前还想上去意思意思拉个架,现在看来,免了,还是不装同门和睦了,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你们不讲武德啊……” 那边正打架的两个人也没聋,刚刚江檀小声密谋,他们没听见就算了,但是宿弦这厮顶顶不够意思了,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归山门这边的人都是跃跃欲试的。 那两人哪里还顾得上跟狄壬掰扯谁多挨了几拳,仓皇逃跑了。 狄壬见他们逃跑,甩了甩拳头,喝道:“下次,我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直到你们会说人话为止。” 狄壬一脸暴戾的回来了,见到师弟师妹们,愣了一下,咧嘴不好意思笑了一笑,半口齐整的白牙,结果呲牙咧嘴时牵动了伤口,脸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西门桐桐等众人闹腾结束才过来道:“你们……现在……最好把衣服弄干净,或者换件衣服。” 宿弦早就取出驭水符把身上衣服弄干净,闻言问道:“为什么?有何不妥吗?” 西门桐桐见狄壬也看过来,忙解释道:“刚刚那个……湖水有古怪,我曾看过皇室记载……这应该是秘境中的鬼湖……传说里面有水鬼想把人拖下去。” 宿弦乐得:“怎么,你是说这湖里有水鬼?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有一两只执念深的就不错了。” 却见身后师兄弟们齐齐摇头,拉长声音道:“嗯,有鬼。” 看着众人便秘神色,狄壬问道:“你们真遇到鬼了?” 徐十点点头:“我们进了一个地方,那里是满城的鬼。” 狄壬紧张的忙又点点数,见师弟师妹们一个都不少,道:“你们都没事,还好还好。” “快说说怎么回事。” 阿四听到“满城鬼”,担心的盯着江檀瞅了又瞅,江檀笑着对他摇摇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徐十却拍拍西门桐桐的肩膀,道:“你竟打岔,先让小师弟说说那鬼湖。” 他力道用得大,给正虚弱的西门桐桐拍了个踉跄。 看着他小脸苍白,徐十这才想起来刚刚那金刚铃是西门桐桐和江檀在敲,赶忙取出丹药来:“补灵丹,师兄自己炼的,你们一人一瓶。先吃,吃完再说事。” 西门桐桐和江檀接过药,谢过师兄后,西门桐桐才继续说道:“鬼,擅长迷幻……鬼湖是秘境中因为湖里死得人太多……形成的怨气湖,湖水是灰色的……沾染那水,若是不及时清除,也会被迷惑神智,最终淹死在湖中。” 他又取出了那铃铛,踌躇片刻才解释道:“这是金刚铃,半仙器。有清神解惑之效。” 不用他说,众人也知道这是西门皇室宝库里的东西。毕竟西门一家子音修,有此音修至宝,正常。 “原本是我父王让我……用作本命法器,只可惜我志不在此,只不过,这次出来……也把它带出来了。” 西门桐桐将事情和盘托出,耷拉着脑袋等着众人评判他这么一个“骄纵任性”的皇子。 徐十却笑着道:“幸好有你带来的这样宝物,不然我们可都全军覆没了。” 他指着衣摆,众人方意识到刚刚救狄壬和宿弦时,衣服上也沾上不少水。 宿弦恍然大悟:“我说我怎么突然就不受控制,特别渴望喝水,想往那水中而去。原来是这样!谢谢了,小师弟。” 阿四刚刚站在高处,所以只鞋底沾上点湖水,但是宿弦却是半条腿都插在污泥里,衣服下摆都湿透了,去救狄壬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们又寻了个僻静处换了身衣服,保险起见宿弦也新换了一套。 收拾干净后,齐齐整整的二十个红衣少年人。 狄壬有些出神,再看那湖都有点应激了,摸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他把视线移到了他处。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别再被这湖水勾走了。” 徐十站在他边上,拱了下他的胳膊道:“你倒是有闲心,还担心上他们了。” 狄壬呵呵冷笑:“我怕他们死了,找不到揍他们的机会了。” 第55章 大师兄的cp 狄壬平复了下心情,把众人聚在一起,询问道:“说起来,你们刚刚在秘境中遇到了什么?” “鬼,满城的鬼。” “我就记得我醒来就在刚刚那一片废墟上了。” “断石残垣,红夜当空。” …… 结合了众人所说,狄壬不难猜出那秘境中应存在一座鬼城,但是偏巧他和宿弦,甚至阿四都没有被迷惑进那城中。 狄壬疑惑道:“这是因为什么?” 江檀听到这话,联想起来秘境中的种种不对劲和陈道说得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那位鬼城主,擅长幻境,我们进了两个幻境。” 江檀没说陈道的名字,怕别人因为她知道那陈道的名字而怀疑原因,她说不清楚。 “真是奇怪,我没进到那个境中境。”在场的人,只有宿弦的袖里乾坤东西齐全,有一沓“破妄符”,只是可惜破妄符只能破除幻境,破除不了鬼湖里的的执念怨怼,他用神识探入袖里乾坤数了数,“我少了两张破妄符。” 对付阴邪之物,要用血掺朱砂绘制的诛邪符或者是诛邪阵法。世间万物相克相生,所以遇到什么事情定有相对应的解决方式。 但这就说得清了。 狄壬却拍着脑门说:“我虽然也有破妄符,但是我的幻境有些不对,破妄符不起作用,我感觉我的幻境似乎跟岂垣宗那两个玩意儿连到一起去了。” 西门桐桐看得典籍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听罢问道:“连到一起?那应该有什么……相同条件,才会让你们……身处同一个幻境?” 狄壬脸色沉了下来,又想起了在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新弟子们显然不知道原因,倒是老弟子们心照不宣不再多问。 “那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狄壬只觉得思绪繁杂,用后槽牙磨着腮帮子,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听了污耳朵,我也不想说出口。” 徐十哪还能不懂,叹道:“看来,我们刚刚就应该早点上去打他们一顿狠的。” 狄壬耸肩笑了一笑:“不用,这事,我希望是我自己来。” “对了,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徐十无奈抚额:“这话应该我问你们!” 狄壬往湖那边一指,眼睛却不往那边看,徐十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原因了:“这么多芨芨草。” 这灰色的湖飘着许许多多漆黑的浮木,经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糟朽沉下去。浮木就如一个个小岛屿停在湖面,上面长着些开着白花的青绿色小草,粗略看去竟是有十多株。 再叫狄壬去那湖边,可是不太行,狄壬死活不去。众人便用些长的武器棍子杆子什么的将近处的浮木勾过来,至于远处的,他们也不打算冒险便放弃了。 这是一个新发现的秘境,所以芨芨草的数量很是充裕,全是成株,没有因为过度采集而新长的苗。 “后面那荒草丛里面有许多芨芨草,咱们再回去看看。” 刚刚是害怕狄壬这边出问题,但是现在狄壬已经被找到了,所以也没什么借口不过去,充其量就是经此一事,要更小心一点。 西门桐桐跟阿四一起,在江檀身后做了两条小尾巴。 闻言看着江檀,江檀点头:“对,他们就在那个方向。” 说实话,她心里也在打鼓,摸不准陈道的心思。 狄壬在前面带队,他心情不好,便取了糖块含着,又问身边的人“吃糖吗”,然后身后师弟吃得开心,只有他自己一人苦哈哈的嚼着。 徐十悄悄落到队伍后面来找江檀他们,发现新弟子都在,便闲聊起来,还顺了狄壬的两包糖当零嘴。 “桐桐,你会不会觉得我之前跟你说得话太重了?” 徐十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很,生怕引起师弟反感。 西门桐桐反应有些慢,闻言“啊”了一声。 等着他们两个打哑谜式的说话,天都得黑了,江檀直接揪着西门桐桐的衣领子,道:“这个。” 徐十过来找西门桐桐道歉之前把他甩地上那事。 西门桐桐方才恍然大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师兄的意思。” 徐十叹道:“实在抱歉,师兄太敏感了,话也说得重了些。只是你们的命在我看来比一些所谓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命只有一条,万事要以小心谨慎为先,不要把自己立于危险之地。” 西门桐桐点点头,没有任何不快的神色,徐十心里有些宽慰。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话说着说着便要往说教意味上转,连忙换了话题:“不说那个了,我跟你们讲讲大师兄的事好了。” 有八卦! 江檀眨巴着眼,一下子精神了。 徐十这人讲故事一点也不干脆,习惯先讲结局,留两个悬念叫人去猜。 “大师兄他啊,有位爱人,是他死缠烂打求来的姻缘,只是可惜。” 徐十说到这停顿了下,江檀忙问:“可惜什么?” 徐十在脑子里把时间线捋了一遍:“可惜,他的那位爱人,已经下落不明十年了。” 这话一说出口,江檀差点吐出三斤老血来,她真没看出来没心没肺的大师兄的cp是个be结局。 徐叹了口气,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狄壬仍旧在修剑,同那位银龙剑主站在一起,两人都是少年成才,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遇见了,缘分天定。 “我先同你们说说他喜欢的那人,这样你也会明白为什么,大师兄他会这样反常。” 三个新入门的自然比不过他们这些已经在归山门里待了十多年的人知道的事情多。 “大师兄那位爱人,姓岑名幼妤,人称银龙剑主,这名,是自她手里那把仙品法宝得来的。岑剑主此人如沅茝醴兰,似云中白鹤。” 徐十刚一说到“岑幼妤”这个名字,西门桐桐便就明白了,缓缓道出一句关于岑幼妤的话:“清风一剑春归来,银龙入海万物生。” 徐十点点头继续说道:“大师兄向来听不得他们谈论那位银龙剑主的不好,每次听到便会上去把他们暴揍一顿。即使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会上去,哪怕螳臂当车,他也会上去拼命。” “他若是有机会和他们公平决斗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堂堂正正打败对方,然后说上一句——银龙剑主,自她入道起,抵御无尽海三十六年,她比你们任何人都有勇气的多,若是再让我听见一句你说她不好,我在此立誓,定与你不死不休。” 江檀看过原着,原着中关于岑幼妤的话几乎都是赞美之词,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背景板,也可能是因为岑幼妤早早就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后续剧情并没有岑幼妤的影子。 但是岑幼妤单用那两个词可概括不了。 她是个天才,凡人出身,修炼天才,剑术有成,并且热衷于扶危济困,斩奸除恶,走到哪,她的剑便砍到哪。 她的道是万物之道,她的剑是清风之剑,她博爱世人,是真真正正的类似于“侠”的形象,在她身上,没有任何修仙者的陋习,在她身上你可以看到任何关于人间真善美的行为。 行走的女侠。 当代正义的范本。 带动了无数修仙者走进凡间界除魔卫道的心。 然后在一次对抗污染的战争结束后,断剑消失。 于是流言蜚语满天飞,而那银龙剑主的下落却仍旧是个谜。 每次遇到这样的人,狄壬都会疯了一般冲上去,暴揍对方,细数她的好,江檀怀疑,可能大师兄“弃剑修药”也和她有一定的关系。 正是中午,太阳总算明显一点了,给人身上带来了暖融融的感觉,如果能在这样的光下小憩一下,那应当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只是大家都顾忌是在秘境中,会出现未可知的危险,所以也没有人敢太过放肆。 徐十指挥人取出食具餐碗,开始做饭。修仙者可以不吃饭,光吸灵气就行,有的仙门觉得五谷生浊气,会扰人修行,宗门内甚至连饭堂都没有。 但是归山门不一样,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药修在归山门就负责做饭,此时在秘境中做起饭来简直是顺手的事,只不过江檀狄壬想要上去帮忙,被劝了回来。 徐十委婉的道:“滚远一点,谢谢。” 一个个装在玉盒里贴着符文的带着保鲜效果的盒子被徐十取出来,摆了一地。 于是江檀只能贡献些餐具,话说回来,用这些仙品法宝煮出来的东西,好像自带加成,喝下去只觉得全身暖融融的就像是晒过了太阳一样。 段留云也得以尝到了归山门的饭菜,直呼好吃:“比我们门派那饭堂好吃百倍。” 徐十只觉得他夸张。 段留云却摇摇头:“一点都不夸张,我们门派奉行辟谷之术,把辟谷丹捣碎就是一道菜了,怎么可能会把菜做得好吃呢。” 江檀和阿四对视一眼,虽然那天被爆炸波及,但总算没吃到那辟谷丹捣碎的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到了下午天又阴了起来,这天反复无常就像是个三岁小娃娃,下一秒就要打雷下雨一样,众人也终于走到了密林和荒草交界的地方。 往前一步是无边枯黄萋草,往后一步是无边密林,至于那个鬼湖早就淹没在了草浪间看不见影子了。 第56章 窥道,中期 狄壬蛮不在乎的抬脚往前一迈,道:“走。” 那道所谓的边界线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大师兄此人总有一种莫名的勇气,带领着众人向前走。 徐十可不像狄壬,对着众人吩咐道:“师妹修习通灵术,能听到鬼的声音,那边可能就是城里的那些鬼众,大家走得时候小心一些,非我族类,不知善恶。” 众人点点头,段留云也颇为信服徐十,不自觉点了点头。 陈道飘荡在杂草丛中,看着那些人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没什么表示,他暂时没打算现身,真要是被找到了,他也可以飘走。 徐十把江檀和西门桐桐带在了身边,带江檀是因为她的通灵术之道,带西门桐桐则是他认为西门桐桐是一个不安分的炸弹,必须带在边上才放心。 徐十问道:“师妹,你还能听到那鬼的声音吗?” 江檀闭眼细细感知,但是那些喊“头痛”的鬼此时却分外安静。 于是众人只能把视线转向了芨芨草,那些鬼就如同从没出现过一样,只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一天一夜了,岂垣宗的那些人难道还没有搜完那座废城吗? 竟然从没遇见过。 狄壬想要去那城里查探一下,被向来谨慎的徐十拦住了。 两位师兄在前方争执上,各执己见,最终狄壬还是败给了徐十的谨慎。 江檀看草看得无聊,便问段留云道:“你不担心你的师兄弟吗?” 自段留云从那城里出来远远坠在队伍后面时,她就没见过段留云那把骚气华贵的剑了,也没见过段留云去问他的师兄弟,包括在鬼湖那里,段留云也没有说话,甚至后面也没有去找他的那些师兄提醒。 段留云听到她的话却很疑惑:“修仙者向来孑然一身,他们虽然是我的师兄弟,但我也不需要为了他们的命负责。” “你们好奇怪啊,居然放着芨芨草不找,去找落单的那几个。” 江檀狐疑的打量着段留云:“你不是也没找芨芨草吗?跟着我们干嘛?” 段留云却打着哈哈道:“想跟就跟了。” 心里却想着那掌柜鬼,实在是过于真实,他想知道为什么。 江檀见段留云不想说,便也不问了,逼问向来没什么意义,还不如顺其自然,对方憋不住话的时候自然会说了。 徐十怕后面的人遇到危险掉队,于是跑到后面压队了,江檀顺着他的方向回头看了身后,归山门二十人全齐。 心里难得升离谱的感觉,一起走,这不是个正常的事吗? 她突然意识到原着中所写的正道是什么了。 修仙者,入道,孑然一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但无情道才是当今正道,你修无情道,就可以不管生养自己的父母,不管相互陪伴的朋友,不用管那宣誓死生与共的妻子,遇到挡路的,哪管是不是有隐情,杀了便是。 修无情道,无身后事烦扰。 自修万物道的岑幼妤消失不见后,众人对于万物道的想法也就更加没有兴趣了,他们觉得万物道犹犹豫豫,觉得万物道不够有一夫当关的气势,觉得无情道才是当今典范,遇到不合心的,砍瓜切菜也就过去了。 那些劫啊关的,一人一剑,好过的很。 所以大家集体行动这件事也成了修仙者口中诟病的事情。 孑然一身,成为既得利益者。 生老病死,生命中的每一步都和人的交流有关,为了修仙,抛弃父母,抛弃亲朋,甚至杀妻证道,杀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才是对的吗? 归山门是众人眼中的异类,但江檀想,她误打误撞,恰好进到了最想要的环境里。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所有的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舒服!nice! 大家其乐融融,齐头并进,绝不落下一个。 江檀想修仙,但是江檀修仙不为成仙,只为了简单的活着。 她对成仙的执念没有那么深,相反她只想有人陪着,只想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顺其自然—— 活下去。 阿四也跑到前面,见到江檀回头,他冲着江檀挥了挥手,喊道:“姐姐。” 那声音却是有些模糊,江檀整个人似乎置身在了一种玄妙的状态里,像是泡在温水里,被包裹着,看着阿四的嘴张张合合,她只觉得世界都慢了下来。 她越思考原着和人的矛盾,便越清醒的知道自己所需的东西是什么,越思考,便越能认知到原着的不对劲,简直处处都是不合理。 她的思绪在人的生老病死中沉浮,一时间想了很多,想到难过的地方,眼睛竟控制不住,溢出了眼泪,顺着她的下颌,“嗒”落到了地上。 她疑惑,但是又自己找到了答案,思绪自繁杂渐渐归于无。 她想有时间骂原着不合理,还不如找朋友来局“斗地主”呢。 天上骤然聚集起了黑云,乌压压的盖过来,上面金弧四现。 看起来竟是修士的破境劫云,但是江檀一个刚入道的人,上哪来得破境劫雷。而且破镜劫雷也不是金色的啊!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云却不会等待,挨挤压缩的越发可怕,金弧如同裂纹,裂纹越来越多,昭示着即将到来之雷的声势浩大。 狄壬连忙掏出一个阵法卷轴,注入灵力往天上一扬,宿弦也连忙掏出防御法宝,青翠色的盘子陡然扩大,要将江檀囊括在内。 他们焦急的喊着:“江檀!” “小师妹,快醒醒。” 尽人事,听天命,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干的事情,但看这天不像是想要听话的样子。 江檀此时颇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听不到外界的叫嚷声。 紧接着一道金雷落下—— 轰! 金雷无视了阵法和法宝,径直劈到了根本没尝试抵抗的江檀身上。 咔—— 门派玉令感受到致命的危险,自动防护挡去了一半的金雷。剩余的金弧乱窜着在江檀身上游走。 江檀在那种如入定一般的情况下,遭了雷劈,只感觉整个人都想痛苦的蜷缩起来,但是她做不到,身体的操控权在这个时候并不在她的手上,一时间她只能硬扛这已经被抵消了一半威力的雷。 江檀痛苦的皱起了眉,“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但秘境中的灵气,却悄然一点点聚集过来,连着草浪都被灵力威势压低。 灵气以江檀为中心,汇到她的体内,然后又飘散出去,她能留下的并不多,枯黄的草叶得了灵气滋养,竟然显现出点鲜嫩的意味来。 草叶泛着绿意,江檀得到了灵力反哺,那五内俱焚的感觉也渐渐褪去,紧蹙的眉头散开,被劈得惨白的脸也重新恢复了红润。 祈神阵悄然展开,两颗星星在上面流转生辉,分外灵动的样子。 黑云散去,天空上一时间又恢复了那浅灰色的样子,众人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咽了回去,一时间只觉得这秘境中铅灰色的天都顺眼可爱起来。 江檀突破了,在思绪繁杂又归于平静的时候,悄然无声的突破到了窥道中期,于平静之处,她找到了自己的道。 窥道,窥道,她总算知道什么是窥道期了。 段留云惊诧的看着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人,说着说着突破了,他咂舌道:“我草,顿悟了?” “但是顿悟要挨雷劈吗?” 人与人的参差还真是大的很,他卡在窥道期十年,结果这一个两个刚刚入门修炼的人却进步神速,简直不把人当人。 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连忙盘腿坐下,也吸收这难得的浓郁灵气,但是江檀的顿悟道意却对他没有什么用,他修无情道,这平淡的道意跟着他的道是有冲突的…… 最好还是不要去碰,段留云在心里劝着自己,但还是没忍住,感悟着江檀道意的一角。 然后骂了一句——好平淡的道意,这是白开水吗? 好奇怪,再尝尝。 有毒又上瘾的感觉,真是绝了。 归山门众人也得到了好处,连忙盘腿坐下,吸收灵气,感悟江檀的道意。 江檀还沉浸在那种感觉中久久不能忘怀,左右一看,奇道:“人都哪去了?” 要不是她低头看见了一片乖巧的脑瓜顶,她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了幻境,跟大部队走散了。 江檀看着众人这一时片刻不像会醒来的样子,明智的没有去打扰。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精力充沛,跑个八百米不成问题。身子骨被舒展,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江檀这才注意到边上的草叶子。 谁绿它们了?! 江檀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挨了道雷劈,但是梦醒了啥事也没有,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在众人的感悟中,过去了几个时辰,于是日暮星显,时间悄然无声的来到了第三天。 江檀无聊,把周围的草都给薅秃了。 星夜又当空的时候,江檀抬头看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奇怪的是,正发着绿色的光,像流星一样划过。 星星越来越近,她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不是星星,是陈道的脑瓜顶,裂开的位置正被青色的火焰舔舐着,而被她误当成了星星。 陈道看着江檀好像要说什么。 江檀也有无数的话想问,只是还没等问出来的时候,有人醒了。 第57章 割裂的幻境 段留云最先醒过来,吐出一口浊气,道:“爽——” 然后归山门众弟子也醒了过来。 “我去,我感觉我的瓶颈有些松动了,从秘境出去就可以尝试突破了。” “我也是。” 徐十走过来对着江檀道了一句:“恭喜。” 江檀整个人还有些愣神:“恭喜什么?” 徐十看着江檀这个模样,不由得失笑:“恭喜你突破了啊。还是借着你悟道之际的灵力和道意外放,我们才能得到这些好处。” 江檀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这样的,悟道?” 她自开了祈神阵起就尝试过修炼,但是她就像是个露底开口的管子,注入灵力,再出去,每天晚上打坐修炼,都是这样……白费劲。 但是她还是坚持不懈的打坐,哪怕存住一滴水大小的灵力,她都算成功了。 陆续有师弟过来找江檀表示感谢。 江檀试着将灵力注入体内藏着的祈神阵,一时间阵盘在脚底下显现,两颗星星分外明显。 窥道,中期。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那道金雷不是梦,她真的在人事不知的时候挨劈了,还劈升境界了。 众人都在恭喜她。 但是她却觉得细思极恐,所以她梦里感受到的痛苦也是真的!为什么她修炼存不住灵气,悟道吸收灵力突破,还要挨雷劈?! 若是有一天,她刚好虚弱,破境失败,没有灵气反哺,她是不是直接就会劈成飞灰了…… 江檀笑不出来了,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对着徐十道:“师兄,我刚刚看到那鬼魂了。” 她指了一个方向。 是宛城废墟的方向。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去那看看。 徐十只能吩咐道,谨慎再谨慎,这话众人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沿着来路返回,众人边走边采着芨芨草。 一时间只觉得这秘境中芨芨草多得吓人,刚入秘境三天,他们手里就有两百多株芨芨草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而且瞧这荒草无边,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芨芨草,但是怕迷失方向,众人也不敢往深处去探。 等到了城前的时候,众人哑然。 有位师兄惊诧的念出了城上的牌子:“宛城?” 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城,宛城两个字的牌子还挂在城门上没有被铁箭钉入。 江檀意识到,他们这是又入幻境了。 “进还是不进?”有人发出了灵魂拷问。 江檀看着书生模样的陈道就站在城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 徐十拉住她:“先别动。” 他又道:“狄壬,宿弦还有阿四都不见了。” 狄壬疑惑的看着又不动了的:“什么我们不见了,这不在这呢吗?” 徐十盲人摸象伸出了手,呼到了狄壬脸上,然后试探性的喊道:“狄壬。” 狄壬一把把他的手打掉:“这呢。” 声音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传来,手下也摸到了实感,徐十有些心安。 看来这是宿弦狄壬袖里乾坤的破妄符又发挥作用了。 此时他们俩再把自动使用的破妄符收起来已经是无用了。 狄壬无奈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此时正是夜色,城上燃着一排火把,将宛城映得仿若流光青玉。 徐十缓缓道出:“秩序井然的城门,上书两个遒劲的字,宛城。” 狄壬用舌头抵了下腮帮子,音画不同步,真是让人有些苦恼:“一堵矮墙,青苔碎石遍布,上面有个牌子,看不清什么,被铁箭钉住了。” 狄壬他们仨都是第一次来这座废墟之城,一时间分外好奇。 这次进门,康平安没有拦江檀一行人,但是翻了个白眼。 进了城,沿着道路边缘走,一路上车流穿行,夜市繁华,徐十又念叨道:“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 狄壬同时跟着徐十的声音方向在走,但是石头硌脚,他得走得及其小心才行,他回道:“败垣荒草,深彻苍苔,看不见路。” 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碧水清澈,一雕刻着花鸟的石桥自河上横亘,岸边还有一文人意气十足的小亭子,能看见河两岸全是灯笼,河流里也浮着款式各异的花灯,船在花灯河里穿行,撑船的人还唱着悠扬的歌声。 徐十脚步不停,往前去,想去那亭子的位置,他缓缓说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晚霞当空,碧树银台。我看到了一条浮满了花灯的河。” 狄壬静默的含到嘴里一颗糖,在一堆碎石烂木头中,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缓缓说道:“断桥烂木头,四面墙三面塌。干枯的河床里,碎骨盈地,尽是枯枝乱草。红夜当空,我看不见晚霞……” 狄壬把手放在了面前的粗糙树干上,这一捏没有用力,那树却无所蓄力,直接倒塌下去,爆出一堆灰尘,腐朽的味道并不好闻,他伸出袖子在前面扇扇,又问:“你前面应该有一棵腐朽的树,我想知道……那树原来是什么样的?” 徐十轻抚眼前的花瓣,进了城里,他能摸到眼前所见之物,立在他面前的正是一株桃树,低矮的花枝自亭边探过来,他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狄壬若有所失,叹道:“那应当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但是面前只有枯木荒草,断壁残垣,可惜他看不见。 一春,一秋。 一盛,一衰。 “下雨了。”徐十缓缓接住天上飘落的雨丝,乌云挪了过来,星月不见,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起来,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狄壬沉默的看看天空,平展开手掌,一点寒意自手上传来,下雪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针落可闻,西门桐桐捂着跳的越发快速的心脏。 突然一颗火球从天上砸下,紧接着是千百颗,火球内部是还未燃烧殆尽的符纸,火焰掉到地上,随风而动,打破了城里的宁静。 还沉溺在安逸生活中的众人被惊醒,有人直接在那带着灵力的火球下陨落。 江檀看到披着铠甲的陈道带着士兵,冲到城门的缺口处,用身体填补着那空缺,城墙空缺越来越大,尸体堆得越来越高,高到可以填上那缝隙,有人尖叫着想逃出城去。但是四面都是那飞过来带着灵力的术法,无数人惨死。 江檀看着城墙处的尸堆被炸开,城门被推倒,陈道想要整肃队伍抵抗。但是在有着灵力术法的修仙者面前,他们抗不过一刻便溃败。 有人提着刀剑斧戟就从豁口处冲进来,有人则是手里拿着符纸阵盘等物。 江檀看到之前那翻白眼的小士兵康平安,在城门的位置,直接被那应该是体修的修仙者残忍的徒手拧了脖子。 为首的人飘在空中,乘着朵云,抱着一把琴,琴音惑人,于是那拼死抵抗的宛城人都呆滞在了原地,被人屠戮殆尽。 还没等着那些修士进到城中,城民们已经被琴音操纵着攻向自己人,于是母亲掐死孩子,儿子打死老父,人啃人,人伤人,一片火海,一片地狱场景。 段留云也终于找到了那个掌柜鬼,那掌柜鬼之前说他的剑不好……他在火海中用着那把和他炫耀良久的凡铁剑自刎了。 据那掌柜鬼所说,那剑是他儿子打造送给他的生辰礼,就缺一个好看的剑穗,若是能配上一个好看的剑穗,他儿子大概会是很开心的。 西门桐桐在她边上,他伸手想要触碰倒在地上的稚童,那稚童还未咽气,正吐出一口血沫子来,眼看着就不行了。 他蹲在地上,在一片混乱中回头去找那馄饨摊贩——摊贩鬼成了锅中魂,生生煮死了自己。 西门桐桐害怕的把手缩了回去,他声音滞涩道:“西门皇室有一本史书,名唤《十八州志》,其中里面记载,宛城的人是西门皇室最早踏破的地方。” “书上说宛城人有气节,哪怕被攻破城门,仍然选择自刎殉城,于四百一十六年前被灭。原来史书上都是假的,原来这才是自刎的原因?” 史书所载是为了掩盖西门皇室统一所用的残忍手段,怪不得之后攻城,有人直接在西门皇室到来之前便投降了,一路坦途,因为不投降的下场就是这样。 遇到有所抵抗的城,《十八州志》会在上面记载一句有气节!何其可悲!何其可耻! 他之前还在褒扬着宛城的气节,想到此,突的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他抬头看着云上之人,那人抱着的正是西门皇室的至宝,仙品法宝——神乐琴。 弹奏的曲子也是西门皇室流传的昙心曲,不带灵力的时候,那是睡前悠扬的摇篮曲,带上灵力威势的时候,它就成了惑人心神的攻击。 那人是西门桐桐的——曾祖,西门华。 西门桐桐有着和他三分相像的面容,但是和他的曾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他不喜欢统治,他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现在还在以武力镇压凡间界想要复国的那些人的行为。 他疯了一样冲上去,想要帮着抵抗,但是既定的事实已经发生,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狄壬看着西门桐桐疯魔般冲到了那断壁残垣之处,嚼碎了嘴里的糖块,感受着墙那边的气息,他唤出了法宝,警惕的看着断墙处,同时缓缓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第58章 自相残杀 琴音缭绕,这地狱一般的场景还在继续。徐十一时间压抑的说不出话来,于是江檀代替他回答:“宛城被攻破,西门皇室带领数千修者……在屠城。” 凡间界……凡间界说白了也是被修仙者统治的,毕竟西门皇室一统十八州,但是西门皇室却是正统修士。 所以修者视凡人如蝼蚁…… 听着狄壬声音有些不对劲,江檀多问了一句:“你们那边有什么吗?” 狄壬连忙把西门桐桐拎了回来,稍待片刻,看清了来人,才道:“是,岂垣宗的弟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你们小心,把法宝都唤出来。” 狄壬这话把众人的心提了起来,小心岂垣宗的弟子?! 大家都在宛城的幻境中,看不到城外实际景象,眼前所见就是城破遭受屠杀的场景,奇怪的是,那些术法对他们却没有一点伤害,他们所能共同的声音触感也只是真实存在的人之间的。 徐十是可以碰到狄壬的,也就是说,外面的人想伤害他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徐十回过神,在袖里乾坤翻找着:“我们得想办法破除这个幻境,不然就是活靶子了。” 段留云怔了一下,短促的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狄兄,请问是所有人都来了吗?” 段留云这话问得很清晰,所以狄壬也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对的,所有人。” “包括我们宗门的大师兄,严岁聿?” 狄壬点点头,后来才想起来段留云看不到,便吐出了两个字:“包括。” 段留云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狄兄,你觉得,咱们能和他们谈谈吗?” 狄壬取出阵法卷轴同宿弦对视一眼,他布置阵法,宿弦往上面贴着加固符纸,阿四也帮忙布置着。 法阵被剑气攻击,发出“轰——”的一声。 宿弦沉默道:“我觉得,谈不了。” 江檀……江檀又取出了自己的铁锹,和众人严阵以待着,段流云目前说不出一句吐槽的话来,他的注意力全被城门处吸引去。 “我好像没跟你们说过,我们的大师兄,他前几天刚步入塑身期。”他的表情跟快要哭出来一样。“你们不看妙法浮华宗的榜单吗?塑身期的剑修,那可是大杀器啊。” 十九人向这边走来。现在逃跑散开,更是会移动的靶子,再说还能逃到哪去呢? 严岁聿立于众人之前,整个人表情淡漠,眼中只有城中这些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操纵了一样。 那身雨破天青色的袍子不染一丝尘埃,跟身旁似乎在泥里打滚过的众人截然不同,手里还提着一把剑,上面刻着——临江仙。 江檀之前和严岁聿遇见过,想起此事,握紧了铁锹的木柄,补充道:“他手里的剑还是半仙器。” 剑修本就是攻击力最高的术法,岂垣宗更是专精剑修一道,带来的二十人全是剑修。这个秘境压制实力,只能允许心境之下的人进来,那一个配着半仙器的塑身期剑修简直是在座诸位里的顶尖战力了。 狄壬顾不上问江檀是怎么知道那是一把半仙器的,也不想骂为什么栎石派在严岁聿这就效率高了,他先骂了一句:“草,他怎么破镜这么快!” 在场一共二十一人,说起来比岂垣宗那边更多了两个人,但是归山门这边是杂修,唯一一个突破到塑身境的就是徐十,还是个药修,也就炼丹更厉害一些,在这个时候能帮上的忙大打折扣。 宿弦和狄壬将灵气注入阵盘,又抵挡了几次攻击,外面的轰鸣声和幻境中的轰鸣声在这一刻同步了,西门皇室那边攻势如何,这边岂垣宗的剑气攻击速度便如何。 那声音一致,合在了一起,宿弦在这紧张时刻突然想起了自己手里的破妄符,连忙取出来塞给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他甚至用兽火将那符纸点了,宿弦嗓子有些发紧,眼尾发红,急得把符纸撒了一地:“没有用,为什么没有用?” 众人脱离不出幻境,眼前是幻境场面,是琴音缭绕,是人间地狱,唯独不是对面活生生的人或者是那暗中出手的鬼魂。 长老查探秘境的时候,只查探出了鬼气确实没错,按理来说,他们也不会遇到危险,因为鬼魂对人的伤害只有迷幻,攻击方式单调,很容易被破掉。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大的危险来源居然是自己人。 江檀的眼睛紧张的在场上搜寻着陈道的身影,陈道自刚刚带着众人抵抗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在哪究竟在哪? 陈道真的想要对他们下手吗? 被害者终成加害者? 不,不对劲。陈道痛恨这种行为,怎么还会如此去做。 江檀努力想从这个幻境中找到不对的地方。 西门桐桐显然也知道时机不对,强迫自己从曾祖父的身上移开,从那神乐琴上移开,他取出一柄铁锤,警惕的退回了众人身边。 徐十见无法破除幻境,连忙把一些增益丹药都分给众人,然后接过了狄壬手里的卷轴,接替狄壬往里面输入灵力。 狄壬弃剑修药后,修为莫名从心境巅峰跌到了窥道中期,他之前再怎么天生剑骨,再怎么牛逼,都是之前。 此时让狄壬一个半吊子药修,跳出去跟着一个有着半仙器的严岁聿对打,还不如直接让狄壬用丹炉直接把自己砸死。 江檀想了想自己能拿出什么,一堆注入灵力就会爆炸的废符,她静默了,靠,以后出去一定多学一点保命手法。 而且门派令牌已经在那道金雷下失去了防护效果,真就雪上加霜。 狄壬喊道:“他们已经越过城门,冲进来了。” 被狄壬这话吸引,江檀却冷静下来,越过幻境中残忍的画面,突然抬头看向了天上,西门桐桐那位曾祖父抱着琴驾着云缓缓进来。 如果岂垣宗众人代表着的是西门皇室的修士军队,那他们现在所代表的的应该就是宛城被蒙蔽在内,抵抗不了,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那些凡人。 那么—— 江檀急促的喊道:“师兄,天上有什么东西吗?” 狄壬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他眯眼瞧着天上,一片黑乎乎的颜色混在乌云里,刚刚他竟然没注意到,他回道:“有一团黑气。” 黑气? 对了,不修习通灵术的人是无法看到鬼魂样子的,那应该是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陈道了。 陈道现在就是幻境中的王,他若是不想现身,江檀找不到他,所以她只能用猜来找陈道。 她强迫自己想得更多,徐十等人不敢打扰这个明显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的小师妹,但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师妹,怎么了?” 江檀并没有被打断思路,她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在想他这么做的原因。” 第59章 惊世骇俗的戏 陈道此人对于修仙者有着天然的不信服,见到江檀的法宝,甚至会不管善恶,直接把江檀归为不可能对他们有所帮助的一类里面。 哪怕江檀是所谓的“契机”,他也不会相信。 但是今天陈道却突然出现在了天上,明显是想找江檀谈什么,只不过碍于有别人在场,所以陈道什么也没说。 既然可以谈,那事情应该是有转机的,为什么陈道又会摆出这么一副迷阵来,让他们可以在幻境中和现实中相连。 这么费事,还让他们去看幻境发生前的景象,难道只是为了杀他们? 江檀想来想去只剩下了两个可能。 那就是陈道真的想杀他们。因为他们都是修者,而且队伍中还有西门皇室的人,所以痛恨至极,想让他们也尝试那自相残杀,且无能为力的感觉。 若不是狄壬他们有破妄符,不然现在所有人都应该是瞎了的状态,可以随意遭到屠戮。 另一个可能则是,陈道并不相信他们,不相信她,但是他又不想杀他们。他可能想和江檀达成某种合作,所以让场景重现,借此来看看这些人的心中所想,和之后的行动。 只是,可能吗? 想错了就是死,江檀不敢拿命去赌陈道的怜悯。 剑气越来越密集。 与之对应的是幻境中,修者冲进来的攻势。 城中哀嚎声四起,就在这时,徐十再也支撑不住,过度透支灵力,只用灵力去扛那些攻势,已经伤及了根本。 他撑着不倒下,被脸色苍白的被西门桐桐支着,颤颤巍巍的拿出补灵丹咽下,但是无济于事,补灵丹提供的灵力自他裂开了细微口子的静脉逸散出去。 他手上没了力气,卷轴掉下去,被狄壬接住,狄壬接替着徐十向着卷轴中注入灵力。 这个防御卷轴,生成的防御护罩可以把灵力转化成带有防御效果的灵力罩,但是要一直注入和攻击相抵消的灵力。 剑修所修功法本就霸道,他们这一击,需要众人用两倍灵力去挡,当真是防守不如攻击,狄壬被灵力反噬震得后退了一步,旁人想要接过卷轴被他拒绝了。 狄壬冷声道:“准备迎战。” 身为修仙者的他们对抗修仙者尚且如此困难,真不知道那些凡人在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差异时在想什么。 狄壬宿弦和阿四可以给身边的人播报方向,但是他们只顾得上一个方向,总有一个方向是要受到未知方向的伤害的,他们缓缓凑近结成三角形的队形。 前一个人灵力无法支撑,后一个人便能及时补上,但是总会有刁钻剑术从缝隙中钻进来。 众人看不到方向,便只能胡乱去挡,顾头不顾脚,药修将丹炉围在一旁,归山门有五个药修,全都没突破心境,此时都在这了,他们努力的不让自己变成拖累。 有位师兄甚至把本命丹炉取了出来,挨了一记剑光,丹炉直接裂了个大口子,那位师兄将已经涌上嗓子的血腥气咽了下去。 但仍注入灵力死守着这个方向。 归山门传承的是殉道之念,众人心中唯有死守之意,所以无人放弃,每人都是这样。 段留云见大家都这般,也不好意思去想什么逃跑的事情,他目光盯着那掌柜鬼的方向,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他手里怎么会有那个剑穗。” 江檀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供她辨别陈道想法的线索,忙问道:“你说什么?” 段留云不敢耽误时间,剑气攻势越来越强,他也害怕自己小命不保,语气急促道:“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掌柜鬼,他瞧不上我的剑,只瞧上了那剑穗,清醒过来后,我把剑穗留在了那废墟之上,若是这个幻境展现的是之前的景象,他怎么会有那个剑穗呢?” 江檀指尖一颤,手中木柄被她微微松开,想起那个冲她翻白眼的士兵。 眼前所见,应该是宛城城破之时的景象,是历史再现,为什么会有这些突兀的事情。 她缓缓吐出一句话:“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演的,这是一场宛城所有鬼都参与的戏份。”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檀直接冲着西门华的方向喊了一声。 陈道? “陈道是谁?”这个疑问耿在了段留云的心里。 陈道显然没有现在就显露身形的意思,因为岂垣宗那边的攻势不停,都是杀招,已经有人撑不住,门派令牌上的那道保命阵法被相继触发。 江檀是刚入门的师妹,被众人护在了阵型里。 那位药修师兄终究撑不下去了,本命法宝破碎,他捏碎了令牌下的珠子,想要将死前最后的画面传回去。 身后的药修见状拍了拍他的肩,上前一步,唤出本命丹炉为他挡了一击。 曾向文苦涩的想道:也不知道,留影珠能不能记下这个幻境场面,能不能传出这个该死的秘境中去。 身在秘境外的七长老看着一道毫末灵光自空中飞过,带着归山门的讯息,被她拦了下来。二长老也是个闲人,跟着来,他表情称不上太好,引得那边岂垣宗的带队长老都看了过来。 她挥袖子,前面的空气缓缓荡开,水镜模样一般悬在前面,闪着灵光,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 岂垣宗的那位带队长老终究也是忍不住眼,瞟到了这边。 这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门派的人怎么在打归山门的人?! 一片废墟之上,岂垣宗的人提剑对着归山门的众人劈砍。 七长老只看了个开头,心中气不稳,手中竹枝剑闪着光就冲着岂垣宗的带队长老而去。 那长老只是心境巅峰,没有七长老修为强悍,后撤一步还是被削掉了一缕头发,这位林长老只敢怒目而视,因为对方有两个人,而且两人都是元境修为。 他惹不起,要么忍,要么死。 七长老直接取出了传送卷轴,当初定下了十天之期,到期限后,传送卷轴就可以自动把他们带出来。 但是现在,刚刚第三天!就已经这般了,她等不了十天了。 二长老拦住了她:“敛镜,当时制作卷轴的时候,这些都是设定好的,你哪怕把它撕了,它也没办法把弟子们带出来。” 七长老剑“咣当”砸在了地上,她总不能连二十个小辈都护不住。 难道要让她再一次看着门内弟子死亡却无能为力吗? 二长老摇了摇头,目露寒光:“不是放弃,到时候直接把秘境平了,也要将他们带出来。”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着还在传输画面的水镜,留影珠可以传回捏碎后一刻钟的景象,虽然是已经发生了的。 二长老点着本命法宝破碎的曾向文:“这些孩子都被忽悠了,本命法宝破碎,人会当场痴呆的,他怎么会还有力气?!” 七长老定睛往那边一看:“还真是。” 曾向文在被人保护着退到了后面,但是本命法宝破碎成碎片落在了地上。 人还清醒着。 画面就停留在了这一幕。 第60章 全死了 宿弦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他自十年前,被捡入了归山门,在新一辈弟子里排名三十四,进来前不久门派刚刚经历一次差点被灭门的惨烈大战。 门中一片萧条,处处都是压抑的情绪。他那时不太懂,仗着乾坤袋里的法宝足够,所以在门中过得分外潇洒,也没有下苦心去修炼,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 即使二长老骂他不争气,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就喜欢抱着自己普通的木琵琶坐在铺翠销金的地方弹着,而不愿去寻他戏言抵出去的本命法宝。 他不知道战争会这么残酷。 他真的不知道。 甚至这不是战争,只是一次修仙者间的内斗。 他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在乾坤袋里放入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他会放进无数的保命法宝,保住自己的命,保住他人的命…… 而不是现在这样,能分出去的符咒都分完了,大家的灵气也被这些符咒磨完了,现在都是举着法宝在苦撑,但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只是一个窥道后期的音修,甚至连琴都不敢去弹的废物音修。 他只是一个惯爱挑剔的废物罢了。 他的瞳孔蓦然扩大,一瞬间竟是橙金色的炽目光华流转其中,眼下两抹绯红更加艳丽,自他经脉中,他那与生俱来的兽火一点点溢出来,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火焰被压缩到近乎红色的颜色,又分成了十九份,散向四周。 逻娑禁术—— 神祠僭尽 “伤我同门,你们该死。” 那兽火冲向那些被操纵的弟子,势不可挡。岂垣宗那边的人感受到威胁,下意识提剑防护,还是被火焰击倒了三人。 火焰让周围的温度越升越高,将严岁聿的发尾都烤得有些卷曲,但是他是最早挡下那火焰的人,倘若对方将十九份火焰拢到一起,那么对他的威胁才会更大些。 可他偏偏谁都想救,所以谁都救不了。 江檀听到了宿弦说得这句话,和几声哀嚎,她感受到那火焰带起的热风,和当初宿弦放得兽火烟花一样热烈鼓动的风,但是她看不见,幻境中的哀嚎声和宿弦吐血的声音和在了一起,她辨别不出来。 徐十却焦急的喊道:“宿弦、狄壬,你们如何了?” 他不敢动,他把所有的丹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咽下,感受着快要爆炸的灵力,又重新站了起来,因为他在守着后方,三角的阵容纳不下更多伤者,所以他们必须守着四方让更多的伤者藏身后面。 目前是狄壬宿弦阿四还有徐十带着的药修各守一面,而徐十那边只能靠着他境界高,能更快的感受到灵力流动,而苦苦抵挡,被动挨揍。 所以他也不能后退。 严岁聿调转剑尖,竟开始蓄力,那方向,正是宿弦的位置。 严岁聿若是没有倒下,那么谁都活不下去。 这就是塑身期的剑修,若是他开了剑府,达成人剑合一的初期,那么同境界下他们甚至跟他过不了十招。 狄壬之前也是个天才,天生剑骨距离元境一步之遥的天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严岁聿现在这个杀招的威胁。 岂垣宗的清风剑诀,也是岑幼妤的成名剑招。 宿弦守着的方向现在正对着严岁聿,而严岁聿将剑尖调转,看样子只想集中力量去杀那个让他感到了威胁的宿弦一人。 如果躲开,牺牲宿弦一人,便可以消耗严岁聿半数灵力。 但是可能吗? 狄壬的手有些微微的抖,他手上的符纸都快用完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败退,属于天生剑骨的那份骄傲,那份向战的渴望根本压不下去。 他向前一步,挡在了宿弦身前,符咒,阵法,丹炉……还有那被他弃之不用的本命法宝—— 平芜。 是一柄上品法宝,接近半仙器。 修仙者向来看不起凡人,也看不起以赚凡人钱为生的狄家。 那把剑是他的母亲求了栎石派很久,举全族之力,寻找稀有金属,为他锻造的一把接近半仙级的上品法宝。 严岁聿蓄力结束,灵力奔涌如江河,他刚入道一月,所以现在还没有在乎灵力收放一事,这一下,竟然是他全身剩余的灵力全在其中。 清风剑诀,第三式——十顷明月。 幻境中与之对应的是西门华越发急促的琴音,和城中尖锐过后稍歇的哀嚎。 一名修士唤出战斧,战斧虚影猛得扩大,三丈,十丈,百丈,灵力流动在斧身上,直到那斧头扩大到遮天蔽日的时候。 江檀看着斧前两人,西门华表情淡漠手下动作不停,仍在弹着琴,冲着那人点了点头。 然后斧影劈下。 她甚至都感受到了那烈烈的风,夹杂着血腥气要往她的肺里冲,有人受不了,还没等斧头虚影落下的时候,便已经湮灭在了灵光之下。 如果幻境内外是相对的画面,也就是说幻境外也在遭受着灭顶危机。 她真的要死了吗? 江檀目眦欲裂,头痛的要命,不行,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她和系统达成的合作谁去管,她的家人谁去救,她要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 但是她不能逃,她看着身边正拼死抵抗的人,她怎么能逃呢?看见了徐十青筋暴突撑着丹炉的手,看到了本命法宝破碎的曾向文。 有人往她身后退了一步,他说:“姐姐,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是阿四。 她该怎么办? 剑势灵光逼来。 狄壬在心里叹道:抱歉了,岑幼妤,不能代替你走下去了。 狄壬悍然赴死,身后宿弦撑着口气,拼了命的想把他扯开,但是狄壬的脚却像是被灌入了钢筋水泥,动不了分毫。 符咒破—— 阵法破—— 丹炉破—— 当的清脆一声,注入了剑道灵力的“临江仙”与没有任何灵力在内的“平芜”相接,狄壬连着平芜和身后的人一起被劈散开来。 队形不复存在,一时间所有人都成了暴露在严岁聿等人剑下的待宰羔羊。 江檀倒在地上,看见了天上的巨斧将城劈开,带着毁灭的气息,想要将所有人斩除。 她看见了陈道。 他孤身一人站在那条“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的大道上,他身后是无数尸体,斧头劈下来,他毫无抵抗之力,妄图护住身后的人。 天地褪色,一时间眼前只有灰色。 她看到了那把他头生生劈开的一幕—— 她看到陈道了。 哀嚎声渐歇,这场惊世骇俗的戏,将要落幕了。 第61章 清理战场 他们撑了半个时辰,幻境中的人也撑了半个时辰。 剑气消退,罡风凌冽,刮得人眼睛发干。 那真得是极其难熬的半个时辰,江檀似乎能闻见尸体开始腐朽的味道,火焰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刚刚带着一排灯笼的高楼画阁转眼成为烧得最旺,火势最高的地方。 尸体也被烧焦,于是那种焦肉味和烟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闻得人想吐。 有修士奴役着还活着的凡人去清扫尸体,为了及时掩埋,避免瘟疫。 仅半个时辰,刚刚那个处处朱楼碧瓦,绣闼雕甍的宛城便化为了火海地狱,也是那半个时辰,他们这二十一人便在那些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只能拉扯着喘息。 同样都是人,这次他们同为修仙者,站在了同一高度上,终究是敌不过对方,这确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打不过便只能死。 幻境外严岁聿动作不停,他掏出了补灵丹,天杀的,严岁聿看起来竟是还有余力。 狄壬咳嗽着用剑撑起身,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莫不是严岁聿太虚了,没有发挥出清风剑诀的第三式的威能。 但是也不该啊,他同岑幼妤对练过,自然是知道那剑招的厉害之处。 莫不是平芜给力? 狄壬看向手中的剑,在抵消了层层威力后,那把上品法宝裂开一道不易察觉的纹,本命法宝没有注入灵力,终究是比较坚硬稀有的废铁罢了。 总归身后的人得以保全,是件幸事。 看着旁若无人调息起来的严岁聿,但你若是攻去,他又会立刻起身攻击,这是对着自己的实力太过放心了,才敢如此……狄壬也嚼嚼补灵丹,暗骂没完没了。 江檀也受到了剑招数波及,脏腑不是很好受,胃里翻江倒海,空气中的味道也要让她窒息。 在一片狼藉中,她找到了陈道,真正的陈道。 他带着头盔,脸上横亘着一道疤,正灼灼燃烧着青黑色的火焰,巨斧退去,红夜当空,他对着江檀笑着说:“自救。” 脚下倒着的是他那具尸体。 啥?! “自救,自什么救?!你把话说明白再走。”江檀忍着痛喊道。 陈道这厮是在设置一个可能会要了所有人命的考验。 江檀最烦这种死装的,都是鬼了,彻头彻尾的死装哥。 狄壬听到江檀的声音,提醒道:“大家小心,严岁聿这家伙,不讲武德,看样子竟然是要卷土重来。” 严岁聿正消化着药力,江檀听了这话心中一凛。 幻境中的攻势却早就停了下来。 按理来说,幻境和现实是同步的相似的场景,严岁聿现在就不应该再动,但是明显陈道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说严岁聿此时跟幻境的杀招并不同步,他被操纵着要再来一下子,该说不说,主角哥就是有光环,他们这些背景板只能是被追着砍的,但是主角即使被操纵也是可以大杀四方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他们活该死亡吗?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呢,就没人想看he吗? 严岁聿的招式。扛的过去,众人就可以反杀。扛不过去,众人就可以被反杀了。 让人头秃。 狄壬语调急促:“大家小心,做好防御姿态。” 但刚刚那一下打得众人晕头转向,谁还知道冲着哪边防御呢? “面向东方——”阿四提剑过去,冲着身后的人喊道,现在只靠能他和狄壬来扛了,但是少年眼中没有惧意,只是想接替宿弦未完之事。 宿弦那个禁术,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不属于八道的术法,竟然将他火焰的等级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即使分成十九份,那些人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重创,三人倒地直接失去战斗力,剩下的人不同程度的火气入体,所以最为致命的便是严岁聿这个boss。 宿弦尝试着哪怕燃命也要再把禁术用出来一次,但是手中火焰刚起一个小苗,就被风吹熄了,散发出一缕烟气。 宿弦:哈? 江檀心思纷乱,杵着铁锹,凝视着远方东方既白——第四天,到了。 她无语至极,终究暗中催眠自己,冲着对面的严岁聿喊:“严岁聿,窃喜卿心似我心,情愫相投如一林。春风拂面花开放,相伴相依……” 这是严岁聿写的那首诗。 江檀在心中拼命用“论废物利用,不丢人”这些话催眠自己。 严岁聿神情微怔,好似想起了什么,他皱起了眉,挣扎着似乎想要记起来,于是他手里的剑也停下了,狄壬和阿四自然也看到了严岁聿的不对劲。 江檀调子陡然一转:“捅他,大师兄,阿四,给我捅他。” 但是在元时下的咒术药力下,那些躁动的记忆又重归安静,不过,总归是有了破绽。 趁他病,要他命—— 两柄飞剑直刺,一柄带着符纸,一柄则是带着阿四的灵力,向着严岁聿而去,穿透他的肩胛骨带着他倒飞出去。 艹 ,江檀真的不想念那个恶心的诗,但是原主就是用这个让不对劲的那个严岁聿停下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狄壬和阿四去对付严岁聿了,局势逆转,宿弦报着方位,徐十和各位能站起来的同门,包括段留云拿着法宝痛扁被火气入体的人。 江檀敲得最狠,一铁锹下去,手都被震得发麻了,她这仙品法宝,自天雷淬炼,别的不说,坚不可摧倒是真的。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踩到一个活物,便上上下下的狠敲,这样,总有一锹是能楞到对面人的脑袋。 先把这十八人敲晕,敲死拉倒,反正他们看不见,然后再无后顾之忧的去对付严岁聿。 如果能在这把他埋了,那是最好不过,只不过,凡是穿书必有主角杀不死定律,江檀也没报多大希望。 众人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幻境未散,那边狄壬和阿四也回来了:“那家伙捂着脑袋,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狄壬说得是严岁聿,江檀也觉得严岁聿出了问题,在秘境之外,他好似全然不认识她一样。进了秘境里面,他又好似杀过自己两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死变态一个。 “师兄,你若是有什么法宝,先把他捆上——” 江檀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狄壬嘿嘿笑道:“早就捆完了。” 徐十又道:“接下来怎么办,这幻境也不知是何构成,竟是这般难破开。” 他强忍住经脉寸痛的感觉,脸上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江檀看向陈道那边,不知道这关算是过没有,对方面无表情的融入了搬尸体的队伍中,朝着城外走去。 第62章 卓立轩 见到他要走,江檀遥遥喊道:“陈道!” 徐十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忙问道:“陈道是谁?” 江檀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便把这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不过却隐去了开头,主要秘境开头实在太过离奇,她怕知道的人太多,再被传出去…… 要是有人冲过来给自己切片了,看看身体里面到底有几个魂,那岂不是太冤了! 所以江檀只说是碰巧遇见这位宛城的城主。 汴国宛城,那已经是四百一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关于宛城的记载也就只有《十八州志》上面寥寥几句话,关于陈道这位城主,史书上更是没有记载,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样貌。 “那还真是一番奇遇。” 因为西门桐桐和她一起遇见了陈道,两人一同说,这事的可信度大大提高,西门桐桐道:“这位城主,似乎对……普通修士并没有……太大恶意,但是对着西门皇室,那仇恨无法抹平……” 这位小皇子在难得安全的情况下,又结巴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大概是这四百年前的账,噗的就要压在他身上,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更多的是被冤枉的委屈。 虽然不冤枉,但是委屈。 “你刚刚看着他往哪个……”徐十顿了顿,压下嗓间腥甜,继续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江檀指向城门。 “城门?” 此时他们还身处幻境之中,能看到一队队百姓扛着尸体,或者抱着破碎的头颅,麻木的朝着城外走去,明明天光破晓,并且知道身处幻境中,众人还是不由得感到胆寒心惊。 “这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归山门这些人里,除了狄壬和徐十,都没有经历过战争,甚至连无尽海都没去过,他们只在自己门派的山上,往那边远远看过一次,自入道便在山上修炼,具是单纯之人。 此时看到这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有的人本就因为打斗而身体虚弱,如今看到这一幕,竟是压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仅仅听着徐十的形容,便已经叫人如此难以接受,那真实的场景又该如何,秘境之外,宿弦和阿四光是想想,便就沉默不说话了。 狄壬一锤定音:“去。” “得去,幻境的主导者若是入阵,必为阵眼。你们若是想离开幻境,契机就在他的身上。已经扛过一遭,如今只剩鬼魂,应无大碍。” “契机”这个词,听得江檀一激灵。但她意识到,狄壬嘴里的“契机”和陈道的话不是一个意思,才放松下来。 徐十觉得狄壬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他又在后悔之前听了狄壬的话,进了这座城。一时间进退两难,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差点落后,又被背着宿弦的狄壬喊了一嗓子:“徐十,你那还有伤药吗?宿弦晕过去了。” 徐十:惨了,刚刚都吃完。 江檀和西门桐桐各自贡献了一瓶,还是徐十之前给他们的药。 这其中顶数西门桐桐不安分,乍喜乍悲之后,是对着宛城后续发展的悲悯,迫不及待想知道为什么陈道会往城外去。 去着城外的路不是很长,估算着距离,竟然是之前城外的那个荒草从,狄壬的话让徐十确信了自己的感觉。 幻境中的宛城前面并不是荒草,而是浅浅的绿色草地,上面还种着一株株桃树,因着西门皇室是对着城内攻击,得以幸存下来。 那些人沿着荒草向着更深处而去,这次要靠徐十他们带路,狄壬周边都是荒草,辨不明方向。 徐十提示道:“做好记号。” 狄壬应声,然后取出红色的带着灵力的颜料递给阿四,叫他涂抹草叶。 那些百姓没有枯草挡着,身后又有人赶着,所以走得很快,竟是到了那个鬼湖的所在。 然后江檀便看见他们往着湖中投着尸体,扑通扑通——沉重的声音如敲击在他们心上,那些百姓投过一轮,便又被赶回去,于是,扑通扑通,他们将自己亲朋好友的尸体扔了进去。 其中看衣服,有位富贵的公子哥,抱着自己发妻的尸体,竟哭出了声,那是他亲手掐死的,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这番悲伤的情绪感染了身后众人,他们都是在琴音操控下,同亲人厮杀的——获胜者。 一时间,无数人哭出了声。 御剑在天上的修仙者见状,倒没有用鞭子之类的东西去威胁他们,只是凶恶笑道:“哭什么?等会你们就会下去陪他们了。” 众人敢怒不敢言,默默掉着眼泪。 在死亡面前,生的渴望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一时间,归山门的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 “这太残忍了。” 西门桐桐不说话,此时此刻,他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评判的话。因为每说一句话,都是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自问,修仙者对凡人会这般苛责…… 定是与西门皇室所行,有很大的联系。 江檀哑声,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叹道:“若是拥有力量而不善用力量,那修者与牲口无异。” 他们立在这,看着他们搬了整整两天的尸体。 进入幻境的第六天,宛城死亡的人被尽数搬出,宛城也成了一座空城,与之对应的是,那满溢出来又被周边土地吞没的河水。 每个人在泥里行走,若是摔倒,便在泥里死去。 幸存的人,砍下了桃树的枝子扔到了湖里,一层又一层的桃树枝子将尸体逐渐掩盖,发着青色的枝子,和粉色的花朵,掩盖肮脏,最后一把灵火将那坑中众人燃尽。 雨浇不灭灵火,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尸坑的火焰燃得更烈了。 那名修者满意的看着这幅杰作,驭着城中还活着的百姓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狄壬他们随着徐十声音的指引也过去了,那里是荒草丛的深处,是之前桃林存在的地方,此时已经起了个深坑。 还有些修者,瓜分了城中财物后,驱使着法宝过来看热闹。 “跳进去。” 有人不跳,有人已经发疯,清醒或者是不清醒的人被灵力一推都进到了坑里。 在法宝上的修士冲着负责处理百姓的修士喊:“卓立轩,你这不行啊。” 那名唤卓立轩的御剑修士怒道:“去去去,滚一边去。” “放过我,求求卓仙长放过我。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不想死。”死亡的恐惧冲散了亲人离世的悲伤,有人跪地哀求。 但卓立轩只是嘲弄着,一剑斩过。那头咕噜噜的滚进了坑里,眼中是因为紧张产生的红血丝,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卓立轩只是缓慢的将剑上血珠往那人的破布般的衣服上一抹,冷声道:“我的名姓,也是你一介凡人能叫的?” 那人已经听不见了,他死了。 只一息间,刚刚还鲜活的人便身首分离,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进了坑里。 第63章 哪来的哲学题 卓立轩似乎是觉得凡人衣物脏了自己的剑,取出了一块上好的绢帕细细擦着。 他漫不经心的吐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左右不过一死,蝼蚁性命,死就死了,有什么关系,早些投胎不好吗,难道你们还想脏了我的手?” 有人终于坚持不住,因为被操控着杀了亲人朋友的精神早已岌岌可危,他算是看明白了,左右不过一死,便鼓动众人:“大家一块逃。” 他站起身率先跑了,卓立轩没动,于是更多的人都跑了,剩下的人在坑中瑟瑟发抖,卓立轩给了他们一张诡异的笑容。 但是法宝上的那些修士却欢呼起来:“正好我还没杀过瘾,城里人都让王上和那屠夫杀了,现在我也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卓立轩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他在苦恼,刚擦干净的剑,转瞬就要沾上血污。 “真是麻烦。” 一眼能看见边际的地方,无数乱逃的百姓,成了活靶子,一道道灵光,玩笑一样在空中游走,最终串了一串人的心脏。 卓立轩的剑从最后一人的胸口上拔出,尸体倒地,血液流到了他的脚边,他微微浮空,将鞋子甩掉,骂了一句:“晦气。” 一场灵火,浅黄色的火焰摧枯拉朽一般将所到之处焚尽。 于是那些“获胜者”也死掉了。 幻境突然在众人眼前崩塌。 面前是一丛丛青绿色的小草开着白色的小花——芨芨草。 陈道站在那,只有江檀可以看见他和他身后的鬼魂们。旁人看不见他们,在众人的眼里,那是幻境塌陷后的一团黑气,他们只能听到声音。 陈道问:“感觉如何啊?尊贵的修仙者们。” “心痛,怜悯,恶心?”陈道又笑道,“还是你们觉得宛城的人罪有应得。” 这话不知该如何去接,封闭式的问题向来难以回答。 你若说受害者罪有应得,晚上睡觉都会良心不安。 你若不承认他们是罪人,那么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罪。 修仙者碾压凡人,就是罪。 修仙者,就是罪。 陈道往前走了一步,卓立轩和那些屠城修者的脸还有满地的尸体,在一众青脸鬼魂中出现又消失。 看起来像是卡了带的录像带,分外滑稽。 “幻境——现实——幻境——现实——,这里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次狄壬和宿弦也被拉到了幻境之中,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 陈道突然笑起来,他这一笑,脸都错位了,他指着狄壬说道:“现在是你们入秘境的第七天,我知道你手里有传送卷轴,在第十天会将所有人运回去——” “但是,我是这秘境的主人,若是我不想让你们离开,那劳什子的卷轴也没有用。” 他一挥手,那些被捆在城中的岂垣宗弟子便被移了过来。 他们都清醒回魂,看着自己被捆起来一时怒急,有些拎不清状况的对着归山门这边就骂:“你们干什么?” 狄壬却注意到陈道的本事。 在秘境中,他当真是好大的权利! 缩地成寸,移物换影,还能设置幻境。 或许狄壬的幻境出问题就是这位城主故意所为,为了借着幻境打探他们的底细,竟然让破妄符都失去了效果。 这位有神智的鬼比修仙者还难对付,他宁愿去跟严岁聿对打,也不愿被这鬼魂戏耍。 狄壬相信他说的话,于是紧张的用神识看向袖里乾坤,卷轴还在,但是那黑气的话却萦绕心头,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秘境之主? 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也是头一次见到有主的秘境。 “我能看穿你心中所想,放弃,你们出不去的。”陈道摇了摇头,“这是天道给我们的弥补。” “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给我们这些惨死之人的弥补,在秘境之中,我为秘境之神,你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狄壬谨慎的问:“你想干什么?” 江檀看见陈道摇了摇头,看到他身后众鬼一起摇了摇头,陈道叹息道:“我不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们做一个选择,若是你们的答案让我满意,那我便放你们所有人出去。” 江檀只觉得不好,下意识看向了西门桐桐,最后还是决定先担心担心自己,唯二上了陈道记名小本本的就是她和西门桐桐。 除了江檀之外的人便只能看见黑气张开了大口,吐出了平淡却让人心底直冒寒意的话:“我要你们选,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江檀快把手中那坚不可摧的锹把捏碎了,神特么哲学送命题啊。 那一个人选谁,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们宛城同西门皇室有世仇,你们把这位西门家的小皇子交给我。”陈道嘴里嘲弄的吐出了这个称呼,指着西门桐桐说道,“或者,你们当中有人愿意自废修为来换这位小皇子殿下的命?” “这还用说,西门皇室惹下的孽缘,便该西门皇室去还,连累我们作甚。”岂垣宗那边叫嚷道。 严岁聿却是沉默的唤出了剑,将身上的绳子割断:“或许,我们还有第三条路。” 他毫无征兆的一剑劈向黑气:“我们谁都不选。” 他将混乱的记忆暂时抛却,清醒的严岁聿,听完了全程,想要去与秘境之主一战,狄壬头一次觉得严岁聿竟然顺眼起来,但是静观其变。 江檀这时候也希望严岁聿能把陈道这个老登劈死,只可惜男主光环终究没能让他越级灭鬼。 陈道的身影被劈散,又转瞬恢复:“没用的,我说过了,秘境之中,我无敌。” 又是几道剑光划过,陈道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怎么着严岁聿。 他立在那,平静的代表了一个事实:他就站在那让你砍,你照样没有办法。 严岁聿收剑,皱眉思索,按理说清正剑气是可以伤到鬼的,但为什么陈道却是未损分毫。 狄壬慢慢将背上的宿弦放下,让阿四扶着宿弦,然后走向了陈道:“我师弟是我带出来得到,他得全须全尾的回去,我废人一个,废我的修为。” 曾向文哀道:“师兄,让我来,我本命法宝已碎,未来也难得寸进,我甘愿自废修为!!” 他说着便将手掏向丹田处的金丹…… 第64章 最好的选项 一缕黑气将曾向文的手阻止住,无论他再怎么用力,手仍像是被巨石一般的重量拉扯着,动不了,急得他额头冒汗。 这年头,想死还得看别人面子…… 陈道皮笑肉不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她选,若是她的选项让我满意,你们便都能活。” “谁?”狄壬问道。 江檀硬着头皮向前一步,道:“我。” “不行——”狄壬和阿四异口同声的阻止。 但是接下来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陈道用术法禁言了:“这里还没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岂垣宗那两个垃圾人,冲着这边喊:“还选什么,把西门桐桐推出去。” “让他满意的选项,必然是西门皇室之人被斩草除根啊!” 江檀和陈道的眼睛对视上,那双眼睛里的仇恨在时间流逝下被深埋,显得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情绪来,但是他的嘴咧的极大,像是在笑,他现在的模样是他死前的样貌,所以笑起来也是分外瘆人。 她听见陈道说:“是选择成为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还是成为蝼蚁一般的凡人。” 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引诱:“我看过你的幻境,你得活着,不然你的家人就没救了。” 江檀苦笑一声:“非要如此吗?” 陈道点点头:“非要如此。” 江檀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很多事情,有与西门桐桐在一起的事,也有同家人和乐一堂的画面……还有那修为突破就会增长寿数的诱惑…… 她得活过二百一十年,她要用她的时间去交换现实世界的时间,所以她不能死并且要尽可能的去修炼至更高境界。 修至窥道后期便能多活五十年,修至丹成便能多活一百年,多好啊,修炼多好啊…… 祈神阵在她的脚下悄然打开,灵光划过,勾勒出阵法星盘的模样,上面两颗星徘徊着,整个阵盘显得很空荡。 身边人嘈杂,是要处置西门桐桐的声音。 西门桐桐同江檀对视一眼,眼中的悲伤无法掩盖,几乎要碎掉,他取出一把镶着无数华丽珠宝的匕首,结果连那匕首也是西门皇室的东西,不由得自嘲一下,释然了。 他承了西门皇室的荣光,所以有朝一日,这份仇恨落在了他身上,也是应该的,他对着陈道走过去。 陈道抬高声调:“哦?” 西门桐桐摇摇头,匕首出鞘横在颈间:“我的性命……不需要用他人为代价去换,你若想要便拿去。” 陈道却扬手打掉了西门桐桐的匕首,吐出了两个字:“无趣。” “我偏要让她去选。” 匕首被打落,西门桐桐几近跪在了地上去捡,因为下雨,秘境中的地上满是泥水,他的匕首掉进了泥水里,他也在泥水里挣扎。 听着那些要把他交出去的声音,他一时间害怕极了,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那些评判的声音而恐惧,他的手颤抖着,最终选择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那是无数个在皇宫藏书阁的日夜,是明明已经塞住了耳朵还能听见的评判声。 他听见高高在上的父亲对着他喊道:“西门皇室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小皇子还真是不如他的哥哥姐姐,将来也就这样了。”有宫女侍卫在窃窃私语。 他看见他的母亲摇头叹息:“明明都是我的孩子,怎么会差距如此之大。” 教习的夫子说他不通音律,没有大作为,他的父亲厌恶他,他的母亲觉得他不值,宫女怜悯他嘲讽他,哥哥姐姐高高在上向来不屑于看他一眼。 “废物”“小结巴”“精神不正常”“总喜欢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的傻子”—— 还有如今——“西门桐桐,你该死!” 他们每个人都想杀了他。 甚至他们不需要动手,因为他们的手是干净的,他们只需要用那些攻讦的话语,就可以杀死他。 每一句话都在处置他,都在将他的身心剖开去给别人看。 西门桐桐向来不敢去赌旁人的好,那些毒药一般的“好”,早将他的心磨的千疮百孔,那些“怜悯一般的好”是虚妄、泡沫、幻影……若是非要去选,这条命也该是自我了结了才干净。 他匍匐在地上,在下过雨的泥地里挣扎。 他捂住耳朵,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一丝喘息的余地。 江檀却把他拉了起来,趁着她自己还有灵力的时候,她直接把西门桐桐提起来了:“西门桐桐,以后师姐我的延寿丹,你记得包了啊。” 江檀在笑,祈神阵的阵盘上两颗星星流转追逐,交替如阴阳般和谐,人命和修为,看起来很难抉择,但只有这个世界的人才会觉得修为是命,但是她是正常的,在她的观念里,人命是命。 西门桐桐,是她的同门,是她的朋友,他帮她造信号弹、指导她开祈神阵、修习铸术,为了给阿四送剑愿意在那树下苦等,只为了能让他早点见到剑,早点开心。 他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你问什么问题,他都会不厌其烦的回答你…… 江檀想,若是西门桐桐死了,她大抵是会伤心的。 她面对着西门桐桐:“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江檀一脚将那匕首踢远:“只是修为而已,又死不了人,比起一个活生生的师弟,我想,那修为也不算什么了……” 段留云看着江檀云淡风轻的样子,扪心自问,他不会这样做。 他苦修十八载,才到窥道中期,又卡在了窥道后期十年,十八年才成的修为,为了不关自己的人,说散便散了,当真大方—— 又当真可笑。 凡自废修为者,必损根基,看看归山门那位之前风光无两的大师兄,临门一脚将入元境,弃剑修药跌至窥道,至今还卡在丹成境便知,散修重修,必然一路坎坷。 他佩服江檀。 江檀何尝不佩服自己呢,其实对于她来讲,修仙不修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够二百一十年,若是有足够的延寿丹,她依然可以达到小目标。 西门桐桐可以给她提供小目标所需的丹药,她何乐而不为呢? 算了,可惜就是可惜,但是她不后悔。 陈道讶异:“你确定吗?” 江檀没有好气,心里还在骂着怎么就被陈道给盯上了,怒道:“我确定,一百个一万个确定,怎么磨磨唧唧的?” 陈道又道:“你难道甘心当一个蝼蚁一般的凡人。” 江檀怼回去,劈了两下才得到的修为转眼要被丢进垃圾桶,难得的情绪有点失控:“老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凡人,走了狗屎运能修仙。所以修仙者原来就是凡人,我就当重新来一遭又如何。你的话,我不赞同,谁说凡人是蝼蚁?蝼蚁吃你家大米了?” “所谓蜉蝣,所谓蝼蚁,所谓螳臂当车,都不过是强加上的含义,人家自己活得好好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凡人照样朝闻道,夕死可矣,修仙者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最终结局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都是死。” “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了?大家求得都一样,活着罢了。” “修仙者和凡人本就同出同源,今日你杀我,来日,自有别人杀回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的话掷地有声,有人觉得她幼稚,有人觉得她可笑,但是与她同道之人,终将站在她的身后。 “来,这修为,你愿意拿走就拿走。” 江檀脖子一横,大有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陈道久违的露出了一个稍显正常的笑,但是他一笑,左右脸必然移位,不如不笑,他似乎预见了江檀之后的路,陈道笑道:“江檀,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之后定然会活得很艰难的。不怕吗?” “你可真是慧眼识珠。” 这次轮到江檀冷哼,她觉得陈道这人真是假惺惺,明明他才是手握屠刀的屠夫,此时此刻却问起猪肉好不好卖了。 “活得好,是一种结局,活得不好,也是一种结局。生,是一种结局,死,也是一种结局。若我是早死之命……”江檀眼里有些落寞,最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就算我倒霉。” 以前,江檀遇到陈道这种死装哥,必然是: 现在她只想算了,希望结束这个可笑的秘境之行,不要有更多变数。想起之前陈道说得“契机”,还契机呢,下次见到陈道她必然要将他砌成垃圾。 祈神阵上的两颗星星自阵中飞出,一时间阵的灵光暗淡下来,阵法没了灵力支撑,转瞬消失不见。 那两颗星子在陈道手里徘徊,最终掉到到了地上,消失不见。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幻境彻底消失不见,黑气不见了踪影,那传送卷轴还没有到设定好的时间,但却莫名出现在了陈道手里。 一道道银光闪过,传送阵法作用在每一个人身上,于是众人一个个被送走。 陈道在秘境中确实有操控传送卷轴的能力。 江檀是最后一个走了,她看见了那原来满是尸体的深坑,里面是密密麻麻挨挤的芨芨草。 陈道和众鬼站在那芨芨草之上,冲着她遥遥一拜。陈道一副书生模样,那些人竟然都恢复了原状。 风吹过来,江檀看到芨芨草荒草丛中摇晃,白色的小花遍布秘境的每一个地方,包括城墙之上,分外瘆人。 一道灵光闪过,自鬼湖、荒草、密林、宛城走过。 “阵法?”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从未被发现过的地方布下阵法? 江檀只觉得自己看错了,但是再一看确实如此。 那灵光交叉出来一个十字阵,中心处坍缩,骤然从里面伸出了一只遍布黑气的手。 江檀因传送法阵升至半空,骇然的看着那黑气组成的手,她定睛往里一看,其中是无数三指模样的怪物,哀嚎着就要向江檀抓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那黑手发出成千上百同样的声音,想要把江檀拖回来。 陈道却像是确定了什么,踏地飞身,立在那手上,将那手压得低了一截,奇怪的是,那手竟然因为陈道立在上面而找不见方向,四处摇摆。 江檀双眼睁得极大,几乎是和那鬼手擦边而过,一上一下间,她更贴近的看见了组成那鬼手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似是活物—— 哪怕没有密集恐惧症,江檀还是瘆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鬼手摇摆的像是一棵海草,陈道站在“海草”上冲着江檀开心的挥挥手:“我等你回来,杀了我。” 江檀:?! 第65章 都是废物 江檀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见她煞白着脸,大家也没有很奇怪,只觉得是她自损修为的后遗症。 他们哪里知道,江檀之所以这副表情,是因为在秘境中见到了成千上万的三指怪物,她一时有些后怕,那时候正在传送法阵发动的时候,若是被那来势汹汹的怪手扣下,她就回不来了。 “总算都回来了。”七长老舒了口气,又连忙上去检查。 这次秘境之行,没有一个人死亡。 不过大家之前都在秘境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都是好端端的。 曾向文唤出了本命法宝,丹炉流淌着灵光,他傻兮兮笑道:“诶,没碎,我的本命法宝没碎。” 狄壬也内视剑府,平芜剑上面也没有裂纹,众人一时间热闹起来,好像是被揍得差点死了结果发现是张体验卡一样。 徐十也感受不到筋脉的痛楚了,他还以为自己出来不久就要经脉尽断而亡了,亏他想了半天遗言和之后归山门的发展,只等着出来安排好,然后安详离世。 还好还好,还活着,一时间他心底爆发出莫大的喜悦来,又一次,死里逃生—— 不过在秘境中用到的符纸、卷轴,那些消耗品确实是用完了。 “幻境——哈哈哈,那个鬼城主,又用了幻境这个招数,让我们故意去拼杀,实际上大家啥事没有。”有人意识到了缘由。 此话一出,不少人悄悄把视线挪到了江檀身上。 江檀快碎了,她的修为也是切切实实的没了——哈哈哈哈哈,她要疯了。 天杀的,这么多人,陈道只薅了她一个。 天杀的,下次见面,她必要将陈道狠狠砌在墙上!不,晦气,还是不要见了。 阿四担忧的问道:“姐姐,你的修为如何?” 和他同时问出口的是西门桐桐的话:“你的修为——” 江檀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进秘境之前,她修为为零,出来之后,她仍旧一无所有。 挨了两道雷劈,归来还是菜鸡。 西门桐桐直接给江檀哐哐鞠躬,像是要送走她一样,哭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养老。延寿丹,对对,我这就传消息给西门皇室……呜呜呜,养老养老……信我,我给你养老。” 阿四对西门桐桐怒目而视。 江檀扶额苦笑,岂垣宗那边有人嘲笑道:“有人的修炼之道,夭折了。” “啧啧啧,又夭折一个。” 那两人指桑骂槐,既骂江檀又指狄壬,段留云虽然站在岂垣宗的队伍中,见状还是躲远了,坠在队伍末尾,既不帮腔,也不拉架。 但他又对归山门众人观感还不错,不希望对面把他当成这种人,于是只能默默的坠在后面事不关己。 归山门不说别的,关于对骂的战斗力绝对是顶尖的,没有人能在这个领域,骂过向来同仇敌忾的归山门。 狄壬一看又是那两货,感慨了一句,真是命大,也啧道:“我不骂你们,是我对脑残的尊重,怎么还有人蹬鼻子上脸了呢。” 宿弦直接活动着手腕,这下更后悔之前没有上去围殴了:“真是乌龟掉盐缸,给你这小王八闲完了。打一架,我教你做人。” 岂垣宗那两个刺头,一个叫连垢西,一个叫高东,听到这话都涨红了脸,但是仗着宗门长老和严岁聿都在,他们莫名心底升起底气来。 因为修仙界,强才是正解。 “你们敢骂我?!” 狄壬嗤笑:“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可以刻在你碑上,你墓碑的灵石,我出了。” 连垢西手上青筋暴起:“我说得有哪些不对吗?狄壬,你恼羞成怒了!毕竟,要说拎不清,你当属第一!” 他在秘境中被狄壬揍肿的时候,那个鬼城主还没开幻境,所以他现在有些口齿不清。 高东跟着一唱一和:“对啊,你们归山门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个两个的都乐意散修重修。坏了根基,还在修仙界混什么,不如去老老实实当个凡人。” 比起嘲讽江檀,把他打成乌眼青的狄壬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狄壬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凡人又如何,我有钱,就是吃延寿丹,我也能活到天荒地老。” “根基受损就是废物。你是废物,你师妹也是废物……” 狄壬无奈撇嘴,左手揽过宿弦,右手揽过西门桐桐:“那又如何,我有钱,他也有钱,就连我的小师弟,他也有钱。” “而我的师妹,有我们的钱。”狄壬手点在连垢西身上,又移动到了高东身上,甚至不想骂人了,无敌,是如此的寂寞,“我们几个的钱,加起来能把你们砸死,你们有什么?钱也没赚到,修炼也就那样,嘲讽你自己呢?”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齐狗喜欢用钱砸人,很爽。 连垢西冷笑,重新将矛头调转,对准了江檀:“一个废物,怎么还有脸活着。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凡人,让我碾死。” 对于西门桐桐和阿四来说,骂江檀等于骂他们,于是事态愈演愈烈了,眼见着就要发展成两个门派的骂战了。 林长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他悄悄看了眼归山门的两位长老,结果那两人正悠闲地喝起了茶,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家一来一回,还在那窃窃私语,点评着谁骂的狠。 骂人也是一项技术,在秘境之中,自家弟子被逼到了那个程度,出口恶气怎么了,七长老没给岂垣宗这堆人打死都算是她修养好了。 最好能打起来,打起来她就有机会暗下黑手了。 江檀无语,这真是无妄之灾,但她真的没心情吵架,她点点头:“你说得对,过来,碾死我。” 情绪稳定都是浮云,实际上是倒霉惯了,江檀直接往地上一躺,抱着自己的头,中气十足的对着七长老和二长老喊:“呜呜呜,长老,弟子被气死了,求长老为我做主。” 风雪压我两三年,两眼一闭我长眠,江檀睡了。 归山门众人和岂垣宗众人都被她这一手操作惊呆了,你说她死了,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甩了他们两个巴掌。 你说她没逝,她脸色又苍白的像鬼。 徐十猛地冲过来,发现江檀只是安详的睡着了,于是给狄壬做了个手势。 第66章 她很无耻 还等什么,直接开打呗。 眼见小师妹都已经提供了如此优美的借口,狄壬一行人还等什么,直接撸起袖子狠狠捶。 二长老失笑,七长老却已经加入了队伍,林长老踌躇着,但是据说这位七长老是归山门风评最好的长老,应该不至于以大欺小,只要他不加入,就打不起来…… 元境威压展开,只对着岂垣宗众人,林长老也闷哼一下,威压突然袭来,将他往下一压。 七长老:“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一拳捶一个。 七长老:“都别打了。”一剑扫三个。 她没用灵力,就是纯揍。开了威压只是为了让自己家这边的弟子也能平等的揍岂垣宗的人。 威压之下,只有严岁聿勉力支撑,还是不得不唤出临江仙这把半仙器分担了压力。 被压在地上的连垢西:“我靠,你们要不要脸?” 迎接他话的是宿弦的拳头:“刚才不是你们说得吗?强才是正道。” “现在,你的强,来了。” 狄壬在揍高东,一人一个,分配,既均匀又合理。 林长老搓搓手,给二长老续上了茶,对着二长老讨好道:“您看这事闹得……都是误会。”他不敢动,他怕动了,这位归山门二长老也会加入进去,他一个心境巅峰,疯了才会跟两个元境之人挑衅呢。 二长老吹了口茶叶,然后把林长老倒得茶水直接泼掉了,好巧不巧,泼在了还在口出狂言的岂垣宗弟子身上:“林长老有所不知,我们归山门向来护短。再说了,敛镜只是爱开玩笑罢了。” 林长老惊诧:“玩笑?!” 你管这叫玩笑? “实在是贵派说话说得太难听了些,我们这也就是帮着教育教育弟子而已,免得他们外出行走丢了岂垣宗的脸。”二长老虽然没加入战场,但却一翻手,一个小小的留影法阵在他的手中工作着。 上面却只有连垢西和高东两个人恶毒的话,至于归山门那边的回怼,是一句都没有录进去。 “你这是断章取义!” “做了就要认,他们既然能说出这种话,那必然不是什么好心性的苗子,那教出他们的老师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作为后方大军师,二长老向来统筹全局,免除众人后顾之忧。 舆论战,他向来拿手,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七长老带领着小的们冲锋陷阵,二长老这个笑面虎对着林长老这个老登阴阳怪气。 还贴心的施了个术法,把江檀挪到了干净又安全的草叶上睡,免得被踩到。 “无耻啊无耻!” 林长老见状,有样学样,也偷偷掏出留影珠想要记录,怕被二长老发现,他还在上面加了个隐匿阵法。 下一刻,阵法在他袖中爆炸,半个袖子直接被炸烂,血沿着指尖滴落。 不仅爆炸,二长老还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在我面前玩阵法……林长老,不如出去打听打听,我以什么成名。”二长老皮笑肉不笑,换了套茶具,对着七长老挥挥手。 转眼又换了副表情,二长老谄媚笑道:“敛镜啊,累了,快来喝杯茶。” 七长老冷哼一声,回来了。 属于元境的威压散去,岂垣宗那边的人却爬不起来了,只有段流云比较贼,打起来之前他就在队伍末尾,见状不妙躲远了。 连垢西和高东已经被彻底打成垃圾了,结果人被打老实了嘴还是不老实:“你们……” 还没说话,被林长老冲上来用好胳膊抡圆了打了一个巴掌。 林长老对着二长老和七长老拱手:“归山门这次教导,我们记下了。” 唤出飞剑变大,急匆匆把岂垣宗众人带走了。 “真爽啊。”宿弦活动活动手腕。 被二长老狠抽后脑勺:“偷学禁术?!” 好死不死,曾向文的留影珠刚好把宿弦操纵兽火的场面录下来了。 宿弦瘪瘪嘴,想要狡辩,但是发现狡辩不了。 一溜烟,跑得飞快。躲到了江檀边上。 “小师妹这是怎么了?”宿弦把话题引到了江檀身上。 “没怎么,就是累了,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高。”二长老感慨。 西门桐桐急忙问道,但是他忘了二长老不是药修:“长老,师姐的修炼根基如何了?” 二长老虽然不是药修,但是一个人的修炼根基,也就是灵根受没受损,还是能感受出来的,他摇了摇头:“你们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 七长老感受到有凡人往这里过来,便唤出灵舟道:“咱们先回归山门,慢慢说。” 要回门派了,江檀也不好意思继续睡了 “鬼,有神智?”七长老听罢,给六长老发去消息。 江檀看着满桌子上的丹药,厌厌的挑了两瓶来吃。 吃多了上火,算了,还是少吃点。 江檀将丹药咽下去:“对,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我即将要出秘境的时候,突然出现。” 她的胳膊上又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长老问道:“什么东西?” 江檀脑海中回想着,把手伸了出来:“像是手掌一样的,但是只有三根指头,掌心中有四张嘴,口吐人言。” 二长老在飞舟中踱步:“你所说的这种怪物,我竟然从未听过。” 江檀把东西画了下来,仔细回想的时候,才发现那四个黑洞洞的东西并不全然是嘴。 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照着记忆中拓出来。 但是别说,她画符如同打印般一模一样,画个怪物也是如打印一般一模一样。 那四个黑洞洞的地方,上面如眼睛但却是漆黑的全瞳,下面两张嘴往里看去,竟是一张张密密麻麻的重叠在一起,像是个坍缩的空间。 画出来的效果不能说是不行,而是惊诧众人,那是看到都会觉得恶心恐怖的东西。 “这玩意儿……”狄壬摸索着下巴。 七长老挑眉:“怎么,你知道?” 狄壬摇了摇头:“不,我是想说看起来真恶心。” 二长老同七长老对视一眼,只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便踏着飞剑先走一步。 第67章 秘制小毒药 两位长老走前还叮嘱着狄壬早些带着队伍回宗门休整。 哪成想狄壬等他们走后,直接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把众人拐到了东栏渡喝酒。 秋末,叶落。 江檀凭栏,举着杯青色的酒。 这酒叫桃叶酒,是用青涩的桃果子和葡萄,酸涩的果子配上桃叶酿成的酒。 “好难喝——” 偏巧,狄壬还就喜欢点这个酒。 一定要让众人都尝一下不可。 虽然他喝完也叹了一句:“好难喝——” 看着那一片浩瀚的枯枝桃林,众人一时间有些落寞,毕竟他们亲眼看着宛城众人在桃枝下被付之一炬。 此时,颇有些触景生情之意。 话题聊着聊着,就从八卦转到了众人幻境中所见。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狄壬悄悄的凑到了江檀和阿四还有西门桐桐边上:“我们都把你们当自己人,同你们说个秘密。” 江檀情绪不高,听了这话打起几分精神来。 西门桐桐自秘境出来,时刻关注着江檀,见她眼神升起好奇,便结巴接话道:“什么……秘密?” 狄壬脚步一转,又回了众人围绕处。 “若想修仙,便要同凡人割舍。” “自归山门落魄之后,门中没有修仙世族出来的人。大家不是孤儿就是家人是凡人。”狄壬笑道,又走到了另一人边上。 “斩断尘缘才能修仙?若是被发现尘缘不清,那么你的凡尘家人便可以被别人所杀……”狄壬嘲笑道,“我们不觉得,所以我们暗地里都和家里有联系。” “有机会,我带你们回家去玩。”有人笑道。 一阵风刮过,卷起无数落叶。 原来,不止她一人觉得这修仙界的规则不合理啊,她一把将杯中酒饮尽,答道:“好。” 大家又热闹起来。 有人谈着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的家人,若是没有破妄符,怕是就出不来了。 西门桐桐酒量不佳,三杯后就在一旁小桌子上昏昏沉沉了。 徐十和宿弦逼问着狄壬:“大师兄,幻境中看见什么了。” 他们当然心知肚明,但偏偏就想逗弄狄壬让他说出来。 狄壬倒也不藏着掖着,他似乎在怀念,便道:“我见到她了。” “哦?”∠( ? 」∠)_单身狗们就爱这种热闹,好看别人谈恋爱。 酒意上头,几乎所有人都在起哄叫狄壬讲一讲。 狄壬笑骂:“去去去——” 讲了自己在幻境中所见。 那时,岑幼妤自无尽海斩除污染刚归,狄壬头一次看见了那般利索又漂亮的剑法。 那人踏浪而归,清风一剑,携着春风归来,一剑下去,银龙入海,剑光扩大横扫,黑气被全部斩灭。 他那个时候也修习剑道,在无尽海斩除污染获取贡献度,才十八九岁,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愣子,竟然跑去切磋。 然后就是破妄符起作用但没完全起,他记起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这都是依托记忆形成的幻境,但是却又出不去。 狄壬说到这,没好气道:“然后就遇到那两个垃圾了,他们在那上下评判着岑幼妤,猜测她为什么自断本命法宝,然后出言不逊,我就上去打架了,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众人“哦——”了一声。 但是这幻境谈来谈去,有的人愿意说,有的人不愿说,也不会被逼问,等问到阿四的时候,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阿四踌躇着,道:“我没有幻境……” “破妄符……也没有使用。” 阿四取出了袖里乾坤的破妄符,每人都有一张,但是阿四的却好端端在他手上…… “我之前还在奇怪,本以为你有两张破妄符,才能没被拉入幻境,却不想竟是如此。”狄壬摸着下巴,破妄符起作用就会化作飞灰,阿四这张显然没被激发过。 “我也不知道。”阿四这话说得小心,怕别人认为他是什么奇怪的人。 狄壬却摆摆手:“秘境本就奇怪,没有幻境也是可能的,我的幻境不还跟那两垃圾连在一起了嘛。” 狄壬这话把所有人都说服了,一时间没有人在好奇为什么阿四没有幻境这件事。 …… 岂垣宗。 七天秘境便就回来了。 但每个人都挂着彩,只不过带队长老也挂着彩。 林兑广和姓段的这个外门长老向来不对付,内门长老总有种天然优越感,结果姓段的手握宗门财力,给他下了不少绊子。 秘境收集东西要被集中交到段风手里,所以他必须过来找他。 林兑广低着头,段风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挂彩,乐呵呵的嘲讽:“怎么了,老林,出去一趟挨揍了还?” 林兑广没有好气,把乾坤袋甩给了段风。 段风打开乾坤袋—— 各种药草不一,芨芨草数量最多,居然有二百八十株:“行,那我这就把答应归山门的四成收获给他们……” 林兑广急了,打心底不想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重重一甩袖子走了。 段风若有所思,这是遇到事了,但是门内弟子没有死亡,能遇到什么事,他唤来了一个小弟子:“去,把段留云叫来。” 掌门峰头。 严岁聿自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万簌簌是蓬莱神女,来岂垣宗学习,被挂在元时名下,也住在了掌门峰头。 见到严岁聿回来,她提着伤药去敲门:“师兄,听说你们受伤了?我带来了一些伤药。” 受伤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段留云这个大喇叭早把他的师兄挨归山门长老揍绘声绘色的讲了三遍了。 要不是被他爹叫走,他怕是能讲个十遍,编成书去卖。 其中他重点讲了连垢西和高东,笑死,泼脏水,他喜欢。 一时间,八卦疯传,岂垣宗的林长老在压消息,并且警告众人不许把脸丢到外宗去。 万簌簌又轻轻喊了一声:“师兄,那我把伤药给你放在门口了啊,记得用。” 她脸上并无不快,见严岁聿确实不打算开门,便利落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后把窗子关上。 拿着《证神1》逐字学习,天杀的,这个江家小黑子为什么要把她一个蓬莱神女写得这么舔?! 这次的伤药她下了蓬莱秘制小毒药,希望能让严岁聿伤上加伤…… 第68章 未婚妻 第二天,段留云就来归山门送药草了。 他拜访了归山门的七长老,七长老知道他也是在秘境中被挨揍的一方,倒是没给他摆脸色。 段留云将乾坤袋双手托举,递给了七长老:“长老,这是我们之前答应的三成芨芨草一共八十棵,您点点。” 七长老用力将袋子取来,神识一探,一棵不多一棵不少,摆摆手道:“行,知道了。” 段留云却没有及时走,他道:“长老,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与狄壬有所私交,想去拜访一下。” 七长老:“你随意。” 段留云便同狄壬联系,结果狄壬这厮似乎是沉沉睡着了竟然是一点也没接收到他的消息。 但是他也不是来找狄壬的,他是来确定事情的。 因着在春山前殿见面,所以即使归山门门内弟子稀少,还是叫他遇到了几个,其中他正好遇到了来藏书阁借书的柴杭。 “你说大师兄啊,他昨天下午带头去喝酒,坏了门规,此时在暮雪千山关禁闭呢。” 听段留云说极极域联系不上,他了然:“他昨天喝得比较多,目前估摸着还没醒。” 段留云便又一施礼,问道:“那我可以去找一下江檀还有西门桐桐吗?” 柴杭只觉得这位段兄还真是交友甚广:“正好,我也要回秋水山,他们此时还是弟子小院呢,我带你去。” 柴杭是心境,驭着法宝带着段留云去了“绿披岚烟”的弟子小院,速度很快。 江檀被敲门,便从榻上爬了起来,刚刚做了个不是很好的梦,正好被这敲门声唤醒。 开门却见到了段留云那张大脸,柴杭因着那一百灵石之故,对江檀观感不错,对着江檀点头:“小师妹,你们在秘境中所遇之事我都听过,这是升灵丹,是门中给你的奖励。” “多谢师兄。”江檀谢过。 柴杭走了,但是段留云却没走。 阿四听到动静,推门出来。 段留云见阿四也在,跟着江檀打哈哈:“好久不见啊。” 不是昨天刚揍过吗?江檀狐疑看他两眼,让开身子:“进来。” 段留云进了江檀的屋子,这里和普通的弟子屋舍没什么不同,但是几乎每个物什上都贴着符纸,包括茶杯凳子。 黄色的符纸到处都是,像是封印什么一样,段留云看到桌案上摊开的符咒书,心想可能是江檀在练习画符所以贴的哪哪都是。 “寒舍简陋,你随意,但是不要动那些符纸。”江檀嘱咐道。 这一下子反而把段留云的心给勾起来了,但是他也被不敢乱看,屋子中有四把凳子,倒是能坐下。 江檀思索了一下,正准备倒水,结果阿四取出了一套茶具:“姐姐,用这个。” 江檀看了眼桌子上贴着符纸的茶杯,啧,该说不说,别人用自己的本命法宝,似乎真的有点暧昧啊。 还是阿四想得周到,江檀给了阿四一个赞赏的眼神。 值得一提的是,她屋子里没茶叶,江檀把杯子递给段留云:“喝水。” 段留云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取过茶杯谢过,然后开始小口小口喝着水,刚一入口,他就举起了大拇指:“这水,甘甜啊!” “你们归山门无论是饭还是水怎么都这么好,感觉像是有灵气滋润我一样。” 江檀满头黑线:这孩子在岂垣宗到底过得什么日子怎么是个夸夸怪啊! 段留云顾左右而言他,左夸夸,右夸夸,磨时间。 等到后面,江檀实在忍无可忍,问道:“你到底所为何事。” 吓得段留云一激灵,他从袖里乾坤取出一本书,嗫嚅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我家大师兄的未婚妻。” 阿四震惊脸:“未婚妻?” 江檀看着那本《证神》,脸上平淡至极,直截了当三重否定:“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过。” 段留云有些落寞,但是不死心问道:“那你怎么会那首情诗?” 江檀:“信口胡诌的。” 段留云像是找到了江檀的错漏之处,穷追不舍道:“怎么可能,一个字都不带差的,当时我在秘境中听到你如此说我就想问了。” 段留云认为江檀一定知道,因为她用这首诗拖住了严岁聿,明显是知道这诗对严岁聿有用的,更何况,她和严岁聿那个未婚妻同名同姓。 江檀拿过了段留云放在桌子上的书,假装读着:“杀妻证道,死掉了。” 然后她又看向段留云,啧道:“我明显还活着,如果我是这书里的未婚妻,你觉得我能打得过想要杀妻证道的严岁聿吗?” 段留云又糊涂了,对啊,如果她是,她怎么活下来,如果她不是,她又是怎么知道那首诗的。 江檀一锤定音:“所以,我不是那劳什子未婚妻。阿四,送客。” 段留云和他的书晕晕乎乎的被打包扔了出来,回过神来,他对着屋子里喊道:“你们宗门水挺好,给我点呗。” 江檀:…… “暮雪千山的雪水,自己装点雪回去!” 岂垣宗日子过得这么苦吗? 段留云点点头,然后又意识到他在门外,江檀看不见,便又喊道:“知道了,谢谢。” 拿着书指认别人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确实不太礼貌,段留云自觉理亏,便没有再死皮赖脸留下来的心思。 然后乐呵呵的跑去了暮雪千山装雪……当然,也是找人带路去的,他自己一个人在别人宗门乱逛,总归不好。 归山门的弟子都挺好客的,带着段留云去了,只不过路上还给段留云讲暮雪千山的鬼故事。 段留云在采雪的时候,听到里面确实传出了“对四”“对七”“对十”以及“桀桀”笑声,一时间更加心神不宁的,但是又舍不得那好喝的水,硬着头皮装了两个乾坤袋才走。 狄壬跟着他苦命兄弟,这次是宿弦和徐十,被七长老抓成典型关了进来。 他一脚踩在了凳子上,笑道:“还有谁?” 宿弦和徐十两个人顶着满头的白条子,想不明白为什么狄壬的手气会这么好…… 第69章 重新修炼 江檀屋内,阿四眼神中满是疑惑,小心翼翼问道:“姐姐,你真的是那个江檀吗?” “不是。” 江檀看着阿四问得这般小心,终归还是瞒了下来,谨慎些好保命,能少一个人知道便多少几个。 阿四得了回复后,就离开了。 江檀看着手里的茶杯发呆,想着自己昨晚的梦—— 刚回来归山门,她便做了一个梦,并不是原书中的情节。 她看到归山门的人一个个在鬼门底下苦苦挣扎,一个个像是个小黑点一样往上送,然后所有人都死了。 都死了。 她幽幽叹息一声,这不会是修习通灵术所谓的预知能力…… 归山门作为背景板,在原书中是没有多少剧情的,是她觉得归山门能苟到最后所以才来的。 进了门派,先看到了“千山”,那数百上千的坟头属实把她惊呆了。 她那时候才知道,这原来是个彻头彻尾为了保护自己道的一个宗门。 卫道,赴死无憾。 但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归山门确实让人有家的感觉。 就这么一日日相处下去,她逐渐补齐了自己关于修仙界的记忆,也逐步补全了归山门。 但是,这个梦,属实不是个好兆头。 想起刚刚段留云手上的书,看来这本书的影响力确实很大,在修仙界传播很广。 江檀想,她是时候发新的话本子了。 一定要让某些人开鬼门的计划夭折…… 岂垣宗。 段留云回来复命后,段长老还问他有没有被归山门追问灵草数量。 段留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这么问。 段风也不想,实在是归山门那个狄壬实在太精明,怕他会穷追不舍,搪塞道:“没事。” 段留云献宝似的给他爹一个乾坤袋:“这是我从归山门取回来的雪水,归山门的水中似乎有灵气,甚为甘甜,您尝尝。” 有灵气?这宗门建在灵脉上,是个东西就是个有灵气的,怎么段留云这般推崇? 两人就着雪水煮了茶,但是却发现和自家宗门的水没什么区别,段留云砸砸道:“怎么不是一个味道呢?” 段风对他这个总是不在线上的跳脱儿子很是操心,道:“算了,你回去,回去之后好好修炼,再过不久就是仙门大比了,到时候你可得争口气。” 段留云摇了摇头:“我修炼也就如此了……” 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他爹神秘兮兮掏出丹药给他:“破镜丹,借助丹药之力,你一定能突破丹成境的。” 段留云咋舌,他爹怎么这么有钱啊? 以后他也想当个长老,看起来很能赚钱的样子。 江檀写了一下午的书,手都酸了,又得整理剧情,又要含蓄,只觉得脑仁都大了。 这次,她把蓬莱消失的事情写了进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了。 剧情从万簌簌拜入岂垣宗不久,便同严岁聿和符柊纠缠开始,中间二人经历了几次生离死别,然后蓬莱消失,万簌簌从神女跌落神坛,成了孤苦无依之人。 严岁聿心有不舍,帮助万簌簌寻找真相,两个人在前往寻找真相的路上互生情愫,卿卿我我。 字数不多,着重在了蓬莱消失和有人要开鬼门这件事情上,《证神2》在这里结束,江檀将废稿烧掉,看着那一张张纸陷入了沉思,她该怎么把这东西送出去呢。 小十:【宿主,钱福光目前被调到了万佛古城当牛马书局的掌柜。】 牛马书局?钱福光?万佛古城?啧。 这几个词一联系起来,江檀就明白缘由了。 江檀将稿子收入袖里乾坤里:【你们干的?只为了我能去参加仙门大比。】 万佛古城是举办仙门大比的地方,而钱福光是她唯一信任并且可以把稿子交给的人,宗门里的人不能随意下山,她想出远门,借口就只能用去仙门大比一个。 江檀:【你们的手,还挺长。】 这相当于影响剧情了,但是钱福光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因素,所以系统把钱福光这因素调到了万佛古城,只为了让江檀去参加仙门大比,完成所谓的系统选项,何其可笑? 这书中的一个个人都成了二进制代码,被人随意的更改操纵着,而江檀因为合同,自愿成为了这一串二进制代码,现在又要给所谓的观众表演着他们想看的剧情。 何其可笑? 江檀笑着摇了摇头:【行,我去。】 她把弹幕打开,眼前划过了一行又一行的字。 【你看,这人啊,终究只能认命啊。】 【主播,看看腿。】 【别修炼了,快回家。】 一条条带着恶意的话,似乎宣告着江檀失败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他们眼中的玩物。 江檀轻笑,任由那字一条条划过去,没说话,她好像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弹幕里面说什么,看完之后便有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弹幕觉得无聊便不发了,偶尔有两句垃圾话。 但是江檀却毫无所动。 她拿起了柴杭今天送来的“升灵丹”,一瓶十颗,是因为江檀舍己为人,得到的贡献奖励。 每颗升灵丹都需要一百中品灵石去买,十颗便抵得上那一颗延寿丹的价钱了,也可以让她修炼到窥道初期。 江檀没打算用它去换延寿丹,而是将之吞服下去,开始修炼,自秘境中那金雷劈下,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经脉代替了灵根的作用,可以储存着灵气。 陈道取走的那两颗星星,但是并没有让她的道基受损,她所修的平淡之道,终究扎实的落在了她的经脉中。 两道金雷,顶着性命危险,换来的是她经脉的坚韧。 所以,那些嘲笑她的人,有难了。 没有灵气,丹药便只能吞服下去,若是有了灵气,便可以让丹药化作药力游走全身,江檀才知道这件事,只可惜知道的时候要重头再来了。 丹药化作药力,被干涸的经脉吞噬,同时江檀也在吞噬着附近的灵气。 九大仙门都是建在灵脉上,所以灵气充裕。 修炼和悟道不同,修炼是在稳扎稳打赚钱,而悟道却像是突然中了彩票一样,可遇不可求,江檀这一打坐吸收药力和灵气便是一个月,比不得她悟道所得灵力来得快,但是却根基扎实。 只用了六颗丹药,她便突破至了窥道初期,与之相对应的是她屋子上聚集的劫云。 掌门瞪大双眼往那边看:“我记得小境界突破是没有劫云的,她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灵力奔涌的程度,江檀应该是窥道期无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引得了劫云过来。 二长老叹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天眷还是天妒。” 第70章 哪里来的脏东西?! 江檀感受着空气中的灵气粒子不安分的动起来,头顶传来压迫力,赶忙冲到了屋外。 笑话,她可不想把房子劈了。 看到院子里那棵茂盛的流苏树,江檀也躲远了些。 站在树下,容易挨雷劈…… 总算跑到空地处,那劫云已经蓄积勃发了,金色的电弧在乌黑的云彩里突兀的闪烁着,只等着劈江檀。 风起云涌,“绿披岚烟”上的竹林被劲风吹动,一时间竹叶漫天飞舞。 江檀扬手接了片叶子,竹叶绿意盎然又生机勃勃。 一道金雷就在这时猛得落下——电光闪烁,地面上被激了一个黑色的坑。 那道雷,江檀想躲来着,没躲开,还是被劈了,只是张手的时候看见了那片也没有受到损害的绿色的竹叶。 真好,又活了一天,已经很幸运了。 风将竹叶自她手中带走,混入了漫天飞舞的竹叶中…… 祈神阵因为突破而展开,一颗星星安稳的落在了阵盘东北角的地方,不过显得孤零零的,阵法没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可喜可贺的是,那道金雷的强度终究是窥道初期,像是读档重来了一次。 江檀散去修为居然是个好事,因为修为虽被陈道夺走,但是身体素质却是窥道中期提高后的结果。 所以扛了这道雷并未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反而是经脉被淬炼得更为结实。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陈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并且绝对知道什么。 等江檀从入定状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 仙门大比的日子在十一月十日。 这么一算,近在眼前啊。 江檀倒是没有在乎那个,而是看了眼瓷瓶中的丹药——还剩四颗升灵丹。 这也不重要。 她优先冲到了饭堂吃饭。 修仙者虽然可以餐风饮露,但是对于归山门来说——没必要。 五谷杂粮,口腹之欲,人生一大幸事也。 江檀干饭的速度惊呆了众人。 有人发出了真挚的关怀:“小师妹,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有人则体贴的给她加饭夹菜,这里点名一下徐十。 饭是他做的,菜是他炒的,暖心的像是一个男妈妈。 看着江檀干饭,众人食欲大增。 江檀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喝水喘了一口气,才回道:“我这可是修炼了一个月啊!” 真是给孩子饿坏了,倒不是饥饿感,而是感觉精神上没有得到相应的满足。 江檀满足的把餐盘收走,叹道:“果然戒碳水,人会不开心。” 现在不一样,她现在开心极了。 众人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江檀离开,又看了看桌子上高高摞起来的餐盘。 修为提高上去,接下来就是修炼术法。 江檀当时开祈神阵的时候并没有确切选择哪一道,因为碰巧契约了原主的灵魂而忽悠七长老说是通灵术。 所以理论上来讲,江檀还可以辅修双学位,甚至八学位,只要她有时间。 不过贪多嚼不烂,先精修一门可以保命的技巧才是最应该的,江檀自藏书阁把通灵术的书籍的借走了。 这次去藏书阁,那灰衣老头却不见了,让江檀心里一松的同时,又开始暗暗去想他去哪了。 她想着原着剧情,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个灰衣老者倒地是何等身份,他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扫地的,不然不可能被掌门评为“也挺会算”。 而且还给了江檀一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修仙版)》的书。 想起那本书的第一条规则——要想富,先种树。 江檀鬼使神差的收集了很多树种,大多都是秋水山上能吃的果树,包括但不限于梨树、柿子树还有核桃树。 重点是核桃树,好吃又补脑。 出于个人喜好的原因,她存了许多的桃树枝子,为了辟邪。 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打开了通灵术的书籍逐咒阅读。 通灵术又被称为控魂之术。 分了三层——修炼自己的灵魂,驭使他人的灵魂,和接触天地万物之灵魂。 这术法修炼不好,就是人人喊打的邪修。 但是江檀没有忌口,对于她来说,能对她保命有所裨益的都是好术法。 术法本身没有善恶,若修炼术法的人为善,那术可成善,若修炼术法的人心术不正,那么所谓的清正之术,用出来又何尝不是恶? 在身境时,通灵术的修炼比较困难。较为强大的攻击术法,是驭使鬼魂,将尸体炼化成为魁。但是因为大多修通灵术者认为此法为恶,所以大多没有修行,只是专注于灵魂的提高。 灵魂达到一定高度便可以接引天地,获得善恶预兆。 修剑术者开剑府,药修者将本命丹炉置于丹田温养,修通灵术者则是有一个类似于识海的地方。 江檀见状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识海和灵魂成正相关啊,灵魂强大对我的术法修炼又有正反馈效果。” 唯一能回复她的只有系统和弹幕,但是他们都没吭声。 长时间接触他人灵魂的喜怒哀乐,容易道心不稳,变成邪修。 所以修习通灵术必须要保持道心坚定。 江檀将书放下,端正坐好,保证内心毫无波澜,思考再三还是选择对魂术和魁术下手。 第一步——内视识海。 识海越广阔,自身灵魂越强,所能驭使的鬼魂数量越多。 识海是自己记忆反射的另一个小世界,依托人的思绪而建。 江檀默念咒术:“祸福无门,为人自召。” “人死魂离,解恶消灾。” “识海,开——” 水墨荡漾开来,微微褪色的世界在她闭眼后又出现,将精神去更加集中在一个点上,便可以进入识海。 识海是一片空荡的地方,似乎像个盒子,四面八方都是水波纹的感觉,但又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江檀内视识海之时,突然感觉灵力奔涌至她的额头,一股热意自灵魂里升腾而起。 她的识海里倏忽亮起了光。 由青色发黑的火焰点亮,在那青色火焰中她看见了自己的脸,不,可以说是原主的脸。 识海中幻化出了她的样子,对面的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伸出了手,江檀也下意识举起了自己的手,同她交握。 她听见对面的她说:“谢谢你。” 灵力即将消失殆尽的时候,她看见了另一个鬼东西—— 陈道捧着书卷在她的识海里,也对着她打招呼:“嗨!” 江檀:!! 有脏东西!!! 第71章 无尽海上 灵力用尽,江檀失力回了现实世界。 看时间流逝,只过去了一瞬。 但是那一瞬,竟然把她窥道初期的灵力全部抽干净了!并且经脉隐隐作痛,是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留下的痕迹。 江檀见到原主,内心是欢喜的。 同时,一个问题又悄然产生。原主的灵魂为什么会出现? 而且像是有记忆一样。 那占据了原主身体的自己又算什么? 江檀一时间有些落寞,只觉得自己比鬼更像孤魂野鬼。 不过也算个好事,同一战线的人+1。 把事情嚼碎去想,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若是存在原主前世的灵魂,那么,前世的严岁聿的灵魂又会以何种形式出现呢? 江檀又想起了识海里的陈道。 感受着刚刚开识海的情形,她的灵力同原主和陈道都产生了呼应,这绝对不是巧合。 同原主产生呼应,江檀还能理解,毕竟某种意义上她们相当于一体双魂,同出同源。 但是陈道出现在她的识海里就是诡异事件了,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千金。 江檀取出补灵丹,服下后调息,调动灵气补充自己的经脉。 一呼一吸间,灵力竟然又升上去些。 江檀若有所思,如果把剩下的升灵丹全部服用,兴许能在修为上在进一步。 只不过让药力化为灵力是个需要时间的事情。 门外传来了西门桐桐的声音,他来通知江檀仙门大比的事情:“师姐……长老让我……通知你,三日后出发。” 江檀已经把想要去仙门大比告诉了柴杭,但是灵石照付,柴杭照样去。 柴杭当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什么大情绪,只是点点头,向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懂,都懂。每个人都容易干的事情就是,反复无常。” 江檀:…… 所以今天西门桐桐才会过来通知江檀,不过这活还是他抢来的。 只为了看看江檀近况。 自秘境之行后,江檀在他心中已然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江檀回道:“知道了,谢谢。” 西门桐桐传完消息后没打算走,而是又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现在……有时间吗?” 江檀下榻,打开了门,问道:“怎么了?” 西门桐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是这……样的,五长老,漆如,宿弦还有我……我们四个,把那个信号弹改造了一下。” 江檀:谢邀!不要过来。 想起了被炸的经过,江檀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门派令牌,很干脆的说道:“让我活着,谢谢。” 西门桐桐连忙摆手,小皇子这个结巴怕是治不好了:“是这样的……漆如师兄这次用阵法加固了……那个信号弹,测试过了,师姐可以……过来看看。” 已经测试过了? 那个信号弹的威力一向离谱,这次竟然没有大的动静传来,那看来是改版了。 江檀有些好奇,便跟着去了。 哪成想西门桐桐竟然没有把她带到秋水山脚下,而是往北行去,西门桐桐目前是窥道中期,还不能御物飞行,两个人只能慢吞吞走着。 江檀问道:“这是要去哪啊?” 西门桐桐:“无尽海。” 九钥十八州四面环海,环得就是无尽海。 修者可以去无尽海斩杀一种名为“污染”的邪祟,获得贡献度。 若在斩除污染的过程中没有被污染所伤,那么就没事。若是被污染所伤,那么就会从伤口处蔓延出黑线,没有芨芨草的救治,三个月内便会死亡。 没想到这次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江檀脚步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西门桐桐敏锐的感受到江檀的变化,道:“师姐……放心,我们带够了……芨芨草,哪怕遇到……污染也没关系。” 江檀犹豫了一下,但是狄壬嫌弃西门桐桐带人来得慢,驭使着飞舟来接他们了。 飞舟落地,江檀也得见了无尽海的真正面貌。 我k,怎么都是那三指四口的怪物?!!!! 之前在暮雪千山上去看,只能看见无尽海被黑气笼罩,但是没想到离近了一看,竟然是接天连地的怪物。 那所谓的海水,在黑气的笼罩下没有一丝生机,寂静的像是死物,脚下是白色的滩涂。 江檀脚底下如同生了根一般,她死死拽住狄壬袖子,盯着那边,问:“你看不见吗?” 海面上黑气滚滚,白色的滩涂上有人举剑正劈砍着黑气,归山门的弟子只有修为达心境才会被允许来,此次是有五长老带队,他们才得以提前踏足无尽海的领域。 狄壬看着那只抓在自己袖子上用力到关节泛白的手,不明白江檀为何如此失态:“你说什么?” 江檀一字一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她道:“那些,三指四口的怪物,你们看不见吗?” 三指四口?怪物?! 狄壬和西门桐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震惊! 他们看不见啊! 正巧这时,宿弦和五长老操纵着信号弹升空,漆如在一边观测着。 巨大的火羽烟花在无尽海上展开,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好多在无尽海滩涂上用灵气打散污染的人都被这里吸引过来。 但却蔓延出极深去,能看出那黑气断层了一般四散奔逃,又被火羽灼烧。 江檀被眼前火光惊到,清醒过来,只是声音还是闷闷的,解释道:“在我的眼里,那里不是黑气被炸散,而是一只只三指四口的怪物在嚼着那些火焰。” 狄壬只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如果江檀看到的是真的,那么他为什么看不到。 如果江檀看到的不是真的,她怎么能知道是那怪物在啃食火焰。 他细细看去,“污染”迅速将刚才那个洞补上了,至于火焰,一点踪影也没有。 真的像是被啃食了一样。 狄壬不敢多停留,连忙去找了五长老,把江檀看到的东西告诉他。 江檀和西门桐桐还愣在原地。 她仔细的看着那分布在无尽海可能有成万上亿之数的怪物—— 半个手掌大小的身子,四个黑黢黢的洞,上面是黑色的全瞳,底下的却不是两只嘴,而是无数的嘴套在一起,延伸到了看不见的空间,所以趋于黑色。 那四个洞挨挤在半个手掌上,一道道黑线如血管分布在掌心和指头上,离得真得太近了,她甚至能看见那嘴上尖牙和口中长舌…… 真的,恶心。 第72章 无尽海的阴谋论 江檀心神巨震,有些支撑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漆如和宿弦还站在刚刚发射信号弹的地方,看着只有狄壬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赶过来,还有些疑惑。 漆如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江檀和西门桐桐来了,冲着她们这边招手。 宿弦以为他们没看见,便喊道:“快过来啊。” 江檀被这声音所吸引,又看了下宿弦身后由成千上万怪物组成的污染。 谢邀啊!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昏过去! 她把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内心却轻轻跪下了。 她好像理解,为什么那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修仙版)》说,危险的不是开鬼门,而是污染—— 三指四口的怪物正呲着牙,啃着那些修士发出的灵光剑气和各种术法。 大馋丫头,它们怎么把把技能都吃了啊! 狄壬赶到五长老边上,喘了一口粗气,然后喊道—— “长老,师妹她看到了脏东西啊!” 五长老被这声音吓得一踉跄,他向来不管宗门事务,一年能有365天待在秋水山的地洞里,连饭都是送进来的。 作为一只阴暗的长老,五长老连连摆手:“别喊,别找我。” 西门桐桐拜入五长老门下,简直如鱼得水,两个沉默寡言的疯狂发明家向来只想用奇怪的东西创死世界。 至于脏东西什么的,别来沾边!! 狄壬直接握住五长老的手:“长老,是,是那个那个三指怪物。” 前几天二长老和七长老把众人聚集起来开了个小会,重点就在讨论这种新出现的怪物。 修习御兽之道的大长老:“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目前没有一种灵兽长这个样子,就是最丑的蛮蛮都比你形容的这种怪东西长得正常。” 掌管藏书阁的六长老:“据我所看的典籍来说,我目前也没看到过这种三指怪。” “变异的灵兽吗?”六长老猜测道。 二长老则是面色沉如黑水:“若是异兽,那最起码也能看出来它原来的样子,偏它生了副人手模样……” 这事情不能细想,总不能是人变异了,那异兽为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秘境中,毕竟他们当时探测的时候只感受到了鬼气一种气息。 五长老当时也被拉来讨论凑数,毕竟每出现一种新的异兽,若是善还好,若是为恶,那必会有所牺牲。 凡人根本没有抵抗能力,是需要发布任务找修者去清除的。 他脚下一动,带着漆如宿弦缩地成寸移到了江檀面前:“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江檀点点头:“回长老,我不至于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五长老皱眉:“污染存于九钥已久,吞噬了无数修仙者,这绝非小事,你等我将其余长老唤来,你再同他们详说。” 五长老难得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他没有用极极域,而是掌心在额间一点,引出一缕灵光,分散出去。 归山门得这七位长老和掌门都是元境修为,是二代修炼者中同属黎飞仙的弟子,有师兄弟间的契约。 传讯灵光——只有危急时刻,才会启用。 长老们接收到传讯灵光,下一刻便到达。 在滩涂上去灭杀黑气之人也有散修高手,看着归山门众人聚在一起,一时间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污染在你眼中是有实体的?” 七长老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为什么污染会是那种三指怪物。 她身上的灵力不稳,散发出些微的压迫感,自她眼底起了些细密的血丝。 六长老心底暂且持疑,他和漆如还是江檀同为通灵术者,但是只有江檀一人能看到那实体的怪物,他问道:“所以,我们并不是在斩杀黑气,而是在斩杀那三指的怪物?” 江檀下一句是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把众人的心都给炸沉了下去。 “不,不算斩杀,那些怪物被打散之后在吞噬你们发出去的灵力。” 江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死寂之意在归山门众人的头上盘旋。 若“污染”是活物,并且不是在被斩杀,反而是它们在吞噬来自修仙者的灵力……那么那些为了九钥十八州抵御污染而死去的人又算什么。 若是没有那前赴后继的修仙者,污染便会前进吞噬土地。 但是明明对污染造成的伤害有限,它们却会装出受伤模样往后退去……污染在勾引着他们继续用灵力去打它们。 六长老用灵力尝试包裹一团黑气,不出意外发现他的灵力在一点点消失。 黑气突破灵力包裹后便冲着六长老的脸上冲来,似乎想要伤害到六长老。 “尘尽光生,青山万朵。” 六长老唤出本命法宝,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内敛光泽,六长老用一道散发着金光的术法将黑气打散。 佛道之术—— 佛道术法对那黑气有用,江檀看到那三指的怪物接受到佛道灵光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叫身影变得透明了,连忙把这事告诉六长老。 二长老有样学样,不过却是用得阵术一道。 阵盘在他掌心中旋转,飞射而出,扩大遁入黑气,升起一个一个小点。 自那灵光核心处,火焰随着阵盘扩大而扩大,转眼便出一里外,然后轰然爆炸。 无尽海的海水都被这声势浩大的阵法而搅动,但那阵盘却转瞬消失不见。 二长老叹道:“我之前只以为是阵盘损毁,没想到是被生啃了,它们牙口可真好。” 最终八道术法和佛道都试验完毕,只有六长老双修的佛道一术对污染的伤害更大些。 旁得都是有所伤害,但后继无力,直接被啃。 宿弦的兽火、三长老的丹火,四长老的符火都对那污染有所伤害,但也是被牙口很好的怪物生啃。 那污染,非清正之气,不能毁。 但是边上正在战斗的人看着这边归山门的人,缓慢又夸张的张大了嘴。 “不是,归山门那边,疯了吗?” “他们在干什么?” 无尽海上方因着各位长老弟子的灵光火焰,一闪又一闪。 二长老在白色的滩涂上来回踱步,思虑良久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世间以杀入道者多,修清正平缓之道者少之又少,但是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看家本领“斩杀”污染,并能获得不少的贡献度。 “但是那怪物没死,令牌却可以记下贡献度。那掌握贡献度是妙法浮华宗,又是个什么情况?” 掌门脚下滩涂直接被他的灵力震裂,他举起了自己的门派令牌。 令牌上面有着妙法浮华宗的一道符术咒文,可以记录斩杀污染量级,据说这是妙法浮华总特殊的换算方法。 他剑气对怪物伤害有限,一个都没杀死,就只能是打散了。 但是一剑过去,令牌上的贡献度却加了1234,常在看着那数额,根本不敢想若是这个可能性成立,修仙界该有多大的动荡。 “妙法浮华宗必然与污染……有所联系。” 这么大一顶帽子若是扣下来,那妙法浮华宗就很值得被继续探讨人生了。 第73章 天一道 江檀没有被拉入讨论。 对于诸位长老来说,江檀只是较为倒霉,总能看见脏东西,但是这并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一个窥道初期的弟子可以解决的了的。 所以江檀跟着归山门弟子回去,掌门在他们走前对着叮嘱:“今日之事,不要同旁人说起。” 又对着江檀说:“有需要,我们会来找你。” 四个弟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最终西门桐桐先开口说话,但是却没谈污染一事:“师姐,我们最近……做了许多信号弹,测试过不……会把自己炸了,对那污染也有一些效果……虽然……不多。” “你要不多留点,防身……”西门桐桐交给了江檀一个乾坤袋。 江檀说服了自己接受了用信号弹防身的鬼话,谨慎的接过了那十个rpg信号弹。 第二天,距离仙门大比还有八天的时候,归山门众人决定提前出发了。 因为仙门大比,九大仙门的掌门都会出现控场发放奖励,是一个聚集各掌门交谈的好机会。 所以归山门掌门和二长老都在队伍中,剩下的长老都被留下研究污染还有守卫宗门。 二长老怕此行有所危险,提前给二十一人备好了传送卷轴,不同于之前秘境中的那个类似于定时传送阵的卷轴。 二长老这次给了,无论何时,身处何地只要注入灵力便可回到门派的卷轴。 弟子中只有他们四个知道为什么二长老如此谨慎,其他人则是觉得二长老谨慎过头了。 江檀默默给自己点蜡,掌门和二长老这是准备去掀妙法浮华宗,怕团灭才这般行事的啊! 妙法浮华宗是“九钥”之一,其宗内弟子大多修习符术。 这个宗门还有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借着门派境内的一块证神石向各宗门发放证道榜单以及任务。 并且还兼顾了斩除无尽海污染的贡献度发放与兑换。 是九大宗门里唯一一个彻头彻尾的文职身份。 原本呢,大家都觉得妙法浮华宗属实是辛苦,负责了所有的修仙界文职工作。 但是现在的归山门长老:这哪里是辛苦啊?这是想让大家都当蒙鼓人啊。 老登,你最好是清白的。 宿弦狄壬自前些时日的秘境之行,把袋中灵石换成了一件件符纸法宝武装众人。 这次仙门大比之行,似乎并不会平静。 春山殿前。 二长老以指为笔,在之前众人练剑的地方绘制传送法阵,连接万佛古城的定点传送阵。 因这阵法是一次性的,所以并没有把灵石转化为灵力的阵法。二长老直接把装有乾坤袋的灵石一撒,如小山般的中品灵石滚落在地,在阳光折射下发着七彩的光芒。 灵石四散,悬在空中,下一刻,随着二长老手掌一握,灵石化为齑粉。 精纯灵力四溢又被阵法禁锢住,最终融入了阵法的五个节点中。 二长老让众人进入阵中,下一瞬,阵法灵光大盛,万佛古城的传送阵也开始呼应这边的阵法。 等归山门众人出现的时候…… “yue——” 听取yue声一片。 十个里面晕四个,二十二个人里面吐了八个。 狄壬扶着柱子,干呕:“所以我宁愿坐上一天飞舟,都不愿意进传送yue——阵啊!” 江檀是第一次坐传送阵,她自认不晕船,不晕车,偏这传送阵,似乎能让人灵魂去晃,生生要把人晃吐,出来后脚步虚浮。 阿四体贴上前,把斜着走路的江檀拽了回来。 二长老倒是哈哈笑道:“怎么都这么虚啊。” 可巧的是,同他们一道自传送阵出来的还有另一个宗门的人,穿着绿纹白衣,金丝线勾勒出花草图样,那可不是简单的门派服饰,而是有所防御功效的法衣。 宗门服饰华贵非凡到让围观路人看着都觉得破防。 一个双眼灵动的少女扯着身边人的袖子,嚷道:“秦复观,秦复观,你快看,他们是……” 少女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有喜了吗?” 她怀里冒出一只形似小猪的粉色灵兽,也好奇的跟着她的主人一起左右打量。 归山门众人:…… 啥?! 宿弦刚想阴阳怪气回去,却发现那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双瞳剪水,眼神极其清澈,发间点缀着许多铃兰花,整个人阳光明媚的样子,看得尸体都能回暖。 他感觉自己这话一说出去,就会变成骂哭小女孩的下头男。 宿弦一下子哑声了。 还好那宗门也不是没人领头。 领头的长老对着那少女轻轻呵斥道:“不得无礼。” 这话一出,那粉色小香猪先缩了回去,然后言语有所不妥的少女也把头缩了回去,蔫哒哒垂着头立在那。 少女身边那位名叫秦复观的少年将她往身后藏了一下。 二长老认出来对方宗门,便施礼打道:“原来是天一道的各位道友。” “邬掌门,六长老。” 出门在外,归山门掌门身边必须有人,因为他不记得人名,听着二长老的话,他才知道那二人是谁。 为首的位女掌门,姓邬,双眼狭长,生得冷艳高贵。一身法衣也是华贵非凡,裙摆飘摇,随着她微微动作而产生颜色变幻,看起来,贵极了。 重点还是在一个冷上,江檀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这位邬掌门给她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那位柳长老全名柳抑尘,也是副笑模样,但是说出得话很有威慑力,宗门弟子都挺怕他,尤其是那个小姑娘,藏起来看不见人了。 天一道,就是那个自主招生,有地域歧视的药修门派,并且研究出了芨芨草种植技术的那个富!得!流!油!的宗门。 江檀琢磨着那个邬姓,想起来那个被炸得唇红齿白满身法宝的桀骜倒霉蛋——邬奉。 不会这么巧! 江檀满头黑线,越看越觉得那邬奉同这位邬掌门有三分相像。 她炸得难道是天一道的太子爷? 她一个信奉“苟”字诀的无辜路人居然因为原女主和那个可能是天一道小太子的邬奉结仇了?! 不会被记恨暗杀…… 第74章 高级诈骗(bushi 双方好一番寒暄,江檀之前从未知道二长老竟然这么能说。 从柳长老的私事,思维发散对方的宗门对外交易情况。 从交易情况又话题一转,谈到无尽海的污染。 “幸好贵宗掌握芨芨草,门内弟子伤亡有限。” 柳长老则打着哈哈:“还是难免有所损伤的,最近啊无尽海不太平,我也耳提面命的叮嘱着弟子们斩除污染时候要尽可能的小心。” “不过还好,有散修为求草药而自愿替我们看守海岸沿线,所以弟子也能得以喘息。” 听不出错漏之处,二长老目送着那位邬掌门和柳长老带着众人离去。 队伍最末的是一个杵着双拐蹦跳着走路,满脸不忿的少年,跳得用力,拐杖像是要把地面捅出两个洞一样。 蹦蹦哒哒跳走了。 直到天一道众人走远,归山门这边才敢小声蛐蛐。 狄壬叹道:“那位仁兄,还真是身残志坚啊!” 宿弦点头:“确实啊!都这样了还要来参加仙门大比,有志气。” 二长老带着常在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弟子们安置。 万佛古城因着沙漠中的佛窟得名,但是却属妙法浮华宗境内,所以并没有许多佛修。 城内酒楼食肆布置甚为巧妙,最中心的那幢佑齐楼则是早早被金垏阁包下,不过也是自家产业。 天一道的人钱再多也抢不来这个酒楼,因为楼是人家金垏阁自己开的,少阁主齐拙光是东家。 天一道在这个天齐楼里面吃了瘪,退而求其次去了那楼对面的客舍。 出了无数灵石,直接把楼内的人请走,和金垏阁一样,包场了。 二长老教育着众人:“出门在外,该花花,该省省,咱们可不兴铺张浪费那一套。” 抠抠搜搜?不算! 二长老说自己这叫勤俭持家,是美德。 倒是齐拙光似乎知道归山门也来了,竟然是径直走了过来。 齐拙光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狐狸眼,青灰色的眼睛也带着笑意:“诸位若不嫌弃,可与我们住在一处,楼中地方很大。” 奈何他病恹恹站在那, 钱进也在队伍里,拱着狄壬的胳膊:“冲你来的呀,大师兄。” 狄壬没好气的踩了钱进一脚:“少胡说八道,我可是名草有主好不好?!” 他不理齐拙光,带着众人去了自家酒楼。 作为和齐家分庭抗礼的家族,谁家还没个酒楼了。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楼下又吵吵嚷嚷起来。 “道友,你这丹药,看起来是假的。”那人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把贺白榆的心给勾起来了。 贺白榆今日从摊上淘来了个丹药,丹药呈青黑色,盛放丹药的盒子也不是专门的玉盒,导致丹药生命力流逝已久。 他正在酒楼里看着那丹药发愁——他向来倒霉,怕吃下去把自己毒死。 因为心中烦闷,所以桌上的菜分毫未动。 那丹药虽然色青黑,但是却有着明晃晃的六条丹纹,是一枚药力流失的六阶丹药,他才花了一百块中品灵石就买了回来,不吃真的对不起他这次幸运之神眷顾。 但是吃了,他觉得自己又会有当场暴毙的危险。 江檀的房间就在二楼,出来透口气就看见了这一幕,她也背过《丹药烹饪大全》的人,最常识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丹药分为十阶,一阶一纹,十阶成仙品,会有足足十条丹纹。 楼下那位,木盒子里赫然是六阶丹药。 她吃的窥道期升灵丹也是这种青色的样子,但却是三阶丹药,只是六颗三阶丹药,就助她突破一个小境界。 她向来追求的延寿丹,是五阶丹药,一枚一千中品灵石,可以延长凡人寿数十年之久。 那这六阶,怕不是能让人直接破镜? 贺白榆也听到了身边人的话,那人一副和善的面庞,看起来让人十分信服,他说:“在下乃是一药道散修,谷滨,对丹药的辨别有所心得。” 他举起了自己的令牌,居然是天一道的挂名散修。 贺白榆这下直接被打消了怀疑,连对方身上的平凡的衣服都不怀疑了,天一道,那必然对药修一道有所了解,散修,那必定的没有天一道正统弟子有钱。 好心人啊!可信! 贺白榆忙追问道:“谷道友,有何见解?” 那名叫谷滨的散修专业的取出绢帕,用那白色的绢帕隔开丹药和自己的手,然后举到眼前细细观看着,额头皱出一个川字来。 贺白榆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了这位谷道友辨别丹药。 谷滨把丹药拿至眼前,贺白榆没有不对劲。 谷滨细嗅丹药,贺白榆也没觉得不对劲。 然后谷滨张大了嘴,叹道:“你这——” 贺白榆提心吊胆等着他的后话—— 结果,谷滨把丹药,吃了。 贺白榆:?? 二楼的江檀:?! 修仙界诈骗现场版? 江檀张大了嘴,叹道:“绝。” 谷滨却没走,把令牌放在了桌子上,对着目瞪口呆的贺白榆说道:“你这丹药是真的,不过药力有所流逝,但是也能达到五阶丹药的八成水准。” 丹药化作药力,谷滨是心境心成初期,这枚丹药足够他突破至下一层次,他把药力压下来,对着贺白榆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大摇大摆的走了。 江檀都替这端坐在楼下的道友着急,天哪,这都不是诈骗了,这是明抢啊。 她听到楼下那位倒霉蛋拿起了那人丢下的牌子,念叨道:“还好还好,知道他是谁。” 倒霉蛋话还没说出去多久,便有位生得威武雄壮的壮士自门外走进来,豪放的拿走了那令牌:“还以为找不到了呢,多谢道友。” 贺白榆颤颤巍巍问道:“你是谁啊?” 那壮士爽朗大笑:“这牌子是我的,上面的名字自然是我啊,我姓谷名滨。这牌子我已经找了两天了,侥幸被道友捡到,实在是万分感谢。” “道友若是不嫌弃,这顿饭,不如我请。” 贺白榆整个人处在石化状态,后知后觉的跑了出去:“诶,我的丹——” 江檀:仙门大比有趣的人真的好多。 她头一次见到这般倒霉又单蠢之人啊。 第75章 万佛古城执法队 修仙界的事情还是少管,江檀只是窥道初期,就一条命,还不够她自己丢的呢。 所以这事也就变成了一个小插曲。 江檀自然没忘记自己来万佛古城干什么。 万佛古城,牛马书局。 钱福光被调到这般重要的地方当掌柜,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但是自己还是闲不住,迎来送往间他却注意到一个带着幕篱的人,袖中微微露出来令牌的一角。 正是那狄家令牌。 江檀似乎不打算同钱福光见面,只是把书放在柜台上,拿了本讲万佛古城风土人情的地图付了钱就走了,最近万佛古城甚为热闹,出现了许多散修。 有人购买与万佛古城有关的事情也是正常。 钱福光送人离开后,紧忙回到了书局内寻找。 他这一步步突然高升,总是有些心有不安,但是江檀这话本子却如同久旱逢甘露。 《证神2》一发布,他,配得上狄家书局任何地方的位置。 …… 江檀这次给书之前,又把话本子修改了一下。 加入了蓬莱派被吞没的猜测,可能是与污染有关……至于话本子能不能传到蓬莱去,能不能得到重视,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只能保证尽人事,听天命。 只凭一本话本子就想改变被系统操纵着的世界属实太过天真。 所以,江檀从未那么想过。 但是话本子可以提高自己的存活度这倒是真的。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虽然江檀没打算管那倒霉蛋的事情,架不住那倒霉蛋非往她这里撞。 “这位,仙子,可否借幕篱一用,在下妙法浮华宗,贺白榆,之后必有重谢。” 人流川息间,江檀愣神,与他擦身而过,她一把将幕篱摘下,递给了贺白榆。 怎么会是他呢? 贺白榆这个人,江檀在原着中是见过的,因为他属实太过倒霉,倒霉到无论遇到什么好事都不会轮到他头上。 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单纯,所以他被妙法浮华宗的师父拧了脖子。 打那之后,他的师父堕入魔修行列,专以人的神魂为食。 这个家伙看起来是真的倒霉,就这么沦为了师父的祭品。 他师父说:“白榆,为师替你看一下神魂强度。” 贺白榆乐呵呵的把头往前一送,然后死掉了。 仙门大比之后,他就要下线了。 江檀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这位倒霉的仁兄又遇到了什么。 人流被一队凶神恶煞的人播散开来,江檀也不敢直接直接上去硬刚,便也顺从的归入两边队伍,去看看事情的发展。 “熊邱就是因为吃了那个小子的丹药,修为暴跌到了身境。”有一个脸上带着血痕的男子对着为首的人说道。 这一队都是邪修,仙门大比不在乎参加的人,毕竟大家都是来争夺证道战力榜的高下,或者单纯是为了获胜的奖励才来的。 若是邪魔歪道不怕被灭,也可来此。 只不过邪魔歪道大多都是孤狼,很少有结伴行动的。这次结伴而行,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为首之人,是个接近两米高得巨人模样,肩胛处的肌肉不正常的突出出来,眼底还闪着嗜血的光:“敢损伤我队伍里的一员大将,他活腻了。” 那“高人”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个小弟追上去了。 贺白榆则是靠着幕篱,然后给自己围了件鲜艳的衣服当围裳,这样他的袍子看起来就像是女修的裙子了,除非那些歪魔邪道连裤子扒了都要给他找出来,不然他这般伪装,绝对能蒙混过关。 红色的衣服一围,贺白榆的门派服饰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江檀看着那堆人左冲右撞,就快要追到了贺白榆的那边。 天上突然降下了一群穿戴银甲的兵士。 那堆兵士的头用了杆系着红缨的长枪,祈神阵在他脚下展开——两层咒文,六颗星星。此人是心境的遣元后期,已经能算得上是高手了。 不过大家都是修仙者,多为道袍装束,很少见到这轻衣银甲的兵士了。 “我乃是万佛古城的执法将军,城内禁止斗殴,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大汉还没怎么说话,他身后的那堆小弟们倒是忍不住了。 万佛古城的执法队伍也只是十几人,他们的队伍也是十几人,更别提自家老大还是心境的高手。 其中一个小弟随机抽取了一个“幸运”路人,就把他推到了地上:“老子就是好斗,你又能怎么样?” “幸运路人”贺白榆紧紧抱住了脑袋上的幕篱:uwu,为什么又是他? 那银甲小将没说话,直接长枪一扫,枪击案绕至背后又以肩头为支点,就要刺向那六尺大汉。 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与其收拾那堆无意义的小弟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把领头作恶的人打趴下。 小将眼神中藏着明显的不耐烦,他真得很讨厌这些闹事之人,为他平添了无数的工作量。 大汉被凶戾灵气一惊,祈神阵也显露出来,他同那小将军是修为差不多,但是那小将是以杀入道,基础扎实,灵力中的暴戾凶杀竟然比他们这些以凶煞冤孽之气作为食粮的魔修更为可怖。 大汉灵光自动凝结成罩,堪堪挡住了那枪尖来势,但是那枪尖似乎经历过什么奇异的锻造,又或是加持了什么术法,竟然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光。 大汉心惊:这人是个硬茬子。 但是那人并没有现在就要剜了他的眼睛,似乎只是作为警告,所以枪尖刺破灵光后又被收了回来。 笑话,邪魔歪道虽然升级快,但是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同等级比的魔修比起正统修士来说,只能在前期占据优势,而目前——他谨慎的看着那红缨长枪,咽了口口水,他连前期优势都没有,打什么? 大汉也很上道,连忙报上了自家名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在下向明达,一散修而已。” 小将似笑非笑,没说话。 向明达也不恼,能屈能屈,利落转身一踹,给了那小弟一个眼刀:“真是没眼力见的玩意儿!” 那小弟连滚带爬去把路人扶起来。 被扶起来的贺白榆近距离的接触了刚刚喊着把他抽筋扒皮的魔修,内心流下两行眼泪: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自幕篱缝隙中,小弟还在疑惑,总感觉这人身形似曾相识且分外可恨。 但是他不敢多想,扶起人就退了回去。 逃过一劫又一劫又一劫的贺白榆把自己藏在了人群中,悄悄离开。 再不离开回屋子宅着,他怕他还能遇到什么事情。 江檀看着大汉和小将被迫和睦相处这一幕,感叹,这个修仙界真是实力决定话语权啊。 第76章 天道保险 各个仙门的队伍逐渐到齐,包括散修,一下子给万佛古城这座仙有人踏足的地方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二长老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去查探什么去了。 在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三天的时候,各位参加大比的人都去领了参赛牌子,从一排到了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号,并且这些人也得知了今年大比的形式。 其一是术法,在万佛古城城外的地方会搭起来八个大擂台,对应现在的八道术,身境和心境比试的时间不一样,到时候都会由妙法浮华宗当场出题,进行比试。 其二,则是众散修乐见其成擂台单挑模式。 守擂人为修士,打擂赢得一局后便可以,升级排名。 其中可以指名道姓要去挑战谁,但是只能低阶主动挑战高阶,高阶修士不允许挑选低阶修士作为对手。 其三,则是脱胎于万佛古城佛窟下面的秘境,也是一次奖励。 修士会根据自己的排名,到时候被传送到佛窟地下,据说层数越低所能得到的宝物便越厉害,所以在前两个比试中夺得好排名的人都可以进入更底层寻找机缘。 但这又与江檀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个搭顺风车来万佛古城旅游的游客而已。 没人说来了就一定要参加比试。 她来了,就是参加仙门大比了。没有任何问题啊。 系统小十被她这一番操作整得无语了:【啊这——】 江檀满意的看着刷省略号的弹幕。 系统投票选项,她确实来了万佛古城,但她一身反骨,就是不去,诶,能怎样? 岂垣宗的队伍。 岂垣宗几乎是卡着领牌子的点来的,不浪费一点时间,到了万佛古城就领了参赛牌子,然后回到修仙客舍下榻休息。 若是江檀在这,便会发现队伍中基本上都是熟人。 有原男主严岁聿,还有原女主万簌簌,有疑似天一道太子爷的邬奉,还有被邬奉捅了的小可怜。 拎的清的段留云,还有拎不清的那俩玩意儿——连垢西和高东都在。 熟人见面会一样热闹。 万佛古城因为这数万的修士,彻底爆满,满到城中客舍现场加盖两层。 路上有人售卖各家弟子的修行情况,法宝,术法,还有境界,甚至有带小图的个人简介。 往往会在你在路上走得时候,被左顾右盼的小贩扯住衣袖一角,自他的怀中露出那涂了金漆的封面,然后来上一句:“道友,好东西,要不要?” 那人贼眉鼠眼,这生意居然坐到了江檀这个不参加仙门大比的人身上。 甚至他这句口头禅一样的话到江檀这里还改了一下:“仙子,好东西,要不要。” 江檀当时不知道对方出售的是什么,不禁挑眉,好奇问道:“什么好东西?” 那人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姓王,自妙法浮华宗搞来了还未公布的战力榜,有了这榜单,她就可以熟知对方弱点,拳打岂垣宗,脚踢欢欢斋,生啃八大仙门,至于为什么不是九大仙门,归山门这个拉胯的不算。 江檀一听是这种东西,便连连摆手,她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那王道友却摇摇头:“诶,仙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战力榜前十基本上都是美男子哦,还有画像,哪怕你不参加仙门大比,光是看着不也是赏心悦目嘛?” 江檀:“我清心寡欲,看不得这个。” 陈道友:…… 王道友毫不气馁,把脸上僵住的笑又提起来,然后神秘兮兮道:“仙子是头一次来这仙门大比,你有所不知啊,这仙门大比还会私开赌局,一块灵石投对了人,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赌局?盆满钵满? 坏事了,她忘装反诈app了。 不过想赚钱的心瞬间占据了江檀的语言系统。 江檀直接倒翻天罡,反手扯住了王道友的袖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道友,我这有桩生意,榜单更全,绝对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要不要买?” 王裕裕看着对方反过来给自己推销,还要拉着他去巷子深处密谋,一时间担心自己的心肝脾胃肾,总觉得眼前这眼睛都快冒光的女修能生吃八个他不带打嗝…… 他想挣脱对方的手,却发现这个只是窥道初期的女修力气大得吓人,他直接被那女修从人流主道拽走了。 “严岁聿,他有一把半仙器;兰溪山此时棍法突破第三层了;万簌簌,她会在擂台上展露蓬莱御兽秘法,召唤小青龙;有一个场场爆冷的人,你想不想听?” 王裕裕本来有点生气,但是这般听下去,他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仙子,不,财神爷,您细讲。” 这哪是榜单,这都开始神算了?! 哪知道江檀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仙子有什么顾虑吗?”王裕裕前后左右把头转了一圈,巷口川流不息的人群被立着的破竹竿挡住,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简直是密谋最佳地点。 江檀笑道:“你要是想继续听,就要发天道誓言,敢不敢?” 天道誓言,只对修仙者立契约的时候有用,对凡人是没有作用的,不然她早就逼着钱福光去立誓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凡人嘴上一句轻飘飘的“若负你,天打五雷轰”,可能屁事没有,但是到了对天非常忌讳的修仙者这里,若是敢说“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下一刻就能被劈成焦的不能再焦的炭。 王裕裕额角渗出冷汗,但是为了赚钱,他决定冒这次险。 他张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江檀拦住了。 江檀举起了右手握拳,冲天,一脸正气:“来,跟着我念。” 王裕裕不明所以,也举起了手。 “我,江大壮——” 王裕裕满头问号:“我,王裕裕!” “在此向天道立誓,绝不会向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谈论,文字,影音等形式,去透露此次合作信息,也不能做出任何不利于对方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透露合作者身份,杀害合作者。如有违者,当场暴毙——” 当场暴毙—— 王裕裕战战兢兢把誓言念了,两道金光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宣誓认得是人不是名字,所以祈神阵照常展开,誓约成立。 王裕裕平复心情,忘记了这次诡异的宣誓过程,然后兴致冲冲道:“大壮仙子,我知道有家色香味美还清净的食肆,咱们去那里细谈。” 江檀满意的看着金光褪去,上了保险的感觉就是好—— 第77章 她为庄家 到了那所谓的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食肆,牌子上没有名字,王裕裕推开门,江檀看到堂内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才意识到这居然是间食肆。 只不过一个顾客也没有。 掌柜是个瘦弱的蓄着白眉的老人,瞧着得有六旬年岁。 王裕裕往柜台上拍下一枚下品灵石:“来桌招牌菜。” 掌柜接过灵石收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然后……进了后厨做饭? 王裕裕带着江檀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位置,桌子是干净的但是只有一条板凳上面没有灰,王裕裕连忙又擦了条凳子坐下,江檀在对面那条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桌子围了四条凳子,除了他们坐得这两条,另外的凳子具是一层灰的样子,其他没人坐过的桌子更是不用说,全是灰。 这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样,也不知道王裕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江檀再一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担心起了食品安全问题。 等菜的时候,王裕裕摇了摇头,叹道:“这年头销售不好干啊……” 他把书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了江檀:“现在城里全是卖这个,说出来也不怕笑话,大家都是招摇撞骗的,卖的这玩意都是胡诌的。但是有了仙子嘴里的那些信息,我相信我们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江檀翻开那所谓妙法浮华宗传出来的战力榜看了两眼,怎么说呢,在她看来这个,除了画像外,居然真得有几分参考价值:“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我是散修,万佛古城分了四个区,东南西北都有,各有领头的散修,来发这个东西给我们,我们得花钱买,然后卖不卖得出去就凭本事了。” 王裕裕想起来就觉得生气,因为他修为低,不买就会被那散修揍,进货后卖出去除非遇到冤大头,不然赚不了几个子。 全凭忽悠功力。 江檀听着王裕裕吐槽,漫无目的的翻着书,这一翻不要紧,她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啥?! 身境一共一百个人,塑身期都不够放呢,怎么她一个窥道初期的还能榜上有名? 不过幸好上面的画像都是随意涂得,怎么美怎么来,王裕裕为了书能卖出去,煞费苦心,把一个大汉都能画成清隽公子。 江檀刚想继续问,掌柜上菜了。 「莲藕红豆八爪鱼马蹄腐竹西洋菜煲陈肾牛展汤」 看上去像是一锅炖菜……江檀暂且把疑问压下,准备先去吃饭。 结果那菜的苦味兵分两路,一路直捣黄龙冲上头顶,另一路猛攻五脏六腑,江檀只感觉自己通体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恍恍惚惚间似乎记起了孟婆汤的味道,一瞬间抛却了所有烦恼。 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炼制甜味丹失败的那一天,乱爬去秋水溪里漱嘴—— 江檀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看向面无表情喝汤的王裕裕,发出了灵魂拷问:“好喝吗?” 王裕裕摇了摇头:“不好喝。” “那你——” 王裕裕继续说道:“但是万佛古城最近来得人实在太多,各个食肆都涨价了,就这,我还能吃得起。” 江檀被这个接地气的话给弄得无语了。 两个人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把菜吃掉了,至于那浓缩了所有苦味还带着一点点腥味的汤还是——蒜了。 江檀问:“如果我给你这个信息,你想怎么做?” “那还能怎么做,印刷成册然后卖出去,咱们卖得是独家,自然能得到更多人的购买。” 江檀摇了摇头:“不,还记得你刚才说得赌局吗?” 王裕裕恍然大悟:“你是说,咱们不去卖这本书,但是用所知道的信息推测赌局胜利……” 但若是江檀给得消息是假的呢?王裕裕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若是输了,他付出的代价绝不只是那些印刷费。 却不想,江檀又摇了摇头,她勾唇轻笑:“不,我们来当庄家。” 一场赌局中,庄家负责制定规则,会保证在参与者赢的发生概率在赔率之下。 这样在交易次数和人数变多,便可以达成稳赚不赔的结局。 庄家赚得是确定性的钱。 而江檀拥有确定性的原着。 王裕裕便是她选择的对外代理人。 这样,无论他们所开设的赌局如何,是否会搅动起风云,江檀会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 接下来只看王裕裕敢不敢下场了。 王裕裕犹豫了片刻,有些意动,问道:“你先说我们该怎么做,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合作。” “我们开一种新的概念,赌绝对概率。绝对输和绝对赢,我会给你提供两个人选。只赌前五局,获得本金。” “另一个则是赌结局,赌最终的排名,我知道排在前十的人名次是什么,庄家入局,将前一场绝对赌约所获得的筹码全压进去。” “若是有人问你,你身后的人是谁?你会怎么说?” 王裕裕被她这莫名的自信给惊到了,但是想起之前的天道誓言,他喃喃道:“我自然不会说的。” 说了不就是死了吗?他又不傻。 想起那战力榜最后一页自己的名字,江檀笑了:“造势,造得越大越好,越多人参与进来,本金便会越多。你要说我是谁,并且把「我」说得更为神秘莫测。” “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生,算尽则死。我为,不知道人。” 在赌博一事,若是过分追逐输赢,只会陷入自己给自己划定的圈子里,赌狗终会一无所有,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一个结局,又叫——天台上的风好大。 赢了也罢,输了也罢,这特立独行的赌局必然会让庄家站在风口浪尖上。 江檀无所谓输赢,而是打算用这个所谓的“不知道人”,搅动风云。 王裕裕咽了下口水:“你,不不不,您怎么算出来的?” 他被江檀这样子唬住了。 一股细密凉意爬上他的后背,若是眼前人什么都知道,那她是什么,是神吗? 江檀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切——” “但没准是真的呢?” 玩笑般两句话把王裕裕的心放下又吊了起来。 此事若能成,按照王裕裕的话来说——他们必然会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不能成,他见状不对,自会及时抽身。 更别提江檀这话,基本上一天便能看出苗头好坏,万一江檀点的人在第二局就输了……剩下一切都不用再进行,直接跑路。 他谨慎道:“那我需要再找一些人。” 江檀摊开手:“无所谓,但是你记住,只要参与的人越多,你能得到的钱就越多……” “不知道人”这个名头也会有更多人知道。 两次胜利,她足以在众人心里压下分量。 不,筹码。 第78章 大比开始 王裕裕先走了,江檀落后她半步走的。 临走之时,她又看一下满是灰尘的小店,掌柜不在桌案上。 一片带着绿意的叶子,被吹了进来,顺着那绿叶来得方向,她才发现在角落掩映的位置原来有道暗门,此时正敞开着。 那六旬老者模样的人在那院中树下闭目小憩着,夕阳落下,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让其人显得更加慈祥。 秋末却能见到绿色的叶子……江檀不知道这树是什么品种,没准是修仙界特有常绿阔叶树,再加上万佛古城这个沙漠气候,存在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看了一眼,便不再去想,拿着那本书走了。 天快黑了,她得快些赶回去,不然她的那些师兄们该担心了。 …… 以后出门必须先跟家长报备,不然就会得到徐十的一顿痛批,虽然很不想承认,江檀这两世加起来奔三的人居然被骂了。 狄壬也吓唬道:“外面很危险,有那种邪修,专吃小孩——” “说起来,现在有邪修的门派吗?” 江檀好奇问道,毕竟今天遇到的那些人明显像是一伙的,但是跟着九大仙门对应的却没有那劳什子九大魔门。 徐十则是一脸紧张,感觉自家根正苗红的小师妹要被洗脑拐走了!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今天在路上遇见了,感觉……嗯,有组织,有纪律……” 狄壬接道:“按说不会,可能是碰巧,若是他们同出一门,早被九大仙门联手灭了,毕竟一个二个的魔修邪修和一宗门邪修,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个修仙界的邪修是拿着凡人或者灵兽的性命去修炼的,因着修仙界拿凡人性命当蝼蚁,所以说实话他们并没有受到仙门的大力打压。 拿着修仙者神魂修炼的话对修为提升会更加快速,相当于将修仙者毕生所修灵力当成灵石一样吸走归于自身,这种就叫堕魔,就是魔修了,但是并没有好的分辨魔修方法,除非他当着你的面杀人。 邪修就是捡捡肉渣子,尸体去修炼。值得一提的是,通灵术差点因为可以驭使灵魂,修炼尸魁也被当成邪魔歪道来着…… 倒是有过拿修仙者的神魂作为食粮的魔道宗门,不过出现就被灭掉。 所以有关邪魔歪道的定义并不准确,所谓的邪魔,也是一种修行方式,所谓的歪道,只是不在正统“八道术”内,修行人数较少的术法。 毕竟这年头,修仙者身上基本上全都背着命案呢—— 今日你杀我,明日她杀他。 搁在现代世界,那个杀妻证道的男主也是个死刑的材料。 “但是你遇到这种看起来就不像正道的还是不要上去凑热闹,免得被殃及池鱼。”徐十叮嘱道。 接下来这两天,江檀都没有在出门。 窝在自己屋子里,研究那个战力榜。 江檀思索着,她无功无过,也不露头,修为也只是窥道初期,为什么要把她加在书中,这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吗? 到底是谁把她的名字加了上去,又为什么要加上她的名字? 跟她有仇啊?! 这书分了上下,上部是心境的一百人,下部是身境的一百人。 江檀刚刚好好,卡在了身境的最后一人,也就是这本书的最后一页。 她一页页的翻着,这个时代因为有着主角的缘故,所以群星闪耀,所谓的天才都在这百年内疯狂涌现。 心境一个仙品灵根都没有,而身境足有五个…… 五个。 江檀合上了书,幽幽叹了口气。 到了仙门大比的那天,事情又有所改变,因为大比直接关乎着后续战力榜的发放,所以先进行混战。 一到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号在这天都可以过来参加,城内地方属实不够,怕是能把人踩成肉泥。 擂台悬浮在半空,上万多白色云莲在擂台四周分布。 站在云台之上,脚下是一望看不到边际的黄沙,抬头往前看去能看到接天的一座佛像,半阖双眼的石佛只有半个头,嘴和下颌都被淹没在黄沙之下,似乎是看着天,又似乎是在看着脚下芸芸众生,似是悲悯,又似是淡漠。 单是露出的佛头部分就足有百丈之高。 仁慈至美的标本,屹立千年的信仰—— 一队穿着灰色僧服的苦行僧自那佛头下穿过,虔诚参拜,然后又往沙漠中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小蚂蚁,更显得那佛头宏伟。 苦行僧们不参与世俗斗争,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寻找着自己的道。 万佛古城便是加盖在这佛窟之上,有了这佛头,沙漠中的人便不会轻易迷路。 江檀也来了,为了把人和脸对上,看看原着中那一个个“天才”。 江檀找了个新幕篱带上,比起仙门各家中无一带着幕篱的显眼,她还是选择谨慎的混到了散修邪修的区域里。 因为只有邪修散修才会戴着幕篱面具的遮掩自己,免得还没上台就被人阴了。 江檀不仅戴了幕篱,而且幕篱下面有面纱,面纱上面是面具,主打一个铜墙铁壁,好不严实。 元时也好,邬奉也罢,都别想看到她的脸。 云莲观众席可以移到各个擂台的地方。 一声锣响—— 仙门大比开始了。 向明达这个名字像是正道的邪修先上一个擂台。 混战每赢一局便可以加一分,台下众人都可上去挑战,但必须跟擂主本人的等级一致或者低,擂主本人也可以挑战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 向明达先上去只是为了趁着众人还在观望之时多打掉几个还不在状态的人,若是赢了便可以继续比下去,若是输了五局,便不能继续混战。 向明达是心境修为,作为擂主在擂台上,就奠定了这个擂台是心境的比试了。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上了擂台,十个心境擂主和身境擂主在二十个台子上纷纷站定,等待着挑战的人。 结果向明达刚站上去不久,江檀就看见昨天那个持红缨长桥的小将军飞身上了台。 小将军一身红衣常服,发高高束起,同色发带因为周身灵气鼓动而在空飘飞,像是有生命力一般。 他脚下一踏,祈神阵显现,脸上满是玩味之色,眉宇间不羁展露无遗:“巧了不是,愚亦为遣元境后期。” 台下有人惊呼:“心境,遣元后期!” 第79章 信与不信 “生死不论,但不得故意虐杀。现在双方通名。” 二十个擂台,每个边上都守着一个元境修为的裁判,由各个宗门的长老,开比之前可以申请更换裁判。 九大仙门的掌门作为发起者在最高的云台上端坐,居高临下,看着这一个个擂台上的人。 能修至元境当上掌门的,别看面上年轻,实际上皮囊之下是一堆糟老头子和时髦老太太。 身境的窥道期作为初始可获增五十寿元,后面依次翻倍递增,直到步入元境,可活一千七百年…… 看着最年轻的天一道邬掌门,元境融元初期,实际上也有五百多岁了…… 越到后期越难升级,但越到后期,寿元翻倍获增。 长生,是修仙者修炼路上的诱惑。 “乔同景,心境遣元后期,万佛古城散修一名。”小将军将枪往地上一插,枪身砸入擂台里面寸许,立在边上,他向着对面的向明达微微施礼,没有任何错处。 向明达却是整个人都无语了…… 不是,他找茬。 裁判提醒道:“擂主通名——” 向明达这才不情不愿,施礼道:“向明达?” 乔同景提起了枪:“介绍完了?” 向明达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灵力在前面形成一个防护,他尽可能的使用着更少的灵力,打算打一把持久战,去寻找破绽然后打败这位万佛古城的执法将领。 他猜测着乔同景下一步的动作。 裁判退场,比试开始,阵法防护升起,掉下擂台者或无力再战者为输家。 乔同景没听到向明达的回复,微微勾唇:“真是太好了,前几天遇见的时候没能领教阁下高招,这次我就献丑了。” 随着乔同景的一句献丑了,他那把长枪直接被投掷出去。 向明达想要节省灵力的做法自然被他注意到了,他一道灵气打出,撞在枪尾,直接控制着长枪转弯,从侧面扎去。 江檀看着这个操作,直呼厉害,修仙界的勾股定理—— 向明达作为小队伍里的老大,他要是第一个上台第一个就下去,脸能在魔修中丢光了,不用混了。 这下他哪敢节省灵力……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茧,怎么安全无死角怎么来。 最起码不能输的太惨!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墨迹。”乔同景脚下踏着奇异的步伐,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长枪后面。 枪身横扫,随着这句话,一起送给了向明达。 都是遣元后期,大家都有自己的术法,向明达虽为魔修,但是是修习阵法的魔修。 见状,他也不藏着掖着了,总不能真让他给打下去。 阵盘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黑烟弥漫,冤魂索命—— 擂台上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声音也似乎被阻挡上了,裁判不能出手干预,这黑烟竟是身为元境的他都看不透,便只能静等擂台中的比试结束。 这边擂台上看不见动作,便有人操纵着脚下云台移动到别的位置。 正巧有人喊道:“玉湖仙子也是擂主之一——” 一下子众人都移动走了,这里的云莲空下来,属实没有安全感,江檀便只能跟着人群当一个随大流的人。 江檀看了下几个擂台现在的擂主,对得上脸和名字的还是少数,毕竟她也不能把自己劈成二十份。 只能用极极域给王裕裕发了消息:【再加两人,乔同景连赢三场。玉湖仙子宋挽霖,只赢了一局。】 王裕裕:【收到。】 紧接着王裕裕又道:【玉湖仙子只赢了一局?!五局只赢了一局?】 江檀没回,信和不信只在王裕裕,她只负责提供消息,但是不负责解释。 这位玉湖仙子并不是只赢了一局,确切的说是她只参加了一场,这场下去,她觉得无趣便不再参加了。 目前她给王裕裕的消息是——严岁聿,五场全胜。贺白榆,五场全输。 但是刚才看见了乔同景,索性多来些人,把水搅得再混一些。 王裕裕和他的散修小伙伴们则在人群中穿行,迅速开盘,他们的赔率定的高,一赔十。 赌信和不信,只需要一块下品灵石便可以参加。 “赌信与不信?倒是新奇。”有人头一次听到了这般说法,拦下其中一人问道。 现在的赌局都是赌输赢,在比赛前开盘,这人倒好,赌信与不信。 “什么叫信与不信?” 那人和王裕裕认识,被王裕裕出了灵石,雇来发传单,他手下卷轴一展。 严岁聿,贺白榆,乔同景,宋挽霖,四个人的名字金光闪闪,甚为唬人,艾祥笑道:“这位道友,我说你听。若是不信,可以出一块下品灵石压注,一赔十的比例,小赌怡情,大赌伤财。” 那人嫌弃道:“才赌一块下品灵石,你们输不起啊?!” 一块下品灵石,连杯酒都换不来,丢了都没人在意。 艾祥点点头,没有解释,看着那人有些意动,继续说道。 “我们庄家赌,这人连赢五场。你信还是不信?”艾祥指着严岁聿。 那人边上的道友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诶,严岁聿啊,这人我听过,证道天才榜天赋第一,但是目前才刚入塑身期。场上可是有不少身境大圆满的人。更惶提他才刚入道三月,毛头小子一个,五场连赢,未必。” 艾祥真是把“装”之一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您只需说信或不信。” “不信。” “下注吗?一块下品灵石。” 最初与艾祥交谈的人也听到了那人的说法,交了灵石,赌上一赌。 “您的兑换凭证。”一道写着号码的票,上面有艾祥的灵力印记,“灵力注入印记,可以寻到我的方位,若是您赢了,兑换赌注。” 旁边的人也看了热闹,有人交了,有人觉得没必要便没动。 江檀当初定下的“一块下品灵石”曾经遭到了王裕裕的反对,但是又被她的歪理说服了,那就是门槛低,吸引到的人会更多。 人越多,基数大了,赚到的也会越多。 并且一块灵石可以降低人的防备心,一块又一块,一块何其多?等他们花了无数个一块之后,庄家稳赢。 王裕裕恍然大悟:“盆满钵满!” “对。” 江檀还要求在“发传单”之时保持微笑和神秘,塑造一个尽可能高端的形象,还要加上“小赌怡情,大赌伤财”,潜移默化刻画这是个良心庄家。 并且每个发传单的人边上都有一个出言外加付灵石的“捧哏”,就是俗称的托,还得说得精彩,引得更多人来看,刚刚那说严岁聿基础信息的人就是“托”。 “咱们要完美发挥从众心理!围的人越多越好。”王裕裕把江檀的原话传达给了自己的小兄弟们。 他的小兄弟们和当时的他一样摸不着头脑:“从众啥?” “就是个体是会受到群体影响,简单点,你让这里的人变多,便会有人来凑热闹。就像是你出去吃饭,看到那馆子的人爆满,你想不想上去啃一口?”王裕裕也没办法把那诡异的意思说对,什么压力还有社会,他根本不明白,只能加上自己的白话解释道。 他这一解释,众人便发出了明了的:“哦!想!” “原来如此!” 这一套一套的,加上完美的话术,成功唬住了王裕裕和他的散修团体们,王裕裕是真觉得这事能成,所以灵力印记打得分外痛快,根本不怕人来追查。 一块灵石,就是输了,难道还有人能提刀追他到天涯海角吗? 第80章 玉湖仙子 玉湖宋家有位仙子叫宋挽霖,以美而闻名九钥十八州。 「她一滴盈泪仿佛天都要降雪,含泪抬眸,回望身后间,烛火长燃摇晃,映她眸中点点星光。」 这是原着中宋挽霖叛出宋家时,对她的描写。 宋挽霖有着最直观的美,她的皮囊不需要增添任何修饰,没有任何动作立在那,就能让众人的心怦然跳动,引得无数人发自内心的赞叹。 清冷卓绝的仙子,美得不像是可以被人拥有一样,是遗世佳人,是空中雪花,你若是想去碰她,那似乎就会变成一场幻梦,然后碎掉。 但是许多人不知道,宋挽霖最讨厌别人先谈及她的外貌。 江檀看着那台子上她一人孤身立在那,无人敢上。 与之对应的是周遭云台,人挨人,人挤人,叠了三层,谈论声滔天,无数的目光如一场针雨扎在了宋挽霖的身上。 她没有动。 她现在还是宋家出来的玉湖仙子,脸上仍维持着那清正家族的门风。 她不动,台下人看热闹,又不敢动。 于是沉寂过后,讨论声越来越大—— “不愧是有玉湖仙子之称的修仙界第一美人……” “金垏阁还真是尽出美人啊。” 白底金线的宗门服饰给宋挽霖更添清冷之意。 她修习通灵术,但并不是瞳术媚术什么的,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似乎看透了一切,冷得吓人。 就在裁判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时候,有个人上去了。 是个男子,手持符笔,他脸上带着羞赧之意,上了擂台后更是不敢说话。 看书时不觉得,真到看到现场版的时候,江檀恨不得化身月老上去给他们捆上钢筋。 裁判如同得到了救兵,一句“双方通名”,确定下比试的人选。 宋挽霖干脆利落,她的声音似她人一样,如冷泉:“金垏阁,宋挽霖。” 祈神阵展开,两道咒文三颗星星——心境,心成后期。 “嘶。”终于有人把眼睛从宋挽霖的脸移到了她脚下的祈神阵上。 心境已经能称得上高手了,更别提宋挽霖不满百岁,当属天才行列。 她对面那人却磕磕巴巴,听到宋挽霖介绍后,更是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像是一个红色的大虾米,小心翼翼道:“在下妙法浮华宗,何肃烬。” 一道咒文,九颗星星。身境大圆满,居然来挑战心境的宋挽霖,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知道这位仁兄,跟宋挽霖告白了无数次,我都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锲而不舍的告白……” “然后锲而不舍的失败——” “乐,说得跟谁还没跟玉湖仙子告过白一样。”有人不屑。 “不不不,他可不一样,跟个米糊一样,天天找机会粘在仙子前面。我记得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金垏阁,就站在门口,枯等一天,等了十几年了,就为了能‘偶遇’玉湖仙子。” 一下子众人都嘻嘻笑起来:“那他还真是舔——” 裁判看着这悬殊的修为差距微微蹙眉,他也认为这是一个想博眼球的弟子,毕竟身境和心境那并不是一个量级的,突破一个层次,心境的每一层都相当于身境全部的灵力。 这是叠加合一然后递增的。 宋挽霖现在的灵力储备相当于这位何肃烬的符道弟子的三倍有余,更别提符修的战斗力一般,但偏生低境界可以挑战高境界,何肃烬也不算违反规则。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裁判也修习通灵术,不想细究。 “比试开始。” 裁判把防护阵法升起,退出阵外去看热闹,也是等着在宋挽霖手下救人,无他,修为差异太大。 宋挽霖仍是那副冷然模样,但是眼睛里水波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终是闭上了嘴。 何肃烬成功让仙子都平易近人起来,旁人都猜是这人太过惹人厌烦了。 另一边的赌局小分队还在进行中,江檀定下的是提成,每推一个人,无论这个人在几个人身上下注,他们都可以各得到一块灵石。 但是因为现在上面有四个人,所以一般每个人都会下注四块,其中剩下的两块便是净利润归王裕裕和江檀所有。 一半的提成,一半的利润。 这些的积极性被大大调动起来,恨不得把领了牌子的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号人和纯粹看热闹的人都推销一遍,力争不留下一个漏网之鱼。 江檀提供的信息还在更新中,算算时间,乔同景应该不会让一个邪修挡了他的路,那局怕是也到尾声了。 江檀又给王裕裕发去消息:【西门识水只输了一场。】 【万簌簌连赢十一场。】 江檀给得数字越准确,王裕裕便越心惊,连忙又把这两个人加上去。 至于为什么江檀不一次性给完,王裕裕猜是她在现场推衍。 江檀不是在推衍,而是在看他们的比赛中有没有变数,如果变数出现,同他们比试,江檀那个要捧上神坛的人设“不知道人”就会碎掉了。 主角该发力了,目前严岁聿是擂主,打完四场觉得没意思会越级挑战心境的人,而且,他还成功了! 万簌簌会接替他的擂主身份,挑战后面的人,女主光环展现,直接不带调息的,一串十一。 乔同景在第三局败给了西门皇室的公主西门识水,西门识水会被严岁聿打败,形成闭环,两人的感情纠葛也是从这里展开的。 江檀正想着,那擂台上却一连串爆破声响起。 何肃烬手上黄色符纸一捻,变出无数张来。 本命法宝——那支符笔,在前面开始勾画符咒,竟是不需要写在纸上,身境便可脱离符纸去画符咒。 何肃烬用实力让众人闭嘴了。 他不是来在宋挽霖前面博眼球的。 他也不是个庸才。 他是来救场,但也会全力以赴。 因为他懂宋挽霖—— 符纸漫天散开,纸雨凌厉落下,每接触到宋挽霖发出的灵光便会炸开,将那道攻击拦下。 符纸成飞灰,散出些飘渺的香灰气,这一道符便结束了它的使命。 第81章 无耻啊无耻 宋挽霖也修习通灵术,江檀看得目不转睛。 因为宋挽霖的通灵术是另一种形式。 她对魅惑对方的灵魂,不感任何兴趣。 对驭使灵魂,操纵尸魁,虽不反感,但却也不感兴趣。 她的通灵术是灵魂反哺身体,身体的灵气反哺本命法宝——打魂鞭。 这也是通灵术的一种表现形式,江檀琢磨着打算偷学一手,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切身体会一番才能融入自己的道。 融会贯通,才算学会。 宋挽霖这一鞭要是抽到向来体弱如文人的符修身上,能给人打得当场灵魂出窍。 她鞭法霸道,但偏偏被那数百符纸阻拦,一时竟然不得空处,被拉扯到不能迅速结束。 但是符纸越多,何肃烬所消耗的灵力也越多。 然后众人就看见,何肃烬这小子因为符纸暂时牵扯住宋挽霖居然坐下调息起来。 宋挽霖破那数百张符也不过几个呼吸,何肃烬这不明摆着当破绽吗?! 众人疑惑—— 宋挽霖鞭未至,灵力成刃先到何肃烬身上,刚接触到他,何肃烬便爆出一阵猛烈的烟尘,原来的地方化成了一道飞灰—— “这就死了?” “不至于!这就挫骨扬灰了?” 场上一片哗然,属实摸不着头脑。 但是江檀却看见,裁判打了个哈欠,明显松懈下来,都不再准备出手营救了。 一番观察才发现何肃烬这厮把自己挂在了擂台上,众人都被他原来戴的位置吸引住了视线,自然没发现他早就把自己转移到了这,若是从上空看去,只能看到他一只手。 替身符纸,没什么用,只是二阶符纸,能幻出,不会浪费太多灵力。 爆炸符和遁地符才是耗费灵力较多的。 台上骤然出现了一圈闭目调息的何肃烬,十分讨打,把众人视线吸引了过去。 宋挽霖一鞭又扫“死”三个,然后又多了三个,也发现了不对。 何肃烬明明没再继续用符纸,为什么会继续出现替身。 她打掉了还在工作的本命法宝,然后再用鞭扫过去,这下符纸替身不再增加。 下一瞬,那些纸人却灵光一闪,扯出了一道道符纸,符纸连成线,最后一波爆炸符,何肃烬灵力彻底耗尽。 没有灵力支持,他只能勉力挂在那。 有烟无伤—— 符纸烟气散去,宋挽霖只是发丝微乱,身上法衣光芒黯淡,似乎暂时失去了效用。 她手上鞭子褪去灵光,在擂台上没看见何肃烬,倒是也注意到那只手。 她轻轻走过去,却发现这厮费劲的仰着脸,露出一个笑,用最后一丝灵力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束六出花。 他没皮没脸喊道:“宋挽霖,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体力不济,掉了下去。 反正摔不死,裁判也没去救。 临到最后,还要筹谋表白,这人是真的锲而不舍—— 六出花是如火焰般的红色,只长在栎石派的神山上…… 花开六朵,花生六瓣,如火焰灼灼,花瓣随着何肃烬落下的身影,散落漫天。 是个人都得说:“还真被这小子装上了!” 紧接着又有人飞身上台,礼貌的冲着那看着花瓣背对他站立的宋挽霖道:“在下卓远,仙子是否需要暂做调息?” 宋挽霖等那花瓣和人一起落下,才回了头,对着他摇了摇头:“抱歉。我想放弃擂主身份。” 然后踏着云莲离开了这里…… 卓远有些尴尬的立在台上,自动成了擂主。 “有人要挑战,可以上台。”裁判清咳两声,主持着场面。 周围都是来看玉湖仙子的人,宋挽霖一走,人气直接散了八成,卓远只能苦哈哈的站在台上。 感觉被耍了! 江檀因为这边人流又散了,被迫也走了。 现在人流就是她的伪装色,越跟着人流走,便越能不引人注目。 那在书中把她加上的人身在暗处,不怀好意,江檀只能小心在小心的去应对。 结果这一走,居然看到了归山门的人擂台赛。 宿弦这厮颇为不要脸,也吸引了无数的人。 听周边的人讨论,江檀得以知晓这原擂主是岂垣宗的一位仙子,修习剑道,塑身境修为。 宿弦似乎对着塑身期剑修,尤其是岂垣宗的塑身期剑修分外仇恨。 江檀猜也许是被那个有半仙器的男主角给气到了。 混战是不在乎法宝符箓的,财力运气都被称为实力的一部分。 这次宿弦把袖里乾坤的灵石全部换成了防护性的法宝符咒,准备耗死对面,而且早有准备,准备的法宝都是自主触发,吸收天地灵气不需要消耗个人灵力的。 当然自主触发的法宝要花更多的灵石—— 江檀真不知道,为什么宿弦这么有钱。 狄壬有钱是因为他家快算得上首富了—— 但是宿弦一个被大长老捡回来的弟子,居然也这么有钱,让江檀觉得不可思议。 “五阶法宝,乾坤钟。”一个铜钟模样的罩子直接把宿弦罩了起来。 “五阶防护符纸——” 一贴就是四张,直接把宿弦的灵力抽干。宿弦不似何肃烬,他是知道对方绝对突破不了防线,大摇大摆修炼起来…… 等神完气足出来的时候,对面岂垣宗的那名弟子剑都快砍卷刃了,才刚刚强行破开三道符纸。 一个不是先天剑骨还拥有半仙器的塑身剑修和严岁聿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更别提这位仙子,修炼图快,根基不稳,还因为时间流逝下变得易怒,灵力更加不受控制,不能全然作为攻击之用。 一消一长之间,她终于磨掉了最后一张符。然后——灵力充足的宿弦双手一掏,一个音修左手法宝,右手符纸。 还请一水都是同一样东西。 少说十张五阶防护符—— 不是,你搞批发啊?! “我认输。”对面人干脆利落转身,本来是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才来当擂主。 但是这只挨打不还手的龟壳战术直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下一个。 毕竟是积分制,越快越多的淘汰人才能让人在佛窟探宝中得到更大的优势。 许姳勉强平复心情,然后转身离去,她怕自己再看一眼,道心不稳,会提剑剜了对面。 许姳走后,裁判宣布宿弦成为擂主。 宿弦保持着盘坐姿态,单手支着头,眼尾红色迤逦,他歪头挑衅道:“还有谁。” 听取嘘声一片。 “无耻啊无耻!” 因为太爱装,有人替天行道,迎难而上,妄图暴揍宿弦。 却正中宿弦下怀,他担心的便是当了擂主后没人上来挑战。 到时候还要挪窝去挑战别人,累! 江檀没眼看了,正巧这时候王裕裕给她发来消息,她便也随着身边人移动,离开了。 第82章 阿四是什么 王裕裕:【大壮,目前身境这边的擂主还有金媛媛,许又夏,宿弦,符柊……】 王裕裕接收所有人消息,把现场的擂主信息给江檀发了一份。 他有些心急,因为江檀现在每多说一个人,他们便能多赚几千甚至上万灵石。 他说得都是江檀没猜的人。 擂主经常在换,按理说江檀可以赌无数个人,但是她只赌了几个,偏之前赌的那几个已经有苗头显现,严岁聿目前已经赢了三场,西门识水也接替了乔同景成为了擂主。 江檀赌的六个人目前有两个人已经确定了结果,宋挽霖确实只打了一局。 乔同景确实连赢三场,那些猜不信的人目前只以为是巧合。 因为他们这个赌局是一步步铺开的,所以前一个人并不知道后面又加入了新的人,等到这广告第二次推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梅开二度,巧合加巧合。 等到广告第三度推出去的时候,梅开三度,这不再是玩笑,那么巧合成为真理。 江檀谨慎的很,因为有变数存在,所以她猜得小心。 王裕裕的下线已经开始发展下线了,原本十六人队伍扩展到了四十八人,二十四组。 八个方位,一组人推完,第二组人拿着新榜单去推销,这样能保证不重复。 每多一个人便多放出去一组,所以—— 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全赖于江檀一会儿发一个形成的模式。 目前大家开口第一句就是“某某,你信还是不信!” 简单上口,潜移默化,从玩笑变成细思极恐,最终病毒一样传播。 江檀不是不想继续猜。 她要确定自己人不在赌局中,确定变数不在局中,江檀自己就是变数。 一个变数会衍生出无数变数,很难说不改变原着,她不可能赌蝴蝶效应不降临在她的身上,也不可能赌蝴蝶效应不降临在自己人身上,所以她不会赌自己人。 也不会赌另一个变数。 她随着人流正好到了一个满脸烂疮还在不住轻咳的岂垣宗弟子边上。 裁判喊道:“双方通名——” 江檀轻叹一声,心中却道一句,果真如此。 没人嘲笑他的脸,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塑身前期的剑修是仙品灵根,是岂垣宗的又一个天才弟子,符柊。 但真到看到的时候,江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概是心里苦涩,越强求的东西越会失去。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让她觉得自己努力的事情可能不值一提。 江檀早早的被系统上了一课,系统操纵这个世界有限,而江檀所能改变的事情也有限。 都是相对的。 她看见系统在公屏上打出一句话:【我是很想提醒你,但是不能。】 弹幕自然能意识到是江檀吃瘪了,缓缓飘过了一句又一句—— 【哈哈哈】 【主播被打脸了。】 【啧啧,猜错了,拥有原剧本也不算什么嘛,也没见你玩出花来。】 【老老实实,看看腿,跳跳舞不好吗?】 江檀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阿四,他没有上场,手中持剑,但是却在密切注视着台上。 江檀幽幽叹了口气。 阿四,一个不存在于原着中的人,一个处在乞丐堆里丝毫不显落魄的人,会是人吗? 会不会是……系统的谎言! 但阿四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完美,只不过江檀对阿四所有的好永远持疑。 幻境依托记忆而生,秘境中没有幻境。 不存在于原着的小乞丐,也拥有仙品灵根的主角配置。 阿四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引起江檀的反感,反而让她逐步相信并且关心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可怜儿。 再不想相信,江檀都要强迫自己相信一个结论—— 那真的有可能只是一个有着自主意识的二进制代码。 那些好,那些话都是提前设定好的…… 去赌一个可怜的小乞丐被她改变了人生轨迹还觉醒了仙品灵根的概率,不如赌主系统原地爆炸的概率。 自阿四说出他不想叫“符柊”的那一刻,江檀心里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阿四修习剑道,对符术一点兴趣也无,之后一切一切的不同,都让她相信阿四与符柊并不是一人。 直到邬奉那一刀,一锤定音! 符柊的咳嗽人设是因为邬奉…… 烂脸,咳嗽,仙品灵根,岂垣宗二师兄,遭受欺凌……一切都对上了。 更别提王裕裕那本书里,身境榜单,符柊阿四并列…… 她改变不了符柊,她能改变的永远只是毫末的剧情,并且早就处在了主系统的监视和控制之下。 阿四,就是主系统所能生成的最大变数! 包括后来的直播,和所谓的系统选项,强逼她来这里的一系列操作,无疑不彰显了主系统是只没牙的老虎,不能直接杀死她。 但是确定了「主剧情不能被系统或自己改变,只有背景板可以被改变」这个结论,江檀笑了。 她将毫无顾忌。 “不知道人”也必将封神! 她看着那擂台上双方通名的两个人,低头拿出了极极域发消息给王裕裕:【兰溪山连战三十二局,赢三十一局。】 【西门少关连赢四局。】 这是心境的两个人,同时是有剧情的两个人。 【剩下的明天再猜。】 【另外,找到乔同景,用钱拉他入局。】 王裕裕照做,现在江檀的话就是圭臬,他回道:【好!】 若是江檀说天是黑色的,他们也能四处造势,非让大家认为天是黑色的不可。 身境的剩下几名擂主江檀没有继续猜下去。 原着中第一天金媛媛的战力并不稳定,因为她和兰溪山一样从不调息,但是兰溪山是越战越勇,直到第三十二局被打的再也站不起来,战意上头,在气势堆叠下,双拳可以直接轰飞同境界的人。 金媛媛则是会在车轮战之下,难以坚持,时而输一场,原着中没有确切记录,江檀记得原着,但是不代表这种模糊性背景消息也能拿来用。 不符合绝对赌局概念,金媛媛被暂时pass掉。 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阿四终于将视线从台上移了下来,他看见了——江檀。 阿四脸上满是震惊,有些不知所措的收起了那把刻着歪歪扭扭的公义二字的剑。 比起上台挑战,目前他更想的是怎么解释,才能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姐弟情。 第83章 代替他 有的人在谈生意,有的人在飙苦情戏。 阿四踩着云莲一步步踏过来,低着头喊了声:“姐姐。” 像是一只委屈的大金毛。 江檀真的无法再相信阿四。 修仙界那些掌门并没有很多闲工夫,仙门大比就是老头老太太围桌谈生意的好机会。 所以只上午来露了个面就走了…… 元时不在,唯一结仇的那个邬奉也不在。 江檀顶着幕篱面具面纱属实闷的慌,便都取掉,真难为阿四能在一堆幕篱里面找到她。 阿四只觉得很难受,他宁愿江檀骂他,打他,甚至阴阳怪气他都行,就是不希望江檀这么晾着她。 擂台上刀光剑影,擂台下面也是无声的“剑拔弩张”。 阿四面对着她,眼泪嗒就掉出来了,给江檀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她还没哭呢! 阿四强忍着红眼圈,鼻涕都出来了…… 不是不是,这也太拼了!江檀被他这操作惊到了。 阿四哽咽道:“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江檀:你别把我说得像个负心汉一样。 咱们是无cp的剧本!!! 江檀摆摆手:“你先说你是谁?” 看到江檀终于搭理他了,阿四真·破涕为笑,斟酌着措辞:“在我记忆中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我确信我就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仙品灵根? 江檀连忙挤出脑子里的水,信他个鬼。 “那你怎么会认字?怎么知道符柊的名字是哪个?” 阿四实诚道:“其实我对人的情绪变化比较敏感,姐姐你当时写名字的时候其实会下意识多在正确的选项上停留一瞬……” 原来是这么被忽悠的,一个看起来很真但是又不是很真的回答。 “那你的父母呢?” “不记得了。” “身为小乞丐之前的事呢?” “我只记得我当了好久好久的小乞丐,久到忘记了自己是谁,遇到姐姐你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所以拼了命的想去抓住那道光。”阿四垂下了头,似是在认错。 江檀握起手,拿着自己的掌指关节揉着额头。阿四伸手想给她按太阳穴,被她躲开了。 阿四嗒嗒又开始掉眼泪。 一阵叫好声传来,符柊已经成功占据上风了。 江檀却难以置信的开始梳理剧情。 按照原着来说,符柊这个时候确实是在岂垣宗受到欺凌无疑,但是她没有成功拐走符柊,万簌簌这个原女主就该在对应的时间点救赎符柊啊。 男二在仙门大比的时候,已经用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吸睛了,并且会感悟佛道。 更别提上次遇到女主的时候,她还在护着符柊,不可能没注意到符柊的脸烂着。 作为博爱的原女主,她!怎么!没治好符柊的脸?! 她不应该是在治疗过程中进而有机会开导他!走入男二的心,让男二死心塌地! 然后男二追求女主!然后女主追求男主啊! 达成众人喜闻乐见的三角恋结局吗? 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为什么现在还是个烂脸的男二小可怜儿?! 啊? 到底有哪里不对? 她是变数,阿四是变数。 这种情况,一定是还有与原着不同的变数产生了才对啊! 江檀苦恼之时,阿四误会她在生气。 真正的符柊在台上把人挑落擂台,赢得一片叫好声,江檀还是没有看阿四。 阿四深深的看了江檀一眼,然后直接在半空中唤出了法宝,落在了擂台上。 江檀:…… 脑仁疼,幸好她坚持不赌自己人,不然早输得彻底了。 人活着真就六个字——疯狂!彻底疯狂! 裁判对着阿四比出一个禁止上前的手势,然后对着符柊问道:“是否需要调息?” 符柊只是静默的抬起了头,夕阳的光辉自佛头那边的方向照过来,将符柊也笼罩在内。 他长出一口气,灵力汇入体内,他提着手里的无名剑对着阿四施礼:“岂垣宗,符柊。” “归山门,阿四。” 两人一般动作,如同镜像。 这是直接开打的节奏,裁判也没有墨迹:“生死不论,但禁止故意虐杀。” 退出了那擂台范围。 生死不论—— 两人同时举剑,同时说出了这四个字。 祈神阵的光辉彰显着符柊比阿四高了一个小境界的事实。 身境,塑身初期的剑修和丹成后期的剑修,一个出自专修剑道的岂垣宗,一个出自以杂闻名的归山门。 目前看来两人修为不一,已经是拉开差距了。 但是证道天才榜,二人的排名又是诡异的并列。 符柊不曾调息,在有意的拉近双方的差距,期待着绝对的公平。 有时候他在想当初若是跟江檀走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是,这个可能性已经被他亲手掐灭了。 不可能了。 因着家世背景的缘故,符柊向来多疑且狠心,多疑到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当初的那个老乞丐,那半个包子,他都是先喂别人吃半口,等没事了,自己再吃。 狠心到,可以把自己的脸毒烂,委身乞丐堆里绝不反抗展露天赋三年之久。 所以,哪怕再来一次,符柊依旧不会选择跟着江檀走。 阿四活成了另一种样子,明明都是阴暗的乞丐堆里爬出去的老鼠,偏生他看见了阳光还没被踩死……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清风剑诀,第一层—— 剑势灵光如风,但随着灵光接触到对面会变成风刃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阿四提剑,厚重灵力涌出,他将这试探性的一击挡下。 他向来双标,对于除了姐姐以外的人,他不爱多说话。 尤其是这个姐姐当初寻找的真正符柊,更是让他心里危机感爆棚。 偷来的东西,向来留不长久。 但是若是他能代替符柊呢?他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成为姐姐想找的那个人? 若是杀了符柊,是不是就可以…… 阿四这般想着,眼底带上了些嗜血的光芒。 江檀不通剑道,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眼前这俩人的打法,是招招置对方于死地,和对方有仇…… 阿四修炼的归一剑诀,求稳,所以灵力厚重。 符柊修炼的清风剑诀,求疾,所以突破速度会快,灵力的量级会逊色于阿四。 很难去断谁赢谁输。 第84章 和乔同景谈合作 符柊没有调息,为了追求公平。 阿四趁他病要他命,并没有被心底那嗜杀的念头乱了心神,他手自“公义”的剑身上划过,雪亮的剑身上映出了他的眼睛,一双冷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我会让你后悔拒绝恢复灵力的这个决定。” 阿四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故意让了他,更不会觉得羞辱。 在江檀那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下次他会选择雇人一起套麻袋扼杀符柊。 非正式门规——保命为先,争做无耻之人。 那边一道“清风明月”把阿四身上没有任何加持的宗门服划烂了,隐约渗出血来,红色宗门服沾上血迹一点也不明显。 但是有心之人自然会注意到,看得江檀有些不忍。 她虽然对阿四的行为都持有怀疑态度,到底是人,就是捡了个阿猫阿狗,养了三个月都会有感情。 捡了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弟弟,更是重量级。 见他受伤,那点恻隐之心立刻就生根发芽,茁壮的不能再茁壮。阿四那些潜移默化的好就全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咳瓜子他捡瓜子皮。 出门在外他拿马扎。 跑腿赚灵石一个不留全给她! 剑名让她取! 练剑为了护她。 带笔记带饭,教她剑法,还一起骂二长老…… 江檀散修为,他恨不得上去替。 时刻担心被丢下,从不敢多说话…… 若是演的,那机器人真的能代替人类了—— 阿四要是知道江檀在想什么,定会来上一句弟弟我啊是姐姐最忠实的仆人啊…… 此时的江檀早已不是局外人,她身处书中,便越发意识到亲疏远近。 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二光环,咔嚓就碎掉了。 阿四在同符柊对打之时还在抽空观察着江檀的表情,符柊见状一剑便刺向他空门大开之处。 结果阿四见江檀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并且心有不忍,索性把破绽露的再大一些。 顺着剑势灵力,看好角度,和那一道道清风构成的剑刃相拥,在江檀眼前被打出擂台,一百零八道剑气硬是被他接的一道不落,把他割成了一个血人。 阿四像是一只破烂的风筝就要落在了地上…… 江檀连忙从云莲上扑下去,接住阿四的身体。 呜呜呜,没凉。 “姐姐,你哭了?”阿四(苟延残喘)(泪眼汪汪)(咳嗽不断)轻轻道。 似是用尽所有力气,提起了满是血的手想要去擦江檀眼眶打转的泪珠子。 但是又似发现自己手上有血污,最终落寞的收回,他气若游丝说道:“对不起姐姐,我……占了他的身份。” 江檀看着阿四一系列的动作,哪里还忍得住,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那边擂台上。 符柊感受着体内还剩下的五成灵力,他为了能在最后不落颓势,所以灵力一直都是细水长流的状态,阿四也是一样…… 不可能轻易就被打成筛子。 符柊:男绿茶…… 元境修为看得真真的裁判:死绿茶…… 裁判宣告符柊赢了,符柊一点也不开心。 但是也不能下去提剑戳死阿四…… 一声锣响—— 第一日的仙门大比落幕了。 江檀抱着身躯孱弱的阿四回了狄家酒楼,一路上都在滴血,触目惊心的血滴自城外连到了狄家酒楼的门口。 极极域的消息一直在闪,她没有管。 而是脚步飞快,去敲徐十的门。 她目前不想细究阿四与二进制代码的关系,她只想让他先活下来。 生命真的很脆弱,她真的受不住有亲人在她眼前再一次离世。 她会死的。 另一边,乔同景翘着二郎腿在无名食肆里,那身红衣沾了些灰,身上无数个洞,露出了他的皮肤组织。 都是今天第三局对战时破的,被那个心境心成后期但是有一把仙器在手的西门识水用音刃伤的,但是破成乞丐装也不损这二世祖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们那个‘不知道人’为什么还没来?” 王裕裕拿着极极域抬头,欲哭无泪:“因为不知道,人在哪?” 神tii不知道人在哪? 给乔同景整不会了。 “饿了,边吃边说。”乔同景又道。 作为一个吝啬鬼,他要保证每顿饭都是白嫖的。 毕竟目前是对方求着他动用万佛古城执法队的力量办事,可不是他求着别人。 在场不算乔同景一共十六人,是最初王裕裕拉入伙的人。 大家都是第一批次,元老级人才,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几万下品灵石。 王裕裕真没想到“一块灵石销售策略”会如此成功,后续又跟他们定了天道誓言,免得有人卷款逃跑。 大家都好奇“不知道人”,一点想跑的心都没有……非常爽快的就定誓言了。 但是轮到乔同景这里,谈好了价钱,到立天道誓言的时候,他却又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王裕裕立,非要和他头上那个“不知道人”立。 说什么要立也是找老大。 不知道人的小弟王裕裕毫不生气,还请客众人喝汤。 一桌一盆,掌柜上菜的时候难得露出些笑意,为终于有人欣赏他的厨艺而开心。 当然,喝得还是那个鬼东西。 这就叫有苦同当。 莲藕红豆八爪鱼马蹄腐竹西洋菜煲陈肾牛展汤—— “浪费粮食就不要继续参加赌局了。” 王裕裕这话一出,大家含泪有苦同当。 乔同景虽然对食物没什么太大的要求,但也不至于真就一点要求也没有,吃了这个闷亏。 脸上装得八风不动,分外正经,一点也没有被为难到的样子,还拿起汤匙喝汤。 他镇定自若,王裕裕话都说出口,怎么能不身先士卒呢? 两个人比着劲儿—— 当乔同景喊出“再来一碗”的时候,王裕裕决定休战。 乔同景:小样,我吃过难吃的,可比这难吃多了。 任何能给自己增添筹码的机会,乔同景不会放过一点。 比起见到“不知道人”的真容并去猜“他”的图谋,这些小的纠缠根本不算什么。 王裕裕欲哭无泪,不愧是江大壮选中的,狠人啊—— “不是她不想见你,而是她根本没回我消息——” 王裕裕明牌,给乔同景看了极极域的界面,他连发十几条“在吗?”对面根本不带回的。 当然他也不忘去看对方在极极域上的名字——大壮仙子。 不知道人? 大壮仙子? 噗—— 乔同景一口汤喷了出来…… 啥玩意儿,啥怪东西?! 第85章 人祸乔同景 夜色渐沉,榻上躺着一个木乃伊。 江檀确定好阿四没事,带上幕篱面具面纱去了无名食肆。 乔同景还在,这家伙半夜宁肯睡在无名食肆,也要见到“不知道人”,王裕裕只能继续给江檀发消息搬救兵,结果其他人一听能见到“不知道人”也都在桌子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休息。 掌柜把自己的小暗门关上,回后屋睡觉,留了前厅这堆白嫖住宿费的人。 江檀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乔同景的眼睛猛然间睁开了,定定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中满是玩味,没想到“大壮”却是位身姿苗条的“仙子”。 “不知道人?” 江檀微微颔首,略往前行了几步,坐在了一条空板凳上。 却不想后面乔同景直接要来掀她的幕篱,幸好她早有防备,所以乔同景摘下它的时候,江檀脸上还有面具面纱,以及头套。 他手里拿着幕篱,看着江檀这全副武装的脸有些尴尬,满脸都写着无语。 他这一番动作也把本就在浅眠的散修们惊起来。 王裕裕睡眼惺忪,一看到乔同景和江檀对峙的场面迅速精神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脸都绿了半截,不是,怎么有人敢要对他的财神爷动手呢? 王裕裕的小伙伴见状也分清了敌我,虽然乔同景是心境修为,但是这十几个散修也不是好惹的,毕竟散修的手段最是出其不意,千奇百怪。 乔同景把幕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双手平举:“误会啊误会,在下只是好奇罢了。” 江檀却大刀阔斧往边上一立:“好奇?” 乔同景心道坏事,对方这是有追究之意。 那他要不要上去,把她面具掀了,面纱摘了,还有那个黑头套一起扔了……想了想这个可操作性,乔同景坐回了板凳上,忒累心。 他直接先发制人:“不知道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檀啧声,她还,没说话呢,乔同景这厮倒是先泼上来一盆不怀好意的脏水。 “乔道友,你有所不知,我们那只要看见了脸,就得死——” 众人:…… 好敷衍的话。 乔同景见江檀不打算说,便直接挑明了话题:“仙子,你想让我干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是遮遮掩掩的人若是相同我做生意,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江檀却一笑,起身拿回了刚才的幕篱,凑近乔同景的时候,她方才说话。 “当然,乔道友不问问我给你开多少灵石的报酬吗?” 乔同景搓搓手,整个人的气质一瞬间贼了起来,他道:“据我所知,仙子所图甚大,这灵石当是不少赚。” “那我可斗胆一猜了。一万?” “一万?”众人惊呼。 在心里直喊,乔同景是个黑心小王八。 江檀把幕篱扣在了头上,在原位坐下,坠下来的长纱到了她的腰间,随着门口钻进来的风正微微摇摆着:“不,我给你开三千八百八十一枚,下品灵石——” 乔同景脸上玩味的笑意倏忽散了,眼中暗色翻涌,又重复了一遍:“三千八百八十一枚?” 江檀点头:“对的,每个月都有三千八百八十一枚下品灵石。” 乔同景左手成爪,右手唤出本命法宝,毫无征兆的用枪身把前面的散修们给扫飞…… 左手自枪杆之上直接刺出要抓住江檀的脖子。 王裕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到了,没有防备直接被打退半步,退到了江檀的面前,江檀伸手拖住王裕裕的后腰让他站住。 眼前正停着那只手,乔同景没有捕捉到江檀一丝一毫的害怕情绪。 “乔道友,所以和我这遮遮掩掩之人的生意,你做还是不做呢?” 乔同景整个人都冷了下来眼底血色一闪而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收回手,提着枪,乔同景用枪尖对准江檀。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众人愣神,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又不明白为什么二人打起了哑谜。 乔同景的心里升起忌惮之意,整个人身上那肃杀之意又重新起来了。 一时间修为较低的散修包括江檀都感到一股寒气,自后背窜起来,是来自乔同景的带着凶煞意的灵气。 江檀却神秘莫测的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不知道人啊。” “你并不是想跟我谈万佛古城的生意对吗?” 江檀对着他点了点头。 乔同景看着屋内的一堆散修,此时实在人多眼杂,不是个细问的时候。 最终他也微微颔首,收回了本命法宝,施礼道:“怪我唐突了。这生意,我答应了。” 给众人看得一愣又一愣又一愣。 “那可以定天道誓言了。”江檀脚下祈神阵展开。 乔同景有些犹豫,但终是意动,对于他来说一个能掐会算的“不知道人”,用好了也会成为不小的助力,机遇大于风险,乔同景赌了。 那是和王裕裕当时一样的天道保险,乔同景不能透露交易的细节和合作者,不能有任何危害合作者的事情。 保险上完,江檀起身便走,至于那所谓的报酬自有钱福光去交。 还没走出去多远,江檀就用今天偷学的何肃烬手里的替身符纸做了无数个作为障眼法的自己。 跟诡计多端的家伙就是不好相处,毕竟对方太聪明,也太爱追根究底。 所以来之前,江檀细细研究那二阶符纸,并成功的画出了爆炸符,无论江檀符纸画得如何精妙,输入灵气符纸便会不稳的爆炸…… 最后还是找队伍中修符术的师兄帮忙现画的,幸好是二阶障眼法符纸,画十张不带喘的。 为了防着乔同景追来,江檀拜托师兄多画了十几张。 乔同景看着沉沉的黑夜,捏碎了前面的符纸化身。 这种骗人的小把戏向来只能用一次。 等江檀回到屋内关上门,这事才算落幕。 自开鬼门这件灭世的天灾发生后,也引起各地的人祸。 原着中的众人苦西门皇室已久,有之前十八国的剩下的复国者,也有想浑水摸鱼的修仙者,西门皇室的太祖因为鬼门陨落,众人便纷纷起义,想要趁乱瓜分西门皇室的一杯羹。 当时最厉害的反叛者莫过于已经是元境修为的乔同景了。 他是琼国人,在三百年前,西门皇室打过来的时候,琼国城门大开,降了西门皇室,将自己的国土地图拱手献上。 有宛城惨案在前,琼国根本不敢抵抗。 但是西门皇室也并没有放过琼国的皇族,一共三千八百八十一人的庞大氏族,被打上罪奴的烙印,而乔同景因为在外游历而幸免于难。 但是他的父母妹妹亲人朋友,却被以一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出售。 只需一块下品灵石,便可以把一个罪奴带回家。 等到乔同景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族人早就因为那玩笑般的话而四散各地。 他的父母亲人全都被送入不同的地方,有的小有姿色被卖入了红粉楼里,有的人灵魂强健则是被送给魔修 因为西门皇室的太祖觉得杀孽太重,会影响他的成仙之路,所以想着修些佛像让苦行僧日日拜祭给他加功德。 剩下的老弱病残便是被发配去修佛窟了,那接天连地的佛头是和着他亲人的血雕琢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根本没撑到乔同景回来的那一天。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拼死救回来的妹妹,被当成魔修烧掉了。 他是琼国正统皇室里面唯一一个修炼有成之人,但是他一个人也没护住。 所以他要叛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第86章 贪婪者终将一无所有 江檀今天晚上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烛火摇曳,把她青平山下的小院子点着了,她在火里挣扎,但是那火越烧越旺,她甩不掉身上的火焰。 严岁聿在门外站着,手里提着一把正滴着血的刀,站在外面看着江檀逐渐被火烧灭成灰。 然后又是符柊的脸,她听见他嘴里竟然传出了那句青石板拐角处传来的戏腔——呔,你瞧我是哭还是笑。 割裂的脸和声音让人心里一惊,江檀睡得并不安分。 一声戏腔—— 一声锣响—— 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醒了,但是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 江檀在床上呆坐良久,才收拾好心情。 第二天的大比照常开始了。大比分四天的擂台赛和三天的专业比拼,然后众人会获得前往佛窟探宝的资格。 佛窟底下一共有九层,从上到下是一到九,每层都有不同的宝物,由九大仙门各出一部分按照档次分布在每层,越往下走宝物的层次越高,也就是说到时候去到的层数越低,越能有概率获得高阶法宝。 因为江檀不参加比赛,所以众人便没叫她。 她在屋中修整完毕,把自己伪装到了牙齿,路过阿四的屋子时终究忍下来去看的心。 徐十当时说阿四要静养,恐怕是不能继续参加擂台赛了…… 昨天江檀他们的一灵石小分队,收回了足足三十三万下品灵石回来,其中五成将用作江檀发出去的工资,等到明天结束,剩下的五成灵石就能确定全落入江檀和王裕裕的口袋了。 用提成把出去派传单人的积极性大大提高,散修队伍恨不得把腿跑断,让更多人下注。 从早到晚他们那嘴叭叭的根本就没有闲下来过,然后今天又满血出动,累且快乐着,准备继续推销继续增加自己的额外工资。 根本不带歇着的,之前一天十块灵石都能让他们开心一阵子,现在这一天就上千的灵石,直接把他们钓成翘嘴了。 下面的散修效率高了,江檀和王裕裕所能得到的利润就越大,要不是仙门大比的时间太短,江檀恨不得再多洗脑一些,加入绩效以及洗脑口号,将效率一提再提。 资本看到都得流泪,好一个无本买卖。 因为昨天的修士可能遇到不同的来推销的散修团体,所以在散修团体消息不共通的情况下,他们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下了两注甚至四注,许多人都发现了这个“漏洞”。 然后小赌变大赌的赌徒心理作祟,有人已经开始研究上歪门邪道了。 江檀并没有让人拦着,对于她来说,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也提前打好预防针了,散修小队伍现在还说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财这句口号。 但是对于参与者来说,因为庄家赔的概率太高,已经开始发动人互相去下注,或者是追着修士购买,因为就四十八个发传单的,自然不能实名认证所有人,真的很难去分辨是不是有人刻意伪装出现了十多次。 对于那些贪婪者来说,一赔十的概率若是基数大,那么自然赚得盆满钵满了。 他们想得很好,结局必然就是天台吹风没跑。 心术不正,还自以为能玩得过庄家的赌徒—— 终究会输得一败涂地。 终于有人意识到“信与不信”这件离谱的事情了。 有人连赌了八局,头铁局局不信。 离谱的是真的能有人连输五局,那是一局没赢啊,连级别低到窥镜初期的人上去挑战他一个塑成期的符修都能轻易获胜,整整三个小境界,闹着玩一样,贺白榆就输了五局。 那可是身境顶尖修为,塑身期的符修啊!愣是一局没赢,巧到众人都想骂自己。 第一局,左脚绊右脚,扑到人家剑尖底下送人头,给对面那个修士磕了个响的。 “羞辱我?!”那剑修是个暴脾气,恨不得给贺白榆戳个三剑六洞。 贺白榆当时连连摆手,但是裁判已经宣布了剑修胜利。 第二局更加离谱,他上台的时候刚刚通名开始比赛,结果擂台边缘有个小石子,他直接踩着跌下了擂台。 对面冲着台下众人连连摆手,甚至连这局胜利都不要了:“他他他他,真不是我请来的托。为了自证,我恳求裁判你不要记录我的成绩!!!” “我是清白的啊!!!” 第三局总算没有小石子给人绊出擂台去,第三局贺白榆的符咒无法使用,连到脆弱的护体灵光都没发出来就被那个体修打落台下了。 第四局,第五局也是这样状况百出,最后是隔壁擂台不小心甩飞了一把破阵之剑,生生扎着贺白榆飞走了。 众人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贺白榆当真是一个倒霉到家的人。 不少人暗骂贺白榆是妙法浮华宗请来的逗比,或者是对面的托。 就是熊邱,那个强吞了贺白榆五阶升灵丹反而暴跌到身境的御术一道的邪修,原本正准备着上擂台“失手”把贺白榆杀死报仇的。 结果他刚一局比完,就看见贺白榆被一把飞剑扎着飞走了…… 熊邱:“6。” 天知道当时他真的是奔着要贺白榆命去的,结果这人居然倒霉到光速输掉五局,不能继续参赛了。 这勉强能算一个大巧合,小概率中的小概率就这么发生了。 但是严岁聿确实连赢了五局,甚至第五局以身境大圆满的修为挑战了心境的西门识水还赢了,半仙器去打仙器,身境越级打心境。 江檀咬着从路上买的包子,摇了摇头。 心中咋舌:越级挑战不愧是主角的标配。 但是原着为了给严岁聿开后宫,展示他男性魅力,让严岁聿开挂,真是煞费苦心。 江檀记得西门识水当初可是因为爱上了严岁聿,所以连自己西门皇室的公主身份都不想要了,想要从欢欢斋退出加入岂垣宗来着—— 甚至把欢欢斋的惑神之术昙心诀的心法口诀传给了严岁聿。 从狄家酒楼去到城门的时候要经过“牛马书局”,也不知道钱掌柜什么时候会把《证神2》印刷上架。 不知道大比结束能不能做到人手一本…… 总之,“不知道人”这个名头随着“信与不信”的广泛流传而变得为人所知。 这位“不知道人”选中的四个人已经确定是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局数了。 “有点东西啊。” 乔同景此时也没有参加比赛,而是在城门处开设了一个专门的地方,供人下注。 他熟练的喊道:“信与不信,一块灵石。小赌怡情,大赌伤财。” 第87章 诡异的黑袍人 乔同景这里搭的台子是用了他万佛古城执法队的名头。 他现在正和执法队的兄弟们一起来维持秩序,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不知道人”算得上有官方认证。 江檀给他的榜单和别人不一样,而是给了他仙门大比前五榜单去赌。 散修队伍那边随着“信与不信”的逐步证实,获得的灵石也会逐渐减少。 所以必须要趁着大家还半知半解间双路并行。 那边散修队伍照旧赌单人,这边赌榜单,在众人对“不知道人”还持疑的时候,诱使着对方压一把大的。 江檀要用高额筹码将所有意动的人都押上赌桌,并且将“不知道人”的名头传得更广。 不仅榜单赔率被调成一比一千。 江檀还在这堆了八万灵石的山作为噱头,显眼至极。 有了这座灵石山,基本上是个路过的散修都得目眩停留一下。 总会吸引到更多人的眼球。 之前赌一个人,“不知道人”选择了八个,目前这位“不知道人”对了一半,还都是有巧合存在那种——比如仙品灵根还有半仙器的严岁聿,身境大圆满,人家确实厉害。再比如贺白榆,人家也确实倒霉。 剩下的四个人人还在验证中,“不知道人”依旧有五成的概率输。 尤其这次是有顺序的还没决出胜负的五个人,除非“不知道人”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可以让那些天才对她俯首帖耳。 还真有那个本事,大家都能骂上一句“扯淡”。 所以不信的人居多,他们不相信这顺序就真的一点没错! 江檀之所以选择和乔同景合作,不止为了用万佛古城执法队的噱头保护赌局成功,更是把他推到了王裕裕的身份上,两个人都能吸引目光,双保险。 免得后续她被狂热的修仙者找出来切片。 更是为了在之后开鬼门的天灾人祸中选择队友,达到更大的存活几率。 江檀叼着包子路过城门口的时候,韭菜基本上都被割过了一遍,然后离开赌桌去比试了,所以围着的人不多。 乔同景见城门处又出来人,便殷切的来给她推销了。 疑因为这个吝啬鬼也想赚提成费。 “仙子,一块灵石,信与不信,赌不赌?” 为了防止被乔同景怀疑,江檀含泪捐了一块灵石,给自己的事业做了贡献。 然后乔同景随意的把那块下品灵石一撇,丢到了那数万灵石堆出来的山里。 灵石在斜坡上待不住,自斜坡滚到了“山脚”,看这灵石山当真也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了。 乔同景把票递给了江檀:“兑换凭证,您收好。” 没想到下一刻异变陡生,一个身穿黑色星月兜帽看不见脸的人,从江檀身后凭空出现。 江檀只感到后面一阵阴冷的风,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下一刻就被提了起来。 她被拎在了天上呼啸,头发乱飞。她已经好久没乘过毫无防护的飞剑了…… 来者不善的黑袍笑道:“总算找到你了——” 那声音如鸭嗓一般,干涩的吓人,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檀想朝着那兜帽里看,妄图看清捉走她的人的样子,但是她失败了,兜帽下的脸被一道黑色雾气遮掩着。 江檀只能看见这人左肩上趴着的一只通体银色的蝎子。 她脑中拼命的去把这人和各种信息对上号,但是原着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黑袍银蝎的人——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个大佬?! 风在她的耳边咆哮,江檀脸都被吹得变形了,幕篱面纱一切伪装都在这劲风中消散。 江檀额头不禁渗出冷汗来,她刚来到这个异世界四年,难道今天就要死了。 那黑袍人似乎知道她想什么,哈哈大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檀,你该去看一下你那位未婚夫不是吗?” 为什么要让她去看严岁聿?! 原地已经没有人了,那黑袍人带着江檀踏着流光消失不见,空中只余刚才乔同景递给江檀的那道“兑换凭证”飘了下去。 乔同景皱眉,接住了那凭证,他看不透那黑袍人的修为…… 按说他虽只是心境遣元后期,但是哪怕对方是元境修为也可以被他感知到。 可这个人却像是被什么法宝遮掩了一样,连丝气息都没露出来。 那边比试进行中。 黑袍人也确实没去杀死江檀,而是把她甩在了一个擂台上。 江檀狼狈起身,脚边还有个牌子——是参赛者参加比赛的号码牌,要挂在腰间用作辨别身份并且记录之用。 江檀没有去领号码牌,但是她现在被迫拥有了一个号码牌——那个第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现在出在了她的手上。 身处高处云莲的元时一直在观察着严岁聿的水镜,时不时俯首赞叹,在其他掌门面前炫耀弟子。 严岁聿又斩落一个人,元时看着正笑着。紧接着心里一惊,忙将水镜用灵力牵引着往他前面一些。 他边上别的掌门也好奇的看着他动作。 毕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是一宗之主怎么可能抱着水镜不让人看呢? 更别提刚刚元时举着他自己的水镜夸赞了他那个弟子好久。 几位掌门暗中看热闹,猜测。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时却是心中怒意翻腾。 她,居然没死? 一个凡人,居然敢骗他?! 元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应是那凡人意识到不对,竟然布了个假死的局,把他都给蒙混了过去。 不过幸好严岁聿身上有他下的丹药和阵法双禁制,应该是想不起来的。 所以,那个凡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想对严岁聿做什么吗? 动摇道心,然后堕魔?变成和樊四一样的废人?! 元时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灵力不稳,直接把面前的水镜崩碎了,他连忙又幻化一面水镜出来。 那黑袍人轻易接替了裁判的位置,浅笑,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喊道:“生死不论。双方通名——” 严岁聿看着这莫名从天而降扑倒在地的人,难得皱起了眉。 他知道这人,她是归山门的一个无耻之徒。 第88章 元掌门!高义啊! 江檀的手被擂台上的粗粝的地面磨伤,脸上也搓出几道血痕,她撑着身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那块写着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的令牌,多么吉利的数字。 “双方通名——” 那黑袍人又喊了一遍,江檀没管。 事已至此,还急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的人生她说了算,现在的人生,江檀只想说算了。 天杀的,这个世界当真是有着一群小剑人,没事剑两下,就是不让江檀苟住,让人崩溃。 她缓慢而优雅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把褶子一点点理平,然后捡起了那块令牌,细细端详着,直接朝着外面扔了出去。 严岁聿静静等着江檀动作,手里的“临江仙”因为近些日子的实战所以锐意加身,显得更为凌厉。 “你要挑战我吗?” 他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波动。 该说不说,他的心性确实上佳,最起码不会因为江檀一个窥道初期的修为跑来和他一个身境大圆满的人比试就有所轻蔑。 “你没看见吗?我是被他强扔上来的。” 江檀指着那黑袍人,慢吞吞的说道,心里则是揣摩着该如何行事。 只可惜她面上的伪装的被卸掉,还处在一个如此显眼的擂台上,一时间足够吸引无数的目光,包括那些掌门们。 真是不巧,今日的大比刚刚开始,那些掌门们又闲得很,都高坐云台之上,还饶有兴趣的在自家弟子身上下些赌约。 拿着那高贵的天材地宝,去赌自家弟子的胜负。 总归那些平时绝不会注意到江檀这等小人物的大人物,此时都愿意纡尊降贵分她一个可怜的眼神。 毕竟她目前正同天赋榜第一,十日窥道,一月丹成的岂垣宗掌门首徒去打擂台赛—— 江檀知道,元时肯定在关注着严岁聿的擂台,她百分之一万的肯定,那老贼也看清了她的脸。 毕竟,她好歹是他徒弟为了证明心性上佳的磨刀石,还差点就被元时镇压成缚地魔,对于元时来说,怎么着她也能算得上凡人中的大蝼蚁。 现在元时不来杀她,无非是顾忌着仙门大比人多眼杂,但是江檀下了擂台,等着她的就只剩一种死法——被元时宰了。 严岁聿沉静的收了剑,他已看出来这是一场闹剧,微微一礼便飞身离去。 于是擂台上只剩下了江檀一个人,那黑袍人悬身在一旁,江檀眼睛盯着那黑袍人,线索实在太少,她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听见下面有人喊:“师妹——” 也有旁人多方辗转知道了她的名字,从那本书上。 她是最近那本据说是妙法浮华宗流出来的内部信息录上最后一页的人。 “江檀。” 江檀一下子把这人同最近的那本妙法浮华宗出品的信息录联系上。 刚刚他又那么轻易的就接替了长老的身份。 那么这人大概是妙法浮华宗一位元境修为的长老。 但是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或是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把她扔到擂台上,让她被众人所知,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江檀耳中突然起了一道细细的声音,是同那干涩嗓音不同的声音,是那黑袍人用了传音入密的术法,同她说话。 “他把你忘记了?他怎么能忘记你呢?” 似喟叹,似疯魔。 “你应该被杀掉啊——” “被杀掉啊!你当死掉的!” 江檀目光沉了下去,这人是个疯子。 她不会传音入密的术法,便只能冲着那黑袍人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檀耳中声音终于得以暂歇。 她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复:“好玩。” 黑袍人说完话离开了,似乎是觉得无趣。 “还比不比了?” “在干嘛呢?” 江檀又何尝不是不解。 她顶着这一道道饱含着疑惑不解的目光冷静的踩在云莲上也离去了,去找自己宗门的人,她目前必须保证自己不落单。 她能感受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目光自她站上擂台起,就居高临下停在了她的身上。 云台之上—— 常在自然注意到了元时在盯着谁。 九大仙门的位置,是中间为尊,两边为末,中间便是现在九钥之首——岂垣宗,坐着的是他们宗门的掌门元时。 因着那四百一十个弟子的事,常在每天晚上都会骂一遍岂垣宗,元时成了他难得能不靠数字就能分辨出来的人。 归山门是九钥的倒数第一,所以常在坐在最末的位置。 他感受到了元时的不对劲,也把水镜中的画面调到了严岁聿那个擂台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发现不对。 严岁聿离去后,元时仍在盯着自家这个“吉祥物”。 这明显是超出了一般的注意,常在打着哈哈道:“这位不才,是我家的小弟子,但是这次出来只是长长见识,没领牌子,也没打算比赛。在座诸位,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话是对着妙法浮华宗去的,所以旁人便也没搭腔。 妙法浮华宗的尹拓也老神在在闭着眼不说话。 常在没有生气,因为此时元时那道追随江檀而去的神识更为紧要些,他便走到元时跟前:“怎么,元掌门一直盯着我宗这小弟子,有何指教吗?” 元时把停留在江檀身上的神识收回,看着常在,道:“倒也不是想指教,就是觉这小弟子颇合眼缘,所以一时多看了两眼。” 常在一时间暗骂这老贼道貌岸然,明明就是不怀好意,毕竟元时盯着江檀的目光可没有一点欣赏之意,反而带着些愤怒。 居然也能睁眼说瞎话,说出“颇合眼缘”这种话来。 常在摇着头装得一副苦恼样子,叹道:“我这小弟子修为低微,既然元掌门觉得和这小弟子有缘,不如赠些防身法宝,也好让她这修炼之路更为顺遂些,全了这番缘分不是?” 常在强行让各位掌门都做了江檀这件事的见证,点出了元时盯着江檀的事实,也让元时不得不直面他刚刚那番道貌岸然且绝对不怀好意的话。 栎石派的掌门的余掌门头一次见到这般直白的讨要,一时间没忍住,干咳了两声。 元时也没想到常在竟然能如此无耻,直接张手就要,差点没坐稳云台,微微晃了一下,然后蹙起了眉。 “自家长辈给这法宝才是应当——” 他话未说完,被常在截住:“元掌门可不就是一见如故的自家人嘛!我家这小弟子,无父无母,身世可怜的很,偏生还入了我归山门。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门派都是面上看着还过得去,哪里比得过诸位根基扎实……” “实际上门内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这不,我家这小弟子连个像样的本命法宝都没有,只能用着一把铁锹。她若是知道有元掌门这般的大善人,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常在抹掉并不存在的眼泪,仰天长啸—— “元掌门!高义啊!” 元时:哪来的无耻之徒。 第89章 教他做人 刚刚擂台边上就有看严岁聿擂台的同门,是位剑修师兄。 也是七长老唯一的亲传,辜兰且。 是个剑痴。 他本是被严岁聿的剑招吸引,所以今天一场比试都没参加,早早就守在了严岁聿的擂台边上,取其精华,察其破绽。 没想到撞见了这等场面。 那时严岁聿正等着来比试的人上来挑战,辜兰且就看见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小师妹。 他不爱说话,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小师妹不是来参加比试的,所以定是被那黑袍人强迫来的。而那被小师妹扔掉的牌子,很明显是黑袍人早就准备好的。 裁判是元境修为,但是黑袍人没直接伤害小师妹,而是把她丢到了擂台上,所以二人不像是有生死仇。 小师妹的剑术一般,修为一般,要想比试肯定也不会挑严岁聿,二十个擂台,黑袍人却独独挑了严岁聿。 所以小师妹,严岁聿和黑袍人之间定然有某种关系,或者说是黑袍要利用小师妹和严岁聿这个组合达到什么目的。 辜兰且心思透彻,一想便通。 他原本想阻止这场比试,但是见这场比试根本没打起来,所以就停在了原地静静等待事情发展。 可等见到了完好无损却明显闷闷不乐的小师妹,辜兰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去分散小师妹的情绪。 “师兄。” 江檀停住云莲,喊了声辜兰且。 辜兰且微微颔首应了,心里却紧张的要命,他这些年鲜少踏出过宗门,除了七长老便从未同过旁的女修说过话。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江檀额头渗出的冷汗,他脑袋一抽,竟把自己擦剑的巾子拿出来递给了江檀。 江檀歪头,不明白他干嘛递给自己一块巾帕。 辜兰且深呼吸了一下,用着最轻最柔仍显得硬邦邦的尴尬语气,对着江檀道:“擦汗。” “哦哦。” 江檀接过了师兄的“好意”,手里拿着巾子,然后问道:“师兄,你可看到旁的同门?” 这个擂台随着严岁聿离开而流失了大半人气,此时空旷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擂台上也有了新的擂主,江檀看了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便没了兴趣。 黑袍人也不见了,刚刚如影随形的目光也消失了,只是那安全隐患还没被排除掉,所以和同门待在一起身最优选。 因为参与人数多,所以擂台离得远,被云莲一围便更看不真切里面的人了。 她一时也不能找见更多的同门,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辜兰且身上。 辜兰且手脚僵硬,机械的点了点头,脸已经红了大半。 “我带你去。” 江檀点点头,跟上了辜兰且的云莲,笑道:“好,谢谢师兄。” 辜兰且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从云莲上跌了下去,整个人像只红虾,因为这师兄太好逗了,江檀一下子都没那么郁闷了。 辜兰且还是不太习惯同人说话。 更多的时候,他会选择同剑说话。 江檀拿着巾帕:“师兄,等回客舍,我洗干净了便把这帕子还你。” 辜兰且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后心里又懊悔起来,若是江檀来还巾子,那便又多了一遍没有必要的交际,又得说话…… 要不直接把巾子抢过来丢掉,可那样小师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嫌弃她?! 辜兰且想了无数话,最终一个个排除。 一路心乱如麻,总算把江檀带到了同门师兄弟最多的地方,功成身退,眨眼不见了踪影。 既是躲开需要说话交流的同门,又是赶着去看严岁聿的剑招。 江檀也成功跟宿弦徐十还有钱进接上来头,一看这里确实热闹。 原本就只来了二十一人的归山门,在这个擂台处围了一大半,连那几个药修都过来看热闹。 她往前一看,倒是熟人,连垢西正坐在上面调息。 狄壬抱臂站在另一边,冷冷的盯着连垢西。 有人喊:“还比不比,你调息完了吗?缺补灵丹,我卖给你啊!” 江檀见到这么多师兄都在一下子安心下来,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宿弦努努嘴,道:“今早上,连垢西来这守擂。大师兄总算逮到一个能挑战多机会,便上去了。” 徐十接道,话语里有些不忿:“结果这厮还没比,一点灵气都没浪费,却说要调息,已经闭目‘调息’大半个时辰了。” 他语毕,紧接着看到了江檀脸上和身上的伤,有些意外道:“你这是怎么了?” 宿弦也问道:“摔跤了?” 江檀点点头,打算等狄壬比试结束后再一起说,现在说怕扫了大家看比的兴致,便说:“遇到点事,跌了一跤,回头说。” “成。” 徐十没觉得能发生什么事,便没过多追问,自袖里乾坤取出药和帕子递给江檀之时—— “连垢西动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到是让连垢西体会到了众星拱月的感觉,一时间嘴都笑歪了。 实际上是众人实在等的不耐烦,这才对连垢西动了感到惊讶。 “差点以为连垢西能当缩头乌龟当一辈子。” “有本事你就继续当下去呀!” 宿弦说话毫不客气,把连垢西的脸都说白了一瞬。 他站在台上说道:“巧舌如簧,有本事上来啊。” 狄壬往前一步,那一下自他身上淌出些不一样的气质来,严肃、认真。 “连垢西,你的对手是我。” 江檀竟从这平淡至极的一句话中品出些锐意煞气来。 那是和平时嘻嘻哈哈,烦闷时就嚼糖块发呆截然不同的狄壬,他目光沉静如海,长身玉立,一袭红色的门派服无端带上些肃杀之气。 或许这才是归山门大师兄真正的样子。 是归山门受到灭门之战后,以一己之力毅然决然选择承担归山门门楣的大师兄。 一下子把台下吵得正热闹的人都震慑了一刹。 “归山门,狄壬。” 静极思动,风平意起,狄壬取出了剑,向着裁判微微颔首。 裁判了然,他也等得太久。 身为修仙者,他瞧不上连垢西那等逃避的小家子气做法,连名字都没让他报,退出了擂台范围,直接喊了声:“比赛开始!” 连垢西忙不迭唤出本命剑来,握剑的指尖竟有些轻微的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他之前骂的开心又欢实是因为同门都在边上还有长老撑腰,但是等真单独遇上狄壬这条疯狗的时候,他心里又开始犯怵。 毕竟在严岁聿之前,不世出的剑修天才当是这位,他在气氛凝滞间猛然想起了被岑幼妤和狄壬天赋压倒支配的那段日子。 狄壬把剑横插进了擂台,赤手空拳对着连垢西喊道:“来——” “我教你做人!” 第90章 他谁啊 “他怎么把剑放下了?” “你不认识他吗?” 那人不解:“他谁啊?” “呐,狄家的少主。那个富得流油的狄家——”他解释道。 “哦哦,就是那个跑出去弃剑修药,中途转修,把狄家家主气得半死那个?!” “怪不得啊……” 除了当事人的亲朋好友,关于狄壬,大家都不怎么记得其风华,现只记得他是个纨绔任性的少爷。 至于旁的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早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磨成了家长里短,有人想起他的天赋,也顶多叹上一句‘可惜啊——’。 但是心里则会隐秘的升起些自得来,因为他们现在都比这个转修药道的狄少主要强。 毕竟狄壬再怎么天生剑骨,再怎么风华绝代,那都是以前了,弃剑转修自损根基,偏又没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到现在还只是个窥道期的药修—— 更别提他在同岂垣宗的丹成期剑修去比试,那胜负显而易见…… 众人都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结局,剑修痛打原来的天赋超强但现在却是落水狗的狄壬,如此好玩的戏份,一时竟是挪不动脚。 江檀这几天去揪原着的细节,已经揪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到比试还是习惯性去想原着中有没有他的结局。 没有。 狄壬这场并未被记录在书中,可能原着作者觉得狄壬弃剑修药已经在主角成仙路上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狄壬被湮灭成了背景板,归山门众人也在发展中变成了背景板。 江檀沉默的看着狄壬,看着那把剑,此时身处局中,看着这一个个超出剧情之外的人,鲜活而热烈的活着。 她在想,这些人难道从未真实存在过吗? “愚蠢至极……” 除了这句话,还有人骂得更恶毒。 “啧啧——多可惜呢?!我还以为他是个多厉害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我是他,便不会如此任性,现在好了,修成了个四不像。哈哈哈哈!” 她听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越来越大,看到那些人在指指点点,嘲笑声、批判声此起彼伏,连着狄壬门派服的颜色都成了一个可以攻讦的地方…… 原来远超自己的人一日落入下风,那么他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被拿来评判,拿来满足他们那点隐秘的自得。 有些人努力,日复一日的磨难将他磨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主角,但他偏生不想做主角;有的人愚昧,在日复一日中思维逐渐扭曲,但却仍旧自以为是—— 自作聪明者会画地为牢,贪婪者终将一无所有。 赌徒一败涂地,愚者劝不回头。 看不透的人性会产生变数,一面是阳光,一面是阴暗。 所以,她不赌变数,不赌人性,也懒得多留些目光给那些心思阴暗的人。 那些嘈杂被她隔绝耳外,能感受到的只有狄壬和身边的同门。 她看得清楚,也只信自己,所以身边的人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都不会被摆上桌子。 擂台悬在沙漠之上,风吹来便会卷起一阵风沙,灵力护罩只能防着里面的人不把伤害打出去,但对着没有灵力加持的事物,是一点防护也没有。 要是想用石子扔擂台上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是比试一面倒,嘘声便会伴着石子一起打在狄壬身上。 旭日高扬,恰逢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漫天的黄沙飞舞。 粗粝的沙砾飞不了太高,便从沙丘上滚下去,往着更远处没有防护的地方移动,风滚草悄悄挪动。 众人一时都把嘴闭上,升起了自己的灵力防护,怕吞了一嘴沙子。 万佛古城原不是沙漠的,只是底下佛窟建在琼国的龙脉暗河之上,一共九层,把琼国的山石土木都搬秃了一层,三百年的沧海桑田,琼国不复存在,国都原址也成了这般模样…… 这里仍旧热闹,但都不是原来的热闹。 乔同景叼着根在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绿色,梭梭树的叶,自城楼处伸手望着远处,黄沙接天蔽日…… 他嘴里咸涩咸涩的,嚼嚼咽下去后骂了一句:“这怪风,把生意都给吹跑了——” 连垢西也不是全然的轻敌,上次被打的整张脸都肿了都事情还历历在目。 狄壬此时面朝着光的那方向,阳光陡盛,他的瞳孔不自觉的缩小。 连垢西便借着这黄沙天助,脚下一动,催动了符纸,遁到狄壬的身后。 他刚刚坐在原地想了半天如何更快更好解决狄壬的办法,便想出借着符纸遁术,移到狄壬后面,再用丹成期版本的清风剑诀劈出—— 若是这一击能成,狄壬便直接会成一个笑话,而他也会踩着狄壬扬名。 却不想,竟是劈空了。 清风剑诀有九层,每层皆有一百零八道道剑气,连垢西没有悟透这第一层,所以只那三十几道剑气,却也是如网盖过去。 狄壬只不过是稍微错身一步,那自以为掩饰很好的连垢西就在他身侧暴露了出来,连着那三十几道剑气也陡然劈到了空处。 “连垢西,我只是想修习药术,但不代表我会无知到把之前学得剑术都忘记了!” 擂台上都被劈出来一条条白色剑痕,可惜,无一伤了狄壬,连着狄壬的衣摆都没蹭到。 连垢西下了死手,按说那剑招劈在任何一个塑身期没拿法宝的药修身上都是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对上狄壬却没讨得好—— 江檀看着身边这一个二个的,一点也不担心狄壬,便也踏实下心来。 连垢西一击不成,灵力却被消耗三成,收剑往后急撤一步,拉开一个他觉得安全的距离,倒是半点不客气,直接问道:“你这是什么步法?” “凌波微步!” “?” “??” “当真是步法玄妙啊!”连垢西这赞叹几乎是从后槽牙磨出来的。 但江檀却是脑袋瓜子如被人用棒子狠楞了一下子,回荡着一圈圈的波纹,满脑子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水。那些怪异一下子也有了答案—— 不是,大师兄,你也是穿的啊? 第91章 提剑为守护,放下剑也是为了守护 “哪有什么凌波微步,只是你太急罢了,你若是稳扎稳打,不想着将三十几道剑气全砍在我身上,你这招我必然逃不过去。”狄壬将灵力灌注在脚上,不需要符咒便又躲过了那新的三十几道剑气。 连垢西此时已经显得有些焦急,因为他每劈出清风剑诀第一层,便是一成灵力流逝。 还有狄壬含着教导意味的一句话。 他凭什么?!一个弃剑修药的懦夫,凭什么指点他这样一个苦心修行几十年剑道的人,一个懦夫,他有什么资格? 连垢西眉头拧起,看着狄壬脚下动作:“你一个弃剑修药的废物,怎么有脸来指导我?” 狄壬听到这话,不置可否。 “我只是手上放下了剑——但是天下剑招,我能细数家珍倒背如流,你那一招一式,还不如我学得精妙。亏你还有岂垣宗的心法,到最后连弃剑修药的我都不如的你又算什么?” 灵气包裹在他的拳头上,他冲着连垢西挥出狠狠一拳。 同样的,连垢西因为灵力优势占据上风,轻易便躲开。 连垢西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靠磨,凭着灵力优势大于狄壬,他也能赢下这场比试。 但是一个丹成期的剑修却打得如此艰难,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所以他不愿意打得保守。 可是狄壬离他越近,他便越急躁,露出的破绽便就越多。 连垢西想御剑飞至半空,在半空中用剑气和符咒交替着攻击,狄壬毕竟是个窥道期的药修,难道还能上天不可?! 到时候狄壬站在地上,只能成为一个活靶子。 他正为自己想出如此天才的想法而高兴着。 却不想狄壬将他的一招一式还有心思都看得透彻,连着他脸上那藏不住的笑容也被他算计在内。 狄壬找准时机,刷的亮开攻势,就对着连垢西扑了过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连垢西的剑,不让他离开擂台飞至空中。鲜血随着他的用力而沿着指尖滴下。 连垢西挥不动剑,在那里和狄壬陷入了拉扯。 这已经不是术法比拼了,若是他们身上没有灵光闪烁,这当被叫做肉搏才更贴切些。 狄壬握得死紧,那剑刃便朝着他的掌骨割去。 看得场外的人俱是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想着同一件事——他干什么这么拼? “你怎么可能……打得……到我。” 连垢西不解,眼前这人明明在秘境中被他们打得半死,若那不是个幻境,狄壬和他的那些同门便会具皆陨落在秘境中,陨落在被他操纵的剑下。 而他会因为失去了神志,而得到最好的借口——失手杀掉狄壬。 所以,为什么,在秘境中,只要使用灵力,便会处处占据上风的自己,为什么到了如今的局面,便成了此般模样。 “在秘境中,我的身后是我的同门,所以我不能退——” “在这擂台上,在这方寸之地,躲开你的剑招,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 “哪怕我不用阵法,不用符咒,当时的你们一个个上,又能有谁能打得过只有窥道期的我?!” 狄壬这话说得凌厉,药道的灵力向来温和。但是他的心不平,所以灵气中全是暴动之意,这便是他回回修炼药道,但是回回炸炉,一直没有突破的原因。 只有丹药等级上一个层次,药道之术方能突破,但是他之前体内全是霸道的剑修灵气,被秘法洗尽,仍会有残留,残留的剑意会影响着药道灵力。 所以他从不动用本命剑。 他一动用本命剑,体内的灵力,便会喧嚣着去让他转修剑道…… 江檀不知道狄壬为什么要弃剑修药,她问宿弦,宿弦也不知。 她问徐十,却只看见徐十那含着深切悲伤的眼睛。 或许,她不该问的。 “你觉得一个本就风华无双的人,为什么要弃剑修药呢?” 江檀猜不透,她摇了摇头:“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剑为守护之意,大师兄是觉得护不了我们所以弃了那把剑——” “因为自责,所以他提不起剑,因为想要护住我们,所以他在幻境中唤出了本就和他灵力有所冲突的本命剑。” 狄壬修炼药道也是如此,他觉得若是当时丹药足够,芨芨草足够,他的师兄弟们便不会死。 但墙倒众人推,有一个把归山门拉下神坛的机会,其他宗门又怎么会放弃呢? 他们都期盼着归山门倒下,期盼着可以侵吞归山门那条灵玉矿脉和各种心法秘籍。 世事慢来如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旁的事情,江檀都能靠着原着一一补足,唯有归山门和一众身处泥潭中的路人,她不知道发生的缘由。 但是那十年前的灭门之灾,江檀随着众人的话中拼凑出了个大概。 十年前,死了四百一十个人。 十年前,只能救下了狄壬,钱进,徐十和辜兰且。 十年前,其余八大宗门都弃了归山门于不顾。在污染肆虐之时,岂垣宗那边的弟子却突然分兵不见。 十年前,狄壬弃剑修药,担起了归山门的责任。 若是他不当这大师兄,归山门就不在了。 连垢西喝道:“狄壬,你不要你的右手了吗?快放开。” 回应他的是狄壬狠狠的一拳,他五指关节紧握,指甲深陷肉中,痛并快意着:“没了右手但是我还有左手。” “疯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岑幼妤两句,你便这般不依不饶?!” “狄壬,她死了,早就消失不见了,尸体都可能在哪个旮旯腐朽成灰了!” “就为了一个死人,你便如此疯魔?我瞧不上你。” 狄壬收敛表情,也松了剑,连垢西有些迷茫,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但是明显不可能啊。 这家伙已经双眼充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下一秒,那还在呼啦淌血的手便扇到了他的脸上,血腥气随着掌风而来。 这一下不带任何灵气,但是足够羞辱人。 连垢西真的要疯了,举剑便是对狄壬劈砍。剑气灵力不要命了一样倾泻而出,在这不着章法的攻击中,狄壬还真的让他伤到了不少。 他只是肆意的将自己掌心的血擦在了已经看不清样子的宗门服上,近乎野兽一般,又冲了上去,矫捷的像是一只豹子,偏眼睛红的如入魔,像是要吃人一般,叫他饿狼,似乎更为贴切一些。 第92章 生命啊向来只有一次,当然要活得有意义一些呀 狄壬的那双眼睛成功把他镇住了,又加上连垢西刚刚那一番胡乱劈砍,他的灵力早就所剩无几,连支撑他飞起来的灵力都没有了。 但是狄壬在此时又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 江檀这才看出点门道来:“大师兄之前那些话都是故意的!!” 灵力的量级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天堑,狄壬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挑起连垢西的情绪,然后拼上自损杀敌的心去狠揍连垢西。 连垢西也一如既往,多年未变,还是这般小心眼。 狄壬在心里默默叹道:岑幼妤,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 然后把矛头重新对准了连垢西,直到当胸一脚,连垢西再也爬不起来。 但是那把剑也轻盈无声,洞穿了狄壬的胸膛。 狄壬看着胸口那个被扎穿的大洞—— 笑了出来。 徐十没有任何惊讶,他似乎无数次的看过了这个局面。 “小师妹,还记得我当初在秘境时怎么对你说的吗?” 江檀的记忆一下子转回了那秘境中,去回想徐十当初是怎么说狄壬的。 【他若是有机会和他们公平决斗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堂堂正正打败对方,然后说上一句——】 徐十的嘴一张一合,同狄壬的声音合到了一起:“银龙剑主,自她入道起……“ 狄壬声音掷地有声,即使他的胸口插着那把灵剑,他仍旧挺立着面向众人,一字一句清晰说道:”银龙剑主,自她入道起,抵御无尽海三十六年,她比你们任何人都有勇气的多,若是再让我听见一句你说她不好。“ ”我狄壬在此立誓,定与你不死不休。” “定与你不死,不休。” 记忆中的声音轰然作响,如奔腾的洪流就要把江檀淹没,洪流声和这现实中的泣血之声合在了一起,于是似有无数道这般的声音,喊着同样的一句话“定于你不死不休”。 江檀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眼前一花,分不清哪个人才是真正的狄壬。 她看见他毫不犹豫,拔出了胸口的那柄剑。 因为狄壬想,若是插着这把剑说出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万分可笑的。 岑幼妤若是看到,应也是会笑话他半辈子的。 血雾在空中肆意飞舞,狄壬的嘴角溢出血来,不等他喘息分毫,他便骤然转身,朝向在地上苟延残喘,没有站起来打算的连垢西喝道—— “连垢西,你,服是不服?” 连垢西冷着眼睛,气息不稳,还瞧着狄壬冷笑,偏就是不说话。 狄壬作势便又要冲上去揍连垢西,连垢西心中一抖,被他这不要命的情状骇到,方才喊道:“服!” “我服了!”他是真服了狄壬了,一次比试而已做什么这么拼? 狄壬满意的笑了,然后倒在了擂台上。 比试结束,狄壬赢了。 围在周围的同门这时候才敢冲上去,围住狄壬,连垢西在擂台的边角,可怜兮兮的窝着,他并无什么交好的同门,倒是有一群狐朋狗友,一丘之貉,此时他落败,自然被旁人见势走人。 徐十把丹药塞在了狄壬嘴里,然后又捏碎一颗,熟练的处理着狄壬的伤口:“你说,你耍什么帅啊。那么大一个口子,小心把你肠子一块漏出来……” 狄壬却只回了一个笑,晕了过去。 江檀今天没有再猜别人的结局,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王裕裕发消息,便随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随着大流奔走。 活像是一只被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掉毛鸡,又发愁这羽毛在大水冲刷下不能保全,又想咕咕咕乱叫发疯,创死所有人。 她跟着一起回了狄家酒楼。 另一边王裕裕也没让她省心,他正巧看到了那块令牌,也知道了江檀并非“大壮仙子”。 正拿着那令牌喃喃自语,该怎么把东西还给江檀的时候。 乔同景神出鬼没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把他手里的牌子抢走了。 “想不出来怎么还,那就不用你去还了,我自去给那‘不知道人’送去。” 乔同景眼神危险,来得快如电光,王裕裕根本反应不过来,令牌便已经被抢走了。 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该如何狡辩的词,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被江檀欺骗的人,怎么还想帮着江檀掩饰呢? “正好,我知道江檀,归山门的这位弟子的住处。”乔同景还把王裕裕的极极域收走了,怕他去通风报信。 王裕裕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你知道了她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乔同景一愣,哦,对哦,他发了天道誓言,也伤害不了江檀,还不能把她的名字泄露出去,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不知道人,就是江檀。江檀,就是不知道人。 她只是有两个身份,但是想瞒着他们而已,乔同景嘴一撇:“去威胁她,不,去卖惨,然后拿捏她,让她给咱们涨工资。”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王裕裕不敢拿太多分成,因为觉得自己干得事情太少,但是江檀有隐瞒在先,哪怕不给涨工资,借此把下次合作的机会拿到手。 那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王裕裕和乔同景对视一眼,朝天大笑。 路过的人看到,都觉得这是两个神经病,无缘无故似乎下一刻就要在大街上拉屎一样疯狂。 但是当王裕裕和乔同景打算去江檀酒楼门口蹲点的时候,他们看着一帮人呼哧带风飞过,扛着个狄壬进了酒楼。 “他们终于要吃人了吗?” 酒楼掌柜在门口叹道,然后取出清洁工具和店中小二一起认命的清扫着门口,边扫边骂。 “这才刚开始两天,烂了两个送进来了。” 因为狄壬和阿四进来时近乎一般模样,所以他并未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头上的金主,但是也因为狄壬他们跑得快,也没听见掌柜的碎碎念。 但是乔同景和王裕裕听到了。 乔同景居然还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但是,如果有人敢在我上工之时,给我增加额外工作量,我一定会把他劈了的……” 王裕裕则是脑子还算在正常思考,见状回看乔同景:“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进去。” “那咱们干什么去?” “要不,去工作。” 两个人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这时候才刚刚中午,还有大把的时间等着大小牛马们打工。 第93章 什么毛病啊 是夜。 万佛古城弥漫着干冷的味道。 江檀怕元时半夜没有素质的偷袭,所以在窗户上连接了符纸,屋内也设置了阵法卷轴。 说起来,还是掌门今日亲自过来提醒她:“小心元时。” 给了她这些东西,说是一位善人所赠,并叮嘱让江檀用这卷轴保护好自己。 江檀是生怕修仙界的人神通广大啊,能感受到灵力波动,所以还沿着窗户墙壁细细布下一根线,连到了她的床榻上,线下绑着块石头,物理提醒,定能把人砸醒那种。 可能也会砸死—— 因着这些缘故,所以她睡得并不踏实,此时似有所感,睁开了眼:“夜闯别人房间,可不是礼貌的事情啊。” 乔同景摇了摇手中的牌子:“不礼貌吗?” 江檀点点头:“你最起码要敲个窗。” 这样她能提前知道,并定住石头砸向自己的命运。 乔同景:…… 倒也不必如此。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乔同景心下了然这人定是“不知道人”无疑,但是脑子又是一抽,总觉得江檀冷静的要命,定是有诈,毕竟她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戳破的羞愧。 江檀上下打量了下乔同景,没有回答问题,反问:“有事吗?” 乔同景:“那自然是有事的。不知道人。” 江檀点点头应了。 “不知道人?” 乔同景又喊了一遍。 江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乔同景:…… “令牌给我,慢走不送。”江檀伸出了手。 乔同景本想直接把令牌给江檀的:“不对啊,我难道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 “对啊,你瞒着我们不知道人……” 江檀打断了乔同景的话:“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被我骗财了?” 乔同景摇了摇头,毕竟江檀还给他发钱了。 “我骗色了?” “到也没有——” 江檀双手一合,又打开:“那不就结了吗?既没有骗财也没有骗色,我也没有嘎你腰子,你还想要求什么,难道是你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伤害了吗?” “你——”乔同景一时间没词了,现在女修的嘴都这么歹毒了吗? 怎么这么简单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摊开了手想要笔“封口费”。 结果江檀已经重新躺了下去,还转了个身,对着他摆摆手:“出去记得把窗户带上,夜里风凉,我怕得了风寒。” “嗯,谢谢。” 乔同景离开了,很有礼貌的关上了窗。 算了,明天再说,他也不至于没风度的把人叫起来重睡。 第二天。 今天便是仙门大比第一阶段结束的日子。 也是不知道人赌盘最盛之时。 倒不是说参加的人变多,而是围着的人变多了。 都是跑过来问“不知道人”是何许人也的。 万簌簌也看到了这个场面,但是她更关心《证神》这本书的续集。 比起不知道人,《证神》的作者江家小黑子才是真正的神算子。 她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小黑子的迷妹,因为书中所说得事情竟然成真了。 她见到了严岁聿,也真的遇到了符柊,还有种种事情,除了这两个人,她基本上是遇到个男修,那男修便会不出意外的爱上她。 ——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她也不是什么美到看一眼都会死的那种程度,都图什么? 图她吃饭不放屁吗? 万簌簌看着那些如害了病疯魔一般的人,选择了闭门不出,遇到就下毒的政策。 之所以救下符柊,也只是发现有一个和严岁聿未婚妻名字样貌一致的人也来了岂垣宗,她想把那个江檀拉入水罢了。 毕竟看起来,那人也不是全然不知书中内容的样子。 至于江檀的外貌年龄,干过什么,和严岁聿有什么事情,只消一块下品灵石兑出来的金银便能让那些村民如数家珍,绘声绘色的讲出来。 这种事,有心之人想去查,很容易。 你直接问人家自然不说,但你要花点钱就能到手。 只是大家都不信青平山下的那个故事,不信那本书而已。 但是万簌簌不一样。 她嘎噶信! 从那位钱掌柜处知道了《证神》续集将于五日后发出,她可是期待的很,所以也不怎么关注那边“不知道人”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想问不知道人的身份?”乔同景对着下面的人双手一摊,“得交钱。” 让王裕裕给拍掉了。 他低声道:“交什么钱?” 然后一下子把乔同景顶开:“实在抱歉,“不知道人”身份神秘,其实连我们都没见过她的真面貌。” 乔同景目光看着人群里,被师兄拉来一起看热闹,正社死的江檀。悄悄对着她使眼色。 江檀装作没看见。 身边宿弦则是念念有词:“这不知道人,当真有这么厉害?!” 王裕裕耳朵尖,一下子就找到了最适合回复的问题,答道:“那当然,不知道人,谁人不知?其人虽然非仙但似仙,上知天道下知凡间,通晓古今,能断未来!” 宿弦:“嚯!” 王裕裕看着底下这堆明显被唬住的人。 颇为开心的点点头,多忽悠点,便能多赚些钱。 “不知道人还留下了几句玄妙的话,指引着我们……” 宿弦颇为给面子,喊道:“什么话?!” 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捧哏。 王裕裕见气氛热烈起来,才不疾不徐吐出那几句话—— “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算尽则生!” 底下人霎时寂静。 “听不懂。” “这都不懂?!”这是托。 “呃……” 听到边上的人这般说话,那人一时间也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装懂。 “道友有何见解?” “见解倒是说不上,在我看来,不知道人可以算尽天下一切,是趋吉避凶的大智慧啊!!” 还有人说道:“道友你这话俗了?” 这也是托!! “怎么说?” “端看这短短几句,便道出了世间玄妙,隐有万物流转,人事变幻莫测之感,其中所蕴藏的奥秘,既有世界的规律,也有我们所修的道。” 这般说着,那人竟然周身聚来灵气,自天地万物中而来的生机汇入了他的体内。 感受到玄妙之意,那人连忙坐在地上盘腿感悟。 “他顿悟了?!”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一浪压过一浪,不知道人这身份算是彻底成功了。 江檀:当真是社会大舞台,能编你就来。 第94章 假假不是假的,真真是真的 不知道人明明是江檀的假身份,现下江檀却有一种丢人之感,只希望王裕裕下一刻不要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她的夸张话了! 但是她估计错误了。 王裕裕直接打了束灵光到了那人身上,一时间那人因着外界夸张的七彩灵光缘故,整个人像一个巨大的彩色灯球,分外显眼。 “诸君且看,这玄妙之意,这灵气流动之感!” “没错,他!顿!悟!了!” “不知道人的短短几句箴言,竟然可以直接让人感受天地奥秘,当真是神仙手段。不知道人,怕是早已通灵,获得与天地对话的能力了!” “不知道人!” “不知道人!” 有人自发的喊着不知道人的名字。 宿弦竟然也跟着喊起来,还低头对着江檀说:“师妹,你看,大家都在喊,多好玩啊,一起啊!” 天上聚集起了雷云,在沙漠中竟然形成了风雨欲来之势。 修士突破心境,便可保持当时面貌不变,地上盘腿打坐那人虽不见衰老,但却是须发透着灰色。 应该是吃过驻颜类的丹药,但是寿元不多。不然不会是如今的发色。 那修士的袖子被四面八方聚过来的风而鼓动起来,一时间黄沙漫天,连着他的发冠都被强风吹掉,发着灰色的头发在天上飞舞,如纸上狂草般肆意—— 江檀被沙子迷了眼,有些睁不开眼睛,正感慨其演得真实,王裕裕的道具组真是给力! 下一刻,异变陡生。 王裕裕请来的那个托竟然是真的顿悟了,不是用他提前准备好的灵光法宝,按照剧本去演的。 而是,似有感悟,真正的突破。 所以那高空处积蓄的雷云也是真的。 “快散开!” “他要破境了!” “是心境劫云。”乔同景这时候又想起了自己万佛古城执法将领的身份,上班摸鱼这么久,终于要正式工作了。 众人一时慌乱起来,刚才在城门处聚集的人一瞬间都往后退去,如潮水一般向着外围涌去,中间倒是留出了一片空地,那突破的修士正端坐空地中,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乔同景连忙指挥执法队的人清场,并且把一切易燃易死的东西拉走。 在那劫雷降下之前,乔同景扯开了一道警戒线,将众人隔绝在了安全的地方。 修士渡劫,一般九死一生,自身境蜕变至心境,那是一次质的变化。 身境入道修身塑道,心境却是修心塑魂。 等到了元境,便是修灵塑意,接引天地,有吞天彻地的威能。 每一次的破境,都是对修为更深一层的感悟,所以道途,非天赋者不能修,非心思通透者不能修。 更不能中途折返,或是半途而弃。 每一次的磨难都是天道降下的考验,渡过则更进一层。 若是不得法门,不能领悟道意—— 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道基受损,甚至身死魂灭。 劫雷,是对修道者的考验。 随着天赋不同,感悟不同,所形成的规模也会有所不同。 散修一般天赋不高,这人千难万难竟达了身境圆满,想来也是经历了诸多磨难。 江檀和宿弦自然也退到了界外,十米的安全距离,瞧那劫云架势,那雷应该是劈不到他们的。 宿弦神色紧张起来,毕竟他们都是窥道期,这等场面且得等他们修炼个二三十年甚至百年才得见。 他提醒着江檀:“观他人破境之机,可以积累经验,留待日后突破参考感悟。” “破境之时,其所悟之道的道意便会流露出来,能让咱们提前感受到身境与心境的不同。” 宿弦这般说着,江檀忙点点头,她一个修仙三月有余的菜鸟,对修仙界的知识储备除了原着,便靠身边人的口口相传,此时也是听得仔细。 之前她的几次突破,除了最后一次,都是在她人事不省的状态下莫名其妙突破了的。 此时难得有机会能看见旁人在人事不省的状态下突破。 江檀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什么,防止下一次莫名其妙挨批。 她看着那天上云彩挨挤着变成了一种可怖的颜色,电弧闪烁。 下一刻,一道金雷—— 修士的破境劫雷不是金色,只是六阶及以上的法宝丹药符箓在突破之时才会有此场景。 当然,还有倒霉的她。 江檀突破的时候也是金雷! 江檀脑子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她见雷落下之机,先撤离宿弦半步远。 她心里想着不能这么寸,下一瞬那劫雷劈至半空生生拐了个弯,冲着江檀便来了。 江檀目眦欲裂,想不通怎么回事,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连别人的劫雷都要来劈她?! 那雷的等级明显不对,是冲着散修身境大圆满的等级去的。 江檀一个窥道初期的修士,即使身体强度到了窥道后期,但这不代表她能像主角一样,硬抗这横跨了两个小段的劫雷。 没死在元时手下,竟然先死在雷下面了。 一道金雷劈下—— 江檀的门派玉令发出了一阵刺目灵光,那可抵御心境以下全力一击的令牌灵光暗淡下来。要不是江檀当时也把它扔进了祈神阵祭炼成了本命法宝,它现在应当就在这来势汹汹的劫雷下灰飞烟灭了。 紧接着,是掌门昨日赠给她的防护卷轴,感知到危险,自发启动,卷轴直接碎裂成了无数片飘散在了空中,像是纸钱一样,碎的分外凄凉。 刚到手的卷轴就这么没了,江檀还没来得及心疼,便见到了那劫云又聚集起来。 那散修也不知感悟到了什么,竟然得了两道破境劫雷!! 江檀苦笑的看着天上,这下她周身防护法宝皆无,拿什么去扛这道天雷。 知道江檀身份是不知道人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此时担心的看着这场景,乔同景和王裕裕心中则是同时响起了一样的声音—— 若是不知道人死了,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所以,江檀不能死。 但是不希望江檀死掉的人不止一位,宿弦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把瑶琴横空出世挡在了江檀头顶,通体漆黑的琴似乎能吞噬光,刚一出现,便感觉有两种气息在暴虐的对抗着,所以天空更为暗沉,四周光线被琴骤然吞入。 连着那道金雷一起,被吞掉了。 那琴只是刚出现三息,宿弦便开始七窍出血,眼睛上爬满了红血丝,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江檀能隐约看见,那橙红色的火焰自他眼底倾泻而出,灼烧着宿弦,也着灼烧着那柄琴。 第95章 替死木傀 橙赤色的火焰猛地蹿出去,劫云散去,它反倒乘风而起烧上了天,比之太阳更为炽热,将那天也映得橙红色,一烧便是三里地去了,覆盖了小半个万佛古城的天。 一时间众人皆惊叹,不明白为什么? “天地异象,必有至宝现世。” 有人指着那颜色渐渐褪去的天兴奋喊道。 天地至宝? 江檀睁大了眼,她的眼中所见是一片流淌的火焰,只有那柄瑶琴,通体漆黑,于火焰中沉稳遮在了她的头上,护住了她。 宿弦力竭,口中已经大口大口溢出血来,但是他那琴仍是悬在那,没有被收回去。 江檀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到已经晕厥过去,却自七窍裂出血来的宿弦身边。 她不敢碰宿弦。 在这个与她认知中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方法去救治宿弦。 她所接受的现代知识同这修仙界的知识产生着冲撞,所掌握的急救知识也用不到宿弦身上,而她在这个世界也只是个半吊子的药修,一个只会做甜味丹的废物。 宿弦救下了她。 但是—— 她救不了宿弦。 江檀有些哽咽,强忍住心中情绪,连忙取出了袖里乾坤中那大得可笑的信号弹,想将长老们引过来。 同时冲着边上喊:“有没有药修!请你们帮一下我们。” 但是边上的人只是冷漠的看着,时不时指点两下,淡淡问上一句:“这人怎么了?” 或是讨论着刚才的异象,嬉笑着指着江檀道:“就是她,一个倒霉蛋,不知怎么把天雷引了过来,啧啧,看样子她这师兄为了救她,也是要不行了。” 江檀的目光在人群中拼命搜索,但是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她的人。 王裕裕也无法,散修向来没钱,自然供不起药修那烧钱的职业。 江檀最近结识的人,没有一个药修。而旁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事不关己的人而过来,拿出自己的救命灵药来治宿弦。 和江檀有利益纠葛的人倒是想帮她,譬如王裕裕,譬如乔同景,但是有心无力。 乔同景猛地冲出去,去找了药修。 这时候,江檀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再慢一些。 地上已经积蓄起来一个小小的血泊,顺着宿弦红色的门派服一点点洇入地下,被砂砾贪婪的吞没。 宿弦若是再吐血下去,便活不了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站在擂台上的漆如却在对手的眼中,身上裂出几道火焰般的纹路,将他的身体割碎,他的脸也是同样如此,被割碎成一块一块。 然后那皮肤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自他脸上无力跌落下来,接着是自他的身上,一块一块的落在地上又消散。 漆如呆滞的站在原地,那短短几息之间,在他的眼中却是如此的鲜活。 尘封的记忆被揭起,连扬起的灰尘都带着阳光的味道。 沙子是黄的,城墙是灰的,天空被区分开来,一半是沸腾的火焰,一半是深切的蓝色,一点点浅淡的白色云彩飘在空中,世间的一切在刚刚在他的眼中都被涂抹上了颜色,空气中有焦灼的气味,连呼吸一口凌冽的风都是甘美的味道。 他似有所感看着那天,心湖激荡,他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存在之感,从未如此真实的活着。 皮肉被牵动的感觉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想要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脸,手还未曾伸起,他便自对方因为惊惧而睁大的眼睛中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他眼前的对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怪物?” 漆如把头缓缓转了回去,短短几息之间,他的世界又重归于“无”,那天空的颜色已经褪去,只有神识被灼烧的痛楚还没褪去。 他站在原地的身体猛然爆开,一阵灵力逸散出来,直接把他的对手震得吐出一口血来,好像是被山崖上巨大的山石砸中了头,那一下子毫无预兆就爆出来的灵光恐怖如斯。 裁判都没办法及时将漆如的对手救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飞出了擂台。 不过也幸好那人是个修习铸术的人,铸术一道的大多同时也是体修,皮糙肉厚,应该是死不了。所以裁判心大的很,把视线重新落到了漆如身上,说实话,那一下已经有元境之威—— 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心成期的通灵术士能使出的术法,哪怕漆如是通灵术和阵法双修的天才,刚才也不应该直接把一个同级别的人轰到人事不知。 漆如的对手连着些碎木屑一起,直接从擂台上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空中还有未散的热意。 那原地似乎有一阵扭曲之意。 如空间法阵一般。 接着便看见刚刚炸开的漆如又完整出现擂台原来的地方,冲着裁判微一施礼。 在他脚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丑木雕,碎成了好几块,若是有人注意,便会发现那纹路和刚刚漆如脸上的纹路走向一致。 “这是什么术法?” 于是众人也不再震惊刚才漆如脸上身上出来的怪相,怎么会有人的皮被烧灼成一块块,落在地上呢? 这不可能。 众人只以为那是漆如的一个玄妙法门。 裁判也好奇的看着漆如,因为他一个元境修为,竟然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通灵术使用方法。 看着倒像是修士拼尽了全身的修为自爆? 通灵术一道比较神秘,但是众人皆知,除了修习通灵术的魔修邪修,其实通灵术中并没有太多直接的攻击法门,也没有防护术法,只是锻炼自身神魂。 但是漆如这却是让自己凭空爆开,那灵力震颤做不了假。 确实像一个修士自爆之样子。 漆如看着天空,在他的神识中他能感受到那是一片片火羽飘落,淡色的唇轻启:“这是我的替死木傀,可以代替修士本人承担死亡。” 裁判赞道:“好厉害的术法。” 那刚才他并没有看错,那确实是漆如“自爆”了。 修士引燃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和神魂,把压缩的灵力骤然释放出来,然后身死道消,是为“自爆”,一般有性情刚烈的修士会想要与仇人同归于尽,便会用这种手段。 那有了这个“替死木傀”不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吗? 不过,这名叫漆如的修士为何要在一个比试中用“自爆”这等手段…… 空中飘散的羽毛和宿弦当时放的兽火烟花,和信号弹,甚至和他那天所用禁术一样的火羽,正炽热的灼烧着漆如。 漆如脸上又出现了那裂纹。 裁判痴呆一般看着漆如,心想这傻孩子难道要再用一遍那“替死木傀”给他看吗? 这东西都没有使用限制吗?! 倒也不必如此啊!!! 第96章 这1章 作者癫了 幸好漆如身上那裂纹只是出现又转瞬消失,让那裁判也舒了口气。 心想这孩子脑子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漆如却幽幽的深切的吐出了一口气,刚刚暂时获得的五感完全的自己又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因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宿弦没事了。 …… 江檀在人群中奋力寻找着,但这就是个残酷的修仙界。 因为修仙人无爱,所以修仙者不爱父母,不爱妻子丈夫,不爱凡人。 相应的,凡人也不爱自己身为修仙者的孩子,不爱此生相伴之人,因为所有的幸福都是虚幻的,可能下一刻便会被终结。 世界以利益相连,因为无情而变得面目全非。 江檀看见自己的同门,二长老还有掌门都赶了过来…… 但是在那一刻,时间停住了。 宿弦也维持在了刚才的状态,将要顺着他衣角滴落的血滴停住了,空中飞起的砂砾定在了江檀的眼前。 空中缓缓飘落的火羽也停住了,自那火羽漫天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无名酒肆的那个凡人掌柜,须发皆白的掌柜是飘着过来的,明显是会术法的,江檀这才意识到竟然从未听过他说话的声音。 掌柜声音空灵,是直接在江檀的脑中响起,激荡着、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刷着她的识海。同时,江檀又感觉受到了明悟一般。 是那掌柜身上流露出的道意,影响到了她。 那道意同地上正打坐的那人突破时的感悟同源,但是却更为磅礴。似乎是沉淀千年的酒,虽只是刚揭开封口,陈酿的香气却早已不知不觉间充斥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中。 “余道徒行千年,见万般皆苦,见有人叹,亦见人妒。见天道无情,人道无情,山水草木无情,终悟此乃无情大道,顺天而行。于是,无是自在,无是自我,无是自由。” “余自以为悟了道,但是殊不知,早被道圈住了。这天地向来不以我们的意志而动,如牛羊刍狗,如凡人修士,全是既定的事。” 掌柜一身灰袍,竟然能让所有人都停下来,让时间和生命正在消逝的宿弦也停了下来。 他手悬空画出一道金纹来,那纹路遍布在江檀眼前的任何一处,如经纬线一般自那掌柜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然后又猛地收束回来,烙印在那瑶琴之上。 宿弦的状态骤然好转,脸上都有了血色。 天地寂静,掌柜停下,便再没了声音,于是江檀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江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猜测为什么那掌柜独独留了她一个人,又为什么要说那一番话, 但她不敢问,因为那掌柜明显是来救宿弦的,她小心翼翼的猜测着,不敢开口,她怕若是自己开口去问,这人万一是个脾气古怪的,那宿弦不久没救了吗? “江檀。” 江檀抬起头去看,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所以我们看不出山的问题,看不出水的问题,也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我希望你去改变这个世界。” 江檀差点把自己指成了对眼,虽然她很多时候都想一拳干碎这个世界,但是她对这个世界对这本书的影响却是小如一粒芝麻。 她向来拎得清自己的斤两,不立那种看起来就不可思议的目标。 “对。” 那掌柜身影虚幻下来:“每个人都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我相信你能改变这个世界。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就让这里变成一个更适合我们活下去的地方。” 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你是谁?!” 江檀冲着那虚影喊道。 “唐极极,已经过去千年了,我似乎都忘了我是这本书的作者了。” 哈?! 天大的笑话产生了,作者穿书了。 时间一瞬间流动起来,江檀眼前被风吹起的沙砾落在了地上。 于是归山门众人也得以赶到。 但是却惊讶的发现宿弦没事,面色红润在被血浸透的青石板上面,只是睡着了,黑色的瑶琴在宿弦身边安静的放着。 江檀瘫在一旁。 二长老问:“发生什么了?” 然后还没等江檀回复,灵气聚拢而来,在刚才那两道金雷的帮助下,她成功突破了窥道期,现在是个丹成期修士。 而那边正盘腿坐着的突破的正主修士,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祈神阵一闪而过,没有劫雷加身的突破竟然也让他成功突破到了心境。 “感觉如何啊道友?” “很好很好,感觉神清气爽,身体倍棒。” 那路人又问:“没有劫雷劈你,于道友进境无碍?” “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 那破境修士走到了江檀面前,冲着她诚恳道谢:“若是没有道友相助,没有一点准备的我,定然湮灭在这破境劫雷之下了。” 他还怪会说话的?!竟然把不长眼的劫雷说成了江檀襄助他。 江檀还能怎么办,认了。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若是原着作者在的话,还穿成了双师之一的上师唐极极,这个世界的那些怪异东西便都有了解释。 宿弦的瑶琴看起来并非凡品,归山门在书中沦为背景板又因为什么? 而狄壬应该也是穿越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 万簌簌和符柊、严岁聿之间一定发生了改变,导致主要剧情也发生了变动。 那黑袍人……还有元时! 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联系,偏偏又冥冥中自有注定,让江檀和他们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拴在了一起。 她穿书是因为系统…… 那这个群穿的世界的其他人不会也是因为系统?! “道友以后有何需要,便找我庞瑎就好。” 江檀的思绪被这句话拉了回来。 停住了那细思极恐的想法。 系统若是能操纵时间和书中世界,还留她一个变数干什么?她又该拿什么去打系统?! 要么坐在桌边,要么被端上桌子当菜。 不对等的实力,最终会造成的命运只有当菜一条路。 改变世界,终究只会是没有实际行动的虚言。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灵力,江檀头一次这么迫切的想去获得力量。 她同二长老解释事情经过的时候,那系统突然又出现了所谓的系统选项。 【系统投票选项:杀死万簌簌。】 还是那加黑加粗加亮的字,浮在了江檀的眼前。 杀死原女主??? 江檀看到了一条条弹幕飘过。 【认命。】 【你看,最后还不是要认命呐】 但是,她偏不认命。 命运若是存在,这次也该要把它拖入自己这一方。 第97章 上哪去得一积分 万佛古城这场仙门大比,共计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修士参赛。 其一是为了能在证道战力榜上夺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天下扬名。 其二则是为了大比的奖励,今年的奖励便是佛窟寻宝。 因为修仙也是个讲求运气的事情,所以由九大仙门散出去的共计千百份的法宝药物分布在佛窟九层内,靠修仙者自行寻找。 第九层法宝等级最高,药材也是最珍稀,这次更是有一种名叫续古花的药材—— 凡人服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修士服下可以洗涤天赋。灵根乃是天注定,分仙上中下凡五品,但若是得到它,则上品灵根可进阶仙品,中品可进上品,可谓是逆天改命。 只不过佛窟每一层向下都有无穷阻力,非修为高深意志坚定者更本不能往下走。 所以最好的选项还是通过获取更高的积分被投入更高的层数里。 今天是仙门大比的第四天,也是术法比试。 在前三天比赛失利的或者是不擅长斗法的修仙者都可以在这得到更进一步的机会。 江檀手上攥着令牌,她记得当初修仙界的天才基本都被投放到了八九层处。 “续古花,九层……” 严岁聿在这里面获得了一枚保命的舍利子还有那株续古花,然后在后续偶然得到了一本锻造之术的书,将这株“续古花”的灵性赋到了他那把半仙器“临江仙”之上,让那柄半仙器一跃而成仙品法宝,但那都是中篇的事情。 想起今天见到的唐极极,可能当初他是真的喜欢男主,批皮来女频写书。结果不忘给男主路上点满金手指,以及男主的感情纠葛,俗称开后宫,同时不忘初心,还写了个女主万簌簌,标签大女主文…… 还杀了万簌簌? 一个开了万人迷buff,并且点满了金手指的原女主,她去杀无疑是送死,再说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系统种下的阴谋诡计。 万一她杀了原女主,或者什么主要人物,剧情崩毁,世界重启,然后她记忆也被刷新,咔嚓一道重新成了被杀妻证道的炮灰……小说里不经常这么写吗?! 哦豁,完蛋。 算了,不想,实在糟心。 目前江檀更应该关心的是眼前事…… 她连一积分都没有,第一层都进不去,拿什么入第九层去抢男主机缘? 要想进入佛窟,少不得要参加一场比赛。 江檀在去和不去这两个选项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探上一探,为着自己的命,她现在需要力量。 佛窟既然作为一个探宝之地,并非是个刀山火海之地,但更应该小心的是被人背刺、暗中寻仇、杀人夺宝,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要命的地方。 江檀一下子有些理解了那句话,有些事不是不想做便不会落到头上……譬如元时,譬如那所谓的系统选项,譬如身边人的一次次受伤,乃至之后开鬼门后的人间炼狱。 那些事,都不是她想躲便能躲的。 若是她不能冷心冷情,不能视身边人性命如土,她就无法全然的做到置身事外,不能抛弃一切去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躲起来。 她要自救,要救家人,也要救朋友,那么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不得不在意。 而同江檀只有一墙之隔的隔壁屋子,可就没有这许多愁思了。 宿弦今天被抬回来,也直接送进了隔壁屋子,病号集中,方便徐十看顾。 浑身缠着纱布的狄壬,和浑身缠着纱布的阿四,还有被丢进来处在观察期的宿弦,正蹲在一起…… 打着牌。 声音大到江檀都听到了,她心中淤堵之气骤然散去,现在更想过去把几个人的脑子都拆开,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对今日发生的各种事情视若无睹,并且没心没肺的嘎嘎。 江檀:…… 他们这样会显得她很呆啊。 万佛古城外城—— 江檀拿着小马扎坐在那看了得有一个时辰了,乔同景实在看不出她在等什么呢,轻轻踹了下她的小马扎:“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江檀又掏出了袖里乾坤的瓜子,叹了口气:“在看我上去比试什么?” 乔同景疑惑:“你学哪道就上哪道的擂台不就好了吗?” 他不理解为什么江檀要这么问,毕竟每个人都会修习一门术法作为主修,学什么比什么呗。 江檀自然知道乔同景的想法,说来这是修仙界大部分人的想法,但江檀偏生是大部分人里的另类,另类里的幺蛾子。 比剑术,她多备几把,把把脱手砸死对方也是个好主意,但是今日剑术比的是如何用剑气“隔山打牛”,此乃剑术使用的技巧。 但江檀剑术不精,也自问不会回旋镖。 乔同景有些好奇:“我主修的枪术,已经算是八道术里的小部分了,所以你主修什么?能让你这般难受?” “通灵术。” “那并不是挺好嘛……通灵术可不是什么人想学的。” 乔同景联想到江檀“不知道人”的身份,抚掌赞叹道:“你不知道人,上去就是亮上那么一手……不就足够了吗?” “毕竟,你可是专业的!”他库库拍着江檀的肩膀,把她左肩拍得一矮,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把小马扎拍得陷入了沙子…… 通灵术是八道术唯一一个不好比试的法门,若是通灵术士主学的就是预知未来那你该如何算呢?! 江檀没在乎乔同景下的力气,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因为那几道金雷劈的,已经堪比心境了…… “你是说,让我上去忽悠他们?” 江檀的通灵术主修的还真不是预言天机,她只是占了知道原着的便宜,实际上学的是驱鬼炼傀之术,能当场召唤原主和那个陈道的鬼魂,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息。 这次真要上去,那不是生怕不被人当成魔修邪修,被人砍了吗? “对啊!你不就是不知道人嘛,直接预言一个榜单,名也有了,资格也有了,你还犹豫什么?” 近来“不知道人”的名头很大,几乎只要是来万佛古城的修士都知道“不知道人”这个名头。 江檀摇了摇头:“目前我不想暴露不知道人的身份,这个身份在明处,我在暗处,才会更安全……”乔同景和王裕裕是现在唯二两个知道她还是“不知道人”身份的人,更别提之后还需要乔同景的合作。所以江檀可以在乔的面前剖析利害。 “你还真是什么都跟我说啊!” 乔同景颇有些想笑之意,在江檀眼中如个神经病一样笑完了,才又问到:“那你辅修了什么吗?” 第98章 席鱼 辅修之道? 江檀辅修的东西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各有涉猎。 之前为了拖时间,她每一道都学过,虽然都是些初阶术法,拿上去凑个积分也无不可。 只不过她怕自己被守旧派打死。 无论是拿着锅铲炒丹药,还是御兽签订的“兽”是原主的鬼魂,她只要赶上去,那就是被裁判喷下来甚至喷死的下场。 她之前不理解守旧派,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创新的不要命了。 乔同景见她不回,以为是和自己一样修习的小众武器便道:“呐,那边有个第九擂台,专门给这种修习别的武器的修士设立的,你可以去那。” “毕竟另类一点的武器也不是没有,这天下又不是剑修的天下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样的都有。我跟你讲,之前剑道不是这个名字的,而是兵道兵修,只是后来用剑的人太多了,剑术风流,世无其二,所以就改名了剑修。” “兵修?” 江檀作为一个看过原着的人,确信没有听过这个词,那这么说来,竟是在小世界里被补足的设定吗? 乔同景点点头,他入道修习四百多年,经历的事情多,知道的也多。 说起兵修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对的,就是兵修,西门皇室就有一位,兵修之首芣苢,精通各类武器,但他有一个更为众人所知的名字——屠夫。” 西门皇室的兵修! 宛城那段记忆如血一般烙印在江檀的记忆里,她似乎看见了宛城当空的那斧影,将宛城自上而下劈开,看到那些城民在她的眼前就碎成了两半。 听到了那些修士嘴里轻飘飘的一句“都让王上和屠夫杀了,真不过瘾”。 血滴从草叶上滴落—— 江檀突然惊醒:“屠夫?” “他不会用的是一把斧头。”她声音低沉,似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你知道啊,算了不讲这个了,你的本命法宝是什么?” 乔同景没想太多,只认为是江檀知道的多。 说完“屠夫”后,他便重新把笑挂回了脸上。他可是琼国的皇子,当然把自己的仇人了解的透彻,但是他没想到江檀居然连这些隐秘的历史都知道,于是对江檀更为的佩服。 提起本命法宝,江檀顿时有点底气不足,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下一刻,铁锹“当咣”差点砸在了乔同景的脚上。 乔同景的笑容略微僵硬,空气瞬间凝滞。 “铁锹……锹?” 江檀站起身,锹杆一抡直接扛到了肩上,甚为熟练潇洒:“对!” “不是,你让我想想——” 乔同景把自己出窍的思绪拖了回来,对着江檀叹道:“你当真是位神人。”然后哈哈笑起来。 江檀立马扭过头朝向了第九擂台的地方,不管乔同景怎么想,目前她必须上台,赚取一积分。 第九擂台就是开刀的不二之选。 台上正有个比试的人,用的是弓箭。 妙法浮华宗在第九擂台一溜排开了五位前辈,都是修习偏门术法的大能,看上去到有点像是什么唱歌比赛现场的评委。 他们交头接耳一番,便定下了比试的内容。 由最左边一位稍显年长的长老写了,交给了一名小弟子宣读。 “五箭破阵。” 这第九擂台所出的题目竟然是用各类的术法和阵术去比拼,江檀一时愕然,不知道该不该走。 阵法,是她目前唯一一个没有了解,但是得到了深刻教训的术法。 想当时被二长老那个幻阵骗的到处乱爬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啊。 “参赛者通名——” 擂台上站着的是位江檀这些天从未见过的人,身上还缠着些兽类皮子,皮肤黝黑,看着倒是瘦瘦小小,憨态之下是眼中藏着的精明。 那人的武器是一把极其夸张的弓,背在身后竟然是比人还高。 “五箭破阵”,就是这位修士用五箭击破防御阵法,且不能取巧,也就是不能找到阵眼去强行突破,必须实打实打在阵法防护的光幕上,让阵法碎裂。 阵法等级不同,相应的积分会随着阵法等级的提高而提高,若是身境,续打破五阶阵法,若是心境,则续打破七阶阵法,方可以获得直接进入九层的积分。 但是这很难,因为七阶阵法已经可以防御元境融元期的全力一击。 “席鱼。” 那人开口,江檀听声音才意识到,竟是位女子。 这似乎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江檀愣住的原因也只是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觉得那也是个男的。 修仙界又不是死得只剩下男的了。 “我选,七阶法阵。” 那话音平淡,说出口的时候引得了台下的轩然大波。 “她一个女修,竟说自己要选七阶法阵。” “就那个柔柔弱弱的小胳膊腿,你们快看她那张弓,她能拉得动弓弦吗?当真可笑。” 但当真可笑的却应该是之前的这些人,江檀皱起了眉头,在没有分辨出这位女修性别的时候,台下远没有这么多的攻讦之词。 现下却像是捅了蜂窝一般,嗡嗡个没完。 听得人心里生烦。 “好!”江檀心下烦闷,便不会思考太多,索性做了这当中第一个喝彩的人。 乔同景不明所以便也跟着叫好。 “当真是勇气可嘉。” 席鱼的目光自人群中捕捉到了江檀的身影,回以一笑又面向裁判。 擂台上负责阵法布置的裁判取出了一个卷轴问:“你确定,要选七阶阵法?这土系防御法阵并非那么简单。” 回应他的是席鱼脚下一踏,祈神阵两圈纹路分外耀眼,其中的七颗尾带流光的星子更是如,她的眉宇间是毫不留情的狠戾。 心境出窍期?! “我这把弓,用的是鱼骨牛角做的弓身,上面绷上的弦是用一条蛇的尾巴搓成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是我今天偏就要试这七阶阵法一试。” “顽固。” 那裁判将手中卷轴一扬,阵法化作一圈银光布下,四方勾连,成一困阵。 他本好意提醒,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心中已经给这人下了不识好歹的标签。 瞧着那女修应该也是个散修,用的弓也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又能出彩到哪去? 好端端的机会,就这么被儿戏一般浪费掉了。 可惜啊。 第99章 四方箭法 修仙界的女修多以貌美闻名。 如玉湖仙子宋挽霖,如蓬莱仙子万簌簌,又或者是西门皇室的神乐公主殿下,甚至金垏阁那个通灵术法一般的金媛媛,每一个提起来,众人最先想到的都是她们的貌美。 若是一个男修如此“狂放”,那没问题,若是这是位女修,她反而修为高深、狂妄不羁,她无可挑剔之时,长相就成为她最先被攻讦的地方。 席鱼只是拉满了弓,以一种极不合理的姿势拉开了弓。 弓身被她举起,灵力化成的箭搭在弦上,箭的尾羽伴随着席鱼加在上面的灵光而去,漂亮的像是在上面开了朵银色的花。 那是一种极和谐的美,巨大的弓身和瘦弱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力量与美在这一刻达到了平衡,让人看得血脉偾张。 这般力量大的弓,若是没有辅助用具,弓弦足以把手割断。 江檀能看见她中指和拇指上的厚茧,让她的手略微变形,看起来与旁人不同,上面附加着灵光,看来是用这种方式做的防护。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并不耽误这完美的一箭是一名女修所射出的事实。 箭尖势不可挡,直直扎在了阵法的光幕上,但却只是扎穿光幕,停在了上面。 阵法纹丝不动—— 台下的人本被这一手惊住而说不出话来,见状却是张嘴欲嘲。 但话未说出,席鱼已把弓身拉满,“梭梭”四道灵箭扎在了刚刚那只箭的四周。 她并没有托大,五箭破阵,那便把五箭都用上。 “四方阵,那我这箭术也叫四方箭法了。”席鱼把弓重新负到身后,拍拍手上的灰,乐道。 四方箭法。 那裁判却是冷嘲一声:“自创箭法是好事。不过,你这阵,还没破!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 这阵法,便是他一个元境修为进去了,全力攻击都未必能轻易出来…… 他话音刚落,便听“咔——咔——”的声音传来,裁判目光顿住。 停在了那阵法上。 却见那阵法暂且禁锢住的那五道箭,在此刻竟冲破了那被圈出来的一小块区域,直直扎上了用来保证攻击不落入外围的擂台防护法阵上。 也是扎在了上面,如扎在了这七阶法阵上一样。 用来抵御擂台上人的攻击的阵法防护自然也不会高到什么夸张的品阶上去,毕竟阵法也要钱,所以那外围阵法也是个七阶阵法。 只不过是比测试的阵法高出一个品阶,七阶上品而已。 “快跑——”见那箭尖疑有破开擂台防护罩而出的趋势,直接有人逃跑了。 但是席鱼的箭远没有那么离谱,能突破两个七阶阵法……所以那五箭就只是扎在了上面没动,只是有些风声鹤唳之人害怕席鱼伺机报复所以见到那箭尖就害怕了。 席鱼则是在等着那面色不是很好看的裁判给她的令牌上打入积分。 一百。 这分数已是极高,相当于在三天的擂台上一共打了百场。 九层,稳了。 那五个评委中有位是栎石派的长老,余秉湖。半生所铸兵器无数,所以被请来坐镇第九擂台,更重要的是师承前代栎石派的掌门,那个锻出五把仙品法宝的风笑阳。 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是当今世上唯一能锻造出半仙器的人,严岁聿那把临江仙就是元时请求余长老所铸。 席鱼要走的时候,这位余长老喊住了她。 “我观小友这弓箭材质非凡,只可惜没有经过附灵,现下还只是一柄材质特异没有品阶的普通弓箭罢了。” 余长老见猎心喜,更何况他还没见过这般奢侈的材料,所谓的鱼骨当是何罗鱼的骨头,牛角似乎是狰的面角,而那所谓的蛇尾巴若是他没看错,应该是虎蛟的皮。 如此暴餮天物,余长老简直要晕了过去。 席鱼接过令牌:“是有怎么样?” 那裁判给了她个警告的目光:“不可无礼,这位乃是栎石派的余长老。” 余秉湖把那裁判打发走了,问道:“你难道不想要一把绝世好弓吗?好的技法当要配上好的弓箭才能发挥最完美的作用。小友若是愿意,我愿为你这把神弓附灵。” 附灵! 附灵是栎石派秘不可传的技法,从不轻易施展,但是附灵后的武器不仅拥有一丝灵性,而且品阶往往很高,可以突破升级,没想到在这听到了附灵的消息。 “你会有这么好心?”席鱼目光中满是谨慎。 “我看过了,小友是位散修。你若是愿意加入我栎石派那当然最好不过。” “那我可以住在山上吗?” “可以,当然可以,住在栎石派的神山上都没问题。” “那我可以带些朋友来嘛?” “没问题啊。” “行。” 两人一拍即合,席鱼摇身一变从了位散修升为了九大仙门的弟子。 但是是席鱼赚了吗?栎石派这相当于用一把神弓换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少女回去。 毕竟席鱼现在已经是心境出窍初期了。 一个散修,真不知道怎么修至如此地步。 江檀却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人是谁,证道战力榜第十的——栎石派,席遇。 她还是通过那个随意的“四方箭法”把席鱼认出来的。 想来是经历了中间这一遭,才出现了这么一个身份,不过连名字都搞错了,真是离谱。 江檀只赌前五个人的战力榜榜单就是因为前五个人戏份多,不容易产生变化。 后面那几个都是极易产生变数之人,金缕阁那位喜欢和狄壬作对的少阁主齐拙光,就喜欢随心所欲去参加擂台赛,并且偶尔会故意输掉。 金媛媛、西门少关都是情绪上头型选手,定时炸弹一样,没准下一刻就能因为严岁聿而撂挑子不干。 身境和心境中后五位夹带私货太多,根本没法猜。 这位席鱼更是神人,也是没在擂台赛上出现过,看样子是直接打了一场术法赛,然后进入佛窟探宝,后续不知音信了,原着也没多言,就是顺带着提了下“四方箭法”是杀人的箭法很厉害,但是连名字都不一样,就真离谱。 但是现在江檀知道了,席鱼原来是这样进的栎石派,直接跟着余秉湖离开去讨论弓了。 趁着众人还在呆滞的时候,江檀翻身上了擂台,知晓了流程后,江檀也打算去试上一试。 “归山门,江檀。” 第100章 一阶阵法 席鱼和栎石派的长老相谈甚欢,尴尬的便只剩下裁判一个人,所以他巴不得有人上来可以缓解他的尴尬,此时看到装束怪异的江檀出现在这里,他竟然不想去吐槽。 但是江檀下一句话却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因为她说的是一个所有人都不屑去做的事情。 “我选,一阶阵法。” “你这……” 江檀只是看着下面人古怪的表情,缓缓说道:“一个开口选择了七阶阵法的人是错,而一个选择了一阶阵法的人也是错。太强也是错,太弱也是错。我倒是想问问各位了。” “我们何错之有?我想要挑战一阶法阵又有何不可?” 有人嚷嚷道:“也没说你错了啊,就是说说也不行了?” “归山门也只能出你这种人了。” 对于这种人,江檀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席鱼冲着这边吹了个口哨。 裁判上下打量了下江檀,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她的那把铁锹上:“你没错。所以,你要用这法宝去挑战阵法吗?” 在他看来这随处可见的农家用具简直儿戏,根本不该出现在擂台上。 江檀点点头:“没错,这便是我的选择。” 裁判不欲多劝,便比了个请的手势。 阵法九阶,对应的便是修为九层,比起七阶法阵可以硬撼元境修为,一阶法阵只不过是阵法入门的基础,可挡住窥道初期的人。 江檀脚下祈神阵打开,上面流转的四颗星子。 很明显可以看出,此时她已经是个丹成境初期的修士了。 一个丹成初期,对着一阶法阵,虽不至如捅破木板一般简单,但是那阵也不会在她手下坚持太久。 修仙界以强为尊,但是又想要女修柔弱娇美,符合大众的看法。 所以他们不能接受席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太强,踩着他们的脸面。 但是这时,对着“一阶法阵”这个前提,他们又强上太多,所以又站回了强者为尊的立场,转而讽刺江檀拿不出手。 还真是各有各的强词夺理。 江檀则是屏气凝神,沉下心来去看那阵法的样子。 这一阶法阵的灵光,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阵法光幕很薄,勾连四方成阵,那么四方所形成的边角便是突破点。 只不过这是相对于外面而说,目前江檀站在阵中,那么那四角便成了凹陷之势,土黄色的光芒若隐若现,感觉下一刻便会消散。 这只是表面的判断,实际上江檀并无对抗阵法的太多经验。 但她真的对着二长老那一手阵法之术推崇且谨慎到了极点,谁知道这擂台上的阵法会不会是什么ps版本,让她吃个亏可就不好了。 作为一个保守人,江檀最终选择了一阶阵法开刀,对于她来说,她并不是很想去和原男主原女主还有那群修仙界的天才们去争破头,所以她不打算干那个挑战自我的事。 她只需要一积分,一个进入佛窟的机会,哪怕顶着那压力她前行不了最终只能到达第一层,她也要去看看,属于修仙界的洞天福地能不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锹身,汇聚全身灵气对着那光幕重重敲去。 灵气注入法宝,这时候她感觉这铁锹用起来格外顺手,锹在手上,简直没有重量一般。 她站在擂台上,专注看向阵法的时候,只觉得连底下人声都没有那么吵闹了。 于是她得以专心的挥出这不伦不类的一招。 只是这一锹下去,如楞人脑壳一样丝滑。 也只是这一锹。 下一刻阵法便在江檀手上化为乌有,灵光如碎屑纷繁飞舞…… 倒不是江檀一力降十会,而是那阵法接触到锹身便消融掉了。 阵法破了! 虽然这只是个一阶阵法不值得震惊,但是江檀实在成功的太轻易,这阵法在她面前还真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薄。 江檀咂舌,她也没想到会一次成功,这么看来,应该是她这仙品等级的法宝帮上了大忙。 裁判一锤定音,宣布道:“归山门江檀,三分。” 三分…… 江檀取回了令牌的时候,裁判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这……修炼的是锹法吗?” 江檀:……? 想起席鱼的“四方箭法”,难道她还要给这铁锹起个贴切的名字吗?比方说…… 铁锹大法—— 江檀内心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脸上极有信念感的说道:“对的,我修炼的就是锹法。” “这般……奇特的法宝不会真是你的本命法宝?” 裁判原本是想说奇怪,最终仍是叹息一口,只觉得今天遇到的怪人实在是多,修仙界正经修习八道术的恐怕在这些“偏门”上也讨不到便宜。 只不过用他的眼力去看竟然看不出这铁锹的品阶,怎么看这都只是一把常见的铁锹,但那阵法的消融也是实打实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面贴的符纸,可是那符纸明明没什么作用。 可惜余秉湖刚刚得了那席鱼的灵弓,此时正满心欢喜带走细细观看去了,不在评委席。 不然,他是一定要去请教一下余长老能否看出这法宝的品阶。 江檀点点头:“这确实是我的本命法宝,前辈若无事,请允晚辈先行一步。” 裁判错开身子,见江檀不想再谈,便也没了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 江檀一下去就把锹收了起来,再多等一会儿,她那锹身上的符纸就待不住了。 到时候那刺目的金光…… 她真的宁愿底下的人谈论她选一阶阵法的行为,都不愿意被人知道本命法宝的秘密。 下台后,席鱼等在边上,乔同景和她相谈甚欢。 席鱼的臂膀极其有力,拍在了江檀的身上,给江檀拍得往前一个踉跄,爽朗道:“走,刚刚余秉湖给了我好多灵石,我请你们吃饭!” 席鱼这人真是有别于江檀的认知,但是很难让人生出反感来。她只是比起旁人更为直爽好客来,更为真实鲜活。 对于她来说,天下第一铸造师的名字她想叫就叫。对于她来说,名字不过是个繁文缛节的东西,席鱼交朋友只看人。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彼此认识,席鱼便要拉着江檀去吃饭了,乔同景缀在队伍后面,对于他这个吝啬鬼,如何优雅的蹭吃蹭喝是他每天的人生必修命题啊。 第101章 大冤种西门识水 进了酒楼,席鱼直接给小二撒了好几把把中品灵石。 小二见过财大气粗的,没见过这般大方的,眉开眼笑捧起那中品灵石。 原想着引席鱼入二楼。 席鱼却大刀阔斧带着二人往堂中寻了张桌子。 “就这个,这个顺眼。去上菜。” 席鱼往那一坐,取出两个杯子,先分给了江檀和乔同景,接着才拿出一个给了自己。 她没倒水,等着那小二端酒过来。 江檀和乔同景见状也没了拘束之意,毕竟这是个结识席鱼的机会。 拿了钱好办事,小二端着壶酒,快且稳定送到了桌子上,连着过来的还有几碟下酒小菜。 席鱼伸掌扇了扇,闻了下酒香,赞道:“不愧是城里,这酒酿得就是与小镇子上的野果子酒不同,早就该来喝了。” 江檀奇道:“这么说,你是刚来这万佛古城?” 席鱼点点头:“朋友同我说万佛古城那个佛窟里有宝物,让我挖出来卖钱,这样就不愁吃喝了。” “但是我跑得慢,这不刚赶到嘛。” 她把事情全盘托出,居然是因为穷到一定程度连像样的法宝都没有,所以没办法御物飞行,生生从一座野山上跑来的。 “这也不该啊,瞧道友你的修为,心境出窍初期,这随便去找份差事,我相信对方都愿意付给你足够买法宝的灵石。” 乔同景也穷过,后来因着故国的原因停留在了万佛古城做一个小小的执法将领,但是城主对心境修为的人向来器重,他的月俸也不少。 席鱼双眼亮晶晶的:“还有这好事,我就说早该来外面了。” 她额间一闪,肩头上立了只尾羽青绿的蜂鸟,小巧极了,两个眼睛就像是两粒黑芝麻坠在上面一样。 她刚刚便是在同这鸟说话。 席鱼用指尖沾了滴酒水,喂了给那蜂鸟。 江檀还在想蜂鸟吃什么,转眼就看见,那小蜂鸟扑簌了下翅膀,用那狭长的喙扎进了席鱼的酒杯里,刚嘬食了两口,便被席鱼重新拎回了肩膀上。 当真是物似主人形,小蜂鸟虽像是只没有灵气的普通鸟,但是它身上的通人灵性却是让人吃惊。 席鱼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朋友。” “朋友?” 席鱼点点头,又夹起一片肉去喂那小蜂鸟。 出于礼貌与好奇,江檀问道:“那你这位小朋友叫什么?” “就叫蜂鸟。” 席鱼脸上笑意更浓:“你果真是个妙人,旁人听到我如此去说,定是要先说我为什么要契约无品阶灵兽,然后再骂我为什么要认灵兽当朋友。” “这有什么可说道的。”江檀一时失笑。 毕竟比起席鱼来,自家门派里那动不动便放灵兽咬人和捡人回来的大长老,和同样养了只无品阶梦貘兽的二长老不都是个怪人嘛。 就连江檀自己,她都不能说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 她可能下一刻就要在地上打滚,痛骂主系统和那该死的系统选项。 “我这张弓便是我各种朋友送我的材料……”席鱼伸手刚欲摸弓来给江檀去看,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弓借给了余长老去设计改造图纸,于是讪笑着把手放回去。 “你的朋友还挺多……”乔同景适时叹道,看那弓的材料,席鱼应该也有些需要抽皮扒骨的坏朋友。 席鱼还没说话,楼上传来了一阵盘碗落地的声音。 二楼的栏杆生生被砸断,扑簌簌落下许多灰尘和木屑来。 兜头盖了三人一脸。 莫名的江檀觉得这才对。 这一天天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她度过。 这几天不是符柊阿四搞事情,便有黑袍人拎她上断头台,再不济还有个劫雷误劈差点把宿弦也搭进去,还得加上个系统选项的幺蛾子。 今天第四天,出来比试,江檀就觉得不正常,因为一切都太过顺利,甚至还结交了席鱼…… 要是继续顺利下去的话,江檀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些地方不小心挖了自己看不见的坑,等着后续坑死自己。 此时她情绪稳定的摇了摇头,还把席鱼头上没弄掉的碎屑摘走。 席鱼和乔同景看着那桌菜,同时叹道:“可惜了。” 幸而乔同景手里稳稳挡好了一杯酒,此时端着酒杯看热闹。 “万佛古城的执法队小将军,乔同景。” 听到江檀带着这许多前缀的叫他,乔同景把目光从二楼移下来:“干嘛?” “你不管嘛?” “先看热闹,等热闹演完了,我再姗姗来迟就好了。”乔同景品了口酒,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 “放心,到时候我会让这人赔咱们一桌菜的。” 江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可不能白瞎了这一桌菜。” 楼上有人在喊:“是神乐公主,她打人了!” 有三个四个看起来类人的东西被团成了球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楼梯口依稀可见一白色步履鞋底,顺着那鞋底上瞧,便能看见那一身着鹅黄衣,头戴羽冠,面容冷肃的神乐公主,正抱着那把闻名遐迩的仙品法宝神乐琴立在那。 那脚缓缓收了回去。 没想到西门识水穿了双这般好踹人的鞋子。 江檀一时呆愣住,所以西门识水竟然是这般性格吗? 从公主殿下这张女娲毕设的脸上可以看出西门桐桐同她并无许多相似之处,撑死只有三分相像。 但是她边上紧接着出现的人,便不一样了。那人同她有七分相像,能看出来是亲姐弟。 正是江檀前几天点名要赌的一位,名叫西门少关。 平时细心谨慎,但是一遇到严岁聿便会莽撞自大的西门皇室大皇子,所以一遇到严岁聿他就必输,是个用来开赌局的上佳材料。 西门皇室子息不丰,就是从犄角旮旯再去翻找,便也只这三位皇女皇子。 其中西门识水作为长公主,获得了神乐琴的认可,所以被册为神乐公主殿下,相当于下一任国主,引起了修仙界哗然,毕竟她即将成为第一位女帝。 没有先例。 神乐公主殿下缓步走下楼梯,另一位同为皇室双星的西门少关在前行路上不敢与其并肩,落后一步走在后面。 直到她漫不经心的站在了那四个滚到了一起的人面前,一脚踏上去,江檀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对之前的在原着中看到的只会追着严岁聿跑的恋爱脑且圣母、无私捧出自家心法的大冤种神乐公主殿下形象,彻底感到颠覆了。 因为这位公主殿下不仅踩,下一刻她还举起了琴! 第102章 西门皇室的隐卫 “编排我?” 西门识水冷哼出声,下一刻那仙品法宝便劈头盖脸的扇了过去,直接就给那第一个人的满口黄里带白的牙扇进了肚子里。 西门少关作为一个很有眼色的小跟班,甚至没用跟来的人,亲自用灵力把第一个人搬开,好让他的姐姐可以得到更好的角度痛捶第二人。 “我的腿软不软,香不香,这你们不就知道了吗?” 那仙品法宝没有一点仙品的威严,在西门识水的手里抡得就像柄铁锤,江檀一下子就想起了西门桐桐的本命法宝,那把金锤子似乎给他姐用更贴切些。 第二个人也脑袋嗡嗡的被脱离了核心危险区域,西门少关补了一脚给他踢远了。 正巧席鱼挑的这张桌子在堂中间。 那一脚自东北到西南把那人直直踹出,撞翻一条对角线上所有摇摇欲坠的桌子。 三人默契后撤一步,躲开那飞来的人。 那人停在桌子附近,还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执法队!帮我叫执法队!我要申诉……” 他语气颤巍巍的,简直气若游丝。 乔同景听到这话无甚反应,显然对方认出了他执法队的身份,但是乔同景不打算承认,毕竟热闹还没完事。 席鱼却是上去补了一脚,叫他睡着了。 还啐了一口:“当真是登徒子,不要脸,活该躺在这没人管。” “嗖嗖——” 席鱼刚撤脚,剩下几个人便也倒飞了过来,横着叠罗汉在了一起。 两个心境加在一起收拾一群嘴碎的垃圾。 江檀猜测,第一个那人就是修为再高深,遇到这事也得碎上几条骨头。 西门识水干完这一系列堪称惊世骇俗的事,踏上了一张桌子。 桌子边上坐着的原客人,忙不迭让开了位置。 西门识水竖着把琴往桌上一砸,带着木桌入地凹陷三寸,偏木桌不烂,灵力控制可称上一句精妙。 “我乃西门皇室神乐公主殿下,我代表的是西门皇族的颜面。” “这四人涉嫌侮辱西门皇室,我会依照规章进行处理。” “今日诸位所遇之事,我实非有意为之。在场诸位的饭钱我愿十倍赔偿。若是有受伤之人,可找隐卫登记伤势,我会安排西门皇室的医师为各位诊治。” 她话音刚落,便是无数影子般的人自众人身边出现,似乎是用了某种遁术,才能如此悄无声息出现在每一个人身边。 但是这堂内得百十号人,陡然又多出了百十号动作整齐划一的“隐卫”,让人不得不去想西门皇室的实力。 若是他们用这遁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入敌人营帐—— 江檀顿时一惊,这简直是暗杀的好手,没想到进了修仙界,以后不仅要防身外还要注意脚下。 “西门皇室当真是庞然大物。” 江檀听到身边的乔同景把杯中酒饮尽,放在了桌子上,在众人都呆立着的时候逆行朝外走去。 席鱼惊讶道:“他去干嘛?” 江檀知道乔同景是琼国遗孤,还是后续反叛军的一员,对这等宣扬西门皇室威武的场面不愿多看。 但是她不能同席鱼直说,便道:“他就是执法队将领,可能出去找人处理这事了。” 席鱼恍然大悟,双手一合道:“原来如此。” 她身上的鸟儿倒是叽叽喳喳叫起来,似乎不信,但是席鱼这次没搭理蜂鸟。 乔同景也果真没来,让自己的手下把这围了,了解事情的经过起源。 但是西门皇室的两位皇家子弟自然不会多过停留,便让欢欢斋的同门去处理这件事。 但是西门识水这处理方法属实不错,她不缺钱,便能用钱买个好名声,就算有人问起,冲着这十倍的饭钱,他都得昧着良心夸西门识水两句——踹的好打得妙。 这酒楼损毁严重,就算找到桌子重新上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把众人安排妥当。 于是众人领了钱各自便散去。 席鱼觉得没吃尽兴,便和江檀又找了个地方吃酒。 酒意上头之时,江檀听到席鱼对着门外川流不息的人叹:“还是热闹点好啊。” “你不喜欢人少的地方吗?”江檀疑惑问道。 席鱼摇摇头:“倒也不是,安静也不错,安静就代表着安稳……毕竟谁不想过安稳的生活呢?就是太安静了的地方,是为了把人逼到绝路上去的,要小心……” 看起来席鱼也并不是她表面上这般洒脱。 不过这话再问下去便深了,或许能知道席鱼的身份来历,但是江檀没有多问。 一个是留好印象,第二她也并不想在席鱼醉意正浓的时候套话,消费她的苦难。 “你刚入城怕是不熟悉这里,若是没找到住的地方,我住在狄家酒楼,你若是愿意,可过来与我同住。”江檀发出邀请。 但是席鱼摇了摇头:“我去余秉湖那住,我想早日拿到我的弓箭。” 既然席鱼有去处,江檀便也不多磨迹了。 天色已晚,这热闹也不得不散场了。 临走之前,席鱼非要把钱袋子塞给江檀一半,说她也是受害者之一,理应得到那一半赔偿,至于乔同景,席鱼一时间脑子懵圈早把他给忘了。 “好好好。”江檀拗不过她,收下了这将近五百的中品灵石。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了! 后来的第五天第六天也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元时严岁聿也没过来找麻烦,黑袍人也没再过来找乐子。 有了修仙界的草药还有天一道的援手,狄壬和阿四好得已经不需要继续当木乃伊了。 一刹那,就到了佛窟开启的时候。 开启之前,江檀眼前的【系统投票选项】却变成了红色。 同当时她遇见不对劲的严岁聿一般诡异。字变红,那所谓攸关性命的事情就会发生。 看样子这次她在里面也会遇到系统间接影响而造成的危险! 云台高悬,江檀只能看见那厚实的云层,并不能看到云台上的各大掌门。 但是开佛窟探宝的重要时刻,那些人必然会到齐。 佛窟第一层最是鱼龙混杂也最是安全,毕竟大家都想往上冲,所以她的危险究竟会来自于谁呢? 总不会是小心眼的元时。 第103章 佛窟,出发 万佛古城分属妙法浮华宗管理,这次仙门大比也是由妙法浮华宗主办,所以此次打开佛窟传送阵自然也需要妙法浮华宗的掌门来开。 既然是修仙界高层,掌门也得说上几句形式主义的话,然后再启动阵法。 江檀内心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想着那变红的【系统投票选项】,一边看着那掌门动作。 按说一个寻宝,没有危险的事情。 原男主女主也只是在里面遇到几个路人甲乙的人物,秒了之后,就是捡机缘。 她在第九层,更应该没有危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心有不安,仿佛脚下黄沙下一刻便会裂开大口把她吞吃入黑暗。 狄壬见江檀面上冷肃,尽是紧张神色,便道:“不用担心,咱们宗门的都比较废物,基本上全在第九层了,很容易遇到。” 他就是所说的“废物”之一,打了连垢西之后被迫卧床了四天,最后一天起来上药修那边炸了六个丹炉,气得裁判倒扣了他三分。 毕竟这丹炉都是妙法浮华宗提供,狄壬这炸炉的小众爱好,在裁判看来简直就是故意的行为,所以也把他发配到了第九层来。 也不知道狄壬是出于什么想法,说出的这句诛心之言。 看他表情,他似乎也并未觉得不妥,估计觉得自己实话实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在他看来第九层就是归山门的统治区。 江檀幽幽叹出一口气,诡异的被安慰到了。 宿弦自那日唤出那黑漆漆的好像被烧焦的琴之后就沉默寡言起来,此时和漆如站在一起,漆如倒是带着笑,今日出来前,漆如还给了每人一个小木雕。 替死木傀。 保命道具+1。 江檀作为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的人,把它庄而重之的贴身放着,连袖里乾坤都不敢放,就怕袖里乾坤打不开出问题。 不过宿弦那琴出来难,回去也难,此时被他抱在怀中。当时闹得声势很大,不少人都觉得它可能就是那至宝。 徐十注意到有些人把目光移到了宿弦那把琴上,嗯,还有一部分在宿弦那张面若好女的脸上停留,估计不怀好意,便提醒众人道:“进去之后务必要小心。” 江檀点头如捣蒜,徐十的苦口婆心显然很有必要。 徐十、阿四、宿弦和漆如因为比赛场次有限,都在第四层,药修除了一次性符箓和阵法卷轴外并没有自保招数,所以最好结伴同行。 辜兰且那把剑最终也没有出鞘,所以连进入佛窟的机会都没有。 剩下的二十五人都在第九层或者第八层。 但是比起这六万多名修士,不过也只是沧海中的一杯水。 “这佛窟之前并没有被打开用作探宝之用过,这是第一次。而且因为这个佛窟是四百年前的琼国人所修,所以传说里面还有琼国留下的历代财富。” 既然要结伴而行,江檀和归山门众人站得很近,却没想到听到了乔同景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见乔同景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作为一个琼国遗孤,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悲伤之意。 “所以,里面有吗?”乔同景这么说,江檀索性就直白问道。 “你不是不知道人吗?连这都不知道吗?”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玩味。 江檀双手一摊,有些无语。 想来这个东西跟她也没有关系,所以她也没多少好奇的心思:“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 “谁知道呢?” 得到了这么意味不明的话,江檀翻了个白眼,杵着自己的铁锹,无聊的开始记着附近的面孔。 云台降下,众人终于得以看见九大仙门领头人的真容。 妙法浮华宗的掌门叫尹拓,是初代修炼者之一,大家都觉得他已至元境的寿数大劫,没想到能活到现在。 但是其人长相普通,据说天赋不佳,突破丹成便已是暮年,强行用了驻颜丹一类的药物才使自己维持在了较为年轻的状态,后得了机缘方跻身元境。 他还擅长养生,经常会送些养生茶给门下弟子或者相熟的修仙者,所以人缘颇好,在弟子中的风评极高。 基本上人人都能赞上一句——尹长老不争不抢、淡然处事、人缘极佳。 看见他的时候,他往往会端着一碗药茶,此时他便放下了茶,直接捧起了一个阵盘模样的东西。 “你看这尹掌门如何?” “挺好的啊。”乔同景对尹拓的观感不错,因为尹拓是凡人出身,所以基本上对所有人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尹掌门,淡然处世、不争不抢,比起修仙界大多猪狗之辈,已是好上很多。” 江檀观此人却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这人当真不争不抢,怎么会用驻颜丹维持表面皮相?若是真淡然处世,怎么能成为妙法浮华宗的掌门且一直没有被更换掉?! 在她看来这位尹掌门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给她一种很假的感觉。那些淡然、和蔼便是被那种奇怪的特质盖住了。 此时尹拓踏出云台,踩了朵云莲,立于诸位掌门之前,简单说了两句。 “其中诸多机缘,便要靠诸位去寻了。” 他倒是没说废话让众人多等,尹拓举起了阵盘。 话音刚落,台下欢呼雷动,都为这找寻机缘一事而兴奋,尹拓也露出了一个笑。 在他之下还有九个手持阵盘的弟子,站在很远的地方,从江檀这往外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他们将众人围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以尹拓为中心,九个弟子形成节点,冲天蓝光升起接天,也把那埋在沙漠中佛头围住,看起来这个佛窟占地面积不小。 他们围成的是一种大型传送法阵,可以把人传送到特定的位置。 江檀只感觉自己那录入了积分的令牌不住震动,下一刻斗转星移,头顶的天都换了。 隐约能听到苦行僧的诵经声自头顶传来,头顶天光正明脚下黄沙万里一下子变成了昏暗的石顶,让江檀些不适应。 第104章 四天王天 江檀进来佛窟之后就傻眼了,周围人并不是很多,千百来号人,一眼便能看到边际,比起那数万之量,绝对不合理。 这么看来就是——虽然大家同为第九层,但也不在一个空间里。 墙壁上灯火通明,一排排数下去,竟是八十一盏长明灯。 另外,她倒是在其中看见一个熟人,熊邱——那个抢了贺白榆丹药反而修为暴跌的倒霉蛋。 虽然他修为跌至身境大圆满,但也不该出现在第九层啊,不知道这位邪修打得什么主意。 江檀内视一下袖里乾坤,里面的破妄符好好的摆在那,没有起作用。 她又看了下眼前那加红加亮加粗的【系统投票选项】,也静谧的存在着,竟然让她感到有些安心。 也就是说这不是幻境—— “就这么点地方,哪有法宝可找?!” “那所谓的机缘能藏在哪??” 熊邱恰到好处的融入这个话题里:“大家四处找找看看。” 江檀心里存着一些警惕,熊邱一个身境大圆满,打法凶残、心思深沉之人,主动潜入第九层,竟然不是浑水摸鱼,而是主动出言。 大家听见这话,觉得有理,便也四处找寻起来。 江檀谨慎的环顾四周,同时留意着熊邱的动作。 佛窟内里四方,顶上石壁绘着一形似太阳的咒文,四面墙其中一面是通往上层的楼梯,一面墙是那八十一盏惶惶长明灯,长明灯对着的就是一如那沙漠中佛头般高的壁画。 一人抱着青玉琵琶,另一人则持青光宝剑,靠着这两个法宝,江檀能分辨出来这是佛教四天王其二的持国天王和增长天王,这两位天王分属东南,所以方向便很明了。 壁画底下的人如地上的小石子般渺小。 有人瞧上了那通往下面的楼梯,冲向那边,还没走出三个台阶,便被重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佛窟内每一层皆有阻力,你们不知道吗?蠢货。”有人冷嘲道。 熊邱则是在另一面拍拍壁画:“这里面会不会有东西?” “有修佛道的人吗?” 有人这般喊着,希望能遇到一个知道佛理的人,这样就能知道佛窟的玄机了。 但是修佛者少之又少,一向又不喜争端,不会参与这等比试,所以这空间内千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佛道修士。 熊邱便解释道:“听闻佛教有二十诸天,把世界分为三界六道,看样子这应该是欲界第一重天——四天王天。” “既然是四天王天,那应该关键就在四天王上了。” 一个邪修,倒是对佛家道理信手拈来,熊邱这一番话为他吸引了无数追随的人,纷纷往这两个壁画寻来,生怕慢上一步,这机缘就是旁人的了。 江檀没动,因为在她看来,熊邱所提醒的,定然是对他行为没有影响的地方。而且一个邪修,会了解佛理吗?! 熊邱不认识江檀,但是不妨碍他嘲讽她。 “大家都在找,就你一个在这偷懒,活该最后没有法宝机缘。” 江檀见熊邱注意到她身上,便讪笑着躲远了,眼角余光倒是看见熊邱时不时翻看一下令牌。 令牌上面有什么? 江檀思索着,但她记得令牌只有正面一个号码,背面一个积分数额。剩下的雕着一圈符文,代表妙法浮华宗之意。 并没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事。 找了得有半刻钟,众人仍然没有头绪。 熊邱却从这堆人里脱身,往那北面墙而去,目标正是那八十一盏的明灯墙。 江檀见状便也挪动着脚步凑了过去。 下一刻,熊邱便飞身而起,掌风肆虐,直扇得那灯芯火左摇右晃,但是灯身沉重稳固,立在石壁上不一会儿就稳住了。 刚才倒也有人注意到这明灯,但是他们探查后没发现问题,只觉得它是作照明之用,倒是没往打灭它们上去想。 现在更多人都在那两个壁画和通向第八层的入口之处徘徊,明灯墙反而成了一个最不吸引人的地方。 熊邱骤然出手,引得这千百人都看了过来。 江檀听见他啐了一口:“晦气,这破灯怎么这么难灭。” 他一掌下去,竟是只灭了三盏。 “你对着那灯撒什么气?若是灯灭了,我们不就看不见了吗?” 许是之前熊邱遇事就解释给众人留了个好印象,此时没往更深处去想。 熊邱嗤笑一声,没回,一拳锤到了石壁上,见那石壁坚固纹丝不动,便又换了种方式,唤出了灵兽——一只灰白色大蛇。 蛇身足有十丈长,占据了这空间的一大块地方。 蛇信子猩红分叉,眼睛也是猩红之色,看起来格外骇人,与那灰白色的蛇身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那蛇把头往那边一凑,蛇眼比那灯大上十倍,尾尖一扫,一排灯乍然被灭。 这一次,他灭了九盏。 熊邱全力而为下他双眼猩红,似那蛇眼一般。 “那是,堕魔?!” “魔修怎么混进来了!” 他竟然是不怕暴露身份,也要去灭那明灯。 江檀心中略过无数想法,还是猜不透为何熊邱要这般行事。 一个魔修在千百个正道修士前面暴露身份,对他毫无益处啊…… 熊邱的契约灵兽的蛇尖粘上了灯油,此时火焰在它尾尖燃着,它把尾巴左右摆动,甚至重重拍打墙壁,想让火焰熄灭,大嘴里还发出“赫呲赫呲——”的吐信子声响。 闹出的动静极大,大家都拿起法宝戒备起来。 看起来那长明灯竟是可以对这蛇造成一定伤害。 江檀见状哪里还会等,趁着那蛇混乱的折腾着火焰,连忙上去捉在手里一盏灯,踏着归山门的步法飞身后撤,无论熊邱为什么要灭灯,她得留下一盏来。 一盏和剩下的六十二盏灯,孰轻孰重,这很好选,熊邱为了灭灯就不会放弃那面灯墙来追江檀。 还是怕熊邱追击,江檀退到了离着熊邱极远的地方。 “不能让他再灭下去!”江檀喊道,“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不坦诚相见之人,行的大概率是那损人利己之事。” 他召唤出来的那条蛇,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方法,嘴里吐出粘稠的涎水,终于把尾尖上的火焰熄灭。 熊邱深深看了江檀一眼,像是要记住江檀的样子。 他召唤出来的那条蛇也是一样,蛇眼朝向江檀,嗓子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第105章 蠢货 熊邱不再去看江檀。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令牌,看见上面的积分产生了变动,心下一安。 对于他来说,现下最紧要的是灭掉这灯墙,越多越好。 听从主人召唤的灵兽继续用着尾巴尖去扫那些长明灯。 那一下,又灭掉了一排…… “快阻止他!” “只剩下五十三盏了!” 一个脾气暴躁的散修祭出了阵盘,冰寒之气沿着地面呲出一溜的冰尖,蔓延到熊邱脚下,想将他冻住,用冰穿透他的脚、肢体,甚至头颅。 既然已经知道熊邱是魔修,那么他手上一定沾着同为修仙者的血。 这种人,在修仙者的世界里,是威胁。 所以他下的是杀手。 有人先出手了,其余人也不再等待,纷纷攻去。 没有攻击能力的,比如药修,便后撤躲离战场。 一时间各色灵光在半空中炸开。 怎么说呢——霎是好看,但是没用! 巨大的烟尘蔓延开来。 江檀看见那烟往后悄悄退着,直到怼到了最南面的墙上……毕竟这是一本套路文小说,有烟无伤定律在哪都适用。 “怎么样了?” “那魔修死了吗??” “咱们数百人一起出手,那魔修估计早成肉泥了。” 那人踏实下心站在原地,下一刻烟后光芒一闪,一排灯又被灭掉。 明晃晃的打脸。 熊邱真的很聪明,且有想法。 在大家都为仙门大比的排名争得头破血流之时,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明明是身境大圆满,参加的擂台数却少之又少,保证了他的积分只能让他进入第九层。 而第九层所在都是一些杂鱼烂虾,对他构成威胁有限,这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这般行事,多半是那灯有什么玄机。 而在场之中只有他知道灯有玄机,就代表了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有人在给熊邱……不,在给魔修队伍透题。 这个幕后黑手可以精确到妙法浮华宗身上,因为佛窟探宝本就是以他们为主导。 江檀现在所处相当于小说世界的背景板,补全的剧情都是原着中从未描写的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缘由,还是系统操作的缘由,亦或是这两个缘由导致原着发生了改变…… 以至于魔修的出现,黑袍人的现身,还有这面灯墙,都超出了她的预料的。 江檀看向手中灯,她在想—— 灭掉它,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烟尘散开,熊邱显出身形。 “该死,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这魔修,当真狡诈!!” “还惜命!” 熊邱手上托着的是一个阵法卷轴…… 阵法卷轴可以让不精此道的人也能使用阵法,只需要付出灵力,便能维持阵法开启。 但卷轴的绘制往往伴随着失败,所浪费的材料也是一笔不菲消耗,这就直接代表着它的定价也会奇高。 魔修、散修甚至是宗门中的修士,该说不说,有个共性——都穷。 要不然不至于妙法浮华宗的证道任务榜单这般受人欢迎。 因为可以赚灵石。 江檀沉默的发现:大家都比她富裕。 而她——是新手村的老登,是npc里的炮灰……是废物中的穷鬼。 熊邱用阵法卷轴挡住了数百人的攻击,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巨大的灵力消耗,所以他只把防护下在了自己身上。 而他的灵兽因为没有防护,再加上个头又大,成了活靶子,身上出现了不少伤痕,皮开肉绽的地方流出了红色的血,淌在地上,随着它身体的扭动而在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血色。 灰白色的大蛇因着熊邱下的死命令 ,不得不忍痛继续去灭那墙上的灯,尾尖太痛,便用头去撞那些灯。 不计后果之下。 又是一排灯被灭—— 见熊邱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那蛇却依然在灭灯。 有人不免动了歪心思,绕过熊邱,竟然也扑到那灯墙上和那蛇一起抢着去灭灯。 那些灭灯的人不贪多,集中所有灵力只针对一盏,灯便很容易被灭掉。 场面混乱起来。 有人抢灯,有人急着灭灯,熊邱的灵兽为他在“非诚勿扰”环节中得到了极大的优势。 一时间到处都是乱象。 眨眼间便只剩下中间两排幸免于难。 佛窟内因为灯墙灭了大半而昏暗起来,江檀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而随着熊邱灭得灯越多,这寒意便犹如实质,自身后刺来。 能驱散寒意的只剩下她手中灯盏。 与此同时,她额头处青焰灼灼,有什么要自那刻印处钻出来。 那青焰印记是御术的契约,代表着她也契约了灵兽,和熊邱那条蛇一样。 不过,她契约的灵兽是——原主。 还有一个借住的陈道。 这俩难道要像熊邱的契约灵兽一样,也现身吗?! 熊邱又灭了一排。 寒意更浓! 这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我令牌上的积分涨了……” “涨了多少?!” “涨了三点。” 灭灯可以加令牌积分! 江檀因为熊邱的原因,时刻关注着令牌上的积分,但因为她手上的灯盏还好好提着,所以她没有增加积分。 但是下一刻—— 她愕然发现了一件事,她的三积分变成了两积分! 啊? 现在距离他们进入佛窟刚刚过去半个时辰,这个积分居然会降吗?! 可是大家只注意到会涨积分,所以灭灯灭的更加迅捷。 蛇尾巴尖把最后几盏灯扫掉,熊邱后槽牙快要磨碎了,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若是没有那个碍事之人的出言提醒,他能灭得绝不是五十四盏灯。 之前抢灯的人也把手里的灯灭掉了。 一时间佛窟内昏暗无比,只能勉强辨出方位来。 大多数的人都盯着熊邱,熊邱是灭灯最多的人,也就是说一个魔修得到了最多的积分,他们暗暗思索着积分是否可以被抢夺。 “你们看我也没用,灯已经灭了,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蠢。” 那一双眼猩红,似毒蛇一般,昭示着熊邱魔修的身份。 他颇为自得的说出这番话来。 此间事已必,熊邱不再急促,于是连骂人都带着笑。 众人怒目而视,熊邱身边的蛇在哀嚎,灰白色的尾尖已经被灼烧见骨,但是他仍旧没有把蛇收回神识,而是指挥着那蛇碾向人群后面的江檀。 “那不是还有一盏灯嘛!” 他漫不经心的指向了一个方向,话里却尽是恶毒。 那里。 江檀手里的灯还明灭忽闪着,成了佛窟内唯二的光源。 另一个光源——蛇尾巴尖带着火也碾了过来。 局势逆转,江檀成了众矢之的。 不能带来利益的魔修和切实的利益之间,众人很快做出了选择。 几乎所有人都选了后者。 佛窟深处的黑暗带来浓重的不安全感,于是这一小处光被逼得飘摇欲坠。 寒意和黑暗! 但更重要的是那窥伺的毒蛇。 虽然直觉告诉江檀这灯不能灭,但现下她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手中灯盏就如一道分界线,将黑暗与江檀隔离开,江檀只能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躲得够远,有可以反应的时间。 有人拉弓搭弦,箭尖指着江檀手中灯盏。 有人控剑刺来,剑尖所指也是那灯盏。 这一刻,矛头指向了所谓的“自己人”。 在所有人都聚拢过来之前,江檀猛得把灯盏一摔,灯油流了满地,灯芯上的火焰失去庇护,眨眼间便熄灭了。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蛇尾巴尖带着的火焰,熊邱终于把灵兽收回了神识。 一时间佛窟内彻底昏暗下来,寒意浓重,黏黏糊糊的裹上了人的身体,再不见一缕光。 熊邱逃了,逃向了第八层。 江檀立在原地,眼神冷静,她循着黑暗来临前的记忆,用锹杆打掉了那距自己一步之遥的剑尖,语带嘲讽—— “现在,你们追缉的对象该变了。” 第106章 九成九的稀罕物 一点点符火亮起,借着修仙界的额玄妙术法,这佛窟总算亮了起来。 光照在众人脸上却衬得众人犹如恶鬼一般,他们脚下的影子杂乱无章,被这乱七八糟的火源而衬得扭曲起来。 大蛇留下的血腥气还未散去,那并非是完全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明的臭味。 瞧那血迹的走向,应是那西面的楼梯无误。 “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冷。”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 有人搓了搓身上的衣服,修仙者脱离六道,节气变换对其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此时,哪怕是身着法衣的人都觉得有一股寒冷自周身围来,那是手上烛火也不能驱散的阴寒。 堂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大家本是来此寻找法宝机缘,但是没想到会遇到魔修,法宝机缘也没找到,这事还真是让人难受。 这时候,突然有人捂住嘴低声说道—— “有没有人感觉到人多了?” 潮湿阴冷自脚面蔓延上来,这话也如水进油锅一般。 “我靠,你不要瞎讲啊。” “大家都是修仙者,早就不信那轮回转世之说,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血腥气刺激着江檀的肺,阴冷的空气顺着她的一呼一吸间咽入了喉咙,她没有反驳那句问话,因为,人确实多了。 她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同她现在的表皮长得一模一样,另一个却是盔甲加身,头骨开裂,整张脸都是错位的。 是原主和陈道。 江檀在角落,刚刚那些逼近过来的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她身边异状。 只是那人还未及说话,便被一个形状怪异的鬼魂咬住了脖子,于是他只能僵直着一只手,朝向了江檀,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没入了黑暗。 江檀看见他的脸上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出无数道黑线,形状可怖,直到没入他的眼睛,连着眼白都蒙上了一条条黑线! 这些鬼影自壁画中而出。 陈道对着江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戒备的看着那一团团带着面容模糊的鬼脸,原主则是更为的利索,直接把手捂在了江檀的下半张脸上。 江檀可以呼吸,原主的灵魂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却把她隐藏在了鬼气之中。 佛窟中的火焰成了最先被熄灭的靶子,而那些火焰的主人无一例外都被拖入了鬼魂的狂欢盛宴中。 “有鬼啊!” 这里的鬼魂有别于所有人的认知,他们对着修仙者有可以直接伤害的手段,有的只有脸、有的只有上肢,无一例外,他们都不完整。 好端端的一个佛窟,为什么成了如此阴森诡异的地方。 妙法浮华宗究竟想干什么? 思及此,江檀二话不说,直接捏碎了门派令牌下面的留影珠。 心中谨记大师兄的话——捏晚了,就看不见仇家了,没法帮你报仇,得死得多冤啊。 她捏的可够早了,希望掌门和二长老早些看见,快点来营救她这一个只有丹成期的小可怜。 与此同时的外面。 常在又一次询问着妙法浮华宗的宗主尹拓:“佛窟内的景象真的不能看见吗?” “擂台上能用水镜看见,为什么到佛窟里却不行了?!” 江檀一直担心的黑袍人此时就在尹拓的边上,端着一杯养生茶递给了尹拓,顺便回复常在道:“实在抱歉,常门主,但是佛窟内环境特异,如同秘境里一样,真的无法被看到。” 常在看了下这人的装束,他虽然认不得人的名字,但是对着这么一个把自家弟子捉上擂台的家伙可是记忆犹新,连着他黑色兜帽上的星月刺绣都觉得如此丑陋。 “装神弄鬼!” 他把视线移到尹拓身上,希望对方能给个回复,但是尹拓却如没事人一般,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 常在:…… 常在简直要火冒三丈。 边上有其他掌门劝着。 “常门主,何必呢,在这等等,兴许你那些弟子很快就出来了呢?天下谁人不知你归山门的人,灵力低下,能在那佛窟里待上半天都难说。” 那是个涂脂抹粉的男子,翘着兰花指,常在倒不是对这副尊容有所反感,而是回头问道:“老二,他是谁啊?” 二长老讪笑,低声对着常在道:“欢欢斋的掌门,蔡俟生。” 然后对着常在道:“不是,掌门,咱们下次能不能挑个时机问名字,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很不把他看在眼里的。” 耳聪目明的在场诸位:…… 不是,我们都听见了。 蔡俟生对着二长老和常在怒目而视,那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毛一瞬间七扭八折起来,他伸出手指着二长老:“你什么意思?” “啊?”二长老装傻,回以一个微笑,对着诸位掌门说道:“我家掌门他一向不记人名的,这事大家都知道。怎么,蔡宗主想让我家掌门记住吗?!” “好说好说。”二长老连连摆手,“那让我家掌门给您编个号就行了。” “谁稀罕?!” 常在却皱眉对着二长老说道:“老二,你知道的,九九成的垃圾一向不入我的眼,我才不要给他编号。” “你们!” 蔡俟生这话还没继续下去,就被一向是中立派和事佬的栎石派掌门拉住了:“先不急着吵,我刚才试过了,我宗新研制的水镜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说起来,我也挺担心我宗弟子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出来了。” 常在继续逼问着尹拓:“你说这话我倒是想问问,时候到了,什么时候才算到了?这你都从未跟我们说过。” 尹拓就如同听不见一般,继续捧着自己的茶喝着,还是他身边的黑袍人回复的:“忘记和诸位掌门说了,此次令牌上的积分就是代表他们能在里面待的时长。” “一积分可以待半个时辰,若是积分不高,想来不到半天就可以出来了。” “当时把宝物都设定在了台阶之上,考验诸位修仙者的意志,这都是大家拍板同意了的。只是一次寻宝,没有危险的。” 黑袍人不说这话还好,他话音刚落,一点银色灵光自那黄沙掩盖的地方破出,大家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留影珠。 有人在寻宝的时候捏碎了代表着求救信号的留影珠! 大家都在想这个倒霉蛋是谁,下一瞬就见那灵光停在了归山门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不危险?” 二长老迈步,转瞬就出现在了黑袍人面前要拿住他,但是被那黑袍人轻易躲过。 这修为……不简单。 二长老有些不安,没听过妙法浮华宗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本来就是不危险啊……谁知道你家的小弟子在里面遇到什么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啊。” “毕竟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啊。” 二长老却拧起了眉头,从这话中他能听出来的可不止是所谓的陈述。 这黑袍人说话似乎带着愉悦,语气缓缓,拿腔拿调惹人厌烦,连躲避都不疾不徐的,站在那里又点了点头,好像在附和自己说得对一样。 常在唤着二长老赶紧回来:“老二,快过来,留影珠出问题了!” 第107章 你太过激了 这枚留影珠上带着江檀的气息,应该是能持续传回来捏碎后一刻钟的景象,但是此时的留影珠景象——一片黑暗、寂静。 连众人走动时衣角摩挲的声音都比那留影珠传回来的声音要真切。 “这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蔡俟生说这话的时候也带着担心,他可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无脑,说实话,欢欢斋里面那一堆都是身份非富即贵之人,若是其中任何一个出事了,连他都难以掩盖下来。 若是西门家那“双星”在里面夭折了,第二天就能在中州看到他的头颅被“屠夫”砍下,高悬在城楼之上。 “早就同各位说过了,里面古怪,如秘境一般……” 黑袍人这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二长老眼睛死盯着他,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就是秘境之中,就是再古怪,留影珠都能带回来影像的,这般结果,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又或者你做了什么!” 栎石派的掌门给予了肯定:“确实,留影珠是不受秘境影响的,恐怕是有什么遮掩的。” 一时间,那目光或多或少的都移到了黑袍人身上。 连元时都不能免俗,他那弟子可是数千年以来天赋最高之人,比那有望飞升的黎飞仙的灵根天赋还要高出一截去,若是在这秘境中出了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法宝有时尽,即使严岁聿运气不错,身上也有他给的不少法宝,但是真要受个伤,或者干脆死在里面,他真的会觉得得不偿失。 他有时候会以己度人,最害怕的就是,妙法浮华宗有人看不惯严岁聿的天赋所以暗中做局要杀掉他……若是别的宗门出现这么一个天才,元时定也是会想尽办法把天才扼杀掉的。 不属于岂垣宗的天才,还是死了最让人安心。 尹拓重重的把杯子摔在了地上,一向人缘好的尹宗主竟然要发飙了,这事也算是一桩奇谈。 “各位又何必急着往我们妙法浮华宗身上泼脏水呢?” 他错身上前,正巧把那黑袍人挡在身后,有意无意的去站在黑袍人面前,去遮挡众人的窥探视线:“这不是只有这一枚留影珠出现吗?可能只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我们归山门也不能再容忍弟子损失,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原因在场诸位都是心知肚明,我话就放在这里了,归山门的人,来时几个,去时也要几个,他们就算是掉胳膊掉腿,都得留下一条命来,活着回去。” 常在目光沉了下来,几乎要和尹拓去脸对脸的抗争。 “把佛窟打开,我们要去看看情况。” 黑袍人在尹拓身后,也不得消停:“可是这佛窟阵法关上了,我们就打不开了,您也知道,我们妙法浮华宗向来只擅长符术并不擅长阵法……” “不知道这位号称阵法第一的方长老,有没有把握去打开我们这九节阵呢?” 他这话真正对上的就是归山门的二长老,本名就叫方亭落,这黑袍人的话,让二长老品出来两分危险来。 他似乎对自己,有敌意。 听到这阵法的名字,大家都脸色各异。 二长老心如死水,没有被激怒,面上按兵不动:“不知道愚陵谷谷主可愿助晚辈一臂之力?” 愚陵谷便是八道术中擅长阵法一道的人,谷中人数也是稀少,且沾着些佛修的路数,此刻根本没人来参加大比,只是依照旧例,掌门出席而已。 他听到这个阵法眉梢挑了挑,对上了二长老的视线,似乎有所顾虑:“这阵法……” 二长老点了点头,对着谷主弯腰施礼,他把头低下去:“对,我知道这阵法,之前围困愚陵谷数十年的那个阵法。” 他竟是毫不遮掩的把众人的遮羞布撕扯开来。 诸位掌门面色各异,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一桩旧案。 但是主导人是岂垣宗的人,甚至要追溯到初代修炼者,元时的师尊灵道人身上,而灵道人已经仙去,那现在更应该看的是元时才对,毕竟当初他也参与了。 “九节阵。这阵法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个困阵,许进不许出。但是我和愚陵谷的老谷主都没看出来这个阵法,想必是有人在这上面动了手脚,大家不妨趁我破阵之时,好好审问一下那行踪诡异的黑袍人,毕竟咱们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尹拓:“方长老,泼脏水可不是个好习惯。我们只是在九节阵上做了改版,不然能支撑数万人一起传送的精确法阵我们该如何施展呢?阵盘是我们偶然得之,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该有多巧,才能这样偶然?”二长老甩下这么一句话,伸手朝向尹拓,“尹掌门,现在还是把阵盘交给我最好。” “一次性的,阵盘早就碎裂了。”尹拓嘴角勾起,不知道何时又端出一盏茶,心平气和的喝着。 “相信我,有朝一日,你不会再这般事不关己的喝着茶。” “方长老,只是一枚看不出什么的留影珠,兴许只是个巧合,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弟子大动肝火呢?” 尹拓这句话成功的安抚了其他七位掌门,毕竟这只是一个没有传回影响的留影珠,兴许出了问题,但是这事说破天去不过就是个小弟子,还只是个归山门的小弟子。 又不是自家的,管这些事干什么? 主谋还不知道是谁,二长老也不知道其他门派是否被渗透,也和污染有所牵连,所以他目前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想通着旁人去说。 这样的情形下,很难有人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二长老目光深沉的自所有人脸上走过:“事不关己之时,你们所有人都是干净的,但是出了事,在座诸位又有谁是无辜的呢?小心有朝一日,也无人帮你们。” 愚陵谷的老谷主冲着二长老摇了摇头:“孩子,你太过激了,这样不好。” “底下的,可不是我一家的弟子,在座诸位引以为傲的天才弟子都在下面待着呢,一个没有任何查探措施的佛窟,一个只是为了探宝却要出动九节阵的佛窟,其中当真没有隐秘吗?” 愚陵谷的老谷主最终还是没有帮二长老,方亭落表示理解,毕竟在愚陵谷出事之时,归山门因为自身原因也加入了进去,他,怪不了老谷主,他能怪的只有自己。 常在被留下以观事情发展。 “方长老,你又何尝不是惺惺作态呢?”二长老要走,黑袍人冲着他遥遥喊道。 话里意味不明,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叹。 二长老想,这人定是知道些什么隐秘的。 第108章 杀妻证道的由来 九节阵是一种中正平和的困阵,将灵力一比一转化,可以防止里面的人出来。 在数百年前,修仙界有着一桩惊天丑闻。 一个修炼有成的修仙者爱上了受到妙法浮华宗庇护的一个凡人,若是他们的爱持续到凡人寿终正寝,那应该也是一桩美谈,但是这事发生在凡人世界可以,发生在修仙者的世界中便是丑闻。 可惜的是,他们的爱刚露了一个苗头,便被岂垣宗的掌门喝止。 那人是灵道人的弟子,灵道人骂他触犯了门规,让他杀掉那个凡人妻子,以证道心。 他的弟子拒绝了,打伤同门,逃走了。 但是灵道人心疼这个小弟子,在他看来,修仙者寿数漫长,只要他找到那个凡人,把她杀死,那么他的小弟子终究会回心转意。 在时间的冲刷下,任何的情爱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俩人却如同到处钻洞的耗子,你能找到他们留下的窝,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最终,他们发现这二人竟然得到了愚陵谷的庇佑,于是灵道人叫齐了其余八大仙门的人,想要去愚陵谷把自家的徒弟“接回来”,顺手杀掉那个凡人。 愚陵谷的老谷主那时还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少时便接了愚陵谷的传承,见到这等场面,二话不说就挡在了那二人的前面,同着众人理论。 “他们只是相爱,如倦鸟恋巢、老牛舐犊、孩子爱父母,他们何错之有?” “他,触犯了门规。” 但那个时候并没有这条门规一说,只是在灵道人捉了弟子回去以后,“杀妻证道”才成了一件公认的事情。 “我不懂,这是何其可笑的门规?!” “有一件事已经萦绕于心,纠缠我许久我都堪不破,人有七情六欲,有八苦九难十劫,生老病死都是修行,但是其中没有任何一点说,修仙者已经逃出了人的桎梏,我们本质上就是人,只是我们比那些人更幸运一些,是灵根完整的人。” 灵道人不耐烦的往前一步:“长篇大论,啰里嗦,你要说的我不关心,你直接点,把我的弟子交出来,这样对你我都好。” “我想说的是,爱来源于人不可克服的弱点,但是喜爱本身并没有错,纵使他们之后是以悲剧收尾,那也不该由我们来造成,所以这一步,愚陵谷不让。” 他身后是数千愚陵谷的弟子,愚陵谷都是愚人,是人世间的苦行者,他们走得多、见得多,以自身成阵,修行自身。 每一步的修炼都是对人生的感悟,也是对这世间法则的抗衡。 一切法则为人定,为人改,在不合理的法则之下,便要去抗争。 他们结出的阵法是那时世上最牢固的铜人阵,当时得到了众多人的眼馋,可惜愚陵谷的秘法不外传,但是那一次,八大仙门却在愚陵谷引以为傲的阵法上面打败了他们。 愚陵谷出了叛徒,一个依托着铜人阵基础而生的“九节阵”挡在了愚陵谷的范围上。 “既然你决心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一战,愚陵谷并未因斗法损一人,但是因困阵被围了数十年,被逼得散的散,死的死。 老谷主道心破碎,修为不得寸进,一代天才终究落幕。 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难道自己一生所求之道是错误的吗? 那一场没有硝烟,甚至称不上战争的围困,是一场早有图谋,一场针对仙门的阴谋,愚陵谷是因为那两个人便要被灭谷吗?其实不然,他们只是拥有的阵法之术太过霸道,引得众人眼馋罢了。 以至于到现在仍是苟延残喘的模样,因为他们被针对了。 二长老也在其中。 因为那修仙者是岂垣宗的弟子,樊绪,但是那凡人却是他只有残灵根的妹妹,方星晚。 有人看不透,有人早已痛彻心扉。 他看得透彻,他妹妹也看得透彻,这里面所有人都是身在局中,不是牺牲品便是做局之人。 方星晚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不要救我。” 所以啊,这修仙界到底谁对谁错呢? 方亭落有时候在想,敛镜骂得真对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所以,他也理解老谷主的明哲保身。 少年终老,老谷主像是一头衰败的老牛,脾气呢,也变了,只剩下一颗残破道心,他的身体早就瘦弱不堪,眼中也是掩藏的不是很好的迷茫和无助。 让他悲伤的不是护不住那两个人,而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冒进,让愚陵谷数千弟子散落各地,再难聚起。 二长老当时又何尝不是做了最明哲保身的决定? 救一人还是救他人,卫道还是低头…… 有些时候,这个选项并不好做,尤其是在涉及到了自己亲人的时候。 他若是前行一步,等待他的便是归山门也被围困。 而他选择了立在原地不动,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妹妹被杀死。 他飞到其中一个节点上,眼中零零星星升起了点破碎的希望,他了解九节阵,也知道破除之法,但是很复杂,若是老谷主相助的话,两天便可破除全部阵法,若是有足够多的人的加入,那时间可缩短至一刻。 若是持续注入灵力,这个阵法便会像围困愚陵谷的阵法一样,持续数十年之久。 只是可惜,现在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有些时候,人需要寻找一个寄托,江檀很像他的妹妹,同样被杀妻证道,同样的无法修炼的凡人,所以,他总会若有似无的为其遮掩。 哪怕江檀因为一些机缘而能修炼,他也没有揭穿这件事,因为他藏着私心,他希望有一天江檀能从古尘秘境中带回有关他妹妹的消息。 他咽下丹药,开始全身心的去进行破阵。 大多数的阵法都是以五行成阵,因为自然之气好寻。 但是这个阵法也是以人为阵,有九个节点,是依托着愚陵谷的十八铜人阵改的,每个节点都是一个小阵,最中心的主阵盘已经碎裂,剩下的便是这九个小阵盘。 他不需要破掉所有,而是只需要破掉第九层的阵盘,看刚才灵光飞来地方,应该是此处无误。 黑袍人还是太过小瞧了他,他毕竟是当时的阵术第一。 第109章 六道,六重天 佛窟内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所有的法宝灵光都打在了空处,连声音都被吞噬掉。 自原主和陈道出现后,江檀能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自那些人的影子中钻出了一道道完整的灵魂。 他们扑上去,要抢夺被拖走得人。 但是那些残缺的鬼魂却并不攻击他们,那些灵魂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一波是参加仙门大比的人,一波是残缺的灵魂,还有一波是这新生的灵魂。 混乱,窒息,凝重。 空间变得逼仄,明明没有声音,江檀却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自她额头上钻出来。 那是一只燃烧着青色的眼,有关青焰的说法,最多的是,鬼产生的鬼火。 其实不不准确,那些所谓的鬼火不过是人死掉后,受到伤害的部分日日承受着青色的火焰灼烧。 那是日日的苦难。 有无数的声音在叫…… 江檀自发的将那些人的哀嚎补入了记忆之中,一瞬间她几乎连着那些痛都共感了,她眼睛干涩,瞪大了眼去看这一切。 不足千人的地方被残缺的灵魂涌入,又钻出了这么多灵魂,这让江檀觉得很不可思议。 只这一处便是两千之数,那别处呢,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幽冥鬼府,可以收纳众人的灵魂吗? 留影珠在这边形成了一条缎带,将这边的影像时时传输了过去,而常在也终于在一刻钟快要结束的时候,听到了一句:“救我。” 而江檀出声,要面临的则是数千残魂。 他们一下子就抛下了手里被吃干抹净的人……至于边上那些灵魂,都是挠痒痒一般,他们不放在眼里,最让他们感兴趣的应该是发出了声音的江檀。 他们没有嘴,不能说话,但是能听见江檀的声音。 陈道表情凝重,挡在了江檀前面:“去那边,他们进不去的。” 他和原主护着江檀往西面的阶梯而去,手中变幻出一把燃烧着青焰的长矛,戳下去便把那青焰也传了下去,那些残魂痛苦的哀嚎了起来,连身躯似乎都变透明了一些。 直到到了那通往下方的阶梯,江檀才感觉自己的头痛好些,而那些灵魂也果真没有进入。 甬道里也是黑黢黢的,基本上什么也看不清,空气中那令人压抑的感觉还在,压在人心口让人喘不上气。 江檀定下心神,问道:“你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似乎不消耗我的灵力?” 她主动召唤原主和陈道的灵魂,只能让他们存在片刻,这和她的修为不高有关。 但是目前,陈道和原主存在于佛窟之中却并不消耗她的灵力,甚至到了阶梯里,身体还更为凝实了些。 原主不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江檀现在用着她的声音说话。 倒是陈道回了:“这个地方,有古怪。” 江檀:“?” 很明显,用眼都能看出来这地方不对,陈道好像说了句废话。 黑暗似乎对他没有任何阻碍,陈道目光透过黑暗看向那乱局:“这里充满了鬼气。” 他手上窜起一束青焰,顺着向下而去的方向飘飞,照亮了甬道:“有人用阵法更改,用鬼气作为了压力,所以才到不了第二层,而越往下鬼气越重。” “十八层地狱?”江檀呢喃道,后来一想也不对,因为佛窟只有九层。 陈道和原主同时把目光移到了江檀的身上:“十八层地狱是哪?” 江檀突然意识到两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便解释道:“就是我们那个世界传言鬼魂会去的地方,若是为恶便要去地狱里受刑罚之类的。” 陈道若有所思:“鬼魂竟然是有归处的吗?” …… 江檀看不见甬道前面的路,陈道便继续用青焰照亮。 一级一级的阶梯蔓延下去,不见尽头。 想起那两个尝试下去却被反弹回来的人,江檀试探性的迈出去了一步。 一步踏出,旋即事情出现了改变。 不需要青焰,江檀也能看见前路,因为每一条路都带了光,但是这前路……未免有些太多了?! 六条路。 按照佛教设想,应该是三界六道,分欲界、色界、无色界,六道则是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 欲界有六重天。 刚刚的四天王天便是欲界六重天之一。 这六条路对应的是六重天还是六道呢?有时候江檀都佩服琼国修建佛窟的人,为何能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江檀大胆假设了一件事,原着中佛窟之行绝对没有到达伤亡惨重的结局,而看那队伍魔修也并不是很多,不可能达到佛窟全覆盖。 她要下去看看第八层是不是也是这个情形,如果第八层也是如此,那么就只能证明了一件事,这条通往下面的路是唯一的。 只是选哪条道成了一个难题。 “我也不知道选哪条,你随便。”陈道摆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我只能感受到下方鬼气更盛,但是做不到感知具体方位,不然我就可以转行当司南了。” 原主也摇了摇头。 那没有办法了,留在原地绝对不是个好主意,去下面探上一探说不定会有新收获。 江檀选了从左往右第三条路。 按照六道的话,这会是人道。 那么应该不会那么离谱。 眼前光影变幻,但是往下而去的阶梯却仿佛极远。 陈道和原主往前飘了一段,才发现江檀还缀在后面没动。 “怎么不走。” 江檀幽幽的抬起了头:“你是不是忘了,虽然是鬼气转化而成的压力,但是这压力是存在的啊。” 她第一步踏得极为容易,路也出现了,事情也明了了。 但是接下去的路却像是脚上绑了两头牛,死活不让江檀往前走。 “静心凝神,不要想太多。”许久未曾说话的原主提示道,“心有杂念,路便会走得艰难。” 江檀倒是想精心凝神,但是她做不到,她想摒除杂念,但是那些鬼魂的哀嚎声就是会传进她的脑海中,阻挡不住。 这难道是修炼通灵术的弊端吗?可以听到鬼魂的声音?!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 那些痛苦和哀嚎难道不应该是跑到将他们变成这样的人边上去叫吗?为什么要让她听到呢? 江檀发了狠,咬牙直接把腿从第一阶往下拔了出来,搬到第二阶上,然后再挪动另一只脚,反正有阻力在,也跌不下去。 都说下楼梯好走,她这可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啊。 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听得江檀牙酸……但是没有办法,她不走下去,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第110章 又见贺白榆 陈道和原主飘到了那门的附近,但是他们进不去。 等到江檀终于能触及到甬道的门的时候,那里突然发出一阵光来,将一人二鬼瞬间吞没。 佛窟另一处。 自阶梯上走出来一个人,此处的众人不由得都把视线移了过去。 江檀抬头,愕然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 “恩人!” 贺白榆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江檀往前挪了一步,身上压力顿时一轻,见到众人过来,立刻摆摆手。 “我不是,别看我。” 她也没想到会和贺白榆遇见。 ——“仙子怎么下来的?” ——“道友有进这阶梯之法?” 灯影憧憧,八十一盏长明灯正徐徐燃烧着,灯油不见减少,也没被推倒任何一盏。 此处没有魔修。 但还是很吵。 江檀脑子从那哀嚎声一下子变成了无数的疑惑声。 问得她头都大了。 贺白榆像是条尾巴,摇得格外欢实,但是也算帮江檀解决了眼下难题:“先别吵,吵得我恩人脸都白了。” 贺白榆觉得江檀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可能是同为《证神》里的炮灰。 再加上她还在路上救了他——借幕篱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算了。 后来他偶然得知了恩人的身份。 这叫什么?! 这叫冥冥之中的注定。 至于他为什么确定江檀的身份。 这话就长了。 只能说别管,他是读书人,自有判断。 所以贺白榆恨不得一直围着江檀转。 江檀得了喘息,先观察周围景象,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心里漏了一拍。 壁画上,一抱着琵琶,一抱着剑,可不就是刚才那两个熟人——持国天王和增长天王。 怎么还是四天王天? 这个地方把江檀的论断推翻了一半,也就是说她走错路了吗? 江檀见到贺白榆安静的立在那,但是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一会儿难受,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他一个人就给自己加了无数戏。 她又把视线移到了陈道和原主的灵魂上,在灯火辉映下,他们两个的身躯有些透明,但是仍旧存在着。 一挥手,一抱臂。 陈道冲着江檀挥了挥手。 那些人看不见陈道和原主。 江檀问道:“这里,是第九层吗?” 贺白榆这才顿住脸上的表情变换,对着江檀点点头:“对的,是第九层,你是从第八层上来的吗?不对,你为什么不去第七层?” 江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是第九层来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那你怎么能进那甬道,我们一进去就被弹了出来。” “可能是我心无旁骛?” 两个自认为心无旁骛的人听了这话,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呃,可能是我有毅力?” 十几个自认有毅力的好奇宝宝冲了过去,无一例外被弹了回来。 江檀:倒也不用这么有探索精神啊! 她总不能告诉这些人,她可能是因为吹灭了那灯才能进甬道……那样这灯墙又会被遭到哄抢,然后少了压制,便会有哪些残魂鬼飘上来。 江檀不能告诉他们真实情况,甚至不能告诉他们她的想法,毕竟不怕神对手,就怕有脑残,结局往往得不偿失。 想起那灯,江檀连忙去看令牌。 她的初始积分是三积分,后来又降了一积分,按照时间估算,应该是一刻钟便会消耗一积分。 而现在令牌上还剩下4积分,自她发现积分消耗到爬甬道应该已经过了一刻钟,所以这个灯至少能加三分。 熊邱致力于灭灯墙,少说灭了五十多盏,也就是说他最少能在佛窟中多待半天,而下一处他也可以如法炮制…… 但是他总有力竭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有人在这打窝了? 妙法浮华宗为什么要透题给魔修? 谁又是卧底? 见到江檀翻看令牌,众人这才意识到令牌上有玄机,一看都拉下了苦瓜脸。 “不是这积分怎么还能降的?” “我还剩一积分……”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本以为有人来了会不一样,没想到她也只有被困在这里的份?” 江檀见话题要移到自己身上,便开口问道:“有人找到法宝了吗?” 师熊邱之技以制别人。 看着他们沉默的摇了摇头,江檀就知道有戏:“这里是佛家所说的四天王天……但是壁画上只有两个天王,而且和我之前所在的第九层内里一模一样,所以肯定有哪里是通向别处的,不一定是那甬道。” 听到江檀这么一说,众人眼里又燃起希望来,有许多只剩下很少积分的人,到处乱窜。 江檀还剩下四积分,也就是说她可以去看只剩一积分的人能不能被传送回去。 如果可以,她直接等着积分消失然后出去报告长老就可以了,不需要自己去查。 江檀闭目养神,陈道和原主见到没有异状回了她的神识养魂。 贺白榆见状也盘腿坐了过来,看着江檀闭目养神。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流走了,终于有人积分到达了尽头,下一刻,一个小型传送阵就在那人脚下,一阵不应该出现的风轻轻拂过。 江檀睁眼,那个积分耗尽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说传送阵还是有用的。 那这样,等着便好。 江檀问贺白榆:“你积分还剩多少?” 贺白榆连忙翻出令牌,一个没拿住,差点把令牌丢到了地上,看清了上面的“余额”,贺白榆叹了口气,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还剩下五积分。” 比江檀还多一积分。 旁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寻找江檀口中的第二入口,见到江檀坐到地上都是心里疑惑。 不是,他们还没放弃呢? 怎么一个进了甬道的人还放弃了? 第九层大多数都是不到十积分的人,只赢了几场。 所以积分少得大有人在,不一会儿这里便空了大半。 江檀的积分也来到了二积分。 当这里锐减到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人时候,江檀也只剩下了一积分。 接下来便等着这最后的一刻钟便好了。 只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111章 好言相劝劝不了该死的鬼 事情朝着最无可挽回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江檀看着那块令牌额角直抽,恨不得想仰佛窟长啸——这该死的世界。 贺白榆也盯着江檀的令牌看,本以为恩人会先走一步,没想到竟然出了纰漏:“恩人,为什么你还不走?” 如果可以发表情,江檀应该带上墨镜流泪。 想吐槽,想骂那暗中作梗之人,但不能。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并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 同事围着令牌不止贺白榆,还有两只鬼。 事情肯定不对劲,所以陈道过来出馊主意了—— “要不,住这。这里阴气足,我觉得挺舒服的。” “……” “棺材里面更舒服——” 江檀幽幽回道。 贺白榆指着自己的鼻尖 o(╥﹏╥)o :“你在跟我说话吗?” 他干了什么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江檀眨巴眨巴眼,一下子觉得脑袋瓜子稀烂,事情太多,她竟然忘记了鬼说话别人听不见。 解释吗? 算了,还是岔开话题。 “妙法浮华宗有谁可能拿到令牌吗?” 贺白榆正色,想了想:“长老负责令牌制作,弟子进行令牌发放,基本上所有人都能拿到。” 令牌制作? 江檀:“那就是说长老可以更改令牌吗?” 贺白榆头皮一紧,妙法浮华宗有人针对江檀?但是针对她干什么? “会不会是一个巧合,比如令牌……坏了?” 联想自己时常坏掉的门派玉令,这个事情发生的概率大大提高。 江檀对着令牌叹道:“也许。” 然后话音一转道:“你想知道我们那层发生了什么吗?” 贺白榆连连摆手:“算了,你还是不要让我知道了。” 这绝对不会是个巧合。 江檀手攥紧令牌,一下子事情便说得通顺了。 令牌是黑袍人硬塞给她的,她当时没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以为躲过严岁聿这一劫,接下来防范元时就好。 没想到关键点竟然在令牌上—— 那黑袍人给她的令牌和旁人的不同,根本不能触发传送法阵。 …… 要是这黑袍人和魔修没点猫腻,江檀能把令牌塞到元时嘴里,让他嚼嚼咽下去。 与此同时,佛窟之外。 常在终于收到了江檀的出声提醒,然后转告给了二长老,二长老挖沙子……不,布阵,更起劲了。 阵法同底下的传送阵接入的时候,他就被传送进去了。 但是这里一片空荡,看不见一个人,往下的通道并不会因为他的修为高深而乖乖让开通路。 他手触碰到甬道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二长老沉默的立在原地,被阻隔在阵外根本不得法。 “好厉害的布阵之术。” 四处寻找出路之时,他也瞧见了那壁画,思考着——要不然,炸了。 …… 贺白榆见江檀丧气的蹲坐在那,起身也加入了寻找出路的队伍中。 直到这倒霉孩子,碰倒了长明灯。 “诶,我怎么加了三积分?” 江檀震惊抬头,之前和她一起乖乖盘腿坐在这的人消失不见了,反而跑到那长明灯墙附近舞得正欢实。 ——此时再想捂嘴,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加积分?”众人一下子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围到了贺白榆面前。 此时贺白榆还不知道危险潜伏在黑暗中正蠢蠢欲动,而是傻傻的和盘托出:“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误打误撞碰了这灯,发现能加积分……” 一个白发男咳嗽道:“道友还真是幸运,不愧是妙法浮华宗出来的。” 幸运吗? 贺白榆挠挠头,这个词一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挥手喊着江檀,还护着一盏灯打算给江檀:“恩人!恩人!快来!这灯可以加积分,这盏给你留……” 他话说到后面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江檀的眼睛要瞪得如此之大,看起来如此惊恐慌张。 江檀敛眉,默不作声的朝着那甬道而去。 陈道感慨道:“不救那个呆子吗?” 江檀想救,但是事态的发展从来不为人心所动。 那伸出去推灭灯墙的手,如同地狱里伸出的无数双白骨,争抢着、攀爬着,想要去的更高,灭掉更多的灯加更多的积分。 江檀也确实不想看见所有人在她面前送死,她不想再看见刚才那冤魂啃人的地狱场景,于是立在了原地:“不要灭掉全部的灯!” “仙子,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你为何不告诉我们灭灯可以加积分?” “不灭灯,难道给你留着吗?!” “快快快,可以加积分,说不准还能得到通往别处的契机……法宝就在前面等着呢。” “法宝可不等人,我得在佛窟中多留一会儿。” 有人在争抢中把矛头对准了江檀,指责江檀把信息藏了起来。 江檀不欲再劝,便对着贺白榆喊道:“贺白榆,快过来。” 她看见贺白榆手上还提着一盏灯—— 只要护住这盏灯不灭,只有有一丝光亮,这里就不会变成人间炼狱。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加疯狂。”陈道唏嘘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但是,对于他来说,救人这件事,可不是他一个死去几百年的鬼魂该管的事情。 江檀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她现在的力量还太过渺小,如若蜉蝣,如若风中飘絮,轻的可怕。 她若是有那一剑霜寒叉叉州的实力,早提剑上去给他们头顶削平,强制让他们停下来,可惜她现在灵力只到丹成,做不到以一当百。 贺白榆几乎是跑着过来的,提着那灯把气喘匀才对着江檀说道:“恩人,怎么了?” 江檀略微思索,往前一步,将贺白榆挡在了背后:“把灯护好了。” 然后对着那边已经把灯墙灭的七七八八的人喊:“你们过来甬道这里,不要再碰那灯,我告诉你们如何进入甬道。” 她目光冷然,说着话的时候脸沉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耐烦的厌倦感。 有人狐疑的看了江檀两眼:“真有办法,这次不藏私了吗?” 那个头发苍白的病弱男子咳嗽道:“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江檀脸上勾出一个嘲讽的笑:“相信我,你们能活下去全靠我藏私,若是继续下去,大家都会死。” 她话说得笃定且重,有人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真有这么严重吗?还会死?开什么玩笑?” 江檀:“灭了这全部的灯墙,便会有残魂飘上来索命,那死法绝对算不上安详。” “你不是好端端还活着吗?还残魂索命?我呸,大家别听她的,这个女人不知道想什么坏主意,兴许你我刚进入那甬道,她便回过头去灭灯,在佛窟中多待下去!” “我只是侥幸活下来,所以奉劝大家惜命。”江檀睨了那刺头一眼,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人说的基本上全是反驳的话。 那白发男嘲讽道:“别听她的,她只是想独吞而已。” “当真是好言相劝劝不了该死的鬼。” 江檀这话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蠢!” 江檀面白唇艳,陈述的时候也像嘲讽,抬脚踩进了那甬道里。 第112章 担忧 有人停下,有人还在对着灯墙下手,最终被拦住了。 “先听听她怎么说。” 白发男子没管那些人的阻拦,取下了墙上为数不多的一盏灯。 他的手自那火焰上走过,用火去炙烤着自己,好像并不觉得痛。 火舌扭曲,轻轻摇曳着,舔舐他的指尖。 橙黄色的明亮火焰和苍白没有血色的手—— 这人像是常年被笼罩在暗处见不得光:“还是那句话,我们为什么要听她的?” 江檀半边身子笼罩在甬道里,半边身子露在昏暗的光下,一明一暗,连着脸都是割裂的样子,于是愈加显得她独立世外,眉目疏离。 听到这话,她也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有人犹豫了又转向灯墙,对着更多的积分下手。 在他们看来,拿到更多积分和进入甬道两者之间并不耽误,他们依旧可以跟在别人后面进入甬道。 至于残魂,纯属无稽之谈。 一次佛窟探宝而已—— 难道还能送命吗?! 这些人如墙头草,在白发男子和江檀的话中摇摆不定,最终倒向了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江檀冷静的看着事情发展。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间事与江檀无关,她也没有义务去背负别人的命。 若是事情有所改变,她便立刻进入那甬道,逃之夭夭。 见到此景,她的嘴角染上些许冷峭的弧度:“之所以说你们蠢,是因为,你们若是怕我留在原地去灭掉那灯,让我先走不就好了吗?” “那灯于我无用,我不争,你们为何不尝试信我一信?” 江檀确实可以进入甬道。 再次。 这让大多数人不禁意动,毕竟他们可能遇到下一个全是灯墙的地方,有的是机会。 白发男子手里拨弄着火焰,竟然也走了过来,让江檀觉得有些意外,毕竟按照这人的刺头行径,他应该是“该死的嘴硬鬼”的一员。 但是他竟然成了第一个被劝动的人。 有的人仍旧在灭那灯…… 熟悉的阴冷诡异感爬上肩头,佛窟突然变得阴冷潮湿起来,不像是一个佛教圣地,在光影变幻间,显得有些可怖。 见人围了过来,江檀喊道:“贺白榆。” 趁着那白发男子还未走过来之时,江檀压低声音对着贺白榆说道:“小心他,进甬道后注意身后。” 说起来,在这刺头还未说话之时,江檀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此时看着他那白得乍眼的头发,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漏看了这么明显的一个人。 不过佛窟里每处的人也确实多,将近千人之数,江檀也不能保证自己全部看到。 可这人如此乍眼,好似凭空出现的一样。 贺白榆下意识点了点头,托着那灯递向江檀,他张嘴想说什么,但话还未及说出口,便感到手上一痛。 一柄从暗处飞来的剑直直的刺了过来,将贺白榆手上的灯掀翻在地的同时,将他的手掌破开,深可见骨。 细微的剑气在他脸上、胳膊上割开了无数个小口。 手心的伤口太大,那血陡然间便涌了出来。 自他因为持笔画符而产生的厚茧处走过,顺着指尖淌到了地上。 贺白榆露出了一个苦笑:“恩人,灯没了。” 他的手痛到麻木,此时竟然忘记要收回去,就那样举着。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道一句:果然如此。 他还真是没有运气好的时候。 不,除了那次幕篱。 …… 还是那个位置,靠近甬道的边缘,但是不一样的是,此时贺白榆站在那里,面对着冷箭。 而上一次,江檀独自一人面对了这凶险局面。 是谁!? 是谁!! 陈道目光锐利,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原主看着那个方向皱起了眉。 江檀迅速搜索着,但是那剑来得角度很刁钻,自黑暗中骤然出现,而现下佛窟中已经是接近无光,根本找不到剑的主人。 但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场上便还只剩下那白发男子手中把玩着的一盏灯。 “你希望留下这盏灯。” 白发男子似乎有些苦恼。 话音微顿让江檀觉得有所转机,但是下一刻手一倾斜,灯就摔在了地上,发出金石交接的声音。 白发男子蹙眉:“哎呀,手滑了,不好意思。” 火光呜咽着消失,在江檀瞳孔上映出的最后一幕——那白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跌落的灯盏。 而残魂也开始了他们的狩猎。 江檀连忙扯过贺白榆的手:“快走!” 贺白榆举手呆滞,那手很明显,江檀一急也管不得伤口如何,直接攥在了那满是伤口的爪子上,痛得贺白榆呲牙咧嘴的。 至于那些靠近甬道的人,只希望他们能逃得快一些。 陈道和原主也随着飘了进来。 江檀翻找着可以照明的东西,意识到自己的法宝不贴掩盖符纸可以发出刺目金光,便取出了一把锹——攻防兼备,还能照明,此行必备。 陈道幽幽熄灭了手上的鬼火青焰:“我都忘了你这法宝能发光了。” 他瘪嘴,估计对着修仙者还是有着天然的厌恶,对这法宝也有厌恶。 改不过来。 江檀借着宝光看见了第三个活人,那白发男子也跟了进来。 至于旁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进来的……全留在甬道之外。 熟悉的哀嚎声,他们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江檀脑子里就是回响着那些人的惨叫。 她能听到:“救我!” “救救我!” 甚至还能看到最近的那个人的口型以及他满脸的惊恐。 甬道上的屏障隔开了两方的人,就如同身在两个世界一般。 “为什么……他们进不来?”江檀呢喃着,眼睛盯着那痛到扭曲变形的人脸上,怎么也移不开。 陈道摇了摇头。 贺白榆没敢往外看,听到这话担忧道:“恩人?要不然先帮我包扎。” 他担忧了一下自己的小命。 担忧的很对,江檀强迫自己转过头去,然后拿着伤药给贺白榆包扎,不忘注意着身后这人。 这人最后那一下明显就是故意的。 不得不防。 第113章 还能这么玩 江檀示意陈道去看着那个白发男子,自己则为贺白榆包扎伤口。 后来她几次都想抬头往后看佛窟的景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又救不了一个人,先救自己和身边人的命。 贺白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江檀回道:“残魂索命,还有魔修作祟。若是能活着出去的话,要将这事报告给长老。” “我怀疑你们宗内有内应。”她说这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白发男子一眼。 有人怀疑自己宗门。 若是之前,贺白榆定然会冲上去和那人理论。 但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江檀。 而且,佛窟探宝确实出了问题。 贺白榆的声音有些沉,他没有反驳江檀,只是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江檀瞧着那幽深的看不见尽头的甬道,手中的铁锹发着温润的金光:“朝前走就好了,不要向后看。” 江檀说什么便是什么,贺白榆对着江檀很是信服,但是紧接着他看见了那个白发男子。 “各走各的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江檀背对着那人喊道。 陈道依然在盯着那白发男子看。 鬼身嘛,平常人是看不见的。 而江檀实际上是因为身体里还有另一只“鬼”的灵魂才能看见他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这白发男子看见他,明目张胆的凑近去看。 那白发男子身姿挺立,站在一边,闭着双眼,脸上表情似哭非笑。 不是用火去烧烤自己,便是闭着眼表情诡异,直挺挺的比他还像个死人。 这人心里指定有点毛病。 虽然江檀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现在就这么一个外人,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说得是白发男子,而那人不打算对着江檀和贺白榆这两个“弱残”下手,那就该各走各路。 白发男子仍旧闭目,看起来如同睡着了一样,没有回答。 江檀没管他,往前走了一步,贺白榆也有样学样,前行一步。 熟悉的六条道又出现了。 贺白榆拿着那捆得严实的一条手对着这几条道点点,震惊道:“这这这,怎么这么多啊?!走哪条啊?” “上次我是走得第三条路,但是还是通向了第九层,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几条路,哪条才是通往别的层的道路。” “我给你的提议是,等着你令牌积分时间结束,出去将这件事报告给各派掌门。到时候我宗的二长老自然就会来救我。” 江檀和贺白榆是唯二的幸存者,最好是一起出去,这样的话,说得话有印证,更容易让人相信,但是江檀身上这令牌出了问题,她出不去自然只能看贺白榆的了。 贺白榆点点头:“那我们还继续往下走吗?” 如果不动,待在这里等着积分消失也是个好主意,如果不算身后那些人的惨状,这里也称得上是安全。 贺白榆不经意看了身后一眼,心里有些发毛。 他暗示自己,不过三积分,三刻钟之后就能出去了,很快。 江檀有些犹豫,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是那白发男子不动也不说话,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好主意。 江檀沉思片刻回道:“走。” 开始挪动自己如木头一样僵直的身体。 甬道内的阻力让人窒息,江檀每走一步都是顶着莫大的压力。 但是贺白榆…… 贺白榆试探性的往下走了一步,如鱼得水,蹦蹦跳跳的拾级而下。 “恩人!”他站在离着江檀十几级台阶的地方,冲着她喊,“为什么你走得这么慢?” 江檀不可置信:不是,哥们。 又瞅见贺白榆一窜三阶,很快就要到门的地方,停了下来。 原主行至江檀的身边,同她站在一级台阶之上,道:“我说过了,心无旁骛之人,走得会更加顺遂。” “这路,便是修行之路。而心无旁骛者,得天眷顾。” 江檀看着贺白榆,呢喃道:“心无旁骛之人?” 这世道,还能有心无旁骛之人。 而这人,竟然还是贺白榆? 贺白榆离得远没听清,还喊了一声:“什么?” 江檀摇了摇头:“没什么。” 贺白榆,原着书里一个顶顶倒霉的人,出门必出事,轻则房子被点,人被创,每天出门都是开盲盒,各类交通工具能全扎在他身上。 但是不出门也出事,到他手里的东西,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坏掉,比如法宝,再比如门派玉令。 他身上也总会出现小概率事件,画符可以一直失败,比赛可以一直输。 江檀看书的时候只把这事当成一个乐子,却没想到这乐子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会让她觉得如此复杂。 这一堆倒霉事天天发生放到她身上,那就是——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她破防的声音。 死了算了。 “一个已经倒霉到这等地步的人,竟然会是心无旁骛之人。”江檀叹道。 原主回道:“很奇妙,天道就是这样,轻易的设定别人的人生,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自始至终他都是心思明净……” 原主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轻易被设定的人生,但是心却很容易发生改变,她甚至都忘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会是一袭崭新艳丽的红色嫁衣,安乐长命度过一生? 但这些事没有意义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杀了那个严岁聿,便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贺白榆冲着江檀招手,他走得快,但是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仔细观察着那门:“我不敢选,我若是选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江檀听着他自嘲的话,有些感慨。 很少有人可以坚持保持一颗澄澈的心。 她不行。 原主也不行。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行。 一件事小,千百件,百十年的压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将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担子。 很难想象,贺白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崩溃是因为什么原因。 江檀终于挪过去:“那你选其中五条,我来做最后的抉择,如何?” 贺白榆:“啊?” 他没听错。 “排除所有错误选项嘛,小伙子你很有前途的。”江檀鼓掌道。 贺白榆这种人在考试的时候绝对也是个人才。 很少有人可以做到全错。 但是他可以。 江檀:虽然但是,有点想笑。 贺白榆震惊极了,似乎没想到江檀会说出这句话。 倒霉,还能这么玩吗? 第114章 皮相 他们刚想走出去的时候,那白发男子动了。 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仿佛他是凭空出现一般,连头发丝都没动。 一直盯着那男子的陈道,对上江檀的视线,摇了摇头,他也没看清这人的动作。 “我觉得,你们出不去。”他喟叹道,低着头,笑了出来。 江檀本来爬甬道就是顶着压力而去的,现在更是被压得半弯了腰,汗水沿着她的头发丝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几乎磨碎了一般,江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白榆也谨慎的后撤半步,退到了江檀边上,同她站在一处去看那白发男子。 原主见到贺白榆快踩到自己的灵魂,幽幽的飘至半空。 一双手已经褪去正常样子,化为了枯骨,江檀若是遇到危险,她便会上去掐死他。 凭空出现……能做到凭空移动的只有两种,一是出窍期的“缩地成尺,一步千里”之术,另一则是依靠阵法。 而甬道阶梯便是一个阵法。 偏偏这人还身处第九层…… 一个猜想在江檀的心里形成,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起来:“不,或许是,我应该问你——你做了什么才让那些人也不能进来。” 贺白榆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话怎么就扯到那同为探宝修士的人身上。 那白发男子这才抬起头。 但却不看江檀,而是看着那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着空气中的什么味道。 “因为我要的最好局面是,全军覆没啊。” “所以,你身边这位,注定也是出不去了。” 随着他话音停滞,他的手抚上了那门的边沿。 崩裂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霎时间天旋地转,江檀和贺白榆脚下的最先台阶开裂,石壁也爬上裂痕。 自那裂痕处生出来的却不是光,而是更深沉的黑暗。 那黑暗如细碎的蛛网向着他们笼罩过来。 江檀想要抬手抵抗,但是在庞大的力量到来之际,她所做无疑是螳臂当车。 在失重感来临之前,她看到二长老出现在了那阶梯外,那白发男子看了二长老一眼。 “你又来晚了。” 她听见那白发男子这么说。 然后整个人却骤然缩小,变成了一张纸落在了原处。那纸自中心处燃烧了个窟窿,往外延伸,发出了微弱的火光,灰烬消散。 紧接着一切被黑暗彻底吞噬—— …… 二长老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找到江檀,顺着气息便又布了个传送阵法。 刚刚找过来,却亲眼看见江檀和另一个小弟子……飘上了天? 浮空站着不受任何影响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但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还未等他多问什么,或者开打。 对方竟然就化作一张纸。 连个灰都没给他剩下。 他往前行了一步,感受到了空间内传送法阵的气息,但是很奇怪,这次他再也捕捉不到江檀的气息了。 亲眼看见自家弟子消失却无能为力。 又没赶上吗? 这是在点他啊。 思及此,二长老越发觉得这佛窟之行迷雾重重,背后操纵的人想法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 云台之上,黑袍人站在尹拓之后,睁开了眼。 尹拓端着茶盏,用茶盖撇了撇浮叶,浅抿一口才道:“事情办完了?” “我们似乎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尹拓笑道:“那看来事情办完了。” …… 这话吸引天一道的邬掌门注意:“老尹,说什么呢?” 尹拓对着邬掌门举着养生茶笑:“谈这茶下次该怎么煮。” “老喝你那破茶有什么用,还不如上我们天一道买点延年益寿的丹药,我们这还有焕颜丹……”邬掌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不过皮相而已。”尹拓又道,“换张脸,谁还能认得出我?所以我还是……不换为好。” 他这张脸着实普通,修仙者有能力后,大多也希望自己拥有一张好的面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自己这张脸的。 邬掌门生得极美,是那种冷艳高贵的美,但是谈起生意来,却不见了那份冷艳。 “延年益寿的丹药总是好的。若是你愿意以低价多卖我些符箓,我们天一道也愿意给你们些丹药和药草上的折扣,不合作吗?” 尹拓缓缓笑道:“邬掌门还真是个生意人。” “当然要多攒下些家业来,这偌大的一个宗门,周转起来,需要的时间可不少呢。” “令郎有这份家业已是上上签,我看还是邬掌门你心气高。”尹拓话题一转,转到了邬掌门之子邬奉身上,“令郎还在岂垣宗不愿回来吗?” 见他岔开话题,邬掌门大概也明了,这是没有生意可谈,遂又恢复了之前那样子,有礼回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去岂垣宗。” 邬掌门微微蹙眉,身为她的儿子,居然不学药道却跑去学剑。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孩子只能惯着了。 “我看剑道也不错,令郎灵根天赋异禀,修习哪道都是顺遂,邬掌门不必过于焦虑。” 邬掌门冲着尹拓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门内长老吩咐道:“我替犬子谢过……抑尘,等奉儿出了佛窟,记得叫他来找我一趟,好久没见他了。” 这边妙法浮华宗和天一道会谈上了,那边岂垣宗、欢欢斋和栎石派谈起了兵器…… 至于愚陵谷和归山门,这俩向来是被边缘化的,更别提还出了之前留影球那档子事,所以气氛怪的很。 蓬莱的掌门这次没来,来得是门中的执法长老,慈眉善目正在那边闭目小憩,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九大仙门以财力见长的金垏阁的代表换了一位能说的上话的——齐拙光。 金垏阁的少阁主一来便似孔雀开屏一般,把众人视线都引了过来:“诸位聊什么呢,不如带在下?” 欢欢斋离着金垏阁近,齐家也在中州,所以欢欢斋的卓长老先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齐拙光点点头:“少阁主,来得倒是赶巧,没去佛窟里转一圈吗?” “在下身体不好,还是不去凑那热闹了。”齐拙光说这话的时候咳了几声,青灰色的眼睛有稀碎流光划过,竟是咳出了泪。 他身后站着四个貌美仙子,齐拙光接过了最左边那个递给他的绢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卓长老不咸不淡答道:“依我看,还是少阁主你瞧不上我们放进去的那些破烂玩意儿罢了……” “要说少阁主这皮相才是一绝,你说是不是呀,邬掌门。”尹拓轻巧的把话题接了过来,没让这场面冷下来。 邬掌门微微颔首,开了个小玩笑:“是啊,这可是焕颜丹也换不到的脸,确实完美,连我一个女人都嫉妒了。” “听到没有,齐少阁主还不把你的脸皮撕下来一张,给邬掌门用用。” 这欢欢斋的掌门担心着西门家那两位殿下的安全,去查探佛窟了,留下的这位卓长老倒是说话极不中听,像是瞧不上齐拙光一样。 第115章 蓬莱的执法长老 齐拙光表情似乎有点困惑,漫不经心的举起了双手,音调慵懒,又有几分隐约的认真:“若是我真有多余的皮,我定会送卓仙长一张完美无暇的。” “可惜,我没有。” 他双手一摊,掌心上空空如也。 “哎呀,好端端的谈那些个皮呀骨呀的干什么,弄得怪血腥的,我一个老头子可受不了。”蓬莱的执法长老啧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蓬莱向来独立世外,自成体系,慈眉善目的糟老头子遇到倒胃口的事情向来耿直发言。 齐拙光对着蓬莱长老点点头,好像在说他说得对。 之后倒也真没继续下去刚才那个没营养的话题,而是走近了天一道的位置,俯身微微向前,伸手邀请道:“邬掌门,我们借一步,细谈?” 邬掌门有些犹豫的看了下尹拓。 尹拓则是抬手冲着邬掌门微笑:“你看,生意这不就来了?快去,邬掌门。” 邬掌门这才放心离去,看来购入防御符箓加固门派法阵的事要往后再延一延,且先看看这“少阁主”能给她带来些什么好东西。 “邬掌门,请。”齐拙光侧身,等邬掌门经过才跟上去同她并排而行。 经过卓长老面前的时候,不出意外,这位卓长老又要阴阳一顿。 “假模假样,泥里打滚的东西凭什么站在这里,碍眼又脏了我的脚,真是垃圾。” 齐拙光懒洋洋的抬眸,笑容温煦:“那还真是……多谢夸奖了。” 卓长老被噎了一下,最后吐出一句话:“你要是脑子不好就去治治,顺便也治治耳朵。” 齐拙光点点头:“谢谢关心。” 两拳打在了棉花上,卓长老心里一阵恶寒,只觉得齐拙光这人越发的恶心起来了。 同邬掌门谈好合作后,邬掌门满意的笑了出来。 这倒也不像是合作,像是一次来自金垏阁的示好,毕竟他们什么都没要,但是无偿给了天一道一个消息。 邬掌门并没得到什么实际性的东西,但是得到的那个消息却是极其有用的。 虽然不道德,却是眼下所需要的。 都修仙了,谁还跟你玩道德准则啊。 邬掌门最是不在乎这件事的人。 “芨芨草,真的不需要吗?这个消息的份量很重,我也愿意无偿赠予金垏阁一批药草作为感谢。” 齐拙光摇了摇头,笑道:“不需要,还望邬掌门不要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不过是一些记名散修,我天一道多得很。这事需要早做安排,那我就先告辞了。” “请。” 齐拙光送邬掌门离开,目送着柳抑尘走到了邬掌门边上,然后转身回来了。 回来后,屋内已经多出来两个人。 四个貌美仙子如同没看见这一幕一样,面色如常的立在两旁。 而多出来的人其中之一,正坐在邬掌门刚刚坐的位置,也带着一袭兜帽。自顾自的取来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又嫌弃的甩回了桌子上,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什么破茶,真难喝!天下竟还有这般难喝的茶?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为什么不叫她们用神山之水煮,这火也是不对,不是黄级灵火根本煮不出茶香来,跟用水泡开有什么区别,平白无故糟蹋了我的舌头,甚至连叶子也不是头茬灵叶。” “这跟喝泥坑沤水有什么区别,呸呸呸——” 末了下了定论:“连勉强入口都做不到,亏你还是富得流油的金垏阁少阁主。” 另一个人则是被五花大绑,甩在了地上。 用棉布堵住了嘴,显然就没有这么聒噪了。 齐拙光端起茶抿了一口:“还远远称不上泥坑沤水,毕竟你的母亲刚才也并没有觉得不妥。” “她想你了,所以你不想去看看你爹娘吗?” 邬奉一把将兜帽扯下,唇红齿白的骄矜小公子模样,同邬掌门极为神似,可惜一双阴冷的眸子却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他冷嘲一声:“我可不像你们,批着一张人皮还要去费心打理所谓的亲情。” “那个毒妇可不是想‘我’,而是想见我这张皮罢了,毕竟我用这张皮活了十多年,她不也是没有发现吗?” “可见,她也并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齐拙光摇了摇头。 他话音倦怠:“我们要成为他们就要去接受他们的一切,包括人所有的劣根性,这是成为人的夜路,一条无光之路。你若同她待得稍微久一些,她未必就发现不了端倪。” “你可别演着演着真把自己当真了。”邬奉凉凉怼道。 但说这话时还是下意识避开了齐拙光的眼睛,毕竟这家伙的眼睛有摄魂之效。 “也许。” 齐拙光也没有生气,指着地上那已经拧成了虫子的人,没说话。 “叛徒。行动时逮到的,手法也不高明,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往内阁钻,不过他运气也是好,真让他听到了‘第三批’的事。” “谁派来的?” “蓬莱。”邬奉从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想找点茶叶,结果没找到,他暗骂了一声自己的跟班,真是干啥啥不行,打人也不利索,还不抗伤,收拾点东西也不齐全。 那两人也是邬掌门派来服侍他的人。 因为岂垣宗不能让侍从跟着,所以邬掌门就硬塞了他们进来跟着他。 该说不说,邬掌门对这个儿子可是极尽疼爱,总想把最好的给他,只可惜她儿子早死了,邬奉心里这般想着,脸上挂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齐拙光上前,用手挑起了那叛徒的脸。 金垏阁一向是个看脸的地方。 这叛徒的脸也生得标致。 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奇异的位置,抬手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不愧是蓬莱出来的,你也是万家的一支吗?” 然后下一刻,那“叛徒”嘴中棉布就被扯掉。 齐拙光低头看向他,问道:“乖孩子,来金垏阁想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他话音温柔,尾调轻挑,听起来随和极了,连着动作都是轻轻的,一脸病恹恹的样子,青灰色的眼流淌着温润的光。 那人却觉得有莫大的压力,但是心里却谨记长老所说——不能直视那人的眼睛。 但是他想把头偏开,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如沉入了大海,他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 “万……万仰长老派我来的。” 那人心中大骇,但是嘴上却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而且竟然觉得眼前之人分外亲切。 邬奉微扬下巴:“蓬莱的执法长老啊……那个一向拎不清边界的家伙,真以为身为‘九钥’就可以管天下事了,连金垏阁都敢插手进来。” 齐拙光继续问道:“来干什么?不用怕,都告诉我就好了,告诉我就不会痛苦了。” 万博农却心中痛苦万分,恨不得把舌头咬碎了,把头撞裂了也不让他知道消息,但是他不能,甚至他心中的痴迷占据了上风。 “蓬莱有一则逻娑预言,神女救世。而‘灾’的源头指向了金垏阁,长老派我过来打探情况。” 第116章 穷苦菜鸡 这天下掌控预言之术的便是成功修炼了通灵术第三层的人,其中以唐极极和渡客两位上师为首。 前者发现了“芨芨草”抗衡污染,后者则是研究了“证神”这个命题,指向了九条灵脉。 但是没想到现在逻娑域也进来掺和了一手。 齐拙光大致了解了现状,就是蓬莱的执法长老万仰派了这位过来打探情况,妄图得到些有关金垏阁的内幕。 但是目前这个叛徒被揪出来了。 “有人和你一起吗?” 万博农在涉及到身边之人的时候狠狠咬了下舌尖,只清醒了一瞬,又陷入了一片迷惘中,他周身如同覆上了沉重的雾墙,死命敲墙,但是打不开。 “我们……都是单线联系的。” “这么说,那就是还有了。”齐拙光这般说道,看向了邬奉。 邬奉两个手交错着按压了下关节,点点头道:“明白。”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齐拙光甚至知道这个人喜欢万家的一位名叫“袖”的小姐,但是这位人是谁,他却是死活不说了,看样子确实涉及到了每个人心里藏得最深的防备区域了。 他可以操纵灵魂,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答案,但是他没有如此,因为那样的话,事情会变得很无趣。 “你说,为什么总有人会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呢。” 齐拙光似乎在喃喃自语。 但是根本没打算得到答案。 他便上前,轻轻捧起了对方的头,眼神如淬了毒般,散发出一种狂热的疯意,让人不寒而栗。 “万……博农。” “乖孩子,我喜欢别人安静的死去,所以,请不要发出声音。谢谢。” 齐拙光把他的头轻柔的揽入了自己的层层叠叠的袖子中,手指轻微一动,然后下一刻,鲜血顺着万博农的嘴角流下,滴在了地上,自他白底金线的门派服上透了出来。 万博农死前甚至是笑着的。 ——齐拙光拧了万博农的脖子。 还不忘用瞳术让人感受不到痛感,为他编造了一场美好的梦。 血液氤氲出来,将他淡色的袍子染得斑驳又雅致。 “给卓仙长送去的当然要是一张完整的人皮,可惜不能感受到你的心脏在我手上跳动的感觉了。”他青灰色的眼睛有些落寞,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记得把这人的皮,送给卓立轩。” “不要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来干啊,你让你身边这几个尸儡去干……不好吗?” 齐拙光:“她们,当然是要用来观赏的。” 他杀人时,眼眨都不眨,如今看向邬奉,那双眼却似笑非笑:“你说是吗?邬少爷。” 邬奉看到齐拙光一脸笑意,只觉得这微笑透露着无尽的残忍和狡诈,如果他敢说上一句不好,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齐拙光的有意为之下,他突然直观的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恐惧,邬奉总算想起了齐拙光的身份,乖乖低下头去:“我会听从您的调遣,一切为了‘屿’的降临。” “蓬莱神女,神女……神……”齐拙光突然痴痴的笑起来,“那就让她这个神女做不成好了。” 邬奉明智的没有在回话,收了那具尸体离开了此地。 …… 佛窟。 底下的数层逐渐有人找到了宝物。 这宝物其实很明显,就摆放在了每个屋子的正中央,如果没有,那就是这个屋子没有宝物,要去到别处去。 而江檀和贺白榆比较凄惨,他们被挪到了别处的别处。 江檀继续唤出了自己的“照明用具”——两把铁锹。 左一把,右一把绑缚在背后,然后背着这光前行。 贺白榆对这装扮持有观望态度,但确实很方便。 本以为自己就要死翘翘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他们还能喘气。 陈道触景生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和自责里。 原主便出言提示道:“此处的鬼气,是我在这个世界所见鬼气最浓之处之一。而上一个让我感受到这般的地方,是宛城。” 江檀:“也就是说这里也曾死过很多人。” 有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切,原主和陈道都没有回答江檀,但是江檀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上一次死得是一城的数万百姓,那这里,又是数万人吗? 是琼国嘛—— 这个世界的鬼魂无法进入六道轮回,许多死后无所去处的鬼魂因为执念会留存在原地。 贺白榆已经习惯了江檀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但听到这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前是即使有光都看不清前路的一片黑暗,连出去的路都不知道在哪,他们只能摸瞎往前走。 江檀怎么就开始谈起了这里死了很多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白榆和江檀因为这一直没有变化的黑暗而感到有些窒息。 江檀心里有些不适,这黑暗自心理上形成一种压力反馈到了她的身体上,最严重的是她的肺,已经开始忘记了呼吸的样子。 在这里很容易迷失自己。 时间肯定已经过去了不止一刻钟,但是贺白榆的令牌和江檀的令牌一样,也失去了作用,到了时间也没有被传送出去。 他们无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去。 陈道看不下去了,终于从刚刚沉浸的世界里走了出来:“跟我走。” 原主对着江檀点点头:“他对鬼气的方向感知,比我厉害,你们跟着他走。” 江檀突然换了个方向开始折返,但是贺白榆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乖乖跟上。 陈道:“之前分不清方向,是因为我们被隔绝在了无数个阵法之外,而现在,咱们已经被传进了阵法内部。” “如果破不开阵法会如何。” “我估计这个鬼气没个万年不会消散,你们大概会待在这里,直到死亡得那一刻。” 贺白榆听不到陈道的话,但是他听得到江檀说话,闻言道:“这里有阵法吗?” 江檀点点头,但是怕贺白榆看不见,便说道:“有的,咱们现在在最内部的阵法,我对阵法了解不多,你懂破阵吗?” 贺白榆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不太可行的建议:“炸掉它。” 江檀双手鼓掌,对这个简单粗暴的解题办法表示了支持:“倒是可行,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炸。这个阵是无数个阵中的一环,但是也可以挡住出窍期的全力一击。” “而我们两个,是两个菜鸡。” 贺白榆讷讷举手:“要不然我多画些符纸,但是我的成功率不是很高。” 江檀:“呃,我也会画符。” 江檀无论画什么,最后的结局都是爆裂符,所以就逐渐放弃了修符这条路,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而且……专业对口了。 “那不是正好?!” 江檀背着这两把会发光的铁锹,如同给自己镀了一层圣光,贺白榆眼里对江檀的滤镜更深了一些。 炮灰、逃命达人、靠谱队友,目前又加上了一条多才多艺。 还很慈祥。 江檀脸上是有些无语的表情在的:“这里没有灵气,无法恢复灵力。” “用灵石就好了。” “我穷。” “我也穷。” 两个穷苦儿童一脸欲哭无泪。 江檀也难过极了,因为她可以恢复灵力——鬼气借由陈道和原主之手,传回她身体的就是可供使用的灵气,但是问题就是…… 她若是这么干了,她魔修的身份就实锤了。 做人真累,要不然还是修魔。 江檀这般想着。 第117章 误伤友军 江檀和贺白榆开始了无休止的画符之旅。 为了不暴露自己可以利用鬼气恢复灵气的能力,江檀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五百多灵石贡献了出来。 还完了狄壬那边的账单,又买了些为门派令牌充能的转换卷轴。 剩下的这部分钱,其实大多数都是那个用弓箭的少女席鱼给她的…… 江檀一下子就又从小康回归了赤贫。 但是贺白榆比她还要贫穷。 “不是,我穷得叮当响也就罢了。你怎么只有三十六块灵石。” 贺白榆欲哭无泪:“我进入佛窟之前,被骗了三千多灵石。” “有同门找我借钱去赌不知道人设立的赌局,结果都输进去了,把我所有的钱都卷走了,就只给我剩下一顿饭钱!!他说请我吃饭来报答我,也没请!!”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重,看来他对不能吃饭这件事耿耿于怀…… 万佛古城最近的饭钱真的贵得要死,快卷上天了! 江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见自己的伪造身份,一时间有些汗颜。 没想到竟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也没词了,安慰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贺白榆掩面痛哭:“本来我是想用那灵石去买一支好用的法宝笔,因为前天笔又被摔坏了,现在……呜呜呜,江檀,你有没有笔可以借我啊。” 江檀:又一次对倒霉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江檀因为主修了通灵术,所以‘袖里乾坤’中通灵术的东西放得很是明显,但是有关其余七道的东西却藏得很深。 翻找东西的时候,她才发现当初连着符纸和笔一起扔进了祈神阵。 目前这堆东西正躺在她的‘袖里乾坤’中发霉。 而且她还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笔上和符纸上都贴着符纸,拿出来的时候,贺白榆愣了一下:“为什么符纸上粘着符纸。” 江檀打了个哈哈:“能用就行。” 贺白榆谨慎的把笔上的符纸揭掉。 “嘶,闪到我眼了。” 江檀:这人怎么还有点喜剧天赋在身上呢,瞧这黑色幽默。 贺白榆总算适应了那突如其来的金光,只以为发光”是江檀的恶趣味,然后指向了江檀脚边贴着更多符纸的东西。 那上面一层层符纸,把那长条椭圆状的东西捆得像是什么禁锢了妖魔的禁制一般。 贺白榆的指尖都有些颤抖了:“这个东西如果揭下符纸,会不会把我的眼睛闪瞎。” 江檀倒吸了一口凉气,宿弦的兽火被压缩后接近了赤级,亮度和破坏力皆达到了一种让人望其项背的地步,而五长老那个汉子还是个揪细节的狂人,这十个“rpg信号弹”还兼具美观。 炸开后仍然是宿弦那很装很装的火羽烟花模样。 威力可以直接把那个心境的邬奉给轰在坑底起不来。 十个叠加在一起,估计能轰死一个心境的人的……就是不知道对这阵法的破坏如何。 虽然长老给它加强了威力…… 保守起见,江檀决定还是多画些符箓,把手头的符纸用完。 贺白榆因为不知道这信号弹的作用,也加入画符的队伍,疯狂的开始了自己的画符大业。 江檀也直接伏在地上,既然画什么符最后都是爆裂符的效果,她便只画简单的符咒。 贺白榆还在担心自己落笔会失败十几次才成功,根本没有关注江檀这边在画得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笔刚一入手,他便感受到了不同,笔杆如温润的玉,触及手上似乎有灵气在其上流转,在四周皆没有灵气的情况下,这情形就十分明显了。 贺白榆问道:“恩人,你这法宝品阶不低?” 同时心里有点小心翼翼的,怕把这明显便属上品的法宝摔坏。 江檀从一堆符纸里面抬起头来,她画得是一阶符咒——因为她只会一阶,所以在贺白榆细细供着那法宝笔的时候,她就已经画出去十多张了,闻言抬起头来:“啊?不高,门派发的用来练手的笔。” 贺白榆看见江檀已经画了这么多张符咒,便默默的把头低了回去。 也不再考虑这笔的品阶,还是早点画。 “诶——诶?——诶!” 一次成功。 贺白榆忙又画了一张符,整张符上灵光一闪……这是,又成功了。 江檀抬起头:“怎么了?” 贺白榆:要是说出来,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有见识。 “我觉得你这法宝笔似乎可以提高画符的成功率……” 江檀:还有这种buff? 贺白榆突然想起了风笑阳所铸造的仙品法宝之一的御神笔。 那个世代存放于符家的宝物…… 而这次仙门大比没定在晋陵城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支笔的事情,但他又觉得自己的思维太发散了,一根法宝笔就让他联想到了仙品法宝的身上…… 属实离谱。 骤然听到御神笔的事江檀愣了一下,那根在原着中下落不明,原属于符柊的法宝笔是怎么回到他手里的? 原着没写。 …… 江檀因为占了鬼气转化灵气的便宜,所以画得符多得多。 贺白榆看见她画的符不由得惊讶了一下:“这不是驭水符吗?” “不,你现在所看见的,是一种新型符咒,它拥有驭水咒的外形,但是可以发挥出爆裂符的威力。”江檀一脸高深莫测的摇了摇手上一把符纸,洋洋洒洒一百多张。 而贺白榆只有三十多张,这还是在用光了所有的灵石和补灵丹的结果下。 虽然江檀画的是一阶符咒,但是她才丹成期,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灵力储备? 贺白榆搞不明白,但是贺白榆崇拜极了:“自研符咒,厉害啊!!!” 江檀的符纸需要眼疾手快的丢出去,三秒就炸,为了防止贺白榆炸手,江檀接过了扔炸弹的活计,而贺白榆负责开炮。 贺白榆默默的扛起了一个怪东西。 江檀则是因为还有灵力,所以一瞬间把所有的符咒都注入了灵力,天女散花一般甩了出去。 符纸如箭,在灵力操纵下贴到了阵法上面,那层无形的屏障立刻显现了出来。 陈道和原主看到了贺白榆扛起来的“信号弹”默契的退后两步。 毕竟火这个东西,对鬼也是有用的,他们可不想被误伤。 第118章 阵破渡劫 新版的信号弹就是这么离谱。 只一下,那阵法便出现了道道白色裂痕,自穹顶处蔓延开来,如蛛网一般随着符纸化作的飞灰而愈发亮眼。 似乎是从那裂缝里透出了些微的光来。 贺白榆甩了甩手,摇了摇头,脑袋被震得有些晕乎,现在连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他只能看见江檀的嘴一张一合。 “你说啥?” 江檀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像魔术师一样单手开扇出现了几十张符纸:“我说,再来一次。” 她指向了现下在贺白榆脚边放着的东西。 贺白榆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虽然不知道江檀在说什么,但是江檀现在的动作就表明了一切。 哦莫,这个东西的威力实在太大了。他现在的手还麻的要命。 贺白榆沉默半晌,想接过江檀的符纸工作,但是目前他没有一点灵力,只能用这个不需要灵力的信号弹。 他深吸两口气,给自己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贺白榆:qaq。 他扯下布料围着自己的耳朵和头缠了一圈又一圈。 刚好卡在眼下和鼻梁上,形成了一个很怪异的样子。 江檀第一次看见实验那个信号弹的时候是在无尽海的时候,那里朝向海面,不,是朝向“污染”而去的,声音都会被吞噬,所以她也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夸张。 说实话,即使堵住了耳朵,仍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但是信号弹本意的“火羽烟花”却不见了踪影…… 一连用掉了四个,贺白榆一屁股瘫坐在地,冲着江檀摆摆手:“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他在那大口喘气。虽然这个东西有了正确的发射方式,但是使用者还是会感受到不少的反震力。 江檀手里的符纸也用的差不多了,掏出了补灵丹递给了贺白榆。 这是一个提前留好,用来掩饰自己可以把鬼气转化为灵气的借口,所以被江檀偷偷的扣下了。 “好啊,你竟然有存货。” 贺白榆恍然大悟,原来江檀不是有庞大的灵气储备,而是丹药储备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没计较太多,接过那小玉瓶,倒出两颗嚼着,瓶子里还剩下四颗,看着江檀举起了那信号弹,他迟疑片刻。 ——算了,还是给恩人留着。他太倒霉了,一向只能拖人后腿,这灵气还是给江檀让她恢复…… 江檀紧蹙的双眉下,是一双清澈的黑眸,这阵法明明在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裂痕,没想到却能坚持这么久。 会不会剩下的五个信号弹全用掉,仍旧不能破开阵法…… 但是没有办法,江檀只能全力一搏。 结果这次由江檀去发射信号弹,只是刚刚脱手飞出,阵法感受到了那气流,那些自裂缝中透出来的白光便猛的刺目起来,裂痕在同一时间越扩越长,连脚底都骤然出现了无数白色的裂痕。 最终那阵法再也支撑不住,呜咽着颤抖一下。 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碎屑扎了下来,一同飘落的还有那漫天的火羽。 贺白榆脸上的“绷带”都掉下来半截,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天亮了?” 漫天刺目白光,让刚刚身处黑暗中见不到光的眼睛,骤然恢复视觉,又一下子瞎了大半,只能迷迷蒙蒙的看到一点白色。 刚刚积攒的火羽在这一刻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他们之前待的地方是重灾区,眼下阵法破了,成了攻向自己人的一个有力武器。 “快跑!”江檀的声音随着那巨大的爆鸣声一起响了起来。 贺白榆听不见话,江檀便猛的折返,凭着印象中的地方一只手衣袖一甩糊到了一个东西的身上,拖着贺白榆就跑路。 拽到贺白榆的时候,江檀心里还松了口气,她没记错地方就好。 贺白榆几次想撑着站起来都失败了,一路被江檀拖离了刚才那片区域,心里早就泪流满面了,呜呜┭┮﹏┭┮,不愧是恩人,臂力超强啊!! 就是希望下次能考虑一下他的娇弱的臀部,现在正火辣辣的痛着。 …… 江檀用手在眼前挥了挥,心中默了下:她这是眼珠子被闪瞎了吗,怎么还不恢复。 陈道:“还有一层阵法。” 陈道感受着这浓郁的鬼气,这里仍然没有灵气,但是鬼气似乎没了阻挡,愈发浓重起来。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江檀闻言心中一沉:“还有一层阵法,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只一层阵法便把身上有的东西都消耗的七七八八,还剩下四个信号弹,和几张低阶符纸,能对付这更外面的一层阵法吗? 最后那个信号弹可就是轰在了这上面,江檀失明前的最后一秒,如果没看错,那就是,信号弹对这层阵法毫无影响…… 原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小心!!” 江檀瞳孔不自觉放大,她现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能小心什么。 等死。 “怎么什么垃圾都往这里扔。”那是一个辨不出喜怒,辨不出性别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瘦削的像是只剩了骨头的手乍然从那看不见的一端伸出了手来,扼住了江檀的脖子。 窒息感一下子袭来。 江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惊惧的感受着这一切。 想死是一种状态,但是真是死到临头,人又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诶?”那声音突然有些疑惑。 江檀趁着这片刻的破绽,真的挣脱了那只手,她脑海中的思路一下子分外清晰,飞速取出了袖里乾坤剩下的“升灵丹”,一种可以用来突破的丹药,也是帮她突破窥道的丹药。 “帮我。” 陈道和原主一下子明悟,立刻把鬼气转化成灵气给江檀传过去。 她因为突破会被越来越强的天雷劈,上一次更是差点连累得宿弦一起死掉,所以她一直压抑着不突破,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既然都想要我的命,那便炸掉好了。”江檀喃喃自语,心里滑过一丝歉意。 好像在这个世界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她看不见,但是那手再一次扯上了她的脖子的时候,她笑了,回握住了那只手。 贺白榆挣扎着起身去找江檀的位置,踉踉跄跄不得前路,他以为那话是跟他说的,但是他该如何去帮江檀?!! “江檀!”他想先找到江檀的位置,但是他不知道。 空气中那些鬼气产生了越发暴躁的感觉,是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毁灭的暴躁,最终沿着陈道和原主的手汇入到了主体内。 天色骤变,雷云积聚起来,悬在沙漠的上空。 “这应该不是要下雨。”在沙漠上寻找解法的蔡俟生抚上了自己的尾甲,心里盼着最好的情形。 希望佛窟能坚固一点,若真是有人要在这里渡劫,他门内的那些皇子皇女,是不是要靠他去从沙子里挖出来了。 常在从那已经映不出画面的水镜上移到了天上:“这是,渡心境的劫吗?” 但是瞧着这积蓄的雷云,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点。 第119章 队伍里面有叛徒 栎石派的掌门道:“这雷云不像是破心境的雷云……金色劫雷,不会是……” “不能。” “不可能是飞升劫云。”常在回道,他见过一次飞升劫云,在归山门的初代掌门黎飞仙将要飞升之时。 修仙者若是能得道大成,会渡过三场劫,分别是心境劫雷,元境劫雷,以及最后的成仙大劫。 黎飞仙是唯一一个半步成仙的人,只不过她渡过了劫云,却避开了飞升的接引天梯。 当时,她走到了天梯的最后一步,似乎问了什么,有些失魂落魄的退了下来,紧接着就下落不明了。 当时,他们师兄妹八人就在暮雪千山最高的山头上看着,看着他们的师父下落不明。 那次劈下的也是金雷,可以跃升仙品的金雷,黎飞仙在无尽海的滩涂上渡劫,那雷云蔓延出很远的地方,直到无尽海的深处。 八十一道成仙金雷劈下,法身展现,连无尽海上空的“污染”都被逼退了半月,是难得的海晏河清的日子。 可惜,她不见了。 “我说,这劫云有点像你那被误劈的倒霉小弟子遇见的。”蓬莱的执法长老万仰抚摸着自己的白须,“我记得,她不过身境……嗯,我没记错的话,是丹成期。” “你觉得她能撑过这接近两倍的心境劫云吗?瞧着这态势,虽然不如元境的四九劫雷,但也一样夸张了,她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常在无心回话,一步出现在了欢欢斋的掌门蔡俟生的身边。 蔡俟生捂脸哀叹:“就不能是下雨吗?” 蔡俟生有些欲哭无泪的,欢欢斋里一堆皇亲国戚,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来自西门大帝的怒火。 万一大家站得再密一点,自家的皇子皇女是不是也要被误劈了!! 万一倒霉,自家皇子皇女们会不会直接被劈死了?! 其他几人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也落在了沙漠上方。 没想到一个小弟子的渡劫雷云吸引了这么多人。 蔡俟生:“尹掌门,诸位,且听我一言,下次办仙门大比时,一要把探宝时不能渡劫这一条加进去!” “……” 周围不断出现了因为时间流逝,积分失效所以传送出来的人。 有的人身上带着血迹,面无表情,将自己偷偷隐藏起来,这种多半是得到了法宝害怕别人知道,装的。 有的人则是一脸哀叹,这趟进去竟是一无所得,基本上刚进去不久就出来了。 大家都没想到是这么个规则,一时间心里都带上了怨气,但也不敢去看妙法浮华宗的掌门。 在修仙界,高位者永远碾压低位者,修为高的人碾压修为低的人,而修仙者碾压凡人。 所以有气,也得憋着。 地下佛窟。 归山门二长老意识到佛窟怕是也有隐患在。 进了佛窟后无法利用“极极域”传递消息,但是可以凭借门派玉令感应门内人的大致位置。 二长老立刻出发去寻找剩下的人。 江檀的气息消失不见,此刻没有“抢救”的必要,只能出去后徐徐图之。 但是,其他门人,他必须得带出去。 接下来便是利用传送阵找到身处佛窟不同位置的人。 他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柴杭。 但是不久后,空气中就传来了雷劫的讯息,就在头顶处。 “这雷劫……”二长老闭眼感受片刻,又睁开了眼,眼底尽是阴郁之色。 ——属于江檀的气息如同一盏海上的孤灯,在暴躁且杂乱的灵气中忽隐忽现,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连柴杭都觉得此时的二长老太过严肃了些,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长老摇了摇头:“咱们要尽快找到所有人。这里不适合久待。” 柴杭点点头,随着二长老步入下一个传送阵。 “要快!”二长老敛起了表情,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手上阵法启动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基本上下一个人还没回过神,就被拽入了阵法里。 宿弦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拽了进去,惊讶道:“二长老!”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在一个人和归山门弟子之间选,方亭落会选择归山门,在一个弟子和众多弟子之间选,方亭落仍然会选人多的一方。 这便是他的最优选。 他的妹妹方星晚是被权衡利弊的结果,而江檀也是被权衡利弊的结果。 只有阿四会惊慌失措的问:“二长老,你看见我的姐姐了吗?” “姐姐在哪?”只有他会担心的扯着旁人的袖子问有没有遇见他的姐姐。 大家都站在阵法里去等着下一个人的出现,但是一个个找过去,十多个人里没有江檀。 柴杭从佛窟中旁人的身上也意识到了积分的怪异之处,便回道:“还没找到,可能时间到了,出去了。” 阿四却觉得心脏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头顶一道轰隆隆的炸响,轰得他心底一凉,凉气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僵硬得似乎都动不了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一个人说得话成真,但他现在无比希望柴杭猜对了,江檀就是已经出去了。 毕竟她前天刚渡过一次劫,灵力还没消耗完全,不能这么巧。 不能…… …… 哪能逮着她一个人劈呢? 不会这么巧的! 阿四:“二长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想确认姐姐的情况。” 二长老不回。 阿四一下子便知道了什么。 心底凉意更甚了些,在下一次阵法开启之际,他找准时机从缝隙中钻了出去,衣袖被传送法阵的光割烂了一截,幽幽的在阵内飘落下来。 若是再慢一步,留下的可能就是胳膊腿等零件。 他还真是不要命了。 “师弟掉出去了。”有人提醒二长老道。 二长老这才哑着声说出一句话:“随他去。” 将法阵发动的速度调慢,成功放走阿四,可能是他目前仅能做到的事情。 二长老环视一周,眼神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 这里毕竟有着归山门剩余的弟子。 他不能赌。 …… 而地上的位置,徐十、狄壬因为积分较少已经被踢出了秘境,等在了上面。辜兰且没进入佛窟,所以也跟着聚集到了掌门身边。 但是大家只敢远远的围着。 以那几个掌门为中心扩出去了好大一片空位,又以那劫云为中心,圈出来无数正在逃窜的低阶修炼者,出来得人发现自己在劫云底下都是脑子一懵。 这劫云…… 队伍里有大佬? 要破元境了?! 要置他们于死地? 第120章 祁向烛 “你,还真是蛮疯狂的。” 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江檀的耳朵里。 随之,她感受到脖颈间的力度一松。 紧接着整个人似乎穿透了什么东西,下一刻,江檀周身一轻到了另一个地方。 被迫中断了灵气转换的陈道和原主看着江檀被那只瘦削到只剩下骨头的手拽走,有些懵圈。 陈道:“你别看我,我只会幻阵。不要指望我可以破开这个阵法。” 原主手抚上了那阵法,若有所思:“你有没有发觉,这阵法的力量也是鬼气。” 陈道:“……” 那是与他们同根同源的力量,却绝不该出现在阵法的使用中。 “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江檀,我可不想自己还没死呢,她先死了。” 贺白榆眼前仍然是一片白茫,手到处乱抓,呼喊道:“江檀,你在哪?” 凭着刚才的声响,足以让贺白榆意识到江檀出事了,但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陈道在半空中蹲了下来,看着贺白榆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叹道:“难道指望他吗?指望他的话,江檀或许已经凉了。” “更惶提,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 一样东西被砸在了江檀的脑袋上。 紧接着江檀便感到眼上一片清凉,睁眼终于能看见眼前一切。 视觉恢复了! 眼前仍然有些昏暗,些微的长明灯正燃着,显得分外孤寂。 这是一个四面八方都被封死的地方,而之前在四天王天只看见两个天王的问题也在这里解决了。 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在其中两面墙上,而剩下的地方则是被黑色的如同诅咒一样的字覆盖上了,诅咒自墙上蔓延到了穹顶上。 ——所以,她是在佛窟的另一半吗? 但是更让江檀觉得触目惊心的是满地被裹起来的人的形状,白布已经泛黄,还渗出来些黑色的不明液体。那些人形东西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围着中间一圈圈散出去,远远的把这个空间都堆满了,直到了那天王壁画的脚下。 她就被那只自阵法外伸出来的手拽到了这堆东西里面,甚至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个。 软塌塌的脚感让江檀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赶忙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你在干什么?”空间里骤然出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随着轻微的锁链声一起响起,在江檀身后的位置。 江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意识到危机还没有解除。 “往生咒。”说完这三个字,她便沉默了。 锁链加身,那是个形容妖异辨不出男女的人,戴着绣着星月的紫色兜帽,看起来邪肆至极。 “你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自己,要不是我,你可能就被雷劫劈得灰飞烟灭,当场往生了。” 江檀嘴角咧了下,这话的意思怎么听也听不出生气,语气倒是有些得意的样子,像是在……邀功? 他们还没有这么熟! 江檀试探性道:“谢谢?” “谢谢就是谢谢,干什么用疑问的语气?” 江檀很识时务:“谢谢!万分感谢!” 对方这才满意。 若是可以活着,谁还会想死掉呢? 江檀确认联系不上任何人,甚至原主陈道任何鬼后,缓缓抬头望天,竟然真同那人交谈起来:“我……雷劫呢?” 上面没有任何变化,只能看到一墙黑乎乎的不知含义的文字,按说雷劫是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的…… 为什么不见了呢。 那人无聊得又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江檀的头顶。 江檀这才发现在自己的鸡窝乱发里插着一根笔,原来刚才是被这个东西砸了。 “自我介绍一下,祁向烛。” “恭喜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他带头鼓起掌来,锁链呼啦作响,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被白布捆起来的人,此时纷纷站起,也啪啪鼓着掌。 还有人身上带着乐器,吹吹打打的。 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好宝贝一幅惊悚画面。 江檀一下子就被哽住了:“什么叫我们的世界?” 目前,她不太想跟一个上来就要杀了她的人“称兄道弟”,天地良心,她只是口嗨,并不代表真要修习些邪道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的啊。 祁向烛瘪嘴歪头:“就是我们的世界啊。要不是我突然发现你和我们是同类,怎么会让你有机会从我手下脱逃呢?没想到你招惹了这般大的雷劫,大到这个佛窟都差点庇护不了你了,幸好你遇见了我。” “别取下那根笔,我想,你也不想在这天雷下灰飞烟灭。” 江檀伸向了头顶的手一下子顿住。 脑子也顿住了。 我们,同类,天雷,灰飞烟灭。 拆开每个字她都认识,合起来她就想重新学一遍语文的阅读理解,当初看书的时候到底是落了什么重要线索,导致现在这样抓瞎。 人果然不应该探索未知的地方啊! 祁向烛说话的时候那些“人”会吹拉弹唱,祁向烛走过来的时候,那些“人”也会跟着一起动,江檀都快被折腾出密恐了。 这堆东西和祁向烛一起朝着江檀围过来的时候,吓得她立马拿出了自己的铁锹做防守姿态:“停,站那别动!” 祁向烛才不管那个,而是围着江檀手上的东西,他伸手揭下了上面的符纸,见到那铁锹发出了光:“奇了,你竟然也有仙品法宝。” “让我看看,真是不容易,没有灵根,竟然修炼到了丹成期。” 江檀的心平复下来,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灵根的?” 目前她是打也打不过,死也不用死,知道的还不如别人多。 祁向烛灿然一笑:“我说了,我们是同类啊,因为我……我们都没有灵根啊!” 他双臂一展,所引领的是身边无数的人形东西。 那些人形东西呼应着祁向烛的话,逐渐逼近着,把江檀圈到了一个离祁向烛很近的位置,少年的脸清晰可见,兜帽垂下的星月刺绣似乎真的在发光。 又一个我们。 祁向烛的意思是,在场的“人”都是没有灵根的吗…… 第121章 欢迎仪式 那些人开始撕扯身上的绷带。 黑色的液体没了阻挡,顺着那绷带的缝隙之处流出来。 直到整个地面都是这黏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是某种阵法的作用,那些液体逐渐浸入地面,被佛窟吸收掉,消失不见。 然后。 江檀看到了人。 他们的胸膛微微喘息。 祁向烛的话似乎让他们进行了一场庞大的苏醒活动—— 从捆着绷带的人形不明东西,蜕变成了人。 江檀呢喃道:“活着的人?” 意识到是人后,江檀觉得这空间都变大了些,空气都清新了些。 祁向烛疑惑歪头:“当然是活着的人,我们又不是什么魔教组织,你以为是什么?” 江檀讪笑:“我以为是尸体来着。” 内心则是腹诽,不是魔教组织为什么躺了一地…… 绷带被揭开,那些人鲜明的表情也展露在外。 这下吹拉弹唱都可以进行了,就是这曲子跑调到像是送葬。 没有绝活的,就载歌载舞围着江檀和祁向烛转圈,一圈圈扩了出去。 祁向烛似乎很是满意,点点头道:“喜欢吗?我目前只能给你这样的欢迎仪式,等以后出去了,大家再正式庆祝。” “好!”有人跳舞时抽空喊了一嗓子。 憨厚又突兀的声音引起众人发笑。 当真是真实的人。 啥?! 江檀整张脸写满了懵圈:“欢迎仪式?那最开始为什么要杀我?” “我以为你是被那个家伙丢进来的垃圾来着……没想到,你也没有灵根。”祁向烛装嫩低下了头,让人看不见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声音带着歉意,“我为我的鲁莽行为向你道歉。” 江檀:…… 不是,这人怎么还怪有礼貌的?! 祁向烛过于平易近人,气氛也很好,江檀索性多问了一些:“那把我丢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祁向烛悠然散漫的转过身去,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察觉的寒意,锁链声作响融入这荒诞的曲调中:“这就不是现在的你该知道的了。” 江檀感受到不对劲,下意识离远了些:“得,那我不问了。” 祁向烛又猛得转过身来,眨巴眨巴眼:“要不你还是问,他们总是休眠,没人和我说话,我憋的慌。” 这人的脸实在过于明艳张扬,辨不出男女,脸如朝阳映雪,皮肤白皙精致似瓷,整个人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危险感,而致命的危险往往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吸引力,江檀都被这面皮惑住了一下。 不禁感慨修仙界的人还真是美得各有特色。 她没继续问下去。 主要问了他又不想说,说了他又不高兴。 她举手弱弱提议:“要不,大家歇歇,太……隆重了,看得我有点眼花。” 待到众人坐下,如同开了个围炉茶会。 只可惜没有吃的。 一番交谈下来,江檀才发现之前陈道的猜测错了,这些人不是修建佛窟的琼国人,而是晋陵城民。 江檀下意识触及上了头上的“发簪”——那支笔。 晋陵,符家。 仙品法宝,御神笔。 符柊也是在和“屿”达成合作后才找回了自己家的笔。 江檀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眼前一切,这会是那个利用完符柊,又把符柊当活灵石的残忍组织吗? 眼前的人真的会是这样残忍吗? 众人七嘴八舌问江檀:“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江檀回道:“仙门大比算吗?” 问了具体的时间点后,有人道:“这么算来的话,我们已经休眠三年了。” “你修为如何了?” 有人面带喜色:“我窥道中期了!” “我也是!” 有人开了一个头,此起彼伏的播报修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然后江檀便听见他们朝着祁向烛道谢:“多谢仙人赐福!让我们也可以有修炼的机会。” 祁向烛挨在江檀身边坐,很没正形的往江檀肩上一靠,声音笃定道:“天注定我们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但是我偏偏找到了修炼的方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没人引路却能修炼成功的,但是没有这种液体保护的话,你躲不过雷劫的。” “天道不会允许没有灵根的人修炼的,所以逆天而行者会湮灭在雷劫之中。”祁向烛话里含着嘲讽之意。 江檀苦笑,没想到这个雷劫竟然是被没灵根的体质吸引来的:“那我能躲过雷劫吗?” 被劈了这么多次,她也总结出规律了。 每一次雷劫的程度都是上一次的递增。 秘境中被劈了两次,第一次是一道,第二次劈了两下。 而上次她比较倒霉,引了那突破身境到心境的劫云,要劈她九下。 那递增就是,十八道雷! 她扛不住的,本来是冲着同归于尽的打算去的,但是现在不用死了,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了。 “你都把它招惹来了,就躲不掉了。除非……”祁向烛指指天,示意江檀雷劫还在,只是暂时没落下来。 “除非什么?” 祁向烛给了一个建议:“散修。” “散掉修为?!”江檀惊呼。 “不舍得吗?唔,比起会没命来说散掉修为也不算什么,谁叫你修炼时没得到庇护,现在好了,白修了。”祁向烛脸上表情很是无辜。 江檀倒不是不舍得,只是骤然想起来之前已经散过一次了,因为陈道的缘故。 而且她也意识到她的“散掉修为”和别人不一样,散掉修为会毁坏道基,但是她没有,之后的修炼速度也是正常的…… 祁向烛眯起了眼睛,声音缓缓继续道:“但是你需要一个能接收你修为的载体。不然,沾染了你气息的灵气逸散在天地之间,也会被天道捕捉到,用雷劫杀死的。” “你看我如何?”他骤然露出一个灿烂的标准微笑。 江檀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谨慎起来:“什么叫你如何?” “我接受你的修为啊,如何啊?”祁向烛笑道。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这个雷劫也不会劈到你的身上,不好吗?” 祁向烛歪头在江檀肩上笑,感受到江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也不急,而是伸出一只手爬上了江檀的喉管—— 一个暧昧又危险的动作。 那指尖微凉,江檀不禁吞咽了下口水,一下子就把之前祁向烛要掐死她的事情想了起来。 她竟然真被祁向烛的话迷惑到了,这样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怎么会差点相信一个要置她于死地且身份不明人呢?! 江檀暗暗唾弃自己,想她也不是一个看脸断善恶的人,怎么就被迷惑住了,她偏了偏头,躲开那只手。 祁向烛也不气,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然后双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江檀的肩。 不让江檀起身。 一站一坐,束缚在祁向烛身上的锁链自他袖口处垂到了江檀的身前。 凉意瘆人。 主要身后的人才是最瘆人的。 祁向烛手触上了江檀的头发,准确的来说是那支可以掩盖江檀气息的仙品法宝笔:“这样,我为你绾发如何?” 第122章 一个小小的雷劫 “这是下还是不下雨啊?给个痛快的。”欢欢斋的掌门蔡俟生瘪嘴啧道。 这明显不是要下雨啊,这就是有人要渡劫。 只是劫云大了点。 还是金色劫雷。 迟迟不落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过去,逐渐有人被传送出了佛窟,而沙漠上的人群都疏散完了。 现在佛窟里剩下的只有那些打了许多场擂台赛的,天才弟子。 一下子那些掌门都愁眉苦脸起来。 因为渡劫的人迟迟没有被传送出来,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打了许多场擂台赛,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那天才都聚集在了第八九层。 想破头都没能确定是谁要突破到心境。 而身境塑身后期的就只严岁聿、万簌簌两个人而已,顶数岂垣宗这次来的塑身期最多,剩下的没出来的基本上是心境修为。 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在密闭空间内,那些天才被雷劫误劈。 死一些不重要的外门弟子,没问题,但是死有身份背景且有天赋的内门弟子可就不好办了。 大部分人都没联想到有人突破小境界也要渡劫。 而猜到内情的只有寥寥几人,更不会把自己的猜测随意宣诸于口。 于是不少不明所以的人一通乱分析,都对着元时怒目而视。 因为岂垣宗弟子占比太大。 元时鼻孔出气,心中无语。 就在这时,二长老搜罗完属于归山门的所有人,一群人集中出现在了空旷沙漠上分外明显。 “你你你,为什么不把弟子们都带出来?” 蔡俟生指着二长老,气到声音都有些变形。 奈何二长老没有回话,而是又离开,方位是雷云的正下方。 那里的阵法很奇怪,他还需要重新破阵。 “喂,跟你说话呢。” 二长老不回,常在却是对着弟子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尽快离去,然后对着蔡俟生回道:“刚才你们不是都说没有危险吗,怎么现在急了?” 蔡俟生:“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可没有雷劫啊!” 常在凉凉道:“一个小小雷劫,难道还会要了你们弟子的命?” 这话朝着在座各位开炮,蔡俟生的脸如同吃了屎一样精彩。 尹拓插话道:“我看,你这弟子也少了两个。” 常在皮笑肉不笑:“尹掌门观察的倒是仔细,对我们归山门的人数倒是了如指掌啊。” 尹拓不说话了。 常在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二长老这样,就代表了四十四和四十五两人留在了佛窟里,那基本上可以确定雷劫就是江檀所为了。 一个刚修炼不久的孩子,怎么可能渡得过这等劫云? 徐十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见江檀和阿四呢?”狄壬追问道。 宿弦皱眉:“阿四……自己出了传送阵法,没回来。” 柴杭看着那劫云皱眉:“江檀不在外面吗?” 打从最开始二长老找到他之后,他就没见到江檀。 本来以为江檀因为积分不够早早的就出来了。 事实也应该如此,他记得江檀就参加了一场擂台,怎么可能攒够在下面待上那么久的积分呢? 他用这话安慰了阿四同时也劝住了自己不往坏处想,没想到出来之后竟然不见江檀身影…… 他心不由得一沉—— 他还没还钱呢!江檀可不能死啊! 狄壬握紧了拳头,昂着头往沙漠上张望着,一片空旷,远处佛头矗立。 跟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甚至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少了两个弟子。 辜兰且也加入了讨论道:“没准是找到了增加积分的办法,我听见有人靠推倒长明灯增加修为。” 辜兰且和狄壬、徐十是在外面待得最久的人,听到的消息也是最多的。 徐十话音沉重:“我算了一下,小师妹是丹成期修为,做不到从那么多人手里抢夺能支撑到现在时间的长明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以说是根本做不到啊!” 狄壬看向了二长老那边的方位:“说好了一起来就要一起回去。我们还能进去吗?” 徐十摇了摇头:“小师妹那边一定出现了问题,这事看起来并不简单,还是交给长老处理。” “你看你就是太清醒了,都清醒到糊涂了,你忘了,我们一个人都不能放弃。”狄壬一把甩开了徐十,朝着二长老的方向而去。 徐十心中有些苦涩。 最终所有人都围在了二长老身边,但是不敢出声打扰二长老破阵。 二长老看了眼这群人,眼中凉意褪去,一时间有些发愣:“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想和二长老你一起找人。” 二长老厉声呵斥:“胡闹,千辛万苦把你们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回去送死的。” 常在也待不住了,强行扯着愚陵谷的掌门就过来了:“就让他们待在这。” 二长老和愚陵谷掌门对视一眼,看到了愚陵谷掌门迟疑着,目光从那些少年人身上滑过,最终微微点了下头,蹲下身去研究阵法。 二长老顿时欣喜若狂。 …… 贺白榆终于恢复了视线。 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江檀的身影? 但是往前一步就是无形的屏障,贺白榆也不是蠢人,立刻稳住心神:“这是又一层阵法……” “那么说,江檀就在这层阵法之后……” 陈道即使知道贺白榆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回道:“对。” 长时间没人说话,都会想多说说话让自己觉得还“活着”。 贺白榆意识到了这是阵法之后,猛然想起什么,回身去找那信号弹。 幸好,那四个信号弹安稳躺在地上。 第一个阵法用了五个信号弹和无数符纸才破开。 贺白榆失明之前,看到刚刚江檀的信号弹打在了这个阵法上。 还剩下四个,只能搏一搏。 陈道有些吃惊:“他想炸开这阵法吗?他要去救江檀?修仙界有这种人可真是稀奇。” 原主微微蹙起了眉,因为贺白榆刚开始用掉了五个信号弹已经到达了他身体的极限。 而符修身体素质普遍不高…… 她的手触摸着那阵法屏障,闭目感受着什么。 贺白榆看了下瓶子里的四颗丹药,咬了咬牙,没动。 他怕这东西是最后的药了,有灵气就可以吊着一口气,这补灵丹某种意义上可以成为一种救命的东西。 时间不等人。 他毫无防备措施,拖着那信号弹,冲着前面“啊啊啊”喊着,助跑向前。 “江檀!撑住啊!我来救你了,啊啊啊啊!” 一个,没成功。 两个,没成功。 三个,还是没成功! 直到第四个时,贺白榆只感觉双耳充血,似乎有小虫子嗡鸣。 第四个……还是没有成功。 贺白榆一下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眼圈发红,眼前发黑。 自他耳朵处流出来两道血痕。 他失意喃喃道:“江檀。我……来救你了。” 陈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要放弃了?” 贺白榆却站起了身,将灵气覆在了手上。 一拳捶向了那屏障。 嘴里念叨着:“除了我,还有谁能来救你呢?” “也该轮到我去当一次主角了,哪怕是一次性的啊。”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黑?” 贺白榆每念叨一句,便狠狠砸出一拳,至于手裂没裂开,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所考虑的,是如何争分夺秒,救出自己的朋友。 江檀需要他的帮助。 直到原主睁开了眼:“我想,我们的力量是对这阵法有一定作用的。” “试试?” 贺白榆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道也不再犹豫。 他呲牙笑道,又恢复了那副盔甲加身的模样,青焰灼灼燃烧着,似乎比之前更炽烈了些,他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活动着身体,笑着应道:“那就,试试!” 第123章 宋敛镜 那一拳和着陈道和原主的力量,在贺白榆已经麻木的状态下,那看不见的屏障碎裂开来。 他看到了一个棺材——和棺材边麻木站着的江檀,以及一地的被白色布条裹住的条形物。 陈道化作一道流光进入江檀的识海。 “江檀!” …… 外面的劫云愈演愈烈,灰到发黑,和炭成了一般颜色。 蓬莱的执法长老摸着美髯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不好。遮掩自身,天道是不会容忍的。” “瞧这劫云,第一道雷攒积的能量便足以让人身死道消。” 幸好归山门的掌门不在这里,不然肯定要拼上全身力量打掉万仰的两颗大门牙。 但是常在不在,听不得这话的还有旁的人。 欢欢斋的掌门拉长了脸:“这叫什么话?你听听,你这叫什么话。想不出一点主意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咒一个新生代的弟子早死。” 他哀哀切切的又攀上了尹拓的衣袖,指尖尾甲掉了也不见他在乎,一个大男人生生表现出了点柔弱来:“尹宗主,这事可是妙法浮华宗主办的,若是有任何一个孩子出了事,都不是你想看见的。” 尹拓向来面色不改,此时被蔡俟生一扑,脸上竟然显出些嫌恶来,被天一道的邬掌门看了个正着。 难为蔡俟生了,对着这么一张老脸也下得去手。 邬掌门心中嗤笑,本就因为妙法浮华宗不愿做这一桩生意而心有不满,所以关注尹拓多了些,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出点不同来,看来尹拓也不如众人所说的淡然处世。 “瞧瞧,这就是嘴脸。”邬掌门传音入密,同身旁人交谈。 心中下意识对尹拓这表里不一的人多留了两个心眼,还叫身旁人也多留意些。 尹拓那一瞬的嫌恶被他极快的隐藏下去,此时再看向蔡俟生的脸已经是一片和蔼,他把蔡俟生扶正:“蔡掌门,这话可就不对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他们真出了事,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毕竟,我们要信命不是吗?但是,西门皇室的双生子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出事的。” 蔡俟生本来因为尹拓前面的话想骂来着,但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又被抚平了心思,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拭着眼角泪花:“那我们可得想想怎么把这雷劫分散掉,最起码,不能让它劈到佛窟上。” 尹拓看着蔡俟生变出一块绣着梅花的帕子擦拭着眼泪,心中更是不喜。 悄悄后退一步,正好看见了那穿着黑袍的人脸上嘲讽的笑。 尹拓:…… 真是哪都不让人省心。 但是话题下一刻就被蔡俟生扭到了黑袍人的身上:“这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长老,你统筹令牌事宜,不如为我们算算,那些孩子要在佛窟中待上多久。” 黑袍人略低下头,把脸藏得更深了些,思索道:“一场擂台赛,若是表现极佳的话,会获得满分一百,被投入八九层的弟子里,少得打了三十多场,多得则是有上百之数,我记得场次最多的应该是天一道的兰溪山,一百一十八场……” “虽然不是全胜,但按照初始积分来算的话,他也积累了可以在佛窟中待上两个月的积分。” “你说夺少?!他打了一百一十八场?!”蔡俟生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被这个小插曲惊讶到了,对着天一道的邬掌门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掌门真是,教育弟子有方啊。” 一堆掌门在这边聊起来了,也不避着人,有那擅长探听,读口型的散修把这件事播报给了身边的人。 围在雷云边缘看热闹的人很多,那些散修也都在这里。 人实在太多了,同江檀签订了天道誓言的王裕裕做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借此机会,把“不知道人”的名号再神化一些。 毕竟江檀之前说了,“不知道人”这个名号传得越离谱越好。 于是他秘密叫来小团队的人,把这些掌门谈论到兰溪山一百一十八场的话散播了出去。 因为江檀在之前的赌局中就预言到了兰溪山的场次。 “可是我们不赚钱啊。”艾祥皱起了眉,这话也得到了身旁不少人的认可。 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参加比赛而来,而是万佛古城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而那些修为高的把他们当狗去贩卖价格高昂的破烂东西,交“保护费”,才接受了王裕裕的邀请。 他们对于王裕裕想到赚钱的办法还想着他们而感动,但是那也是在可以赚钱的基础上。 若是让他们打白工,没人会去干,哪怕王裕裕之前给的那笔钱很多…… “这样,有人愿意帮我这个忙的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的话就离开这里,我不强求。” 王裕裕担忧的看向那边黄沙,和沙子上零星的几个人,江檀和乔同景还没出来,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也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 最终只留下了以艾祥为首,那天等在无名食肆想去看“不知道人”的十六人,而他们也是最早向四周去散“信与不信”赌局的十六人小队。 王裕裕眼神坚定,同这些人聚在一起。 他本就是一无名散修,既然有这种可以做一件惊天动地大事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做呢? …… 蔡俟生摇了摇头,把歪掉的话题扯了回来:“那神乐公主会在里面待上多久?” 黑袍人将肩膀上的蝎子拿了下来,通体银色的小家伙不见凶意,而是憨态极了,在他手上安稳的趴伏着:“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殿下擂台数不多,应该是十八天。” “这么多!这雷劫肯在天上待个十八天吗?” 万仰淡淡一笑,说出了一句扫兴的话:“若是这雷云真的肯在天上待上十八天,作为愚弄天道的代价,第一道雷落下,这佛窟便有坍塌的风险,戏耍天道,这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蔡俟生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以为雷劫落下了,吓得他立刻转过身去。 却见到一个他很久之前才见的人。 “宋敛镜?!” 归山门的七长老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赶到了,面无表情,发丝飞舞在天上,她手上持着竹节剑,往下一劈:“既然破不开阵,那就把这劳什子破烂佛窟掀开好了。” 常在一瞬间恍然,他竟然从他最小的师妹身上,看到了黎飞仙的影子。 第124章 雷劫来了 祁向烛伸手想要江檀头上的仙品法宝笔,所谓的梳头明显只是个威胁。 用雷劫去威胁江檀的命。 一旦江檀不顺着他的心思去走,祁向烛一下子就暴露了本色,也不再笑了,阴冷嘲弄的看着江檀。 江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讪笑道:“还是不用了。” 祁向烛缓缓放下了手,道:“这是一个多好的选择啊,我帮你,躲掉这雷劫,不好吗?” 越是危急时刻,江檀越冷静。 越冷静,她便越能意识到不对劲。 系统投票选项不可违背,弹幕她也没关,就是为了防备着被带入了幻境而不自知。 所以那些乱七八糟飘过去的话应该在她眼前拼命刷存在感才对。 尤其是遇见这么一个好看到危险程度的祁向烛,他们早就跳脚的刷着“舔屏”了,目前却安静的可怕。 尤其是那个加大加黑加粗的——杀掉万簌簌。 更不可能消失。 现在它消失了,那就说明她在幻境中。 这些事情都是极明显的。 但是她却下意识忽略了这些,并且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极大的善意。 祁向烛定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影响了她的思绪。 是哪里呢? 这个面容妖异,雌雄莫辨的少年,似乎哪里都带着危险感,江檀一时间辨不出来,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总得得到什么好处才对。” 祁向烛看着江檀的眼睛,双手一摊:“你说你怎么这么防备别人呢,没准我就是一个做事不图回报的雷锋呢?” 学雷锋,做好事? 江檀一瞬间连脑海中的思绪都断了一瞬。 哈? “你为什么知道雷锋?” 祁向烛却似乎忘了之前说得话一般:“你在说什么呢?” “雷锋。” 祁向烛看着江檀的嘴一张一合,却说出了他不明白的话,一时间感觉有些困惑:“你说什么呢?” 江檀看着祁向烛面色如常的问出这句话,心中快被问号堆满了,她这到底是到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她不再去继续纠结,而是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所以,你是好人吗?” 祁向烛叹道,似乎有些可惜:“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江檀把那件事情暂且抛到了脑后,心里盘算着。 祁向烛歪了下头,似乎觉得有些无聊。 便又让晋陵城那些城民“吹拉弹唱”起来。 “我不想得到什么啊。” 一下子完成了死循环。 江檀问他他不会承认,然后一会儿又会推翻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自相矛盾起来。 她看着身边这些吹拉弹唱的家伙,一时间觉得不好。 迷惑类的术法无非那几种,一是通灵术,也就是齐拙光修习的瞳术,二是音修之术,西门皇室擅长的,三是幻阵,阵中往往会创造另一个世界来迷惑入阵者。 江檀确信她现在处在幻阵,但是下意识的忽略系统,混乱思绪,让她意识到还有别的因素在阵中。 祁向烛的修习瞳术? 不像。 毕竟他刚才都没怎么看她。 那就是音修之术了,想到这些人从最开始就开始吹拉弹唱这诡异的调子,江檀心都凉了半截。 若是她再发现的晚一些,是不是就把自身的修为渡到了祁向烛的身上。 但是这有什么好处呢? 陈道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识海中响起,但似乎有些虚弱:“借由你的修为,可以同我们签订契约,你之前的修为分作了两份,一份在我身上,一份在她身上。” “有了这份属于你的力量,可以把我从那个鬼地方带出去。” 陈道苦笑了声,秘境中都是鬼,可不是个“鬼地方”吗?! 江檀明了这里的“她”就是原主,也明了了原委。 也就是说,祁向烛可以被她带出去。 带出去干什么?他又不是鬼,不能自己出去吗? 但还是惊讶于陈道的突然出现。 “你怎么……”江檀寻找了一个好的措辞,“能出现在这的。你之前一直不在。” “还有一层阵法,阵破了,我就进来了。” 阵破了,但是江檀还是没有从这个幻境中清醒过来。 …… 外界阵法破了。 祁向烛自然最先感受到,骤然蹙起了眉,心中叹道:“看来,是有垃圾钻进来了。” 那就得加快速度,说服江檀了。 …… 棺盖似乎开着,但是贺白榆的力量只能支撑他砸到江檀脚边。 把江檀捉进阵法的人却看不见在哪,可不是个好信号啊。 至于起身去看那棺材里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贺白榆暂且压下心中疑问,在外面狠命摇着江檀的身体:“不是,江檀你怎么还不醒啊?” “这是可以随便睡觉的地方吗?” 他也有些脱力,歪倒在了地上,手上也逐渐没了力气,嗓间满是铁锈味,他强扯着江檀的衣服摇晃着她:“你快醒醒啊。” 这一屋子的白布裹着的还在喘气的人,让贺白榆毛骨悚然。 更别提正中央还摆着一副棺材,一时间只觉得阴气森森,连周身的温度也低了下去。 困意上头,贺白榆眼前逐渐有些模糊,上下眼皮打架,但是又不敢睡,他怕一睡过去,就没人叫醒江檀了。 贺白榆狠狠的咬了自己一下,感受到更为明显的血腥气,手上似乎也提起些力量,但是摇江檀的幅度还是逐渐低了下去。 “醒醒啊。” 原主的声音也在江檀的脑海中响了起来:“你再不出去的话,他就要死了。” “谁?谁要死了?”江檀有些迟钝,一瞬间竟然想不起来原主所说的人是谁。 和她一起的除了原主和陈道还有谁来着? 原主幽幽提醒道:“贺白榆,他高度透支灵力和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但是他自己没意识到。” 江檀苦笑。 整张脸一时间苦得难看。 贺白榆—— 她不知道到底被什么影响了,已经开始混淆记忆了,她选择对上了祁向烛的视线:“请恕我不能答应。” 很奇怪的是,祁向烛明白江檀与他撕破脸,仍然没有把那仙品法宝笔收回。 江檀的视线从前面那些围过来的人身上划过,有一句话震耳欲聋在她耳中回响—— 无灵根之人,修道必遭天谴,没有这种液体,躲不过雷劫。 那他们最怕的应该就是我带来的雷劫。 之前祁向烛的动作是不是只是为了逼她,或许他并不是想要真的把这仙品法宝笔夺走,而是给她增加压力,来在这个时机下让她做出有利于祁向烛的抉择。 大胆猜测,匍匐前进。 江檀一下子把头上的仙品法宝笔取下,甩到了祁向烛身上。 与此同时,迅速褪去的还有幻境中的场景。 那些画面如被晕染的水墨一般,迅速褪去,又迅速组装成正常的景象。 在一种极其暴戾的力量影响下,江檀如被人狠捶了几下脑仁一般,头痛欲裂,清醒了。 雷劫来了—— 第125章 这是聊起来了 “宋敛镜?她怎么来了?”蔡俟生似乎很惊奇,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宋敛镜,是何许人也?” 这话自然不能是掌门来说,天一道的柳抑尘柳长老就代劳了。 蔡俟生看着柳长老倏忽一笑:“一个疯子而已。你没听过?” 天一道地处最东北角的地方,遍地是沙漠,有什么大事情也不会跑那种地方去发生,虽然比不得蓬莱超凡脱俗,就差把除蓬莱之外的八大仙门开除门籍,但也称得上一句与世无争了。 柳抑尘却觉得蔡俟生话中有话,没敢再接下去。 “那你不如让齐阁主为你解释一二,毕竟他向来了解这种事情,更别提玉湖宋家本就是金垏阁罩着的。”蔡俟生似乎同卓长老一样也看不上这位齐阁主,也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齐拙光却面色不改,脸上挂着惯会讨人喜欢的假笑,声音也是极温润的:“这事说来话长。” “那还有劳齐阁主为我等说上一回书了。”卓立轩回以同讨人嫌的假笑。 “倒是可以简单说上一二,这位宋敛镜,是宋家子弟,叛出宋家三百年有余了,宋家家主评她难以规训,不分尊卑。之所以叛出宋家的原因暂未可知,倒是有人猜是……理念不合。后拜归山门初代掌门黎飞仙,成了她最小的弟子,现下是归山门的七长老。” “这玉湖宋家却属我金垏阁境内没错,但是蔡宗主这话却是不对,金垏阁与宋家本就是相互扶持的,说不上谁罩着谁。” 蔡俟生摆手道:“反正别管这话对不对,又不是我想了解的。我有事,先行一步。” 齐拙光眼睛微眯朝着蔡俟生道:“蔡宗主,这是又不急了吗?” 蔡俟生眼角的粉都让刚才的泪糊了,看起来真是一点也没有一宗之主的气度,打着哈哈道:“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就让卓立轩在这看着就好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柳抑尘出声阻止:“蔡宗主,你怕是走不得了,雷劫来了。” 空中乌云更甚,宋敛镜浮于半空,那劫雷若是落下,首当其冲砸的就是她,然后就是那些归山门的弟子。 “她疯了吗?”蔡俟生刚要挪动的脚又顿住了。 说实话,作为西门皇室的人,甚至是和西门陛下打江山的人,关于琼国修建佛窟这件事,他是有所了解的,之前那副担心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拿到尹拓袖里乾坤中的符箓。 他若是不装得担心一点,怎么能有理由栽倒在尹拓身上? 但是现在看着这呼哧冒电光的雷云,黑到一定程度了都,蔡俟生的脸也黑了下来:“这弟子当真是胡闹,好好接受雷云不就好了,他倒好,推三阻四的,导致雷云越积越多,要是真伤到我那些弟子可怎么办。” “怕死,人之常情而已。”万仰的胡子也被吹起来,“若是这雷云是死亡的威胁,逃避也无不可,毕竟都是一条生命,无高低贵贱之分。” 齐拙光突然问道:“那如果有两个人,一个是残灵根的凡人,一个是你家蓬莱圣女,选一个去死,不对,是去牺牲,你选哪个?” 万仰惊愕的眼睛都睁大了些,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小辈竟然敢同他辩论。 但是这事当真难选,万簌簌在蓬莱的分量不一般,万仰不由得没再说话。 这个小插曲过去,第一道雷出其不意的落了下来。 而那电光闪烁之处,有一人持剑而立,黑袍鼓动生风,周身带着凌冽的剑意,正是归山门的七长老,宋敛镜。 “江檀的雷劫?”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七长老把竹子做成的剑鞘往地上一掼,露出了里面窄窄细剑,正面雷劫。 “为护弟子,纵身死道消又如何?” 二长老手上勾勒阵盘的动作不停,又加快了几分,闻言猛地抬头。 “敛镜——” 蔡俟生缓缓评道:“你看,我就说她是一个疯子嘛。” …… 祁向烛从棺材中坐起,缠绕在腕中颈间的锁链比在幻境中呈现的样子,要可怖得多,只剩下一张脸没被锁链攒住。 那给他加诸如此多锁链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想把他从这里放出去的心,尾端自棺材底部嵌进了佛窟的地面上。 但是祁向烛只是抖落下手上的链子,那些东西便像是稚儿玩具一般,断成几截落在了地上。 “这可是个好东西,御神笔,仙品法宝哦。”祁向烛从棺材中迈步出来,捡起了那根笔。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会让你毁了这里。毕竟这里可是我们无灵根之人聚集的圣地。”他缓缓理好自己的兜帽,罩住了自己,只露出半张脸。 随着他话音落,周边的人便如江檀幻境中所见,褪去了身上的布条,黑水流下,顺着地板又消失掉。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里不再是一个四处都是墙的封闭屋子,而是也多出了一个甬道。 祁向烛没有急着去捉江檀,似乎是笃定江檀逃不掉,手持御神笔,开始勾勒一个阵法。 原主在识海中提示着江檀:“往甬道那边走,那边有可以帮助你的东西。” 这还等什么,江檀背上贺白榆就往甬道那边跑。 结果冲进了那里面,本以为是阶梯,却没想到那是个无底的大洞。 “哈?” 但是惯性的作用下,江檀已经掉了下去。 祁向烛抬起头来,这事倒是超出他的预料了,不是,她都不看路的吗? 九层佛窟,就这么跳下去了? 还没等他多想什么,房顶盖又让人掀开了。 一个持着剑的黑衣长老,带着雷蹦到了阵法顶上,所谓的硬抗雷劫,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扛着雷劫找别人。 雷劫贯穿她的身体,然后又被分散到了祁向烛借由御神笔所布下的阵法上面。 随着她,又如下饺子一般掉下十几个人来。 祁向烛身边的人如丧尸一样,密密麻麻的立在原地,昂着脖子,似乎还未醒神,看着上面的人直发愣。 场面一时间滑稽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狄壬一低头就看到这么多人,如魔教集会一般,别提有多刺激了。 在佛窟房顶盖终于被掀开之后,姗姗来迟的诸位掌门为在这里。 尹拓给出了一个答案:“若是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晋陵城消失的城民。” “什么消失的城民?”蔡俟生揪住尹拓的衣襟,“不是,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这消息定然是被遮掩了,不然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蔡俟生心中对尹拓怀疑更甚。 尹拓答的滴水不漏:“所以我才把仙门大比的位置定在了万佛古城而不是晋陵城啊。” “谁能想到消失了三个月一直没现身的晋陵城民竟然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祁向烛微微抬头:“诸位,这是聊起来了?” 然后又意有所指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个废物。”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这是,有内鬼?! 第126章 好恶毒的曲子 自甬道口跌落,江檀和贺白榆便分散开,各自去自由落体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江檀却觉得时间好似慢了下来,头顶能映下来的光也越发的小了。 时间越长越玩完。 若是掉下去,啪叽掉在地上最好不过,毕竟不高,速度有限。 但是这几秒过去了,怕不是从千米高空一跃而下。 江檀只感觉心想,这不是玩完吗? 她刚刚修炼至丹成期,在高阶修炼者前跟个小蚂蚱似的,现在不过是有接近窥道期的实力,并不代表她能超脱人类范畴,做到从千米高空一跃而下。 更别提,她刚刚入丹成,还未来得及去修习御物飞行之术。 短短的几秒间,江檀连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 她想和主系统的交易可能玩完了,她想自己怕是要摔成一摊肉泥也没人收尸了,她想死后也不会有人看到她的遗书,更不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她种上一棵脆桃树。 她更担心的是贺白榆可怎么办呢? 不会要跟她一起和馅?! 但是在她勉强能分辨出地上的白色尖尖之时,有人自石壁处遇见斜飞而来,把江檀和贺白榆掠了过来。 丹成后期的剑修硬撼高处的自由落体。 江檀眼睛逐渐睁大,在阿四接住她和贺白榆的时候,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三个人撞了个满怀,顺着石壁滑落到莲花法座之上。 感受到巨大的反震力,江檀一时间都觉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她现在想,受伤最重的应该是阿四的胳膊。 “阿四!” 阿四脚下的剑‘公义’被他驭使着插在了别处,总算没让这命途忐忑的三人受到二次伤害,阿四轻轻的把胳膊往外翻开,他说:“对不起,姐姐,我来晚了。” 江檀不想问阿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比起那些,她更关心阿四的伤。 听到阿四这般说,她都想打这个熊孩子了。 她把他供起来都不为过,傻孩子居然还道起歉了。 “快让我看看你的胳膊……”江檀焦急的起身,“你的伤……我听到了血滴落的声音。” 眼前灯光灰暗,她便把储物袋中所有可以发光的本命法宝的倒出来。 直到这里被金光映得恍如另一个世界。 白骨林立……和掩藏在沙漠下的佛身。 于是她终于看见了阿四血肉模糊,坑洼露出了一点白骨的胳膊。 看到了山壁上……不,佛身上那擦出了一溜血的印子。 带着破碎的血肉,是刺目的痕迹。 她刚想接触阿四的伤,又猛然想起了自己的雷劫。 雷劫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几息之间便将落下。 她下意识挪远几步,猛得抬头看向头顶唯一的光亮处。 远如一个小点。 佛窟颤动,江檀站在地上只觉得如地震一般,难以平衡。 她脸上一时间带上苦涩,躲不过去了。 雷劫来得这般快这般急。 怎容她躲过。 寄希望于祁向烛这个敌人身上,寄托于他的阵法可以硬抗天道,还不如速死。 江檀哀戚的看向阿四:“我应离你再远些的,免得你受到雷劫的波及。” 但她又想在死前再看一眼豁出一切来救她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陪姐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江檀一瞬间人都吓精神了:“你在狗叫什么?” 她一手栽培的苗子,绝对不能有轻生的念头。 阿四:“??” …… 内不内鬼先放心里,明显是这雷劫更夺人眼球一些, 蔡俟生另一只手的尾甲也被震掉了,他是头一次看见有应对雷劫的机会,不由得内心盘算着能不能学来这个方法:“不是,就这么个阵法真的扛住了三道雷劫,那距离十八道岂不是可期。” “雷劫不落在正主身上,天道是不会罢休的,要是有躲避雷劫的办法,你我早成仙了。”万仰回道,“所以这雷劫只会愈演愈烈罢了。” “也不知道宋敛镜能撑多久。”蔡俟生看着落在阵法中央的那个黑袍女子,更多的视线集中在了那玄妙的阵法上。 和那阵中人手里的笔。 晋陵城民。 晋陵符家。 符家御神笔。 这其中有一条线联系着呢。 结果祁向烛布完阵却把那笔随手一扔。 祁向烛靠着棺材的边沿,转而取出了——唢呐!? 像是指挥家一般,随着他手落,吹吹打打,调子异常难听,比之夜鸦哀嚎还要让人觉得难听。 祁向烛居然还提前说了一句:“吹得不好听,大家多多包涵。” 蔡俟生作为欢欢斋的掌门,作为一个音修,不由得捂住了耳朵:“我说,这曲子当真有点恶毒了。” 他目光自那笔上挪去,一下子怀疑尽去,若真是个仙品法宝,合该被好好对待,怎么会如此不值一提。 不过这阵当真厉害。 那电光顺着宋敛镜的身体走过,最终又被阻在阵法之上,一层诡异波纹散去,便恢复了原状。 虽然不能阻挡雷劫,但已是玄妙无敌。 只要找到足够多的替死鬼,就可以躲避片刻雷劫。 他若有所思,时间上似乎可以再拉长一些。 毕竟不是本人经受雷劫,那电光会朝着远处散去,二长老护着其他人不受雷劫的波及,挨挤在一个角落里。 只要天上落雷,宋敛镜便会提前把雷引过来。 这无异于朝天竖中指。 找死。 就凭她一人撑不了多久。 二长老对着愚陵谷的谷主道:“寻找入阵一事便托付给您了。” 经历了那般紧张的时刻,愚陵谷的谷主此时却颇有些焕发生机的样子:“既是要去赴死,不如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去。” “我懂阵法,还是体修,没有人能比我在雷劫下坚持的更久。” 二长老却沉默起来,终于朝着愚陵谷的谷主深深施以一礼,与他一道行礼的,还有归山门的十几个小弟子们。 “我等替师妹,谨拜谢谷主好意。” 二长老久久未起身,将头深深的埋下去,道:“与她共赴危难,也是我心之所愿,纵使身死,我也甘之如饴。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错了。” “这些孩子,也劳您看顾了。” 方亭落转身朝着宋敛镜的方向而去。 一向严苛的七长老对于自己的外形也是要求严苛的,她的发丝不会乱,她的衣服上不会有褶子。 她是归山门的门面,是一堆不靠谱的人里唯一可以指望的人。 但是现在,她狼狈极了。 “情之一字,惊覆人间。” 谷主掀起他那满是褶子的眼皮,定定看去一眼,又俯首合眸,长叹一口气。 “孩子们,且随我来。” 他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雷劫之下,方是生门,也是江檀所在。 虽殊途但同归。 他会竭力护住这些孩子们。 朝气蓬勃之人,不该陪着上一辈的恩怨进入棺材。 第127章 狄嗯嗯 江檀沉默的看了下那个小亮点,也就是那骗她掉下来的甬道入口。 头顶轰隆又是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了佛窟上,地震山摇一般。 打雷会这样吗? 祁向烛的阵法莫不是真的这般厉害? 这雷劫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江檀便对着阿四道:“自己找点药去吃。顺便给你边上那个也喂点。” 阿四:“姐姐,我手抬不起来。” “可是我乾坤袋里的药已经用完了?我也打不开你的乾坤袋啊?” 阿四却摇了摇头:“我的一切,都只对你开放权限。姐姐过来取便好。” 江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把药塞进了阿四和贺白榆的嘴后,那雷劫又接连落了三道。 至此,已经“余震”了五下。 阿四的伤口实在触目惊心,刺得江檀心头一疼。 之后,还是不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蹦跶了。 原主在识海里提醒江檀道:“我能感受到这个雷劫的速度越发猛烈了,所以你要加快速度去找到合适的载体,不然……等待你的,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啊……”江檀呢喃道。 阿四抬头看向江檀,问:“怎么了?” 江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在这好好养伤,我下去看看。” 她起身,仔细观察周围,若是不那么细的一分的话,这佛窟应该是分了三部分。 琼国国都之前并不是一座沙漠孤城,而是建在林密沃土之处,重峦叠嶂,自那山后有一条月华河流过。 至夜晚时,叶带银霜,河引月华,是天下盛景之一。 只是西门老皇帝命令琼国罪奴建造佛窟。 佛身接天,高余千米,连着那佛窟,尽数埋葬在黄沙之下。 仙门大比探宝所进入的佛窟当是一半,祁向烛和那些晋陵城民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另一半,这从壁画上就可以看出来。 江檀初入佛窟,见到的是佛教四天王其二的持国天王和增长天王,这两位天王分属东南。 而被丢垃圾一般,又被祁向烛掐虾米到了另一半的位置,壁画上显示的是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分属北边和西边。 佛窟主体结构很明确,然后她跳了个楼,见到了第三部分,也就是那佛像的部分。 莲花宝座之上,高大而宏伟的身子,雕刻精细,打磨到看不出石块应有的棱角纹路来。 栩栩如生到,让人以为这里似乎真的是一座慈悲的佛。 至于佛头的位置却似被阵法阻隔,在沙漠之上。 “只是心向慈悲,为何面朝诸多白骨呢?” 江檀自那莲花宝座上一跃而下。 密密麻麻的骨头,有的零散着堆在一起,剩下的则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最显眼的则是佛身正对处的一个十字木架,上面捆了一具尸骸,布条褴褛发灰,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了。 吸引江檀的却是架子下的影子。 “为什么那影子在动?” …… 十几道雷落下,祁向烛那用御神笔布下的阵法终于显现出颓势,灵气形成的壁障变薄了许多。 更别提还有愚陵谷的谷主在破阵。 怕是用不了一时三刻,这阵便要破了。 尹拓突然出声:“这阵法若是破了,咱们要想想怎么护住这晋陵城民。” “若是雷劫散了,我直接进去把那渡劫的兔崽子逮住劫云底下一扔,劈死拉倒,皆大欢喜。”蔡俟生恶狠狠道。 蓬莱的执法长老万仰摇了摇头:“看着归山门这护犊子的样子,怕是很难。” 尹拓把话题引了回来:“所以我们还是要想想如何保住这千余数……这只是一层,我怕晋陵万余城民皆在此了。” 卓立轩是欢欢斋的长老,但是修习的是剑术,闻言将剑召出,眼中嘲讽毫不掩饰:“那就当魔修除掉了,毕竟他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哪能如此武断!”尹拓还没着急,万仰为人刚直,倒是吹胡子瞪眼起来。 “不过是凡人,蝼蚁而已,一个、一千、一万只蝼蚁在我这里没区别,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我欢欢斋一个能修炼的外门弟子强。” 卓立轩冷哼一声:“我虽然看不惯齐拙光,但是有一句话,他倒是问你问对了。” 万仰下意识问道:“什么?” “这堆凡人同你蓬莱神女在一个天秤上,你心歪向哪边?这雷劫越发可怖,到时候佛窟塌了,你可就要上砖石碎块里去挖你家神女的肉馅了。” 万仰指着卓立轩的脸“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 齐拙光则是觉得有些可惜,没想到号称铁面无私,正直公平的蓬莱执法长老也一再动摇。 杀起来,恐怕也是没意思的很。 他不禁想起来万博农吐出了的那些消息——逻娑预言,神女救世。 万仰怎么可能拿一个可能救世的神女换这群凡人的命呢? 卓立轩继续道:“我赌长老你这次还是选不出,既然如此,到时候不如让桌某做这个恶人,当成魔修让他们自生自灭,或是被碾死了,我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我的剑可是好久没见血了。” 卓立轩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齐拙光,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他回答不出的,我能答出,如何,这是齐阁主想要的答案吗?” 齐拙光似笑非笑,冲着卓立轩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召唤出了一只似狸猫一般的小宠。 撸猫去了。 他揉着小狸猫的头顶:“嗯嗯,你觉得如何呢?” 卓立轩自然知道齐拙光不是在应和他。 齐家的根基实际上不在金垏阁,而是在中州,中州修仙者几乎人人都知道齐阁主的灵兽是一只没什么用不能战斗的弱猫。 并且知道他有个恶趣味,给这猫取名叫“嗯嗯”。 遇见不想答的问题,就“嗯嗯”,你以为他在应和,实际上他在叫“嗯嗯”这猫的名字。 但是同样为人所知的是,齐阁主手上这猫儿不仅有名还有姓,姓狄。 狄壬为此跳脚好久,他致力于收只灵兽,叫它姓“齐”,好羞辱回去。 卓立轩:这人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恨。 第128章 一桌麻将 那个影子在动。 紧接着一切有黑暗的地方,似被召唤了一样都在移动,所有的影子……都在动。 “你可以从这些鬼里面,选择两个,成为你的载体,自身没有灵气,天道就追踪不到你。”原主在识海中道。 感情这些是鬼啊,江檀恍然大悟。 她是丹成期,祈神阵上有两颗星星。 但是两颗星星,便需要两个载体,也就是两只鬼,然后她会变成一个穷光蛋。 “又要重新去修炼?”她蹲在地上,叹道。 外面在经受雷劫,隆隆的声音飘渺到听不清。 这事不能再等了。 鬼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瞧他们的眼睛却无甚有神。 呆呆愣愣的杵在那。 只有一个不同,那双眼如活人一般灵动,有情绪。 “心中若无执念,便不会开灵智,那个人如我一般,是此地灵智完全者,可以引领此地灵智不全的鬼魂。若是你选择她成为载体,对你之后的帮助会更大,只是不知道她会否愿意相信你。” 陈道说得是那个架子上的尸骸的主人,被捆缚着以祭祀之姿死去的少女,有执念似乎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原来是个头儿啊。”江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若是劝得到那个小女孩成为她的载体,自己便能得到佛窟中所有鬼的助力。 这事先放在一边不谈,江檀意识到陈道的声音很是虚弱,不由得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道却是咳了两声不再说话。 没想到鬼也会咳嗽,她不由得更为担心起来。 那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却是好奇的看向了江檀,突然出声:“你能看见我们?” 只有凡人,才不知道通灵术者可以看到鬼的灵魂。 江檀正蹲在地上,闻言缓缓把头抬起来。 那架子上的尸骸的主人是个凡人。 小姑娘有着一头黑色及脚踝的头发,赤着脚,身上的红色长袍看起来并不是她的,空空荡荡的拖在了地上,更像是一个男款的袍子,肩宽处实在是不合理。 见江檀没有说话,那个小女孩却突然蹲在了地上,撑着脸和江檀面对面:“那你可以可以帮我给别人带句话吗?” “哦不,我是不是太唐突了。”她担心的捂住了嘴,脸上有些苦恼。 看起来灵动极了。 江檀下意识问道:“带什么话?” 那小女孩却更为苦恼起来:“我忘了。” 江檀:…… 虽然但是,这瓜娃子看起来很好忽悠嘛! “那你愿意和我走吗?这样你出去后可以自己找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江檀把自己仅剩的那点良心埋了起来,忽悠道。 小女孩没想到还能这样,忙点头:“我居然能走吗?” “当然可以。” 小女孩很惊喜,不可思议道:“可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了,真的能出去吗?” “没问题!”江檀笑道。 她这一笑,让那看颜值断好坏的小姑娘鬼觉得它更为亲近。 第一个人选定了下来,那剩下的没有灵智鬼,那她就只能不礼貌的随便选一个了。 “可以也带我走吗?” 那零散的碎骨从上,那本呆愣着的鬼听到她们的话突然出声,语速很慢,还有些口齿不清。 …… “雷劫散了?” 这当真是太奇怪了,天道气势汹汹而来,又迷迷糊糊的走了。 无关人等被苦劈了十几下,正主却是一道都没有挨到。 蔡俟生看着二长老把宋敛镜背起,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不是好事吗?佛窟没有坍塌的危机。”卓立轩撇了撇嘴,把剑归鞘。 本以为能大开杀戒,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还真是可惜啊。 尹拓道:“阵法未破,那明显被魔道蛊惑的晋陵城民该如何办呢?” 卓立轩拔剑:“要不,我……” 他话没说完,却听见齐拙光道:“阵破了。” 那阵法破开一个小口,正是愚陵谷谷主所造成的。 “那还等什么,冲进去啊,那玩意儿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卓立轩道。 齐拙光却突然道:“蔡宗主。” 蔡俟生疑惑抬起头来:“啊?你叫我?” 齐拙光浅笑安然:“你不觉得这个调子,有点像西门皇室的音修心法吗?” “昙心曲。” 西门皇室独门心法,保证他们一统十八州,立于不败之地的曲子。 可乱人心智,让人身处虚幻,分不清真假。 宛城惨案便是如此——宛城城民自相残杀,西门皇室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一城,也以此奠定了西门皇室的威慑。 蔡俟生也不是个蠢人,听到齐拙光这般说,自然也会多留心。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真是让人脑袋炸开。 当真是变了调子的惑心之曲。 “这人,当真是歹毒啊。” 蔡俟生愤愤咬手帕:“怎么把昙心曲奏得这般恶毒?” 齐拙光但笑不语。 另一边阵法破开,雷劫散去,二长老背着宋敛镜自愚陵谷谷主打开的小口跳了下去。 “没人?!” 一片空空荡荡。 哪里还有一个人。 刚刚吹吹弹弹,锣声,鼓声,甚至是极为明显的唢呐声都在入阵之后归于无。 甚至头顶上的阵法也渐渐消失。 阵法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天上飞着的和刚刚进入阵法里的人大眼对小眼。 外面的人同样疑惑:“不是,刚刚那么多人呢?” 愚陵谷谷主和狄壬他们都围在了甬道口。 二长老也转了过去,现在不是关心那些看起来就诡异的人去了哪里,而是找到江檀。 值得一提的是,愚陵谷谷主看路啊。 这么高,他元境体修加阵修跳下去没问题,但是不能生生带着一堆瓜娃子跳下去啊。 不过,御物飞行的话,一个元境的大佬自然是会的。 …… 零修为的江檀,忧郁了片刻。 跑去看阿四和贺白榆,两人都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挺好,还喘气呢。” 那白衣小女孩却问:“为什么,我不喘气?” 陈道十分冷漠:“因为我们已经死了。” 原主突然道:“有人来了。” 剩下的那个人不说话,他下意识躲了起来。 江檀识海里热闹到已经可以凑齐一桌麻将。 有些头大。 连忙把地上那堆金灿灿的本命法宝收了起来。 然后眼神聚焦看着那狭小的小口,飞下来一个,巨大的木鱼?! 庞大的木鱼上承载了十数人。 还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宿弦背着琴,对着江檀比心:“嗨,师妹?!” 其他人喜极而泣,总算找到了,还以为她死在哪个旮旯了。 江檀眨巴眨巴眼,憋出来一句:“嚯,好多人啊。” 第129章 仙门大比完美结束 进去佛窟不到一天,归山门的佛窟之行宣告结束了。 外面打得如何的火热都不关佛窟八九层正在寻宝的天才的事。 瞧着这些长老掌门的意思,竟是要留下来就这一系列突发事件交换情报,俗称——开小会。 短时间内不会走。 所以归山门众人便只得留下了。 在城中无所事事的时候,江檀听到到处都有人讨论“不知道人”的名字。 什么“随口一点拨,路人破境”,传到最离谱的程度是“不知道人,可以算出来你一胎八十宝”。 可以说从修仙到不孕不育,从算命到发财,这‘不知道人’都知道一点。 江檀听到这离谱消息的时候,都是把头低着走的。 虽然没人知道是她,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丢人。 ——都是王裕裕和他的小伙伴们干得“好事”,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夸夸他们。 再扣个工资以示奖励。 狄壬看着头快种到地里的江檀,小声问道:“地上有钱吗?我和你一起找。” 江檀看着对方清澈又愚蠢的眼神,道:“有,快来。” 关于大师兄是否穿越一事,她问了,但是没得到答案,如祁向烛一般,狄壬根本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 江檀心中却越发坚定了那个想法。 闲来无事,江檀顺手把严岁聿自第九层得到续古花的消息提前放了出去。 给渣男添堵是她最喜欢做得事情之一。 而以“不知道人”的名义,这事的可信度一下子被拉到了百分百。 甚至有人早早的把自己藏在了沙子里蹲严岁聿。 毕竟那可是续古花,对于凡人来说,是可以口服的第二条命,对于修士来说,服下逆天改命,进阶灵根。 …… 开完小会的蔡俟生,屏退左右,单独见了卓立轩一人。 蔡俟生私下里对着卓立轩说话之时,声音没有半分的阴柔,整个人不复那娇柔作态的样子,连面相一下子都变了。 他漫不经心的把手上累赘的装饰物取下,把得到的消息和自尹拓袖里乾坤中偷出来的符箓一并交给了卓立轩。 “交给屠夫,他自会安排人去比对。” 蔡俟生掌管欢欢斋和西门家那位祖皇帝手下屠夫大人属于同级,都是当年开疆扩土的主要人物。 最起码卓立轩现在不敢私下里直呼“屠夫”这两个字。 “这之后我要去晋陵城一趟,我怀疑尹拓同晋陵城的那些人有关,当然,这仅是我的猜测。” 卓立轩把那些紧要东西收好:“这个猜测我也会一并转述的。” “去。” 卓立轩御剑飞行离开。 下一刻蔡俟生出现在了屋里的悬梁上,捏住了一个人的脖子。 不,应该说是一个尸傀的脖子。 “你以为不会呼吸便不会被我注意到了吗?真是的,我难道不会抬头向上看吗?” 蔡俟生没有杀他,而是声调平直的叙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若是不想承受来自西门皇室的怒火,那便继续。” 尸傀没有灵魂,所以不怕痛,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死人,所以也不会死。 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话。 他爬行着离去,速度极快的消失在了门外。 蔡俟生礼貌地给他开了个门,看着那空荡的门外,脸上面无表情:“去,把从这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主人。若是他动手,我便能知道和这个冒牌尹拓站在同一战线的,还有谁?” “赌上我的命,为西门皇室扫除一切威胁,值了。”他嘴角抽动着。 装得太久了,他都有些忘记了正常的笑是什么样子。 …… “去晋陵城,这事定了吗?”江檀听见二长老带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 晋陵,那不是男二老家吗? 之前没听过原着说要去晋陵城走一遭啊。 七长老在养伤,掌门常在记不住人名也不去开会,最终这事就摊到了二长老的脑袋上。 小会讨论的结果就是“那个魔修和晋陵城民凭空消失”肯定有根据地,而且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现在空掉的晋陵城。 “而且,你和阿四必须去。” 江檀更为不可置信:“凭什么我们俩要必须去,这没道理啊!” “因为你们是自那个地方发现的,没有让你们经受盘问是周旋后得到的最好结果。” 二长老没说的是,那些人直接怀疑江檀、阿四和贺白榆与这事有关,打算扣屎盆子在他们几个脑瓜子上。 但是看着用手指着自己鼻尖还对眼了的江檀,他一时间叹了口气。 自家弟子貌似都不是很聪明啊。 也不知归山门能护他们到几时。 江檀接着问:“那佛窟中有魔修的事情,长老上报了吗?” 二长老脸色有些难看:“出来后的弟子无一称遇到了魔修,晋陵城这事又比较危急。” 没出来的都死了啊,当然没有办法印证。 这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死无对证啊。 “所以就是不相信我们呗。”江檀甚至不用问贺白榆那边的情况,也知道大差不差。 因为她和贺白榆不过是两个小弟子,所以哪怕互相印证,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修仙界高层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压下去。 毕竟就连晋陵空城三个月有余的消息都能被妙法浮华宗压下。 这个修仙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但这是不对的啊。” 江檀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她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太过高估了修仙界高层的底线。 他们根本没有底线啊。 …… 出来后的第五天,《证神2》已经成功刊印,并成功分发到了各个地方的牛马书局。 第六天的时候,狄壬收到了一封来自狄家的家书,内容是他爹叫他回家,结果被他撕了。 第十八天的时候,江檀在城中遇到了专门等她的乔同景,约定好了晋陵城同行。 第二十天的时候,江檀和熊邱擦肩而过,她摘下了兜帽,对着熊邱比了个挑衅的动作,向下的大拇指……她怕比中指对方不理解。这算是明牌了,因为接下来这些魔修一定不会放过她。 魔修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乔同景虎视眈眈的守在一旁,看着他们敢不敢动作。 乔同景自来最痛恨魔修了。 第三十天的时候,佛窟中最后一个人,那个好战的兰溪山也总算被弄出来了。 据王裕裕等人依靠赌灵石的票据进行的不完全统计,凭空消失了八千多人。 不过,这件事也被压下了。 尹拓在“毕业仪式”上宣布了妙法浮华宗新拟定的榜单,以及魔修现身晋陵城的事情,呼吁广大热心修士通往晋陵,一探究竟。 解救晋陵城民,功德无量。 换句话说就是这是个大型n人任务,完成任务可加海量积分。 重赏之下必有傻瓜,勾起了无数人的心。 自此,仙门大比完美结束。 第130章 蓬莱的神女 回了客舍,万簌簌回忆了下最近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外面打雷?佛窟老是震?这些是小事,无关紧要。 佛窟内基本没有危险,纯纯捡机缘?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自来运气也挺好,可能真如江家小黑子在《证神》里说得她是气运之女。 但是她没有严岁聿运气好。 因为同为岂垣宗的弟子,又是同属元时门下,严岁聿遇见她便带着她一起走了。 严岁聿随便一拐角就拿到了续古花……让人眼红得很。 紧接着,她和严岁聿前后脚出来的。 她比严岁聿要早出来。 然后就看了一场大戏。 众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组团围严岁聿。 还有狠人直接把自己埋在了沙子里,严岁聿自他身上踩过的时候,那人可是一声没吭。 直到所有“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出现,将严岁聿围在了包围圈里。 众人围殴,看得她那叫一个乐呵。 这些人虽不至于杀死严岁聿,但是能添堵啊。再天才的人面对围猎仍然会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多少都会挂点彩。 还没等万簌簌高兴多久,元时来了。 她那便宜师傅毫不犹豫,一剑便把那些散修直接杀了。 黄色的沙子都被浸红一大片。 杀得如此轻易,让她不禁心寒。 严岁聿脱离了危险,下一刻元时便看向了万簌簌。 “你师兄受难,你为何不帮。” 元时的眼神很冷,似乎要透过万簌簌去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严岁聿维持着那副高冷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 那时万簌簌想她是蓬莱神女,元时应该不会杀她。 但她还是感受到肩上的威压逐渐增加,她眼角的余光自那被染红的沙子上飘过,自那些四散而逃的散修身上飘过。 她当机立断跪在了地上,对着元时行了个大礼。 “回师尊,那些散修不敢怎么样师兄,所以弟子只是想暂时旁观,来看看暗中到底是谁对师兄下手。”她话说得全乎,让人挑不出错漏。 元时撤走了威压,他近来遇到的事情多,很难摆出什么好脸色来,只是皮笑肉不笑对着万簌簌道了一句:“是吗?” “是这样的。”万簌簌狠狠点头表示诚心。 “万簌簌,你要记住,岂垣宗的大师兄是我宗门面,他不能受到一点危险,如果让我见到你下一次仍旧这样,我不管你是不是蓬莱神女,照杀不误。” 万簌簌头埋的更低了:“是,弟子谨记。” “蓬莱的神女……呵。” 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万簌簌看着那红色的沙子呆愣了片刻,顺着红色的沙子往前看去能看到那埋在沙子中半阖双眼的石佛头。 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也朝着佛窟内走去。 进了城里,事情已经发酵开来,她听见有人讨论这件事。 从中她听到了这事是“不知道人”的手笔。 但是没有人敢辱骂元时一句,他们只会说,那些人真是该死,竟然连元时尊者的徒弟都敢围,不知死活。 这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永远的压制,是悲哀。 原本万簌簌心情正是不好,看见了牛马书局出了《证神2》。 万簌簌:开心(▽) 然后她看见了——蓬莱的覆灭。 这下开心不起来了。 万簌簌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书页,这该死的世界。 …… “此次出发去晋陵,是各自成队入内探寻,咱们便不和其他宗门一起走了,正好在路上,我先给你们讲一讲晋陵城情况。” 归山门的飞舟上二长老对着面前的弟子们叮嘱着,目光尤其注意江檀。 “据悉,晋陵城民是在五个月之前便已经产生失踪事件。” 狄壬问道:“既然这事的端倪出现的如此早,为什么没人知道呢?” 二长老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因着这晋陵城属妙法浮华宗境内,实际上也应该归他们管,妙法浮华宗当初并没有在意这事,后来此事愈演愈烈,再想去挽救已经没办法了。他们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然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三个月之前,晋陵全数城民不知所踪。” “会不会是用了迷惑性术法,操纵城民心智,最终将其带走?”宿弦猜测道。 二长老:“有可能。咱们此去就是为了探查晋陵城民的下落。但是此事或许和魔修有关……” 江檀插了一句话:“那魔修叫祁向烛。” 二长老听到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索片刻,没找到,遂问:“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 宿弦和狄壬两人很给面子的鼓掌道:“小师妹人缘真好。” 有了这两个人带头,堂内顿时热闹起来,除了原本就不爱说话的,比如辜兰且,剩下的其他人都在当热闹。 徐十一反常态竟也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他。 二长老摆摆手:“这事先放在一边不谈,进入晋陵城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再说一遍,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记得使用传送卷轴。” 二长老经历过宛城秘境后便为所有人都配备了短距离传送卷轴,但是没想到上次进入佛窟竟然被那黑袍人摆了一道,这些弟子身上的符箓,卷轴,禁制,甚至通讯法宝全部失去了应有的效用。 那黑袍人似乎极为了解他的路数。 并试图用各种方式激怒或者说是提醒他。 江檀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祁向烛此人给她的感觉极为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类似的情况。 江檀私下里又找了二长老一次:“那个魔修自称是无灵根之人。” 二长老那时正在倒茶,闻言手下动作微顿,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把倒好的茶递给了江檀。 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有灵根,最次的最次也是个残灵根,无灵根这个可能性本质上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 若是知道一个人无灵根怎么也该惊讶一下,再不济也应继续追问,二长老的反应很不对劲。 像是已经知道了‘无灵根’这个概念一样。 江檀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长老,您知道我也没有灵根吗?” 二长老微怔,掩饰一般喝了口水,问:“你说什么?” 战术性喝水啊。 江檀一下子明了,露出了一个笑:“行,谢谢长老,我知道了。” 二长老看着转身就走的江檀,不禁尴尬的摸了下鼻子:“不是,她又知道什么了?” …… 第131章 千里送通缉 晋陵城,万佛古城,这两座城与妙法浮华宗的距离差不多,刚好把妙法浮华宗夹在了中间。 飞舟自天上飞过的时候,江檀看见了妙法浮华宗境内矗立着的“证神石”。 那是极为庞大又极为古朴的一块石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硬是要江檀形容的话,那就是,她看见了一块—— 大石头。 阿四杵着拐杖蹦了过来:“姐姐。” 他似乎只是单纯的过来走个亲戚,然后便静默安然的立在江檀边上不再说话。 江檀视线自阿四的拐上走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把视线撇回云层间不再去看。 那群所谓的修仙界的高层也忒不是东西了,不给他们这俩弱残些优待也就罢了,还直接就给他们送上战场了。 江檀刚刚惹过祁向烛一次。 这时候叫他俩过去,给祁向烛送过去当储备粮吗? 直到时间流逝。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阿四提醒道:“姐姐,晋陵城到了。” 江檀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之时看见了下面一群脑袋,乌压压的。 众人齐聚在晋陵城门口,此时都抬头向上看,乍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十分震撼。 “我们这是,来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并不单纯。 飞舟在众人齐聚很远的位置上停下,落地的时候溅起一地飞灰落叶。 二长老带队,他也看出了似乎有些不对,有意为之下走得极慢。 “晋陵城的传送阵目前处于关闭状态,这里当是一部分脚程较快的人,大部分人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但是奇怪之处便在于,即使这只是一部分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盯着咱们的队伍看。” 江檀听罢,转身就走。 二长老:? 眼见她越走越远,快奔出半里地去了。 众人:“诶?” “我跟你们说,临阵脱逃,不丢人啊。”江檀的声音遥遥传来。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一队人自前方行来,为首一人正是尹拓。 是妙法浮华宗的队伍—— 而那个黑袍人却不在队伍中。 江檀后撤脚步顿住。 无他,一把剑自她肩头无声无息探过,架在了她半个脑袋的位置处。 这么一削,保证她整个人横平竖直的倒下。 “江……檀?” 来者声音低哑带着扭曲,像是刻意掩盖过一般,正是那黑袍人的声音无疑。 当真是,晦气啊。 江檀微微侧头,自剑上反光看见了一团黑。 那向来停在黑袍人肩头的小银蝎子,却顺着剑身爬到了前面,举起尾钩,同江檀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江小友,来都来了,缘何要走啊。” 命门被拿捏在手里,江檀哪敢走啊,默默翻起一个白眼。 二长老见状飞快赶来,一把竹箫自他袖中飞出,变成正常大小后,冲着那黑袍人直射而去。 “阁下拿剑对着一位小辈,似乎有些不太好。” 黑袍人见状撤掉江檀脑袋上的剑,竖直剑身劈向了二长老的萧,想把它从中间劈开,奈何却落了空。 箫身虽然是竹子所做,但是坚韧无比,竹子和剑身相接,发出一声铮鸣,像是金属相撞,互相不让分毫。 黑袍人发现剑奈何不了那竹子,便收剑回鞘,转而用手去抓那萧,刚抓住萧身,那萧便被二长老用御物之术操纵着飞走,速度之快,眨眼便回到了二长老手上。 “长老这竹子,倒是坚韧,若是方便的话,不知能否给我一节,我愿意出钱去买。” 黑袍人张开了手,萧上带着的灵气割伤了他的掌心,不一会儿便滴出血来。他浑不在意的举着手,对着二长老诚心讨要。 这人当真矛盾,干着不共戴天的事,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二长老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逐渐行来的妙法浮华宗掌门,冷嘲道:“尹宗主难道不管管门下长老吗?就这般放任其出来到处咬人?如此行径,莫不是欺我归山门无人?” 尹拓只是微微笑道,眼角的细纹旋将开来,看起来和善极了:“那自然不是,此事是有原因的。”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 尹拓缓缓走近了江檀,递出了一张纸,笑道:“这就是原因。” 除了自家的掌门,江檀头一次这般近的接触一宗之主。 尹拓此人,她心中下的论断是虚伪假善,要小心。 她缓缓掀起眼帘,问道:“给我的?” 尹拓只是道:“打开看看。” 那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江檀接过展开,但跃然纸上的几个大字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通缉令?!” “通缉谁?” “我吗?!” 江檀指着自己,颇为不可思议,她怎么惹到妙法浮华宗的掌门了,竟劳一宗之主千里送通缉? “不止是你一人,还有阿四,和我宗的贺白榆。” 二长老急忙夺过那张纸,一目十行的看完,紧皱起眉头:“请问贵宗这是什么行事作风?” “照章办事罢了。” “照的是哪门子章程?”二长老寸步不让,基本是尹拓说上一句话,他便反问上一句。 “妙法浮华宗掌管整个修仙界的任务发放……这便是我宗发放的一个任务,照得自然便是我宗的章程。” “那我敢问宗主一句,我宗弟子做错什么需要被通缉?” “佛窟之中,行事鬼祟,似与魔修有染……” 二长老打断尹拓的话:“有实证吗?” “只是嫌疑。” “只是嫌疑你便要下令通缉?” 尹拓看向二长老点点头,袍袖一展,高声道:“只是嫌疑难道不值得诸位同道一起监管吗?” 江檀退到二长老身边,对着尹拓行了一礼:“既然不放心我,那就不要强求我们来这晋陵城,我们本也不是自愿而来。” 黑袍人却摇了摇头:“那可不行?” “万一,你知道魔修所在呢?” 江檀斩钉截铁:“你们找错人了,我不知道。” “那谁知道呢?” “爱谁知道就谁知道,反正不是我们。”江檀说完这话,往二长老身后一躲,用二长老的身形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 就这般和对面的掌门长老呛声,她还真是怕对方一个生气就给她炫了。 归山门的弟子们向来同仇敌忾,见状纷纷向前一步,成了一堵人墙,将阿四和江檀挡在了身后。 二长老把通缉令揉成一团废纸甩了回去:“那用得到一万积分吗?一万积分叫众人监视,若有不对便拿下。那若是有人做局呢!!” “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让那几个孩子如何自辩?死了还魂同您讲冤枉吗?!!” 二长老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盯着归山门的飞舟,他们盯得不是归山门,而是江檀和阿四! 他们在盯着那活的一万积分! 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来自魔修的危险,而是一城的敌人。 人心难测。 “我们走。”二长老握紧了拳头,“那劳什子晋陵城,我们不去了。” 第132章 何必白白送死? “来都来了,就这般走,不合情理。” 尹拓略一抬手,身后的人便都上前来,虽未亮明兵器,但这态度却是显而易见。 妙法浮华宗那些弟子站在长老们较后的位置,此刻看着归山门的队伍都带着敌意。 这些画符的大抵都沾着点书生意气,文人风骨,日常做得也都是抄抄任务榜单无私奉献的活,最是看不惯的便是那魔修邪修之辈。 在他们看来,江檀和阿四,甚至自己宗门的贺白榆既然已经被宗主通缉,那必然是有实证的。 一宗之主怎会无的放矢? 所以看着江檀的眼神自然称不上友善。 “你要拦我?那即使拼上我这一条命,我也会保自己弟子安然。” 二长老收回竹箫,改为阵盘。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针对的预谋,宋敛镜被送回去养伤,偏生常在身为归山门的掌门却在此时被支走。 他们现在在身份甚至实力上都是不对等的,在修仙界这种谁强谁有理的地方,他们占据不了上风。 但是对上妙法浮华宗的掌门和数位长老,二长老却丝毫不怵头,对着他们道:“你们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知道知道,阁下的阵法独步天下。”黑袍人回道,似乎是格外推崇二长老一般。 二长老另一只手背在后面,上面有一个卷轴,示意他们用那个传送卷轴尽快离开此地。同为元境,利用阵法的话,他还是有信心拖住这些人片刻。 而这片刻足够这些弟子使用传送卷轴。 “但是若我没记错,那些卷轴,应该只是你仓促间制作。短距离传送,我们人多,还是追得上的一二。” “你监视我们? 黑袍人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只是恰好知道这个消息罢了。” 尹拓正正对上了二长老的眼睛:“方长老稍安勿躁,不急,你又怎知就你这一条命能带他们突围?” “何必白死呢?” 妙法浮华宗的后方陆续有飞舟落下,还有人御剑而来。 这是盟友到了。 天一道的人和欢欢斋的人在此时恰巧出现了。 江檀拦住了二长老:“这晋陵城我们去就是了,而且我中途不会逃走,积极完成任务,免得给您这个把我写上通缉的机会。” “那就好,我们走。” “但是尹掌门,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怎劳您动手针对,非要赶我入城?” 尹拓离开的步伐微顿:“江小友,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江檀以为他说出一番反驳的话,但是她没有听到。 尹拓缓缓道:“你说这世上,有谁不是个小人物呢?” 他这算是默认他有所针对了! 贺白榆丧眉耷眼的站在队伍里面。 欢欢斋的掌门路过江檀的时候,专程过来上下打量江檀,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檀,阿四,对,真是后生可畏啊。” “啧,加在一起两万积分啊。他可真是大方。” “不过还真别说,确实值啊。” 天一道的队伍路过的时候,邬掌门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对于这种不能给她提供利益价值的宗门,她向来不会多看一眼。 倒是其中有一个发披散着的少年缀在队伍的末尾,专程对着辜兰且喊道:“有机会切磋一下。” “他谁啊?”有人问道。 “记住了,小爷名唤兰溪山。” 嗓门洪亮,连着刚刚那不愉快的氛围都震散了。 辜兰且却没什么想法,抱着剑走着自己的路。 江檀对着二长老问道:“长老,你当真不认识那个穿黑袍的人吗?他这是有意针对。但是我自认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足够遭人记恨成这个样子的事情!” “偏偏他修为高超,若是想要弄死我也是轻而易举,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江檀苦笑道。 那黑袍人属于妙法浮华宗,二长老本以为其是个符修,却没想到对方精通阵法,就在以为他是个阵修的时候。 他又亮出了一把剑。 但未见到他的剑术,不能确认其是否主修。 “但若他当真是个剑修的话,倒是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 “哪位?” 二长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声音滞涩吐出了两个字:“樊绪。但是又不太可能,他应该也早死了。” “你跟他结过仇怨?” “算是。” 这事没往下细谈,晋陵城到了。 城门大开,陆续已经有人开始往里面涌。 顺着人流,他们也挤了进去。 可能人多的地方会让大家觉得有安全感,再没了站在城门口的畏缩感觉。 原本的空城挤入了这许多人,一下子热闹的像是又活了过来。 众人一时间傻了眼:“这可怎么查?” “查案无非就是勘探现场,询问证人,目前没有证人,那就只能勘探现场了呗。” 晋陵空城已久,上哪去找证人。 狄壬指着那些进出道路两旁屋舍里的人:“你说他们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二长老思索片刻道:“此时去,人太多了,若是有证据也能被毁得差不离了,咱们先去那客舍,等着别人把消息送过来。” 他们踏进了主道中心的一家客舍,地上的灰已经被之前的来者践踏得不成样子,栏杆上则积的一层浅灰则是无人去碰,当真是无人居住。 客舍里也聚集着很多人,早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 一群人闹哄哄的在找,一群人坐在凳子上歇脚。 江檀看到了正中间一个极为怪异的队伍配置。 西门皇家的双生子一站一坐,原书中的男女主严岁聿以及万簌簌在这,另一边则是金垏阁的少阁主齐拙光。 名动天下的玉湖仙子宋挽霖出于金垏阁,此时正站在齐拙光的后面。 天一道的那位好战分子兰溪山挂在了他们桌子上的房梁上。 甚至她还看见了席鱼拿着弓箭对着她挥挥。 紧接着乔同景从边上冒出来,熟门熟路的进到了归山门的队伍中,对着江檀道:“说过了,和你一起行动。” 归山门这么多人同时进来,引起了很多人的视线。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因为乔同景来得早,所以江檀低声向他询问。 “貌似是要集合修仙界的天才势力,商讨共探城主府一事。” 江檀喃喃自语:“要是这么多天才一次在这里折了,岂不是被一锅端了。” 外界声音太杂,乔同景刚刚没听清,于是问道:“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怎么不见那些掌门和长老。。” 乔同景道:“这种事怎么会让掌门和长老亲力亲为,他们只是带队,遇到危险自然会出手,估摸着正猫在哪看戏或者回宗了。” 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毕竟,在他们眼中,晋陵城不过是个小事,说穿了也只是个凡人之事罢了。” 江檀则是对着二长老表达了敬佩:“希望世间多一些像二长老这样体贴弟子,亲力亲为的人。” 二长老:“倒也不必。” 第133章 城主府阵法 江檀问道:“所以,城主府有秘密?” 乔同景神秘兮兮的更挨近了些,被阿四扒拉开:“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见有消息灵通的人,周围的人自然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乔同景也没有多掩饰,道:“倒也不算个秘密。只是城主府上有阵法罢了。” 众人:“切。” 本以为他说得是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城主府上有阵法。 丹成期的修仙者御剑飞行一刻钟便能绕城一周,城主府大家自然也不会错过,只是进不去罢了。 狄壬道:“那算什么秘密?修仙界的各处洞府都有阵法。” 阵法在修仙界的普适性类似于门上的锁头,他这话就相当于城主府大门上安了把锁,所以众人才会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乔同景道:“没错,这个阵法,也是防御类的阵法,我们进不去。” 若论阵法,最厉害的当属二长老,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漆如同样修习阵法,虽说他的阵法之术不如正统阵术师但是也是够用,若有所思道:“你是说防御类阵法,保护里面的东西或是人?城主府里有活人?” 堂中心坐得那张桌子上的人终于有所动静,江檀扫了眼,自然能看出那边坐的都是主角团的人——除了两位主角,便是围绕着两位主角的正派人物。 反观自己这边,不是炮灰,便是归山门那些所谓牺牲自己求得天下太平的炮灰,还站着个修仙界最大的刺头,乔同景。 齐拙光笑着走了过来,面朝着二长老微微拱手,“还不清楚里面是不是藏着人,我们暂时还未入内,正商讨着破阵之术,奇怪之处在于那阵法极其简单,我们一时间拿不准这是不是个陷阱,不如长老您去看看?” 区区一个阵法,那些掌门长老中不乏有阵术高超之人,齐拙光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其余掌门没有出手的意思,把事情都交给了他们这些小辈来做。 这事可以看做是一场历练,做成了,扬名修仙界。 约定俗成的事情不好打破,二长老摇了摇头,直接后撤一步要走:“我此行就一件事,保护门下弟子,一会儿我也会隐入暗中,不影响你们。” 宿弦摇了摇头:“那也不对啊,宛城少说数万人,一个城主府可是容纳不下。” “我们猜的是,城主府内可能有类似佛窟那种折叠的空间阵法。” 二长老走了,齐拙光取出一把合着的扇子,扇柄在手中敲了敲,走向了狄壬,他似乎一直是无聊的状态,总要找些乐子,吓得狄壬后退了好几步:“莫挨老子!” 漆如道:“倒是有可能,但是这种大型的空间阵法向来耗时耗力,没有提前准备几年乃至十几年,是不可能有足够容纳几万人的空间法阵的。” 西门家那二位双生子此时也走了过来。 西门识水步履轻盈,敛起眉目的时候颇有些威严,姿态优雅跟前几天在客舍扔桌子砸人的时候迥然不同:“所以,若是晋陵城的四万人真在城主府中,如果城主府内真有一个这般大的阵法,那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们有组织有规模,从什么时候开始蛰伏的?” 西门少关接上了姐姐的话:“若是当真如此,这个组织的规模不容小觑。他们绝对进行了大规模的洗脑,不然晋陵城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被隐卫探查到。” “嘭——” 众人沉思之际,一声响动传来,那些竖起耳朵偷听的人手上用力气稍大一些,不小心把栏杆弄碎了。 如打开了开关一般,那些人都冲了出去。 城主府上阵法简单—— 里面可能潜藏着大秘密—— 这两条消息连在一起,在他们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破开阵法的机会很大,任务完成有望,至于里面可能有陷阱一事,却被自动忽略了。 妙法浮华宗的任务可不是开玩笑的,几万积分只是让他们找到晋陵城的人,若是他们谁先破开了阵法找到晋陵城的人,那不就是完成任务了吗?! 这好啊,到时候只要当第一个破开阵法的人,天上看着的那些长老怎么着也不会不认账! 兰溪山翻身从房梁上下来了,摊开了手,问道:“咱们也去?” “不,里面若有空间阵法,岂是能让咱们这么容易便找到的?”齐拙光有些病恹恹的,青灰色的眼中笑意流转,道,“外面的阵法简单没有危险,可不代表里面也没有危险啊,就让他们先去探探路。” 江檀皱起了眉,自她第一次看见齐拙光,她便不喜此人行事作风,但是偏生他说得话在修仙界来说一点毛病也没有,身边没有任何人有反对的念头,兰溪山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种蔑视旁人性命的事便如无声无色的毒一般,早已腐蚀人心。 第134章 到底是谁那么快看见我更新了 西门识水作为西门皇室的长公主,肩负着继承西门皇室的责任,闻言却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跟过去看一下,免得闹出乱子来。平白无故的牺牲算什么?更别提他们救得是我西门皇室统辖下的百姓,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跟过去。” 肩上责任沉重的神乐公主殿下,未来应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女帝。 江檀这般想着,却看向了乔同景。 感受到江檀的视线,乔同景疑惑的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有事?” 江檀摇了摇头,想起原着来,心中却是一片沉重。 可惜,西门皇室终究没有等到西门识水继位的那一天到来便乱了,鬼门开后,以乔同景为首的反叛者到处都是,初代修炼者卷入凡人世俗之事,出手灭了十八国,用武力强行统一了九钥十八州。 那些“反叛者”之间和西门皇室有着血海深仇,那是无法被填平的沟壑,“复仇”如同一把利剑横在了西门皇室和他们之间,是他们哪怕变成鬼仍要苦苦求索的执念。 被困住的不止活人,还有鬼,譬如她识海中的陈道,和那不知名的二位,譬如佛窟中的那些灵魂。 齐拙光笑着拱手:“那就便全凭殿下做主。” 归山门的人就在客舍门口,西门识水走在前面,自然要经过。 到了一个距离归山门弟子很近的地方,她却没有直接走向门口,而是停住喊道:“西门桐桐,过来。” 西门这个姓那真是家喻户晓,自西门识水嘴里说出来的名字似乎额外加带了些份量。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西门桐桐身上,有人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有人则是刚刚知晓。 兰溪山便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身边的人:“西门?桐桐?一家子啊。” 他身边的正是席鱼,抱着弓缓缓眨了两下眼,“你问我?我山里人,我不知道啊。” 西门桐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便躲得更后面一些,徐十和柴杭足够把他挡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西门识水又喊了一声:“桐桐。” 西门桐桐咬了咬牙,抬眼看了下西门识水,又飞快地低头,应了声:“姐……姐。” 西门识水听到这仍旧吞吞吐吐的腔调略微皱起了眉,“你说话给我挺胸抬头起来,自信一点,我西门皇室,向来没有懦夫。” 说罢,见西门桐桐不动,便抬步离去。 西门少关跟在西门识水后面也离开了,只是路过西门桐桐那个位置时冷哼一声,颇有些不忿的样子。 从容又高贵的皇子皇女,和藏在师兄身后低着不知道想什么的鹌鹑形成了鲜明对比。 西门识水和西门少关走远后,西门桐桐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江檀冷不丁看到严岁聿直直的走了过来。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檀:“啊?” 一时间她竟觉得有些荒诞起来,这人当真离谱,秘境中险些致她于死地,擂台上拿她当筏子,就说人间那几年的事他忘了,这修仙界遇见的事他总该记住。 “我是说,江檀,秘境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严岁聿有些头痛,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惊!一向高冷的大师兄此时竟去搭讪外门女弟子—— 江檀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仍坐在桌上喝茶看书的万簌簌。 书中的原女主。 若说在场谁最镇定,非她莫属,毕竟就她一个人坐着喝茶看书。 但这个时候,这二位也该确定恋爱关系了。 江檀十分想问万簌簌一句,你cp搭讪别人,你不说两句? 许是江檀目光太炽热,万簌簌都注意到了,她从手上的书里抬起头来,手向上挥了下,竟然是在对着江檀打招呼:“你好你好!” 然后双手一撑头,也不再去看书,专心看起严岁聿和江檀这场大戏来。 江檀心情复杂,看了下眼前求知欲旺盛的严岁聿,看了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万簌簌。 在转身就走和同万簌簌打招呼之间,她选择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道:“没见过,你记错了。” “实在抱歉。”没有得到答案的严岁聿端着自己的高冷脸走了。 万簌簌见状也理了理衣裙,小心的收好了书。 江檀眼尖,一眼就看到书封——《证神2》。 这盗版的世界,让人觉得窒息。 万簌簌对着江檀微微欠身,“回见。” 江檀僵硬着回了个微笑。 然后便见万簌簌伸出了手喊:“师兄,别走太远,师父让我保护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总觉得万簌簌是在阴阳谁?! …… 一门之隔。 外面仍有不少在搜罗道路两旁房子的修仙者,有人手里还拿着些金银等凡间俗物。 但大部分人见到人流方向也都奔着那城主府而去。 第135章 城主府门 眼前一片乱象,摊位被掀翻在地,离谱的是,时不时有两片碎瓦从天坠下。 这一次来晋陵城的人当真是鱼龙混杂,怕是离开的时候,晋陵城都能被这些人拆了大半。 “隐卫”在暗处守护,这么多人,其中肯定是混有针对西门皇室的人,虽不一定对着他们下手,但是对着西门桐桐这个废物下手那真是一抓一个准。 西门少关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去捞他的废物弟弟。 他也是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皇室子弟不传承音修之术却跑去打铁是为了什么?! 西门少关问道:“不把西门桐桐带上吗?” 西门识水眉梢微挑:“怎么带?你还真想把他的腿打折了带走吗?” 西门少关点头:“我觉得可以,毕竟这是父皇的命令。” 西门少关嫌恶的自地上的碎瓦烂石上跨过,回头看了眼身后,零星跟上了几个欢欢斋的弟子,有说有笑跟郊游一样,估计这些贵族子弟一会儿便受不住晋陵离开了。 刚才在客舍的那一批人却还没跟上来。 欢欢斋向来是不染俗世一点尘的,进入佛窟探宝已经是他的底线,没想到这次来了晋陵这么一个脏乱的地方。 西门少关看着闹心,小心翼翼的生怕土溅上来。 西门识水倒不似他那么纠结,遇到拦路的东西便一脚踢了,反正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挡在她前面的,“既然他在那归山门过得还不错,咱们便不去打搅。若是城主府内有危险,暗中帮衬着便是。” 末了,西门识水想起了宫中那些乌糟事,又补了一句,“他自尊心强,别让他意识到。” 西门少关不屑道:“不过是个破落门派,能过得多好。门内连百人都没有,哪里比得上欢欢斋,又哪里比得上皇宫,值当他去逃?” 西门识水没再沿着他话茬说下去,而是停下看着西门少关。 感受到西门识水不对劲,西门少关才懊恼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错了,姐姐。身为皇室中人应当谦卑,不该如此。” 西门识水这才继续往前走。 …… 城主府。 大门和墙壁上都有阵法,但是就是个简单的初阶防御法阵,连四阶上品都算不上。 “真破阵啊?!万一里面有陷阱呢?” “怕什么,一个简单阵法而已。就怕里面没有东西,连陷阱都没有才是糟了。若是发现线索,少说有一万积分,那可是一万积分,一万!” 那人眼中精光闪烁,扒拉开前面的人摸到了城主府的大门上,“一万积分,足够咱们这些散修在心境修炼不缺资源了。” 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财帛更动人心。 城主府的红漆木门足有三丈高,一圈不甚明显灵光隐在其中,再三检查过后发现确实是一个简单的阵法。 有人壮着胆子举着刀劈向了那门。 那人是心境修为,这一击存着试探,只用了三成灵力,刀身注入灵力显得更加锋利,撞击在门上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轰鸣声。 门上的灵光也轻微扭曲了一下。 “好,勇士厉害——”不乏有人叫好。 有了第一个人,更多的人便也上前,占着人数优势,阵法只存在了一息便不堪重负的消失了。 “阵法破了——” 下一刻,那红漆大门自动向里张开,门开了应该是院子,再往里才是用于处理事务的小楼,此时正是白天,里面不见光,幽深阴暗的像是蛰伏着危险。 一时间大家都踌躇了起来。 “谁推我?” 直到有人被“不小心”推了进去探路,没事之后大家才蜂拥进去。 人越进越多,却不显拥挤,甚至在大家都挤进去后而乍然明亮起来,这一小段甬道左右各一红灯笼墙突然亮起。 有了光会让人觉得更加安全,不过这也让大家更加确信了里面有空间阵法的存在,不禁喜上眉梢。 西门识水和西门桐桐站在门口等了一下严岁聿他们。 “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还没进去便有不对劲,西门少关连忙问道:“哪里?” “这门超规制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之处的东西了。”西门少关扶额。 西门识水踱步,斜视着估算了下墙的高度和长度。 “修建城主府需上秉皇室,一应事物皆应符合章程,还会有专人检查。我记得城主府门应是丈二高,此门逾三丈,看使用时间并不是新建,那为何却没人上报回来。” “你还记得芣苢大人说过什么吗?” “有人被替代了。其实我觉得屠夫所言过于荒诞,怎么会有人被替代了还不被发现……”西门少关话越说声音越低,看着西门识水不似开玩笑的表情,骇然道,“不会,你的意思是那检查的人也已经被替代了,此事竟是真的?” “这么扯的事怎么会是真的呢?!” “若真是如此,身边之人岂不是都不可信,连那些‘隐卫’都有可能被替代。” 此为机密,刚才是有隐卫守护在侧,西门少关才敢不加顾忌的和西门识水畅谈猜测,但如果隐卫也被替代,他这些话岂不是早被听了去。 西门识水笑道:“那还真是有趣。” 她自袖里乾坤取出神乐琴来抱着,以免有危险发生。身为皇室继承人,这几天越来越多的消息都送到了她的手上,而现在,证据似乎也越来越多。 这些证据无一例外都指向了,有的人壳子里面换了魂这件离谱的事。 第136章 城西宅院1 又等了片刻,那些人才姗姗来迟,不知道在后面又窃窃私语了什么。 西门识水一马当先入了城主府。 眼瞅着前面还能看见那些人的背影,正在翻翻找找。 好好的一个庭院愣生生连地砖都没被放过,被扒了个底朝天。 但是一连半个月过去,里面都没发现出任何不同。 城主府差点变成了一个打卡景点,几乎每个人都进入走了一遭,包括天上挂着的那几个长老,但是其中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陆续有人离去,又陆续有人赶来,甚至有人开始在这里做起小生意来。 江檀站在城门处,看着这些人脸上逐渐没了危机意识,便不愿意再进去城主府查探。 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事的。 明明随着时间流逝气氛应该越显紧张出来,因为这会意味着他们营救的对象幸存的概率大大降低,但是大家反而都松弛下来,因为并没有什么人是真心关切晋陵城百姓的下落。 “会不会,晋陵城里根本就没有晋陵城百姓?” “怎么可能呢,城主府内的空间阵法就是明摆着的,晋陵城内怎么会没有一点猫腻,就是查到一点线索也够我们赚得了。” “只是可惜了那积分……我也希望晋陵城百姓就在此地,毕竟若是找不到他们,这积分也赚不来呀。” 两个人嘿嘿笑了一路离去。 路边,乔同景一袭红衣,支了个茶摊,卖绿茶。 铁公鸡也寻思着多少赚点,一壶茶叶来回兑水,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啊。 王裕裕那些散修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倒是没有跟过来,而是说继续把“不知道人”的名头在附近发扬光大,为她着书立传。 乔同景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白眼都翻上了天,一个修为低微,被人盯上随时都会小命不保的弱鸡神棍,竟然真靠着忽悠成为了万佛古城众多修士心目中的“真神”一般的人物。 此时,那“不知道人”这个正主就在前面坐着呢,瞧着这修为竟是跌了一层。 乔同景对着江檀伸手,示意她先交钱再喝茶。 江檀无语的回了个白眼,阿四打算取钱出来。 席鱼也坐在一旁,见状倒是抢先拿出了一把灵石递给了乔同景:“哪能让弟弟给钱,都别跟我抢,这次我请,我也是有月奉的人了。” 乔同景还真就收下了。 江檀啧道:“你这人还真是贪啊。” “这世上有谁人不爱钱?” 四人围坐就这些天的事情讨论了一下。 乔同景道:“你觉得那位祁向烛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到晋陵城是为了什么?” 江檀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太清楚。” 乔同景道:“近来我倒是听了个有趣的消息,城西的宅子,闹鬼。” “城西的宅子?”席鱼蹙眉,“前几天我也去那看过,我可没看见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在,再说那就是一片废墟焦土,连宅子都算不上。” “废墟焦土?”江檀想起了符家,便问道,“是符家的宅子吗?” 乔同景眉梢一挑,“怎么,连这你也知道?” “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 乔同景摇摇头,“当然可以,但那是处无主之地,据之前来过晋陵城的修士说,那里原来是处乞丐窝,并不是什么符家的宅子,你说得那个符家是哪个?” 乔同景自十年前归来后,便不喜远游,在万佛古城扎了根,对着这些修仙秘闻倒是知之甚少。 江檀看了一圈过去,发现这一个两个的看样子都不是很了解,一时哑然,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这一沉默,茶摊也就寂静下来。 直到有一个温润的声音插入了话题:“五年前,符家惨遭灭门之祸,上下二百多人一夜之间尽遭屠戮,这座宅邸便是符家旧所。” 乔同景仰起身子看见了个用头发遮脸的修士,这人声音温润,但是自头发间隙中看到的那张脸和他的声音可是并不匹配,虽然并不是很介意别人的外貌,但是骤然看见一个这么丑得惊天动地的,也是好奇了一下。 修仙界的人大多虚伪,改换容貌的药到处都是,稍微治一治也花不了几个钱,此人这般,莫不是是单纯为了出来“吓人”?! 自他的门派服饰上倒是能辨认出其是岂垣宗的弟子。 “原是岂垣宗的高徒啊,失敬失敬。”乔同景拱手笑道,身体往边上挪了挪,给那来者留出半个板凳的位置。 江檀也认出了这人——刚刚还背后蛐蛐的正主,符家唯一的幸存者,后拜入岂垣宗的符柊。 “不介意我坐在这。”符柊整张脸现下只剩下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能看,此时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檀,引起了阿四的警觉。 阿四出言想拦住,被江檀按下手臂。 江檀冲着符柊回以一笑:“既然是带着消息来的,不如坐下一叙,我当然是不介意的。” 符柊对着这边略一施礼,坐在了乔同景挪出的位置上。 第137章 城西宅院2 “这么说,你是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了什么?” 乔同景取来杯子给符柊斟了杯茶,托腮看着符柊笑道。 符柊轻轻颔首:“对,我知道。” 乔同景道:“说来也巧,这闹鬼一说是因为有修士他同行的人去了那宅院后便联系不上了。” 席鱼问道:“现在还没找到?” “没找到,灵力传信还是极极域联系都找不到。”乔同景摇摇头。 “莫不是离开了这里,没叫任何人知晓?” “倒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刚才听这位道友一言,我倒觉得这闹鬼一事没准是真的,万一真是那符家冤魂作祟吃人了呢?” 乔同景这话带着调笑戏谑,像是开玩笑一般,江檀听到乔同景用符家的冤魂做猜测只觉得不好。 这事怎么着也不该扯上四年前符家灭亡的事情啊。 符柊倒是不恼,而是极为认真的问道:“那道友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存在吗?” 乔同景也不托腮了,而是用手指着自己,突然哈哈笑道:“我?你说我吗?” 他一边笑一边皱起了眉,“我自然是不信有鬼存在的,说实话,若是这世上有鬼存在的,那那些仇啊怨的早就被那些数以万计的鬼魂报了,毕竟这世上死过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着也能把恶人扒皮抽筋了,但是你听过恶鬼索命的事吗?” “我可是没听过。” 众所周知。 修仙界的鬼不伤人。 也伤不到人。 没有修习通灵术的人甚至看不到鬼的存在,而修习通灵术的人少之又少,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掌握驭使鬼魂这等邪修所为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信息壁垒。 符柊没有回乔同景,而是看向了江檀:“你觉得呢?” 江檀一时间拿不准为什么符柊要问这句话,又有什么深意? 最终还是道出一句:“我信。” 因为她识海中的那四位,如今有三个就飘在哥几个边上透气呢,自佛窟带出来的那个小女孩额间多了处亮蓝色的契约印记,对着外界极其好奇,还用她那宽大不合身的袍袖糊在乔同景脸上,看其会不会有所感觉。 乔同景点点头,“也对,你是修习通灵术的,能看见鬼。” 但他摆明了不信。 席鱼也摇摇头:“我也觉得鬼不存在,那些鬼气实际上只是灵气变异了,毕竟那是伤不到人的。” 关于鬼这件事,修仙界的一些人持存在观念,一些人则是因为没见过,而死活不信。 这世上并没有地府一说,大家也都是修仙人,信奉的是飞升可不是转生,死了就是没了。 若是人死后就会变成鬼,还不得把这个世界挤爆炸了。 乔同景啧道:“你竟问我们了,你自己还没说说呢,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有那种恶鬼。” 符柊扯开了一个诡异的笑,他嘴角处也有着疤痕,似乎之前的嘴都错位过一般,他这一笑,当真骇人,吓得那小女孩鬼往乔同景身后躲了又躲。 【他看起来可真吓人。】 小女孩死前的年岁应该不大,也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原主对着这些小孩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便拍着她安慰道:【都变成鬼了,还怕什么?】 陈道吓唬小孩:【毕竟,鬼才是最可怕的。】 愣生生给人家小孩吓哭了。 江檀额角直抽抽,一边看着这边不知来意的符柊,另一边还得管着那些大鬼不要欺负小孩。 符柊缓缓叹道:“我信,因为我就是鬼啊。” 乔同景被这话惊了一瞬,败下阵来一笑:“说得倒是也对。” “你消息全,你还没说,你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 符柊道:“其实不仅是城西的宅子闹鬼,我这半个月来,尝试用符纸记录上千个独行的修士的路线,我发现其中十分之一的人凭空消失在了各个房间中。” “倒是个大工程。”乔同景警觉道,“这个消息你为何不同你的师门说,而是跑来找我们?” “我已经上报师门了,但是他们不信,我们除非遇到了超出控制的事情,否则长老和掌门是不会出手的……”符柊摇了摇头。 乔同景嗤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着他们那不值三两块灵石的面子。” 席鱼手握成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晋陵凡人的性命他们不会在意,但是这修士下落不明,一旦闹大了,他们总该在意了。” 符柊点头应道:“对,但前提是闹大了。” 乔同景语带嘲讽:“要消失多少修士才算是闹大呢?怕不是也会达到一个不可收场的地步,就像是晋陵城,一夜之间,尽空。” 江檀看着符柊,她猜了半天符柊会有的心路历程。 符柊,遭受灭门之祸,最终甚至走向了毁灭世界主线上。 不可谓是一个不偏激的人。 在仙门大比之后,他家那只御神笔便又莫名回到了他的手上。 而现在,御神笔在祁向烛手上,所以他当时是怎么拿到的? 更别提这次剧情改动之后,他甚至没有遇到救赎他的女主。 这样的人,此时会在想什么?会想毁灭还是救赎? 他,会想干什么? 江檀意识到这人当真是矛盾,试探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符柊点点头道:“城主府应该只是个吸引所有人视线的障眼法,只要它一直立在那,大家的视线便会被吸引过去。顺着这个思路去猜幕后之人的想法,便不难得出他是想要混淆视听,藏起真正的位置。” “那么,他真正打算藏起来的位置便应该是那些不会被注意的地方。” “那些修士的消失应该也是有原因的,但我在近些日子的观察来,他们在每一个居民住所都可能消失,却又没有规律。所以我又大胆的做了个猜测,他们是触发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处理掉。最终我得到了一个结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第138章 城西宅院3 江檀道:“你说。” 符柊道:“或许,这整座城每一处都藏着人。地下,便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不需要复杂的空间法阵,只需要费些力气。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地上的土有新翻的痕迹,而每一处住所的粟米,无一例外,全都不在了。” 说实话他们还真没注意到粮食这个细节,进到晋陵城的这些人跟个开荒队一般,连地里的田都要犁一遍,房顶的瓦甚至楼梯栏杆都拆开了,砖石什么的也恨不得都掀开看看,真要能注意这些才是有鬼了。 乔同景否认道:“这不可能,范围如此之大,行动如此整齐划一。除非晋陵城所有百姓都神志清晰……不然不能完成如此精密的行动,我从未听过世间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操纵数万人神智的术法。” 符柊似笑非笑:“万一呢。” “万一呢?谁能赌得了这个万一?” 席鱼下意识握住手上的弓:“那就不赌这个万一了,万一来了,那便战。” 符柊站起身对着桌上的人拱手:“我想,咱们不如同行,一起去探这些地方,找到更多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测。有了证据就有了说服力,不是吗?” 乔同景和江檀对视一眼,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才对着符柊道:“可以。” 夕阳微斜,已经能看到不少人坚持不下去,自城门处离开。 在数量庞大的基数下,符柊还能注意到他那一千多个符术版标记捕捉法,也是真的心思细腻了。 江檀在心里暗暗把符柊的危险等级调高。 一旦符柊的思路被证实,那他就是一个和boss有着同样思路的人。 这样的聪明人若是走了歪路,怕是对这个世界的毁灭性打击。 人潮拥挤,一行五人逆着人流往城西宅子而去。 “你们还真以为能找到什么呢?快走。” 逆光而行,吸引了不少人的嘲弄。 阿四自佛窟归来便不太爱说话,刚刚的讨论也没有加入,整个人似乎有些蔫,路上江檀关切问他:“是不是佛窟之行撞出内伤了,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前往别憋着,告诉我,姐带你去找徐十师兄先去治病。” 阿四眨巴眨巴眼,撑起一个笑来:“怎么可能,没受伤。” “总感觉你有些蔫,刚刚也没见你怎么说话。” “只是不想说罢了。” 看着这傻孩子也没啥变化,依旧是那软糯贴心的小棉袄啊。 江檀表示理解,连忙道:“那好,不想说便不说了。” 阿四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檀的错觉,光线昏暗下,她竟然看见阿四长白头发了。 这可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操心,都少白头了,回去得给他拔了。 但是再一看过去,那白头发又不见了。 城西宅子。 原符家的宅邸,此时一片冷冷清清。 这里确实称不上宅子,一片废墟焦土,四年前毁坏的痕迹似乎给这块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江檀把铁锹分给了众人,一人一把。 乔同景怼了下江檀,努努嘴示意江檀看向蹲那呆愣着的符柊:“你说,他干什么呢?我看着他不像是找地方开挖,倒像是在发呆。” 晚霞苍凉,寒鸦悲怆,少年蹲在地上,捧起了一抔土,不知道是不是想其中是否有他亲人的血在。 江檀拍拍乔同景的肩:“别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挖,挖完了事。” “我堂堂心境高手,你竟然让我挖土。信不信我一个术法把这里炸开!”乔同景凶狠道。 “不信,炸开了,底下的人岂不是就没活路了,你不会这样干,老老实实挖。”江檀指着席鱼,“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磨磨唧唧没点人样,快点干活。” 席鱼意识到江檀和乔同景在看她这边还在挖土途中抽空抬了个头,“你这铁锹还挺好使,居然还是夜光的,晚上挖土连照明都不用,真不错啊。用得什么材料啊?回头我得让余秉湖也给我打一把。” 堂堂栎石派铸造术第一的长老被迫接了打铁锹的重任。 江檀摇摇头:“可能是附灵了。” 乔同景掂量了下手上的铁锹,意识到大家手里的锹似乎都不是同一款,他这把还稍显华丽了些,甚至嵌了块没什么卵用只顾着好看的灵玉,他啧道:“给凡铁附灵,真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归山门这么财大气粗?” 江檀一铲子土拍在了乔同景脸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哪能事事都让你知道。” 江檀突然意识到,她的这些本命法宝可能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只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之前,岂垣宗那个段留云也夸她本命法宝锅做的饭好吃,还夸茶壶泡出来的水好喝……而且这些东西自从有了仙品的金光,坚不可摧的如同最硬的精石,再也不怕磕磕碰碰。 不是,难道现在挖土如切菜也是本命法宝附加的没用buff之一吗? 吃穿住行,当时应该往里面丢几身衣服,说不准就是古代版的防弹衣了。 第139章 八阶上品1 几个人如同耗子打洞。 江檀一瞬间似乎重回了四年前,想起了当初在山上给严岁聿挖坑的日子。 笑死,她也是熟练工了好不好,现在有神兵利器在手,怕不是能把地下水挖出来?! 于是这五只超级大耗子,一个晚上在符家旧址上挖出了十数个深坑。 但是除了上面几块破碎布片,乱草残渣,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倒是确定了这之前确实被一窝乞丐霸占着。 乔同景左挖挖,右挖挖,时不时还低头听地下会不会传来声音,这十多个坑里面得有六七个个都是他换着地方刨出来的。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挖?比方说城中心的宅子?若是有人藏在地下,那里作为中心主位,藏得概率可能更大些。” 他倒是没有觉得符柊的思路不对,只是觉得城西可能太偏僻会没有所获。 符柊指尖搓了搓,静默的立在那,连眨眼都不敢,想要再多看这地方两眼。 内心则是有些失落。 确实,挖洞不是非符家老宅不可。 他只是私心在内,盼着能发现些关于符家灭门惨案的线索。 只可惜挖了一夜,一无所获。 当年他只十一岁,被家人拼死送出来后,便一路仓皇西行,战战兢兢逃了一路,最终也没回家看看。 甚至他都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家人收的尸…… 现在有了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竟然还是把自己家翻了个底朝天。 符柊自嘲笑笑,刚要点头应好。 席鱼那边却传来一声惊呼。 似乎挖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从地下极深的地方传来,有些闷闷的感觉,还带着回响。 “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与此同时,江檀的锹尖处也触碰到了——那是一个精金一般的屏障。 她把锹放在一旁,用手推开上面松散的泥土…… 借由五行之力形成的阵法屏障,此时还流转着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同泥土混在一起,差点就分不清楚。 总算是找到了。 她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此时恰好天明,能感到上方的光越来越明亮。 这坑口挖极大,但是身处地深处再抬头望天,便越觉得那坑口狭窄。 挖到这般地步,再抬头上望,便会觉得那天被攒在一个如井口般大小的地方,逼仄极了。 只是在下面待一会儿,江檀便因地下闷热而觉得心慌。 晋陵城数万城民一同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多久,值得吗? 乔同景喊道:“是阵法,你们那边也有发现吗?” 然后声音又弱了些,喊道:“我不会阵法啊,你们谁懂?” 席鱼修弓术,乔同景练枪,符柊和阿四都是剑道,此时尚不知晓符柊是否辅修了佛术。 江檀,只有江檀是啥都了解又啥都不精的。 阿四这次没有找江檀,而是跳进了席鱼那边的坑。 江檀灵力涌上指尖,打算探一下这阵法强度,但是刚触及了阵法。 那阵法立时将那一点灵力吸干殆尽,甚至觉得指尖刺痛。 江檀道:“尚不能确定这阵法品阶,但其同时具备了金、木、水、土四种五行之力,不仅起到稳固和防御的作用,还有自主吞噬之能,初步来看的话,这阵法应该不低于八阶,我觉得可能是,八阶上品!” 七阶可抵元境融元期的全力一击,在席鱼和乔同景合力之下绝对可破。 但阵法到达了八阶,便是另一重含义,就如同元境每一层,哪怕只是一小段的差距,其所需灵力的量都是以倍数增加。 八阶上品,足可让渡劫期止步不前。 城主府前的阵法不过四阶上品,纸糊一般,被人随手破了,江檀当时听到这事时便觉得奇怪,眼前这个阵法却足有八阶之力,一下子解决了她的疑惑。 城主府,确实只是个幌子,给人希望,又摧毁希望,让大家无所得失望而归。 真正要防护的地方,其实是这里啊。 只是如此稀有的阵法,也不知祁向烛从哪得来的,难道他真是个天才阵修? 这可是八阶上品啊,护山大阵都不一定有这个配置…… 换个形象点的比喻,九大仙门中的掌门中妙法浮华宗的宗主尹拓修为最低,只有融元后期。 但若是八阶上品的阵法……用尹拓的灵力攻击话,得搁在那八九个尹拓不停轰击才行。 不过专人之事,当然要专人来干。 破阵之术自然要专门修习阵法的人来,江檀手边要是有几十个那等同心境的rpg信号弹自然就揽下这活了。 但她不过一个半吊子,不借助外力就是给这阵法挠痒痒,自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行。 江檀出了坑,到了那边坑沿对着他们喊道:“咱们现在最好去找二长老和愚陵谷的谷主过来看看,这下也算有了说服的证据……” “你刚刚说,不低于,八阶?” 席鱼打断了江檀的话,不过这话语气有些奇怪,她似乎不是惊讶于阵法品阶,而是遇到了什么稀罕事。 江檀看见席鱼微微侧开了身,底下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她。 底下的阵法,裂了。 自中心处向边缘蔓延开寸许裂纹,在光滑散着灵光的阵法屏障上显得极不和谐。 席鱼昂着头,问:“那你这锹,什么品阶?” 江檀:“哈?” 第140章 八阶上品2 地铁。 老人。 手机。 江檀皱眉。 “你这锹不简单啊。”乔同景也用力狠狠往下一戳。 咔—— 又是寸许的裂纹在阵法上蔓延开。 虽然只有寸许,不至于真戳烂这个阵法,但是这裂纹看着简直振奋人心。 这下他是真信这个东西是法宝了,也信有人会大方到给铁锹附灵,但是打死他也不会信这东西是什么凡铁打造。 他之前一定是眼瞎,才会把此等神兵利器看作凡铁。 不过若是法宝的话,注入灵力才能呈现法宝真正的威能。 乔同景尝试注入灵力,但被这“神锹”排斥,无法,只得举着铁锹冲着江檀喊:“你这法宝认主,注入灵力会更加厉害,你往里面注入灵力,下来试试呗。” 江檀默默摇了摇头,阵戳烂了,到时候那些长老和掌门看见,她作何解释。 乔同景也不强求,出了坑,拍拍头上的土,“不过你灵力低,估计也不能真破了这阵法。” 江檀:…… 在一众心境中,她窥道初期,刚入门的实力确实不够看。 不过,也不必事事都提她的灵力低下啊!这不是戳她痛处吗? 她也不是不想突破,这不是怕被雷劈死吗?! “呐,给你。” 乔同景把锹递给了江檀,“这法宝,你还是快些收好,莫要显露人前了。” “免得有人意图不轨。” 他带有威胁意,刮了符柊一眼,在场若是挑一个最有可能说出去的人,就是这小子了。 符柊看着这锹,想起了那藏在祠堂里的御神笔,不由得失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乔同景哼道:“你最好不会。” 见符柊也把锹还了回来,他才把眼睛离开。 其实他更想让符柊发个天道誓言来约束自己。 但是强逼着人发誓,总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江檀见符柊望着她,她看得仔细,在符柊被头发掩住的眼下,有一点泪花。 某些事情,在这里完成了闭环。 那引来别人窥伺的御神笔是少年终其一生无法释怀的事。 遗传了符道天赋,掌握符家秘术的符道天才放弃了符术,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江檀收起那些锹,叹道:“确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便拜托大家替我保守秘密了。” 雨敲青瓦桃花落,只可惜桃花没了,符家也没了。 现在的这里,甚至连块避雨的青瓦都没。 符柊点点头,声音有些嘲弄:“我不会说。” “若是说,在场之人,谁最不会说这件事,那就是我。” 乔同景翻了个白眼,论说,谁不会啊,他嘴皮子也不靠谱着呢。 要不是他和江檀有合作在,这锹高低他得扛走一把。 江檀的共情能力很强,她虽然同情符柊的遭遇,但是她不能说破。 只是眼中的悲切叫人发现了不同。 符柊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悲切,他用有些脏污的指尖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触及了眼角处的疤痕时他微微迟疑了下,随后下意识低下了头,声音却是笃定:“你知道。” 江檀愕然。 这三个字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表面的平静,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江檀心头一震,她没想到符柊竟然如此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乔同景扶额,对着江檀叹道:“不是,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阿四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站在江檀前面,挡住了符柊的视线。 他的身量又拔高了些,他和符柊同样年岁,之前两个人也是一般身量,连修行的速度都大差不差,现下这短短半月间,这个子窜的竟是比符柊还要高了些。 “下雨了,还是快找长老他们来,我觉得,大家应该也不想重新挖一遍了。” 江檀似梦初觉,符柊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有关她的事,但她目前不想管,于是掩饰般说道:“是该去找下长老,发个信号给他们。” 席鱼也想知道这锹的来历,因为栎石派那个收她入门的长老余秉湖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但是她不能用朋友的东西来投桃报李,便没说话,而是拿着极极域给余秉湖发消息。 【君来山上一条鱼:老余,速来速来,我们发现线索了。】 乔同景则是直接在公屏上发消息,通知所有人过来。 此时上面过去的不少消息都是谈论晋陵城的,他这一条迅速把潜水的人炸了出来。 【我爱玉湖仙子:在哪,真的假的?】 【星星:我天,怎么发现的?】 【兰无敌:小爷速到,快解决,着地方我也待够了。】 【积分!积分!积分等我!】 【一个剑修妹子:等转播。】 江檀则是捏碎了门派令牌上的留影珠。 二长老怕她和阿四出事情实际上就在旁边,这珠子报讯号是最快的,毕竟是救命的东西。 她上次补货,直接从归山门偷了一兜子出来…… 与此同时。 阵法底下。 窥屏人员之一的祁向烛举着极极域,摸了下垂下来的发丝。 这年头,谁还没个手机了? 令牌上属于阵术那一道的符文亮起,除此之外,还有音术和通灵术。 三道同修。 “被发现了啊。” 祁向烛举着极极域,看着上面逐渐被顶上去的消息,脸上并没有什么懊恼的表情,而是满脸兴致盎然,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果然,周而复始的时间里,该相逢的人总会遇见。” 王座的靠手在他的手用力下直接断掉了,响动引起了下面正在修炼的人。 一眼望去。 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人五心朝天,坐得笔直,听到声响后,他们像是被唤醒了般,次第睁开了眼睛。 离着那座位稍近的人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觉,看了下身边正常的同伴,然后问道:“仙人,怎么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祁向烛摇了摇头,“没事,你专心修炼。” “好。”那人担忧的看了眼祁向烛坐着的位置,眼睛触及地上的锁链便不再敢去看,心中则是在暗自盘算。 唔,金子果然还是太软了,下次要用更硬更稀有的金属给仙人打个宝座。 第141章 八阶上品3 另一边在民居里苟命的贺白榆举起了极极域给他师父看。 他师父名唤裘秩,也是妙法浮华宗的长老,甚至是尹拓的得力手下,万佛古城的事情便是他着手安排的。 贺白榆也是裘秩捡回来,从小养大的孩子,对着自家师父更是信服的很。 此时裘秩正在那边闭目休憩。 旁得长老掌门都会顾及那约定俗成的事情在天上挂着,裘秩这守着弟子不在乎丢脸的做法更是让贺白榆极为感动。 被打扰了睡眠的裘秩有些生气:“怎么可能?你一直待在屋子里,少扯,难道你能比宗主那边消息还快?” 贺白榆举起极极域,停在其中一条消息上。 【杀尽魔修狗:城西宅院,八阶阵法,似有线索,速来。】 裘秩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滑动又看了几条消息,“还真是。” 他掐诀给尹拓去了个消息。 “毕竟,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嘛。”贺白榆讪笑着回道,然后就看见裘秩头也不回,扎进了雨里。 “诶,等等我啊师父!” 贺白榆在后面喊道,一没注意被脚底木枝绊了个四脚朝天。 泥水里,他看着天上一道道流光极快飞过,都是御物飞行的同道。 贺白榆苦笑道:“不是,都已经修仙了,还会摔跤啊。” 师父已经赶了过去,他心里那点对于危险的畏缩被强制压下,不能耽误时间了,哪怕帮不上忙,他也得快些过去。 …… 二长老几乎是闪现到的。 见到阿四和江檀立在原地,舒了口气。 “死孩子。”他先骂了一句江檀。 五个玩泥的,还真让他们发现东西了,但他宁愿江檀和阿四从未发现这地方。 一旦有所发现,便意味着这场同魔修大战的大戏正式拉开。 也意味着危险。 二长老没急着下去看情况,而是给江檀和阿四先数落了一顿,然后才给诸位掌门去了信号。 他皱眉看着眼前这堆小泥人,啧道:“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天上正滴着小雨,其中顶属满头泥水的阿四最离谱,他一个驭水符就飞了过去,结果被阿四躲开了。 “行行,我不管你,你自己来。” 趁着那堆掌门长老还没来,江檀,席鱼和乔同景这三狗狗祟祟往刚才用铁锹戳出痕迹的坑里面填土。 江檀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挖的那个坑深,到时候就说从那边的坑发现的,把席鱼这个搪塞过去,就当没发现。 二长老:…… 算了,他们当我瞎的。 蔡俟生来得也快:“哪呢哪呢,我看看。” 被二长老一脚踹进了江檀挖的那个坑。 尹拓也是还没来得及阴阳怪气,就被二长老如法炮制踹进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喊,就见二长老也跳了下去。 尹拓道:“别来无恙啊,方长老。” 蔡俟生则是蹲在那敲着那阵法:“确实品阶不低,难道也是愚陵谷那得来的……” 二长老一个按头,叫蔡俟生强制闭了嘴。 “蔡宗主,话怎么那么多?”二长老恶狠狠道。 无他,他感受到了愚陵谷的谷主来了。 蔡俟生这话纯属是找不痛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谷主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蔡俟生的话,在坑沿的位置探出了头:“方长老,如何?” 二长老笑着挪开一个地方:“八阶上品,无误。” “确切来说,八阶大圆满,接近九阶。” 谷主道:“可惜了,阵法若达九阶,是有跃升仙品资格的,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看见仙品阵法出世了。” 二长老把尹拓和蔡俟生推推,对着谷主邀请道,“不如你也下来看看。” “行,八阶阵法,怕是需要咱们联手突破了。”谷主乐呵呵蹦了下去。 被迫挨在极近位置的蔡俟生和尹拓:…… 尹拓有些厌恶蔡俟生,此时在如此逼仄的地方更是提不起虚与委蛇的性质,道:“那我就先上去了。” 他就是下意识礼貌客气了一下,没等人回复便飞身跃出。 符柊此时和阿四挨得极近,挡住了阿四的动作。 阿四意味不明的看了符柊一眼。 另一边,见尹拓上来,其余掌门长老也各就位了,那三个人也不再敢明目张胆的挖土,而是在那边窃窃私语。 乔同景对着席鱼和江檀道:“你觉得他们几个,谁最老?” 这话其实主要是对着江檀去的,他更想了解江檀知道多少。 “你还真是挺无聊的。”江檀翻了个白眼。 单论外貌来看。 愚陵谷谷主和尹拓还有蓬莱的执法长老万仰都是一副老头子样子。 金垏阁只来了齐拙光这个太平间主任,可以不用考虑了。 常在,二长老都维持在了青年样貌。 而蔡俟生和天一道的邬宗主也就是邬奉他娘,都是一副保养得当的样子。 席鱼道:“我知道尹宗主是初代修炼者,他应当年岁最大,寿元将尽,但是一直卡在融元期大圆满,迟迟不突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第142章 逃得过初一 江檀接道:“欢欢斋的蔡宗主也是初代修炼者。” “啊?”席鱼眨巴眨巴眼,“那他还真是低调,我都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头。” 乔同景道:“这个我知道。” 细看过去倒是能发现他眼角微微泛红,心情似乎有些不平稳。 万万没想到只是想探江檀的底却戳了自己心口一刀。 蔡俟生便是当年跟随西门华和屠夫的初代修炼者之一。 也是奴役他故国的人之一。 江檀换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那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宗的二长老和愚陵谷的谷主,差不多年岁。” “啊?!”乔同景错愕。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愚陵谷谷主胡子拉碴的形象。 “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江檀叹道,毕竟这东西原着里可没写。 乔同景嘴角轻颤,“那贵宗的二长老还挺装。” “哎呦。” 二长老耳聪目明,于是坑底飞出来一个小土坷垃稳稳砸中了乔同景的头,愣生生给乔同景砸出了泪花。 江檀对着乔同景做了个口型,乔同景深有所悟,点了点头。 ——归山门的二长老,不仅爱装还记仇。 席鱼在那笑个不停,背后的弓让她挺直背不能笑弯腰。 江檀:“别笑,栎石派胡子拉碴的余秉湖长老虽然师承风笑阳,对,那个锻造了四把仙品法宝的初代修炼者风笑阳,但其实和我们同辈,差不了多少。” 席鱼一瞬间笑不出来了:“嘎?” 余秉湖? 长老? 已经能锻出八阶法宝,最有望锻造出仙品法宝的第二人。 是同辈的?! 乔同景却把头撇开,他今年四百多岁,和余秉湖可不是什么同辈人。 陆续来了不少人。 宅院站不住脚便踩在了墙上。 符家这老宅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此时这墙更是支撑不住,往后砸去。 溅起一地泥水,引得后面的人慌忙躲避,但身后全是人,又能躲到哪去。 只得御剑飞至半空,顶着别人的脚丫子喊道:“不是,上面的人,看着点啊。” “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呐?!” 怨声四起。 作为被溅了一头一身泥水,再次摔倒在地上的贺白榆却没有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怨气。 他用手糊了一把脸,勉强能视物后,就着坑里的上层的雨水洗了洗。 墙没了也好,能看见宅院内,视野开阔了。 摔倒了也好,坐着看更舒服。 就是身边刚巧围着些认识他的人,见到贺白榆在这一瞬间了然,甚至明白那墙为什么会倒。 骂了句“丧门星”后躲远了。 妙法浮华宗的弟子向来沾着点嫉恶如仇的特性,自从贺白榆出了那档子事更是嫌恶的避之不及。 “他谁啊?” “通缉令上那个,你不知道??” 见贺白榆身上勉强能看出妙法浮华宗的门派服饰,那人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应和道:“贺白榆?!知道知道,全身是泥,这不一时间没看出来嘛!” “快躲远些,我跟你讲,这人可倒霉了,是被裘长老捡回来的,据说他还会连累身边人也倒霉,在门内也没朋友。他的父母八成也是被他克死……” “丧门星,克死爹妈,啧啧。” “这个我知道!” 还没等他们更加热切的讨论起来。 江檀被乔同景带着移到了那人身后,给他踹了个四仰朝天。 心境修为,也是耳聪目明的很。 想要阴个人那不是简简单单?! “你特么谁啊?” “没人跟你说,通缉令上的是三个人吗?”江檀唇角轻扬,单手稍微用力扯起了贺白榆。 她只是修为跌到了窥道初期,但是身体素质却没有。 劈了这么多次,又是两度接近心境的劫雷,即使两度散修重修,她身体承受能力却早已经达到了心境,比乔同景还要高上不少。 换句话说,就是她体修达到了心境,但是不能用术法。 但收拾这么一个渣,那不是手拿把攥? “滚。” “你说滚便滚?”高东伸手朝江檀捉来,“我当是谁?不过是归山门的一个低阶弟子,瞧你这气焰嚣张的样子,老子看你便像个魔修。” “大家可看好了,到时候给我作证,是她先出手的!我这便捉了你去换积分!” 眼瞅着江檀要陷入危机,贺白榆连忙往前一站:“都是误会,要来便冲我来。” 江檀一把扯过了贺白榆。 “你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乔同景扯住了还要上前的贺白榆。 贺白榆急道:“你没看见,江檀身边那些人都要动手吗?” 乔同景摇了摇头,自然能看出端倪来:“你太小看她了。” 不提修为,就说她那些铁锹,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削了对方的脑袋。 法宝等级不同,也是质的差距。 “而且这个时候,当然是阴人最舒服啊。” 第143章 逃不过第三十一 “有符纸吗?”乔同景伸手对着贺白榆要。 贺白榆下意识从袖里乾坤中取出给了乔同景。 “都是爆裂符啊?” 贺白榆讷讷道:“对,这个好用,威力大。” 还帮他和江檀破了佛窟阵法。 自从上次佛窟遇到危险后,他便在袖里乾坤中补充了丹药和符箓,把门派月奉,和所有的钱都花完了,其中也有些是他自己画的。 乔同景看了看,都是初阶符箓,顺手昧下大半,然后还了一些给贺白榆,指挥道:“那就用爆裂符,瞧好了扔,扔那人头发。” 一击命中,火又被雨浇灭,但是给对方换了个发型,乔同景点点头道:“不错。” 那人把视线移了过来,亮出了法宝,眼见便是另一场恶战展开。 乔同景却是丝毫不怵,脚下一踏,祈神阵展开,单手持枪,挽了一圈枪花,红缨飞舞却不沾水。 最终单手横持,停在臂间。 自他枪身扫过的地方,浓重的煞气和杀意扑面而来,所有人退避。 躲得不及时的,便是胸口一道血线,汩汩冒泡。 心境,出窍初期。 “白云不在天,明月不在水。” “而你们,一群长舌怂货。只敢在聚众之时嚼舌根子,搁这找什么优越感呢?” 乔同景空着的那只手,对着他们比了个有种过来的挑衅手势。 一身红衣,无风时也动,此时单手横持枪杆,身板笔直立在贺白榆身后,雨水定在身侧而不落下,活似一尊天降战神,明明是笑着的,偏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若说装,他才是最装的那个。 “有我护你,放心来。”乔同景道。 席鱼铛铛铛铛四支箭钉在想要围殴的人脚下,对着乔同景那边喊道:“你说错了,是我们。” 贺白榆手一时停住。 是来帮江檀的。 但也是来帮他的。 “愣着干什么,你就是把他们脑袋都点了,我也能护着你们全身而退。”乔同景颇为自信,收枪杵在了地上。 枪身没入地面。 带着还未平复的力量簌簌颤抖着。 贺白榆真的很羡慕,他修符术,可惜也没修出什么名堂来。 “妙法浮华宗的?同宗弟子口出恶言?”席鱼眼尖,一眼便看到刚刚攻讦贺白榆的有几个他同宗弟子。 “我之前最崇拜妙法浮华宗的人,都是读书人,但没想到也是一群猪狗之辈。若是宗门待你不好,不如逃了上山当散修,自由恣意,多舒服?!” 席鱼弓身抡了出去,掀翻三个,又有些懊恼的改口:“我忘了,我不是散修了。没事,投奔乔同景,他散修,还是铁饭碗。” 乔同景:…… 乔同景指向了一个同宗的人:“烧那人屁股!” 贺白榆犹豫了,他便代替贺白榆扔了过去。 “敢扑灭,就死定了。” “继续扔,哦哦,咱们要阴人,你悄悄扔。” 贺白榆失笑。 …… 江檀一拳虚晃,另一拳给高东戳了个乌眼青。 这阴损招数还是从狄壬那学来的。 她倒是没有系统学过,不知道平常白天跟老大爷打太极算不算? 但是也只能出其不意。 “心境,心成后期。”周围有看戏的从祈神阵上看出来高东的修为。 等江檀亮出祈神阵后才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噗嗤,不是,她窥道初期啊?” “刚入门,来这丢什么脸啊?” 毕竟高东是岂垣宗的人,修习剑术,也是心境修为,论反应力同样强悍。 江檀屏息凝神,不理外界喝倒彩的声音。 她还未真正和这个世界的人打一架,此时也有些跃跃欲试的。 然后估计了一下高东的实力,她觉得可以周旋一下。 毕竟对方的力量肯定是比不过自己的。 保险起见,江檀还是召出了袖里乾坤的法宝。 照着高东抡了过去。 她不敢注入灵力真去削,怕真如乔同景判断的,给人削死了。 一下没中,便弃掉锹扔地上绊他脚。 继续踏着归山门春风剑诀的步法绕到高东侧面。 “你这是什么招数?滑不溜秋像个泥鳅,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高东顶着个乌眼青喊道。 几次闪躲,他也是憋屈。此时已经满地锹,已经认不出来多少把了,见有些不过是木杆子,高东便想蹦上去踩折。 奈何眼间为虚,那锹竟然坚韧无比。 一脚下去竟然没踩折还打滑,给了江檀机会。 江檀这一下再不对着他后脑勺,而是趁着他重心不稳,将锹身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高东被棍子抽的有些反胃,更是有些焦躁。 注入灵气到了剑里,旋出剑气来。 他这一停顿。 江檀也终于挪个到了他的身后。 “有本事你别躲。” 剑气绕身。 而江檀的锹也到了。 她倒也不是想以伤换伤这般拼命,而是她确实躲不了,灵气供应不足,逃脱术法怎会精妙。 所以她必须一击制胜。 高东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眼前发黑。 撑着身子指着江檀道:“你……你,无耻!” 江檀对着他的脸又招呼了一下。 “最后一把。”她有些欣慰,“这就叫逃得过初一,逃不过三十一啊。” 第144章 他,活不了1 “她还真做到了。” “不愧是能上通缉榜的人。” “这有什么可夸的?!” 江檀慢悠悠的收回了所有的锹。 直到贺白榆丢完了所有的符纸,她才一拍手上的灰。 “其实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别说用什么手段,江檀确实打败了高东,那就是有心境的实力。 更别提高东还是岂垣宗出来的,比起一般同境界的修仙者还要厉害一些。 这样的人,大家都是推崇的。 一时间都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你问?” 江檀眉心微皱,额间闪过一缕沉思,“我听说修炼之人若是入修仙界,便要与自己的凡人父母老死不相往来,跟朋友割席断义,杀掉妻子以证无情?” “是有这个传统,但是我们都是修仙者,这些凡人之谊,不长久,还会乱我们的道心。” 江檀问道:“有例子吗?” “你这叫什么话,自古如此,我们只是遵循古训。” “遵循古训吗?”江檀呢喃道,又痴痴笑了起来 ,“再早一些的古训难道不是孝敬父母,谨修己身吗?” 那人嘟囔道:“那不是凡人古训吗?我们修仙者自不应该遵守。” “你觉得对吗?” “当然对!有什么不对?”那人理直气壮道。 “既然瞧不起凡人,那便不要用别人的家人作为攻讦之言。你们都不要你们的爹娘了,在这说你妈呢?”江檀平静的叙述事实。 “我这人没入修仙界前便最讨厌这种抛弃父母,杀掉妻子,自私自利的畜牲。” “入了修仙界之后,没想到见到一群畜生不如的,还不如不入。” 席鱼喝道:“说得好。早就看这修仙界的规矩不顺眼了!” “你无情道,你杀妻弃母,你一句凡人规矩,便是对了?” 江檀一把泥糊在了那人脸上。 “十月怀胎多不容易,生下你们这堆玩意儿?就你容易啊?修仙界的规矩就是撂下饭碗打厨子啊,好话坏话都叫你们说尽了。” “畜牲?啊呸。” 那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着江檀道:“你才是小畜生,你说谁呢?” “我不是说你。” 江檀指尖画了个半圆,红唇轻启:“我说你们,畜牲!” “常回家看看,免得真忘了自己是个人。” 江檀的话无疑是惹了众怒。 被乔同景骂了一顿,又被江檀骂了一顿,这面子就是再大也兜不住了啊。 搁谁也忍不了啊。 算算时间,归山门的人也应该到齐了。 江檀,一个只敢在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才敢发脾气的小可怜。 此刻扯开了嗓子喊道—— “二长老!有人要杀我。” “师兄们,救驾!救驾!” “我的朋友,快揍他们!速揍!” 一时间,这个地方乱成了一团。 乱,越乱点越好。 江檀扫视每一个人的表情,妄图看出些不同来,但她没符柊那细致的本事。 最多只能看出那些魔修不在,那应该是筹划别的事情去了,一会儿要多留心。 就是可惜了……若是来了,便能趁机除掉了。 哦对了,她还看到了严岁聿,有些复杂的盯着她看。 江檀嗤笑一声。 愚陵谷谷主:“你不管管吗?” 二长老有些无语:“没事,死不了。” “闹够了吗?”还是蓬莱派的执法长老万仰看不下去,出面制止的。 江檀理直气壮:“闹够了!” 万仰:…… 倒也不用这么大声。 其余那些倒是没来得及闹,红着眼睛被万仰一袖子扇风全扫到了地上。 和贺白榆一个待遇,大家现在都是泥里打滚的娃儿了。 少数凭借自身能力没倒。 大多数都掀地上去了。 万仰听过江檀的名字,不止从二长老嘴里,还从自家神女万簌簌嘴里听过。 所以向来公正的万仰长老,此时对着江檀有所偏颇。 “瞧瞧这像个什么样子,把他扶起来,这事就算了了。”万仰指着高东对着江檀说道,颇有些轻拿轻放的意思。 要是江檀在蓬莱敢这样干,早就惩戒堂十八套伺候着了。 扶他? 江檀内心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但事情没有胶着下去。 徐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对着万仰躬身施礼:“长老好。” “我觉得,这就是一次切磋,无伤大雅。我替师妹给这位道个歉。” 徐十拉起了高东,拍了拍高东的肩膀,还用帕子细心的给人擦了个脸。 万仰有了台阶自然不会和一帮小辈多理论,拂袖离去。 归山门的师兄聚集了过来。 徐十看着江檀身上渗出多百道血痕,目光一寒。 岂垣宗的清风剑诀的攻击,主打一个范围,势如清风,却暗藏一百零八道杀机。高东心境修为,足够操纵这一百多道剑刃全部攻到江檀身上。 他没有回头看高东。 取出了药:“怎么也不躲着些,非要跟他去打吗?狄壬这样也就罢了,你也如此不懂事,你看看这伤。” 江檀嘿嘿笑道:“没事,师兄我皮糙肉厚,不怕的。” 徐十取出一件门派服披到了江檀身上。 江檀却感觉此时的徐十有些不对劲,虽然还是那般的和蔼温柔,但是温柔中藏着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意。 “没事,他,活不了了。” 江檀皱眉道:“不至于,我没下那么狠的手。” “师……兄?” 看着徐十脸上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冷漠表情,江檀一时间觉得毛骨悚然。 师兄,不会被夺舍了! 第145章 他,活不了2 狄壬他们也挤了过来。 狄壬见徐十状态不对,忙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徐十脸上却再不见了之前的笑:“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之前确实做错了。” “你在说什么啊?” 狄壬被这话说懵了。 “我说我之前做错了,也想错了。”徐十微微停顿,声音却十分坚定的继续说道,“我应该把所有会对归山门产生威胁的因素都提前扼杀掉。”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状态不对,别走。”狄壬连忙扯住徐十。 徐十力气极大的甩开了狄壬的手:“你不用管我,好好照顾江檀和师弟们。” 徐十向来照顾师弟师妹,江檀见狄壬拦不住,连忙喊道:“师兄,我头疼,可以给我看看吗?” 徐十脚步略微停顿,将两个瓷瓶用灵气托到了江檀脚边,头也不转,扎入了人群:“治疗内伤和外伤的药,收好了,以后……” 他没再往下说,因为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受什么刺激了?”狄壬不解道。 江檀却觉得徐十这是要走歪的节奏,突然意识到不好,连忙起身:“刚才师兄跟我说,高东活不了了,我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拦住他,不,快去看高东。” 若是徐十真的杀了高东,那这个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修仙者杀修仙者,是魔修所为。 徐十,那个啰嗦中带着担心的师兄,那个温柔又体贴的师兄,怎么会愿意背上魔修的骂名? 更惶提归山门那刻在石壁上的话——悲天悯人之心,消灾解厄之骨,八苦之身,凌天之志。 他不是向来看重门规的嘛! 那个嘱咐他们命最重要,还会给他们讲大道理的师兄…… 那个向来谨小慎微活着,以救苍生为己任的师兄…… 不可能自甘堕落成魔修! 他若是真成了魔修,便是对之前想要堂堂正正报仇的自己最大的污蔑! 江檀极力劝服自己,但心中也明白高东若真出事,徐十才不能回来。 回来只有一个死。 修仙界那些所谓的正派是容不下魔修的。 所以现在找高东才是重中之重,只有找到高东,确认他没有事情,或者是……瞒下这件事。 “找高东!” “不能死!他不能死!” “他不能有事。” 江檀用尽全身力气起身,她简直如疯魔一般,冲到人群中去找高东。 乔同景他们围了过来,“谁?不能死?” 被江檀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快帮我找到高东。” 狄壬也骤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拉着辜兰且跑了起来:“你修为最高,快去拦住徐十。” 辜兰且站定,态度很坚决,任凭狄壬如何推攘,他就是不动。 狄壬快要疯了,不明白辜兰且这个时候犯什么病。 “你干嘛?他还没走远,一切还有机会。” 辜兰且只是把剑平举向前,斩钉截铁道:“我的剑,不对同门而出。” “我真是要疯了,现在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吗?我只是让你追他回来,不是让你杀了他!”狄壬放下辜兰且的袖子。 那边江檀等人正拼命的找高东,他们不敢声张,所以只能一个个看过去。 这边狄壬却突然冷静下来,出问题的不止一个。 因为辜兰且平举向前的剑鞘上有一封信。 “这是……什么?”狄壬犹豫道。 辜兰且道:“他给我们的,给归山门的。” 狄壬颤抖着接过那封信,几次想要打开都落了空。 他自暴自弃的对着辜兰且道:“你不会也认为,徐十做得是对的。” 狄壬看见辜兰且缓慢而坚定的点了下头。 辜兰且没有犹豫,对着狄壬说道:“我会走同他一样的路,但不是现在。” 狄壬终于撕开了那封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那是徐十的叛宗信,徐十早就预判到了自己的下场,为了不让门派蒙羞,写下了这封叛宗之信。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的这封叛宗信呢? 狄壬扯住辜兰且的领子,又颓废的放开,声音嘶哑喊道:“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不是处理这事的时候。 他踉踉跄跄转身扎入了人群中。 找高东!! 一定要找到。 他现在只盼着高东没有死,若是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徐十……辜兰且……唉…… 辜兰且看着狄壬的背影,收回了剑,缓缓的蹲下了身,捡起了狄壬没拿住的那封信。 叠整齐后同自己的剑放在一起收好。 他们这些人啊,已经躲得够久了,他们该死,他们本该陪着自己的那些师兄师弟们一起去死的啊…… 他抬头,看向了岂垣宗的队伍,脸上无甚表情。 在死之前,他会拉上更多人,一起赎罪。 第146章 他,活不了3 席鱼眼力好。 找来找去也没见到高东在哪? 江檀已经力竭,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在人群中寻找,她和高东刚刚打过一架,高东应该也没走远才对,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客舍休息。 城西宅院本来就偏,走最前面的道路才能最快回到主路上……但是这时候全城的人都得了消息,奔着这城西宅院而来,在人海中逆行,无疑给这件事加上了更大的难度。 江檀这般想着,往前奔了出去,整个人却因为缺血而有些头晕。 席鱼扶住了江檀,见她把嘴唇都咬得血肉模糊了,身上那些被剑痕划开的伤口也崩裂开来,不由得安慰道:“别担心,万一没事呢?” 江檀默不作声。 与其这么想,还不如期盼着高东死得慢点。 找的时间越长,她便越担心。 徐十一个药修,若是想下毒,定然会挑那种瞬死的毒药…… 只希望高东身上的灵力能坚持更久一些。 “我找到他了!”右前方不远处,贺白榆在人堆里正叫嚷着,声音说不上高兴。 找到了! 席鱼和江檀对视一眼,拎起江檀踩着人的肩膀就跃了过去。 贺白榆正蹲在一个人的边上给那人嘴里塞药,江檀定睛看去,那躺在地上不知人事的,可不就是高东?! 和高东同为岂垣宗的弟子也围在高东边上。 “这是怎么了?”有人道。 “好像是死人了,还是快去城西宅院要紧,据说那发现了阵法。” 不少修仙者只是看了一眼,便漠不关心的离开了。 贺白榆手上的药根本喂不进去,喃喃道:“如果不是我找到他就好了,如果不是我先找到他,他或许就不会死……都怪我。” 贺白榆陷入了逻辑自证的怪圈。 他觉得是自己的倒霉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但怎么可能呢?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迹可循。 江檀哑声道:“不关你的事。”是徐十。 她蹲在地上,探了一下高东的脉搏。 凉了。 “高师兄这是中毒了。” “毒?谁给他下的毒?” 有人把视线转到了江檀身上:“你居然下毒!” 乔同景也赶了过来,闻言揪住了那人的衣服,喝道:“你们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江檀她赢得堂堂正正,你师兄已经输了,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给这玩意儿下毒。” 那人讪讪道;“我不就是怀疑吗?谁叫她嫌疑最大。” 乔同景才不惯着那人,将对方甩开道:“怀疑?没影的事你就敢拿来怀疑,你怎么不怀疑你娘呢?” 前方一片黑暗之时,江檀愕然间听见了祁向烛的声音,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祁向烛语带玩味道:【你想救他吗?】 【想救他就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你干的,承认你是个魔修,这样我就会帮你,让他不死。】 江檀向同系统回话一样,试探性回了一句:【我凭什么信你?】 祁向烛居然真的听到了,还回了一句:【爱信不信,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江檀思虑再三,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帮徐十背了黑锅然后作为魔修死去,但是最好的结果却是大家都相安无事,她看不透祁向烛,也不知道祁向烛会不会帮她,还是决定道:“对,毒就是我下的。” 乔同景愕然道:“你没病?” 岂垣宗的弟子一下子对着她怒目而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个魔修。” 江檀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一片坚定:“是我。” 识海里,祁向烛的声音笑得分外明显:【对,这样才对嘛!】 江檀默道:【现在,你可以教我如何救回高东了吗?】 祁向烛:【既然你如约完成,我自然也会如约。】 高东的身下猛然出现了一个阵法。 祁向烛语带蛊惑道:【将你的修为交出来,就像你之前契约那几个鬼一样,这个阵法可以禁锢住他的灵魂和身体不分离,虽然不算真的活但他,确实可以当作没死。】 【什么不是真活?】 江檀真没想到,和系统斗智斗勇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文字游戏上栽一次。 她在识海里问陈道和原主:【你们觉得可行吗?】 陈道犹豫着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可行,契约灵魂,封禁肉体,几百年前有人想复活他的妻子,这事闹得轰轰烈烈,但是我不知道那人的妻子到底活没活。】 原主则是劝道:【你现在的状态不算好,贸然散修,你是想散掉半条命吗?】 那就没有办法了。 好歹还能算上一丝希望。 江檀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祈神阵上那唯一的一颗星星显得孤零零极了,花了这么长时间修炼,啪,跌到了窥道,现在可好,连窥道的修为都保不住。 江檀哭笑不得。 第147章 他,活不了4 乔同景看着江檀这样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整个人分外纠结,一方面是因为之前江檀说的话,一方面则是因为江檀现在这看起来就不正常的动作,更别提还有那突然出现的阵法。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你要干什么?” 江檀道:“救他。” 岂垣宗的弟子怒道:“把我师兄还给我们,你这魔修,要拿我师兄的身体做什么?!” 江檀没办法解释,只是对着乔同景等人恳求道:“如果你们还信我,那就请帮我拦住他们。” 贺白榆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江檀的,想都不想就牢牢抱住了边上一个人,他修为不高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席鱼则是觉得江檀不可能干出傻事,“愣着干嘛?你难道不信她。” 乔同景犹豫道:“我……” 该怎么说呢,他不信。 他信之前的江檀,但是不会信目前身份不明可能是魔修的江檀。 只不过还是出手阻了一下。 “你们瞎了吗?这个阵法我听说过,是百年前的禁术。” 乔同景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阵法就是禁术?” “岂垣宗门规上写得明明白白,百年前就有人用过这种死而复生的禁术,我们岂垣宗弟子都知道。”那人喝道。 乔同景喃喃道:“竟然真的是禁术……江檀难道真是魔修?” “她肯定是魔修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对我师兄的身体下手,你们居然帮着魔修!!” 席鱼箭尖指着那人喉尖:“若是不想死,就退后。” “我相信我的朋友。” “所以,请你退后。” 但是说到底她心里也没底,事情已经不会更糟了,人已经凉了,江檀总不能把高东剁馅。 “我要上秉仙门执法堂,告你们!” 席鱼犹豫道:“你现在去,反正你现在别在这里捣乱就行。” 给那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不可理喻!” 江檀将祈神阵上的星星剥离了出来,星星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落在额间,而是融入了阵法里,江檀的心一时间提了起来。 另一边,祁向烛的脚下也有一个类似的阵法,手上出现的可不真是他截胡过来的星星。 半晌他才痴痴笑道:“这么不巧,只能救一个啊。” “那就算了,帮你。” 听到锁链响动声,祁向烛座下那离得近的那人犹豫问道:“仙人?” “李计年是,好好修炼你的。”祁向烛道,“一会儿就热闹了。” “可就没有办法好好修炼了。” …… 祁向烛脚下的阵法消失的那一刻,高东的眼睛睁开了,青色火焰似的契约印记于他额间一闪而过。 江檀松了一口气,徐十没事,至少目前不会摊上魔修的名头。 高东疑惑道:“你们都围着我干嘛?” “我靠,鬼鬼鬼!” “见鬼了!!” 刚刚还义正言辞的人,转眼就怂了下来。 “那可是通灵术禁术,只有魔修才会修炼的禁术,你休想骗我,我师兄定然没活。你你……你操纵尸傀,定是魔修无疑。” “对,大家快过来,这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江檀,她是个魔修。” 高东疑惑道:“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死的?” 他师弟用剑尖指着他:“你你你,竟然还会说话,高级尸傀!” 能练出这种说人话的尸傀,那江檀的修为定然不低。 居然还隐藏修为,妄图扮猪吃虎?! 他调换剑尖指向江檀:“不对,你这个魔修,什么境界?” “我要去仙门执法堂,举报你们!” “不对,救命啊!这里有个高境界魔……” 他这一嗓子还没喊完。 晋陵城全城的地面猛得亮起了属于阵法的纹路。 下一刻,灵光消散。 刚刚还热闹着的晋陵城,此刻空无一人。 异变陡生,那边还在研究如何破这全城大阵的二长老和愚陵谷谷主也直接就被卷入了进去。 所有人都没逃脱出这个阵法。 …… 祁向烛高居宝座之上,突然道:“来了。” 他指尖微动,整个地下迷宫的烛火尽数熄灭。 所有人都从修炼状态中出来,于黑暗中起身。 他们念着同一句台词,戴上了有星月刺绣的黑色兜帽,“一切为了屿的降临。” 声音顺着这巨大的封闭空间传出去了很远很远,就连回音都是如此的浩浩荡荡。 “屿?”祁向烛不屑的道。 “记住,有一个人要活着带来。”祁向烛对着李计年吩咐道,“她,是我离开这里的契机。所以,只有她不能死。” 李计年点点头,转身也隐入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里。 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祁向烛一人。 祁向烛微微动了下,便有锁链的声音传来,似魔咒一样的声音伴着他这一生,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他又怎么能放过? “屿?”祁向烛喃喃道,“可笑,他们真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吗?” 第148章 匹夫之勇1 身处地下黑暗之处,不安全感扑面而来。 这种时刻,当然更应该把内鬼率先铲除掉。 岂垣宗的师弟念着江檀的名字照着原位置刺了过去,没想到扑了一个空。 “人呢?” 有人唤出灵火照亮四周,发现席鱼和贺白榆还在原地,但是乔同景和江檀却不翼而飞,周遭是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 高东喊道:“师弟,我真没死!你快给我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师弟一个禁锢咒便对着高东过去,但是比不上高东的修为,被高东挣脱开来,“你这是干什么啊?” 师弟和边上的三个同门站到了一起,又拿剑指着席鱼和贺白榆道:“他们两个是那江檀的同伙,先把他们押下来。” 贺白榆辩道:“江檀她不是魔修,这是个误会,你没看见你师兄活着呢吗?” “都死了这么久了,活了,你觉得没有一点问题吗?”师弟喝道。 贺白榆糊涂了,被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反正我不相信她是魔修,肯定是有误会在的。” “你帮那魔女说话,我记得你,通缉令上有你一份,你也是魔修!” 贺白榆:qaq。 高东解释道:“我这不好好在这呢吗?什么死而复生,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你后退,边上待着去,你定然已经成了魔修的帮手!毕竟是死而复生这种禁术!”师弟对着高东同样不假辞色。 席鱼劝道:“我们没有恶意,或许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师弟一道剑气就劈了过去,“束手就擒,你这个魔修的帮手。” “放下武器,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师弟:“(ノ`Д)ノ都是魔修,还敢反抗,都给我死!” 席鱼:…… 席鱼和贺白榆对视一眼,这地哪还能待啊! 立马逃之大吉。 高东左看看右看看。 师弟逮不到席鱼和贺白榆那两条鱼,已经提剑奔着他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 高东对着逐渐围过来的师弟道:“我真是你们师兄!你看,快看,我能召唤我的本命灵剑,我有思想,我不是什么尸傀!!” “虽然不想对着师兄的尸体下手,但是我们不能看着他成为魔修的帮手。” 岂垣宗的四个师弟对视一眼,满脸悲痛的朝着高东袭来。 作为本场事件中最无辜最摸不清头脑的高东,奔着贺白榆和席鱼逃掉的方向也狼狈逃窜了过去。 “魔修跑了,快追!” …… 江檀目前修为:0 纯拼力气的话,她和乔同景五五开。 但是乔同景有着心境修为的灵力,她打不过,干脆就没反抗。 所以乔同景逮着江檀离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乔同景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江檀截了胡:“事先声明,我真不是魔修。” “那阵法你作何解释,还有,你为什么能让人死而复生?!”乔同景急促道。 江檀没有灵力,连袖里乾坤都打不开,本来就失血过多,又没有灵力滋润身体,结果还要经受这接连的问询,一时间有些撑不住,“你先给我点治伤的灵药,我歇会跟你讲。” 乔同景手一翻,便把灵药递了出去,语气坚定道:“十块中品灵石,出去还我。” 这个时候还想着雁过拔毛,哥们,你还真是松弛感之王啊。 江檀翻了个极为明显的白眼,一把夺过了乔同景手上的药,泄愤一般全倒入了嘴里。 有点噎。 看见江檀艰难咽下去之后,乔同景一秒都没有多等,对着江檀继续逼问:“快说。” “那阵法是祁向烛整出来的,不关我事,所以具体如何行事,你得问祁向烛。”江檀摊开了手。 乔同景狐疑道:“祁向烛?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的?” “他传音入密,就在高东死了又活的那段时间里。”江檀解释道,“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去做。” “说起来,你更担心我是个魔修,还是更担心那起死复生的禁术?感觉你更关心后者啊,乔同景。” 乔同景脸上表情没有松懈半分,对着江檀道:“我都关心。” 江檀把手上的空药瓶还了回去:“那如果我是魔修呢?” 乔同景并没有接过那空药瓶,任由那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在这通道中荡沉寂的一声响,似乎是奠定了什么深沉的基调一样,乔同景坚定道:“如果你是魔修,我会杀了你。”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乔同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说你就信了?”江檀道。 乔同景自嘲道:“总要有个心理安慰不是……但你也确实不像魔修,你太弱了。” 江檀(修为零版本):…… 一瞬间被打回10,这谁能受得了啊?! 第148章 匹夫之勇1 身处地下黑暗之处,不安全感扑面而来。 这种时刻,当然更应该把内鬼率先铲除掉。 岂垣宗的师弟念着江檀的名字照着原位置刺了过去,没想到扑了一个空。 “人呢?” 有人唤出灵火照亮四周,发现席鱼和贺白榆还在原地,但是乔同景和江檀却不翼而飞,周遭是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 高东喊道:“师弟,我真没死!你快给我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师弟一个禁锢咒便对着高东过去,但是比不上高东的修为,被高东挣脱开来,“你这是干什么啊?” 师弟和边上的三个同门站到了一起,又拿剑指着席鱼和贺白榆道:“他们两个是那江檀的同伙,先把他们押下来。” 贺白榆辩道:“江檀她不是魔修,这是个误会,你没看见你师兄活着呢吗?” “都死了这么久了,活了,你觉得没有一点问题吗?”师弟喝道。 贺白榆糊涂了,被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反正我不相信她是魔修,肯定是有误会在的。” “你帮那魔女说话,我记得你,通缉令上有你一份,你也是魔修!” 贺白榆:qaq。 高东解释道:“我这不好好在这呢吗?什么死而复生,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你后退,边上待着去,你定然已经成了魔修的帮手!毕竟是死而复生这种禁术!”师弟对着高东同样不假辞色。 席鱼劝道:“我们没有恶意,或许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师弟一道剑气就劈了过去,“束手就擒,你这个魔修的帮手。” “放下武器,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师弟:“(ノ`Д)ノ都是魔修,还敢反抗,都给我死!” 席鱼:…… 席鱼和贺白榆对视一眼,这地哪还能待啊! 立马逃之大吉。 高东左看看右看看。 师弟逮不到席鱼和贺白榆那两条鱼,已经提剑奔着他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 高东对着逐渐围过来的师弟道:“我真是你们师兄!你看,快看,我能召唤我的本命灵剑,我有思想,我不是什么尸傀!!” “虽然不想对着师兄的尸体下手,但是我们不能看着他成为魔修的帮手。” 岂垣宗的四个师弟对视一眼,满脸悲痛的朝着高东袭来。 作为本场事件中最无辜最摸不清头脑的高东,奔着贺白榆和席鱼逃掉的方向也狼狈逃窜了过去。 “魔修跑了,快追!” …… 江檀目前修为:0 纯拼力气的话,她和乔同景五五开。 但是乔同景有着心境修为的灵力,她打不过,干脆就没反抗。 所以乔同景逮着江檀离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乔同景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江檀截了胡:“事先声明,我真不是魔修。” “那阵法你作何解释,还有,你为什么能让人死而复生?!”乔同景急促道。 江檀没有灵力,连袖里乾坤都打不开,本来就失血过多,又没有灵力滋润身体,结果还要经受这接连的问询,一时间有些撑不住,“你先给我点治伤的灵药,我歇会跟你讲。” 乔同景手一翻,便把灵药递了出去,语气坚定道:“十块中品灵石,出去还我。” 这个时候还想着雁过拔毛,哥们,你还真是松弛感之王啊。 江檀翻了个极为明显的白眼,一把夺过了乔同景手上的药,泄愤一般全倒入了嘴里。 有点噎。 看见江檀艰难咽下去之后,乔同景一秒都没有多等,对着江檀继续逼问:“快说。” “那阵法是祁向烛整出来的,不关我事,所以具体如何行事,你得问祁向烛。”江檀摊开了手。 乔同景狐疑道:“祁向烛?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的?” “他传音入密,就在高东死了又活的那段时间里。”江檀解释道,“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去做。” “说起来,你更担心我是个魔修,还是更担心那起死复生的禁术?感觉你更关心后者啊,乔同景。” 乔同景脸上表情没有松懈半分,对着江檀道:“我都关心。” 江檀把手上的空药瓶还了回去:“那如果我是魔修呢?” 乔同景并没有接过那空药瓶,任由那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在这通道中荡沉寂的一声响,似乎是奠定了什么深沉的基调一样,乔同景坚定道:“如果你是魔修,我会杀了你。”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乔同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说你就信了?”江檀道。 乔同景自嘲道:“总要有个心理安慰不是……但你也确实不像魔修,你太弱了。” 江檀(修为零版本):…… 一瞬间被打回10,这谁能受得了啊?! 第149章 匹夫之勇2 气氛一时间凝滞。 乔同景和江檀中间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了。 江檀问道:“席鱼和贺白榆呢?要不然咱们去找他们,人多一点安全,总感觉这地方会有危险。” 乔同景点点头,然后道:“首先,我要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不知道之前从哪来的。” 这都已经不是东南西北的选项了,江檀和乔同景站着的地方,便延伸出去八条通道,真正的——四通八达。 江檀指了指头顶:“要不然,咱们走上路?” 乔同景伸手:“那可能要借你那神奇的铁锹一用。” “我没修为,打不开袖里乾坤啊。”江檀苦哈哈道。 乔同景疑惑反问:“你说你好端端拿修为救他干嘛?他救过你的命?” 紧接着乔同景就反驳了自己的话:“不可能,若是他救过你的命,你就不会阴得毫不留情了。” 江檀点点头:“确实非亲非故,但是这事牵扯到了我的师兄,恕我不能为你解答。” 乔同景理解,然后伸手指着前面:“那你挑一个方向走。” 江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把贺白榆抛去干什么?” 这个时候,她真的无比想念贺白榆这个极其好用的工具人。 “选路就选路,你扯贺白榆做什么?” 江檀道:“当然是因为,他倒霉啊。” 另一边,贺白榆和席鱼走得十分顺利,一路上连个人都没遇见。 “我选这七条。”贺白榆把手张开成了一个钝角,对着席鱼笑道,“该你选了!” 席鱼鼓掌,赞道:“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他们竟然还说你倒霉,我看你是这全天下最幸运的人都不为过。” 这地下迷宫当真奇诡,她这种常年混迹山林中的人,方向感最是敏锐,但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也是晕头转向,只是敏锐的感受到这里面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不敢贸然前进。 但是贺白榆竟然能带她险而又险的走在没有人的路上,这本事,当真厉害! 贺白榆有些不好意思:“唉呀唉呀,谬赞了。” “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旁人说得也对,只是你让我去选,定然会把所有的好事变成坏事,所以才需要你做最终的决定。”贺白榆拍拍胸脯保证,“有我在,保证你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席鱼一时间哭笑不得,拍拍贺白榆的肩膀道:“不要这么说自己,相信我,没有人会一直倒霉的。” 贺白榆点点头:“对,所以我遇见了你们。” 江檀他们是他倒霉人生中破开的一束光,足够温暖,足够亮,足够让那些劳什子的牛鬼蛇神退避三舍,有他们在,贺白榆觉得自己是这世上幸运的人之一。 …… “这破地方!”乔同景真是有些晕头转向了,彻底分不清该往哪边走。 原本他和江檀是打算走向城西宅院的那个方位,没准诸位长老会在那里等待,但是很明显,这阵法中附带迷路buff,这下真像是走迷宫一样,全靠猜。 走了半天,乔同景叹道:“太无聊了,我觉得这里安全的很。” 江檀叹道:“你离我远点。” “别立fg,别这么说,谢谢。” 乔同景还不知道为什么江檀要这样,下一个转弯,头顶处便莫名刺下一把剑。 两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骤然出现在转角处,其中一人提剑砍了过来,另一人手里则是拿着菜刀,也砍了过来。 乔同景闪身避过,下一瞬,长枪出现在手中,骂道:“靠,这么刺激?!” 祈神阵应激展开,宣告着他心境的修为。 江檀落后一步出现,见到江檀的脸后,那两个人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其中一人转身就走。 江檀立刻意识到不对:“乔同景,拦住那个人。” 乔同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那落跑的人下手,还是一扔长枪,稳稳扎在那人肩膀上,却不想前面的人又提菜刀攻来,他只能后撤,以双拳先面对这人。 对着这突然出现,奔着他命来的人,他向来不会留手。 被乔同景长枪刺中的人扑在了地上,直接就被捅了个对穿,看着没了声息。 江檀心中微松,正要去帮乔同景,却见那本该趴在地上的人把乔同景的长枪自腹部拔了出来,带出些碎肉,随意一甩,踉踉跄跄跑走。 江檀立刻想追过去,但是害怕是陷阱,停住了脚步。 这边,乔同景一拳带着心境的灵力,直接把那人脏腑砸烂,浑不在意的用衣服擦擦手之后朝着江檀这边走了过来:“怎么这么弱?” “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这,怕是只有窥道期的修为。” 乔同景问道:“另一个呢?” 江檀回道:“叫他逃了,我总觉得他是想去报信的。” “都伤成那样,活不了,再说了,报信干什么?”乔同景道,“就是来一百个这样的,我也能打得过。” “你刚才说,只有窥道期?” 江檀皱眉朝着乔同景刚刚打死的那人身边走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49章 匹夫之勇2 气氛一时间凝滞。 乔同景和江檀中间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了。 江檀问道:“席鱼和贺白榆呢?要不然咱们去找他们,人多一点安全,总感觉这地方会有危险。” 乔同景点点头,然后道:“首先,我要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不知道之前从哪来的。” 这都已经不是东南西北的选项了,江檀和乔同景站着的地方,便延伸出去八条通道,真正的——四通八达。 江檀指了指头顶:“要不然,咱们走上路?” 乔同景伸手:“那可能要借你那神奇的铁锹一用。” “我没修为,打不开袖里乾坤啊。”江檀苦哈哈道。 乔同景疑惑反问:“你说你好端端拿修为救他干嘛?他救过你的命?” 紧接着乔同景就反驳了自己的话:“不可能,若是他救过你的命,你就不会阴得毫不留情了。” 江檀点点头:“确实非亲非故,但是这事牵扯到了我的师兄,恕我不能为你解答。” 乔同景理解,然后伸手指着前面:“那你挑一个方向走。” 江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把贺白榆抛去干什么?” 这个时候,她真的无比想念贺白榆这个极其好用的工具人。 “选路就选路,你扯贺白榆做什么?” 江檀道:“当然是因为,他倒霉啊。” 另一边,贺白榆和席鱼走得十分顺利,一路上连个人都没遇见。 “我选这七条。”贺白榆把手张开成了一个钝角,对着席鱼笑道,“该你选了!” 席鱼鼓掌,赞道:“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他们竟然还说你倒霉,我看你是这全天下最幸运的人都不为过。” 这地下迷宫当真奇诡,她这种常年混迹山林中的人,方向感最是敏锐,但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也是晕头转向,只是敏锐的感受到这里面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不敢贸然前进。 但是贺白榆竟然能带她险而又险的走在没有人的路上,这本事,当真厉害! 贺白榆有些不好意思:“唉呀唉呀,谬赞了。” “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旁人说得也对,只是你让我去选,定然会把所有的好事变成坏事,所以才需要你做最终的决定。”贺白榆拍拍胸脯保证,“有我在,保证你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席鱼一时间哭笑不得,拍拍贺白榆的肩膀道:“不要这么说自己,相信我,没有人会一直倒霉的。” 贺白榆点点头:“对,所以我遇见了你们。” 江檀他们是他倒霉人生中破开的一束光,足够温暖,足够亮,足够让那些劳什子的牛鬼蛇神退避三舍,有他们在,贺白榆觉得自己是这世上幸运的人之一。 …… “这破地方!”乔同景真是有些晕头转向了,彻底分不清该往哪边走。 原本他和江檀是打算走向城西宅院的那个方位,没准诸位长老会在那里等待,但是很明显,这阵法中附带迷路buff,这下真像是走迷宫一样,全靠猜。 走了半天,乔同景叹道:“太无聊了,我觉得这里安全的很。” 江檀叹道:“你离我远点。” “别立fg,别这么说,谢谢。” 乔同景还不知道为什么江檀要这样,下一个转弯,头顶处便莫名刺下一把剑。 两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骤然出现在转角处,其中一人提剑砍了过来,另一人手里则是拿着菜刀,也砍了过来。 乔同景闪身避过,下一瞬,长枪出现在手中,骂道:“靠,这么刺激?!” 祈神阵应激展开,宣告着他心境的修为。 江檀落后一步出现,见到江檀的脸后,那两个人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其中一人转身就走。 江檀立刻意识到不对:“乔同景,拦住那个人。” 乔同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那落跑的人下手,还是一扔长枪,稳稳扎在那人肩膀上,却不想前面的人又提菜刀攻来,他只能后撤,以双拳先面对这人。 对着这突然出现,奔着他命来的人,他向来不会留手。 被乔同景长枪刺中的人扑在了地上,直接就被捅了个对穿,看着没了声息。 江檀心中微松,正要去帮乔同景,却见那本该趴在地上的人把乔同景的长枪自腹部拔了出来,带出些碎肉,随意一甩,踉踉跄跄跑走。 江檀立刻想追过去,但是害怕是陷阱,停住了脚步。 这边,乔同景一拳带着心境的灵力,直接把那人脏腑砸烂,浑不在意的用衣服擦擦手之后朝着江檀这边走了过来:“怎么这么弱?” “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这,怕是只有窥道期的修为。” 乔同景问道:“另一个呢?” 江檀回道:“叫他逃了,我总觉得他是想去报信的。” “都伤成那样,活不了,再说了,报信干什么?”乔同景道,“就是来一百个这样的,我也能打得过。” “你刚才说,只有窥道期?” 江檀皱眉朝着乔同景刚刚打死的那人身边走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50章 匹夫之勇3 乔同景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檀已经走到了那毫无声息的人边上,她先捡起了地上的菜刀:“有锈迹,只是凡铁,看起来已经使用已久了。” 乔同景点点头:“我看菜刀这种武器就会想起那个屠夫来,意识到他修为不高已经晚了,一时间没有收住手,不然是能留下一个活口的。” 乔同景说得是那个灭了琼国的西门皇室的兵修芣苢,他的武器就是一把菜刀。 当初,在宛城幻境时,江檀也见过那人的招式。 一招,便把宛城劈开。 当然,也把陈道的脑壳给劈开了。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陈道没有忍住直接从她的识海里蹿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其他三鬼。 陈道围着那菜刀上看下看:【确实是凡铁。】 其他三鬼也围着。 江檀在佛窟中契约的那个小女孩眨巴眨巴眼,她对修仙这种东西向来一概不退,但又很是好奇,所以问道:【凡铁?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灵金和灵铁锻造成的兵器一般有灵,可以自主修复。但是凡铁不行,它就是凡人日常使用的那种铁器,最为常见,也最禁不住摧残,看着这上面的痕迹,怕是用了很久。】 【江檀……去看看那人,我也觉得有些不对。】陈道叹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江檀放下了那菜刀,手攥成拳又松开,揭开了那人的兜帽。 该怎么诉说她的震惊呢?她一个不稳,便坐在了地上。 又该怎么形容那兜帽下的脸呢?那是一张极为平凡,经历了岁月刻画的脸,蓄着象征长寿的眉毛,头发已经泛白却一丝不苟的梳理过,此时瞪大着双眼,大概是死亡突然袭来,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又该如何自辩?他们刚刚杀了一个晋陵城的城民,不,或许是两个。 乔同景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江檀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乔同景,并把把菜刀递了过去:“我觉得,我们已经找到晋陵城的城民了。” 乔同景疑惑着接过了菜刀:“什么找到了?” 江檀喉咙发紧,语速极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就是晋陵城的城民。若说手持凡铁还有回转余地,穿着普通的衣服、甚至没有服用驻颜的灵丹都是因为没灵石,那以窥道期修为面对心境的修为,我们难道要称他是在逞匹夫之勇吗?” 乔同景惊异非常:“晋陵城城民不是凡人吗?可是他能修炼!” “你没听过吗?”江檀有些哽咽,“祁向烛拥有可以让残灵根修炼的术法。” 乔同景急道:“我没听过啊!” 江檀确信自己已经上报,也确信二长老和在场的长老掌门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乔同景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好一个仙门,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仙门,竟然连这都瞒着。”江檀有些崩溃,嘲道,“估计是怕这件事传出去会引起残灵根之人的骚动。” 乔同景也回过味来:“也就是说,残灵根之人,晋陵城的凡人也可以修炼?”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一个欲要杀他的修仙者。 而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人是神智清醒的,因为仅凭祁向烛一人根本做不到同时操纵数万人。 “我们出于自保,杀死的人,是我们苦寻已久的晋陵城城民!” “何其可笑?” “他甚至都不知道修仙界的规则,就死掉了。” 乔同景喃喃道:“我们杀死的可能是一个凡人。” “我们要快点去找到别人,告诉他们这件事,不然就成为滥杀无辜的……”乔同景犹豫的说出了那个词,“罪人了。” 江檀却意味不明的说道:“修仙者杀修仙者是魔修,杀死凡人的修仙者却不会被问罪。” “现在我们杀的是一个介乎凡人和修仙者之间的人。”江檀敛起眉,“你说,我们会被问责吗?” 乔同景此时陷入在内心的焦灼中,“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尽力一试,告诉他们这件事。” “我告诉你,不会!” “就凭这个不拿凡人命当命的世界,他们绝不会因为这些对他们刀剑相向的是凡人而手下留情。” “罪人。”江檀将地上那人的眼睛合上,“对啊,我们即将成为罪人。而这件事,也会被掩埋在修仙界的规则下,没有人会有事的。” “在这个烂到骨子里的世界,没有修仙者会有事的,这件事会被掩盖,会像之前一样,在史书上被美化,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掌门长老,会告诉不知情的那些人,我们没错。” “你别说了!”乔同景喊道,“求你别说了。” 江檀叹道:“可我们,当真没错吗?” 第150章 匹夫之勇3 乔同景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檀已经走到了那毫无声息的人边上,她先捡起了地上的菜刀:“有锈迹,只是凡铁,看起来已经使用已久了。” 乔同景点点头:“我看菜刀这种武器就会想起那个屠夫来,意识到他修为不高已经晚了,一时间没有收住手,不然是能留下一个活口的。” 乔同景说得是那个灭了琼国的西门皇室的兵修芣苢,他的武器就是一把菜刀。 当初,在宛城幻境时,江檀也见过那人的招式。 一招,便把宛城劈开。 当然,也把陈道的脑壳给劈开了。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陈道没有忍住直接从她的识海里蹿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其他三鬼。 陈道围着那菜刀上看下看:【确实是凡铁。】 其他三鬼也围着。 江檀在佛窟中契约的那个小女孩眨巴眨巴眼,她对修仙这种东西向来一概不退,但又很是好奇,所以问道:【凡铁?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灵金和灵铁锻造成的兵器一般有灵,可以自主修复。但是凡铁不行,它就是凡人日常使用的那种铁器,最为常见,也最禁不住摧残,看着这上面的痕迹,怕是用了很久。】 【江檀……去看看那人,我也觉得有些不对。】陈道叹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江檀放下了那菜刀,手攥成拳又松开,揭开了那人的兜帽。 该怎么诉说她的震惊呢?她一个不稳,便坐在了地上。 又该怎么形容那兜帽下的脸呢?那是一张极为平凡,经历了岁月刻画的脸,蓄着象征长寿的眉毛,头发已经泛白却一丝不苟的梳理过,此时瞪大着双眼,大概是死亡突然袭来,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又该如何自辩?他们刚刚杀了一个晋陵城的城民,不,或许是两个。 乔同景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江檀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乔同景,并把把菜刀递了过去:“我觉得,我们已经找到晋陵城的城民了。” 乔同景疑惑着接过了菜刀:“什么找到了?” 江檀喉咙发紧,语速极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就是晋陵城的城民。若说手持凡铁还有回转余地,穿着普通的衣服、甚至没有服用驻颜的灵丹都是因为没灵石,那以窥道期修为面对心境的修为,我们难道要称他是在逞匹夫之勇吗?” 乔同景惊异非常:“晋陵城城民不是凡人吗?可是他能修炼!” “你没听过吗?”江檀有些哽咽,“祁向烛拥有可以让残灵根修炼的术法。” 乔同景急道:“我没听过啊!” 江檀确信自己已经上报,也确信二长老和在场的长老掌门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乔同景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好一个仙门,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仙门,竟然连这都瞒着。”江檀有些崩溃,嘲道,“估计是怕这件事传出去会引起残灵根之人的骚动。” 乔同景也回过味来:“也就是说,残灵根之人,晋陵城的凡人也可以修炼?”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一个欲要杀他的修仙者。 而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人是神智清醒的,因为仅凭祁向烛一人根本做不到同时操纵数万人。 “我们出于自保,杀死的人,是我们苦寻已久的晋陵城城民!” “何其可笑?” “他甚至都不知道修仙界的规则,就死掉了。” 乔同景喃喃道:“我们杀死的可能是一个凡人。” “我们要快点去找到别人,告诉他们这件事,不然就成为滥杀无辜的……”乔同景犹豫的说出了那个词,“罪人了。” 江檀却意味不明的说道:“修仙者杀修仙者是魔修,杀死凡人的修仙者却不会被问罪。” “现在我们杀的是一个介乎凡人和修仙者之间的人。”江檀敛起眉,“你说,我们会被问责吗?” 乔同景此时陷入在内心的焦灼中,“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尽力一试,告诉他们这件事。” “我告诉你,不会!” “就凭这个不拿凡人命当命的世界,他们绝不会因为这些对他们刀剑相向的是凡人而手下留情。” “罪人。”江檀将地上那人的眼睛合上,“对啊,我们即将成为罪人。而这件事,也会被掩埋在修仙界的规则下,没有人会有事的。” “在这个烂到骨子里的世界,没有修仙者会有事的,这件事会被掩盖,会像之前一样,在史书上被美化,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掌门长老,会告诉不知情的那些人,我们没错。” “你别说了!”乔同景喊道,“求你别说了。” 江檀叹道:“可我们,当真没错吗?” 第151章 匹夫之勇4 “祁向烛,当真下得一手好棋。”江檀道。 这事若是宣扬出去,便可挑起凡人和修仙者的矛盾。 若是秘而不发,祁向烛和他背后的人可以接连不断的创造下一个,乃至下下一个晋陵城。 到时候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 大家都是刽子手,江檀真是要疯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晋陵城的城民会听从祁向烛的话? 到底为什么? 甚至她有理由怀疑,徐十的异状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而符家的御神笔在他手上,或许就连符柊得到了笔的剧情也是从这里开始。 原着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符柊接受了“屿”的招安而黑化,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早。 江檀冷静道:“我们不去找修仙者,我们去找晋陵城民,把事实告诉他们,在这里,他们远比我们熟悉,这样才能真正的救下他们。” 乔同景也要疯了:“我要杀了祁向烛!” 江檀想起了那个冲出去报信的人,道:“会有机会的。” “但是现在,帮我个忙。”江檀指着地上那人的黑色兜帽,“穿上这个,我们才能混进去。” 乔同景僵硬的帮江檀把地上那早已死去人的兜帽脱下来。 骤然对上那张脸,他嘴角嗡动,连句道歉都说不出来。 人已经死了。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修。 兜帽上还带着血迹,但因为是黑色的所以根本看不出来。 江檀穿上兜帽,和乔同景循着血腥味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 那人死前的表情十分痛苦。 兜帽都被长枪刺破,上面还带着些破碎的肉渣。 乔同景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简直是生理性不适,他杀的人不少,从不对凡人下手。 甚至,他之前的家人都是凡人,对凡人下手总给他一种成了杀死家人的那些西门皇室的刽子手一样的错觉。 他接受不了。 长枪出现在他手里,调转了一个方向。 “你干什么?”江檀惊道。 但是乔同景已经用枪尖扎到了自己的胸膛里,他勉强带上点笑意:“做戏嘛,自然要更全套些,兜帽都破了没点伤怎么行?” 江檀看着他,往前走去。 “我知道这样无法谢罪,但是我能好过一点。”乔同景叹息着说道。 江檀道:“比起这样,还是快些找到晋陵城民。” …… 席鱼和贺白榆走累了,坐下来歇歇。 席鱼道:“我们这样碰不见人也不行。” 贺白榆下意识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席鱼犹豫道:“但是随便走可能也有危险,不如咱们就停在这,看谁会路过。” 她拍拍自己,对着贺白榆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贺白榆下意识点点头,他确实相信席鱼。 席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绝对会豁出去命护住你,但是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贺白榆一点也没有被画大饼一样的感觉,诚恳道:“但说无妨。” “我这人打小就住在山里,身边都是一些动物。”席鱼手一伸,一只小巧的蜂鸟便立在了她的手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的朋友算得上是大家嘴里说得猛兽凶兽之类,所以我不识字。” “你教我认字。”席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贺白榆道:“那有什么的,认字也不算什么难事,我答应你。” 贺白榆这话一出瞬间缓解了席鱼的尴尬,她拍着贺白榆的肩膀道:“好兄弟,够意思!” 铛铛两下差点给贺白榆钉在了地上,贺白榆喘了口气,手上取出袖里乾坤的一本书道:“反正也没事,现在就学。” “好好好,多谢。”席鱼道。 “我就拿这本书教你认字好了,这样能更快了解这些字,出去之后再给你找专用的教材。”贺白榆点着书封,“先看这两个字,证神。” 贺白榆念叨着,席鱼也跟着重复着:“证神。” “证就是证明的意思,证神就是证明什么是神。” 席鱼点点头:“我知道这词的意思,九钥的传说嘛。” 知道意思最好办了,紧接着贺白榆用笔在纸上把这些字拆开,告诉席鱼怎么写。 只是认识了两个字,能囫囵写出来,席鱼便高兴的不得了。 贺白榆疑惑道:“其实不认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修仙界有好多人都不认字,所以你不要因此而伤心。” 席鱼却摇了摇头:“那不就和他们一样了嘛?” “不要在意外界的看法嘛!”贺白榆劝道,“你这样就挺好,自信、仗义、爽朗、善良,席鱼,你不需要为了旁人的看法改变自己!” 席鱼一时失笑:“你不因不识字而笑话我,我也不因你倒霉而笑你。确实,我们都活在别人的看法里,这样很累。” “但是,我想要认字,是因为不想以一副无知的姿态死去。” 贺白榆喃喃道:“不想以,无知的姿态死去?” “也没有,就是想多看些书!”席鱼不好意思笑道。 贺白榆举起了书,“那看这页,这种页就是话本都章节。” “这四个字叫,杀妻证道。” 他还没来得及叫席鱼这字的意思,似乎是有人听到这边的响动,聚了过来。 席鱼立刻唤出长弓。 但是来得人不少。 他们自不同的通道里钻出,无一不戴着黑色的兜帽。 席鱼搭了五支箭在弦上,道:“这是来者不善啊!” 贺白榆也举起了符纸,表示自己也可以帮上忙。 带黑色兜帽的那边仗着人多,喊道:“大家一起上。” 第151章 匹夫之勇4 “祁向烛,当真下得一手好棋。”江檀道。 这事若是宣扬出去,便可挑起凡人和修仙者的矛盾。 若是秘而不发,祁向烛和他背后的人可以接连不断的创造下一个,乃至下下一个晋陵城。 到时候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 大家都是刽子手,江檀真是要疯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晋陵城的城民会听从祁向烛的话? 到底为什么? 甚至她有理由怀疑,徐十的异状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而符家的御神笔在他手上,或许就连符柊得到了笔的剧情也是从这里开始。 原着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符柊接受了“屿”的招安而黑化,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早。 江檀冷静道:“我们不去找修仙者,我们去找晋陵城民,把事实告诉他们,在这里,他们远比我们熟悉,这样才能真正的救下他们。” 乔同景也要疯了:“我要杀了祁向烛!” 江檀想起了那个冲出去报信的人,道:“会有机会的。” “但是现在,帮我个忙。”江檀指着地上那人的黑色兜帽,“穿上这个,我们才能混进去。” 乔同景僵硬的帮江檀把地上那早已死去人的兜帽脱下来。 骤然对上那张脸,他嘴角嗡动,连句道歉都说不出来。 人已经死了。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修。 兜帽上还带着血迹,但因为是黑色的所以根本看不出来。 江檀穿上兜帽,和乔同景循着血腥味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 那人死前的表情十分痛苦。 兜帽都被长枪刺破,上面还带着些破碎的肉渣。 乔同景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简直是生理性不适,他杀的人不少,从不对凡人下手。 甚至,他之前的家人都是凡人,对凡人下手总给他一种成了杀死家人的那些西门皇室的刽子手一样的错觉。 他接受不了。 长枪出现在他手里,调转了一个方向。 “你干什么?”江檀惊道。 但是乔同景已经用枪尖扎到了自己的胸膛里,他勉强带上点笑意:“做戏嘛,自然要更全套些,兜帽都破了没点伤怎么行?” 江檀看着他,往前走去。 “我知道这样无法谢罪,但是我能好过一点。”乔同景叹息着说道。 江檀道:“比起这样,还是快些找到晋陵城民。” …… 席鱼和贺白榆走累了,坐下来歇歇。 席鱼道:“我们这样碰不见人也不行。” 贺白榆下意识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席鱼犹豫道:“但是随便走可能也有危险,不如咱们就停在这,看谁会路过。” 她拍拍自己,对着贺白榆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贺白榆下意识点点头,他确实相信席鱼。 席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绝对会豁出去命护住你,但是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贺白榆一点也没有被画大饼一样的感觉,诚恳道:“但说无妨。” “我这人打小就住在山里,身边都是一些动物。”席鱼手一伸,一只小巧的蜂鸟便立在了她的手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的朋友算得上是大家嘴里说得猛兽凶兽之类,所以我不识字。” “你教我认字。”席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贺白榆道:“那有什么的,认字也不算什么难事,我答应你。” 贺白榆这话一出瞬间缓解了席鱼的尴尬,她拍着贺白榆的肩膀道:“好兄弟,够意思!” 铛铛两下差点给贺白榆钉在了地上,贺白榆喘了口气,手上取出袖里乾坤的一本书道:“反正也没事,现在就学。” “好好好,多谢。”席鱼道。 “我就拿这本书教你认字好了,这样能更快了解这些字,出去之后再给你找专用的教材。”贺白榆点着书封,“先看这两个字,证神。” 贺白榆念叨着,席鱼也跟着重复着:“证神。” “证就是证明的意思,证神就是证明什么是神。” 席鱼点点头:“我知道这词的意思,九钥的传说嘛。” 知道意思最好办了,紧接着贺白榆用笔在纸上把这些字拆开,告诉席鱼怎么写。 只是认识了两个字,能囫囵写出来,席鱼便高兴的不得了。 贺白榆疑惑道:“其实不认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修仙界有好多人都不认字,所以你不要因此而伤心。” 席鱼却摇了摇头:“那不就和他们一样了嘛?” “不要在意外界的看法嘛!”贺白榆劝道,“你这样就挺好,自信、仗义、爽朗、善良,席鱼,你不需要为了旁人的看法改变自己!” 席鱼一时失笑:“你不因不识字而笑话我,我也不因你倒霉而笑你。确实,我们都活在别人的看法里,这样很累。” “但是,我想要认字,是因为不想以一副无知的姿态死去。” 贺白榆喃喃道:“不想以,无知的姿态死去?” “也没有,就是想多看些书!”席鱼不好意思笑道。 贺白榆举起了书,“那看这页,这种页就是话本都章节。” “这四个字叫,杀妻证道。” 他还没来得及叫席鱼这字的意思,似乎是有人听到这边的响动,聚了过来。 席鱼立刻唤出长弓。 但是来得人不少。 他们自不同的通道里钻出,无一不戴着黑色的兜帽。 席鱼搭了五支箭在弦上,道:“这是来者不善啊!” 贺白榆也举起了符纸,表示自己也可以帮上忙。 带黑色兜帽的那边仗着人多,喊道:“大家一起上。” 第152章 乌合之众1 按照概率来算,晋陵城民比来到晋陵城的修仙者要多,所以他们遇到晋陵城民的可能性要大。 更别提这地下迷宫,肯定是主场作战的人更容易找到他们。 乔同景和江檀刻意的弄出了一些声响。 不一会儿便看见了穿着同款兜帽的肉过来。 “不是那些人。” “你说,你们整这死动静干嘛!” 乔同景扯开兜帽的破口处:“受伤了,所以回来了。” 那些人看见乔同景胸口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惊道:“伤这么重?!” “快来!” “我和鼠儿带他们去疗伤,你们继续巡逻。”其中有一个人道,听声音是个女声。 一切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乔同景和江檀被那两人带入了顶上。 顺着那土壁爬到了顶上,黑暗中,那些人摸索着打开了位于头顶处的一道门。 那里透出些光亮来。 江檀和乔同景对视一眼,这是能出去? 但是真爬进去,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因为那光只是烛火的光。 他们进到了一个类似屋子的地方,高度不过勉强能站人。 这些晋陵城民住在阵法和迷宫的夹缝中间!怪不得会从上面跳下来。 “坐坐。”那被叫做鼠儿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 屋里也还有别人,加上江檀他们,这屋子一时间承载了八人的重量,空间也显得逼仄狭小起来。 鼠大叔把在土胚炕上的两个人推攘到一边去:“去去,光吃不做,给俩孩子让个地方。” 炕上有个和他一般年岁的人道:“这不是痴迷修炼嘛!” 鼠大叔砸过去半个馒头:“少来,馒头渣子都掉炕上了,偷懒就偷懒,真是多话。” 江檀和乔同景拘谨的坐下之后,鼠大叔冲着那边喊。 “二丫她娘,找到药了吗?” “别乱动啊小伙子,小心伤口裂开。” 乔同景立马不敢再动,一个四百多岁的人,愣生生在这个淳朴大叔身上感受到来自爹的压迫感。 鼠大嫂拿着布条和药过来,递给了乔同景:“带下来的东西少,你将就着缠上。” “丫头身上受伤了吗?” 江檀低着头,摇了摇:“我没事,大嫂别担心我。” 乔同景在大叔的帮助下把那枪伤裹住了。 “天可怜见的,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鼠大嫂升舐犊之爱,又找来针线给乔同景缝兜帽。 “你看,所以我才不出去呢,鼠儿,听我的,你也别出去了。” “就是就是,多危险啊。” 大叔却摇摇头道:“这可是仙人的命令,仙人难道能害我们吗?” 他搬出仙人之话来,那些人便不再说话。 江檀想,这个仙人大概就是祁向烛了。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面上啊?” “整日待在这个地方,憋屈死了。” 鼠大叔劝道:“快了快了,只要把他们打怕了,赶出去,就可以回到上面了。” 打怕了?这么说之前那人并不是想杀他。 乔同景心中懊悔更甚。 “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咱们人多,早点把他们赶走,也能早点回到城里。”那人砸砸嘴,“说实话我都有点想那肉馅包子了,这破地方,除了馒头就是馒头。” “最起码咱们能修炼,你就别抱怨了,再把仙人抱怨走了。” 江檀意识到这是个插入话题的机会,道:“大叔大嫂,那些修仙者可厉害了,咱们根本打不过的。” “瞎说。我们都是修仙者,怎么打不过了。”炕上那大叔道,“你定是偷懒没有好好修炼。” “说,如今你修为多高了?” 江檀眨巴眨巴眼。 乔同景声音悲痛道:“他们确实厉害!我们四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人,两招就杀了我们两个同伴,我还是侥幸逃回来的。” “这么厉害?只用两招,还杀人了?”鼠大叔思索道,“你们四个人都没打过?这些人还真是如仙人所说,凶残啊。” 虽然这么说,鼠大叔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江檀和乔同景对视一眼,照这么个劝法,可不乐观。 “真是的,你说好端端的,那些人下来干什么?” 大叔道:“谁知道呢?仙人说他们是来阻止我们修炼的,阻人修炼,那就是坏人,咱们得有给他们赶出去。” 江檀虚弱的咳嗽两声:“大叔,你为什么这么想修炼啊?” 鼠大嫂有些哀怨,“你问为什么啊!你是小孩子不懂。” 大叔却道:“我有个闺女,叫二丫,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修仙者。” 说起二丫的时候,大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骄傲。 “但是她被仙门选走后,就再没来看过我们,还给我们送来一封断绝关系的信。”鼠大叔叹道,“我想去问问为什么。” “结果爬了好高的山,走了好远的路,到了门口,那守门的弟子同我说,修仙者和凡人本来就没有关系。” “他说我们是凡人,不能踏入修仙者的地界,让我们打哪来回哪去。” “他说,修仙者打死凡人不犯法,若我们再上前一步,他就会打死我们。” “你想啊,咱们凡人,拿什么跟那仙人斗?我和她娘就急急忙忙从山上下来了,连二丫的面都没见到。” “所以,想要修炼啊。” 第152章 乌合之众1 按照概率来算,晋陵城民比来到晋陵城的修仙者要多,所以他们遇到晋陵城民的可能性要大。 更别提这地下迷宫,肯定是主场作战的人更容易找到他们。 乔同景和江檀刻意的弄出了一些声响。 不一会儿便看见了穿着同款兜帽的肉过来。 “不是那些人。” “你说,你们整这死动静干嘛!” 乔同景扯开兜帽的破口处:“受伤了,所以回来了。” 那些人看见乔同景胸口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惊道:“伤这么重?!” “快来!” “我和鼠儿带他们去疗伤,你们继续巡逻。”其中有一个人道,听声音是个女声。 一切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乔同景和江檀被那两人带入了顶上。 顺着那土壁爬到了顶上,黑暗中,那些人摸索着打开了位于头顶处的一道门。 那里透出些光亮来。 江檀和乔同景对视一眼,这是能出去? 但是真爬进去,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因为那光只是烛火的光。 他们进到了一个类似屋子的地方,高度不过勉强能站人。 这些晋陵城民住在阵法和迷宫的夹缝中间!怪不得会从上面跳下来。 “坐坐。”那被叫做鼠儿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 屋里也还有别人,加上江檀他们,这屋子一时间承载了八人的重量,空间也显得逼仄狭小起来。 鼠大叔把在土胚炕上的两个人推攘到一边去:“去去,光吃不做,给俩孩子让个地方。” 炕上有个和他一般年岁的人道:“这不是痴迷修炼嘛!” 鼠大叔砸过去半个馒头:“少来,馒头渣子都掉炕上了,偷懒就偷懒,真是多话。” 江檀和乔同景拘谨的坐下之后,鼠大叔冲着那边喊。 “二丫她娘,找到药了吗?” “别乱动啊小伙子,小心伤口裂开。” 乔同景立马不敢再动,一个四百多岁的人,愣生生在这个淳朴大叔身上感受到来自爹的压迫感。 鼠大嫂拿着布条和药过来,递给了乔同景:“带下来的东西少,你将就着缠上。” “丫头身上受伤了吗?” 江檀低着头,摇了摇:“我没事,大嫂别担心我。” 乔同景在大叔的帮助下把那枪伤裹住了。 “天可怜见的,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鼠大嫂升舐犊之爱,又找来针线给乔同景缝兜帽。 “你看,所以我才不出去呢,鼠儿,听我的,你也别出去了。” “就是就是,多危险啊。” 大叔却摇摇头道:“这可是仙人的命令,仙人难道能害我们吗?” 他搬出仙人之话来,那些人便不再说话。 江檀想,这个仙人大概就是祁向烛了。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面上啊?” “整日待在这个地方,憋屈死了。” 鼠大叔劝道:“快了快了,只要把他们打怕了,赶出去,就可以回到上面了。” 打怕了?这么说之前那人并不是想杀他。 乔同景心中懊悔更甚。 “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咱们人多,早点把他们赶走,也能早点回到城里。”那人砸砸嘴,“说实话我都有点想那肉馅包子了,这破地方,除了馒头就是馒头。” “最起码咱们能修炼,你就别抱怨了,再把仙人抱怨走了。” 江檀意识到这是个插入话题的机会,道:“大叔大嫂,那些修仙者可厉害了,咱们根本打不过的。” “瞎说。我们都是修仙者,怎么打不过了。”炕上那大叔道,“你定是偷懒没有好好修炼。” “说,如今你修为多高了?” 江檀眨巴眨巴眼。 乔同景声音悲痛道:“他们确实厉害!我们四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人,两招就杀了我们两个同伴,我还是侥幸逃回来的。” “这么厉害?只用两招,还杀人了?”鼠大叔思索道,“你们四个人都没打过?这些人还真是如仙人所说,凶残啊。” 虽然这么说,鼠大叔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江檀和乔同景对视一眼,照这么个劝法,可不乐观。 “真是的,你说好端端的,那些人下来干什么?” 大叔道:“谁知道呢?仙人说他们是来阻止我们修炼的,阻人修炼,那就是坏人,咱们得有给他们赶出去。” 江檀虚弱的咳嗽两声:“大叔,你为什么这么想修炼啊?” 鼠大嫂有些哀怨,“你问为什么啊!你是小孩子不懂。” 大叔却道:“我有个闺女,叫二丫,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修仙者。” 说起二丫的时候,大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骄傲。 “但是她被仙门选走后,就再没来看过我们,还给我们送来一封断绝关系的信。”鼠大叔叹道,“我想去问问为什么。” “结果爬了好高的山,走了好远的路,到了门口,那守门的弟子同我说,修仙者和凡人本来就没有关系。” “他说我们是凡人,不能踏入修仙者的地界,让我们打哪来回哪去。” “他说,修仙者打死凡人不犯法,若我们再上前一步,他就会打死我们。” “你想啊,咱们凡人,拿什么跟那仙人斗?我和她娘就急急忙忙从山上下来了,连二丫的面都没见到。” “所以,想要修炼啊。” 第153章 乌合之众2 “你跟俩小孩说什么?”炕上那大叔道。 鼠大叔却回道:“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希望当个修仙者然后被人请去看家护院,最好能混吃等死啊!” 大嫂细细缝补好了乔同景的兜帽,又对着江檀道:“丫头,怎么还带着那兜帽?热不热?” 江檀摇了摇头,将头更低下去些:“最近有些风寒,所以想戴着。” “那上里面躺会儿,发个汗就好了。” “生病啦?” 听到江檀这么说,炕上的两个人连忙下来,让开了位置:“快来快来,躺这。” 那两人自炕上下来,坐在了地上。 “修仙者不容易生病,丫头你以后得好好修仙啊。” 当真是个单纯的理由,江檀身上那点紧张感一扫而空,但是想起正事,道:“我没什么事的,坐着就行。” 大嫂絮叨道:“那怎么行?快歇着。” “说起来,我是因为有味药材只有修仙者才能买才修炼的。” 江檀问道:“什么?” “那人说叫芨芨草。” “芨芨草?” “对啊,我老爹也不知道为什么害了怪病,全身都起了那黑纹,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只有芨芨草能治。” 江檀道:“身有黑纹?” 那就是被污染感染了!可是污染不是只在无尽海才有吗?那些地方一向是被九大仙门看守着,怎么会让凡人踏足? “对,但是那草好贵好贵,只有修仙者能买到,我就寻思着会不会成为修仙者会更容易得到些。”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后来带着老爹求到了修仙者多的地方,那药铺的修仙者让我在店门处乞讨,说只要有个人愿意给我一块下品灵石,他就把草白送给我。” 乔同景手上自袖里乾坤取出一株青绿色恍如活着的小草,道:“芨芨草,我有。” 那人伸出手,颤抖着摸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芨芨草啊,你怎么得来的?不是只有修仙者才有吗?” 草是秘境采的,乔同景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找了个借口:“我救了一个人,那人是修仙者,就给了我一株。” “那你运气真不错啊。”那人眼中尽是羡慕,“拿着,快收好了,就这么一株小草,可是贵得很。” 乔同景摇了摇头:“我用不上,给你,拿去救你爹去。” 那人却沉默着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谢谢你啊,但是不用了。” “已经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乔同景愕然的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他老爹不在了。 不在了,所以用不上了。 据说凡人没有灵力,抵抗污染的能力会更弱。 短则三天,长则一月便会不治身亡。 芨芨草对于他来说购买,尚是一笔巨款,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却要一个凡人凑齐买芨芨草的灵石,怎么可能呢…… 乔同景的手被推了回来。 “都说修仙者富,那芨芨草要上百块灵石,我确实买不起,当时就寻思着万一有人愿意给一块呢?所以我跪了一个月,可是那些修仙者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早知道我应该陪在老爹身边的,我贪心的希望他能陪我更久,以为能成功,所以连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回来时老爹已经不行了,那时我才明白,修仙者和凡人之间是有一道鸿沟的,所以我想成为修仙者,这样好歹能有和他们平视的机会。” 乔同景哑然,心里却知道这只是药铺老板的一个玩笑,即使他真的求到了一块下品灵石,他也不会把药草给出去的。 芨芨草向来供不应求,百块灵石可买不到。 他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竟是……这样啊。” 事已至此,便更不能叫这些人再被修仙者杀了去。 乔同景道:“我听说修仙者是有不同境界的。” “越高境界就越厉害。” “会不会因为咱们境界低,所以才打不过那些修仙者?” 大叔道:“你了解修仙界的事情?快细说!” “我也是听说,修仙者分身境,心境和元境。”乔同景道,“厉害的有移山填海之能。” “哪有这般玄乎?我就觉得修仙者没那么厉害,都是吹出来的,这不是话本子里的东西嘛,这小孩是看话本子看傻了脑袋了。” 乔同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六个人,没一个能超过窥道中期的修为。 事到如今,只能让他们亲眼看看别的修仙者的实力,大家才能相信了。 乔同景道:“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去巡逻,把他们赶出去。” “这才对!” 鼠大叔又道:“你行吗?” 乔同景道:“没问题。” 闻言大家都站了起来,只之前啃馒头那人还坐着。 江檀也道:“我也去。” “你跟着帮什么乱?既然风寒了就和我坐在这等呗。” “你好意思吗?”鼠大叔直接把那人拉起来了。 “你没问题?” 江檀点点头:“我觉得我好多了。” 一行八人便顺着土壁又爬了下去。 “前面有动静,听着得有好几个人。”鼠大叔耳朵贴在土壁上听了听,然后屏气敛息,示意身后人跟上。 乔同景一马当先站在了前面,免得大叔被对面来的人一剑封喉。 下一刻,自拐角处走出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江檀和乔同景目前绝不想看到的人。 天一道的邬掌门。 还带着天一道的弟子。 一共十几个! 第153章 乌合之众2 “你跟俩小孩说什么?”炕上那大叔道。 鼠大叔却回道:“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希望当个修仙者然后被人请去看家护院,最好能混吃等死啊!” 大嫂细细缝补好了乔同景的兜帽,又对着江檀道:“丫头,怎么还带着那兜帽?热不热?” 江檀摇了摇头,将头更低下去些:“最近有些风寒,所以想戴着。” “那上里面躺会儿,发个汗就好了。” “生病啦?” 听到江檀这么说,炕上的两个人连忙下来,让开了位置:“快来快来,躺这。” 那两人自炕上下来,坐在了地上。 “修仙者不容易生病,丫头你以后得好好修仙啊。” 当真是个单纯的理由,江檀身上那点紧张感一扫而空,但是想起正事,道:“我没什么事的,坐着就行。” 大嫂絮叨道:“那怎么行?快歇着。” “说起来,我是因为有味药材只有修仙者才能买才修炼的。” 江檀问道:“什么?” “那人说叫芨芨草。” “芨芨草?” “对啊,我老爹也不知道为什么害了怪病,全身都起了那黑纹,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只有芨芨草能治。” 江檀道:“身有黑纹?” 那就是被污染感染了!可是污染不是只在无尽海才有吗?那些地方一向是被九大仙门看守着,怎么会让凡人踏足? “对,但是那草好贵好贵,只有修仙者能买到,我就寻思着会不会成为修仙者会更容易得到些。”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后来带着老爹求到了修仙者多的地方,那药铺的修仙者让我在店门处乞讨,说只要有个人愿意给我一块下品灵石,他就把草白送给我。” 乔同景手上自袖里乾坤取出一株青绿色恍如活着的小草,道:“芨芨草,我有。” 那人伸出手,颤抖着摸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芨芨草啊,你怎么得来的?不是只有修仙者才有吗?” 草是秘境采的,乔同景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找了个借口:“我救了一个人,那人是修仙者,就给了我一株。” “那你运气真不错啊。”那人眼中尽是羡慕,“拿着,快收好了,就这么一株小草,可是贵得很。” 乔同景摇了摇头:“我用不上,给你,拿去救你爹去。” 那人却沉默着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谢谢你啊,但是不用了。” “已经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乔同景愕然的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他老爹不在了。 不在了,所以用不上了。 据说凡人没有灵力,抵抗污染的能力会更弱。 短则三天,长则一月便会不治身亡。 芨芨草对于他来说购买,尚是一笔巨款,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却要一个凡人凑齐买芨芨草的灵石,怎么可能呢…… 乔同景的手被推了回来。 “都说修仙者富,那芨芨草要上百块灵石,我确实买不起,当时就寻思着万一有人愿意给一块呢?所以我跪了一个月,可是那些修仙者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早知道我应该陪在老爹身边的,我贪心的希望他能陪我更久,以为能成功,所以连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回来时老爹已经不行了,那时我才明白,修仙者和凡人之间是有一道鸿沟的,所以我想成为修仙者,这样好歹能有和他们平视的机会。” 乔同景哑然,心里却知道这只是药铺老板的一个玩笑,即使他真的求到了一块下品灵石,他也不会把药草给出去的。 芨芨草向来供不应求,百块灵石可买不到。 他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竟是……这样啊。” 事已至此,便更不能叫这些人再被修仙者杀了去。 乔同景道:“我听说修仙者是有不同境界的。” “越高境界就越厉害。” “会不会因为咱们境界低,所以才打不过那些修仙者?” 大叔道:“你了解修仙界的事情?快细说!” “我也是听说,修仙者分身境,心境和元境。”乔同景道,“厉害的有移山填海之能。” “哪有这般玄乎?我就觉得修仙者没那么厉害,都是吹出来的,这不是话本子里的东西嘛,这小孩是看话本子看傻了脑袋了。” 乔同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六个人,没一个能超过窥道中期的修为。 事到如今,只能让他们亲眼看看别的修仙者的实力,大家才能相信了。 乔同景道:“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去巡逻,把他们赶出去。” “这才对!” 鼠大叔又道:“你行吗?” 乔同景道:“没问题。” 闻言大家都站了起来,只之前啃馒头那人还坐着。 江檀也道:“我也去。” “你跟着帮什么乱?既然风寒了就和我坐在这等呗。” “你好意思吗?”鼠大叔直接把那人拉起来了。 “你没问题?” 江檀点点头:“我觉得我好多了。” 一行八人便顺着土壁又爬了下去。 “前面有动静,听着得有好几个人。”鼠大叔耳朵贴在土壁上听了听,然后屏气敛息,示意身后人跟上。 乔同景一马当先站在了前面,免得大叔被对面来的人一剑封喉。 下一刻,自拐角处走出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江檀和乔同景目前绝不想看到的人。 天一道的邬掌门。 还带着天一道的弟子。 一共十几个! 第154章 乌合之众3 这还演什么?! 虽然天一道都是药修,但是乔同景可打不过一宗之主。 那可是老牌修炼者,活了上千岁的老妖精,能当上掌门的可都是元境修为。 可不是乔同景这心境水准能比的,更别提邬掌门身边还跟着天一道的长老,柳抑尘。 两个元境修为,演个屁。 “又是那些黑袍人!”天一道的弟子愤愤道。 “掌门,让我去杀了他们!” 邬掌门没有动,柳抑尘却双手抬起。 强大的吸力自他掌心传出,他可不是个药修,他练体,是专门为了保护邬掌门而存在的人。 一路上这种杂碎他也杀腻了,见状更是毫无耐心,手上一动,那两个人的脖子就碎了。 脖子如烂泥一般软趴下,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 但他又控制力量到一种巧妙的地步,所以那两人只是骨头和肉混成了泥,但是在没有破坏的皮下一点都透不出来。 甚至嘴角都不能溢出血来,连声哀嚎也无就死了两个人。 “杀人了!”乔同景身后的人瞬间四散而逃,他们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乔同景说得是对的,但却是拿命意识到的。 乔同景脚下却生根一般,目眦欲裂的盯着柳长老甩开的人——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大叔转眼就失去了性命。 “心境修为?”柳长老疑惑道,这堆黑袍人向来只有窥道期,所以眼前这人绝对不会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你还披着那些暴徒的衣服干什么?”柳抑尘对着乔同景嗤笑道,“就这些渣滓,还值得你打入内部?” 乔同景把兜帽摘了下来,喊道:“柳长老。” 邬掌门略一挥手,身后弟子就冲了过去,奔着剩下那几个还没跑远的人而去。 他们虽然只是药修,但是单用灵力甚至不用符纸阵法等外物就足够捏死一个凡人。 见有弟子奔着她来,江檀也摘下了兜帽,再不摘,她也是个死。 乔同景连忙喊道:“这是个误会!你们快住手!” “误会?”柳抑尘可不管乔同景的话,而是手一伸,又抓来了两个人。 他不屑的看了眼手上这两个人。 听见乔同景的声音,鼠大嫂即使脖子有些喘不上气,还是怒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鼠大嫂也被抓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檀只来得及喊:“柳长老,他们是晋陵城民,还请手下留情!” 下一刻,嘎巴两声接连传来。 所有人,都死了! 深深的无力感如巨大的浪潮一样席卷了过来。 柳长老面容儒雅,歪头道:“晋陵城民?怎么会呢,只不过是一群魔修,乌合之众罢了。” 江檀盯着柳长老的视线,道:“柳长老,你这是明知故犯,你明明知道祁向烛掌握了能让残灵根修炼的方法,你明明知道他们是晋陵城民!” 柳长老点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所以他们才更应该死!” “要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修炼,那还得了。”柳长老道,“所以,他们必须死!!” 江檀一时惊诧到无言以对,所以,他们必须死? 竟是这个道理吗? 她冲着天一道那十几个弟子喊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一群凡人,也配混淆修仙者血统?”有一个天一道弟子喊道。 “所以你们明知是无辜之人,也要杀了他们?!”江檀不可置信。 那些人眼神有些躲闪,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自然。” 邬掌门高贵冷艳的低下了头,难得的和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说话,她近乎施舍一般睨了江檀一眼:“江檀,我记得你!” 邬掌门脸上有些玩味,笑道:“我记得,你也是个魔修!” 江檀感受到危险,悄悄捏碎了门派令牌上的珠子。 下一刻便听邬掌门道:“既然是魔修,那便也去死。” 柳长老点了点头:“遵命。” “我的弟子,还轮不到天一道的人插手。”二长老人未至,声先到。 柳长老手下动作不停 江檀根本没办法躲开,便被捏住了脖子。 “没想到你这脖子,还挺硬。” 乔同景见状立马提枪刺去。 二长老瞬间出现在了柳长老边上,自他手中夺过了江檀。 “柳抑尘!” “邬芸!”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邬掌门把玩着手上的极极域令牌道:“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听说你的弟子可能是个魔修,所以被人拜托,杀了她而已。” “这事可没定下,我的弟子不是魔修,你修得血口喷人!”二长老护住江檀后退。 “起死回生之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会起死回生之术。等着她像樊绪一样?把修仙界搞得大乱?”邬掌门嘲讽道,“别傻了,你那妹妹救不回来。” 若说江檀得罪过什么人,当属元时,尹拓和那黑袍人都得往后退退。 二长老则是敏锐的意识到:“是不是岂垣宗那老鳖让你这样做的!” 邬掌门摊开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 “滚。”二长老道,“我知道你们天一道的阵法出了问题,最近寻求解法。你若是再敢对我弟子下手,信不信我能亲手让你们天一道的阵法瘫痪。” 邬掌门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玩味,重回了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急什么?我给你这个面子就是。” “我们走。” 第154章 乌合之众3 这还演什么?! 虽然天一道都是药修,但是乔同景可打不过一宗之主。 那可是老牌修炼者,活了上千岁的老妖精,能当上掌门的可都是元境修为。 可不是乔同景这心境水准能比的,更别提邬掌门身边还跟着天一道的长老,柳抑尘。 两个元境修为,演个屁。 “又是那些黑袍人!”天一道的弟子愤愤道。 “掌门,让我去杀了他们!” 邬掌门没有动,柳抑尘却双手抬起。 强大的吸力自他掌心传出,他可不是个药修,他练体,是专门为了保护邬掌门而存在的人。 一路上这种杂碎他也杀腻了,见状更是毫无耐心,手上一动,那两个人的脖子就碎了。 脖子如烂泥一般软趴下,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 但他又控制力量到一种巧妙的地步,所以那两人只是骨头和肉混成了泥,但是在没有破坏的皮下一点都透不出来。 甚至嘴角都不能溢出血来,连声哀嚎也无就死了两个人。 “杀人了!”乔同景身后的人瞬间四散而逃,他们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乔同景说得是对的,但却是拿命意识到的。 乔同景脚下却生根一般,目眦欲裂的盯着柳长老甩开的人——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大叔转眼就失去了性命。 “心境修为?”柳长老疑惑道,这堆黑袍人向来只有窥道期,所以眼前这人绝对不会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你还披着那些暴徒的衣服干什么?”柳抑尘对着乔同景嗤笑道,“就这些渣滓,还值得你打入内部?” 乔同景把兜帽摘了下来,喊道:“柳长老。” 邬掌门略一挥手,身后弟子就冲了过去,奔着剩下那几个还没跑远的人而去。 他们虽然只是药修,但是单用灵力甚至不用符纸阵法等外物就足够捏死一个凡人。 见有弟子奔着她来,江檀也摘下了兜帽,再不摘,她也是个死。 乔同景连忙喊道:“这是个误会!你们快住手!” “误会?”柳抑尘可不管乔同景的话,而是手一伸,又抓来了两个人。 他不屑的看了眼手上这两个人。 听见乔同景的声音,鼠大嫂即使脖子有些喘不上气,还是怒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鼠大嫂也被抓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檀只来得及喊:“柳长老,他们是晋陵城民,还请手下留情!” 下一刻,嘎巴两声接连传来。 所有人,都死了! 深深的无力感如巨大的浪潮一样席卷了过来。 柳长老面容儒雅,歪头道:“晋陵城民?怎么会呢,只不过是一群魔修,乌合之众罢了。” 江檀盯着柳长老的视线,道:“柳长老,你这是明知故犯,你明明知道祁向烛掌握了能让残灵根修炼的方法,你明明知道他们是晋陵城民!” 柳长老点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所以他们才更应该死!” “要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修炼,那还得了。”柳长老道,“所以,他们必须死!!” 江檀一时惊诧到无言以对,所以,他们必须死? 竟是这个道理吗? 她冲着天一道那十几个弟子喊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一群凡人,也配混淆修仙者血统?”有一个天一道弟子喊道。 “所以你们明知是无辜之人,也要杀了他们?!”江檀不可置信。 那些人眼神有些躲闪,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自然。” 邬掌门高贵冷艳的低下了头,难得的和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说话,她近乎施舍一般睨了江檀一眼:“江檀,我记得你!” 邬掌门脸上有些玩味,笑道:“我记得,你也是个魔修!” 江檀感受到危险,悄悄捏碎了门派令牌上的珠子。 下一刻便听邬掌门道:“既然是魔修,那便也去死。” 柳长老点了点头:“遵命。” “我的弟子,还轮不到天一道的人插手。”二长老人未至,声先到。 柳长老手下动作不停 江檀根本没办法躲开,便被捏住了脖子。 “没想到你这脖子,还挺硬。” 乔同景见状立马提枪刺去。 二长老瞬间出现在了柳长老边上,自他手中夺过了江檀。 “柳抑尘!” “邬芸!”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邬掌门把玩着手上的极极域令牌道:“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听说你的弟子可能是个魔修,所以被人拜托,杀了她而已。” “这事可没定下,我的弟子不是魔修,你修得血口喷人!”二长老护住江檀后退。 “起死回生之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会起死回生之术。等着她像樊绪一样?把修仙界搞得大乱?”邬掌门嘲讽道,“别傻了,你那妹妹救不回来。” 若说江檀得罪过什么人,当属元时,尹拓和那黑袍人都得往后退退。 二长老则是敏锐的意识到:“是不是岂垣宗那老鳖让你这样做的!” 邬掌门摊开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 “滚。”二长老道,“我知道你们天一道的阵法出了问题,最近寻求解法。你若是再敢对我弟子下手,信不信我能亲手让你们天一道的阵法瘫痪。” 邬掌门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玩味,重回了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急什么?我给你这个面子就是。” “我们走。” 第155章 我嘞个实名举报 目送着天一道离去,二长老担忧的看着江檀的脖子,一圈红痕,红到发紫的围在脖子上。 “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让我来找你,一起走岂不是更安全。” 江檀咳嗽两声道:“我害怕祁向烛会对我下手,这样他若是把我捉去,我再捏碎,就可以直接找到祁向烛所在了。” “年纪不大,想得这么深,你是拿命在赌呢。”二长老斥责道,“比起找到祁向烛,你的命更重要。” 江檀却目光冷肃:“找到祁向烛更重要,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决这些事情。” “还未多谢长老及时赶到。” “我都快被你练出来了缩地成寸了。”二长老苦笑道,“到时候再说,我先带你回去和你的师兄弟们会合,大家都在一起呢。” …… 天一道那边,邬掌门被驳了面子,自然不能平复心情。 “这个方亭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这么狂。”邬掌门道,“归山门竟出这种邪乎的人,也难怪当时要拿他妹妹开刀。” “得罪的人太多了。” 柳抑尘附耳在邬掌门边上道:“有几个小耗子掉队了。” “他们爱去哪去哪。”邬掌门冷笑道,“这种心思不定的人,到时候直接抓回来按老规矩处理了就好。” “兰溪山也在里面。”柳抑尘道。 “他?兰家的,我给他们这个面子。” “那两个没背景的,回去直接做花肥。” …… 秦复观和秦扶夷刻意落在了极后面的位置。 “太吓人了,那些人真的是晋陵城民吗?”秦扶夷摸着怀着的小猪道。 秦复观沉默的点点头。 “幸好刚才没有动手,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二啊,你说咱们回去的话,会不会被责罚?” “那些晋陵城民被蒙在鼓里,我想救他们,但是邬掌门不让。”秦扶夷蔫哒哒低下了头。 秦复观道:“你想救便救,大不了不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兰溪山跟了过来。 “带我一个。” “小爷也看不下去了。” …… 和归山门大部队会合的江檀还有乔同景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全感。 狄壬看见江檀回来,难得高兴了一瞬:“回来了就好。” 阿四和符柊也在这里。 只不过站在很后面的位置。 江檀没有在意太多,而是把要紧事说了一遍。 “那些带着兜帽的是晋陵城那些消失的城民,残灵根可以修炼,我怀疑这是祁向烛的阴谋。” “这事刚才二长老跟我们说过了。”狄壬道,“幸好二长老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不然我们就酿成大错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救他们。” 听完江檀说的之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救。 “问题是怎么救?最好的救他们,其实是我们不去屠杀他们。”柴杭叹道。 这话一出,大家心情都低落下来。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什么?” 江檀道:“一就是把路堵上,免得这里四通八达的真跟个迷宫一样,大家注意着头顶,找有暗门的堵。” “二则需要一些扩音法宝,我想 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杀了这些晋陵城民,但是有的人则是还有些良知在……” “并且我们要在极极域上告诉这件事,不间断的刷,让更多人都知道。” 江檀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后,大家忙把身上可以用来利用的法宝阵盘符咒都拿了出来,漆梧和西门桐桐两个唯二了解铸术的人拿着手上现有的法宝就开始改造。 人多力量大,施工小分队彻底成立,可惜二长老不同意他们分开走。 江檀举着手上的法宝试了下音:“咳咳。” 声音大到回响也是震耳欲聋,“不错去,剩下的就交给我。” 西门桐桐捂着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漆梧是个天才!法宝,做得不错!” 西门桐桐:“啥?” 漆梧本来就五感去其三,只剩下听觉和触觉,这下好了,五感去其四了,只能感受到大家都很兴奋,于是脸上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江檀!实名举报天一道邬掌门和柳抑尘长老屠杀晋陵城民!” “邬掌门和柳长老触犯修仙界规则!” “晋陵城民是残灵根但是可以修炼!” “祁向烛拥有让残灵根修炼的办法!” “邬掌门和柳长老想要独吞让残灵根修炼的秘密,这我们能忍吗?!”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随着江檀前行,被带到迷宫各处。 “晋陵城民你们听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不要动,不要出来,你们若是觉得人多那就错了,我们人更多。” “祁向烛,老娘就在这,等你来!” “你们所谓的仙人名叫祁向烛,他是个魔修!他们在骗你们!你们躲好不出来,修炼就好,之后有妙法浮华宗给你们发灵石!” “你们的修为只有窥道期!互相问一问,看有没有活口,如果有,听听他们怎么说,修仙界具体修为细则如下……” 江檀喊累了,便换上了乔同景喊。 “我乔同景,实名举报邬掌门和柳长老……” 上来就是一样的句式,雷倒了一片人。 我嘞个实名举报啊! 哥,我勇是因为得罪的人过多,破罐子破摔,你是因为什么?! 但是乔同景这个时候,就是连个假名都不稀罕用。 第155章 我嘞个实名举报 目送着天一道离去,二长老担忧的看着江檀的脖子,一圈红痕,红到发紫的围在脖子上。 “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让我来找你,一起走岂不是更安全。” 江檀咳嗽两声道:“我害怕祁向烛会对我下手,这样他若是把我捉去,我再捏碎,就可以直接找到祁向烛所在了。” “年纪不大,想得这么深,你是拿命在赌呢。”二长老斥责道,“比起找到祁向烛,你的命更重要。” 江檀却目光冷肃:“找到祁向烛更重要,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决这些事情。” “还未多谢长老及时赶到。” “我都快被你练出来了缩地成寸了。”二长老苦笑道,“到时候再说,我先带你回去和你的师兄弟们会合,大家都在一起呢。” …… 天一道那边,邬掌门被驳了面子,自然不能平复心情。 “这个方亭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这么狂。”邬掌门道,“归山门竟出这种邪乎的人,也难怪当时要拿他妹妹开刀。” “得罪的人太多了。” 柳抑尘附耳在邬掌门边上道:“有几个小耗子掉队了。” “他们爱去哪去哪。”邬掌门冷笑道,“这种心思不定的人,到时候直接抓回来按老规矩处理了就好。” “兰溪山也在里面。”柳抑尘道。 “他?兰家的,我给他们这个面子。” “那两个没背景的,回去直接做花肥。” …… 秦复观和秦扶夷刻意落在了极后面的位置。 “太吓人了,那些人真的是晋陵城民吗?”秦扶夷摸着怀着的小猪道。 秦复观沉默的点点头。 “幸好刚才没有动手,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二啊,你说咱们回去的话,会不会被责罚?” “那些晋陵城民被蒙在鼓里,我想救他们,但是邬掌门不让。”秦扶夷蔫哒哒低下了头。 秦复观道:“你想救便救,大不了不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兰溪山跟了过来。 “带我一个。” “小爷也看不下去了。” …… 和归山门大部队会合的江檀还有乔同景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全感。 狄壬看见江檀回来,难得高兴了一瞬:“回来了就好。” 阿四和符柊也在这里。 只不过站在很后面的位置。 江檀没有在意太多,而是把要紧事说了一遍。 “那些带着兜帽的是晋陵城那些消失的城民,残灵根可以修炼,我怀疑这是祁向烛的阴谋。” “这事刚才二长老跟我们说过了。”狄壬道,“幸好二长老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不然我们就酿成大错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救他们。” 听完江檀说的之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救。 “问题是怎么救?最好的救他们,其实是我们不去屠杀他们。”柴杭叹道。 这话一出,大家心情都低落下来。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什么?” 江檀道:“一就是把路堵上,免得这里四通八达的真跟个迷宫一样,大家注意着头顶,找有暗门的堵。” “二则需要一些扩音法宝,我想 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杀了这些晋陵城民,但是有的人则是还有些良知在……” “并且我们要在极极域上告诉这件事,不间断的刷,让更多人都知道。” 江檀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后,大家忙把身上可以用来利用的法宝阵盘符咒都拿了出来,漆梧和西门桐桐两个唯二了解铸术的人拿着手上现有的法宝就开始改造。 人多力量大,施工小分队彻底成立,可惜二长老不同意他们分开走。 江檀举着手上的法宝试了下音:“咳咳。” 声音大到回响也是震耳欲聋,“不错去,剩下的就交给我。” 西门桐桐捂着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漆梧是个天才!法宝,做得不错!” 西门桐桐:“啥?” 漆梧本来就五感去其三,只剩下听觉和触觉,这下好了,五感去其四了,只能感受到大家都很兴奋,于是脸上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江檀!实名举报天一道邬掌门和柳抑尘长老屠杀晋陵城民!” “邬掌门和柳长老触犯修仙界规则!” “晋陵城民是残灵根但是可以修炼!” “祁向烛拥有让残灵根修炼的办法!” “邬掌门和柳长老想要独吞让残灵根修炼的秘密,这我们能忍吗?!”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随着江檀前行,被带到迷宫各处。 “晋陵城民你们听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不要动,不要出来,你们若是觉得人多那就错了,我们人更多。” “祁向烛,老娘就在这,等你来!” “你们所谓的仙人名叫祁向烛,他是个魔修!他们在骗你们!你们躲好不出来,修炼就好,之后有妙法浮华宗给你们发灵石!” “你们的修为只有窥道期!互相问一问,看有没有活口,如果有,听听他们怎么说,修仙界具体修为细则如下……” 江檀喊累了,便换上了乔同景喊。 “我乔同景,实名举报邬掌门和柳长老……” 上来就是一样的句式,雷倒了一片人。 我嘞个实名举报啊! 哥,我勇是因为得罪的人过多,破罐子破摔,你是因为什么?! 但是乔同景这个时候,就是连个假名都不稀罕用。 第156章 她不能死 晋陵城走直线,半个时辰便能从城东到城西。 江檀一行人就这样不知疲倦的喊了半个时辰。 既然是拿人开刀显得事情可信,那必然要提及人名,实名举报就是个例子,只要不怕被报复,那就实名举报。 更为可信一点便要提及时间和地点。 你若是直接告诉他们线索,他们反倒不信。 若是威胁,那些坏人反倒会犹豫。 但是你要是直接说利益,大家可就疯狂了!! 事实证明,人就是这么贱! 最后连二长老都喊了,他比较牛,不需要法宝声音便扩了出去:“谁再敢杀一个晋陵城民,我出去把他门派掀了。” …… 贺白榆和席鱼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看向了地上倒着的人,有死了的,有重伤的。 前赴后继数百人,半刻钟不到就全被撂倒了,甚至他们是抱着一种这些人在胡闹的心态慢悠悠的将他们打退。 之前的轻松一时间有了沉重的解释。 “所以,他们是晋陵城民。” 席鱼有些踌躇:“那我刚才干了什么?” 贺白榆咬住了下嘴唇,整个人脸色有些不好,胃里反胀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吐,但除了吃下去的辟谷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食物,他道:“先别想这个了,咱们先去找到江檀他们。” …… 归山门的弟子们还在拆墙堵墙,平地起墙。 喊话的人换着来。 愚陵谷的谷主也和二长老接上了头,决定一起破阵。 但是这阵法很大,怕是需要半天时间才能破开一个豁口。 于是众人便停在原地不动。 “你说我算不算是个魔修了?” 是乔同景的声音—— 江檀犹豫着摇了摇头,终究说不出一句不是,在修真界,杀掉凡人和修真者视为魔。 若是算的话,她也是魔了。 “不知者,能算无罪吗?” 乔同景面上满是痛苦:“我之前那般讨厌魔修,没想到现在却做得比魔修还不如。” “我害了他们。” 江檀不知道该作何安慰,甚至她都想安慰自己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觉得有了剧本就可以万事大吉,实则还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差点小命又不保了,甚至现在只能躲在师兄长老身边苟命。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厌恶魔修吗?” 乔同景的身世背景书中确实没有交待,毕竟作为一个反派来讲,他只需要身世悲惨,但不需要细节描绘。 反派嘛,光是用大段大段浓墨重彩的话去描写,便已经立体了。至于多余的细节,在家国俱灭,父母朋友尽归死亡的大前提上来讲,已经没必要了。 他继续道:“我之前啊,救过一个人。” 乔同景以一副少年的姿态活了几百年,现在又比划着发生在了几百年前的事情,他的红袍子随着他手的挥舞恍如注入了生命,再看他那眼睛,竟是也有些发红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有一个人披着红色的宽大袍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乔同景,是那个从佛窟中忽悠出来的小女孩,她突然对江檀说道:【好心人,我好像想起自己是谁了。】 【想起来,我为什么非要离开那了……】 江檀一时间觉得更不是滋味起来。 眼前的灵魂骤然变化起来,江檀瞧见她迅速被鲜血覆盖,腐烂,流脓,似乎因为喘不上气而张开嘴,那手不正常的弯曲着,身上灼灼燃起青焰来,竟然是死前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她似乎想碰一下乔同景,但是裸露在外的指骨连她自己都望而生畏起来,她于是瑟缩的收了回去,转而学起了乔同景的动作。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妹妹和他同样的手势。 讲述着这件事。 乔同景一身红衣。 他妹妹也是一身红衣。 像是身上有无形的丝线,操纵着他们共同完成这场戏。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那时我遇到一个伪装成正道的魔修,不,那些人或许早不称不上正道了!那魔修混迹在西门皇室的队伍里面。” “我看见那魔修在欺辱那个女子,就上去把他杀掉了,然后……那个女子……那个女孩子……” “她被拉出去处死了——” “辗转多年,我又回到了那座城,发现这里已经有了新名字,叫万佛古城。” “因为城下佛窟和那个被挖出来的佛头,所以改名了。” “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被绑缚在刑架上烧死的女孩也不在了。哦对了,就连那佛窟都是她和她的家人们在原来琼国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她于自己的家园之上,被人奴役着建起一座佛窟来忏悔……哈哈哈哈……” 乔同景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 他状若癫狂,喃喃自语道:“低阶修士不能杀高阶修士,而因为我杀了一个伪装很好的魔修,所以她被当成魔修,当成替罪羊杀掉了。” “何其可笑?我极力证明那魔修是个坏人,但是那时候的他们只是哈哈大笑,回我——有谁不是坏人呢?因为我有修为,所以那些人放过了我!” “人人都是恶徒,人人都是魔修,哈哈哈,我也是了,我错了,是了,是我错了,我现在也是个魔修了,我对不起她——” 乔同景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你没错。】 【你帮帮我,帮告诉他,你没错——】 江檀拍了拍乔同景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妹妹,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而她也是想保护你,所以你没错——” “不知道人,知道的可真多啊。” 乔同景自嘲道,索性和盘托出—— “我是琼国的遗孤,我的妹妹是公主,琼国被西门皇室灭国后,她便和我的家人朋友一起沦为了罪奴,我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一个没留神,她便死掉了。” “不是她太脆弱了,而是这个世界太过不正常了——” 乔同景攥紧了拳头道:“所前我讨厌魔修,现在,我也讨厌自己,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 女性的地位低,被物化,被洗脑,凡人如蝼蚁,可随意宰杀,所谓的平等在权利地位乃至更高者的游戏面前不值一提。 江檀摇着头叹出一口气来。 所以,她想要这世界重新洗牌—— 她现在才深刻的意识到,她身后站着的是成千上万犹如陈道,犹如乔星离,犹如原主那样,死在了修真界不正常法则下的灵魂。 但是她内心又在纠结起来,若是她即将面临的是死亡呢? 是无法被世界洪流覆盖的危险呢? 她若是死了,那她和系统的合约又该怎么办呢? 偏巧这个时候,系统又开始在耳边蛊惑,它竟然换了江檀的声线说道:【跟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扫平修仙界的一切障碍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你内心是想这样做的,为何不去呢?】 【若是为着朋友去死,未尝不是一种好归处?你不是一直都活得很痛苦吗?你觉得自己畏缩胆小怕死!那就去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啊!】 江檀凝神屏息,系统的声音便再不能扰她分毫。 她不能死。 她要活够二百一十年,因为作为交换,她在这个世界活得越久,她得到的交换时间便越长。 那时候她就可以给家人续命了。 所以,她不能死。 虽然她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早已把她忘记,虽然她已经回不去了,但即使孤军奋战,即使无法与故人相逢,她也要把她爷爷的命续上。 “我不能死!”江檀重复了无数遍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不能死,不能身处危险的漩涡,于是刚刚那些怜惜失控的情绪便通通被压下,江檀再也无法说出豪言壮语来。 乔同景抬头瞧向了江檀。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的光自洞窟深处卷来,目标直指江檀而来,似乎要将她带走。 “江檀,小心——” 乔同景连忙扑了上去。 暗处的灵魂虽自知做了无用功也下意识扑了上去挡在了前面。 而江檀正看着眼前那卷袭而来的白光,耳边是系统用她的声线吐出来的话:【你该去死的!】 第156章 她不能死 晋陵城走直线,半个时辰便能从城东到城西。 江檀一行人就这样不知疲倦的喊了半个时辰。 既然是拿人开刀显得事情可信,那必然要提及人名,实名举报就是个例子,只要不怕被报复,那就实名举报。 更为可信一点便要提及时间和地点。 你若是直接告诉他们线索,他们反倒不信。 若是威胁,那些坏人反倒会犹豫。 但是你要是直接说利益,大家可就疯狂了!! 事实证明,人就是这么贱! 最后连二长老都喊了,他比较牛,不需要法宝声音便扩了出去:“谁再敢杀一个晋陵城民,我出去把他门派掀了。” …… 贺白榆和席鱼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看向了地上倒着的人,有死了的,有重伤的。 前赴后继数百人,半刻钟不到就全被撂倒了,甚至他们是抱着一种这些人在胡闹的心态慢悠悠的将他们打退。 之前的轻松一时间有了沉重的解释。 “所以,他们是晋陵城民。” 席鱼有些踌躇:“那我刚才干了什么?” 贺白榆咬住了下嘴唇,整个人脸色有些不好,胃里反胀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吐,但除了吃下去的辟谷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食物,他道:“先别想这个了,咱们先去找到江檀他们。” …… 归山门的弟子们还在拆墙堵墙,平地起墙。 喊话的人换着来。 愚陵谷的谷主也和二长老接上了头,决定一起破阵。 但是这阵法很大,怕是需要半天时间才能破开一个豁口。 于是众人便停在原地不动。 “你说我算不算是个魔修了?” 是乔同景的声音—— 江檀犹豫着摇了摇头,终究说不出一句不是,在修真界,杀掉凡人和修真者视为魔。 若是算的话,她也是魔了。 “不知者,能算无罪吗?” 乔同景面上满是痛苦:“我之前那般讨厌魔修,没想到现在却做得比魔修还不如。” “我害了他们。” 江檀不知道该作何安慰,甚至她都想安慰自己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觉得有了剧本就可以万事大吉,实则还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差点小命又不保了,甚至现在只能躲在师兄长老身边苟命。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厌恶魔修吗?” 乔同景的身世背景书中确实没有交待,毕竟作为一个反派来讲,他只需要身世悲惨,但不需要细节描绘。 反派嘛,光是用大段大段浓墨重彩的话去描写,便已经立体了。至于多余的细节,在家国俱灭,父母朋友尽归死亡的大前提上来讲,已经没必要了。 他继续道:“我之前啊,救过一个人。” 乔同景以一副少年的姿态活了几百年,现在又比划着发生在了几百年前的事情,他的红袍子随着他手的挥舞恍如注入了生命,再看他那眼睛,竟是也有些发红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有一个人披着红色的宽大袍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乔同景,是那个从佛窟中忽悠出来的小女孩,她突然对江檀说道:【好心人,我好像想起自己是谁了。】 【想起来,我为什么非要离开那了……】 江檀一时间觉得更不是滋味起来。 眼前的灵魂骤然变化起来,江檀瞧见她迅速被鲜血覆盖,腐烂,流脓,似乎因为喘不上气而张开嘴,那手不正常的弯曲着,身上灼灼燃起青焰来,竟然是死前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她似乎想碰一下乔同景,但是裸露在外的指骨连她自己都望而生畏起来,她于是瑟缩的收了回去,转而学起了乔同景的动作。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妹妹和他同样的手势。 讲述着这件事。 乔同景一身红衣。 他妹妹也是一身红衣。 像是身上有无形的丝线,操纵着他们共同完成这场戏。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那时我遇到一个伪装成正道的魔修,不,那些人或许早不称不上正道了!那魔修混迹在西门皇室的队伍里面。” “我看见那魔修在欺辱那个女子,就上去把他杀掉了,然后……那个女子……那个女孩子……” “她被拉出去处死了——” “辗转多年,我又回到了那座城,发现这里已经有了新名字,叫万佛古城。” “因为城下佛窟和那个被挖出来的佛头,所以改名了。” “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被绑缚在刑架上烧死的女孩也不在了。哦对了,就连那佛窟都是她和她的家人们在原来琼国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她于自己的家园之上,被人奴役着建起一座佛窟来忏悔……哈哈哈哈……” 乔同景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 他状若癫狂,喃喃自语道:“低阶修士不能杀高阶修士,而因为我杀了一个伪装很好的魔修,所以她被当成魔修,当成替罪羊杀掉了。” “何其可笑?我极力证明那魔修是个坏人,但是那时候的他们只是哈哈大笑,回我——有谁不是坏人呢?因为我有修为,所以那些人放过了我!” “人人都是恶徒,人人都是魔修,哈哈哈,我也是了,我错了,是了,是我错了,我现在也是个魔修了,我对不起她——” 乔同景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你没错。】 【你帮帮我,帮告诉他,你没错——】 江檀拍了拍乔同景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妹妹,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而她也是想保护你,所以你没错——” “不知道人,知道的可真多啊。” 乔同景自嘲道,索性和盘托出—— “我是琼国的遗孤,我的妹妹是公主,琼国被西门皇室灭国后,她便和我的家人朋友一起沦为了罪奴,我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一个没留神,她便死掉了。” “不是她太脆弱了,而是这个世界太过不正常了——” 乔同景攥紧了拳头道:“所前我讨厌魔修,现在,我也讨厌自己,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 女性的地位低,被物化,被洗脑,凡人如蝼蚁,可随意宰杀,所谓的平等在权利地位乃至更高者的游戏面前不值一提。 江檀摇着头叹出一口气来。 所以,她想要这世界重新洗牌—— 她现在才深刻的意识到,她身后站着的是成千上万犹如陈道,犹如乔星离,犹如原主那样,死在了修真界不正常法则下的灵魂。 但是她内心又在纠结起来,若是她即将面临的是死亡呢? 是无法被世界洪流覆盖的危险呢? 她若是死了,那她和系统的合约又该怎么办呢? 偏巧这个时候,系统又开始在耳边蛊惑,它竟然换了江檀的声线说道:【跟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扫平修仙界的一切障碍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你内心是想这样做的,为何不去呢?】 【若是为着朋友去死,未尝不是一种好归处?你不是一直都活得很痛苦吗?你觉得自己畏缩胆小怕死!那就去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啊!】 江檀凝神屏息,系统的声音便再不能扰她分毫。 她不能死。 她要活够二百一十年,因为作为交换,她在这个世界活得越久,她得到的交换时间便越长。 那时候她就可以给家人续命了。 所以,她不能死。 虽然她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早已把她忘记,虽然她已经回不去了,但即使孤军奋战,即使无法与故人相逢,她也要把她爷爷的命续上。 “我不能死!”江檀重复了无数遍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不能死,不能身处危险的漩涡,于是刚刚那些怜惜失控的情绪便通通被压下,江檀再也无法说出豪言壮语来。 乔同景抬头瞧向了江檀。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的光自洞窟深处卷来,目标直指江檀而来,似乎要将她带走。 “江檀,小心——” 乔同景连忙扑了上去。 暗处的灵魂虽自知做了无用功也下意识扑了上去挡在了前面。 而江檀正看着眼前那卷袭而来的白光,耳边是系统用她的声线吐出来的话:【你该去死的!】 第157章 再见祁向烛 “师妹!” 变故陡生,二长老错愕回头,江檀已经不见了身影。 “别愣着了,快追!”二长老顺着那匹练消失的方向遁去,愚陵谷的谷主见状紧随其后。 一时间没人想起了载身后这些小弟子一程。 众人也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踩着灵剑在地道穿梭,妄图跟上二长老的身影。 只可惜,除了步入心成期的乔同景和柴杭,根本没人能跟上去。 狄壬缀在后面,可他是个身境的药修,再拼命也赶不过去。 这一刻,他再一次想起了那被藏在袖里乾坤的本命剑。 …… 刚刚系统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她的音色,还诱导她去接受死亡。 有些不对劲。 那个废物小十,甚至还会别扭关心她两句的系统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小十?】 【在吗?小十?】 江檀尝试着去呼唤小十,但是却发现得不到回应了,那个一直都在的小系统,此时不在了! 至于被祁向烛捉来,江檀没有觉得很意外,因为祁向烛会对她下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就差没把祁向烛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既然已经被抓了,那再抵抗或者逃跑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少年依旧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带着绣着星月的兜帽,一双眼睛满是疏离和危险,倒是那锁链竟然从那佛窟中移到了这里。 江檀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她笃定这个人不会杀她,所以放松了下来,闲庭信步的如同走在自己家。 还有闲心问了祁向烛一句:“你戴这个锁链是因为有什么癖好吗?” 祁向烛:…… “你还真吵啊!”祁向烛语气凉凉,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计年看得胆颤心惊,怎么有人敢这么对仙人说话呢? 眼前这个明明是没有一点修为的凡人,甚至还没有他一个刚修炼的人修为高呢! 江檀却更为放肆,他们不敢,她倒是敢的很。 瞧见祁向烛的宝座,竟然口出狂言:“你起来,我坐会儿。” 祁向烛有15语,往边上挪了挪,示意江檀坐。 江檀竟然还有些不满意,毕竟不是独享这个座位。 “嘶,有点硬,你平常坐的时候不嫌硬吗?这东西可不比不上沙发!” 祁向烛:“确实。” 李计年:完了啊,仙人不喜欢我们做的宝座,我要给仙人陪葬了吗? 祁向烛刚才脱口而出一句话,下意识连自己都愣住了,“沙发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词? 江檀了然,她能确定这个世界有很多穿越者,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存在,他们都忘了。 眼前划过的弹幕仍然是血腥狂暴居多。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 【主播你这样可是没人看的!】 【血腥才是流量密码,你可不要搞错了,我这可是在提点你。】 【斯哈斯哈,祁向烛好帅!主播可以扑上去吗?我想看果的。】 【只有我觉得,祁向烛刚才的话好像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估计也是扮演者呗。】 弹幕的存在与出现就是一种不可抗力。 江檀把视线移到了那锁链上,也就是说导致不可抗力的因素可能是系统,若按照这些弹幕掌握的消息来看,她和祁向烛应该同为扮演者。 江檀就坐在边上,祁向烛单手一揽就能把江檀圈进自己怀里,捏住那脆弱的脖子,看着对方因为窒息而眼球充血外翻,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问道:“看我干嘛?” 江檀问出了疑惑,“你这锁链,是哪来的。” 祁向烛刚升起的两分好心情就散掉了,恶劣把锁链弄得咣当响,“一个恶心的人拴得,你看像不像是在拴一条狗?” 江檀好奇问道:“是谁?” 李计年再一次被江檀的胆子惊到了:这人居然还敢问仙人的禁忌?敢触碰他锁链的人都死了啊! 祁向烛反倒卖了个关子,眯起了眼,眼中情绪不定,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失控:“你想知道?” “这不废话吗?” 看着江檀点点头,他袖里乾坤掏出来一件衣服:“穿上它,我就告诉你。” 江檀在他手上的黑袍子和他身上的黑袍子间游移了一下,吐出一句话来:“不是,你怎么还搞批发呢?” 祁向烛: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第157章 再见祁向烛 “师妹!” 变故陡生,二长老错愕回头,江檀已经不见了身影。 “别愣着了,快追!”二长老顺着那匹练消失的方向遁去,愚陵谷的谷主见状紧随其后。 一时间没人想起了载身后这些小弟子一程。 众人也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踩着灵剑在地道穿梭,妄图跟上二长老的身影。 只可惜,除了步入心成期的乔同景和柴杭,根本没人能跟上去。 狄壬缀在后面,可他是个身境的药修,再拼命也赶不过去。 这一刻,他再一次想起了那被藏在袖里乾坤的本命剑。 …… 刚刚系统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她的音色,还诱导她去接受死亡。 有些不对劲。 那个废物小十,甚至还会别扭关心她两句的系统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小十?】 【在吗?小十?】 江檀尝试着去呼唤小十,但是却发现得不到回应了,那个一直都在的小系统,此时不在了! 至于被祁向烛捉来,江檀没有觉得很意外,因为祁向烛会对她下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就差没把祁向烛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既然已经被抓了,那再抵抗或者逃跑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少年依旧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带着绣着星月的兜帽,一双眼睛满是疏离和危险,倒是那锁链竟然从那佛窟中移到了这里。 江檀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她笃定这个人不会杀她,所以放松了下来,闲庭信步的如同走在自己家。 还有闲心问了祁向烛一句:“你戴这个锁链是因为有什么癖好吗?” 祁向烛:…… “你还真吵啊!”祁向烛语气凉凉,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计年看得胆颤心惊,怎么有人敢这么对仙人说话呢? 眼前这个明明是没有一点修为的凡人,甚至还没有他一个刚修炼的人修为高呢! 江檀却更为放肆,他们不敢,她倒是敢的很。 瞧见祁向烛的宝座,竟然口出狂言:“你起来,我坐会儿。” 祁向烛有15语,往边上挪了挪,示意江檀坐。 江檀竟然还有些不满意,毕竟不是独享这个座位。 “嘶,有点硬,你平常坐的时候不嫌硬吗?这东西可不比不上沙发!” 祁向烛:“确实。” 李计年:完了啊,仙人不喜欢我们做的宝座,我要给仙人陪葬了吗? 祁向烛刚才脱口而出一句话,下意识连自己都愣住了,“沙发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词? 江檀了然,她能确定这个世界有很多穿越者,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存在,他们都忘了。 眼前划过的弹幕仍然是血腥狂暴居多。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 【主播你这样可是没人看的!】 【血腥才是流量密码,你可不要搞错了,我这可是在提点你。】 【斯哈斯哈,祁向烛好帅!主播可以扑上去吗?我想看果的。】 【只有我觉得,祁向烛刚才的话好像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估计也是扮演者呗。】 弹幕的存在与出现就是一种不可抗力。 江檀把视线移到了那锁链上,也就是说导致不可抗力的因素可能是系统,若按照这些弹幕掌握的消息来看,她和祁向烛应该同为扮演者。 江檀就坐在边上,祁向烛单手一揽就能把江檀圈进自己怀里,捏住那脆弱的脖子,看着对方因为窒息而眼球充血外翻,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问道:“看我干嘛?” 江檀问出了疑惑,“你这锁链,是哪来的。” 祁向烛刚升起的两分好心情就散掉了,恶劣把锁链弄得咣当响,“一个恶心的人拴得,你看像不像是在拴一条狗?” 江檀好奇问道:“是谁?” 李计年再一次被江檀的胆子惊到了:这人居然还敢问仙人的禁忌?敢触碰他锁链的人都死了啊! 祁向烛反倒卖了个关子,眯起了眼,眼中情绪不定,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失控:“你想知道?” “这不废话吗?” 看着江檀点点头,他袖里乾坤掏出来一件衣服:“穿上它,我就告诉你。” 江檀在他手上的黑袍子和他身上的黑袍子间游移了一下,吐出一句话来:“不是,你怎么还搞批发呢?” 祁向烛: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第158章 似乎有些不妙啊 江檀接过那黑色的兜帽在手中抖了一下,她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星月刺绣若有所思。 妙法浮华宗那个对她频频出手的长老似乎也极爱兜帽,平时便是用这种类似的兜帽把自己整个身躯遮掩起来,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而对于祁向烛来说,他虽然穿着这东西,但却从不喜欢将自己整个人都掩盖在下面。 这兜帽,更像是一种象征。 江檀手触摸着上面简单的星月刺绣,问道:“穿上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祁向烛轻嗤一声,“你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信你没猜出来意义是什么?” 【主播猜出来了,但是主播不想穿】 【穿上是不是就代表着要加入反派阵营了?哈哈哈,我喜欢反派阵营】 【请求开启投票,我希望主播穿上这个衣服】 【投票对主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头铁的很】 祁向烛虽然是嘲笑的语气,但并未动怒。 江檀琢磨了一下,没等弹幕上那些家伙动用“投票”权利,便穿上了:“反派嘛,听起来也不错。” 祁向烛没有略过江檀的碎碎念,他嘴中重复着那个词:“反派?” 祁向烛的头又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这种身体不在他掌控中的感觉他实在是太厌恶了,眼睛也因为忍耐疼痛而变得猩红。 他手往上一抬,灵力光芒汇聚成一个小阵法,将李计年吸了过来,动作间因为头痛而没了轻重,李计年的兜帽被甩落,所以江檀也看到了李计年的样子。 一个十三四岁晒得黢黑的少年,此刻眼下乌青,正惊恐的猜着祁向烛下一步的动作,嘴上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呢喃道:“仙人……” 仙人,怎么了? 仙人,要杀我了吗? 等待他的不是死亡,祁向烛另一只空闲的手用力捶着自己的头,把李计年丢到了地上。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李计年惊呆了—— “等我死后,你们便奉她为主。” 李计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膝行了两步壮着胆子靠近了祁向烛:“仙人,怎么会死?” 她? 江檀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说的她,不会是指我。” “不然呢?”祁向烛没好气的看了李计年一眼,“等着这群愚民将自己作死吗?” “他们需要一个带领者,那个人可以不是我,也可以不是你,你只是恰好很合适罢了。” 江檀沉吟片刻后道:“恕我直言,你这话有点像是在,托孤。” “而且你刚才说等你死后?冒昧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祁向烛:“哈?” 李计年(惊恐版):“嘎?” 他刚才只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现在觉得自己不仅耳聋还瞎。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不敬仙人的家伙? 嫌命长吗?! 【主播你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祁向烛真的会死吗?补药啊!我可喜欢祁向烛了】 【有人知道祁向烛的结局吗?】 【应该没人知道。没办法啊,这是个衍生出来的人物,是作者断更后的产物,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生平经历,更别提知道他的结局】 【能投票让主播救他吗?他之前不是还上赶着想让主播契约他呢吗?或许,可以救他……】 【你忘了主播现在一颗星星都没有了吗?!复活卡已经用完了!】 【而且按照主播这一身反骨的想法来看,大概率主播还能送他一程】 江檀等着祁向烛的回答。 祁向烛有些受不了江檀这几乎要把他看透的目光,烦躁道:“别管那么多,你只需要管好他们就好!” 江檀摆摆手:“我倒是想管,但是我一点修为也没有,大家又都是对着晋陵城民喊打喊杀的,我人微言轻,你让我拿什么救他们?” 祁向烛:“那就带着他们杀出去——” “你说的简单……说白了,造成这喊打喊杀局面的难道不是你吗?用禁术造福世界?真有你的。” 祁向烛毫无形象的往江檀肩上一倚,低声道:“不是我,是屿。” 江檀穿上了那兜帽之后,祁向烛也乐于跟她多说两句。 “别忘了你也是无灵根的一员,你的存在,也是禁忌!”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话中威胁之意尽显。 江檀,江檀就是被威胁着在修仙界长大的,她不吃祁向烛这一套。 “所以说,屿是什么?”江檀没有推开祁向烛,她选择趁机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祁向烛捏着那兜帽的一角,漫不经心道:“屿吗?那是一个能容纳我们所有与世不容者的地方。” 江檀没想到祁向烛真的回答了,虽然问题的答案似乎毫无营养。 祁向烛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想问它的具体位置,它们在迷雾之后,在众生之上……你会很快便会知道它们的真面目……而这一天,不远了……” 祁向烛揽住江檀的脖子,耳语道:“真相永远是残酷的,衷心提醒,小心你身边的人。” 江檀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这个平台处四通八达的入口开始如潮水一般灌入了许多人。 二长老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本该被讨伐的恶魔坐在宝座之上,而本该等着被解救的江檀,也好端端的坐在宝座之上,还被祁向烛倚靠着。 两人像是什么登对的魔王邪后,下一刻便可以共同下令厮杀。 说实话,这和谐的过头了的场面似乎并不合理。 但是合理的场面,二长老又害怕江檀真的血溅三尺。 阿四喊道:“姐姐?” 江檀以为依照刚才的情形以及反应速度应该只有二长老先来……看起来祁向烛是把所有人都弄了过来。 这情报,还真是不好套到手,代价有些大了。 江檀道:“看得出来,我似乎被你摆了一道。” “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和你一个无关人等说这么多?”祁向烛坐直了身体,问道,“你当如何?” “能摆则摆呗。” 江檀从披上兜帽去套话就想到了会有这个下场,对于她来说,祁向烛是个把晋陵城民当作玩物的家伙,她是绝对不会和对方为伍的。 对于本宗门的人来说,她又是无比信任的。 她只是忽略了一件事,祁向烛身为此地阵法的主人,自然有把所有人都挪移过来的权利,无论归山门怎么改变地形路线,拆墙补墙,都会成为无用功。 在依托神器之力生成的阵法上,这只是最基本的功能。 只是若一切重来,江檀还会这么做。 江檀目光同二长老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二长老冲了过来,竟然是要抢人。 而她也听到了更多的喧嚣声。 “就知道江檀不是什么好人!” “通缉榜上的灵石我就笑纳了!” …… 同二长老一起扑上来的,还有更多的人,密密麻麻的,一瞬间让江檀想起了那无穷无尽的蚂蚁潮。 而祁向烛此时却掏出了御神笔和阵盘,他似乎等待这一刻多时了。 第158章 似乎有些不妙啊 江檀接过那黑色的兜帽在手中抖了一下,她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星月刺绣若有所思。 妙法浮华宗那个对她频频出手的长老似乎也极爱兜帽,平时便是用这种类似的兜帽把自己整个身躯遮掩起来,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而对于祁向烛来说,他虽然穿着这东西,但却从不喜欢将自己整个人都掩盖在下面。 这兜帽,更像是一种象征。 江檀手触摸着上面简单的星月刺绣,问道:“穿上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祁向烛轻嗤一声,“你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信你没猜出来意义是什么?” 【主播猜出来了,但是主播不想穿】 【穿上是不是就代表着要加入反派阵营了?哈哈哈,我喜欢反派阵营】 【请求开启投票,我希望主播穿上这个衣服】 【投票对主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头铁的很】 祁向烛虽然是嘲笑的语气,但并未动怒。 江檀琢磨了一下,没等弹幕上那些家伙动用“投票”权利,便穿上了:“反派嘛,听起来也不错。” 祁向烛没有略过江檀的碎碎念,他嘴中重复着那个词:“反派?” 祁向烛的头又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这种身体不在他掌控中的感觉他实在是太厌恶了,眼睛也因为忍耐疼痛而变得猩红。 他手往上一抬,灵力光芒汇聚成一个小阵法,将李计年吸了过来,动作间因为头痛而没了轻重,李计年的兜帽被甩落,所以江檀也看到了李计年的样子。 一个十三四岁晒得黢黑的少年,此刻眼下乌青,正惊恐的猜着祁向烛下一步的动作,嘴上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呢喃道:“仙人……” 仙人,怎么了? 仙人,要杀我了吗? 等待他的不是死亡,祁向烛另一只空闲的手用力捶着自己的头,把李计年丢到了地上。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李计年惊呆了—— “等我死后,你们便奉她为主。” 李计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膝行了两步壮着胆子靠近了祁向烛:“仙人,怎么会死?” 她? 江檀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说的她,不会是指我。” “不然呢?”祁向烛没好气的看了李计年一眼,“等着这群愚民将自己作死吗?” “他们需要一个带领者,那个人可以不是我,也可以不是你,你只是恰好很合适罢了。” 江檀沉吟片刻后道:“恕我直言,你这话有点像是在,托孤。” “而且你刚才说等你死后?冒昧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祁向烛:“哈?” 李计年(惊恐版):“嘎?” 他刚才只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现在觉得自己不仅耳聋还瞎。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不敬仙人的家伙? 嫌命长吗?! 【主播你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祁向烛真的会死吗?补药啊!我可喜欢祁向烛了】 【有人知道祁向烛的结局吗?】 【应该没人知道。没办法啊,这是个衍生出来的人物,是作者断更后的产物,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生平经历,更别提知道他的结局】 【能投票让主播救他吗?他之前不是还上赶着想让主播契约他呢吗?或许,可以救他……】 【你忘了主播现在一颗星星都没有了吗?!复活卡已经用完了!】 【而且按照主播这一身反骨的想法来看,大概率主播还能送他一程】 江檀等着祁向烛的回答。 祁向烛有些受不了江檀这几乎要把他看透的目光,烦躁道:“别管那么多,你只需要管好他们就好!” 江檀摆摆手:“我倒是想管,但是我一点修为也没有,大家又都是对着晋陵城民喊打喊杀的,我人微言轻,你让我拿什么救他们?” 祁向烛:“那就带着他们杀出去——” “你说的简单……说白了,造成这喊打喊杀局面的难道不是你吗?用禁术造福世界?真有你的。” 祁向烛毫无形象的往江檀肩上一倚,低声道:“不是我,是屿。” 江檀穿上了那兜帽之后,祁向烛也乐于跟她多说两句。 “别忘了你也是无灵根的一员,你的存在,也是禁忌!”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话中威胁之意尽显。 江檀,江檀就是被威胁着在修仙界长大的,她不吃祁向烛这一套。 “所以说,屿是什么?”江檀没有推开祁向烛,她选择趁机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祁向烛捏着那兜帽的一角,漫不经心道:“屿吗?那是一个能容纳我们所有与世不容者的地方。” 江檀没想到祁向烛真的回答了,虽然问题的答案似乎毫无营养。 祁向烛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想问它的具体位置,它们在迷雾之后,在众生之上……你会很快便会知道它们的真面目……而这一天,不远了……” 祁向烛揽住江檀的脖子,耳语道:“真相永远是残酷的,衷心提醒,小心你身边的人。” 江檀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这个平台处四通八达的入口开始如潮水一般灌入了许多人。 二长老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本该被讨伐的恶魔坐在宝座之上,而本该等着被解救的江檀,也好端端的坐在宝座之上,还被祁向烛倚靠着。 两人像是什么登对的魔王邪后,下一刻便可以共同下令厮杀。 说实话,这和谐的过头了的场面似乎并不合理。 但是合理的场面,二长老又害怕江檀真的血溅三尺。 阿四喊道:“姐姐?” 江檀以为依照刚才的情形以及反应速度应该只有二长老先来……看起来祁向烛是把所有人都弄了过来。 这情报,还真是不好套到手,代价有些大了。 江檀道:“看得出来,我似乎被你摆了一道。” “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和你一个无关人等说这么多?”祁向烛坐直了身体,问道,“你当如何?” “能摆则摆呗。” 江檀从披上兜帽去套话就想到了会有这个下场,对于她来说,祁向烛是个把晋陵城民当作玩物的家伙,她是绝对不会和对方为伍的。 对于本宗门的人来说,她又是无比信任的。 她只是忽略了一件事,祁向烛身为此地阵法的主人,自然有把所有人都挪移过来的权利,无论归山门怎么改变地形路线,拆墙补墙,都会成为无用功。 在依托神器之力生成的阵法上,这只是最基本的功能。 只是若一切重来,江檀还会这么做。 江檀目光同二长老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二长老冲了过来,竟然是要抢人。 而她也听到了更多的喧嚣声。 “就知道江檀不是什么好人!” “通缉榜上的灵石我就笑纳了!” …… 同二长老一起扑上来的,还有更多的人,密密麻麻的,一瞬间让江檀想起了那无穷无尽的蚂蚁潮。 而祁向烛此时却掏出了御神笔和阵盘,他似乎等待这一刻多时了。 第159章 暗中一脚 闪着银光的空间阵法在头顶如烟花一般绽放。 自阵法的中心之处闪着一颗如核一般亮着光的东西,那光越来越闪越来越强……直到核猛得湮灭,自银光闪烁之处陡然生出一点灰色。 那是似乎要将一切吞没的灰色,旋转着,扩大着。 但是此时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到来,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江檀身上,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涎水来一般,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目光就这样打在江檀的身上。 “灵石!是我的了!” 他们厉声尖叫,比佛窟中的恶鬼声音还要尖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手,无数人蹬地而起飞扑过来。 【如此炫酷的特效,定然不简单,我倒要看看主播这次怎么破局——】 江檀只是站起身来坦然迎接着众人的审视,因为她笃信自己不会死。 祁向烛留下她肯定不是为了让她送死这么简单,虽说他的话只能信个一分,但是没有人会费劲巴拉的就为了把她拖到现在再死…… 不过头顶的阵法是什么作用? 祁向烛法阵绘制完毕,手松开了,随意的将神器一扔,懒散道:“你确实不会死,最起码不会现在死。” 出乎意料的是,挡在江檀前面的是以归山门二长老为首的全体弟子。 “大师姐不会与魔道为伍!” “我们绝不相信大师姐是坏人!” “谁想动江檀,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四牢牢的守在江檀前面,回身道:“姐姐,不要怕,我们都在。” 江檀愣了一下,眉眼忽的带起笑意:“遇见你们,是我之幸。” 下一刻,灰色爆裂开来,无数的气流滚滚而来,灰色的狂风自中心处越卷越大!喧嚣嘈杂的狂风啸声呜呜作响,盖过了一切人声。 祁向烛的话却在此时越发清晰,比那啸声更加震耳欲聋,他说—— “你是饵,我们……都是饵。” “屿会吸食我们的灵魂,” 江檀亲眼看着祁向烛没了,他的皮囊像是承受不住一样迅速的干瘪了下去,一道金色的锁链穿过了他的胸口,勾出了一团黑气。 而这黑气赫然和无尽海面上的黑色波涛一模一样,里面应该也是三指四眼的怪物,但是还没等江檀细看,祁向烛就被那金色的锁链勾走了。 他似乎死了。 又似乎没有。 江檀面前只能看见一层干瘪的人皮。 但是启动的阵法已经让她无暇他顾,阵法中的吸力越来越强,江檀几乎站不住脚,那闪烁的银光赫然昭示着这是一个空间阵法,但是阵法并不稳定,边上闪烁的银色弧光足以将人的肉体连着灵魂一起撕碎。 但偏偏这时候,有人从江檀边上踹了她一脚。 【嘶,要没得看了吗?】 【主播挺住啊!】 【谁踹的?有人看清了吗?】 【关我什么事,我就不说 。】 【早就看不惯这个主播了,死了也好。】 就在江檀以为她要被那阵法外围的光撕碎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她。 是柴杭。 第159章 暗中一脚 闪着银光的空间阵法在头顶如烟花一般绽放。 自阵法的中心之处闪着一颗如核一般亮着光的东西,那光越来越闪越来越强……直到核猛得湮灭,自银光闪烁之处陡然生出一点灰色。 那是似乎要将一切吞没的灰色,旋转着,扩大着。 但是此时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到来,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江檀身上,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涎水来一般,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目光就这样打在江檀的身上。 “灵石!是我的了!” 他们厉声尖叫,比佛窟中的恶鬼声音还要尖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手,无数人蹬地而起飞扑过来。 【如此炫酷的特效,定然不简单,我倒要看看主播这次怎么破局——】 江檀只是站起身来坦然迎接着众人的审视,因为她笃信自己不会死。 祁向烛留下她肯定不是为了让她送死这么简单,虽说他的话只能信个一分,但是没有人会费劲巴拉的就为了把她拖到现在再死…… 不过头顶的阵法是什么作用? 祁向烛法阵绘制完毕,手松开了,随意的将神器一扔,懒散道:“你确实不会死,最起码不会现在死。” 出乎意料的是,挡在江檀前面的是以归山门二长老为首的全体弟子。 “大师姐不会与魔道为伍!” “我们绝不相信大师姐是坏人!” “谁想动江檀,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四牢牢的守在江檀前面,回身道:“姐姐,不要怕,我们都在。” 江檀愣了一下,眉眼忽的带起笑意:“遇见你们,是我之幸。” 下一刻,灰色爆裂开来,无数的气流滚滚而来,灰色的狂风自中心处越卷越大!喧嚣嘈杂的狂风啸声呜呜作响,盖过了一切人声。 祁向烛的话却在此时越发清晰,比那啸声更加震耳欲聋,他说—— “你是饵,我们……都是饵。” “屿会吸食我们的灵魂,” 江檀亲眼看着祁向烛没了,他的皮囊像是承受不住一样迅速的干瘪了下去,一道金色的锁链穿过了他的胸口,勾出了一团黑气。 而这黑气赫然和无尽海面上的黑色波涛一模一样,里面应该也是三指四眼的怪物,但是还没等江檀细看,祁向烛就被那金色的锁链勾走了。 他似乎死了。 又似乎没有。 江檀面前只能看见一层干瘪的人皮。 但是启动的阵法已经让她无暇他顾,阵法中的吸力越来越强,江檀几乎站不住脚,那闪烁的银光赫然昭示着这是一个空间阵法,但是阵法并不稳定,边上闪烁的银色弧光足以将人的肉体连着灵魂一起撕碎。 但偏偏这时候,有人从江檀边上踹了她一脚。 【嘶,要没得看了吗?】 【主播挺住啊!】 【谁踹的?有人看清了吗?】 【关我什么事,我就不说 。】 【早就看不惯这个主播了,死了也好。】 就在江檀以为她要被那阵法外围的光撕碎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她。 是柴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