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马甲够多，剧情就杀不死我》 第1章 仙梦 温馨提示：本次列车属于无脑专列，行车途中全程禁脑，严禁乘客私自使用智慧和大脑等违禁物品。 如有带脑上车的旅客，请主动交由列车员保管，以免发生危险。 祝您旅途愉快！ …… 话说，能修仙，谁会想着习武啊？ 可偏偏有个犟种，来到名为大千界的修真大世界二十五年，不去正儿八经地入道修真，反倒将各路凡俗武学看了个遍，练得不亦乐乎。 不止如此，对于那些野史趣闻、杂谈游记、志怪传说她也不放过，主打一个来者不拒。 只要不是关于入道之类的，什么都看。 也幸亏林萧这个犟种的运气足够好，所在家族特殊，家族一系主要负责经营，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就够了。 否则，换成别的修真世家，甭管她在商业板块上有多么风光，少主的位置分分钟要被别人挤掉。 今天，林少主与往常一样，起床后练了好一会剑法，又重新洗漱一番才清清爽爽地坐在桌边。 咯咯咯！ “小姐，林空求见。” 听着院中舞剑的动静消失，林氏的大管家林空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院门。 “进来。” “小姐，这是本月购买到的书籍。” 一直在伏案书写的林萧，余光瞥见身边薄薄的书册，顿时抬起头，看向管家的眼神带有明显的疑问。 就一本？ 林管家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同样回以眼神，并重重点头。 就一本。 兴许下个月，连一本都没有了。 当初，林空觉得帮自家小姐买书的任务应该很简单，凡俗武学和游记杂谈之类的，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几百年也看不完。 现在想想，他恨不得扇死那个夸下海口的自己。 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的吃力，再到眼下的头秃，大管家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触类旁通。 短短二十年过去，如今单单想找几本内容和路数不重复的书籍，基本上一个月什么都干不了。 就眼前这本剑道心得，还是压箱底的存货。 “以后不用专门去找了。” 看懂管家心酸的眼神，林萧忍不住笑笑，接着随口问了一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一月二十，距离您的生辰还有十二天，家主都准备好久了。” “哦，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还是老样子。” 林空如实回答，但转头一想又压低声音开口：“小姐，那边对您迟迟不入道已经有意见了，保不准会有什么想法，说动老祖宗出面。” 林萧对此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眉头都没皱一下。 入不入道都是借口，桃子熟了没人眼馋才会奇怪。 “我知道了，你多看着点我爹，别的随他们去。” “是。” 管家离开的时候，步子轻快得像是要起飞，不仅林萧看乐了，就连承担护卫职责，默默坐在树下磨刀的坤叔都忍俊不禁。 “丫头，你到底在找什么？” 坤叔并不是林家培养出来的护卫，而是二十年前倒在林家门口，被林萧捡回来的。 这些年，他看着小丫头一点点长大，很多时候都不明白林少主在干什么。 凡俗武技、野史传说、志怪趣谈，放在一个世家少主身上很不适合，但偏偏她就是喜欢，还要花费大把的代价去收藏。 今天是头一回，坤叔抛开护卫的身份，用半个长辈的口吻问出埋藏心底的疑惑。 “坤叔，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在找什么，可能是一个梦。” 一个关于成仙的梦！ 梦中，有人一剑开天门，展露剑仙风采。 有人以灵川大山为基，修自然之灵。 有人笔下生花，以画入道。 有人观天地有感，白日飞升，留下陆地神仙的传说。 有人武技通玄，走到武之极境。 还有人…… 作为一个生来就有前世记忆的人，林萧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穿越，还是佛家所说的宿慧。 她不可避免被来自现代社会的信息所影响，总觉得大千界的修炼体系太过死板，修士跟流水线出来的产品一样。 在这个世界，能否入道和将来所能达到的高度全凭灵根说了算，单灵根最好，五灵根最差。 如此木讷的规则，毫无仙气可言，既没有道家炼精化气的那股神韵，也没有以身为炉融炼造化之道的气魄。 只凭灵根修仙，是否单调了点呢？ 这并非林萧自己是五灵根的天赋，才下意识贬低此方世界。 因为大千界是有法子给自己换灵根的，大户人家的子弟不存在天赋忧虑。 即便买不到最好的，次一些的双灵根，轻轻松松。 相反，恰恰是存在这种类似补丁一样的方法，一切显得更加违和，让人有种想要找寻其他路子的冲动。 反正五灵根就算起步晚点，也没多大差别。 但梦终究是梦，二十年过去，林萧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身体很健康，无病无灾。 回顾完这一世的经历，她轻轻甩头，重新拿出一张白纸开始书写。 梦，该醒了！ 一旁的坤叔已经习惯小丫头不按常理做事的性子，得了个云山雾绕的答案，接受度良好。 只不过，当他来到桌案边，看清纸上的内容之后，脸颊狠狠一颤。 【大千坤历十三万六千五百四十四年，二月二，天气：晴。】 【五行当为土属，煞自北起，冲狗，继而偏西，终，避南落东……】 【宜：出行访友，祈福成婚。忌：动土迁居，治病起灶。】 “丫头，你准备改行算命？” 都算到十二天之后的天气了，这不是算命是什么？ 不曾想，林萧听到算命的说法后，竟直接点头，“要是老家伙们有心藏拙，说不定我以后真要去算命了。” 这话一出，坤叔平淡的面色难得严肃几分，“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我这个林家少主，当得够久了。”林萧说得斩钉截铁，显然在心里有了决断。 认为修行体系死板，去追寻想象中的仙道，只能算她磋磨时间的一小半原因。 至于另一大半，说起来就有点玄了。 前世的经历告诉林少主，这个世界可能存在某种类似小说一样的剧情，自己未来的下场很不好。 努力寻仙算是某种形式的自救，为将来的改命增加一种砝码。 看着坤叔不解的眼神，林萧摇头笑了笑，涉及两世为人的隐秘，绝对不可能说出口。 定好日期后，她一边认真掐手演算，一边完善粗糙的黄历。 态度，相当认真；架势，有模有样。 不过林萧感觉，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没多少天分，结合详尽的生辰八字只能算着玩，样子货罢了。 坤叔见她煞有其事，差点笑出声，“丫头，二月二可是你的生辰啊，不换一天？” 巨大的文化差异，使得二月二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普通的日子，除了是林萧的生日之外，并没有特殊意义。 “我觉得那天正好，是大吉之相。对了坤叔，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坐在靠南的方位。” “好的，小姐。”坤叔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自顾自笑了一会，他认真打量着已经长大的小不点，冷不丁叹了口气。 “丫头，你不是还有个买书的交易没做完吗？” “坤叔，您？”林萧闻言一愣，眼中的惊奇都快溢出来了。 这位长辈，可是最看不得自己不务正业的，平时没少跟老林一起在背后吐槽。 “去，别想……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坤叔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听出话语中浓浓的感慨，林萧蘸墨的动作重重一顿，直接戳在砚台底部。 良久，她缓缓提笔，任由笔尖滴下颗颗黑玉，在墨池中搅动涟漪。 “好，劳烦您给对面传个信。” “嗯。” 坤叔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转身离开。 目送长辈出门，林萧眼神中的温度逐渐升高，笑意愈浓。 多余的墨汁依旧在笔尖流淌，但她似乎嫌弃这样的速度过于缓慢，于是手腕轻轻朝前一震。 嘟嘟嘟…… 水滴般的黑墨激射而出，钉进不远处的树干，发出连珠炮一样的声响。 林萧看了眼呈线性排列的墨迹，再瞧瞧恰到好处的笔尖，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当起了神棍学徒。 不入道，又何妨？ 处世为人皆是修行，滚滚红尘亦是秘境！ 第2章 交易 在大千界的离火域，禹州边缘位置，有一片充斥着特殊瘴气的山谷。 传言，里面的瘴气无色无味无形，无论凡人还是修士，触之即死。 据说曾经有修为高绝的大能想要一探究竟，遍查山谷无果之后，无奈退去。 但仅仅过了三天，这位大能便道心崩裂成为废人，而身上沾染到的几丝瘴气直接导致一座城池的生灵灭绝。 自此，这座无名山谷成为禹州的禁忌和绝地，同时得名迷瘴谷。 “墨老，您这故事编得不错，可名字着实取得不怎样，少了几分摄人的气势。” “哦？丫头，如果是你来取名，会叫什么？” “葬仙谷！” 咔嚓！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中随之响起惊雷，不知是早已盘踞的乌云终于发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哈哈哈哈，林丫头，不愧是你啊，百无禁忌林少主，阴阳互通寻林萧。” 沉默片刻，苍劲雄浑的声音再度响起，回荡在令人谈之色变的山谷之中。 迷瘴谷深处，确如传言描述的那般草木不生，大地也呈现出寓意不详的灰黑色。 不过此地远没有到生灵绝迹的地步，人，还是有的。 一张粗制滥造的石桌，一套做工考究的茶具，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隔桌对坐，将形貌全部隐匿于宽大的斗篷之下。 另有相同装扮的一人，立于其中一方身后，显然是护卫身份。 本来，斗篷由特殊材质制成又辅以阵法，拥有隔绝修士神识的效果，不到近前根本探查不到交易双方的身份。 但随着其中一方点出对方的名姓，若有大能恰在此时用神念窥探，立刻就会知晓那个年轻的声音属于谁。 位列大千界十大修真世家，林家的当家少主，有着经营一道‘少年王者’称谓的林少主，林萧。 “墨老，你违规在先，本次交易的赠品没了。” 先前放声大笑的男子闻言顿时气急，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把扯下头顶的斗篷，露出真实面目。 看到这张脸，站在林萧身后的坤叔呼吸微微一滞，当即明白了自家小丫头怎么会得到‘互通阴阳’的名号。 大千界不兴轮回，阴阳是代指正邪。 眼前之人，正是邪道七宗之首，血煞宗的太上长老，墨玄。 然而，此刻须发皆白的墨长老毫无邪道大佬的气派，略带沧桑却不显老态的脸上，满是心酸和无奈。 “别别别，念在老头子是初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老爷子，您若是不把帽子戴起来，咱们的交易就只能作废了。” 林萧轻叹一声，对这位邪宗大能的性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其实，她被外人当众戳破身份并不是什么大事，事后有的是理由搪塞。 可明着和邪道大佬做交易，性质就不一样了。 墨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一脸悻悻地重新戴起斗篷，却在眼底闪过几丝笑意。 这次试探的结果，他相当满意。 小丫头身上没有那种令人生厌的正邪之见，看着很是顺眼。 “丫头，你至今没有入道，是不是在找合适的灵根？” 在交易之前，老墨详细调查过这位有着不小名头的世家少主。 二十五岁还未入道，着实有些慢了。 修行道阻且长，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合体、大乘、渡劫，每一个境界都是险关。 就算林少主日后寻得高品灵根，起步太晚的话，也注定会落在那些顶级天才后头。 故而他才有此一问，打算半卖半送某个消息，为刚刚的试探行为弥补一二。 这种卖好之举，听得让林萧眉头一皱，心中思绪急转。 连邪宗都开始关注林家少主迟迟不入道的事，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人开始怀疑。 思索几许后，她轻声问道：“听墨老的意思，您有门路？” “哈哈哈，我们一穷二白，根本比不过你们正道大宗，哪来的什么门路。” 说话的时候，墨玄一直在观察对面的反应，看不穿斗篷之下的神色，还可以靠肢体动作。 “以你的财力和人脉，寻常灵根肯定看不上，迟迟买不到合适的，就没想过去问仙宗试试？” 问仙宗的名头一出，若非林萧与众多老狐狸打过交道，怕是真会被这种有意无意的试探扰乱心境。 就连坤叔都不知道，问仙宗可能牵扯到她身上最大的秘密，眼下竟被一个邪宗大能随口点破…… 果然大世界就是大世界，傻子很多，顶级聪明人也不少，老狐狸更是如此。 “前辈说笑了，晚辈自然是想过的。只是林家虽有十大世家的名头，但与各大宗门比起来相差甚远，做人还是有自知之明为好。” “也对，问仙宗自诩正道魁首，平时隐世不出且高不可攀，即便如你这样的身份，他们八成也不会卖面子。” 墨玄分外赞同这个观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他不是真的怀疑林萧有心躲着问仙宗，单纯不理解一个有财有势又有手段的小丫头，为什么会弄不来灵根罢了。 “不说这些，禹州近期有一场私人拍卖会，听说里面有一条不错的灵根，至少是极品等级，至于是不是天品乃至仙品，你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多谢前辈相告。那么，此次交易除清煞丹之外，晚辈额外附送百瓶上品聚气丹，算是一点心意。” 题外话说完，焦点立刻回到了交易上面。 林少主出手不凡，饶是墨玄的修为足以位列此方世界的金字塔顶端，都不禁有些失神。 邪宗自然也会炼丹，可功效始终不如丹宗出来的好，更难炼出中品以上的丹药。 他深深看了眼藏在斗篷之下的身影，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很多老家伙喜欢跟眼前的小丫头吃饭。 大气！ “丫头，这是你要的东西，另外这张是老夫的专属传讯符，日后你若是有空，可以来血煞宗坐坐。” 一沓黑色封皮的书册，一张墨色的符纸，放在灰黑色的桌面上有种异样的和谐。 林萧见状也不扭捏，从坤叔手里接过一个小型乾坤袋，轻轻搁在桌上。 买卖双方各自拿出筹码，同时朝对方拱手，一个收下书籍和符纸朝身后一递，一个抓过袋子往怀里一塞。 “多谢。” “客气。” 交易达成，一老一少终于有了眼神的交汇，并将全部的话语化作笑容。 随后，墨玄亲自送林萧离开迷瘴谷，对着腾空而起的飞舟凝望许久。 直至对方消失在天际，他才回到空荡荡的山谷，视线扫过桌上的茶具，轻笑出声：“小血，你觉得小丫头如何？” “名副其实。” 略显沙哑空洞的声响过后，一个身形魁梧，头戴半截面具的男子凭空出现。 他几步来到桌前，搀扶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师伯坐下，想了想又补充道：“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翻开书册的意思。” “哈，你呀，还是小看了那丫头。” 墨玄心情颇好地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品味起来。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冰冷，他又抢在晚辈爆发之前开口：“其实，无论有没有灵根的消息，林丫头都会送我们一百瓶聚气丹。” 师伯的话让魁梧男子一愣，回想起双方交易的细节，不由得点了点头。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用带有几分羡慕的眼神，看向老头身上的衣服。 不只是丹药和装丹药的乾坤袋，这件斗篷算不上昂贵、作用也很单一，却是杀人越货的利器。 自己轻看了那个女娃，白白让老头子捡了大便宜。 “老头子，她要那些野史游记来干什么，就算是上古秘闻，也不值这许多丹药。”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些吃灰的玩意，拿来卖钱最实在。” 墨玄同样想不通，却不想过多思考什么。 交易的本质，是双方各取所需。 哪怕那些书里真有什么机缘，也是小丫头自己的造化。 百年之期将近，出现一个宁可跟邪宗交易，都不去正道大宗拜访的世家少主，这一点更值得关注。 “师伯，你身上的衣服卖不卖？” 纠结许久，男子再度开口，向来空洞的语调好似有了几分波动。 “唔哈，咳咳……哈哈哈，小血，谁让你之前看不上人家的，现在后悔了，活该！” 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墨玄直接笑喷，动作大到伤口崩裂嘴角不断流出黑血。 可他理都不理，还在疯狂拍桌大笑，只觉得能看到今日这一幕，死了也值。 看到老头作死的样子，男子眼中寒芒一闪，身体化作一股血雾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阵阴恻恻的声响四处飘荡。 “哼，等你死了，衣服还是我的。” 第3章 托儿 离开迷瘴谷，林萧直奔禹州城。 为了掩人耳目也好，凑个热闹也罢，这一趟不得不来。 灵根，林少主从来没想过要换。 寻不到想象中的真仙道法，她就是凭借最差的五灵根入道，也不会用别人的东西。 毕竟出来混，是要还的！ 用人家的灵根来修行，鬼知道日后会出什么岔子。 飞了小半天，两人在距离城池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收起灵舟，改为步行。 “丫头，有没有收获？”等林萧总算收起书本，坤叔适时问了一嘴。 “收获肯定有，您放心，我以后会少做梦的。” 像是了却了长久的心愿一般，林萧这话说得极为自然。 仙法肯定没寻到，即便血煞宗的典籍是从古时候传来下来的，内容也和凡间传说差不多，顶多更可靠和真实一些。 花费偌大的代价，林少主知悉了一些远古秘闻，唯一算得上收获的则是一个年号。 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年号，大千乾历。 现如今，大千界所用的年历是坤历，乾历闻所未闻。 乾坤震巽（xun）、坎离艮（gèn）兑，作为一个神棍学徒，当乾和坤出现在一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八卦。 乾坤八卦，阴阳造化。 大部分的修行体系都离不开阴阳五行，同样绕不过八卦理论。 这个年号所代表的意义，林萧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很满足了。 过犹不及，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为理念，也是主动给自己套上的无形枷锁，以免深陷无尽的贪念之中。 “有收获就好，要是你这丫头觉得亏了，准会半夜爬起来复盘。” 无聊的路途中，坤叔提起了林萧小时候的趣事。 他到林家的时间，与小不点开始掌家是重合的。 小小年纪的林少主，经常会在夜半惊醒，然后一边捶着床板，一边念叨白天没发挥好，生意做亏了。 此刻，林萧听到自己的黑历史，顿时白眼一翻，“坤叔，您不想要工钱养老了是？” 修为高、耳朵灵，很了不起吗？ 你面对的，可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 “咳……丫头，咱们快到了。”眼看小丫头要毛，坤叔连忙转移了话题。 不过在听到工钱的说法之后，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些许期待。 原来不光包吃包住，自己也是有工钱的吗？ 林萧将坤叔的表情收入眼底，后槽牙忍不住一酸，有种自己剥削太狠的愧疚。 应该，是错觉！ 她懒得再想这些，抬头看向渐渐清晰的城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禹州与林家所在的上林城同属离火域，前方的大城正是禹州的州府。 尽管大千界不如林萧想象中那么有仙气，可该有的景象是不会少的，城池主打一个高大气派。 “还请二位留步，不知能否留下尊号？” 林萧被守卫挡在门口，搞懂对方的意思后，心头微微一动。 在大千界，入城检查很少见，却不是没有。 眼前的状况，约摸有两种可能：一，城里来了某些了不得的大人物；二，此地的主人遇到了麻烦，想找人帮忙。 “鄙人林萧。” 林萧微微拱手，按照对方的规矩留下名号，随即与坤叔一起走进足有百米高的门洞。 问而不查，且带有试探和商量的语气，大概率是后者。 林，林萧？ 守卫队长闻言一愣，对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属下提醒才缓过神来。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留影石。 一幕幕无关的影像从眼前飘过，使得一心想确认真假的统领焦急难耐，暗暗吐槽缥缈阁的留影石怎么没有选定时间的功能。 终于，一个略显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让来不及细看的某人彻底抓狂。 这个破玩意，不仅不能选定时间，还不能随时停住！！！ “队长，依属下看来，应该没人会公然……”眼见上司脸红脖子粗，一旁的守卫壮着胆子上前，说出自己的观点。 “对，禹州离上林城是很远，但也没出离火域，不会有人敢公然打着林少主的旗号行骗。” 一般人没那个胆子和实力，有资格的却不屑于这么干。 心底有了判断，守卫队长狠狠一拍手，小心收起留影石后，立刻给城主传去消息。 …… “林少主大驾光临，裴某荣幸之至。” 入城不久，林萧二人再次被人拦了下来，还是本城的城主亲自出面。 她微微打量着独自前来的城主大人，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礼仪。 “城主大人言重，晚辈无意间闻得消息，特地赶来凑个热闹。想来，前辈不会舍不得那张请柬？” 修真有九境，刚刚坤叔暗中传音，从这位城主展露出的气息来看，大概刚入返虚境界。 是一位当得起大能称呼的第六境大修士，实打实的强者。 由此推断，参会的众人，修为估计也在这个境界上下，不会偏离太多。 裴行远同样细看了林少主几眼，带着诚挚的笑容拱手还礼，心下无比叹服对方的消息灵通。 本次的私人拍卖，其实是一个小型聚会，大家除了会以物易物交换一些修炼资源，重点在于相互交流。 参会的各方也仅限于禹州境内，甚至都没对外宣扬过。 而正是这个原因，在面临突发状况的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帮忙，不得不广撒网，用各种方式寻人。 所幸运气不错，禹州来了个稀客。 “哈哈哈，少主莫要取笑裴某，请。” “前辈，请。” 林萧知道城主有事相求，裴城主则是明白林少主已然清楚自己的来意。 这种共识让两人省去了那些弯弯绕绕，直接转道城主府。 待双方落座，裴城主略微客套两句，言明了所求之事。 “前辈想让我当托？” “咳，还请少主见谅。” 被一言戳破重点，裴城主当即起身致歉，开口解释道：“此次交易会的确有一条高品灵根，足以位列天品，可……” “前辈但讲无妨。”林萧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尴尬，心中大概有数了。 极品灵根，通常指的是纯度不怎样的五行单灵根，或者纯度较高能相辅相成的双属灵根，好比金生水、火生土这种。 到了天品这个级别，非纯粹的单灵根不入。 至于仙品，则是专指那些纯度非凡的变异单灵根，脱离五行行列的冰、风、雷、阴阳等等。 想要换灵根，除了品级，属性契合也是重中之重。 “少主大概猜到了，那是一条纯阳灵根，不说品质如何，能够与之契合的女修……” 阴阳相对，水火既济，女修并非不能走阳刚一道，而是有那种特殊体质的人太少，效果远不如走其他道路好。 林萧本就对灵根没兴趣，这次过来只是做给墨老看的。 现在被人求着当托，她感觉自己或许能把飞舟的‘油钱’赚回来。 “前辈，既是如此情况，我来当这个托不是过于明显了吗？” “非也，之前是裴某想岔了，细思之下才发觉，少主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本裴城主是想找一个身份过硬的男修帮忙，可这种人难找不说，动机也很难符合情理。 但林萧不同，世人皆知她没有入道，急需高品灵根，闻讯来到禹州城合情合理。 加之林少主在经营一道的名头，看到极为罕见的高品灵根，即便自己用不上转手卖掉也能大赚一笔。 “明白了，还望前辈容晚辈考虑考虑。”林萧端起茶碗，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当托，必然会得罪人，还是得罪身份不低的人。 哪怕城主只是不想让那份灵根贱卖，抬价的托儿与最后的买主结仇是一定的。 至于这个仇能不能结，值不值得结，有讲究。 裴城主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再次抱拳起身，“此番是在下唐突，若少主肯伸以援手，禹州上下定当铭记于心。 此外，无论您在会上相中何物，都由鄙人为您买下。” 讲人情，摆好处，诚意十足。 林萧放下茶碗，跟着回了一礼，“前辈，无功不受禄，如果届时晚辈未曾出手，还请前辈见谅。” 没有明着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看到对方摆出干活才收钱的态度，裴城主那颗心当场就落了地，脸上重新浮现笑容，“这是自然，裴某并非那般气小之辈。” “如此，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4章 专欺白头翁 将林萧两人安顿在府中住下，裴城主顾不得歇息，立刻赶往自己居住的主院。 踏入小院的当口，石凳上的老者和女子闻声抬头，随后一起走了过来。 “夫君，如何？” “成了。” 裴行远先对夫人点头一笑，随后将刚刚商谈的细节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主要是说给岳父听。 纯阳灵根，是他岳父偶然得来之物。 “远儿，我这些年只顾闭关，世间什么时候出了个如此能耐的小辈？” 老者双眉一紧，以女婿高傲的性子，竟会推崇一个小辈，实在让人惊讶。 “岳父大人，林少主时年二十五，似您这等修为的大前辈，这点时间一次感悟入定就过去了。” “嗯，说得在理。但能让你这般看重，小女娃将来了不得啊。” “呵，不止小婿这么看，离火域早有传言，林萧的降生怕是耗尽了林家全部气数，林氏的兴衰全系于她一人身上。可是……” 裴城主习惯性地话说半句，之后在夫人连续的白眼中再度开口：“可这份福运，或者说挑战落在林家，他们貌似不是很想要。 毕竟林少主只是先天的五灵根，哪怕寻得合适的灵根替换，未来在道途的成就犹未可知。” 不想要？ 老者满脸诧异，听出女婿对林家的态度远远比不过一个小女娃，当即沉默下来。 他这次来到禹州，主要是考验女儿女婿的应变能力，卖灵根纯属无聊找乐子。 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 涉及百年一次的势力排名，各种老家伙会相继发力，任何变数都不容忽视。 “远儿、莹儿，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好再瞒着你们。周家，并非你们所想的那般没落，为父也不是为了躲避仇家才常年闭关，而是不便公然现身。 此番是个机会，如果林萧确有大才，那同属世家行列，林家不要的，我们周家盛情相迎。” 老者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霸气，听得城主夫妇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直接愣在当场。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浓浓的惊愕，以及呆滞。 听老爷子的意思，周家也是世家的一份子，甚至，不比林家差吗？ 也就是说，您这次是专程来逗我们玩的？ …… 林萧在城主府住了三天，期间闭门不出，连饭菜都是让人送到门口。 这种旁人勿扰的架势，让有心想要多接触一下林少主的裴行远异常无奈， 眼看交易时间临近，完不成岳父嘱托的裴城主只得苦笑一声，转身去接待其他宾客。 “丫头，我是没问题，可你就打算这么硬来？” 屋内，当了三天‘电报员’的坤叔，收起满桌子的传讯符，当面吐槽了一声。 林萧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分外冷酷，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 “他们要是没藏，便不足为虑。倘若真的藏了，事情的性质就超出了家族事务的范畴，有再多的手段都不符合大千界的规矩，修真联盟与何家是不会允许的。” “这些事我不懂，到时你只说要砍谁就好。”坤叔摸了摸刀柄，好似准备去市场买菜。 “噗嗤……” 极为平淡又透着几分认真的语调直接让林萧破功，身上的冷气逐渐消散，转眼间又变成了大家熟悉的林少主模样。 “叔，走，今晚有人买单，咱别跟老裴客气。” 发现小丫头回来了，坤叔笑着点点头，心中细细品味刚才的那声称呼。 前面不加坤字，听起来就是舒服。 收好东西，两人相视一笑，套上黑斗篷来到院子里等待。 裴行远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领人，结果在门口看愣了。 他小心分出一丝神念，毫无意外被斗篷阻挡，内心颇为震动。 好有心的林少主，好地道的托儿，只是如今事情有变…… “少主有心了，裴某惭愧，惭愧啊，请。” “前辈客气，您先请。” 简单客套之后，双方不再多言，径直前往设在东院的交易会场。 行进途中，以护卫身份落后两步的坤叔，察觉到裴城主的神色怪异，有心想提醒一下，却碍于斗篷的阻隔，打消了传音的念头。 走在前面的林萧，尽管没有正经修士那般敏锐的感应，但从对方说话的底气和略带偏向的话题中品味出了很多东西。 其实，一个人想要完全隐藏自身情况是很难的，别人也不是傻子。 好比修士有秘宝能够隐匿修为，可自身呼吸吐纳的节奏、举手投足间的灵韵，以及底牌带来的安全感，会下意识展露出来。 再说得直白点，金丹修士伪装成筑基境界，被人识破的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多吃了一块特殊的肉，多消化了一杯灵酒。 反之，筑基修士想要唬人，同样会因为消化不了灵酒当众被人戳穿。 身边的老裴与三天前相比，不仅有了足够的底气，对于灵根也没那么在意，反倒话里话外关心起了自己的处境。 这笔交易，已经变味了！ 几人带着各自的小心思，很快来到专门布置的交易场所。 抬眼望去，十多个类似拍卖行贵宾才能进入的那种小隔间成扇形排列，占据了近一半的地方，。 在众多包间正中，则是用来展示物品的高台。 裴城主把人领到地方，没有再用言语试探，微微拱手便向两人告辞，亲自去主持这场交易会。 “欢迎诸位驾临禹州城，裴某……” 【丫头，这个城主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 小包间和正规拍卖行一样设置了隔绝修士神识的阵法，但谨慎的坤叔还是选择用神念传音。 “嗯。” 已经摘下斗篷的林萧轻哼一声，视线扫过屋内的布景，并在盆栽、字画、花瓶上有短暂停留，脸色也冷了下来。 “坤叔。” “明白。” 呛啷！ 长刀离鞘寸许，下一刻，林萧目光停留过的几处地方瞬间被刀气碾碎，发出阵阵声响。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城主府主院，并不打算出席交易会的老者与女子，看到石桌上崩碎的投影石，表情大不相同。 前者眼中精芒一闪，捋须大笑，后者则是带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惊恐。 这位林少主比传言中更为了得，这般无礼的举动，怕是已经把人得罪了。 “爹，现在收手，还来得……” “不错，果然有几分门道，莹儿，这事你别管。” 老者像是被林萧激起了胜负心，挥袖将桌上的石粉扫落，随即又拿出一套小型阵盘出来。 在女儿诧异的眼神中，他得意地笑了笑，并示意对方仔细倾听。 “小姐，想不到裴行远如此龌龊，咱们直接走。” “叔，交易在前，无礼在后，要算账也得等生意做完了再说。” “可是……” “您不必介怀，城主大人不是说了，无论我们看上什么，都由他来付钱么？” “哼，说得对。” 两人的对话透过阵法一字不落地在院中响起，听得父女两个又变了脸色。 老者见识到了林少主的原则，对此更加满意；女子则是轻轻叹了口气，决定等会就去赔礼道歉，不跟这两个疯子搅和在一起。 与此同时，坤叔将视线从屋顶上移开，落在小丫头刚刚写好的纸张上，待看清里面的内容，总算消气了。 【坤叔，今天这事不算完，弄不死他！】 【哈，丫头，我差点就以为你转性了。】 林少主脾气大着呢，报仇从来不隔夜的，被人如此戏耍，不发毛才怪。 “叔，咱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但愿这一州府城、超品王朝的重要边城，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话是这么说的，可林萧写在纸上的内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裴行远绝对算表里如一的人，我猜城主府应该是来人了。 所以我们把事情做得越好，事后收到的报酬越少，老裴欠的人情就越大，以后会越难受。 不还掉这份人情，心境带有瑕疵，我看他怎么进阶。】 有时候，主动吃亏也是一种报复的手段！ 坤叔许久没看到小丫头算计人，当场就乐了，吃瓜的目光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好好，小姐，这回我可要好好长长见识。” 第5章 人脉 裴城主暖场完毕，交易会正式开始。 林萧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私人性质的聚会，了解到竞价规则后，嘴角轻轻上扬，觉得老裴要倒大霉了。 虽然这里的交易形式和拍卖行差不多，但细节上有很大的差别。 寻常拍卖是轮番竞价，上不封顶，最终价高者得。 可眼前的聚会不同，拿上展台的物品，每人只有一次竞价机会。 售卖物品的主人先行上台展示，包间的潜在买主经过判断自行开价， 之后，物品拥有者会从收到的一众报价中甄别挑选，找出合适的价码来交易。 交易能否达成，看的是物品主人的意愿，价值反倒在其次。 既然是这样的规则，那裴城主为什么要找托呢，价钱不合适不卖不就行了？ 当然是因为，参与这次聚会的十几人当中，必定有禹州惹不起的，就算白送也要达成交易的大人物。 【坤叔，老裴之前没有底气才会找我帮忙，现在他的底气来了，你说我要是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了，他会怎么想？】 看到眼前新出现的纸张，坤叔险些没绷住。 那还用说吗，白欠人情，还是大人情，谁也遭不住。 【丫头，你可真坏啊！】 他正说着，不远处的高台上出现了第一个展示物品的人。 那是一个五官硬朗，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 身穿玄色长袍，头戴白玉冠冕，束身的明黄腰带煞是惹眼，正中间的带扣位置绣着一轮高升的明月。 启月皇室！ 林萧一眼认出对方的来历，瞬间明白裴城主之前的举动由来。 能公然佩戴明月族徽，这人远不止普通皇室那么简单。 王朝、世家、宗门，明面上的实力由弱到强，是大千界的主要势力。 在这些大势力之外，还有修真联盟、学盟这种听起来很唬人，但异常松散的组织，以及众多帮派、商行等底层势力。 禹州，正是启月王朝下辖之地。 “见过诸位前辈，晚辈司徒正明，恰逢盛会特来一观。这块火精乃在下无意间得来，有劳各位掌眼，献丑了。” 台上的司徒正明客气地与众人见礼，一副谦谦有礼的姿态，对于自己拿来交易的物品没有过多介绍，仿佛是来凑热闹的。 但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傻子，司徒这个姓氏一出，加之这人能头一个上台，身份不言而喻。 更不谈那条腰带就差怼人脸上了，还能拿出火精这等罕见之物来售卖。 “原来，是三殿下啊！” 林萧似叹似笑，都不用打听就知道其他包间的各位会有什么反应。 在这等半公开的私人场合，身份的作用是很大的，司徒殿下的开场威慑力十足。 除非与会者中有第八境的超脱大能，或者背景深厚的二世祖，否则谁也犯不上因为一点身外之物，去得罪一个王朝中的霸主。 “小姐，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之前和人吃饭的时候，听一个小姐姐说起过。” 小姐姐？ 坤叔眼角一抽，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片段。 好像，是有那么个小姑娘。 要是按小丫头的话来形容，坐在主位请客的那个应该就是老婆婆了。 另一边，老者听到两人的对话，不断在心里为林萧加分。 “莹儿，要是如你所说，林家的潜修一派不仅是瞎子，耳朵也是聋的啊。” 人脉这种东西，说重要其实也不重要，全看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还要看，谁来用。 裴夫人眼看亲爹还在一厢情愿，人都快魔怔了，完全不想说话。 林萧展现出来的东西越多，这件事就越难了结。 同为女子的她，看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远没有亲爹和夫君乐观。 “爹，我去府库看看。” “嗯。” 老者知道女儿去干什么，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露出欣慰的眼神。 傻孩子，你日后清楚百年之期的意义，就会理解为父的做法了。 他摇头笑笑，一边用神念关注会场，一边侧耳倾听。 火精，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东西，属于金属范畴却能直接被拥有火灵根的修士吸收，用来强化体魄，很是奇异 司徒正明拿出这个，还未上台的其他持宝人有不少都心动了。 一份份报价从各个小包间传出，由城主府的卫士递上高台。 “小姐，看起来，那位对大家开出的价码都不满意。” 存心看热闹的坤叔，发现对方只是随意瞅了瞅报价便将纸条丢进托盘，一点也不像卖东西的状态。 “他不是不满意，是没有心思。” 火精是人家用来表明身份和警告大家的，算是变相的定场。 等所有人都报完价，司徒殿下会从提前探明身份的人选中，挑一个分量最重的买主成交，不管对方开出的是什么价码。 想到这里，林萧也拿过小几上的纸张，提笔写下一行字。 而后，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印章，对上面的红字轻轻哈了口气，重重盖在纸条上。 小丫头盖章的样子，看得坤叔快要乐死了，只觉得这一趟真没白出来。 他伸手接过细长的纸条，朝中间一个对折，走到门口交给随时候命的守卫。 “这是我们小姐的报价。” “是。” 林少主，也对火精有兴趣？ 门外的守卫，恰好是那天在城门口，拦住林萧的城卫队长。 从守外门一步跨到城主府当值，绝对算得上高升。 他现在很想打开纸条看看里面写了什么，但被理智和前途提醒，并不敢这么做。 台上的司徒正明，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眼见又有新的报价过来，当即决定到此为止。 三殿下客气地对守卫拱拱手，和之前一样打开纸条随意一瞥就准备丢进托盘，然后宣布早已选好的那份价码。 只不过，这一次的纸条像是沾了胶水一样，让人甩不脱。 看清纸条所写，这位启月皇室当场脸色大变，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殿下，怎么了？】 司徒正明身为大朝皇室，还是拥有继承权的那种，当然不可能自己独自前来禹州，同行护卫的有不少。 之所以选择自己上台，没有让身边人代劳，还摆出谦逊有礼的态度，是不想把事情做绝，给裴行远一个台阶罢了。 天品灵根，他暂时没有足够的财力去买，却不想错过。 【殿下？】 识海中再度传来提醒，思绪纷乱的司徒殿下回过神，赶忙冲四周拱手致歉。 “请各位前辈恕罪，晚辈一时恍神了。此番报价中有一滴碧水之精，灵剑养护有望，晚辈甚为欣喜，决定以火精交换。 至于其他前辈的出价，晚辈眼热不已无奈只能忍痛放弃，还望各位见谅。” 这一番说辞很是得体，既照顾到了所有出价人的面子，也贴合事前宣布的规矩。 卖主选择什么，只要能说出合适的理由，价值不偏差得过于离谱，被拒绝的出价人是不会有意见的。 就像现在，碧水之精是上好的养器之物，市价稍差火精一些，三殿下急需这个来养灵剑就是正当理由。 第一件物品顺利成交，算是给本次交易会开了个好头，现场的气氛开始升腾。 有不少人注意到，从高台下来的司徒正明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纸条，但都没有放在心上。 私人拍卖就是这样，卖主极有可能收到多份心仪的报价，在交易完成后，私下联系报价人是很常见的情况。 唯有三人，此时是懵逼的。 一个是司徒正明的护卫队长，他看出自家殿下的情绪很不对劲。 一个是碧水之精的拥有者，他早早递了价码上去，按照对方在台上的反应，明显应该选择最后一份报价才对。 还有一个是裴行远，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大大低估了林少主的人脉关系，事情好像出现了偏差。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等司徒正明进到小间，护卫队长司徒瑞连忙上前相迎。 其他护卫没有出声，可眼神中也透出关切和好奇。 “你们自己看。” 司徒正明苦笑不已，一边摇头，一边对众人展开了那张轻飘飘的纸条。 他这种样子引得众人更加好奇，纷纷围拢过来。 嘶！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八个笔锋霸道的小字，直白的意思更是让人不禁吸了口凉气。 【给个面子，适可而止！】 纸条最下方，还有一个精巧的红色小印章，表明笔迹主人的身份。 【林萧！】 第6章 道心 “殿下……” 得知林萧的用意，一众护卫的脸色都不算好看，也算清楚先前的殿下为何会失态。 这简直就是公然打脸。 “殿下，林少主未免太霸道了。” “对，林少主又如何，她哪知道纯阳灵根对您的重要性，而且咱们又不是真的白拿，晚几年给钱罢了。” 看着一众弟兄为自己打抱不平，司徒正明瞬间乐了，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护卫队长。 “七叔爷，您觉得呢？” “殿下，只能说咱们赶巧了，林少主既然选择插手，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之前的计划用不上了。” “嗯。听说，裴城主的道侣体质有缺，待会就用那三滴万年黑玉髓来交换纯阳灵根。” 一听殿下准备拿出压箱底的御赐之物来交易，小包间差点炸了。 但不等他们说什么，司徒队长便压低声音怒斥了一声：“闭嘴！一个两个在心里觉得不忿，却张口林少主闭口林少主，连人家的真名都不敢说，你们自己没发现吗？” “叔爷，您消消气。” 明明被人警告的是自己，司徒正明此时却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对一起长大的诸位弟兄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不久前，老祖宗和林少主一起吃过饭，就在咱们的皇宫正殿。” 什么？ 林少主才和国主一起吃饭，还是在正殿？ 这个消息着实有些惊人，连身为皇室旁系的护卫队长司徒瑞都不知道，更别说一众级别不高的其他护卫。 小包间安静了许久，直到司徒队长开口打破沉默。 “殿下，我一直都跟在您身边，各处消息也全经我的手转达，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话算是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七八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同时看向前方。 “我姐告诉我的。” 司徒正明解释了一句，老脸莫名一热，看上去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发现众人竖起耳朵还想听细节，他顿时有些羞恼，“都没事做了是，一边待着去。” “是。” 殿下难得发火，护卫们不敢多言，把疑惑埋藏在心底。 司徒队长却没有他们那么容易被打发，同样身为皇室，他不仅是三皇子的护卫，还是血缘上的长辈。 【殿下，莫非是月前，您偷偷吃鱼的那次？】 也只有那次，帝姬来找弟弟，护卫没有跟在身边。 听到吃鱼，司徒正明的脸更红了，不知怎么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来来来，都想听是？我告诉你们，那次宴席姐姐也在，但只落了个偏座，正经吃饭的就林少主和老祖宗两个。 散席后，长姐给我带了条鱼出来，说是林少主嫌弃那种做法很腥，直接被撤掉的。现在，你们满意了？” 得知那条鱼的来历，众人全部傻眼，不难理解为什么殿下要偷偷吃。 “殿，殿下，我们……” “行了，长姐告诫过我不止一次，不能把林少主当成同辈，类似的话，老祖宗也说过。可她老人家比姐姐多说了四个字，暂时不能。” 暂时？ 司徒瑞闻言点头，冷眼看向不明其意的几个棒槌，“二十几岁的林少主能有那般成就，国主和其他势力之主看好她是应该的。 如果再过些年，林少主走回林家历代家主的老路，全凭经营一道立世，她就只是一个世家家主，而不是一方霸主，明白吗？” 说白了，林萧得到一众老狐狸的青睐，凭的是年纪和做出的事业不匹配，让人眼前一亮。 换成她爹林天泽过来，哪怕取得同样的成就，在一众顶级老狐狸眼中仅仅会得到一个人才的评价。 经营一道终究不是主流，大千界强者为尊，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保障。 一个人自身不硬，调度指挥的才能再高，都必须要下面的人配合，不然是成不了事的。 这也是为什么林少主在外界大名鼎鼎，却在家族内部不受潜修派尊重的根本原因。 林萧早早展露出的经营天赋，很可能只是把将来的成就提前了而已，她始终会受限于自身的修道天赋。 因为后天换的灵根，永远比不过同级别的先天灵根，这是修炼常识。 司徒正明被姐姐敲打过不止一次，对于年纪比自己小不少的林萧，生不起什么怨恨和嫉妒。 就像老祖宗所说，人家在这个年纪能拿出那些东西，就该得到与之相配的地位。 日后随着年岁渐长，林少主这个称号的分量还能剩多少，完全是未知的。 “不用多想，难得出来一趟，好好看看。” “明白。” 一众护卫也沉下心来，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交易会上面，不再想刚刚的事。 禹州是启月王朝的重要边城，参加聚会的一众人物，除了林萧和司徒正明，全是在当地有不小名望的前辈。 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些让司徒殿下都眼热不已。 会场中，所有人都在关注物品展示的高台，唯有林萧是带着一种增长阅历、填充知识库的目光，见证一个个交易达成。 这种情况，让主持交易的裴城主慌了，很慌。 他专门派了个熟人到林少主所在的包间门口，就是希望第一时间知道对方所需，打算弥补一二。 结果，交易历程过半，什么消息都没有。 【丫头，你一件没看中？】 坤叔觉得，一件都不要，好像有些过了。 毕竟区区一个禹州城主，根本比不过刚刚的那张字条，这买卖是亏本的。 林萧当然知道什么都不拿很不合适，也许会闹到收不了场。 刻意坏人道心，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报复的最终目的是要转化成收益，否则就是无效行为。 但身为预备修士，她又必须遵循本心，该争的不能放，用不上的不强求，一切随缘。 不能为了做人留一线，为了给对方弥补的机会，就违背自己的原则， 这里的东西再珍贵，假如没有合适的，老裴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叔，好东西人人想要，若是不合眼缘单凭价值出手，岂不坏了别人的缘法？” 用不上的买回来也是吃灰，还要因为这种截胡行为平白遭人怨恨，一样是亏本买卖。 坤叔听懂了，没有多说什么。 坐在院中的老者也听懂了，脸上再无之前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意识到林萧所坚持的是缘法原则，他也慌了，女婿可能会被自己的一时兴起给坑死。 修士除了修为还要修心，那种愿意让人为之努力的信念，并最终化为原则的东西，就是所谓的道心。 由于个人情况不一，每个人的心境和所持有的原则并不相同。 比如，一个杀人无数的魔修，对于屠戮无辜毫无心理负担，事后不会有愧疚方面的情绪，也就不会影响到心境。 而同样是这个人，或许会因为被在乎的亲人、朋友抛弃，最终导致信念崩塌道心破碎。 裴行远为人讲究以诚相待无愧于心，此番算计林少主算是不得已为之。 一旦在林萧这里过不去，对他来说就是灾难。 “莹儿，为父错了，大错特错啊！” 啪嗒！ 从府库回来的周莹，手上的布袋没有拿稳，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也是修士，怎么会听不明白，缘法，就是林少主的道心原则，尽管对方还没有入道。 以己度人，谁都不可能为了原谅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去让自己的心境蒙尘。 “爹，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是我们犯的错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第7章 求缘 最后一位返虚修为的前辈上台展示，并成功完成交易。 这场聚会的交易环节来随之到高潮，重头戏，自然是城主手上的的那条天品灵根。 到了这个时候，参会的众人基本上品出味道来了，那位启月的皇室就是冲着灵根来的。 纯阳灵根，与冰灵根一样源自五行，但与火灵根相比已经有了本质的差别。 之所以定在天品级别，肯定是纯度不够。 【坤叔，你说，那些更换灵根的人，要背着一个枉死之魂在道途前行，不觉得累吗？】 林萧写下今天最后一张纸条，恹恹地看着高台上的锦盒，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灵根会不纯，那是因为没有长成啊！ 林少主自觉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少，却从骨子里排斥这种行为。 她没有不自量力到想要肃清一界风气，只要不舞到自己面前，就当不知道。 而她也坚信，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坤叔同样看不得这种事情，见得多也就麻木了，想七想八不如练两遍刀法实在。 【丫头，你所说的情况在前期不会出现，修士多如繁星，又有几人能走到后半段呢？】 这话一针见血，听得林萧连连点头，这就是大部分人无所顾忌的根本原因。 或许在道途的终点，存在极其恐怖的惩罚，前提是你要走得到终点线才行。 得出这样的认知，林少主心中涌起一阵疲惫和厌倦，有点想回家了。 尽管那里也不是什么净土，至少还有自己在乎的人。 “叔……” 咯咯！ 话语被突兀的敲门声打断，这在热情高涨的会场，显得有几分怪异。 坤叔拉开小门，见到一个修为明显不高，姿容气度颇为不凡的女修站在门口。 “周莹，拜见林少主。” 姓周？ 林萧听到对方的姓名没什么反应，但拜见二字一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前辈，先进来，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您要还是这种态度，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少主……”周莹脸色大变，只一个照面就感受到了林少主的恐怖。 她默默走进小间，不敢急着开口，心里默默盘算这事该怎么解决。 林萧也不急，引人坐下之后，提起茶几上没动过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抽丝剥茧是个十分有意思的游戏。 来人的气息稍显杂乱，修为定然不高。 一个修为不高，衣着价值不菲，态度从容的女修，在这般关键的时刻精准找到自己的包间，身份不言自明。 有了这层身份，裴城主三天前的行为就很有意思了。 裴夫人现在能坐在这里，至少证明了一点，这对男强女弱的道侣，女方是有不少自主权的，并不是强者的附庸。 那么，一个不是挂件存在的城主夫人，之前为什么没有露面呢？ 求人办事，最重要的是诚意，就算商谈交易的时候不方便，事后也该表示出态度。 正常情况下，连吃三天闭门羹的老裴，应该让下人表示自己曾经带夫人来过。 等到引客人去交易场地的时候，再携夫人一起出面，正式介绍。 这些事关礼仪和诚意的举动统统没有，显然不正常。 如果这几天裴夫人不是身体不适，那就说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或者有很重要的人要陪伴。 再结合老裴的反常，以及屋内精巧的监测阵法，林萧能推出某个惊人的结论。 周莹这几天陪着的人就是他们的底气来源，一个身份足以压过启月三皇子，也能压过自己的人。 “周前辈，或许您不知道，小监测阵是我无聊的时候，请人做着玩的。对了，晚辈那位兄长实乃阵道天才，根据这个，还做出了监听阵法。” 哐当！ 主院和小包间同时响起杯盏落地的声音，父女俩人心中冒出无尽的寒气。 林少主是林家主的独女，她口中的兄长，指的是大千界的阵道大能，缥缈阁的宗主，莫无言。 这件事在外界广为流传，但平常只是莫阁主单方面宣扬两人的义兄妹关系，林少主从来没有承认过。 林萧此时点破这层关系，就是明着警告坐在阵法背后监听的那个人，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没有超脱大能的林家，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也可以不在意林少主这个小丫头，若是再加上缥缈阁主呢？ 周莹连续几次震动，极度惊骇过后，情绪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不清楚林少主是不是真的连父亲的存在都算到，以至于抢先亮明自己的底牌。 眼下这种情况，说什么不如做什么。 “少主，大错已然铸成，妾身不想说那些抱歉的虚话，要是方便的话，还请随我来。” “前辈想带晚辈去何地？”对方的这种果断，让林萧感到顺眼了很多，不由得笑了笑。 “自然，是去求缘。” 周莹挑了挑眉，抛开身份和那些响亮的名头，单论年岁的话，林少主和她比只能算个小丫头。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用莫名的眼神打量，裴夫人心中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不再掩饰曾经坐在阵法后面的事实。 “求缘？”林萧双眼大亮，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了三分，“周姐，那咱们现在就去？” 这一声周姐，直接让周莹失态，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她觉得，露出几分急迫的林少主，跟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可爱。 “走，现在就去！” 两人一拍即合，也不去管台上的老裴和如火如荼的交易会，出了小间就朝府库方向而去。 守卫看到自家夫人头前领路，默默贴墙站好不敢出声，目送她们离开后，才给城主大人传了个信。 来到重兵把守的禁地，周莹短时间一连三次进入府库的行为，使得一众守卫惊奇不已，神情很不自然。 林萧没有错过这些人下意识的反应，等迈过重重看守和阵法，终于得见一州之主的收藏。 比起会场中那些让修士眼热的物件，兴许这里更值得逛上一逛。 “少主，您随便看，觉得有什么合眼的尽管拿下，袋子我都准备好了。” 周莹扬了扬绣工精致的布袋，又指了指桌上厚厚一沓袋子，俨然一副要将整个府库打包的架势。 林萧一本正经地接过布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姐，不必叫我少主，喊名字。” “好。”周莹点点头，只觉浑身都轻松了几分，“这边请，我给您介绍介绍。” 城主夫人对林少主的性情有了更多的了解，也看到了解决这件事的希望，却不会真的不懂分寸直接喊人家的名字。 对此林萧也不勉强，手里提着袋子，一边听着身边的讲解，一边用目光在各处搜寻。 求缘，重在缘字，而林少主是最擅长发现细节的。 才擦拭过的置物架，只比林家稍弱的收藏，还有那些守卫惊讶的眼神，无一不在表明，周姐今天不止进来过一次。 加上她有带自己来府库解决问题的底气，那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属于幕后的前辈，之前肯定是没有的。 按照这个原则推算，那位前辈与周莹的关系要比跟老裴密切得多。 究竟是师徒，还是血缘上的亲人？ 或许周这个姓氏，日后需要注意一下了。 林萧脑子转得快，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左挑挑右捡捡，一番走动过后还真有了不少收获。 周莹看着林少主往袋子里装的东西，既有价值最低的人物传记，也有亲爹珍藏许久的灵药，还有只能当摆设的物什，几乎毫无关联。 至此，她彻底相信对方是按照缘法原则来选东西，并不是惺惺作态。 “少主，这边还有一个木架，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兴许也会有合您意的。” “好。” 林萧体验了一把逛‘两元店’的新奇乐趣，得到几件满意的物品之后，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整个府库走过一圈，两人来到最后一处明显破旧的木架前。 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石块、金属疙瘩之类的，形状和颜色多种多样，共同点是很难辨认到底是什么。 “这上面的东西，有夫君捡来的，也有妾身从坊市购得的，算是我二人的一点喜好，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弄懂这些东西的由来，林萧笑着点点头。 本着过犹不及的原则，已经打算早点回家的她，一眼相中了那块暗红色的小石头，直接伸手拿过…… 嗡！ 第8章 神游 当林萧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某个诡异的地方。 原本站在府库门口的坤叔不见了，周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整个府库都消失不见。 视线中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天地的主色调居然是赤红。 之前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闪过，林萧只记得在接触石头的瞬间，仿佛看到了一根巨大的手指，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手指？ 这个念头一起，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凭借多年习武的反应，林萧选择朝边上一滚……接着，整个人被瞬间撕碎。 然后，她第二次醒来，又看到了那片血红色的天空。 轮回？ 林萧皱了皱眉，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去想林家那摊烂糟事，刻意让自己的脑子变得迟钝。 但脑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有时候你越回避，记忆反倒越清晰。 毫无意外，当脑海中跳出手指的画面，林少主再次被碾碎了。 呼！ 第三次在同一个地方醒来，林萧赶在脑子自动调出有关手指的片段前，快速转身。 这一次，她果然看清了。 确实和接触石头时看到的一样，是一根宛若擎天巨柱般的手指，一根不知道从何处伸过来又属于谁的手指，将自己的身体乃至神魂绞碎。 怎么说呢，那种蝼蚁窥天的感觉，让林少主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之后的时间，只要一想到手指的画面，她就会被碾碎一次。 没完没了的轮回，尽管不痛不痒，也足够让人腻歪。 “指兄……” 砰！ “指兄，咱们打个商量……” 砰！ “给你脸了是？” 砰！ 不知碎了多少次，林萧从一开始的敬畏，逐渐变得无奈，到现在对于自己被碾碎的景象已经毫无波动，只是眼神越来越冷。 随着心态和情绪的变化，她感觉自己好像变强了，仿佛能够直视那根手指，也能看清部分动作。 唰！ 终于，新一次轮回到来，林萧直接开始观想手指，几乎以瞬移的速度离开原地。 砰！ 结果依旧如初，似乎在这里，就不可能逃过那种无情的碾压。 是这样吗？ 是的，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林萧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根据一些修真常识，她判断出自己此刻的状态应该是神游，身体并没有来到这个地方。 换句话说，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是某个人的记忆片段，那根手指是这人最后见到的画面。 红色的晶体，也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而是一个人的骨头所化，是死在指尖下的某个大能存世的唯一凭证，是承载这个世界的容器。 因为不甘心，所以哪怕到了这般地步，还记得生前的最后一幕？ 又一次被碾成齑粉，林萧懒得理会，接着先前的猜想，继续去分析这位前辈的心思，以求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假如此方世界真由前辈的怨念衍化，相当于一个精神牢笼，会困住一切因意外来到这里的神魂。 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还要遭受没完没了的轮回折磨，林少主不禁长长地吸了口气，随后被一指头送走。 醒来后，她试着代入前辈的视角，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考。 要是自己真的死在这根手指之下，会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怨念？ 绝对不会。 当两方差距过大，连追赶的机会都没有，一切的愤恨和仇视情绪会显得极为可笑。 哪怕手指的主人是灭门仇敌，林萧觉得自己会恨、会怨、会有不甘，但经过时间推移，肯定会想清楚的。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与其自己修炼报仇，不如等对方老死来得实在，无效的仇恨是没有意义的。 再说难听点，巨指的主人得知蝼蚁的怨恨，要么选择无视，要么一笑置之，这两种反应都是对亡魂的二次伤害。 能死在巨指下，还能清晰倒映出指头的细节，前辈的修为绝对差不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会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位大前辈勘不破生死，到现在还沉浸在浓浓的执念之中？ 林萧苦思良久毫无头绪，却发现了某件了不得的事情。 由于她思考得过于认真，脑子没多余的地方装载指头的图片，虽然还是被巨指击杀了很多次，但规律出现了。 主动观想，巨指会立刻出现。 彻底遗忘，巨指出现的时间就是有规律的，像是一道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这个发现为林萧赢得了大量思考的时间，省去了每次轮回都要想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的经典三问。 有了充足的时间，在排除众多的可能之后，林萧想到了一个符合人性的答案。 怨念，通常源自心理落差。 前辈死于巨指，大概是一个意外。 不是起因上的意外，而是结果上的。 在死亡到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幕，以至于世界观陡然崩塌，根本接受不了。 就好比两个学习顶尖的学霸，次次都是满分的成绩，在所有人看来他们不相上下，其中一个学霸也是这么想的。 但当两人跳出学校的规则，去考一张难度和分数没有上限的试卷时，这位学霸才意识到，竞争对手其实是学神。 学霸和学神之间的差距，或许比学霸和学渣之间还要大，甚至大得多。 学神面前众生平等，无论学霸学渣，皆是蝼蚁！ “前辈，您是不甘心自己死在巨指之下，还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在巨指之下？” 在第一个问题的基础上，林萧加了三个字，所表达的意思比前者多出了几分遗憾。 原本她问这两个问题，只是随便试一试，权当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没想到，此方天地竟然真的有了回应，整个世界犹如汪洋中的小船一样开始剧烈颠簸。 【你认为呢？】 轰隆！ 声音响盖惊雷，气势宛若天倾，险些就把林萧震得散魂。 过了好一会，处于惊涛之上的世界平复下来，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的林某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比起得到回应带来的惊悚，充满理智和逻辑的反问，更让她感到恐怖。 活，活的？ 【死的。】 林萧：“……” 居然能窥探神魂，这就不好玩了。 【我窥探不了你的神魂，是你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 这句话听得林萧心中一乐，您还不如不解释。 “前辈，放我出去可好？” 【不好。】 林萧顿时被整不会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能知道自己心里所想，暗戳戳骂了句，“有囚禁癖的变态，难不成你还想当霸总吗？” 【霸总，变态？有意思的用词，看你被指头戳死，是挺有意思的。】 嗯？ 发现对方貌似没有第一时间理解霸总和变态的含义，反倒通过别的方式来判断大致的意思，林萧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脸上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同时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你个老阴比！” 【丫头，你真的很聪明，但笑着骂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骂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前辈。】 这一次的答案让林萧确定，对方应该没有接收到‘老阴比’这三个字的讯息。 也就是说，前辈的这项能力，确实是通过表情来作用的。 “前辈见谅，您这种能力太过神奇，晚辈惶恐不已。” 【我说过，我窥探不了神魂，是你自己不信罢了。而且，你要是怕的话，刚才就不会在心里骂我。】 “的确是晚辈的不是，小肚鸡肠了些。” 林萧深以为然，随后对着天空拱手，笑道：“前辈，要不我先死个几百次，让您好好看个乐子，这样可好？” 隔了许久，对方都没回应，那位前辈好似睡着了。 直到大地突然抖动了一下，空中也荡起阵阵涟漪。 【滚！小丫头，占便宜没够了是？】 第9章 两个怪胎 死多了，就变强。 林萧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这个事实呢，意识到自己是神魂进入这个地方之后，心里就有了诸多的想法。 死亡，或者说‘轮回’，很可能是一种神魂凝练的法门，绝对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大佬不好糊弄！ “晚辈这就滚，劳烦您开个门？” 【呵，你倒是能屈能伸，不去经商委实屈才了！】 “呃……晚辈不才，的确在商道略有小成。” 听到这个答案，对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丫头，既然你早知道死亡能够增强神魂，为什么会在中途停下，又一心想离开呢？】 “前辈，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人，晚辈都会不断告诫自己过犹不及，没有十成的把握，还是不要贪心为好。 我已经得了不少好处，自然第一时间想要离开这里。” 【好一个过犹不及。你年岁几何，身在哪个修行境界？】 这个问题一出，林萧难得有几分窘迫，感觉对方已经把天聊死了。 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问，怎么偏偏说起这些。 “不敢隐瞒前辈，我过几天满二十五岁，至今没有入道，还是个……嗯，会点杂技的凡人一个。” 【放屁！你明明已经修出神识，怎么可能没有入道？】 对于这个问题，林萧自己也无法解释，只能如实相告。 “前辈，晚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入道，肯定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年轻有为的修炼天才，从而得到您的青睐，获取更多的好处。” 这是最简单，也最符合实际的逻辑。 那道声音的主人，或者说此地的主宰者，听闻后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小丫头真的只是一个神魂异常强大，未曾涉足道途的小丫头。 【呵呵，那就可惜了，你得不到本尊的传承。】 “哦。”林萧轻轻点头，再度提起想要离开的话题，“前辈，那我就不耽误您找徒弟了，您看？” 【丫头，你不会以为自己故意表现得淡然，我就会另眼相待，然后破例？】 林萧直接被这话说懵了，反应过来后差点笑死。 看来，前辈也是深谙套路的呀！ “虽说您看不穿晚辈的神魂，但我总不可能时刻伪装，累不累。” 言外之意，传承，林少主真不想要，没想法，连试一试的打算都没有。 【是吗？你可是说过自己在商道略有小成，现在明显有利可图，却一心想要离开？若是说不出正当理由，就在这里陪着本尊。】 林萧没被带有怒意和威胁的语气吓唬住，也懒得再脸上一套心里一套，直接双手一摊。 “前辈，在商言商，您总不会是那种，四处给小辈送温暖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就算您真是这种高尚的前辈，但传承传承，一在传，二是承，传乃得，承为失。 晚辈得到传承，自然要接下您的一切责任和债务，包括那些强大的仇敌。 我自认不算庸才，却没有自大到能答应您对上手指的主人，哪怕是将来。” 说完这些，林少主觉得有些不够，连忙加了一句。 “当然，前辈若是非要送我传承，没有额外条件的话，晚辈定当感激涕零，每年祭扫供奉，以师待之。” 话说到这里，林萧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法也异常无耻。 按照她前世近三十年跟亲爹和那个私生子哥哥斗法的经历，以及这个世界二十多年的见闻，这种行为最让人反感。 用这种法子，很容易把黑锅甩掉。 然而…… 【这可是你说的，每年祭扫，以师待之！】 什么？ 林萧面色一变，第一次发现事情的走向与预计不符。 这种感觉很糟糕，险些动摇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某种信念。 【你似乎很奇怪？哈哈哈，本尊现在相信了，你不是什么装嫩的老狐狸，而是实打实的小家伙。】 “还请前辈赐教。” 【哼，当你活得够久……小丫头，本尊教你个乖，你所坚持的原则或许很适合自己，但面对老怪物，要是还把他们当成‘人’，你就已经输了。】 告诫之声如同敲钟的撞锤，顷刻间将林萧的骄傲和信念打击得体无完肤。 这二十年来的一个个成就让她忘记了，这里是修真界。 两辈子加起来的年岁，远不如老怪物们的零头，阅历更不用说。 林少主一直都是以利益、人心的方向和别人打交道，并以之为准则。 可正如前辈所说，假如对方已经脱离人的范畴，又该如何应对？ “林萧，拜见老师！” 输了就是输了，林少主不是输不起的人。 【老师？丫头，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小辈，明明听进去了我的话，却又不打算放弃之前的原则，还想走所谓的商之一道吗？】 发现前辈再一次窥破自己的内心，还点出今后的道途，林萧突然就笑了。 此刻的她，恢复了之前的自信神采，眼底再无迷茫。 甭管是人是神，又或是仙，总得给自己找个存在的意义。 而这个意义，就是他们的破绽和弱点，只要能找到，就有谈交易的可能。 “老师，我或许理解不了老怪物是何等存在，但既然他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有所追求，否则只能自己玩死自己。” 【说得不错，如此看来，你确实不适合我的传承。】 小丫头，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 这位未知的存在，暗暗感叹了一声。 随后，整个世界开始动荡，豪放的声响传遍每个角落。 【你肯叫我一声老师，本尊也不能小气，给不了你传承，其他的嘛，呵呵。】 那就，多死几次。 谁让你恰巧能进来这个地方，还是个没入道的天生神魂呢，这是天意啊！ 林萧的魂体被震得快要散架，刚刚那声略显谐谑的呵呵，也让人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身为一个魂体，她居然能体会到真实的疼痛和不适，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因为消失许久的巨指再度袭来。 这一次，林萧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摄人心神的压迫，心跳几乎停止的同时，也能看清了手指上的更多细节…… 砰！ 毫无意外，林萧被撞碎了。 临死前深入骨髓的那种恐惧和震惊，即便身躯重塑后也依然相随。 她咽了咽口水，貌似有些理解，自己新认的老师为什么会对这一幕念念不忘。 砰！ 时间仿佛回到了之前，巨指犹如疾驰的猛兽，一次次将挡路的虫子碾碎。 在五感清晰的情况下，林萧连思考都变得异常费劲，根本做不到刚进来时那般从容。 但多年的思维习惯告诉她，这位疑似老怪物级别的老师，在给自己好处。 能感到恐惧，会有痛感，绝不是老师为了看乐子。 就像游戏建模一样，角色承载的要素越多，烧掉的经费是会指数增长的。 勘不破个中深意，到最后只能得到神魂上面的好处，带着一颗芝麻离开这里。 现在有机会捡到西瓜，而且老师也叫了，林萧自然不甘心做亏本的买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面生死间的大恐怖。 一次，两次…… 一幕幕惨剧开始上演，从睁不开眼，到眯眼打量，再到目光平视。 终于，已然麻木的林萧，发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傻子都能想到的问题。 巨指，是虚化的。 尽管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宛如普通人的手指无限放大那般。 但林萧的心里有种明悟，这根指头的主人，身形大概只比自己高大一些，而且还是一位女修。 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竟能以虚化实？ 她拿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鬼使神差地朝前点出，以蝼蚁憾天之姿再度破碎。 【嗯？】 第10章 传承 林萧没有听到空中的那声疑惑，而是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模仿游戏。 模仿巨指的动作，神韵，以及各种细节。 这对于善于观察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在一次次尝试之后，除了威能和神韵，林萧每次破碎前都能精确地和疾驰而过的巨兽对指。 虽然这种行为看上去，很像孩童拿着木剑跟绝世高手对砍的闹剧，但她玩得很开心。 以至于到了某个时刻，专心玩游戏的某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神魂不再变强。 和此方天地融为一体的强大存在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出言提醒，由红云显化出来的硕大眼球中，满是惊愕与欣喜。 与此同时，在一片仙音缭绕不知是何方天地的山峰上，一个侧卧而眠的倩影眉头微皱，顺势翻了个身， 尽管这个动作不大，却让一众抚琴鼓瑟之人浑身颤抖。 “音，乱了。” 空灵中透着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所有人心有惴惴，当即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无趣。” 声音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简单点评了一句便继续入眠，不再理会什么。 在一众噤若寒蝉的乐师眼中，他们只能看到尊上虚幻的面容，不明白刚刚的演奏哪里出了问题。 没过多久，琴瑟再度奏响，乐声顺着山峰向四周扩散，听得走兽驻足，飞禽迷醉。 …… “咳咳。” 仿佛是对挑衅行为的惩罚，当巨指又一次显现，几乎是在出现的那一刻，其上携带的气势便压得魂体来此的林萧吐血了。 吐血？ 看到这一幕，空中的双瞳狠狠一颤。 师妹…… 【丫头，快停下！】 林萧听到了老师发出的咆哮，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巨指一反常态，带着特殊的韵律和节奏，从世界的尽头处‘缓缓’驶来。 原本看不清的细节也一一显现，指头的周围似乎有一层极浅的光晕，而光晕是由各种未知的符号组成。 会死！ 心里的声音告诉林萧，这一次被戳中可能真的会神魂俱灭。 但现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也没地方可躲。 她还是下意识地举起手指，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模仿起手指上的灵韵，试图把那些符号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轰隆隆！ 巨指如同一台超级破壁机，所到之处天地倾覆，大有一副不止要灭杀挑衅自己的虫子，同样想将这方限制自己的世界毁掉的架势。 【哼。】 响彻四方的冷哼过后，天地倒转。 一心感悟光纹的林萧并没有发现，周围的景致在飞速倒退，赤红的色调被一片青山绿水所取代。 小世界，变成了一座山谷。 谷中，一男一女并肩坐在大石头上。 “师妹，能告诉我，你我的区别在哪里吗？” “师兄，错不在你，身无道基，修为、境界皆是梦中泡影。” “道基？我明白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画面再度一转。 依旧是那个山谷，还是那块大石头，人还是那两个人，只是周围的景致稍显不同，青翠中点缀着几片黄叶。 “来了？” “师兄，你？”男子白头的模样，看得女子心有不忍。 “无妨，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想要弥补自然需要多花些工夫。” 说完，偌大的山谷转眼间又被皑皑白雪覆盖，大石头不见了踪影，一男一女相隔百丈而立，久久无言。 “师妹，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孕育出道基？” “师兄，抱歉，你生在天地有缺的小世界，这种生来就有的感悟，在道痕的干扰下，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除非你听我的散去一身修为，剥离道痕从头开始，方才有几分可能。” “只是有几分可能吗？小鸾，师兄求你最后一件事，用你最强的那一指，杀了我。” 女子从来拒绝不了师兄的请求，闻言轻轻抬起右手。 今日的结果是注定的，师兄要是能听劝就不是师兄，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 随着纤细的手指点出，男子视线中的指影迅速放大，细节之处也越来越清晰， 他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满头白发却甚为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既是对眼前的师妹，也是对某个聪明的小丫头。 小丫头猜对了大部分，但肯定想不到这是自己的主动选择。 无涯，心甘情愿死在师妹手里，也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 执念的产生，是因为到死都放不下，迫切想要了解何为道基。 【丫头，你没有入道都能来到这里，这是你的缘法，或者说是天意。作为一个失败者，老师的那点本事不学也罢，你有希望从一开始就踏上正确的路。】 【好好看，好好学，用心去描绘。】 话音落下，山谷消失不见，正对指影的人也从男子变成了林萧。 她被这股动静惊醒，脑海中闪过一男一女相处的画面，看到了从容赴死的白发男子，也看到了女子下颚的泪珠。 原来，老师是迟迟寻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选择吗。 来自过去与现在的两道指影完美重合，带着倾覆一切的气势汹汹袭来。 下一刻，林萧的神魂与白发男子重叠在一起，各自面对着分属不同时空的攻势。 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两人眼睁睁看着危机临近，却都露出坦然的表情，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尽全力观摩带着滔天杀机的恐怖存在。 在巨指抵达的瞬间，男子借助林萧不曾被刻下道痕的神魂，找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 林萧则是凭借老师强大的魂力，参破了许多之前始终悟不透的关窍。 他们都感受到了指尖上的那股古朴气息，看清了一闪即逝的繁复道纹。 当死亡降临，两人有感而发同时开口，声音汇于一处却又男女分明。 “道藏天地，以身为基！” 传承，可以是修为、功法，也可以是势力、财货，同样可以是理念和意志。 新老交替，薪火相传。 啵！ 泡影破碎，世界倾塌，天地间的赤红逐渐消失，黑暗开始占据主导。 【丫头，托你的福，本尊终于了无遗憾，也该重归天地了。有什么不解的，抓紧时间问。】 “老师，您叫什么名字？” 【别这么扭扭捏捏的，你自诩商人，这个时候应该问点实在的东西。】 “了解。您有没有什么遗产能让我继承？” 【本尊只剩这点骨头渣子了，你要不嫌弃可以磨碎了泡水喝，对体质有好处。】 “这样啊！老师，之前那位是师母吗，您有没有话让学生带给她？”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敢把主意打到……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她差点就是你的师母了。 日后，你若真能见到师妹，替我告诉她，师兄从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只后悔当初没有放下那身傲气，错过了她穿嫁衣的样子。】 “啧啧，老师，虽说你快要消失了，但学生还是想说一句，您大概是个渣男！” 【渣男？哈哈哈哈，说得不错，师妹看人的眼光不如你。】 白发男子放声大笑，两个支离破碎的魂影，被不断崩裂缩小的世界挤到一处。 林萧跟着笑了起来，用异常郑重地语气说道：“学生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尽力修行，争取早日见到师母。” 两魂此番既是初见，也将永别。 师生两个，做学生的林萧生性洒脱自然，当老师的白发男子则是一位十足的老怪物。 他们的行为和思维，从一开始的搭话到现在的相处模式，一般人的逻辑很难理解，两人也不是那种传统的师生关系。 非要找一个共通点的话，是他们都对自己充满自信，在某方面很执着，甚至说得上固执。 男子看着身边这位别致的学生，满是释然的眼神中带有几分欣慰。 上天待他，还是不错的。 【丫头，道种雏形已现，道基有望，好好珍惜。】 “学生明白，老师，走好。” 【呵呵，可惜修士不入轮回，否则……】 嗒！ 世界像黑白电视机被关闭一样，最终化作一道光点，彻底失去了动静。 否则什么，白发男子没能说完。 遥远的山峰上，乐声第二次中断，一直在榻上小憩的身影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抬头看天。 她脸上的容貌慢慢变得清晰，正是白发男子记忆中的模样，甚至就连身上的装束都没变。 “师兄，你终于解脱了吗？” 第11章 月下归人 鼻间传来新鲜空气的味道，林萧瞬间明白，梦醒了。 她回到了现实，重新出现在了府库之中，手里还拿着老师的遗骸。 只不过，现在是真正的遗骸了。 周莹看不出这块暗红色的小石头有什么特殊，却从林少主略显复杂的神色中发现了什么。 之前，对方从来没有露出过情绪上的波动，哪怕是几千年的灵药，也是闭着眼睛往袋子里扔。 “少主，这块石头是我在城中坊市闲逛时，一个筑基修士看我买了许多东西主动送给我的，没花钱。” 既然有言在先，不管这块石头里面藏着什么，周莹都不会有任何心思。 “嗯。” 林萧轻轻点头，直接将遗骸往腰间一揣，随后暗中转移到自己的储物戒当中。 有了这段神奇的经历，她也没心思再耽搁，当即提出告辞。 “周姐，劳烦您跟城主说一声，晚辈生辰将至，家父已经筹备良久，就不多留了。” 周莹听得一呆，连忙在头前带路，把人往门口引。 出了府库，几人跨过前院，径直朝城主府大门位置走去。 在即将走到府门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说道：“少主，此番是我们无礼，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周姐的诚意林萧收到了，对于您和背后的那位前辈，此事就此揭过。”林萧脚步一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听到林少主笃定这背后还有人的语气，周莹此刻只有庆幸，庆幸自己足够重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那，夫君呢？” “至于城主，晚辈有一个请求。” 林萧摇头笑笑，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日后，若有林家事务派流亡到此，还望城主大人施以援手，施舍他们一顿便饭。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事务派，流亡？ 身为一州主宰的正牌夫人，周莹肯定是懂局势的，对于同在离火域的林家也算了解。 林少主居然会用上流亡这个词，她心中很难不感到震惊。 林家的事务派和潜修派，终于要起正面冲突了么？ “少主放心，这事我可以做主，别说是一顿……” “周姐，过犹不及，一顿饭食就好。”林萧表情严肃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随后抱拳行礼，直接离开。 不发一言的坤叔，同样抬了抬手，又对着门廊处的空地点点头，跟着出了城主府。 良久，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上，周莹轻轻叹了口气，“爹，您都听到了，周家没可能的。” 没可能？ 凭空出现的老者微微一笑，鉴于之前的乱来行为差点惹出大麻烦，此刻没敢说话，但心里却不赞同女儿的观点。 呵呵，小娃娃身边的护卫，了不得啊！ …… “噗！” 飞往上林城的灵舟上，林萧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脸色苍白到把操控飞舟的坤叔吓了一大跳。 “丫头，你怎么了？” “没事。那块石头里面有一道传承，我得了好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 那一击，虽然被老师分担去了大部分，但余下的威力也足够林萧喝一壶了。 不仅之前增长的神魂被尽数削去，恐怕还搭上了一点。 等于说，她神游一趟，神魂反倒比之前更弱了。 但除了这点明面上的损失，此番得到的收获是难以想象的。 首先，识海中那颗灰扑扑由道纹凝聚而成的种子，大概就是林萧之前做梦都想得到的真仙法。 不过与一般法门不同，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蜕变为道基之后，是用来拔高上限的。 是到了老师那个级别，才能发挥作用的东西。 道基，相当于成为绝世强者的入场券。 手握入场券的人不一定能成为绝世强者，但没有入场凭证，一定会被挡在场外。 如果老师在入道之前有这个，就不会出现遗憾，也不会死在师母手上。 第二个收获是神魂方面，明面上出现亏损，实则还是大赚。 若是用数值来量化魂力，她之前是九十点魂力，现在大概在七十点，真正的收获是成长上限。 90\/100，70\/200，大概就是这种区别，只要日后寻找到补充神魂的天材地宝，收益会随之显现。 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林萧从来不会皱眉。 而且，经过无数次轮回凝练的神魂，强度远非之前可比。 第三个收获，是撼天指！ 这是林萧借助老师的强大魂力，模仿师母的招式所感悟出来的攻击手段。 略显尴尬的是，她目前用不出来。 前三个收获都要入道之后才能逐渐体现价值，真正对现在的林少主有用的收获，有两个。 一个是老师的那番谆谆告诫，让她明白了下面的路该怎么走，想清楚了该怎么面对不是‘人’的怪物。 出自老怪物之口的箴言，对于打算走商之一道的人来说，绝对算得上醍醐灌顶。 林萧很清楚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走不了王道，帮亲不帮理的她接近霸道，却又欠缺了三分冷酷，多了几分圆滑。 至于天道、人道、杀道、逍遥道等等，也统统不适合。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忘初心，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无论上一世，还是在林家，做生意都是林萧擅长的东西。 所谓道法自然，一切存在于天地之间的路数，都可以称之为道。 谁又规定，商，不能成为修士所坚持的信念呢？ 最后一个收获，则是信心。 巧得真仙法门，窥得绝世强者的风采，让林少主对未来的命运有了十足的底气。 “丫头，看你笑得这么开心，这次的收获很大？” 坤叔盯着失血过多，但笑得异常鸡贼的小丫头，心中的担忧总算去了大半。 “是啊坤叔，我圆梦了，也确定了今后要走的路，已经没有遗憾。等处理完林家的事，我就准备入道。” 林萧靠在椅背上，满足地叹息一声。 她行事随性注重缘法，能在正式入道修炼之前解决心中的疑惑，绝对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但生活不止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 有了最高规格的入场资格，又确定了未来的方向，接下来，就该好好认识一下这方天地了！ 师母说过，老师生在天地有缺的小世界才会没有道基，自己不能因为大千界这个名字很大气，就排除这个可能。 哪怕林萧在心中判断，老师大概率不是此界之人，可万一呢？ 万一老师真是大千界出去的某个前辈，生来缺少师母所拥有的道纹，那表明大千界的所有修士都不可能有道基。 到那个时候，拥有道种的林少主，估计会被无数老家伙切片研究。 嗯，要慢慢来，暴露不起的！ 坤叔听懂了小丫头的言外之意，看她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直接问道：“既然你打算入道，那么，灵根呢？” 虽然他觉得林家潜修派都是傻瓜，但有一点那些人倒是没有想错，五灵根终究是最大的桎梏。 小丫头在经营上面再有手段，始终逃脱不了天赋的限制。 “叔，走一步看一步，家事还没解决呢，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林萧玩味一笑，从一旁的布袋中拿出刚得来的人物传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神游之前，她没有换灵根的打算，现在体会了‘道藏天地，以身为基’的真意，就更没有这个想法了。 哪怕这方世界真的容不下其他修炼路数，拥有道种的五灵根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况且，谁说五灵根，就一定比单灵根要差？ 对于没有资源的穷人来说或许如此，财大气粗的林少主根本不在此列。 氪金，不一定会让人变得很强，却绝对不弱。 因为钱，是不会走错路的。 坤叔看她心有计较，也不再多言，专心操控飞舟朝林家飞去。 几天之后，在林萧生辰的前一天，两人踏着月色，站在了上林城的门前。 感受着城内传来的丝丝烟火气息，林少主逐渐收起了身上的冷硬，就连目光都柔和了起来。 她出神地盯着城门上方的匾额，身上宛若披着一层星光。 “坤叔，在回来的路上我又起了一卦，您说得对，明天确实不是动手的好日子。” 第12章 宣战 上林城。 黑白交替之际，天边泛起丝丝亮光。 不久后，城中的安详氛围被各种窸窣动静打破，新的一天准时到来。 铛！ 城楼的报时钟鸣犹如进攻的号角，无数身影在钟声落下的刹那冲出家门，于街道上汇聚成蜿蜒的长龙。 此时正值二月出头，寒气未消。 然，些许凉风，根本挡不住上林城百姓的滚烫热情，急行军一般的队伍快速朝着城池中心集结。 在这座修士与平民混居的大城，不光只有平民所在的南城人头攒动，另外三方皆是类似情景。 人们或独行，或结伴，或拖家带口，尽管出行的方式不一，所凭工具不同，但眼中却闪烁着同样的期待光芒。 咚！ “少主有令，行人不得相互推搡，车驾不许驶入大道，尔等亦不可高声喧哗吵嚷，违者，除籍论罪。” 道路两侧的建筑顶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手持铜锣、身着暗红色制式长袍的修士，向下方的庞大人流发出告诫。 这些迎光耸立的修士，胸前的‘林’字格外醒目，自带无形的威慑。 连番警告之下，原本杂而不乱的队伍变得更为规矩，行进速度稍有减缓，几乎与扫过城池的第一缕日光齐平。 “爹，你说，我们今天能见着大小姐不？” “见大小姐？呵，想屁吃呢，就你这种磨蹭的性子，吃都赶不上热乎的！跟你说多少遍了，每年的二月二……” 队伍后半段，中年汉子打量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虎起脸拍向儿子的后背，气得话都不想说了。 同行的乡邻听见动静转过头，也看了眼前方，随后露出晚起的懊悔。 “是啊小张，今天就别想着见大小姐了，就算她老人家肯露面，咱们也看不到啊，下回赶早，哈哈哈。” 欢快的氛围从队尾传出，并以恐怖的速度席卷开来，引得大家纷纷开始小声讨论，话题的中心逐渐指向同一个人。 林家少主林萧，上林城所有平头百姓口中的大小姐。 站在屋顶的林家众修耳力惊人，自然能听清下方在说什么，不由得会心一笑。 每年的二月二，不仅是自家小姐的生辰，也是新年第一期《大千界版刊》发行的日子。 城中的一切热闹和动静，都源自于此。 什么是版刊？ 一种以留影石为媒介，由修真大宗门缥缈阁独家制作发行的影像，能让凡人和修士了解世界最新动态的窗口。 在版刊问世之前，大千界并没有一个稳定可靠的消息传播渠道。 各种信息只靠人们口口相传，内容真假难辨不说，流传的速度和范围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但版刊一经发行，世界彻底变样。 外人不清楚缥缈阁主与林少主当初相识的细节，却自发在心里庆幸，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发生了。 从此，大千界有了版刊，缥缈阁这个偏向辅修性质的宗门声名鹊起，身处最底层的平民也有了一个认识外界的机会。 当然，平民是买不起留影石的，他们只能通过投影法阵看版。 且这种机会过时不候，一旦错过，就只能向旁人打听。 因此，每年的这一天，上林城的南城百姓是最积极，也最自豪的。 与缥缈阁主关系匪浅的大小姐，非但不嫌弃他们是买不起版刊的穷人，还划了一块最大的地方出来，让自带小板凳的大伙观看。 虽然版的消息不如发售的留影石详尽，可没人会觉得不满，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诸位静一静，按照顺序依次入场坐好，大家都是街坊邻里能挤就挤挤，哈哈。” 缥缈阁的主事长老岑应，已经在上林城待了十年，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 他毫无大修士的架子，亲自下场引领大家坐好不说，脸上的笑意根本没断过。 南城百姓之所以会感到自豪，既是出于对方这种亲切的态度，还因为只有生活在上林城的人，才有这种观看版刊的待遇。 大家感激之余，自觉不能丢了大小姐的脸面，入场的时候或弯腰、或抬手见礼，安安分分地找地方坐下。 那些不伦不类却分外真诚的动作，使得岑长老脸上的笑意更甚，只觉胸中好似流过一股清泉，沁人心脾。 眼看进场的人越来越多，一众缥缈阁的弟子连忙上前疏导，分担师祖的压力。 不过，岑长老得了清闲之后，游离在四方的目光中突然多出了几丝惋惜，心底也在慨叹。 今天的版刊一出，上林城这份独有的美景，也将不复存在了。 “开始！” “是。” 众位弟子没听出师祖语气有异，按照先前的布置，有条不紊地开始走流程。 当高达五丈、宽度近七八丈的巨大白色幕布出现，所有人都屏住了心神，不敢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万众瞩目下，这块有着特殊作用的阵基缓缓亮起，上面渐渐浮现出人物影像，接着有了声音。 【各位新年好，本人缥缈阁涂洪，在下缥缈阁岑琴……】 熟悉的开头，熟悉的声响，熟悉的主持，类似新闻联播形式的版刊，再一次和大千界所有观众见面。 例行问过好，影像中的两男两女四位播音人员，直接提炼本次版刊的关键信息，也就是俗称的头条。 【林萧公然现身禹州，大小姐至今没有引气入体。】 【天羽、启月两大超品王朝发生小规模战事，如无必要请各位绕行山月、上梁两国边境。】 【独家消息，林家后劲不足，恐掉出世家前十行列。】 【据我阁驻大荒域人员回报，黑泽深渊惊现妖气，目前尚未探明源头。】 【我阁供奉推断：林家内部派系斗争已不可调和，面临分裂危机。】 …… 【闲言碎语：百年之期将至，各家族为争夺世家排名竞相发力，独独林家无声无息，疑内部出现重大变故。】 【小道吃瓜：盘点林少主十大绯闻男友，附大小姐惊艳美照！】 披露完一条条重点信息，后面则是各个头条的详尽报道，还附有相应的影像辅助。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的版刊和以往一样，能让人从中了解世界大事的同时，或许还存有一丝机缘。 但见得版刊真容后，哪怕是过来凑个乐子增长一下见闻的南城百姓，也听出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十几条重大消息，林家独占七八条，且处处被人唱衰。 这在即将重新排定世家名次的当口，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傻子都知道。 最微妙的是，缥缈阁主与林少主的交情世人皆知，版刊会这样报道，那肯定是经过了…… 上林城的百姓不敢再想，而是更加专注地观看面前的影像，眼睛一眨不眨。 人挤人的城池广场，往常的热闹激动不再，凝重的氛围让小孩子都不敢随便吵嚷。 “让开，快让开。” 不到片刻，一声声蛮横中略带惊慌的声响在人群后方响起，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众落在幕布前的人影。 人们抬起头，发现来人是一群身着青黑长袍的修士，下意识就往后缩，生怕冲撞到对方。 这些黑衣人胸口同样绣着大大的林字，看到正在播放的影像后，全都脸色涨红攥紧双拳。 一旁的岑长老见状狠狠皱眉，身上溢出丝丝凉气，心中冷笑不已。 林家潜修一派的？ 呵！ 认出来人身份，他一反之前的和蔼态度，一双锐眼盯得对方竖起了汗毛。 “各位，此地属于我缥缈阁，看在林少主的份上，本尊不与你们计较，速速离去。” 丝毫不给面子的逐客令一下，为首的林家修士不仅不敢表露出气愤，还得躬身行礼。 “是我等失礼，还望前辈恕罪。” 在自家的大本营被人当众打脸，行礼的林家修士心中，回荡着一股莫名的屈辱。 缥缈阁，别以为你们有两尊大乘修士就了不起，等我林家老祖宗迈出超脱那一步…… “行了，你们去。” “是。” 岑长老挥挥手，根本不在乎对方所想，直接挥手将人打发。 他好笑地盯着匆匆离开的一行人，眼神尽显玩味。 一群妄自尊大的蠢货，有那般亮眼的明珠都不知道珍惜，非要把人逼得出走。 呵呵，小丫头终于向家族宣战了啊！ 第13章 失学女青年 “宣战？” 清幽的小院中，被无数人念叨的林萧缓缓抬头，对着坤叔轻轻一笑。 此刻，她穿了条淡紫色的薄裙，全身除墨玉腰带不见多余配饰，简单插了根青绿法簪固定发髻，装扮极为素雅。 “坤叔，您觉得，他们配吗？” 沉默几许，林萧重新将视线转回面前的小桌之上，继续和方格中的数字厮杀。 修仙修真，总是离不开心境方面的锻炼。 一般来说，书法和棋道是最常规的静心方式。 林萧自幼练习书法，现在的字体就算比不得大家，也有了几分自己的锋芒。 除了书法之外，她对下棋没兴趣，而是选择了一项不算常见的游戏，数独。 空闲的时间，林少主喜欢在九九八十一个空格中，先随手填写几个数字，然后徜徉其中。 九为数之极，乃是六爻（yáo）三三衍生之数。 所谓道生一……三生万物，后又有四象八卦，九这个数是很玄妙的。 林萧觉得玩这种游戏，并不比沉浸在十九横十九纵的棋盘中来得差，逼格这种东西没那么重要。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小姐，缥缈阁着人送来了今日的版刊。” 不等坤叔点评小丫头毫不在意潜修派的态度，管家拿来了岑长老刚派人送到林家的留影石。 “放着。” “是。” 过了好一会，林萧填完最后一个空格，直接把笔一丢，随手拿过桌上的奶茶，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看着无数影像从眼前闪过。 咕咕！ “坤叔，抽空跟缥缈阁出版部说一声，麻烦下次把我拍得好看些，不然我就要去修真联盟告他们侵犯我个人隐私了。” “呵呵，好的。” “啧啧，这几个男人倒是挑得不错，故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关照’一下我都觉着亏得慌。要不，您看着安排安排？” 听到这么无理的要求，专心磨刀的坤叔一本正经地摇头：“丫头，这个不合规矩，安排不了。不过，我可以直接帮你把人掳过来。” 他算是发现了，小丫头在家里和外面，真的很不一样。 “哈！也不是不行，你情我愿的，总归少点刺激。” 坤叔的‘正直’让林萧忍不住侧目，距离那件事过去二十年，人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抵制潜规则。 这么有原则的人，现在可不多见了！ 她笑着收回目光，将整个版刊翻看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便把留影玉往桌上一甩，准备就地补个回笼觉。 神魂的损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坤叔，待会找个理由把我爹忽悠……” “萧萧，萧萧！” 林少主躲清静的计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家家主林天泽的咆哮就在院外响起。 见此情景，坤叔努力憋住笑，生怕把这丫头惹毛。 他快速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防御大阵把家主放进来，还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看戏。 “萧萧，你居然在睡觉，你，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一进到院里，林家主就疯狂在原地转圈，神情焦急得不行。 今天缥缈阁的版刊发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所有人都在看林家的笑话，议论林家少主为什么迟迟不修炼。 也会有不少人将关注的重点，放到了林家两派的争端上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生辰自然是过不了的。 只是闺女的心也太大了，这时候不赶紧跑，等着暴怒的老祖宗派人来抓吗？ “我说，萧萧啊……” 身边的脚步动静越来越明显，半躺着的林萧抬手掀开眼罩，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射过去。 “站好了！屁大点事就大呼小叫没一点家主的样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是？” “没，没忘。” 一见闺女发威，林天泽立马认怂，把后背挺得直直的。 “可是萧萧，你这回的娄子捅得太大了，爹罩不住啊。” “噗嗤！”林萧被亲爹纠结的样子逗笑了，老同志一直都这么自信，“老林同志，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咳，多少给爹留点面子。” 林家主小声嘟囔了一嘴，随后面色陡然严肃起来，“萧萧，要不你去上学，不用管家里这些破事。” 得知自己被安排去上学，林萧的瞌睡瞬间跑光了，不明白老爹怎么会有如此天才的想法。 “爹，虽然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宝宝，但也不能以二十五的高龄，去和几岁的小朋友……” 说着说着，大龄失学女青年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以她对亲爹的了解，这事八成有鬼。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没干什么。” “嗯？” 眼看瞒不过去，林家主连忙低下头，轻声说道：“就给你弄了个入学名额。” “哦，不会是哪家小学？”林萧眼神中透着杀气，一副你敢点头我就敢弑父的架势。 “不不不，是大学，当然是大学啊，仙武学院摇光分校，在学盟注册的，发正经毕业证的那种。” 毫无家庭地位的老父亲在线卑微，一口气把学校的相关信息全说了出来。 林萧闻言有些吃惊，老林现在混得可以啊，都有这种人脉了？ 能挂仙武学院的牌子，确实是正经院校。 除了王朝、世家、宗门，大千界还有大学和统管学校的学盟，源自很久以前同为穿越者的某位前辈之手。 在这个修真大世界，那位穿越者前辈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改变全部，便一心专注教育，试图给所有人创造一个公平的环境。 疑似工科出身的大牛老乡，花费无数时间和精力完全复刻了地球的教育体系。 时至今日，各大院校组成的学派联盟，已经具备跟修真联盟掰手腕的实力。 哦，修真联盟是大千界的联合国，除了没什么实际作用外加收会费很积极，没别的毛病。 林家就是其中的会员，而且是老牌会员。 “老爹，说说看，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不难呀，我用你的名义投求学信，没多久收到了一大堆回复呢。” 说起这个，林家主觉得三天三夜都聊不完，详详细细地阐述了自己用闺女的资料做成简历，对着所有大学群发的操作，根本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萧萧，我有认真去选，摇光大学最有诚意，只用我们捐两栋教学楼就可以直接入学。 对了，他们还说要是你的学分足够的话，不会管你平时干什么，有专人负责签到。” 看到家主滔滔不绝地说着具体细节，都没发现暴风雨即将来临，坤叔简直目瞪口呆。 他第一时间瞬移到门口，试图远离风暴中心，“小姐、家主，你们聊，我去挡一挡那些上蹿下跳的不速之客。” 被坤叔这么一打岔，林萧满腔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呼，坤叔，别管其他人，赶紧给老顾打声招呼，否则明天‘林萧四处求学为哪般’的消息得满天飞。” “是，小姐。” “咦，萧萧，那个老顾是谁啊，你还认识仙武学院的人？”林天泽眨了眨眼，丝毫没有闯祸的觉悟，满脸都是我闺女真厉害的自豪。 林萧一口老血卡在脖子里，咬牙指向门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消失。” “好的。” 林家主每天都要被闺女扫地出门，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哪里做得不对，异常熟练地窜了出去。 不过，他没走几步又返身回来，双手扒着门框偷偷探头，“萧萧，你好好考虑一下哈，摇光大学真的很不错，家里你别管，我皮糙肉厚挨点罚没事。” “知道啦。” 面对那张故作轻松的笑脸，林萧暗叹一声傻爹，顿时没了脾气。 你装疯卖傻想把我支开，希望老祖宗出面调和林家两派的裂痕，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唉，爹娘都是债啊！ 盯着逐渐远去的沧桑背影，她的思绪逐渐放空，小院彻底安静下来。 许久，察觉警报解除的坤叔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丫头，顾校长回信说这点小事他会处理，让你别担心。” “他会处理个屁！咱们还是提前收拾好东西，这老狐狸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 帮忙不提条件，糟老头子绝对没安好心。 林萧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心里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得不说，林少主对老朋友还是很了解的。 此刻，与林家相隔两个大域的仙武学院，一脸正气的顾校长刚用传讯符回复完消息，下一瞬便兴奋到拍碎了自己的办公桌。 而后，他带着生平最为快意的笑容，召来仙武学院一众高层开会。 “马上对外放出消息，林家少主林萧将在下个开学季入学本校，利用你们手上所有人脉，有一个算一个，大肆将消息宣扬出去。” “什么？校长，真的假的，林萧会来我们学校上学？” 听到如此劲爆的事情，原本打算在会上划水的各位院长、分校长们，立刻精神一震。 好家伙，校长这个老东西这么顶吗，林萧那种金娃娃都能骗进来？ “狗东西们，当然是……” 面对众多怀疑的目光，顾校长很想硬气一回，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但一想到那丫头的狗脾气，又不得不暂时保持低调。 他长出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群完蛋玩意，“大鱼已经在家门口了，你们懂的？” 会议室里没有生瓜蛋子，怎么会品不出校长的言外之意？ 于是乎，碰头会开完没多久，仙武学院正门处的校训，直接被一条崭新的横幅覆盖。 【热烈欢迎林萧同学就读本校。】 而在横幅的侧方，还专门立了一块字体苍劲有力的木牌。 【极品广告位招租，有意者从速，非诚勿扰。】 第14章 各有打算 林天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女儿，家里另外那口子也差不多。 但作为一个父亲，虽然是外人眼中的傀儡家主，也不能把家族的重担完全丢给萧萧。 林家主一般不会去理那些流言蜚语，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女儿的声誉也好，为了那点执念也罢，都必须在这个节骨眼上做点什么。 他一心想让闺女离开林家这个烂糟糟的地方，不管是去上学还是去散心，只要不待在这里就好。 缥缈阁发行的版刊没有说错，家族纷争不可调和。 林家和别的家族不同，家族子弟分为事务和潜修两派，事务派专门负责家族经营，潜修一方则成为家族底蕴。 这种专职专责的发展方式效果显着，成功将林家送入十大世家行列，引得不少家族纷纷效仿，以求复制。 然而，一则传言的出现，彻底撕开了里面潜藏的暗涌。 有天赋的作威作福，没天赋的继承家族！ 大千界强者为尊，所有家族在危机关头拼的都是底蕴和战力。 尊严，从来只在剑锋之上。 历经无数年的发展，当初两派一心为家族的初衷早已消失，到如今潜修派的地位已经对事务派形成了碾压之势。 如果只是地位的差别倒还没什么，据小道消息传闻，在潜修派的心中，事务派只是给他们赚灵石的奴隶。 这话是谁说出来的没人知道，但有眼睛的人都能从潜修派对林家家主的态度上，看出几分端倪。 又因为林家历代家主都是出自事务派，没有足够的威信和实力去抹平这种裂痕，到今天已经成为不可填补的鸿沟。 按照林天泽的预计，留给闺女的时间只有三天不到，一旦分散在各地的长老收到消息赶回来，他们肯定会集体发难。 当然这些人平时也不干好事，怕就怕几位老祖宗不肯给事务派一个机会，直接站到大长老他们那边。 其实，林家主对林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有数的，但总会忍不住心存一丝念想，觉得老祖宗不会这么不明事理。 把女儿支开，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看清老祖宗真正的态度，大概就是这位家主心底最后的执念。 他仰天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第一时间用传讯符联系摇光分校的那名招生老师。 【小司老师，入学通知书可不可以加急？】 在颇为煎熬的等待中，对面很快有了回应。 【加急？这位家长，您家孩子没有学籍，这个情况有点难办啊。我们这边要先向学盟提出申请，等上边审批完才行。】 如果林萧在场，只要稍微估算一下两方的距离，就能判断出来对方绝对是守在传讯符旁边的。 可惜，满脑子都是放闺女自由的林天泽，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是根本就没在意，表现得像个傻气十足的冤大头。 【还请老师帮帮忙，我们家萧萧一心向学，很仰慕贵校的大名。】 【这位家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您家孩子从来没有入过学，也没在学盟注册过学籍……】 【小司老师，在下不会让你白出力的，先前说好的教学楼捐赠费用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家长，这不是教学楼的事。】 【再加一栋。】 【这个……】 【现款，用灵石支付。】 为了闺女的学业和前程，林家主咬牙给出了自己能承受的最高价码，再高，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而这多出来的一栋教学楼，他还要变卖媳妇的部分首饰才能凑够。 对面的招生老师似乎也被家长这番拳拳爱女之心感动，沉默良久，终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林家长，您真是一位满心为子女打算的好父亲。明天，我们学校会派人给您送入学通知书过去，但此举是不合规定的，您千万别声张。】 【多谢老师费心，我一定不会乱说。】 就这样，林家主经过一番言辞恳切的交谈，以及三栋教学楼的筹码，终于成功敲定明天接收录取通知书的事宜，心里大松了口气。 另一边，摇光大学剑道院院长司玄月，万分礼貌地与林姓家长话别，然后就拍碎了自己唯一一张办公桌。 “师姐，咱这日子不过了是吗？” 司院长请不起助理，剑道院的导师苏凤歌不得不自己上阵，临时顶替一下。 已然快要转正的苏导师，亲眼见到司院长做出这种败家的行为，心里又惊又气，尽管桌子缺了条腿，好歹顶着墙还能凑活用。 师姐终于还是疯了，穷的。 靠本部拨的那点办学经费，要不是有师姐撑着，摇光的牌子都挂不起来。 听到师妹的话，司玄月回过神，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没法抢救的桌子，内心狠狠抽疼了一下。 不过，她一想起刚才的事，脑子马上变得不清醒，抓着师妹的肩膀使劲摇晃。 “哈哈哈，师妹，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你知道我这几天不敢睡觉，一直在守着的大鱼是谁吗？ 是林萧，林萧啊，每次都上头版头条的林家少主，她要到咱们这里上学了。” 咕咚！ 耳边传来的咆哮让苏凤歌不禁咽了咽口水，要接受林萧来摇光上学，比相信师姐疯了还难。 真的，八卦小报也不敢这么写。 林萧，想不开吗？ 不怪苏导师会有这种念头，实在是摇光的条件一言难尽。 因为要节省经费，身兼数职的她每月才领半份工资，生活无比拮据，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平时为了少吃饭，也只能尽量保持不动，活生生变成了一个不爱出门的‘大家闺秀’。 又为了不与外面的世界失联，到了月初都不得不去本部蹭学生的版刊来看。 在每一期的版刊上，林萧的热度那是爆炸级别。 这位林家少主在大千界太有名了，属实是八卦花边里面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一人养活无数撰稿人的存在。 她的产业涉及奶茶、服饰、珍馐阁、真人话本、顺风商行、神器咫尺……据传，就连缥缈阁的独家版刊，其中也有林萧不少股份。 这样一个躺着都能赚灵石的机器，为什么不去南方学盟的顶尖名校，反而会来目前只有一个名号的摇光啊？ 师姐真的不是穷出幻觉，自己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苏导师被晃得一阵眼晕，难以置信地问道：“师姐，你确定是那个随便卖一件配饰，都比咱们办校经费还多的林萧？” 顿时，司玄月觉得索然无味：“……” 师妹，你要是个哑巴，那该多好！ “好好看家，我现在去找师兄，让他亲自送入学通知书到林家。” “哦。” 发现师姐好像来真的，后知后觉的苏导师眼睛大亮，心中有了无限期待。 半年一顿饭的日子太难受了，急需大户投喂。 …… 林家主和司院长有各自的小心思，已经得到消息的林家潜修派同样不平静。 被人公然打脸，坐镇林家的几位长老脸色很不好看。 砰！ 三长老怒不可遏，早就看不惯在林家的大本营，有缥缈阁这种钉子。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完全忍不了。 “大兄，在上林城缥缈阁都敢这么霸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丫头牺牲林家的面子给她自己长脸，倒是好算计。” “老三，不要冲动，既然林萧把事情捅破了，就没有大事化小的可能，老祖宗必定会出面。” 大长老气定神闲，端起茶杯细细思索，眼中的寒芒任谁都能看得见。 见他这个模样，前来议事的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底。 林萧本身是个凡人，不值得慎重对待，关键在于那些似真似假的人脉关系，以及老祖宗的态度。 “大兄，老祖宗那里？” “我亲自去说。” 大长老摆摆手，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像是有了决断。 比起在座的几位族弟、侄儿，他是最了解老祖宗的。 对于林萧这个家族少主，不止他们看不惯，老祖宗又何尝忍受得了这么无法无天的小辈？ 只是因为对方能给家族带来许多利益，平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过几年就是重新排定世家名号的关键时刻，林萧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已经触及到了底线。 老祖宗绝对不会再忍，不管她结识了多少大人物，这些人是不能公然过问别人的家族事务的。 还有小丫头自己掌握的庞大私产，有了那些，林家也许能够…… 第15章 灵石的魅力 “什么？师妹，你再说一遍，林萧，她，她是被你骗……哦不，你招收进来的？” 刚在本部开完小会，摇光分校的校长陆铭屁股都没坐热，转眼就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 看完陆校长当场跳脚的反应，司玄月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简明扼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然而，她的叙述却让老陆整个人都麻了。 委屈、无助、气愤，还有担心自己被师妹当场砍死的恐慌。 坑死人的老骗子！ 本来得知林萧会来仙武学院，陆校长还计划着狠狠占一波顾老抠的便宜，开会的时候笑得可欢了。 散会后，他立刻串联几大分校的校长，准备一到开学季就以‘见者有份，不能吃独食’的名义，集体向本部申请建楼经费。 万万没想到啊，傻子居然是自己？ “师兄，师兄？陆钢蛋，你是死人呐，赶紧御剑送信去啊，要是进网的大鱼跑了，老娘天天蹲你家门口讨饭。” 司玄月见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块木头一样呆着不动，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这男人就没有靠谱的时候，要不是看你御剑速度最快，老娘能用到你？ 被司院长怒喷一记，陆铭总算缓过神，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像林萧这种大鱼，谁抢着就该算谁的，反正摇光在名义上也属于仙武学院。 这口独食，必须吃！ “师妹，我马上开录取通知书，你在一边把咱们的公章刻了，节省点时间。” 公章？ 司玄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摇光至今连公章都没有。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现在刻。” 说着，两位赫赫有名的剑道天才分工合作，转瞬之间就把一整套入学手续给弄完了。 盖好章，等待墨干的间隙，他们盯着明显缺了几段弧线的红色印章，极其不自然地对视了一眼。 很快，两人又若无其事地错开，齐齐望向那荒凉无比的校园，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摇光太穷了，小偷来了都得丢块灵石再走！ 也就司玄月剑法高明，才能让本来不够刻章的印石，生生变成能用的圆形印章。 但凡换个人来当这个身兼摇光财政大权的剑道院长，绝对干不了一天。 “那什么，师妹，你的剑法又精进了，以后咱们学校的公章绝对没人可以仿制得了，呵呵。” 陆校长安慰人的角度极其刁钻，硬是找到了这枚残破公章的优点。 可师兄的话却换来司玄月一个白眼，心里的火气那是噌噌往上冒。 她又不是年轻小姑娘，要这种空话和脸面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拐到锅里来。 “滚，老娘不想听这些，你赶紧给我送信去，只要林萧能来，我有信心十年内把摇光变得比本部更强。” 发现师妹真火了，陆铭也不傻，直接将佩剑往空中一甩，随后一个加速跑没了影。 不是传送阵用不起，而是飞剑更有性价比！ 为了能顺利从本部截胡，陆校长用生平最专注的态度赶路，把飞剑都磨出了火星子，一路音爆过去，吓懵了一众低级修士和灵兽。 虽然他一瞬千里，但作为修为高深的大佬，该听的消息一个没落。 不得不说，通知书上的这位同学，真的太有话题性了。 林家的家族模式特殊，少主本来应该是个傀儡一样的人物，偏偏林萧脱颖而出，名气力压一众顶尖家族继承人。 而且她用的手段还不是依靠修炼天赋，反倒是事务派的老本行，经营一道。 林少主那庞大的关系网和人脉，常年不出校门的陆铭也大有耳闻，连顾老抠都是林萧的忘年交。 就拿今天的版刊头条来说，谁不知道缥缈阁主跟林萧是差了三千岁的义兄妹，没有林少主点头，下面的人敢大肆唱衰林家？ 可是这些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事情，貌似只有林家人自己不明白，属实难以理解。 准确来说，是潜修派不在乎，好像觉得能吃定人家一样。 陆铭听了一肚子新闻，包括对林萧为什么迟迟不引气入体的猜测，林家未来的走向，五年后各大世家的排名，以及她马上要入学仙武学院的小道传闻。 老陆没想到顾校长那个老东西动作这么快，连忙再度加速，硬是在半天内跨越了大千界三座大域。 “两位小哥，劳驾，我是给林家主送信的。” “给家主送信？” 听到这话，门口的守卫直接乐了，“你从哪来的？” “本尊从摇光而来，还请通传一声。” 境界的绝对差距让两人不敢再放肆，但他们却只是闭了嘴，并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陆铭突然就理解外界的那些猜测了，连个守门的都是这种德行，说明在林家只有事务派会守家规。 “万望尊上恕罪，家主以为摇光的使者明天才到，便把俗务全部放在了今天处理，小人此刻也联系不上，请您多多包涵。” 等陆校长总算进了门，跟在林天泽身边的二管家再三赔礼解释原因，态度与门外的两人天差地别。 尽管没见到林萧本人，但陆铭还是从这位管家身上看到了整个事务派的影子。 他一脸和气地摆摆手，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无妨，我也是顺路过来，既然林家主不在，那这封信？” “尊上放心，家主临行前就怕有事耽搁因而早有交待，您把信交给小人就好，这是家主对贵校的一点心意。” 二管家当然不会让一位大能干等，但因为这事明面上是家主自己偷偷干的，又不好请大小姐过来，只能先把定下的捐赠资金给出去。 “这个，你们是不是给错……呼，既然如此，我等便在摇光恭候林少主大驾了。” 真不是陆校长没出息，实在是灵石太勾人，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师妹根本就没说过，林家主承诺的三栋教学楼，居然是按照南方学盟的标准来的，还是最顶配的那种。 整个北方学盟，没一所学校敢那么阔气。 这些钱放在摇光，足足能修三十栋教学楼，顺便还可以把师生宿舍盖出来。 难道，这就是吃大户的感觉？ 身旁的情绪波动过于强烈，二管家看破不说破，再次躬身行礼，“尊上言重了，您不认为我们林家失礼便好。” “不失礼，当然不失礼，兄台不必相送，在下告辞。” 陆铭受不了这份刺激，现在只想好好御剑发泄一番，都不等对方回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尊上，您慢……”二管家走字还没说出口，就发现这位急性子的强者已经不见了。 他哭笑不得地感受着空中那股霸道的灵气波动，忍不住摇了摇头。 “家主哪有那个财力，也就我们小姐只去过一所学校，才会认为所有的教学楼都是长青灵学院那样的。” 二管家独自在门口感慨了一会，突然头疼起来，不知道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偷偷把家主的钱还回去。 家主和大小姐两人各操心各的，一个担心宝贝女儿在家里不开心，一个害怕爹娘以后没有钱花，真是…… 如果林家没有那些讨厌的人，该有多好啊！ 第16章 风起 “坤叔，这两天多吃点，以后去了外面，咱们估计得吃大锅饭。” 一大早，林萧摆了桌豪华宴席，言语中明确了自己的打算。 “丫头，你，真的决定听家主的？” 没有外人的场合，坤叔更为随性一些，尤其是吃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丰富不少。 林萧把杯子倒满酒，轻举着和对方轻轻碰了碰，脸上尽是无奈。 “不听又能怎么办呢？老林同志不但掏空了自己的私房，连这些年我给他们的压岁钱也拿了出来，甚至我娘让他保管的小金库都被变卖了。 就冲他至少要挨我娘好几顿毒打，这学也得去上啊。” 坤叔听到解释嘴角微微翘起，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没有揭穿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遥想当初，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跟在林萧身边了，只觉得这丫头很有意思。 就像他们一家人相处，永远是女儿带着两个大人，反观做父母的，一个修炼成瘾，一个不拘小节，全都靠不住。 “你准备做到哪一步？” “那要看，人家珍不珍惜我给他们的活路了。坤叔，别光顾着说话，来，吃菜吃菜。” 林萧这么殷勤，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鬼。 但坤叔却毫不在意，一边吃着叫不出名字的各种灵物，一边在心里计划吃完饭就去好好练刀。 这些年尽吃好东西，他光长修为，砍人的频率却不高。 要是不好好表现表现，一旦被这丫头辞退了，上哪找这么阔绰的冤大头去？ 小院里，两人一个劝酒夹菜，一个心安理得地享受，足足两天都没踏出院门，各自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也不知道林天泽是不是对女儿太放心了，居然真的相信了二管家说的鬼话，觉得林萧在认真打包行礼。 为此，他内心感受到了巨大安慰，处理起家族内部的糟心事都更有劲了。 忍了两天没去闺女院子的林家主，原本打算偷偷溜过去看看，听闻库房又起了冲突，连忙调转方向。 等得知事情的起因，他是如何都压不住火气。 “怎么回事，这些灵石不是珍馐阁的月入吗，你们想干什么？” “家主，我们急需购买一批修炼法器，你能不能跟少主说说，暂时借给我们应应急？” 潜修派没人惧怕这位毫无威望的家主，哪怕是年轻一辈。 几个备受长辈宠爱的子弟抢夺入库的灵石失败，转头就开始说借。 林天泽不是傻子，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们敢动萧萧的东西？” 啪！ “家主，没有我们，没有林家，少主能有今日？”闻讯而来的大长老伸手一挡，眼神玩味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林家家主。 “你们的脸皮和无耻真让人恶心，属于你们的分利早已经发下去。再说，大长老是聋了还是瞎了，在大千界，林萧的名头远重于林家少主，你们现在要明抢了是吗？” “家主，无论你怎么说，少主都与林家脱不开干系，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 这话一出，林天泽的面色立刻不好看了，在缥缈阁发出版刊的第三天，潜修派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不是想集体发难，而是盯住了萧萧名下庞大的产业，那些林家涉及不到的东西。 “大长老，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各位老祖宗吗？” “知道就好。家主，老祖宗有请。” 大长老站在路中间，不行礼不让道，用通知的语气传达着命令。 在他身后，则是一众充满戏谑和贪婪的目光。 大千界实力为尊，就算事务派再不甘心，也必须接受自己弱者的命运。 林萧又如何，面对暴怒的老祖宗，同样蹦跶不起来。 蝼蚁的反抗，只会惹来强者的嘲笑。 林天泽明白对方的心思，表面镇定自如，内心慌乱无措。 他不是萧萧，做不到闺女那样从容对上林家的祖辈，不仅是自己，就连媳妇也不行。 大概，这就是他们这对父母日常被闺女嫌弃，会成为拖油瓶的主要原因。 此时，林家所有高层齐聚正厅，事务、潜修两派泾渭分明，谁都不想挨着对方。 正北的主位上，右侧坐着一个不怒自威，面相要比大长老显年轻的男子，他就是林家排行第八的老祖宗，林栋。 而左侧，代表尊客的位置上，还有一人。 这个人林家主并不陌生，对方是修真联盟的一位执事，专门负责在地方调停一些争端，避免各大势力玩过火，出现大规模的战事。 身为修真联盟的执事，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林家，显然有特殊目的。 “见过八祖。” “林萧呢？” 招呼被无视，林天泽也不意外，再次以晚辈的姿态行礼，“天泽见过八祖。” “我问你，林萧人呢？”男子根本不吃这一套，摆明了就是来问责的。 林家主也不傻，已然从老祖宗的语气中判断出来，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脸从容地应对，“回八祖，萧萧上学去了。” 上学？ 这个答案一出，所有人都大为意外。 他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打算用版刊为名声讨叛逆的家族少主，以达到特定的目的。 在顶级修炼世家，不存在因为天赋不能修炼的情况。 林家的少主二十五岁还是凡人，世人都明白那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是对家族发出不妥协的抗争。 她公然以凡人姿态行走于外界，等于将家族的内部矛盾捅了出去，闹得现在整个大千界都在看林家的笑话。 这件事给了潜修派一个最好的发难由头，无论少主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事实就是事实。 今天之后，林萧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割肉保平安，将大部分私产上交家族，要么彻底屈服，正式踏入道途。 包括作为底蕴存在的林家老祖在内，所有潜修一方都认为，这是扼制林家这位叛逆少主的好时机。 等再过几年，对方羽翼丰满真不一定能压住，毕竟林萧这两个字在大千界过于响亮，任谁都不能忽视。 现在以家族内部事务为由去处置林萧，外人不能插手，有再多的人脉也不能用，否则就违反了修真联盟定下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林家现存的老祖宗足有八人之多，却只让最年轻的林栋出面主持大会。 因为在他们心里，少了外物倚仗的林萧，翻不了天。 即便真出现意外，堂上坐着的郑执事代表了修真联盟，会是不小的震慑。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林少主必须在场。 如果她本人不出席会议，那么此时大厅里的所有人就是一个笑话，一旦传出去潜修派更没脸在外面混。 “林萧，真的不在家族？” “回八祖，千真万确，萧萧前几天接到摇光大学的入取通知书，已经上学去了。” 林天泽过于笃定的表情，让不少人心里一个咯噔。 两天前，确实有一个自称是摇光的修士来林家送信。 少主真的走了？ 顷刻间，大厅安静了下来，凝重的氛围中透出几丝尴尬。 林家主则趁众人受到惊吓的间隙，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希望萧萧已经见机离开，否则真要出大事了！ 第17章 大小姐驾到 “家主，少主犯了这么大的错，现在居然一走了之？” 得知事主林萧开溜，立在前排的一名男子当即站了出来，开口就是对林少主的诘问。 “三长老的话本家主听不懂，萧萧犯了什么错？” “呵，她迟迟不入道途，还将家族内部纷争捅到外面把整个林家变成笑话，是不是对我们不满，对林家不满？” 面对这些连珠炮一样的指责，林天泽微微皱眉，三长老今天好像吃错了药，竟然敢明着骂萧萧？ 他回头看向主位，发现八祖神情不明地端着茶杯看戏，心里当即一凉。 显然，对方得到了老祖宗的支持所以有恃无恐，即使萧萧不在，这事也没完。 “三长老说笑了，萧萧是因为天赋不好才迟迟找不到气感，咱们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至于版刊上面说的东西，那更不能怪萧萧了，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决定缥缈阁……” 砰！ 林栋作为家族的老祖宗，现场地位最高的人，将杯子往桌上一顿，懒得听这种拖延时间的诡辩之词。 别说他能确定林萧根本没走，就算走了，一个凡人又能躲到几时？ 没有了家族的助力，再大的关系网也维系不住。 这是潜修派的普遍思维，林萧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小辈，即便在经营方面有手段，脱离了家族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他们会容忍林萧在家族的地位大大超过历代林家家主，只是不想把人逼到叛出家族，投身敌方的那一步。 潜修派从上到下，都不认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少主，真具备翻江倒海的能耐。 尽管在林萧当家后，林家上下的待遇翻了一倍不止，但还是消除不了这种存在于骨子里的轻视。 他们认可少主赚钱的能力，把她当成好用的工具，却不会真正尊重她。 “林天泽，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只要林萧不在，这事就能躲过去？” “八祖，萧萧还是个孩子……” “是吗？孩子不听话，做长辈的更要严加管教。” 霸道又自然的语气听得林天泽瞬间面色惨白，而他这副心若死灰的样子，也让潜修派的众人畅快不已。 要不是有林萧护着，凭什么这样一个废物，能压到他们头上？ “八祖，可林家的问题，根本不在萧萧身上。” 轰！ 林栋彻底不耐烦了，身上的威压全开，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强大的气势直接将林家家主压趴在地。 他当然知道问题所在，但眼下只能处置提出问题的林萧。 几位叔伯迟迟不能走出那一步，心里已经开始着急，想要得到修真联盟的助力。 代价，自然是林萧手里的好东西。 “去把林萧带来。” “是，老祖宗。” 看着那群人满脸喜色争相出列，林天泽的心一沉再沉，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悲哀。 他不担心闺女没走，会被这些人抓个正着。 相反，萧萧要是出现在这个场合，一切才无法挽回。 作为林家少主的父亲，远比这些人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明白林萧的可怕。 因此，林天泽平时在女儿面前总是傻乎乎的，从不多问任何事，这其实是一种极有自知和聪明的做法。 能力不够，做自己能做的就好，大事别掺和。 只不过因为他是林家的家主，在固有观念的支配下，并不愿意看到某些事情发生。 【老爹，如果有一天别人连争辩的机会都不给你这个家主，那为了我们父女的感情着想，请不要阻止我做任何事。】 林家主赌输了，他不该对所谓的老祖宗抱有期待。 八位老祖宗同样是压榨事务派的受益者，他们不会为事务派主持公道。 而萧萧也不会再忍，林家，要分裂了。 轰隆！ 正在潜修一方觉得有老祖宗敲打，家主他们必须认命的时候，一股强大的能量突然在大殿之外爆发。 众人惊疑不定，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见守卫来报。 毕竟这里是林家正厅，哪怕有强敌入侵，都不可能这么快打到林家的核心位置。 “好胆！” 伴随一声厉喝，林家的第八祖消失在大厅里，接着外面传出连番震动。 等响动平息，人们缓过神后，只看到他们心中英明神武的老祖宗跌落在座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截断臂。 从断掌的气息来判断，这分明是刚才奉命出去抓林萧的那人。 “老祖宗……” 咕噜咕噜！ 烟雾弥散，一袭浅绿纱裙突兀地出现在大殿正中。 来人嘴里吸着奶茶，面上不施粉黛，仅在头顶插了根玉簪，装扮干脆素净。 看到众人惊愕的样子，还一脸好奇地用大眼睛四处打量。 等将整个大厅都扫视了一遍，她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一脸呆滞的林家主，“这是天气太热了，你觉得躺地上很舒服？” “没，没有，我就试试咱家的地板硬不硬。”林天泽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根本不敢去看闺女的眼睛。 “出息！” 确认老爹没事，林萧缓缓抬头，眯着双眼看向脸色五彩斑斓的男子，“老东西，听说你几次三番想要求见本少主？”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嘶！” “哈哈哈哈！” 熙熙攘攘的大厅，在林萧发出大逆不道的言论后，两方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回应。 “你，你们……” 疯了吗？ 大长老和所有属于潜修一方的掌权者大惊失色，觉得事务派疯了，你们怎么敢嘲笑老祖宗？ 但事实就是事务派不但笑了，还明着告诉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那群人，他们可以更疯。 “大小姐，您坐。” “大小姐，这是实验室按您的要求研制的‘芋泥波波奶茶’，您快尝尝，不对味我们再改。” “大小姐……” …… 有人搬椅子，有人抬茶几，还有人送零食和热饮。 林萧一现身，事务派集体沸腾，什么狗屁老祖宗，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事务派经营着那么庞大的产业，最终却要靠大小姐的私产来过活，何其讽刺。 他们会齐聚正厅只是在等大小姐露面而已，真以为所有人来这里，是为了看一个不顾事务派死活的老祖宗？ 嗤！ “大家的好意我收到了，严肃点，开会呢！” 按照事前的安排，林萧找了个靠南的位置坐下，正对家族的老祖宗。 “是。”事务派等来了主心骨，立刻安静下来。 大长老等人呆呆地看着这群疯子，发现刚才还躁动不已的众人，一息之内就回到了开始的状态，心里冒出无边无际的恐怖。 这种威信和执行力，怎么可能？ 包括坐在椅子上的林家第八祖，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都没心思去想刚才的对手是谁。 “林萧，作为小辈目无尊长毫无规矩，林天泽这个畜生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畜生，规矩？噗。” 林萧尝了口新式奶茶，偏头吐出嘴里的残渣，意味深长地笑道：“狗东西，如果你不会说人话，就让那些躺在棺材板里的老货，找过一个人来跟我谈。 在本少主面前耍横，你，不够资格！” 第18章 强势 林萧接连不把所谓的老祖宗当一回事，富丽堂皇的大厅立刻变得死一般沉寂。 气氛和形势仿佛来了一个调转，变成事务派激动到脸红脖子粗地看戏，潜修派面如土色。 谁都清楚林萧在大千界的事迹，只是他们心里会想，有老祖宗压着，再厉害的小辈也是翻不了天的。 结果，人家转眼就叫老祖宗狗东西。 到现在，没人不知道少主这是什么意思，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她没有倚仗就敢逼宫发难。 只有林家主见怪不怪，关注点在闺女的名声上面。 对于自己被老祖宗骂畜生，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就像老鳖骂小鳖，张口闭口你个小瘪三、王八犊子一样，毫无杀伤力。 而且，还是互相伤害。 可是萧萧直接骂老祖宗狗东西，这是不是不太好？ 林天泽沉浸在自己如何才能帮闺女背锅，企图挽救一波林少主闺誉的构想中，完全没有接收到潜修派众人希望他从中调和一下的焦急眼神。 他们是想要那些令人垂涎的产业，却也没想过真的把林家的招牌给逼走，把林家弄到分裂。 “好，很好。林萧，你觉得自己对林家有些贡献，所以就认不清形势，连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排行第八，也是年纪最轻的林家底蕴，林栋彻底被一个小辈激怒了。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约定什么计划，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家少主。 “不然呢？本少主就是拿根肉骨头给狗吃，狗还会冲我摇摇尾巴，你们，呵……”林萧仍在不怕死地挑衅，完全有恃无恐。 “找死！” 林栋愤然抬手……然后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瞬间，价值不菲的红玉石桌化为齑粉，连带着地板和墙壁都受到了波及。 他一脸憋屈地盯着正前方，刚才那掌本来是直冲人去的，可却被大伯暗中阻止了。 林萧不能死，至少眼下还不能，外面的风浪需要她去平息。 “呵呵呵，你居然还有脸可惜和可恨？” 林萧将奶茶顿在木几上，脸上尽是好事被人打断的愤怒。 她看了眼大厅内某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嘴角泛起邪佞的笑容。 哼，一群的东西，现在想要息事宁人，谁特么会惯着你们？ “蠢货，你知道吗，如果刚才那掌拍过来，破了我身上的血誓，我林萧就可以名正言顺带人脱离家族。” 在大千界，脱离家族和叛出家族，意义是不一样的。 林萧无所谓名声，但能堵住悠悠众口，赚一波同情自然更好。 不过很可惜，那群老不死的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既然你们已经到了，那就出来，我不想跟一个没脑子的人废话。” “你……” 林栋的养气功夫明显不到家，多次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都快生出心魔了。 但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厅中陡然多出一人，一位须发皆白，身上带着特殊气息的老者。 “小辈，你让我很惊讶，我林家从未出过你这样的人物。” “是啊，我也很惊讶，一个家族能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们却跟瞎了一样。” 面对毫不客气的讥讽，老者呵呵一笑，随手招来一把椅子，无比淡然地坐下。 “世间本就弱肉强食，纷争也难以避免，只要不出现灭族危机，我们不会插手。” 林萧听懂了对方的未尽之意，如果今天是事务派压到潜修派的头上，他们同样不会出头。 现在站出来，是不想林家分裂。 “话术不错，但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弱肉强食不等于毫无规矩地窝里横，你们若是对外也能那么强势，我今天不会坐在这里。” “家族的规矩是人定的，也是家主的责任。” “老人家，这锅甩得漂亮。照你这么说，家主有责任维护家规，若我林萧能保证林家留在十大世家行列，杀光所有潜修派也是允许的咯？” 老者自觉心境已经到了止水之境，却还是被这种轻飘飘的杀戮宣言引起了一丝波澜。 “你能做到，就可以。” “虽然我不信你，但看在年纪的份上，我决定给你这个面子。” 林萧冲老者诡异一笑，左手拿着奶茶放到嘴边，同时竖起右手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收到指令，早有准备的事务派立马站出来十人，一个个主动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方便他人查验。 “老人家，他们十个人里面，一个化神、三个元婴、六个金丹，且身上的事务都已经交割完毕，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事务交割完毕，就不再属于事务派，等于说他们直接可以顶替十个潜修派。 “可。”老者表情不变，眼神却多出一分锐利。 林萧才不在意对方的心情，自己爽了就好。 “七长老，按照修为高低用罪责排序，先挑出同等修为的十个。老祖宗说了，全杀光，也没事的！” “是，少主。” 第一次，事务派的大声回应在正厅响起，无数人抬起头，想要将一辈辈遭受的屈辱尽数发泄。 “林明，无视库房为家族重地不可擅入的家规，多次打伤守卫强行入内盗取库中财物……” “少主，你？” 第一个人选出来，大长老立刻坐不住了，林明是他最喜欢的孙辈。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是潜修派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但当强弱调转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谁都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七长老懒得理会，继续翻开手上厚厚的账本，“林重山，好色成性，数次以切磋名义强行进入族人居所，被打退后心怀怨愤，纠集一众帮凶将族人打成重伤……” “林岳，弑杀残暴，十年间无辜死在他手上的下人多达一百七十人，另有……” “林敏……” 足足小半天的时间，一个个人名、一桩桩罪责被公之于众。 那本账册犹如地府判官手上的生死簿，每一笔罪孽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对上面所记载的东西提出异议吗？” 林萧抓了把干果放在手上吃，每丢掉一个果壳，事务派就站出一个新人，阴恻恻地看着努力强撑的敌方。 在两方心里，一方将对面看成可以随意驱使欺压的奴隶，一边把对方看成生死仇敌。 无数时光积攒下的仇怨，是没有办法化解的。 “如果没人反对的话，那就好走不送咯。” 林萧拍了拍手，见老者脸色淡定还能坐得住，心中的坏水忍不住又冒了出来。 “七长老，既然八位老祖宗以身作则，第二批的十个人，就从他们的直系后人当中去挑。 具体规则嘛，血缘近的优先！” 第19章 獠牙 挑衅，毫不掩饰的挑衅。 听到这个命令，就连事务派的人都转过头，茫然地看着自家刚猛异常的大小姐。 现场，落针可闻。 当七长老硬着头皮将一名年轻人抓出来时，大长老的眼皮开始狂跳。 要出大事了！ 这位，可是得到过大祖亲自指点，亲口赞许的天才弟子。 “少主，就算同为金丹境界，天才和普通人的价值是不同的。” 大长老的话给所有潜修派指明了方向，也让他们看到了些许希望。 对呀！ 天才，在任何地方都有优待。 然而林萧听到这话却笑了，盯着老者的眼睛说道：“放心，我林萧做生意向来公道，不仅境界不会少你们的，天赋自然也一样。” 话音落下，新站出来的事务派十人一一展现自己的气息。 天才，事务派又不是没有！ “你，你们一直在藏拙？” 大长老后心一凉只觉得毛骨悚然，少主今年刚满二十五岁，不可能短期内培养出这么多天才和高手。 这说明事务派一直有准备，就等着某个能带领他们的人出现。 那今天的逼宫计划，他们是筹备了百年，几百年，还是上千年？ “老祖宗……您说句话啊，我，我不想死，他们不就是一群赚钱的工具吗？只要您开口，他们不敢不听。” 生路被彻底堵死，受不了死亡高压的年轻人瞬间崩溃，将心里话放到了明面上。 林家的遮羞布被彻底撕开，林萧给这位大兄弟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才对嘛，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装模作样的多累。 “老人家，你的意思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老者终于露出动容之色。 不是因为后辈那句口无遮拦的叫喊，而是心里和大长老想到了一块。 事务派的恨意和隐忍，让人心惊。 “小辈，两派争斗，无论最终哪边获胜，损耗的都是林家的实力。我们八人保证，今后定期出来巡视，一切照家规执行，如何？” 老祖宗服软了！ 所有人都生出了这个念头，潜修派觉得难以置信，脸上满是屈辱和不忿。 反观事务派，他们也没有多少喜色，更多的是迷茫和空洞，似乎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心理准备。 默默旁观两派反应的林天泽不禁皱眉，意识到这种前事不提的决定，如同纸包火，日后一旦爆发会比今天还恐怖。 他当即上前一步准备说些什么，但闺女一点机会不给。 “不、如、何！” “为什么？” 提议被拒绝，老者打量着年岁连自己零头都不到的小姑娘，神色逐渐变得阴郁。 作为林家辈分和实力最高的人，明明已经放下身段主动求和，结果…… 看到对方漆黑如墨的脸色，林萧当场就笑了，这才哪到哪。 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事务派积攒几千年的怨气，又该找谁发泄？ 想到这里，林少主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用‘吃了吗您内’的口气说道：“因为，鸿沟只能拿人命来填。” 鸿沟需要命来填！ 听到这句话的事务派纷纷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那道身影，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不受血脉的影响，抛开辈分的压制之后，无数画面重新跃入脑海。 是啊，如果只凭老祖宗轻飘飘一句话就放下，那他们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就因为你是家族的底蕴，是林家的老祖宗，就能用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抹除我们的遭遇吗？ 凭什么？ 感受到场中的气氛变化，老者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杀机。 “小辈，你应该知道，潜修派是林家的刀，没有武力保障，事务派连安稳经营都做不到。” “哈，老东西，终于不装了？” 对方态度已明，林萧顺势往后一倒，将身体完全靠在椅背上。 随后，她把脑袋悬空吊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亲爹。 “现在，该死心了？他们八个的屁股，从始至终都是歪的，就像我们一样，天然会站在事务派那边。” “萧萧，是爹没用，连这个都要你来操心。” 林天泽既羞愧又自豪，自己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好的闺女呢？ 他清楚女儿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今天不会做到这一步。 既然萧萧早有把握却一直不肯动作，恐怕还是为了让没用的亲爹不留遗憾。 人，不去试一试，总归不会死心的。 当事务派利益受损，人家会说世间本就强者为尊，可一轮到潜修派，老祖宗却说大局为重。 “萧萧，你自己做主，今后林天泽只是林萧的父亲。” “林天泽，你身为林家家主，却纵容女儿将林家分裂，你对得起林家列祖列宗？” “嗤！” 眼见老者破功，林萧乐了，“老爹别怕，修士不入轮回，我们父女死后是见不到老祖宗的，除非他们现在能从地下爬起来。” 比起女儿的肆无忌惮，多年的血脉论调早已刻入林天泽的骨子里。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脑海中不断冒出白骨爬上来的这种不敬画面，觉得自己太难了。 萧萧，放过爹，也放过各位叔叔伯伯，你都没发现他们憋笑憋得很辛苦吗？ 林萧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在正经和恶搞中随意切换，使得象征家族权威的族会氛围，在紧张和轻松之间来回横跳。 “老夫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倚仗，才敢如此狂妄？” 眼下和平解决已经不可能，老者也懒得再去废话。 他觉得林栋有句话说得很对，孩子不听话，做长辈的就应该严加管教。 林萧很神奇人脉很广，他们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拉下架子去和一个小辈对话。 但交情归交情，擅自插手别人家族事务可是大忌，修真联盟不会允许。 发现对方突然变脸，林萧扭头看向老人身后，“老八，本少主有点喜欢你了，起码你还知道是非善恶，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去做某些事。” “小辈，你想扰乱我的心境？但很可惜，你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你所谓的倚仗和关系，从来都靠不住。” 老者的修为远超林栋，确认场中没有能让自己感受到威胁的气息，他从容起身。 “现在老夫就当你的面清理门户，亲手处置林天泽这个无能的家主，你又该依靠谁？” “虚伪自大的老畜生，你真是找死！” 被人用亲爹威胁，林萧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她双脚直接架上面前的小茶几，右手成拳抵住歪向一旁的脑袋，眼神透出的寒凉几乎可以将人冰冻。 “坤叔，有人威胁我。” “小姐，请吩咐。” 终于轮到自己出场，打了半天瞌睡的坤叔立即站了出来，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可我偏偏想喝丧酒，叔，就请这位不知所谓的老祖宗宾天！” “是。” 第20章 底气 过家家一样的对话，没人觉得好笑，反倒在心里冒出彻骨的寒气。 因为这两人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在买菜一样。 这可是林家实力最强的大祖，也是潜修派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岂是说杀就杀…… 少主身边的护卫，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坤叔无视一切目光，稳步走到堂前，从身后缓缓抽出长刀，“在下凌坤，给你十息时间准备。” 林萧目瞪口呆地看着坤叔的举动，突然就感觉没那么生气了，论逼格，坤叔永远是你坤叔。 这人总是装得毫无痕迹，过于自然。 凌坤？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后把人、名、刀结合在一起，当即被心中冒出的恐惧淹没。 “刀圣凌坤？你，你是刀圣？” 老天爷，大小姐的护卫居然是消失二十年之久的刀圣？ 事务派众人感受到了一股从脚底直冲头顶的舒爽清凉，自家小姐的底牌太硬了。 刀圣，修为不明，战绩却极为彪悍，死在他刀下的名人不计其数。 三百多年前与合体境界的魔刀大战七天，正面击杀敌手，自此一战封神，被人尊为刀圣。 他从不斩无名之辈，据说刀下只有一个活口。 几百年前，刀圣就能正面击杀第七境的合体大能，现在呢？ “刀圣前辈，你怎么能插手我们林家的内务？”林栋脸色大变，总算知道自己刚刚被谁所伤。 他之前连对方的攻击都没看清，还以为是守护大阵的缘故。 坤叔默数着时间，慢慢将刀横移到胸前，“你说的是刀圣，与我凌坤何干？” “前辈……” “丫头喊我一声坤叔，老子听得高兴，你们敢欺负她，统统去死！” 最后两个字的破音，代表攻击的讯号。 坤叔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挥出一刀，也不管前面站着几个，反正都是该死的。 刀锋所向无人不惊，此时的林家众人意识到，什么才是大能的威势。 他们不知道老祖宗能不能接住，但心里很清楚，光是碰撞的余波恐怕会让林家断层。 暗中的六人再也按捺不住，四人出现在老者身旁，两人出现在潜修派众人前方，准备化解即将到来的冲击。 而那位一直在默默看戏，没有任何言语动作的郑执事，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居然会到这个地步。 他来不及多想，只能硬着头皮与众人站在一起抵挡。 自刀圣的名头一出，林家大祖便强迫自己不要分心，趁着林栋搭话的时间已经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别人不清楚，活了两千多年的他却知道，刀圣的修为不一定比自己高，只要扛住最初的这一刀，只要…… 扑哧！ 没有人们预想中的浩大阵仗，坤叔的攻击仿佛利刃切在硬纸板上那样，轻松撕透七人联手的防御。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什么林家底蕴，什么多人联手，在刀圣面前不堪一击。 杀你，一刀足矣！ 无数人的目光从错愕变成惊骇，直到刺眼的光芒出现，众人旋即感受到了那种毁天灭地的能量。 轰隆！ 刹那间，刀锋释放出来的威能让白昼变得更为明亮，巨大的冲击和震颤以主厅为中心向远处传递，将一个个有所感应的修士惊出。 察觉到脚下持续不断的余波，他们用惊悚的目光看向林家的方向，一时间都傻眼了。 林家在这片地域是绝对的霸主，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与他们正面抗衡，更别说攻破林家的防御。 现在出现这种级别的战斗，不大可能是从外面打进去的，恐怕是直接在内部爆发。 对于林家的情况，外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加上新一期的版刊还热乎着，讨论林萧的话题不计其数。 结合之前的猜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那位林家少主在逼宫！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无数修士不约而同地朝林家方向飞驰而去。 “我，我没死？” 尘埃落定，不知是谁率先发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随后，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先后冒出，语气中满是惊疑。 大家都没事，只不过，家没了。 头顶凉风的幸存者们发现，以靠在椅背上的林萧为分界线，奢华的林家正厅生生不见了半个，事务派这边完好无损。 反观有老祖宗护着的潜修派……惨不忍睹。 “大兄啊！” 来不及清点己方损失的潜修派众人，被这一声动天的哀嚎惊在原地，心中顿时被难以形容的情绪填满。 望着仰天长啸，一脸悲愤的林家二祖，大长老双眼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祖，战死了？ “林萧，你这个小畜生，给我纳命来！” 眼睁睁看着相伴多年的大兄被人当场格杀，在余波中受了点轻伤的老二和老四顿时陷入疯狂，不要命一样攻杀过来。 以他们的经验和阅历，自然能判断出刀圣不可能短期内恢复过来，现在是杀了这个小畜生的最好时机。 恨只恨，之前太过心慈手软。 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凡人，就让林家失去了最有希望走出超脱那一步的老祖，林萧该死。 两人含怒出手根本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手刃林家的千古罪人。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林天泽的身体快过脑子，直接用扎马步的姿势挡在闺女身前，眼神满是决绝。 反应过来的事务派众人面色惨白，纷纷朝某处疾驰，第一时间组成了人墙。 不管有没有用，有少主在事务派就还有希望，否则他们还不如一起随少主去了。 “你们都去死！” 看到事务派的动作，两人对林萧的恨意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们现在只想杀了这些不知道大局为重，因一点私怨就把事情闹到现在这般地步的一群人。 嗡！ 蕴含满腔杀意的攻势袭来，就在许多人已经闭眼认命的时候，一道光幕凭空出现，春风化雨一样将攻击化解。 呼呼！ 微风拂过，场面安静到有些尴尬。 林萧轻轻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对惊到眼球都要凸出来的两人笑道：“老祖宗，大局为重啊，林家出了我这么能耐的少主，你们不应该很高兴吗，嗯？” 第21章 嗜血 “噗！” 本就有伤在身的二祖再也承受不住，一口含怒的鲜血喷出，脸色苍白无比。 一旁的林家四祖止不住后退了一小步，眼中杀意凛凛但又无可奈何。 家族重地竟然被人提前布下这等防御大阵，他们事先却一无所知。 呵，缥缈阁！ “敢问阁主大人，林家与缥缈阁同为修真联盟一员，您擅自插手我林家内务，是何道理？” 林家闹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少不了吃瓜群众过来看热闹，没了一半的大厅，正好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视野。 所有人都被林家四祖的话惊了一下，脑海中不禁闪过刚才的那幕。 如此规格的守护大阵，大千界能布置出来的人不超过五个，而会亲自下场的，只有传闻中与林萧拜把子的缥缈阁主。 到了这份上，莫无言发现自己再藏着也没有必要，索性直接现身。 撤去阵法，原本空无一物的事务派头顶，一道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的身影临空而立。 眼见不靠谱的缥缈阁主这么沉不住气，林萧狠狠拍了拍脑袋，觉得头大无比。 因为有些人是只能闻名，不能见面的。 莫阁主不开口还好，逼格绝对拉满，气势上很能唬人，一旦张嘴，眼睛都要瞎掉。 果不其然，风度翩翩的男人朝先是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和声道：“各位有礼了，本座今日不代表缥缈阁，只以私人身份到场，谁让这丫头平时喊我一声，一声……” 一声什么呢？ 老东西？臭不要脸？没正经？滚？喂？ 本想学一波坤叔的阁主大人直接僵住了，翻遍脑海的他突然觉得，这丫头着实过分。 对着别人就坤叔长坤叔短的，对我就这些？ 吃瓜群众眼神一致地打量着莫无言，却发现这位仙气四溢的美男子瞬间变身。 “好你个三心二意的林萧哈，居然背着我偷偷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说，你什么时候搭上的刀圣？” 阁主大人委屈坏了，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认个义妹还要单方面死皮赖脸凑上去，人家干个护卫都能混到一声坤叔，不就大了个三千来岁，很重要吗？ 这种画风突变的场景惊呆了大波吃瓜群众，话语中的怨念也让不少人起了鸡皮疙瘩。 “滚一边去，叫你少学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再让我听到你去真人剧场反串角色，老娘让岑姐削死你。” 林萧就知道这玩意指定坏事，好不容易把气氛拉起来，转眼又特么回到了喜剧频道。 这种素质，谁敢当你义妹？ 莫无言听到对方搬出大杀器，头皮当即一紧，也不敢在天上站着了，直接飘到林天泽身边。 “林叔，这事您可得评评理，十好几年了哇，这丫头的心简直是石头做的，有我这么个义兄，很丢脸吗？” 平白多出一个比自家老祖宗还要年长的侄儿，林家主无语望天，很想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 “阁主，您……” “小姐，幸不辱命。” 调息好的坤叔适时回到林萧身后，不仅打断林天泽的话，还公然朝旁边看了一眼。 “区区不才，被五岁大的小姐捡回家，正经的林家护卫。” 这句话出来后，许多人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争宠！ 刀圣直截了当地告诉缥缈阁主，他是先来的…… 只是前辈，您这莫名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也值得炫耀吗？ 还有阁主大人，那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简直辣眼睛。 嘶！ 顿时，场中的吸气声响成一片，纷纷惊骇于林萧的通天人脉。 这明着出现了能够独霸一方的刀圣和缥缈阁主，鬼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剑神、枪王等着现身。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销声匿迹二十年的刀圣都现身了，万一呢。 吃瓜群众算是看明白了，林萧今天要带事务派离开林家自立，林家的潜修派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百年一次的世家排名，林家上次之所以排第十，就是因为他们的底蕴足有八人之多，却没有一人称得上一方巨擘。 但凡八位老祖当中有个可以跟刀圣掰手腕的大能，林萧估计还会隐忍下去。 人家刀圣甘愿隐姓埋名在林家干二十年的护卫，那是林少主的本事，林家潜修派没有立场说刀圣不是林家人。 护卫护主，这是符合大千界规矩的，哪怕事情闹到现在这么大，依然属于林家的内务。 看到最有希望超脱的林家大祖直挺挺躺在那里，之前只见识过林萧经营手段的人们，首次认识到她的血腥一面。 自己家族的老祖说杀就杀，这个女娃好狠辣好果决的手段。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为尊。 “林萧，林少主，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林栋放下老人的尸身，颤颤巍巍地走到场中，脸色平静异常，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是这位发声，林萧摇摇头，随后站起身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郑重无比地说了一个提议。 “八祖，若我提议双方摒弃前嫌，以后制定严明的家规，大家一起为家族出力，用下一个百年时间把林家抬到上三家之后的位置，您和其他各位老祖宗答应吗？” 什么？ 林栋整个人都懵了，因为他没有从这个小辈身上，感觉到有任何开玩笑或者挖苦的意思。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既然你有这个心，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林家的隔阂，不是老祖宗你们一句话就能消除掉的。强压的结果，要么事务派彻底消亡，要么还像今天一样颠覆林家，关键并不在我。” “可是，他们终究是你的血脉亲人，你就一点都不顾忌吗？”林栋有些气短，做不到几位叔伯那样理所当然。 对方的反应让林萧眯起眼睛，这人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她不可能杀光所有潜修派和林家老祖，因为修真联盟不会答应，世家领头人何家也不会允许世家一方的削弱，做到这一步已经到顶了。 “八祖，杀一群魔修有什么好顾忌的，您到现在不会还以为我迟迟不踏入道途，是在做无声的抗争？” “魔修？”林栋大吃一惊。 魔修，林家少主说自家族人是魔修？ 其他吃瓜群众也被震撼了，这小姑娘可真敢啊。 林萧指了指被大长老护在身边的年轻一辈，笑道：“正魔不是挂在嘴边的，就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放在邪宗的地盘都违法，不是魔修是什么？” “好好好，我们是魔修，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也眼睁睁看着吗？”二祖见老八明显动了心思，抢在他前面接话。 听到侧方的声音，林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了，今天只为带人脱离林家而已。 我承认这些年无视了许多恶行，以致不少无辜遇害，又生怕老天爷会怪罪，所以迟迟不敢入道。 而我也知道自己一旦插手，你们绝对坐不住，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毕竟，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摸清你们八个的底细。” 第22章 为人 在林萧说完这段话之后，场中突然刮起一阵清风，裹挟着某种让修士都抵御不住的寒凉。 至此，无论是林家成员还是外人，终于知道了这位话题不断的林家少主，为什么迟迟不肯入道。 原来大家都猜错了，她只是想彻底了却因果，斩断尘缘。 十足的狠人呐！ 不拘于善恶，无惧他人评说，此女有枭雄气魄。 “探我们的底？” 想到什么的林家四祖大步向前，脸上再无血色，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颤动，“用那些特供的极品灵石？” “是啊，足足十年，我千辛万苦跟人淘换，一边要用极品灵石试探你们的境界，一边又怕有人不小心超脱到最后收不了场，所以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练气、筑基、金丹为修炼下三境，元婴、化神、返虚为中三境，合体、大乘、渡劫为上三境。 大乘之所以被人称为超脱，就是因为随时有渡劫飞升的可能。 林萧并没有撒谎，连续十年上供极品灵石给他们，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但只要确认他们八人里面没有大乘境界，就不会是坤叔的对手。 身为刀修的坤叔是合体大圆满，超脱境界的最强守门员。 超脱之上，他可能打不过别人，可超脱之下，谁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哈哈哈哈，我林家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少主，好大的魄力。” 四祖只能用笑声掩盖内心的怯懦，如果他们不把那些极品灵石赏赐给看好的小辈，会不会…… 事情没有如果，在场的人精已经猜到其中的端倪，心中暗暗生出了警惕。 换作任何一个人处在林家老祖的位置上，都不会认为林萧有颠覆林家的本事和计划，自然心底不会产生那种急于超脱的紧迫感。 极品灵石这种顶级修炼资源，对于大能来说差不多就是多一块少一块的事，远不如给后辈提升实力来的划算。 然而，恰恰是这种不能算疏忽的大意，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一旦林家八位老祖有人超脱，可以正面对抗刀圣，那事情就会是另一种走向。 林家这位少主，不愧是经营一道的少年王者，对人心的把控过于精准！ 呵呵，十年前，这个娃娃才多大？ “林萧，我承认我们走了眼，但你想要带人脱离家族，不可能！” 林家四祖冷笑一声，将所有的仇怨和不忿，尽数灌输到这句宣言之中。 他的意思很明显，林萧想要正当脱离家族是不可能的，事务派只能顶着林家叛徒的名声，活在大千界的异样眼神中。 血脉誓言，是维持各大势力安稳的根本，哪怕和修真联盟不对付的势力，也不会公然反对这条规则。 只有那些遭受家族迫害，生死之下做出反抗的后辈，才能不受血誓的约束，正当脱离家族。 其他任何情况想要自立，必须经过家族话事人的点头。 否则，统统被视为叛出家族。 四祖的话也让事务派的后辈们明白，之前的大小姐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八祖的那一掌，太关键了。 血誓相当于道德规则，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只要事务派还姓林，身上的血誓就一直存在。 “大小姐，您不用觉得为难，既然决定走这一步，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够全身而退。现在已经很好了，真的，您不用再为我们做什么。” 不等林萧作出回应，七长老悄然站了出来。 如果林家的规矩不改，无论有没有大小姐，事务派最终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同的是，没有刀圣，没有缥缈阁主，他们的鲜血会洒满整个林家正厅，事后被人冠以叛徒作乱之名，带着一腔悲愤和恨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正经脱离家族？ 有老祖宗压着，实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事务派，根本没想过。 在林萧横空出世之前，他们的计划只不过是在某一天堂堂正正地站在老祖宗面前，用身上的热血去表达自己的不甘罢了。 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损任何一员就可以离开林家，区区一个叛徒的名号，又算得了什么？ 七长老神态平和，冲各位老祖宗行了最后一个子弟之礼，而后单膝跪地，以不属于修士的礼节，对林萧行大礼参拜。 “林忘尘，参见家主！” 众目睽睽之下，一位返虚初期修为的家族长老，对凡人少主行凡俗世界的家臣之礼，脸上的那种坚定，让无数人动容。 不一会，事务派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和七长老一样对各位林家老祖行礼拜别，然后参拜自家大小姐。 “参见家主！” 浩大的声势，惊醒在场每一个还在思考，林萧究竟会如何应对的人。 林家的事务派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他们并不害怕叛徒的名声，只要跟着大小姐就好。 宣誓过后，是众志成城的沉默。 无声，是事务派用来表达自己态度的方式，是昭告他们多年遭受不公待遇的宣言。 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林家现存的七位老祖宗脸上。 无论今天的事情怎么收场，从明天开始，林家将彻底成为笑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大千界的谈资。 “你们，真是好样的。” 结局已然注定，林家二祖的这声冷哼，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无能狂怒。 而站在另一边的林栋，头一次对二伯的话产生了厌恶情绪。 什么林家的底蕴，什么修为高深的大能，几位叔伯和自己，不过是有点修为的普通人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把责任推向不惜顶着背叛名号，也要脱离家族的事务派身上？ 他脑子里不禁在想，若是林家真到了灭族的关头，潜修派上下能做到眼前这些人那样，完全一条心吗？ 不，他们做不到的。 这其中的差别，难道不应该是关键吗？ “忘尘，为什么？” 为什么？ 七长老暗暗叹了口气，因为没路走了。 作为事务派修为最高，资历也最老的林忘尘，战力不知道高过大长老多少，最终却只在家族长老之中位列第七，这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事务派和潜修派的划分，已经没有了明确的规则，天赋也早已没了作用。 这样的结果导致很多事情根本不能细想，否则会很吓人。 比如，为什么林家的底蕴有七人都是林栋的叔伯一辈，到了他这辈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林家的危机早已种下，没有今天的事情，还会有明天！ 也许，老祖宗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不愿去正视，把一切希望都赌在大祖能走出超脱那一步。 七长老抬起头，看了眼最年轻的八祖，突然就笑了。 “八祖，您是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追随大小姐？” 林栋没有说话，脸上肯定的表情却不难理解。 不仅是他，在场的吃瓜群众有一个算一个，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七长老大概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准备卖关子。 他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林萧，用生平最为温和的语气说道：“因为大小姐有很多的选择，并不是非要和我们站在一起啊！” 人们都下意识忽视了一个问题，林家是分为两派，历代家主也都出自事务派，但有谁规定林家少主就一定要代表事务派？ 以大小姐的能耐，她难道不能选择一条更好走的路？ 事务派的遭遇又不是大小姐的错，她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制衡两方，成为一个合格的顶级世家少主。 可大小姐没有那么做，而是时时挂着叛逆少主的名号，用自己的私产养着整个事务派，以此减少不必要的争端。 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为了家主也好，可怜大家也罢，事实就是在外界鼎鼎有名的林家少主，坚定地站在了弱者那一方。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值得他们生死相随？ 她，真的值得！ 第23章 落幕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早在二十年前，当那个只有五岁的小姑娘正式走入大家的视野，大声宣布自己当家之后，一切的轨迹早已定下。 现场又是一阵不短的沉默，等林栋明白七长老的意思，也忍不住看了眼云淡风轻的林萧。 那丫头说得没错，他们还真是一群彻彻底底的瞎子。 只能看到人家闯出偌大的名头，结识海量的人脉，在商业领域打下一块块疆土，却从来不去想一想这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在刀圣站出来的那一刻，也是林家最后的机会。 刀圣能给林萧当护卫，缥缈阁主认她为义妹，但凡多想一点…… “忘尘，作为长辈，我说不出道歉的话，愿你们道途通畅，一切顺利。” 说完，这位林家的第八祖无视旁人的眼光，将视线对准了处境尴尬的郑执事，“我，林栋，林家的话事人之一，同意事务派自立。” “老八，你……” 飘然远去的背影，让剩下的林家六位老祖面色一变，怎么也想不到侄子辈的林栋，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们不是成为家族底蕴没多久的老八，某些观念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颜面和威信重于一切。 即便有一票赞成，对实际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影响。 六人相互交换眼神，随后一同露出决绝的表情，这让郑执事心里有底了，今天不至于白来。 然而，林萧并没有给他们唱戏的机会，收回放在林栋身上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句。 “唉，我果然没有看错八祖，能及时醒悟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是个好的。” 阴阳怪气地损了几个老家伙一顿，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矛头直指跪在地上的一大群人。 “赶紧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们想拥戴我谋权篡位，那也不能当着我爹的面，偷偷密谋都不会吗？ 事前也不知道先打声招呼，这要是传出去，我林萧还要不要做人了？” 林少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逮着面前的七长老就是一顿喷。 仿佛，被这群捅娄子的属下气到不行。 “少主您教训得是，是我等考虑不周。” 七长老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品出大小姐话语中的意思，连忙站了起来。 接着，他又用手势叫起其他人，带领整个事务派来一个骚操作。 “参见家主！” 林天泽被众人吼得一愣一愣的，狂翻白眼看向对自己行礼的诸多‘反骨仔’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不是他刚入元婴，完全不是七长老的对手，说什么也要狠狠理论一番。 有了萧萧，你们就把我这个正牌家主丢在脑后是，老子还没死好不好？ “咳，七叔祖免礼，大家免礼。” “谢家主。” 儿戏一样的效忠仪式惊呆了旁人，林家主那压不住的嘴角简直能让人看傻眼，从来没见过当傀儡还这么开心的。 图什么呢，你不要面子的吗？ 乐在其中的林家主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是属于他和闺女之间的默契。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当吉祥物，都做了二十年靠女儿面子吃饭的家主，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不远处的林萧，发现老爹不仅面色自如，还暗暗投来‘搞定’的小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世界的父母，这种不论孩子干什么都乐意捧场的爹娘，世间少有。 “林萧不才，代不善言辞的父母给列位见礼，本人作为林氏一族墨风城分家的少主，诚邀诸位前辈好友光临墨风城揭牌大典，望大家屈尊降贵前去喝一杯水酒。” 看着走到场中行礼的林少主，吃瓜群众表示今天要被撑死了。 墨风城？ 分家？ 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且每一个都足以令人震惊。 当众用分家的字眼，是对修真联盟的公然挑衅！ 郑执事再也不能缩着了，无论出于哪个立场，都不能坐视不管。 “林少主，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何必闹到……” “坤叔。” 林萧懒得搭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豺狼，直接祭出了坤叔这个大杀器。 刀圣的出场与之前如出一辙，这让许多经历过不久前那一幕的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身子都开始打抖了。 但坤叔这一次没有拔刀，而是站在原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甩向前方。 啪！ 接过东西之后，郑执事顾不上被震得发麻的掌心，连忙翻开册子看了起来。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惊疑出声，“怎么可能，盟里怎么会答应……” 坤叔无视对方大变的脸色，冷声问道：“此贴是否为真？” “是，可是这……” “你接是不接？” “接。” 郑执事被刀圣强大的气场笼罩，别说这份文书真是盟里开出来的，就算是假的，估计也会硬着头皮认下。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几位盟主会以修真联盟的名义同意林萧自立，给他们一个合法的身份。 这是怎么做到的？ “前辈，盟里怎么会开出这样的文书？” “那是你的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外，坤叔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向来公事公办，从不多话。 做完自己该做的，他就回到林萧身后，隔绝外界一切视线开始闭目养神。 而全程关注这一切的阁主大人，总算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怎么说呢，刀圣这个人，嗯，好那，好什么来着？ 哦，对对对，拉风，他做事很拉风，难怪丫头会喜欢！ 莫无言顿时悟了，情不自禁地散开自己的气场，顺便往前面踏了两步。 “郑执事，这份文书由何盟主亲自开具，本尊为见证人之一。自今日起，林家事务派自立，隶属墨风城分家。” 又一位顶尖大佬站出来说明情况，现场差点就炸了。 在林萧做出逼宫举动之前，她居然已经得到了修真联盟的认可，拿到了正经合法的分家身份？ 虽然修真联盟在大势力眼中没什么实际作用，大家平时该打还是得打，顶多事后被谴责几句交点罚款，根本不痛不痒。 但无论如何，这个联盟既然存在，就是大千界名义上的最高裁决机构。 现在连他们都认为林萧和事务派受了天大的委屈，开出了判决文书，在法定意义上予以认可。 叛徒？不可能的！ 由修真联盟出面作出裁决，公然支持一个家族的派系设立分家，大千界前所未有。 林萧又一次刷新了人们的认知，过了今天，再无任何一个大势力的继承人，能比得上这位自称林氏分家的少主。 也不会有人单纯把她看成年轻小辈，林少主往后吃席都得坐老狐狸那桌。 出了这样的人物，林家…… 正当有不少人都觉得，林家祖坟风水极佳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林家几位老祖和整个潜修派如丧考妣的脸色。 哦，不是林家风水好，而是林天泽这小子会生啊！ 林家主感受到无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什么都顾不上。 他缓缓走到女儿身边，脸上的表情一如二十五年前初见襁褓时那样。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放声高呼，只有眼底透着一丝为人父的责任和坚定。 “萧萧，这，是真的吗？” 林萧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老爹，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 她低下头，脚尖轻轻杵了杵地面，而后用在场都能听到的音量给出了回答。 “当爹的，不愿意看到孩子受委屈，一心想放闺女自由；做女儿的，又岂能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 爹，您是林家家主，林萧会让您堂堂正正地踏出林家大门。” 第24章 狠辣与温柔 林萧并不擅长煽情，有些话也不是很想说破。 但人活于世，许多事情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 在墨风城揭牌之前，她必须给外界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自己很在乎爹娘。 为此大动干戈，付出惨重代价也在所不惜。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父母，就是她林萧的逆鳞和禁忌。 你们有人动歪脑筋的时候，最好先想想清楚！ “萧萧，谢谢。” 明白了女儿为自己做的一切，林天泽轻声说了四个字。 他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懂萧萧在做什么。 一个王朝的君主，对江山和百姓未必有多深的感情，却一定不想看到自己成为那个亡国之君。 世家的家主，心思也差不多。 修真联盟的认可，正规的分家身份，对于极为看重血脉的林天泽和事务派来说，寓意非凡。 有了这份文书，他们就不是背叛者，而是秉承不同理念，走另一条道路的林氏一族，没有对不起祖宗先辈。 分家的意义，也在于此。 此时此刻，在场稍微有点阅历的人也都能看懂，林家少主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为了哪般。 根源，是林家主。 明明只要亮出文书，事情解决起来会很轻松，可她偏偏选择拿家族老祖宗开刀，用这种极为血腥的方式给了潜修派当头一棒。 拥有刀圣和缥缈阁主这样的底牌，林萧本可以不与修真联盟做交易，用不菲的代价换来这份可有可无的文书，但她还是换了。 包括后面不接事务派的效忠，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 林少主摆明了一个态度，在自己的亲爹面前，她永远只是少主，不管是在林家还是日后的墨风城分家。 震慑潜修派，敲打事务派，并且当众警告某些不怀好意之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亲爹铺路。 林萧在用自己的实力和狠辣，为父母保驾护航！ 娘的，林天泽这是什么狗命？ 莫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林萧身侧，十分自然地拱手道贺，“林叔，恭喜，墨风城可是这丫头亲手设计的。” “多谢阁主。” 林天泽一边郑重回礼，一边忍不住在想，幸亏萧萧当家得早，自己这些年已经练出来了。 否则面对这种霸主级别的大能，他肯定会在外人面前失礼。 “家主，恭喜。” 另一侧的坤叔也睁开了眼睛，用往常的态度和家主说了声恭喜，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对于这一位，林家主多少有点不自在。 毕竟每次被闺女赶出门的时候，他都会拉着对方一起吐槽半天。 谁曾想…… “咳，多谢前辈。” 有这么两位大佬带头，其他人又不是傻瓜，连忙跟着出来道贺，一个个当众表示会去参加墨风城揭牌大典。 血腥，被大片带着‘恭喜’之声的祥和冲淡，林萧彻底让不远处的林家潜修派明白，什么才是强者为尊。 你们要实力我给你看实力，讲规则我也能在规则内和你们玩。 眼看亲爹成功走出了独立的第一步，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林少主轻轻拉着老爹的袖子，给他介绍一个老熟人，“爹，云叔是墨风城的大总管，以后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他。” 对于二管家的身份转变，林天泽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用一种别人看不懂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完蛋，这小子，到底平时都跟萧萧说了些什么？ “家主恕罪，小人也是迫于无奈，您知道的，我肯定不是大小姐的对手。因为小人的幼子天赋不佳，大小姐亲自找人培养他经商，所以……” “所以，你为了儿子的前程，就把我卖了是？” “家主，您放心，大小姐早有交待，不是事关大小姐的事情，我一句都没说过，就像那次你偷偷去李家……” “闭嘴！” 林天泽知道闺女做事极有分寸，不可能干出那种监视自己父母，有损父女感情的事情。 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口无遮拦的玩意，居然当众说起李家。 你特娘就那么想我死，好换过一个家主效忠是？ “萧萧啊，那个，你听我解释，其实爹和李家没什么的，你娘那边……” 这件事林萧是真不知道，初听之下还有那么点惊讶。 只不过她转眼一想，很快明白了老爹的话外音。 李家上一辈的三小姐是林家主的初恋，差点就到谈婚论嫁那一步，这事要是被林夫人萧柔知道了，呵呵！ 以老林同志貌憨实精、云叔谨慎稳当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这两人刻意演这么一出，实际是林天泽在告诉女儿，其实他早知道二管家是闺女的人，心里并不介意。 “爹，谢谢你。” 谢谢？ 这丫头，为什么要谢谢？ 莫无言和坤叔难得表情一致，相互对视一眼后集体表示看不懂。 果然，这对父女真的很有意思！ 林萧为自己能有这样的亲缘感到庆幸，看似不靠谱的父母，实则是上天的恩赐。 她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够的。 “爹，这位……” 在莫阁主满含期盼的眼神下，林萧终于说出了那个称呼，“是我的义兄，日后您遇到紧急情况联系不到我，可以求助他。 但就像我时常和您说的那样，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您自己把握分寸。” “不，不是，萧萧，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萧和缥缈阁主是义兄妹的关系，这在大千界并不是新闻，林天泽自然听过。 他不惊讶闺女亲口承认这份关系，也没空关心刀圣前辈脸上突然出现的失落，而是被这种交待后事的语气吓到了。 “萧萧啊，你，你要去哪？” 林萧被老爹吓到惨白的脸色逗乐了，这人的脑子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的？ “当然是去上学了，总不能让爹的钱白花？” 上学？ 林家主一愣，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要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他多那个事干什么，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萧萧若是走了，那墨风城就是自己当家，所有的事情…… “萧萧，你真，真要去摇光大学啊？我，爹怕自己干不来。” “老爹，在我出生之前，你不一样干得好好的么？自信点，你一定行的。” 林萧拍了拍亲爹的肩膀，随即冲七长老等人点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后，她又向一众眼熟和不认识的前辈修士拱手。 “各位前辈，林萧自今日起外出求学，不再插手家族事务。属于本家的一切，事务派也不会带走，恳请大家日后多多照拂墨风城，林萧在此拜谢。” 林少主在说什么，她不仅退出家族经营，还把之前的基业都留给了本家？ 最后的这番话，彻底让吃瓜群众破了防。 这个小辈好大的气魄，好缜密的打算！ 墨风城不涉及林氏的产业，那就只能一心打理属于林萧的私产。 而那些私产，大部分都是和其他大势力合作的，即便少了林家的武力庇护，别人也拿不走。 反倒是没了林萧这块招牌，林氏那些赚钱的行当，会让人把目光从墨风城移开。 这是妥妥的阳谋，不管潜修派和几位林家老祖内心有多么憋屈，这些产业他们都是不可能放弃的。 想要守住产业，维持十大世家的名号，就没精力去找墨风城的麻烦。 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狐狸！ “爹，我走了，记得和娘说一声，等放假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林萧走得极为潇洒，用眼神阻止想要跟过来的莫阁主后，身边就只有挂着‘反败为胜’表情的坤叔。 众人呆呆看着地上那两道被夕阳拖拽拉长的影子，耳边随风飘过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话。 “丫头，你钱多到花不完吗，干嘛把那些东西留给别人？” “坤叔，我姓林，没有林家，我确实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那些叔伯也一样。” “哦，你的意思是，事务派也姓林，所以你才早早有了打算，让他们这二十年只干活不拿林家的工钱。丫头，你这是让他们给自己赎身呢？” “哈哈哈，这么说也没错。坤叔，我从不高估自己，也不会抹杀自己的作用。但无论是我还是那些叔伯，血脉始终是血脉，我们今天做的事在外人眼里就是叛徒。 不过最起码，我们走的时候还是交了赎身钱的，不是吗？” “有道理。可是丫头，你干嘛非要选择去上学？” “叔，做孩子的不能碍着父母成长，该放手的时候要学会放手啊。” 林萧不愧是最有名的叛逆少主，这番足以颠覆常人三观的论调，锤懵了林家所有人。 七长老几次想张嘴，却没有勇气喊住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只在心里默默给了一句祝福。 其实他很早就看出来了，自家大小姐，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第25章 林家的食物链 “木头，你说什么，萧萧跑了？” 林萧离家一个多月后，独自面对外界风浪的林天泽，总算等到了自己夫人出关。 可他将将露出欣喜的表情，连林家最近发生的大事都没讲完，媳妇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林天泽，老娘真是要被你这块木头气死了，咱家孩子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啊，还说什么放假了会回来看我们，这种鬼话你也能信？ 大木头，老娘可以把话放在这里，你现在要是找得到林萧萧的人，我直接跟你姓，以后咱们一家三口都姓林算了！” 在对待女儿的问题上，萧柔选择了和道侣截然相反的态度。 不管林萧在外面有多大的名头，本身有多么能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所以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平时没少上手。 这是天然的血脉压制。 而林家事务派都知道，一直沉迷修炼甚少露面的主母才是这个家里的王者，连大小姐也要避其锋芒的顶尖大佬。 三口小家之中，林天泽常年占据季军宝座，此刻被媳妇喷得晕头转向，有点找不到北。 受林家大变的影响，他至今没有走出来，对女儿存有很深的滤镜。 因此，面对媳妇的断言，林家主甚至敢壮着胆子反驳。 “夫人，我知道萧萧经常不按常理做事，可她不是去上学了吗，只要咱们去摇光……” “还摇光呢？我说……夫君呐，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林萧萧那是个撒手就没的主，你已经被她的甜言蜜语迷昏头了。 以前林家乱成一团，她是为了我们才不得不时时回来看看，现在，呵！” 萧柔无奈抚额，早知道自家男人斗不过女儿，可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替人数钱。 “呼，木头，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突然选择闭关，闭关的地点恰恰还是没揭牌的墨风城吗？” “闭关？那不是因为你偶然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 说到这里，林家主顿时呆住了。 那次偶然，貌似是闺女突然回来之后才有的。 最直接的证据当然就是闭关的地点，这个怎么都洗不白。 “小柔，你是说，萧萧？” 发现道侣终于明白了什么，萧柔忍不住笑了，“是啊，咱家的小乖乖多孝顺，不仅千辛万苦给她母亲寻来了极品破境丹，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处绝佳修炼之地。” 林天泽听到夫人阴恻恻的语气以及快要变形的丹药名字，吓得浑身一抖，哪里还不懂他们夫妇都被女儿算计了。 一年多以前，萧萧就在着手今天的事情。 她不是不能提早解决林家的事务，而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先把亲娘忽悠到墨风城来。 夫人一闭关，墨风城的当家人就不会落到林少主身上，也没人可以阻止她离开。 “夫人，萧萧图什么啊，只要她开口，我这个当爹的再没用也会帮把手，何必这样呢？ 她都没有入道，就算身边有刀圣前辈跟着，独自在外面闯荡也是很危险的。 即便没有危险，前辈毕竟是一个男子……” 听着丈夫的碎碎念，萧柔的火气逐渐平复，嘴角不禁挂上了笑容。 无论林家主在外人眼里如何，此时已经是化神修士的林夫人，看着身边为闺女操心不已的男人，坚信自己没有选错道侣。 她之所以不要命一样去修炼，无视别人的闲言碎语，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自己这个家挣来绝对的自由吗？ 夫君的天赋不行，夫人来做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们生了一个能翻天的女儿啊！ 作为林少主的生身母亲，萧柔自觉比任何人都了解闺女。 萧萧选择这么做，肯定是有缘由的，还是不能说的那种。 “天泽，萧萧的事暂时放一边，当务之急是揭牌大典，女儿的招牌是有时限的，我们别浪费了那丫头的一番心血。” “嗯，夫人说得对，外界对萧萧的风评大变，就连缥缈阁也快压不住了。” 林萧的强势逼宫、霸道自立，在大千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林家的事迹不出一天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但这种叛逆犯上的行为，也使得原本备受好评的风向突变，她的口碑逐渐两极分化。 无数年轻一辈视她为偶像，偷偷在心里将林少主列为学习榜样；而看重血缘的老一派，则不能任由这种挑战传统，颠覆家族的风气传扬开来。 所以，尽管版刊由缥缈阁发行，可最新一期的头条中，已经出现了公然反对林少主的声浪。 这其中潜藏的暗涌，耐人寻味。 林天泽很赞同媳妇的话，不管以后如何，眼下都不能糟蹋女儿亲手营造的良好局面。 “小柔，大典的一切萧萧早安排好了，我们只要熟悉流程就好。你不知道咱家的宝贝闺女有多能耐，什么都算到了，到头来也只是委屈了自己。” “委屈自己，你指的是什么？”萧柔一看丈夫的样子，结合那自责的语气，立刻就懂了。 这块木头，还是不够了解自己女儿！ 林天泽转过身，不敢去看夫人的眼神，对着门口轻轻叹息了一声，“萧萧今年二十五岁，如果不生在林家，她可能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正常上学、交朋友，以后找个……” “停停停，打住。” 萧柔发现男人越说越离谱，都快把女儿比喻成为了生计不得不失学的贫苦人家子弟，整个人都无语了。 “我说林大家主，你觉得以萧萧要强的性子，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喜欢粘着我，一回家就往我屋里钻？” 这个问题林天泽当然想过，为此还吃味了好久。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夫人平时没少揪孩子耳朵，结果萧萧还是最喜欢娘。 难道，这里面也有问题？ “小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傻木头啊，就算我们娘俩再亲，有再多的私房话要聊，二十多年了也会腻的，怎么可能她每次一回家都急着来找我？” “你是说，你们……” 萧柔不知道该笑自己男人傻，还是觉得闺女能耐，连这种事都瞒得死死的。 “我萧柔不敢说是什么顶级修炼天才，但至少可以比得过大部分的学府名师，这二十年时间，萧萧已经把我身上的东西掏空了。 有林家和萧家的双重底子，加上那丫头自己在外面学到的东西，你让她去上大学，那不是纯纯欺负人么？” “什么，萧萧早就入道了？”林家主被媳妇的话惊了个呆，很自然就往闺女平时在藏拙这方面去想。 “那倒没有，我只教了她各种知识和功法，也一直都奇怪萧萧为什么迟迟不修炼。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就咱们闺女的理论水平，足以超过九成九的学府毕业生。” 大学不是家族和宗门，这种带有博爱属性的教育机构，秉承有教无类的祖训，天然就存在短板，根本不可能形成良好的发展循环。 客观来说，哪怕是顶级学府出来的学生，只要没拿到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普遍比不过世家和大宗子弟。 所以，当萧柔听到丈夫说孩子离家是为了上学，才会表现得那么吃惊，根本不相信女儿的说辞。 “夫人，那依你看，萧萧的天赋和悟性？” 惊讶过后，林家主很快找到重点，开口打断了媳妇的思绪。 这个问题一出，萧柔差点被气笑了，立刻收回刚刚的判断。 当年她可真是眼盲心瞎，才会找这么一块木头。 林家少主仅用二十年时间，不但在外闯出滔天的名望，还顺带掏空了自己亲娘肚里几百年的知识，当爹的居然有脸问闺女的天赋如何。 我滴天，你脑子呢？ “悟性还算凑合，比起我这个当娘的，是要强那么‘一点点’。” 林天泽又不是真傻，已经从夫人那既骄傲又恼怒的语气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作了大死。 这个一点点，恐怕是萧萧常说的亿点才对！ “那什么，夫人，你刚出关还是先休息休息，我去外面看……” 眼见苗头不对，林家主准备开溜，结果一转头就发现，门口站着脸色不正常的前任二管家。 而在这位墨风城现任大总管身边，还站着一名穿着执事衣服的年轻女子：林家主母的贴身管事，林霜雪。 见到林霜雪的那一刻，林天泽瞬间明白，为什么林腾云这小子会是那种脸色。 完了，萧萧不可能只在自己身边放人，林霜雪就是小柔身边的林腾云。 “夫人，且容为夫多活一会，其实是这样的……” “夫君，你去忙，有什么事霜雪会告诉我。”萧柔笑得一脸温和，无愧于名字当中那个柔字。 她一眼就看出丈夫的心虚，只是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才合适。 哼，这对父女真是皮痒了，一个个都忘记死字应该怎么写了是？ 还什么‘做孩子的要学会放手，不能碍着父母成长’，简直反了天。 林萧萧，你就使劲在外面飘，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第26章 缘由 “丫头，你到底在干什么？” 看着一边呼呼吃面，一边翻看最新一期版刊的林萧，坤叔一口都吃不下。 距离两人上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愣是被小丫头的举动搞懵了，不知道这是想干什么。 说好的解决了家事就入道呢？ 而且，就算要去上学，摇光大学明明在林家的北边，位于大荒域，可是他们却一直在往南走，都快出离火域了。 “怎么了坤叔，面不合胃口？”林萧把面汤喝得一干二净，放下碗筷后满足地吐出一口气。 “别打岔，你不想去上学我能理解，但你在这块地方买院子，是准备常住？” 坤叔是一个纯粹的刀客，平时感兴趣的事情不多，也很少追问小丫头具体的打算。 但这一回，他决定刨根问底。 林萧很清楚这位长辈的执着，也没打算瞒着什么。 “坤叔，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他们天赋绝佳出身不凡，生来坐拥无数人想也不敢想的资源。 正常情况下，等他们羽翼丰满，便会接下自己父辈的班底，成为某一个大势力的掌权人。” “然后呢？”发现没了下文，坤叔不着痕迹地往对面看了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 “然后？呵，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毫无根底的‘穷小子’或者‘傻姑娘’，除了一身的热血和意气，纯纯愣头青一个。 但就是这样的人，却敢于和那些天之骄子硬碰硬，犹如打不死的虫子，一次次出来挑衅又能全身而退。 到最后，人们会惊奇地发现，愣头青踩着无数天骄的尸骨成就自己的威名，而那些蔑视他的天骄和势力却早已成为王图霸业下的齑粉。 坤叔，我想不通，一个人失败可以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失败？ 虫子，有那么难杀吗？” “丫头，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见过那种穷小子？”坤叔一脸凝重地搁下筷子，这顿饭彻底吃不下去了。 天眷，这丫头居然这么早就触及到了天眷！ “我确实见过。” “那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不行。” 坤叔一口回绝了林萧的请求，这在两人相处二十年的时间里还是头一次。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就像丫头说的那样，世家和大派的继承人生来坐拥无数资源，接受的教育也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 只要他们的脑子正常，一个人或者少数人比不过穷小子可以理解，全部都比不过那就有问题了，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天生的聪明人不会跑去当愣头青，能当愣头青的至少身上存在很大缺陷。 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能在毫无背景和倚仗的情况下，一次次险死还生，最终力压诸多英才？ 坤叔以前也想不通，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天才拥有的资源和不凡出身可以看成是他们命好，是来自上天的赋予。 穷小子的各种凶险经历，常常能因祸得福，同样是老天爷的安排。 换句话说，那些天骄以及背后的大势力，面对的根本不是穷小子本人。 而是每次都在险境之后获得机遇，实力更进一分的搅局者，也是本方气运的新任宠儿。 两方的争斗，实则是属于气运的争夺。 这就是天眷之争！ 什么孤勇决绝、一往无前，还有什么道心坚定、不畏艰险，在坤叔看来统统是唬人的说辞。 拥有这些品质的人大千界一抓一大把，但因为没有气运的加持，所以他们什么都不是。 “丫头，你，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坤叔的严肃给了林萧很多答案，也让她确定自己没有问错人。 “坤叔，我对您说过，我从来不高看自己，这个世界上比我聪明、天赋出身比我好的大有人在。 但我也不会妄自菲薄，认为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压下我。 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被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碾压，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那样的话，我会觉得很憋屈！” “你的想法很危险。”坤叔重新端起碗，默默喝了一口快要凉掉的面汤。 人生于天地之间，如果冥冥之中真有天意，那他们这些修士，不过是强壮一点的棋子和蝼蚁。 逆天而为犹如蚍蜉撼树，徒增笑料。 “坤叔，那您呢，您为何会看重一个五岁的孩子，还给她当了二十年的护卫？” 我？ 面对林萧直勾勾的眼神，坤叔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座雾气腾腾的雄山，随后是大片气势恢宏的建筑。 最终，画面来到主峰之外，在数千级台阶的尽头，一块巨大的匾额横于山门之上。 石匾正中，张扬地躺着三个大字：凌云宗。 刀圣，本名凌坤，曾经的凌云宗少宗主，现如今的孤家寡人！ “丫头，你和我不同，根本不用走这条路啊。”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那丝伤感，林萧轻轻摇头，“坤叔，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否则您就不会留在林家了。” “是吗？”坤叔不自觉地笑了，并没有否认什么。 七长老林忘尘说得很对，林丫头明明有很多选择，最后却偏偏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多年前的雪夜，当他受伤躺在林家屋顶调息，无意中听到某个小娃娃的大声宣言时，心里就有了某种期许。 还有那位行事捉摸不定，喜欢游戏人间的缥缈阁主，非要死皮赖脸认丫头为义妹，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大犟种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把希望放在了小犟种身上。 “坤叔，现在您能告诉我答案吗？”林萧眨眨眼，准备趁热打铁。 然而，坤叔还是一脸平静地拒绝，“不要轻信某些传言，也趁早抛掉那些什么命理卦象，你这是在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 林萧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并从记事起就开始准备。 其中牵扯到她的神奇经历，这辈子都可不能说出口。 而且，这位长辈也太不会劝人了，大千界可是修真大世界啊，他居然让我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坤叔一看小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的告诫屁作用没有，于是连忙补了半句，“丫头，说不定，你才是那个穷小子呢！” “什么什么，我是穷小子？” 林萧反手指着自己，狠狠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坤叔，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就你面前那把刀，我娘见了得心疼到打孩子。” “也对，确实不太可能。” 坤叔自己都乐了，当着林萧的面摊开手掌，十分爱惜地摸了摸到手后从没离开过视线的宝贝。 两人相处多年，默契是不缺的，玩笑过后，对之前的话题闭口不谈。 而他们先前存于心中的疑问，算是各自解决了一半。 但今天，到此为止了。 “老板，结账！” “来了。” 过了一小会，林萧和往常一样起身买单，却突然被坤叔按回了长凳上。 “丫头，这顿饭，叔来付钱。” 第一次被人请客的林少主，觉得坤叔无比鸡贼，事前不说清楚，否则她再饱都得加一份肉臊子。 亏大了！ “好家伙，您要早点开这个口，谁还吃面呀？” 坤叔咧嘴笑笑，没有接茬。 有很多事情是刀圣不清楚的，比如丫头放弃了那么多产业，会有多大的影响。 再比如，没有了林家的助力，与其他大势力的合作，今后会变成什么样的走势。 又或者，习惯大手大脚的小姑娘，以后缺不缺钱花。 这些，不是一个护卫应该操心的事。 可有些事情，‘坤叔’却是知道的，眼前的这顿饭自己请得起，用来到林家之前的那点积蓄。 “诚惠四十五铢，若是，您二位用灵石付账，只要两个下品就好。” 面馆老板快速报出饭钱，并趁林萧不注意的时候，不停在打量着什么。 啪！ 坤叔随手将两枚灵石拍进桌子，对男子的无礼行为予以小小的警告。 等两人走出面馆，刚入筑基境界的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将嵌入桌面的灵石抠了出来。 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他连忙拿出身上的留影玉，仔细将版刊里那几张稍显模糊的投影与刚才所见的姑娘进行对照。 “娘的，现在的小姑娘为了追星可真舍得下本钱啊，样子照着林少主打扮也就算了，连人家用刀圣做护卫都跟着模仿。” 还别说，这一位足有七分相似了，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嘿！ 第27章 马甲计划 对于林萧来说，确认大千界有‘穷小子’的存在，比知道谁是愣头青更有实际意义。 坤叔的忌惮让她明白，这个世界可能真有问题。 这其中的怪异以及林少主反常的根源，来自快要淡忘的上一世。 大学期间，林萧有个室友特别喜欢看小说，经常会在群里分享一些书籍，大力推荐给三位姐妹。 就算后来毕业了，对方也时不时冒个泡，说一说最近能看的书有哪些。 但那个时候，林萧正忙着在家里争权，一心和亲爹外面的私生子斗法，根本无心他顾。 直到某天深夜，姐妹好像被什么气狠了，没注意时间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狠狠吐槽刚看过的一本书。 具体说了什么林萧没有太多印象，貌似书中有个美强惨的反派和自己同名，作者前期把那个角色塑造得逼格异常之高，都让人以为这是一本反派文。 然而，在那个姐妹掉坑之后，作者直接选择了烂尾。 不是因为把握不住剧情什么的无奈烂尾，而是出于某种未知原因，为了完结赶进度强行开启剧情杀，将几个鲜明的角色一一给刀了。 姐妹气到吐血，简直快要哭出来，不停在说哪怕直接太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连脑补的机会都不给。 彼时的林萧正好需要放松，便耐着性子和对方聊了个把小时，当成故事来听。 她唯一清楚记得的是自己曾经问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单独的世界会叫‘大千界’？ 如果作者是引用佛教的理论，按照三千大千世界的说法，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则是一个泛指和统称，并不具体指某一个世界，这么取名听上去怪怪的。 当时，姐妹没有明确回答，只说那本小说的世界观极为宏大，书后面都有解释。 可惜林萧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看书，这件事变成了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假如她没有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话，插曲可能就真的只是插曲。 剧情杀，反派，美强惨…… 这些远古记忆，在林萧三岁时得知世界本名后，被一一唤醒。 巧合？ 无所谓！ 自己都穿越了，封建迷信也得当成圣经宝典来对待。 林萧走狗屎运重活一世，还碰上了异常合拍的父母，自然万分珍惜眼前的生活。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意无意地做着准备，防范于未然。 凡俗的武学也好，各种野史传说也罢，多一条路就多一种应对危机的可能。 只有深刻体会过饥饿滋味的人，才能明白粮食的珍贵。 林天泽和萧柔的出现让林少主懂得一个道理，父母并不都是一个样的。 有完全不顾子女，一心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当然也就会有尊重孩子想法，时刻把人捧在手心里的捧场王。 一切，因人而异。 林萧不清楚自己何德何能，会得到这样的奇遇。 但上天既然降下了恩赐，想要再拿回去就不可能，无论谁来也不行。 所以，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什么小说衍生，究竟是不是穿书，这些都不重要。 不是有不是的活法，是有是的应对，提前准备肯定没错。 至于没看过小说，不知道具体剧情，也不是关键，林萧反倒觉得那是一件好事。 不清楚剧情走向，就没有所谓的蝴蝶效应存在，心里就不会产生任何失败或者气馁的情绪。 她只需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够了。 其实七长老搞错了一点，不是林萧非要同情弱者，故而坚定不移地站在事务派那边，她只是不想一直顶着林家少主的名号招摇过市。 反派嘛，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出身不凡、天资绝顶’，这样的人被主角踩起来才有快感。 因此，位列十大世家之中的林家，这个少主当不得！ 除了出身，天资这一项也是雷区，轻易不能碰。 你可以有别的名头，但万万不能传出修炼天才的大名。 按照常规，主角出了新手村，在逐步接触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是听多了种种天才人物，才慢慢确立自己志向的。 也就是说，推动剧情发展的根本因素，是主角与各路反派的名望之争。 那些名头响亮的反派天才，犹如主角打怪路上的升级包，一个个排着队来送。 有的甚至拖家带口，葫芦娃救爷爷，最后一家老小全赔了进去。 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且，尤为要注意的是，主角的打怪阶段极为漫长，这就导致反派也有等级和分量的区别。 千万别以为自己是个弱鸡，实力达不到反派的标准就放松警惕。 身份高，有钱，同样会有风险。 林萧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个阶段，索性开辟另外一条赛道，专心赚钱做生意，二十五岁还是一个凡人。 除此之外，被强烈求生欲驱使的林少主，是不会给主角任何踩人机会的。 她没事的时候宁可睡觉也不乱跑，非必要绝不外出，杜绝一切碰上主角的可能 比如，以最古老的套路，反派与主角的碰撞经常发在修炼坊市，冲突起源于捡漏。 双方同时看中地摊上的一件物品，背景很硬的天之骄子非常不爽‘臭穷酸’敢跟自己抢。 最后，为了不在红颜面前丢脸，大天才干脆当场送人头，拉都拉不住。 之后的发展懂的都懂，一串的连锁反应，能引出十好几万字的剧情。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种剧情虽然老掉牙却异常合理。 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想要在公共场合正常碰面然后发生冲突，机会并不多。 若是是走在路上单纯看人不爽就去挑衅，那也太低级和无脑了，会显得反派弱智。 而贫富都喜欢逛的坊市，对身份有削弱作用的学校，通常是展开剧情的绝佳地点。 只是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林萧身上。 因为她从来不去坊市，买什么都直接找拍卖行，也极力避开各大学院这种盛产主角的高危地段。 想要碰到林少主，你必须先成为一个有钱人。 主角前期通常是很穷的，即便身上有钱那也来路不明，根本不敢明着去高端场所消费。 碰面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波澜。 秉承着这样一套原则，林萧过了足足二十几年的憋屈日子，直到有能力将父母安顿好。 林天泽之所以看不清闺女的动机，那是他不知道女儿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正式踏入凶险的道途之前，强行将自己与林家进行切割。 毕竟，一味的防守并不能为比赛带来胜利，最好的结果也是平局。 林萧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被动挨打的局面，所有的隐忍只是为了父母。 主角有新手村，林家同样是林少主的新手村。 如今不但扫除了后顾之忧，还意外收获了珍贵的入场券，再忍就太不像话。 她要尝试进攻了，用‘天才林萧’的身份！ 曾经那个辉煌的林少主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最终泯灭于众人心中。 以后的林萧会是一个出身不好，被现实条件生生耽误的天才，一个自强不息，靠自己爬上来的天骄。 是不是很励志？ 走主角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林萧准备多年，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退路究竟有多少。 剑道走不通那就练刀，丹药不行可以炼器，或者跟老莫学布阵，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算命。 只要身上的马甲够多，主角来了都得傻眼。 好比坤叔说的那样，刀圣不能干涉林家事务，与护卫凌坤何干？ 你们想找林萧，想来什么剧情杀，呵呵，那可得先说好，究竟是要找哪个林萧？ 第28章 让人头疼的长辈 出了面馆，两人随着街市上的人流缓缓移动，看起来就像来这座小城游玩的旅人。 突然，林萧停住脚步，神色莫名地问了一句：“坤叔，您想体会亲手赚钱的滋味吗？” 赚钱？ 坤叔微微一愣，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丫头，你破产了？” 听到破产的说法，林萧跟着笑了，“有事要您帮忙。” 坤叔当然知道小丫头另有用意，毕竟之前的底子摆在那里，林少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缺钱。 一听林萧有事相求，还是与赚钱有关，他瞬间来了兴趣。 无论修士有多高的修为，拥有再强悍的战力，都是要花钱的。 坤叔平时不是很在意钱财，但不在意却不代表心里不想赚钱。 如果没有家族和宗门势力供养，大能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愿不愿意大手大脚是一回事，身上有没有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像刀圣这种，独来独往又闯出巨大名号的大修士，若是不加入一方势力，赚钱更难。 因为他们要保持格调，一举一动都受到别人的注视，不能跟普通散修一样行事，也不可以明着以大欺小做出那些抢夺之举。 即便坤叔从不在意那些劳什子虚名，但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很多事情干不来。 这就导致在碰到林萧之前，刀圣大人的所有积蓄都不够林少主一顿饭钱，身上的那把破刀用了大几百年，某人实在看不下去才给打了把新的。 论赚钱的能力，坤叔对眼前的小丫头那是打心底佩服，觉得跟捡钱一样容易。 “丫头，快说说看。” 难得看到坤叔对磨刀之外的事情感兴趣，林萧轻轻一笑，用眼神指了指沿路的摊档。 “坤叔，蓝月城隶属越国，而越国是大周王朝的属国，这里的通用货币其实是周朝的五铢钱。” “五铢钱，然后呢？”坤叔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和赚钱有什么关系。 “您想想，刚才结账的时候，店老板是怎么说的？” “饭钱四十五铢，用灵石支付的话只要……”说到一半的时候，坤叔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面馆老板显然是一名修士，大概筑基不久的样子，急需灵石来巩固境界。 所以，他在收钱时才会主动提出打折，希望客人用灵石结账。 通过对方的语气不难判断，一个下品灵石在这座城里，正常情况下应该等于十铢钱。 “丫头，你是不是在说，灵石比官面上规定的数额要值钱很多？” 对于坤叔的敏锐，林萧不算意外。 她微微点头，随即把人拉到一边，“坤叔，城里必然存在五铢钱兑换灵石的黑市，您看那些孩子，他们就是放风的。” 坤叔依言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确实有不少随地玩耍的孩子，和普通的孩童一样。 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在那满是童真的笑容之下处处透着警惕。 没有这个前提，自然也就不会发现那些孩子手上的小动作。 用孩子来放风？ 这二十年，坤叔也算见识过各种商业手段，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不起眼。 “丫头，你想让我在黑市插上一脚？” “不，我想让您成为蓝月城的暗夜霸主，黑市的实际掌权人。” 林萧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并且狠狠加了一个筹码，“坤叔，你做黑市的主人，我来当这个少主，怎么样？” 黑道千金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 “丫头，你真确定自己来当这个少主？” 坤叔哪里受得了这个诱惑，恨不得现在就把黑市的主人给绑来，当场走过户手续。 原则？ 这丫头都说出自己当少主的话，那还讲什么原则，原则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打破的。 某人为了当义兄脸都不要了，他也不是不能来一回恃强凌弱！ 林萧端水的功夫相当出众，仅仅只是一个表态，瞬间就让刀圣底气十足。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您觉得我不配？” “说的什么屁话，走，先回家。”坤叔一改往日的脾气，难得说了句狠话。 在用神识标记好地方之后，他索性抛开护卫的身份，直接把林萧带回了刚买的院子。 “丫头，你先睡上一觉，我出去转转，很快回来。” 把人安顿好，又将所有阵盘开启，刀圣大人都等不到天黑，着急忙慌就出去了。 林萧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只能看着对方大步离去的背影失笑。 和莫阁主不同，林少主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位对自己有所求，两人这些年的相处算得上各取所需互利互惠。 但坤叔是没有的，跟在一个小丫头身边这么些年，除了得到一把新刀之外，工钱都没有。 二十年如一日，根本没有表露过任何目的。 直到离家那天，林萧当着亲爹的面喊出‘义兄’的称呼，却无意间发现了刀圣脸上的一丝落寞。 就是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或许，坤叔根本没有目的，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留在一个小丫头身边。 只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失落。 刀圣忽视了自己的优点，拿短处去比较别人的长处，最后得出自己不如家大业大的缥缈阁主这个结论。 “呵呵呵，老天爷总是这样，要么一个不给，要么拼命塞过来，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得下。” 笑着笑着，林萧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亲娘的身影，吓得耳朵都开始疼了。 林夫人沉迷修炼，痴迷到连夫君和女儿都顾不上，其中为的是什么林大木头明白，林萧萧自然也清楚。 现在她把事情摆平了，等于直接通知萧柔同志提前退休。 这要处理不当，可是会出大事的！ 为了免于毒打，墨风城的当家人，是林少主特地给自家母上大人安排的新岗位，好让老同志不至于患上退休综合症。 同样的，黑市也是她特意选出来，让坤叔能多点底气的一份事业。 若是老师还在的话，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性子。 总之，要面子的长辈，最让人头疼了！ 胡思乱想一桶后，林萧张嘴打了个哈欠，师母那一指的威力巨大，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她懒得去想太多，身体顺势往前一倒，很快趴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 “丫头，饿了没，想吃点什么？”听到屋内的响动，坤叔磨刀的动作一顿，立刻出声询问。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调，林萧缓了片刻才明白眼前的状况，随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房门。 来到院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活的坤叔，以及，几个缩着身体的陌生面孔。 “坤叔，您的事情办完了？” “嗯。” 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加上那快要走形的磨刀动作，林萧差点笑出声。 据说，不论任何物种，在掩饰尴尬的时候，通常都会装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坤叔，是不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几位是？” 深谙经营之道的林少主是何等眼力，她生怕把人惹毛了，脸上做出来的惊讶都不知道有多真。 但坤叔又不傻，小丫头的表情越正经就越不能当真，比如现在，心里肯定笑翻了。 他瞪了身边几个不成器的一眼，拿刀鞘轻轻往地面一杵，大能的风范展露无遗。 “都哑巴了？叫人！” “见，见过少主。”迫于大佬的淫威，三人应声而拜。 也趁着这会工夫，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个小院到底谁说了算。 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看起来要比动不动就磨刀的大佬好相处，心地一定很善良！ 于是，蓝月城黑市的前任大当家为了活命，当场展示了一出医学奇迹，驼背和结巴的毛病瞬间就好了。 “少主，小人葛文，以前干过灵厨，手头上的功夫还算凑合，您想吃点什么？” 第29章 歪打正着 大哥不讲武德率先抢跑，这个动作直接把二当家看傻了眼。 等他回过神，刚想拉上三弟一起谴责对方，结果却发现老三不知道从哪里搬了张椅子过来。 “少主，您坐，小人戚羽，是个跑堂的，有事您尽管吩咐。此外，小人还在茶楼干过三十年，泡茶的功夫一直没忘，各种常见灵茶都会泡。” 二当家：“……” 不是说好大家一起看眼色行事的吗，你们的眼色呢？ 娘的，老大和老三这样卖力表现，显得老子很呆好不好？ “少主，小人……” “你等会。” 林萧抬手打断了二当家的自我介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老大和老三见状吓得一激灵，生怕二弟\/二哥因为反应慢得罪了新东主，当即就想跪地求情。 然而，没等他们有所动作，林少主说了一句更为吓人的话，“这位朋友，你不会叫赤乌？” “少，少主，您怎么知道？”三人脸色大变，显然受到了不轻的惊吓。 干黑市这一行的，要是名头被传到人尽皆知，那就离死不远了。 老二的名字连未曾谋面的少主都知道，这岂不是说明，即便没有前辈的到访，还会有别人盯上他们？ 三位当家拼命脑补，心底当即一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们的名号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了。 “少主，我们……” “哦，你们先做顿饭看看，顺便再泡壶茶来。” “是，是是，少主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沉浸在恐慌中的三人对视一眼，而后使劲点头，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但林萧根本没空注意三人的表情，只是随口提了个要求，有意把人给支开。 因为，她快要忍不住笑了。 葛文，哥屋恩……滚！ 赤乌，吃屋……出！ 戚羽，乞吁……去！ 好家伙，滚出去组合都来了，这究竟是哪个‘天才’作者给取的名？ “丫头，别光顾着笑，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比起三位当家的震惊，坐在一旁的坤叔更是目瞪口呆，刀都吓掉了。 这丫头仅仅用了一句话，就把事情的性质从强抢变成了人家主动求职？ 还讲不讲道理了，老天爷这么偏心的吗？ 林萧独自笑了一会，调整好情绪之后，完全不明白坤叔在说什么。 她只是出于做人的基本礼貌，不想当众笑话别人的姓名罢了，哪里会注意到大千界没有拼音呢。 “坤叔，您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 这一刻，刀圣大人突然想到了林天泽，迫切想和家主亲切交流一番。 他想问一问，林家主的日常感受是不是就是自己这样，心中万般无奈却又感觉满满的自豪。 “不是，您这又想哪去了？”林萧分外莫名，第一次发现坤叔笑起来有点像老爹，蠢萌蠢萌的。 “我想起了家主，也不知道墨风城现在怎么样了。”坤叔不自然地偏开视线，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刀接着干活。 听到对方真的提到了亲爹，林萧直接送上一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平常总窝在一起，没少在背后吐槽我？” “呵呵，那不能。” 还在林家的时候，坤叔是林家主的忠实听众，却很少主动发言，现在这么说并不算撒谎。 林萧看着笑过之后，转头又去磨刀的长辈，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直独来独往的坤叔，大概也是想家的？ 凌云宗啊…… “少主，时间紧凑来不及准备什么大菜，您将就着吃点。” 小院沉静一段时间后，满头大汗的葛文抱着一个砂钵进来，后面跟着手捧茶盘的戚羽，以及没什么过硬技能，只能用脸盆和毛巾充数的赤乌。 “有心了！” 林萧收回仰望星空的目光，尽管不是很明白三人为什么诚惶诚恐又饱含期盼，但对于人家的一番心意，自然该有所表示。 一锅大千界版的佛跳墙，靠柴火的热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工夫炖到软烂，损耗真元做饭，果然是正经的灵厨。 “味道不错。” 一句味道不错，便是林少主的认可，也是答复。 “丫头，不再找人查一下？” 林萧已经做了红脸，坤叔便主动配合当起了坏人。 而且他也颇为不解，这么快就下了决定，并不符合林萧萧的性格。 小丫头不是那种大家公认的好人，但底线还是不低的。 “坤叔，还记得下午我们看到的孩子吗？”林萧一边吃饭喝茶，一边随口给出了解释。 “孩子，你是说放风的那些？” “嗯，他们的脸上没有惧怕，只有小心和警惕，笑容也很真实。所以，这三位就算不是好人，也不会比我更坏。”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坤叔笑着摇摇头，发现自己当年输得不冤。 比起师弟，他确实不是当宗主的那块料。 丫头的意思是，孩子们不惧怕背后的人，就表示他们不用担心受到惩罚，可能是自愿去放风的。 小心和警惕，代表他们在认真干活，这也可以说明，小家伙们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一眼就能看到这些，里面的各种弯弯绕绕，普通人真干不来。 这样的对话两人时常会有，因此他们不觉得有什么。 但放在三位当家眼里，那就是恐怖了。 “少主，您连驴蛋他们都知道？” 林萧当然不知道哪个孩子是驴蛋，却不妨碍拿这个来敲打新手下。 “不然呢，你见过有哪个人抢地盘，会好好跟原东家说话？” 真正的原因是，坤叔砍人或许是把好手，掌控一个势力属实业务不对口。 她怕打击长辈的自信，才选择把人全部留下来，没有采取常规的立威手段。 “多谢少主开恩。”得到明确的答复，三人眼泪哗哗的，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实黑市也好，黑道也罢，每一次的权柄更迭，都意味着血腥。 像今天这样，只是上头多了个东主的情况，太少见了。 三位当家的出身不高，是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肯定不算什么好人。 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因为当初那一丝小小的善念，随手赏了几个乞儿一口饭吃，会换来这个结果。 “你们先回去，一切照旧。明天上午我会告诉你们，到底应该怎么经营蓝月坊市。” 蓝月坊市？ 三兄弟面面相觑，忍不住回头看了磨刀的大佬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按理说，他们的判断没错，少主说话最管用，可这位拿刀的大佬显然不是善茬，万一生气…… 被人注视的坤叔停下手头的动作，总算体会了一把林家主的日常感觉。 “按你们少主说的办，经营方面的事情她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至于别的，哼。” 仅仅一丝气息的泄露，就让拥有金丹境界的大当家葛文承受不住。 之前，他们被人稀里糊涂地掳到这个小院，对于坤叔的实力没有直观的感受。 现在，则是好好体验了一番大佬的威严。 大惊和震撼过后，三人的内心立刻被喷涌而出的狂喜填满。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大腿，这是金大腿啊，从今以后他们三兄弟也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东主，我们一定竭心尽力辅佐少主，绝不偷懒耍滑。” “很好，你们去。” “是。” 望着三人兴奋离去的背影，坤叔的嘴角同样压不住。 呵，难怪家主乐在其中，当这样的傀儡，怎么可能会腻呢！ 第30章 黑道少主 蓝月城并不大，但作为越国边境重镇，尽管在大千界毫不起眼，却也不同于一般的小城。 新的一天如常到来，城内的氛围还是那样平静祥和。 黑市的易主普通人察觉不到，而默认这个地方存在的掌权者和各大家族，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只不过，他们暂时摸不清林萧这条过江龙的底细，纷纷选择了观望。 “少主，您说什么，直接挂招牌？” 兴奋了一夜的三位当家根本没走，选择在离小院不远的地方蹲了一夜，天不亮就赶紧跑过来给少主做早饭。 可少主刚吃完饭，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抓紧时间定做蓝月坊市的招牌和番旗，还要求务必显眼。 “少，少主，这个是不是太……” “招摇？” 林萧将三人的抗拒尽收眼底，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摇头，“老葛，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葛文和两个兄弟都不是单纯的人，听到这话神色大变，瞬间明白了少主的意思。 他们，可能早就在城主府和各大家族那里挂号了，恐怕连城主也知道。 “少主，小人能不能问一问，城主和各位大人，为什么会放任我们三兄弟掌握黑市？” 戚羽一开口，立刻得到了两个哥哥的眼神支持。 是啊，既然不是自己藏得好，那他们有什么值得那些大人物看中的？ 三人精通市井生活，也懂人情世故，脑子更不蠢笨，只是受限于出身和地位，眼界差了些。 “因为你们不出众，随时可以被人替换。”林萧的话很难听，可这却是最根本的原因。 黑市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必须要有人控制，保证正常运转。 这个负责人谁来都可以，但不能是城主一方，也不能是城里的大族。 平衡，是支撑一个权力圈子稳定的核心要素，蓝月城自然不例外。 三兄弟毫无背景，能轻易拿捏，恰恰是最好的人选。 “丫头，那他们要这个黑市来干什么？” 过了一会，磨刀的坤叔一反常态打破沉默，替正在重塑三观的几位当家，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以前的刀圣不会对这些有兴趣，现在作为名义上的黑市主人，渐渐有了某种觉悟。 林萧很乐意看到坤叔的改变，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一笑，“坤叔，您昨天也发现了，灵石的实际价值远超官方规定的兑换数额。 如果城主不出面干预，五铢钱会变得越来越贱。 钱贱，则伤民。 一旦普通百姓没有获得灵石的渠道，最后就会放弃使用五铢钱，倒退回以物易物的场景。 这样的结果周朝不愿意看到，越国也不想，蓝月城主和根基在城里的各大家族同样不乐意。 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既不能让钱随行市无限贬值，也要有渠道让百姓得到灵石，维护城内的安稳。 可灵石的珍贵世人皆知，拿灵石换五铢钱很容易。 要是反过来，真的按照官定比例兑换灵石出去，那就亏大了，谁也承受不住。 因此，本地的掌权者们会明着打击黑市，以强硬的姿态保证五铢钱的官方价值，却也给所有人留了一个口子，不会真的将黑市取缔。 当然，缓和本地经济仅仅只是黑市其中的一个作用，但只要有这个作用，大周王朝便会默许治下各地的黑市存在。 其他王朝也是一样的，有平民存在，就少不了各种黑市。” 这是个很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当货币的官定价格与市场不符，市场调节机制发挥作用，就一定会衍生出黑市，官方根本禁止不了。 哪怕在现代社会，去中东那些遭受过战乱正在重建的地方出差、旅游，有条件确保安全的话，私下找人兑换当地的钱币是最划算的。 黑市上，一美元能兑换到的本地货币，要远远超过官方汇率。 这是因为美金和灵石拥有相同的属性，属于战略级别的物资，是普遍被人接受，固有观念里的硬通货。 究其根源，是货币发行方的国力和信誉在背后支撑，因而rb的国际影响力日渐走高就显得很合理。 假如大周王朝位于超品王朝之列，在大千界诸多势力中能排得上号，五铢钱的市场则会好很多。 院中五个人，只有林萧学过系统性的经济学，其他四个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少主，请恕小人无礼。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只要蓝月城有一个人想得到灵石，黑市就肯定会有？” 戚羽不懂经济学，但了解人心。 城主府和各大家族为什么没有联合规定，蓝月城各大店铺必须要用五铢钱结账？ 因为规定了也没用，上面不让干的，下面的人会自发地偷偷干。 走正规的渠道，灵石兑换钱币只能去城主府，或者找各大家族，其他人是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 毕竟，大伙也需要灵石来修炼。 各位大人物估计考虑过，与其让城里乱成一锅粥，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黑市的存在。 林萧着重看了三当家一眼，不管对方如何得出的结论，都说明这是一个聪明人。 “说得很对！黑市有存在的必要性，是不会被取缔的，所以你们不用害怕由暗转明，只要做得好，有些问题别人会主动帮忙解决。” “原来是这个道理。” 老大与老二齐齐看向三弟，去了心底最大的隐忧，他们立刻想到了别的地方。 尽管少主没有展露修为，依然会让人觉得恐怖，不敢轻视。 而三弟，日后恐怕会是他们兄弟之中，最得用的那个。 “这份计划先拿回去看看，之前城里是什么规矩，你们还按照那个来，该打点打点该上供上供。 至于以后是什么行情，需要你们拿结果出来说话，明白吗？” 林萧没有错过他们两人的表情，直接将坊市经营的计划书递给了老三，意思不言而喻。 有竞争，才有动力。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郑重地接过眼前的纸张。 这一回，他们也没有再请示大佬，恭敬行礼后直接退出了小院。 坤叔自然不会在意这个，等三人离开，乐呵呵地说道：“丫头，你可不是守规矩的人，区区一个中品王朝的属国，值得如此礼待？” “这个嘛，忘了跟您说了，从今天开始，林萧不再是之前那个林少主。她，只是一个居无定所，跟着叔父四处闯荡的小姑娘。” 林萧小口喝着茶，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 身份不一样，行为方式必然要做出改变，否则马甲是披不住的。 在公然与潜修派决裂后，外人还会不会和以前那样对待林少主，也要经过时间来检验。 她暗暗在心里琢磨，自己黑道千金的马甲究竟要干到什么层次，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叔父！ 坤叔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称呼，随后默默坐了回去，把手里的刀磨得飞起。 希望那个蓝月城主和越国国君识相，否则他不介意经常去大周王朝的皇宫里坐上一坐。 第31章 致命的温柔 “赵统领，这是上月的分利，劳烦您点点！” “嗯。” 面对三兄弟的殷勤，带着特殊目的过来的护卫统领微微点头，接过袋子后当场打开查验。 发现数目不仅没少，反而比上个月多了一些，赵统领内心颇为惊讶。 “葛老大，听说，你们最近的动作不小啊？” “让您看笑话了，我们三兄弟就是瞎忙活，赚个辛苦钱，可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念头。” 葛文努力陪笑，随口打了个哈哈。 尽管他的态度和从前一样谦卑，但敏锐的赵统领还是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底气！ 比起之前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今天的三人虽然时刻陪着笑脸，却表现得很从容，似乎并不担心以后的日子。 其中的缘由是什么双方心知肚明，这也是赵统领会亲自过来收钱的原因。 他代表城主，特地来试一试幕后那位的态度。 “很好，你们干得不错。” 既然人家没有破坏规矩，还放下高人的身姿主动表了态，完成任务的赵统领自然不会平白当恶人。 抛开被俗务缠身的城卫统领身份，他还是一个修士，希望修为更进一步的普通人。 城里的平稳，对各方都有利。 “统领留步，这是我们兄弟三人的一点心意，感谢您这些年的照拂。”眼看对方有离开的意图，葛文连忙又递上来一个布袋。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是我们不懂事，眼皮子太浅，好几次对您有过怨言，现在想想我都没脸说。请您务必收下这些，不要与小人们一般见识。” “哈哈哈，葛老大，你们走了大运呐。” 赵统领畅然大笑，在这一刻，对三兄弟背后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三个家伙平时没少在背后骂自己，却从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一个人每月必须上交八成收获，剩下的两成还要用于各方打点，几乎是白忙活的状态，不恨才会奇怪。 三兄弟若是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得心甘情愿，城主府就要考虑换人了。 现在三位当家人已经明白，赵统领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并不是真正压榨他们的人，所以给出了自己的表示。 而葛老大他们好些年都没有看清楚的事情，却在一夕之间态度大变，足以见得背后那人除了修为之外，眼界更不一般。 “统领，这是坊市的贵宾牌，日后您有闲暇的话赏脸过来坐坐。”戚羽看对方笑着收下赔礼，趁机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紫色牌子。 贵宾牌？ 对于这种象征身份和充当入场凭证的物件，赵统领并不陌生，各大商行都有。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牌子上的那个‘一’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羽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统领，贵宾牌分为红蓝紫黑四种。 我们兄弟自知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但也不敢漏过城主和各位大人，希望日后能有机会送出去。” 见到编号为一的黑牌出现，赵统领顿时明白刚刚想岔了，对方并没有把自己架上火上烤的意思。 于是，他直接伸手拿过两块牌子，饶有兴致地把玩了一会。 “你们有心了。我不保证别人如何，只要不玩过火，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去找巡防队。” “多谢统领。”得到承诺，三人当即行礼拜谢。 但他们的这番动作并不是出于内心的喜悦，更像是一种客套，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赵统领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再作停留，握着两块牌子回了城主府。 …… “老赵，你觉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蓝月城主沈如风盯着桌上的牌牌，眉头皱成了川字，怎么都想不明白人家在干什么。 自打黑市易主，对方立刻大张旗鼓行动起来，动作不断。 不仅挂上了正经的坊市招牌，现在还搞起了准入门槛，摆明了想把草台班子变成正规军。 可幕后之人既然毫不掩饰展露出扩张的野心，却又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一副大家好好相处的架势。 这到底是想干嘛？ “城主，那位大能的修为深不可测，如果人家有敌意，压根用不着费工夫。” “是啊，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明明一句话的事，却要处处按规矩来，实在让人摸不透。” 沈如风不是愣头青，得知城里某个家族的老祖做出试探举动，第二天就宣布闭关，他再不敢有任何心思。 在蓝月城，第四境的元婴修士是顶尖战力。 那位快要进阶第六境化神境的家族老祖，连个水花都没能溅起来，想想就可怕。 也幸亏有急性子的坐不住，否则他这个城主大人恐怕要被人架着去表态。 那样一来，闭关疗伤的会是自己。 “对了老赵，葛文他们在搞什么全民集资，那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赵统领的神情莫名一缓，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柔和。 他和外来的城主不一样，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乐于看到蓝月城出现好的改变。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三兄弟放出话来，拥有本城户籍的百姓可以自由入股坊市，日后按照出资多少分享每月的坊市收益。” “是吗，那接收百姓的存款呢？” “这个，和钱庄差不多，不过他们不仅不收保管费，好像还给存钱的人支付利息。” “呵呵，老赵啊，咱们蓝月城，可能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咯。” 沈城主勉强算大周皇室的一员，自身也上过大学，不是传统派的修士。 他的脑子转得很快，意识到一旦坊市站稳脚跟，日后的影响力上来，会导致一个恐怖的结果：钱，不再是钱。 所有百姓都是坊市的股东，大家的钱也存在坊市，那蓝月城的百姓还需要用钱吗？ 等他们发现其中的奥秘后，相互之间的交易，完全可以通过坊市的某种凭证进行。 因为坊市的凭证和五铢钱是不一样的，并不会受到外界的冲击，只取决于坊市的稳定。 虽然仅限于城内使用，但这对本地的底层百姓却是一种极大的保障。 让他们不用再费尽千辛万苦去黑市兑换灵石，无端承受几倍的差价损失。 赵统领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听完城主大人的分析后，面色顿时一变。 “城主，那位把坊市改造成一个交易平台，并言明不会收取本地家族的费用，其实是为了安抚？” 本地家族的产业里有钱庄，坊市的这一举动，无疑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对，人家本来可以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但处处透着客气，这样讲究的人，才最可怕呀。” 上位者谦逊有礼一视同仁，不是品性高洁，就是所图甚大！ 强者的柔和手段，会让下位者更恐惧。 “城主，那，咱们需要上报吗？” 出于私心，赵统领在得知对方竟然会为底层百姓着想后，屁股瞬间就歪了。 他此刻这么问，颇有种此地无银的嫌疑。 沈城主看着老伙计的样子，哪里还会不明白。 “得了老赵，我不是真的姓孟，那个恶人轮不到我来做。 况且，我也很想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亮剑，剑锋，又指向何方！” 第32章 一切都是算计 “丫头，你这是扶贫来了？” 又是接受入股又是给利息的，不仅如此，还制定了什么五年规划。 在坤叔眼里，小丫头简直比蓝月城主还要称职，听听外面百姓的欢呼声就知道了。 “是啊少主，咱们费那么大的力气改造坊市，却让一分力不出的家族享受利益，这个……” 刀圣理解不了林少主的操作，三兄弟同样不明白。 林萧莫名看了坤叔一眼，觉得这位长辈受自己影响太深，满嘴都是什么‘破产’‘扶贫’，且用词精准毫无违和。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当然不会白送东西出去。” 简单下了一个论调，林少主随即将目光对准三位属下，“搭建平台的速度要加快了，记住一个原则，我们只提供交易场所，从中抽取一定的费用，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是。” 三兄弟汇报完最新的进度，又拿到了坊市的五年规划，心里干劲十足。 有长远的计划，就说明少主不是一时兴起才闹着玩的。 尽管他们不明白少主的用意，不懂蓝月坊市为什么会放弃最大头的收益，但这肯定是一种很新的东西，只是他们看不透而已。 “丫头，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 等人离开，坤叔刀连都不磨了，总觉得这样坐享其成有点不好意思。 林萧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要不说底线高容易吃亏呢，比起自己这种不要脸的，当叔叔的人脸皮还得练呐。 “坤叔，您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作用，换成别人敢跟我一样胡来，那是找死！” 核武器的威慑在于当量未知，会在哪个时候，又会在哪里引爆，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一旦所有信息都被人知晓，再恐怖的东西都会有合适的办法来应对。 “那行，有事喊记得我。”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坤叔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但他心里却和林天泽日常的想法一样，小丫头成长得太快了，快到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需要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帮助。 感受到身旁的愁绪，林萧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长辈动一动。 “呵，既然您闲不住，不如晚上去城主府转转，顺便替您侄女找沈城主要份东西？” “这有什么……” 听到自己被分了任务，坤叔顿时一喜，可转眼就觉察到了不对，“等会！丫头，你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沈如风手里的东西？” 进城第一天就产生的疑问，总算到了揭晓答案的那一刻。 他在林家二十年，与林少主相处的时间，算起来比林天泽和萧柔两口子还要多。 小丫头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只是很多时候过于隐晦，旁人很难察觉。 就像事务派给家族做白工一样，谁都觉得那是一种无奈之举，又怎么会往赎身方面去想？ 果然，林萧轻轻点头，并没有否认，“嗯，我需要城主手上的推荐名额。” “什么推荐名额？”坤叔一头雾水，根本理解不了一个小城的城主手里，会掌握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还想不通，有什么地方是林少主去不了，还需要别人推荐的。 “当然是入学推荐！坤叔，从今年开始，大周王朝正式划归为仙武学院的招生片区，这里的中学生，可以自主报考摇光大学。” 林萧眨了眨眼，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在这里买院子，又插手黑市的真正原因。 一切，只是为了那封推荐信。 坤叔：“……” 好嘛，兜兜转转，这丫头还是要去上学，地点依旧是摇光？ 他一手握刀，一边挠头，眼神就很奇特，数次欲言又止！ “你知道叔脑子笨，还是直接说。” “噗哧！” 坤叔纠结的样子简直跟老林同志一模一样，林萧根本忍不住。 她笑了好一会，直到被盯得头皮发麻，脸色才变得正经。 “坤叔，当下的学盟已经成了筛子，但有些院校对宗门和世家仍然保持高度警惕，唯恐避之不及。 世家子弟想要不动声色到那些学校读书是很难的，即便进去了，一言一行也会受到关注。 就拿仙武学院来说，如果老顾不了解林少主，他根本不会允许摇光收下我，哪怕我能给他们带来很多办学经费。 我想在这里上学，如果有城主的推荐，能省去很多麻烦。” 林萧觉得，那位打造教育体系的前辈老乡肯定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位道德水准极高的人。 否则的话，他不会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主动去改革大千界的教育环境，试图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可拥有这种品质的人，往往对别人带有很大的包容性，容易把事情想象得过于美好。 大佬在的时候，能用自己的实力和威望保证学盟不偏离初衷，一旦他离开了那个位置…… 学盟的设立和科举相仿，出发点也类似。 但科举看似打破了世家门阀的垄断，却不可避免带来了新的问题。 学阀，应运而出！ 大学在大千界遍地开花，确实达到了前辈的某些设想，可存在的问题同样很多。 时至今日，众多学府已经成了各大势力的菜园子，那些毕业生如同长成的韭菜，排着队被人收割。 大佬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完全省去了宗门、世家，还有各大王朝的工夫，让他们不用开招新大会，只要在校门口等着就好。 更过分的是，从大学出去的学生拿来就能用，连培训费都省了！ 也就林萧担心冒出什么主角之类的东西，对大学避而远之，不然她也会让林家去校招，捡些便宜好用的学子回来。 没有血缘关系为纽带，没有师徒名分的牵连，也没有毕业安置，这是大学从设立之初就天然存在的短板。 仅仅依靠师生情谊，又有几个学生会在毕业后心系母校，做出反哺的举动？ 不存在统一的财政拨款，教育经费要从何而来，日常的办学消耗，教职工的工资如何才能覆盖？ 靠收来的那点学费，是远远不够的。 提高学费，又会把很大一批条件不好的学生拒之门外，也违背了大佬办学的初衷。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所以林萧很理解那些与大势力合作的院校，为了维持学校的运转，心甘情愿给宗门和世家培养一批批专用人才。 一心坚守祖训的老顾，当然值得所有人去钦佩，但不处在那个位置，谁也没有立场指责其他校长的选择。 而即使是老顾这一类的校长也都清楚，不牺牲掉一部分办学宗旨，不实现自主经营，仅靠学盟时有时无的经费，终有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因此，林萧口中的老狐狸，迫切希望林少主能入学仙武学院，期待擅长经营一道的少年王者，给所有还在坚持的院校带来新的改变。 “丫头，沈城主手里的推荐名额，是本地某个中学的？” 坤叔没有那么多心眼，却了解身上长满窟窿的人是什么样子。 普通的中学，根本不值得小丫头费尽心机。 “是的，距离蓝月城千里之遥的立德中学，他们的校长曾经是仙武学院的一位院长，撰写过一篇关于五行均衡的论文。” 五灵根，俗称杂灵根。 林萧迟迟不修炼，也没有换灵根的想法，就是有五行均衡这条退路。 修为不等于境界，境界不等于实力。 在得知老师的经历之后，她对这一点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修行如同登山，事前不在山下准备妥当，等到了半山腰才发现少带了东西，一切就晚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林少主，等得起。 就算做不到五行均衡，她也可以疯狂氪金砸钱。 “乖乖，我懂了，你在蓝月城所做的一切，都是给那位校长看的？” “是啊，像您这样讲原则的前辈大能，一般的东西是很难打动的。” 对方但凡能被外物动心，就不会放弃院长的职位，跑来一个小地方当中学校长。 那种信仰和坚持，林萧觉得自己这样的俗人，永远理解不了！ “臭丫头。” 看到林少主满脸笑意，坤叔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狗屁原则，碰到这丫头以后，他都要忘记那两个字怎么写了。 “等着。” 和之前一样，刀圣等不及天黑，立刻扛着大刀出门，一副要去城主府砍人的架势。 事关丫头的道途，他根本不敢大意。 二十年转瞬即逝，当初的小不点，总算要踏出那一步了。 第33章 坤叔的事业心 肩扛大刀的坤叔，在城主府门口堵住了恰好有事外出的沈如风。 两人一个照面，气氛顿时不一样了。 当林萧不在身边的时候，刀圣更喜欢用手里的家伙和气场说话。 如此一来，大街上的行人也好，若有所感的各位修士也罢，全都被大佬的气势所慑，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大概，他们明天要有新城主了！ “前，前辈……” 沈如风活了大几百年，从来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对死亡的感受如此清晰。 坤叔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喊，突然有了动作。 在众人惊骇和不忍直视的眼神中，刀圣没有拔刀，而是连刀带鞘直接挥砍。 嗡！ 面对这种攻势，沈城主脑子一片空白，却又在火光闪电之间回过神。 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他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大刀落下之前，沈如风分外珍惜这仅剩的时光，一个个片段在脑海浮现。 从光屁股玩耍的孩童开始，到离家上学，王朝入职，再到娶妻生子…… 鲜衣怒马、少年意气，终究敌不过高官厚禄、锦绣前程，最终那个天真的孩子成为了如今的城主。 不算短暂的一生，快意有之，遗憾，亦有之。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死亡面前微不足道。 锐利的劲风刮破脸颊，生命的最后一刻，沈如风想到的是那个因利益而娶的妻子，自己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儿子。 以及，表面修缮得无比奢华，周围却杂草丛生，缺少祭扫痕迹的大坟。 此刻的沈如风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心中升起无数念头，可，太迟了。 他想做的有很多，但已经没有机会。 也许，这就是人生！ 轰！ “你，知否？” 尘烟之中，沈如风品尝着嘴里的腥甜，前辈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一般狠狠敲打在心上。 他，懂了，也真的知道了！ 坤叔看出对方的状态，抢在尘埃落地前将人掳进了府邸。 “师尊在上，不孝徒儿……”刚一站定，沈城主就感受到自己即将突破，连忙跪地行礼。 “我不是你师父，推荐信拿来！” 推荐信？ 沈如风没空去管别的，坚持行完了师徒大礼。 前辈认不认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是他老人家的事，自己受了点拨大恩，执弟子之礼是自己应该做的。 “师……前辈，您说的是立德中学的推荐名额？” “嗯。”沈如风的机敏让坤叔微微点头，眼前这个不算太笨，勉强能看。 “前辈稍候。” 确认了师尊想要什么，沈城主二话没说拿出随身的城主大印，然后又掏出一沓带有特殊印记的空白信纸。 “望前辈恕罪，不孝后辈突破在即，未能尽全礼，一切只等日后……” “废话。” 坤叔很满意对方的态度和行为方式，直接抓过东西，挥手将人赶去闭关。 不过离开之前，他却在门口停了一会，“我一生从未收过弟子，连不记名的也没有。” 这句话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如同吊在驴子头顶的萝卜，吸引力那是空前的。 要不是沈如风实在压不住体内汹涌的灵气，此刻真想大哭一场，然后死赖着抱住师尊的大腿不放。 他有机会混成前辈的弟子，尽管只是不记名的那种。 听到身后的动静，坤叔微微一笑，重新扛起大刀，堂而皇之地从城主府走了出去。 谁说刀圣不懂人情世故的，即便以前不擅长，待在林少主身边那么多年，看也看会了。 出于对林萧的信任，坤叔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既然立德中学的校长有大能耐，那么能被那位校长看中，拥有推荐资格的沈如风肯定有过人之处。 因为如果推荐名额有很多的话，林少主根本不必绕大湾，特地来到这么一座小城。 而受到小丫头的影响，坤叔也在慢慢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会给沈城主一个机会。 对他来说，走到人生的终点之前，回去看一看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是不是一个人，以何种方式上山，完全没必要在意。 弟子也好，帮手也罢，都可以！ 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刀圣这二十年最大的收获。 “城主，您？” 在外巡查的赵统领收到消息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着大佬的背影，目送对方离开。 万幸，地上手舞足蹈的城主只是傻了，人还活着，也算勉强能对大周有个交待。 “老赵，老赵？快别发呆了，你来得正好，在我出关之前城里的一切交给你，务必招待好前辈。 谁要敢触前辈的霉头，不用多问，直接动用我的大令，灭之。” 沈如风来不及交待更多，将令牌丢给老伙计后，火急火燎地闭关去了。 赵统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呆望着手里出自宗主国大周王朝的金批大令，一时间不知道是城主傻了，还是自己疯了。 普通人不知道城主的底细，他和本地大族当然是清楚的。 身为大周驸马，来蓝月城熬资历的沈如风，对任何人都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可要是出动大令，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赵统领没时间细想，只能按照城主的意思，先将外面的声浪平息。 不过，他刚宣布城主正在闭关的消息，赶来打探的一众人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这个闭关，是正经的吗？ 会不会，和张家的老祖…… 敢光天化日杀上城主府，公然对大周王朝的驸马动刀，人家摆明了连越国的宗主国都不惧。 可怕！ “都回去。” 赵统领知道他们想歪了，也懒得多说什么，这样反而更好，城里能消停好长时间。 反正有什么事，等城主出关就解决了。 他一句都不解释，相当于默认，擅长阴谋论和脑补的各大家族，后背更凉了。 这些前哨人马把恐惧写在脸上，带着别样的心思作鸟兽散。 很快，城主府回到了往日的模样，只有门前那片龟裂出树枝纹路的地砖，如实记录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坤叔，您是这个？” 发现这位大佬连人家的城主大印都抄过来了，林萧立刻放下笔，忍不住狠狠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坤叔很有几分黑道大佬的风范，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丫头，以你的眼光判断，我这回做得对吗？” “对不对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清楚您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我能肯定，您想回去看看。”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笑了起来。 对错并不重要，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将来不会后悔就够了！ “萧萧，你绝对调查过我的生平，那么，你能不能彻底让叔死心？” 萧萧这个称呼一出，林萧瞬间愣在原地，心中的感觉分外复杂。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刀圣，也不是什么临近超脱的第七境大能，只是一个陷入执念，想要确认某个答案的长辈。 甚至，林少主在这位长辈身上，还看到了一丝迷茫和脆弱，就像当初的老林同志。 “叔父，您当过凌云宗的少宗主，可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您却不认识那些用来养身和打根基的灵物，这就是我的答案。” 凌云宗作为大千界宗门排行榜中的上三宗，万千宗门里的霸主，实力远超林家。 没有道理一个少宗主会接触不到那些东西，哪怕林萧平时吃的是珍品灵物，坤叔也不该一个都不认识。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凌云宗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把凌坤当成真正的继承人来培养。 他最终的归宿是宗门的刀，也是师弟羽翼丰满之前，最好的挡箭牌！ 无关天赋和能力，只是比赛还没开始，人家就提前定下了结果。 这样的答案不算意外，但坤叔还是被‘林萧’式的思维方式惊讶了。 见微知着，用毫不起眼的地方来论证最具说服力，以后就算想洗白都没办法。 “丫头，你还真狠呐，一点念想都不给叔留。” 说完，坤叔气呼呼地将手上的信纸和印章往桌上一扔，独自跑到一边磨刀去了。 换作平时，林萧听到这话白眼都能翻上天。 可眼下的林少主却异常识趣，决定不跟小孩脾气的人一般见识，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 因为她发现，坤叔磨刀的动作变了。 不再追求速度，也不受心境影响显得杂乱无章，而是一下接一下带有某种独特的韵律。 此情此景让林萧意识到，她可能下不了船了，这个黑道千金的身份估计很难脱掉。 当刀圣不被往日的温情所困，生出了带有单一目的的事业心，将会是恐怖的大杀器。 哦豁，有意思咯！ 第34章 黑道本色 “少，少主，您说您叫什么？” 初次听说少主的名讳，三兄弟集体傻眼。 先前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心里根本不敢相信，那一位会来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我叔父姓凌，我叫凌萧，有问题吗？”林萧将信纸往前面一推，手指点了点墨迹还未彻底干透的那个人名。 呼，凌萧……原来是这个凌。 发现自己会错了意，葛文和赤乌心里反倒踏实了。 过惯了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一下子很难接受自己撞上滔天大运。 尽管面前的少主也很厉害，但人的名树的影，终究不如林少主给人的震撼大。 然而，戚羽却和两个哥哥完全相反，只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名字就立刻低头，狠狠掐着大腿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有多年的跑堂经历，见过形形色色的公子、小姐，很了解他们的脾气。 凡是有点家底的大户子弟，天生就带着优越和骄傲，是最讨厌被人拿来和同类比较的，尤其反感跟最耀眼的那个比。 少主没有不悦，或许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她涵养高。 但专程给下面的人解释，是不正常的，显得有些刻意。 林萧没有错过三人的反应，眼前的这一场开卷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老三，你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立刻将这封信送到立德中学，亲手交给他们的校长。” “是。” 戚羽郑重接过只有一个名字和城主大印的信纸，小心折好后用桌上的信封装上。 这位三当家心里其实有很多不解，却不敢多一句嘴。 直到他行礼告退，全程都没有问过一个问题，少主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林萧很满意老三的反应，也不准备给什么暗示，一切需要对方自己在路上琢磨。 而送信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关系到将来他能否成为坤叔身边的大管家。 “好了，你们两个去把坊市的牌子挂起来，今天开始试营业。” 听到少主的命令，老大和老二一惊，连忙收回放在三弟身上的羡慕眼神，再没空去想别的。 “少主，今天营业？” “有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就是城主闭关之后，有不少人感到害怕，所以来入股和存钱的人少了很多。” “嗤，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得知两人为难的情由，这一刻的林萧，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上位者气质，肆意中透着一股霸道。 “我可以接受他们入股，不是求着他们入股，他们害不害怕入不入股关与我何干？你们不会以为，我来蓝月城是专门做善事的？”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压迫，两位当家冷汗直流，总算回忆起初见少主时的恐惧。 连日来的平静生活，几乎都让他们忘记，自己当初是干什么的了。 “是，是，少主息怒，我们回去就开业。” 敲打过后，林萧拿起桌上的杯子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地对两人阐明坊市的核心主旨。 “听好了，坊市的经营时间不分白天黑夜，白天，坊市对所有人开放，但哪些人有资格在晚上进去，你们懂的？” “懂，少主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两人一边猛点头，一边在心里想起了那些贵宾牌，想到少主公然接受百姓入股，以及坊市放弃收取本地家族交易费用的举措。 这个时候要还是不懂，他们就不仅仅只是丢饭碗那么简单了。 白天的蓝月坊市面对所有人，可到了晚上却会变回曾经的那个黑市，一个更有规矩的暗夜市场。 “少主，那我们去了。” “嗯。记住一个原则，坊市只是一个交易场所，我们不会主动抢别人的生意，却也不会把点名找我们交易的客人推出门外。” “明白。” 葛文和赤乌顾不上擦汗，躬身行礼之后，倒退出了院子。 等来到大街上，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总算搞懂了少主的真正用意。 坊市根本不需要那些蝇头小利，也可以主动让利给百姓和家族。 等经营起来后，只要名头够响，那些慕名而来点名找坊市交易的客人，会带来想象不到的收益。 “大哥，少主的心胸和眼光好宽广呐，身上还有一股天生做大事的气势。” “是啊。二弟，我们以后不能把目光放在老三身上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要活干得好，咱们肯定能得到以前也想不敢想的好处。” “对，是这么个道理。” 两兄弟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坤叔的耳朵里，直接就把这位大佬逗笑了。 “丫头，那两块砖头在向你表忠心呢。” “是吗？” 林萧翻了翻眼皮，在看到坤叔的样子后，嘴角忍不住露出坏笑，“叔，您说错了，他们可是你的属下。” 砖头，也是您自己的！ 坤叔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幼鸟迟早是要飞出去的，一直在长辈的庇护之下，见识不到真正的天空。 但萧萧这丫头不能以常理度之，飞走就没影了，得让她有点牵挂才好。 看了眼不远处的小丫头，坤叔将自己的笑容隐藏起来，生怕心事被识破，索性转移话题。 “对了，你不是有求于那位校长吗，为什么推荐信除了一个名字别的什么都不写，这么做会不会失礼了点？” 林萧假装不知道长辈的打算，端起没有水的杯子空喝一口，“坤叔，咱们是干黑道的，可以懂礼貌但不能太多，否则会被同行笑话。 礼数和经营手段仅仅只是伪装，强横霸道，方显黑道本色！” “尽胡扯。”坤叔根本不相信这个解释，笑着骂了一声，“那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好一个黑老大。” 面对事业心突然爆棚的长辈，林萧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一夕之间，坤叔就积极到想当老大了呢？ “叔，苏校长手里确实有我想要的东西，但他不是您这种杀伐决绝，既可以威胁到我，也能轻松踏平墨风城的大能。 我只会把这件事定性为交易，用合适的价码来交换，而不是落入求人的被动局面。 一旦我处处投其所好，做出有求于人的姿态，这会让对方认不清自己的斤两，可能会在心里做出各种评判。 甚至，考量我这个世家出身的少主是何种品性，究竟值得不得他去教。 我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所以不能把人捧得太高。 哼，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对方性子古怪，我都想直接把摇光的苏导师绑到苏校长面前，用女儿逼他把东西拿出来。” 坤叔没料到小丫头竟然是这么想的，三观都要炸开。 “丫头，你还真是够无耻，也够黑心啊。” 学到了！ “过奖！” 林萧照单全收，脸色丝毫不变，“五行均衡理论只对特定条件的人有点吸引力，本来就不具备市场竞争力。 作为一个商人，私自抬价可是破坏行规的。” 帮老前辈挑水、劈柴、做饭，最后把人哄开心了得到馈赠，那是主角该干的事，跟个反派有毛的关系？ 林少主没有以势压人，上来就做那些威逼利诱的举动，已经很不合格了。 让她去讨巧卖乖，赢得对方的认可？ 对不起，敬谢不敏！ “那，既然你说自己是一个商人，又为什么要做亏本生意，白白捐给摇光那么多灵石？” 坤叔到现在还对送信去林家的陆校长记忆犹新，毕竟，很少有人能兴奋到在人家屋顶御剑转圈的。 “谁说那些钱白花了？” 林萧一脸不赞同，笑容也带点莫名的意味，“老顾穷得叮当响，以至于刚挂牌的摇光还是一片荒地，连锄草的活都是剑道院一群导师在干。 我可不想自己去了那里，吃上一嘴的沙子。 再说，给他们发工资的人是我，等入了学，各位院长和导师肯定不好意思管我平时干什么的，对？” 坤叔很了解林萧，听她把摇光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心里当即一惊，这绝对不是因为家主的举动才去做的。 也就是说，在林天泽投简历之前，林少主就已经有相关的打算了。 “丫头，叔认真问你个问题，你晚上睡得着吗？” 这心眼子，简直比筛子上的孔都多。 我的天，陆校长还搁那瞎兴奋转圈圈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丫头的打工仔。 啧啧，这哪是招学生啊，分明是请神！ 第35章 同人不同命 千里之遥，在大千界根本不算距离。 如果放在陆校长这样的大能身上，那就是一剑的事。 戚羽当然不可能比得上老陆，只有筑基圆满的他，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即便筑基境界不算高那也是修士，若是着急赶路的话，一个白天的功夫怎么也能到。 然而，这短短一段路程，三当家却足足走了三天。 他猜到这次的任务是少主的考验，对自己意义重大，所以选择了普通人的出行方式，跟车前进。 宁可耽误一些时间，也必须先把主上的意图揣摩清楚。 “到了到了，能看到校门了，也不知道我儿学得怎么样，他可明年就要大考了。” “着急也没用，别把孩子逼得太紧。” “是啊，听说今年能报考的好学校又多了一所，所有人都有机会的。” 立德中学依山而建，地处三国交汇之处，是大周王朝境内为数不多的重点中学之一。 随车过来的乘客，除了零星几个像戚羽这样带有特殊目的，绝大部分是学生家长。 每两个月一次的探亲日，让平时冷清的校门口变成了集市，相拥而泣的场景随处可见。 三当家最后一个走下兽车，用带有几分羡慕的眼神在原地看了好一会。 他父母去世得早，从小就出来讨生活，完全体会不到那些被爹娘拥在怀里的小年轻，此刻是什么感觉。 “劳驾，在下戚羽，奉我家少主之命，特来拜见贵校苏校长。” “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们校长是你说见……” 在校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守卫听到戚羽的来意，心烦意躁地挥手，刚想发火却被身边的队长推了一下。 稍显年长的卫士拱手还礼，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请阁下多多包涵，今天是学校的探亲日，校长要处理诸多校务，恐怕分身乏术。” 戚羽不是头一天出来混，已经从两位守卫的态度上看出来，见到苏校长是第一道难关。 前一个卫士很不客气，第二个虽然态度友好，但眼神示意过于明显，旁边一大堆都是求见校长的，慢慢等着。 “在下未曾探明情况，行事唐突了，抱歉。” 当众道完歉，三当家很识趣地站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叉着手闭目养神。 既然今天不是时候，那他等一天也是可以的。 这种干脆利落的做派，让护卫队长张立眼神一凝，“小钟，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校长惹祸。” “哦。” 年轻的守卫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并没有把队长的话放在心上，还是用之前的态度打发着各路来人。 本来就是嘛，都不说校长本身是一位顶级大能，单以立德中学在本地的威望，周边三国的皇室过来也要客客气气的。 校长，那是谁都能轻易见到的吗？ “你……算了，你去另一边，防止有人趁乱混进学校。” 理解不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许多出身不凡的年轻人，与生俱来的通病。 碍于只是同僚的关系，张立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把人调去了另外一侧。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总是要吃了大亏才会知道后悔，而通常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忏悔。 “好，这里就全靠队长了。” 过来体验生活的钟明，同样觉得队长没有元婴修士的风范，做事瞻前顾后，丢学校的面子。 两人理念不同，分开反倒是最合适的，一个防范别有用心的人，一个专注于应付各路求见校长的人马。 时间缓缓流逝，一批批家长匆匆而来又在儿女不舍的注视中离开，这个探亲日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 “前辈，怎么了，这道叫花鸡不合您的心意？” “当然不是。牧小子，老夫只是好奇，你到底怎么琢磨出来的这些吃法？” 此刻的校长室内，苏校长的办公桌干干净净，只摆了个黑乎乎的泥疙瘩，根本没有一点公务在身的样子。 房间里所除了他以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校服满脸笑容的年轻人，李牧。 “前辈，我出身不好，小时候看着什么都想吃，慢慢就养成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习惯。” “呵呵，难得你能不忘初心，那我可要好好试一试这道叫花鸡。” 得到解释的苏校长面露浅笑，眼神却闪过一丝莫名。 显然，他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 嘎吱！ 泥疙瘩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本来面目，很快，校长室就被一股霸道的香气填满。 三品的炽羽鸡一出，苏校长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他撕下一块腿肉尝了尝，随后轻轻叹息一声：“牧小子，你是五灵根，但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前辈，此话何解？”得到意外的答案，李牧脸上不露分毫，心里却是一紧。 “老夫确实对五行均衡有所涉足，不过那仅仅只是一个理论和可能，缺少实例来支撑。” “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愿做这第一人，即使日后出了什么问题也毫无怨言，只当给前辈的研究添砖加瓦。” 话说得相当漂亮，苏校长听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打算卖关子，直言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五行均衡重在均衡而不是五行。 曾经，我还设想过四方、三才、双壁等各种均衡，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牧闻言大为震惊，说起对灵根的研究，这位前辈恐怕是大千界的第一人。 他不仅精通五灵根，连四灵根乃至双灵根都有涉猎。 “前辈，您的意思是，我身上的灵根没有达到均衡的条件？” “不错，灵根若以百数为限，想要五行均衡，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必须每种都维持在二十这个均衡之数。 唯有在此等情境下入道，之后才有可能衍生出五行变化，达到上古传说之境，乃至诞生混沌灵根。 不过，百数是一个说辞，大千界并不存在可靠的方法测出每种灵根到底为何数，只能通过修士自己去感应。 如果不是从小就开始准备，时刻引导灵根朝特定方向成长，一旦灵根彻底成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原来，如此啊。” 弄清楚苏校长所说的意思后，李牧终究还是变了脸色，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恨意。 不是针对前辈，是对那极其不公平的老天爷。 为什么同样是穿越，林萧生来就有林家这个大靠山，还能捡到刀圣这样的大能做护卫？ 反观自己，落到了一个小山村不说，单单走到这里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明明林少主的那些商业手段他也懂，却碍于出身不敢和人家一样大大方方地用出来。 最可笑的是，这样的两个人还都是五灵根的天赋，林少主没有修炼，只是因为没寻到合适的灵根。 对方完全能凭借早早打下的基业，用海量的财富，慢慢寻找那些天品甚至是仙品灵根。 至于穷小子，却连最后一条路也被人堵死了。 老天爷啊，你何其不公！ “牧小子，五行均衡是最难的，就算你没有错过时间，也需要花费无穷无尽的灵石去购买各种相关灵物，那样的代价一般的世家都承受不起。” 年轻人终是年轻人，苏校长语重心长地安慰了一句，想让对方明白并不是他来得太晚。 有些事情，生来就注定的。 “多谢前辈开导。” 老前辈不安慰还好，用这种带有‘天命’性质的理由劝说，无疑给李牧本就怒火中烧的内心，泼了满满一桶烈油。 让这位一直在逆境中行走的年轻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什么天命注定，什么天之骄子，他李牧只信自己。 没有看过山顶的风景就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五灵根走不通，可以走别的路。 如果天要阻挠，那就逆了这天！ 五行均衡没了希望，李牧并没有气馁。 因为在来这里的路上，他无意中知晓了一份高品灵根的去向，恰恰与林少主有关。 之前，李牧不想太早对上那位，也就没有什么想法。 现在，由不得他去选了。 “唉，牧小子，你……” 苏校长本想再多劝几句，只是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应到校外传来打斗的动静。 念及最近收到的各路消息，他来不及多做思考，闪身出现在了校外。 此时的立德中学门口，一个仅有筑基境界的年轻修士，正对一群修为远超自己的守卫表现得丝毫不惧。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嘴里的鲜血，俯身捡起被人震落的短刀后，缓缓将气息喘匀，已然做好了发动下一次冲锋的准备。 失衡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仿佛稚童学步。 但所有目睹此景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和动作极不相衬的决绝气势。 他们被这种顽强和坚定感染，呆愣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血人，听到一声荡气回肠的呼喊！ “辱少主者，死！” 第36章 同命不同人 夕阳下，来不及了解事情全貌的苏校长，看到了这样一幕。 堪堪迈过修道门槛，大概只有筑基境界的年轻人，在发动死亡冲锋。 对方明知道这一动就是死，却没有半点犹豫，只为了那一句，“辱少主者，死！” 砰！ “阁下，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会让钟明赔礼道歉，千万不要闹到收不了场。” 再一次被人震退，面对数次对自己留情的张立，戚羽微微一笑，谢过对方的好意却不打算领情。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今天会战死！ 如果立德中学的校长不出面，仅由一个护卫队长揭过此事，那就丢光了少主的脸面。 修为的差距，不是退缩的理由，只是借口！ 没人不怕死，三当家也不例外。 为了一个突然出现，都没有效忠多久的少主去死，值得吗？ 戚羽不知道值不值，也不是很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但有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临行前，少主发布命令的时候，喊得自己‘老三’。 这样的称呼，通常是上位者对自己人才有的。 为此，大哥、二哥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少主已经拿出了对自己人的态度，自己又怎么能因为怕死，就任由旁人出言辱没她老人家的名声？ 招待过无数公子、小姐的戚‘跑堂’，尽管只见过林萧几次，却坚信自己的眼光。 一旦他今天战死在这里，少主必定会为自己讨公道，也会妥善安置自己的家小。 戚羽并不想搞懂一个人修炼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修士的意义又到底在哪里。 他现在只想尽属下的责任，拼死维护主上的颜面，仅此而已。 “咳咳，辱……辱少主者，死！” 看着满身是血，近乎直不起腰的来人，张立满眼不忍。 可事不过三，就算对方身后有滔天势力，作为立德中学的护卫队长，也不能再让了。 再三忍让，同样会让立德中学失去颜面，让人觉得可欺。 这位元婴期的修士缓缓拔出随身佩剑，准备以修士的礼仪送对方最后一程。 “你是一位可敬的修士，但很抱歉，我代表了立德中学。” 戚羽的眼皮很沉重，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刚才的呐喊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此刻听到对方夸奖他也无力回应，只能倔强地弯起嘴角，凭着最后的毅力向着剑尖撞去。 生死，一念之间。 有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分清是非对错，揪出个子丑寅卯，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认为值得去做，那就去。 用自己这条贱命，换儿女一份未来，为家小挣一份安稳。 哈哈哈哈，我戚羽像老鼠一样活了一辈子，却总算死得像个爷们，值了！ 哐当！ 短刀再次落地。 可这一回，刀的主人已无力再去捡起。 就在张立轻叹一声偏转视线的时候，苏校长站在了两人中间，仅用身上的气场便让一心求死之人动弹不得。 “小辈，你为何人而来？” 突然生出的变故，让戚羽灵台一激，随即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睁开双眼，“前，前辈是苏校长吗？” “嗯，老夫苏正，立德中学现任校长。” “见过前辈，晚，晚辈奉少主之命，特，来，特来送信……” 说完这一句，戚羽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而动作了半天的右手，始终未能触及到胸口位置。 苏校长看明白对方的意思，俯身抽出那封因沾染到鲜血变成赤红的信件。 信封是空白的，里面夹着薄薄的一张信纸，而纸上除了一个人名和大印什么都没有，显得异常干净。 【凌萧！】 “小张，全力施救，务必把人救活。” “是，校长。”见到校长出面，张立大松了一口气。 他来不及多想，也不去看闯下大祸的小年轻，连忙把人抱起往学校里面奔去。 “都散了，本次探亲日到此结束。”苏校长脸上神情不明，随口宣布了这个消息，。 尽管此时太阳还没下山，但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校内的学生还是远道而来的家长都很识趣，匆匆与亲人告别快速离开了这里。 就连那些带着命令，和戚羽目的相仿的人，也在权衡一番后，随着人流离去。 苏校长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在不经意扫过某个背影时，当场笑出了声。 那道背影的主人，刚才还在校长室给他做了一道叫花鸡。 现在，对方则是脱掉了校服，去外面寻找自己的出路。 李牧感受到了落在后背上的注视，步子依旧走得很稳，心中没有一丝犹豫。 他相信，同样出身低微的前辈能够理解自己的选择，告别显得多余。 苏校长确实知道对方的打算，也能理解这样的选择，可一直不曾转头的李牧，错过了老前辈耐人寻味的眼神。 那种眼神意味丰富，有可惜，有释然，同时还有祝福。 也正是这个错过，秉承人定胜天理念的李牧，今后将在自己的固有认知中越陷越深。 老家伙们，为什么会被人称为老狐狸？ 是因为他们活得够久，见识的东西太多，阅历极其丰富。 此时的苏校长，在发现李牧的选择后，想到了坤叔曾经的疑惑。 得到天眷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老天爷，又究竟有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安排每一个生灵的宿命？ 和刀圣一样，苏校长也见识过‘穷小子’的发迹。 他有时候会问自己，如果抛开气运只凭自身的能力，那些穷小子真的能达到那么高的成就吗？ 还是说，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人家未曾展现出来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老苏在碰到疑似‘穷小子’的小辈之后，装作不知道人家的来意，同意了对方入学。 不出意外，李牧小子，应该也是那样的一类人。 可是，他在与对方接触过后，根本看不出有哪一点能够支撑这个小辈走到山顶。 不是说李牧没有优点，只是那些特质不够鲜明，不足以成为一个王者的标志和印记。 说句不好听的，刚刚那位信使，同样具备绝勇、坚定等各种优秀品质。 除去年岁比牧小子大了许多，其他哪一样都不差。 那为什么，对方就只能当一个下人，为了维护主家的颜面不惜甘心赴死？ 一切，还得归结为气运呐！ 李牧小子在心里怨恨老天爷不公，呵，那这一位又该怨谁呢？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校长在学校的威望近乎神化，哪怕平时不怎么露面，也不影响师生心中的地位。 眼看他有发怒的迹象，副队长连忙站出来解释，“校长，是这样的……”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甚至幼稚到让人发笑。 钟明被张立分去巡视周边，防止有人趁乱混进学校，免不了四下走动。 于是，心中不太爽的小年轻，在路过戚羽身边时主动挑衅找茬。 见人家不搭理后更为恼火，直接来了句，“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求见校长，还只派个下人过来一点诚意都没有，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丑人多作怪。” 冲突，由此爆发。 得知事情的始末，苏校长再度拿起变成暗红色的纸张，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因为他认出了立德中学的专属信纸，也通过城主大印确认了这封信的来处。 一个人名，一方大印，一位悍不畏死的信使，再结合其他三城莫名出现的大批战力…… 麻烦，大了！ 第37章 林少主的驭人之道 经过近两个月的修养，林萧神魂上面的不适好了大半，总算能有精力干点其他事情了。 生活仿佛回到了还在林家的时候，看书写字玩游戏，算命坑人戳手指。 经过无数次尝试，她在几天前顺利将石桌戳了个大洞，差点把坤叔的刀给吓掉。 这位资深大修士，一言不发地看着桌面的孔洞，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不带一丝灵气都能有这种威力，一旦小丫头引气入体，仅凭这一指便足以击杀金丹之下的任何修士。 真是，小怪物啊！ “丫头，区区千把里地，都七天了还没回来，我觉得你这次的眼光不准！” 有了事业心和紧迫感，坤叔磨刀的频率明显低了很多，已经开始主动关心起自己手下的那几块砖头。 尤其是得知小丫头透露出很看好戚老三，想把那块料留在自己身边听用后，他忍不住念叨了一嘴。 “坤叔，耐心点，花得时间长，说明老三领悟了我的意思，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林萧无奈笑笑，到现在才发现坤叔原来是个急性子。 不过对于戚羽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她同样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坊市刚刚开业还没打出名声，三当家的修为也不够，想要见到那位苏校长不仅需要动脑子，还要花费一番工夫。 而能不能很好地传达自己的意思，让对方清楚知道自己的态度，就是这次考验的关键。 “您要闲不住就多去外面走走，趁我那位‘师兄’还在闭关，您老人家受个累，帮着打理一下蓝月城。” “哈，坏丫头，你是让我出去吓人？” 没了心结，坤叔的性情日渐活泼，也慢慢体会到了怼人的乐趣。 他笑着揶了林少主一句，未免受到小丫头的反击，扛上自己的家伙就往外走，“那些大户住的地方我还没去过，正好见识见识。” 林萧没见过这样的，偷袭了就跑，一点都玩不起！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表情似笑非笑，“叔父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真是可喜可贺。” 坤叔正忙着跑路呢，哪里会主动接茬，只当自己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见 他脚下生风，有多快溜多快，逃命一样的架势把院子里剩下的两个人逗笑了。 与七天前不同，在戚羽领命离开之后，这个小院除了林萧和坤叔外，第二天多了一个住客。 一个满脸天真，此刻眼睛里都带着笑的十几岁小姑娘。 她是戚羽的女儿，戚柳。 “少主，您现在要喝茶吗？” 听到小姑娘少了些许拘束的请示，林萧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更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人质也好，恩德也罢，就看手下的人如何去想。 送信的任务看似简单，可其中的风险林少主是知道的，毕竟大千界不是法治社会，老三的修为也确实低了点。 提前把戚柳接到身边带一带，是她这个少主对自己人的表示。 “小柳，你做得很对，不知道的可以开口问，切忌擅作主张私下揣测上位者的心思，除非人家让你去猜。” “多谢少主教导，我会好好学的。” 小姑娘年岁不大却很聪明，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她从大伯和二伯那羡慕到通红的眼睛里知道，这是亲爹用任务挣来的，此次外出肯定很危险。 希望，爹爹能早点回家！ “明白就好，去把你大伯找来。” “是，少主。” 小姑娘眼底的担忧，自然瞒不过林萧的眼睛。 情况，确实有点不对。 去的时候要花时间琢磨任务的本质，慢慢走是正常的。 可一旦完成了送信任务，老三就是跑断腿也不敢在路上耽搁。 难道，真是那一位被人捧得太高，导致看不清自己的斤两？ “见过少主。”葛文来得很快，半杯茶的工夫都不到便出现在了院中。 他正好有事求见，在门口撞上外出寻找自己的戚柳后，急匆匆赶了过来。 林萧略感诧异，见到对方满脸焦急，还频频把目光放在侄女身上，心中顿时一沉。 “小柳，去烧水泡茶。” “是。” “少主，老三出事了。”等侄女刚跨出院门，葛文迫不及待地将消息说了出来，眼睛也随之变得赤红。 他和老二确实羡慕老三能得到少主的重用，可毕竟是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的兄弟，连家小都在一起生活，还不至于为了这一点小事影响感情。 “人呢？” “不知道。车队昨晚回的城，那些去看孩子的百姓私下议论，有个修士对着立德中学的护卫挥刀，最后身受重伤被抬进了学校。” 听到这个说法，林萧动了动搁在石桌上的手，很有节奏地点在桌面上。 沉吟片刻后，她轻声问道：“那么，老三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断定那个修士就是他？” “老三，老三举着刀说，说……”葛文满脸复杂，最后狠狠一咬牙，大声重复戚羽的那句高喊，“辱少主者，死！” 此话一出，林萧散开的手指瞬间握拳，眼神中猛然多出了几分锐利。 这时，门口也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林少主不去理会犯下大忌的小姑娘，没有表现出愤怒、着急等额外情绪，用平常的口气接连下了三道命令。 “一，去找那些学生家长，摸清事情的起因和个中缘由，越详细越好。 二，加快风信部的建设速度，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三，坊市的试营业结束，正式对广大客户开放，并单独增添消息交易一项。” 除了第一条与老三有关，剩下的两条都是针对坊市。 换做以前，葛文可能会有疑问，甚至忍不住壮着胆子提问，为什么不去把人接回来。 但自打知道老三为少主拼命的举动，他彻底被震撼了，也懂得了一个道理。 老三，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混成现在的模样只是因为缺少机会和运气。 “少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淡定的反应让林萧忍不住抬头，感觉自己是不是对属下的要求有点苛刻，老葛同样是个能用的。 单单具备自知之明这种难得的优点，就足以超过绝大多数心比天高之辈。 有这样一位大哥在，即便老三日后得势，三兄弟也不会走到决裂那一步。 “叔父最近很闲，有些事你可以直接找他出面。” 葛文的脑子很活，已然从少主的态度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 东主是武力保障，也是坊市的最大靠山，可本人并不怎么擅长经营。 他和二弟未必没有成为‘自己人’的可能，眼下机会就来了。 “小人明白，一定与二弟尽心竭力伺候好东主。” “嗯，你去。” “是。” 发现老葛这个时候还不忘提一嘴二弟，林萧觉得坤叔绝对有大气运在身，哪怕自己用眼睛‘看’不到。 随手捡的三个人，个个都是人才，只要稍稍打磨一番，以后都能有大用。 老大老三就不说了，赤乌看上去脑子不怎么灵光，却是最忠心、最讲义气的那一个。 如果林萧只能选一个留在长辈身边，非这样的人莫属，就说那个‘砖头’的名号，也是因他而起。 葛文不知道少主心中的想法，此时浑身充满干劲，想马上找到二弟商量好好干活的事。 但路过偏房的时候，他瞧见蹲在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烧火的侄女，直接停住了脚步。 大当家没有说话，而是狠心板起脸，露出异常严厉的责备眼神。 戚柳见状脑子一懵，收到了大伯想要表达的意思。 噗通！ “少主，请您责罚。” 小姑娘举着茶盘，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心中自责、悔恨、恐慌、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张小脸变得五颜六色。 看到戚柳认错，林萧没有表示，只用一种淡然的眼神打量着对方，直到小姑娘的下颚满是眼泪与汗水的混杂物。 “起来，你用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机会，你爹，用命给你们挣来的机会。” “少主，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戚柳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被保护得不错的小姑娘，第一次体会到了大人的不易。 见状，林萧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接过茶盘搁在桌上，伸手将人给拉了起来。 随后，她双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盯着对方的眼睛慢慢说了这么一段话。 “小柳，很多时候的对与错只是一种情势规则，它由强弱和环境来决定，并不是真理。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相应的理由，区别在于，弱者的理由强者愿不愿意接受。 今后，你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应该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将来，又会不会后悔。” 第38章 大反派的人格魅力 “少主，小人斗胆求您一件事。” 同样的场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情景。 只不过，昨天跪在地上的是女儿，今天是母亲。 戚羽的遭遇在三家内部传开后，作为老三的结发妻子，刘英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求见。 她的姿容并不出众，身上的衣着除了干净以外只剩普通，各方面都不如作为女儿的戚柳。 但林萧没有关注这些，而是被对方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惊讶了。 或许，她会听到一个出人意料的请求。 “你说。” 小院里除了对话的两人，满心忐忑的戚柳站在墙角，葛文和赤乌立在一边，甚至已经有东主觉悟的坤叔都不磨刀了，默默转过头来。 刘英是个低级修士，境界还不如丈夫，此刻被两位大佬注视，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她生怕心底的那口气卸掉，连忙磕了个头，带着哭腔请求，“少主，求您开恩，让我把戚柳带回去。” 什么？ 两兄弟被弟妹的话惊呆了，完全想不通她此时不提老三，也不是来替孩子请罪，只想把侄女带回去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坤叔同样很惊讶，可凭借丰富的阅历看出了一丝不同。 丫头的眼光好毒啊，戚老三不仅自己聪明，娶的媳妇也不一般。 “理由呢？” 尽管林萧已经猜到了大概，但脸上却表现得有些吃惊。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解释了一句，“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就不必了，我没放在心上。” 此刻，刘英根本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角落里的女儿正在看着自己，唯恐见到孩子怨怪的眼神。 当初是大哥传话要带一个孩子来伺候少主，并暗示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那时，当娘的在心里思忖，女儿的天赋比儿子差了不少，所以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就定下了人选。 而当昨天的事情一出，哪怕丈夫生死未知，刘英也毅然决然地来了这里，想要把女儿带回去。 不为别的，她相信自家男人的眼光，既然少主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主家，那肯定会对得起尽责的下属。 女儿昨天犯下大错把机会用掉了，就不能再占用儿子的机会，这是不公平的，老三也不会答应。 “少主，我是两个孩子的娘，偏心一次就够了，要是还让柳儿留在这里，太对不起儿子。” 得知这个理由，老大和老二顿时没了任何想法。 弟妹是真的了不起，难怪老三在女色上面从来没有动过邪念。 坤叔认真看了眼形貌都很普通的女子，默默在心里琢磨丫头先前的提议。 比起沈如风，天赋要差上许多的戚老三，确实更适合留在身边当个管家。 有了打算，他准备用叔父的身份，给那个吓到发抖的小姑娘求求情。 结果，刀圣刚准备开口，神情却猛然一变，立刻将视线对准了屋顶方向。 也就这么一耽搁，林少主没有再给叔父求情的机会。 “小柳，过来。” 戚柳泪眼婆娑地离开角落，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昨天都干了什么。 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是用弟弟的前程换来的。 “少主，我懂那些话的意思了，谢谢您这些日子的教导。” 小姑娘跪在母亲身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七天，但她觉得够自己学一辈子。 “怨吗？” 怨？ 戚柳摇摇头，要说怨那也是怨自己不争气，又有什么脸面去怪娘。 “是我自己不争气，辜负了爹娘的心血，我对不起爹，也对不起娘，绝不能再对不起弟弟。” “刘英，你听见了吗，抬起头来！” 听到少主的命令，刘英不自觉抬头，心里满是惊讶和自豪，但更多的还是遗憾。 女儿的成长固然让人欣慰，却也说明这孩子错失了何等机会。 她和老三比不过大户人家，教不了孩子眼界和气度这些自己也不懂的东西，平时只能反复教一些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短短几天，女儿就大变样，如果…… 这都是命啊！ “悔吗？” 林萧将母女两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再次发问。 这一次，戚柳依旧摇头，“少主，我昨天想了一夜，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爹回来了肯定会很生气，可我不后悔。 事关爹爹的安危，哪怕现在再来一回，我也会忍不住去偷听的。 您已经教会了我，很多时候对错不重要，只要能承受那个代价就可以。 我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不后悔。” 小姑娘的回答和亲娘的请求一样，着实让人震惊，引得小院中的人纷纷侧目，也包括屋顶的某位不速之客。 林萧至今没有正式修炼，尽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却不能和坤叔一样，察觉出有非同一般的客人远道而来。 听到答案之后，她在戚柳脸上发现了某种坚持，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满意和期待。 然而，林少主却没有任何温情的表示，反倒用极为冷硬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小姑娘。 “戚柳，好好看着你娘，记住她现在的样子。我昨天对你说过，你用掉了自己父亲拿命换来的机会。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娘用自己的尊严和勇气，重新给你挣来了一份前程。 日后，你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就算是背叛我我都不会太过在意。 但你要敢对不起他们，我林萧会亲手宰了你！” “少，少主……”戚柳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旁的刘英则被巨大的惊喜砸得愣在当场，眼眶中不争气地泛起了泪花。 丈夫生死未卜她都没有落泪，根本不敢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而在这一刻，两个孩子的母亲哭了。 刘英也终于能理解老三的碎碎念，那句‘我不会看错的，少主和别的公子小姐不一样，一定要用心干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尊重，她体会到了来自少主的尊重！ 尽管，只是对于母亲这个身份。 林萧无视旁人的反应，又将锐利的目光瞄准了双眼发直的葛文和赤乌。 他们，同样有家小。 “老葛、老乌，作为你们的少主，有些话索性今天讲清楚，说一说我林萧的规矩和原则。 老三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会把戚柳接到身边。 但他很聪明，早早看出了我是什么性情，所以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赌我日后会善待他的家小。 同样的，在昨天之前，我也想不到老三会用性命来守护我的颜面。 把小柳带在身边，只是因为送信有危险，身为少主的我，必须表示出对自己人的态度。 现在他出了事，你们说，我厚待老三一家，算偏心吗？” 任何的关系，只有双向付出才能维持长久，这就是林少主的原则。 “不，少主，您很公道，这些是老三应得的。” 葛文心服口服，无论三弟还是少主，都是他不能理解的那种人。 赤乌要务实很多，他从侄女身上看到了自家孩子的未来，也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是的少主，你不偏心，我以后会和老三一样用心干活，争取给儿女谋个好出路。” 林萧并不在乎他们是否说了真心话，反正规矩先放在这里，干多少活就拿多少工资。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你们不要害怕自己立功太大，我会给不起赏钱，明白吗？” “明白。”兄弟二人异口同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踏实过。 干活拿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可只有在外面混过的人才知道，要碰上一个赏罚分明还不小气的东主，是有多么难得。 “丫头，差不多了，咱家有客人来了。” 坤叔一般不会打断林萧正在做的事，但屋顶那个家伙有点过分了，看戏也不知道收敛。 顺着坤叔的视线，林萧目光上移，见到来人的样子后，眉头轻轻一皱。 “小柳，送你母亲回去，直接告诉你弟弟，属于他的路，老三也已经铺好了。” “是。” 母女两人不敢耽搁，把无以言表的感激全部藏进心底，行礼之后快速离开。 眼见少主只让弟妹和侄女回避，没有提到自己，老大和老二顿时想到了来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林少主将托盘里倒扣着的茶杯翻转过来，亲手倒了一杯茶。 随后，她便对屋顶的老者发出了邀请。 “苏校长，不下来喝杯茶吗？” 第39章 魔王 在干出那种弑亲的大事之后，销声匿迹的林少主居然出现在这样一座小城，苏校长惊讶之余，立刻明白了对方送信的目的。 和牧小子一样，为了五行均衡。 只不过，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老苏心里更诧异了。 大名鼎鼎的林少主不是李牧这等穷小子，财大气粗的她有的是灵根选择，为何偏偏会选这么一条路？ “原来是林少主当面，老夫苏正有礼了。” “小门小户，当不起前辈的大礼。”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林萧并没有接下这顶高帽。 “呵呵，少主说笑了，林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您完全当得起。” “前辈，且不说我已经不是林家少主，即便还是从前，见到您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该是我向您行礼才对。” “诶，我一个糟老头子，走出去谁也不认识，何来德高望重一说？” “要按这么说，我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年岁都不到前辈的零头，又何德何能可以受您的大礼？” 两人你来我往，不厌其烦地打起了太极，到最后都拼了命贬低自己，就是不肯往高位上坐。 以前的坤叔会把这种场面当成乐子来看，现在则是一字一句学得很认真。 这里面，有学问的！ 至于另一边的老大和老二，人都听傻了。 少主没有否认老前辈的话，这说明，她，她真是那位少主…… 老天爷，这个惊吓太大了，他们承受不来。 “看来，是老夫的诚意不够，怠慢了少主。” “前辈何出此言，莫非，您这是专程打趣小辈来了？”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眼神交汇之处，似乎能听到火花爆裂的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白活这么多年，耐力居然不如一个小辈。 眼睛，有点酸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林萧本人，不得不说，这一位要比李牧小子鲜明得多。 就像一把外观奢华未曾开锋的宝剑，只凭剑鞘就足以让人忘不了。 无论是那些驭下的手段，还是本人展现出来的性情，似乎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 “咳，林丫头，老夫有点渴了，能讨杯水喝吗？” “老爷子说笑了，茶水早已备好，只是现在都已经凉了。” 正想找借口从屋顶下来的苏校长：“……” 这丫头，真是一点亏不吃啊！ 老头子叫她少主，她就回个前辈，现在喊丫头，人家转头就叫老爷子。 罢了罢了，谁叫咱没理呢！ 在林少主这里占不到便宜，老苏只能安慰自己，转头同刀圣打了个招呼后，飘然落在石桌旁边。 接着，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也不管桌面的茶水是不是凉的，举起杯子就喝。 “小姑娘，事情你都知道了？” 短短一瞬间，对方就换了三种称呼，这让林萧很自然地嗅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 她已经确定，之前打探来的消息有误，什么脾气怪异的大能，这分明也是个臭不要脸的。 幸亏自己决定先礼后兵，没有直接去绑架那位苏导师。 否则，这位老爷子绝对能干出让女儿放宽心，尽管多吃绑匪几碗饭的事情来。 “老苏，您指的是什么？” 这句反问一出，坤叔简直大开眼界，都要被这两人笑死了，跟唱大戏似的，怎么看怎么可乐。 另外两个也是紧紧低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大佬的凝视，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 “好了丫头，咱们不绕圈子了，来谈谈怎么解决。”发现人家什么都能接住，苏校长一脸无奈，率先投子认输。 这不是因为林萧有多么能耐，根源在于这件事本身是立德中学理亏，他所在的一方天然处于劣势。 一旦苏校长不能在其他地方弥补，这局棋怎么下都是赢不了的。 而林少主接下了对面所有的盘外招，只要不主动开口，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眼下，听到老爷子弃子认输，林萧却没有着急接受对方的投降，反倒当场祭出杀招，直接落子屠杀了对手的大龙。 “老爷子，我之前的打算是，等坊市走入正轨，就以蓝月城为模板，五年内将肃风、黑石、清远三城的黑市也收归囊中，复刻蓝月坊市的经营模式。 那几个地方的新坊市同样会接受百姓入股，按照出资比例，将坊市白天的收益分配给他们。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收益，会作为助学资金，每年结算一次，全部捐入立德中学。” 这几座大型城池将立德中学包围在其中，面积和所辖的百姓人数比蓝月城多得多，也是学校的主要生源地。 林少主此举，不仅解决了学校的资金问题，甚至连学生家长的生计都考虑在内，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家境辍学。 这你让身为校长的老苏，如何不动心？ 最关键的是，人家为了堵住学盟的嘴，拉上了所有学生家长，谁也挑不出一个理来。 学盟总不能因为大家入股同一个黑市，禁止全部学生入学？ 能接受学生，就能接受来自黑市的捐赠，这是一个道理。 “那么，现在呢？” 屠龙的效果显着，苏校长苦笑一声，发现人不信命真的不行。 若自己没有答应老友让孙儿来学校历练的提议，他这个时候都要笑出花来了。 “现在，晚辈的提议依旧有效，只是要在原先的交易之上，附加一个条件。” 林萧这话说出来，不仅老苏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连缩着脖子的葛文两兄弟，都听出了少主话语中的寒意。 来蓝月城之前，苏校长已经知道钟明惹出了大祸，如今确定对方的态度，还是被惊讶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商量的口吻试探道：“丫头，就不能放过钟家？” “老爷子，我林萧在外界也算有点名气，世人都知道我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一个小辈的冒犯你就要灭他们一族，太过了呀。” “不是我非要心狠手辣，而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只杀祸首，谁知道他爹娘或者哪个亲人，会不会把仇恨埋在心底，以后趁我不注意来上那么一刀。 所以，我宁可被人冠以各种狠辣歹毒的名声，也不会承担这样的风险。” 人心经不起考验，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保证。 祸首杀不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无论这件事怎么解决，梁子都已经结下了。 哪怕仅仅一个道歉就可以了结此事，事后，钟明的心里也会有恨，他的亲人同样会有怨言。 与其多出那些麻烦，不如一刀全杀了干净，这是林萧的行事准则。 既然你们把孩子教成那个样子还敢放他出去，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明白林少主的决心之后，两兄弟直接傻眼，吓得人都开始打哆嗦了。 我的天爷哦，他们说的原来不是那个挑衅老三的臭小子，而是整个钟氏家族？ 坤叔瞪了两个没出息的一眼，摊开手指轻轻弹了弹刀面，显然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真以为只靠经营手段，小丫头就能闯出那些名头？ 幼稚！ “丫头，别怪老头子说话直接，你也是有亲人的，假如……”苏校长毫无办法，最后死马当活马医，选择用将军的手段来调和。 眼见对方换了棋路，林萧顿时乐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有‘林少主’的名头在前，别人看她很少会关注容颜方面，其实林少主非常对得起‘美强惨’中的美字。 她的长相和脾气一样霸道大方，属于明艳那一挂。 不过此时此刻，这种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并不会让人觉得冷艳，只会感觉到冷。 “老爷子，一荣俱荣的道理您比我清楚。我会尽全力去保障父母的安危，但我生来就是叛逆的，不会因为要保障父母就去违背自己的心意，您懂吗？” 在一荣俱荣后面，还有一损俱损。 说白了，林少主认为，想得到什么都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义务和觉悟。 她也坚信，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林和萧柔同志到了最后时刻，一定想的是女儿的安危，而不是怪她惹来了如此强敌。 如果父母真的会怪罪，那才是林萧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苏校长被小丫头近乎入魔的信念惊呆了，这样的人一旦日后在道途越走越远，那…… 一个，绝对清醒的大魔头吗？ 第40章 王者的标志 前几天，老苏还为如何才能得到天眷、天眷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感到不解。 现在，他则是害怕了。 若是林丫头也参与天眷之争，那‘穷小子’们还是趁早洗洗睡。 以这丫头的手段和心性，会能容得下那些人崛起？ 一旦惹到了她，什么亲朋好友、前辈故旧就不说了，绝对是首要铲除目标。 恐怕，连对方只喂过一次的狗，都要被林少主找出来宰了，免得以后得到什么化形的机会出来作妖。 道途争锋，事关者大，要的就是这样的心性！ 当争斗到了特殊的时刻，手段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再狠辣也能被人理解。 因为底线这种东西，是很灵活的。 就像魔修在大千界人人喊打，却从来不曾被正道灭绝。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位能力和修为超乎寻常的魔主，成为魔修的旗帜。 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的苏校长心中隐隐有个模糊的答案，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 当一条路走到极致，正魔就不再是一种界限，而是殊途同归！ 最直观的例子，是邪道。 他们介于正魔之间，行为肆意，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事原则。 退一步为正，进一步成魔！ 那么，同样的一个人，会不会因为走的路不一样，最后的结果千差万别？ 也许……！ 活了这么大把年岁，对于邪不胜正这句话，苏校长并没有太多底气。 只拿李牧和林少主对比，如果要在两人相争之前押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身家赌在林萧身上。 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林少主的出身好，也不是因为她早早积攒下了海量财富和人脉，更不是因为两人的品性。 真正的原因是老苏在林萧的身上，看到了李牧所缺少的东西，那件东西至关重要，足以支撑眼前的小丫头成为王者。 清醒，通常有很多解释和代名词，比如聪明、自知、分寸、世故等等。 它可以是单一一种，也能是各种品质的集合。 林萧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哪怕将来父母亲族有可能因为自己的行为遭遇杀身之祸，她也会坦然面对。 听到这样的答案，苏校长瞬间就清楚了，这丫头身上的清醒是最可怕的那一种，绝对理智！ 拥有这种品质的林少主，与不具备这一点的牧小子，之间的差别会是鸿沟。 他们看待同一件事，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认知。 假如两人取得一模一样的成就和地位，林丫头在回顾以往所走过的路途时，会想起一路上的各种人和事。 她知道哪些是对自己有帮助的贵人，也明白哪些地方是靠气运稀里糊涂地跨过去的。 反观牧小子，苏校长觉得他也会感恩，却会很自然地把最大的功劳归咎于自己的努力。 造成这种差别的根源，是林少主一直都很清醒，但牧小子看不透。 努力确实很重要，但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然的话，大千界不满地都是王者吗？ 那些处在底层的百姓，每天为了生计疲于奔波，又有哪个不比修士努力？ “丫头，先不说钟家的事，今天这一礼你必须受，无关其他，你当得起老头子的一日之师。” 苏校长没有在意众人诧异的目光，起身之前用修为定住了皱眉的林萧，为了防止刀圣插手，还用上了一日之师的名义。 认真拜了三拜之后，老苏收回自己散开的气场，极其认真地问了林少主一个问题，“林萧，要是五行均衡走不通，也没办法续接其他的灵根，你会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真正想问的是，你会不会因此怪罪老天爷不公！ 林萧被老爷子突然疯癫的举动弄得一愣，又觉得之前打探来的消息好像没错。 如果这样的人还不算怪异，那疯子都能集体出院了。 “老爷子，我不知道这算考验还是什么的，我也懒得说那些您想听的东西。 您自己有眼睛，应该看得出我林萧走到这一步，跟天赋无关。 只是因为生得不错，有林家作为，加上运气很好。 我能成为人们眼中的林少主，最关键的贵人是身边的这位叔父。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哪里想不开，居然会跑来给一个小丫头打工，特意让我捡到。 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在叔父的庇护下，一点点积攒到了那些人脉和资源。 至于不能修炼，呵，那换一种活法就是了，我以前过的日子，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您的这个问题，其实应该去问外面的百姓，问那些天生没有灵根，还没有条件选择其他路的普通人。 他们，才更有资格告诉您答案。” 听到这番话，苏校长眼底满是笑意，顺势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回答？” “这我怎么知道？” 林萧理所当然地呛了一句，想想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毕竟对方的年岁摆在这里，尊老爱幼可是传统美德。 于是，她轻轻笑了笑，想到了站在黄土高坡前的某位老爷爷。 “老爷子，天不下雨，难道人就不活了吗？” 时至今日，林少主依然能清晰记得，当被人问到作物绝收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位全身黝黑干瘦的老爷爷，在镜头前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林萧第一次见识到极端的干旱环境，以及那种环境之下艰难生存的同胞。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灵魂震颤的她，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争抢和怨恨十分可笑。 老爷爷都能坦然面对生活，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 那么，除了没有得到亲情，生活和教育条件无比优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怪老天爷不公？ 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贪心不足，既要又要！ 要是没有那场意外，顿悟的林萧可能会散尽好不容易争抢来的家产。 在几十年后，头裹毛巾手拄拐杖，站在一片黄土之上和老爷爷一样笑对镜头，说出属于自己的名言。 谈到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通常还会上升到哲学层面。 天若无情，视万物为刍狗，那因为过得不顺就去怪罪老天爷是没道理的，人家也听不到。 天若有情，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命运，那你以后取得各种成就，都不能归为自己的努力，只能视为命中注定。 有很多人，在得到种种奇遇之后，踩着各大天骄的脸皮扬名，却又自鸣得意觉得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这无异于放下碗骂娘！ 林萧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也不想去搞哲学。 她只知道，自己两辈子的命都很好，无条件站在老天爷那一边。 当然，对于那些会怪罪老天爷不公道的人，林少主也表示理解，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别人不努力之类的风凉话。 珍惜已有，分清得失，做好自己，此生无悔！ 从始至终，大千界的林萧只有这一个核心准则，并做好了贯穿自己一生的准备。 狠辣也好，温情也罢，都只是不让自己将来后悔的手段。 回顾完以往，林少主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无论以后的下场如何，见识过沿途的风景，就不算白来。 …… 那是，佛光？ 此刻，分散在林萧周围的四人，意识到自己眼睛没瞎后，直接呆愣当场。 是的，众人好像看到了，只有佛修身上才会出现的佛光。 “丫头，你……”坤叔都无语了，觉得老天爷怕是在打瞌睡。 他生平确实杀人无算，可有很大一批，应该计小丫头的账？ 佛光……开玩笑呢？ 第41章 亲闺女的宿命 “哈哈哈哈，小丫头，刚才的礼你受得不冤！” 认出林萧身上的状态后，苏校长开怀大笑，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生死只在片刻，正魔又何尝不是一念之间？ 佛光的出现，让这位老爷子明白了，之前的想法有大谬。 所谓的天眷之争，恐怕只是上天的一种怜悯，或者说愚弄。 如果气运不发挥作用，在相同的条件下，包括李牧在内的那些‘穷小子’，有谁能争过绝对理智的林丫头？ 老苏不敢保证全部的‘李牧’都比不过林萧，可要是真的出现能超越林少主的人，他日后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足以得到所有人的信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各位老家伙心里都带着不解。 刀圣想不通，凌云宗由凌家先祖所创，为什么自己连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都得不到。 缥缈阁主一片迷茫，为何修为到顶之后迟迟等不到渡劫的契机，明明有很多飞升的修士连自己都不如。 因此，他选择逍遥世间，满世界寻找答案。 苏校长同样一头雾水，看不清这片天地的规则，不知道上天眷顾生灵的标准是什么。 现在，发现顶着叛逆名号，不被传统老家伙们接受的林少主，居然能得到上天的认可，老苏醒悟了。 随着人生旅途渐渐靠近终点，他其实倾向于上天有情，认为这个世界存在某种意志。 眼前的林萧，可能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也是那些穷小子的试金石。 或许，一批批喊着要逆天的穷小子，让老天爷觉得烦了，就特意选了个中意的小丫头挡在路中间。 来，你们不是自命不凡吗，那就和闺女比比！ 这样疯狂的念头一出，苏校长觉得之前的很多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和魔主一样，穷小子们出现的频率并不低。 缥缈阁主那一辈有，自己这辈有，刀圣那辈同样存在。 恐怕，林丫头的诞生，真是上天想让他们看清楚，王者到底应该怎么当。 等到所有人都争不过的时候，老天爷再选择降下气运，强行将一个人抬到不属于他的位置，那将是何其的讽刺啊！ 魔主，穷小子…… 把这二者联系到一起，刹那间，老苏整个人都傻了，觉得自己可能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历代魔主，最终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某个穷小子手上，而行事很有魔性的林丫头…… “老爷子？前辈？老苏？” 老前辈疯疯癫癫的，大笑之后就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林萧生怕对方一口气上不来，赶不及见苏导师最后一面。 她觉得，老爷子年岁这么大了还是这种状态，着实有点可怜。 然而，等苏校长好不容易回神抬头，被老人家用奇怪目光注视的林少主，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刚刚的自己：叫你心疼男人！ 对方清醒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怜悯。 此刻的老苏，在怜悯林少主，就像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老爷子，您要是悟到了什么，不妨和晚辈分享分享，您这种眼神实在让人瘆得慌。” 林萧搓了搓手臂，不由得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种论调：心疼男人的女人都活该。 这话肯定失之偏颇，却很适合眼前的情境。 不是只有小黄毛和鬼火少年会骗小姑娘，像糟老头子什么的同样会用面相博取同情，万万不能可怜。 清醒过来的老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丫头列为黄毛一类，而是翻手掏出一块玉简。 原本，这是保全钟家最大的筹码。 “丫头，既然你选择走这条路，我相信你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块玉简之中包含了我对均衡一道的全部理解，拿去。” 苏校长为什么要怜悯林萧？ 因为亲闺女终究只是亲闺女，也不过是上天拿来彰显威仪的工具。 意识到林少主这样的宝剑，将来会被莫名其妙地折断，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惋惜。 “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先是满眼的同情，接着又一声不吭送大礼，完全不提钟家和交易的事，林萧彻底被搞糊涂了。 她没有伸手接东西，反而用非常直白的目光盯着对方，意思也很明显。 不说清楚，请收回去。 虽然老爷子的年纪大了，送出去的东西不能以‘未成年无条件退款’这样的理由追回。 可万一他哪天要是真后悔了，拿出什么精神证明，苏导师再出面当个原告，以‘诱骗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名义把自己告到修真联盟怎么办？ 白给的，绝对不能要！ 当然，抛开这些玩笑话，林萧又不是傻瓜，在对方露出那种眼神的瞬间，立刻想到了所谓的‘剧情杀’。 之前的坤叔，现在的老苏，这两人都是知情者。 “林丫头，这是作为前辈的一点心意，当个见面礼。”涉及天眷，苏校长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无论真相是不是那样都不能提及，这是大千界所有老家伙们的禁忌，触之即死！ 老苏勉强用见面礼作为理由，一边伸手递东西，一边抬头望天，不忍再看对面的小姑娘。 林萧越是坚持原则，老人家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面前的这株锦绣花苞，会在不遥远的某一天，将鲜艳的色泽以及霸道的香气悉数释放。 那是无比璀璨夺目的一刻，却也仅仅只有一刻。 苏校长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单凭自己所见，他很难接受未来的林丫头会死在牧小子手上。 “老爷子，您就不能……” “丫头，收下，不要辜负前辈的一番好意。” 这里唯有刀圣能理解老苏，他已经从对方大变的态度中看出来了。 小丫头，和天眷脱不开关系。 大概，她的身上也有那种狗屁宿命！ “多谢前辈厚赐。”坤叔发了话，林萧自然会听。 她接过薄薄的玉简，拿在手里晃了晃，随即露出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 “老爷子，一码归一码，您给了晚辈见面礼，那作为回礼，之前的提议即刻生效。 不过，钟家的事情，另算！” “哈哈哈，好个一点亏都不吃的林少主。” 苏校长用指头点了点不肯承人情的小姑娘，也借着这个空档将状态调整到了刚来时的样子。 “行，一码归一码，但请林少主宁耐三日。三日后，如果老头子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做什么我都不插手。” “成交。” 交易达成，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但这一回，他们的心境却大有不同。 苏校长不给小丫头提问的机会，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原地消失，只留下几片被风带动的落叶。 感受着脸上的空气流动，林萧失笑不已，发现这位老爷子真是够癫。 和老狐狸来了一场斗智斗勇，林少主笑过之后，感觉到了疲累。 她轻轻打个哈欠，准备起身活动一下，顺便吃点东西补充补充刚才累死的脑细胞，结果…… 比老苏小了好几辈，勉强算是老家伙级别的坤叔同样给出了自己的反应。 “丫头，你坐着别动，对，离我远点。” “叔，您说什么？” 林少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坤叔，眼底分明透着毫不犹豫的嫌弃，嫌弃瘟神的那一种。 搞什么玩意，你们一个怜悯，一个嫌弃，到底闹哪样？ 看着林萧不解的表情，此时此刻的刀圣，心里的感觉恐怕是一生中最微妙的。 他压下那股不甘和不舍的情绪，决定做这辈子最大的一笔买卖。 用自己已经失败的人生，换小丫头还没开始的未来。 老苏看见了林少主的宿命，无论心里多么惋惜，都不会去牺牲自己触碰禁忌，做出相关警示。 但，坤叔会。 而为了不在聪明绝顶、敏锐至极的小丫头面前表露出什么，他用上了自己最好的演技来伪装。 “我杀人，你成佛？林萧萧，我觉得我们叔侄两个，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第42章 林萧萧的霸道 自打从老大和老二口中得知佛光的事情，林萧觉得自己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鬼知道那个佛光到底怎么出现的，这记错账，真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 冤枉啊，大人！ “叔，还生气呢？” 林少主把茶盘放在桌上，而后略带讨好地蹲在坤叔身边，帮着干换水递磨刀石这些狗腿的活。 这两天她仔细想了想，也不怪叔叔会露出嫌弃的眼神跟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下命令的成佛，杀人的背账，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了。 坤叔强忍着不去看眼前动来动去的小丫头，很后悔没有趁这丫头年纪小的时候，好好薅一把那毛茸茸的头发。 现在再伸手，林少主估计当场就得翻脸。 其实刀圣并不清楚，苏校长那一天悟到了什么。 但他对那种眼神却不陌生，因为很久以前，曾经的凌云宗宗主，也那么看过自己。 “丫头，别来这一套，这边笑嘻嘻的，转头再把我卖了。叔就是个想不开的打工仔，羊毛你别只薅一个。” 此言一出，林萧立马察觉到了坤叔不对劲，很不对劲。 虽然一时找不到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平缓的磨刀动作，又会回到从前。 可她能肯定一点，这一次的心结，九成九是因为自己。 “叔，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咱们叔侄二十多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一道莫名的佛光？” “你太是了，林萧萧！” 面对鬼精的小丫头，多说多错，坤叔只想安心过两天林家主的日子，等那位苏校长再过来，之后就去了结一切。 对方一定见过‘穷小子’，也判断出来那是丫头将来的对手。 哼，狗屁的宿命，他不会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重演。 “叔父，您有问题！” 再一次听到‘萧萧’这个称呼，林萧的心情可不是上次帮长辈解决心结时候的样子了。 她的脸色瞬间下沉，怒火中烧之下，已经猜到了大概。 如果一个人克制了二十年，却在最近两天反常，说明他一定有了重大的决定，想在离开前放纵一把。 若是再把时间与苏校长联系到一起，傻子都能知道那是关于什么。 “我有什么问题？”坤叔面露不解，心里却紧张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端倪。 “是吗，难道我看错了？” 林萧眨了眨眼，脸上泛起带有几分诡异的笑容。 接着，她直接抓住坤叔粗糙的手掌往自己头顶放，又在将将接触到的那一刻快速闪躲，只不过…… “哈哈哈，丫头，你还想躲？” 看着黑脸的小丫头，坤叔笑得格外畅快，实打实地将手掌落在了林萧头顶薅了一把。 “萧萧，不管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件事……” “很好笑是吗？” 林少主又一次被人定在原地，整个人都变成了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 “再不把我放开，我直接开除你！” 哪怕刀圣的内心再坚定，面对这种状态的林萧，身为‘坤叔’也只能当场认怂。 连开除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说明丫头真的气狠了。 “萧萧，这事不仅仅是为了你，师弟早已超脱，而我却迟迟摸不到门槛，再等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与其注定失败，不如去搏一个未来！” 林萧在得到自由后的第一时间就坐回了石桌边，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完坤叔的解释，她极为平静地抬头，眼神淡漠至极。 “说完了？还有没有什么，遗产之类的需要交代？” “遗产？哈，那肯定没有……日后，你有机会去到凌云宗，帮我到后山上柱香。” 坤叔也是豁出去了，顶着小丫头吃人的目光，头铁地交待出自己的遗言。 “嘁，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您的伟大付出，再陪着您掉几颗眼泪？” 林萧轻声反问一句，随即将手上的杯子狠狠朝地上一扔，拍着桌子吼出了一个字，“啊？” “萧萧……” “闭嘴！” 坤叔吓得浑身一激灵，顿时失去了全部的言语能力。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萧萧，从来没有。 这二十年来，林少主即便遇到再困难的境地，也是理智的。 此刻的她，像极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林萧心里确实在暴怒，觉得自己之前简直瞎了眼！ 原以为坤叔与老林和萧柔同志不一样，没想到这也是个不争气的，还是最不争气的一个，比自己都要叛逆。 “你……呼，好样的！” “萧萧，有话好好说，你要是觉得叔这种想法不对，咱们讲清楚？” “说个屁！”林萧被气到无话可说，转头吩咐门口瑟瑟发抖的戚柳，“小柳，准备一下，咱们去坊市看看。” “是。” 等如蒙大赦的小姑娘跨过院门，准备外出视察的林少主双手一起按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极具压迫感。 “坤叔，听好了，您要做什么我没有能力也没资格去阻止，但你所谓的理由中，千万别带上我。 牺牲自己来成全我，我不需要，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可笑。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以我的为人和脸皮，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不直接喊您一声义父？ 又为什么，会在来了蓝月城之后，叫您叔父呢？ 如果你能忽视这两个问题，只想一心去做自己认为的大事，那你就死在外边好了。 我，不会给你收尸。” 哐当！ 林萧萧霸气如斯，把坤叔手里的刀都怼得掉在了地上，心里却还在不断冒火，急需出去散散心。 这些长辈就没一个省心的，全都记吃不记打，惯得毛病！ “少，少主，准备好了。” 戚柳偷偷看了眼大发神威的少主，心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 她这个时候才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大伯和二伯对少主的态度，远比对东主要小心。 “嗯，咱们去你大伯那里看看，留某个人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听到这就差明说‘写一万字书面检讨，等我回来检查’的口气，坤叔望着那个挺直的背影笑了，无声大笑。 丫头为什么不喊自己义父，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没想过？ 以林少主的智慧和远见，不干出这种顺杆爬的事情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她虽然嘴上不承认莫阁主是自己的义兄，却也从来不对外否认，妥妥的渣女做派。 那么，为什么丫头不对自己那样呢？ 直到刚才林萧亲口问出这个问题，坤叔终于懂了。 漂泊半生之后，那颗满是厌倦的心，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长久停靠的港湾。 因为在乎，所以慎重。 在小丫头当众喊出‘义兄’之后，刀圣觉得失落，很自然地会往比不过缥缈阁主的方面去想。 这种想法不对，却也没有全错。 他确实比不过莫阁主，对方是早早超脱的大能，又坐拥缥缈阁这个顶尖势力，同时还是一位行事随性的疯子。 林萧和他拜把子，压力和目光只会在莫阁主身上，不会牵扯到林天泽夫妇。 但刀圣不一样，如果毫无修道天赋的林少主喊他为义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辱没。 而叔父，是最好的称呼，对三方都好。 只有想清楚这一点，才能理解这个称呼背后的含义。 嗡！ 看明白小丫头的心意，坤叔只觉得脑子一片清明，了去心结之后仅剩的那层屏障，也在林萧的怒斥之下，彻底崩碎。 长时间的积累，无数年的经历和感悟汹涌而出。 这位天才刀客，超脱境界的最强守门员，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 然而，就在灵气即将形成旋涡的瞬间，一切戛然而止。 坤叔没有过多思考，毅然放弃了这次等待几百年的契机，不动声色地打断了自己的进阶。 尽管这么做，很可能会没有下一次机会，彻底失去超脱的资格。 不过，即便没有机会，也没有遗憾了！ “小丫头发狠的样子真吓人，不就是写个检讨吗，跟谁不会似的，写就写！” 坤叔笑得一脸得意，心里很清楚以后的小丫头得知这事肯定会比今天更生气，却还是选择了顶风作案。 他现在不能去闭关，明天就是三日之期，刚刚开业的坊市也需要刀圣来坐镇。 当林萧坦白自己没有认义父的缘由，坤叔心里又何尝没有愤怒？ 其实，他们叔侄是同一类人，既珍惜这难得的缘分，也在以一种为对方好的心境考虑问题。 “林萧萧，为了这个狗屁不通的理由，你让叔父担惊受怕二十年，生怕丢了饭碗。现在还有脸来骂我，简直霸道得不讲道理！” 坤叔长叹一口气，认命一般捡起地上的长刀，然后循着丫头的气息慢悠悠地追了出去。 他真是，活该啊！ 第43章 冰山一角 “小柳，长辈的心意我们必须清楚，但不是非要领情。不合适的，该拒绝就得严辞拒绝。” 出了门，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林少主还是气不过，认真教导身边的小姑娘。 戚柳想起少主刚才的风范，激动不已狠狠点头，“嗯，我知道了少主。” 收到小姑娘的崇拜眼神，林萧微微一愣，唯恐把人带歪，赶紧又补了一句。 “你别学我，骂人是不对的，长辈受限于自己的眼界，很多时候会关心则乱从而失去分寸，你要好好劝导。” 呵呵，这也就是林少主现在打不过，否则她都想直接把人吊起来抽。 一个两个仗着自己是大能，净欺负没有入道的小丫头，你们给本少主等着！ “多谢少主教导，我一定好好学。” 戚柳当然不清楚林少主已经在心里记了小本本，并准备将来算总账。 她觉得何其有幸，少主会这么耐心教导自己，心中无比感激爹娘和上天。 “少主，坊市开起来以后，有好多人都去打听入股的事，他们还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存，街面上做生意的也多了好多。 现在，城里比以前热闹多了呢。” 蓝月城的变化，一日胜过一日，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最明显的就是各大家族消停之后，街边做小生意的越来越多，话题也不断围绕异军突起的坊市。 “嗯，看着还像个样子，难怪你大伯他们两天都没来了。” 听着小姑娘生疏的打岔技巧，林萧举目四顾，发现街市上确实要比之前热闹不少。 行人几乎把大街填满，很多都在热烈讨论坊市正在进行的招新，生出想要求职的心思。 这个场景让林少主微微一笑，觉得目前的进展还是很不错的。 春江水暖鸭先知，底层可能没有太高的眼界，却有独特的生存智慧。 不管城主因为什么闭关，大户的反应和坊市大张旗鼓的开业就是风向标，足以冲淡普通百姓心中的恐惧。 两人跟随人流在街市逛了一会，等心中的气消得差不多后，林萧并没有直接去坊市，而是带着戚柳来到了城里最好的一家客店之中。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发出消息快两个月，自己手底下的人应该就位了。 坤叔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对做侄女的人没有信心。 是时候，给长辈找点事做。 “店家……” “帝，帝姬？” 不等林萧说完，寻常店老板装扮的年轻男子大吃一惊，立刻让伙计照应前台，自己快速把人往后堂领。 “萧明轩，拜见公主殿下。” 姓萧？ 看着对自己行跪拜大礼的店家，林萧又开始头疼了。 明明事先叮嘱过，她要的是身份不起眼的下属，怎么这些长辈就没一个听话的呢？ “你是大乾皇室？” “回殿下，明轩是萧氏第七百二十三代主脉子弟，低陛下一辈。” “那你离开王都是舅舅的意思，还是外公让你来的？” “是，是族长。” 萧明轩偷偷打量了一眼公主殿下的脸色，补充道：“殿下，我得知张统领在挑人，特意去求了族长大人。” 对于能在这里碰到林萧本尊，他也大为震惊，害怕被殿下赶回王都，赶紧解释这只是巧合。 “也就是说，除了张统领，外公和舅舅并不知道你来了越国？” “是的，陛下和太上皇不清楚您的用意，属下也不敢透露丝毫行踪。” “起来。” “谢殿下。” 林萧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淡淡地看着和自己同辈的表亲，后槽牙有些发酸。 人都来了，要是再把对方赶回去，外公一问就什么都漏了。 那样的话，麻烦更多。 虽然林少主定下了马甲计划，却不准备玩什么角色扮演，她只要那些身份，不是真的去当白手起家的黑道千金。 那么做不仅费事，而且有资源不用，也显得太傻。 “我有三年没去王都拜年，老爷子肯定没少骂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脑子不蠢的萧明轩瞬间就懂了。 他连忙低头，努力掩饰嘴角的笑意，“殿下，您将近五年没去了，一到年底，太上皇总会站在钟楼了望，嘴里忍不住念叨，说您是……” “我是什么？” “说您是小骗子，说话不算数，只知道寄张贺卡和一堆冷冰冰的礼物，用死东西打发他一个糟老头子。” “哈，看来，老爷子最近的状态不错。”听到这话的林萧当场笑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老小孩骂街的身影。 萧明轩能给出这样的答案，让林少主省去了验证对方身份的步骤。 这人最起码是可以见到老爷子的萧氏族人，不管他为什么会放弃皇室的身份来到这里，原因不重要。 “你是主动求了老爷子才来的，我肯定会给外公面子，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萧氏皇族，明白吗？” 得知自己成功留下来，从此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和道路，萧明轩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他很感激殿下没有追根究底，问及那些难堪的缘由，同时也对自己今后要追随的主上有了初步认识。 把最近这些天消息的整合到一起，并不难猜到那个坊市出自谁的手笔。 几位当家口中的神秘少主，正是眼前的公主殿下。 “是，少主。” 听对方喊的是少主而非主上，林萧当即明白这是一个聪明人，并不需要自己立什么规矩的，心里还算满意。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这是戚柳，老三的女儿，暂时跟在我身边。戚柳，明轩日后是你爹的同僚，负责坊市的保卫工作。” “戚柳见过萧大人。”得知少主还有帝姬的身份，戚柳感到惊讶却又不觉得意外。 毕竟以林少主的名气，她的身世早被扒得一干二净，自然不会漏过出身上品王朝的萧柔。 只不过戚柳也是今天才知道，小道传说和事实很不一样，大乾王朝没有不认林家这门亲。 “姑娘客气，叫我名字就好。”萧明轩郑重回礼，态度十分正式。 林萧看了眼很有分寸的表亲，再看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心气总算彻底顺了。 “你盘下了客店？” “是的，由于统领没有发布具体命令，只让属下原地等待，我索性将这家客店接手了过来。” “很好，来的人有多少，实力配置呢？” “回少主，连同属下在内一共有七百人，全部出自镇国公主府，隶属您麾下的亲卫。 按照您的要求，三位返虚修为的前辈各带一队，每一方之中有化神修士十人、元婴修士五十人，其余皆为结丹境界。 他们已于半月前进驻肃风、黑石、清远三城，随时等候您的指令。” 这等强悍的实力，足以轻松踏平越国这样的小国。 所以萧明轩抓住了机会，自愿放弃皇族的身份，亲自去求了太上皇这位萧氏族长，投身镇国公主府。 苏校长会等三天才来蓝月城，也是事先收到了三城出现大批高等战力的消息，亲自去实地查探。 客观来说，单凭一个刀圣，老苏就算不能稳胜，却也不会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这批亲卫，才是时刻悬在钟家头顶的刀，让人防不胜防。 林萧多年的准备，都是为了今日。 她抽调了布置在外家的小半家底来这里，剩下的人马，算时间应该也到了墨风城附近。 “嗯，先这样，我会让老葛和老乌晚上来找你，你们碰个头，好好商量下坊市的经营计划。” “是。” “明轩，我只是少主，你们其实还有一个东主。不过，我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咱们这个草台班子。” 林少主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神四处扫荡，试图寻找某个身影。 如果现在不出现，以后就永远不用出现了。 萧明轩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脑海中已经想到了那个境界不算最高，却在无数人心中烙下印记的刀圣前辈。 林少主没有修为，却是无数年轻一辈的偶像，只靠一把破刀闯天下的刀圣，同样激励着不少后辈修士。 “少主，您说的是那位刀圣……” “小辈，你很不错嘛，年纪轻轻就迈入结丹境，未来可期。” 坤叔终于等到了一个不错的台阶，悄悄混到小丫头背后，怎么看萧明轩怎么满意。 可林萧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原本平静下来的脸色又黑了。 “小柳，咱们走。” “是。” 坤叔见状一阵头大，连忙把人喊住，“慢点丫头，叔错了行不？那个，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外家还有这些人马，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听到这个问题，林萧嘴角微微一扬，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发现叔父逐渐有‘老林’化的趋势，心想此时不cpu，更待何时！ “当然是在侄女坐着成佛，叔父奉命杀人的时候。” 说话间，林少主已经出了后堂，连个眼神都没给被打懵的长辈。 这一刻，呆愣当场的坤叔，感受到被压制的灵气再一次汹涌澎湃。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盯着屋顶久久无言。 原来，那么早吗？ 老天呐，是凌坤错怪你了，谢谢！ 第44章 惊鸿一瞥 “兄台，麻烦说一下你的教育经历，毕业后的履历，以方便我们坊市作为参考。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提供毕业证书。” “一，一定要说吗？” “哦，这个不强制，只是一个参考和依据。信息越详细，我们才能更准确地为您匹配合适薪资的职位，希望你理解。” 蓝月坊市门口，葛文的脸都要笑僵了，却依然耐心十足笑意满满，让每一位前来应聘的人感到舒心。 也许是受到大当家的感染，参加面试的大胡子狠狠一咬牙，而后小声说道：“我，我只有小学毕业，但毕业证还一直留着，你要看吗？” “哈哈哈，王老六，我说你一直藏着掖着，原来就是这个学历啊。” 葛文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一名也在面试的汉子忍不住大笑，毫不客气地取笑别人。 王老六脸都涨红了，心里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场面越来越热闹，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道暴喝从场桌子后面传出。 “扰乱现场秩序，警告一次，扣三分。” 赤乌根本不惯着对方，直接举起红牌，并在表格上面盖了个小红戳做标记。 这个举动让现场为之一静，不管是真心来求职还是看热闹的都呆住了。 “葛大当家，这个扣分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还是王老六率先回神，好奇地问了一嘴。 “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们坊市只有那么多的位置，当然是谁分高谁有资格挑好的。” 葛文笑得相当公式化，已然具备现代职业经理人的必要素质。 他当然知道今天来的人里面，很多都是来打探和观望的，可这也给了坊市立规矩的机会。 此刻，背靠大能的好处得以完全体现，兄弟二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硬气。 他们巴不得有那种不开眼的跳出来，好给众人示范一下挑衅的后果，让坊市用血腥打出名气。 只是，出来混的没人是傻子，城主不明闭关，连本地大族也缩了，普通的修士谁敢想不开？ 王老六是黑市的常客，一眼就认出毫不伪装的两位当家，也能猜到挂牌的坊市根本没那么简单。 三兄弟走大运有了大靠山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现在明晃晃地出来招人，顿时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加入的冲动。 “那大当家，我，我能有几分？” “这位兄弟，学历和经历只是初步参考，不会有太大的差距，最后的得分是我们少主定的，她老人家看中的是能力。 这么说，大学毕业的也不会比你高三分。” 看出这位熟客是真心求职，葛文好脾气地安慰了一句，并用讽刺的目光扫了眼那个取笑别人的男子。 这个解释一出，现场变得静悄悄的，大家从中品味出了一丝不同。 黑市由暗转明之后，似乎更正式了，底气也比以前足了很多。 “大当家，这是我的毕业证，我王老六没什么本事，承蒙乡亲关照，这些年就靠跑腿混口饭吃。” 王老六见识到葛大当家的心气之后，求职的心更强烈了。 但他不傻，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能说自己之前是干掮客，专门帮乡亲父老去黑市淘换灵石的，所以用了跑腿来指代。 “你是说，你认识很多人？”葛文象征性地翻了翻保存完好，甚至有点新的小学毕业证书，对眼前的兄弟来了兴趣。 这样的人，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各行有各行的门路，少主下令坊市组建风信部，那么有什么能比得过全城百姓都是眼线呢？ 不夸张地说，蓝月城偷摸进来一条外地的狗，第一时间发现的绝对不是城门的守卫，而是本地的住户。 “是，大当家，我认识不少乡亲。哦，对了，我手下还有一批兄弟，他们，他们也认识不少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起这个，可王老六还是凭借多年混江湖的经验，点出了重点。 毕竟除了学历之外，他的修为也不高，硬性条件确实差了点，只能在其他的地方找补。 “哦，你还有属下？” 得知对方还有一批人手，葛文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拿起手边的小印章框框就往表格上盖。 砰砰砰！ “很好，兄台正是我们坊市需要的人才，这份表格你收好，最终面试的通告会贴在坊市的布告栏上面，还请不要错过时间。” “谢，谢谢大当家，我会每天都来看看，肯定不会错过。” 王老六郑重接过表格，小心和毕业证放在一起，心里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看起来，好像挺容易的样子？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有不少眼尖的发现，属于老六那张的表格上，潜力一项居然是优。 “二当家，先前是我不懂事，这是我的毕业证，您看？” 那位被扣了三分的仁兄反应最快，连忙递上了自己的证件。 他一脸自得地看向王老六，对方小学毕业都能得优，更何况自己。 然而，赤乌在看过好几本证书之后，和大哥一样‘哐哐’盖完章，连问题都没问就直接下了通知，“回去等消息！” “你……”看到自己居然被评价为差，老兄脸都气白了。 “你什么你，一不是学盟重点建设学府，二不是列入计划改革的院校，一个双非毕业的还没拿到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你牛气什么？” “呵呵，照这么说，二当家的学识一定很厉害了，能不能让我长长见识？” 真以为换身衣服就是人上人了，谁不知道你们曾经是什么样的？ “切，老子一天学没上过，但就是看不起你这种鄙视别人学历的，怎么样？” 赤乌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实在忍不住，哪怕惹得少主不高兴，也不会让这样的人通过初面。 因为，他们三兄弟都没进过学校。 即便王老六只有小学毕业证，也是兄弟三人不曾体验过的日子。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不说了，三弟要是有条件绝对会比眼前的渣滓混得好，凭什么看不起人。 “这样啊，看起来，你们这个坊市不过如此。”被人当众下了面子，这名修士也绝了求职的心，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 冷眼旁观的葛文知道二弟的心结，不禁替对方刚才的粗暴行为产生些许担忧，生怕惹得少主不满。 这会，听到某人还在作死，他索性把心一横决定一错到底，直接就拿这家伙来立威。 “哼，我们坊市……” “我们坊市如何，什么时候轮得到杂鱼来评价？老二，我之前是这么吩咐你的吗？” 大当家的话被一道清脆利落的女声打断，可众人分明看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惊讶和某种欣喜。 欣喜什么，外人并不清楚。 “少，少主，您？” 赤乌听少主叫自己‘老二’，原本还算聪明的脑子瞬间宕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萧没有理会无愧‘砖头’名号的二当家，认真看了眼为兄弟感到高兴的大当家后，突然就笑了。 “老大，我让你们来招人，可没让你们唱戏！鉴于今天是第一次，本少主原谅你。 明轩，你来给同僚们示范一下，咱们坊市的规矩是什么。” “是。” 立在坤叔身后的萧明轩应声而出，闪身来到那名男子身侧，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蓄力侧踢，猛然将人踹飞。 砰！ 一股烟尘从远处升起，刚才还中气十足的男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 此时，人们再一次忽视了林少主的长相，只体会到了鲜花背后的霸道与狠辣。 “招聘继续。” 林萧来去匆匆，没等大家回过神已经飘然远去，仿佛路过一般。 “恭送少主。” 葛文和二弟一样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少主打懵了，直到那个背景快要消失，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 他深深低下头，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自己人’三个字，久久不愿起身。 看见这一幕，应聘的也好，吃瓜的也罢，全部难以平静。 但最不平静的一个，却是距离坊市有一段距离，站在一家茶楼窗口看热闹的女子。 这位衣着华贵，小小年纪就和萧明轩一样结丹的年轻小姐，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怎么可能呢，林萧林少主居然不在墨风城，那好不容易拐回来的剧情怎么办，又，又要跑偏了吗？” 第45章 筛子一样的世界 林萧从室友那里听了段吐槽，从而判断出这个世界有诡异。 但她目前只确定了穷小子的存在，并不清楚大千界除了那位前辈老乡，还有李牧等人。 而身为大周王女的孟云轻，很早就明白林少主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却一样不知道还有别人也穿了。 李牧亦是如此，眼光一直都在林萧身上，觉得这个世界有两个穿越者已经够多了，根本没考虑过第三人的可能。 “妈耶，这位姐姐怎么回事啊，咱就不能好好走剧情吗？” 脑壳疼！ 作为三人老乡会里面，唯一看过小说且知道最终剧情的那一个，孟云轻脑子嗡嗡的。 虽然眼下距离大典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但凭自己刚才所见的情景，对方根本没有回家的意思。 如果林萧不在墨风城，那要如何拿到问仙宗的仙品灵根？ 错过了仙品雷灵根，林少主还能迈入修炼大道，成为那个世人眼中强悍的剑宗宗主吗？ 发现剧情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孟云轻整个人都麻了，心中再度升起被这位彪悍的大姐姐戏耍的恐惧。 她比林萧晚来几年，今年只有二十岁。 当初得知自己穿越，还是穿书后，现代世界的小年轻兴奋得不行。 因为‘孟云轻’这个身份是女主，还是有大女主标签的那种。 尽管在看小说的时候，孟云轻和多数人一样，更喜欢反派性质浓郁的林萧。 但真的穿了书，羡慕就变成了庆幸，庆幸自己得到的是女主位置。 比起创造过无数高光时刻的反派林少主，那让所有读者意难平的结局，当个稀里糊涂走到最后的女主，挺好的。 自认为不算很聪明的小姑娘相当有觉悟，还在喝奶的时候就坦然接受了这份好运。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正当孟云轻筹划良久，觉得年岁也不算太小，可以一步一步走出自己女主之路的时候，当头一棒就下来了。 缥缈阁的版刊提前问世，比书中的《大千界月报》早了足足十五年！ 明明，那是‘孟云轻’经过周密计划，历经多方打探才和游戏人间的莫阁主‘偶遇’，费劲心力赢得前辈认可后，最终拿出的敲门砖。 莫阁主，是女主的第一个贵人，也是她成为大周帝姬的关键。 直到现在，孟云轻还是没能想起当时知道版刊问世，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就有种，被揍懵了的感觉。 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完全变成了笑话。 她出身在中品王朝，只是上百个王子、王女中不起眼的那个。 想走出大周这块地方，还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遇到莫阁主这种大佬，必须经过一步步努力，花上十五年的时间。 结果，仅仅只有十岁的林萧，轻松就做到了。 妥妥的同人不同命！ 而且，版刊仅仅是一个开始，事情的可恶程度远不止如此。 每当孟王女发现前路不通，想要重新振作起来走其他的道路时，总会发现不远处有大惊喜等着自己。 林萧真的太气人，她，她连奶茶行业都不放过！！！ 王女殿下能想到的法子，全都被人堵死了，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恨吗？ 当然会恨呐，孟云轻有一段时间恨不得扎小人，想直接送走那个碍眼的家伙，针都已经买了好不好。 但随着缥缈阁主现身说法，每到一个地方就说林萧是她义妹，让大家关照一点的时候，王女殿下立刻就把金针和纸人给埋了。 后面再生气，也只能暗戳戳在心里骂上两句，连说出口都不敢。 毕竟，莫阁主擅长给人算命，还准得离谱。 除此之外，这位行事怪诞的前辈脸都不要的，逢人便说版刊是林萧被纠缠烦了，想让他有点事情做随口丢出来的主意。 林少主不仅嫌弃前辈烦人，版刊也是随口丢出来的，最后还占了不少股份…… 也是在那个时候，孟云轻逐渐消去了心头的怨恨，开始认真审视自己。 她确实占了女主的位置不假，林萧也是书中的反派身份，可现实不是小说，往往要比书里荒诞得多。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那个命格，却不一定能走上那条路。 而自从有了版刊，林少主的名气像潮水一样席卷开来，剧情也开始偏得妈都不认识了。 孟云轻是版刊的忠实读者，从没落下过一期，跟集邮似的，每次宁可多花一份灵石都不去以旧换新，导致家里的留影石一大堆。 她也常常自嘲，自己这算不算看着林少主的故事长大？ 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底没了怨恨，反倒重新升起崇拜情绪的，王女殿下记不起来了。 只知道，当一个人的高度你仰头都看不见，所有的怨恨都是笑话和不讲道理。 最关键的是，她经过仔细分析对方的行为后发现，林萧应该没看过小说，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剧情。 有了这个推断，王女殿下由衷觉得，林萧林少主，那位大家口中的叛逆之辈，人美心狠的大姐姐，简直非人哉！ 自己知道全部剧情，在一个中品王朝过日子都要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惹来灭顶之灾，根本不敢随便走出大周直面世界。 那一位就不同了，天南海北，哪里都是人家的传说。 所以有时候她会想，换作自己投胎到林家，结果会如何？ 先不谈能不能打下那些基业，就算有足够的实力，恐怕，都做不到当场弑杀家族老祖。 林少主，猛得一塌糊涂！ 孟云轻不是那种只能看见别人成功，忽视人家背后付出的人。 接受过全套新式教育的她，来到一个梦想过的世界后才发现，现实远比想象中的残酷。 就拿老生常谈的男女平等来说，修真界确实靠天赋和实力说话，似乎更能达到男女平等的条件。 但王女眼中看到的是，那些有天赋，或者身处上层社会的女子的确容易出头，可底层女性受到的倾轧也比之前更为严重。 赤裸裸的强权世界，法制沦为空文，野蛮占据了主导，天赋不好甚至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无论男女处境都极为可悲。 见多了各种悲剧，这位来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意识到，法律保护的是弱者。 强者恒强，弱者凄凉…… 认识到这一点，孟云轻将‘女主’当成一场美梦，正式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 和偶像去争，大概率是找死的，识相点。 于是，这十几年来，她通过版刊一字一句学习，仔细分析林少主的行为方式，从中借鉴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也因此，只有二十岁的王女，天赋普通的皇室一员，成功得到了大周皇室极为珍稀的皇气灌顶机会，一跃成为金丹强者。 用这样的方法走到现在，孟云轻感觉到了踏实。 即便日后的成就会比书中的女主低很多，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殿下，黑市背后的主人大概一个月前来的蓝月城，具体身份……请殿下恕罪，卑职等人未曾查到。” 听到属下的回报，孟云轻浑身一激，连忙出言制止，“赶紧把人撤回来，此事到此为止，千万不要惊动了对方。” 卫士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女殿下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一愣，“可是殿下，对方已经知道了啊。” “知道了？怎，怎么发现的？” 人的名树的影，林少主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号。 普通百姓会把版刊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但出身皇室的孟云轻经过认真研究，已然看到了那一件件光辉事迹背后的血光。 “就，就是，那位少主自己走上来，不但主动说出自己的行踪，还说，还说……” “还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这是要急死谁？” 王女殿下脸都吓白了，脑海中不禁闪过很多不健康的画面，比如自己被姐姐吊起来抽鞭子。 卫士见状眼睛一闭，苦笑道：“殿下，那位少主说，如果您想知道什么，不妨亲自上门坐一坐，她请您喝茶。” 孟云轻：“……” 喝，喝茶？ 嘶，这是要命，你是不是想我早点死？ 王女殿下深吸一口气，心里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想不开跑来蓝月城了呢。 如果，我现在偷偷跑路的话…… 第46章 彻底倒戈 “殿下，请喝茶。” “谢，谢谢少主。” 孟云轻终究没敢跑，老老实实地上门喝茶来了。 因为林少主的名头，真的很吓人！ 所以，即便见到了平常只在版刊中出现的人影，王女殿下也不想拿命追星，不去刻意套近乎。 她用上了小时候学礼仪都没有过的认真态度，眼观鼻鼻观心坐得那叫一个板正。 只不过，这位一本正经的王室淑女，发现蹲在地上烧水的人是刀圣本尊后，彻底破了防。 那，那可是刀圣呐，自家老祖宗拍马都赶不上的大能！ 老天爷额，在这位姐姐家里，刀圣也要干杂活的吗？ 之前，孟云轻认为印象中的林萧已经够猛了，没想到还是自己太保守，根本想象不出富人家吃饭是用金筷子还是银筷子。 顶级大能烧水，林少主亲手泡茶，只这两样，她觉得够自己吹一辈子。 等回了家里，老祖宗知道后肯定会羡慕死的。 “殿下，你好像认识我？” 林萧将茶杯往前推了推，并不意外自己会被人认出来，尤其是被女子识破身份。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异性，很多时候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关注点也不同。 “嗯，我平常无聊，版刊看得多。”王女殿下小声回答，给出了标准答案。 听到这个万金油的说法，林萧直接笑出了声，发现面前的大周贵女相当有意思。 怎么说呢，虽然对方坐得很正，但眼神却时不时溜溜乱转，不仅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讶，还数次掐手心…… 而那身完全沉淀不下去的稚嫩气息，也给人一种‘可可爱爱’的感觉。 淑女的样子绝对是装的，里面的内核不是逗比，就是心大的粗神经。 大致判断出客人的路数，林萧退下‘黑道千金’的小号，登上了属于‘林少主’的大号。 “是这样吗？说起来，这一路上我从未遮掩过面容，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识破身份，足以见得殿下冰雪聪明。” 来了来了，送命题终于来了！ 孟云轻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年，尽管没有完全褪去属于大学生的‘清澈愚蠢’，可毕竟生活在皇室之中，并不缺少必要的城府和交际手段。 她一听这话就把心提了起来，已然明白对方话语中暗藏的意思。 林少主，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行踪。 “其实，我也是瞎猜的。因为沈城主是我姑父，我奉皇命而来，对您和前辈难免上心了些。” 听到这个答案，林萧笑得更明显了，有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各大王朝的皇室，基本上很少会把驸马、王夫当成真正的自己人，要么是联姻的性质，要么是必须要生一个继承人以保证位置。 这是由姓氏决定的，修真界也不能免俗。 姑父这个称呼一出，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沈城主，是殿下的姑父？” “是的。陛下收到了不少关于蓝月城的消息，姑姑很担心姑父的安危，特地让我来看一看。” 孟云轻也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林萧的笑容代表什么。 她只能不断催眠自己，忘掉来蓝月城的真实原因，把恋爱脑的姑姑推出来，坐实这件事。 这一刻，王女殿下再想起那个不争气的长辈，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恋爱脑万岁！ “殿下果然与众不同。” 林萧下了一个结论，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让人无从判断出她信或是不信。 正当孟云轻心下忐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过关的时候，对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极为漂亮的手，手上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 “沈城主的情况如何就不用我这个外人多说什么了，这是本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这，这是什么意思？”无端送礼，王女殿下很慌。 “封口费而已，殿下别多想。”林萧眨眨眼，心里都要笑翻了。 眼前的姑娘确实可爱，那小脸白的，啧啧！ “哦，少主不必这么客气的，我一定不会乱说，你，你不用送我东西。” “殿下，我林萧没什么朋友，感觉和你比较投缘，想交你这个朋友。” 交，交朋友？ 孟云轻仔细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嗯，很真诚。 接着，她又把视线放在距离自己只有一指之遥的木盒上面，脑海中瞬间发生了一场大战。 理智告诉王女殿下，礼物一定要收，否则就是不给林少主面子。 至于交朋友的说辞，听听就好。 而不理智的那一面，此刻已经在脑子里闹翻了天，并且势不可挡地占据了绝对优势。 【啊啊啊啊，宝子们，偶像不但送我礼物了，还说要和我交朋友，这谁能扛得住，杀呀！】 “谢谢少主看得起，我也没朋友的。” 最终，冲动的一方取得了胜利，尽管面前这杯酒大概率有毒，孟云轻还是毅然喝了下去。 根本原因是，她确实太孤独了。 独在异乡，又生于皇室，亲情友情一样没有。 如果不是王女殿下顽强保持着以前乐天派的性子，不疯也要变态。 能承受极致孤独的，唯有王者！ 其实林萧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做出和小姑娘交朋友的举动，甚至还趁人家接东西的时候抓了一把，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个独有标记。 可能，是想弥补某种遗憾。 她大概看清了眼前这位姑娘的生存境况和性格，在判断出对方对自己毫无杀伤力之后，突然就想到了室友。 当初被迷了心智，没有好好珍惜那位性格差不多的姐妹，属实是一种遗憾。 “打开看看，我先教教你怎么用，以后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和我分享一二。” “哦。” 发现自己脑子转得很慢的孟云轻依言打开了盒子，等看清里面并不是专属传讯符，而是一个小巧四方的器物时，理智瞬间回笼。 随后，她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暴击，以及无与伦比的震撼。 手机！！！ 这位姐姐居然搞出来了手机，我滴妈，这这这…… 疯了，老天爷，这玩意小说中都没有出现过啊！ “这是咫尺，就是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件东西。其实它是由传讯符改良而来，主要功能是联络用的，并没有那么夸张。” 林萧笑着解释了两句，拿起长相类似直板手机的物件给王女殿下演示怎么用。 然而，孟云轻什么都听不到了，双眼发直地看着面前的一幕，整个人在颤抖。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要有那样的下场，会久久渡不过飞升劫，反倒在关键时刻被人偷袭，从而身死道消？ 对，是灵根，是续接仙品灵根带来的孽力反噬！ “姐姐，你已经修炼了吗？” 林萧闻言一愣，不明白小姑娘想到了什么，全身都在发抖。 听出对方那毫不掩饰的焦急，以及极其自然的姐姐二字，她眼神一凝，品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妹妹，这个问题要是别人问出来，我肯定会怀疑她别有用心。你是王女，应该知道说这句话的后果。” 孟云轻经历了连番波动，身上那点东西早就用得差不多了，此刻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真实情感。 她明白自己在作死，可哪怕会引得对方怀疑，也忍不住想给出提醒。 “我知道的，我，我只是见过一个大骗子，他，他想用假灵根来骗人……” “别说了，带上东西离开这里，今天就回大周。” 林萧打断了小姑娘语无伦次的解释，用极为不近人情的方式送客。 “对，对不起。”孟云轻苦笑着低头，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林少主要是能轻信第一次见面的人，那还是林少主吗？ 为了不讨人嫌，王女殿下起身冲刀圣前辈行了个礼，之后抱着盒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丫头，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你……”坤叔心有不忍，开口替孟云轻说了句话。 这是除林萧之外，第二个让他觉得合眼的小姑娘。 “我知道。” 正因为清楚，所以不能让她卷进来！ 此刻的林少主笑得无比讽刺，说话的语气也是少见的冷硬。 “叔，蹲在井底的青蛙，只能透过井口看天，但不代表天只有井口那么大。 我是外人眼中的林少主不假，可您觉得我会淹没在那些莫名的赞誉之中，认为自己真的能算一号人物？” 这个世界，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小姑娘负责可可爱爱就好了，肮脏的事还是由大人来做！ 闻言，坤叔沉默了，也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心思。 这丫头比他看得透，还没入道就已经发现了某种端倪，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帮倒忙。 良久，发觉自己也有拖油瓶属性的刀圣无奈转头，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笑意。 “萧萧，你说的意思我都懂，可青蛙又是什么，和二哈一样的神兽吗？” 第47章 稀里糊涂就躺赢了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 卫士不知道殿下遭遇了什么，从院子出来后就失魂落魄，只抱着一个小盒子不撒手。 “来都来了，去城主府看看。” 孟云轻长叹一声，轻轻摸摸了木盒上的雕花，小心将东西收起来放好。 其实，王女殿下之前给林少主的答案不算撒谎，她的确是来蓝月城视察情况的。 大周方面本来不准备管这事，一个小城黑市而已，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但架不住各方有心人一直往上递消息，周皇烦不胜烦，便象征性地派个人过来看看。 这个人，就是主动请缨的孟云轻。 虽然王女殿下早就放弃了劳什子的女主路，却不敢忽视强大的剧情能力。 尤其是发现原本和野马一样跑没边的剧情，居然又神奇地拐了回来，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现实世界的林少主和书中一样，都带领林家的事务派脱离了林家，随后建立了墨风城分家。 不同之处在于，书中的林萧凭借的是自己身上被两大顶级宗门看好的神魂天赋。 而刚刚见过的大姐姐，则是用自己积攒下的人脉。 无论手段如何，剧情都走到了林少主惊艳登场的关键时刻：墨风城大典。 过程千差万别，人物也乱成一团麻，但结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所以孟云轻在拿到版刊，得知林家内乱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姑父。 那位在书中占据过一定的篇幅，最后导致表兄黑化堕落成魔修的罪魁祸首。 这二十年来，王女殿下没有得到过亲爹亲妈的关怀，只在姑姑和最近才出现的老祖宗身上体会到了一点真正的爱护。 因而她不忍心见到那位长辈沦落到夫死子亡，晚景悲凉的下场，便主动请命来了蓝月城。 只要姑父不走那出一步，不去为了进阶的资源背叛大周皇室，一切就不会发生。 “赵无极见过大周王女殿下。” 大周皇室居然派了一位王女前来，赵统领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在脑海中构思应对的措辞。 但此时的孟云轻却没有先前的那份心思，表现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见到对方行大礼，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赵统领免礼，沈城主呢？” “回殿下，城主大人此刻在闭关，恐怕不方便。” “闭关？” 发现自己貌似来晚了，孟云轻的语气再度冷了三分，“姑父为什么闭关？” 赵统领同样被‘姑父’这个称呼吓了一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问城里的情况，反倒抓着城主不放。 “殿下，情况是这样的，日前……” “等会，你是说，我姑父被那位前辈砍了一刀，然后就闭关去了？” “是的，据属下推测，城主在生死之间得到感悟，出关后定然位列尊者。” 赵统领如实陈述当天的情况，言语中难掩羡慕和尊敬。 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化神尊者，这是普通人对修士的敬称。 到了化神往上，返虚之后的修士已经脱离一般修士的范畴，统统被称为大能。 “姑父感应到了突破契机，要成为尊者了？” “殿下，恐怕是这样。” 得知闭关的缘由竟然是这个，孟云轻哭笑不得，怎么哪哪都有那位姐姐的事情啊？ 为什么一碰到林少主，这个发展就让人看不懂了呢？ 书里面的蓝月城主沈如风，想进阶化神想了一辈子，最终把愿望变成了心魔和执念，导致走错路。 可即便他豁出去一切，不惜弄到妻离子散，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达成心愿。 然而，姐姐刚来蓝月城不久，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刀，仅仅是刀圣前辈的一刀，便彻底改变了这个三口之家的命运，也间接影响了整个大周王朝。 妈呀，这就是林少主的威力吗？ “殿下，殿下？这是城主交给属下的金批大令，并言明谁若对前辈不敬，可直接发动大令灭之。 因此，属下才会有如此判断。” 眼看小姑娘在走神，不想破坏城里这份繁荣的赵统领赶紧拿出有力物证，积极游说。 “姑父连这个都交给你了？看来，赵统领的猜测是对的。” 当引发全部悲剧的令牌出现在眼前，孟云轻的心绪又一次复杂起来，感觉今天过得比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刺激。 她来了一趟蓝月城，恍恍惚惚地见了偶像本尊，不仅收到一份超厚的大礼，连心底的隐忧都被人顺手解决了，这…… 就很稀里糊涂地啊，喂！ “殿下，属下觉得，关于前辈的事情，是不是等城主出关了再说？” 这边的赵统领还在不遗余力说着什么，回神后的孟云轻立刻就笑了。 浑身轻松的王女殿下，不在林少主身边，不用小心应对别人的时候还是挺能打的。 她听懂了对方直白的心思，很自然地拿出皇室贵女的派头，。 “统领毋须担心，贵国虽是我大周属国，却也没有本宫越过贵国王室直接插手的道理。” 赵统领听到对方轻飘飘把锅甩回了越国，眼睛顿时就亮了。 果真是有志不在年高，人不可貌相啊。 这位年纪轻轻的王女殿下，一点都不简单。 越国迟迟不动作，不就是看在城主是大周皇室的份上，不敢擅动嘛。 现在大周表明了不管，越国王室就更不敢动了，最后还是要由城主来解决。 “多谢殿下。” “嗯，我会将城中的见闻如实上报陛下，在姑父出关之前，一切有赖统领照应。” “殿下言重，这是属下分内职责。” 两人四目相对，用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结束了这场关于蓝月城黑市的对话，心中各有想法。 孟云轻才懒得去管别人怎么看，没了心事之后，脑海中立刻冒出林少主那略显严厉的眼神。 以及，对方毫不留情的话语，“带上东西离开这里，今天就回大周！” 她莫名感觉头顶一凉，再也不敢耽搁，连忙叫上门口的一众属下，坐着车就往城门方向而去。 这期间，连路过林萧居住的小院，都提不起勇气多看一眼。 宝宝现在很害怕，只想赶快回家！ 王女殿下足足跑了个通宵，还是全速狂奔，终于第二天正午抵达王都。 她先跟祖父汇报完公事，转头又和姑姑、表兄分享了姑父即将进阶的好消息，最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自己府邸。 “唉，这一趟出门，跟做梦似的。”孟云轻下巴搁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小盒子。 回顾完如梦似幻的经历，她忍不住伸手打开盒子，将做工精致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 结果，王女殿下刚把东西拿在手上，屋内就响起一道浓浓的惊疑。 “咦，小家伙，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凭空出现的声音没有吓到孟云轻，只让她无比头大。 又来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老祖宗，您怎么老这样，哪能随随便便就进女孩子的房间？” “净胡说，老婆子又不是男人，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穿着打扮异常精致的老妪满脸不在乎，看向小辈的眼神满是慈爱。 眼见小家伙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她一边坐下一边口头认错，态度相当可亲。 “好好好，老祖宗知道错了，我下回一定注意。” “得了，您这话都说八百回了。” 孟云轻一个字都不信，回回都是知道错了，但我就是不改，哼！ 她的嘴上嫌弃不已，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足够的位置。 大周皇室的老祖宗被小家伙异常丰富的表情逗乐了，感觉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见到如此小辈，实属一大幸事。 她原本想继续逗一逗这个与众不同的晚辈，却在随手拿过东西之后，当场僵住了。 这，这居然比修真联盟展示出来的那种仿品要高级……得多！ 难不成，会是真货？ “轻轻啊，这个东西，是不是神器咫尺？” 孟云轻闻言心里一惊，有种无端闯祸的慌乱。 怎么办，她好像，无意中透露出见过姐姐了。 “老祖宗，您，您认识这个吗？” 不打自招的语气，让老妪深深看了眼身旁的小辈，就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因为运气也好，品性也罢，能在这个节骨眼得到这份东西，大周王朝未来的气数，或许真的落在轻轻身上！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当然是不久前见过。 等墨风城大典之后，大千界又有哪个势力的掌权者敢不认识？ 神器咫尺一直与林少主关联，却突然被修真联盟掌握，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位林家少主当真好大的气魄，为了一纸文书，竟舍得放弃这种东西。 “轻轻，老祖宗不问你这个东西怎么来的，但你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王女殿下不敢抬头，因此错过了老祖宗眼底的欣喜和期待。 “你觉不觉得，自己头顶还缺点别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 迎着小家伙迷茫的眼神，老妪哈哈大笑：“小家伙，我发现你头上缺一顶玉冠。” 说罢，她反手掏出一件年代感十足的器物，直接扣在了孟云轻的头顶。 “孟云轻，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大周王朝的帝姬，也是第一千三百四十六任国主唯一继承人。” “老祖宗……” 没有理会小辈的震撼，老人继续说道：“轻轻，不久后的墨风城大典，你代表大周出席，务必向对方展示我们的友好态度。” 以老祖宗的身份下完决定，老妪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孟氏宗庙，惊动了孟氏一族各方大人物。 而莫名其妙成为帝姬的孟云轻呆坐在凳子上，半天都合不拢嘴巴。 为，为什么啊，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呀，怎么就当上帝姬了呢？ 莫非，我是一条锦鲤吗？ 第48章 忠孝难两全 “丫头，还生气呢？” 仅仅一天时间，情势仿佛来个倒转。 此刻，小院里的一众人等看到东主抢着端茶递水，卖力讨好少主的局促样子，想笑又不敢，憋得无比辛苦。 正在看书的林萧发现面前多了几份皱巴巴，完全不成形状的糕点，以及茶梗都没去干净的茶水，同样忍得很难受。 还真是，难为以砍人为主业的长辈了。 不过这都是该的，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叛逆！ “叔，我现在良心发现了，也觉得只薅您一个人的羊毛不好，所以？” 坤叔：“……” 林萧萧居然说自己有良心，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萧萧啊，你总不能让叔给你跪着认错，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不是不太好？” “噗……” 听到这番惊骇之言，林萧差点没被茶水呛死。 坤叔这是老林附身了？ “算你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诶。” 发现计策奏效，坤叔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感觉这么多年和家主的天真没白聊，这丫头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装可怜，最有用了。 “收一收您眼底的得意，我眼睛不瞎。” 林少主当众翻了个白眼，就说这两人平时窝在一起肯定没好事，也不知道商量着对付谁呢。 要不是因为今天有正事，等着老苏上门，她才没那么快揭过。 长辈如果不吃够教训，人家下次还敢！ “小丫头，老夫这回来得早，茶水还没凉？” 说曹操曹操到，苏校长和上回一样有门不走，直接翻墙进来。 只是，这回他除了自己过来，手里还提了个人。 “三弟？” “老三？” “爹？” 看清被提着的人是谁，院中先后响起三声惊呼。 林萧打量了一下被人提在手里，只能给自己传递眼神的老三，一时间被老爷子的做法搞懵了。 “老苏，您这是唱的哪出？” 听到这个称呼，原本上回还理亏的苏校长不知道有了什么底牌，居然变得硬气了起来。 他用带有几分戏谑的眼神看着林萧，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茶水和糕点，“丫头，你这待客之道，未免太敷衍了？” “敷衍？老爷子，这可是我叔父亲手做的，您这么不给面子？”林萧不管对方有什么手段，反正她只要答案。 “什么？” 被呛了一声的苏校长彻底惊了个呆，瞪大眼睛看向脸都黑了的刀圣，人都快傻了。 什么叫得意忘形，自己这就是。 “咳，既然如此，那老夫得好好尝尝。” 说完，老苏直接坐在了熟悉的位置上，一手拽着戚羽的腰带不松手，一边捡了块看起来最有形的糕点往嘴里塞。 “老爷子，怎么样，味道可还行？”林萧轻轻拨弄着茶碗里的碎末，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同情。 一旁的坤叔见到这一幕心已经提了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把，大有一种‘你敢说句不好吃试试’的气场。 “好，嗝，好……” 苏校长好了半天，那个咸字始终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被刀圣展现出来的气息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嘴里的东西不知怎么就顺着喉咙下到了肚里。 不一样了，刀圣和三天前完全不一样。 老苏能确定对方还未超脱，这个从时间上可以佐证。 三天时间，不足以让一个合体大能突破到大乘境界。 可是，刀圣露出来的气息分明比之前至少强了五成，这是怎么回事？ 乖乖，一个可以抗衡超脱境界的刀圣吗？ 瞬间，老苏心里有了判断，不擅长攻伐的自己绝对接不住刀圣的第一刀。 同等境界下，刀修、剑修这一类的器修，通常有着战王的称号，是修士中战力最强的那一批。 这也是为什么，林萧会把坤叔比喻成超脱境界的守门员。 “味道，很独特。”苏校长活了这么多年，脸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认怂得特别快。 他用无比自然地口气夸了一声，然后拿起林少主贴心准备好的茶水，向小丫头投了个谢谢的眼神…… “噗……有，有点烫嘴，不过蛮好喝的。” “哈，老爷子，确实很不错，我叔父可是第一次干这个呢。” 小院里，除了林萧还能笑得出来，坤叔的脸色再度黑了三分，眼不见为净地磨刀去了。 至于其他人，包括从大乾王都来的萧明轩，全都被自家少主这种彪悍的行为震撼到不行。 面对一位超脱大能，就跟对待寻常老者一样随意。 “哈哈哈，细品之下，果然颇有风味。”老苏大笑出声，竟然又主动倒了一杯，认真品味了起来。 这样的茶，一辈子也难得喝上一回。 糕点和茶水的价值可以靠材质，也可以靠味道体现，同样还可以是来自制作它们的人。 一老一少专注品茶，丝毫没有谈事情的打算，很是珍惜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林丫头，老头子大概清楚你的性子，也理解你决定对钟家动手的缘由。” 但该来的，终究要来。 方才那片刻的闲适，正是世人奔波努力的价值体现。 大多数人忙碌一生，只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时刻。 “然后呢？”林萧提着茶壶给老爷子满上，发现对方到现在还没松开放在戚羽腰间的手，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钟家，应该对老爷子很重要，而他选择的破局点，在老三身上。 只要戚羽这个当事人选择不追究，那么自己可以对钟明出手，却不能牵连到整个钟家。 “丫头，我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两个徒弟，三天前我正式收了戚羽为关门弟子。” 在得知自己连刀圣都不敌之后，苏校长立马放弃了路上的种种设想，只能去赌林少主的那颗‘仁慈’之心。 “是吗？”林萧停住了即将到嘴边的杯子，脸上毫不意外，“那么，晚辈能不能听听老三自己怎么说？” “当然。”老苏轻叹一声，随即解开了戚羽身上的禁制。 然而，得到自由的老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还被人受制行动一样。 很明显，三当家此刻受到的煎熬，并不比老苏要少。 他不是傻子，女儿态度如此自然地站在小院里，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小柳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不是少主临时把女儿叫过来施恩的。 自己没有判断错，少主确实是值得一生追随的主家。 可是，戚羽也确实拜了苏校长为师，还在疗伤期间得了莫大的好处。 尽管是被动的，但事实就是事实。 自古忠孝两难全，即使他再有脑子，一时间也难以做出抉择。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向三当家投去目光，其中有焦急，有担忧，还有审视。 林萧没有催促，而是一杯接一杯，将坤叔亲手泡的茶喝了个干净，这惹得后者信心大增，感觉自己貌似可以尝试一下副业。 噗通！ 终于，三当家有了动作。 在同一个位置，一家四口中，第三种身份的人跪在了林少主面前。 “少主，戚羽此生不敢忘却您对属下的厚望，也很庆幸那天的自己没有退缩，不曾丢掉您的脸面。” “决定好了？” “是。小人会用一生去教管钟明，绝对不会让他心有怨恨，也不会让钟家有机会妨碍到您。” 听到老三给出的承诺，林萧抬头看向苏校长，轻笑道：“老爷子，您知道老三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不管您懂不懂，但您都必须清楚自己徒弟的付出。 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行事方式，打破原则，可以，前提是支付足够的代价！” 不等陷入震惊的老苏给出反应，林少主侧身而坐。 她将左臂横放在桌面，身体微微向前，视线对准了趴伏在地上的戚羽。 “老三，小柳曾经用掉了你拿命给她赚来的机会，是你的妻子用尊严和勇气，又给孩子换来了一份前程。 今天，我同样给你一次机会。 你还和以前一样干活，可无论做多少事立多少功，都不能跟老大和老二一样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能一辈子打白工。 你，愿意吗？” “愿意，属下万分愿意，多谢少主开恩。”戚羽大喜过望，连思考的步骤都没有，直接叩头谢恩。 忠孝为什么两难全，那是因为上面的人在难为。 现在林萧主动退了一步，既成全了老三的孝心，也给了他一个尽忠的机会。 苏校长赌对了，虽然过程和预想中的差别太大，可结果总算是好的。 他呆呆地看着喜极而泣的弟子，内心满是羞愧。 这孩子，除了天赋比铭儿、月儿差一些，为人实在是上上之选。 强行收下这个弟子，自己赚大了。 “丫头，老头子彻底服了，你让我汗颜呐。” “少来，您让我放弃原则，不会觉得自己不用付钱？” “哈哈哈，好，只要我能拿得出，林少主尽管开口。” 苏校长体会到了林少主的霸道，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表。 这样的小丫头，真让人稀罕。 林萧忽视老爷子的赞赏，起身走到对方身旁，脸上的奸笑任谁看了都要打哆嗦。 只见她轻声细语，却用大家都能够听到的音量，在老苏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爷子，听说您和老顾是同门师兄弟，您那里，有没有什么老顾身上的黑料？” 闻听的众人：“……” 那个老顾被少主盯上了，有点惨！ 第49章 长辈很争气，萧萧很满意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修士公认的价值观。 出卖师弟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苏校长并不是第一次干。 不过，老苏还是有点义气的，满肚子的黑料只说了给了林萧一个人听，也算尽了师兄弟最后的情谊。 在签订完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之后，他给戚羽留下一个储物戒指，走出小院的时候笑得格外畅快。 “少主，是属下没用，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迫……”戚羽整个人都是懵的，跟做梦一样，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得了，白捡这么个大能师傅你还不赶紧偷着乐？” 林萧横了对方一眼，都懒得去看。 其实在猜到苏校长的打算后，她就没想过要把事情做绝。 不管怎么样，老苏都是一位实打实的超脱大能。 老虎再温和始终是老虎，将人逼上绝地并不明智。 要不是看到老大和老二已经有红眼病的趋势，林少主才懒得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行了，准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媳妇和孩子，明天正式上工，别以为打白工就能偷懒。还有，记住自备干粮，我这里可不管你的饭。” “是，属下一定加倍用心干活。” 少主越是不客气，在言语和态度上越苛刻，戚羽心里就越是舒坦，念头也更为清明。 只是，林萧却很不习惯看到别人这种不含其他意味的感激眼神，因为这会让她产生自己是好人的错觉，从而丢失身为反派的本心。 当反派，她可是认真的！ “滚滚滚，你们几个也滚。” “是，少主。” 一众下属不知道少主突然烦躁的根源是什么，被人赶苍蝇一样赶出小院时，脸上还都带着笑容。 这要让旁人看见，绝对要骂一句‘贱骨头’没治了。 “丫头，你不是已经拿到五行功法了吗，怎么还要去那个立德中学上学？” 等小院回到只有两人的模样，得知林萧打算的坤叔，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叔，不参加大考就上大学，这会给自己留下遗憾的。” 林萧这话半真半假，上辈子确实因为被保送上大学，心底对高考有那么点执念。 但现在这么做，肯定不可能是出于这种矫情的理由。 坤叔最近吃了那么多亏，对林萧萧有了更多的认识，自然也不相信这种鬼话。 “别糊弄叔了，你早就打算去上学，是不是和交出去的咫尺有关？” 坤叔的敏锐让林萧侧目，发现这位叔父和老林其实有很多相像之处，难怪两人能谈得来。 “叔，你没有真正掌握过一个势力，可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很早就觉得，林家似乎没有资格列入十大世家的行列。” 在好几年前，坐掌林家的林萧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潜修派在家族内部对事务派进行压榨，而一旦涉及到开疆拓土这种关乎整个家族利益的大事，作为家族的刀，还是会听自家少主的指挥。 可很多时候，林萧都因为麾下的人手捉襟见肘，不得不选择次一级的方案去保证成功率。 牺牲利益来保证成功，这很不符合林家在大千界的定位。 也因为每次全员出动，带来的效果不尽人意，让潜修派没有直观认识到自家少主的能力。 “叔父，您对上整个林家都丝毫不惧，却打心底对凌云宗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我想请您认真想一想，这到底是出于少时的念想，还是一种忌惮？” 宗门、世家、王朝，构成大千界上层的势力格局、 即便凌云宗位列上三宗，坤叔对待林家和自己原先的宗门，在心理上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别才对。 这表明在这位长辈的潜意识里，凌云宗要比林家的实力强得多得多，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虽然从表面信息来看，宗门确实要比世家和王朝更强。 可是，林家和十大世家里面的上三家来比，尽管差距肉眼可见，却有追赶的机会。 按照这个原则两相对照，在坤叔的认知里面，凌云宗也会远远强过上三家。 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如果宗门的整体实力足以碾压世家和王朝，那三足鼎立的格局就不应该存在。 除非，有人在隐藏实力，或者势大的那方故意为之。 “丫头，所以你会那么生气，除了觉得我不相信你之外，还出于我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缘故，会白白送死？” 得知林萧的想法，坤叔的脸色很快变得凝重起来，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完全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得知小丫头要自己出手杀一位林家的老祖，他确实没有一丝波动。 但对上凌云宗，刀圣生出回去看看的心思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师弟，而是认为现在的自己根本上不了山门。 为什么会从心底忌惮？ 难道真是因为儿时的念想，以至于无形中抬高了凌云宗的实力？ “不对，丫头，不是叔不甘心，也不是放不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宗之前我见过的长辈足有七位之多。” “七位？如果算上您的师弟，再加那位世人皆知的钧衡天尊，也就是说凌云宗最少有九位超脱大能。 呵呵，这样的实力，难怪您都刻意回避了，也会下意识觉得恐怖。” 林萧算是开了眼了，九位大乘境是什么概念，世家排名第一的何家也不过有四位超脱大能罢了。 凌云宗仅仅是宗门里的上三宗之一，还是排名最低的那个。 其上的剑宗，霸榜的问仙宗，又该多么可怕？ 坤叔也意识到健在的长辈数量多到离谱，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了许多被忽略的细节，越想越觉得讽刺。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回去看看了。身为凌氏子弟，天生的血脉继承者，我凌坤不仅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连宗门的大致情况都不知道，着实是个笑话。” “叔，说句公道话，有时候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比如呢？丫头，上次可是你说的，宗门从没想过要我当这个继承人。” 发现坤叔的状态还好，林萧点点头，坦言道：“我的确和您说过，凌云宗没想过让凌坤继承宗门，这也是我心底的真实想法。 但是，我这些日子想了想，不让您继承家业，初衷却未必是坏的。” 听出话中意有所指，坤叔的眉头皱得老高，心里想相信又怕这只是小丫头的安慰之词。 年少离家，只身在茫茫世界闯荡，对于宗门的眷恋，对家族的复杂感情，伴随他的一生。 “萧萧，你是不是看出了我压着境界不突破，特意安慰叔来着？” “哈？等会，您说什么？” 这个异常劲爆的消息一出，林萧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坤叔，要是我耳朵没聋的话，您是不是在说，自己此刻故意压着境界不进超脱，是吗？” “不，不是啊，我准备过了今天就去的。”坤叔自知失言，连忙在小丫头爆发之前进行补救。 “当我傻子吗？” 居然敢顶风作案，你出息了呀坤叔，我刀呢？ 这一次的林少主，直接被气到开启了绝对理智的状态，看向刀圣的眼神就像在看案板上的肉。 “叔，抛开我们叔侄间的感情，你知道我有多么多么希望，你是一位真正的超脱大能吗？ 这二十年来，我有多少次在老狐狸面前伏低做小，又有多少次感到憋屈，您没见过吗？ 倘若您是一位大乘修士，我还用得着受那份委屈，去给糟老头子赔笑脸？” 如此耸人听闻的话语，配上林少主那悲戚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受了无数委屈，是个四处陪酒拉赞助的呢。 实际上，林萧口中的糟老头子，都是老顾、老莫那个级别。 就算不谈身份和修为，只凭年纪她也只有当小辈端茶倒酒的份。 然而，架不住被林少主cpu过的坤叔，还就吃这一套。 他是看着小丫头长大的，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姑娘，不自觉代入那种场景后想都不敢多想。 “别说了丫头，我这就去突破，你先把仇人名单列好，出关后叔一个个砍过去。” 是当叔父的人没用啊，成为侄女大展宏图路上的拖油瓶，要是自己早点超脱…… 刀圣想要超脱的信念，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强烈。 他自动忽视了每次宴会，自己其实都在场边的事实，脑子里只有自己不够强侄女才会受委屈的结论。 感受着周边涌起的灵气风暴，林萧完全没想到这些话的效果如此惊人。 镇定过后，她瞬间化身顶级风险投资人，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倒准备添一把柴火。 做长辈的这么争气，那当小辈的自然也不能小气！ “叔父，在来蓝月城的当天我就同您说过，其实我们是一类人。你是了解我爹的，应该能想明白，他，为什么会费劲心思让我去上学。” “呵，鬼丫头，你还真不怕叔父被雷劈死。” 要是彻底了却了夙愿，在恐怖的积累下，坤叔有可能会连续进阶，那天雷的威力也会翻倍增长。 说起林天泽，他首要的反应是好笑，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佩服。 刀圣极为佩服那个，不管自己处境如何，都一心为女儿打算的父亲。 尽管，很多时候的行为显得幼稚和可笑。 假如他和萧萧一样，那有没有可能，凌云宗的长辈也是家主那般心思呢？ 自己无力改变现状，却可以放小辈自由！ “萧萧，叔知道你提前给我准备的闭关之地在哪，等着。” 两个字，胜过一切承诺，这就是坤叔的答案。 望着空荡荡只有自己的小院，林萧不仅笑靥如花，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 从今往后，她林萧萧也是有大乘修士护着的人了，何其美哉！ 呵，想稀里糊涂弄死我，你们先把‘手机’问题解决了再说。 如果连这种战略神器都敲不出老虎，那我就相信这个世界真是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样，安心当个人人称道的林少主。 日后无论有什么下场，林萧都甘愿认输！ 第50章 大典前的消息 墨风城。 “天泽拜见岳父、岳母，见过大舅兄。” “父皇、母后，皇兄，你们，怎么来了？” 女婿大老远出来迎接，萧宏威老爷子原本很高兴，可女儿的一句话瞬间让他翻起了白眼。 大概，这就是萧萧常说的破洞棉袄。 穿在身上，会漏风的那种！ “怎么，我们不能来？哦，你如今出息了，看不起娘家的穷亲戚？” “不是，您这都和谁学的这一套，我是那个意思吗？” 多年不见，萧柔毫不畏惧亲爹的威势，当场把白眼翻了回去，却下意识挽住了亲娘的手臂。 “母后，他平时也这样吗，您都不管管他？” “我连你都管不了，还管得住你父皇？” 林萧的外祖母陈宜君，典型的大家闺秀，世家出身的大小姐。 她是萧柔的母亲，和女儿站在一起看着倒像一对姐妹，尤其身上那股气质，反而显得更年轻一些。 “母后……娘，对不起。” 林夫人可以轻松压制林少主，但面对笑意盈盈的陈太后，顿时没了脾气。 不仅是血脉的缘故，还因为有愧。 王朝，宗门，世家，是维持大千界稳定的支脚，三方各有优劣，名义上接受修真联盟的统管，大体保持平衡。 但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王朝，王室所面临的情况远比宗门和世家复杂，处理起来颇费精力。 一个上品王朝最有天赋的帝姬选择负气出走，最终嫁入了世家，萧柔自觉对不起萧家的期待，更对不起承担一切的母后。 林萧在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萧柔同志其实陷入了魔障，沉浸在迫切想要提升实力的冲动中。 但和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不同，她即使再急，也总会在女儿回家之前把时间空出来。 一边练习揪耳朵的技能，一边用‘独特’的厨艺，帮父女俩清清肠胃！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林少主去学习、去体会什么是彩衣娱亲。 “对了天泽，萧萧呢？” 看到妹妹气短的样子，大乾王朝现任国主萧澈默默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林天泽听见舅兄的话，立刻收回放在夫人身上的眼神和思绪，连忙说道：“萧萧，她上学去了。” “什么，上学？” 想见林萧的三位长辈集体无语，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第二回见面的女婿\/妹婿，接着又落回到萧柔身上。 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是在糊弄鬼呢！ 萧萧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再说，以她的条件上哪门子学，欺负人玩吗？ “小柔，这是萧萧自己说的？” 尽管萧澈只见过外甥女五六回，却对林少主的品性很了解。 不等萧柔开口解释，萧外公直接来了一句，“这还用问嘛，那个鬼灵精一张嘴能骗死人，说什么会经常去大乾看我，都好几年没来了，小骗子！” 最后，一脸浅笑的陈外婆也跟了一刀，“萧萧打小就聪明，比她娘更像我。” 林天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在所有的长辈中，居然只有自己相信了闺女是离家上学的鬼话。 比他更惊讶的则是萧柔，她张着嘴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母后，你们，你们时常能见到萧萧？” “不然呢，就你那点子修为，也好意思教我家乖乖，都不怕把人教坏了，哼！” 萧宏威发现多年不见的女儿已经是化神修士，心里既高兴又心疼，同时还很别扭。 林萧的存在，极大缓和了父女之间长达两百多年的矛盾。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解的。 “你呀，都把自己修炼傻了，萧家的功法由血脉传承，本身存在禁制。 即便萧萧确实是萧家的血脉，但没有你父皇同意，不去宗庙敬告先祖，难道仅凭天赋就能领悟后续吗？” 听多了孙女的唠叨，陈宜君知道女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刻苦修行，过得并不怎么样。 好在运气不错，找了个事事体贴的道侣，尤其生了个聪明能干的闺女。 “母后，你的意思是？” 饱含期盼的问题一出，萧澈觉得现在的妹妹和以前真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被妹夫影响的，还是把聪明劲都传给了外甥女。 他竭力忍住笑，以国主的身份代替母亲给出回答，“小妹，萧萧是大乾的正牌帝姬，封号镇国，你可以叫她镇国公主！” 再受重创的萧柔：“……” 你们开玩笑的吗，这个封号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好不好？ “天泽，走，带我们逛一逛乖乖亲手设计的墨风城。” 萧外公特意从女儿身边路过，眼神里的意思尤为明显：你怎么能和小乖乖比？ “这个老东西越发没正经了，也就萧萧还能管得住。” 陈外婆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眼神随之一变，直勾勾地盯着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闺女。 “萧柔，有些事萧萧不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试想一下，一个仅有六岁的孩子来到大乾王都，当街拦下御驾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你知道，她是怎么和我们打招呼的吗？ 当时，只有半点大的小人叉着腰、昂起头，非常得意地说：‘呀，你们就是我的外公外婆吗，我是林家少主林萧，也是你们孙女来的！’ 哈哈哈哈……” 听着母后失态的笑声，这一刻，萧柔成了林家大变那天的林天泽，满脑子都是林萧的身影。 一想到那么要强的女儿，会为了亲娘收起性子讨好长辈…… 夫君说得没错，萧萧什么都考虑到了，最后只委屈了自己，是他们做父母的没用，当了孩子的拖油瓶！ 不了解闺女的，其实是她这个做娘的人。 岳母的开怀大笑，也让林天泽记起了当年被女儿撺掇，瞒着夫人私下去见岳父岳母的那一幕。 【老爹，不用害怕的，你站在一边装树就好，一切有我呢！】 无论想多少遍，林家主都会忍不住感谢上天，赐予他们夫妇这么好的宝贝。 等他从思绪中回神，看到媳妇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口不择言胡乱安慰。 “夫人，看在岳父岳母的份上，那些藤条咱们还是丢了，等萧萧回来揪揪耳朵就行了。” “藤条，什么藤条？” 萧澈站在旁边，准备和妹夫他们一起走，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乖乖，小妹这是吃了龙胆吗，敢动老两口的心肝宝贝？ 他的这个念头刚起，萧外公一个闪身来到现场，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萧柔，你敢动我孙女？” “呵。”陈外婆立在原地没动，只用一声冷哼表明了态度。 至于萧澈，为了不受牵连，连忙拿出大舅的立场，对着小妹就是一顿眼神谴责。 被三股强大的气场包围，萧柔这个脑子发懵的当事人，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家男人在故意坑自己。 真的，就像女儿名下的真人剧场里演的那样，有些男人平时挨了欺负闷不吭声，一到年节总喜欢往岳家跑，暗戳戳告状。 从来没打过孩子的林家主母百口莫辩，只觉得要被这块木头坑死了，那些藤条不就是拿来做做样子，吓唬一下林萧萧的吗？ 她又不是那种有病的父母，怎么舍得打那么好的女儿？ 只是因为当爹的早早举旗投降做了傀儡，做母亲的如果有样学样，孩子彻底没有了约束，就算再聪明也可能出问题的呀。 “母后，我，能解释一下吗？” “解释个屁！萧柔，你打自己男人就算了，老子可以当做不知道，敢动我的小乖乖，还反了你了。” 一阵怒喷之后，萧外公以绝强的实力带走了女儿，同时消失的还有陈外婆。 感受着空中的暴躁气息，萧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后深深看了眼一旁的始作俑者。 “妹夫，幸会。” “舅兄，小柔不会有事？”林天泽不知在想什么，仿佛没收到大舅哥的揶揄，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 见状，萧澈的牙都要酸倒了，心中很是无语。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尽管平时外甥女把亲爹都夸出花来了，但远不如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幕。 感情这家伙上回在王都的木讷样子，全是装出来的？ “放心，二老有分寸的。” “呼，那就好。” 林少主看人一向很准，能得到她评价‘貌憨实精’的老林同志，会是木头吗？ 林天泽似乎在无意告状，实则是帮媳妇走出破冰的第一步。 有了这一段插曲，当父女三人再度露面时，横在他们中间的隔阂已经消失了九成。 萧柔也不傻，望着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大木头，暗暗决定那十顿毒打减半。 “行了，既然萧萧不在，有些事情我们反倒更好应对。” 萧宏威懒得看这两口子腻歪，面色严肃地提到此番亲临墨风城的缘由。 “岳父大人，是不是有人会在大典之上有所动作，目的指向萧萧？” 林天泽的敏锐让陈宜君不自觉地抬头，心里跟儿子想到一块去了。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在这个小家里面，恐怕闺女才是最傻的那个！ “不错。天泽，咱们要有准备了，据澈儿收到的消息，有人会借墨风城大典，强行与萧萧缔结婚约。” 缔结婚约？ 岳母用上了强行两个字，说明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林天泽的脸色瞬间一暗。 “母后，是哪一家？” 去了心结，满心都是对女儿亏欠的萧柔，此刻恨不得宰了所有意图对萧萧不轨的人。 看着重拾几分帝姬风范的妹妹，一旁的萧澈轻轻摇头，叹息道：“具体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能够确定，对方的下定之礼是一份天品火灵根。” “区区天品？呵，看不起谁呢，就这种规格，也能配得上萧萧？” 此言一出，屋内立刻就安静了，尤其是萧老爷子，十分怀疑闺女这些年把脑子给修炼坏了。 极品之上的天品还区区？ 尽管那点玩意确实配不上萧萧，可你这么自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认识钱了？ 刚才那顿打，果然是轻了啊！ 面对三双看弱智一样的眼睛，萧柔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说道：“父皇、母后，还有皇兄，你们不明白的，我心境出了大问题都能进阶，不是我有多天才，而是那颗丹药的缘故。 我怀疑萧萧骗了我，那颗根本不是什么破境丹，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晋神丹！” 女儿都能弄来这样的东西，还会在意一份天品灵根吗？ 她迟迟不修炼只是因为不想，并不是受限于五灵根的天赋！ “什么？小妹，你一个元婴进阶居然敢吃那种好玩意，就不怕天打雷劈？” 得知妹妹干了什么，萧澈痛彻心扉，有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晋神丹是唯一能帮助合体修士晋升超脱的丹药，虽然作用微乎其微，却是目前市面上最珍贵的三种丹药之一，各大拍卖行常年都见不到。 林家少主把帮助合体境界超脱的丹药，给了只有元婴修为的母亲，却完全不顾林家八位老祖。 这要是传出去，外甥女身上的非议就更多了。 此刻的小屋里，也就林天泽还能淡然，对于闺女能干出这样暴殄天物的事见怪不怪，甚至有点想笑。 因为他很早就发现，萧萧心里想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判断物品价值的方式也出人意料。 即使晋神丹再珍稀，对她来说也只是一颗丹药，又怎么会有亲娘重要？ “感谢二老和舅兄专程跑这一趟，这事由墨风城出面就好，你们不用插手。 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婚约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彻底放下脸皮硬来，单方面通知大家不需要我们同意。” “可是……” “舅兄不必担心，世人都知道，我是以前的林家，现在的墨风城分家家主，却从来都是女儿的傀儡，根本做不了主。 只要萧萧不在大典露面，一切都是不作数的。 让我答应萧萧的婚约？没问题！我倒是敢答应，关键，他敢信吗？” 在大舅子和岳父母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林天泽气势一变，哪里还有当初听闺女安排，老老实实充树的样子。 他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表情十分光棍，完全就是个老油条。 闺女说过八百遍了，碰到不可力敌的情况，只要能保住性命，什么都可以答应，当场钻狗洞也不是不行。 至于事后反悔，必须报复回去什么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傀儡说的话都敢相信，小伙子第一天出来混，活该被人骗！ 第51章 入学 牵扯到亲情，很多顺理成章的事，结果往往会出人意料，走向颇为神奇。 比如，所有了解林萧的人都觉得她根本不会去上学，认为那只是一个说辞，当不得真，谁信谁傻。 当爹的林天泽信了，面对那些一言难尽的眼神，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够用。 但事实上，林家主是唯一能识别林萧说话真假的人。 不是靠头脑和什么分析能力，全凭多年被女儿扫地出门练出来的感觉。 闺女用读书这个理由出远门，心里的感觉告诉他这句话是真的。 而结果也证明，林天泽才是对的。 三位长辈抵达墨风城的同时，林少主也在苏校长的陪同下迈入了立德中学，正式开始了为期一年中学生涯。 老苏大张旗鼓地领着金娃娃逛了一圈校园，丝毫不顾及自己在全校师生心里的光辉形象，在一众惊掉下巴的眼神中，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不过，这份态度的由来与林萧无关，而是因为刀圣。 坤叔在去闭关前，截住了慢慢往回走的苏校长，用出手一次的价码，给侄女请了个临时保镖。 刀圣的人情，对于不擅长攻伐的老苏来说极具诱惑力。 等了解到对方是去闭关才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后，这份承诺的价值就更大了。 合体境界的刀圣，有很多人都不会惧怕。 可刀圣一旦超脱，补全了身上的法则之力，谁又敢拍着胸脯说不怕那柄大刀落在自己头上？ 器修，比一般的法修更难超脱，但只要跨过去，就是活阎王！ “丫头，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别客气哈。” “校长，我是来上学的，太过特殊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老狐狸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林萧发现苏校长客气到过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有人替自己付了报酬。 而坤叔能付得起，老苏也欣然接受的条件，大概只有杀人了。 对上小丫头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校长微微一笑，根本没打算瞒着什么。 他乐呵呵地摆了摆手，好声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这所学校老头子说了算，谁敢不服？ 再说了，你叔父给了那么多的学费，回头发现我要是怠慢了你，谁也承受不起呀！” 这话的音量不低，足以让学校全部的守卫，以及部分观望的师生听见。 老苏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们认人，不要作死惹到了这位小祖宗。 如果让刀圣觉察到侄女在学校受了委屈，这笔交易就算黄了。 那种杀神要是铁了心赖账，苏校长一点办法都没有，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敢去催账的人。 林萧看出老苏笑容之下的那丝窘迫，再一次体会到了超脱境界的魅力。 恐怖如斯啊，窝滴叔！ “晚辈明白了。小柳，去把车开进来。” “是，小姐。” 既然长辈已经铺好了路，林少主不仅不能丢叔父的面子，还必须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 她不是一个矫情到吃不了苦的人，却不会放着有条件的福不享，去玩什么体验人生。 于是，戚柳再度回来的时候，一众师生和守卫看到了分外炸裂的一幕。 十辆兽车，足足十辆车的行李…… 老天爷，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么上学的吗？ 校长的话很多人听见了，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学费等于灵石，觉得林萧的家境很不一般，出身巨豪贵富。 “校长，学生的住处在哪？” 直到林萧淡淡地问出这个问题，众人纷纷回神，发现新的麻烦来了。 学生宿舍，装不下！ 别说现在学校的铺位本就紧张，哪怕有空位，光放行李都至少要腾出三间房。 一众老师想通这点，意识到这个学生可能给学校带来了大批经费，立即有了觉悟。 就在他们准备腾出自己的住处，替校长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苏校长及时从震惊中回神，并且眼露精光。 他抢先开口，坚决不给任何一个人机会。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住我的小院！那什么，小张，赶紧带人把我的东西搬到办公室去，将院子腾出来给凌丫头住。” “校长，这……”张队长人都傻了，看向苏校长的眼神无比复杂，心中满是崇敬。 为了学校，校长真是付出太多，身为超脱大能的尊严都快掉光了。 “别愣着啊，快去。哦，对了，那些守卫不用动，平时可以帮丫头传个话啥的。” “是。” 看到张队长带人离开，苏校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要是被其他老师抢了先，那这口肥肉自己就吃不上了。 对于刚刚的急智，老苏心里还是很得意的，简直白捡一笔意外之财。 林丫头只会在学校待一年，按照大户人家的通病，肯定会留下很多东西不带走。 到时候，呵呵…… 哪怕用不上，卖出去也能换一大笔灵石。 他的这份算计埋藏极深，不说张队长和全校师生这种对校长带有滤镜的人没看出来，就是林萧都没注意到。 因为林少主从来没为钱发过愁，在她心里老苏怎么都是个超脱大能，总不至于惦记那点破烂玩意？ 让出自己的住处，说明老爷子不着调归不着调，对这所学校还是很有感情的。 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完美的误会，从这一刻开始产生。 若是日后的老苏能穿越回现在，绝对会一巴掌拍死此刻的自己：叫你管不住贪心去捡破烂，捡出天大的麻烦了？ “校长，我先去放东西了，后面还有十辆车，是晚辈对学校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还，还有十辆车？丫头，你叔叔已经……” “长辈的归长辈，劳您这么一位大能看护，晚辈可不能不懂事。” 林萧为人大方，做事自然不会小气。 手底下的人马到齐后，她一次性就发了全年的基础工资，甭管在职时间有多少。 这个举动搞得黑市上下人人都像打了鸡血，干劲十足。 给学校的捐赠，只是顺带的。 对林少主来说，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钱，用钱开来路最省事。 这也就是老苏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否则绝对要跳起脚痛斥这种狗大户心理。 有钱就了不起吗，穷得只剩钱很骄傲吗？ 事实证明，还真是这样。 连同苏校长本人在内的一众师生，直愣愣地看着小丫头带领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往宿舍区，全被糖衣炮弹给打懵了。 “校长，校长，您快来看呐，全是咱们缺少的好东西，呜呜呜……” 主管后勤的李老师当场就哭了，自打坐上后勤主事这个火坑，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测灵石、感气台、阵基、药材，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足足十大车的教学器具，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们终于意识到，学校来了个神一样的学生。 林萧发动了壕无人性的金钱攻势，短短一瞬间，已然成为了学校第二个具有神性的人物，财神。 等一众老师得知对方仅仅会在学校待上一年，心里既惋惜又佩服。 好讲究，好大气的小丫头！ 苏校长被众人的情绪感染，随手拿了一把长剑在手上，感觉同样复杂。 他抠搜归抠搜，却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被这十车东西迷了眼。 可即便这些东西不足以珍贵到动人心，背后的那份诚意，却是分量十足。 “既然你们都看到了，不用我多说什么，这是位实打实的小祖宗，好好招呼。” 小祖宗？ 不，我一定会把人当成亲祖宗来对待！ 李老师不知道校长真正的想法，也不想去管那么多，反正这个祖宗自己是认定了。 他的眼睛直接变成了灵石形状，稍稍平复情绪后，大着胆子走到老苏身边，悄声说道：“校长，您注意到这些兽车了吗？” “嗯，然后呢？” “您看，车上的东西肯定是送给学校的，就是，您能不能去问问那位同学，包括这些兽车不？” 苏校长：“……” 你，你就这点出息？ 老苏气得脸都黑了，身为掌管学校财权的老师，好歹也是元婴修士，眼界居然……咦，四，四品灵兽？ 嘶，好像，是该问问哈！ 第52章 有一种速度叫作林萧 修士的贵重物品一般都是随身携带，小院里属于苏校长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在林萧赶车到这里之前，张队长和各位同僚不仅把院子收拾得很利落，甚至还有富余时间清扫一番。 “有劳各位前辈帮忙。张前辈，这是我私人的一点心意，另一份是给其他护卫前辈的。” “同学，收回去。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没必要给东西，我也不能违反学校的规矩收下。” 张队长看着眼前的两个乾坤袋，尽管知道对方的来历不一般，却没有区别对待，而是选择了公事公办。 得到这个答案，林萧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收回递出去的手。 “前辈，我是以私人身份向您和各位前辈道谢，感谢诸位对老三手下留情。” 老三？ 愣了好一会，张队长才反应过来老三是谁，也终于明白‘少主’这个称呼指的是谁。 虽然不清楚那件事情的后续，校长也只说了声已经解决，但他还是从戚羽被动成为校长的弟子，以及学校凝重的氛围中觉察到了不一般。 原来眼前之人就是能让手下拼死维护的那个少主，难怪校长会亲自出面接待。 “同学，你说的老三是指戚羽？” “嗯，所以这些礼物并不违反学校的规矩。” “话虽如此，可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就是因为没做，才更应该收下。且不说前辈施救及时，就凭您几次三番留手，戚羽也该当面致谢。 我这个少主不有所表示的话，说不过去。” 林萧毫无修为，可那只一直扬着的手，却让不想受礼的张队长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如果闭上眼睛、封闭感官的话，有人说面前站着的是校长他都信。 “好，在下与各位同僚多谢小姐厚赐。” 用‘小姐’来回礼，仅凭这一个称呼，林萧就足以断定眼前的人是一位很有原则的前辈。 公是公，私是私。 她初来乍到，除了校长之外，作为学校规则的维护者，护卫队长的品性如何，是必须了解清楚的。 “前辈客气，凌萧还要整理杂务，不敢耽搁各位前辈的时间。” “凌同学自便，有不清楚的，可以问值守在此的小王。” “多谢前辈指点。” 听到对方送客，张队长和同僚们着实松了口气。 几人也没有再客套，轻轻点了个头算是回应，转身离开小院。 走出宿舍区，七八个守卫默默赶路，却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队长手上的袋子。 “你们还真是……算了，我自己也想看看。” 张队长被手下没出息的样子逗笑了，干脆停下脚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准备‘分赃’。 他随手打开林少主送给护卫的乾坤袋，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一片倒抽冷气的动静，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队，队长，这个，真可以收吗？” 资历最浅的小年轻惊呼出声，激动到脖子都红了。 尽管袋子里的东西要几十个兄弟一起分，但不论怎么算，每个人至少能拿到超过三年的薪俸。 “安心收下，校长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张队长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瞬间变换脸色，严厉告诫道：“校长是怎么对这一位的你们看到了，换成别人，哼。” “放心队长，我们懂的，不会犯浑。” 校长平常连大周国主都不搭理，却亲自带一个小姑娘逛学校，还让出了自己住的的地方，傻子都能明白那位小姐的分量。 收她的东西没事，敢收别人的礼，第二天就要卷铺盖走人。 “你们知道就好，这些也一起分了。” 张队长点点头，打开属于自己的袋子后，随便挑了两件自己能用得上的，把剩下的灵石和丹药一起递了出去。 “队长……” “闭嘴，知道我是队长就拿着。我去向校长复命，你们把东西归置归置，一起平分了。” “是。” 望着独自奔向校长室的身影，几人全都沉默了，一言不发地照队长的意思办。 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俗人，做不到队长和校长那样。 坦白来说，虽然这些人自觉很俗气，个个都感到羞愧，可这也要跟谁来比。 能忍受学校的低薪，还能遵守校规，这些守卫的品行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的修士，这也是林少主愿意给出表示的原因之一。 有些事情她自己做不到，但可以顺手帮上一把，维持某些仅存于特殊地方的美景。 看惯了污秽，也是需要洗洗眼睛换换心情的。 “走，让兄弟们也高兴高兴。” 过了一会，收好东西的一群人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小孩子过年还要兴奋。 而苏校长在接到后勤部门的汇报，得知学校的牲口棚多了二十辆兽车之后，同样觉得今天是过年。 “收就收，那丫头财大气粗，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对于林萧的作为，老苏丝毫不觉得奇怪。 林少主的大方大千界谁不清楚，连咫尺那样的神器都能拿来换文书的。 “校长，您以前就认识那位同学吗？” “小张，不用多问，小丫头在学校干什么都不要去管，由着她去。” 再次听到有人用同学的称号来指代林萧，苏校长顿时乐了。 小张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辈，应该能和林丫头聊得来。 张队长脑子不笨，一听校长完全放任，没有考虑对方会违反校规的情况，意识到事情很不简单。 要么那位小姐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要么就是即便她违反了校规，校长也会觉得是校规有问题。 “是，我知道了校长。” 苏校长很满意张队长的这份通透，决定现在去林萧的住处看一看，自己也表示表示。 只是，不等老苏踏进昨天的家门，发现有一个人竟然比他还着急。 听那语气，分明是学校的老师。 “凌萧同学，你稍等一下，老师拿笔记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把兽车改造一下，变成立德中学的校车？” “对呀，我们学校还蛮大的，来来回回要花不少时间，有校车也方便。” 搞懂凌同学的意思后，李老师点了点头，随即心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可是，这个花费，光靠学生缴纳的车资，恐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学生会选择坐车的肯定不多，收来的车钱还不够喂养那些灵兽的。 林萧明白李老师的顾虑，稍稍把头凑近对方，说出了第二步计划。 “立德中学远近闻名，向往者不计其数，咱们学校不是有探亲日吗，索性在那一天放开学校供人参观。” “这个……” “老师，不仅外人不知道学校的真实情况，就连学生家长也不知道，他们不清楚孩子在学校的状况，这很不利于学校与家长之间的沟通，对学生也不好。” “哦，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老师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哪能听不出凌同学真正的意思。 很多事情能不能干，关键在于有没有正当的理由。 学校当然不能以赚钱为目的，这是违背祖训的。 若是能够变通一下，将主要目的变成次要目的，顺便赚点钱那又有谁能说什么？ 本来，继收到十大车教具，又多了二十辆兽车之后，一刻都等不了的李老师是跑来伺候活祖宗的。 哪曾想，刚聊没几句他就刹不住车了，直接被带偏到一条赚钱的不归路。 “来来来，凌同学，你先喝口热茶，等老师写完咱们再继续说。” “老师，您对学生太客气了，这事不用急的。我是本校的学生，咱们有的是机会。” “不不不，凌同学误会了，我这人一直都很随和，不是单单对你这样哈。” 屋外的苏校长发现那个没出息的变得更没出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很无语。 随和？ 你个‘李铁鸡’，忘了自己的诨号怎么来的是？ 老子买口酒喝你要心疼半天，后面还得偷翻好几天的白眼，你敢说自己随和？ 苏校长默默抬头看天，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不舒服。 但他却不想此刻进去，打破两人正在谋划的勾当。 因为，老苏自己也想听。 要是有朝一日，能完全脱离学盟的经费掣肘，立德中学有更多的可能。 林萧并不知道老苏站在院外，看到奋笔疾书的李老师，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老爷子了不起，坚守学校的老师们同样值得钦佩。 对于这种举手之劳，正在经受灵魂洗涤的林少主，很乐意开口。 校长的位置她没兴趣，可当个名誉校董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第53章 举手之劳 “限价拍卖？” 拿参观名额来竞拍这个不难理解，可听到封顶限价的措施，李老师着实有些吃惊。 正常来说，各大拍卖行都是规定底价，上不封顶。 但凌同学却反其道而行之，不设底价，只规定了成交价格的上限。 “哦，我懂……咳，时间不早了，走走走，凌同学，老师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如果说之前的李老师还是对林萧感到惊喜，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佩服了。 只这一招，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名额一不明码标价，二不让人失去理智竞争，底价为零，直接表明了学校开放的初衷。 这一切，都是为了学生！ “老师，我刚来就要您请吃饭，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食肆归我管，我说的就是规矩。”李老师大手一挥，相当霸气。 应付学盟的理由有了，说服校长的借口也有了，还管什么规矩？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他小李今天要请祖宗吃饭的心！ “那，晚辈却之不恭？”林萧半推半就，觉得很有意思。 她大概猜到，这所学校除了老苏，貌似就眼前的李老师最擅长俗务和交际。 嗯，如果别的老师还比不过这位后勤主管的话，那以后横着走绝对没问题。 “这就对了，不用跟老师客气。”李老师脸上笑开了花，急不可耐地领着人出门。 路过岗亭的时候，还乐呵呵地冲值守的小王打了声招呼。 不过由于他太过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那欲言又止，想提醒又不敢太明显的眼神。 “小王，你都听到了？”等两人走远，苏校长从一边出来，脸上神情莫名。 “校长，我……”年轻的小王很慌，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没事，你别出去乱说就好。从今天开始，你跟在小丫头身边，只听、只看、不说，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吗？” “是。” 李老师要缓一缓才想明白林萧的用意，而老苏在听到的瞬间的就懂了。 他也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会这么简单，所谓的竞拍只是一个开始。 …… “凌同学，你先坐哈，我去安排一下。” 听到李老师的话，正在捶腿的林萧暗暗决定，等校车到位了自己必须来个包年。 她平时不愿意出门走动，在蓝月城基本不挪窝，除了不想惹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走路也确实累人。 “老师，咱们随便吃点就好，您别太破费。” 破费？ 林少主的随口一言，却让李老师闻言一惊，走路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小丫头根本不是客气，分明是提醒。 这顿饭吃得怎么样，直接关系到人家待会说的方案…… 自己都快高兴傻了，怎么就忘记这是连校长都要亲自接待的祖宗？ 想明白了关键，李老师连忙环视四周，然后有一个算一个，把见到的同僚全部拉到一边。 “老陈，你这个月的份额还剩多少？” “小周，上次你说……” 当苏校长掐准时间，觉得两人差不多已经吃上的时候，一脚踏入食肆的大门，然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们学校的后勤主事，掌管一校财权的老师，正四处找人凑份子，只为了请林少主吃一顿便饭。 这一刻，老苏再度想起和师弟发生争执的缘由：这样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祖训，一定是对的吗？ “小姐，校长来了。” 趁李老师安排饭菜的空档，被派去摸底的戚柳来到林萧身边，抓紧时间汇报得来的消息。 她望着呆呆站在门口的师公，远远行了个礼。 “嗯，你先去吃饭。” “是。” 林萧看了眼正在发呆的老爷子，不作停留便移开了目光，并不想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有人说过，喜剧的内核通常是悲剧，我们会觉得电影欢乐，那是因为站在主人公的视角。 眼前的滑稽一幕，林少主并不觉得好笑，而是打心底敬佩。 她选择来上学，把学校当成入道的，根源就在于此。 长时间陷在‘林少主’的世界里，无形中会让自己的眼界变窄，再也接触不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凌同学，这几位也是学校的老师，你们先认识一下？” 众人凑了份子，那就是‘校车’计划的股东，对林萧很感兴趣的老师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过各位老师，凌萧以前没上过学，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希望老师多多担待。” 这种事林少主信手拈来，不仅给足了李老师的面子，还当众起身行礼。 “同学客气了，坐坐坐，我是教理论的周老师，这位是教剑道的陈老师……” 四五位老师发现林萧的态度郑重，一点没有大家子弟的毛病，心里的好感度+1，+1……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凌同学此举是在打预防针，好让老师们提前有个准备，以后千万得注意控制血压。 不过，还没暴露叛逆本性的林少主，当起乖学生也是有模有样。 不一会的工夫，等李老师亲自端菜回来，一桌子的人已经聊上了，氛围十分热络。 他好容易找个空位坐下，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凌同学，那学生家长参观学校，也要竞拍吗？” 林萧瞥了瞥满桌子的‘野菜’，很捧场地夹了满满一筷子，轻笑道：“陈老师，学生家长当然不需要竞拍，他们的名额一部分靠抽取，一部分靠自家孩子的表现。” “能细说吗？”周老师眼睛一亮，貌似品出了这个安排的意义所在。 “老师，家长也好，其他人也罢，哪怕是大能，终究没有脱离人的范畴，是人就有虚荣心。 一个世家的家主，做出再大的成就，也不如孩子凭自己的本事给他挣来面子感觉畅快。 家长不用花钱，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和旁人坐在一起参观学校，这会让他们觉得有面子，是孩子给他们带来了殊荣。 而为了维持这份殊荣的价值，他们会自发站在学校一边，用言语和实际行动来维护学校。 久而久之，来自家长的这份赞誉会转化成无形的声望，让世人对学校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也会生出一种去实地看看的心思，进一步抬高名额的价值。” 任何东西都会因为稀有涨身价，参观学校的名额越难得，众人就越觉得有面子，这又会导致名额更难抢，形成一个闭环。 林萧看出擅长教学的老师们能听懂意思，却不一定知道怎么实施，索性好人当到底，将限量、限时、限权等一系列操作讲明白。 总之，饥饿营销的核心在于逼格，一切都得为特殊服务。 于是，这一顿饭，让整个食肆的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学生们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的老师今天总掉筷子，要么就是直接把长凳坐塌了。 独自缩在角落里的苏校长，托林少主的福，今天总算能开开荤，面前摆了足足四碗边角料。 他不去管‘李铁鸡’们受到了什么震撼，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一口鸡脚、一口鱼头什么的，吃得不亦乐乎。 老苏体会到了许久都不曾有过的轻松，发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牧小子同样在学校待过，也做过类似投老师们所好的事情。 可两人的行为天差地别，一个是极有分寸的学生，一个却是完全掌握主动权的小霸王。 苏校长也明白，他们的不同表现是由身份和底气决定的。 但平心而论，那些并不是根本因素，他们从始至终就不是一路人。 假如两人的身份对调，李牧投身在林家，会不会成为今日的林少主？ 或许他可以取得不低于林丫头的成就，也能拥有不一般的眼界，却很难让‘林少主’成为一个标志性的称呼。 大概，这就是小丫头的魔性。 此刻的老苏，沉浸在对林萧的赞誉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天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要翻天覆地了。 因为整个计划，他这个校长，才是重中之重。 论逼格，有什么能比得过一位超脱级别的中学校长？ 善于经营的林少主认为，既然老爷子肯为办学牺牲自己的尊严，那不如牺牲在实惠一点的地方。 大能的尊严其实是可以换钱的，还能卖很多钱！ 第54章 三个人，三条路 打死李牧都想不到，自己离开立德中学没多久，林萧竟然会接他的班，也选择去那里上学。 而且两人的目的不能说很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走不通五行均衡这条路的年轻人，蹲在参天大树上已经三天了。 他在等，等待原本属于林少主的那份灵根，从自己脚下路过。 大千界，天赋决定一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也是天威的象征。 上天赐予的天赋和命运，无论好坏，凡人皆不可更改。 然而，这个自古以来的真理，却在大学出现后被打破了。 尽管在林少主眼里，大学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无数思想的碰撞也带来了不一样的火花。 灵根续接就是其中的一项，这个研究理论直接改变了世界。 天赋不好或者没有灵根的人，可以通过特殊方式，将别人的灵根嫁接到自己体内…… 这个别人，专指灵根初成，却未曾入道的那些。 起初，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得到证实，无论学盟还是修真联盟都感到了震惊与后怕。 他们联合发表声明，严令禁止大千界各大势力施行如此有违天和的手段，并焚毁一切理论，把这个当成一项禁忌。 只是恶魔之门一旦开启，就再也关不上了。 时至今日，整个世界的上层势力都默认了这种做法。 因为谁家都有天赋不好的后辈，哪个大佬都有割舍不下的子弟。 而灵根拥有者的‘自愿’，则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强挖灵根会导致续接失败，这个用无数血淋淋的实例得来的结论，反倒成为了各大势力应付修真联盟最有用的借口。 别人是自愿捐献或者售卖，我们为了得到灵根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你们没立场阻止。 随着时间推移，大环境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所有人都觉得，风头正盛的林少主不肯修炼，无非是对家族不满，不想受人摆布，绝对不是受限于灵根。 等林家大变传到人尽皆知，人们又换了一种思维，认为她在斩断尘缘，同时也是在等一份合适的高品灵根。 就连来自现代社会的李牧都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行为和法律禁止的某种买卖并无二致。 他自己做不到去挖别人的灵根，但在前路断绝的时候，对于出手抢一份现成的灵根，并不抵触。 当然了，林萧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如果没有‘出来混就要还’的这种觉悟，她不会无视能买到的灵根选择走弯路，大费周章搞什么五行均衡。 那个真正有条件这么干，并且熟悉此法一切利弊，却最终选择放弃的人，其实是孟云轻。 身为大周王女，又有剧情相助，她有能力得到一份不错的灵根，也十分清楚续接灵根真正的弊端。 绝嗣，对于没结过婚的王女殿下来说，不是什么恐怖的惩罚。 至于那份孽力反噬，则要等到飞升的时候才能体现，同样是无比久远的事情。 孟云轻不去买灵根，只是出于膈应和不忍，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已。 这位满心天真的姑娘，宁可用不算出众的天赋混日子，也不想因为自己给某个家庭带来灾难。 虽然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你不买别人也会买，这么做显得很傻。 但王女殿下的思维，与众不同！ 她坚信只要自己不去购买，这个世界上的受害者就会永远少一个。 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在上百个王子王女当中，孟云轻是唯一得到王朝气运承认，拥有王气灌顶资格的那个。 也是三人老乡会里面，第一位踏入金丹，遥遥领先的参赛者。 谁又能笃定，这不是上天给予的回报？ 傻姑娘总觉得好运来得莫名其妙，完全忽视了自己身上那份无比纯净的气息，那可是纯净到能打动林少主的优秀品质。 和大周的老祖宗一样，见惯了真实世界的林萧，很难不被孟云轻身上的‘可爱’吸引。 出淤泥而不染，知世故却不世故，没几个人能做到。 “殿下，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墨风城所在的千林域，眼下时间还很充裕，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七天之前，孟云轻在宗庙里拜过大周历代先祖，走完了帝姬的受冠仪式，随后就被老祖宗打包塞进车厢，开启了又一次远行。 为了不错过大典，她不得不昼夜兼程，已然在路上跑了七天七夜，堪称劳模。 大千界具体有多大，没人清楚，也没有任何一本书籍能回答这个问题。 普通人只知道整个世界由风、林、火、山、水、雷、荒，这七座幅员无比辽阔的大域，以及无数夹杂在大域之间的小域组成。 多如繁星的小域，大部分连名字都不显，只能用临近的大域当坐标确定位置。 大周王朝与墨风城分属两座大域，却都处在各自大域的边缘，因此距离不算太远。 再有一天的时间，车队怎么也能到。 孟云轻听出属下的关心，透过车帘看清当下所处的环境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天真归天真，但不是那种傻到不分五谷的姑娘。 眼前的这片林海是天然的‘青纱帐’，鬼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这里休息并不保险。 “全速前进，过了这片林子再说。” “是。” 得到殿下的命令，一众护卫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卯足了劲御兽狂奔。 车队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跑出老远，可孟云轻却隐隐听见林中传来呼声。 “等一等……那边的车队，停一下。” “殿下，我们？”车旁的护卫自然也听见了，不得不出言请示。 孟云轻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木盒，瞬间有了决断。 换作以前，王女殿下可能会出于一份善念和好心，派一个人去打探下。 但如今的她不是那条可有可无的咸鱼，帝姬身上的责任，容不下那份任性。 傻姑娘认为自己不聪明，却可以学习聪明人，可以试着揣摩那位姐姐对于类似情况的处理。 “不用理会，赶路要紧。” 这道命令一出，所有护卫的眼神中都透露出欣喜和欣慰。 帝姬脾气很好，人也和善，这是属下们的福气。 可一旦殿下好过头，帝姬这个身份就会成为她自己和一众护卫的灾难。 幸好，每每在关键时刻，殿下总能出人意料，表现惊人。 “殿下有令，全速前进。” “是。” 呼声依旧在继续，等林子里的人发现车队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喊叫顿时变成了抱怨。 “师兄，这些俗世的野人好没礼貌的。” 密林中，一位年纪与孟云轻差不多大的姑娘狠狠跺脚，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满。 好不容易在这个鬼地方碰到人，结果对方理都不理直接就走了。 听到师妹的嘟囔，坐地调息的男子也觉得对方有些过了，连派个人过来看看的举动都没有。 “师妹，俗世不比宗内，这里的利益争斗比比皆是，或许人家不想沾染什么麻烦。” 师兄的这句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身为问仙宗的核心弟子，顾娇娇从来没受过这份委屈。 她回想着刚才的画面，默默把车队的标志记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呀师兄，要是错过了那个什么大典，东西没当众送出去的话，是不是就完不成宗门任务了？” “师妹，不用担心，再有三天我的伤势就能痊愈，来得及。”柳无衣再度出言安慰，态度相当温和。 即便因为师妹任性才导致灵舟坠毁，自己因此身受重伤，他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顾娇娇听到师兄到这个时候还在安慰自己，向来娇蛮的她不禁红了脸，心里愈发埋怨刚才的车队了。 “师兄，本来我还想用那份天品火灵根当车资的，哼，是他们没福气。” “呵，你不是说，要用那份灵根找个合适的婢女吗，怎么……” 柳无衣的话没说完，这个好几天都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又传来了大批修士的动静。 这一回，不等他开口，已经吸取教训的顾娇娇，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蹲在树上足足三天的李牧不禁身体一颤，露出狠辣决绝的眼神。 终于，来了吗？ 第55章 非常规性纨绔 李牧在大周待了一段时间，自然能认出属于皇室的特有番旗。 之前听到目标人物发出呼喊，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的谋算落空。 但好在那位大周皇室没有停车，展现出了大势力子弟应有的素质。 想到这里，李牧一脸讽刺地摇了摇头，高高在上的贵族，怎么会在意他人的死活呢？ 他将刚才的插曲抛在脑后，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正在接触的两方，只用耳朵和余光来关注。 和几天前的情况不同，这对师兄妹刚刚的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超乎想象。 用天品灵根来找婢女，那真正的聘礼又该是什么级别？ 一个多月前，李牧在去立德中学的途中，曾经见过这对出身不凡的师兄妹。 也从对方毫不遮掩的对话里，得到了不少信息。 他们来自问仙宗这个超级宗门，这次出宗的主要目的是给某个师兄提亲，女方正是大名鼎鼎的林少主。 这件事不止李牧一人听到，当时在茶楼的人有很多。 不过由于大周只是刚跨过中品王朝的门槛，属于实打实的小地方。 在这里，林萧的名头要远远盖过平时不怎么显威的问仙宗，根本没人相信两人说的话。 有好事者还当众开起玩笑，问了一句聘礼是什么。 第一次出宗的女子没有丝毫犹豫，张嘴就说是一份天品火灵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几十号人一起看热闹，唯有李牧觉得对方没有开玩笑，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幕也不是什么闹剧。 因为，他对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蔑视眼神，太熟悉了。 对方完全是以一种耍猴的心态在和众人说话，颇有一种仙女屈尊和凡人打成一片的意味。 甚至，对于在众人心中很不凡的林少主，人家也是看不起的。 两人嘴上说是出宗办正事，却一直游山玩水驾着灵舟四处晃荡，一点准备都不去做。 对他们而言，下定提亲，还不如玩闹重要。 于是，李牧在离开立德中学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对方的行踪。 他不清楚对方的灵舟出了什么毛病，竟然直接坠毁在这片密林，但这无疑是一份天赐良机。 驱虎吞狼，坐收渔利。 这头虎，就是此刻坐在六品灵兽身上，脸上笑眯眯心里p的上官杰。 五官略显阴柔，身上满是风霜的上官公子，看着大咧咧拦车的黄毛丫头，憋了一肚子的火。 娘的，这两人可真会跑，让老子足足追了大半个月，日后一定要找大姐头定制私人飞舟。 上官杰是十大世家中的上三家，上官世家的嫡系子弟，家族排行老二。 他的天赋只比林萧要好上那么一点，水火土三灵根，急需一份高品灵根实现蜕变。 “这位小姐，拦住在下的车架意欲何为？” “哦，这位，这位道友，我和师兄想搭你们的车，不白坐的。” 顾娇娇也不是只知道蛮横的人，刚刚才吃完亏，所以这次开口就点明了重点。 “原来如此。举手之劳而已，小姐不必客气。” 上官杰大气摆手，完全不提所谓报酬的事，当即把自己的座驾让了出来。 “老万，把我的车腾出来，再派两个人去接这位小姐的师兄。” “是，少爷。” 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上官杰展现出了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城府，以及优良的待人接物的手段。 自从被林少主狠狠教训过，‘小杰子’早就不是那个心比天高，自不量力的蠢货。 此时的上官公子，并没有太多贪念，所求也不多。 他只想借机交好这两位不怎么通俗务的大宗子弟，希望对方能念个好，日后方便买灵根。 上官家的渠道买不到极品以上的灵根，大姐头又不做灵根生意，但问仙宗肯定有。 “那就谢谢了，你人蛮不错的。”顾娇娇哪里见过这个，很快就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了好人标签，同时更鄙视之前那支车队了。 当柳无衣被人领出来，上官杰也没有表现出认识对方的意思，一番客套之后就自顾自地整顿人手去了，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 “请两位多多包涵，在下奉家族之命前往墨风城参加大典，不能再耽搁了。” “呀，原来你们也是去……” 顾娇娇惊喜出声，话头却被师兄接了过去，“道友不必顾忌在下，照常赶路即可，是我们添麻烦了。” 柳无衣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师妹，言多必失，并不想横生枝节。 不过他同样对眼前的道友心生好感，觉得对方是一位热心肠的‘少侠’，自己明明赶时间都不忘出手相助。 “兄台理解就好，二位请上车，咱们这就启程。”上官杰表情不变，整顿好车架准备出发。 只是在动身之前，他冲一边的老万递了个诡异的眼神，后者秒懂之后，差点笑出声。 车队多出来两个人，世家出身的大少爷肯定不能和护卫挤在一起，所以就至少有两个护卫要用脚走路。 很合理，不是吗？ 等柳无衣发现四个护卫跟车慢跑，很快就被甩到看不见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很是清奇。 “师妹，这是一位很有原则的世家子弟，值得交往。” 听完师兄的猜测，顾娇娇频频点头，满脸赞同，“哦，我就说这位道友是个好人。” 车队里的老万是家族给上官公子指派的护道人，一位实打实的大能修士，修为比上官少主身边的护道人还要高。 他无意中听到两人的对话，脸都要变形了，不得不放慢速度落在了队伍最后。 原则？ 哈哈哈哈，这两个呆瓜要是知道少爷真正的意图，恐怕会气得撞墙！ 少爷的原则是跟林少主学的，那四个护卫，分明是拎着麻袋捡破烂去了。 飞舟坠毁，主体部分肯定被两人收了起来，但散落的碎片绝对还遗落在林子里。 那些材料论斤卖都值不少钱，一毛不拔的二少爷，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老万觉得，不怪家主年年要给林家主送礼，保持两家的友好往来。 以前的纨绔子弟能变成现在的模样，来自林少主的那顿毒打太值当了。 而除了这位护道人看出了上官杰的用意，其余跟在大车身边警戒的护卫同样憋得很辛苦。 少爷真有意思，不盯着家族少主的位置后，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把家主和少主折腾得内疚万分，总认为亏待了幼子\/弟弟。 他们拼命了给东西，连二少爷身边人的薪俸都是家族来负担。 上官公子负责只进不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四处捡破烂的癖好，活生生一只貔貅。 欢乐的氛围充斥着整支车队，车厢内的师兄妹不明所以，却也被这种融洽的气氛感染，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彻底放松下来。 至于树上的李牧，在车队经过自己脚下的时候，已然呆滞。 事情，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为什么世人皆知的纨绔，那个觊觎哥哥位置的二少爷会是这种性子，非但不无脑反而颇有城府？ 传说中，上官杰心性狠戾残暴，行事无所顾忌，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有一种手段，抢。 传言还说，他满世界放话要买高品灵根，惹得人人自危。 只是，当机会摆在这位世家子弟面前的时候，对方的表现竟会如此惊人。 仿佛，他不是上官杰，而是哥哥上官哲。 李牧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纸包，心神大动之下一个不稳，里面的粉末随即散开，随风飘向远处。 就在他大惊失色，感叹人生到此为止时，空中突然冒出大片大片的诡异红雾，将整个森林笼罩。 变数的出现，不仅让药粉不被老万的神识捕捉，同时也给了树上的人一个绝佳的逃命机会。 李牧拿出一张残破不堪符箓贴在身上，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狂奔起来。 这张在坊市淘换来的神秘符箓，今天过后可能就彻底没用了，自己也将没有任何的底牌。 但什么都不如保命重要。 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只要留住性命就有无限可能。 他李牧，绝不认命！ 第56章 兵不厌诈 “这是血雾，大家屏住呼吸，全部往中间的大车靠拢。” 老万第一个发现了异常，二话不说提着上官杰的领子把人塞进车厢，随后将人召集到大车周围。 人间炼狱，血气成河！ 意识到来人是谁，这位刚入合体境界的大能护道人，心中满是沉重。 他万万想不到，有血祖之称的魔修老祖，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还是冲车队来的。 “尊驾，在下万不归，上官家与阁下无仇无怨，还请高抬贵手。” “看来，本座来得不晚。” 来者并没有现身，也没有回应老万的话，只用一句感叹来表明了态度。 异常空洞的声调似乎无处不在，随血雾飘荡在各方，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禁感到一种刺骨的阴冷。 “阁下，还请让我等死个明白。” 对方是掌握血之法则的顶级大能，魔修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万不归没有丝毫胜算。 他现在想的是，能不能有机会保住二少爷一命，哪怕成为对方的血肉傀儡，只要留住性命就还有机会。 “做个糊涂鬼，不好吗？” 淡然中透出的霸道语气，让人生不出任何反驳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四周再次响起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调，“念你修行不易，带着上官家的人离开。” “多谢。” 不管对方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这些都不重要。 万不归一把抓出脸色惨白的二少爷，狠狠将人甩了出去，随即厉声喝道：“少爷，不要回头，快逃！” 上官杰不是傻子，强行稳住心神看了老万一眼，立刻拿出一堆加速符贴上，拼命向外奔逃。 见到这一幕，暗中的强者没有生气，反倒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啧啧，给脸不要脸是吗？” 发现二少爷跑出了自己的神识范围，万不归笑了笑，没有再开口的打算，而是冲身边同伴点点头， 他随手丢出几道阵盘，准备拼死拖住对方一时片刻，给上官杰多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 “这，又是何苦呢？” “阁下说笑了，且不提从来没有人可以从血祖手下生还。即便尊驾今天破例，上官家坐视问仙宗高足死在面前，也有违道义。” “哈哈哈哈，虚伪！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你和手下本来可以不死，却惧怕将来问仙宗追责，不得不白白送命，值得吗？” 说的比唱的好听，狗屁道义！ “没什么值不值得，修士如果勘不破生死，那还修得哪门子的道？” 老万被人捅破心事，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不变。 修士说是修道，可又有哪个能完全抛开世俗，一心求真呢？ 他的这句话，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对同伴的告诫。 抛开对方说的情由不谈，作为一个老家伙，他根本不信问仙宗就这么放任两个愣头青出来，不给丝毫保护。 今天上官家要是真的带人离开，任由这两个弟子死在血祖手里，不管以后问仙宗会不会迁怒，在对方那里绝对会落下恶名。 让少爷独自逃命，他们这些人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也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你让本座少了几分乐趣，所以我决定让你们死得惨一点，呵呵呵。” 血祖看出对方的打算，觉得有些败兴，准备结束这场游戏。 他的话音刚落下，充斥在众人周围的血雾跟要活过来一样，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而在远处，上官杰逃离的方向，也传来阵阵呼喊。 “老万，老万，快来救命啊，不是本少爷不跑，是那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虽然此刻的情况很严峻，随时会小命不保，但一众上官家的人发现少爷鞋子都跑掉了，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们眼睁睁看着上官杰又重新回到了原地，不仅浪费足足一沓加速符，也白白累出一身汗。 “老万呐，如果有机会，我以后多开你一份工钱，给自己买点好东西补补眼睛。 你都不知道那条路有多可怕，全是血呼啦差的美人，太吓人了。” 万不归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对于明明害怕到发抖，却还在强撑的二少爷，心情有点复杂。 可惜了，若非今日之难，上官家的这位纨绔子弟，说不定日后真有可能比哥哥强。 “少爷，一言为定。” “啊？好，好的，一言为定。”上官杰明显愣了一下，才咬牙答应下来。 他没料到老万这么不要脸，能把玩笑当真。 想到要损失钱，简直比丢命还可怕。 “玩够了？小子，本座有点喜欢你了，当个世家纨绔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拜我为师？” “真的？”上官杰闻言大喜，接着又面色一变，“还是算了前辈，您的品味，晚辈实在不敢恭维。 而且，恕晚辈直言，现如今的小孩子都不玩这么低级的耍人手段，你……” 比大姐头那些折磨人的方法差远了！ “哈哈哈，少爷，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眼见少爷居然敢呛声血祖，老万直接乐了，也引得其他的护卫开始发笑。 “你们，很好。” 明显生气的语调传来，血雾彻底暴动，快速向着车辆汇聚。 老万立刻启动阵盘，一众护卫也纷纷掏出压箱底的各种符箓，试图阻挡。 对付这种有型无质的血人，普通手段肯定没用，却不曾想，那些诡异的玩意竟然可以直接穿过法阵。 情势瞬间变得危急起来。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上官杰惊奇地发现，老万他们没什么大动作，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样子，心里都快急死了。 眼看就要被血美人抱个满怀，求生的本能让他慌忙开口，“柳兄，有什么法子赶紧使出来啊，再不动手就晚了。” 二少爷好歹对外自称林少主的跟班，眼力当然是有的。 无论是老万的举动，还是那位血祖疑似拖延时间的把戏，关键都在车内的师兄妹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去想什么灵根的事，只想让柳无衣把底牌拿出来保命再说。 “师妹，镇定。” 柳无衣正在安抚被吓慌神的师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曾与对方通报过姓名。 但此刻他也无心多想，见到车辆被包围后，直接捏碎了身上的玉符。 铮！ 玉符破碎的瞬间，悦耳提神的琴声回荡在众人耳畔，生生将血雾弹开豁大的缺口。 同时，一道透明虚影伴随琴音而出，临空立在车外，冷冷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妙音天尊！ 确认心中猜测的老万大惊，认出虚影的身份后立即躬身行礼，“见过天尊。” 返虚之后的修士统称大能，而天尊，却是大乘修士中的佼佼者方能担得起的尊号。 就林少主所掌握的情报，拥有天尊名号的超脱大能，整个大千界寥寥数人，连老莫都没能混到。 “上官？” 虚影判断出眼前的状况后，对万不归点了点头，“你们先行离开。” “是。” 老万异常识趣，连忙归置人手撤离，一点也不想掺和这等级别的较量。 说句实在的，他和妙音天尊之间的差距，比自己跟少爷都大。 “老太婆，你未免太过自大了，一道分神而已，居然敢在本座面前胡吹大气。” 血祖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不仅显露出高大的真身，之前朝众人张牙舞爪的血人也立马调转枪口冲虚影攻去。 “呵，我说小辈碰到血祖，怎么还能有机会召唤我的分神，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妙音天尊误会了，本座绝不是针对你，反正谁来都一样，哈哈哈哈。” 两位大佬已然就位，不管他们的对话如何惊人，都不是老万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直接用一道搬运术法将所有人和车辆卷起，飞速远离战场。 等彻底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后，立马带着一众人坐车逃遁。 对于这一切，妙音天尊自然乐见其成，可她没想到，对面的血祖也是满脸兴味。 “你敢耍我！” 铮铮！ 两道含怒的琴音，自虚影体内直射出来。 不同于第一声的清脆悦耳，这次的琴音明显暗沉了许多，内里裹挟着令人心惊的杀气和意境。 空中立时荡起灵气波纹，地面也随之生出久旱才有的纹路，血祖见状暗骂一声疯老太婆，立刻把分散在外的血雾全部收拢组成血盾。 轰！ 剑与盾的碰撞，迸发出非同寻常的威能，摧枯拉朽一般将大片的森林夷为平地。 血祖被音律笼罩，内息顿时变得紊乱不堪。 他强行用血雾来冲刷体内乱窜的剑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分神所蕴涵的法则是有限的，只要撑过了前期，后面必胜无疑。 “死老太婆，你就等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被血种吞噬，唔哈哈哈。” 第57章 我不配 “老万，那位大佬……” 这么可怕吗？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上官杰浑身一激灵，看老万的眼神简直跟看救命恩人一样。 “喂，你放尊重点，那可是我们的妙音老祖。” 这个时候，顾娇娇已经完全从惊慌中缓过来，又开始变得神气了。 哼，世人只知道问仙宗有万法、妙音两大天尊，其实…… “师妹，慎言。” 柳无衣很少会露出这种严厉的表情，从表面看是在斥责师妹的无礼，实则是担心师妹会口不择言说出宗门的信息。 此外，作为有资格争夺少宗主之位的首席弟子第一，他根本不能忽视血祖说过的那句‘谁来都一样’。 ‘问仙宗两大天尊一位坐镇宗门，一位行走世间，通常情况下，外人能见到的只会是妙音天尊，并不存在‘谁来’的说法。 “少爷，别废话了，抓紧逃命。” 老万深深看了这对师兄妹一眼，心下暗自冷笑，很想当场翻个白眼。 也就只有这些小辈，才会觉得外界不清楚宗门真正的实力，把别人当成傻子。 如果上官家不了解问仙宗的底细，不是深知两大天尊仅仅代表明面上的战力，他万不归又何必赌上自己的性命！ 真以为，天尊只存在于宗门吗？ “哦。”挨过毒打的上官杰别的没学到太多，看眼色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他不知道老万为什么会瞧不上身边这两位，却识时务地闭紧了嘴巴。 车队的氛围，也从一开始的欢乐变成凝重。 就在上官杰记起那四个去捡破烂的弟兄，担心他们的安危时，心里猛然出现了一阵悸动。 下一刻，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看向顾娇娇的眼神，也控制不了心底的那股邪火。 不对劲！ 上官公子强行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可能被吓出毛病来了。 身为一个纨绔，他本就不是什么雏儿，立马判断出这个状态很有问题。 眼前的黄毛丫头不说和大姐头比，那满身的臭毛病，连一般的世家小姐都不如，怎么会是自己的菜？ “老万，我……” 上官杰觉得也许是自己禁欲太久，所以眼神出了问题，决定找老万帮忙控制一下。 结果，上官公子却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赤红色。 “停车！” 满心杀戮欲望的老万和一众护卫被二少爷的大喝一震，勉强保持了几分清醒。 他们停下来后各自退开老远，以免控制不住杀念误伤同伴。 “少爷，我们应该是中了血祖的血种，你离远点，等我们清除完身上的隐患再来帮你。” “血，血种？” 上官杰被老万等人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回头看着拔剑乱砍的顾娇娇，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瞬间，他心里的那股火气消散了不少。 就说嘛，自己怎么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 上官杰一边跑路还一边有心思想这想那，等退到足够安全的位置，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后，立刻就呆住了。 不，不对，为什么你们中了招就一个个想砍人，老子却只会想到那事…… 这一刻，很不合群的上官公子发现自己被鄙视了。 你大爷的血祖，凭什么看不起老子啊，我堂堂上官家二少爷，连，连杀人都不配吗？ 上官杰心中涌起无名怒火，眼睛刚有那么点转红的趋势，脑海中的某个画面当即就杀了出来，并狠狠泼下一大盆冷水。 【啪啪啪！你配什么？小杰子，来，对着镜子照照，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你大哥，但凡能说出来一点，我就放了你。】 【我，我哥没我不要脸，这个，可以吗？】 【啪！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说，你干嘛非要去抢那累死累活的少主位置？都已经不要脸了，那就该哭哭该闹闹，你伸手要钱败家，难道不比自己赚钱香吗？】 【别别别，别打了大姐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真的知道？】 【真，真的。】 【还配吗？】 【不不不，我不配！】 【谁不配？】 【我上官杰不配！】 【嗯？】 【小杰子真的知道错了，大姐头，是小杰子不配！】 【乖，照着喊一万句，什么时候喊完，什么时候可以走。对了，这期间，你吃一顿饭就加一千句，概不赊欠！】 往事不堪回首。 一想起自己当初被美色迷眼，没看清人就冲上去最后落入魔窟惨遭蹂躏，上官二少现在都要发抖。 七天呐，足足七天…… 嘶，是上官杰……哦不对，是小杰子不配杀人了。 “上官兄，上官兄，还请过来帮忙。” 柳无衣的焦急呼救，打断了上官公子的噩梦。 这位问仙宗的弟子保持住了三分理智，竭尽全力用功法与体内的杀欲相抗，但根本照顾不到师妹，只能向远处唯一还算正常的人求救。 “我不配……我没有修为啊，要怎么帮你？”上官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脱口就是一句我不配。 “你趁师妹不注意，把这张符贴在她后背，再取下她手上的储物戒就好。” “哦。” 望着陷入深度打坐的老万等人，上官杰无奈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从柳无衣手里拿过符箓，又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加速符。 随即，二少爷凭借还算矫健的身形，在顾娇娇发疯的间隙，成功将符纸重重按在对方后心，力道之大将人都推倒在地。 “快，上官兄，把戒指取下来。” 柳无衣无暇顾及其他，拿到戒指后立即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放在地上，“上官兄，这是清神丹，也许会有作用，快给大家……” 噗通！ 他刚说起把丹药分给众人，转头就在上官杰微缩的瞳孔中倒了下去。 而来不及露出惊讶表情的上官公子，也只觉得后颈一疼，然后两眼一黑。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满心释然：大姐头说得没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己果然不配啊。 呼呼！ 微风拂过，带走几片落叶，也顺走了地上的某个锦盒。 之后，一切恢复如初，只剩四散各处的人影。 另一边，正处在斗法关键时刻的血祖，突然心神一动，有了刹那的分神。 妙音天尊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挥出最后一道蕴含法则的琴音，脸上的怒气顿时少了七分。 “呵，魔头，看来你的谋算落空了。” 噗！ 硬挨一记琴剑的血祖大口喷出精血，一边心疼地把精血吸回去，一边在心里怒骂。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适合修炼血系大法的传人，连带着问仙宗的极品灵根都自动送上门来了，却不想会出现这种变故。 不可能的，那个纨绔怎么可能自行破掉血种？ 莫非，是那只虫子洒出来的药粉？ 一想到之前只顾提防问仙宗的手段，没有把树上的某只虫子放在眼里，血祖的肠子都悔青了。 “死老太婆，都是你坏本座的好事，这尊分神凝聚出来也不容易，老子吃了你也不算亏。” “大言不惭。” 妙音天尊了解血祖的手段，血法遇强则强，修为越高心中的杀戮欲望就越浓。 只要能伤及魔头的本源，那两个修为不高的弟子足以自行挣脱血种的束缚。 此念一起，她当机立断选择了分神自爆。 “疯子！” 血祖看出对方的打算，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慌忙逃离战场，连小部分血傀都来不及收起，直接选择远遁。 天尊级别的分神自爆，威力自不用说。 尽管大部分都是冲着血祖而去，但只是一丝能量的外溢，就带着犁庭扫穴般的势头，将沿途的大树和小山连根拔起。 轰隆隆！ “老太婆，你等着！” 还有那只虫子，本座记住你了。 许久，大地才停止颤动，焦黑狼藉的战场迎来了第一批探索者。 “殿下，好像是上官家的人，他们应该要醒了。” 上官？ 得到属下的回报，成功避过一劫的孟云轻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想和这个姓氏打交道。 “我们帮忙看护即可，别的不要管也不要动任何东西。” “是。” 明白殿下的意思，一行人立刻分散开来，帮着驱赶受到惊吓四处乱窜的野兽。 没过多久，被人打晕的上官杰第一个清醒，无比懵懂地扫视着四周，过了好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位小姐，在下上官杰，多谢相助。” “你，你说什么？” “在下上官杰，上官家的二少爷，上官哲是我哥。” 听完对面的详细解释，孟云轻浑身一震，露出悔不当初的眼神。 上官杰？ 是那个血祖的唯一弟子，最终把亲爹和亲哥哥变成血肉傀儡的魔头吗？ 妈呀，果然好奇心害死人，怎么就没管住腿呢！ 第58章 稳坐钓鱼台 林萧会做梦寻仙，那在察觉这个世界有怪异之后，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此次墨风城大典，以及故意抛出去的咫尺，就是一次目的明显的试探。 她打算趁此机会把暗中的老虎给敲出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说‘林萧’真有什么剧情使命，极有可能与存在感很弱，但实力最强的宗门一方有关。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隐形霸主。 眼下，距离大典仅剩七日不到，林少主不仅没有回家的打算，反倒兴致勃勃地带领一众师生改造起了学校。 自打老师们全票赞同凌同学的计划后，整个立德中学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严格按照计划书上的安排，全体师生三班倒，工地彻夜不歇，决心要在下一次探亲日到来之前完成改建。 至于校长的意见，完全不重要。 因为这事一不要学校拿钱，二不需要校长做什么，就连劳工的伙食都是凌同学自掏腰包，苏校长反对无效。 “丫头，你真不回家看看？” 老苏被小丫头的动作吓到了，只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问了个或许能把人支走的问题。 至于这点时间要怎么回去，老爷子也替林萧想好了。 远距离御物飞行，是器修和大能的专属，这条首先排除。 元婴以下的修士，承受不住传送阵的空间法则，整个大周王朝也没有一座传送阵，所以这条途径也走不通。 林少主财大气粗，但没有正式修炼用不了储物器具，即便有飞舟这样的奢华座驾，估计也没有带在身边，应该是由刀圣保管。 这三条路都不适合林丫头，唯一可行的只有驾车。 七天时间，要是现在从这里出发的话，昼夜兼程勉强够用。 “老爷子，您怎么比我还要关心墨风城的事？” 遮阳棚下，充当监工的林萧一脸莫名，觉察到老爷子对于公然出卖尊严的抗拒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现在池子都挖了，您这会想要退出，全校师生也不答应啊！ 收到小丫头毫不让步的眼神，苏校长瞥了眼热火朝天的工地，后心无端一凉。 为了以后的人身自由，他狠狠一咬牙，决定坦白一切。 “丫头，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让你住我的院子，老头子是，是想捡点东西来着，没有别的意思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理解的对？” “嗯，我理解。” 林萧无视老爷子的焦急脸色，抓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随即微微皱眉，直接伸手叫人。 “凌同学，你找我？” 看到手势的小王立刻跑了过来，态度无比郑重地等候指示，眼睛完全看不到校长。 “王哥，跟李老师说一声，尽量节约成本，把茶叶的用量再减少七分，增加果汁的占比。奶茶嘛，有点奶味和茶味就行了。” “好的，我明白了凌同学，还有什么吗？” “嗯，‘求真箱’的材质一定要好，这个万万省不得，暂时就这些。” “是。” 发现远去的小王从头到尾都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苏校长人都麻了，只觉得牙疼。 “丫头，你到底信不信啊？” “信，我就是傻子。”林萧上下扫了老苏一眼，嗤笑道，“老爷子，您看我像傻子吗？” 苏校长：“……” 这，这怎么还就不信了呢，我冤枉啊我！ “好，咱们抛开那个不谈，你让我坐在那里当菩萨供众人参拜，是不是不太好？” 眼见老爷子的底线一点点在降低，林萧心里暗暗发笑，一本正经地问了一个问题，“校长，你是对指点其他修士这件事，感到抵触吗？” “我……” “老爷子，别嫌我说话难听，假如您对于‘师’之一字的理解只浮于表面，没有学生身份就不教，那学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学校和宗门一样在乎身份和门第，为什么不干脆变成一个个势力，学盟直接改叫散修联盟不更贴切？” 林少主的反问直接堵死了‘为了广大平民’这个理由，苏校长一时间哑口无言。 但没一会，老苏就发现了话语中的漏洞。 “不对啊丫头，学校不仅仅会教学生修行，同样会导人向善，时刻注意学生的品性，这跟你让我去教别人并不是一回事。” 听到这话，林萧立刻接上话茬，“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的品行能过您的眼，您是愿意指点的咯？” “好嘛，合着你在这里等着老头子呢？” 苏校长一听就知道自己又掉坑了，落入了小丫头提前设好的圈套。 其实最正确的做法是，他根本不应该搭茬，离这丫头远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 自己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活该！ “唉，老头子认输了，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老爷子，您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修道求真，讲的是随缘。” “随缘？那，怎么个随缘法？” 说到关键之处，林萧亲手给老苏倒了杯茶，好好科普了一下什么是‘求真箱’。 佛门都讲究缘法，不肯随便渡人。 想要得到超脱大能的指点，更是要依靠缘分了。 林少主让师生们挖一个八卦形状的大水池，又把佛门的功德箱也偷了过来，最后让老苏往正中间的亭子里一坐…… 等校车带着观光团路过，有点眼力劲的，应该就能看懂。 老苏窝在大周王朝办学，相当于偏僻山区的学校里，来了一位国宝级别的院士当校长。 而最高只有初中文化的本地居民，只要进入学校就有一定的机会获得指点，那个轰动效果简直会炸裂。 甭管得到指点的人能不能听懂，实际有没有功效，普通人能和院士说上话本身就是天大的殊荣。 “老爷子，咱们主打一个随缘，到了探亲日那天，您心情好去就过去坐坐，心情不好就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十次当中能有一次出现在观光客面前，那都算他们家祖坟冒烟。 但想要得到指点，冒烟的程度远远不够，起码得着火才行。 至于这把火要怎么烧起来，那就得看诚意和品行了，这个您应该懂的？” 看着林萧略带俏皮的眼神，苏校长的三观都碎了，第一次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卖身。 好家伙，他先前还担心呢，外人要是满足了好奇肯定不会再次掏钱进来，名额会逐渐卖不动。 哪曾想，这丫头做的是流水席，还带抽奖的。 “丫头，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不是，老爷子，您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林萧大乐，觉得老苏都高兴糊涂了。 “哈哈哈，是老头子失言，忘了你本来的身份。” 意识到最后教不教、要教谁，全由自己来定，现不现身也看心情，苏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如此买卖，划算呐！ 事实上，也就老苏不清楚有一种东西叫许愿池的王八，否则别说笑出来了，当场得和林少主翻脸。 被忽悠瘸了的老爷子，现在都有些等不及下一次的探亲日到来，再看面前的工地，感觉就很不一样。 “都别愣着了，抓紧干活。” ‘劳工’们不断朝这边张望，苏校长一脸严肃地吼了一句。 等转过头，他又立刻变得和老爷爷一样慈祥，“丫头，日头大着呢，你回去休息，这里我看着。” “那，劳烦您受累。”林萧也不矫情，欣然接受了老爷子的提议。 总工嘛，肯定不好一直待在工地上，露个面得了。 她说完就起身，坐着重新刷过漆的专属校车，一晃一晃地朝小院而去。 目睹此景的师生，思绪各不相同。 老师们想着大笔经费即将入账，学校有更多的可能。 学生肯听话卖力干活，则是出于第一次有机会给父母挣面子。 即便是成绩相对不好的那些学生，只要干够一定数量的活，也能获得抽取参观名额的机会。 此刻，他们盯着那慢悠悠的校车，一致觉得凌同学确实应该回去休息。 这样的祖宗，哪能风吹日晒啊！ “小姐，您让大伯找的那些托儿，还要吗？” 回到院子，等车夫小王离开，戚柳当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些人少主特意交待过，任务是提前去往各大城池，悄悄透露一点苏校长的‘喜好’。 “先留着，校长回过神会想到这点的。导人向善，是老爷子的毕生追求，我们不要贸然插手。” 林萧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端起盆去井边打水。 “我明白了，小姐。”戚柳轻轻抿了抿唇，发现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在来学校之前，她曾经请教过亲爹，应该怎么伺候少主。 可戚羽除了一句‘要用心’之外，什么都没有教，只在临行前给女儿说了一下‘自己人’和‘心腹’的区别。 眼下，戚柳望着亲自洗衣服的少主，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毫无修为的少主会当着自己的面使用储物戒，没有丝毫避讳，说明‘小柳’在少主心中算得上自己人。 等什么时候，她能蹲在井边给少主洗贴身衣物，应该就是心腹了。 埋头苦干的林萧，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心绪，嘴角微微一扬。 少了专用洗衣机，着实累人，自己也确实不应该再把精力浪费在小事上面。 经过二十多年的疯狂砸钱，林少主已经能感觉到，老爷子理论中的那个平衡点，随时会来。 按照估计，应该就在大典举行的前后几天。 时间如此‘巧合’，让亲手洗衣服的大小姐笑得更明显了。 莫非，这还是什么关键的剧情节点吗？ 第59章 真实与虚幻 “师妹，住嘴。” 出宗之后，柳无衣第二次对师妹发了火。 只不过，比起先前在车厢里面做做样子，这一次的他是真的生气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是好心帮忙，东西丢了与这位小姐根本没有关系。 “道友，对不住，我师妹是第一次出门，弄丢了宗门重物一时失去分寸，还请原谅。” “公子言重了，我孟云轻可以发下道誓，绝对没见过你们的东西。如果令师妹不信，可以搜身。” “殿，殿下？” 一众大周护卫见到帝姬摊开双臂的举动，心中涌起无穷的怒火，牙齿都快咬碎了。 搜身，对一个修士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也是大千界所有修士的禁忌。 但等他们冷静下来，心中有再大的不忿都只能集体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上官公子身边的护道人是大能，而跟在帝姬身边的护卫队长仅仅是化神级别。 大周的老祖宗，在人家面前什么都不是，再屈辱也只有受着的份。 可即便如此，弱者的低三下四，还要看强者接不接受。 显然，早就对孟云轻有意见的顾娇娇，并不打算这就这么放过。 “谁知道你把东西藏……” “闭嘴！再说一句，我马上找人送你回去。” 柳无衣知道小师妹任性不懂事，需要慢慢教导。 可他从来没想过，师妹竟会如此蛮不讲理，气量小到这般地步。 “道友，万万不可，在下代师妹向你道歉，是我们的不是。” “公子，道歉就不必了，我最后说一次，我们没有见过你们的东西。” 头戴玉冠的孟云轻郑重做出说明，在对老万等人行过礼后，默默带人回到了车架旁边。 是个人都会有脾气，经此一遭，王女殿下很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林少主的严厉眼神，不知怎么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毫不留情的斥责，实际代表了一种爱护。 这二十年，孟云轻什么都要靠自己摸索，从来没有一个人教过她该怎么做人做事。 此时，王女殿下体会到了那位姐姐的关怀，无比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这里是不讲法律的地方，谁强谁就更有理。 就说现在，她连走都不能走，一切全凭对方的心情。 稍有不慎，便会连累到整个大周…… “老万，还有膏药没有，本少爷的脖子疼得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要歪了啊？” 看了一场好戏的上官杰，歪着脖子出现在万不归面前，刻意将自己颈后的红印露给别人观看。 对于这种耍宝的举动，老万心怀大慰，觉得少爷真是长大了。 问仙宗丢了东西，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等捏完软柿子，就该轮到他们。 不管少爷此举是为了打抱不平，还是自证清白，都是一手妙棋。 嗯，回头得跟家主说一下，送给林家主的年礼，要更厚些才好。 “少爷，放心，家主不会给你找个歪脖子媳妇的。” 说完，老万就在二少爷的脖子上捏了一下。 上官杰只听到咔嚓一声，一阵猛烈的剧痛后，自己的脖子当场就好了，顿时满脸喜色。 “嘿，老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到哪都饿不着啊这是。” “哈，还要托少爷的福，让我不用去集市支摊糊口。” 两人的玩笑，让不远处的柳无衣羞愤难当，脖子都红了。 而另一边的孟云轻却差点笑出声，心里对‘魔头’的恐惧少了大半，深刻感受到什么才是真实的世界。 文字的表述终究有限，当一个个书中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 抛开那些外貌的描述，以及身份背景带来的光环，在大是大非面前毫无决断的‘柳无衣’，根本不配成为姐姐的官配！ 如果林少主是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会第一时间送上厚礼，先行谢过众人刚才的帮忙守护。 在斥责师妹之后，也会立刻将事情定性，坚决表明问仙宗的大度，而不是拖拖拉拉只顾为了师妹开脱。 就算你们是大千界最强宗门，隐形的世界王者，可恩将仇报是什么鬼？ “走师妹，丢失仙品灵根的责任我一人承担。” 柳无衣同样不是傻子，意识到自己不仅错过了解决此事的最好时机，也用错了方法，无奈将错就错。 他只能用丢失物品的价值，以及问仙宗的名头来为师妹解释。 “师，师兄……”顾娇娇彻底被那失望的语气吓到了，再也不敢任性，乖乖跟在师兄的后头。 果然，老万在听到盒子里装的是仙品灵根后，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二少爷，更加庆幸他被林少主狠狠收拾过。 假如没有刚才的自证举动，满世界放话买灵根的上官公子，绝对会是头号嫌疑人。 接收到老万的目光，上官杰脸都黑了，头顶直接被气得冒烟。 “柳，柳兄，你你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随便丢在地上？” 娘的，你们是傻子还是愣头青啊，老子真要被你们坑死了。 他刚刚还看别人的热闹呢，结果刀子转眼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只要问仙宗一查，肯定能发现上官二少爷追着灵舟跑了大半个月的事，偏偏还就那么碰巧，仙品灵根丢了…… 不等柳无衣做出反应，上官杰当即开始脱衣服，“来来来，柳兄，你行行好，咱们走个流程，算我求你。” “上官兄，还请给我留几分颜面，好吗？” 柳无衣一把制住对方的举动，原本好了大半的伤势再也压不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兄！” 顾娇娇一把扶住身体晃荡的师兄，急得大吼：“没拿就没拿啊，干嘛一个个都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害我师兄旧伤复发。” 这一声大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万轻轻一笑，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转身归置车架去了。 上官杰回过神，因为离得近，分明看见了一丝寒光。 他自顾自穿好衣服，转头冲孟云轻喊了一句，“孟小姐，听说你们大周王都有种很不一样的奶茶，能卖我一杯吗？” “二少爷说笑了，我正好带了一些在身上，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请您和各位前辈吃。” 王女殿下做梦都不敢想，最后帮自己解围的，会是书中杀人无数六亲不认的大魔头。 反观那位问仙宗将来的少宗主，居然到现在还想着为师妹开脱。 就，很奇妙！ 借助给大家送小礼物的机会，孟云轻一方很自然地和上官家的人马走在了一起。 因为有同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他们看各自都很顺眼，彻底抛开修为和地位的差距，气氛很是融洽。 柳无衣和师妹独自坐在车厢，心里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满心的疲惫。 他紧紧闭上眼睛，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伤势发作，不用去承担师兄的责任教管师妹。 当夜幕降临，带有诡异气氛的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密林，选择在路边扎营。 这个距离，老万已经隐隐能看到那座不算雄伟，却很实在的城池。 而这也意味着，明天之后众人就会分道扬镳。 安排好警戒，大家围着篝火，用分享食物的举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上官公子再一次吃到了来自大周王都的奶茶，孟云轻也第一次品尝到珍品灵物的滋味。 奶茶，其实和鸡尾酒很像，颇有种包容万象的气质。 大周王朝的奶茶，更偏向水果捞，奶和茶的分量极少，用的都是便宜的应季鲜果，主打一个顶饱实惠。 王女殿下发现那对师兄妹没有出来，也不管别人嫌不嫌弃这种粗劣的食物，亲自放了两份到车外。 看到这一幕，老万一边用小勺挖着果肉，一边轻轻点头，对这位来自中品王朝的帝姬刮目相看。 不自矜不自傲，也不会因为出身就觉得低人一等。 “少爷，林少主从来不反对别人学她，也公开表示过，她的任何产业别人都可以仿制，只要不骗人就行。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大姐头还说过这话？” 上官杰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想起曾经在林家喝过的奶茶，顿时有些理解老万的意思了。 大姐头走的是上层路线，做的都是精品，哪怕小小的奶茶也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 难怪那么多老家伙愿意给面子，外界还有无数人在称赞林少主，原来她每做一项生意，都只是先吃一口，剩下的会给所有人来分。 面子，是相互的。 想通了这一点，上官杰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吃东西的孟云轻，突然就双眼冒光，再也挪不动视线。 老万本想趁机教一下少爷心胸和气度，却没想到这家伙当场病发，连忙转开头去。 深知自家少爷品性的护卫们，也发现了少爷在犯病，纷纷低下头，满脸难为情。 气氛，瞬间变得不同。 孟云轻被人直勾勾地盯着，心中对‘魔头’的恐惧再度涌现出来。 “上，上官公子，您是有事吗？” 听到这话，上官杰的眼睛更亮了。 他情不自禁地跑到对方面前，搓着手笑道：“孟小姐，请问，你手上的空杯子还要不要咯？” 第60章 强大的逻辑自洽能力 墨风城，原本是夹在千林域和离火域两个大域之间的小地方，属于三不管地带。 林萧和修真联盟做文书交易的时候，世家出身的何盟主觉得过意不去，就主动送了张地契给林少主。 所以墨风城对外说属于千林域，实际上却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名义上只接受修真联盟的管辖。 眼下，城池上方的名字依旧被红绸遮盖，只等吉时一到，林氏分家便正式亮相，成为大千界众多势力中的一员。 “林叔，林叔，小杰子给您帮忙来了！” 一到地方，上官杰感觉比回自己家还自在，老远就扬起手和林家主打着招呼。 “哈哈哈，原来是贤侄亲自过来了，来来来，让叔好好看看。” 城门口，林天泽在与老万等前辈打过招呼后，一把抓过上官杰的手臂，上下好一顿瞧，显得颇为热络。 对于闺女掌权后，林家地牢里的首位住客，任谁都难以忘记。 更别说因为这事，两家反倒越走越近，年年都要互送礼物的诡异后续，颇让人啼笑皆非。 一旁的萧柔同样满脸笑意，见到女儿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展现出了分外和蔼的态度。 她最近从丈夫那里恶补了闺女的全部成长经历，对于和上官家结交的过程与走向，同样感到神奇！ “叔，我好着呢，呵呵，终于能见到婶婶了，小杰子见过婶婶。老万老万，快把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上官杰可劲地撒欢，一点都不顾忌这是在城门口，表现得跟个孩子一样。 听到少爷大呼小叫，万不归一边笑着掏出礼盒一边在想，家主和少主要是得知今天这一幕，心里估计又要泛酸了。 上官世家嫡出的二少爷在林家的样子，是他们一直想看却从来看不到的。 二少爷清醒之前就不用说了，懂事后，他认清了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分寸，自然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给哥哥带来麻烦。 过于亲近和疏离都不是好事，适中才是最优解，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 只有在林家这个毫无利益瓜葛的地方，少爷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因此，尽管他比林少主还要大几岁，却在心底把对方当成了姐姐。 “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一路奔波肯定累了，快去家里歇歇。” 萧柔看到对方送给自己的东西居然是一整瓶的驻颜丹，心中苦笑不已。 现如今的孩子交朋友，怎么都这么大手大脚，太让当爹娘的有压力了。 林天泽拿到属于自己的礼物，面色丝毫不变，显然已经惊讶过了不少回。 他乐呵呵地收下东西，发现第一次见面的两人都有些局促，直接笑出了声，“孩子给的，安心收下。 小柔，未免有其他客人前来，你在这里照应一下，我先带贤侄回家。” “好。”萧柔无奈摇头，转头对上官杰笑了笑，“小杰，先跟你叔回家歇歇，婶婶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菜。” “哇，真的吗，多谢婶婶，我今天有口福了。”上官二少爷听到这话，差点没乐成傻子。 他很喜欢林家的氛围，那种毫无顾忌的相处方式，实在吸引人。 想到今晚还能吃到婶婶做的菜，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上官杰，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哦，叔，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林天泽闻言一愣，刚转过头，就看见这小子从后面领了一位异常年轻灵动的姑娘过来，当即想歪了。 “贤侄，这是……” “叔，这位是大周王朝的帝姬孟云轻小姐，特意过来恭贺的，我路上碰到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发现是这么个情况，林天泽狠狠瞪了眼忘记提前通知的上官杰，随后抢在孟云轻行礼之前出言道歉。 “还请殿下恕罪，是我们林家怠慢了殿下。” 旁边的萧柔也没想到还有一方代表在这里，连忙靠过来，趁着孟云轻发呆的间隙，率先打了个招呼。 “好标致的殿下。帝姬，来了墨风城可要多住一些日子，让我能有个机会表达歉意。” 被一套组合拳攻击，孟云轻眨了眨眼，心想这两位不愧是能教养出林少主的夫妇，配合真好。 长辈先道歉，晚辈就不能得理不饶人的，尤其林夫人曾经还是大乾王朝的帝姬。 大周在关键时刻要靠大乾王朝的照拂，两方差不多属于上下级的关系。 “孟云轻见过林家主、萧伯母，晚辈不请自来，希望没打扰到贵方。” “说的什么话，走走走，咱们一起回家。” 有了这样的变故，带人回家的就变成了萧柔，林天泽则是留在城门口，以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因为墨风城对外的名义始终是林氏分家，不管林家主修为差了夫人多少，城里又到底谁说了算，真正姓林的人是他。 萧柔亲切挽着孟云轻的手臂，也没有冷落四处张望的上官杰，耐心地为他们介绍沿途的风景。 致力于补偿女儿的林夫人，试图从这些小辈身上找到共通点，希望看清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萧柔越接触就越觉得奇怪。 木头说小杰是萧萧的朋友，可她怎么有种感觉，好像身边的小姑娘更像。 这种莫名的感应毫无由来，直到进了家门…… “咦，小柔，是萧萧的朋友到了？” 上官家位列十大世家中的上三家，明面上的地位要比林家高不少，更不用说对上一个分家。 萧老爷子怕女儿女婿压不住，这才亲自出来接待与自己同一个大境界的万不归。 “老爷子，是我啊。” 上官杰去过大乾王都，与老爷子相熟，等众人互相见礼后，笑嘻嘻地跑了上来。 结果，萧宏威直接把人拨到一边，“小子，你又不是外人，自己找地方坐去。” 毛头小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打发了二少爷，老爷子三两步走到孟云轻的面前。 他看了眼对方头顶的玉冠，异常和蔼地笑了笑，“小姑娘，你是萧萧的朋友？” 被老人家这么一问，王女殿下当场就惊了，“前，前辈……” “叫什么前辈，你是小孟家的？我是萧萧的外公，跟小孟一起吃过饭的，你该叫我一声萧爷爷。” “萧，萧爷爷？” “诶！” 老爷子才不管小姑娘是不是疑问的语气，你敢叫他就敢答应。 “老爷子，您说什么，孟小姐是大姐头的朋友？” 比萧柔还要震惊的人是上官杰，他原以为老爷子说的是自己，没想到居然会是孟小姐。 “好你个孟云轻啊，藏得可真深呐，算我看错你了，咱们的拾荒计划取消。” 双方因为废品结下的友谊就这么断了，孟云轻有些哭笑不得，脑子现在都嗡嗡的，根本不知道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她稀里糊涂就认了位上品王朝的前任国主当爷爷，难不成锦鲤运又发作了吗？ 门口的大周护卫同样惊讶不已，不过却有些见怪不怪了。 殿下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小子，你再敢大呼小叫吓着人家姑娘，当心老子抽你。” 萧宏威知道上官杰和孙女关系好，因而不仅说话毫不客气，还当场拉偏架。 自打家里的小乖乖逐渐变成林少主，他再也看不到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了，就很烦。 好不容易萧萧找了个这样的朋友，毛头小子赶紧死一边去。 别说，上官杰还就吃这种对方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一套，感觉特别亲切。 他看懂老爷子的态度后，立马认怂地笑了笑，顺带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去，没脸没皮。”萧老爷子被逗乐了，觉得今天没白出来一趟，索性自己上手招呼客人。 等一群人进了正厅，萧柔终于找到机会传音。 【父皇，云轻真是萧萧的朋友？】 【那当然，乖乖的望气术是我一手教的，她的手段我怎么会看错。】 【可是，用这个法子交朋友，会不会不太好？】 眼看女儿的脑子不会转弯，萧老爷子一边给小姑娘和上官杰倒茶，一边冷哼了一声。 【你自己抢夫君还知道看脸呢，萧萧交朋友就不能先判断对方的品行了？小姑娘神魂纯净、心地善良是人家的优点，这和长得好看难道不是一个道理？】 怼完了女儿，老爷子乐呵呵地跟两个小辈聊上了，懒得管那么多。 萧萧从来不用眼睛看人，能让她特意拜托外公和舅舅照拂的朋友，前所未有。 孟云轻并不知道，林萧在她身上留下了萧氏一脉独有的望气术痕迹，目的是让外公或者舅舅碰到人以后，稍稍照顾一下。 但王女殿下不傻，通过老爷子隔空认人的举动，立刻想到了那次见面时林少主的‘咸猪手’。 感受着属于林家的独有热情，她心里异常温暖的同时，还想明白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真实的世界，会补全基本逻辑。 比如，小说里只暗示过‘林萧’的眼力很厉害，从不会看错人，却没有具体解释这是为什么。 而到了真实世界，孟云轻发现，林少主的这种能力很可能来自外家，至少萧爷爷也会。 连这种小地方都能补全，那眼前的这个世界，还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吗？ 所以，剧情这种东西，完全靠不住！ 第61章 命运枷锁 时间稳步向前，大典举行的日子，如期到来。 天还没大亮，林天泽夫妇便踏出房门，穿过重重院落，站在了府门前的镇宅石兽旁。 身着特制礼服的两口子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脑海中冒出同一个身影。 闺女到现在都没现身，也没传个消息回来，大概今天不会露面了。 那个小没良心的，说放手就彻底放手，只留下他们两个弱小无助的空巢老人。 “夫人，今天会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当然。” 万里无云的天象，稍稍驱散了萧柔心中的某种愁绪。 这样的天气，对于要办喜事的墨风城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兆头。 片刻之后，夫妇两个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丝为人父母的坚决：不能丢女儿的脸面！ 不管孩子在干什么，他们这两个老骨头，必须尽全力帮上一把。 “夫君，我们走。” “嗯。” 自诩为拖油瓶的两人携手相行，客气地回应一众路人和百姓的恭贺，带着无数的祝福朝城门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跟墨风城的晴空万里相比，在同一片天幕之下的大周王朝，展现出了截然相反的天象。 厚厚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那滚滚乌云带来的低压，让人喘不过气。 “老祖宗，我查过了，只有我们大周境内才是如此天象。” 大周王朝现任国主，孟云轻的祖父孟昶（chǎng），面色无比凝重。 天降异象，必有所示！ 只是不知，这个警示究竟是福还是祸。 “无需惊慌。即刻下令，命轻羽卫分驻境内四大属国和全部城池，胆敢趁机作乱者，杀无赦。” 站在皇城最高位置的老妪，除去气色比半月前差了许多，身上的那股从容让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老祖宗在，大周便会安然无恙。 “这等小事自不必老祖宗操心，您，您……” 看清老祖宗的状态，孟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王朝操心一辈子的老祖宗，恐怕是最后一次在人前现身了。 此刻，他不去想大周没有老祖宗庇护会怎么样，而是重重地跪在地上，以晚辈也是以大周国主的身份磕了个头。 “后辈不孝。” “生死有命，不能更进一步，这是我的命数。同样的，你的能力和天赋有限，能在数次王朝升格大战中保住大周的疆域，已经很了不起了。” 天赋决定上限，一个人再努力也只能到达这个终点，跨不过那道象征命运的红线。 这是在确定自己寿元将尽时，大周老祖宗悟到的真理。 所以，她没有一般修士得知即将道消的恐慌和不甘，只有满心的释然。 尤其是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于一片荒败的暮气之中，为大周找到一株翠绿的幼苗，实属上天庇佑。 “昶儿，记住了，轻轻与我们不同，她的仁心和纯真，或许会将大周带上另一条路。” 一条不依赖武力和强权，先施恩于民，最后得子民反哺的另类道途。 听到老祖宗最后的牵挂依旧与王朝相关，孟昶的身子趴得更低了，额头直接贴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老祖宗力排众议，坚决立孟云轻这个孙女为大周继承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了返虚圆满境界的老祖宗，面对虎视眈眈的强敌，大周想要夹缝求生，不得不另寻他途。 “还请老祖宗放心，不孝子孙有生之年绝不敢忘您的教诲，定会竭尽全力辅助云轻，达成您的心愿。” “好，好啊！你，去。”老妪面露微笑，很满意晚辈的务实承诺。 自己能做到的才叫保证，若是胡吹大气，话说得再漂亮终究是虚妄。 “是。您，保重。” 孟昶再度磕了一个头，也不再看自家老祖宗，低头退出城楼。 作为后辈，当下唯一能做的，是保全长辈最后的颜面。 从皇城下来，这位精神恍惚的国主站在宫墙之下久久不愿离去，心里由衷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那样的话，就听不到寓意大丧的钟声，也不用去面对不久后的大变。 甚至他还抬起头，对着漫天的乌云祈祷，希望上天能展现仁慈。 【只要老祖宗能度过今日劫难，我孟昶情愿以身代之，今后大周必定举朝施行仁政，以报天恩。】 …… “老爷子，您的理论之中，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明明身体告诉自己，那个平衡点已经到了，林萧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前面，让她不能引气入体。 “丫头，你是说，你现在？”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苏校长，听明白林萧的意思后，当场一惊。 他根本没有想过，有人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五行均衡，明明只是一种设想和可能。 “老爷子，醒醒。” 林萧开口打断老苏的思绪，沉声说道：“我能确定那个点到了，也有一种分外清晰的感觉，如果错过了今日，就再也走不通这条路。” “对对对，你要是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没错。均衡，是一个短时间存在的奇异状态，转瞬即逝。” 得知理论成为现实，苏校长惊喜交加，连忙集中精神去思考自己还漏了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那个点，为什么还会有阻隔呢？ 思考良久，结合外边骤降的诡异天象，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颇为玄妙的猜测：宿命！ 各种均衡之路，其实也算改命的一种，和续接灵根的性质是一样的。 只不过，前者属于敝帚自珍，花巨大的心力改造老房子。 而后者，则是抛弃原有的命格，重新走过一条路。 “丫头，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林萧一听就明白了重点，并不认为老苏的这个猜测毫无道理和根据。 科学，是在唯物情境下，揭示事物内在联系和运行规则的方法。 当玄学的因素参与进来，打破了这个情境，就会让持有唯物史观的人，产生荒诞之感。 “您的意思是说，天意如此，人力不可为？” “恐怕，是这样。” 这一刻，内心微妙的苏校长，想起曾经和李牧的对话，感觉时间又回到了之前。 除了地点和说话的人稍有不同，情景别无二致。 同样的五灵根天赋，同样想走这条路，也同样遇到了无解的困难。 但林少主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 她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仿佛在谈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必须解决的小问题一般。 “那有没有办法，在符合老天爷意思的情况下，钻空子呢？” “钻，钻空子？” 林少主语出惊人，苏校长都听呆了。 这，还能钻空子的吗？ 看着老苏突然瞪大的眼睛，林萧不自觉地笑了，“老爷子，我的五灵根本身就是上天赐予的，五行均衡并没有完全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您认为这事有商量的余地吗？” 弄清楚小丫头的真实想法，苏校长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被分到了破旧的老房子，不一定就要直接住进去呀，整修一下难道也不行？ 带着这样的奇妙思维，结果，老苏还真想到了一点可能。 “丫头，倘若生灵各有宿命，那么或许有一种法子可以看出老天爷的意思。” 还真有办法？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见多识广。 事情出现转机，林萧意识到自己选择来这里入道果然是对的，那些钱花得很值。 “是什么法子？” “就，就是……” 苏校长犹豫不决，最后索性一咬牙，闭眼说道：“身系亿万子民的各大王朝，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谈及命数和气运。 你想和老天爷商量什么，不妨去王朝的气运之脉看一看。” 气运之脉？ 林萧闻言一愣，瞬间就懂了老爷子纠结的地方在哪。 气运之脉是每个王朝的重中之重，通常也是历代帝王的长眠之所。 这，自己公然上门挖人家的祖坟……哪怕是挖萧家的，老萧都会跟孙女拼命。 “既然您会这么说，肯定不是指萧氏皇脉，那么，大周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你这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苏校长无奈摇头，轻叹道：“周朝凭国力不足以位列中品王朝，全靠一位返虚境界的老祖宗硬撑。 但大周的王气灌顶却是独有的，那种仪式能让人一夕之间突破凡人和修士的界限，也能忽视修炼规则让低级修士无条件进阶。 不久前，他们家一个叫孟云轻的小姑娘就通过了气运考核，从练气期一跃成为金丹修士。 因而老头子觉得，大周王朝的气运，有类似天命的效果。” “等会，老爷子，您刚说谁？”林萧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声。 她差点都忘了，那个憨憨的小姑娘也是大周王女来着。 好家伙，自己不仅要去挖人家的祖坟，还是去朋友家挖吗？ 第62章 林少主的真正天赋 掘人祖坟，亵渎先辈，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足以发动灭族之战的仇恨。 这事，林萧认为需要好好筹划一下。 嗯，是筹划，不是不挖！ 苏校长一看小丫头陷入沉思，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周。 毕竟无论是小孟还是小小孟，对自己都极为尊重。 可，是人就有私心，老苏在看到理论成功的希望后，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萧成功与否，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也关系到无数挣扎在底层的人。 只要证明这条路能走得通，世人迟早会发现更为廉价和可行的法子。 到那时，学盟和大学不曾做到的事情，或许就有变数了。 “丫头，小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大周很不容易的，你悠着点。” “嗯？” 还在思考要用什么作为代价的林萧，听到老苏的感慨之后，立刻眼睛一亮。 “老爷子，如果我没记错，晋升中品王朝至少要有四个返虚中期以上的大能。您说大周本没有资格，那是不是孟前辈的修为很高，以一己之力拉着大周在走？” “是啊，小孟只差一脚就可以再进一步，可惜……” 可惜什么，苏校长不忍明说，但意思却不难懂。 “哦，我明白了。” 林萧轻松加愉快地点了点头，而后在老爷子惊到面如土色的神情中，堂而皇之地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戒。 “老爷子，您看看，这个能不能……老爷子，老苏？” 苏校长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听到林萧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三观震碎后的风暴。 老天，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还没入道的小丫头，居然如此熟练地使用储物器具？ 天，天魂…… “林丫头，你是天魂？” “天魂？” 确定老爷子异常的缘由后，林萧狠狠皱眉，脸色比得知自己不能入道还要难看。 她能用储物道具的事，之前只有外公和坤叔知道，后来多了一个小柳，以及现在的老苏。 可两位长辈惊奇归惊奇，却没有一个人会如此慎重，只是告诫小辈应该注意一点。 这说明，天魂的秘密只有超脱的大乘修士才清楚。 突如其来的发现再次警告林少主，大千界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丫头，有一类人的天赋不在灵根，而是生来就神魂强大，拥有敏锐的感知。其中的佼佼者，若能在未曾修炼的情况下诞生出神识，便被视为天魂。” 说到这里，苏校长抬手一挥，随手布下几个阵盘后，小心指了指天。 做完防范措施，他仍旧不敢大意，直接用传音的方式给出一句告诫。 【问仙宗的万法天尊就是天魂，如果你暴露出这等天赋，世家根本留不住你。天魂，是所有法修梦寐以求的天赋，比仙品灵根还要珍稀。】 听到老爷子的解释，林萧呆愣半晌，随后站起来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大恩不言谢，您老的提点之情，林萧愧领了。” 啪！ 说完，她转手将一个锦盒拍在桌上，并当着苏校长的面打开。 “丫，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的举动老苏大概能看懂，可盒子里的两块金属疙瘩，着实能吓人一跳。 这不就是有神器之名的咫尺？ “校长，情谊归情谊，这份封口费，您必须收下。否则，等我叔父出关，就是他来跟您谈了。” 林少主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玩得异常熟练。 她知恩感恩，却又霸道到敢公然威胁一个超脱大能，简直让人恨不得也爱不得。 苏校长被小丫头逗乐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过盒子的方块在手里把玩。 东西一入手，那种冰冷的质感，明显区别于修真联盟展示出来的仿品。 他轻轻摩挲着做工精致的器物，根本拒绝不了这样一份礼物。 用这两块疙瘩当封口费，只是表面的。 想要达到传说中的通话效果，能让这两个东西投入使用，需要林少主建好那个什么基站。 作为曾经的仙武学院院长，苏正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哈，丫头，你怎么不早点来大周逛一逛呢？” 难怪有那么多老东西愿意跟林少主吃饭，这样大气会做人的小丫头，谁不喜欢呐！ 大周和林家同属离火域，算起来并不是太远，如果林少主能早些…… 老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丢了很多的灵石，别提有多难受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林少主能弄出咫尺这样的神器。 因为，天赐神魂！ “老爷子，不怕您笑话，这两件小东西，我原本是想送给陆校长和司院长的，现在我需要另外寻一些东西来贿赂他们了。” 林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无比坦然，也成功让老苏破了防。 她不知道老爷子出于什么原因远离大荒，却明白对方一定和坤叔一样，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仙武学院不仅有美好的记忆和同门师弟，还有弟子和女儿。 “你……” 苏校长再一次被林少主的大气所震撼，明明她可以什么都不说，明明这样会收获自己更多的好感。 可她却开诚布公，用不曾示人的打算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多的负担。 林少主坦言，曾经详细调查过一位超脱大能，并为交易准备良久。 当经过一系列插曲，已经拿到功法和理论后，她依旧将之视为交易的部分代价。 呵呵，这还仅仅是封口费，情谊部分又该如何表示？ “丫头，谢谢了。” 面对一个拥有绝对理智，做人又分外讲原则的小丫头，老苏第一次对宿命二字产生了怀疑。 除了理智，这个被无数人称道的林少主，展现出了第二种王者标志，本真！ 修道求真，力寻真我中的那份本真！ 如果说有人能挣脱命运的枷锁，眼前的小丫头，无疑是最有希望的。 “那，老爷子，咱们现在就去？”林萧晃了晃手上的小瓶子，毫不掩饰自己想去别人家祖坟看一看的心。 苏校长调整好心境，再看向满脸挖坟心思的林少主，感觉格外有意思。 事情都到了这里，说别的就显得过于虚伪。 老苏一边点头，一边往外拿自己的本命法器，“好，就委屈林少主和我这个……” 转头放出小型飞舟的林萧没听到下文，不由得回身问了一句，“老爷子，和您什么？” “没，没什么。” 幸好老头子手脚慢，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老苏赶紧将手上的破书又塞了回去，细细打量着近乎填满整个小院的精致飞舟，猛然想起远在大荒的女儿。 纯白无瑕，小巧精致，又极具实用性，这样的东西，是个小姑娘都会喜欢的？ “那个，丫头，这东西值多少钱？” 多少钱？ 林萧抬头，看了眼绝对消费不起的老爷子，再看看站在院门口满眼都是星星的戚柳，立刻捕捉到了关键。 一架小型私人飞机而已，算得了什么？ 伟人曾经说过，人才和科技才是重中之重。 不怕大佬难搞，只恨对方无求。 老爷子一旦收了重礼，以后修炼或者研究上有什么疑难问题，不就是现成的超级私教么？ 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事，比那些只能去池子里许愿的不知强出多少倍。 “咳，什么钱不钱的，我一毫无修为的小辈，怎么能拿出这样的东西。这，还要感谢校长带晚辈体验一番呢，您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戚柳的双眼立马变成了林萧的形状，感觉自己看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 少主，也太大方了，她一定要好好努力做事。 苏校长一天之内第四次被震撼，发现有无数的魔鬼在耳边低语，惹人堕落。 小丫头的腐蚀性太强了，这一般人哪里能扛得住？ 他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对女儿的愧疚占据上风，红着老脸说不出一句话。 没过多久，拉风的纯白色小型飞舟腾空而起，在无数师生惊掉下巴的眼神中，朝着大周王都疾驰而去。 哐当！ 还在卖力挖坑的李老师差点被铲子砸到脚，眼睁睁看着飞舟变成黑点，脸都气绿了。 他天天去凌同学那里求教，早就清楚这位豪富的同学根本没有入道用不了储物道具，也从来没看到过院中停着什么飞舟。 所以，这是校长的？ 意识到这一点，李老师和同僚们结合刚才所见的一幕，瞬间判断出来这艘飞舟绝对是私人定制的型号，属于他们在版刊上都看不到的那种。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校长，您可真会藏呐，我们的工钱，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第63章 别样的交易 试想一下，如果有个大人物站在你家门口，真诚对你发问：“同志，请问您家祖坟该怎么走？” 这个时候，你的关注点会在哪里？ 是对方不仅自降身份用上了敬语，显得格外有礼貌，还是应该愤而甩袖跟对方拼命？ 孟昶的诚心祈祷没能盼下上天的仁慈，皇宫里却迎来了两个魔鬼，坐着豪华版飞舟来的。 传言，修士不入轮回，道消则一切湮灭。 此刻的国主陛下，无比希望这个传言真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沉默无疑是对不起祖宗，死后根本没脸见他们。 面对一来就要去自家祖坟的大前辈，孟昶直到现在都是懵的，甚至想跳起来骂人。 你说你一个超脱大能，想去哪里不行，就非得问过我吗？ 您要是自个去，我们也拦不住，当面提这么无礼的要求，您希望我这个大周国主该怎么回答？ “前辈，您，能不能再说一遍，晚辈刚才有点走神了。” 也许是对方的怨念过于强烈，自觉收了小丫头的重礼，准备独自扛下这事的苏校长，顶着孟昶的奇特目光，怎么都说不下去。 林萧坐在一旁暗笑，发现这位眼睛会说话的国主也是个妙人。 大概，比起无力反抗对不起祖宗的无奈，这种有商有量的客气，带来的伤害才是成吨的。 “陛下，林萧偶然听闻贵朝的王气灌顶颇为神奇，便心生妄念想要一观。 晚辈深知气运之脉乃王朝根本，故而不敢不告而入，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陛下见谅。 哦，对了，我曾经去过大乾王脉所在，懂得敬畏先贤的道理。晚辈在此向您保证，绝不会打扰贵朝任何一位前辈的安宁。” 听到小姑娘报出姓名，孟昶原本没什么反应，可大乾王朝的名头一出，立刻就坐不住了。 “你，你是林少主？” 被人习惯性道出已经成为招牌的大号，林萧笑着点点头，起身行了一个晚辈礼仪。 “林萧见过陛下。说来，我还收到过陛下专程派人送来的贺礼，一直未曾当面致谢，是晚辈失礼了。” 贺礼？ 孟昶此时还惊讶于亲眼见到了极为出名的少年英才，却不想对方居然说自己送过贺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除开孙女这回去墨风城贺喜，他一时记不得大周何时与林家有过往来，可林少主的脾气世人皆知，是不屑于说这种谎的。 如果这是事实，那就是送给大乾，难道…… 想到为数不多的几次表示，很快孟昶就弄清楚了林少主指的是什么。 于是，这位刚才还充满怨念的国主直接离开座位，在老苏叹为观止的眼神中，对着小丫头行大礼参拜。 “下番朝属孟昶，拜见上朝镇国公主殿下！” 越国是大周的属国，大周却是大乾的下级，这是王朝一方独有的势力模式。 上品王朝，同样会向对应的超品王朝进贡，以求得到对方的照拂。 “陛下请起，我和云轻是朋友，您这样客气，我日后都没法来贵朝了。” 摆完最亮眼的身份就拿诚意，说完诚意换个更有用的身份，达到目的后又转头用小辈朋友的名义拉关系，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老苏直接看乐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孟昶，更是被林萧不断跳跃的身份唬得找不到北。 但别的他不怎么关注，这个孙女的朋友，是重中之重。 俗世有句谚语叫作‘朝中有人好办事’，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 “殿下，您是轻轻的朋友？” “怎么，云轻上次从蓝月城回来，没和您说起过？” 对于自己给过小姑娘封口费的事情，林萧选择性失忆。 她不轻不重地用碗盖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将谈话拉入自己熟悉的节奏当中。 果然，听到对方说起蓝月城这种小地方，孟昶瞬间接受了孙女的好运，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是别人提出想要进入孟氏宗庙，大周就是拼着灭朝也会倾力阻止，若是您的话……殿下，还请跟我来。” 听着已经有七分情愿的语调，林萧明白这位不算年轻的国主有了决断，心里着实有一点佩服。 她微微摇头，没有即刻起身，拿起桌上的小瓶亲手递给对方。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林少主绝不会主动欠人情，要欠也是别人欠她的。 “陛下，这是归元丹，不足以弥补贵朝受到的伤害，权当本人任性的一点补偿，还请收下。” 孟昶：“……” 归，归元丹，难道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吗？ 修士，先锻体后练气，御气奠基进而凝丹化婴，从肉体逐渐转为神魂修炼。 最终经过凝练的神魂，再度收敛与身契合，得到感悟天地法则的资格，方可走向大乘之境乃至渡劫飞升。 收敛神魂的这一步，就是从返虚走到合体的关键。 归元丹，顾名思义，是大周老祖宗，老苏口中的小孟，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殿下，此物过于贵重，我朝，负担不起。” 不是不想要，是根本要不起。 钱还是其次的，很多丹药之所以珍贵，在于被宗门垄断，有灵石也买不到。 “陛下，这是交易不是赠与，希望您能明白。” 林萧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孟昶忍不住抬头看天，头一次见人施恩还这么霸道的。 林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请随我来。” 国主没有再拒绝，也没有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语，大恩不言谢的道理，有点阅历的人都能明白。 他是很务实的一个人，宁可将来一点点回报，也从来不去答应那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丫头，你这么做，自身没问题吗？】 一颗归元丹的价值，卖掉两个下品王朝也不够。 苏校长知道林少主很有钱，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败，头前飞舟这会灵丹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小丫头抛出了神器，宗门必定会有动作，到那时…… 听出老爷子话语中的关切，林萧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并没有说什么。 她戒指里有海量的丹药灵石、武器符箓，全是世家和王朝拿来抵债的。 其实就连坤叔都不知道，林少主除了身上带着的东西，已经一无所有。 与各大势力的商务合作，她在逼宫之前就退出了，把全部的股份卖给了合作方，包括缥缈阁的版刊。 不仅如此，林萧还卖出了自己的肖像和名誉权，准许对方打着自己的名义宣传，狠狠收了一波代言费。 穷得只剩钱，真不是一个笑话。 “二位，还请稍候。” 来到宗庙入口处，孟昶心里打着鼓，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惨白着一张脸出来，手上的瓶子也不见了。 “殿下，您，自个进去，我们老祖宗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有劳。” 林萧点了点头，然后大咧咧地踏进庄严肃穆的大殿，态度之随意，让老苏不禁有些无语。 他刚想在小丫头身上留个神念，结果突然想到，凌同学自打入校以来，好像没换过衣服？ 嘶，原来是不沾尘埃的天品法衣啊，是老头子没见识咯！ “前辈，恕晚辈招待不周。” 孟昶不知道大前辈数次变脸为哪般，唯恐怠慢了对方，以至于老祖宗刚才的决定，都没有时间去细想。 苏校长从思绪中回神，看到面前谨小慎微的小小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弱者求生，就没有不难的。 “小孟，立德中学会在下一次探亲日对外开放，老头子就不专门给你送请柬了。” “前辈？”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孟昶连忙行礼谢恩，“多谢前辈看得起，晚辈一定提前赶到。” 这只是老苏的一时不忍，他自己并不清楚，这次的机会对于大周来说有多么重要。 请柬这种事，谁都不敢去想，超脱大能亲自发请柬，得要多大的脸？ 只要孟昶能以国主的身份，稍稍得到大前辈的一点关照，那么在老祖宗的余威庇佑下，大周就还有时间。 这一刻，作为祖父的国主，脑海中慢慢浮现那个略显天真，却不怎么熟悉的身影。 希望，云轻能够成长得快一些，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啊！ 第64章 偷天换日 “林少主，老身孟颖有礼了。” “前辈客气，晚辈当不起如此大礼，听陛下说，您有话要交待晚辈？” 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孟颖就从对方的这番应对，看出轻轻和人家的差距。 为此，她更加坚定心中所想，抬手将瓷瓶递了回去。 “少主，既然您说这是交易，老身能不能请您换一样东西？” 此时的林萧，看着老人行将就木的样子，不禁想到了刘英。 那个身处底层，却异常明理通透的女子。 刘英和眼前的大周老祖宗相比，两人的身份和修为悬殊，但眼神是一样的。 都带着某种，让人心惊的决绝。 或许今天，她又会听到什么出人意料的话语。 想到这里，林少主干脆地坐到老人的身边，手心撑着好奇的脸颊，没有丝毫避讳。 “前辈，您不妨先说给晚辈听听？” 费力维持伸手姿势的孟颖，发现不用仰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心情无比复杂。 她没想到林少主会公然坐在地上，一点也不嫌弃自己是个将死之人。 “殿下，这颗珍贵的丹药请您收回去，老身只想厚颜求您一件事。 日后，如果轻轻不曾背叛您与她之间的情谊，希望您不要把她踢出朋友的行列，可以……吗？” 可以吗？ 这三个轻飘飘近乎无力的字词从老人口中说出来，仿佛千钧之锤一般击打在林萧的心头。 她听出了其中的期待、小心，以及浓浓的恳求，很难不被对方的用心所震动。 无关年龄和修为，这是一个到死都在操心家族的长辈，试图用自己最后的余晖，为晚辈照亮前路。 甚至，不惜拿出了全部的尊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位前辈明明有挣脱枷锁的机会，明明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却能够放弃得如此坦然？ 孟云轻确实非同一般，那种纯净的神魂林萧从未见过。 可是，无论天赋还是品性，都需要时间来兑换，未来是充满未知的。 用一个摆在面前的机会，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老前辈为什么能如此从容？ 值得吗？ 面对死亡，林少主同样可以坦然，但那是对自己，而不是为别人。 哪怕有朝一日，能用她的性命换父母的，林萧都不肯定能做出和老前辈一样的选择。 即便选择了，也绝不会这么从容。 这位大周王朝的老祖宗，给了林少主一个不小的震撼，让她瞬间想到了不久前的坤叔。 那一位叛逆的长辈，如果没有被阻止…… 林萧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自己不可能每次都完美解决问题，总有失手的时候，到那时她就必须面临选择。 有两个孩子的刘英是这样，扛着大周国运的孟前辈是这样，背负莫名宿命的坤叔同样如此。 毫无疑问，在落到相同的境地时，老林和萧柔同志的牺牲动作不会比坤叔更慢。 那么，这就是人有力穷时的真意吗？ 能力不够，注定会有无奈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某些极为重要的人或者东西，一一从自己身边失去。 咔！ 林萧脑子里刚生出这个念头，就感觉体内的屏障被无形之力撞出了一道裂痕。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屏障依旧存在。 不过，此时的林少主并没有把关注的重点，放在能否入道这件事情上面。 她抛开了来这里的目的，一心想搞懂某些对自己来说更为关键的东西。 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在乎的人重要，又是在怎样的一种心境之下，才能这般从容？ 良心，或者感情，亦或是责任？ “前辈，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这个交易等我出来之后咱们再谈。如果您没有撑住，那晚辈只能说声抱歉了。” “好，老身一定等着殿下出来。” 孟颖看见一丝曙光，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之后，身上的死气竟消散了不少，脸色也奇迹般地有了好转。 林萧注意到前辈的变化，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出言提醒。 她一脚迈进通往王脉的大门，独自走在略显阴暗的小路上，一场头脑风暴瞬间开启。 如果林少主不来，老人家也许撑不到这一刻。 但孟前辈并没有服下丹药，甚至都没打开瓶子。 那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又是什么支撑着她和自己做交易，最后还能枯木逢春？ 仅仅是因为，希望啊！ 前辈选择把机会留给后辈，不是一定要孟云轻做出多大的成就，只是那个神魂纯净的傻姑娘，给了她某种希望。 一种宁愿自己牺牲，也觉得很值当的希望。 原来，希望，也是打破命运枷锁的要素吗？ 咔咔！ 接连两道声响从体内传来，林萧面色不变，步伐异常沉稳。 属于前辈的命运，不经意就被她改变了。 而这样的情况在大千界随处可见，强者，随时有能力改变弱者的命运。 如此一来，对于宿命，林萧便得出了最基本的判断。 老天爷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对每一个人做出详细的规划。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老人家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比如，十个人从密封的箱子里摸十种颜色的球，老天爷不会规定谁必须摸哪个颜色的球。 他要的是一个结果，是每个人手上有球，是让每一种宿命找到宿主，谁都不能空手也不能多拿。 至于拿不拿错，原定的分配方案是什么，不重要。 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方案，一切都是动态和随机的。 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人人手上有球，上天不会管那么多。 换言之，如果这个世界真由所谓的剧情支撑，剧情因天命不可更改，那谁来执行剧情，上天会管吗？ 大概率，也是不会的！ 在这样的原则之下，不去违背大世界的运行轨迹，是不是就可以钻个体的空子了？ 【咳！假设，小说中的反派‘林萧’拿着的那颗球，被别人先拿走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咔咔咔…… 一连串的碎裂声透出体外，阻拦林少主引气入体的屏障，终于彻底崩碎。 然而，屏障碎裂之后，面前却是新出现的第二块屏障。 见此情景，林萧不惊反笑，笑得无比奸猾，像只成功偷鸡的小狐狸！ 她赌对了，个人的命运不是不可以改，也不是没空子可钻。 所谓的关键点，也已经很明显：问仙宗和灵根。 因为按照正常的发展，反派‘林少主’肯定会错过五行均衡的时机，只剩续接灵根这条路，进而与问仙宗这个高品灵根专营户产生交集。 神魂天赋一旦被人发现，同样逃脱不了改变立场，从世家跳向宗门的那一步。 现在，这两条路林萧都没有走，彻底斩断了与宗门霸主之间的关联。 这样的话，离改变命运还剩最后两步，墨风城大典和一个倒霉蛋！ 大典顺利闭幕是首要前提，父母、外公等亲族，必须为她扛下来自宗门的压力，杜绝问仙宗这个庞然大物与自己产生别样的交集。 有了这个前提，林萧还需要得到一个新球，同时必须有人替代她，拿到那条专属灵根，以及被问仙宗收归门下。 得到新球是最简单的，命格不够，马甲来凑。 林少主可以随意切换小号，营造出代表各种使命的身份，用来欺骗剧情。 只是，要出现一个能被问仙宗看上，承担原本属于林萧使命的人…… 哈，会有这样的倒霉蛋吗？ 第65章 来都来了 很多时候，人们去做某件事，都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态：不能吃亏。 渐渐的，持有这种心态的人产生共鸣，进而衍化出世人皆知的名言，来都来了！ 在通往王脉的路上，林萧就已经找到答案，圆满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但作为一个逐利的商人，平时不赚钱都觉得吃亏的她，当然不能免俗。 已经到地方了还不看上一眼，那不是傻子么。 想到这里，林萧躬身拜过各位大周先辈的灵柩，诚心请求对方原谅此次的惊扰。 随后她依照记忆中大乾的运脉布置，很轻松就找到了孟云轻接受考核的地方。 结果，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大名鼎鼎的林少主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浓的气运…… 紫到发黑，我滴个乖乖，大周的先祖曾经拯救过世界？ 林萧将这个类似山洞，怪石嶙峋的特殊环境尽收眼底，神情莫名地看着游荡在四处的紫黑之气。 一个人身上究竟有多少气运，望气术是看不穿的，但脱离人体独自存在的气运则不一样。 大周的气运之脉，其中所蕴藏的气运直接秒杀大乾，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甚至，四大超品王朝的祖地加起来，估计也够呛能比上一比。 发财了！ 这是财迷林少主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经过仔细观察，她又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脸上的神色一沉到底。 此地的气运，居然有主！ 而且还有许许多多的主人。 此前，林萧从老苏口中得知，孟云轻是通过了所谓的气运测试，才得到王气灌顶的机会，从练气一跃成为金丹修士。 那结合眼下所见，小姑娘能得到这种奇遇，就有两种可能。 一，她是主人之一，来到这里，只是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气运。 二，大周王朝负责看护这些气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人从指甲缝里漏了点好处。 从大周方面的态度反推，林萧猜测大概率是第一种。 否则，那位国主和孟前辈，不可能让自己单独进来。 但是后者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大周有王气灌顶的传统，说明不是孟云轻一个人得到过奇遇。 如此神奇的地方都存在，还是落在一个小小的王朝，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对眼前的情景有了初步的认知后，林萧放开神识辅助望气术，开始扫视一条条紫黑色的‘气运之龙’。 可没过多久，试图寻找什么的林少主彻底黑脸，额头堪比锅底。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这里是一个中立国的银行金库，专门为世界上的不记名客户保存贵重物品。 将来，由客户指定的人选可以凭借刷脸术，来山洞里面打开保险柜，获得相应的气运。 很明显，林萧刷脸失败了。 茫茫多的保险柜，没有一个属于她。 这一刻，老苏眼中的狗大户，不禁生出浓浓的仇富心理。 “呵，这些，肯定是见不得光的赃款？” 任何一个熟悉林萧的人，比如坤叔，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如果小丫头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还需要找理由说服自己，那代表这件事的影响肯定小不了。 带着万能钥匙出现在银行金库，等同于狐狸误入鸡窝，这谁能忍？ 反正林萧是忍不了的，就当实操一下望气术的最后一式：夺运！ 她缓缓闭上双眼，又在须臾之间猛然睁开，嘴角挂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各位，该交保管费了！ 有了正当合理的借口，林萧开始随意在山洞中漫步。 这一幕，在不修习望气术、看不见气运的那些人眼里，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大家子弟，来这里满足好奇心。 突然，瞎溜达的某人抬手对准某个方向一抓，速度之快足以让老苏和孟颖等前辈惊掉眼球。 林萧不是上官二少爷，不入道，也不代表没有战力。 她，可是能让亲娘汗颜的孩子。 啾！ 一声类似鸟叫的哀鸣传来，原本虚化的气运也像有了实体一般，拼命扭动挣扎。 看着手上的小东西，林萧露出洁白的牙齿，异常温和地笑了笑。 “乖，不痛的哦，一下下就好了。” 她本人并不知道，这犹如魔鬼一般的笑容，到底有多冷酷。 嘣！ 小龙的尾巴应声而断。 感受到身上失去束缚，它连惨叫都来不及传出，立刻遁入石壁当中再也不敢露头。 同时，失去本体的支撑，龙尾化为一丝丝气运飘散开来。 林萧当然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将这些无主之气收归体内后，立即烙印上自己的神识标记。 只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她遭到了对方的极力反抗。 强行驯服野马，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方相持不下，一丝鲜血从林萧的嘴角溢出。 终于，等她脑海中多出一段有关两军对垒的记忆，这场无声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气运有了新的主人，下一刻…… 咔！ 听到熟悉的声响再次从体内传来，林少主禁不住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展现出一种诡异的美。 刚刚那一小段气运，应该来自某个王朝，而第二块屏障，需要更多的气运来打碎。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顺应天意，是为天时；误打误撞来对了地方，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则符合地利。 林萧暂时不去想，是不是会有第三块代表人和的屏障，那些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她快速抬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一条条四处游弋的‘鱼儿’，尽心寻找合适的猎物。 …… 轰隆，咵嚓！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压在人们头顶的乌云，总算有了动作。 看着风雷大作电闪雷鸣的景象，无论是孟昶这位国主，还是普通的百姓路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天威浩大，但只要完事就是雨过天晴，比时刻悬在头顶要好得多。 站在宗庙前的老苏，以及身在大殿的孟颖，不约而同地有了某些猜测。 只是不等两人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林萧当即皱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前辈，外面是怎么回事？” 突然出现的林少主，让此时的孟颖很难受。 她本以为找到了引发怪异天象的目标，却又不能忽视眼前所见，硬赖在别人头上。 “或许，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惹来老天爷不喜。” 孟颖也是务实的一个人，发现林萧进去前后身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在保留了两分的怀疑后，不好意思把锅甩到林少主身上。 “殿下，您此行？” “哦，贵朝之王脉，果真非同凡响！可惜，我非孟氏血脉，不曾得到眷顾。”林萧双手一摊，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孟颖没听出这话是一语双关，只觉得林少主在客套。 毕竟人家是上品王朝的帝姬，以前就见过大乾的气运之脉。 “那，殿下，咱们的交易？” 面对重新伸到眼前的小瓶，林萧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之后，她在老前辈失望不已的表情中蹲下来，沉声说道：“前辈，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当我林萧的朋友。” “可是，您会送那个东西给轻轻……” “不错，我的确把现在的孟云轻当朋友。可有朝一日，一旦她跟不上我的脚步，没资格站在我的身边，您觉得对她来说，有我这个朋友是好还是坏？” “这样吗？”孟颖听懂了，正因为听懂了，脸上的苦涩才更显无奈。 林萧盯着陷入沉思的前辈，默默叹了口气，为前辈，也为自己。 这确实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对朋友如此，对属下如此，对父母亲人同样要求严格。 只不过，这是进山洞前秉持的原则。 在成功打破第二块屏障，毫无意外地遇到第三块之后，林少主就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为了让父母跟上自己，为了以后不改变对老林和萧柔同志的美好印象，她毅然选择放手让父母独自面对风浪的做法太过自私，也太没良心了一些。 实际上，不是父母想反复唠叨孩子的生活，是他们只能，也只懂这些。 出于年岁和时代的变迁，被淘汰的老一辈想要向上攀登是极为困难的。 可向下兼容，却无比容易。 人和，最重要的不是那个人字，而是和。 或许，为人子女、上司、朋友，可以在前方停一停，稍稍等一等年迈的父母，指点一下忠心的下属，拉一把纯善的朋友。 还能转过身来，往回走一步，距离他们近一些。 这个感悟，是林萧此行得到的最大收获。 比起能不能入道，什么又是宿命，要宝贵得多。 “前辈，云轻现在是我的朋友，至于以后是不是，晚辈不能保证。我想，如果有您这么一位长辈在身边时刻教导，她应该不会落下我太多，您以为呢？” 说完，林萧直接起身，走出了孟氏宗庙。 “殿下？” 轰隆！ 孟颖呆望着那道顶雷而出的身影，耳畔不断萦绕着林少主的临别话语，顿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那只握着瓷瓶满是皱纹的手，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不出片刻就变得细嫩光滑。 觉察到自身的状况，这位大周的老祖宗明白，这颗丹药自己不需要了。 因为，有人将她推过了那条红线。 孟颖笑意盈盈地将瓶子收起来，不仅认下了这份天大的人情，还以修士的礼仪对着远去的林少主行了一个大礼。 轻轻是个有大福运的，只要能紧跟在这一位身后，日后绝对差不了！ 第66章 行我所想，为我所愿 正如人们所预想的那样，雨过之后即是天晴。 萦绕在心头的阴霾消去，大周境内有无数人自发走上街头，体会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真是上天保佑，终于雨过天晴了。” 此时的孟昶激动得像个孩子，如果不是顾忌国主的身份，都恨不得跳起来庆祝。 “嗯？”面相年轻许多的孟颖，看到后辈喜极而泣的样子，当场就是一愣。 身兼一朝气运的她打破了命运的枷锁，时间与风雷发作是重合的。 莫非，天象其实是指代自己？ “不要把我突破的事情泄露出去，也不要过多关注蓝月城，如风是个有成算的，他应该知道怎么办。” “孙儿明白轻重。只是……”说起带点小心思的女婿，孟昶总归有点不舒服。 “昶儿，除了小岚，你我都没有把人家当成真正的自己人，又怎能理所应当指望如风一心向着大周？” “可是，当初他的目的就不纯。” “生而为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有谁会没有小心思？你别忘了，如风并没有对不起小岚，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这才是关键。” 孟颖一眼看出小辈的心思，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之前她自觉时日无多，并不想过多插手皇族事务，以免削弱国主的威信。 只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经此一遭，我们都要和轻轻学一学，何为待人以诚了。” “是，孙儿谨遵老祖宗教诲。” 有了老祖宗突破这般大喜事在前，身为老丈人的孟昶，难得对那位女婿平心静气。 “老祖宗，轻轻说他在闭关，那我让青岚过去照应一下。” “嗤，等你想到，汤都凉透了。”孟颖难得打趣了小辈一句，身上难掩迈过生死关的喜悦。 能抓住活着的机会，谁又甘心坦然赴死呢？ 孟昶从没看过老祖宗情绪外露的样子，一时间思绪万千。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少主果真是个神奇的人物，身上充满了变数。 想到林萧，他的脸色莫名一白，惊呼道：“老祖宗，听说各大宗门都派了代表去墨风城……” 传言，林少主这次拿出了天大的好东西，却没有带上宗门一方，所以各大宗门都很生气。 而墨风城的大典，就是今天。 “不用管那么多，我们只要念别人的好就行了。无论如风还是轻轻，最后到我，这些恩情都是实打实的。 人家风光的时候我们攀不上，但假如事情有变，我们也不能落井下石，行那些忘恩负义的下作之举。” “是。” 此前，孟颖会让小辈去墨风城送礼，是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赌一把大的，赌林少主能有后手应对宗门的发难。 一旦赌对了，雪中送炭带来的收益，比锦上添花要多得多。 但在成功度过死劫，理智回笼之后，她对各大宗门的敬畏占据了绝对上风，考虑问题就更现实一些。 倘若林少主将来真的落魄了，至少大周可以给人一个安身之所。 这是孟颖心中最直接的想法，一旦林萧和墨风城扛不过今日，蓝月城或许是一条退路。 …… 苏校长不明白小丫头离开王都后，直奔蓝月城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在距离老远的地方买了一辆兽车代步。 理智告诉他，林萧此行毫无收获，可心底又有一种玄妙的感觉，林少主不再是之前的林少主。 “丫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嗯，我知道了原因，而解决之法并不在我。” 无人驾驶的兽车内，林萧笑着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承认自己已经找到答案。 她用‘每个账户转一毛钱’的法子打碎了第二块屏障，然后就停下了来，一丝气运都没有多拿。 水满则溢，过犹不及。 和之前的灵根一样，林少主并不想用别人的东西，免得以后被人找上门要账。 “不在你？” “是的，我能不能入道，全靠我爹娘和外公他们。” 还有，某个未知的倒霉蛋！ 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解释，老苏眉头一皱，立刻就想到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 “难道，传言竟是真的，你把神器拿出来交易，却绕开了宗门？” “对啊，我是世家的少主，还是王朝的帝姬，有好东西当然是交给他们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萧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仿佛不理解老爷子为什么会震惊。 “你……”苏校长都被惊傻了，没想到这丫头能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作为大千界风光无限的林少主，你居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对啊’？ 咫尺无视地域通信带来的战略作用，只要不是小孩子都能看出来，将来谁没有这个就会被动挨打，宗门不发疯才怪。 难怪连老天爷都阻止小丫头入道，这一个小物件足以引起轩然大波，进而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老头子服了，林少主不愧是林少主，居然敢试探宗门的威严。小丫头，你，太心急了呀！” 心急？ 林萧摇摇头，轻笑道：“老爷子，您教书育人一辈子，应该很能理解一样米养百样人的道理。 我林萧从不好高骛远，这么做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样。” “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若是为此失去入道的机会，你将来就不会后悔吗？” “没什么好后悔的，就是当棋子，我也要明白自己的定位。如果心念不能通达，我宁可百年之后化作一抔（pou）黄土，也不愿稀里糊涂入局。” 修道修心，做人求真，情出自愿，落子无悔！ 看不清前面有什么就盲目往前走，林萧是不会甘心的。 修道也好，做人也罢，总得有个具体的目标作为动力。 她又不是那种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只顾扯着嗓子喊上两句‘我要变强’，然后就能坚定道心莽头狂奔的主角式人物。 就拿穿越这事来说，假设林萧来的不是修真界，而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末世，或者古代架空王朝，后面的发展绝对会惊掉无数下巴。 因为一旦确认是这两种环境，她会在第一时间嘎了自己，直接选择不玩！ 末世没有异能，就只能玩弄人心，古代王朝同样如此，即便当了女皇也要靠制衡手段，控制手下的军队和大臣。 世界的天花板只有那么高，她才忍受不了从天堂落入地狱，哪怕费尽全部的心力，日子过得还比不上从前。 勾心斗角的生活，来一次就够了。 林萧不想到了临出栏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其实是一头任人宰杀的‘猪猡’。 所以她想看看宗门的真面目，是不是和表现出来的那样超凡出尘，便主动为世家和王朝一方冲锋陷阵。 苏校长教了一辈子书，确实知道有些学生不能用一般方法去教。 可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样子的学生，根本不需要师长领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以绝对理智为盾，一心求真为矛，‘行我所想，为我所愿！’ “丫头，但愿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也许……” 也许不能入道，反而是件好事。 以这丫头的性情，一旦兑现了自身的天赋，光天魂这一项就够所有宗门喝一壶的了。 再次听到后悔两个字，林萧送往嘴边的茶杯微微一顿，随后放了下来。 后悔自然是后悔的，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领悟应该怎么当人家的孩子，而不是害怕失去成为修士的机会才后悔走这一步。 其实在那次和坤叔谈过话，意识到凌云宗的可怕之后，林少主就应该主动联系宗门服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后悔也已经无用。 只是一个不能入道的结果还算好的，假如父母亲族真出了事，要用毁灭世界来作为目标…… “老爷子，且行且看，凡人百年匆匆，自然比不得修士所见的风景。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活不长，受的苦难也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回答彻底让老苏无言，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小丫头身上见到的佛光。 原来，不是老天爷搞错了，是他们这些活了多年的老家伙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透。 可惜，林少主没有生在界外…… 据说那边的风景远比大千界美丽，也有足够深的潭水养出真龙！ 第67章 毫不起眼的大鳄 “城主，有人找到属下，想要进行交易。” 看到老伙计不同寻常的样子，昨天才出关的沈如风神情一怔，“老赵，现在就有人点名找坊市交易了？” “不，城主，对方是点名找您，想……” 赵统领几经犹豫，最后红着脸说道：“是属下之过，无意中把您身上有凝真花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凝真花？行了，别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这事又不是只有你知道。” 沈如风大度地摆了摆手，凝真花的主要作用是用来续接灵根，属于稀有灵植，却不算很珍贵。 如果是以前，城主大人可能会把这个当成宝贝，换取帮助自己进阶的资源。 但如今他已经达成夙愿，前途一片光明，自然不会在乎这个鸡肋一般的东西。 啪！ 于是，沈如风想也没想，随手就将东西拍在了桌上，“老赵，给戚羽送过去，告诉买主，按坊市的规矩来。” 用这个帮助坊市走出第一步，师尊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是。” 发现城主没有怪罪，赵统领半是感激半是羞愧地拿了盒子出去。 城主手里有凝真花的消息并不是他泄露的，而是家中小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事，不知天高地厚地为朋友出头。 想到这里，老赵暗下狠心，决定重塑家风。 沈城主当然清楚，靠谱的老伙计不可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肯定是在替人背锅。 他轻飘飘揭过了此事，用对方看护蓝月城的功劳，抵消了此次的过失。 不赏，也不罚。 自打被师尊砍过一刀，沈如风的心境就变了，眼界开阔了许多，看待很多事情可以更为平和。 “夫君，我能进来吗？” 但是，对这个声音的主人除外。 城主大人自觉对得起大周，两方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可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妻儿。 无论是多年的真心相伴，还是不嗔不怨尽心抚育孩子的举动，都让身为道侣和父亲的人感到惭愧。 “殿……夫人，这里也是你家。” 听到这略显纠结的语气，端着托盘的孟青岚，有一瞬间的发愣。 她能感觉出来，夫君好像有些不同了。 此刻，这个全身透着柔和，形貌皆属上乘，被晚辈视为‘恋爱脑’的大周公主，不由得笑了。 而那种笑容，要是被孟云轻看到，王女殿下的脑子绝对会宕机。 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姑姑和姑父相处，只是单方面认为长辈是个恋爱脑。 就比如现在，孟青岚和往常一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在给丈夫盛了一碗汤之后，眼神没有丝毫的痴迷，甚至不曾落在对方身上。 邻座的沈如风默默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发现夫人的厨艺依旧保持水准，多年来首次发表意见。 “夫人，其实，炖汤可以不用这么咸的。” “是吗？” 孟青岚偏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解，“本宫还以为，夫君就好这口呢，下回我少放点盐。”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不知道，自然以为你喜欢呀！ 有一种人，任何时候都处于平静柔和的状态，说话也轻声细语，哪怕生气都是如此。 面对情绪格外稳定的孟青岚，沈如风只恨自己多长了一张嘴。 他不敢再随便开口，抱起汤盆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夫人，我想带超儿，回去祭拜他的祖父和祖母。” 良久，正准备收碗的孟青岚双手一顿，然后就像没听懂话语中潜藏的意思一样，兀自端起托盘。 今日份的汤送完，妻子的责任尽到了。 不过离开前，她还是对夫君点了点头，“这是孝道，超儿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眼看夫人说完就走，丝毫不提自己，沈如风当场懵了。 这，就完了？ “那个……” “夫君，还有事？” 分外澄净的目光，让沈如风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人缝上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见状，孟青岚不再停留，直接出了大厅。 她可以对丈夫真心相待，可以尽到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也可以在外人面前给足城主和驸马面子，却不会失去自我。 孟青岚首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其次是大周的公主，最后才是别人的妻子和母亲。 如果你不说，本宫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 倩影飘然远去，沈如风保持抬手的姿势，呆呆地目视前方。 最终他和不久前的坤叔一样，发出一声认命般的叹息，“我真是，活该啊！” 之后，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独自慨叹的城主大人绝对想不到，在长廊的拐角处，孟青岚不仅听到了这声感叹，脸上的笑容也是从来没有展现过的。 而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的夫人，居然能够用神念传音，这种明明只有化神以上的修士才能驾驭的手段。 【祁叔，把人撤了，今后不用盯着蓝月城了。】 【是。小姐，王都那边传来消息，您的那位老祖宗，很可能已经踏出那一步。】 【当真？是何人带来的变数？】 【林少主。】 林萧？ 得知变故来自谁，孟青岚瞳孔一颤，立刻想到了什么。 【祁叔，对方有没有去过祖地，身上发生什么改变了吗？】 【林少主确实进去过，但没待多久就出来了，身上也不见入道的痕迹。小姐，宗庙前的鉴神境没能监测到林少主的气运有变化，她应该毫无所获。】 得到这个答案，孟青岚悬着的心，只能算落下一半。 毕竟，萧氏的望气术大名鼎鼎，外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威能。 万一，望气术真能捕捉气运，而林少主又恰好学过的话，她去到那里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以对方的做派，不吃饱绝不会离开。 祖地的气运一旦有失，哪怕只是被人拿走一丝丝，后果都不堪设想。 事实上，大周气运之脉的秘密，与林萧的推测不说一模一样，也八九不离十。 那个地方确实是类似金库的存在，也存在代代相传的保管员。 这个特殊的秘密，只在保管员之间流传，大周的历代掌权者毫不知情。 孟青岚就是当代保管专员，从上一位大周皇族手上接过这个秘密，已经超过三百年。 她的主要任务是配合鉴神境，保证那些气运的安全。 以及，在上天降下征兆的时候，履行保管员的职责，引领对应的人选拿回各自的气运。 孟云轻既是第一种情况，那些气运原本就有她的份，同时，姑姑还以权谋私，额外给侄女谋了点福利。 【祁叔，让人再查一遍，以防万一。】 【小姐，已经查过了，林少主进去前后，祖地均无异状。】 【这样吗？或许今日这怪异的天象，是应在老祖宗的身上了。既然老祖宗进阶合体，成为第七境的大修士，会慢慢触及法则，你们要小心了，日后非万分紧急不得接近祖地。】 【是。小姐，如果您还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一看，林少主此时就在城外。】 【嗯？】 听到这个消息，孟青岚搁下手里的托盘，瞬间消失在原地。 …… 果然没有入道！ 站在城楼一角的大周公主，看着慢悠悠进入城池的兽车，彻底放心了。 未免被车内的那位大能察觉，她确认完心中所想便连忙收回神识，不敢再关注那边。 然而，超脱大能的感知无比恐怖，仅仅是一个闪念也被苏校长捕捉到了。 鉴于对方没有恶意，且大部分是冲小丫头去的，他没有小题大做。 “丫头，尽快回学校去。” “好，我只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老苏的异常，林萧当然不会错过，顺嘴答应下来。 孟青岚顾忌大能的感知，却不会料到天魂赋予的五感，同样让林少主有所察觉。 平时被人用肉眼打量，她是不会当一回事的，可用上神识就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城楼的方向有猫腻，再比如，去过一次的那家面馆，里面的客人很不简单…… 兽车堂而皇之地走在人挤人的街道，不等人们看清车里的人是谁，萧明轩就带人过来相迎，随后亲自当上了车夫。 这一幕，顿时让不少人止住了好奇心。 当车驾经过面馆，林萧转头看了眼临窗而坐的那桌客人，并与其中某个年轻男子有目光的交汇。 等回过头，她笑着给苏校长倒了一杯茶，在心里玩起了二选一的游戏。 那种惊讶的神情，究竟是一眼认出了自己，还是，以前见过老爷子呢？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第68章 世道艰难 苏校长！ 面馆二楼，改头换面来到蓝月城的李牧，心中大为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常深居简出，自己费了老大心力才见到的前辈，会这么出现在眼前。 而且校长似乎，是在给那位富家小姐当保镖。 顿时，只差最关键一步就能逆天改命的某人意识到，自己并不特殊。 甚至在前辈心里，远不如刚刚那位小姐。 他忍不住有点泛酸，脑海中闪过刚刚的惊艳片段，猜测着那位小姐可能的身份。 “牧哥哥，牧哥哥？” 同桌的年轻小姑娘方晴，见到李牧发呆的样子，眼下却是真的吃醋了。 她一连喊了两声，以为对方被林萧的容颜所迷，很不满地瘪了瘪嘴。 “什么？” 李牧回过神，并没有注意到方晴的神色，满脑子都是前辈带有三分小心和七分惋惜的目光。 他收起思绪，快速说道：“小晴，这里不能多待了，刚才那位前辈是一位实打实的大前辈。” 这个下意识的反应，立刻驱散了方晴心中的不满，大前辈，是对超脱大能的另一种叫法。 她一听就知道自己误会了，感觉雨过天晴。。 “牧哥哥，你刚才一直在看前辈？” “嗯。小晴，那位前辈是隐居在大周办学的大能，你日后如果还来这里，千万别忽视立德中学。” 李牧猜到方晴的出身很不简单，却不认为对方的家族能无惧一位大乘修士。 因此他不得不开口提醒头一回出门，为人有些任性，但心地不坏的小姑娘。 “哦，我知道了牧哥哥。”方晴甜甜一笑，对这种关心很是受用。 也很享受，隐瞒身份游戏人间的乐趣。 不过，小姑娘得知老苏的境界，心里并没有当一回事。 只要不是天尊，在方家面前就不够看。 “牧哥哥，要是我们现在就走，那你不是得不到……” 方晴没有当众说出凝真花，而是用目光表示出担忧。 李牧见状一乐，毫无顾忌地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傻丫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里得不到，总有其他的办法。 若是我一个人的话，冒险是值得的，带上你，我不一定跑得掉啊。” 他不仅抢了问仙宗的灵根，还是属于林少主的东西，任何一丝暴露的风险都承受不起。 苏校长，是最有可能猜出真相的那个。 这般自然亲昵的动作，让未经人事的方晴立马红了脸。 从没有这种体验的大小姐，猛然间感受到了什么是小鹿乱撞。 牧哥哥，是在担心自己才不去冒险的吗？ 身处暗中的方家长老，刚想砍了那只不知分寸的爪子，却在接下来听到的话语，和李牧没有丝毫特殊意味的神情中，强行忍耐了下来。 他回顾着刚才的画面，觉得这个出身低微的小子除了为人毛躁一些，身上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年少暮艾，这小子身上没有这种年轻人的通病，足以让人高看一眼。 倘若真能续接灵根成功，未必不会有一番作为。 【小姐，我们该走了，就算你不去墨风城，咱们也要回去向家主复命。】 总跟在一个穷小子身边乱跑，算怎么回事？ 方长老觉得李牧有优点，但仅仅是能入眼罢了。 等过个几年，他自己都能明白，自己和方家的差距有多大，又到底有没有资格和小姐做朋友。 别说这么个穷小子，就是名声响彻大千界的林少主，在他们这种隐世家族和万千宗门的眼中，也就那么一回事。 假如不是对方这回抛出了神器，那些响亮的名头只能当笑话来听。 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方晴，听到长老的传音后，一颗心立刻提了下来。 她确实是头一回离家，平时要啥有啥的环境也养出了骄纵的性子，可不至于分不清好歹。 八长老看似在商量，实则是警告。 不听话乱来的后果，会害了牧哥哥。 “牧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方晴不等李牧有所反应，当即起身跑向面馆的后堂。 她全程低着头，没被外人看到的目光中，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八长老，你先把凝真花取来，我今天就和你回去。” 方长老应声而出，看着眼前无比平静的大小姐，一时搞不明白了。 “小姐，有这个必要吗？” “总归相识一场，如果什么都不给，我会被那些兄弟姐妹笑话的。” 此刻的方晴，将‘蔑视’和眼高于顶展现得淋漓尽致，很自然就骗过了方长老。 毕竟以他的思维方式很难去相信，从小受到顶级资源培养的大小姐，会这么容易被一个相处几天的穷小子打动。 用东西来了断这点缘分，很符合大家族的做派，下次见面大家就是路人了。 “好，小姐安心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方长老重新消失，方晴内心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不敢有丝毫的变化。 眼下的大小姐，心中并没有太多想法，也没有和李牧更进一步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就这么和对方断了这难得的缘分，同时也不愿因为身份的差别，造成什么不能弥补的裂痕。 “牧哥哥，我要回家了。” 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姑娘，李牧脸上的笑容一僵，想教对方怎么吃臊子面的兴致荡然无存。 他是一步步从底层走过来的，当然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神识传音，方家能派出化神以上的修士保护小晴，至少是个有返虚大能的家族。 “吃了面再走，我教你一种别人不知道的吃法。” 很快，李牧调整好心态，强笑道：“在我老家有一个习俗，送行的饺子迎风面，这回咱们得反过来了。希望你不要嫌弃，也祝你一路顺风。” 在这个世界，交朋友是要看背景和实力的。 弱者，永远处于被动。 “谢谢牧哥哥，但愿下次我们还能一起吃面。” 初出家门的方晴，原本体会不到何为‘世道艰难’。 可是她却奇迹般看懂了那丝强笑所代表的意味，心情变得更为复杂。 此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坐在凳子上默默吃面，等待着分别的时刻到来。 客观来说，李牧的为人处世和心性等各方面都不差，混到现在的地步只是因为起跑线落后太多。 作为三人老乡会里出身最惨的那个，他不但没有林萧那样耀眼的家世和，甚至和孟云轻相比都差了不止一层。 在这种情况下，生出人定胜天一切都靠自己得来的信念，显得顺理成章。 这也是为什么林萧从来不去说‘别人不努力才混得差’之类的风凉话，还极其讨厌那一套的根本原因。 不处在别人的立场，谁都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嘎哒！ 当桌上凭空多出一个盒子，方晴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留下任何告别的话语，转身走出了面馆。 心神大震的李牧，瞬间意识到盒子里是什么。 等他大步追赶出去，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甚至，就连萦绕在鼻尖的那丝淡雅香气，也在这一刻渐渐逝去，成为心底的某种奢望和遗憾。 李牧，不是不知何为年少暮艾，又或者有多么坚定的意志，去抵御万千诱惑。 他只是深有自知之明，不敢去想，也不愿自取其辱。 此时此刻，手握木盒的青年，彻底抛开了理智，深深将小姑娘的样子刻进脑海，变成自己前进的动力之一。 总有一天…… 不过，站在大街上许下宏愿的李牧却不知道，自己痴望某个方向的样子，被人如实记录下来。 除此之外，不等满心不舍的小姑娘踏出蓝月城，发生在面馆里的一切，就已经摆在了林萧面前。 “凝真花，牧哥哥？” “是的少主，据属下和三当家推测，那位前辈没有还价就买下了凝真花，似乎……” “似乎想斩断大家小姐和穷小子的缘分，用东西把人打发了？” “应该是。” 听到老三和萧明轩的猜想，林萧点点头，那个小姑娘的来头非同小可。 “明轩，给面馆的老板转正，这次的功劳记到绩效里面，年终一并发放。” “是。” 原本到了这里，萧明轩应该领命而去的，但他几经思索，还是决定将一个未能证实的消息如实相告。 “少主，在您进城的当口，有个兄弟好像感觉城主夫人出现在了城楼。” “城主夫人？” 比起有人拿到凝真花，林萧明显对这个消息更感兴趣。 她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说好像，还说是感觉？” 见到少主这个样子，发现找对了方向的萧明轩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位兄弟没有看到人，但他的鼻子很灵，凡是闻过一次的味道就不会忘记。哪怕隔得很远，味道再细微，也不会认错。” “啧啧，连这种人才你们都有？干得不错！” 听到这里，林萧忍不住拍了拍手，感觉这次突然过来当好上司的决定无比明智。 “告诉那位弟兄，只要不把这种本事拿来霍霍姑娘，到年底本少主亲自给他发奖章。” “明白。” 听出少主的警告之意，萧明轩对于黑道这一行仅剩的抵触彻底消解，颇为轻松地传令去了。 对于这位大方的主上，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林萧看着下属轻快的背影，回头看到欲言又止的老爷子，只是轻轻一笑，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凝真花当然是用来续接灵根的，那位‘牧哥哥’，也意外贴合穷小子的属性。 还有在晚辈口中，那个时时心系丈夫的恋爱脑公主，竟敢公然窥视丈夫未来的‘小师妹’，根本不怕误了夫君的前程…… 呵，还真是任何人都不可小觑啊！ 第69章 物以类聚 时间临近正午，在一片花团锦簇喜庆热闹的氛围中，墨风城迎来了建城之后最为热闹的时刻。 “前辈，里边请！” “哟，这不是我李叔爷嘛，您居然亲自来了，快请快请，待会小侄定要和您喝上几杯。” “呀，张前辈……” …… 同样是在城门口，今天迎客的人却不是林天泽夫妻，而是一身红袍的上官杰。 单看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就比林家主两人专业得多。 更别说，他还能叫出大部分宾客的姓氏，跟谁都熟。 这主要是因为上官公子平时没事，喜欢满世界晃荡捡废……淘换灵根，交际相当广阔。 加上他特别不要脸，甭管认不认识，只要是个熟脸就敢顺杆往上爬。 这种别致的热情，十分适合当前的场合。 至于孟云轻，作为二少爷开辟拾荒大业的合伙人，也被分了个抄写礼单的工作，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子后面干活。 而大周的护卫们，看到自家帝姬都领到了活，立刻不把自己当外人，笑眯眯地帮忙归置礼品，心里乐翻了天。 殿下出来一趟就结交到了大乾王朝和上官世家两个上层势力，帝姬的位置稳了。 啪！ 突然，一派祥和之中，出现了不和谐的因素。 某位不请自来的宾客，极为不客气地甩了一个盒子到孟云轻的面前，发出的动静俨然盖过了喜乐。 作为迎宾的主司，上官杰一眼就看出对方脸上的戏谑，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他一个撤步来到登记桌前，指着礼盒对合伙人说道：“小孟，擎山门的前辈向来大方，你打开盒子看看，正好长长见识。” 二少爷这话一出，立时就引得不少人投来吃瓜的眼神。 因为当众拆礼物是不符合规矩的，会让人产生比较心理，容易造成尴尬。 除非办喜事的主家地位很高，过来送礼的人自己希望当众展示诚意。 “小子，你很好。” 自己的随手试探被人强势顶了回来，擎山门的代表深深看了眼上官公子，头也不回地迈入观礼现场。 然后，他直接无视林天泽夫妇这对正牌主家，独自选了个位置落座。 有了擎山门的示范，后面的落星谷、极意宗等宗门一方的代表有样学样，丢了礼物就走，自发找地方坐下。 见此情景，上官杰两手一摊，对还在发呆的孟云轻笑了笑，“虽然宗门前辈的风采难得一见，你也别光愣着啊，抓紧时间干活。 这个是落星谷的，这是……” “哦。” 眼前的一幕让王女殿下意识到了不同寻常，感觉今天的大典不会和小说中那样顺利，恐怕会有事发生。 但她没有时间细想，在二少爷的指点下提笔写下各大宗门的名字，将纸条贴在了礼盒上面。 这一小段插曲过后，城门口又有不属于宗门一方的代表前来，上官杰连忙上去相迎。 只是，他在转身的时候，用余光扫过明显有砸场子意味的那些人，嘴角泛起不明的笑意。 ‘小杰子’今天的任务是迎客，不让叔叔婶婶受到莫名刁难，别的不归他管。 你们就祈祷林少主能彻底被宗门压下去，否则，日后有你们受的。 出于某种未知原因，宗门很少在人前显威，但顶层圈子都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到底有多强，没个具体概念。 林少主的疯狂举动，其实世家和王朝一方是乐见其成的。 他们都有类似的念头，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摸一摸宗门的底。 “小柔，我还以为小杰是说笑呢，结果他真是来帮忙的。” “是啊，只希望咱们两个老东西，别给闺女拖后腿就好。” 大典尚未开始，夫妇两个就感觉肩膀重了不少，表情远不如出门时那般轻松。 他们心中有无数疑问，猜想女儿是要借助这个大典来达到某种目的，却不敢明着说出来。 毕竟大能的神念异常恐怖，若是没有阵法防护，你在自己家里都有可能被人窥视，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 这种潜藏的危机，导致普通修士必须格外注意言行，即便是看热闹，也不能肆无忌惮。 否则，一不留神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作为今天的主角，林天泽夫妇身上或明或暗的打量和窥探，简直不要太多。 林家主修为太低，不能和媳妇一样用神识传音，所以很多话只能隐晦地说，相互提个醒。 尤其眼前的一幕，是最明显的信号。 “天泽，不对劲。” “嗯。” 陆续有宗门代表不请自来，这让林天泽想起侄儿说过的问仙宗提亲，以及前不久，在墨风城都能感受到的那股天大的动静。 他当即把问仙宗丢了下定之礼的事实，与今天的异常联系起来。 假如仙品灵根没丢，无论是从两方的地位还是问仙宗的诚意来看，林家根本没有拒亲的余地，不然就是不识抬举。 但东西一旦没了，就生出了些许变数。 区区一份天品灵根，并不足以娶到林少主，世家一方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是打算强来了吗？ “小柔，给张统领传信。” 听到丈夫的话，萧柔脸色一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里要怎么办？” 林天泽目前还能稳得住，见到侄儿神态自然根本不管来人是谁，顿时笑了。 “夫人，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萧萧会让小杰来待客的原因呐！” 上官杰是毫无修为的小辈，作为林家的朋友来帮忙，但本身却是上官家主的嫡子。 他的身份一般人比不过，而能比过的前辈高人，不至于放下身段专门去刁难他。 倘若换成林家主站在那里，情况完全不同。 夫君异常淡定的样子，让萧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母后说的是对的，这个家里最傻的人其实是她。 小的不声不响在外家搞大事，当了帝姬不说，还培植了一大堆人马，又在大典之前让他们来到墨风城。 至于大的，平时跟个木头一样，却能一眼看出女儿的心思。 这对父女太会装了，逮着机会就给自己灌迷魂汤，让人脑子不清醒！ “善者不来！木头，我去和父皇他们说一声。” “好。” 此刻的林天泽没空关注夫人的眼神，因为即便是上官杰来待客，意外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城门处的小范围骚动，让他不自觉地往那边走了几步，而等看清闹事人的模样，又立刻停下。 世家排名第一的何家，终于到了。 “二少爷，你什么时候成为林家小厮的？” 作为何家的代表，何耀一见面就调侃着小伙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 在他身后，则是好几位衣着不凡，此刻却带着看戏目光的年轻男女。 上官杰瞥了眼被人利用的傻子，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大千界最难赚的，估计就是大姐头的钱。 世家有排名，有‘十大世家’这种明面上的殊荣，宗门同样强弱分明。 擎山门、落星谷只是二流宗门，新来的这一批，以及还没出场的那些才是巨头。 按照大千界的潜规则，涉及多方势力的庆典，弱小的势力会派出修为和身份很高的人作为代表。 反观顶层势力，却会把这种场合当成历练小辈的机会。 代表越年轻，背靠的势力就越不简单。 想到两个月前的那次见面，上官杰不禁摇了摇头，总算知道大姐头玩得有大。 也难怪她会那么大方，专门给自己建了个废品回收站，还说什么敞开了捡，啧啧。 不过，谁让‘小杰子’欠她的呢，暴露就暴露，上官二少爷装得够久了！ 略作权衡之后，上官杰缓缓抬头看天，身上的气息发生着明显的变化，仿佛换了一个人。 等他再低头时，眼中快速闪过一点红芒，犹如中了血种。 “哟，是阿耀啊，你刚吃完粪？” 第70章 纨绔天团 听到对方不讲武德直接骂脏话，何耀面色一僵。 小伙伴的变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至于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这位与上官杰自幼相熟，身份比上官公子只高不低的纨绔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和谋算，想在身后的宗门天骄那里落个好而已。 之前，擎山门的代表碰了个软钉子，宗门一方也看清楚了，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纨绔对纨绔，大家各凭本事。 但是，他们挑错了对手，何公子也没想到，小伙伴一点面子不给。 “上官，你说什么？” “说你娘呢说，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接客！” 纨绔？ 上官杰哪里还有外人曾经的印象，一开口不但堵得何耀涨红了脸，身上的那股强劲势头，完全不输给哥哥。 他的眼神极为冷漠，像刀子一样不断往何耀身上戳，心里恨不得活剐了对方。 世家同气连枝，无论是谁见不得墨风城好，都不该由何家子弟跳出来找麻烦。 这个傻子只顾自己，都没发现宗门一方全在看世家的热闹吗？ “你要是来喝喜酒就老老实实送礼，不然爱上哪上哪。” 前一刻，上官公子还长袖善舞，此时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凶暴气质。 城门口的人全都愣住了，就连不少修为高深的前辈也投来诧异的眼神，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上官家的二少爷。 坐在桌后的孟云轻，手里的笔不自觉滚到了一边，眼睛差点瞪出来。 废品大王和嗜血魔头两个身份，不断在脑子里横跳，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上官杰。 此刻的王女殿下觉得，自己就是愚蠢的代名词，林少主怎么可能和一个纨绔做朋友？ 场面一时变得极为安静，老万惊悚地看着莫名出现的‘二公子’，心中的震撼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 他没有想过，二公子居然一直都存在，根本没有被灭杀。 这？ 在很早的时候，上官家主就发现，小儿子被人绑走自己又莫名回来之后，似乎有了两面。 一面凶残冷静，一面善良懦弱。 后来，发现端倪的家族高层一致觉得，上官家容不下两个优秀的继承人，尤其是暴戾狠辣的二公子完全不可控制。 未免祸起萧墙、兄弟相残，所以…… 如今，上官家族最大的秘密，居然就这么暴露了出来，而且二少爷似乎一直都知道？ 想到这里，万不归再也不能淡定，当即拿出传讯符准备给家主传信。 然而，若有所感的上官杰却突然回头，不仅对他笑了笑，脸上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就和平时一样。 嗒！ 身为第七境的大修士，老万没有拿稳手上的东西，脑子里只有自己刚才所见的笑容。 如果，如果二公子就是二少爷，二少爷就是二公子，他们早就合二为一了，那这些年…… 真是，冤孽啊！ 制止了老万的举动，上官杰将视线重新放在目瞪口呆的何家公子身上。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快暴露出一直被压制的本性，可来的人越发了不得，仅凭纨绔的身份根本镇不住。 先前的回忆画面是不完整的，准确来说只有一半。 在林家的地牢里，上官杰一声声屈辱的叫喊，彻底把潜藏的本性给唤醒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脑子里多了许多记忆，还看到了父亲手上的刀光。 【要么，你能狠下心来弑父杀兄，将来直接拿下上官家；要么，在彻底遏制住凶性之前，什么都不要做，安心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这是林萧给出的建议。 上官公子选择了后者，还做得异常出色，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阿耀，你怎么说？” “我说个屁啊我，老子不过想跟你打个招呼，至于这么蹬鼻子上脸吗？” 何公子轻轻捶了上官杰一拳，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大大低估了庆典的分量。 就凭今天这一幕，他离家族少主的位置又远了几步。 随后，没空多想的何耀，将手上的礼盒往桌上一递。 不仅摆明了来喝喜酒的立场，还公然站在了上官杰身边，不再顾及刚刚结识的天骄朋友。 转身的瞬间，这位和二少爷同等级别的纨绔，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了小伙伴一个谢谢的眼神。 认清形势、识时务，是大家子弟的第一门必修功课。 这边的热闹才起了一个火苗，立刻被变身的上官杰强势掐灭，让那边的宗门一方异常扫兴。 与何耀同来的一位女子走上前，认真看了眼与传闻天差地别的二少爷，莞尔一笑:“原来是上官公子，在下凌墨雪，幸会。” “当不得仙子大礼，各位，请。”听到对方的姓氏，上官杰的心情不禁又沉重了几分。 姓凌，还是这些眼睛长头上的傻瓜们的头头，代表哪个宗门再清楚不过。 凌云宗，也来了…… 凌墨雪再度看了对方一眼，移步来到桌案面前，放下礼物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孟云轻。 上官公子带来的惊讶确实不小，但她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更感兴趣一些。 要是没有感应错的话，如此纯净的神魂，是为宗门打前哨的好苗子。 “小姐，我代表凌云宗过来贺喜。” “仙子客气。”孟云轻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人打上了探路先锋的标签。 她一边认真干活一边在心里数羊，以求能分散部分注意力。 继见到林少主和二少爷这样的大反派后，凌墨雪、方晴这类与男女主有交集的正面人物终于开始出现了。 只是他们无一例外，包括官配柳无衣，最终都死在了姐姐的剑下，成为男主前进的动力。 “小姐，我能否有幸听到你的大名呢？”凌墨雪看了一会，大致判断出小姑娘的性子，笑着问了一句。 她的这个举动，将不少目光引到了孟云轻的身上。 就连那些同行的朋友也不理解，为什么凌师姐，会关注这么一个明显毫无出身的姑娘？ “凌仙子言重了，我……” 孟云轻刚开口接话，不想却被上官杰恶狠狠地打断，“我什么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丢老子的脸！” 一旁的何耀看到小伙伴突然发怒，立刻就想歪了，以为小姑娘是二少爷新收的禁脔。 于是，他轻轻咳嗽一声，当即准备帮兄弟一把。 “喂，沈兄，快别堵着门了，来了就把礼物送过来呗，不要耽误人家的吉时。” 这种指桑骂槐，暗戳戳赶人的举动，没有哪个会听不懂，顿时让不少人黑脸。 但何耀毫不在乎，‘及时止损、尽力挽救’，是他学会的第二门功课。 感受到不少异样的目光，凌墨雪等人自觉丢不起这个面子，转身步入会场。 临走前，几人怒视着吸满仇恨的何大公子，象征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与此同时，吃瓜群众里面，出身世家排行第二的沈家，衣着分外鲜艳的沈晏时，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 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香风。 “阿耀，你居然有脸说我耽误时间？” 沈七少诧异地看了眼深藏不露的二少爷，随手将礼物递给孟云轻，表情十分暧昧，“小弟妹，有劳了。” 莫名成为别人小老婆的王女殿下：“……” 她深吸一口气，大概猜到二少爷刚刚在为自己解围，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公子说笑。” 纨绔天团，到齐了！ 这是孟云轻的第一反应，可随之而来的感觉却是三人个个都不简单，一点也不像纨绔。 见到真人和看书是很不一样的，他们在小说中的笔墨本身不多，顶多是有个身份和长相的配角。 即便是作为女主爱慕者的沈晏时，也更多是工具人的定位，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思想。 唉，现实就是现实，完全不能比的。 孟云轻一边认真誊写礼单，一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比不上纨绔，真是个让人意外的惊喜。 果然早早投降，不去当那个破女主是对的，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第71章 虎女无犬父 司仪团队突然扩充，纨绔也变成了三个。 这种变故，彻底让打消了宗门一方提前下林家面子的打算。 小打小闹，没必要。 纨绔天团集体迎客，带来的震撼效果绝不是简单的一加一加一。 上三家的家主，碍于身份地位不好亲自出面恭贺一个分家，却都派了家族嫡系子弟过来送礼，这就是世家一方的态度。 就像林天泽得知有人会强行和女儿立下婚约，不让舅兄和岳父母插手一样，王朝也有王朝的立场。 不然的话，有心交好林少主的大周老祖宗，就不会派一个仅有二十岁的小姑娘出来。 “上官，你敢骂我娘，这事没完。”趁着空档，何耀用稍显别扭的语气抱怨了一句。 “切，要不是你有点脑子，我还想骂你爹呢！”上官杰嗤笑一声，懒得搭理这种傻子。 “哼哼，上官，说好大家一起当纨绔的，你却一个人偷偷努力，不厚道哦。”沈晏时扬了扬修剪精致的眉毛，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去，真信你们的话我才是傻子，大家彼此彼此。” 自打上官杰暴露出本性，他也不装了，迎客的时候连个笑容都欠奉，完全就是拿固定工资的打工人状态。 偏偏他们三个往那里一站，别人真不能计较什么。 林天泽看到事情的走向变成现在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同时也猜到了闺女真正的用意。 林家也好，萧家也罢，都因为没有超脱级别的大能，一直被大千界最顶层的圈子排除在外。 他们确实是上层势力，但永远触碰不到这个世界的核心。 今天的大典，大概是萧萧的一种试探！ 他这个当爹的能做的，就是给闺女帮把手，不让庆典跟着对方的节奏去走，彻底打乱原本的节奏。 “麻烦三位贤侄了，林家感激不尽。小杰，你领朋友去贵宾席歇歇，大典马上开始。” 林家主对侄儿的变化毫无所觉，如往常一样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上官杰深深看了眼对自己一般无二的叔叔，短暂的惊讶过后，对于大典提前举行没有表示出任何疑问。 大姐头的父亲，怎么可能真是外人口中的傀儡家主？ “好的林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跟侄儿客气。” “哈，那是自然，你们快去歇息。” 上官杰听从叔叔的安排，立刻把两个碍事的家伙给拖走，还没忘记叫上身后的孟云轻。 林天泽一脸温和地看着几人远去，随即对城楼上的林腾云点了点头。 后者有瞬间的呆愣，却没有工夫多想，连忙朝后打了个手势。 咚！ 悠长的钟鸣从城楼传出，显得极为突兀，一众宾客回神后，听到了第二声，第三声……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尤其是盛装出席的各大宗门代表，脸上的表情尤为精彩。 因为敲钟就意味着揭牌，而此时此刻，最具分量的问仙宗和剑宗代表还没到！ 这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个仪式，甚至连城主致开幕词的环节都没有，直接走最后一步吗？ 正在宾客们生出类似念头的时候，林家主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是的，真是这样。 紧跟在钟鸣之后的是鲜花、红毯、喜乐，当底部装有轮子的巨大云梯停靠在城楼前，没有一个人不清楚林天泽在干什么。 林家主不愧是林少主的亲爹，牌子说揭就揭，连个招呼都不打。 和宗门无关的势力代表一个个双眼发亮，已然嗅到了好戏的味道。 情势瞬间形成逆转，使得球形会场的氛围更为怪异。 眼看林家准备开席，刚刚还企图打脸墨风城的那拨人立马急了，没做思考便下意识出来阻拦。 “林家主且慢！” 林天泽刚踩上云梯，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迫不及待的呼喊，心中顿感欣慰。 这一试就把人给炸出来了，他觉得闺女身上的聪慧，果然还是自己传过去的。 “这位好友，何故打断我墨风城的大典？” 被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出言之人表情几经变化，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们只是出席大典，并不知道上三宗的具体安排是什么。 一旦林少主日后成为问仙宗的‘媳妇’，身份就会大大不同。 落面子可以，把人往死里得罪，不明智。 意识到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这位宗门代表倒也有几分急智，连忙找了个现成的借口，“还请林家主见谅，在下是想提醒一声，吉时似乎还没到。” “哦。”林家主记下对方胸前的宗门标志，拱手道谢，“多谢前辈。不过，揭牌的吉时正在此刻。” 说完，他继续往上。 眼看下面的宗门代表有所顾忌，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林天泽打懵，凌墨雪当即站了起来。 “林家主，擅改吉时，恐怕不妥？” 她一表明态度，各方宗门代表心里就有底了，之前那位仁兄也明白了上三宗的打算。 人要收下，处在世家行列的林家，也要强踩！ 林天泽看着突然有了底气的前辈，再看看比闺女大不了多少的宗门天骄，彻底明白闺女准备干什么。 于是，他笑得更为和善，耐心解释道：“仙子有所不知，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修道求真重在一个缘字，林某偶有所感，因而不敢违逆上天的旨意。” 宗门的实力再强，问仙宗的面子再大，也高不过天！ 这个理由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 除非宗门一方现在就撕破脸，表明自己的意图，否则决不能第三次出来阻拦。 林家主的目光平静柔和，却让凌墨雪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之前，宗门只关注能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咫尺，连带着稍稍把林萧看在眼中，但对于靠女儿面子过活的傀儡家主，完全是无视的。 可就是这么个人，乱打一通之下，竟然发挥出了奇效。 “原来如此，是晚辈唐突了。敢问林家主，是哪位前辈有此真知灼见？” 凌墨雪毕竟只是小辈，凌云宗也只是上三宗之一。 她可以无视林家，可以公然传达三宗高层的意思，却没有代表宗门一方发出进攻信号的资格。 而听到这明显拖延时间的举动，林天泽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 凌云宗的这位仙子，哪怕身份再高，将来也比不上萧萧。 都这个时候了，不赶紧带领宗门一方强势发难，还在顾忌自己的身份，光是魄力这一项，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替女儿剔除了一个对手，林家主满脸严肃地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又朝天拜了三拜之后，再度拾级而上。 见到下方一众好奇和急躁的目光，他欣然一笑，满足了大家的心思。 “不才，正是小女说的！” 哼，你们想糟蹋我闺女的心血，想来个压轴出场，想踩着萧萧的名声立威，那也得看我这个当爹的答不答应。 墨风城的庆典不是让你们唱戏的高台，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从云梯上踹下去。 林家主走得很稳，身上透露出来的决绝，让不少人若有所思。 “上官，刚才林家主叫我贤侄了，我是不是能喊他一声叔父呢？”沈晏时捏着下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瞎子。 何耀也目露佩服，跟在沈公子的后面开口，“老七说得对，上官，就凭咱们光屁股玩到大的关系，你得帮忙引荐。” “滚！” 鬼跟你们光屁股玩……娘的，这就是大姐头常说的脑残！ 上官杰发现这两个人比自己还不要脸，立刻偏开头去，凝眉看向云梯上的叔叔。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虽然很短暂，却被默默打量纨绔天团的孟云轻捕捉到了。 上官公子在担心林叔叔吗，为什么？ 自从来了墨风城，王女殿下觉得自己简直是家鹅混进了天鹅堆，很有种滥竽充数的感觉。 即便有三大纨绔的对话提示，外加上官公子担忧的眼神，她依然看不懂林叔叔在干什么，其中又会存在什么风险。 “孟小姐，你最后见到……算了，当我没说。” 上官杰看了眼小鸡仔一般的姑娘，最终打消了问问题的念头。 他想不通林萧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但纵使对方能有办法现在联系上林少主，也来不及了。 只希望，大姐头留了足够的后手！ 第72章 妇道人家 时间，稍稍往前。 萧柔与丈夫分开后，立刻给张统领传了信，让对方直接带人进城以备不测。 做完这些，她仍旧觉得不踏实，就想当面和爹娘还有兄长商量一下应对的办法。 结果林夫人一踏进家门，便看到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景。 三大宗门代表，十大世家家主，四大超品王朝国主，齐聚林家正厅。 其实墨风城是有禁空法阵的，还是莫阁主亲自出手布下，但碍于大千界的势力规则，在正式揭牌之前并没有启动。 不存在阵法的限制，这座不算宏伟的城池，对于大能来说等于不设防。 萧柔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家里，却从父皇还没调整好的脸色判断出，应该就在不久前。 “林氏萧柔，见过各位前辈。” 分外接地气的称呼，让萧老爷子险些被茶水呛到，心气顿时就顺了三分。 直性子的傻闺女，也学会了耍心机。 在座的一众大佬没一个是简单人物，听到萧柔的自我介绍后，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林少主本名林萧，傻子都能从这个名字当中，看出林夫人的部分性子。 她绝不是那种以夫家为主，和凡俗妇人无异的女子。 “诶，你们看看，还是老萧有福气啊，不到四百之龄位列尊者，了不起。小柔，来，跟老婆子坐一块。” 启月王朝的国主司徒清第一个给出回应，表示出王朝一方的态度。 紧接着，何家主也点点头，乐呵呵地笑道：“原来弟妹已经是尊者了，怎么也不办个大典，真是好生低调。” “侥幸而已，当不得两位前辈夸奖。”萧柔勉强笑笑，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 由于林家历代家主全部出自事务派，天赋有限，所以换家主的频率要大大高过其他上层势力。 这也导致，林天泽无论是年纪还是地位，都远远低于屋里的这些，类似小孩与大人。 和这些人处在同一个空间，萧柔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司徒国主亲昵的长辈态度，以及何家主口中的那声弟妹，算是对墨风城的抬举。 她打心底觉得，这种场合应该是萧萧的专长，大人物们会这么客气，多半也是出于闺女的缘故。 事实和她想得差不多，这些人会齐聚在这里，还客气地给出回应，确实是因为他们生了个能让自己长辈分和地位的女儿。 咫尺一经面世，没人可以坐得住。 只要提前设好所谓的‘基站’，这种东西便可以无视修为、无视地域瞬间传达消息，甚至实现跨大域对话，实用性远超传讯符。 老狐狸们，一眼看穿咫尺背后的战略价值。 神器二字，当之无愧！ 日后，有没有这件东西，很可能会成为两个势力之间的胜负手。 林萧出身世家，与修真联盟之中代表世家利益的何盟主做了交易，又把咫尺的代理权给到了大乾王朝，这你让宗门一方该作何反应？ 资源总量不变的情况下，此消就是彼长，世家和王朝的强盛，对宗门利益是一种变相的侵犯。 面对这种好东西，宗门肯定要分一杯羹的。 不仅要分，还必须占大头。 而要做到这一步并不麻烦，随便拉出一个问仙宗的弟子进行联姻，能省去不少事情。 实际上，柳无衣两人不是在漫无目的游玩，也没有不把提亲当成正事。 他们只是根据宗门指示，刻意出没在林少主有可能驻足的地方，想先试一试林少主的反应。 不过宗门一方没有料到，林萧除了离家的时候下过一道命令，竟然直接切断了自己与父母和外家的联系，彻底销声匿迹。 问仙宗的‘找人’，也不是拉下脸面亲自去找，而是放出态度让林萧自己主动上门。 在他们的固有观念中，已经对这个世界有所怀疑的林少主，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李牧虽然满身戾气，有很多看法都稍显绝对，但眼光还是在线的，他没有看错那种赤裸裸的蔑视的眼神。 问仙宗，确实瞧不上只有‘世俗’手段，自身却是五灵根天赋的林萧，就和当初的林家事务派一样。 迟迟找不到正主，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有了今日大家齐聚一堂的盛景。 “林夫人，问仙宗有意与林家结个姻缘。” 屋内安静片刻后，宗门一方，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态度，先和谈！ 听到问仙宗代表买菜一样的口气，下命令的方式，各位大佬纷纷有了反应。 四大王朝的国主纷纷端起杯子，喝完了也不放下，拿在手上细细赏玩，试图找出白玉中的黑点。 来自世家的各位家主则是不约而同地抬头，想知道林家屋顶用的是何种木料，貌似很不错的样子。 他们心里都要笑死了，你们就作罢，作得越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就越不会给宗门好脸。 敢欺负她的爹娘，你们怕是没吃过亏！ 这里的老家伙，好些都跟林少主吃过饭，对林萧的感觉是既惋惜又庆幸。 惋惜她生在林家，也庆幸她生在林家。 一个敢于颠覆家族、当众弑杀老祖宗，还能把神器拿来做交易的狠角色，问仙宗居然毫不重视，还真是习惯了唯我独尊！ 感受到厅中诡异的气氛，萧柔立刻明白，问仙宗也有某种顾忌，所以仅仅是以势压人，没有当众撕破脸。 可能，这种顾忌，就是萧萧想知道的。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考应对之策，想着如何才能帮闺女一把。 “林夫人，我宗首席弟子之一的柳无衣，品貌绝佳，乃是单一天灵根，不久前已经筑基成功，是天品道台。” 看萧柔没有答话，问仙宗的这位大能直接抛出了男方的条件。 这是什么意思，没人不懂。 瞧不瞧得上林萧是一回事，但对方抛出神器，让宗门入世的计划提前百年却是事实。 问仙宗高层也不全是那种目空一切的人，提出联姻想法的妙音天尊，就觉得林少主是个难得的人才，或许能发挥其他的作用。 得知两位弟子丢失了下定之物，她当机立断，将联姻的人选从先前定好的某个天赋奇差的长老后辈，换成了极具分量的柳无衣。 柳无衣是先天的单灵根，还是天品筑基，用这种罕见的天赋来弥补聘礼的不足，显得问仙宗有结亲的诚意。 只要把婚事定下来，就有时间寻回灵根，还能在咫尺的分配上占据绝对主动。 不得不说，此举很有想法。 但这种诚意，仅仅是问仙宗单方面的感觉，而且这位天尊也不会想到，他们派错了代表。 萧柔听完男方的条件，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林家要拒亲恐怕要费很大的工夫，得拿出无比正当的理由才行。 可还没等想好应对的措辞，她却敏锐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可惜。 我无奈你全家…… 没有任何正常的父母，能忍受别人看不起自家孩子，尤其是当自己的面。 一边要舔着脸结亲，一边又看不起人，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 “前辈说笑了，萧柔区区一妇道人家，可不敢背着夫君答应小女的婚事。” 这句话是萧柔咬着牙说出来的，没有当众拍桌子，就算涵养高了。 她的性子本就刚硬，此刻更是和护犊子的母兽一样，完全不管自己对上的人是谁。 坐着看热闹的老家伙们，同样被问仙宗的‘诚意’惊了一下。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全要被萧柔的回答逗乐。 好家伙，你们只用一个天才弟子就能娶到我们一手捧起来的林少主，还觉得吃亏？ 合着，就我们世家和王朝才把小丫头当回事是？ “林夫人用这种理由拒亲，是看不上我们问仙宗吗？” 问仙宗的代表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大千界凭实力说话，自身不硬什么都是虚的。 林萧，只是众多五灵根人选之一，都不一定有资格成为仙品灵根的宿主。 此番拿出神器，也不过是证明自己有点额外作用。 而柳无衣天赋绝顶，是未来宗门少主的强力人选，联姻之后会立刻丧失竞争资格，这不是委屈是什么？ 若非续接灵根需要双方自愿，问仙宗根本不会废话，搞什么谈判。 “前辈要刻意为难，晚辈自然无话可说。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做不了女儿的主，倘若贵宗确实有意结亲，还请跟我那不成器的闺女谈。” 真当我萧柔是傻子，你们能坐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搞不定萧萧！ 这是萧柔第一次打着女儿的名义扯大旗，别说，感觉挺奇妙的，难怪那根木头乐此不疲。 “很好，看来是我们问仙宗……” 咚！ 这位大能刚想放句狠话，传遍全城的钟声就锤在了所有人心上，让屋里一众老家伙的脸色精彩无比。 萧老爷子手里的杯子被惊得落在地上，显然没料到女婿会有这种神来之笔。 要，麻烦了啊！ 第73章 威严 林天泽的骚操作着实打了宗门一个措手不及，让原本先礼后兵、循序渐进的计划直接没了实施的可能。 钟声停止后，身在林家正厅的这位大能脸色极为难看。 问仙宗没出面，对方就敢开席，这是挑衅！ 此刻，他正想当众直接撕破脸，但识海中的传音，让这位第八境的绝顶修士，险些没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恒岳，灵根自寻新主，林萧已然无用，尽快结束闹剧。】 【是，天尊！】 有了这种变故，道号为恒岳的大能再无顾忌，也懒得自降身份和萧柔掰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屋里。 临走前，他露出的那种冷酷眼神，谁都不敢忽视。 “各位，我们也告辞了。” 来自剑宗和凌云宗的代表显然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两人打完招呼，紧跟在恒岳后面离开。 留在屋里的各位老家伙顿时面面相觑，心情随之一沉。 宗门没有耐心了，也没有了商谈的意思。 “老萧，萧家的望气之术，果然独到。” 良久，想不出变故来源的司徒国主轻笑出声，脸上带着由衷的羡慕。 萧家找的这个女婿，相当于从沙海里淘到了宝贝，居然能想到这样的破局之法。 “过奖。有时候福气太大，未必是好事啊。”萧老爷子一脸凝重，没心思解释女儿根本没学过望气术，单纯是看脸找夫君的事实。 孙女有多在乎爹娘，他是知道的，女儿女婿的表现也对得起这份在乎。 但形势比人强，不屈服就要流血…… 只希望，乖乖别玩过火啊！ 【父皇，你……】 萧柔看见亲爹的脸色，终于反应过来自家男人提前揭牌是为了什么，也意识到了这么做的风险。 她当即抛开礼数等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将长剑往空中一扔，极力往城门口赶去。 见此情景，何家主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理解林家为什么会出林少主那样的小辈了。 这对被孩子光环掩盖的父母，没有一般修士动不动权衡利弊得失的毛病，活得很真实。 修道，寻的就是那点真我。 只是正如萧道友说的那样，福气太大，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如果林萧是何家的孩子，问仙宗今天不会是这个态度。 怪只怪，他们太弱了！ 其他人的想法与何家主差不多，一众老家伙乐意给林少主面子，除了林萧做人讲究，根源在于她成为了不了任何人的威胁。 假如她是一个天赋绝佳的天才少主，或者林家与萧家有人超脱，那在场的老狐狸连端茶倒酒的机会都不会给。 而且之前给面子的情况，也已经到此为止了，以后的林少主请不到任何一个老家伙吃饭。 最近两期的版刊上，林萧风评大损，局外人认为她是大逆不道，所以才会被人打压。 实际上，本质原因却是，咫尺。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小丫头，让大家坐不住了。 萧老爷子当然清楚那些抹黑的手段这里人人有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若非萧萧是自家的孩子，处在对方的立场，自己同样会那么干。 “各位，我们也过去，请。” 他这个名义上的半个主家开了口，老家伙们点头之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有着各自的盘算。 他们并不能确定，小丫头抛出这等神器的真正目的。 也许是被人捧得飘了，看不清林家和自己的定位，或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 总之，不懂归不懂，今天该做什么，所有人心里门清。 他们既不会和高高在上的问仙宗一样不把人当回事，现在能有机会多吃一口，同样不会放过。 宗门入局是注定的，无论小丫头这回如何应对，恐怕都要吃个大亏。 林萧当然不会傻到明着打宗门的脸，对于缥缈阁、天工坊、丹宗等一些交好的辅修宗门，咫尺有他们的份。 但三大巨头宗门是不会管这些的，绕开了他们就是对宗门一方不敬。 实力不够，即使试探得再小心，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场的老狐狸们，看在林少主此举是为他们开路，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是不可以帮一把。 “老萧，你来带路，我们抓紧时间过去，也好帮忙照看一下。” 王朝一方率先展现出了诚意，司徒国主直接表明相助的态度。 交情不如利益实在，出手可以，不！ “多谢司徒国主。” 识破这些人的打算，头前领路的萧老爷子就很想笑，觉得自己空活这么多年，还没小乖乖看得透。 四大王朝的国主联袂而来，大乾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足以说明他萧宏威一个朋友也没有。 自己是怎么好意思，去说孙女孤独的？ 【朋友，有一个，还不够吗？】 是啊，有一个，就很难得了。 察觉老爷子身上的落寞，作为林家代表的林栋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想到了很多。 要是林家没有把事务派逼出家族，林萧可以隐忍到某个老祖宗超脱，那么林家的前景…… 事情没有假设，已经体会到当家不易的老八，只能寄希望于林少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有足够的手段应对那些豺狼虎豹。 一行人慢悠悠前往大典现场，碰到感兴趣的地方还会停下来讨论一番，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等小丫头的后手用完，他们的相助才显得有价值。 萧宏威知道这群人没憋好屁，表现得极为大度，不仅主动给他们介绍自家乖乖的杰作，还有问必答。 “萧老爷子，那个废品回收站是什么地方？” 看到‘废品’二字，上官无为立刻想到小儿子，脱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都不懂这种思维方式是怎么形成的，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之后，心想要遭。 “哦，那是我孙女特地给朋友盖的门店。” 老爷子刚说完，没有丝毫的意外，上官家主感受到了无数异样的目光。 林少主的朋友，又有这种癖好，那会是谁呢？ 顿时，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让本就慢吞吞的‘老年旅行团’，变得更慢了。 与这些有意‘扮乌龟’的大佬不一样，熟悉城内一切建筑功能的萧柔，只用三个呼吸不到，就通过紧急御剑通道落在了林天泽的身边。 她恨恨看了眼额头都渗出细汗的木头，不阴不阳地问道：“你想学林萧萧？” 潜台词是，请摆正自己的位置，想想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小柔……”林家主怂怂一笑，感觉媳妇来得太快了。 “闭嘴，不想造反就下去。” 萧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呵斥自己的道侣，身上的霸道气息与林萧如出一辙。 她并不想去分清闺女是喜欢自己多一些，还是更看重木头这个当爹的。 但无论从修为亦是能发挥的作用来讲，这个揭牌人都应该由当娘的来做。 如果他们两人注定要少一个，萧柔希望更了解女儿的那个活下去，用萧萧的话来说，这叫最优解。 林天泽看懂了媳妇的决绝眼神，神色猛然一变，露出无比温和的笑容，一如两人初见。 【仙子，何故绑我？】 【废话，就你笑得最好看，不抢你抢谁？】 这个笑容的杀伤力极大，萧柔极不自然地偏开头，不去看实际上被自己抢来的夫君。 随后，她好似也记起往日的场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迎着阳光的脸颊折射出不一样的美感。 “木头，下去，算我求你。” 啪！ 林天泽的回应简单直接，一把扣住媳妇的手腕，二话不说拖着人就往上走。 此时的林家主终于明白，闺女离家前为什么要说那么一段话。 萧萧准备走属于自己的路了，所以才会选择放手让父母独自成长。 “小柔，是我不对，家里就剩我们两个空巢老人，谁都不该把谁扔下。” 出于绝对的信任，萧柔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夫君拖着在高高的云梯上面行走，直到离红绸越来越近。 她同样想起了闺女的叛逆宣言，那则听上去离经叛道，现在看来却似乎很有深意的告诫。 要是林少主一直稳步向前，而他们当父母的只会拖后腿，将来…… “木头，站我后边。”找到了新的奋斗方向，萧柔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很不一样。 “好。”林天泽乖乖听话，立刻缩到了媳妇后边，但两人相连的手却抓得更紧。 万众瞩目下，这对异常吸睛的另类夫妻，由女方伸出右手扯动红绸的一角。 结果意料之中`，新晋的化神修士，没能扯开轻飘飘的绸布。 见此情景，萧柔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去尝试，当即转身看向城外方向。 林天泽也适时往上一步，和媳妇并肩而立，注视着天边那庞大的飞舟。 “此牌，不可揭！” 第74章 那颗球，王女殿下不要了 极为霸道的宣言如同惊雷，让人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个想法，问仙宗终于来了！ 助兴的喜乐戛然而止，空中也不再有花瓣飞舞。 随着极具压迫感的庞然大物临近，气氛骤降到冰点。 出现在林家的那位大能恒岳去而复返，语气之生硬，行为之强势与之前全然不同。 比林萧的私人座驾要大出百倍的飞舟莅临墨风城上空，公然悬停在众人头顶，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飞舟的正下方，以凌墨雪为代表的宗门一方，全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体会着专属于他们的时刻。 而其他来宾，面对如此强硬无理的做派，没有任何人敢有怨言，甚至不敢露出表示不满的情绪。 只因为，对方是问仙宗，此界公认的最强势力。 来参加庆典的各方代表，不是刚踏出家门的小年轻。 他们就算不知道对方具体有多强，但仅凭世家与王朝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大千界几乎全部的高品灵根都出自问仙宗，想想都会觉得胆寒。 偌大的庆典会场，除了寥寥几丝微风，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其他声响。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林天泽的反应，等着问仙宗的下一步表态。 浑身满是冷气的恒岳，站在飞舟的边缘居高临下，眼神不经意扫过那对夫妇时，犹如在看蝼蚁。 他并没有着急，反倒颇有耐心地注视着下方的人影，想要看看又一个百年过去，世界到底有没有变样。 除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会不会还有人跳出来。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上官杰不禁想起此刻不知身在何地的大姐头，再一次生出打探的冲动。 不过，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也只是偏过头看了眼稚嫩的王女殿下，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二少爷的动作，成功引起了两个小伙伴的兴趣，他们认真瞧了瞧此前被定在‘小老婆’的位置上孟云轻。 两人本以为，这位也是自己看走眼，深藏不露的一个人。 可是，在经过一番打量后，他们一致觉得，嗯……好像没看错，这不就个呆呆愣愣的傻姑娘？ 为了不被先入为主的印象干扰，何耀与沈晏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确定真不是自己看错了。 【喂，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嘛？】 心里充满担忧和震惊的王女殿下好气啊，这两人的鄙视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老天爷，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宝宝干不来这些，就很烦！ 小辈们在一起玩，身份的占比要远重于自身的实力。 因此，尽管孟云轻的修为比他们高得多，却毫无作用。 她恨恨转过头，直接将目光放在了叔叔和婶婶身上，眼不见为净。 其实，自比家鹅的王女殿下，也是有优势的。 之前她搞不懂林叔叔在干什么，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冷静下来后，孟云轻想到了唯一能帮助自己思考的东西，剧情！ 小说中，揭牌的人是林少主，这也是对方第一次公然在众人面前亮相。 那为什么轮到林叔叔来做，就会出现眼前的变故？ 王女殿下努力回想着两次大典的不同，瞬间找到了关键。 是了，剧情里的林家少主背靠问仙宗和剑宗两大超级势力，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捣乱。 但如今的姐姐，却与宗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代表的是世家一方。 这样一来，林少主反而成了宗门入世的阻碍，是他们立威的最好对象。 孟云轻狠狠咬着唇，心里痛骂自己怎么会这么蠢，没有早想到这些，也没能跟叔叔和婶婶提个醒。 姐姐对一面之缘的自己那么好，叔叔和婶婶那么温和，还有萧爷爷，若是…… 她的情绪外溢过于明显，上官杰三人再次侧目，看清小姑娘眼角的泪花后，同时笑了起来。 呆是呆了点，但交个朋友，却是可以的。 盛名之下无虚士，林少主的眼光永远值得相信！ 时间一点点流逝，没人有闲心去注意几个小辈的动作，几乎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梯之上。 林天泽通过手心传来的反应，判断出媳妇处在爆发的边缘，急忙开口：“前辈，这是为何？” “不为何，问仙宗不许！” 这声中气十足的回应，不仅观摩大典的宾客听到了，还在城中漫步的一众老家伙，以及所有居民都听见了。 观礼台上，不请自来的各大宗门代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显得格外轻松。 林少主公然拿出神器做交易却绕开所有正经宗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结果都是在打宗门的脸。 虽然宗门一方平时很少在外界露面，存在感远确实不如世家和王朝。 但作为大千界的隐形王者，以问仙宗为首的宗门势力，绝不容许自己的颜面被一个出身世家的小辈践踏。 他们自己低调，可以；被外界忽视，不行。 今天这个场合，就是宗门选择提前入世的，也是让世人认清这个世界谁做主的最好契机。 神器，他们要。 人，他们也想拿下，打算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不屈服，只有一个下场。 墨风城今后的走向，林少主的身份立场，取决于林天泽的选择。 场中的温度再次降低几分，喜庆和热闹彻底不见了踪影。 在一片寂静之下，是无数修士的诡异眼神交流，以及暗地里的各种传音。 众人再度等待，等着林家主的答案。 近乎凝滞的空气，让孟云轻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不知道叔叔和婶婶会怎么做，也不清楚姐姐有没有留下后手，但对书中的正道魁首，维护一界公道的问仙宗，无比反感和厌恶。 你强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践踏别人的尊严，公然威逼一个世家向你们俯首？ 这一刻，王女殿下对于强者为尊，对于什么是正道有了很不一样的理解。 问仙宗，真的能够代表正义吗？ 抛开心底早已形成的印象，问仙宗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比不过邪宗，简直和魔修有的一拼。 既然小说中的各大宗门不是正义，那所谓的正反派，又是否有意义呢？ 到底，什么是正？ 渐渐的，孟云轻眼前浮现出焕发生机的蓝月城，脑子里有某根弦绷断了。 可能，宗门的正义是他们自己定的，根本就与众生无关。 王女殿下苦笑着闭上眼睛，对宗门一方再无丝毫期待，也彻底熄灭了曾经的设想。 难怪书中的‘孟云轻’，在拜入宗门之后，直到结局也没为大周做过什么，一副各安天命的样子。 她原以为是作者急着完本就给漏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当个中品王朝的帝姬，守着小地方过日子，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嗡！ 就在孟云轻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刻，高高在上的恒岳，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神念示警！ 他不敢忽视这种带有特殊预示的感应，连忙放开神识想要一探究竟。 可有一个人的行动，比这位大能更快。 觉察到身边又出现异状，上官杰快速起身，用大动作吸引住旁人的目光，没有让身旁的小鸡仔被人注意到。 此刻，二少爷在心中狠狠给林萧记了一笔账，准备将来多收点尾款。 这人简直傻乎乎的，根本不清楚大能的神念到底有多恐怖，以为藏在心里的恶意别人就感知不到吗？ 连这种明显的钓鱼手法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大姐头看中了她哪一点。 他很自然地打断了恒岳的神念，使得那丝奇怪的感应就此断绝，无从寻找源头。 于是，这位第八境的大修士，将全部的怒气指向了同样是凡人的上官杰，“怎么，上官公子有话想说？” 被一位超脱大能单独针对，何耀与沈晏时看向小伙伴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悚和佩服。 然而，上官杰这个当事人，看起来却是毫无所觉。 只见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厚颜无耻地问道：“前辈，晚辈是想问一问，当贵宗的上门女婿，送灵根不？” 第75章 人和 咔！ 上官公子的表演不仅震惊了满场的宾客，远在蓝月城的林萧同样有了感应。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林少主准备倒茶的手一顿。 第三块屏障再度出现新的裂纹，其中代表了什么，她很清楚。 眼下的墨风城，除了坤叔之外，几乎囊括了林萧所有在乎的人。 命运，是很神奇的东西，以前她不信，现在由不得她不相信。 从进入小院开始，接二连三的裂纹，预示着那些亲族、朋友，正在不断为自己的命运做出抗争。 而伴随抗争的，会是无法预料的危险。 “丫头，要不……”看着明显反常的林萧，手握传讯符的苏校长欲言又止。 他已经从参加大典的老友那里知道，墨风城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 “老爷子，有些事您自己知道就好，我，只在乎结果！”林萧重新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清茶。 老苏没有被这种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糊弄过去，眼睛分明看到不动如山的林少主，是用双手提着茶壶，并且带有轻微的颤抖。 杯中的涟漪是小丫头的内心映照，对于过程，她其实也是在乎的！ 这个发现，不禁让苏校长想起两人初见时，那段有关亲族的对话。 林丫头或许能接受残忍的结果，却一定不会坦然。 生而为人，又有谁是天生的无心无情？ “丫头，老头子也算对你有所了解，既然你会走这一步，肯定留了后手，相信自己。” 后手？ 面对老爷子的安慰，林萧轻轻一笑，“是啊，我可是林少主。问仙宗再可怕，也不能毫无顾忌，不然，他们以后就自己跟自己玩。” 听到这略显豪迈的话语，苏校长一乐，极力忽视刚刚收到的有关飞舟降临的消息。 问仙宗会出动这种东西，说明要来真的了，情况将变得更为糟糕。 “呵呵，这才像我认识的林少主，你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 老苏将叹息埋在心底，笑眯眯地夸了一声，没有表示出任何异常。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萧早就通过体内的反应，猜出了大概。 老爷子不是坤叔和老林这种亲近的长辈，自然不会理解，刚刚那句提气的话意味着什么。 林少主，从来不会用言语来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一旦做了就表示面临的处境很糟，她需要一个口子来发泄情绪。 后手，林萧确实有，但那需要强者遵守承诺，决定权并不在自己。 即便对方能履行契约，目标，也仅仅是针对父母…… 对坐的一老一少心中各有所想，都不再开口，而是一杯接一杯，默默将茶壶清空。 直到，离开不久的萧明轩和戚羽双双返回，打破了这份怪异的宁静。 “见过前辈\/师尊。少主，我们……” 两人见完礼，有意无意地看向端坐的大前辈，脸上写满了犹豫。 老苏怎么会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颇为好笑地瞪了眼自己的‘逆徒’。 然而，不等他自觉走开，林萧当即从石凳上起身，口中说了声抱歉，“老爷子，您安心坐一会，我去处理一下。” 表示完歉意，林少主毫无顾忌地抛出一个阵盘，并直接当着三人的面启动。 苏校长认出隔绝神识的禁神阵，因为早就知道林萧是天魂，表情没有太过惊讶，只顾摇头失笑。 但首次见到少主展现出修士手段的戚羽，以及才来蓝月城不久的萧明轩，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少主，这……” “别废话，直接说重点。”笼罩三人的小阵里，林萧打断两个属下的惊讶。 “是。” 艰难回神的戚羽和萧明轩对视一眼，已然明白自己受到了少主的绝对信任。 今日之后，他们将跨过自己人这道门槛，转变为心腹。 “少主，那位得到凝真花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续接灵根，地点选在距离蓝月城不远的荒山之中。 那片荒山明面上无主，实则是赵统领所在的赵氏家族的私人领地。” 萧明轩的话林萧听懂了，一时之间不明白关键在哪里。 这其中有什么，会值得老三不顾及师尊的面子，单独找自己汇报？ “嗯，然后呢？” 顶着少主询问的目光，戚羽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说道：“少主，那个年轻人我应该见过，就在立德中学门口。 属下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和明轩怀疑，他要续接的那条灵根，原本属于您！” 咔咔咔！ 体内传出一连串的动静，屏障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此情此景，让林萧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 她彻底被属下的猜测震撼，屏障的反应也印证，这种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 如果那条灵根的确属于自己，那倒霉蛋就真的出现了！ “老三，你们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吗？ 戚羽深吸一口气，要不是不放心去看了一眼，也不会认出凝真花的买主曾经出现在立德中学的门口。 当日，他从那位年轻人脸上，看到过一种同情却很不认可的眼神，与旁人都不一样。 尽管那时意识近乎模糊，但绝对不会认错。 简单解释了一下那天的情景，三当家随即说出情报的来源，沈如风。 “少主，城主大人刚刚找到属下，让我们最近务必低调一些，因为问仙宗丢了极为重要的物品，正在满世界寻找。” “那件物品，是灵根？” “是的，城主大人与保护大周帝姬的护卫队长相熟，从而得知了这件事。原本他不觉得这会与我们有关，直到刚才。” 在他说完之后，一旁的萧明轩立刻补充，将有关问仙宗提亲的各种传闻一一道出。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萧轻轻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凝真花，出自城主之手？” “是。” “也就是说，沈城主在拿东西给你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倒刚刚给你提的醒？” “这？”戚羽一愣，立刻明白了少主的意思。 消息可能不是来自什么护卫队长，这只是城主的借口，恐怕他自己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萧明轩同样是个聪明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少主，如此说来，城主大人应该是刚刚知道，然后找那位队长求证了消息的真实性。” “对，这样才合理。”林萧点了点头，觉得那位未来‘师兄’，两口子都很有意思。 不过有关消息的来源，不是眼下的重点。 此前，她对那位疑似穷小子的‘牧哥哥’感到好奇，可是在有限的已知条件下，不足以做出什么论断。 现在嘛…… “老三、明轩，不要干涉对方的行为，必要时，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能帮就帮一把。” 听懂少主的意思，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后齐声应诺，“明白。” 少主的婚事和聘礼什么的，不是下属该操心的事。 有了这样的共识，他们领完命令就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萧随手收起阵盘，嘴角的笑容完全压不下去。 她为解决灵根问题，才有了蓝月城之行，又为了给长辈搞一份事业，就有了新收的属下，以及之后的种种。 种因得果，有付出才有回报。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先贤诚不欺我！ 商之一道，各取所需也。 “丫头，你得到了什么好消息？”老苏看到小丫头重新露出笑容，不知怎么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有了某种觉悟，无论自己还是将来的师弟，与林少主的牵绊恐怕会越来越深。 林萧转过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老爷子，当着对方的面放开神识，第一次对修为超绝的大能用上了望气之术。 “哈，看出了什么？” 老苏当然知道小丫头在干什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期待自己即将听到的话。 但林萧没有满足苏校长的好奇心，确定这是一位表里如一的老前辈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爷子，晚辈斗胆，想和您赌上一把。” “怎么赌，赌注又是什么？” 发现老爷子来了兴致，背手而立林萧抬头看天，被阳光笼罩的身躯，气息肉眼可见地变强。 周围的灵气在功法引动下，渐渐形成气旋，带起无数枯枝落叶。 “咱们就赌，在我不插手的情况下，这次的墨风城，能否涉险过关。” 赌约出来后，苏校长脸上的震惊姗姗来迟。 看着随时都能以均衡状态入道的小丫头，他狠狠咽了咽口水，“赌，赌注呢？” 处于风暴中心的林萧，任由灵气包裹，却没有强行用蛮力摧毁最后的阻碍。 因为一直沉寂的道种有了反应，凭空增添的两个道纹化作叶片，犹如种子萌发时的嫩芽。 见此情景，林少主当即她化身赌徒，没有选择见好就收，而是将所有身家压在了相信亲朋上面。 “老爷子，如果我输了，仙武学院就能得到一个只会经营之道的过气林少主。” “那，如果你赢了呢？”听到小丫头把自己都压上了，老苏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晚辈侥幸赢了，我要买下北派十三校在学盟的话语权！” 咔嚓！ 苏正脑海中仿佛有惊雷闪过，直接被劈得站了起来。 惊骇、恐怖、疑问，无数念头在心间闪过，最终全部化作一声叹息，以及浓浓的期待。 “成交！” 第76章 心思与动机 林萧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赌了出去，这场看似对老苏不利的赌局，实则很公平。 因为尽管她下了重注，却只能在场外当个旁观的看客，无法干预事情的走向。 就像博彩一样，你可以在事前有各种动作，但比赛一旦开始，便无法插手。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出于自私。 向来习惯为人遮风挡雨的林少主，这次想要任性一把，享受一次完全依赖别人的感觉。 等将来遇到困境，今日得到的种种温暖和庇护，会是促使她前进的力量源泉。 付出是相互的，回报也是如此，这便是商之一道的核心。 “老爷子，创立学盟的那位前辈，最终飞升了吗？” “飞升？”苏校长凝眉看向阳光中的那道身影，随后缓缓摇头，“不知道，谁都不清楚祖师最后的去向。” 老苏的答案没有出乎林萧的预料，她再度提出一个疑问。 “那您有没有怀疑过，宗门、世家、王朝为什么会允许学盟存在，还让大学遍地开花？” 为什么会被允许？ 苏校长不是很懂，学盟是祖师一手创立的，按照典籍的记载，当时的祖师修为通天乃是当世第一人，他干什么根本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林丫头，你恐怕有所不知，钟祖师的修为……” 话说到一半，老苏面色一变，结合小丫头那个有关祖师飞升的问题，很快发现了盲点。 祖师在的时候好说，但他消失之后呢？ “你的意思是，宗门和世家几方，似乎不应该让学盟存在？” “当然！” 林萧说得斩钉截铁，随手抓过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代表大饼的圆圈。 “老爷子，别嫌晚辈说话难听，若我是宗门领头人，确认你们的祖师不在此界之后，会第一时间将不属于宗门掌控的学盟和大学连根拔起。” “为什么？” “因为物以稀为贵，当基础修炼功法传得满世界都是，人们对修士就不存在敬畏。平民有渠道获得功法，会大大降低宗门的存在感。” 林萧觉得大千界不仙，有很大原因在于这个，修士随处可见。 学盟的存在让修炼没有门槛，许多修士身上缺少了必要的付出和那份神秘感。 如果把功法比作枪械，有教无类的学盟，无疑会大大打击掌握军火库的宗门一方。 同理，世界上的修士越少，世家的地位才会显得越独特，潜在的竞争对手也会变少。 至于王朝，他们更加希望除皇室之外天下无修，毕竟侠以武犯禁，修士的数量直接关系到疆域的稳定。 剩下的散修和一些底层势力，同样不乐意看到源源不断出现新人和自己抢资源，反正他们已经有伞了，让别人淋雨才符合人性。 正常情况下，大千界的所有势力都应该拼命打压学盟和大学，以保证自己的地位安稳。 学盟体系能存在这么多年，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有悖常规逻辑。 苏校长明白其中的道理，仙武学院也的确遭遇过无数困境。 可他刚和林少主立下赌约，就听到这么煞有其事的论断，很难不往险恶的地方考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老苏立刻想到了当初与师弟的分歧，回忆起师兄弟关于仙武学院未来出路的争论。 此刻的老苏有种感觉，那些曾经被自己视为困境的情况，在这两人心中还算难题吗？ “丫头，你在怀疑什么？” 是怀疑学盟建立的初衷，还是怀疑钟祖师别有目的？ 面对来自前方的锐利凝视，林萧没有逃避，表情淡淡道：“老爷子，我对宗门了解不多，可是，单从咫尺一事来看，他们并不高尚，不是那种超然物外的存在。” 既然有凡心，又怎会容忍学盟的所作所为？ “所以，你才想要北派十三校在学盟之中的话语权？”苏校长恍然大悟，脸色彻底黯淡下来。 由众多学校联合组成的学盟分为南北两派，北派的中坚力量是位于大荒域、水泽域两大北部地域的十三所高校，由仙武学院领头。 南派的规模要比北派大得多，光领头者就有九所高校，其中最为强盛的是青灵学院。 也是林萧这二十多年，唯一去过的一所大学。 “校长，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聪明，我能想到的别人同样能想到，就比如老顾，还比如，其他十二校的校长。” 他们对世家和宗门严防死守，真的是因为祖训？ 不见得！ “你和师弟，是一类人。” 苏校长突然笑了，难怪不久前师弟要大张旗鼓公布林萧入学的消息，还弄得人尽皆知。 这是，生怕小丫头跑了？ “老爷子，晚辈担不起您的这份评价。之所以要和您说这些，是想对您坦诚自己去摇光上学的原因。 在晚辈看来，一旦过不了问仙宗这一关，假如要在大千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非仙武学院莫属。” 林萧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之中，只有宗门才存在天尊。 世家和王朝两方大概率有老狐狸在藏拙，而另一个最可能存在老怪物的地方，就是学盟。 自从林少主体会到林家很弱，感觉这个世界似乎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预想了种种可能。 神秘莫测的宗门，不符合常理的学盟，她看不清其中隐藏着什么，却可以将水搅浑。 用咫尺打破现有的平静，将人给炸出来。 还是那个理由，即便注定要被人杀了吃肉，林萧也想看清自己是哪个品种的‘猪崽子’！ 如今，墨风城大典是属于大佬们的舞台，是那些闻着腥味出来的老虎，向世人昭示威严的场合。 林少主只是一个搭台子的小角色，一个没有踏上道途的二流世家少主，参与不了这样的大事，也没资格参与进去。 以当下的身份去试探，最不容易惹来大老虎怀疑，这会比正式修炼之后，再一步步探寻真相要好得多。 “校长，这就是晚辈需要得到十三校支持的原因，无论赌约最终谁胜谁负，咫尺都会有仙武学院一份。” 苏校长听到这个承诺当即一呆，连目的是真是假，都没有心思去辨别。 “丫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对于咫尺这件神器，你还留了手？” “老爷子，话不能乱说，什么留不留手的，晚辈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拿出去的东西毫无保留。” 说完，林萧挑了挑眉，商人嘴脸展露无遗，“不巧的是，晚辈得天眷顾，一年前偶有心得，在初代咫尺的基础上借助投影阵的原理，造出了可以通过投影面对面通话的新一代咫尺。送给您的那两块，便是新品。” 初代与新品的区别，大概就是老式的直板机与智能机之间，那一点点不同而已。 真的，只有一点点！ “噗！” 苏校长差点呛死，这小丫头的心比墨还黑。 要是问仙宗日后得知，他们出动这么大的阵仗仅仅抢到了次品，直接踏平墨风城的心都有了。 “呵呵，老头子懂了，这些事，你自己和师弟商量，我早不管那边的事情咯。” 林萧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真不管事，老苏哪来的底气答应赌约？ 她甚至怀疑，师兄弟决裂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因为刚才老爷子激动之下，说出了那位创立学盟的穿越者前辈的姓氏。 钟！ 这个钟，和引起老三拔刀赴死的钟明一家，有没有关系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只要老爷子不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刻意接近仙武学院就好。 林萧真不觉得自己能比剧情中的‘林萧’更强，走出当前这一步，也是占了怀疑的先机。 她向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打算参照晃动的水纹寻得一条新的出路，避开冥冥之中可能被人安排好的‘美强惨’轨道。 此时阳光正暖，林少主沐浴其中，身边落叶飞舞。 她仰起头闭目等待，等待亲人和朋友的助力，助她走出修炼的第一步。 关于林萧萧的道途，就拜托各位了！ 第77章 无力的抗争 上官二少爷满世界求购灵根的事迹，宾客全都有所耳闻。 不过大家没想到这家伙胆子大到出奇，竟然敢当着问仙宗大能的面，提出‘白嫖’！ 乖乖，不愧是有名的纨绔子弟。 上官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形象轰然倒塌，又变成了大家熟悉的那个二少爷。 看台上的凌墨雪几人纷纷皱起眉头，立刻将想吃天鹅肉的上官公子打入了何公子一类。 毕竟他们连林少主都不曾平心正视，又何谈只有些许表现的纨绔？ 恒岳不清楚城门口发生的那一幕，看到这个纨绔子弟居然敢痴心妄想，差点气笑了。 被人打断寻找感念的契机他本就不悦，此时听到这般荒唐的话语，心中怒气更甚。 也许是宗门沉寂太久，让世人产生了错觉，如今一个个小辈都敢随意践踏问仙宗的尊严了。 “墨风城大典暂且搁置，无关人等尽皆离去。” 恒岳根本没有搭理上官杰，而是将刚才的黑锅直接扣在了这小子的头上。 不管源头是谁，也不管上官家是不是决定不再隐藏，今日一试便知。 这种毫不留情的公然踩脸，再一次让林天泽夫妇成为了焦点。 云梯上的林家主收到通知，深深看了眼近乎遮蔽小半个城池的飞舟，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前辈。 “前辈说搁置，肯定事出有因，晚辈不敢不从。等贵宗说什么时候可以了晚辈再上来，墨风城一定听从贵方的安排。” 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人们预想中的悲愤和决绝，甚至血溅当场的惨剧，这些统统不存在。 在众人三观炸裂的表情中，林家主认怂得特别快，被人打了左脸之后，还主动把右脸伸了过去。 不止如此，他说完这话就连忙带着媳妇转身，那种焦急的样子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是吗，可你的夫人，好像并不是这么想。” 听到对方不依不饶，林天泽抓着媳妇的手摇了摇，嗤笑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娘子平常只顾修炼不懂揭牌请酒的规矩，还请前辈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耽误前辈和贵宗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带她下去，事后一定好好教训。” 这个样子的林家主，简直就是上官公子的翻版，完全颠覆了常人的印象。 你一个元婴修士，不说怎么教训自家化神夫人，妇道人家是什么鬼？ 如果不是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合时宜，恐怕有无数人要笑喷。 各位宾客看着卑躬屈膝的林家主，纷纷沉下思绪，根本不能直视这个不声不响就拿出满分答卷的‘傀儡家主’。 其实，所谓的揭牌大典，和黑道的金盆洗手大会是一个性质。 区别在于，一个是亮相下场，一个是功成上岸。 之所以要办这个庆典，除了正式昭告天下，也是要了结和其他势力之间的一些过节。 说白了，墨风城在正式成为一方势力之前，需要拜码头，征得老派势力的同意。 而通常会在这个场合跳出来找事，表明反对态度的一方，不是有仇就是有怨。 林天泽用默认的潜规则来回应问仙宗的打脸，是最正当的理由，没有丝毫问题。 他以这种方式保全了墨风城的颜面，唯一牺牲的，只有自己的脸皮和夫人的面子！ 萧柔会在乎面子吗？ 当然不会，她在听到‘妇道人家’这个称呼后，直接就笑了。 夫君连自己情急之下能想出来的说辞都一清二楚，这个发现，让来自大乾王朝的帝姬无语至极。 她渐渐开始怀疑，当年，究竟是自己在人堆里抢了一个夫君，还是不知不觉间，早就落入了木头伪装得极为巧妙的陷阱中？ 假如真是那样，那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对她们这种人极为不友好！ 另一边，默默坐在观礼台上的孟云轻，也是这么想的。 脑子跟浆糊一样，完全转不动。 她意识到，自己白白担心那么久，还掉了不少眼泪的举动，显得极为愚蠢。 面对不可反抗的屈辱，叔叔的行为出人意料，虽然那不要脸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辣眼睛，却无端给人一种解气的感觉。 对，很解气。 【你想踩我，可以啊，我怕你踩得不开心还特意调整了位置，尽管多踩两脚。】 就，贱兮兮的！ 想到这里，王女殿下偷偷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去想长辈，可她实在找不到更为贴切的形容词。 真是，学到了。 孟云轻想起之前为了自证清白，主动让对方搜身的场景，现在想想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她根本不用生气的，只要和叔叔一样坦然就好了，应该表现得再光棍一点，笑着面对。 王女殿下频频点头，不停在心里做着笔记的样子，让上官杰和两个小伙伴都看傻了。 【上官，你确定这姑娘脑子没问题？】 【滚，你个脑残怎么有脸说别人脑子有毛病？】 【呵呵。】 三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用眼神表达完自己心中所想后，忽视身边传来的小动作，一致看向重新动身的林家主。 作为世家出身的小辈，拥有同样立场的他们，很难不佩服这位甘心被人嘲笑多年的林叔叔。 软刀子用得好，也是能致命的！ “等等！”恒岳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糊弄过去。 “前辈？”林天泽疑惑抬头，露出和闺女同款的装傻表情，似乎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这一番动作，让来自问仙宗的大能终于正视了眼前的蝼蚁，却只是认真看了一眼。 随即，他轻蔑一笑，朗声道：“问仙宗欲收林萧为门下弟子。” 有了灵根寻主的变故，提亲顺势成了收徒。 萧柔看清对方眼底的戏谑，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二次，这是一个母亲，第二次被同一个人当面鄙视自家孩子，而且蔑视程度比前一次要严重得多。 人家直白地在说，区区一个凡人没资格配上问仙宗的高徒，哪怕是任意一个。 身为父亲的林天泽，握着夫人青筋暴起的手臂，以绝强的意志压下了毫无作用的负面情绪。 他微微一笑，好声好气地说道：“前辈，据晚辈了解，贵宗的规矩极为严格，以小女的天赋恐怕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敢问前辈，此番？” “本尊自然没有资格打破问仙宗的规矩，一切按照门规来。”说完，恒岳一脸兴味，似乎在期待林天泽的回应。 看到这一幕，阅历颇丰的宾客们心中顿时一寒，已然知晓了对方的打算。 林萧是五灵根的天赋，如果问仙宗不允许这位林家少主得到高品灵根，未来…… 一个年少成名风光无限的天骄，受限于自己的天赋被无数同辈甩在身后，那种感觉恐怕比死了还难受。 若是答应进入问仙宗，按照人家的门规，又只能从杂役干起，承受无尽的羞辱。 进退两难，杀人诛心！ 此刻，名为同情的情绪，悄然在场中流转。 非宗门一方的来宾，对于林家的无力感同身受。 ‘导游’萧宏威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头顶的巨无霸，最后把目光落回在女儿女婿身上。 他终于能够理解，孙女为什么要走这一步。 小乖乖在给他们这些长辈敲响警钟，让大家不要沉溺于眼前所见。 因为，那是别人故意给你看的。 【天泽，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萧萧的人，按照心中所想去做。】 有了岳父的提醒，本该对闺女无条件相信的林天泽，暗骂自己是个蠢货，居然会担心女儿日后买不到灵根？ “前辈，我家萧萧连地都没扫过，恐怕与贵宗无缘了。” “是吗？” 恒岳扫了眼场边的来人，转头又丢下了一颗炸弹，“如果，问仙宗想和你林家结亲呢？” 第78章 蝼蚁的反击 结亲的话题一出，立刻在会场中引起不小骚动。 这个消息很早就开始流传，众人听后本来不会觉得惊讶。 但以眼下的场景，问仙宗的大能选择旧事重提，就显得别具意味了。 疯狂打压和羞辱过后，再拿结亲说事，同样是立威的手段。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作为弱者，根本没有资格去选择。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林天泽看来，并不是。 这二十年，他从女儿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人，灭门不仅要鸡犬不留，最后还得犁庭扫穴斩绝一切变数。 小看弱者，是会付出代价的。 注意到和岳父一同出现的各位老狐狸，处于绝对劣势地位的林家主，敏锐地寻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墨风城一家被踩，与所有世家的尊严被人公然践踏，性质是不一样的。 前者，何家主可能有所顾忌，不会出面。 但如果是后者，身为世家领头人的何家还不作为的话，将无颜面对其他家族，也不配坐在第一世家的位置上。 “前辈，请恕晚辈这个当父亲的无礼。敢问贵宗，是准备将哪位高足与小女相配？” 属于傀儡家主的反击，正式开始。 听到这个问题，恒岳收回放在场边的目光，重新审视着下方的蝼蚁，不由得想起宗内关于如何处置林萧的两种声音。 妙音天尊的提议或许是对的，有的人就算天赋不好，也能有其他的作用。 但万法天尊的看法更为实际，即便林萧有不凡之处，对于这种出身世家的人才，在收归己用之前，必须先打断对方的傲骨。 如今仙品灵根已经找到新主，林萧的作用少了大半，只剩下咫尺制造者这一个身份。 而这种身份对上宗门是毫无作用的，能把神器做出来，没有实力也守不住。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他们把人带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有了这些前提，尽管恒岳看出了林天泽的不简单，猜到这个小辈有什么打算，却毫不在意。 “我宗在外界亦有几处俗业，由宗门的孙长老负责打理。日前，孙长老自觉力有不逮，想便让孙儿接替。 本尊认为，有着经营一道‘少年王者’称谓的令千金，足以与之相配，林家主以为呢？” 呜！ 男方的身份背景一出，全场哗然，吃瓜群众再也按耐不住，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什么孙长老，恐怕对方仅仅是问仙宗的一名执事，还是负责俗务的。 拿这种条件的人配林少主，没人不傻眼，问仙宗的手段太狠了。 就连凌墨雪都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 她不是惊讶于问仙宗踩人的做法极端，而是那位‘新郎官’，今年貌似才八岁！ 这…… 骚动之后，则是极致的沉静。 在很多时候，愤怒与饿意相似，当突破了某个极限，再美味的东西也会吃不下去。 处于视线中心的萧柔，完全提不起生气的情绪，还反过来捏了捏夫君气到青白的指节。 此时此刻，这位来自大乾王朝的帝姬，面对闺女一再被羞辱的事实，脑子格外冷静。 她确实没有丈夫了解女儿的性情，但天赋是作不了假的。 抛开母亲的滤镜，萧柔从没见过有比萧萧还优秀的小辈，唯一的短板只在灵根之上。 可笑的是，这位所谓的大能到现在都没看清楚，今天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萧萧早已脱离小辈的范畴，你们宗门的天骄，将来要拿什么来比？ 林萧林少主，没能跟那位凌仙子一样坐在看台的核心位置，只是因为做长辈的不争气，给不了她那般耀眼的身世和地位罢了。 等着，一旦我闺女不被你们的灵根制约…… 有了夫人的耐心安抚，林天泽快速回神。 他偏过头，目光扫过媳妇和岳父脸上的神情，直接笑了，“走夫人。” 说完，林家主再不理会其他，在各种带有不同意味的目光中，拉着萧柔往下走去。 恒岳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威的目的达到后，他准备结束这场毫无必要闹剧。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仙品灵根的新主人。 “林家主，林夫人说自己是妇道人家，做不得女儿婚事的主。那你呢，对于我们问仙宗与林家结亲的提议，如何看待？” 对方第三次咄咄逼人，林天泽同样觉得火候到了。 这一次，停下脚步的‘林叔叔’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刚记完笔记的王女殿下，大脑再度负载。 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不仅用背对着问仙宗的大能，说话的语气也极为生硬，变脸的速度之快足以让人发懵！ “晚辈当然是用眼睛看，前辈认为呢？” 孟云轻原本以为叔叔会继续服软，却不想自己听到了一句甚为刚猛的回应。 这，又是为什么？ 她看不懂这波操作，可纨绔天团集体面露振奋，双手紧紧握拳。 林家主会突然变得强硬，是在保全世家的尊严。 如果墨风城连这种条件的婚约都敢答应，会丢光所有世家的脸面，就算之后问仙宗同意，各大世家也不会允许林家挂着世家的称号。 经历了一系列的插曲，场中的气氛终于来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随时会由口角变成血腥事件。 林天泽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将后背挺得直直的，牵着夫人的手继续往下走。 与夫君并行的萧柔有意停顿了一下，直接落后男人一个身位。 之后，她微微一个横移，借助台阶之间的落差，用自己不算高大的身体，完全挡住了走在前面的木头。 萧柔与女儿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也从林少主的故事中学到了一个道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她玩心眼不是这对父女的对手，却有自己的优势和作用。 他们这个三口小家，没必要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事事分得那么清楚。 林天泽注意到了夫人的举动，除了脸上多出一丝笑意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 他紧紧握住手心里的柔荑，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到来。 不管萧萧想干什么，他们都为孩子做了该做的，至于孩子会有什么反应，与做父母的无关。 夫妻两个带着别样的通透，走得异常稳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们的心头，让人忍不住遐想。 只要度过了今日的危机，墨风城即便少了林少主，也不会沦为不入流的势力。 感受到场中的气氛变化，恒岳很满意眼前的这一切。 当对方的希望变成绝望，那才是最好的立威效果。 “呵呵，看来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他不再浪费什么口舌，抬手就对着城楼的红绸一挥，带起不小的的能量波动。 这个动作来得过于突然，所有非宗门一方的宾客神情一震，既觉得意外，又不算太惊讶。 终于，在林天泽夫妇闭眼的当口，场中变故再生。 唰！ 一道玄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匾额正前方。 只见他五指成爪，一把扣住那道无形的法则力量，而后狠狠甩向上空。 “你问仙宗的威名如何，需不需要我们世家集体张榜告知天下？” 何家主话音刚落，头顶随之传来非同一般的动静。 轰隆！ 第79章 逐渐清晰的迷雾 何家主霸气十足，配上那恰到好处的能量爆炸，犹如天神临世。 由于会场的特殊布置，观礼台上的宾客看不到也没心思去注意入口，因而几乎没人发现众多大人物的存在。 直到空中的气浪往下袭来，人们才意识到帮墨风城挡下这一击的人是谁。 稳坐世家头把交椅的何家，当代家主何足道，同样是超脱级别的大能。 吃瓜群众久久回不过神，看到大人物连番登场，脑子都快烧着了。 许多第一次看到这位大佬的小辈，则没有心思去想太多，震撼之余只顾露出对强者尊崇的眼神。 【无为老弟啊，还真是，让这个老东西给装到了。他怎么就不懂得，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呢。】 望着迟迟不肯下来的老家伙，沈家主不自觉用上了某个小丫头的言辞，话语中带着无尽的酸气。 要是沈家排第一，那现在出现在城楼前的就是自己了。 识海中的传音，听得上官无为很是无语，一个分量十足的老家伙，嫌弃别人是个老东西？ 沈家，果然是专出异类的世家啊！ 【沈叔，该咱们出场了。】 上官家主听出对方的意图，脸上的表情不变，随口就将这种试探挡了回去。 两人一个喊老弟，一个叫叔，辈分主打一个随性，各论各的。 沈家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的‘小家伙’，脚尖轻轻一点便拔地而起，率先落在了举行开幕仪式的礼台之上。 现在的后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还是那丫头有意思。 “各位，沈某有礼。” 身着破洞‘乞丐服’的沈家主一登台，引起的轰动绝对不比何家主低。 这时髦的扮相，着实拉风。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上官家主的现身给本就沸腾的现场再加了一把火，更不用说紧随其后的陈、刘等各位世家的家主集体亮相。 观礼台上，以沈家主、上官家主为首的十大世家代表，各自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正中空出来的地方，让人不由得将视线转移到临空而立，直面飞舟的何家主身上。 都来了！ 脑子嗡嗡的万不归，看着突然出现的家主，又看看同样惊愕的二少爷，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 【老万，怎么了？】 上官无为扫了眼精气神颇佳，估计最近捡废品捡得不错的小儿子，不明白老万怎么满脸纠结。 【家主，二公子想当问仙宗的上门女婿，被人无视了。】 得知二少爷和二公子很可能早就变成了一个人，万不归并不忍心看到惨剧重演。 用‘二公子’来称呼上官杰，隐晦提醒家主，是他作为家族供奉的极限。 【上门女婿？】 只是，上官家主似乎没有注意到老万称呼的变化，心神全被儿子的想法吸引了。 他当即冷哼一声，抬头怒视飞舟，“敢问贵使，我儿有哪里不好，让你连回个话都不屑，要这么打击孩子的一片赤诚？” 嫌弃这嫌弃那的，真以为你们宗门的人是天仙？ 世家的确比不上宗门，但也不是你想踩就踩！ 这声中气十足的质问打破了场中的沉静，也让回神后的众人，觉察出今天的大戏好像刚刚开场。 上官无为帮儿子抱了声不平，懒得听对方会说什么，转头看向还在云梯上没下来的林家主夫妇。 “贤弟、弟妹，老家伙们都到了，为兄一个人招呼不来，别在那里瞎站着。” “兄长教训得是，是小弟之过。” 上三家全表了态，林天泽听到上官家主的招呼，立马就坡下驴，直接带着媳妇从云梯上跳下来，哪还有之前慢悠悠的架势。 目睹此景，何家主后槽牙一酸，不禁想起了俗世的一句谚语。 龙生龙……小狐狸的爹娘，就算不是老狐狸，也不该是傻子。 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天泽见过各位前辈，墨风城多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 林天泽把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组织一般。 他赶紧吩咐林腾云，让对方带人把定制的座椅抬上来。 “天泽，要不还是我去，你招待各位前辈。”萧柔制止了夫君的举动，因为那些椅子不够。 木头事前想过各大世家也许会派身份不一般的代表过来，却不会想到四大超品王朝的国主会亲临墨风城。 然而，林天泽的回答极为有意思，“放心夫人，腾云心里有数的。” 眼尖的老家伙哪里会看不出这对夫妻在打什么机锋，等十四把清一色制式的椅子上台，沈家主立刻心思一动。 林家主事先定做的椅子不够，却还有林少主提前做的。 【老何，你看到了，那丫头连这一步都能算到，我们是不是可以放低点要求，这回就把墨风城带上？】 【沈兄，百年之期在即，现在更改计划根本来不及。等下一个百年，到时不管林丫头是哪般修为和天赋，都算她一份。】 沈家主闻言撇了撇嘴，很想怒喷对方一记。 那丫头不仅拿出了神器，此番也是在为世家和王朝冲锋陷阵。 要是她发现即使做到这一步，还是没人肯带自己玩，绝对会掀桌子的。 如此一来，林少主愤而改换门庭…… 【何兄啊，你想过没有，小丫头明显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你认为以她的性子，还能等上百年？】 【老沈，事实就是林家和墨风城太弱了，哪怕算上萧家，他们都凑不出一个大乘修士。我们破例的话，暗中那些老家伙哪个能坐得住？】 【那万一，小丫头一气之下，抛弃世家少主的身份呢？】 【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也只能认了。】 说到这里，何家主再没心思在天上站着，一个闪身来到台上，直接坐进了最中间的那把椅子。 规矩就是规矩，倘若世家一方真的留不住这只凤凰，那也是命数。 林萧崭露头角之后，被所有世家的家主看好，在众人的助力下顺利成为年轻一辈的旗帜人物。 何家主和沈家主他们，希望在下一个百年，由林少主带领世家一方的小辈与宗门相争，可谁能想到…… 怪只怪小丫头生错了地方，还怪她成长得太快，区区二十几岁，没有入道就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如今的墨风城实力不够，白占这种天大的便宜，谁都不会服气。 否则他们这些老家伙何必那么下作，要抹黑被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小丫头？ 看出老伙计的坚决，沈家主微微摇头，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也打消了偶然升起的念头。 涉及天眷呐，谁又敢大意呢？ 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衣服上的孔洞，第二个坐了下来。 世家家主集体出现，他们的一言一行备受关注。 在沈家主就位之后，一字排开的精致座椅，都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幕，与悬停在上空的飞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家对宗门？ 那，王朝呢，他们站哪边？ 不少人很自然地生出这个的想法，下一刻，位于礼台东侧的四把座椅也有了归属。 启月、天羽、东临、太玄四大超品王朝的国主，冲林家主轻轻点头，坦然就坐的姿态直接给出了答案。 “恒岳道友，贵宗与墨风城究竟有何宿怨，不妨开诚布公，何某也好做个中间人。” 随着何家主这声看似调解，实则公然宣战的话语出来，刚刚还略有骚动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转过头，将视线放在庞大的飞舟之上。 “这就是你们世家和王朝的态度吗？” 恒岳看着公然摆明立场的王朝和世家两方，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或者说，这正是问仙宗想要看到的。 因为只是一个林萧，还不值得宗门一方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等真正的目标出现，他冷笑一声，再度抬起右手，一团赤红的火焰瞬间在手心里成型。 “哼，如果那不是百年之约，而是千年之期，你们又该作何选择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指的是什么。 似乎，每百年一次的各大势力排名背后，隐藏着普通人不知晓的大秘密？ 四大超品王朝的国主，以及上三家的世家家主，闻听此言尽皆脸色大变。 千年之期，提前了？ “林家少主林萧不敬宗门，问仙宗不许墨风城揭牌，诸位可有异议？” 携带着浓郁火系法则的烈焰在恒岳指尖舞动，仿佛一种嘲弄。 他的眼神也满是兴味，随后轻轻一弹，火焰以极慢的速度飘向城楼。 这一回，还有人会出来阻止吗？ 见到这种极具羞辱性的攻击方式，脸色由青变白的何家主没有动作，林萧的商业伙伴沈家主站不起来，与林家互送年礼的上官无为闭上了眼睛…… 就连事先承诺会收费帮忙的司徒国主，也只当交易不存在。 他们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千年之期，小丫头太过心急，错失了天大的机缘啊！ 几位大佬集体哑火，之前达成的某种约定，被突然出现的变数轻易撕毁。 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缓缓飘荡的火焰向城楼飞去，心中思绪万千。 宗门之下，皆是蝼蚁。 终于，散发出妖冶的光芒的火苗抵达目标，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有人暗暗调动灵力准备应对余波，还有人……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出自第八境大能的攻击打在城楼的牌匾上，连个火花都没溅起。 啵！ 第80章 真我 呼呼！ 空中涌现的灵气风暴告诉吃瓜群众，刚刚那道火焰到底蕴含了多少能量。 但所有人也都听到了火苗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这就显得无比怪异。 安然无恙的红绸随风舞动，每一丝动作似乎都带着嘲笑。 “噗嗤……” 老沈第一个憋不住了，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摆手，“对，对不住，老头子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哈哈。” 有他带头，从惊愕和意外中回神的世家家主、王朝国主，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唯有林栋，看到如林家一般的场景重新上演，惋惜、恐惧、悔恨等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重重地叹了口气。 时隔两个多月，小丫头再次向世人证明，林少主还是那个林少主，不管她对上区区林家，亦或是庞大的问仙宗。 “缥缈阁，你们要放弃自己宗门的立场？” 感觉当了小丑的恒岳既惊且怒，和当初的林家老祖一样，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提前布下大阵的缥缈阁。 此刻，他心底的愤怒，远不如惊讶来得浓郁。 法阵若是能防御法则，那么大乘修士所谓的超脱称号将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又要变天。 “恒岳，本座的职责是守住这块牌子，其他的与我无关。”一身白衣的莫无言，突兀地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背靠大钟席地而坐，手里拎着一个酒坛，旁若无人地一口接一口。 “阁主一意孤行，是否代表缥缈阁退出此次千年之期？” “你说是就是。” 面对同样的质问，莫无言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整个人完全提不起劲，不知受到了什么打击。 当一个人没有了欲望，还拥有超乎寻常的手段，是最可怕的。 莫阁主用颠覆常规的手段，给何家主等一众超脱大能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不敢再把缥缈阁只当成普通的辅修宗门对待。 与咫尺一样，能抵御法则的阵法，同样会让人坐不住。 “嗤，这样的东西我自己也不能复制，这块招牌是唯一的。”莫无言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却懒得掰扯什么。 说完，也不管他们信不信，自顾自地闷声喝酒。 他的这种状态，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不对。 “阁主，要不，您下来休息一下。” 听到林天泽的邀请，莫无言摇头笑笑，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将自己隐匿了起来。 他把场地让给了还在唱戏的各位大人物，对这些加起来能让世界抖三抖的大势力霸主，表明了作壁上观的态度。 莫阁主会如此做，是因为自觉无颜面对林家主，也不知道将来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那个小丫头。 在林萧离家后，玩心大起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推算到了两人的行踪，悄悄跟了上去。 然后，三观震碎的阁主大人，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何为真我？ 这个困扰了莫无言一辈子的问题，终于在不久前从林萧身上找到了答案。 小丫头根本不是无情无心之人，相反，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有情有义。 只不过这份情，是在‘自己人’身上体现。 林少主会处心积虑为刀圣打算，甚至讨巧卖乖，那一刻，自以为熟悉小丫头秉性的莫阁主被震撼了。 差别，在哪里？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在那丫头心中，义兄并不是自己人。 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刀圣跟在丫头身边二十年，做了那么多的事，除了换过一把刀之外，连工钱都没有的。 反观自己这个义兄，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远远超过所谓的照拂。 甚至就在刚刚，面对恒岳的质问，作为义兄却下意识表明了立场，不想牵连到缥缈阁。 这就是义兄和坤叔之间的差别！ 如此做派，与下面那些家主有何不同，又有什么理由看不起那些飞升修士？ 狗屁的逍遥世间，莫无言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既比不过刀圣，也不如林少主！ “恒岳，本尊提醒你一句，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呐！ 一个拥有绝对理智，又无比真实的小丫头，将来宗门的继承人拿什么去争？ 无欲，方能得，强求，皆泡影，不外如是。 这是莫阁主作为一宗之主，对宗门一方最后的告诫。 至于人家听不听，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显然，恒岳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慎重，尤其是本尊的称呼更有深意。 但在无数意外和插曲之后，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今天不能立威，宗门的入世计划就成了笑柄。 这个世界的道理，终究是打出来的。 “阁主不插手便好，问仙宗有意请林家主夫妇过门做客，商谈两方结亲的事宜，请林家主准备一下。” 林天泽听到这种理由，心里再无一丝侥幸，也认清了墨风城所处的境遇。 “前辈盛情相邀，天泽自当遵从，只是，能否过了今日呢？” 恒岳之前没有把墨风城和那位林家少主当一回事，在连续吃亏后，立刻改变了思路。 其实，事情原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要林萧拿出咫尺的时候没有忽视宗门一方，或者在收到联姻的消息后提前卖个好给宗门，甚至这对夫妇不当众拒绝婚事…… 看不清实力差距还想要尊严，这就是自不量力的后果。 “墨风城已经办过大典，等林家主做客回来，随时可以揭牌。有问仙宗作保，谁又敢有异议？” 这话一出，沈家主当场变了脸色，世家同意和宗门准许，意义完全不同。 他偏过头，看了眼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示的何家主，忍不住笑了笑。 至于为什么笑，老沈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边，上官无为同样把目光放在了这位世家带头人的身上，没有得到回应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终究还是留不住那个小丫头！ “林家主，你的意思呢？” 听到问仙宗的大能咄咄逼人，观礼台上的宗门代表，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世家和王朝的沉默，就是宗门威严的最好体现。 这个世界，凭实力说话。 孟云轻坐在原本没资格列席的位置上，察觉到身边的各种嘲弄眼神，浑身都开始颤抖。 此时此刻，对于命运二字，她有了很不一样的理解。 王女殿下不清楚这些大人物在争什么，千年之期又意味着什么，这些可能涉及世界的大秘密，是小说中没有填的坑。 但她很清楚，宗门现在看不起姐姐是出于不够了解的缘故。 一旦他们接触过林少主，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柳无衣是绝对比不上的。 那样一来，剧情在拐过无数大弯之后，姐姐依旧和宗门扯上了联系。 等到神魂天赋被人发现，林少主补全自身唯一的天赋短板，是不是就和书中一样，会成为日后的剑宗宗主？ 这，就是宿命吗？ 小鸡仔第二次露出异常，这让上官杰很是无语，不得不用眼神警告。 他才不操心大姐头最后会跟谁结亲，反正男方又活不长，注定无福消受。 上官公子只希望身边这个初出世界的傻姑娘，不要引出别的枝节来，让这场大戏没完没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孟云轻在收到警告后，露出的眼神更为复杂。 因为上官公子，也有宿命在身上，结局比林少主还要惨。 上官杰被看懵了，一时愣在当场，不是很明白小鸡仔怎么会这么看自己。 那种眼神就好像，女方明知对方是个浪子，却还要全身心扑上去的傻气。 两人的互动，瞒不过一众大佬的神念。 上官无为亲眼看到小儿子这个时候还在勾搭小姑娘，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决定待会找老万好好问问。 恒岳懒得去看又一次耍宝的纨绔，全心等着林家主的回复。 林天泽会怎么选？ 当然是，认怂。 他与王女殿下一样在今天收获良多，也意识到闺女当家的这些年，给自己挡了多少麻烦。 该做的做完了，王朝和世家都靠不住，眼见势不可为，自然保命要紧！ 在茫茫多的注视中，林家主牵起媳妇的手，轻笑道：“夫人，我们有福了。” “是啊，问仙宗的盛景，我也很期待。”萧柔良好地展现了一个‘妇道人家’的应有素质，夫唱妇随。 在场的宾客们对于林天泽的选择并不意外，也不会有任何鄙夷的想法。 区区凡人，何以问仙？ 一个宗门敢叫这样的名字，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没看世家一方的大佬全都没吱声吗？ 墨风城大典未曾开始便已落幕，问仙宗踩着林家的尊严，强势宣告他们即将入世。 “那么，就请……” 恒岳对林天泽夫妇俩最后识时务的举动还是很满意的，刚想开口把人请上来，神色却猛然大变。 呛啷！ 异常清脆的利刃出鞘声响彻天际，无比璀璨的半月刀光划过墨风城上空，直冲云舟而去。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痴心妄想，强行把人塞给我侄女，你们问过我这个叔父了吗？” 第81章 凭什么给你面子 原本只是一个分家的揭牌大典，走走过场的仪式。 结果事情的走向接连出乎人们的意料，让人完全看不懂。 不但一众顶尖大人物悉数登场，当众做着不为人知的博弈，就在所有人带着满心疑问，觉得今天到此为止的时候，最大的变故出现了。 有人无惧问仙宗的名头，愤而挥刀，狠狠回敬了对方刚才的举动。 分外浓郁的杀戮意境，把全部大佬惊得站了起来。 处在攻击正中心的恒岳，第一时间知道了来人是谁，暗嗤一声后，立时挡在飞舟的面前，准备硬接对方的这一刀。 区区刀圣，哪怕已经超脱，也只有第一刀最可怕！ 全身变成火人的大能如是想到，却在触碰到刀光的瞬间发现，自己挡不住…… 噗嗤！ 白月无情碾过赤焰，随后不做丝毫停留，带着滂湃的凶暴气息，狠狠砸在遮蔽众人视野的庞然大物之上。 下一刻，由特殊材质制成的灵舟亮起繁复的能量纹路，与刀光展开了直接对话。 瞬间，人们发现天突然黑了，又在须臾之间变得大亮，光芒越变越白，直至不能肉眼视之。 轰隆…… 浩瀚的天威降临，莫无言第一个有了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城楼上，一边开启法阵卸掉不断从上空传下来的庞大能量，一边抬头注视着那个完胜自己的身影。 刀圣终于超脱了，这是莫阁主的首要想法。 但坤叔超脱后的头一件事，就赶来为小丫头出头，这是足以让自称义兄的自己，羞愧到钻地的认知。 大千界的秘密，不入超脱是感应不到的。 而一旦超脱，大乘修士的神念，立马会察觉挡在迷雾之前的三大宗门，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可坤叔什么都没有考虑，得知有人敢打侄女的主意，提着刀就来砍人了，根本不管对方是谁。 拿来给萧萧暖床都不配的玩意，还想结亲，嗤，你们家的狗崽子高攀得起吗？ 咔咔，咔嚓！ 有大阵防护，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众人，愣愣地抬起头，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强烈的碰撞过后，庞大的飞舟承受不住极致的刀光，周身布满裂纹，隐隐有崩碎的迹象，只在法阵的维护下勉强保持完整。 之前霸道强势的大能恒岳，此刻捂着胸口漂浮在半空，脸上满是惊骇和沉重。 天尊！ 刚刚超脱的刀圣，竟然有天尊级别的战力！ 【老，老何，咱们，还有机会后悔不？】 刀圣展现出来的强悍攻击力，狠狠给了沈家主一巴掌。 墨风城，转眼就有了超脱大能，还是一位天尊级别的杀神！ 【哈，我们这些老家伙里面，就你跟那丫头吃饭的次数最多，你认为有可能吗？】 何家主当场就笑了，觉得真是世事无常，天机莫测。 刀圣带着这样的实力出现，哪怕墨风城上下全是凡人，也足以位列世家前十之列。 这个前十，不是以前林家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的那种，而是要算上所有藏在暗处的隐世家族。 因为，这是实打实的天尊呐！ 老狐狸们判断出刀圣的战力层次后，再也坐不下去了，神情颇为尴尬。 可那些不明所以，只觉得刀圣很强的小辈和一般修士，却在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崇拜情绪。 自古以来，孤胆英雄，更能让人动容。 不管是以前只身扛刀闯天下的独狼，还是如今有了势力归属，但依旧处于弱势一方的大能。 刀圣，始终没变。 “阿，阿坤？” 只有林天泽，能在经历连番刺激，心绪几度起伏之后，面对今非昔比的刀圣，保持着三分清醒，不自觉地喊出了两人平时聊天中的称呼。 他下意识的一声阿坤，不仅冲散了场中的肃杀和尴尬气氛，也收获了海量看勇士的目光。 不少被林天泽憨傻名声骗过的宾客觉得，林家主不愧是个狠角色，敢这么和刀圣打招呼。 萧柔虽然没有丈夫那般洒脱，可看清帮自己出头的人是谁，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便连忙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女儿的身影。 夫妇两人的反应把坤叔给逗笑了，那声‘阿坤’，更是让他忍不住抬头仰望上空。 老天待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此前，刀圣最担心自己没有出手的立场，毕竟叔父再亲也比不过丫头的爹娘。 如果作为父母的林天泽和萧柔同意婚约，除了林萧本人，谁都没资格反对。 但听到家主下意识的称呼，坤叔毅然决定收起船上的老旧风帆，安心在这个狭小却充满安宁的港湾停靠。 他会等，等小丫头有足够的实力承受风浪的冲击，叔侄两个再一起进入那团迷雾中探险。 “家主、弟妹，待为兄驱逐了恶客，再和你们叙旧。” 坤叔笑着和林天泽夫妇打完招呼，右手随意挽了个刀花，缓缓将侄女委托名家打造的宝刀归鞘，开始闭目调息。 公然上门欺负我家萧萧，今天不死人不算完！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底牌。 多年前，凌坤失去宗门继承资格，被逐出宗门的时候，没有带走属于家族的一针一线，除了刻在脑子里的三招残缺刀谱。 问心三式，一形，二意，三情！ 世人皆知，刀圣的第一刀最可怕，但就连林萧都不知道，他还能挥出第二刀，乃至最强的第三刀。 侄女接连被人欺负，满心愤怒的坤叔根本忍不了，收刀之后再次摆出拔刀的动作。 咯吱、咯吱！ 花费无数珍材锻造的宝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颤动的身躯疯狂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 随后，天黑的情景，再次降临。 而这一回，就连莫无言的额头都不禁浸出了汗珠。 同为超脱境界的大能，看着不断朝刀柄处汇聚，已然形成旋涡的灵暴，十分清楚墨风城的大阵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攻势，哪怕只是余波。 不过尽管他得出了这个结论，却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阻止。 以小丫头的脾性，宁可事后再花心力重建墨风城，也是乐意见到眼前这一幕的。 既然无论如何都防不住，莫阁主干脆开启全部的守护大阵，将重点防御放在了平民居住的地方。 那些自上林城跟随到此的百姓，是小丫头柔软内心的体现。 其他人没有莫阁主那般理智，他们惊悚地看着临空而立的刀圣，疯狂吞咽口水。 疯子，林萧本人是疯子，她爹娘是，现在就连刀圣都疯了。 这一刀要是出来…… 唰唰唰！ 就在众人脸色惨白，恒岳鼓足余勇想着拼死相抗的时候，飞舟之前又多出了三道一字排开的人影。 三人的穿着寻常，气质也很普通，都是中年男子的面相，看上去犹如夫子、樵夫，还有寻常的凡俗富家翁。 “刀圣，给我个面子，此番作罢，如何？” 看着几乎快要承受不了灵气灌注的宝刀，夫子打扮的男子眼角忍不住抽了抽，略感牙酸。 新的变数出现，坤叔双眼微睁，没有去理会另外两位来头更大的强者，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出言之人的身份。 凌云宗的钧衡天尊，也是，自己的长辈。 顷刻间，无数片段在脑中浮现，一道道少年时代的记忆，试图干扰他的思绪。 如果说是之前的刀圣，确有可能被这次意外的会面搅动一丝涟漪，但现在不同了。 他已经找到了能让自己静心的港湾，有了足够的立场。 而立场相对的钧衡天尊，哪怕是血缘上的长辈，终究是敌人罢了。 “我给你面子，你们耀武扬威之前怎么不想想，要给我家丫头几分薄面？” 呛！ 语毕刀出，天地为之色变。 钧衡天尊眼中大惊，心底却闪过浓浓的笑意。 化形，凝意，融情，小坤终于超越他们这些不成器的长辈了。 【二位道兄，当心了，此刀不伤死物，独祭生灵啊！】 第82章 意外 积蓄已久的一刀挥出，并没有想象中的威力。 呼！ 轻柔的微风拂过，让人忍不住有种就地而眠的困倦，眼前仿佛漂浮着些许朦胧的画面。 黑暗之下，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巨浪不断拍打礁石，发出阵阵声响。 浩瀚的水域中，劳作一天的渔夫，摇晃着小船随波逐流，朝远处的点点灯火靠近。 也许是今天的收获颇丰，又或是那指引航向的火光背后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渔夫脸上的急切和期待，在昏暗的环境也显得格外清晰。 近了，很近了…… 随着小船驶进小港，已经能看清岸上举着火烛不断挥舞的手臂，能听到前方的呐喊欢呼。 一股喜悦之情从无数旁观者心中涌出，他们感同身受，不由得开始期待双方会面的场景。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从天而降，带着可怕的气势与令人生厌的笑声，将这温馨的一幕的破坏殆尽。 宁静，彻底被杀戮打破，岸边的灯烛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冲天大火，奔逃惨叫的老弱无辜。 焦急的渔夫拼命舞动船桨，周身寒气凛凛，眼中杀意滔天。 呛啷！ 旁观者听到清脆的刀剑之声，船桨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冷冽的刀锋。 身临其境的他们能体会到渔夫的愤怒，心头忍不住暗暗加油打气，希望对方能顺利驱逐这些魔鬼，守护住这份安宁。 终于，承载主人全部情绪的冷锋，化作噬人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桀桀大笑的魑魅魍魉吞下。 正当人们心头的恶气尽出，准备欢欣鼓舞的时候…… “破！醒来！” 一声厉喝从天际传来，打断了大家的思绪，同时，天亮了。 没有渔夫，没有小港，也没有什么温馨的烛火。 众人回到了墨风城，回到了大典的观礼台，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刚刚的经历，居然只是虚构出来的幻境。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被带入幻境的修士冷汗涔涔，不到元婴境界的小辈们，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好真实，好可怕的杀戮意境，这就是超脱之后的刀圣吗？ 不等众人发出感慨，头顶响起的浩大声势完全不能让人忽视。 嘭！ 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是一阵让人牙酸的不适声响，那艘勉强组合在一起，象征问仙宗威仪的灵舟，终于支撑不住了。 啾啾！ 无数人影化作流光从里面遁出，大片大片的残骸从高空落下，狠狠砸向下方的场地。 莫无言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那个，抬手一挥将材质不菲的破烂收下，嘴角泛出让人难懂的笑意。 上官杰瞪大眼睛，一边吞咽口水，一边狠狠捶腿，心里就像有万千蚂蚁在爬。 何耀与沈晏时这两位世家公子全身战栗，有种磕头拜师的冲动。 因为，这一刀太拉风了。 而凌墨雪等宗门新星，包括旧伤未愈，此刻勉强站在师尊飞剑上的柳无衣，全都面色惊愕，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们总算明白了一个极为朴素，也很现实的道理：天尊，不是只有宗门才有！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见识再少的凡人，都能反应过来先前的景象是什么。 他们纷纷抬头，看着那个半蹲在空中保持挥刀姿势的身影，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以一敌三，最终斩落灵舟。 好强！ 【融情于天地，引众生共鸣，纳生灵心火燃于己身。能走出这一步，小坤，了不起。】 钧衡天尊摸了摸只剩半截的法袍，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方才，他们三人联手才化解掉那股霸道凛冽的攻势，没让宗门彻底成为笑话。 还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小坤？ 坤叔听到这个久远的称呼，顿时觉得有些腻歪。 他学着小丫头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站直身体的同时，将失去灵光的刀刃插回刀鞘。 这一刀出世，免不了要再磨几年的刀了。 “好一个问情三式，刀圣之称名副其实，犹在剑宗之上。凌道友，若日后有暇，希望你能来剑宗坐坐。” 钧衡天尊被无视，另一位身形干瘦，偏向樵夫打扮的大佬，对刀圣发挥出了邀请。 下方的孟云轻在听到剑宗二字后，下意识地一抖，瞬间明白这人的身份。 剑宗，既是一个宗门的名字，也是某位大能的代号。 大千界所有剑修之中，最强的那个没有剑神、剑仙、剑圣之类的美誉，而是得到了和自家宗门一样的称号。 剑宗！ 这位大佬自认身份，另外两人就很容易猜了。 先前与刀圣前辈搭话的那位，想必是凌云宗的钧衡天尊，剩下那位富家翁肯定是问仙宗的另一位大天尊，万法天尊。 如果再算上在墨风城外惊走血祖的妙音天尊，大千界最强的四大尊者全部现身了。 眼前的盛举，让孟云轻再也不敢去想什么剧情之类的，因为自打姐姐没有出现在大典上，一切都变了。 “既走出这一步，就该知道刚才那一刀的后果。”未曾有所表示的大能，终于开口。 富家翁的身上看不出丝毫灵气波动，整个人不带一点情绪，宛若冰冷的机器。 但能安然护住飞舟上的所有人，且身上全无异样，足以说明其实力之强。 对于刀圣的大胆举动，万法天尊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陈述。 他的表情和语调太平淡了，眼中的冷漠一视同仁，并不是单独针对谁。 “后果？” 坤叔从容抬头，孤身一人面对漫天的强者全然不惧。 “或许凌坤不是诸位的对手，但只要你们今日杀不死我，让凌某侥幸逃得性命。 日后，问仙宗也好，剑宗也罢，还有什么凌云宗，除非你们能时刻守着门下的弟子和长老，否则……” 杀不了你们，还杀不了那些狗崽子吗？ 钧衡天尊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毛了，狠狠瞪向语出惊人的后辈，“你要以大欺小？” 坤叔闻言差点笑出声，毫不示弱地反瞪回去，眼中充满嘲弄。 就好像在说，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哈哈哈，有理。” 一旁的剑宗开怀大笑，觉得刀圣的作风十分合自己的胃口。 他无视一众诧异的眼神，微微向两位同道拱手，“万法兄、钧衡兄，今日到此为止，正事要紧。” 抓紧时间找到仙品灵根的宿主，将人带回宗门才是正事。 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站出来当和事佬，钧衡天尊眉头一皱，比听到小辈口不择言还要震惊。 他当然清楚哪个更重要，只不过这位道兄会出来调和，万法估计都要破功！ 果不其然，从始至终表情冷淡的万法天尊，看到剑宗当好人，情绪有了一丝波动。 其实当凌坤意外出现，还展露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实力，事情就完全偏离了预定的方向。 凌云宗，是不会允许刀圣陨落的，哪怕对方早已不认身上的血脉。 但剑宗会出来调停，这让熟悉内情的各大宗门高层，全部变了脸色。 “说来也没什么，我曾与某个小丫头有过约定，保证她父母不受到伤害。此前未能言明，还望道兄见谅。” 剑宗坦然说出自己的理由，可除了坤叔之外，根本没人相信。 假如林萧真有这种本事，能与这位大佬扯上交情，今天宗门一方还需要特地扬威吗？ 问仙宗的各位表情晦暗不明，心里难以接受，甚至有种受到了背叛的感觉。 刀圣与凌云宗的关系微妙，剑宗又亲口承认与林萧有交易，这代表了什么？ 说明胆大包天的林少主，针对的只是问仙宗，并没有不敬宗门的意思。 “剑兄，你何时对凡俗之物上心了？”万法天尊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希望得到一个正当的解释。 剑宗朝下看了眼有些受宠若惊的林天泽夫妇，摆手笑道：“那丫头给出了我不能拒绝的价码，从今往后，顺风商行是剑宗的独有产业。” 区区一份承诺，不花一颗灵石，就能得到享誉大千界的顺丰商行，尽管大佬没做过买卖，但觉得很值。 也许很多人都会怀疑，位列宗门排行榜次席的剑宗，怎么会看上区区一个商行？ 但事实就是，专注于剑道的他们，有着穷鬼代名词的剑修，对这份契合修行又能养活宗门的产业，格外依赖。 大千界不存在神仙，修士也是要吃饭的。 贼能打，特别穷，没额外技艺，只会用剑讲道理，是剑修的四大显着特征。 顺风商行承接走镖和护送的任务，能省去门下弟子四处找地方历练的麻烦，而跑商带来的收益可以让大家打把好点的武器。 简单直接，边走边卖，边卖边收的独特经营模式，根本不用费太多的脑子。 哪怕不会收货卖货，单靠顺风商行的鼎鼎信誉，源源不断的护送委托，就能让大伙吃得起饭。 兼具历练、赚钱、修心、修身多功能于一体的商行，简直是为剑宗量身定制的。 不用操心门下生计，还能给没事就上斗剑台的憨货们找到活干，剑宗的高层谁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剑宗给出了回答，万法天尊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谬的理由。 同时，心底不得不承认，妙音师妹的看法才是对的。 宗门忌惮红尘之气避世不出，还在以老一套的天赋标准评断小辈人物，大大低估了先天五灵根的林家少主。 林萧…… “这样吗？如此英才，倒是宗门无福了。” “是啊，我也觉得那丫头可惜。” 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剑宗并没有见过林萧本人，交易契约是徒弟代为签订的。 因为他的不孝徒儿，与莫无言关系匪浅，还被那个小丫头叫一声岑姐。 倘若今天没有刀圣横空出世，剑宗也会保下被公然带走的林家主夫妇，暗中完成那份交易，只是不会当众公开。 万法天尊明白其中的关窍，忍不住轻轻一笑。 计划被完全扰乱，问仙宗也失了许多颜面，可他却没有恼怒和不满。 “既如此，就依剑兄之言，今日到此为止。不过林萧不敬宗门，自当有所惩戒。” 说着，这位不怒自威的顶级强者，第一次将眼神投向了下方的会场。 “即日起，尔等不得与林家有任何往来，咫尺如何分配，待三宗商议之后再行告知。” 语气稀松，态度平常。 这种淡然的宣告，比起之前的咄咄逼人，更让人感觉心寒。 封杀！ 尽管坤叔早知道小丫头有了退路，仍然不自觉地心神一震。 这般轻飘自然的命令，更能体现问仙宗的底蕴和威势，比恒岳的举动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直到这个时候，林天泽这些与林萧关系密切的人才明白，为什么剑宗前辈会说一声可惜。 问仙宗，彻底堵死了林少主今后的成长道路。 她只能凭借五灵根的天赋，与众多同辈争锋。 不屈服，那就毁掉！ “走。” 下达完通知，万法天尊对剑宗和均衡天尊点头示意，不再关注其他。 林萧不值得多费心思，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仙品灵根的主人。 “是。” 收到指令，宗门一方的修士和宾客纷纷有了动作，从四面八方汇入大部队。 庞大的队伍瞬间集结，新的飞舟腾空而起。 无数人仰头张望，并不觉得被人斩碎灵舟的问仙宗今日颜面大失。 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场虎头蛇尾的扬威没达到效果。 有什么，能比一言定死对方的前路更具威慑，又有什么会比无视更显底气？ 遮蔽阳光的阴影重新出现在众人头顶，犹如凝聚不散的阴云，压在世家和王朝的心头。 托刀圣的福，何家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茫茫多的第八境修士立在船头，心情无比复杂。 恒岳，只是个小角色，宗门，远比他们想得要可怕。 万法天尊收到何家主的目光，好似知道对方所想一般，偏头看了眼受伤不轻的恒岳。 他随即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朝下方某个位置一点…… 之后，寂静无声的会场，响起上官无为痛彻心扉的咆哮。 “杰儿！” 第83章 讽刺 “魔种，当诛！” 留下这句古井无波的宣言，飞舟飘然远去。 场中只剩大片惊愕的眼神，以及上官家主抱着幼子痛呼的疯狂神情。 没人能想到，站在大千界顶端的万法天尊，会在临走之际突然出手，目标是一个纨绔。 看台上的诸多第八境大能，在感受到法则波动的那一刻，全都心底发寒。 他们认出，那一指是这位天尊的独有手段，诛神！ 中此法者救不活，死不了，只能慢慢体会生命的流逝，直到神魂与肉身彻底消散。 除非有人在法则感悟和术法的造诣上超过万法天尊，否则诛神就是无解的。 到底是为什么？ 对方连林萧都不放在眼里，直接选择放过墨风城，为什么又对一个尚未入道的世家纨绔下此重手。 甚至，还杀人诛心！ 多数人感到不解，不得不将天尊的用意归结为彰显威势，魔种的说法只是出手的借口。 这个威，问仙宗到底还是立了，用另一位世家嫡系子弟的性命。 “万法……问仙宗！” 此刻的上官无为，再也不是那个家族的中兴之主，而是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父亲。 他被愤怒冲破了理智，不经意间展露的气息，引得所有人侧目。 这是，第八境？ 何家主与老沈面面相觑，感觉一辈子的惊，都在今日吃完了。 上官无为，居然早已超脱？ “噗！” 上官杰倒在亲爹的怀里，根本没想过死神会以这种方式降临。 惊讶过后，他脸上的错愕与恐惧渐渐褪去，目光变得异常平静。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像大姐头说的那样，选择当纨绔，遇到危机是不能凭借实力躲过去的，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保护。 后悔吗？ 大概有一点，但这是最好的结果，对家族好，对爹娘好，对大哥也好。 上官家，从来都没有上官杰的位置。 “爹，您回去……咳，我想，留在林叔家里。” 听到儿子的话，上官无为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他茫然低头，呆呆地看着沾满儿子鲜血的衣襟，却鼓不起勇气去看小儿子的眼睛。 因为在多年前，儿子就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 眼前这个，是万法天尊口中的魔种，是带着满心恨意回来复仇的。 世人都知道，上官家的二公子，身边的护道人比哥哥的护卫要强很多，认为这是上官家主的溺爱。 但他们不明白，修为在第七境的老万，实则是第一道防线。 预防什么呢？ 满心愧疚的上官无为不忍再想，“杰儿……” 与亲爹相比，生命快速流逝的上官杰，显得淡定许多。 恨，以前有过，后来慢慢就想开了，不值得。 他轻轻扯了扯上官家主的衣袖，用小时候的惯用动作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爹，我知道的，我也明白，你其实一直都清楚我的真实面目。谢谢，谢谢您，这些年的无视和保护。” 谢谢？ 上官无为总算抬起头，儿子不带一丝怨愤的眼神，让他有种原地爆发的冲动。 “杰儿，既然你想留在林叔家里，为父答应你。” 良久，上官家主惨然一笑，看向林天泽的目光中带着三分无助和恳求。 “贤弟，拜托了！” “兄长放心。” 双眼赤红的林天泽没有多说什么，蹲下身来握住侄儿冰冷的手，心里同样被愧疚折磨。 要是萧萧不走这一步，又或者他们不让侄儿来待客，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上官杰一眼看出林叔在想什么，努力笑了笑，“叔，带我去回收站看看。” 没有今天还有明天，只要他不再当纨绔，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好。”林天泽读懂了侄儿的笑意，也从父子俩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少信息。 他一把将人抱起，不去理会什么前辈大能，也不去管来自各方的宾客，只想以叔叔的身份，满足晚辈最后的心愿。 墨风城大典，原本是林家的挂牌仪式，主角却变成了宗门。 最终几方博弈的结果，竟然是以侄儿的死来结束，还真讽刺啊！ 萧柔一言不发地跟在夫君身边，用手帕轻轻帮侄儿擦去污迹。 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让上官杰体会到了久违的暖意。 他觉得，假如还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再尝尝婶婶那独特的手艺，然后跑到大姐头面前去炫耀。 围观的宾客纷纷让开道路，注视着如寻常夫妇一般的两人远去，思绪逐渐回笼。 呆愣许久的孟云轻，感觉脸上溅到的鲜血逐渐变冷，想也不想就拖起发虚的脚步，跟在了林叔叔的背后。 沈晏时与何耀脑袋空空，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不久前几人斗嘴的场景。 最后是老万，这个满心羞愧的大能修士。 作为一个护道人，眼睁睁看着被保护的少主倒在身前，而直到现在，他才理解为什么家主会让自己去保护二少爷。 “家主，抱歉。” 与这句道歉一同出现的，是老万丢过来的一块牌子。 上官无为没有动作，任由牌子砸在自己胸前，接着反弹掉到地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金灿灿中带有一丝鲜红的上官二字，显得无比刺眼。 从今天开始，上官家不再有二少爷，也失去了一位万姓供奉。 “各位，我墨风城有要事处理，就不多招待了，还请自便。” 坤叔同样没有心思多待，那小子是丫头少有的朋友，萧萧要是知道了…… 简单交待一句，他直接挥刀冲着城楼一斩，随后大步离去。 人们循着刀势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到红绸应声而裂，露出下方那块黑底金字的招牌。 墨风城！ 大典，以一种滑稽的方式开场，又以荒诞的结局落幕，所有宾客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趟不白来。 现场的一众大佬尽皆无声，谁都没想过是这样的走向。 何家主与几大王朝的国主对视一眼，心中的苦涩和震动，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老何，我突然想到个事。半年前，那丫头把自己占的股份卖回给沈家，你说会有这么巧吗？】 沈家主惊疑不定，如果小丫头连这一步都能算到，那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是吗？巧了，她不仅退出与何家的合作，还卖了自己的名头，以后真人剧场和从前一样，可以随意打着林萧的旗号经营。】 交换完信息，世家的两大老狐狸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大笑出声。 刀圣凶威滔天，宗门强势入世，又逢千年之期，世界变天是一定的。 他们世家不但失去了林少主，连带着少了一尊天尊级别的战力，可宗门也注定吃亏。 以那丫头的性子，身边有杀神护着，以后更要无法无天了。 哈，五年后，世家的日子难过，宗门就能讨得了好吗？ 两人当场发疯的举动，让不少人觉得墨风城这个地方很邪门，一个个的大佬都疯了。 最终，还是萧老爷子看不下去站出来收场，替女儿女婿送客。 …… “叔，我要是早点来看看就好了。” 上官杰躺在林萧同款摇椅上面，听着林天泽的介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废品分类回收、分开定价、综合利用，也只有林少主能有这份心。 “小杰，萧萧说了，这套工具做起来不难，只要你熟悉了很快就能仿制，日后……” 说到兴起，林天泽面色一僵，根本说不下去。 日后，对侄儿来说，是一个多么奢侈和残忍的词啊！ 他不清楚万法天尊的一指代表什么，但上官家主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没事的林叔，这样，已经很好了。” 上官杰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可屋里有林叔、婶子这样的亲人，阿耀、老七、小鸡仔这群朋友，让他心里很暖。 至少，他在这个世上没有白走一遭，还是有人关心的，不带特殊意味的那种关心。 “可惜，我收不到尾款了。” 坤叔踏进屋子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感叹，不由得睁眼看向血渍都没擦干净的小姑娘。 他的这个动作登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将目光放在孟云轻身上。 上官杰的感叹，屋里没人会听不懂，他是可惜自己的最后时刻，见不到给钱的那个人。 “前，前辈？” 看到小姑娘的疑惑，坤叔笑着反问道：“小姑娘，萧萧上次送你的礼物，带在身边了吗？” 礼物？ 孟云轻微微恍神，发白的小脸有了红晕，意识到刀圣前辈指的是什么。 “带，带了的。” 她连忙掏出一个盒子，接着从里面拿了个金属疙瘩出来。 咫尺！ 何耀与沈晏时心底一惊，瞬间就认出这个东西便是引发今日一切的源头。 宗门大显神威，未必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但对外打出的旗号，却是林少主有意绕开宗门，对他们不敬。 一旁的林天泽夫妇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忍不住泛酸。 那个小没良心的，没给他们送。 坤叔见到两人的反应，好气又好笑，布置在墨风城关键位置的‘固定通话器’，你们都不问问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难怪萧萧离开两个月了，身上的咫尺从来没有过反应，原来是这两个不靠谱的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啊！ 小丫头，放手得还真够彻底的。 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直接从孟云轻手里拿过东西，塞了几块上品灵石到凹槽处。 简单操作几下后，金属疙瘩上面的阵法缓缓亮起光芒。 这是第一次，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咫尺，展现其独特的功能。 没过多久，在众人的瞩目中，一道投影从咫尺上射出，映照在虚空。 集阵道、器道、符道于一体的创意，伴随林萧的身影出现，惊呆了屋里所有人。 不，不是说，仅仅只能通话的吗？ 这，这超远距离的投影阵，又是怎么回事？ “坤叔？” “丫头，别忙着发火，我可是老老实实闭完了关的，来不及多说，有人找你要账。” 看清林萧脸上的犹疑，以及招呼中的怒气，坤叔的求生意识极强。 他赶紧解释一句，随后缓缓转动手上的东西，将光影对准了眼珠子都快蹦出来的上官杰。 “小杰子？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呸，你还好意思说，大姐头，你也太偏心了？” 两人先后开口，上来就开始吵架。 “我怎么偏心了？” “你只喜欢小姑娘！我跟你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累，结果呢？才见一面的小姑娘就得到了这种东西，你出手可真大方呢！” “你是觉得我亏待你了？” “不然呢，林萧萧，你还有没有心？” 这种展开旁人是万万想不到的，林天泽他们全都听得愣在原地，下意识就忘记眼下是什么情况。 心底有种想喝杯茶，再吃点干果的冲动。 什么温情和友情，统统不存在的。 一股吃瓜的气息迅速在小屋里蔓延，听清对话内容的吃瓜群众心中立刻有了偏向，一边倒地站在了上官杰这边。 直到，光影中的林萧轻轻一笑，眯起眼睛看向椅子上半死不活的某个家伙。 “我说小杰子，除了前几回之外，你后来是不是，从来没有拆开过我送给你的礼物？” 第84章 这是哪门子的道 礼物？ 上官杰闻言一僵，苍白的脸色竟开始浮现出红晕，显然被人戳中了心事。 而他这副样子也让吃瓜群众明白，事情出现了反转。 林萧萧，貌似不是很渣！ “老万，老……” 上官杰下意识张嘴喊人，不过声调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欢快和中气。 接着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得不默然收声。 不过上官公子失望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摆出来，本不该站在这里的万不归，却跟平时一样出现在二少爷身旁。 一边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一边从戒指里面掏东西。 “少爷，这些是林少主专程找人送来的礼物，您终于想拆开了吗？” “老万？咳咳，你……” 此刻，上官杰眼中迸发出的惊喜，谁都看得见。 包括躺在屋顶的上官无为，也能从儿子欢快的语调中，想象出他是什么表情。 “老万，快快快，快拆开。” 语调比刚来墨风城的时候轻了很多，但里面的开心是一样的。 “诶。” 万不归止住内心的复杂，将占据小半屋子的盒子一个个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沓字帖，足足十多本。 第二个盒子，则是一些凡俗学堂用的课本，厚度也不低。 第三个还是书，单看封面就知道，是那种让人静心之类的文字。 随着这些东西出现，渐渐品味出其中深意的众人，再度有了偏向。 老万连连摇头，不得不佩服林少主对朋友的用心。 上官杰看着不出自己所料的各种礼物，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断过。 他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帮助自己压制邪念，朋友的心意比佛经什么的有用得多。 一连开了十几个盒子后，突然出现的两个阵盘，让二少爷笑不出来了。 监听阵，小监测阵，还是一套…… 单看那样式，上官杰就知道这是缥缈阁做出来的第一批成品，比自己花费大价钱淘来的那套珍贵百倍。 “你，大姐头，你这是耍诈！” “呵，你怎么有脸说的？” 光影中的林萧冷哼一声，完全不认为这种在小朋友的暑假作业中，夹杂游戏机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一天作业不做光想着玩，美不死你！ 上官杰无比心虚，因为老万不仅翻出了初代咫尺，就连和孟云轻手上一模一样的新品，盒子里也有。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彻底抬不起来。 偏偏林萧不依不饶，开始点破哪些盒子是真正的惊喜，省去了拆礼物的大半工夫。 “死心了？小杰子，但凡你多看两眼就知道，装书和装礼物的盒子，其实是有细微区别的。 连这个都发现不了，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心，白白糟蹋我一番心血，太让人失望了。” 吃瓜群众：“……” 反转来得又快又猛，这瓜真好吃！ 上官杰握着冰冷的金属方块，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不是傻子，大姐头肯定算准了自己不会去碰盒子，才故意塞东西到里面的。 得如此损友，这辈子不亏！ “现在能告诉我，是谁动的手吗？” “大姐头，我觉得这回，你大概不能帮我找回场子了。” 毕竟亲爹在暴怒和愧疚之下，都不曾做出什么。 这说明，宗门的可怕已经深入世家的骨髓之中。 “问仙宗？”林萧看到好朋友躺在那里等死，脸上还带着自嘲，瞬间就把个中内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嗯。” “这样啊！不过，能劳烦一位天尊动手，你还挺有牌面的。” “哈哈，说的是呢，能死在人家手上，我的确有面子。” 这对特殊的朋友旁若无人地聊起了正事，顿时就将先前的轻松氛围驱散。 但屋里的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两个怪胎明明在说很生死大事，却没有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林萧认真看了眼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直接掐断手上的咫尺。 没有道别，没有承诺，没有谢谢，什么都没有。 上官杰见到光影消失，嘴角的笑意反倒更为真切了。 这就是自己的朋友，一个能理解自己，给自己留足面子和尊严的朋友。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在椅子上一晃一晃，准备借这点时间好好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接下来，了却最大遗憾的二少爷挨个找人聊天，从叔叔婶子到发小，再到守着自己好些年的老万，哪怕是不熟悉的刀圣，他也壮着胆子拉扯了几句。 对于孟云轻这个认识不久，本想一起干大事的商业合伙人，二少爷只能表示遗憾了。 王女殿下察觉到身边的气息越发微弱，眼睛越来越红。 她全程见证了林萧与上官杰的相处，内心的波动，外人根本不理解。 如果要用最简单的标准来评判的话，孟云轻认为他们都是好人，是有血有肉，也带有人情味的人。 自己不止一次，受到过他们的照拂。 为什么上官二少爷，要有这样的下场？ 仅仅是因为魔种的说法，和所谓的宿命吗？ 为什么？ …… 蓝月城的小院中，亲眼见识到咫尺神奇的苏校长，完全被震撼了。 看完传讯符里的消息，对于这一次的赌约，他输得心服口服。 林少主，以未入道的世家少主身份，凭借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使得墨风城顺利过关。 也许刀圣的及时出现是意外，问仙宗最后的收手同样显得怪异，但没有前因就不会有后果，很多东西都是一环扣一环，相互关联的。 剑宗会出来调和，就是最好的例证。 “林丫头，你赢了。” 老爷子知道墨风城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该怎么安慰。 “是啊，我赢了。” 林萧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挂掉咫尺后就一直保持抬头看天的动作。 她直勾勾地看着美轮美奂的晚霞，脸上不见半分喜悦。 砰！ 随着最后的阻碍自动崩碎，道种开始生根发芽，海量的灵气疯狂涌入体内。 觉察到体内的动静，林少主低头平视老苏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赢了，所以，我朋友要死了。” 正因为自己赢了，所以朋友才会死！ 老苏不理解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也没空去想这些。 面对第一个践行自己的理论，还能顺利走到这一步的人，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压箱底的各种手段和阵盘，将小院防护的严严实实。 除了外物，这位在道途走到第八境的大前辈，还主动释放出自己的气息，用以震慑全城。 院中的动静越来越大，林萧闭目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同时将无数高品级的灵石洒向空中，疯狂氪金。 修士先锻体，继而练气。 这两步目的，是将躯体打造成装载灵气的容器，再以功法为引灵根为媒，把容器填满。 对于吃遍了五行灵物的林少主来说，最基础的步骤完全没有难度。 在多年的积累之下，灵气入体后，几乎瞬间就被强悍身躯带来的压力压缩成了灵液！ 灵气化液，代表修士已经走完御气的最初阶段，开始向筑基的境界迈进。 咚！ 异常清晰的水滴声从林萧体内传出，一滴，两滴……气海开始扩张，逐渐形成湖泊，乃至海洋。 而她此前一直在温养的神魂，也在这一刻突然暴涨，达到可以内视的地步。 这是，修士的内藏天地？ 论实操，林少主只是修炼途中的菜鸟，但说起理论，不比任何一个金丹修士差。 透过神识，她能清晰地观察体内的情景，心肝脾肺肾的位置亮起不同的光泽，各自独立却又隐隐有着关联。 那是灵根，五种属性的五色灵根。 林萧感觉，这似乎就是五行均衡与寻常五灵根的差别，每种灵根会相互牵绊。 这个念头方起，气海猛然沸腾。 一道巨型的八阵图覆盖下来，代表灵根的五色亮光受到牵引遁入其中，与阵图化为一体。 随后，阵图的八个主方位，开始了漫长的衍变。 在这个过程中，林萧有所明悟，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的主符号代表八种属性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乾兑相合是为金，震巽结合得木，艮坤生土，加上坎位和离位，便是五行。 五行均衡，表示林萧体内只有五行，并不存在风雷天地等先天属性，根本不可能衍化出先天八卦。 然而，超出认知的事情，也在这一刻发生。 内天地中的识海竟与气海重合，有发芽迹象的道种稳稳落在阵图中心，上面的符文有节奏地忽明忽暗。 宛如一个乐团指挥家，站在舞台中央振臂挥舞指挥棒，与衍化中的各个八卦符号形成应和。 符文闪烁一段时间之后，乾位和兑位的图案突然亮起，同时，代表金属性灵根的白光彻底消散。 见此情景，林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是懵的。 乾坤相合为金，道种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生生将金属灵根拆分成了先天属性里面的天和泽？ 没过多久，木灵根也消失不见，震巽两个方位的符号随之亮起。 当阵图的八个方位全部被点亮，毫无意外，林少主的体内已经没有灵根了。 离位和坎位直接用水火灵根衍化，其他三种灵根全被道种强拆，填充到了八卦的六个方位之中。 这，还是大千界的修行体系吗，自己入的又是哪门子的道？ 好家伙，一个没有灵根的修士？ 第85章 小怪物 事情远远超出了林萧的认知，完全打破了修炼常理。 她体内没有了灵根，却不影响灵气的摄入，身上的气息飞速变强。 甚至在八卦成型之后，汲取灵气的速度，呈指数增长。 怪物！ 察觉到体内的惊人异状，林萧一边往外抛灵石，一边忍不住默默吐槽。 这要是被人发现，不被切片就有鬼了。 苏校长站在一边，也为小丫头吸取灵气的速度震惊，忍不住说了声‘小怪物’。 即便忽略掉聚灵阵带来的灵气，光是那一颗颗炸裂的灵石，都足够让他这位第八境的大修士感到恐怖。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老苏十分不解。 小丫头的气息在一段时间之后慢慢稳固下来，大概在筑基到金丹修士之间的样子。 可为什么，她还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灵气，这些灵气最终去了哪里？ 如果这是均衡一道的额外代价，那这个世界除了林少主，谁还修炼得起？ 林萧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与苏校长的情绪完全不同，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道种帮忙拆分灵根，想来也是消耗巨大。 原本叶片都蔫了，却在得到海量灵气的滋养后，有了些许变化。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精神，但看起来好了很多。 有办法恢复，还只需要吸取灵气，这对于林萧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能砸钱，最好办。 光明逝去，夜幕降临，漫天星辰在高空闪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苏感觉小院上空的星辰，似乎也受到功法的牵引，降下缕缕星光，随着无形无质的灵气一起，进入了林萧体内。 咔吱！ 体内传来明显的信号，犹如机器组装完毕，最后一个螺栓被扣下。 随后，吸取灵气的速度断崖式下降，林萧明白今天到此为止了。 灵气被彻底固化，成为内天地的基石，八卦图中的符文全部亮起，相映成辉。 从此，大千界多了一名修士，一个大能眼中的低级修士，一位以全新之姿正式上路的新手司机。 老苏没能确认星光的问题，小院中飞舞的树叶便失去了动力，四散飘落。 林萧身上的裙摆，也落归到原处。 显然，入道结束了。 此时此刻，林少主神采奕奕，但给人的感觉又和入道前一样，根本看不出修炼的痕迹。 “林丫头，你还好吗，现在，是什么境界？” 无数疑问在心头萦绕，老爷子的眉毛都能夹死苍蝇。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小丫头，刚刚入道成功。 这种浑然天成的躯体，比什么敛息法诀都有用，只要不动用灵力，完全就是个凡人。 “境界？” 林萧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按照灵气化液进而凝固成基的原则，应该是在筑基。 但大千界的筑基道台是有等级的，仙品最佳，天品次之，往后依次是极品、上品、中品和下品。 一般天赋的筑基修士，以及续接灵根踏入道途的后天修士，多数都是中品道台。 林萧认为自己是筑基境界，可体内没有道台，只有一个八卦图。 “老爷子，多谢您的助力，晚辈侥幸成功，此刻是筑基圆满境界。” 这种小问题自然难不倒林少主，管他什么境界，只要能够正常修炼，没有灵根、没有道台、境界不明，又何妨？ “筑基圆满？”苏校长的眼睛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这丫头在欺负糟老头子。 一百个筑基圆满修士加起来，也吸纳不了刚刚那么多的灵气，不当场爆体而亡就是祖坟冒烟了。 算了，这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她说自己现在没有灵根，也得信呐！ 谁让能走通五行均衡的人，只此一个呢。 哐！ 老苏正想着这些玩笑话，突然听到冥冥之中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好似响在天际又仿佛鸣在耳畔。 霎时间，老爷子的表情好像被雷劈过一样，看向林萧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大道天音？ 此情此景，不禁让苏校长的嘴角狠狠一抽，脸都差点歪了。 他很难不把刚才的声响，与曾经看到过的一则趣闻联系起来。 那是一则，未能得到证实的记载。 传言，曾有天赋绝佳的修士得到天地认可，在境界突破之后上天降下征兆，以示嘉许。 老苏理所当然地认为，刚才的动静是上天对林萧的嘉奖。 但是，除了疑似大道天音的钟鸣，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奇特异象，连描述中最为常见一类的彩凤、龙吟都没有。 简简单单响了一下钟声，这到底是认可，还是不认？ 又或许，是那个写书的王八蛋在瞎编乱造，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异象？ 苏校长的脸色几度变换，那种亲眼见证有人走通均衡一道的喜悦荡然无存，心中越来越困惑。 他发现，任何事情只要与眼前的小丫头扯上关联，总能变得四不像。 林萧当然也听到了钟声，而且钟声过后，道种又多了一片叶子，现在已经有三道叶片了。 八卦的存在，让她下意识将自己的情况往道家的理论去靠，联想到传说中的三花聚顶！ 三花在道家经典中代指精气神，分别为玉花、金花、九花。 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需，聚之于顶万劫不侵。 林少主早年喜欢做梦，总想着追寻想象中的仙道法门。 可现在仿若真仙的道路就在眼前，她又有种退缩的冲动。 大千界人人看中灵根，甚至衍生出攫取他人天赋的邪恶手段。 而讽刺的是，林萧走的这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连灵根都不需要。 麻烦了！ “老爷子，您干嘛这么看我，就算我没有如您的意一举成为金丹修士，也不用这样摆脸色？” 林萧被前方传来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不得不收起诸多思绪，开了句玩笑。 尽管她不知道之前那道钟声代表什么，可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亘古不变。 “狗屁！”老苏忍不住骂出声，有心想说这丫头几句，理智上又开不了口。 因为老友传来消息，刀圣超脱后变得更凶残了，一出来就斩落问仙宗的灵舟，吓坏了一群人。 有这样的杀神护着，这丫头将来恐怕要无法无天！ 老爷子重重地叹息一声，懒得再想那么多，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眼界和阅历不够。 之前看的那本书，十有八九是来自迷雾之后的世界，也就是一众老家伙口中的界外。 想要穿过迷雾求证真假，他这把老骨头做不到。 “丫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至于今后的路怎么走，靠你自己了。” “多谢校长。” 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一声校长，就是林萧的态度。 苏校长被这个称呼喊得心花怒放，顿时将一切杂念和担忧抛在脑后，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谁能想到，世家失去的林少主，宗门没有得到，最终会落在仙武学院。 对于问仙宗最后的封杀举动，老爷子根本不当一回事，反正仙武学院的处境再差，顶多就是关门罢了。 用破破烂烂步履维艰的十三校，去赌宗门将来压不住林少主，这个买卖他可以代师弟做主。 “呵呵，丫头，你好生调息一下，我去把外面那些人打发了。” “好。” 林萧任由老爷子去应付城主等人，仔细体会过体内澎湃的能量之后，猛然抬起右手做出以指攻击的姿态。 顿时，小院中刚平复下来的灵气再度狂暴，叶片在指尖翻飞。 晶莹如玉的食指，给人的感觉不再如之前那般有形无神，尽管指身周围环绕的符文极淡，却已经有了一分道韵。 “果真是好友祭天，助我修仙吗？” 林萧收了动作，重新回到寻常的样子，脸色暗淡下来的同时，心头的火焰开始升腾。 既然你们的戏已经唱完，那么，该我了！ 随即，林少主从戒指里拿出一张明黄符纸，第一回使用这种传统的通讯工具。 嗡！ 墨风城。 气氛凝重的小屋内，坤叔发现腰间一烫，似乎是传讯符有了动静。 他一头雾水，不知道百多年没用过玩意怎么会突然有反应。 等看清上面代表传讯者的神魂波动，已经是第八境的顶级大能，骇得当场张大了嘴巴。 萧，萧萧发来的？ 难道小丫头入道成功，神魂暴涨到可以使用传讯符了？ 这个认知一出，坤叔连忙接收起上面的信息。 【坤叔，墨老的传讯符，还在？】 坤叔不知道林萧想干嘛，心底全是小丫头终于走出那一步的欣喜。 哈哈哈，那些王八蛋还想用灵根来针对，可惜我们萧萧已经入道了。 【当然在。丫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了一会，林萧再度发来讯息，里面的内容没提自己，却直接给了坤叔一道惊雷。 【叔父，跟墨老说一声，如果邪道七宗也想得到咫尺，就帮我救活上官杰，我知道他们一定有办法！】 第86章 大买卖 轰隆！ 雷光划破黑暗，照亮云层下方。 以灰黑为主色调的山谷，放眼望去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灵的迹象。 谷口处，与山体颜色相近的黑袍老者，正坐在残破的石桌前，双眼半眯，享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上空的电闪雷鸣，丝毫不影响他品茶的兴致。 不过倘若细看，桌上精美的茶具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也和品茶的人完全不搭。 “啧啧，还是林丫头会享受啊。” 墨玄由衷地发出感慨，一口喝干杯中的茶水，心底忍不住生出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丫头今后会何去何从，血煞宗有没有机会呢？ 问仙宗公然表态，那些所谓的正道肯定不敢忽视，即便世家和王朝不会做得那么明显，但肯定不会与墨风城走得太近。 如此一来，留给林少主的路，不多了！ 小丫头对邪宗没有偏见，说不定……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忍不住又倒了一杯茶。 嗡！ 老墨正美滋滋地对未来发出畅想，刚刚收进腰间的传讯符又有了反应。 对此，心情不错的血煞宗太上长老不以为意，细细品完茶水的回甘滋味，才不紧不慢地取出黑色的符纸。 然而，他只瞄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堪比闪电。 “小血，小血，你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出来，有大买卖了！” 墨玄来到一座石室前，发现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气得手脚并用。 砰砰砰！ “小血，我知道你听见了，赶紧出来，师伯没骗你，这次可是天大的事。” 他一边呼喊一边拍门，样子与喝茶的时候大相径庭，毫无大佬风范。 哐当！ 终于，石室里面的人不胜其烦，厚重的石门有了动静。 “老头，你是发现自己要死了，特意过来交待后事的？” “呸，你才要死呢。” 墨玄一边说着，一边嫌石门转得太慢，强行从狭小缝隙中穿了过去。 进到里面，他见师侄没有戴上平常舍不得脱的面具，连说话也用的本音，立刻就惊了。 “小血，你，不会真要死了……只是几道琴剑而已，还没驱除干净呢？” “而已？” 盘坐在地上的男子双眸一凝，秀气的脸上满是杀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提前送走自己的师伯。 “哈，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杀我，省省。”判断出师侄的状态，墨玄拍腿狂笑。 风水轮流转，两个多月前他被师侄奚落，这次总算连本带利全部还了回去。 “老头，笑话看够了？” 男子满头黑线，尽管身形高大，但配上那文气的长相，实在难以给人多少压迫。 墨玄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随后眉头紧锁，口中啧啧称奇：“区区一道分神就让你难以招架，老头子都不明白，究竟是你太弱了，还是那位妙音天尊真有那么强。” 听到师伯嫌弃的语气，男子罕见地没有发火，抓着面具的手一紧，轻叹出声：“是她太强，而我，也的确弱了些。” “不是，打不过就打不过呗，干嘛唉声叹气的？小子，你以为你血炎在外头混了个血祖的名号，就能和老怪物一个级别了？天真！” “老头子，刀圣一入超脱便是天尊，相比之下，我确实很弱。” 大乘修士没有境界之分，只有领悟法则后带来的强弱之别。 所谓的进阶，指的是对法则的掌控程度。 战力，是区分超脱大能的唯一标准，天尊除了是尊号，还是战力的计量单位！ 同为大乘境界，刀圣那种杀神，在一众大能修士眼中，要比专注阵道的莫阁主恐怖得多。 “嗤，我看你这回出去，人都傻了。” 头一次见到师侄丧气的样子，本该狠狠嘲笑的墨玄却生不起那个心思。 他一屁股坐到师侄的身边，狠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子，你要清楚，凌坤可是凌云宗曾经的少宗主啊，他能是一般的天才吗？” “你也说了是曾经，刀圣这些年的处境，未必比我好多少。” 说完，血炎扣上狰狞的面具，周身立刻血气环绕，瞬间变成当初墨风城外那个凶神恶煞的血祖。 他没有不甘不忿，也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墨玄暗暗一笑，明白其中的症结在哪。 不是师侄差凌坤许多，而是他一直陷入迷瘴，解不开心结，很难更进一步。 “好了，你小子不劳我操心，我这次过来，正好与你说的刀圣有关。” “刀圣，也做买卖？” 沙哑暗沉的声音一出，墨玄顿时觉得对味了，脸上不禁露出偷鸡贼一般的笑容，“你还不知道，上回在谷中，小丫头身边的那个护卫便是凌坤。” 这个血炎当然知道，自打林萧逼宫自立的消息传到满世界都是，傻子也能想明白。 不过他还是不解，今非昔比的刀圣找老头子干什么。 “你说的买卖和刀圣……不对，是那个买书的小丫头，又来找你做生意？” 总算谈到正事，墨玄不敢大意。 他一双眼珠子溜溜乱转，脸上不禁带着三分讨好的意味，还把上身往旁边靠了靠。 “小血，神器咫尺的作用不容忽视，小丫头让刀圣传话过来，咱们七宗想得到咫尺，就要帮她一个忙。” 血炎一听顿时明白了什么，身上冷气狂冒，利眼如刀。 “所以，我的好师伯，你在打血法的主意？” “小血，你也知道，咱们本就处于弱势，靠着王朝和世家才勉强与几大宗门相抗，要是人家有的咱们没有……” “呵，老头，别逼我现在为你送终。” 这些话，血炎一个字都不信。 他们本就是邪宗，老头子要是这么高尚，怎么不去正道混个长老当当？ “滚！” “好嘞！” 墨玄闻言，当即就是一滚，随后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站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浑然天成。 “小血，这事，真没商量？” 发现师侄不为所动，撒泼打滚的老墨仍不死心。 语气中展现出来的无奈，三分假七分真。 老一辈都清楚诛神的可怕，要是有办法能解，他又何必把主意打到师侄的身上。 修炼血法的前提，是将神魂与肉身全部化作血雾，这可以说是诛神的唯一解法。 可惜，血法同样具有唯一性，一代只能有一个传人。 小血继承血法已满千年，很早便开始寻找合适的传人，如果用这个来救人，传道一事便要再等千年了。 “老头子，你应该比我清楚血法的特性，况且我已经有中意的传人。” 想到那个纨绔的样子，血炎的底气其实是不足的。 但没办法，一体双魂是修炼血法的不二人选，再不成器都只能是他。 不管七宗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反正轮不到自己牺牲道统和道途。 “赶紧滚！” 看出师侄的坚决，墨玄轻轻摇头，已经打算放弃这一次的交易了。 本来嘛，他就是过来撞个运气的，万一师侄脑子不清醒，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呢？ “那行，你好好养伤，正道大宗倾巢而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多事之秋啊！” “嗯。” 血炎淡淡地应了一声，觉得老头子的样子很奇怪，居然没有坚持。 似乎，对于这次的百年之约，慎重过头了。 咚！ 石门重新关闭，他想不明白原因，却也被搅扰得难以入定。 索性拿出只看了一半传讯符，仔细阅读起来。 在这之前，令无数正道闻风丧胆的血祖，被刀圣成为天尊的事迹震惊，有关墨风城方面的消息并没有看全。 后来，属下还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嗯？ 诛神，上官杰，林萧…… 嘭！ 心神大动之下，血炎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动作，直接将手上的传讯符炸得粉碎。 原来，老头子打血法的主意，是为了救那个纨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墨玄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石室里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他早没了喝茶的兴致，拿着传讯符犹豫不决。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放弃掉，实在太可惜了，能不能换一种法子交易呢？ 思前想后，深知七宗情况的墨长老颓然低头，嘴角的笑容比入口的茶水苦涩百倍。 邪宗也就传得神秘，和一般的宗门其实没多少区别。 得不到的不强求。 老墨当即有了决定，忍痛举起符纸。 可是他刚有动作，身前就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血影。 “小血，这么晚了，你还准备出门？” “哼，老头子，如果你把全部家当给我，我可以考虑再等千年传法！” 家当？ 端着杯子的墨玄愣在当场，忍不住看了看身上的黑斗篷，脑子好似被雷劈过一样清醒。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丫头的朋友……呵呵，这就是天意吗？ “成交！” 第87章 退路 【上官家主。】 熟悉又陌生的传音进入识海，使得木然看天的上官无为有了一丝波动。 声音的主人属于昔日的刀圣，如今的大天尊！ 上官家主以前和林萧接触的时候就认出了刀圣，但两人的交情仅限于点头。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找到自己。 【尊上？】 【如果你想救儿子，就立刻带他去墨风城北边的密林中，把人交给一个黑斗篷。】 啪啦！ 酒坛瞬间爆裂，酒水四溅而出，大半洒在了上官无为的前襟上。 早已干涸的黑红印记，被酒液重新激活，血水沿着法袍上的沟壑缓缓滴下。 上官家主呆呆地看着脚下的印记，那是从儿子嘴里喷出来的热血 听懂刀圣的意思后，他感觉自己那颗快要死寂的心，也一起活了过来。 【尊上大恩，无为没齿难忘！】 咻！ 来不及思考，上官无为当即出现在屋内，一把抱起已经睁不开眼的小儿子，身影再度消失。 对于家主突然出现又带走二少爷的行为，老万狠狠一惊。 他连忙冲林家主等人拱手赔罪，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 林天泽反应过来，平静地摆了摆手，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阻止。 不管怎么说，上官家主都是侄儿的父亲。 屋内的气氛凝重且怪异，陷入长久的沉默。 “林叔，刀圣前辈，晚辈也告辞了。” 少了上官杰，何耀与沈晏时对视一眼，当即表达离开的意思。 作为小辈，不管日后家族要如何处理与林家的关系，最起码他们心底对于林家主钦佩无比，把称呼放在了刀圣前面。 “两位贤侄慢走，一路顺风。” 林天泽很识趣，亲自领着二人来到街道上，也没有说什么再来之类的客套话。 问仙宗的那番警告可大可小，墨风城已然成了个大麻烦，轻易沾染不得。 送走了他们，林家主本想让人准备车驾，早点让孟云轻回家的，却被坤叔打断了。 等重新回到屋里，在场的就只剩林天泽夫妇，孟云轻还有刀圣四人。 “小姑娘，你是大周的帝姬，对？” “是，是的，前辈。”心绪杂乱的孟云轻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坤叔围着小姑娘转了一圈，看上去像是在琢磨什么。 因为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萧萧表明，之前的产业全卖出去了，自己要专心去上学，以后坊市不管了，墨风城不管了，林萧这个身份也不要了。 但放手之前，她给长辈们留了一条用灵石铺设的后路。 那是一条，足以引得问仙宗去而复返，斩尽杀绝的路子。 曾经的林家事务派，在林少主悄悄卖光所有产业之后，从研究奶茶讨好自家小姐改行炼丹去了。 不是普通丹师一炉一炉的那种炼丹，而是作坊作业，流水线一般的炼丹模式。 虽然目前只能炼制最初级的丹药，品类也只有一种，可产量却足以吓死人。 “帝姬，蓝月城隶属大周，我们蓝月坊市想和你做笔生意。” 作为坊市名义上的主人，坤叔头一回在没有侄女把关的情况下，开启自己的经营大计。 “生意？” 孟云轻咽了咽口水，连忙站直身体，躬身说道：“前辈，您请说。” 这种沉稳的表现，坤叔还是满意的。 他也不卖关子，示意林家主关门，又打开了禁神阵。 “直接拿下你们的坊市，总归有点欺负人。这样，我手头有一批聚气丹，各种级别都有，你们大周要不要？” 听到是丹药生意，孟云轻眼睛都直了。 丹药向来被宗门垄断，除了少数能自己炼制的势力，全部都受制于丹宗的供给。 如果说水是生命之源，那么灵气就是修士的命根子。 聚气丹是最初级，也是适用性最广泛的一种丹药。 兼具吸纳和净化灵气两大功效，在修士群体中，有着堪比灵石的通货属性。 “前，前辈，您大概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坤叔微微一笑，随后竖起三根手指，“坊市不要灵石，只要炼制聚气丹的原料，按三比一出给你们。” “三比一？” 还要多少有多少？ 孟云轻脑子一懵，忍不住惊叫出声，激动到脖子都红了。 材料与成品三比一，这是上门寻求炼丹师开炉的基础价格。 除了材料，求丹之人还要额外付出不菲的代价和人情，才能顺利请动别人开炉。 丹师的品级越高，炼丹造诣越深，这份代价自然越高。 哪怕此次交易的丹药全是下品，大周随便转手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刀圣前辈，我们大周虽说是中品王朝，但情况并不怎么好，可能吃不下太多。” “无妨，细水长流嘛，我手上也没多少现货，大概万把瓶的样子。” 噗！ 默默旁观的林天泽被茶水呛到，很没出息地喷了出来。 他发现两个月没和坤叔聊天，就变得不认识了。 万把瓶……我的天，您是怎么以如此轻松的口气，说出这个数字来的？ 按照丹药常识，聚气丹属于初级丹药，一瓶十颗，每一炉的成品最多五十颗。 也就是说，开一次炉顶天能出五瓶，还要保证每回不出错。 一万瓶，最少得开两千次炉，这要多少丹师忙活？ 【木头，你最近见过皇兄和母后吗？】 萧柔的心思比男人更细一些，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后，立刻就想到了某个小没良心的。 假如刀圣前辈没有打劫过丹宗，手里的丹药从哪来的不言自明。 而兄长他们自打来了墨风城，除了父皇会时不时出来走动，她很怀疑大哥和母后是不是在做什么。 林天泽得到媳妇的提醒，也意识到了一件怪事。 墨风城的大总管是二管家林腾云，那以前一直跟在闺女身边的大管家林空呢？ 不会？ 萧萧手下的人不但能大批炼制聚气丹，炼丹的地方，就在墨风城？ 难怪，难怪七叔爷除了守着铺子，几乎不怎么露面，连大典都不参加。 屋里四个人，有三个都被丹药的数量吓住了，安静如鸡。 看热闹的坤叔，发现夫妇俩终于觉察到了什么，失笑不已。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从上林城跟过来的百姓，家家户户晾晒炮制的药草，是用来干什么的？ 整个墨风城，就是生产聚气丹的大作坊。 全民参与聚气丹的炼制，每一坊处理好自家的药草，达标后统一送到厂房，进行最后的提取炼化。 用制作奶茶的方法，将丹药炼制的步骤一一拆分，在入炉之前调配好各种原料的比例，最后大锅炒制…… 起初，坤叔得知丹药是这么出来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怀疑这到底是炼丹还是做菜。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因为在常规的认知中，丹药肯定是圆的，丸子形状。 可林少主炒出来的东西四四方方，跟寻常百姓家做的米糕一样，块大量足。 工人们要趁热将这些东西切割，再经特殊的模具压制，最后的成品就是一颗颗大小相同的标准丹丸。 你说，这谁能接受得了？ 得知具体过程，反正坤叔好久都闭不上嘴巴。 直到林萧说了一句，‘万法皆通，灵厨做菜与炼丹没有本质区别’，他才勉强接受这个疯狂的现实，也看明白了不少东西。 林少主以前做生意很克制，基本都是吃喝玩乐一类的，绝对不会触碰宗门利益。 少量的丹药交易，也是丹宗不愿受制于上三宗，才找到林少主销货。 现如今，小丫头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问仙宗这个时候对墨风城进行封杀，无论怎么看都是瞌睡送枕头！ “小姑娘，你抓紧时间回去，和你们家的老祖宗好好商量。” 坤叔郑重嘱咐了一句，心中的震撼并不比他们要少。 那丫头真不愧小狐狸的名号，总能有出其不意的后手。 “呼，前辈，晚辈马上动身。” 孟云轻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子里的一切情绪清空，不再去想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涉及一朝国本，王女殿下自然不敢大意，叫上门外等候的护卫，连夜出了墨风城。 要是有源源不断的丹药供应，用不了多少年，大周的国力就配得上中品王朝的身份。 送走这一位，返身回来的夫妇两个面面相觑，屋内的气氛再度尴尬。 “前辈……坤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萧萧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点破？” 顶着坤叔耐人寻味的眼神，林天泽破罐子破摔，只当面前的大佬还是闺女的贴身护卫。 “家主，弟妹，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为兄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 坤叔喜提新身份，对此心满意足。 只是一想到那丫头的打算，心里又不禁有些发苦。 彻底放手，让长辈独自成长，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想着想着，他不禁偏头看向皱眉思索的夫妇俩，突然大笑起来。 “贤弟，弟妹，今后你们是供货商，而我是个倒买倒卖的二道贩子，还请多多关照！” 林天泽二人脑子发懵，缓了一会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忍不住笑喷。 可不就是么，他们这些长辈，不能拖小没良心的后腿啊！ 第88章 小小的震撼 深夜，寂静的密林中，三道黑影相对而立。 血炎见到目标，二话不说，当即开始要人。 “把人给我。” 他搜刮完老头子的全部家当，顾不得伤势，直接以血遁的方式赶到了墨风城。 好在这里是两座大域的夹地，与迷瘴谷的距离不算夸张。 此番付出的代价不小，却还能接受。 “尊驾，拜托了！” 上官无为没有犹豫，直接将怀里的上官杰递了过去。 因为来人身上的衣服儿子也有一件，死皮赖脸从林少主手里讨来的。 这种材质并不特殊，靠着禁神阵才显出不寻常的斗篷，很适合拿来做见不得人的交易。 与其说上官家主是相信眼前的陌生人，不如说他是相信林萧，寄希望于小儿子唯一的真心朋友。 “上官家主，本座提醒你一句，自此刻开始，上官杰与上官家再无瓜葛。” 离开之前，血炎用那标志性的空洞嗓音，简单直白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然而不等上官无为作出回应，一旁的老万瞬间瞪大眼睛，显然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你是？” 血祖！ 血炎当然也认出了万不归，但没有理会，而是耐心等待上官家主答案。 “好，就依尊驾之言。” 孰轻孰重，上官无为分得清，哪怕老万的惊愕已经表明这人到底是谁。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儿子哪怕入了邪道，也不会成为那种丧尽天良的魔修。 “尊驾，我承诺上官家不会有额外的举动，但也请阁下保证，倘若日后我儿还愿意认我这个爹，请贵宗不要做绝。” 在传言中，血祖是灭绝人性的魔修，手下从无活口。 但顶层的世家之主，超品王朝的国主心里都清楚，邪宗与正道宗门，界限其实没那么分明。 血祖出身邪道七宗，很可能是已故血煞宗宗主的弟子。 “可以。”血炎毫不担心这个，毕竟正邪有别，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点头给出承诺，当即准备离开，结果被老万叫住了。 “尊上，我，能加入贵宗吗？” “呵呵呵，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抱着上官杰的血炎没有转身，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而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万不归再次见到血祖，心中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事后想过，魔修老祖看似吓人，却在那次一个人都没杀。 血种凶险，却也好解。 正道相争还难免波及无辜，只凭这一点就能证明，血祖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疯子。 “作为一个护卫，在下很不称职，希望尊上能给个机会，让我在心境上有所弥补。” 老万的解释让血炎难得回头，上下好生打量着，这位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合体修士。 “不怕死，就跟上。” 砰！ 说完，血炎的身体便在原地炸开，直接化作血雾，飞速朝远处遁走。 老万并不迟疑，立刻抛出自己的法器跟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上官家主打个招呼。 白天丢还那块代表供奉身份的牌子后，他就是自由的。 或许这位大能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想有所弥补，也可能是下意识觉得，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眼睛有时候会骗人，但感觉不会。 二少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位遭遇有些可怜的世家子弟。 回想起过去这些年的种种，飞遁中的老万释然一笑，借助璀璨的星光，追逐那一道血色而去。 无论以后如何，哪怕这孩子真有变成魔头的那一天，有个相熟的人在身边，总归是好的！ 呼呼！ 风势带起的落叶重新回到地面，距离墨风城有一段距离的密林，彻底寂静下来。 上官无为缓缓抬头，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到了漫天星光。 此刻，身为父亲的他，对儿子的遭遇本该感觉悲伤甚至落泪。 可那种挣脱宿命的念头，让上官家主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日的这一切，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假如儿子没有碰到林萧，没有提前激发体内的魔种，等凶魂自然觉醒，只有堕魔这一条路可走。 但他现在不仅有了朋友，有真心对自己好的老万，也体会过贤弟一家带来的亲情滋味，并不是人人唾弃的魔种。 命运不变，结局不同。 呵呵，去特娘的宿命啊！ 上官无为暗叹一声，眼底的笑意渐渐被凶光所取代。 他掏出自己的传讯符，对家族的大长老发去一道毫无商量余地的谕令。 【即日起，珍馐阁照旧留存半数收益，每半年一次送往墨风城。此外，无论何时何地，上官家都将林萧视为尊客，各人须牢记林少主容貌，不得迁延怠慢。】 【家主，问仙宗那边？】 【狗屁问仙宗，马上让人去做牌子，凡是上官家的产业都挂上：问仙宗门下与畜生不得入内！】 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长老，迟迟没有回话，像是被这种疯狂行为吓到了。 在他看来，失去儿子的家主已然暴怒，是不理智的。 殊不知，上官无为此时清醒得很。 既然世家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过被宗门碾压的命运，那何不学一学那个小丫头，干脆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大不了，你们开战就是！ …… 这边的上官家主因儿子开始发狂，另一头的林天泽等人差不多也要疯了。 三人来到被层层守护的工坊，除了消失许久的大管家有几分熟悉，眼前的一切都让人觉得陌生和不真实。 放眼望去，平平无奇的建筑，不断冒烟的烟囱，仿佛这里是个烧砖的砖窑。 可每跨过一道门，守卫和工人的装束都不相同，各式的器械昼夜不停运转。 最后的核心地段，工坊里的所有人，更是被白色的怪异服饰包裹得严严实实。 “家主，这是大小姐命人研制的无菌服，任何人进入工坊都必须穿上这个。” 坤叔好奇地接过斗篷形制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见林空拿了一把大喷壶，口中说声‘得罪’，对着三人狂喷不止。 “哈，这就是小丫头时不时说过的消毒，对？” “是的。” 全副武装的林管家不敢大意，严格遵守自家小姐定下的规矩，也不管来人是谁，里外好生喷了一遍，才带着换好衣服的他们走进工坊的秘密所在。 “母后，皇兄，你们果然在这里。” 萧柔眼尖，立刻就在一众装扮相同的人影中，找到了自己的亲娘和大哥。 自打进来就没出去过的萧澈总算等来了妹妹，却没有心思多说什么，直接摆了摆手示意新来的不要打扰。 “嘘，别说话，忘尘长老正在调配成丹的原液，好好看着。” 发现母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萧柔意识到了轻重，连忙站到大哥身边，抬头看向专心捣鼓各种液体的七长老林忘尘。 【皇兄，你们，来了很久？】 【呵呵，我和母后就没出去过。小妹，虽说修士没有轮回，但大哥还是想说一句，你上辈子估计拯救过大千界。】 否则，也生不出这么妖怪的外甥女啊！ 颠覆传统的炼丹模式，让萧澈感到无比惊骇，可最值得他骄傲的，是外甥女的眼界。 仅仅活了二十几年的小丫头，通过工坊的种种神奇，给自己的舅舅传达了一种新的治国理念。 普通的民众，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全民皆修，其实是不得已为之，只是一种没有选择之下的选择。 因为别人都在修炼，都是修士，你不修炼始就会挨打。 如果，能有强者保证他们的安全，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维持生活，又会怎么样呢？ 灵根，不是人人都有，大家的天赋也参差不齐，天才万中无一。 所有人都下意识去走修炼之路，带来的结果无非是摊薄修炼资源，让大千界多出无数炮灰，不会为底层带来任何变化。 墨风城的这些平民，大多数都是林空从上林城迁过来的，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让萧澈心神大动，有了很不一样的视角。 【大哥，你在说什么？】 萧柔大概猜到与闺女相关，但不理解兄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迎着妹妹的疑惑的眼神，萧澈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瓶瓶罐罐。 【小妹，我这个当舅舅的看不透萧萧在干什么，可我有种感觉，宗门绝对压不住她，就连这片天地，也限制不住那个小丫头。】 也许让王朝头疼无数年的疆域稳定问题，会在未来以一个荒诞的方式结束。 到那时他就能够知道，外甥女究竟存着什么心思了。 第89章 天威难测 蓝月城！ “宽进严出？” 打发了一众心惊胆颤的来人，苏校长重新回到小院。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老爷子便与林少主扯起了闲天。 林萧收到坤叔的消息得知朋友有救，心情很是不错，什么话题都接，还顺势透露了点自己的想法出来。 对于学生宽进严出，就是她的建议。 强者恒强，没有枪械，他们也有别的办法杀人。 而弱者，即便有了所谓的众生平等之器，与别人的差距也只会越拉越大。 毫无疑问，林萧是禁枪政策的坚定支持者，因为成为强者的关键只有两个，心境和能力。 在她看来，现在的大千界与某个西方大国的形势如出一辙，乱得不成样子。 根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学盟带来的。 “校长，不是我想诋毁或者抹黑学盟，现在这种模式，除了培养出一大批不安定分子，给各处带来动乱，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吗？” 学盟压不住所有人，各大势力之间的争斗犹如黑帮火拼，一批批的毕业生就是社团的新鲜血液。 “丫头，你明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尽管苏校长从先前的对话中知道，小丫头心底怀疑学盟设立的初衷，但这样的全盘否定无比伤人。 林萧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杀伤力，却不得不先把话挑明，免得以后去了仙武学院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没有改变一界风气的远大理想，又或者想要解救此地的百姓，一切都是为了扭转自己的命运顺带做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以某些存在的意志运转，不跳出棋局，最终只会困死在棋盘中。 大千界不合常理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校长，晚辈尊重您和各位坚守信念的老师，哪怕是立德中学的那些护卫，我也真心钦佩。 不过我向来不会把人心想得太好，您不觉得超然物外的宗门，有种默默看戏的意味吗？” 坐山观虎斗，然后再找个时机出来收拾残局。 哐当！ 窗户纸被直接捅破，苏校长手里的杯子落回茶盘，双手有了轻微的抖动。 这不是林萧的话有多大的威力，而是作为一个引子，勾起了老爷子不愿意正视和回避的某些疑惑。 比如天眷之争，再比如师弟对祖训的态度变化。 信念破碎，是很恐怖的。 倘若学盟设立的动机不单纯，那么苏校长为之奋斗一生的理念，就是彻底的笑话。 “呵呵呵，你说的，大概没错。” 老人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笑容毫无真意，“现在想想，老头子会跑来大周，恐怕也是隐隐感到不对劲，心底想找钟家求证一个答案！” “这么说，钟明一家，真是那位钟祖师的后人？”林萧眉头一挑，总算明白老爷子当初为什么是那个态度。 他想保住钟家，却留了几分气力，没有摆明不死不休的坚决立场。 似乎，这是一种试探？ “是啊，钟明一支，是祖师的嫡系血脉。” 苏校长大概猜到身边的小丫头在想什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确实很想知道，倘若钟氏一族遭遇灭顶之灾，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但最终老苏还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不想因为子虚乌有的揣测，就让祖师绝后。 “丫头，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日后，我苏正亲自在学盟给你站台。” 说完，苏校长捡起歪斜的杯子，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此刻的老爷子，脸上不见往日的温和，完全看不出是个和气的中学校长，一身超脱大能的气度展露无遗。 这份承诺的价值，林萧一清二楚，但心里明白此时的自己没有能力接下。 毕竟她只是个刚入道的小虾米，林家也接触不到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 不对等的交易，是达不成的。 “校长，我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故意在您面前卖关子，这一切不过是晚辈自己胡乱分析。” “那就说一说你的判断。”苏校长伸手将茶杯往前面推了推，表情没什么变化。 “判断吗？” 林萧把杯子握在手上，里面晃动的水纹，让她忍不住笑了笑。 “老爷子，人做事总要有目的，我怀疑有人不想这个世界安稳。至于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像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样，血祭生灵什么的，或是收割命运、气数之类，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最值得注意的还是宗门的态度，他们毫无疑问是知情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会出来抖威风，平时完全没有存在感。 问仙宗大能口中的千年之期，包含了太多东西。 “不得而知？” 苏校长根本不信，却没有强求小丫头继续说下去。 一个聪明人怀疑某件事，可能是想多了，但出现第二个人持有相同的观点，很难让人忽视。 显然，林萧就是老爷子心中的聪明人，脑子、性情都和师弟很像的那一种。 而这样的两个人，都不相信学盟的祖训…… “丫头，我老啦，没精力去折腾什么，如果日后你找到了答案，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老苏知道，让林萧现在给出确定的答案是强人所难，索性换了一种方式，将交易的时间无限延长。 啪！ 说完，这位第八境的大能，杯子重重落在桌面，茶水喝出了烈酒的架势 落下来的杯子不偏不倚，恰好盖住了之前某人练习指法时，用指头戳出来的孔洞。 原本这是苏校长无意识的举动，却让林萧内心狠狠一颤。 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道种，道途，指法，乃至老师和师母，大概率都不属于此界。 现在，老爷子用一个杯子，将属于外界的痕迹遮掩住了。 加上这位大佬先前承诺的，会在学盟替自己站台背书。 等于说，过气的林少主，即便没有了问仙宗的高品灵根，仍然有崛起的可能，身上的怪异有源头可以解释。 没有灵根，修为境界特殊，一切都来自神秘莫测的五行均衡。 日后就算宗门怀疑，老爷子也是现成的人证！ 这未免，太过合理了？ 林萧此时不禁在想，自己能有今天，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呢？ 一路走来，她除了心里的那点坚持，好像并没有付出太多。 从最初的做梦，到得遇老师生出道种，再到机缘巧合打碎了三块屏障，直至顺利成为修士。 每一步看似艰难却都走都得很顺，好像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林萧不是反思怪，但同样不是那种狂妄自大到，觉得一切都靠自己努力的人。 究竟怎么成功的，有多少是运气，又有哪里是靠亲朋的助力，努力的占比有多少，心里得有个数。 她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来蓝月城的第一天，坤叔吃面时说出的玩笑话，似乎不无道理。 天威难测，也许自己真是个‘穷丫头’呢！ “丫头，你别光顾着笑啊。”老苏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杯子，目不转睛地等待着。 他在等一份承诺，亦或是，所有学校的希望与出路。 而这个答案，只能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 林萧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份寓意深重的交易。 “校长，您都这么说了……” 但是刚起个话头，就见戚羽两人一天内第三次出现在小院门口，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同时，苏校长身上的传讯符一烫。 “少主，宗门的飞舟驾临大周王都，城主大人嘱咐您务必小心。” “丫头，快回学校去。” 第90章 抢班夺权 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林萧，明显是个听劝的。 眼下情况特殊，确实不能和宗门打照面。 她简单交待了老三和萧明轩几句后，拿出两张空白的传讯符，以自身的血液为媒介烙印上神识。 使用传讯符的门槛是神魂强度，一般而言，修为在金丹以上的修士，神魂才勉强够格。 所以两张传讯符，林萧给了萧明轩一张，另一张留给了苏校长。 做完这些，她片刻都不耽搁，直接站到老爷子的身边。 老苏笑着收下符纸，在另外两人炸裂的神情中，直接用‘破书’将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立德中学，然后孤身返回。 一来一去，只在瞬息之间。 “师尊，您喝茶。” 确认少主离开，浑身轻松的戚羽拿出多年的技艺，好生给老爷子泡了壶茶。 苏校长头一次见到逆徒狗腿的样子，直接气乐了。 要是没有刚刚那出，他怀疑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上。 “行了，快去忙。今天过后，各方势力会有不小的变化，自己当心点。” “是。”戚羽低头应是，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出院子。 两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师徒，有名分有事实，中间却隔了个林萧。 该怎么相处，需要把握一个度。 对此，老爷子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存在任何想法。 尤其是在今夜，把学校的希望放在了林少主身上之后，愈发觉得这样就挺好。 三个徒弟和唯一的闺女，注定要与那丫头牵扯不清，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这个认知让老苏哑然失笑，坦然拿起桌上的杯子。 一口接一口，喝完了再倒一杯新的，直至茶壶见底。 机械性的动作毫无品茶的意境，折射出这位大能的内心此刻很不平静。 “牧小子……” 苏校长人老成精，结合墨风城传来的消息，瞬间断定宗门是为了什么而来。 作为第八境的大能，先前进城的那会，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李牧的注视，尤其是别有意味的目光。 与月前相比，年轻人不再沮丧和迷茫，就连身上的恨意和戾气都少了许多。 还有那种不服输的眼神，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决心，无一不在表明，对方选择了大多数人都在走的那条路。 续接灵根！ 并且，他已经得到了中意的灵根，否则心气不可能那么平顺。 老苏尊重别人的选择，也不想仗着身份去干涉什么。 察觉到李牧有下意识的躲闪举动，更不会自讨没趣。 只不过老爷子到现在才明白，那个年轻人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无财无势的小家伙，区区月余的时间，去哪里找寻合适的灵根，手上的灵根又是怎么得来的？ 将已知的所有信息串联，苏校长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 问仙宗拥有各种高品灵根，大周境内也流传着他们门下的两个弟子带着灵根，找林家提亲的笑话。 如果那不是笑话，牧小子就有可能抢了原本属于林丫头的那条灵根。 现在，人家宗门找过来了。 咯哒！ 杯子稳稳落进茶盘的同时，小院中的人影消失。 凭借强大的神念，苏校长循着还未彻底消散的气息，没用多久便出现在蓝月城外的荒山之中。 此刻，血淋淋的李牧坐在山洞里，全身上下透露出别样的神采。 他，终于不再受限于五灵根的天赋，可以与别人在同一起跑线，甚至超过九成九的天骄。 哪怕这么做需要废掉修为从头开始，一切都是值得的。 【牧小子，以问仙宗为首的宗门势力已到大周王都，你自己小心。】 苏校长没有现身，给了小辈一个提醒后，再度回到林萧买下的小院。 老爷子对李牧没有偏见，尽管心里更看好林萧，却不会站在小丫头的角度，一棍子将李牧打死。 倘若林少主确实需要那条灵根，他可能会出于心底的意愿做出偏帮的举动。 但如今情况有所不同，苏校长不忍这么一个心志坚定的小辈，还没起步就开始凋零。 【丫头，我刚刚做了一件对你不利的事情。】 发完消息，老爷子枯坐在石凳上，捏着崭新的传讯符发呆。 优柔寡断，不知变通，师弟的评断果真一语中的！ 苏校长自嘲地想着，若是两个小辈易地而处，他今天同样会给林萧传讯。 看似不插手小辈之争，实则只要他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心里还是希望两人将来不要走到对立面的。 不过这种期望注定是虚妄，现在的举动，很可能成为争端的引子。 【老爷子，我前脚刚走，你不会后脚就把我卖给宗门了？】 【当然不是！是老头子曾经的一个学生，抢了原本属于你的灵根，宗门的那些人大概为此而来。就在刚刚，我特地去给小家伙提了个醒。】 【只是这个？】 收到新的回复，苏校长突然乐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看不到林萧当前的表情，却能想象出来那是一种满不在乎，还带点‘这也值得专门说’的犹疑目光。 好一个只是啊，不愧是大气的林少主！ 【无论你怎么想，不和你说一声，老头子始终于心不安。】 于心不安？ 半躺在床上的林萧，不知怎么就浑身发毛，有种莫名羞愧的感觉。 老爷子是不是忘记自己除了是中学的校长，还是个实打实的超脱大能来着？ 道德品质这么高的吗？ 对于这样一位前辈，向来喜欢利益最大化的林少主，顿时有些犹豫了。 她凝眉思索了一会，随即放下手上的符纸，将视线转向门口。 “小柳，你说本少主逮着老实人坑到底，是不是有点过分？” “坑老实人？” 戚柳一头雾水，却也不笨，很快知道少主说得是谁。 “少主，没有，学校的老师们都很开心的，他们天天念叨您的好呢。” “是吗？” 这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件事，但林萧听完后却忍不住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牺牲老爷子一个，幸福千万家。 于是，林少主立刻把良心喂狗，谁爱要谁要。 【校长，既然您心里有愧，那不如往后一年，立德中学的校长暂时姓林？】 在墨风城大典之前，林萧有心帮一把那些可爱的老师，却没有当校长的心思。 如今形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宗门拿出强劲的出世姿态，她不得不跟着调整策略。 老狐狸都清楚宗门的可怕，宗门想要入世抖威风，当然不可能找成熟的势力。 那么，不曾被三方掌控的学盟，清澈懵懂的学子，就是不二之选。 【丫头，你想当校长？】 【嗯，先练练手。】 练手这个说法太有深意，直接昭示出林少主的打算和野心。 老爷子终于明白，小丫头为什么选摇光这样一座刚挂牌的分校，而不是直接去仙武学院本部。 哈，将来铭儿和月儿要是知道这个学生一开始就准备夺权，恐怕会气得吐血。 【行，你肯接手这个烂摊子，老头子也乐得清闲。不过你下手轻点，那两个孩子不容易。】 【晚辈明白。】 这种面子，当然要给的。 利用老爷子的愧疚拿得校长之位，林萧把符纸往腰间一揣，眼中精光闪闪。 她手心撑着下巴，手指不断在脸上弹来弹去，脑子里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明。 宗门倾巢而出，仅仅是为了一条灵根，为了那个‘牧哥哥’？ 呵呵，骗鬼去！ 要是他们直接驾临蓝月城外的荒山，或许可能是这个原因，但停在大周王都，意图不要太明显。 今天上午，林萧才进过大周的宗庙，见识到了一个个气运保险箱。 深夜，宗门便大张旗鼓地来到大周王都，这里面要是没鬼，她可以把林字横着写。 玛德，原来那些狗大户是各个宗门！ 富人家的孩子，都没出来历练呢，就先接收了一大波气运，贫家子弟还怎么玩？ 林萧下意识舔了舔牙齿，心底微微有点泛酸。 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穷丫头。 “小柳，等天亮了去和李老师说一声，学校的膳堂由我负责，餐食的支付方式逐步由钱财和灵石改为学分。后续的计划，我会慢慢告诉他” 听到这个指令，戚柳差点傻了。 李老师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虽然对少主很客气，可要是动人家的命根子…… “少主，这事不需要校长决定吗？” “校长？” 林萧瞬间坐直身体，冲小姑娘挑挑眉毛，轻笑出声。 “立德中学的校长，不就在你面前？” 第91章 互飙演技 校长…… 听出识海中的传音属于谁，李牧神情骤变，脸上的笑容直接被冰封。 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恐怖的巨兽，让他感觉一股无穷无尽的寒气从心底涌起。 这就是超脱大能的恐怖之处吗？ 李牧不敢再想，连忙循着声音跑出去，却只在外面见到了自己的朋友。 “牧兄，你成功了？” 一直守在洞外的赵诚，看见朋友出来，忍不住发出惊喜的低呼。 他是在一次历练途中偶然碰到的李牧，折服于对方的毅力和坚韧，两人很快成为密友。 此次得知好友准备逆天改命，身为蓝月城赵家继承人，不但提供了凝真花的消息，还给对方找了个绝佳的闭关之地。 李牧没有发现校长的踪迹，知道对方不打算现身，不禁深深吸口了口气。 这份提醒太过及时，也太有分量。 “诚弟，你的大恩兄长绝不敢忘。从现在开始，你我未曾相识，切记，切记。”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只能重复要点。 拿到了平步青云的资格，处境却要比以往要艰难得多。 甚至，会成为过街老鼠。 赵诚也不傻，一听这种郑重的语气，就知道朋友的灵根来路不明。 “牧兄，你快走，小弟等着你名扬大千界的那一天！” “兄弟，多谢了。” 李牧不是矫情的人，重重在赵诚肩上一拍，将这份情谊记在心底。 他迅速回山洞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往身上撒了些药粉，将自己乔装成一个走街串户的凡人货郎。 眼前的一幕让赵诚有些发懵，对于这种提前准备好了担子和货物的谨慎心思，不得不服。 “兄长保重。” “诚弟，后会有期。” 大恩无需言谢。 李牧深深看了眼身边的朋友，同时脑海中闪过方晴与校长的模样，以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他洒脱地笑了笑，一把扣上遮阳的草帽，挑上担子在夜色中狂奔。 出了荒山的范围后，径直朝远离大周王都的方向行进。 半夜挑着担子赶路肯定很奇怪，更加容易引人注意，但李牧没有办法。 续接灵根，除了体魄得以保留，不仅要散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神魂同样有损。 无法正常使用储物袋，他不得不提前准备好所有东西，为自己争取时间。 好在蓝月城是边城，三国同属大周王朝却偶有摩擦，算不得平静的地方。 这里不缺三教九流，赶夜路少见，但不是没有。 有了过得去的出行借口，李牧闷头在林间小道上穿梭。 突然，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厉喝，惊起不少栖息在树上的飞鸟。 “什么人？” 刀兵出鞘的声音不断响起，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牧双眸微凝，判断出这是一支商队后，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他本能地缩着身体，顺势往后一倒，表现出极度惊慌之态。 “对，对不住，各位大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不远处，萧明轩细细打量来人。 发现对方不仅改头换面，连害怕到吞咽口水的细节都做得有模有样，很难不服气。 国与国的交界，少有真正的平静，但同样诞生了不少牟利的机会。 如果他们不是早早等在这里，恐怕真会被骗过去，觉得这就是个胆大的货郎。 “老六，去后边探一探，看看有没有尾巴。” “是。” 做戏做全套，随着萧明轩一声令下，队伍中的中年汉子立刻站了出来。 老六，全名王老六。 就是那个当初坊市招人时，因为小学学历被人嘲笑，从而见到过林少主真容，以及萧统领冷酷一面的应聘者。 凭借多年的跑腿经验，如今成功在蓝月坊市有了稳固的位置，再也不用为了几个大钱与乡里乡亲的磨半天牙。 对于这份福利待遇极佳的饭碗，他很珍惜，哪怕现在是演戏，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王老六举着刀，恶狠狠地瞪了眼躺在地上的货郎，快速跑到远处打探。 此时此刻，正是双方力拼演技的时候。 李牧化装的身份，是一个常年在边境穿梭，来往几国之间倒卖物资的小贩。 面对当前的情况，恐惧和担忧是正常的，却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对方宰割。 所以他会时不时抬头，悄悄打量四周，以维持人设。 看到众人全副武装，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李牧心中的怀疑少了许多，也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跟着一支商队上路，是最佳的选择。 对面的萧明轩作为皇室子弟，此前的人生经历极为单薄，演技自然要差不少。 他明白自己的短处，尽量少开口，不断朝前释放冷气和威压，抓紧时间找状态。 “领队，干净。” 过了好一会，王老六气喘吁吁地归队，一边口头汇报情况，一边做了几个以前去黑市时常用的安全手势。 整套动作又黑又专业，非正经商队的那股子味道，一下子就表达了出来。 萧明轩暗暗发笑，心里忍不住在想，今天这人可算带对了，老六真是个人才。 “好了，都把家伙收起来。” “是。” 说着，一群人手中的兵刃消失不见，又迅速分散开来，重新遁入黑暗。 这种令行禁止的服从，在李牧眼中显得很不寻常。 不等他想出怎么混入商队的计划，头顶再度传来萧明轩那渗人的眼神。 “兄台，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来了，就委屈你跟着我们几天。” 嗯？ 这个转折是李牧没有想到的，幸福似乎来得有点太过突然。 以他的阅历，很快勾勒出一个桥段。 这支队伍以走商掩人耳目，怀着特殊的目的，自己误打误撞陷入了一场未知的风波。 “是，是，小人一定听话。” “首领，何必那么……” 萧明轩演技稚嫩，但王老六可是老戏骨。 得知领队的决定，他满脸‘纠结’，急得称呼都叫错了。 说话间，放在腰下的手，还偷偷打出灭口的动作。 萧明轩：“……” 老六这么会来事的吗，等回了坊市，必须找葛老大把人要过来。 “抓紧时间休息，这位兄弟也是苦命人，意外而已。” 萧领队配合老六的演出，和气地笑了笑。 紧接着，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向下伸出两根手指，回了个模仿双腿走路的动作。 全程旁观的李牧：“……” 人不可貌相，这位长相斯文的年轻领队，好黑的心。 显然这是要自己探路，当替死鬼的意思？ 有了这样的插曲，李牧彻底放下了仅剩的那丝的疑虑，开始筹划自己该怎么脱身。 修为尽失落入虎口，想要保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警戒解除，小树林重新安静下来，一行人各司其职轮换着休息。 萧明轩回到兽车上，看到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竟然能够睡着，越发觉得对方了不得。 “统领，小的这么做可以吗？” 王老六跟着上车，用气音小声询问，不敢说出‘骗’和‘演’这种词。 “很好，等回去了，你就跟在我身边。” “是，多谢统领。” 老六大喜过望，很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虽然都在坊市干活，但跟在大当家和二当家身边，明显日后效劳的人是东主。 自打见识过少主的风采，感受过少主的大方之后，他已然不是之前安心混口饭吃的心思。 “统领，那小子双脚有力下盘沉稳，鞋子磨了一小半都没换，出身肯定不高，应该和兄弟们一样是长期在市井打拼的。” 有经验的人才会明白一个道理，鞋子是保命的利器，合脚比新旧重要百倍。 “嗯，还有呢？”萧明轩听得双眼发亮，深刻体会到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越不客气，他越不会怀疑什么。” 卖力表现的王老六点到即止，眼神中想让李牧吃吃苦头的意思很明显。 “好，你看着办。” “是。” 目送干劲十足的下属离开，萧明轩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少主面前的样子。 这位从来没出过王都的皇室子弟，已经意识到在识人和驭下方面，与少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庆幸的是，他那天去求了族长，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不必困死在府邸之中。 【少主，一切顺利。】 【嗯，把人带出大周以后，在适当的时候展示实力以及强大的背景。】 【明白。】 萧明轩不懂少主为什么要帮助对方，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眼看天色渐明，他透过车窗看了眼席地而眠的男子便不再关注，专心研究起之后的行程路线。 另一边，林萧同样无心睡眠，站在小院中静静等待着朝霞的到来。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她的气息变得极为平和，脸上笑容不断。 为什么要出手帮忙？ 往大了讲，这人可能是替自己扛包的倒霉蛋，他活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往小了说，对方要真是那种逆流而上的穷小子，将来必定会举世皆敌于无尽的战斗中蜕变。 那么，有着气运加持的他，总归要找地方销赃换取提升修为的资源。 而见不得人的交易，通常讲究做熟不做生。 背景深厚的蓝月坊市了解一下？ 即便这两项算计落空，也还有‘给各大宗门添添堵’的意图作为保底。 无论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不亏的！ 第92章 天亮了 大周王都。 庞大的飞舟降临，整个都城噤若寒蝉。 刹那间，内廷便下达谕令，王都进行宵禁和戒严。 深夜。 辉煌的皇宫正殿，跟林萧白天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区别在于，大周的现任国主孟昶，歪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知。 主宰此地一切的，变成了御座前的三道人影。 他们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皆是寻常装扮，一丝气息不显。 但细观之下，却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之感。 就像凡人站在险峰边缘向下了望，难以抑制心中生出来的恐慌。 “你是当代守护人？” 上方传来的声音很平淡，孟青岚眼角余光瞥见倒在一旁的亲爹，全身被无穷的寒意包裹。 这里本是大周的宫殿，现在却没有孟氏的位置。 她不敢怠慢，再度躬身行礼，“回尊上，孟青岚自叔祖手上接过守护职责，至今已超过三百年。” “免礼。” “谢尊上。” 万法天尊平静地注视着下方的女修，不等对方松口气，猛然露出一丝威压，“孟青岚，你可知罪？” 噗！ 滔天巨浪袭来，孟青岚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修为的绝对差距，让人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和想法。 她刚刚直起的腰，转瞬之间就被压弯。 强大的气场，迫使这位修为足以跟自家老祖宗媲美的大周公主，四肢伏地。 “尊上，还请明示。” “监守自盗。” 短短四个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孟青岚深深低下头，掩藏住双眼中闪过的那丝，不含任何情绪的冷光。 她明白对方只是在敲打自己，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王气灌顶，本就是孟氏一族世代守护祖地应得的酬劳。 “晚辈知罪，请尊上责罚。” “起来。” “是。” 正如孟青岚所想，注重规则的万法天尊意在小惩大诫，让守护人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要起不该有的念头。 孟氏拿点辛苦费可以，但必须本分。 “待此间事了，让那位孟氏子弟随灵舟一同离开。” 来了！ 这种不容反驳的命令一出，孟青岚脸色不变，心底重重叹息。 决定大周和孟氏一族前景的时刻，终于到来。 好处，并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所有得到王气灌顶机遇的孟氏子弟，最后的归属只能是宗门。 等他们成为宗门弟子，无论将来能达到什么高度，都与大周无关。 这也是为什么孟云轻不理解，小说中的‘女主’在加入问仙宗后，从始至终都没为大周做过什么的根本原因。 除了还姓孟，他们立场已经变了。 孟青岚继任守护者，对于宗门这种肉烂在锅里的行为，极其不忿。 看似公平的交易，在双方实力不均等的时候，孟氏得不到一丝好处。 如今，这位新任守护人的前方，是历代前辈都曾经遇到过的岔路口。 公主殿下长吸一口气，尽管接下来的回答可能会让大周顷刻覆灭，但她无比从容。 “回禀尊上，云轻外出未归，能否让她自行前去贵宗？” “呵。” 情绪甚少外露的万法天尊听笑了，似乎这个答案很值得一乐。 另外两位天尊也略感诧异，看向孟青岚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深意。 不限定时间的自行前去，就是变相拒绝。 孟氏子弟成功得到祖地的气运，当代守护人却选择不让后辈进入宗门，这是明确的信号。 代表孟氏一族主动放弃守护人的身份，眼前的这位将是最后一任守护者。 孟青岚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还清楚区区一个小王朝能传下一千多代皇位，比上品王朝存续久远的根源在哪里。 他们是纯粹的工具，不会惨遭覆灭，也没有任何未来。 老祖宗和父皇并不知道，他们努力一生兢兢业业守护的王朝，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只要棋子有用，就会一直存在于棋盘之上，与孟氏一族是否有作为毫无关联。 放弃职责，大周将不再受宗门的庇护，正式成为周边王朝的盘中餐。 如果年轻的帝姬守不住疆域，此地什么时候易主，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新的守护家族。 或者，大周王朝屹立不倒，证明他们足以自行承担守护重任，从而得到上桌的资格。 对于今日的情形，孟青岚设想过很多遍，唯独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根本没有时间，让轻轻去成长。 “既如此，按照双方约定，本尊接受你的选择。” 万法天尊还是老样子，不显丝毫喜怒，一副照章办事的态度。 由谁来守护祖地不是重点，孟氏不做还有李氏、张氏。 “多谢尊上。” 多年的筹谋达成，孟青岚的脸上并不轻松，毕竟这场豪赌的结果是未知的。 打破牢笼或许能得到一时的自由，但少了主人的圈养，同样会引来无数豺狼的窥视。 日后老祖宗和父皇得知真相，心底会怨怪也说不定。 大殿安静了一小会，三位大佬相互交换眼神，很快达成一致。 “守护人，履行你最后的责任。” “是。” 孟青岚恭敬地冲上方行礼，坦然走出大殿，朝着宗庙方向而去。 偌大的殿前广场，早有宗门的年轻一辈等候。 他们不明所以，却都不敢质疑天尊的安排。 孟青岚没有耽搁，自承接秘密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履行自己的责任。 隆隆！ 好似磨盘启动的声音响起，庙宇正上方射出一道柔和的光线。 得到指示的宗门小辈，顿时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在鉴神镜的照耀下，一个个宗门子弟跟在领路的老者身后，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孟氏的宗庙。 孟青岚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扫过凌墨雪、柳无衣等人的脸庞，下意识将他们与侄女做起了比较。 轻轻的起步不差，将来未必不能争上一争，要是再有其他助力…… 心念一起，她很自然地想到了突破大限的老祖宗，想到了正值鼎盛的父皇，想到自己留给侄女的那些人手。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架兽车上，整个脑海被那张异常惊艳的脸庞占据。 林少主，是计划之外最大的变数。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的公主殿下猛地转过身，看向鉴神境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林萧，无论你有没有在祖地得到气运，希望你真如世人传言那般。 今日我孟青岚替你扛下此劫，日后若能有所察觉，望你回报大周一二。 咚！ 随着广场上的人影尽数消失，厚重的石门将宗庙与外界隔绝。 “小姐，他们进去了。”领路的老者去而复返，表情颇为复杂。 “祁叔，对不起。” 孟青岚偏过头，下意识避开了老者的眼睛。 虽然孟氏得到主动权，但不论侄女最终的表现如何，都是下一任的事情了。 作为唯二熟悉祖地秘密的人，等这一批宗门子弟出来，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走小姐，老头子早就活够了。”老者摆手笑笑，语气中透出几分别样的轻松。 整个孟氏皇族被人圈养，他们这些护卫家族何尝不是如此。 谁又能说，小姐这一步走错了？ “嗯。” 感受到老者的心绪，孟青岚跟着笑了笑，抬手将匾额上的镜子摄下，然后飞快抹去其中的某条记录。 见状，祁叔迅速移开目光，只当自己是个瞎子。 咔吱！ 当鉴神境重回原位，两人相视一笑，返身走向皇宫正殿。 …… 黑暗渐渐被光明取代，天边泛起绝美的红霞。 林萧等到了第一缕朝霞，却没有赏景的兴致。 因为庞大的飞舟从王都开出，正堂而皇之地掠过大周领地上空，飞得很慢，也飞得很低。 犹如封建帝王出巡，旌旗蔽日华盖满天。 此刻的林少主是众多平民中的一员，抬头仰望飞舟，感受着对方想传达的威严与霸道。 灵舟飘过立德中学，划过山川河流，缓缓来到蓝月城范围。 在无数惊诧敬仰的目光中，船舷处陡然出现三道人影，齐齐冲某个方向颔首。 苏校长拱手还礼，看着远去的庞然大物，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三位大天尊应该想不到，宗门的对手已经不是自己和师弟那样的糟老头子了。 墨风城大典是大戏的上半场，小丫头自觉没资格参与。 接下来，下半场要开始咯！ 第93章 人人为棋 《大千界版刊》由林萧提供设想，缥缈阁负责制作发行。 短短十五年时间，这份新闻报刊给缥缈阁带来无尽声誉的同时，也成为所有民众乃至修士心中的‘官方’刊物。 宗门自然能看到版刊的作用和影响力，还从林少主的名头上看到了舆论的威力。 距离下一次百年之期不到五年，利用得好，这就是一份不输咫尺的利器。 于是乎，墨风城大典的当晚，缥缈阁所在的玉峰山，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客人。 妙音天尊！ 大天尊亲临，缥缈阁上下自然不敢怠慢，在外走动的所有人都赶到山门处迎接。 不过，盛大的欢迎队伍里头，唯独少了莫无言这位阁主。 对此，岑长老不作解释，天尊也没有过问。 毕竟大家都知道彼此所想，面对别人的强盗行径，莫阁主有脾气是正常的。 “天尊，请。” “有劳。” 而外人也不清楚，两方这次会晤商谈了什么。 但隔天清晨，在同一个位置，妙音天尊离开前别有深意的问题，似乎昭示了什么。 “传言，那个小丫头也占了股份？” 先是咫尺，后是版刊。 此时此刻，学到新词的大天尊感到有些好笑，不知道是宗门避世太久，还是世界变化得太快。 修为到了天尊这个级别，百年不过一瞬，林萧的整个人生于她而言，如同浮游那般短暂。 可尘世间，处处都是小丫头留下的痕迹。 “回天尊，按照阁主的意思，林少主占纯利的两成。” 这种事情是瞒不过的，岑长老实话实说，没有避讳什么。 “那以后呢？” “宗主早有交待，日后，林少主从缥缈阁的份额中分得四成纯利，与贵宗并不相干。” “阁主有心了。” 妙音天尊并不意外莫阁主的决定，要是不这么做，才会奇怪。 她微微一笑，随后不再说什么，对相送的几人点点头，飘然远去。 “恭送天尊。” 听到下方不知有几分真意的送别声，妙音天尊罕见地叹了口气。 少女般娇嫩的容颜，不禁挂上了几丝愁绪。 流星璀璨，却只在瞬息。 当漫天繁星闪耀，又有谁会注意，曾经发出过极致光辉的那颗暗淡星辰呢？ 既然林萧与宗门无缘，那就彻底埋没！ 【师兄，我还是不赞同你的方式，但事实证明，你的话是对的。】 【哦，师妹指的是什么？】 【林萧有大才，可身上沾染的红尘之气太多，即便入得宗门也注定走不过洗尘池，看不到界外的风景。 如今仙品灵根自行择主，她，没有培养的价值。】 在见识过缥缈阁对林萧的态度后，妙音就明白，把人招进宗门是绝对错误的想法。 这样有能力的小辈，一旦洞悉百年之约背后的秘密，得知自己就算通过了迷雾险地，也渡不过洗尘池，根本到不了界外，会发生什么实在难以预料。 希望变成绝望，小丫头作出任何反应都有可能，包括对宗门的反噬。 【嗯。】 灵舟之上，万法天尊放下传讯符，亲手给两位道友各倒了一杯茶。 师妹的理解，让这位冰冷的宗门机器，有了些许人情味。 不是他容不下宗外的天才，林萧与凡俗牵扯甚多，没有灵根宿主的身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价值。 这样的人，更适合拿来当磨刀石。 “万法兄，待约定之日到来，我剑宗，能否给小丫头一个机会？” 剑宗看出万法天尊心情不错，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候，不紧不慢地问出心中所想。 一旁的钧衡天尊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同样投来询问的目光，显然是差不多的意思。 他家的小兔崽子把那丫头看得比整个凌云宗还重要，五年后的名额剑宗不出，他们大概也会出的。 “随意。”万法天尊拿起自己的杯子，淡淡地说了一声。 或许是他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还破天荒地给两人言明其中利弊。 “不染孽力心境自明，满身业气，则红尘如刀。想必二位已经对林萧有所了解，你们认为，她能从洗尘池出来吗？” “凡事，皆有例外。” 剑宗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心底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会让小丫头自行选择，去不去，是她自己的事。” “剑兄，那个商行，竟如此重要？”均衡天尊有些吃惊，这位道兄的态度未免太奇怪了。 好像，把林萧当成了自家的小辈一样。 “是啊，很重要。” 剑宗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当着两人的面拿出自己的传讯符，给对面发去了一个消息。 【五年后，会有小丫头的名额。】 没有等待太久，那边有了回应。 【这还差不多，事情办好了就赶紧回家去！老家伙，我警告你，少跟那两人混在一起，否则，这个宗主你自己来当。】 【哦。】 好歹算是把小祖宗安抚住了，剑宗状若自然地收起符纸，打算回去就闭关。 这出来一趟，差点背上个宗主的位置，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 “两位，喝茶。” 万法天尊深深看了眼倒茶的人，冷硬的表情明显有破功的迹象。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需要刻意控制心绪，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他盯着杯中的水纹愣愣出神。 既是红尘如刀，那为何到了他们这个阶段，仍然摆脱不了毒药的诱惑？ 难道，所有人都走错了路吗？ 三人之中，两人陷入自己的思绪，只有均衡天尊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但笑着笑着，他就发现，剑宗倒的茶喝起来是苦的。 毕竟，谁家还没个祖宗一样的小辈呢！ …… 确认老家伙把事情办妥，猫在云层许久的剑宗宗主岑不语，当即从酒葫芦上面跳下，狠狠砸在老苏亲手布置的院子正中。 这番大动静，吓得戚柳头发都竖起来了。 回神后，身体还在发抖的小姑娘，第一时间挡在林萧面前，张开双臂的架势宛如护崽的母鸡。 “妹子，姐姐就服你的眼力，看人一看一个准，这小丫头着实不赖。” 岑宗主粗布麻衣，脚踏草鞋，腰别红绳，不拘一格的装扮，看上去像个跑江湖卖艺的。 却偏偏顶了张婉约清秀，大小姐气息十足的脸。 她煞有其事地对戚柳点评了一番，听得林萧满头黑线，同时心里还很无奈。 一个义兄就够闹腾了，现在又来一个翻版的，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 岑不语本名岑秋，缥缈阁岑长老的直系孙辈，自小拜入剑宗门下，是大佬唯一的亲传弟子。 不语这个名字，是为了和某人相配特意改的。 林少主以前偶尔看小说的时候，很佩服某些冲师逆徒，但敢于明着追老祖宗的几乎没有。 岑宗主与莫阁主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这个辈分差得有点多。 “岑姐，老莫没来找我。” 林萧很早就觉得，这位奇女子会叫自己妹子，很可能是出于老莫死皮赖脸要认自己为义妹的缘故。 这样一来，他们的辈分可以扯平。 “哈哈哈，那家伙昨晚莫名其妙窜到我房里喝酒，现在还睡着呢。” 听林萧提到莫无言，岑宗主捧腹大笑，说到兴起，还把天上的酒葫芦召下来，拔开塞子猛灌几口。 此等豪放之姿，看得戚柳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深深觉得，少主和这位的性子大概生反了。 长相明艳大方的少主，喜欢谋定而后动，眼前容貌干净舒服的前辈，却是风风火火。 就，很神奇。 “咳咳……”得知这种劲爆的消息，林萧差点被口水呛到，立刻眼冒精光，“姐，你把人拿下了？” 岑不语闻言老脸一红，心中痛骂自己怎么没多学点阵法，不然也不会连件衣服都脱不掉。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这种悔恨中充满无奈的表情，林萧哪里会看不懂。 不是不想吃，是吃不到啊！ 为了避免尴尬，她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姐姐专程过来，是为了？” “萧萧！” 说起来意，岑不语重重在林萧肩膀上一拍，大开大合的气势，让人完全忽视了身上的装束。 “姐姐此番过来，一是为老莫，二是为自己，最后是为了我家老头子。萧萧，宗门，不是你想的那样肮脏和可怕，很多时候，我们同样身不由己。” 执棋者亦为棋！ 林萧听懂了这位姐姐的意思，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岑姐，你想说什么？” “萧萧，姐姐想让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世家、王朝、宗门，都是大千界的一份子。” 第94章 立场 在林萧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有三个是她看不透的。 一个仙武学院的老顾，一个是天工坊的坊主。，最后一个就是一个的岑不语。 这三人只会让你看到，他们想让你知道的。 比如，林少主对宗门的了解，大多来自身边的这位姐姐。 至于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透露那些信息，天晓得。 再比如当下，林萧相信这些话出自真心，却不敢尽信对方的来意。 “姐，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滚蛋！” 岑宗主正经不了一会，很快回到那种带点疯癫的状态，把烈酒当水喝。 “小丫头，我看人是没你准，但你是个什么货色，姐姐又不是瞎子。况且，你知道昨晚那家伙喝醉以后，说了什么吗？” “老莫提到了我？”林萧随口接话，心中暗暗一紧。 论大胆和不着调，岑不语比那位义兄更胜一筹。 但莫阁主除了是个喜欢游戏人间的阵道大佬以外，还掌握着算命这项神奇的技能。 也因为这个，林少主从来不敢把对方当成自己人，始终与神棍保持必要的距离。 “呵呵，他说你是一块仙品灵玉，本来是世家挖到的，他们却没有勇气去力保自己看到的那一点翠绿。 而宗门因为富裕惯了，见过无数极品灵玉，根本不相信世间会有超越极品等级的玉石，存在于宗门之外。” 说完上半段，抱着酒葫芦的岑不语抬手一点，直接将竖起耳朵认真倾听的小姑娘封禁。 随后，她再度对着葫芦喝了几口，语气逐渐转寒。 “宗门原本不会这么快出来，都是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丢出那种人人眼馋的东西。 老莫说，如果单纯站在宗门的立场，最好杀了你这个变数。然而，他在昏睡前又小声嘀咕，自己在梦中的迷雾前，看到过你的影子。” 林萧没感觉到任何杀意，也懒得理会那些能力之外的事情。 眼下坤叔不在身边，即便校长能赶回来，对上这位姐姐估计白给。 喝了酒的女酒鬼，老莫都制不住。 “姐，迷雾是什么？” “嗝！不是，姐姐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只听到了这个？”岑不语打了个酒嗝，脖子开始泛红。 “官府砍头还给顿饱饭吃呢，您要不，满足满足我这个乡下人的好奇心？” “嗤，上过那么多次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好，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异数？” 处置？ 岑宗主狠狠瞪了眼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感觉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非把院子拆了不可。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随手从地上吸起一根树枝，借着酒劲将自身的气息极致升华。 “丫头，凌云宗有问心三式，我剑宗亦有星辰九式，看好了！” 瞬间，杀气与剑意将整个小院填满。 林萧眉头微皱，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种提醒，或者说警告。 有天尊战力的坤叔，对宗门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 只不过，这位姐姐的告诫方式，太过特殊了。 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林萧脸色大变，当即便要出言拒绝。 但岑不语没给弱鸡开口的机会，直接原地起爆一剑刺出。 咣！ 本就被砸出大坑的法阵，当场崩碎。 使出第一剑之后，女疯子顿时来了感觉，化身残影不断在院中闪转腾挪。 与其说这是在教授剑法，不如说是单纯的发泄。 事实上，她确实很气愤林萧的所作所为。 小丫头聪明归聪明，可仅凭心中的那点猜测就对宗门满是恶意，该打！ 砰砰砰！ 剑锋四溢，摧残着肉眼所见的一切事物，却完美绕开了风暴中心的林萧，以及被定在原地的戚柳。 巨大的响动，惊出了无数师生。 “快回去！” 匆匆赶来的老苏，感受到远处的冲天剑意，急忙喝令不到境界的他们回避。 察觉到林萧的气息平和，老爷子煞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润，生生止住上前的脚步。 直到此时，他一颗心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根本不知道小丫头惹来了哪位煞星。 器修都是疯子，尤其是练剑的！ 而被人强行传授剑法的林萧，同样觉得，这位姐姐疯得可以。 她将真实面目隐藏在粗犷的行为之下，内里实则是一个纯正的宗门宗主，多数时间都站在宗门的立场。 对于老莫的醉话，恐怕嗤之以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会拿剑宗的镇派之法来作为警告。 强买强卖，林少主遇到过不少，可卖得这么彻底的，生平仅见。 步法、剑招、意境，甚至运气的线路和剑诀，全都展现出来了。 也许，她相信老莫，却不信自己真是什么仙品灵玉！ 星辰九式，剑宗压箱底的剑法…… 想到这里，林萧一阵牙疼，有种被人强行塞了份交易合同的感觉。 因为，她学会了！ 确切地说，现在还不会，但已经录了下来。 在对方挥出第一剑的时候，识海中的道种又一次抢镜登场，将院中的景象化作一个个符文，添加到新出现的叶片上。 甚至不甘寂寞地给主人反馈，更为犀利和霸道的剑势。 星辰之力？ 理论满分的菜鸟修士读懂符文所表达的含义，直接愣在当场。 她猛然想起，昨夜入道的过程中，似乎是有别的东西随着灵气一起进入体内，被阵图全盘吸收。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用上星辰之力配合星辰九式，会比岑姐的剑招更正宗？ 林萧：“……” 这可真是，将前辈死死拍在沙滩上了。 凌云宗的问心三式以情问心，剑宗的星辰九式幻化星辰。 此刻，完全沉浸在剑道意境中的岑宗主，挥出第八式之后，立德中学迎来了与墨风城一样的场景。 白昼被黑夜取代，柔和的星光挥洒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师生身上。 七颗巨大的星辰，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浮空而起，盘踞在众人头顶， 它们随时准备碾碎下方的一切，只等主人的命令。 咕咚！ 林萧的喉咙发干，头一回近距离感受到杀神的威力。 尽管她明白对方只是在秀肌肉，却仍然忍不住心底的兴奋和颤栗。 嘭！ 发泄过后，岑不语彻底清醒，捏着剑诀的左手轻轻一握。 如有实质的星辰当场碎裂，悬在头顶的危机随之解除，天亮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 “呼，学会了。”林萧满脸麻木，根本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位姐姐。 “什么，你学会了？”岑宗主大乐，把手上的树枝朝前一递，“来，把前三式使给姐姐看看。” 如果在没有心法的前提下都能学会星辰九式，她回去就让老家伙换人，推荐小丫头来当剑宗的少宗主。 “要不，算了。”林萧不自然地低下头，下意识用脚尖杵了杵地上的小坑。 “嗤，扭扭捏捏的，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就没看清过你。” 光学会剑招，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你猜到这个世界有诡异，能力不够又能如何？ 小丫头不愿意，岑不语也不勉强，把树枝往下一丢，重新端起酒葫芦猛灌。 “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人来得莫名，走得也够洒脱。 不过，当林萧听到那句‘这顿酒一点也不痛快’的时候，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姐，我朋友死了。” 朋友，是有类别的。 林少主的真心朋友，只有上官杰一个。 第二档的朋友，是孟云轻那种可以不用设防，将来可能真心相交的一类。 至于莫阁主和岑宗主，包括老苏、老顾等人，是第三类。 交情归交情，立场归立场。 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坤叔那样的长辈。 “可是……” “没有可是！”林萧严肃地打断对方的话语，随后轻声开口，“事实就是他死了，为我而死的，死在你们宗门手上。” “他心怀魔念，是天生的魔种，万法天尊并没有做错！” “呵，这话您自己信吗？或者说你们都坚信于此，但一切未曾发生就断人生死，我又如何敢相信你们？” 今天你们可以说上官杰是魔种，来日同样可以把魔王的名头安在林萧身上。 “我是个小人物，不明白何为大局。在发现这个世界有怪异之后，要是自己不做点什么，将来只有后悔的份。” 既然宗门能做出党同伐异的举动，那就别打着大义的旗号点名让谁去牺牲。 谁来保证，你们一定是对的？ 岑不语听懂了，也明白二人的分歧在哪。 一切的根源，在于立场。 “你有你的想法，宗门有宗门的考虑，多说无益，等来日再看。小丫头，我提醒你一句，走出这一步，不仅仅站在了宗门的对立面。” 世家和隐世家族，又能比宗门好到哪里去？ “多谢前辈提醒。”林萧躬身行礼，谢过对方的好意。 称呼的转变，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正式结束。 岑宗主定睛看了眼平静的小丫头，突然有些相信老莫的醉话了。 她长叹一口气，把葫芦朝天上一丢，默然远去的同时，留下满地错愕的眼神。 【老家伙，你说，有没有人可以不看心法，就能学会星辰九式的？】 第95章 中场休息结束 【有！】 躺在大葫芦上百无聊赖的岑不语，得到师尊的回信后，惊得立刻坐了起来。 【不，不能？】 飞舟上的剑宗，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徒儿这般吃惊，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通过双方回信所需的时间，他判断出逆徒肯定离自己不远，此刻就在大周境内。 有了这样的认知，这位大佬带着几分好奇，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万法天尊，如实回答徒儿的疑惑。 【如果为师在万法面前演练星辰九式，并且不避讳意境和运气法门的话，他有可能学会。】 万法天尊？ 岑宗主大松一口气，毕竟这样的人大千界只有一个。 天尊的尊号是有代表性的，通常与尊号主人的能力或法则相关，比如万法、剑宗等等。 而钧衡，是万千道途中的一种，妙音这个尊号的意义，同样如此。 万法天尊是所有法修的翘楚，于术法一道走到极境的天才，当之无愧的法神， 他可以凭借意境和运气法门反推出心法，这不奇怪。 因为除了悟性，岑不语还听老头子讲过，这人是万年罕见的天生神魂，法修一道的最强天赋。 所以，小丫头想学会，应该没可能的？ 不等岑宗主安慰好自己，剑宗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语，你也知道，所谓的心法由初代宗主自创，再经历代前辈完善，并不是习得星辰九式的前置条件。心法的存在，只是为了弥补我等缺失的东西。】 是啊，星辰之力，才是星辰九式的精髓所在。 不过，这就更不可能了！ 倘若林萧身怀星辰之力，老头子估计会比老莫还不要脸，死赖着都要把人拉到剑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岑不语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天生神魂世所罕见却不是没有，但能修炼星辰之力的体质，自剑宗创立以来就没出现过。 以至于，真正的星辰九式威力如何，成为剑宗上下人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行了，赶紧回家，跟个土财主一样招摇过市，也不嫌丢人。】 【为师明白，此番稍有变故，不得已为之。】 岑不语默默咀嚼着变故二字，神情登时一变，急忙追问了一句。 【老家伙，你说的变故，不会是你们找不到仙根宿主？】 【嗯。】 当猜测变成事实，岑宗主直接僵在那里，久久无语。 脑海中那张平静异常的脸，怎么都挥之不去，耳边再度响起莫无言的醉话。 “小语，没人可以窥测天机，我不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同样没这份能力。 穹顶之下尽皆蝼蚁，我们这些强壮的蚂蚁，不过是比刚刚破卵而出的小丫头，多跑了一段路罢了，谁也不比谁的身份更高！” 尽皆蝼蚁…… 面无表情的岑不语直直地往后一倒，存放符纸的手又从腰间摸了个酒囊出来。 喝着喝着，她咧开嘴角，痴痴地笑了起来。 或许，刚刚那半是警告半是发泄的举动，会是神来之笔。 万一小丫头真是老天爷中意的亲闺女，能够学会星辰九式，便是天经地义的剑宗宗主啊！ 呵呵，老娘终于明白分散风险，两边投资是什么意思了。 与岑宗主的轻松相比，灵舟之内的气氛，多出了一丝凝重。 原本还在墨风城的时候，他们凭借灵根上的那丝气息，知道了仙根的新主在大周王朝。 因此，宗门大张旗鼓降临大周王都，准备一举两得。 可不曾想，那些小辈成功拿回寄存此地的气运，仙根的主人却失去了踪迹。 这种消失，太过突然。 “回去。” 万法天尊卜算失败，冥冥中的那丝感应，彻底断掉。 他察觉到，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伟力，从中阻隔。 “也好，总归还有五年时间。”钧衡天尊点点头，也不想再做无用功。 三人感到意外，脸上却没有什么焦急之色。 对方只能藏一时，不可能藏一辈子。 仙品雷灵根，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万法兄，就按你的意思来，宗门小辈本已然占了气运之利，若再洞悉先机，未免太过。” 剑宗端起茶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封存昨晚的记忆，对这些躁动的小家伙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钧衡兄，你的意思呢？” “我也赞成。” 钧衡天尊没见过林萧，却从源源不断的消息中，完善出了对方的形象。 抛开修道天赋，在为人处世上面，凌墨雪这个少宗主候选人，差得远。 “二位道兄，宗门年轻一辈天赋都不差，但要走的路还很长，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 他捋着胡须，透过厚厚的墙壁扫向那些躁动的小辈，倒真有几分担忧学子未来前途的夫子形象。 “嗯，正合我意。”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自然无需多言。 万法天尊抬手一挥，灵舟上的法阵随之启动，将一个个满心憧憬的身影笼罩。 从此刻开始，他们正式下山，与凡尘俗世的所有小辈相争。 是龙是虫，五年后自见分晓。 …… 满目疮痍的小院，看得老苏心里一紧，抽疼抽疼的。 盖房子要花钱，还要花很多钱，尤其是盖一座让小丫头满意的院子。 “丫头，你没事？” 一旁的林萧闻声抬头，刚收起计算交易盈亏的心思，就被老爷子的表情气乐了。 这人明明问的是自己怎么样，却连眼光都懒得施舍一个，心疼荷包的样子装都不装一下。 “校长，我活着呢，没躺地上。” “咳。那个……” 苏校长自知失言，正想极力补救一二，偏偏有个不识数地冲过来搅局。 “我的小祖宗诶，你到哪里惹来的这种煞星？” 李老师大步跑到废墟之中，感受到残余的霸道剑意，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拖起林萧就往外走，上下好一阵打量。 “凌同学，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身上有没有不舒服？有什么事千万别隐瞒，校长好歹也是个超脱大能来着，多少有点用的。” 老苏：“……” 什么叫老头子多少有点用，李铁鸡这是要造反？ 两相比较，他输得很彻底。 对于李老师的诚挚关心，林萧很受用，活该人老李能发财。 “李老师，我没事，刚才那位是我朋友。” “朋友？”老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专程过来砍你的朋友吗？ 林萧看出对方不信，也不准备解释太多，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了个问题：“李老师，探亲日的名额卖出去了吗？” “还没开始，这不正准备找你商量章程，谁知……” “那就好，立刻对外放出消息，除了学生为自家父母挣来的名额，剩余名额一律按照常规模式拍卖，底价一千，上不封顶。” 一千灵石起步，还上不封顶？ 李老师差点咬到舌头，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耳边传来更为劲爆的话语。 “对，就一千中品灵石起拍，考虑到剑修大都很穷，咱们接受以物抵价，但所出物品必须经过蓝月坊市的评估。” 噗！ 苏校长顿时喷了，已经明白小丫头在干什么的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光顾着心疼灵石，居然没有看到最重要的东西。 这可是一位绝世剑修的意境啊，要是能亲自感受一番…… “凌，凌同学，你是说？” 李老师也不傻，呆呆地转过身，只觉得不远处的泥土都充满了灵石的芬芳。 “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立刻叫来一众同僚和护卫队长老张，不到片刻就把此地定为立德中学的禁地，闲人免入。 闲人的范畴，自然也包括了合不拢嘴的苏校长。 望着一众精光闪闪，似乎要吃人的眼神，老苏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能吃块肉，居然想把自己排除在外？ “你们要干什么，有没有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 一个个财迷心窍，就连浓眉大眼的小张都开始叛变。 李老师等人被这么一唬，气势立马矮了半截，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然而，他们认怂的话还没说出口，不甘寂寞的林萧适时插了一句。 “校长？老爷子，您已经不是了！” 第96章 超出常规认知的道路 “凌同学，哦不，凌校长，走走走，小李带您去校长室看看，哈哈哈！” 李老师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反转，眼睛直接就笑没了。 而刚被解除束缚脑子昏昏沉沉的戚柳，内心早已麻木，默默跟在少主身边。 苏校长欲言又止，脸上五颜六色什么表情都有，唯独没有当场反驳。 这种默认，让一众‘讨薪’之人浑身大颤。 凌同学说的，居然是真的？ 比起自己坐拥豪华飞舟，却拖欠员工血汗钱的老校长，显然跟着金光闪闪的新校长更有前途。 哪怕不提前事，这成为校长的第一天，凌校长就给学校带来了一块对于剑修来说，堪比秘境的独特存在。 该怎么选择，并不难。 其他老师不像李老师狗腿得那么直白，但动作丝毫不慢，嘴角完全压不住。 此情此景，让老苏狠狠体会了一把人情世故，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校长？” 张队长艰难消化完眼睛看到的东西，脑子有点懵。 曾几何时他还暗暗思考过，凌同学要是违反校规而校长又不管的话，自己该闭几只眼睛。 现在，不用担心了。 “小张，你也去，小丫头新官上任，肯定会有所表示的。”眼前的人给了老爷子些许安慰，总算有个台阶可下。 “嗯。” 张队长郑重点头，余光瞥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那个，您是不是该把校长令交出来了？” 听到这话，老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根本想不到，最狠的刀子居然来自一本正经的小张。 “呵呵，拿去，然后，滚！” “是。” 张队长面不改色地接住飞来的小牌子，拱手行了一礼，“老校长，凌校长说，这里的意境会受修士的影响加速消散，金丹以上的修士最好禁止停留。 挖好的池子里我们放鱼了，您要没事可以去钓钓鱼。” 钓鱼？ 望着那快要跑断腿的身影，老苏张开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清晨的凉风吹过，老爷子感觉有些冷。 他静静矗立在废墟之中，良久，木然抬头望天。 “老头子一生，走错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选择卖了自己……划算呐！” 长叹之后，老苏心怀大慰。 和煦的阳光下，脸上那犹如年轮的沟壑，折射出不一样的风采。 与此同时，堪堪跨入办公室的林萧，却猛然停住脚步。 体内传来的异样，惊得她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修为突然间有了精进，为什么？ 不曾吐纳灵气，也不曾入定修炼，甚至就连感悟都没有，修为也能增长？ 是因为学会了星辰九式？ 林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就往这上面去靠。 但转瞬之间，她心中又好似有个声音在反驳，不是这个原因。 “小祖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李老师无比紧张，生怕刚才的那股滔天意境，给祖宗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我没事，只是心中略有所悟。” 发现众人一脸担忧，林萧摇头笑笑，“事不宜迟，还请各位辛苦一些，现在就开始运作起来，所需经费和相关事务，可以找小柳。” 戚柳是跟在林萧身边的人，此时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她看出少主情绪不对，立刻接上话头，“是，少主，婢子定当全力配合。各位老师，我们是不是去会务室？” “哦，对对对，小祖宗你别错过了机缘，我们就不打扰了。” 在场的都是修士，深知灵光一闪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立刻四散而去，把地方留给了林萧。 他们由李老师牵头，转向楼下的会务厅。 期间，还碰上了晚到一步的张队长。 后者得知此事，当即站在校长室外边，主动承担起守护重任。 林萧大概知道门外的情景，此刻却顾不上那些虚礼。 她靠坐在属于校长的专座上，思绪全被莫名增长的修为占据。 消失的灵根，充当道台的八阵图，陡然多出来的修为，全都超出了现有的知识体系。 大千界的修炼模式，锻体当先，灵根作引，御气为基。 直观的比喻就是，修士的身体是炮筒，灵根是点火的引线，灵气是炮弹。 各种术法，比如净尘、化雨、御火等等，都是通过灵气的各种变化来达到特定的效果。 阵法，丹药，符箓，也是这样。 灵气，是修行体系的核心。 到了金丹往后，修士已经打好底层的基础，便逐步突破身体的制约，转为神魂的凝练。 类似科技发展到一定水平，火炮进阶为电磁炮。 可无论怎么变，凝聚炮弹的能量依旧是灵气的转化。 这一点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物质和能量不会从无到有，同样不会凭空消失，只会相互转移。 说白了，修士是人不是神！ 修真界的规则与现代世界不同，但生活在规则之下的人，只要力量不膨胀到世界上限，谁都要遵守。 多出来的修为，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林萧能够确认，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灵气，即便不去运转功法，这个过程也在持续。 而这点体量，并不足以填补刚才修为精进的大窟窿，差太远了。 况且，以立德中学稀薄的灵气环境，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无中生有？ 林萧哑然失笑，本能地不相信，也不接受这种事情。 两个世界有所不同，很多道理却是相通的。 修为不会无故增长，弄清楚来了来源，或许就能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路。 平白无故得来的修为，正常途径难以解释，看上去和大周的王气灌顶类似？ “总不至于，我真是个穷丫头，老天看不下去……” 笑容没来得及呈现，林萧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双眼渐渐凝聚成一条细线。 老师…… 道基，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此前二十多年，林少主一直在琢磨自己今后的路，最终定下了商之一道。 然而在正式成为修士后，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所理解的道，与老师他们所认知的东西不是一回事。 道，不仅仅是路线和方向，还是修士的立身根本。 所行所为，只要符合心中之道都是修行，不必拘泥于打坐修炼这一种方式。 商道，以交易为核心，各取所需为准则。 交易带来的收获，如同闭关修炼所得，一样会带来修为的增长。 所以，刚刚的修为应该是交易带来的反馈，是另一方对交易的认可。 苏老爷子？ 林萧不作他想，立刻锁定了目标。 老苏看到了学校的希望，觉得卖掉自己的这笔交易很值，心中给出好评，从而在天地的见证下，反馈给了交易的另一方。 嘶！ 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压制不住。 林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清楚当初与老师的相遇，是多么大的福缘。 大千界其他修士，在漫长的修道途中，行为肯定也会趋同于心中所想，做到知行合一。 但庞杂的修行理论中却没有提到过，在入定修炼外还存在别的增长修为方式。 任何一种，都没有。 这不是他们选择一致隐瞒，而是他们不知道，也没体会过。 因为这些人和老师一样，身上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 道基！ 【师兄，这种生来就有的感悟，在道痕的干扰下，说了你也理解不了的。】 是啊，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又怎能明白师母话语中的含义呢！ 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 道在前，灵根在后，通过灵根摄取灵气修炼，只是诸多修行方式的一种。 道，也不是大能的专属，不是大乘修士蜕变成仙人才需要的东西。 它一开始就存在，从修士踏入道途之初，直到修士陨落，全程相随。 它是行路的伙伴，每个人都有。 不同的是，有人在赛道中迷失，丢掉了自己的同伴；有人始终如一，哪怕前路未卜也初心不改。 “呵呵呵……” 远方的道路逐渐显露真容，林少主开心地笑了，笑得有几分肆意，透出几分张扬。 她情不自禁闭上眼睛，默默观察着识海中生机勃勃道种。 毫无疑问，老师是道心坚定的求道者。 可他在克服所有艰难险阻即将走到终点时，却被人残忍告知，自己其实没有参赛资格，属于陪跑的。 想到这里，林萧心中涌出浓浓的感激。 老师，谢谢！ 谢谢您，给了学生参赛的门票，您的话，学生一定会带到师母面前。 第97章 组建班底 “同学们，灵气属性不拘于五行，其中的变化博大精深，土木相合、水火共生，其中所蕴涵的诸多变化……” 立德中学的操场上，一排排学生席地而坐认真听讲，时不时低头做着笔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批来年就要参加大考的学子，总觉得今天的周老师好像吃了仙药一般，充满激情。 复习这些初级理论知识，老师身上的劲头比几年前初次教授时还要足。 他们搞不清楚缘由，却被这种激情所感染，听课的效率增加不了。 “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操场尽头，老苏笑着问了一嘴，对于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显得很有信心。 就是，林萧对于授课内容的关注，全然比不上老爷子的装扮。 粗布短打，外披蓑衣，头顶大草帽，腰间还别了个鱼篓。 尤其是手上那近乎两丈长的鱼竿，着实拉风了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钓鱼佬。 “很不错。虽然都是基础内容，但周老师旁征博引，用各种理论将其串联，使得课程不失趣味又富有深意，学生受教了。” “啧啧，看来，你这丫头在做生意之余，平时也没少下工夫啊。” 脱去校长的身份，老爷子与林萧的相处更为自然。 小丫头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那股子自信，很难让人忽视。 “您这话说的，哪家孩子不是如此？” 努力，最不值得炫耀！ 这是林萧上辈子就体会到的真理，努力是走向成功的必要条件，是一种本分而已。 两天前的灵光一闪，让她看清了脚下的路，心里隐隐有了规划。 “老爷子，准备报考大学的学生，都在这里吗？” “除了少数请假的，应该差不多。” “有点少了。” 林萧看着约么四五百人的操场，由衷地给出一句评价。 立德中学地处三国边境，除蓝月城外，主要生源地是其他三座大城。 参加大考的一届学子，只有区区几百人，这对于幅员广阔的大周来说，实在不多。 毕竟有老爷子坐镇的中学，声名不是一般学校可比，几乎集中了大周所有平民天才。 “少？” 老爷子不甚理解，忍不住问道：“你那天不还说大千界底层修士太多，所以学生需要宽进严出，怎么这会又嫌少了？” 林萧闻言轻轻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参加高考的学生太少，与宽进严出的政策并不冲突。 学生的人数够多，毕业名额越珍贵，尚未接触社会的孩子，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不易。 如果修行来得太过容易，修士不值钱，普通人失去对力量的敬畏，就是动乱之源。 林校长想看到的是，符合参加高考条件的学生有一千个，但只有三百人能拿到准考证。 “老爷子，等新的教学楼和宿舍建好，我想让学校扩招。广告也不用打，相信有了这一次的探亲日，咱们学校会扬名周边几个王朝。” 扩招，广告？ 老苏对这两个词不算陌生，昨晚他和师弟聊了一个通宵，话题全围绕身边的小丫头展开。 到最后，解开心中隔阂的师兄弟意犹未尽，老顾煞有其事地给师兄提了个醒。 【师兄切记，小丫头是个顺毛驴，你得顺着她的毛来，否则，她谁都敢踢。】 “行，反正现在的校长是你，老头子才不管那么多。” 说着，老苏转过身，看到茫茫多的修士充当泥瓦匠，正快速修整残破的教学楼。 他们越干越熟练，脸上没有一点怨言，任劳任怨听从少主的驱使。 这一幕让老爷子觉得，要不了几天，学校就会完全被小丫头掌控。 他这个糟老头子，可算能好好歇歇了！ 老苏一脸轻松地投入到新式娱乐之中，林萧笑着打量了一会，重新将视线投入了眼前的课堂上。 逐渐弄清楚自己所走的路，她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平添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这两天，林校长以公开课的名义，将学校所有类别的课程都旁听了一遍。 心里就一个感觉，制式化。 修道修真本该因人而异，是很主观的事情，类似语文的阅读理解，千人千面。 但学校的学生，却把这道题做成了数学的填空选择，向标准答案靠拢。 应付危机有指导方案，属性组合有公式，修行论文有模板…… 连修炼都有标准答案，太特么离谱了。 林萧能意识到其中的不妥，老苏和老顾他们当然不可能看不到。 放任的原因，只能是出于无奈。 学校不是宗门和世家这些势力，与学生之间不存在隶属关系，不能直接决定学生的前路。 如此一来，为了学生们能考上大学，就不得不遵守学盟的规矩，牺牲一些东西。 久而久之，成了如今的样子。 而隐藏在这种现象背后的东西，就是林少主的压力来源。 血腥残忍的续接灵根由几个大学导师研究出来，又用同一套模板培养学生，学盟到底在干什么？ “小柳，你上过学吗？” “回少主，上过的。在我读完小学后，爹爹没提过中学事情，后来就没上了。” 没提过？ 这个答案，瞬间让林萧来了兴趣。 葛文三兄弟迫于生计，从来没有踏足学校大门，对上学是有执念的。 要不然当初在招人的时候，老二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不把子女送去学校呢？ “那你弟弟和两个伯伯家里的孩子呢，都没上学吗，大人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和我一样，上完小学都没……”戚柳面色一变，再也不敢把少主此刻的举动当成闲谈。 小姑娘跟在林少主身边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是校长助理，成长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少主，我想起来了，爹爹考过我一些问题，好像很不满意，脸色也不好，后来……” 林萧点点头，春江水暖鸭先知，老三太敏锐了。 他考教完女儿，发现学校教的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恐怕当场就察觉到了什么。 让孩子们读完小学，不在心中留下父辈的遗憾，是他们三兄弟唯一能做的。 “去工地上找你大伯，让他通知你爹来学校一趟。” “是。” 林萧觉得，自己大大低估了老三。 于是，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林萧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对坤叔开口要人。 戚羽必须带到仙武学院那边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反正叔父这边有沈如风，应该没问题的？ 萧明轩主攻，老三主政，戚柳帮忙打理内务。 构思好了未来的大致班底，林萧也回到了被李老师刻意装潢过的校长室。 可不等她坐下，张队长便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的那人正是戚羽。 “出事了？” 林校长把两人请进来，直接开口询问，并没有让老张离开的意思。 因为她突然想到，身边好像还缺了个护卫队长。 戚羽见状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朋友，立刻禀明来意。 “少主，属下按您的吩咐放出大能剑意的消息，立刻引来了不少剑修前辈。原本，我想找城主出面压阵，可一连两天都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城主府怎么说？” “赵统领说城主是突然消失的，就是，就在宗门飞舟驾临大周王都的那晚。” 了解完具体情况，林萧毫不避讳，当场拿出传讯符，看得立在一旁的张队长瞳孔大颤。 【老爷子，大周出事了？】 没一会，老苏直接出现在屋里，脸色有些不同寻常。 “丫头，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大周皇宫。” “怎么了？” “他们的长公主，被人削去了九成神魂。” 凶手是谁，明摆着。 林萧听完这话，并没有急着做决定，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突然，她瞥见老爷子腰间的鱼篓，内心猛然一颤。 宗门也在钓鱼！ “老爷子，等等再看，至少，现在不能去！” 第98章 只有三句话的炮灰 “夫君，我喝完药了，可以吃饭了吗？” 孟青岚端坐桌边，语气中带着直白的期待。 清澈如水的眼眸，乖巧无比的坐姿，看得沈如风心底阵阵发寒。 他的夫人，一夜之间，心智变得好似几岁孩童。 就连夫君二字，也成了单纯的称呼。 “好，吃饭，都是你点的菜。” “嗯嗯。” 得到准许，孟青岚连连点头，立刻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 过了一会，她发现只有自己在吃，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小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哦。夫君，为什么你会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呢？” 沈如风听到那天真烂漫的话语，举着筷子的手一僵，胸腔内的脏器仿佛正被巨力撕扯。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他将剃完鱼刺的肉递过去，笑着说道：“没关系，你现在认识我了。” “嗯。” 孟青岚哼出一个鼻音，心思全被食物的香气勾走，根本装不下别的东西。 沈如风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索性将盛鱼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一边挑刺一边留心桌上每道菜的分量变化。 此时此刻，内心平静的沈城主什么都不想管，有种就这么过一辈子的念头。 他都不明白自己这种想法，到底是为了弥补以前的歉疚，还是出于别的。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慢点吃，不够的话……” “姑姑！” 温馨的画面被空洞的招呼声打断，风尘仆仆的孟云轻出现在饭厅门口。 从墨风城到大周王都，王女殿下去的时候花了足足七天，回程只用了三天三夜。 她抛弃车架，让护卫队长带自己御剑飞行，全速赶回大周。 原本，帝姬是为了和老祖宗商量丹药的大事，却没想到…… “姑姑。”孟云轻侧身靠廊柱，双眼不停颤动。 姑姑，真的和孩子一样了。 “见过帝姬！” 判断出来人的身份，沈如风起身行礼，偏头对好奇不已的孟青岚介绍：“夫人，这位是……” “轻轻？” 谁知，连老祖宗和亲爹都不认识的长公主殿下，竟一口叫出了侄女的小名。 啪嗒！ 沈城主手里的筷子落在桌面，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 “夫人，你记得帝姬？” “记得？”孟青岚歪了歪脑袋，似乎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为什么要记得啊，我和轻轻很好的。” 没完全搞懂状况的孟云轻，同样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发现姑姑还认得自己，通红的眼眶再也忍拦不住汹涌的泪水。 她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对方，“姑姑，对不起，我来晚了。” “咯咯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哭鼻子呢，别哭了哦。” 孟青岚拍了拍侄女的后背，下意识的安抚动作以及脱口而出的安慰，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等怀中不再传来动静，她扶着侄女的双臂，得意地笑了笑。 “轻轻，姑姑点了你爱吃的炖肉，快来吃……” 正说着，公主殿下的笑容，却在看清桌面的菜色之后逐渐凝固，翕动的双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有些不理解，桌上的五道菜，鱼是自己爱吃的，轻轻喜欢吃炖肉，那为什么会有另外三道？ “夫人，吃饭。” 眼看夫人脸上露出迷茫痛苦的神色，如遭雷击的沈如风连忙插言打断。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愚蠢和不负责任，居然没注意到桌面上有一道汤羹。 那并不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却是殿下反复在做，每次都加很多盐的那道汤。 至于另外两道菜，肯定是儿子喜欢的。 “嗯，吃饭！轻轻，吃饭。”孟青岚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开心地招呼侄女坐下。 孟云轻感受到姑姑的关爱，用尽全身的气力拿起筷子，试了几次才成功夹到盘子里的肉块。 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王女殿下，根本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她不知道姑姑遭遇了什么，但通过两位长辈的相处，脑海中生出巨大的疑问。 一个，足以推翻认知的疑惑。 为什么姑父成功突破化神，没有背叛大周，姑姑的命运仍然没有改变？ 原剧情中，姑姑晚景凄凉，遭受夫死子亡的打击，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这其中的根源，真的在姑父身上吗？ 恋爱脑，是孟云轻脑补出来的，是先入为主再从结果反推得到的。 毕竟姑姑在小说中，只是配角都算不上的边缘人物，还没有引得‘女主’表哥堕魔的沈如风笔墨多。 关于这位长公主的全部内容，孟云轻翻遍脑海，只能凑成三句话。 第一，她是大周的长公主，招赘的夫婿是蓝月城主沈如风。 其二，沈如风心中积怨已久，为成尊者不惜出卖大周以换取进阶资源，长公主得知后，将儿子送出大周王都，自此闭门不出。 最后，得知夫死子亡的消息，长公主殿下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出了问题。 短短三句话，概括了姑姑的一生。 “姑姑，表哥呢？” “表哥？”孟青岚吃饭的动作一顿，神情瞬间回到孩童的模样，“轻轻，谁是表哥？” 这个样子的姑姑让孟云轻心中钝痛，不得不转头看向首次见面的姑父。 “帝姬，阿超失踪了。” 沈如风给夫人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淡地说起儿子。 漠不关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冷血。 失踪？ 和原剧情类似的答案，让孟云轻想通了很多关节。 姑姑应该是早有准备，提前送走了表哥！ 老祖宗和爷爷都断定，这次是宗门下的手。 那他们，为什么要下手？ 见识过几大天尊的威仪，王女殿下觉得如果姑姑是个普通的王朝公主，根本不配人家花心思。 大周这个中品王朝，根本不值得别人惦记，唯一特殊的地方，只有王气灌顶。 回想起参加气运考核时，姑姑脸上的神秘笑容，孟云轻整个人都开始僵硬。 姑姑，绝对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他们一家的悲剧，很可能不是来自于姑父，而是因为，自己！ “都别愣着，菜要凉了。” 沈如风再次出言招呼，打断了姑侄两人的沉默，添菜的举动，平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就好像，接受了无法反抗的现实一样。 情况确实和孟云轻想得差不多，那天中午，孟青岚有意无意地说出问仙宗丢失灵根，要给林少主提个醒。 沈城主当时已经明白，自己不但是不负责任的丈夫，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他一点都不了解夫人。 远在蓝月城的殿下，随时知道王都的动向，甚至连宗门降临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得到了。 当夜，被苏校长打发之后，心神不宁的沈如风回到府邸，不见夫人的踪迹，便连夜赶往大周王都，却还是晚了一步。 “姑父，我能不能问一问，假如没有遇到刀圣前辈，你一直不能突破的话，会怎么办？” “帝姬指的是什么？” “姑父会不会为了突破的资源，选择出卖大周。”孟云轻不闪不避，直视前方。 “为了资源出卖大周？” 沈如风听笑了，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天真。 “且不说，我并不需要资源来冲击瓶颈，即便需要，一个小小的蓝月城主，毫无实权的驸马，又有什么资格去出卖大周？” 咣！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孟云轻的身上，将她的脑子锤醒了。 皇室赘婿，边城之主，仅凭一块金批令，如何能引发后续的一切？ 孟云轻啊孟云轻，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连因果关系都能弄反！ 姑父和表兄是为了姑姑堕入魔道，而不是因为他们堕魔，才使得姑姑有那样悲凉的下场。 “呼。” 孟云轻长出一口气，双手死死扣住桌沿，眼神柔和地看向吃相斯文，却一脸满足的恬静女子。 “姑父，你会好好照顾姑姑的，对吗？” 感受到厅中那股不容反驳的霸道语气，沈如风似乎能够理解，老祖宗为什么会选这个侄女来当帝姬。 他同样把视线放在孟青岚身上，用干净的小碗盛了碗汤。 “呵，我沈如风是大周的赘婿不假，却也是殿下的正牌驸马。我的妻，自然由我来照料！” 第99章 朋友与伙伴 噼啪噼啪！ 一连串细微的炸裂声响，夹杂着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迷瘴谷的宁静。 同时，也给这片草木不生的绝地，带来了丝丝生机。 墨玄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缸前，对年轻男子的嚎叫充耳不闻，一边观察缸内的动静，一边往里面添加各种药粉。 带着恐怖煞气的鲜红液体，不断冒出气泡，破碎之后跟打爆竹似的。 如此诡异的液体，威力和长相一样惊人，皮肤一经接触就被烫得溃烂。 “啊啊啊，杀了我，求求你，快杀了我……” 赤身坐在缸中的男子，实在不堪忍受折磨，哀嚎着请求墨老赐予解脱。 然而，老墨不为所动，眼见‘泡澡’的人还有力气喊叫，顿时加大了药量。 下一刻，缸内咕咚的动静陡然增加几倍，搅得缸身都开始颤动了。 “师祖，您，这是要加餐吗？” 眼睁睁看到缸里的人沉下去，上官杰忍不住后退几步。 全程目睹师祖‘煮人’的二少爷，腿都在打抖。 “加餐？”墨玄没好气地瞪了眼身边的怂包，狞笑道，“一边待着去，不然我先吃了你。” 没天理啊，这胆小如鼠的纨绔，怎么会是我血煞宗的命定传人？ 老墨很不理解，天生双魂的二世祖在习得血法之后，留存的居然是善魂。 凶魂则和躯体一起，填充进了血雾。 类似的情况在源远流长的血煞宗，从来没有出现过，只在典籍中有相关记载。 血法主杀，属于单纯的杀戮类法门。 天生双魂是修炼血法的最佳人选，可一旦控制血气长河的是善魂，威力起码会减少七成。 要是传出去，被其他六宗知道血煞宗找了这么个传人，简直会丢死人。 墨玄心中郁闷无比，怎么看上官杰怎么不顺眼。 所以，他才打算找一个预备传人，就是缸里的那个。 而身为师傅的血炎，更是差点气到吐血，恨不得一巴掌将人拍死。 因为血法修炼极其特殊，徒弟身上的血雾，要由师傅分出来的血种引燃。 等到徒弟的血气长河成型，会将当初用来引火的火种剔除到体外，凝结成血果。 血果，是师傅辛苦培育徒儿的报酬，炼化之后对自身有莫大的好处，尤其是关于血系法则的领悟。 这原本是双赢的局面，不过血炎比较倒霉，碰上了上官杰这么个怪胎。 白白搭进去不少修为和法则不说，凝结血果注定遥遥无期。 于是，他直接自闭到闭死关去了，甩手把人丢给师伯去带。 “小子，热闹看够了就滚回去修炼。” 说实话，老墨心里的怨气一点不比师侄少，毕竟他还损失了全部家当呢！ 结果，就换来这么个玩意？ “师祖，我来找您是有正事。”上官杰强忍着不去看那口大缸，一本正经地说起自己的来意。 “屁的正事，你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突破血法第一层，” 墨玄的脸色很严肃，生怕浑小子不懂其中的轻重，沉声解释了一句。 “你要是一月内入不了门，等血种的力量消散，不但你师傅的修为会跌落，你自己也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样吗？”上官杰点点头，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师祖，我明白了，徒孙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第二层的功法。” “明白了就赶紧去修炼，至于第二层的功法……” 下文，没有了。 咕咚！ 大缸和老墨先后发出声响，整个山谷为之一静。 “小兔崽子，你，你已经入门了？” “嗯，我发现修炼遇到了阻碍，老万说应该是没有后续功法的缘故。” 没有后续功法？ 第七境的万不归在墨玄眼中和普通修士没差别，但对方肯定比刚入门的小家伙见识广博。 他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小王八蛋在说什么。 “小杰啊，来来来，到师祖这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拿到功法，就可以修炼第二层了？” 从吃人恶魔到和蔼的老爷爷，墨玄变脸的速度就很邪宗。 上官杰失去凶魂，只是性情偏向以前那个纨绔，不是不晓人事的愣头青，脑子并没有被血雾化去。 自打在老万那里了解到，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真正的朋友，可以不用计较得那么清楚，却不能不去计较。 世上从此少了个上官杰，可林少主的朋友，还在。 “呵呵，师祖，我不敢打扰师尊闭关，只能来找您了。您看？” 两天时间，将血法第一层修至圆满，天才，绝世天才！ 比小血和师弟，强上百倍的妖孽！ 据说创立血煞宗的先祖，貌似也是善魂御血河，莫非？ 墨玄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瞬间读懂了小辈眼神中暗藏的意思。 用天赋，换自由。 “小杰，我们邪宗行事大多随性，与名门正宗相差极大，你不用担心什么。 宗门不会过多干涉你的想法，也不会要求你灭绝人性。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今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这番话是在定底线，习得血法，终身不得脱离血煞宗。 其他的，老墨和血炎懒得去管。 “师祖，小杰子也是惜命的，日后，您可别赶我走啊。”上官杰与师祖坦然对视，当即表明立场。 上官家本来就没有他的位置，只要宗门不干涉自己交朋友，邪宗又如何？ “哈哈，咳咳……好好好。” 墨玄心情大悦，险些牵动旧伤。 这几日，他被宗门的连番动作搞得发愁，现在可算能好好松一口气了。 绝世天才，咱们也有。 “小子，你入得宗门，师祖本该送你一份见面礼……咳，既然你师傅闭关了，他给你准备的东西就算老头子送的。” “师祖，不用，不用了。”上官杰连连摆手假装客气，眼珠子却溜溜乱转。 “真不要？”老墨见状诡异一笑，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随即，四个穿着血煞宗杂役服饰的人，凭空出现在身边。 “见过太上……少，少爷？” 四人勉强站定，正准备向墨玄行礼，结果余光瞥到一旁的上官杰，顿时就懵了。 大概十来天以前，在去往墨风城的路上途径密林的时候，二少爷带着问仙宗的两名弟子先行离开，他们则奉命去捡灵舟坠毁后留下的破烂。 谁知血祖莫名突袭车队，还与妙音天尊的分神大打出手，将整片树林毁得一塌糊涂。 后来也不知道那位大佬怎么想的，临走前顺便把昏迷不醒的几人拎回了宗门。 “少爷，您，您也被抓来了？” “老李，老何，小苏，小赵，你们？”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给了上官杰巨大的惊喜。 他心中满是释然和感激，对老墨行了一个大礼，“师祖，谢谢您，谢谢师尊。” “嗤，少来这套。小子，老头子教你个乖，邪宗不是灭绝人性的畜生，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的善魂究竟是福是祸，自己多琢磨琢磨！” 说完，墨玄就走到一边，继续自己的煮人大计。 上官杰咀嚼了一会，默默记下师祖的告诫，随后将四人带到老万面前。 一时间，平常只闻雷声的山谷，多了几分热闹。 老墨听着身后的动静，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他有种预感，迷瘴谷，恐怕很难有清静的时候了。 “师祖，他是谁啊？” 良久，浑身轻松的上官杰走到大缸边上，看着里面几乎没有人形的男子，好奇地问了一嘴。 “先别打岔。”蜕变已到关键时刻，墨玄不敢大意。 里面的年轻人不算什么妖孽，却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起步太晚，只能多吃点苦头了。 将最后的药粉加入缸中，老墨大松一口气，“他叫孟云超，以后是你师弟，和你一样，也算个苦命人。” 一个生来便带着特殊使命，没有选择的人。 “孟云超？” 上官杰闻言大惊，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小鸡仔一般的姑娘。 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可如此相像的名字，这两人要是没关系就有鬼了。 “师祖，师弟是大周的皇室子弟？” “咦，想不到你的交际如此广阔，连不到中品王朝门槛的周朝皇室都认识？” 上官杰习得血法，天然就是血煞宗的少宗主，关于孟云超的情况墨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母亲是大周上一辈的长公主，主动找我做了笔交易，那个小辈了不起呀，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与外界失去联系的上官杰暂时不清楚。 确认师弟真是孟云轻的亲戚，二少爷眼睛一亮，心中重燃拾荒大业。 毕竟废品这种东西，在哪捡不是捡呢！ 第100章 时代的终结 立德中学，导师办公室。 砰！ “王八蛋，瞎写的什么玩意？” 李老师脸色涨红，将伴随自己多年的留影石狠狠拍在桌上，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刚下课的周老师刚刚进门，见状，连忙出言安慰。 “老李，怎么了这是，消消气哈……哟呵，这个叫笔墨写天下的蠢东西，脑子怕不是被妖兽踢了，林少主吃他家的米了，要这么损人？” 倾倒的留影石没有关闭，尽管映照在桌面上的虚影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内容。 搁在以前，立德中学的老师们对于版刊上的口水仗，只会看个乐子。 不管林少主也好，各大天才人物也罢，都与他们不相干。 可现在嘛…… 常年待在学校的老师们，性子单纯归单纯，脑子又不笨。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擅长经营之道的少年英才？ 也少有年轻人，能抵御名利的诱惑，跑来这么个小地方扶贫。 新校长没有自承身份，大家嘴边不说什么，还是‘凌校长’‘凌同学’的称呼。 心里，其实都门清。 校长之所以和别的年轻人不同，是因为她已经看过山巅的风景，体会过那种滋味。 “老李，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小陈不也是版刊的撰稿人吗，我们去找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写一篇文章为林少主正名。” “对，老周你说得很对。我最烦这种玩意了，自己吹想别人就使劲吹呗，偏偏字里行间总要踩人，来个衬托，咱们找小陈也写一篇，骂不死他。” 李老师越想越觉得靠谱，急忙捡起石头，准备找枪手狠狠骂一骂那个叫笔墨写天下的撰稿人。 “走，现在就去。”脾气不错的周老师，也少见地上了头。 两人意见一致，携手出门。 结果，与门口猛冲进来的一位年轻老师撞了个满怀。 来的不是别人，恰是他们要去找的小陈老师。 “周兄，李兄，我正想找你们呢。” 看到小年轻异常严肃的脸色，李老师按下心头的急切，和声问道：“小陈，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是我，是这次缥缈阁紧急加增的版刊，不对劲。”小陈老师言简意赅，说完自己的判断，又用重音强调了一遍，“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发现了什么？” 周、李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开口追问。 “我说不上来，就，就是一种感觉。版刊向来是在特定的日子发行，临时加刊不算什么大事，可我看完里面的内容，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 李老师最擅长俗务，听到陈老师的话，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重新掏出留影石，一遍又一遍地观看，仔细琢磨起里面的内容。 另外两人也不打扰，一左一右地凑过来，帮着分析和研究。 “是不一样了。尽管样式和内容很像，但以前的缥缈阁不偏不倚，不会带有很浓的主观性，只是作为消息的陈述者，将大千界发生的一些事情如实告知给大家。而这次……” 李老师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老周和小陈听懂了，脸色相当难看。 身为教育工作者，对这种事情是最敏感，也最忌讳的。 在成为老师之前，老校长曾经三令五申，教学要以引导为主，切忌过多给学生灌输自己的思维和想法。 他们不知道洗脑这个词，只是隐隐感觉到，版刊已经失去了灵魂。 没有了那根风骨，它会成为各大势力手里的刀子，变成上层权贵的喉舌！ 以后，不是大家想看什么消息，而是人家想让你看什么。 这种情况，对有一定修为地位的修士影响不大，他们有自己的人脉和消息渠道。 但数量占据绝大多数的平民，以及涉世未深如同白纸的学生…… “麻烦了。” 李老师长叹一声，新式版刊背后蕴藏的险恶用心，让他感到后背发凉。 “老李，你说，校长会管吗？”周老师跟着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冒出林萧的身影。 毕竟版刊是她和缥缈阁一手创立出来的，有许多心血在里面。 “周兄，这和校长有什么关系？” 小陈老师抢在老李前面开口，神情透出浓浓的不解。 这个傻傻的问题一出，老周直接懵了。 他都想不到，三人里面，自己还不是最单纯的。 “呵呵，小陈呐，你的身份在学校不是秘密，按理说，你应该最先怀疑校长才对。” 怀疑校长？ 同样是世家出身的陈老师闻言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怀疑校长？ 他看到两位前辈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脑中骤然闪过一丝灵光。 “不，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咱们的小校长……” 老李呵呵一乐，在小年轻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后神秘兮兮地凑上前说道：“小祖宗不说破，咱们当不知道，她想玩，我们就陪着。” 娘啊，还真是那位？ 当猜想变成现实，陈老师猛点头，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李兄，我知道了。” 说完，偌大的办公室迎来了安宁，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的想法很一致，自己只是个穷教书的，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吗？ 小校长可不是老校长，除了修为境界差一些，就是比钓鱼，老校长也望尘莫及。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 与导师办公室隔了一层楼的校长室，戚柳的反应比起老李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一期的版刊，句句不提林少主，处处都有林少主的影子。 林萧这一次没有上头条，却当了无数版面人物的绿叶，被人拆分成无数方面用来对比。 天赋、修为、家世、脾性等等等等，全成了别人的衬托，看得戚柳火冒三丈。 “少主，他们太过分了，我，我……” “你想怎么样，拆了缥缈阁？” 林萧被小姑娘逗乐了，抛开手里的石头，拿起扣在茶盘里的杯子倒了杯茶。 “来，喝点水，骂了一早上，歇歇。” 茶杯缓缓朝自己推来，戚柳脸上莫名一红，紧接着传染到了眼眶。 明明，少主不是那样的。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坊市的存在，让蓝月城的百姓过得比以前好，城里更有生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少主，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还有，你一点不生气吗？” “傻丫头，我又不是圣人，被人阴阳怪气当然会生气。可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会破了心境，影响修炼。” 林萧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版刊已经易主，缥缈阁成为背锅侠。 十五年过去，宗门终于意识到了舆论这件利器。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小柳，以后的每一期版刊你不能落下，不管用什么法子，去找谁求助，我只想看到你对版刊内容的全盘分析，以及深层意图的挖掘。” “深层的意图？” “是的。不止是你，对版刊的分析会成为立德中学每个学生的课外作业，我会让各位老师酌情给分。” 林萧毫无愧疚地给学生们加上担子，在小姑娘略显懵懂的眼神中，笑得有几分狡黠。 “告诉老李他们，课外的学分不计入成绩考核，唯一的作用，是用来购买膳堂的那些灵食。” 咕咚！ 戚柳感觉喉咙发紧，眼睛瞪得更大了。 少主，能未卜先知吗？ 这还没完，林萧稍稍改变了一下课外学分的用途后，顺手又从桌子底下掏出几张纸。 “把这个交给你爹，让他送到大周王都的缥缈阁分部，就说是版刊的投稿。” “哦。” 小姑娘愣愣地接过纸张，正想回去好好请教爹爹，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少主，版刊的投稿都要署名的，您想叫什么？” 笔名？ 林萧还真被问住了，因为这份文章是之前无聊写的，并不是有意针对谁。 取名字，对于自带点强迫症属性的林少主来说，有点困难。 思索良久无果，她瞥到桌上的留影石，瞬间来了灵感，直接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 唰唰唰！ 站在原地等待的戚柳，不由得往前一步，伸长脖子去看。 白纸沾染墨香，林萧的又一个马甲新鲜出炉。 【执笔绘红尘！】 第101章 坑人才是主业 版刊的变故，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 或者说，它的易主，早在林萧的意料之中。 十五年时间，已经很长了。 若是换成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一个市场空白的新式投资项目，不出两个月必定有强大的资本入场。 要么对原创者进行融资收购，要么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大规模山寨。 外卖、快递，乃至后来的各种共享类模式，都逃不出资本的魔掌。 但再强大的资本也要遵守规则，至少明面上你不能违法。 而大千界，连法律这层限制都没有，全看强者什么时候意识到工具的价值。 版刊有大用，所以问仙宗直接就拿下了，没几天便开始利用起来。 林萧不想做资本，她前期的目的，是想摆脱那虚无缥缈的宿命。 眼看倒霉蛋已经就位，第二步可以开始了。 权力的本质是力量，规则能够束缚资本，却限制不了定下规矩的至强者。 林少主是很务实的一个人，修道需要目标，变强也要动力来抵消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修炼。 她没有义兄那份逍遥世间的情操，心中只求一个念头通达。 所行所为，皆是吾愿。 你强，我可以给你东西，可以忍气吞声，一旦强弱倒置，你就得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新的一天到来，空无一人的校长室内，林校长透过木窗，目光灼灼地看向跑操的师生，心中有股火气升腾。 真以为，我林萧的东西那么好拿吗？ 在意识到舆论的本质之前，你们就尽情挥霍。 等挥霍完我用十五年才给版刊建立的公信力，到时候面对群狼的撕咬，希望你们能顶得住。 退一步憋屈无比，忍一时越想越气！ 林萧已经提前卖掉了与各大势力的合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免得人家难做，自己吃亏。 可不曾想，宗门的霸道远远超出预计。 抢了东西不算，顺带还要踩上几脚。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林少主当垫脚石？ 就像之前对戚柳说的那样，林萧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气，脑子里那些给人添堵的坏水，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很快汇聚成汹涌的河流，急需找地方泄洪。 于是，林校长请来老苏，在后者的转述之下，联系到了远在大荒域的老顾。 【老顾，近来可好啊？】 【少来套近乎，你个黑心的臭丫头，要不是师兄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暗藏祸心，居然想吞了我的分校呢。】 【哟哟哟，这时候装清高了？你来解释解释，仙武学院门口的横幅是怎么回事，拿我的名头打广告，你给代言费了吗？】 这个杀招一使出来，对面立刻没了动静。 老苏是头一回看到，居然有人能堵得师弟半天说不上话，乐得拍腿大笑。 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这要比钓鱼有意思多了。 【好，这事是老头子不地道。可你这丫头又不在乎这些，再说了，你自己富得流油，关照关照穷哥们怎么了？】 顾校长也是豁得出去脸面，理直气壮地自称林少主的穷哥们。 收到回复的老苏再三确认，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家伙，这还是我那个师弟？ “丫头，你，你是怎么认识师弟的？”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是你把我师弟怎么了，也就几百年不联系，师弟变得这么不要脸？ “怎么认识的？” 林萧也被老顾的厚颜无耻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 “好像，是在水泽大域。当时我正在吃饭，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头，对我吃寒鱼的方法指指点点，骂我暴殄天物。” 寒鱼，水泽大域…… 苏老爷子大概明白了，水泽域是师弟的故乡，寒鱼是那里最贵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灵物。 他给自己和林萧各倒一杯茶，有些好奇两人的会面的场景。 “冒昧问一句，你当时如何吃的？” “就跟平常一样吃呗，寒鱼一身的精华全在眼睛，我和叔父慕名而去，当然要点一盘炒鱼眼尝尝。” “噗！” 这个答案直接让老爷子喷了，好一个炒鱼眼。 老苏捂着胸口，对林萧的败家程度算是开了眼界。 寒鱼的生存条件极为苛刻，只存活在水温极低的少数水域，价值堪比上等灵物。 光这一盘菜，少说也要吃掉仙武学院的几栋教学楼。 难怪师弟变成这样，估计是被刺激的。 老爷子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强忍着不去看眼前的败家子，生怕克制不住，一巴掌将人拍死。 “好了丫头，你要对师弟说什么。” 只是，不等林萧想好怎么回复，老顾那边率先忍不住了。 【丫头，你还在不在了？这次算我错了行不行，等你明年过来我请你喝酒，咱们再去荒山打猎。】 卑微，太卑微了！ 老苏嘴角一抽，看不到现在师弟的样子，觉得这是人生一大遗憾。 “你看看，要怎么回？” 得知老顾回复内容的林萧：“……” 啧啧，都给‘孩子’急成什么样了，仙武学院是要破产了吗？ 她没有马上回复，心里酝酿着玩把大的。 就在林萧思考的时候，远在大荒域的老顾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神情一脸忐忑。 他之所以如此表现，是因为很了解林萧，知道小丫头无事不登门，从来不会找人扯闲天。 二一个嘛，是出于心中的那点感应，总感觉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近来，学盟再度缩紧了下拨的经费，顾校长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仙武学院急需解决资金问题，不然，即将到来的开学季就要闹笑话了。 一旁负责招生的吴副院长，看到传讯符迟迟没有反应，同样紧张得不行，生怕校长这个老东西得罪了金娃娃。 “校长，你态度好点撒，上次那事确实是我们不厚道，你道歉也是应该的。” “滚蛋，我都差点给小丫头跪下当儿子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说起这个老顾就来气，打广告的事情大家都有份，凭什么就只轮到自己装孙子。 终于，沉寂已久了符纸再度传来动静，两位大能狠狠松了口气。 【老顾，这笔账咱们暂且记下。我这有条发财的路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走。】 发财？ 顾校长双眼一眯，自动忽视了后半句。 他把这事同吴院长一说，结果才透露个苗头，就被狠喷了一顿。 “你个老东西，赶紧答应啊！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要给我百万下品灵石，我现在就敢去挑战万法。” 老顾被老伙计的豪气唬住了，一边回复消息一边暗暗打量要钱不要命的吴院长。 真是穷疯了啊，为了一百万灵石，就敢去挑战有法神称号的万法天尊。 反正都是死，你就不能出息点，把自己多卖点钱吗？ 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 传讯符毕竟不是咫尺，好用是好用，通讯时间过长的弊端也确实明显。 这一次，林萧没有卖关子，直接给老顾指了一条发财的路，顺便带上了同处大千界北部地域的十二个难兄难弟。 【顾校长，你有没有听过择校费？】 【择校费，什么意思？】 【其实，你们不用对宗门和世家严防死守，堵，不如疏。宗门要送人进来，你完全可以答应，限制一些条件就是了。】 【比如，择校费？】 【对，再比如书本费、教材费、器械使用费，还有老师的指导费，寒暑津贴，防寒保暖费等等。】 【那要是，别人不用教材，也不上课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问完问题的老顾，手都在颤抖。 不是他没出息，实在是，穷怕了呀。 刮地皮还能这么刮，真长见识，不愧是林少主。 【不上课，总要进校门，那卫生费要不要交，场地租赁费要不要结，学校的道路和花草树木，不要养护的吗？】 【原来如此。祖宗，亲祖宗，明年你一定要来啊。你是知道我的，要是你敢不来，我……我真会跪下来求你。】 【嗯。】 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让老顾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这把，稳了呀！ “别光顾着笑了，快说说具体情况啊，这是想急死谁？” 吴院长看傻子一样，气得脸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活吃了这个老梆子。 “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正事。” 老顾答非所问，对老伙计的暴怒充耳不闻，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光秃秃的操场。 “哈哈哈哈……” “老东西，你发癫？” “发癫？”畅快大笑的老顾摇摇头，一脸‘痴儿，你不懂’的神气模样。 随后，他放声长啸，将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惊了出来。 “哈哈哈，从今天开始，我要让整个仙武学院都种满发财树！” 第102章 时不我待 人生如棋，每走一步，都关乎着最终的结局。 从林少主到林校长，林萧完成了对于自己来说，最为关键的一次转变。 她自觉不是什么棋道高手，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成功褪去世家少主的身份，没有与世界霸主产生扯不断的联系，并在这之前积攒了足够的资源，还意外得到了通往‘大道’赛场的门票。 这一波，血赚！ 版刊的易主，以及漫天的言语抨击，标志着‘林少主’这颗星辰彻底暗淡。 宗门意识到了舆论的作用，日后的版刊头条，必将出现各式各类的宗门天骄。 群星璀璨的时代，即将到来。 唰唰唰…… 立德中学新设的禁地里面，一袭绿杉人影上下翻飞，身体与长剑配合默契，如同游龙一般穿梭于木桩的缝隙间。 此时正值朝阳初升，日光肆意挥洒，于剑尖处汇聚成金色寒芒。 活动开了身体，林萧立在原地闭目调息，睁眼的瞬间，猛然刺出一剑。 啵！ 大腿粗的铁木，生生被灌出一个孔洞。 一剑功成，她并不做停留，凭着腹内的一口气打完了抹、挑、撩、砍、劈等全套十八招基础剑式。 剑招由慢到快，由易到难，长剑如臂使指，仿佛身体的一部分。 每一次的出剑，必定在坚硬的铁木上留下些许痕迹。 这套立德中学最好的教学用具，被新任校长无情摧残，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声，听得远处的李老师一阵心疼。 老李从来都不知道，小祖宗不但很会做生意，在修炼方面一点也不比自己见到的那些好苗子差。 甚至…… 嘶，不是说，林少主灵根不行，未曾踏入道途的吗？ 小祖宗这架势，一看就是长久习剑的老手啊！ “校长，您不管管？” 教具用了那么多年，恐怕今天要不得善终了。 “管什么管，好好看着就是。” 苏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几乎化身残影的林萧，淡淡地怼了一嘴，头都懒得偏开。 有事就校长，没事就糟老头子，惯的你们！ 作为第八境的大前辈，老苏的眼力和神魂要强过李老师太多太多。 小丫头的这番表现，他感觉到的不是吃惊，而是惊恐。 那虎虎生风的剑招，打在铁木上的动静不小，但剑锋与木桩之间，实则差之毫厘。 也就是说，长剑并没有真正接触到木桩，依然留下了可怖的伤痕。 剑气！ 外界传闻中，那个迟迟等不到合适的灵根林少主，居然是一名实打实的剑修。 不是所有拿剑的修士，都可以挂上剑修的称号。 剑气外放，才是剑修的标志。 老爷子不走剑道，剑道境界还是知道的。 修出剑气等于正式踏入剑道的门槛，之后是化形，凝意，成势，敛域。 刀道，或者说其他的器道境界，都差不多。 近来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刀圣，在墨风城使出来的最后一刀，达到了改天换地的效果，能影响到修士的神魂。 这便是器道第四境，借天地之威化为己势。 刀圣的刀道意境，已然有了领域的雏形。 那个把小院摧毁彻底，剑意久久不散的女剑修，同样在这个境界，意境稍弱于刀圣。 至于完善的剑域，整个大千界，恐怕唯有藏剑几百年的剑宗，最有可能施展出来。 “小李，参观的名额少卖一点，境界上限，不得超过第五境。” 确认林萧的剑修身份，老爷子当机立断，直接更改了明天的拍卖方案。 修为达不到第七境，合体之下的修士感悟不到天地法则，领悟剑意的修士境界越低，这里的剑意会消散得越慢。 李老师一听就懂了校长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 灵石少赚一点无所谓，这块地方对外面那些剑修来说是圣地一般的存在，对小祖宗一样有大作用。 老李重新看向场中，见识到小凌同学的另一面后，不由得重重点头，“校长，我明白。” 明白？ 老爷子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知道此刻的李铁鸡，是绝对不明白的。 否则，他不会这么淡定。 只有活得够久才能明白一个道理，修为不等于境界，境界也不等同于战力。 林丫头好像说过，自己是筑基？ 哼，这才入道几天，就能学会如此奥秘的剑法，好一个筑基啊！ 以老苏的眼力，自然能认得，林萧现在演练的正是几天前岑不语使出来的剑法，这也是最让人感到恐怖的地方。 虽然意境上面天差地别，也没有震撼的星辰幻象，可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呵呵，撒谎不眨眼的小骗子！ “对了，我得到消息，明年的大考会有重大变化，你抓紧时间给小丫头弄一套正规的学籍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校长，大考是有什么大改动吗？” “形式不变，还是论述和实战各占一半。不过，学盟准备给所有参加大考的学子排名，不分地域和出身。” “什么？” 这条改动听得李老师惊叫不已，脸都气绿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平时是不教学，但学生的水准一清二楚。 天底下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学生在学校学的东西是一样的，可家里的条件直接影响各人的成长。 以平民为主的立德中学学子，与那些大户子弟完全没有可比性。 很明显，学盟已经被渗透得不成样子了，公然违背祖师爷定下的‘因地制宜’这条祖训。 “校长，学盟怎么敢？” 老苏闻言表情淡漠，又一次想起了那夜和小丫头之间的谈话。 如此改动，给宗门天骄铺路的心思昭然若揭，连遮掩的动作都懒得做了。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应该担心的是，排名出来后的事情。” 两人沐浴在逐渐升温阳光下，李老师却感觉后背不断冒出寒气。 校长的意思再直白不过，排名靠后的那些学校，有可能会被学盟以成绩不好的名义取缔。 “校长，您是说，学盟是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做好准备。” “是。” 李老师弱弱地应了一声，眼神不断在两位校长之间来回，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嘴：“所以，您准备让小校长去大考？” “当然，林丫头可是我们学校的正经学生，交了大笔入学费用的。”老苏并不避讳自己的打算，表明就是这个意思。 无论别人考得怎么样，只要第一名不是宗门出身，到时候谁看谁的乐子，还不一定呢！ 其实，在小丫头心里，也有火气的？ 此时的林萧并不清楚老爷子的打算，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原本她就打算以凌萧这个身份，参加正规的大考，弄一个平民天才的马甲出来，方便以后混到主流的修炼圈子里面去。 因为直到现在，百年之约意味着什么，千年之期又隐藏了什么，林校长根本不知道。 哪怕坤叔已然超脱，也只是隐隐感觉大千界存在庞大的迷雾，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而旁敲侧击试探过的老苏，同样云里雾里。 这说明，他们被人排除在外了。 既然长辈不行，那就小的上。 “五年啊……” 已经收招的林萧，看着大如车轮的红日，喃喃自语。 感受到自己与那位姐姐的差距之后，她彻底认清了现实。 空有剑招，是没用的，星辰幻化也是梦中泡影。 修为，境界，剑道感悟，哪一项都缺不得。 要摆脱任人宰割的处境，想要在秘密暴露那天有足够的保能力，前方的路很长，时间却没有多少。 这些日子，林萧勤奋修行，除了必须处理的事情，睡觉都是用入定打坐代替的。 可体会过突增一大截修为的情景，她对于这种缓慢的提升方式有些不满了。 而且，自己修炼耗费的灵石颇多，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正比。 “丫头，你在想什么？”老苏等了好一会没见动静，这才出言相询。 林萧毫不意外身边多出来的人，把剑丢回储物戒，随手拿了块毛巾擦汗。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太弱了，修炼进度有些慢。” “我说，丫头，你不是在炫耀？” 老爷子一脸怀疑，死死盯着面前的小丫头，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 最终，只能看出这话出自真心的他，强忍着牙酸吐槽：“修行又不是做买卖，哪能一口吃成胖子，你才入道几天呐？” “修行不是买卖？”林萧眼神一暗，非常赞同老爷子的观点，“您说得，真是太对了！” 对别人来说，修行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可是自己不一样啊。 哈，修行，怎么就不能做买卖了呢？ 第103章 你的好，终有人看得到 舆论的发酵需要时间，商业布局同样如此。 墨风城大典落幕产生的影响，版刊的反常增发，终于迎来了爆发。 “乖乖，天品筑基是个什么境界，我怎么没听过呢，不是说极品道台是最好的？” “呵，我们不知道也正常，以前的版刊没提过这些，大家都是道听途说没见过这样的天才，当然不清楚。” “说的是，像什么天品筑基，仙品灵根什么的，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肯定得藏着掖着。” “那为什么现在又提了，还有这个叫柳无衣的天才，公然暴露天赋，他们家就不怕敌对势力派人暗杀？”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些人物我们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看个乐呵就得了。” 蓝月城的茶楼里，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一众茶客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对版刊上面的内容讨论得不亦乐乎。 不管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有人脸上一派兴奋之色，跟过节一样。 八卦，是人类共有的天性。 从版刊增发的怪异，到新露头的天才，每一项都能谈论许久。 不可避免地，有人说起了林萧。 大周与林家同处离火大域，在这块地界，林少主的名号，远比其他天才响亮。 只要看过往常版刊的人，都能发现此次的异常。 因为以往的头条常客，这次居然成为了边角料，处处被拿来与人做反衬，也太埋汰人了。 “诶你们说，缥缈阁是不是和林少主闹翻了啊，怎么这次？” 不知道是谁率先挑起的话题，使得茶楼瞬间寂静。 眼看自己成为焦点，意识到说错话的那位仁兄连忙端起茶杯，悻悻地对同伴示意，“喝茶，喝茶。” 他这一认怂，大家听不到后续，不少人有意见了。 “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 略带点娇蛮的女声从包间里面传出，顿时接过了大兄弟的位置，成为新的焦点。 出言之人仿佛能感觉到外面的状况，不顾身边长辈的眼神劝阻，说出了许多人想听的那句话。 “缥缈阁过河拆桥，看到人家失势，不仅不伸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下作！” 不曾露面的小姑娘，说出这番虎狼之词，唬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有人深表赞同，有人不屑一顾，还有人不置可否，觉得这位小姐有些天真。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托大能剑意的福，今天的蓝月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景。 一座小国边城，许多人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引得无数修士汇聚于此。 此刻，在茶楼里喝茶的，既有蓝月城的本地居民，也有不少特地赶来一探究竟的。 其中不乏已经能够神识传音，位列化神尊者以上的第五、第六境大修士。 谁是外来者，从衣着和展现出来的气度上，很容易就能区分。 这些人很少当众发表观点，茶楼中热烈讨论的，大多是本土居民。 他们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晚上开启的名额拍卖，确认剑意的真假。 【小姐，慎言，须知祸从口出！】 沉默还在继续，包间内，寻常妇人装扮的女子，感觉一阵头大，不得不出言告诫首次出门的自家小姐。 谁知，那名开口为林萧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听到这句话直接驳了回去。 “他们能做，我还不能说吗，有本事来抓我好了。姜姨，你要说修炼天赋就算了，大家都知道林少主是五灵根。 可是，除了这个以外，凭什么是个人都能拿来比啊？ 就说那个‘墨公子’，非要拿林少主来衬托这人的气度，极力贬低人家，说什么林萧市侩，眼界不高，缥缈阁这是睁眼说瞎话，羞不羞呀？” 女子哪能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嘱咐换来一顿叭叭，当即乐了。 她索性不去管那么多，换了一种方式来为自家小姐找补。 “小姐，你又没见过林萧，咱家也不曾和林家有过交集。为什么听上去，你很佩服林少主的气度？” “哼哼，我是没见过林萧，但我不傻的好。嗯，怎么说呢，就凭我们能在大周吃到别具风味的奶茶，足以说明林少主的气度了。” 奶茶？ 女子莞尔一笑，明白小姐说的，其实是那种用便宜果子做成的水果拼盘。 “小姐，那为什么，你能从奶茶看出林少主的气度很大？” “咦，姜姨，你是在考我吗？” 小姑娘没有回答，语气中带有疑惑和不确定。 包间外，茶客们都伸长的耳朵，也想听听这一位的能说出什么。 “小姐，我闭关太久，你给我多讲讲。”被唤作姜姨的女子，察觉到外面更为安静，柔声催促。 “哦。其实，我以前也不相信版刊上面说的，有人会愿意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让人随意模仿赚钱。 可是，我真的吃到了大周的奶茶，姜姨，你知道林家也卖奶茶的，很贵的那种。” 小姑娘这些话套用了自己的逻辑在里面，初听起来外人可能会迷糊。 但能吃上大周奶茶的蓝月城本地的居民，大多都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奶茶只是其中的一项，如果林少主不大度，珍馐阁的菜式、沈字坊的高档衣品，包括死贵死贵的林氏奶茶，以及人人耳熟能详的版刊，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小姐，听你这么说，似乎，林少主只坑……咳，只赚上层势力的钱？” “对对对，姜姨，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萧不坑穷人的灵石，却让大家都有机会体验那些东西。我觉得她的气度，比我宽广多了。 要是我有那个本事，肯定舍不得不赚这些钱。” 说完，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一脸羞窘。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真做不到啊，那可是很多很多的灵石呢。 林家的实力禁止不了别人模仿，联合其他的世家就可以了呀。 反正，绝对比直接放开赚得更多。 “哈哈哈，我也做不到的。” 看到自家小姐可爱的样子，女子强忍着没有上手在她头上薅一把。 三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像隐世家族出来的孩子，没有被傲气磨灭掉身上的天真烂漫。 也许，这就是周家输了那么多次之后，族长明知这一回还是会作为宗门的陪衬，便决定把重任交给三小姐的原因。 “小姐，歇够了咱们就去坊市，还有正事呢。” “嗯嗯，那我们现在走。”小姑娘畅所欲言，心里舒坦了很多，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周家三小姐。 “好。” 众人瞩目下，包间的大门终于敞开。 女子领着自家小姐出来，冲茶楼里脸熟或者陌生的道友拱手示意。 这副客气有礼的样子是在表明立场，希望众人不要过分解读一个小姑娘的言语。 与他们目的相同的茶客们自然是识趣的，纷纷抬手还礼，不想因这点小事去得罪有来头的大家小姐。 见此情景，姜姓女子安心不少，正准备去往坊市，突然被茶楼的掌柜叫住。 “尊客，还请留步。” 一大一小两位丽人，应声停下脚步，齐刷刷看着含笑的老掌柜。 从气息来看，这位老人家是一个凡人，顶多是个粗通拳脚的武者。 “店家，有何见教？” “不敢，刚才小姐说的话，老头子也听到了，还望小姐赏个脸，这顿茶点算小店请的。” “请我喝茶？”小姑娘没有去接伸到跟前的灵石，而是轻轻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咳。” 老掌柜双脸一红，神情有些不自然，稍稍凑上前，说道：“您二位点的东西，是我去珍馐阁抄来的方子，连泡茶的手法都是。” “呀，这么说，珍馐阁外墙会贴上所有菜品做法的传言，也是真的？” “是真的，为此，老头子深感惭愧啊。” “咯咯，老人家，谢谢你请我喝茶。” 小姑娘开心地拿回灵石，还不忘举起来对身边的长辈炫耀一番，眼神中都带着小小的得意。 在她的认知中，省下来的茶钱，是这辈子凭本事赚到的第一笔灵石，意义重大！ “多谢。”女子被自家孩子逗乐了，不由得深深看了眼身前的老者，“小姐，走。” “嗯。” 等两人离开，其他茶客也不停留，带着莫名的思绪，纷纷赶往名额的拍卖场地。 有了新的热闹，片刻之间，茶楼变得异常冷清。 这个时候，伙计看到老掌柜还在发呆，忍不住走了过来。 “院长，顾校长没有夸大其词，或许林少主，真能带我们北域十三校走出困境。” “是啊。”老者点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出于对老顾的信任，他从没有怀疑过林萧的能力，只是担忧对方的品行和动机。 今天从小姑娘的嘴里，代表十二校过来的老人，看到了从另一面解读林少主的可能。 那个小丫头肯插手，绝对藏着特殊目的，但这份大气，能让人放心不少。 交易，可以做！ “小孟，给那些老家伙传讯，就说我同意老顾的提议。” “校长，咱们不先见见人吗？” “不，此事赶早不赶晚，交易就是交易，本质是各取所需，万万不能夹杂额外的期盼。切记，林少主不是善人，她肯帮我们是有条件的。” “是。” 老者一锤定音，当机立断，心中有了决定。 与此同时，正在奋笔疾书的林校长笔墨一顿，眼睛瞪得老大。 修为，又有了提升？ 虽然比不得上一次明显，但足以抵得上自己打坐一个月。 这次是，出于什么缘故？ 然而，不等林萧开动脑筋思考，体内持续传来的异样，直接把她给整不会了。 一股股气机的汇入，仿佛潺潺流水，孱弱柔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强行推动名为‘修为境界’的大船，平稳向前。 林少主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滴水成河，尽管每股气机反馈回来的修为很微弱，可数量实则多到让人怀疑人生。 倘若每一滴水，代表一桩交易…… 那么，自己是在梦中拯救过世界？ 第104章 眼花缭乱的商业操作 蓝月坊市内堂。 一位不算富裕的中年剑客，为了感悟据说是‘小剑神’留下的意境，几乎拿出了身上所有看得过眼的物品。 除了佩剑，但凡能卖的，统统折现。 好在负责名额拍卖的坊市很公道，物品折价最低都是按照市价的八成来算。 这也使得囊中羞涩的剑修们，感受到了‘奸商’带来的温暖。 “劳驾，请问这两块牌子是什么意思？” 灵石呢？ 卖完东西却没收到钱，坊市只给了两块牌子，剑客有些摸不着头脑。 “贵客，这是我们少主定下的规矩。” 戚羽不疾不徐地开口，却不具体解释，而是提出了一个请求，“蓝月坊市想以您为例，向一众道友和前辈讲解两块手令的用途，不知可否方便？ 当然，在下不敢让您白忙，稍后的拍卖会上，无论贵客拍得哪件物品，最终都只用支付九成的灵石。” “九成？”剑客微微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包括感悟名额？” “自然包括的。” 九成的折扣不算多，但对于穷人来说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有了这个折扣，在名额拍卖的时候，喊出来的价码能超出自身所有财产，可能会成为名额归属的决定性因素。 剑客点点头爽快答应，越发觉得这个坊市不仅厚道，还很讲究。 “可以，我愿意配合你们。” “感谢您的大度，还请随我来。” 双方达成共识，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前堂走去。 作为老牌的元婴修士，剑客看出戚羽周身气息圆润，隐隐呈内敛收束态势，这是典型的结丹之相。 主持拍卖会的，居然是筑基修士？ 惊讶之余，他不自觉地收起了用来表明身份的剑气，表情严肃了许多，心中对蓝月坊市的印象再添几分重视。 很多时候，实力并不一定要靠武力来彰显。 拍卖主持者的修为低，更显坊市的底气和神秘。 戚羽觉察到身边这位前辈的变化，脸上淡淡一笑。 立德中学有师尊坐镇，谁敢乱来呢？ 本次拍卖，参悟名额是重头戏，最终得来的收入尽归学校，连手续费都是不收的。 坊市也能借这个机会打出自己的名声，留住潜在的客源。 这是双赢的合作。 因此，以老李首的一众老师，包括护卫学校的老张等人，能来的全来帮忙了。 坊市的三当家根本不慌，巴不得有不开眼的搞事情。 “各位前辈，久等了，请恕小号招待不周。” “为了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在拍卖之前，请允许晚辈介绍一下本次拍卖细则。” “所有货品与常规拍卖一致，价高者得，在这里我就不多讲了。 然，我家少主为感谢支持鄙号的前辈，对于物品折现的交易，特地制作了两块手令。 白色这块，里面的每一点数值，相当于一块下品灵石，客人们可在任何一个挂有蓝月坊市招牌的店铺使用。 但是，请大家记住，一旦你们使用了白令，代表先前的折现交易完成，买卖双方均予以认可。 相反，若是客人未曾使用白令，则可以在拍卖结束后，将白令交还坊市，同时拿回之前折现的全部物品。” 拍卖的形式大差不差，所以戚羽用了一句话带过，把重点放在了两块手令的功能上面。 两块令牌，说完白令的功能后，他来了一个长长的停顿。 汇聚一堂的客人见状也不催促，反倒有些感激修为不高的老三，给了大家消化的时间。 能被剑意消息吸引过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剑修。 这些人的共同点一个是穷，二一个是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块灵石掰开当两块花。 他们为了凑够拍卖的费用，快速变现是唯一的渠道。 “敢问兄台，我们拿回物品，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是的。好叫前辈知晓，坊市收了诸位的东西却不支付灵石，原因正在于此。 我家少主有言在先，蓝月坊市做不到让每位客人满意而归，但至少不会让大家损失什么。” 戚羽说得大义凛然，自动忽视了明明是坊市刚起步，流动资金不够的尴尬处境。 少主是很有钱，可坊市不能永远依赖少主的贴补。 他们这些下属，必须学会自己走路。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花令牌里面的点数，可以原封不动拿回卖出去的东西？” “对。” 嘶！ 得到戚羽的确认，满满当当的大厅内，吸气声此起彼伏。 就连不曾折价卖过物品，权当看热闹的姜姓女子以及那个小姑娘，眼睛也亮了。 这块白令的存在，使得情急之下的变现，成为无损交易。 倘若客人在拍卖当中未曾拍得心仪的物品，可以凭借令牌拿回折价卖出的物品。 不得不说，此举将众人的好感拉满了。 “兄台，在下明白了。那，黑令的作用呢？” 搭话的还是那位提问的剑修，一名第五境，化神修为的修士。 在了解到白令的作用后，兄台这个称呼，喊得真心实意。 “前辈客气了。” 戚羽拱手行礼，继续对众人解释：“黑令与白令相对，表示折现的交易还在进行当中。 具体说来就是，哪怕前辈们动用了白令，也只表示各位暂时把用不上的物品寄存在鄙号。 待诸位贵客来日有暇，或者恰好路过本地，以黑令为凭，补足此前消费的点数后，亦可拿回折现物品 不过，蓝月坊市终究是靠做生意吃饭的，这种情况就不了。 坊市会依据寄存时间的长短，收取适当的保管费用，而且，黑令有时间限制。 倘若超出期限，坊市会酌情处置物品。” 有时间限制的有偿保管？ 黑令的功能一出，剑修们直接听呆了，这不就是当铺吗？ 大千界当然存在当铺，却基本上有名无实，很少见到。 进去十个客人，有半个会升起赎回之心就算好的了。 加上当铺的费用死贵死贵，大家都不愿去典当，索性直接出售。 久而久之，当铺慢慢就不多见了，只在平民多的凡俗国度存在。 “贵坊的诚意，在下领教了，愿你们坊市商运昌隆。” 化神剑修这句话，说出了场中大部分人的心声。 其实，他们何尝不明白，所谓的寄存和典当，只是留一个念想罢了。 对修士而言，赚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花钱。 但有没有念想，是完全不一样的。 存一分希望，就有无限可能。 “借您吉言。” 感受到气氛的转变，戚羽不卑不亢，再度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 他的这番表现，落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各自的意味。 被拿来当做示范的中年剑客，发现什么都没做，甚至对方都没提到自己，便平白得了个折扣，深感蓝月坊市的大气。 姜姓女子则是透过戚羽，在看坊市背后的主人，尤其是频频出现的少主二字，引人遐想。 小姑娘双眼冒光，和长辈差不多的心思，很想见一见那位少主。 至于其他人，在好感度的驱使下，心中升起无限的认同，将坊市的名字牢牢记下。 诚意，不需要通过讨好来展现。 他们没听过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却从面向所有人的规则中，感受到了那股尊重和平等。 这种平等，仅限于买主和卖主这个身份，无关实力和地位。 原本热闹的待客室，因两块牌子陷入安静。 而这，只是林少主商业操作的第一步，拍卖会的开胃小菜。 千里之外的立德中学。 老苏坐在鱼塘边，可心思不在晃动不已的浮漂上，时不时就看一眼手上的传讯符。 五十个名额，内外三种席位的区分……小丫头怎么这么会做生意呢？ 想到今晚过后学校会有超乎想象的进项，老爷子哪里还坐得住，一把丢下还在颤抖的鱼竿，瞬间出现在校长室门口。 “丫头，我来找你聊聊……” 透过没有关上的大门，老苏看见林萧涨红着脸半趴在办公桌上，头顶蒸汽升腾，整个人都在冒烟。 他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满脸无语地走到桌前，“丫头，你这是玩什么呢？” “没，嗝，没什么，我好像，吃撑了！” 第105章 跳动的琴弦，相同的轨迹 “萧兄，你回来了？” 傍晚，物品折价的交易正有序进行着。 萧明轩的及时出现，算是给了戚羽一个天大的惊喜。 虽说有少主和师尊在背后，他并不担心出什么大乱子，但立德中学和坊市毕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很多时候，老三需要费不少功夫，斟酌其中的分寸。 气度、眼界、格局这种东西，需要时间来养成。 比如三兄弟如今有了大靠山，身上的变化一日胜过一日，却仍然与那些天生带着底气出生的世家子弟，存在不少差距。 戚羽还算好的，被现实毒打过深的老葛和老乌，面对这次能让坊市打出名头的盛大拍卖，只能给三弟打打下手。 再比如，不看身份修为，全凭能力进来坊市的各个同僚，大多出身低微。 之前，都是在底层挣扎混饭吃的一类人，根本接触不到很高的层级。 他们很珍惜在坊市的位置，平时做事很卖力，可天生缺少的东西，没办法改变。 此次拍卖，从客人到不曾露面的苏校长，都给坊市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而萧明轩，尽管是第一次出大乾王都，本身很稚嫩。 但身上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贵气，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 说得难听点，他往几位当家身边一站，坊市的格调立马上一个层级。 更何况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身边还有从其他三城抽调的前辈镇场子，大大提升了众人的自信心。 “总算没来晚。” 萧明轩当然知道大家突然兴奋是为了什么，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随即，他顾不上连续奔波的劳累，直接将戚羽拉到一旁，悄悄掏出五块不起眼的木牌。 “戚兄，这几块牌子我看不出名堂，你赶紧找人鉴定一下，看看能否加入到拍卖物品的行列。” 参悟剑意的名额自然是拍卖的重头戏，若是坊市能拿出一两件自己的镇场拍卖品，效果会更好。 闻听此言，戚羽大感惊讶，将造型普通的木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过去好一会，同样没发现有什么特殊。 “各位前辈，也看不出异样吗？” 老三知道萧兄弟出身大乾皇室，平时隐在另外三城的前辈同样来自大乾王都。 他们是蓝月坊市的底牌，连第六境返虚期的大能都有。 前辈们没发现端倪，说明要么木牌真的很普通，要么非同小可。 萧明轩就是这个意思，从李牧手上讹诈来的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那个年轻人少主几次三番交待过，要特别重视，不能以常理视之。 在老六的精湛演技下，对方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割肉，那种心疼和失落，应该装不出来。 “是的，各位前辈并不认识此物。戚兄，我有种感觉，这些东西或许能成为本次拍卖的压轴之物。” “这样吗？” 老三立刻就懂了，难怪萧兄弟会这么着急。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找师尊看看？” “先不劳烦大前辈，我们先自己处理，实在不行再找少主和老爷子。” “也好。” 两人相视一笑，都展现出不能事事依赖少主的觉悟。 于是，戚羽跟大哥说了一声，便立刻与萧明轩一起找到坊市的首席鉴定师，蒋老。 “见过萧统领，三当家。” 见到来人，优哉悠哉喝茶的老人瞬间变得正经，乐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作为首席鉴定师，老爷子也是靠应聘进入的坊市。 这么大年岁出来打拼，只为了能给孙子、孙女留一份保障。 眼下，坊市一派向荣的景象，他是很乐意看到的。 “蒋老客气，我和萧兄来此是想让您帮忙鉴定一件物品。” “哦？快，快拿来给老头子瞧瞧！” 得知两人的来意，蒋老透出浓浓的激动之色。 坊市一个萝卜一个坑，对自己人发放的福利待遇又好，竞争尤为激烈。 普通鉴定师平时铆足了劲头提升鉴定水准，生怕丢了金饭碗，是以老爷子入职快一个月了，居然一件东西没看过。 任谁白拿一整年的工钱不干活，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顺带着有点手痒。 “就是这个，劳烦您老给我们掌掌眼。”戚羽见状并不点破，朝前递上一块木牌。 “咦，这，这是木藏金做的牌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爷子抬眼之间便断定，牌子的材质不是木头，而是罕见的木藏金。 木藏金，就是表面意思，由木材中诞生出来的金属。 这种神奇的造物天然形成，亿万棵树木当中也难寻一块，属于锻造各种灵器的顶级辅助材料。 “等，等我好生看看，别打眼了。” 鉴定师这一行，不需要多高的修为，但必须具备广博的见闻。 见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蒋老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在两人惊喜且诧异的眼神中，老爷子郑重接过牌子，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还不时从储物袋里面掏出各种书籍和玉简，加以印证。 几经琢磨，他终于找到点眉目，用灵力轻轻点在牌子的侧边。 嗡！ 霎时，一道柔和的光辉闪过，灰扑扑的牌子褪去身上的时间印记，露出原本的面貌。 霸道、灵动兼具，古朴、沧桑交融。 待华光消失，老爷子如梦方醒，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通行令牌，就是不知道属于哪个秘境。” 毫不起眼的牌子，居然是秘境通行令？ 萧明轩与戚羽目瞪口呆，既震惊于牌子的用途，也被蒋老的能力吓到了。 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被同僚排挤出原商行的普通鉴定师。 戚羽极力压下心中的震颤，谨记少主用人不疑的嘱咐，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三，不要管进来的人存有什么心思，别人能给的，本少主可以给更多。等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哪有什么探子、细作，不都是坊市的五好员工吗？】 少主说得对，坊市对自己人那么大方，待遇这么好，傻子才会不珍惜。 反正到目前为止，除了东主和少主的真正身份，坊市也没什么秘密不能示人。 “呼，蒋老，您赶紧将令牌还原。” 萧明轩嫩归嫩，这段时间也成长了不少，看到老三没有戳破，也跟了一句。 “是的蒋老，我听闻通行令一旦被激发，会被神魂强大的修士感应到。” “哦，对对对。” 蒋老爷子猛然回神，简单操作几下后，不断发光的牌子当即变得普通起来。 而后，他抬头面对两人，毫不掩饰地大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被人识破的窘态。 实则，内心是满满的欣慰。 天机阁那些个神棍，总算准了一次，蒋家的气数将尽，或许真能在这片气机混沌之地，找到续接的希望。 蓝月坊市的少主，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正事做完，三人集体无言，目光同时盯向失去灵韵的牌子。 “这件事，必须禀告少主了。” 片刻之后，戚羽看向萧明轩，后者重重点头，从腰间掏出传讯符。 这个规格的东西，光凭价值不菲的材质，他们就做不了主。 蒋老笑眯眯地旁观两个小家伙的动作，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萧明轩的担忧一语成谶！ 尽管令牌激发的时间很短，但此刻的蓝月城藏龙卧虎，早已不是几个月前的景象了。 就在坊市的外堂，陪着自家小姐玩闹正准备折价卖东西的姜姓女子，捕捉到那丝转瞬即逝的气息后，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股狂喜，刹那间涌现心头。 引仙令，蓝月坊市有陨仙秘境的通行令牌…… 【小姐，快，你的大机缘到了，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折价卖掉。】 …… 与此同时，一柄巨大的折扇从天而降，稳稳落在蓝月城外的荒山之中。 大周王朝的老祖宗孟颖，当先从上面跳下。 随后是帝姬孟云轻、蓝月城主沈如风，和刚刚体会到飞行滋味，闪着星星眼的孟青岚。 “轻轻，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执意……不对，这里有股极淡的血腥味，再过不久就彻底消散了。” “老祖宗，您能凭借这股味道，锁定它的主人吗？” “当然可以。”孟颖瞥了眼变化颇大的小辈，如实给出了回复，并不想过问太多。 其实何止是轻轻变了，自打青岚出事，大周再也过不了平静的日子。 “那就好。” 受到极大刺激的孟云轻深深低下头，内心充满隐瞒长辈的愧疚，还莫名升起几丝狠辣。 不久前，大周王朝的帝姬，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优势，知道怎么去利用剧情。 林少主的存在，让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预测，但有些东西是恒定不变的。 例如，机缘！ 秘境不会因为剧情走势的变动消失，它一直就在那里，等待有缘人的开启。 而在众多的秘境之中，最为重要的，是在书中出现过不止一次的陨仙秘境。 不同实力的人进到那里，会去往不同的地方。 秘境里面出了各种功法传承，在核心之地还藏着一把沉睡的仙剑，未来会杀死‘大反派’林萧的利器。 开启秘境有十二把钥匙，男主一人独得六把。 他自己用掉了一块通行令，其余五块分别给了女主‘孟云轻’，以及凌墨雪、方晴、周辞三位女性朋友，赵诚和柳无衣这两个兄弟。 蓝月城外的荒山，属于赵诚所在的赵家，日后是男主李牧的藏身之处，还是他邂逅女主的地方。 这二十年来，孟云轻从来没有过抢人家机缘的心思，可接连经历墨风城的变故，亲眼看到自己的偶像被人如何贬低，心态有了不小的变化。 姑姑的出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世间无不可变之事，唯实力永恒。 即便她所求不多，只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没有实力，最终也会身不由己。 这次过来，王女殿下确实有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而老祖宗所说的血腥味，不仅让她心里有了底，眼神中更多出了几分自信。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不露声色，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姐姐知道呢？ 第106章 世界太大，我不想出去 秘境通行令？ 收到属下发来的消息，林萧着实有些意外。 秘境，是个人就不会陌生。 无论是虚构的文学作品中，或是当下的现实世界，都少不了这种机缘福地。 按照类别，秘境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古之遗迹和先人洞府。 前者，与现代考古发掘出的各种文明遗迹相仿，大多来源于某个曾经存在过的大势力。 经漫长时光的洗礼，这个势力的遗址重新现世，其中存在太多的秘密等着后人去了解。 尤其是大本营所在，门下弟子历练考核的地方，以及药园、灵兽园等等，成为修士寻宝探秘的热门首选。 先人洞府是字面意思，来自某个大修士遗留下来的洞府。 但就像穷人蜗居箱笼，富豪独栋别墅一样，大修士的洞府绝不是在山体掏个洞那么简单。 能被称之为秘境的洞府，已经超出独栋别墅的范畴，相当于占地广袤的庄园。 此类秘境的存在，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是大修士的闭关之所，因隐匿阵法渐渐失效得以显现。 二是前人刻意构建的传承之地，筛选特定条件的人，传下道统。 最后一种，便是修士的坟茔，坐化埋骨之地。 林萧回顾完自己所知道的秘境知识，顿时感觉自己还是小瞧了‘穷小子’的气运。 因为无论是哪一类秘境，又属于哪一种情况，能用到通行令牌的，呵呵。 要么，是霸主级别势力留下的遗址；要么，是顶级修士的洞府。 “老爷子，您能不能给我讲讲有关秘境的事？在咱们大千界，除了人为的秘境，存不存在天然秘境？” “天然秘境？” 老苏闻言立刻皱眉，细细思量一番之后，额头上的纹路深如沟壑。 他看着眼前仍在冒烟的小丫头，只觉得牙都酸倒了。 “丫头，修道在于持之以恒，欲速，则不达。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踏踏实实沉淀几年，再去想秘境之类的事情。” “嗯？老爷子，听你的意思，天然秘境真的存在？” 林萧瞧出端倪，赶在对方开口前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想去秘境里面闯荡，而是坊市偶然得到了一块秘境通行令，却不知道属于哪个秘境。” “什么，秘境通行令？” 老爷子‘咻’地一下站起，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连这种好东西，你……不对，以小羽给老头子讲过的情况，他和你的那些手下，绝不可能发现秘境通行令。”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便令牌在手，戚羽他们也没那个能力认出来。” “灵物自晦？”林萧牟光一暗，当即听出了重点。 “不错。” 苏老爷子郑重点头，接着说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丫头，虽然你跟缥缈阁和天工坊都有交情，也与那位岑宗主是朋友，可你绝对想不到，如今的大千界，根本做不出秘境通行令！” “为什么？”这种事情，林萧确实是首次听说。 “不知道。” 说到这里，老爷子长叹一声：“不仅做不出来，连认识和破解都少有人会。 所以，如果不是你得到的消息有误，通行令所对应的秘境，只有目前唯一被人所知的陨仙秘境。” 林萧一边听着，一边看到老爷子突然笑了，还笑得有些诡异。 瞬间，她好似想通了什么，追问道：“您该不会想说，这个陨仙秘境就是天然秘境？” “不错，陨仙秘境本是自然诞生，其中的阵势并非人为，乃蕴藏天地之威。 这个秘境被人发现后，近乎实质化的浓郁灵气，吸引来了大批大批的修士。 然而，要进入秘境全凭缘法，小部分得天眷顾的修士能进，亦有不少凡人通过天成的大阵去到里面，带出一件件让人眼热的天地奇物。 见此情景，被挡在外面的修士极为不忿，不少修士自逞修为高绝选择强闯。但他们无一例外，皆被大阵绞杀。 一桩桩惨剧当前，众人很快清醒过来，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地接受这种规则。 由于谁也不知道老天爷选人的标准是什么，渐渐的，秘境便有了天眷之名。” 林萧第一次听到天眷这两个字，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得天眷顾吗？ 等了好一会，她没听到老爷子继续往下说，索性直接问道：“后来呢？” “后来嘛，有人强行霸占了秘境入口，阻隔了所有想要进入秘境寻求机缘的人。” 老苏摇头笑笑，着重解释道：“传闻，这人是一位仙人，寿元将近，不满上天的区别对待，因而以一己之力，阻挡一界修士得到好处。” 说完这个，对面又没了下文。 故事听了半截的林萧眉头高高皱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 这不是老爷子的性格，今天如此反常，应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就跟当初的坤叔一样。 “老爷子，天眷秘境成为如今的陨仙秘境，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这位仙人强行扩大了秘境的范围，哪怕我现在进去，接触到的也只是他老人家留下的遗迹。 而真正的秘境，如果不符合上天选人的要求，还是进不去？” “哈哈哈，小丫头，你果然敏锐。的确如此，那位前辈坐化之际，朝外界丢出十二块通行令，可以突破他布下的禁制。 这些令牌被后人称之为引仙令，也是目前为止，据老头子所知，唯一需要通行令才能进入的秘境。” 老爷子点到即止，看到小丫头猜出了事实，不敢开口提及更多。 林萧见状也很识趣，不去问关于秘境本身的情况，将关注点放在了一般人不会关注的地方。 “您是说，陨仙秘境是目前为止，唯一需要通行令才能进去的秘境？” “是啊，其他秘境的接引令牌，不过是些样子货罢了，算不得真正的通行令，阵法造诣高的不用令牌就能进。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头子见识浅，或者有些秘境被人刻意藏了起来。” “原来如此。” 林萧面色平静，内心却犹如翻江倒海。 她对秘境并不怎么在意，真正让林少主无法忽视的，是萧明轩禀告的消息中，如实陈述的一句话。 就在刚刚，那位蒋姓鉴定师在鉴定令牌的时候喃喃自语，“这是秘境通行令，但不知道对应哪座秘境！” 倘若大千界只有一座需要通行令的秘境，这句话中深藏的信息就太骇人了。 结合老苏说的，以阵道为起家的缥缈阁，炼器圣地天工坊都做不出来秘境通行令，以至于连破解和认识的人都很少。 而这位蒋老爷子不但认识，又懂激发之法，甚至能说出不知是哪座秘境之类的话。 他，是真的知晓其他需要通行令的秘境，还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秘境应该有很多呢？ 若是前者，这人必定出身不凡，少说也是上三家和大宗门长老级别的存在。 可要是后者，他的来历就更值得深究了。 “老爷子，世间真的有仙人？” “哈，都跟你说了是传闻了，十几万年前的事情，谁能确定真假？” 老苏没说有，也没有否认，林萧秒懂。 在这个神奇的世界，一切不能证伪的东西，哪怕再荒唐都必须当成真的来看待。 仙人和外星人一样，也许是存在的，自己这样的本地土着见不到而已。 老师和师母，以及那位可疑的蒋老爷子，再加上岑姐略带深意的嘱咐，无一不在暗示其他世界的存在。 得出这个结论，林萧有了几年前执掌林家时候的无力感。 此方世界远比眼睛看到的要大，同样还很危险，没有实力之前最好安心当个小趴菜。 反正有身为霸主的宗门在前，很多事情只需要等待。 转瞬之间，林少主已然决定未来几年就蜗居在学校，坐看风起云涌。 逆流而上的事情，还是让气运之子去干。 于是乎，这位成功搅起一丝涟漪，却又快速抽身的世家少主，在老苏纳闷的眼神中，用毫不掩饰的算计表情，传了个讯息。 【明轩，你拿了人家的东西，给钱了么？】 给钱？ 萧明轩看到久久才得来的回复，直接被整懵了。 他一时间搞不懂少主的意思，不得不开口求助刚招入麾下的军师。 “老六，你说，我们拿了李牧的东西，需要给钱吗？” “给钱，给什么钱，他不给我们钱就不错了！” 沉浸在高升喜悦中的王老六，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出谋划策。 “统领，咱们救了那小子的命，拿点东西怎么了？我想，少主应该不是真要我们给钱的意思，可能是……” “是什么？” “您说，有没有可能，少主觉得咱们这事办得不错，还想从那小子手里……咳，想和对方保持友好的交易往来？” 萧明轩：“……” 好家伙，果然把老六留在身边是对的，自己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少主，救命之恩，他应该谢谢我们才对，令牌是对方为了感恩赠与的。】 【哦，那你应该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他提个醒，蓝月坊市有偿代办各大高校学籍，北盟十三校都可选择。】 【是。少主，令牌如何处置？】 【稳妥起见，激发过的那块直接上拍，底价一块中品灵石，放在所有拍卖品的第三件。交易完成后，将第一个出价的人与最终的买主记下来。】 【明白。】 放下传讯符，萧明轩长舒一口气，亲切地拍了拍王老六的肩膀。 “老六，咱们又来活了，走，边走边说。” 第107章 走自己的路 “这位小姐，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周辞啊，孟姐姐，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临时拍卖会的坐席上，两个年轻小姑娘并排坐在一起。 双方互道姓名之后，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孟云轻不久前脑海中还闪过凌墨雪、方晴、周辞这几个名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其中的一人。 “嗯，我在一本话本里面看到过。” 论城府，王女殿下自觉和林少主有不少差距，为了不被旁边的前辈看出端倪，选择实话实说。 这个解释不是谎言，因而姜姓女子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同样坐在小辈身侧的大周老祖宗。 孟颖被人注视，强行克制住心底不自觉生出的颤栗，郑重点头示意。 【轻轻，周小姐身边的前辈是超脱大能，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听到老祖宗的嘱咐，逐渐认清现实的孟云轻面色不变，没有再次露出异常。 有了这样的佐证，她已经能够确定，身边的周小姐就是想象中的那位。 何、沈、上官，是世家排名前列的三大姓氏，而在这个世界暗处，还有一些家族与宗门一样神隐，被称为隐世家族。 其中的方、周、蒋，便是文中提到过的，不输于世家上三家的存在。 “周小姐，你来我们大周，只是为了剑意名额吗？” “嗯嗯，本来我要去讯风大域的青灵学院上学的，正巧和姜姨路过这边，听到消息就跑来凑热闹了。” 初出家门的周辞，看上去比第一次见到林萧的孟云轻还要稚嫩，什么话都往外说。 但生长环境的不同，以及家族带来的底气，让小姑娘更为自信和从容。 她听出孟云轻暗表身份的意图，也清楚和自己同姓的这个王朝大概在什么地位，所以本能地给出一些真实信息作为交换。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不代表周辞的交际手段有多高，而是一种藏在骨子里的认知。 下对上，必须毫无保留，上位者则不需要遵守这条规则。 小姑娘未必真是这种性格，只是不经意间展现出了与生俱来的傲气。 就好比王女殿下在大周普通百姓面前，不自觉会被身份影响，天然带着强者的心态一样。 “哦。” 得到答案的孟云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独自盯着地面发呆。 她刚刚猛然意识到，自己最近的状态很不对，有些偏激和不择手段了。 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就去做那些试探，旁敲侧击之类的举动。 这明显不正常。 从墨风城的见闻，到姑姑的遭遇，躺平了二十年的咸鱼、赶鸭子上架的帝姬，此刻有些无所适从。 周辞的出现，很难不让王女殿下拿自己和对方比较，也忍不住会去思考一些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比如，她会想到，剧情中墨风城大典是林少主第一次公然亮相，吸引了几乎全部的关注，占据了不少笔墨。 那在墨风城举办大典的时候，李牧这个男主，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正巧在蓝月城的荒山，遇到路过大周的周小姐，进而产生了交集？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现在又不在了？ 当初年纪还小的孟云轻，和别人一样被飒飒的反派林萧吸引，没有去认真看别的内容。 现在需要用到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越想脑子就越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调整自己逐渐失衡的心态。 【轻轻，心急是没有用的，不是所有人都具备那一位的才情，量力而行方是世间常态。即便是林少主，她同样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看出小辈的迷茫，孟颖再度出言提醒。 大周需要的是以前那个真诚待人的帝姬，而不是孙辈孟昶那样的，合格的大周君主。 姐姐，也会无能为力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云轻眼睛微亮。 是啊，学得再像，终究是东施效颦，不如做自己。 “周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我给你介绍下蓝月城和大周其他的地方，兴许会有你感兴趣的。” “好呀，谢谢孟姐姐。” 孟云轻笑着摇摇头，总算找回了部分自我。 她直接忘掉周辞的特殊和身份，以地主的心态介绍起了本地的风土人情。 周辞发现，身边这位只比自己大半岁的姐姐突然变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小姑娘越聊越投契，一个说得带劲一个适时捧场，没一会脑袋就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一旁的姜姓大能看到如此情景，与当初的老万所想一致，对出身与自家孩子没有可比性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咦，孟姐姐，你认识坊市的少主啊？那他是男是女，和大名鼎鼎的林少主比起来怎么样？” 尽管孟云轻已经很注意言语，但还是被敏锐的周辞捕捉到不少细节，推出了两人相识的结论。 “这，不好比较的，那什么，拍卖要开始了。” “哦。” 戚羽及时出现正中央的高台上，使得转移话题的王女殿下大松一口气。 她借机转过头去，正好错过了周辞眼中闪过的那丝笑意。 一句不好比较，让出身比林少主还要高些的小姑娘瞬间明白，孟姐姐不但认识蓝月坊市的少主，也认识林少主。 而这种能力，是孟云轻怎么学都学不会，与上官杰他们坐在一起，会自比家鹅的根本原因。 同时，她至今都不明白，林萧看中的正是这份傻气。 【轻轻，这就对了，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孟云轻。凡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哪怕结果不如人意，没人会怨怪你。】 “嗯。” 孟云轻淡淡地应了一句，重新转过头对周辞笑笑，表情更为坦然。 不等周辞有追问的举动，拍卖开始了。 “有劳各位前辈久后，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戚羽刚一上台，便打断了场下的各种交流，雷厉风行的做派，半句废话都没有。 “首件物品二阶水属灵器，可与水属灵根修士共鸣，增强例如水弹、洪流等水系术法三成效果，此物由本坊市开具鉴书和保书，并承诺假一赔十。 起拍价，一千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块中品灵石。” 啪！ 介绍完物品信息，戚羽手中的小锤随即落在桌面，示意客人可以开始竞价。 通常，拍卖行会用第一件物品来定场，博一个开门红，拿出来的东西不会差。 一千中品灵石起拍，与剑意名额的起拍价相同，但肯定没有名额值钱。 毕竟法器、灵器、灵药这一类物品的价值是定死的，除非情况特殊客人有急用，否则不会比起拍价高出太多。 各种灵石之间遵循一百比一的兑换比例，一千中品换算十万下品。 而普通修士不可能有十万下品灵石的身家，拍卖开始后一时间有些冷场。 修士几乎都了解拍卖规则，也知道首拍的情况，金丹修士才勉强能拥有的灵器，本就不是为大多数人准备的。 “一千零五十。” 等了一会，才有蓝月城本地豪族举手报价。 这位李姓修士激动地看着台上的长笛，眼热不已的同时，对异军突起的蓝月坊市有了更多的忌惮。 除了武力上的碾压，稀少的音律类灵器，能说明很多东西。 “一千零八十。” 有人带头，很快第二个客人跟着喊价。 “一千零九十。” …… 加价的速度越来越慢，也许是看出李姓修士的坚决，其他客人纷纷选择放弃。 “一千二百五十块一次，一千二百五十块两次，成交，恭喜三百六十七号客人。接下来，是第二件拍品……” 戚羽快速落槌，确定好物品归属后，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件，看上去比谁都着急。 一般的拍卖行，每成交一件物品总是慢吞吞的，还时不时找托来暖场，极力刺激客人消费。 相比之下，蓝月坊市简直是一股清流。 “一阶灵药赤金藤，起拍价，五十中品灵石。” 第二件拍品的起拍价格，回归到了正常范畴，参与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最终，这份灵药的成交价，定在一百二十块中品灵石。 尽管只是一块一块灵石的加价，但喊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遍布厅中各个角落。 看着场中热闹不已的景象，姜姓女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第三件，第四件拍品走完流程，当第五件物品出现之后，她的瞳孔颤动不已。 【小姐，麻烦了，一旦有人认出这件东西，我们恐怕要花极重的代价。】 听到传音，周辞反复琢磨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由得面色微变。 蓝月坊市根本不用找托来营造什么气氛，这种着急结束的拍卖法，无形之中会给下面的人增加很大的压力。 一种，你不赶紧开口就会错过的暗示，让人连犹豫都不敢。 要是没有看中的物品还好，就当看个热闹，一旦有两个以上的人相中同一件物品…… “第五件拍品，本坊市不出鉴书，也不作保，这块不明来历和用途的木牌权当放松之用。起拍价，一块中品灵石。” 擅自改变通行令拍卖顺序的戚羽，平静地敲下小槌，随口给出了一块灵石底价。 那张不算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温和笑容，看得周辞只想打人。 奸商，太奸诈啦，绝不能让叫价的气氛被炒热！ 周辞深吸一口气，趁着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给拍卖会泼了一盆冷水。 “十万。” 第108章 强者的游戏规则 十万？ 那是，多少下品灵石来着？ 为了剑意名额过来的修士们，听到这个价格后，尽皆瞠目结舌。 哪怕是那些第四、第五境的老牌修士，也个个淡定不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身上可变现的流动资产加起来，还不如人家小姑娘随口喊出来的数字。 而一场不算正规的拍卖会，居然出现了价值千万灵石的拍卖品，蓝月坊市的名声彻底打响了。 站在台上的戚羽，此刻面色不显，实则心底同样震惊不已。 十万中品灵石对少主来说不算什么，可却是坊市易主之后最大的一笔买卖。 他根本想不到，这块小小的牌子，首叫的价格竟然达到千万级别。 三当家可没忘记，通行令，萧兄弟足足带回了五块的。 “七十七号客人，您是否确定喊价十万中品灵石？” 听到拍卖主持人的询问，姜姓大能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家孩子，思量再三决定不插手。 在她看来，小姐的确莽撞和冲动了些，却未必是件坏事。 倘若按照先前拍卖的架势，肯定会有不少好事者，对这块底价为只要一块中品灵石的引仙令进行加价。 一旦势头起来，事情的走向就不好说了。 现在嘛，除非有人和自己一样认得这块东西，背后的势力还要不弱于周家，否则…… 大几百号人的会场，因一个小姑娘的叫价变得鸦雀无声，位于中后段的七十七号席位顿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坐在七十八号位置的孟云轻，狠狠咽了咽口水，几乎瞬间就断定了台上的令牌是什么东西。 原本，她并不记得陨仙秘境的钥匙长什么样，可能是玉牌，也可能是符纸，或者兵器制式都有可能。 唯一能确定的是，东西在男主李牧的手中。 至于为什么会有一块落到蓝月坊市，还被公然拿出来拍卖，王女殿下的脑子已经加载不过来了。 “周小姐，你真要花十万中品灵石，买下这块来历不明的牌子吗？” “呃，我……” 周辞被无数人盯着，心中早就一片苦海，自然听不出孟云轻异样的语气。 她感觉，自己被奸商吓得沉不住气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几次试图张嘴，都没有勇气给出确认的答复。 千万灵石不算多，但也不能这么败家的。 沉默还在继续，正当众人以为小姑娘是冒失喊着玩，准备将目光转回台上的时候，一道平淡柔和的女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小姐，一件小玩意而已，喜欢就买下，周家不缺这点钱。” 长辈的话，让自觉辜负了姜姨厚望的周辞双眼大亮，忍不住重重点头。 “嗯嗯。” 随后，她冲中间的高台咧嘴一笑，不经意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确定！” 呜！ 略带稚气的腔调响彻全场，引起一片哗然。 众人直接不淡定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可爱的姑娘，真的要花千万灵石买一块牌子？ 牌子到底有什么玄机暂且不论，单论财力，以及坐在小姑娘身边的女修，刚刚展现的那一幕…… “见过前辈。” 有了聪明人带头，其余修士也不是傻子，反应过来后纷纷站起，对七十七号所在的位置行大拜之礼。 “拜见前辈。” 展露些许手段后，面对众人的礼仪，姜姓女子笑而不语，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看着一边的大周老祖宗，孟颖。 后者脸色微苦，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没有丝毫犹豫，同其他人一样起身弯腰，“周朝孟氏，后进修士孟颖，参见前辈！” 孟颖？ 在场修士有本地的，也有不少来自周边几大王朝。 他们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骤然大变，已经猜到最后一个行礼的女修是谁。 大周王朝的柱石，走到第六境巅峰的大能，自称后进？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出，对绝强者的敬畏氛围，飞速蔓延开来。 “诸位客气，本尊陪着家中晚辈过来凑个热闹，与你们一样都是客人，大家不必多礼。” 终于，女子发话了，还是用寻常的音量，将声音传遍了会场每个角落。 “多谢前辈。” 孟颖率先直起腰，面不改色地坐回了原位，余者见状一一效仿。 【轻轻，无论台上是什么东西，从此刻开始，你都要忘掉它。】 超脱大能，就连大周的庇护者，身为上品王朝的大乾皇室都没有。 弱者是没资格和强者同台竞争的，想也不能想。 平静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听得孟云轻呆愣在原地。 发现老祖宗因自己的缘故受辱，王女殿下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颤抖的身体，无奈闭上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要同周辞竞价的心思，以孟氏的财力，不足以让区区一位帝姬大手挥霍。 可强者是不会管那么多的，在他们眼中，你能认出台上的物品，有增加变数的可能，就是原罪。 这是当众的警告，既是在敲打孟颖，同样是针对其他客人。 “姜姨？” 周辞瞥见孟云轻惨白的脸色，轻轻拉了拉长辈的袖子，有些不能理解。 【小姐，这事你别管，安心拿下引仙令就好。】 女子暗中传音之后，身上的气势大开，尽显大乘修士的本色。 她用这种霸道和不讲理的方式，将所有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掩饰了刚才那番举动的真正用意。 道途争锋，从来都不是后辈天才自己的事。 孟云轻能认出引仙令，足以说明她的特殊，已然超过了引仙令本身，更值得关注。 百年之期变成千年之约，打压潜在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为了小辈考虑，还有家族利益牵扯其中。 这些，周辞不会知道，孟云轻也不清楚，接触不到势力排名背后纷争的孟颖，一样稀里糊涂。 只得把原因归咎为强弱有别，而台上的东西非常珍贵。 “小友，我家小姐喊价十万中品灵石，拍卖是不是该继续了？” 随着一声反客为主的问话，展示拍卖品的高台，成为大家关注的核心。 戚羽不是第一次见到超脱大能，但很可惜，这一位和教书育人的师尊不是一个路数，也和东主区别很大。 用身份和实力来震慑其他竞争者，所有拍卖行都不欢迎这一类客人，甚至说得上深恶痛绝。 有了这样的插曲，拍卖还怎么继续？ 即便对方买完这件物品就走，之后的拍卖也回不到一开始的势头，效果会大打折扣。 “前辈稍等，待我请示一下少主。” “可。” 女子知道大周境内存在一位同级别的老狐狸，不过对于那位低调的苏校长，她并不怎么在意。 得罪了坊市也不要紧，哪怕对方有极深的背景和靠山，一切是都可以谈的。 这是大势力之间，基本都遵循的那一套游戏规则。 几乎没有哪个势力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去和拥有不止一位超脱大能的隐世家族翻脸。 那样既不划算，也不值得，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然而，几乎只是几乎，偏偏蓝月坊市的背后，有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少主。 就在变故突生的那一刻，负责维持秩序的萧明轩，已经将这里发生的全部事情转述给了林萧。 此时，不等戚羽去找，他已然来到台前，接过了那把小木槌。 啪！ 象征拍卖权威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会场，第一次代表蓝月坊市主事的俊秀青年，向所有客人传达了林少主的诚意。 “各位尊客，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给诸位带来不好的购物体验，我家少主深感抱歉。 为此，我方将无偿赠与参加拍卖的所有客人折价抵扣券一张，封顶数额为五十万下品灵石。 具体使用规则为：在任何挂有蓝月坊市招牌的店铺，购买超过百万灵石的物品，均能以此券抵扣封顶数额的灵石。 特别说明，此券没有期限，只要蓝月坊市存在一天，便会承认抵扣券的价值。” 萧明轩说完补偿方案，拍卖场地立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蓝月坊市放着一位疑似超脱大能的前辈不去理会，上来就对全部客人表达歉意，灵觉敏感的修士已经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苗头。 阶梯形式的席位上，孟云轻重新睁开眼，内心生出莫名的震颤和鼓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姐姐，会怎么做？ 第109章 熊孩子的胆气来源 比之前更为压抑的气氛，飘荡在不算宽敞的拍卖会场。 一些纯属来凑热闹和长见识的低境界修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喘。 而这种表现症状，很快就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所有人都知道，极致的压抑过后，将会是猛烈的爆发。 萧明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胆怯，因为这是少主的考验。 哪怕是死，今天也不能丢少主和坊市的脸面。 在这种事情上，戚羽是有经验的。 经过立德中学那一遭，第二回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我感觉良好。 甚至，在猜到少主的打算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论踩人立威，林萧才是深谙此道的行家。 你用强大的实力公然威胁我的客人，不论出于什么缘由，这都是打蓝月坊市的脸。 那么，我晾着你，也是应该的。 “姜姨，我们？” 连周辞都看出来坊市背后的主人准备硬碰硬，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狐狸，怎么会不清楚。 不肯谈，不给面子，并不算意外。 女子现在考虑的是，对方究竟是有充足的底气敢这么干，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那种目空一切被家族宠坏的大家子弟？ 无论是哪一种，她这位久不在人前走动的超脱大能，面子都丢尽了。 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事后怎么处理而已。 “呵，你家少主，架子挺大！” 对方率先开口，萧明轩神经立刻紧绷，这意味着最为关键的时刻到来。 “前辈又何曾看得起我蓝月坊市？” “这样吗？”姜姓女子听乐了，只觉得事情变得十分有趣，“看来，你家少主不仅架子大，气性也不小。” “前辈这么说也不算错，我家少主做生意以诚信为本，讲究以和为贵，但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是么，那他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 “有。” 来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短兵相接的这一刻到来，整个场地落地可闻，只余下一片噗通噗通的胸腔震动。 “哦，本尊倒想听听，这位俊才有何高见？” 说着，这位第八境大修士缓缓起身，绽放到极致的威压，使得空气都开始凝滞。 萧明轩作为被针对的主力，调动全身的灵气，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对方留手的结果。 “前辈，我家少主命我转达，如果您和那位小姐不留下百万中品灵石，恐怕，会走不出大周的地界。” 哐当！ 这番石破天惊的逆天言论一出，不知是谁的兵器没有拿稳，重重砸在刚铺砌的地砖上，回音阵阵。 而后，陆续有人绷不住，使得原本安静无比的空间，时不时传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公然威胁一位超脱大能，还是以人家的性命相威胁，这蓝月坊市的少主，比前些时候的林少主还要猛。 那位引得全世界都在讨论的林家少主，弑杀了家族最有希望迈入超脱境界的林家大祖，已经算是超出人们接受的范畴。 这一位倒好，狂妄的姿态进一步升级。 “让本尊走不出大周，你家少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自然，少主有言在先，只要您不是天尊，大概是没有希望走掉的。” 天，天尊？ 这位小伙子在说什么，蓝月坊市只给天尊面子？ 对大千界格局颇为了解的资深修士，听出萧明轩话语中潜在的意思后，脸色相当精彩。。 你是天尊，随你怎么来坊市都不会追究，但只要你不是，那就对不起了。 众人彻底傻眼，要不是自己正处在大能的威压之下，是现成的池鱼，他们真想瞪大眼睛好好看戏。 “真是好大的口气。” 女子并没有被唬住，直接离开座席，缓步朝着高台走去。 行进途中，她放开神识，将身处蓝月坊市的所有人影笼罩，并不局限于小小的拍卖场地。 是真有实力，还是胡吹大气，一试便知。 只不过，一番试探下来的结果，差点让这位与世界脱节不到百年的大修士破防。 站在门口等着收钱的李老师等人，仗着学校里有个勉强还有点用的老校长，以第四境的元婴修为，对第八境的大能怒目而视。 他们脸上的愤怒和吃人的神情毫不掩饰，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同时，这些人似乎对于坊市能留下一位超脱大能，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戚羽三兄弟，萧明轩等人，就更说不上慌乱了。 他们全都知道，不善经营的东主，实际身份是最近名头最响亮的新晋大天尊，刀圣。 这可是一人独自面对三大天尊，最后还能斩落问仙宗灵舟的绝世狠人。 少主说只给天尊面子，这还真不是玩笑话。 说不定东主此刻就在坊市某处，刀都磨好了，只等少主一句话便要开始砍人。 上面的人不慌，负责做事的底下人自然能稳得住。 坊市的待遇可遇不可求，要是因为莫名的原因丢了位置，简直会亏死。 什么，你觉得呼吸困难，那张大嘴巴不就好了吗？ 坊市上上下下，面对强者带来的高压，依然能保持镇定的状态，给人极大的冲击。 意识到这一点，女子心底一沉，终于发现事情超出了预计。 但到了她这个境界，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些表面的东西选择放弃，否则还当什么修士。 【寒月道友，收手。】 就在女子把心一横，想要强行出手之际，一道略显沧桑的传音突兀地传来。 她猛然愣在原地，只觉得声线有几分熟悉。 【你是，茶楼的老掌柜？】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友一旦出手，此事便无法挽回了。】 【难道，阁下就是这座坊市背后的主人？】 【老头子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我不过是想提醒道友一句，最好破财免灾。】 姜寒月：“……” 她从没想过，破财免灾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出现在自己身上。 【如果，我没钱呢？】 【那你会死！】 这句话不带任何主观感情，只是在如实陈述一个事实。 代表北盟十二校过来的老校长，已经圆满完成此行任务。 此时，他正坐在蓝月坊市的贵宾室里，哆嗦着身体看向桌上堆成小山的丹瓶。 对面坐着的，则是刚刚调息完毕，有重操主业迹象的杀神，刀圣！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之所以会出面讲情，一是怕耽误这个捡大便宜的机会，二是为了还曾经欠姜家一个人情。 现在姜家不复存在，这个人情只能还在姜寒月身上。 “凌道友，这聚气丹，真的是一瓶十颗灵石？” 老爷子懒得等待对方的回应，反正该说的说了，该还的人情也还了，还是捡便宜要紧。 聚气丹虽然只是最初级的丹药，但架不住销路太广，市价怎么着也得卖到三块灵石一粒。 十个灵石买五颗，不就是白捡么？ “对，只批发，不零售。看在我家丫头的面子上，给老前辈一个优惠，每二十瓶多送一瓶。” 天尊又怎么样，还不是为生计所迫，要从现在开始学着做生意？ 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坤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次装了满满一兜子储物戒过来，早就想好要怎么卖了。 用大船都盛不下的聚气丹，一颗颗零售，那得卖到什么时候去？ 既然丫头选择去上学，又对大周王朝有几分好感，蓝月坊市可以批发给他们。 卡住了他们的脖子，日后想不给自家丫头面子，也得问问自己这个叔父答不答应。 毕竟萧萧就算不管事，坊市少主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变的。 有了这样的打算，坤叔浑身是劲，觉得做生意其实也不算太难。 这不，考虑到北边的学校大多穷兮兮的，他贴心地大瓶改小瓶，十颗一瓶的丹药分成两瓶来卖，主打一个为客户考虑。 “多谢道友慷慨。” 确认不是在做梦，老校长狠狠吸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老头子想问一句，我有几个朋友……” “可以，你们给我家萧萧面子，就是给我面子。” 第一次当家长的体验，着实让坤叔感到新奇，心情好到连问都不问，直接大手一挥，给足了这位前辈面子。 老校长也是头一回见到刀圣本尊，对于传言中的杀神，有了很不一样的了解。 这一位貌似除了会砍人，其实做生意也不差？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明显，坤叔一眼就看懂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前辈，我这都是跟那丫头学的。” 夸自己不如夸孩子，不论谁出的力，最终都想往孩子身上套，这是所有家长的通病，坤叔也不例外。 透过厚厚的墙壁，他看着站在场中犹豫不决，一心作死的女修，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 萧萧动动嘴皮子就是上亿灵石，这当叔父的人，要卖多少颗聚气丹才够呢？ 唉，自家的小丫头，真是太能耐了！ 第110章 红尘非绝境 “凌道友留步。” 大肆扫货的老校长，一脸的意犹未尽，有种望宝山而叹的无奈。 他只恨自己财薄力微，要不是刀圣拦着，都能把身上的衣服当了。 “哦，对了，这块手令没什么大用，但老头子在惊雷域还算有几分薄面，权当个小玩意给孩子玩。” 老爷子着实是个妙人，临走前，送出了代表自己身份的手令。 意图嘛，也懒得去掩饰。 因为就在刚才的交易过程中，他发觉面前的坊市主人，其实是类似掌柜的角色。 对于林萧，刀圣一口一个自家孩子，与那些寻常的学生家长毫无区别。 有了这样的判断，精于此道的老校长，自然懂得怎么拉关系。 不得不说，这份礼送到了坤叔的心坎上。 “老前辈客气，晚辈代那不成器的侄女，多谢前辈抬爱。” “哈哈哈，凌道友，是你客气才对。” 听到刀圣以晚辈的口吻自居，老爷子乐得哈哈大笑，与有荣焉。 如此年轻的天尊战力，十个糟老头子也不是对手。 老校长摇头笑笑，见识到小丫头恐怖的魔力后，心中渐渐有了某些想法。 北盟十三校同气连枝，仙武学院去得，雷鸣学府，未必不能来呀！ 顾小子能给的，老头子一样可以给。 “道友，告辞。” “前辈慢走。”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老校长，坤叔看着一桌的瓶瓶罐罐，还有用来抵债的各种物什，心底生出浓浓的钦佩。 学校与学生之间，从来都不是隶属关系，而这些坚守祖训的校长，却为了注定会归属为其他势力的学生，倾其所有。 值得吗？ 刀圣不理解，也自认为做不到。 他独来独往，在这个世界漂泊了近千年，没有任何的牵绊。 所追求的一直是实力，是让那些宗门长辈意识到错误的绝对力量，直至遇到了那个很不一样的小丫头。 如今的凌坤，拥有了堂堂正正地回到宗门的资格，内心却生出一种索然无味，提不起任何兴致的惆怅。 他打心底觉得，还不如留在蓝月城，老老实实给萧萧打工。 【丫头，你知不知道，顾校长和老前辈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为了心安。】 林萧的回复，看得坤叔一愣，默默咀嚼良久。 【可是，他们做得越多，学生变得越优秀，离开学校后加入其他势力，反而会挤占学校的生存空间。】 自己能看出来的问题，老前辈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既然发现了，又为什么还要这么去做？ 坤叔的困惑，林萧在不久前，从老苏和一众立德中学的老师身上找到了答案。 【叔父，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教书育人是老师的本分和天职，尽力培养学生，是学校的责任，也是其存在的意义。 老顾也好，老校长也罢，还有老苏、老李等人，他们都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学校本该单纯，外面的风风雨雨，与他们又有什么相干呢？】 这才是坚守的意义！ 【所以，你选择淌这趟浑水，有心带北盟十三校走出困境，是被他们打动了？】 【一半一半，叔父是知道的，林萧并没有菩萨心肠，这么做自然有很现实的目的。假如说，这个世界真有仙人，别人我不敢断定，老顾绝对是最有资格拿到那个名额的人。】 【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是在我意识到学盟，乃至这个世界都有些不正常后，突然生出来的感觉。】 为了仙道啊…… 坤叔失笑不已，原来小丫头的梦还没醒呢！ 但笑着笑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成为大乘修士的刀圣，已然在冥冥之中有了感应，自己的道途快要到终点了。 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使自己更进一步的话。 就会同缥缈阁主和众多超脱的前辈们一样，往后的日子都将等待，等待那个虚无缥缈的渡劫契机。 或许，这个机会很快会来，也有可能终其一生都等不到。 仙人吗？ 【丫头，你安心往前走，我和家主、弟妹他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会给你拖后腿。】 【好。】 林萧从不矫情，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诸位长辈的帮衬。 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宗门避世，某些老六家族暗藏的部分根源，可能与红尘俗世的说法相关。 然而人生于世，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成长过程中，同样会与各色各样的人产生羁绊。 只留下一点好处，给家人做一些所谓的安排，就能彻底了断尘缘，然后心安理得地去修道求仙？ 天大的笑话！ 人家哪吒一个小屁孩，还知道削骨还父、割肉还母，自以为斩断尘缘的仙人，实则连个孩子都不比不上。 如果只有不沾红尘，才能在超脱后寻找到新的道路，求得什么长生，那林少主宁愿不要。 站在绝巅，回过头来却连一个分享喜悦的人也没有，好似一块见证日月轮转的石头。 这种石头宇宙中到处都是，何必要费尽心思去求呢？ 学过进化论的林萧认为，逐渐磨灭自己的意识，只为了所谓的永恒存在，很难说不是一种倒退。 这样的仙，不修也罢！ “丫头，你，你刚刚在想什么？” 时刻关注林萧的苏老爷子，看到小丫头放下传讯符之后，一直在发呆，身上却突然有了不小的变化。 原本那红到冒烟的状态消失不见，整个人给他一种深邃浩渺之感。 “没想……” 林萧回过神，瞬间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那些盘踞在身体中，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修为，此时莫名失去了踪影，且毫无痕迹。 无缘无故地没了？ 这既不科学，也不玄学，林萧自然不会接受。 不一会，内视全身的她，找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道种！ 它，重新恢复了分化五行灵根之前的活力，成品字形的三道叶片之下，一片翠嫩的新芽正缓缓萌发。 这是，第四片了…… 倘若三片叶子代表三花聚顶，在这之后会是五气朝元吗？ 林萧暂时搞不懂其中的玄机，但道种的恢复着实让她无比欣喜。 第三片叶子可以将星辰九式如实记录下来，新叶的出现，很难不让人产生浓浓的期待。 “老爷子，关于立德中学和仙武学院的两座基站，应该开始建了。” “建基站？” 老苏知道基站是什么，有了这个就能让咫尺发挥作用。 顿时，他把小丫头身上的异样抛在脑后，着眼于最为实际的问题。 “这个，肯定要花不少钱？” “嗯，不便宜。” 从林萧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老爷子面色一僵，当即就想把兜里还没捂热的漂亮飞舟还回去。 不过，林少主没给他这个机会。 “放心，有人买单的。” 至于买单的是谁，老爷子一头雾水，千里之外的坤叔却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刀圣同志正想解决某个作死的超脱大能，停止拍卖场的闹剧，可沉寂下来的传讯符有了动静。 【非是道无情，庸人自扰之！】 庸人自扰…… 这是，萧萧对大道的感悟？ 轰！ 坤叔若有所感，全身的气息不自觉地散发开来，并在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呵呵呵，唔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伴随滔天的杀机向外侵袭，碾过周遭一切。 好一个庸人自扰，或许缥缈阁主莫无言，一直想要从萧萧身上得到的答案，便是这个！ 天尊级别的大能发癫，后果极为恐怖。 以蓝月坊市为中心，所有修士尽处于风暴之中，修为越高，距离中心越近，遭遇的影响越大。 尤其是法则已成，走出自己道路的大乘修士，面对霸道的杀戮意境，不得不本能地用法则相抗。 比如姜寒月，再比如，还未走远的老校长。 这不是他们有意与刀圣敌对，而是涉及道途之争、法则之路，未战先退等于直接认输。 噗！ 离得最近的姜寒月气息萎靡，犹如巨浪中颠簸的小船，随时面临倾覆的风险。 她总算明白老掌柜的良苦用心，一旦动起手来，别说护着小姐离开，自己注定死无全尸！ “前辈，晚辈知错……” 坤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毫无感知，直到手上的传讯符又一次滚烫。 【红尘非绝境，亦有真仙人！】 第111章 深藏的讯息 【丫头，你果然够狠呐！】 这样的大手笔，当叔叔的，给你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 【嗯？叔，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叔给你收钱去，等着。】 清楚感知到自身现在的状态，坤叔的嘴巴怎么都合不拢，神情格外畅快。 如果由现在的自己使出墨风城那一刀，即便长辈能接下，也绝对不会只是破了个袖子那么轻松。 这丫头，也太逆…… 修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师。 坤叔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成为了萧萧的长辈。 同时，又有些得意，得意于自己的‘单纯蠢笨’，从来没对小丫头起过算计的心思。 到底是好人有好报，还是傻人有傻福，坤叔懒得去区分。 但有一点能够确定，‘义兄’什么的，以后还是靠边站站。 于是乎，心情好到爆炸的叔父，在收了神通之后，故意没有回答侄女的疑惑。 【老三，拍卖继续。】 脑海中传来东主的命令，面色严肃的戚羽转惊为喜，立刻冲着贵宾室的方向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刚刚的动静，果然是东主发出来的。 “是！” 惊魂未定的众人看到三当家的动作，哪里还会不懂，连忙站起来叩拜谢恩。 “多谢前辈指点大恩。” 刀圣被侄女的感悟所牵引，于心境上有了突破，下意识释放出了属于自己的气机。 而会场内受到杀戮意境笼罩，近距离体会到法则力量的修士，则是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法则，只有修为到了第七境的合体境界，才能逐步接触，以此奠定日后超脱的基础。 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是那种不出世的天才，能够凭借自身的天赋从头走到尾。 有人引路，虽然不可避免会被领路人影响，很难真正走出自己的道路，却是适用于绝大多数人的一种捷径。 这也是为什么一众剑修会被大能剑意吸引，争相抢购参悟名额的根本原因。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还没去参悟剑意，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一桩福缘。 相比之下，这种直接从前辈身上散发出来的风暴，价值远在剑意之上。 无师之名，却有师之实。 坤叔自觉还不起侄女的那两句话，场中的剑修同样如此。 “各位，东主有令，拍卖继续。” 啪！ 众人的拜礼没有得到回复，只换来了高台之上的小槌。 戚羽死过一回，又拜了老苏为师，如今的眼界，远不是普通的筑基修士可比。 他敏锐地抓住眼前扩大坊市影响的绝佳机会，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到今天拍卖会上。 东主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态度，少主满意与否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戚老三敢拿脑袋担保的认知。 “谨遵前辈吩咐！” 大家也很识趣，当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刹那间，所有人各就各位，目光灼灼地盯着戚羽手上的槌子，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拍卖重新开始。 境界低的修士可能平静一些，好比初中生参加研究生讲座，能听懂的不多，得到的好处有限。 可那些境界在第四、第五境以上的修士就不同了，个个都准备倾家荡产。 【轻轻，听昶儿说，你去过林少主住的院子，那，有没有？】 作为场中唯一的第七境修士，已经触及到法则层次的孟颖，一边清点自己的财产，一边用带有几分羡慕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小辈。 听到老祖宗酸溜溜的语气，孟云轻脑海中本应该出现刀圣在墨风城的英武身影。 可不知怎么，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蹲在地上烧水，满脸谄媚讨好晚辈的大叔。 “见，见过的。” 【对，你看我都高兴傻了，不久前天尊大人还在墨风城公然露面，你当然见过！】 孟云轻感受到老祖宗带有几分迫人的眼神，喉咙有些发紧。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下意识就想找个人分担火力。 “老祖宗，姑父他……” 孟颖：“……” 是了，如风是被前辈砍了一刀，然后才突破的境界。 如此说来，他口中的那位大前辈，治愈小岚的希望，岂不是？ 为王朝操心了一辈子的大周老祖宗，突然觉得人跟人没法比。 她曾经也是享誉周边几大王朝的天才，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大机缘，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现在。 要不是之前偶然遇到林少主，自己说不定都已经烂了。 【你们都有大福气，要好好珍惜啊！】 孟云轻大概听懂了，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老祖宗，您不也是吗？” 这话说出来，听得孟颖直接愣住。 否极泰来？ “呵呵呵呵，说得不错。” 顿时，她跟着笑了起来，似有深意地看向脸色惨白的周辞。 能抓住的才是机缘，否则…… 啪！ 戚羽见众人准备得差不多了，小槌再度敲响。 “第五号拍品，七十七号客人出价十万中品灵石，各位是否加价？” 拍卖会中断于第五号拍卖品，自然也该从这件物品恢复。 没有了当池鱼的风险，众人看戏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 “十万中品灵石，一次。” 见没有人加价，戚羽开始走物品拍卖的最后流程。 “十万中品灵石，两次。” 第二声询问喊出，还站在台前的姜寒月，顾不上体内翻腾的气血，心情已然沉入谷底。 此刻，她无比希望有人喊价，哪怕只加一块灵石也好。 因为按照拍卖规则，只要没有新的报价，七十七号不可以在自己喊价的基础上重复出价，即便想喊出坊市少主定下的百万中品灵石都不行。 如此一来，自家小姐便会以十万中品灵石拍得这块引仙令，彻底得罪蓝月坊市。 到时候，就不是区区百万中品灵石能够解决这件事了。 “十万中品灵石，第三次，成交，恭喜七十七号客人！” 啪！ 小槌落下，姜寒月再无侥幸。 她将为自己的狂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周家也会直面一位天尊大能。 “姜姨，您还好吗？” 看到长辈失魂落魄，周辞眼中闪烁着泪花。 姜寒月勉强笑笑，木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辞，日后要以姨母为鉴，千万别学我。】 你强你有理，当强弱颠倒，道理也会掌握在别人手中，世间的规则就是这样。 对此，孟云轻感受得最深，周辞则是被现实猛击，体会到了外面与家里并无差别。 戚羽和萧明轩的内心同样不平静，却没有时间多想，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各位尊客，由于此前的拍卖耽误了不少时间，下面直接进入剑意感悟名额的拍卖。 名额一共五十个，分外、中、内三种级别，各自为三十五、十、五个名额。 现在开始外围名额的拍卖，底价一千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 有了前面的变故，蓝月坊市已经不需要别的东西来撑场面。 戚羽要做的是尽快结束拍卖，让这里的消息扩散出去，靠时间来发酵。 “一万。”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立马出价。 而后，他当众起身，对所有人抱拳行礼。 “这是晚辈的全部身家，不求回报大恩，只是聊表寸心。” 这同样是希望别人不要竞争的做法，但出发点完全不同，结果当然也不一样。 一位只有金丹境界的修士，还是以穷出名的剑修，能喊出一万的价格绝对要砸锅卖铁，甚至押上自己。 戚羽等了一会，看出没有其他有出价的意思，省去了询问的步骤，直接落槌。 “一万中品灵石，成交，恭喜这位客人。” “多谢各位前辈成全，也多谢蓝月坊市给在下这个机会。” 有了第一个名额打样，后面的照着来就行。 直到全部三十五个外围名额卖出，竟然都是首叫即成交。 关键是这种诡异的事情出来，不仅客人满意、拍卖行满意，卖名额的老李等人，眼睛都笑没了。 不得不说，这可以算得上拍卖史上的一桩奇闻。 坤叔对此也相当满意，只觉得戚羽是个人才，必须要重用。 他并不知道老三已经被林萧盯上，正地盘算着将人放到哪个合适的位置……突然，不远处的熟悉气息，有些过于碍眼。 “沈小子，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瞎晃什么？” 满脸焦急的沈如风见到坤叔现身，噗通往地上一跪，“前辈在上，还请原谅晚辈的唐突……” “闭嘴，有事说事，别婆婆妈妈的。” “还请前辈，救救内子。” 听到是这样的事，坤叔眉头皱得更深，一把提起地上的人，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城主府。 随后，他丢开碍事的家伙，循着那股躁动的气息，来到双目紧闭浑身颤抖的孟青岚身边。 “赶紧说说，你媳妇怎么了？” “殿下之前被人削去九成神魂，原本只是神智犹如孩童身体并无大碍。就在刚刚，她被您的气机锁定，之后就……” 坤叔没想到这事还是自己引出来的，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孟青岚的眉心，缓缓释放出灵力。 嗯？ 魂音反噬？ 灵力返回的讯息，让坤叔当场变了脸色。 “小子，你媳妇到底是什么修为，不仅懂得神魂禁制，还能将自己的神魂炼制成传音的容器？” 要做到这些，起码得返虚以上的境界，这小子何德何能？ “师，师尊，您是说，殿下的神魂不是被人？”沈如风闻言如遭雷击，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是，没有外人动手的痕迹，她是自己这么做的。” 把自己的神魂炼成一次性传音的载体，这种狠人坤叔也是头回见到。 “至于是不是被人逼到这一步，那就不好说了。不过这些不是关键，如果我打破禁制，固然能让人清醒，但你要有准备，她可能永远是孩童的神智。” 孟青岚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神魂中的禁制被先前的杀戮意境触动，出于自保才使得主人昏睡。 只要禁制消散，人就会没事。 但与此同时，魂音履行完自己的使命，损失的灵魂就再也补不回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沈如风凄然一笑，俯拜道：“还请师尊出手。” “嗯。” 坤叔没有反驳这个称呼，在自己的灵力之中夹杂了一丝法则之力，瞬间冲破本就摇摇欲坠的禁制。 下一刻，属于孟青岚那柔和平淡的语调，回荡在两人耳畔。 “自红尘诞生，凝众生之愿。蒙天地福荫，承应有之责！” 第112章 商业操作第二弹 “感谢各位尊客的捧场，本次所有物品拍卖结束。” 尽管有着种种不利因素，看上去不算正规的拍卖会，还是圆满落幕了。 而对于坊市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首叫就达到千万灵石级别的牌子是什么，全权委托坊市拍卖剑意名额的立德中学，与蓝月坊市有什么关系？ 以及敢公然威胁超脱大能的神秘少主，无比强大的坊市主人，等等等等。 由这场拍卖衍生出来的话题，实在太多了。 潜藏在背后的东西，需要时间来沉淀，也等待着好事者去发掘。 “请大家宁耐一时，不必急着交付灵石。但凡参与拍卖会的客人，无论叫价与否，劳烦看清各自所处位置的编号。”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交钱，陆续退场的时候，戚羽再次站出来控场。 随后，他不等众人出声询问，直接命人抬走用来展示货物的木台，扯开了遮盖在地板上的绸布。 这是？ 一头雾水的客人们，疑惑全都写在脸上，不由得微微朝前探出上身。 隐藏在幕布之下的是一个完整的八卦阵图，而构成阵图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等大家惊讶得差不多了，戚羽诡异一笑，与萧明轩合力抬着特制的框架过来，将支撑框架的两根木脚，插在了黑白阴阳鱼的位置。 场中的疑惑更甚之际，三当家拿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直接放进了顶部开孔内部小道纵横的木框里面。 咯吱咯吱…… 珠子受重力影响，欢腾地穿梭于木框的跑道之中，一番颠簸后又从底部的小孔出来滚落到地上，最终停在青石地板的某个位置。 “恭喜三百零五号客人，您获得本次拍卖的免单资格。” 免单？ 渐渐琢磨过味道来的大伙，看清那颗黑色的珠子正好压着三百零五这个数字后，哪里还会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意思。 坊市在抽奖！ “三百零五号客人，劳您起个身。” 戚羽不玩虚的，笑着对将信将疑的女剑修说道：“尊客，您本次所购的物品，费用由坊市全额支付。” “啊？” 女修一脸懵圈，感受到无数热辣眼光袭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因为蓝月坊市设置的拍卖门槛比其他商行低很多，所以才有机会进来，纯属是来长见识的…… “我，我没有买东西。” “那您是否有叫过价？” “也，也没有。”说着，女修的头更低了。 “客人在本次拍卖中，可曾遇到心仪之物？”三当家面色不变，语气和蔼。 “我是被剑意吸引过来的。” 对方耐心的态度，让女修略感心安，她如实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了解。” 戚羽闻言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客人，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带走名额最低成交价的一万中品灵石，这笔钱同样由坊市来出； 二，无偿获得一个剑意参悟名额，但仅限于外围。” 这个选择方案一出，现场观望的修士顿时炸锅了。 “好家伙，还能这样玩？” “这位道友运气真好。” “是啊，我的号码就在三百零五隔壁，珠子差点就滚过去了，好气。” 境界低一些的客人，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向脖子都羞红了女修，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而这样的场景，看得孟云轻一脸懵逼，女剑客更是无所适从。 【轻轻，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热闹和你在墨风城见到的不同？明明，他们刚刚才经历那位天尊前辈的威仪，这会又怎么敢公然议论起坊市来了？】 这话算是说到孟云轻的心坎里，墨风城的热闹比区区一个坊市要大得多，可自己见到的却是一幕幕哑剧。 人们只敢用眼神，或者传音来交流。 看出小辈的疑惑，孟颖摇了摇头，知道小辈的阅历完全不够。 即便同为筑基境界，修士的眼力和涵养也是不同的，认知天差万别。 能有资格参加墨风城大典的人，和这些人不在一个层次，不能单单以修为来评断。 【大周太小了，日后多出去走走，多见识见识同龄人。眼下你要做的，是试着理解林少主这般动作的目的。】 目的吗？ 孟云轻郑重点头，把心思放在了林萧搞抽奖的意图上。 抽奖，王女殿下见过很多，免单也不稀奇，大多是用来制造噱头给商家引流。 那位姐姐肯定也带有类似目的，但绝不止这一个用意。 【小姐，我打眼了，这位坊市的少主恐怕才是你的劲敌，是同辈当中的佼佼者。】 另一边，已经平静下来的姜寒月，深深叹了口气。 拥有如此可怕的手段，背后还有一位天尊坐镇，她完全想不到蓝月坊市的上限在哪。 “姜姨，我……” 周辞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脱离开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长辈，希望得到解答。 【对上位者来说，一视同仁是最难的，不曾喊过价的客人，都有资格得到馈赠，这是气度。 呵，等到下次拍卖时，哪怕客人明知买不起，也会在自己能够支付的范围内，抢先喊价，以此向坊市表明自己心仪的物品，期待那份好运。 如此一来，你能想象出，日后蓝月坊市的拍卖会，将是何等盛景吗？】 倘若免单成为坊市的惯例，会对其他商行产生巨浪般的冲击。 但抽奖有作弊的嫌疑，存在为人诟病的地方，姜寒月暂时没看到坊市拿出让人信服的手段，便没有对外甥女言明。 “客人，您的选择呢？” “我，我选名额。” 女修不傻，立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声喊了出来。 “可以。” 戚羽点头笑笑，由边上的萧明轩配合，送上了坊市的特殊手令。 天工坊的标记？ 有见闻广博的修士，一眼便瞧出这块手令与前面出现的黑白令不同，上面带有炼器圣地天工坊的独有标记。 一时间，蓝月坊市与天工坊有关联的念头，悄然流传开来，成为新的爆点。 “各位前辈，这是蓝月坊市第一次举办拍卖，少主唯恐我们这些人做得不好怠慢了客人，因而本次的免单名额有三个，同时还会抽取五个半价名额，算是一点补偿。” 处理好了女修的事情，戚羽再度语出惊人，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姜寒月瞬间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前方，想知道蓝月坊市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打消大家的疑虑，保证抽奖的公正。 然而，一直都很好说话的戚羽却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解释，从地上捡起黑球就准备开抽。 竟然没有说明？ 此情此景，不仅姜寒月错愕不已，孟颖和其他一众阅历不浅的修士也是愣在当场。 明明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为什么最后一步要放弃？ 许是他们的眼神太过热烈，戚羽终于停下手头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刹那间，他的神情变了，化身为那个悍不畏死，为少主名誉冲锋的死士。 “少主曾经说过，区区一点钱财不值得蓝月坊市去动歪脑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坊市与客人之间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谁也用不着讨好谁。” 信就来，不信就出门转左，大千界的商号多得是。 咯吱咯吱！ 霸道的言论，使得坊市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良善形象轰然倒塌，伴随珠子滚动的声音，敲打在人们心头。 嘟！ 万千瞩目中，珠子缓缓停下，新的免单名额产生。 呜！ 随之，全场再度哗然。 假如说前面还有人不信抽奖，不信林萧的态度，那么这一次中奖的人……七十七号。 是七十七号中了！ 看清中奖的人选，戚羽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全场顷刻寂静，姜寒月的心跳急剧加速，彻底相信抽奖没有作假。 得天垂帘，既然小姐中到了免单名额，那之前的过节，是不是？ “恭喜七十七号客人，您可以无偿带走所拍物品，费用由坊市支付。” 规则就是规则，戚羽对林萧也算了解，连请示的想法都没有。 而他的确认，直击所有看客的灵魂。 蓝月坊市的信誉，自此刻开始建立！ 第113章 不能赖的账 “儿子，这就是你的学校吗？” “是的爹，这就是儿子的母校，我带您瞧瞧去。” 拍卖会赶在头一天晚上结束，隔天，两月一次的探亲日到来，立德中学变得无比热闹。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蓝月城传出来多么惊人的消息，什么超脱大能、什么天价拍品，都与他们关系不大。 那些能引来无数人眼光的大事，远不如来年就要参加大考的儿女重要。 托孩子的福，不少因为家境原因从没到过这里的家长们，总算见到了自家孩子生活和学习的地方。 一位衣着普通的母亲，呆望着气势恢宏的校门，双手反复在腰间擦拭，神情异常拘谨。 金字校牌折射出的绚丽光泽，让她内心充满了胆怯和羞愧，根本迈不开腿。 看过一眼就满足了，自己就不进去了，能在这里上学，儿子的前程…… “儿啊，你要争气呐，你们学校专程用兽车把娘从山里接过来，你可不能丢了学校的脸。” 半大小子感受到亲娘的颤抖，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其实，以他的成绩和天赋，根本换不来这个人人眼馋的机会。 只是因为干活卖力，被老师们看在眼中，破天荒地得到了这个名额。 这些，小伙子不敢对母亲言明，由衷希望娘能多高兴一会。 “娘，儿子知道的，我一定努力。走，我带您吃饭去。” “你从小就懂事，娘放心的。不过你努力学习也要顾着身体，不要熬坏了身子骨。对了，你身上的钱……” 她自动忽视了儿子的提议，以自己的见识和阅历，不断诉说着什么。 如这般絮叨的声音，校门口到处都是。 唠叨和嘱咐，是没见过世面的家长们，唯一擅长也是唯一能做的。 局促不安的他们，在见识到立德中学的气派后，生怕丢儿女的脸面，怕给学校抹黑，出奇一致地在心底有了决定。 “丫头，你在记什么？” “我在记那些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出身，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带自己父母进去参观的学生。” 高空中，立德中学新老两位校长站在书籍炼制而成的法器上面，以俯瞰的视角，观察着地面的盛况。 “可是……”听明白林萧的意思，老苏轻轻一叹，“他们，终究是少年人罢了。” 老爷子教书育人一辈子，自然清楚一个道理。 人性，自出生起，就伴随每个人的一生。 羡强、仇富、不甘、怨天尤人等等，很多与出身息息相关，每个人的开悟，也有早有晚。 觉得父母拿不出手，会有窘迫的神情，并不代表这个学生是坏的。 未曾经历大风大浪的少年，能体会到什么呢？ “我不会对羞于承认自己父母的学生产生偏见，但对于那些牵着爹娘逛学校的学生，我会给他们更多的优待。” 品行，大于天赋。 林萧没时间去一个个了解学生，这种法子是最直接的。 老苏偏头看了眼小丫头手上的册子，意识到上面大多是富家子弟，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可他对此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校长已经换人了。 “老爷子，生得好，又不是他们的错。学校因为少部分学生家境好，就顾忌大多数家境不好的学生感受，不提供贵的餐食，这真的公平吗？” 林萧没有忽视老苏的欲言又止，一边对号勾人，一边随口解释。 规则就是规则，富家孩子兴奋地挽着爹娘的手臂参观校园，同样在林少主提前定下的规则之中。 老师们的做法，老苏当然清楚，时间一长也就默许了，成为少数服从多数的潜规则。 “丫头，你是想？” “哼，不管您认不认可，在这一年里我会让他们明白，人，生来就是有差距的。学校能强行抹去贫富差距，为什么又放任天赋不管？” 天赋好的学生得到优待，没人会觉得奇怪，可一旦富家子弟受到老师关注就会引来奇怪的言论，这一点林萧觉得十分好笑。 财富和天赋，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一视同仁，不是这么用的。 “也许，我们都错了。”老苏语气颓然，内心颇为震动。 尽管他不赞同小丫头激进的做法，可心底却知道，在学校里面，家境优渥反而是一种负累。 那些小娃娃拿出同样的成绩，通常也会被认为是家境给予的助力，得不到公正的评价。 两位校长意见相左，不至于到产生言语冲突的份上，却都不再言语。 一个默默选人，一个带着别样的心情，仔细观察着底下的孩子们。 “好家伙，你们学校居然提供三阶灵食？来来来，我的好大儿，这就是你说的条件艰苦，每天都吃不饱是？” 从膳堂出来，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忍到周围没人才上前揪住儿子的耳朵，气到鼻子都开始冒烟了。 特娘的，这小王八蛋每次回家跟饿死鬼一样，弄得他们两口子经常怀疑，把人送来这个学校是不是错的。 结果呢，当爹的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这里居然敞开了供应？ “呵，我和你娘在家里省吃俭用，花高价去黑市淘换适合你的丹药，生怕你的身体得不到补充。儿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小伙被老爹提在手上，只觉得耳朵快要掉了，急忙开口解释：“不是的啊，爹，娘……” “不是什么？小文，你别以为我和你爹只是炼气期就不认识好东西，那些聚气丹可比黑市的好太多了，一看就出自名家正宗！” “对，你个小兔崽子，气死我了都。” 中年男子做生意是把好手，可修炼天赋着实不怎么样，夫妇两个都处在修炼的第一境。 他们怕自己只有两个臭钱。自身境界低微的现状，会让儿子在同学面前丢脸，同样是第一次来学校。 哪曾想，这臭小子浑身上下就没一句实话，真不知道他那些钱都花哪去了！ 夫妇俩是一个脑回路，同时抬头盯着欲哭无泪的小伙，眼神像是要吃人。 “小子，你要是敢把钱花到不该花的地方，你等着的。” “我，我，哇，我冤枉啊我。” 满含心酸的哭嚎响彻校园，听得林萧手里的笔劈了岔，也让老苏大开眼界。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莫名。 一个大小伙子，比大姑娘还能哭。 “爹啊，娘，你们知不知道，儿子以前过得有多惨？要不是换了新校长，别说灵食和丹药了，但凡带点肉的菜，要是不拿出野狗抢食的劲头，儿子连汤底都喝不着。” 发泄完心中的委屈，小伙像倒豆子一样，一桩桩一件件细说着林校长上任前的惨事。 家里给的钱，他大多花在了请人跑腿吃外卖上面。 这是学校不允许做的，所以花的钱就额外多，以至于都有了成规模的‘外卖’产业链。 而外卖，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种。 随着他越说越多，中年男子和媳妇渐渐变了脸色，高空中的老苏则是彻底呆愣。 “丫头，为什么，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鼠有鼠道，有需求就有市场，从而衍生出一套成熟的流程，您不去细究是很难发现的。” 林萧被小伙子的凄惨，勾起了前世的某些记忆，忍不住笑出声来。 隔着围栏用长杆送外卖，跟钓鱼一样的场景，她可太熟悉了。 拿到外卖的难姐难妹，蹲在墙根猛吃的时候，还要相互望风。 得时刻注意周围有没有导员的身影，比打游戏刺激得多。 “您不必介怀，这对他们来说……” 林萧看到老爷子有些怀疑人生，正想开导两句，突然脑海中传来了坤叔的声音。 “老爷子，叔父来了。” 如今的刀圣今非昔比，于公于丝老苏都怠慢不起。 他抬手一挥，脚下的法器顺势而动，瞬间就来到了崭新的教学楼跟前。 “丫头，出了点事，我来找你聊聊。” 坤叔对老爷子微微颔首，勉强打个招呼后，直接进入正题。 “进去说。” 林萧看了眼跟在叔父身边，有些失魂落魄的沈城主，大概猜到事情因谁而起。 气氛略显沉重，一行人也不客套，直接来到了校长室。 “丫头，关于这两句话，你怎么看？” 叔父的直接，林萧不作他想，略微思忖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两句话，很明显少了一些东西。” “哦，少了什么？” “主语。” 看见几人满眼疑惑，林萧哑然失笑，解释道：“就是这些话陈述的对象。” “不错。”坤叔点点头，十分赞同。 他忍了一夜才过来，一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牵扯出宗门；二是在找萧萧商议之前，想自己先读透这两句话。 “那依你来看，它们分别指的是什么？” 迎着三双关切的眸子，林萧不疾不徐地开口，“前者，不太好断定。后者，大概指的是修士。” 而且，所谓的蒙，或许是萌才对。 修士，萌天地福荫，得到上天的眷顾和遗泽，有了不一样的能力，必须承担应尽的责任。 至于第一句话的主语，林少主口中说不好断定，其实也不是。 只要结合公主殿下的身份，以及大周王朝的特殊，一点都不难猜。 气运，牵连芸芸众生，诞生于红尘，凝聚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愿景。 修士拿了老天爷的好处，定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否则…… 敢赖老天爷的账，寿星上吊啊！ 第114章 不算意外的来客 一艘小型灵舟自高空垂直降落，缓缓停在蓝月城外的荒山之中。 等灵舟的防护阵法关闭，从上面下来三个人：一位中年男子，领着两个小辈。 头回出门的少男少女，正一脸新奇地环目四顾。 “师叔，我们为什么要来俗世的学校上学？” “对啊师叔，该学的我们在宗内早都学过了呀，直接参加那个大考不行吗？” “呵呵，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 被小辈围住的中年男子莞尔一笑，收起灵舟后，认真嘱咐道：“别多问，别多想，用心看，用心学。五年后…… 咳，俗世比不得家里，小枫，你是师兄，平时多照应着点小锦。” 当长辈的硬生生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半是期待半是无奈地看着两人，并没有给小辈太大的压力。 能不动声色地争取到大周王朝的这所学校，是落星谷的极限。 五年时间，能有什么造化，全靠他们自己。 “师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师妹的。” 林枫比师妹大不了几个月，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 他看不懂师叔的眼神，却能感受到师叔复杂的心绪，不由得郑重点头。 “嗯，走，先去……给你们置办衣物，到了凡俗，还是要依着这里的规矩的。” 男子知道他们不懂，也不准备多说什么，甩了甩衣袖便朝城池方向走去。 “师叔，我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 小姑娘虽然不忿自己被人当成拖累，却异常识趣，乖乖跟在了长辈的后头。 荒山距离蓝月城说远不远，三人为了保持低调，选择和普通人一样步行。 等来到城门前，已经过去了不少时候。 “师叔，这座城好热闹呀，不是说这里只是大周的一座小城吗？” 名叫陈锦的小姑娘，婴儿时期就被带回落星谷，顺势成为一名宗门子弟。 她自小在山中长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耳边充斥着各式叫卖揽客的嘈杂声响。 人声鼎沸的场景让小姑娘目不暇接，只觉得看什么都新鲜。 而一旁少年林枫，反应和师妹差不太多，激动全写在脸上，只是没用言语表达出来。 “是挺热闹。” 相比起小辈们的兴奋，男子则是狠狠皱眉。 一跨过门洞，那股扑面而来的红尘气息斑驳不堪，令出身宗门的他深感不适。 眼前的这座小城，人气太足了些。 “咱们直接去衣铺，买了东西就走。” 长辈发了话，两个小辈不得不收起心思，亦步亦趋地朝着成衣铺走去。 只不过，三人刚一离开，在城门口玩耍的几个小娃娃便停下了打闹的动作，相互对视。 随后，他们齐齐跑到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孩子跟前，一板一眼地开始汇报。 “驴蛋哥哥，我们有发现。” “怎么了？” “有生人，味道不一样的生人。” 味道不一样的生人？ 这是专属于孩子们的语言，驴蛋一听就懂了。 “好，我先去跟大当家说，晚上咱们吃肉。” 一听有肉吃，孩子们不自觉地泛起口水，目露期盼。 他们也不用驴蛋吩咐，汇报完消息就回到老地方继续玩耍，更加用心地盯着每个路过城门的人。 但还有一个孩子，克制住了对吃肉的渴望，巴巴站在原地。 “柱子，你还有事？” “驴蛋哥，我，我有一个表兄，他爹娘都死了，家里就剩一个瞎眼的祖母。昨天晚上，他来求我……” 驴蛋只听了半截，立刻就明白了小兄弟的意思。 之后，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王，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成熟气质。 “柱子，我知道了。你表哥，他会些什么？” “他，他会打架，很厉害的那种。驴蛋哥，以前我被人欺负，表哥一个人追着四五个人打。” 没被当场拒绝，小男孩极力推销起自己的表兄，仔细诉说那些曾经的英勇战绩。 “好，我会跟大当家说的。” “谢谢，谢谢驴蛋哥。” 驴蛋也没承诺会把事情办成，柱子却感激不尽。 就这样，同为孤儿的两个小屁孩，在喧闹的街头，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人情世故。 …… “驴蛋，你们做得很好。记住，千万不能离开城门的范围，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要是你们感觉不对劲，还像今天一样过来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大当家，那柱子的表哥？” “急什么，等弄清楚那几人的来路，我会一并汇报给少主。” “少，少主？” 驴蛋没想到，留下柱子的表哥，居然还要请示英明神武的少主。 小家伙惊愕到眼睛都要突出来，老葛直接乐了，“小子，你以为咱们坊市是什么？ 蓝月坊市不养闲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当然，我们也讲人情，也可以走后门，但必须拿相应的功绩来换。 就比如说今天这事，柱子因为有功，所以他得到了推荐自己表哥进来的资格，懂了没有？” 驴蛋反复咀嚼着大当家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坊市不是善堂，不是看他们这些孤儿可怜才给大家一碗饭吃，而是有作用的人，才能吃上那口饭。 “我懂了，大当家。” “懂了就好，少主想让你们明白，你们是靠自己养活自己，不是在乞食。一旦你们不努力，就会被其他努力的孩子所取代。” 这番话老葛说得语重心长，既是在点小家伙，同样是给自己警醒。 天赋平平且一无所有的人，只能靠用心和努力来打动上位者。 “谢谢大当家的提点，我们会好好干的。” “嗯，快回去，自己当心，暂时不要与本地家族起冲突。” “是。” 望着小家伙兴冲冲的背影，老葛摇头笑笑，随后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坊市最近扩张得太快，人手明显不够用了。 尤其是昨天拍卖的消息传出去，带来的反响实在太大。 独自思量一会，大当家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等调查报告一到手，他立马找上三弟和护卫统领萧明轩，一起向林萧汇报。 【少主，蓝月城有疑似宗门修士短暂停留，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出意外是朝立德中学去了。】 【他们进城做什么？】 【买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属下们一致认定，那位年长的修士应该是被苏前辈吸引过来，想送那对少年男女去上学。】 【上学？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葛大当家让我问问，驴蛋手底下的孩子不够，能不能多接纳一些孤儿进来？】 【呵，行了，你让老大把心放回肚子里，等这边结束，我会请叔父带一张我的专属传讯符过去。转告他，蓝月坊市的大掌柜不需要和老三一样精明，只要踏实干活，那个位置永远是葛文的。】 【是。】 放下传讯符，林萧脸色莫名地打量着坤叔，顺带瞅了眼杵在角落里当木头桩子的老二。 她口口声声说不负责坊市的事务，但那只是说给长辈听的，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得下去。 现在放手，太早了点。 “丫头，怎么了？”坤叔的眼中充满迷茫和无辜，甚至还带了点委屈，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概过不久，学校可以得到一笔横财。” 林萧狠狠白了眼装傻充愣的长辈，随即转头看向苏老爷子，还有完全不在状态的沈如风。 刚才几人还在探讨公主殿下那两句话，究竟是不是和宗门有关。 不曾想，说曹操曹操到，这事让林少主觉得很有意思。 “老爷子，刚刚有一大两少三个出身宗门的修士途经蓝月城，买了不少衣服和日用品。出城后，他们直接向着这里来了。” “哦？” 老苏闻言立刻回神，瞬间明白了小丫头口中的‘横财’是什么意思。 “那，我这个老头子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高人派头摆足便好。” 反正提前打好了窝，钓谁不是钓？ 宗门的鱼，贵啊！ “师兄，今天要委屈你这个蓝月城主，当回侍茶小童了。” 一声师兄，让沈如风如梦初醒，心底重新燃起了几丝希望。 殿下复原的可能、深藏在那两句话中的意思，大概就在小师妹身上。 尽管他不是很清楚林少主准备干什么，可其中坑人的意图，还是很好理解的。 “这算得什么委屈，能给两位前辈奉茶，晚辈求之不得。” 第115章 新生气象 此次探亲日，作为林校长上任后的首件大事，立德中学上下无比重视。 不但教职工全员出动，那些想给父母争取下一次入校名额的学生，更是铆足了劲干活。 整个安保团以老李、老张二人为首，一众师生齐心努力，势要抓住眼下这种开源的大好机会，务必使小祖宗满意。 “各位，还请止步！” 姜寒月与孟颖一行人在外围看了一圈热闹，自觉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上前通报来意。 却没想到，身着校服、佩戴被看章的小姑娘，一点机会不给。 没有通行令的人，统统不予放行。 “小友，在下姜寒月，特来拜访贵校苏校长。” “请问前辈，您是否与校长有约？” “不曾。” “您可否现在与苏校长联系？”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校长联系。” 生硬而自然的答案，通常象征身份和底气。 见此情景，比周辞和孟云轻还要小一些的女高中生面色不变，彬彬有礼地说道：“还请前辈见谅，今天是立德中学的探亲日，恕不接待外客。” “哦？” 姜寒月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小姑娘，你连话都不去传，就不怕耽误了大事，之后被你们校长责怪？” “不怕。” 女生想都没想，说话的时候，表情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 “为什么？” “因为……没有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老校长管不了新校长，还要被新校长管呀！ 老校长的朋友属于私事，李老师说了，谁的私事也没有公事重要。 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的底气足足的，一点也不虚。 学校的变化肉眼可见，他们这些学生已经能体会到林萧给学校带来的好处。 不说别的，单单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聚气丹，就足以让所有面临大考的学子感恩戴德。 最关键的是，膳堂提供的灵食和丹药，不能以金钱、灵石购买。 自打换了校长，五铢钱和灵石在学校不好使了，通用货币是课外学分。 无论贫富，想要得到那些好东西，要么靠完成课外作业拿到考评学分，要么勤工俭学，参加学校的劳动获得课外学分。 比如，有幸在今天帮忙维持秩序的学生，都能拿到相应的学分。 “前辈，实在对不住。” 吃了闭门羹的姜寒月没有生气，只是被小姑娘展现出来的底气唬住了，越发感觉自己这个老婆子有些跟不上时代。 区区几十年时间，世界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乘修士都不值钱了？ 她并不认为眼前的学生不清楚苏校长的境界，也不认为对方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小姑娘的神气眼神，说明了一切。 “小姑娘，我是代表……” “同学，在下大周孟颖，孟氏皇族有幸得到苏校长邀约，特来恭贺贵校探亲盛典。” 这时，旁观许久的孟颖截住了话头，生怕这位超脱大能一不小心，再度惹恼林少主。 她全程目睹大前辈吃瘪，暗爽归暗爽，却还是及时站了出来。 “大周皇族？” 听到又一位前辈自报身份，尽职尽责的小姑娘立刻翻出随身的册子，好一通查找。 见访客名单上确实写了大周国主孟昶，她微微松了口气，“前辈，请。” “多谢小友。” 孟颖敏锐地注意到了小姑娘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无比服气。 有林少主在后方坐镇，眼前这种练胆的机会，对学生来说太实用了。 尤其是，明年就要走上考场的学生。 “姜前辈，请。” 大周的老祖宗一边暗自揣测林萧的用意，一边抬手示意正在怀疑人生的大能先行。 而后者，在三观接连崩碎重塑后，也察觉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气息！ 这所学校上空，有股极淡的紫气盘旋，尚未完全成型。 【小辞，你不必去青灵学院了。】 不用去青灵学院？ 周辞眉头一紧，根本不懂长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于要去青灵学院上学，她也是听从家族的安排，同样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走，你以后会知道。】 外甥女满是疑惑，姜寒月收回神识，率先朝校门方向走去。 孟颖稍稍落后半步，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侧前方的超脱大能，最终，停留在了安安静静的周辞身上。 身边两人暗自交流的那一幕，她没有错过。 隐世家族的小姐要去南方上学，本身就不正常。 【轻轻，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以我们的身份是接触不到的。所以……】 略微停顿了一会，大周的老祖宗看向崭新的‘立德中学’四个字，微微扬起嘴角。 【所以，除了眼界，还要学会跟风。记住，凡是那些大户人家抢着去做的，无论合不合理，也不管你看不看得懂，都不能忽视。】 脑海中传来老祖宗的谆谆教诲，一头雾水的孟云轻比周辞好不了多少，只得强行记下这些意义不明的话。 此时此刻，同病相怜两个小辈奇奇抬头，露出几分无奈。 “欢迎各位前来立德中学，这是几位的通行卡，请收好。” “多谢。” 有了前面的那一幕，姜寒月对于张队长不冷不热的态度接受良好，领了牌子后迫不及待地跨进学校的大门。 她彻底抛开来这里的目的，一门心思放在对学校的观察上。 假如没有其他人看上这座新生的‘沐尘池’，小辞就不必去青灵学院和别人争那几个名额。 一行四人心里带着各自的想法，眨眼之间便同其他来宾汇聚在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但校门处的热闹，还在继续。 “师叔，我们不进去吗？” 林枫不是很懂，刚才还好好的师叔，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呼，我们，可能进不去！” 连超脱大能的面子都不给，这所学校确实有古怪！ 身为二流宗门落星谷的长老，中年男子杨阔，一眼认出了周家主母的表妹，大乘修士姜寒月。 顺势，猜出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周家三小姐。 “小枫，你和小锦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等不及小辈回答匆匆离开，他拿着传讯符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宗主，周家似乎看上了咱们选定的尘池。】 【周家？应该不会，他们有青灵学院的名额，怎么会去赌不存在尘池的下运之地？】 【可我亲眼看见，姜寒月带着周家小姐进学校去了！】 【你说什么？】 震惊过后，传讯符久久没有动静。 杨阔一边焦急等待，一边暗自揣摩，怀疑宗门内部有叛徒，走漏了消息。 落星谷，和缥缈阁属于差不多性质的宗门，不以战力出名，而是擅长推衍卜算。 按照他们的宗门排名，原本可以为小辈选择更好的地方。 立德中学，是太上长老拼尽最后的寿元，推衍出来的。 先前，对于送小辈来一个中品王朝上学，杨阔和宗主心里并不乐观。 毕竟大周不在尘池榜单上面，一块下品尘池都诞生不出来，这种行为宛如沙海淘金。 现在有人来抢，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师弟，我们的名额是学盟安排的，不用担心什么。苏正最讲原则，他未必会屈服于周家。】 屈服？ 杨阔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脸颊微微抽动。 【师兄，这所学校与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很不一样，他们完全不顾姜寒月的身份，苏校长至今没有露面，只用一个学生就把人打发了。】 听完师弟的陈述，落星谷的宗主再度沉默。 许久之后，不清楚实际情况的他，只能给出最为稳妥的意见。 【无论如何，师弟你要收起脾气，先让两个孩子入学再说。等问仙宗公布天枢的消息，咱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是。】 …… 另一边，姜寒月与孟颖进了学校后，选择分开游览。 前者，带着外甥女漫步在焕然一新的校园中，细细体会那股若有若无的独特气息。 小辈相争必先沐尘，这是百年之约背后藏着的最大秘密。 至于其中的细节，除了周家的家主以外，连姜寒月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隐世而居的世家，以及超脱尘世的宗门，都会选择这么做。 红尘之气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等级的气运福地。 这就是只在小圈子里面流传的说法，尘池！ “小姐，这所学校呈现新旧交替之相，有股新生的王道气息正在成型。” “王道气息？” 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周辞左顾右盼，只得苦着一张脸问道：“姜姨，父亲让我来上学，是为了这个吗？” “嗯。” 姜寒月轻舒一口气，发现外甥女的气运果然非同凡响。 不仅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块引仙令，还能意外碰到不在榜单上的新生尘池。 王道气息是天品级别的福地，仅次于蕴藏天、地、人这三种大道气息的仙品尘池。 “走，咱们好好看看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哦。” 眼看两人脚步轻快地走向别处，徘徊在不远处的孟颖，则是高高皱起了眉头。 她不敢过多关注一位抬手就可碾压自己的大修士，更不敢用神念窥探什么。 但一位超脱大能当场失态，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而这种失态，是在进来学校之后才出现的。 假如，立德中学值得别人惦记，那到底是因为学校本身，还是因为这里面的人呢？ 林少主…… 第116章 勘破 构成实力的要素，其实有很多。 自身拥有的财富、通过苦修得到的境界、与生俱来的地位，以及手头掌握的人脉资源等等，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因此，在学校四处闲逛的姜寒月，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一幕。 已经是第七境大修士的孟颖，领着大周王朝的帝姬，走在一个毫无修为的年轻小姐身边。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她们稍稍落后那位小姐半步。 大千界极重尊卑，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看不出修炼痕迹的小姐，是绝对的上位者。 要么，这是一位修为通天的老妖怪，要么她有足以碾压大周王朝的手段。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姜寒月不能忽视。 周辞也看到了远处的三道人影，心中有些纳闷。 她莫名觉得正中间那位小姐的背影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小辞，你认识那位小姐？”姜寒月看到外甥女犹疑的样子，略感诧异。 “我也不知道。”周辞单手托着下巴，脸上的疑惑更浓，“奇怪，明明看着很眼熟，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 眼熟？ 这个说法听得姜寒月面色一变，外甥女自生下来从未离开过周家，平常能接触到的生人，唯有同为隐世家族的那些小辈。 “先去凉亭歇歇，我有事要和家主商量。” “哦。” 周辞听话地点点头，走向凉亭的途中不停回望，试图将那道背影与所认识的人对应。 而不远处，领着朋友参观的林萧，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窥探，一清二楚。 原本她的神魂强度就远超常人，未曾修炼之时都可以直接使用储物戒。 在正式入道之后，神识直接暴涨几倍，近乎达到自身所能容纳的上限。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林萧并不在意，只在其中分出了几股需要注意的视线。 “前辈，您是因为不明白周家为什么要送孩子去南方上学，生怕云轻被人落下，所以就想跟风？” “呵呵，什么都不瞒不过少主。不错，老婆子的确有这个打算。” 孟颖没有任何隐瞒，简单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和自己的猜想之后，将心底的想法如实相告。 “轻轻现在还小，不宜过早被国事束缚，我想趁此机会让她多见见外面的世界。” “前辈心细如尘且计之长远，晚辈佩服。” 说着，林萧偏头注视第二次见面的小姑娘，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神魂气息依旧纯净，却隐隐有变质的迹象。 目睹此景，林少主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孟前辈会生出这样的打算。 “前辈，我能不能和云轻单独聊聊？” 孟颖闻言，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惊喜。 她二话不说，立刻将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笑着将自家的小辈推向林少主。 “好，你们年轻人聊，我这个老家伙自己逛逛。” 临走前，这位大周的老祖宗，用眼神示意孟云轻好好表现。 只是王女殿下深深低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老祖宗的动作。 光站在林少主身边就让她很有压力，不自觉地就把自己摆到小辈的位置上。 平辈交流，不可能的。 “最近遇到难题了？” “没，没有！” “没有？” 林萧摇摇头，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严肃，“那为什么，你看着像要疯魔了呢？” 一个人在经历各种事情之后，自身的性情或者说神魂气息发生蜕变是正常的，变成市侩、自私、各种蝇营狗苟都有可能。 但充满偏执和戾气，这就有点出乎预料了。 “我……”被一言点破现状，孟云轻紧咬下唇，似乎觉察不到痛感。 自身的无能和无奈，与心中的某些愿景已经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刻压迫着紧绷的神经。 大周的弱小被动，以及姑姑的遭遇，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近期所遭遇的种种事情，王女殿下的牙齿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用力。 就在快要出血的当口，林萧抬手捏住了小姑娘的下巴，展现出土味浓浓的霸总气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 发现孟云轻好似没听懂，她又换了一种方式询问：“你现在是一朝帝姬，将来的大周国主，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国君，会把大周经营成什么样的国家？” “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自觉做不到？这一点，很关键，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林萧的刻意停顿，使得孟云轻总算回神，意识到所谓的关键指的是什么。 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也许林少主的朋友名单，马上会划掉一个。 “我想改变一些东西，可我很笨，什么都做不好，天赋也不能和那些天才去比……有时候想想，我都会恨自己无能。” “也就是说，你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也能勾绘出未来的蓝图，是吗？” “嗯。” 得到确认之后，林萧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极为不自信的小姑娘，感官上要比第一次还好。 “能不能告诉我，你理想中的大周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带着一股惑人心神的魔力，孟云轻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脑海中浮现出车水马龙的街景。 “我希望大周变成一个有秩序、讲法律的地方，所有子民受到律法的保护，不会平白遭受欺压，不用时刻担忧自己的安全。 我希望，他们凭借努力就能养活自己，也希望……” 不知不觉间，王女殿下讲了很多，所描绘出来的世界逐渐具象化。 然而，林萧越听，脸色就越发奇怪。 开始的内容还好，心地纯善的皇室子弟爱惜子民，想营造一个理想化的国度，这说得过去。 但到了后面，各种详细完备的制度，大大超过了合理解释的范畴。 大千界是不讲人权的，一个生来就高高在上的皇室贵女，光靠想象绘制出如此具象的世界…… 除非自己看走了眼，怂怂的小姑娘，实则是个天生的君主！ 林萧彻底被这样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下意识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世界或许存在其他特殊的人。 比如说，同乡！ 人，想象不出来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除非真的经历过。 以王女殿下的阅历和表现出来的稚嫩，绝对完善不了那些错综复杂的法律和制度。 所以，这小丫头大有古怪！ “殿下，我老家有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无需妄自菲薄，也不用把所有的责任和担子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凡事尽力便好。” 尽力吗？ 熟悉的箴言将孟云轻拉回了现实，顿时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由于两人的神魂强度差距过大，她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带着走，无意中透露出了极为关键的信息。 把心里话说出来后，积蓄已久的压抑得到了宣泄。 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做成，王女殿下从来没想过。 构建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怕是老祖宗都不能接受。 “这些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 “你的想法，相当不错！” 林萧对这种天真美好的想法给予高度肯定，随后仰头看天，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以她的观察力，从小姑娘对那句至理名言的反应中，直接有了判断。 孟云轻，同样来自现代！ 剧情中的‘林萧’是反派，眼前的小姑娘，无疑是‘女主’的不二人选。 也只有这样的纯净品质，才配得上老天爷的那些福泽。 时至今日，一直压在林少主心底的疑惑，有关上天的眷顾、各人的气运、宗门的怪异、世界的迷雾等等，总算有了可以解释的方向。 种种一切，都可以归为八个字：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天赋，气运，奇遇，乃至这个世界存在的灵气、灵材，全包含因果。 老天爷的东西，是附带条件的赠与，不是白给。 宗门知道这个道理，隐藏在暗地里的老怪物也知道，所以他们想出了钻空子的办法。 一边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却又一边谋划着送小辈去上学，企图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云轻，算上你在内，我林萧一生只有三个朋友。”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孟云轻立刻站挺直了后背，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种自豪。 她知道林少主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安心等待着下文。 “那么作为朋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为你的理想出几分力呢？” 第117章 抢劫 林萧可不敢忘记，自己也拿了老天爷的东西，同样欠了账。 阻碍她入道的三块屏障，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之前，林萧很不理解，自己就入个道罢了，为什么存在这么多的麻烦。 老天爷仿佛是个有意识的存在，居然会盯着一个蝼蚁不放。 但在确认孟云轻的异常之后她就懂了，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是主角。 大周的王女殿下恐怕才是那个被选定的人，林萧只是搅局者。 既然现在瞧出了某些端倪，那打不过就加入，貌似不丢人？ 林少主不是心高气傲的气运之子，也没有那种一言不合就嚷嚷着要逆天的习惯，任何事情都可以先谈谈看嘛。 等实在没有商量的余地，再用其他的方法也不迟。 就像她发现自己入道受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和老天爷谈谈条件一样。 “云轻，你愿不愿意接受朋友的帮助？” “当，当然愿意，可是，为什么？” 孟云轻是单纯了点，却还没蠢到毫无心机。 林少主从来都不是善人，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滥发好心，帮助一个仅仅见了两面的朋友。 “少主，我们周朝，很穷的。” 涉及大周国本，王女殿下仿佛立刻就开窍了，这让林萧觉得很有意思。 她再度伸出右手作出耍流氓的动作，最终在孟云轻窘迫的神态下，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你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一场单纯的交易，对外给我个大周国师的位置，堵住别人的嘴。当然，我出钱又出力，是想要得到一样东西。” 以交易的形式来谈，孟云轻接受起来容易了很多，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您想要什么？” “我要……” 林萧轻舔嘴角，宛如猛兽进食前的准备动作。 泛起水光的红唇，带着别样的魅惑气息，极具视觉冲击。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姑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大周未来百年的全部税赋。” 税赋？ 哪怕孟云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个答案也大大超出标准答案的范畴，甚至毫不沾边。 全盘建设一个国家需要的花费，与税赋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说句不好听的，投资大周王朝这种无底洞，若是只为了一点税赋，怕是要亏到姥姥家去。 王女殿下的眼睛眨了又眨，不相信林少主会做这种亏本生意，可又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暗暗思索间，大学时代刷手机的经历，给了她些许灵感。 类似的交易是有现成案例的，经营性质的高速公路，就是这种筹资模式。 在修路前，官方直接售卖不超过三十年的公路收费权，用以募集修缮公路的庞大资金。 假如大周蒸蒸日上，林少主以后存在回本的可能。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嗯，你回头和孟前辈好好商量一下，我不敢保证自己的人品，但在商业一道还算有点信誉。” 林萧给了大周一颗定心丸，以自己信誉作担保，说要税赋就要税赋，不会图谋其他。 “好的，谢谢少主。”孟云轻甜甜一笑，想不通索性不想。 有了这份承诺，她感觉自己‘女主梦’破灭之前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或许都有实现的机会了。 大周帝姬做不到的，眼前的姐姐一定可以。 那种崇拜的眼神过于直白，使得林萧差点就没绷住。 如此性情的小妹妹，过于难得，完全没有穿越者的那些臭毛病。 单单是能正视自己的不足，不把自己当成天命之女怨这怨那，这个朋友就值得交。 “回去，具体的事情就和丹药生意放在一起谈好了。” “哦！”孟云轻欢快地应了一声，乖乖跟在后面。 她身上那股子轻松的劲头，与之前判若两人，看得孟颖好笑不已，同时也让不着痕迹观察这边的姜寒月紧锁眉头。 鉴于这位超脱大能昨天才吃过大亏，尽管心中十分好奇，却不曾做什么无礼的举动。 林萧发现对方沉住了气，心底暗暗惋惜，自己没有钓到鱼。 简单与孟前辈打了个招呼后，她直接把地方留给祖孙两个，自己回了办公室。 “丫头，你的猜测是对的，根据咱们那些老朋友的消息，各地的学校都有宗门子弟的身影。” 一进门，坤叔便迫不及待地说出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宗门送自家子弟来凡俗上学，不是孤例。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林萧的预料，早在离开林家之前，她就觉得学盟的存在似乎是有人在背后默许。 也因为这个，她才提前给老顾出了择校费的主意，算是拉一把苦哈哈的穷哥们。 “老顾怎么说？” “哈，丫头，顾校长刚刚还在找你呢，他这几天坐立不安的。” “这又是为什么，有人送钱还发愁？” “就是送钱的多了，顾校长才愁啊！” 坤叔笑得一脸玩味，脑袋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道：“顾校长拿不准要定什么价码，怕要少了自己晚上睡不着，要多了又怕把人吓跑最后什么都落不到。” “就为这个？” 林萧根本不相信，一位顶级老狐狸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那个老家伙怕是也在怀疑什么，专程来找自己印证猜测的。 “那他有没有说，心仪的数额是多少？” “说了。”坤叔闻言立即点头，然后缓缓摊开手掌，并来回翻动，“这个数。” 林萧看到手势一阵牙酸，有些弄不明白，老顾这到底是有意装傻，还是真的穷怕了。 五万上品灵石收一个人，未免太小家子气。 “不是，老顾都穷得叮当响了，怎么只要五万上品灵石？” “噗……” 坤叔听到五万上品这几个字，险些咬到舌头，“丫头，你抢劫呢？顾校长的意思是五万中品灵石，他要知道你这么大的胃口，保准立刻传送过来找你。” 五万上品灵石，没有大家族供养的大修士都拿不出来，甚至很多超脱大能都未必有这个现钱。 比如以前漂泊在外的刀圣，是绝对没有这个财力的。 林萧读懂了长辈那略显哀怨的眼神，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宗门是吃人血馒头的，经手了不知道多少高品灵根，哪一条不是天价？ 五万中品，打发要饭的吗？ “告诉老顾，他要真敢说出这个价码，以后千万别跟人家说认识我，林萧丢不起这个人。” “丫头，你不对劲。” 坤叔早就习惯被晚辈翻白眼，对此根本不在意，而是敏感地听出小丫头的语气有问题。 这出去一趟，萧萧的底气变足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萧也习惯了长辈的敏锐，却没有如实回答。 “叔父，你说过，自己在超脱的瞬间，隐约看见了这个世界存在巨大的迷雾，迷雾之前矗立着三大宗门，对吗？” “嗯。” “那么，迷雾之后呢，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坤叔想过很多次，最符合常理的答案是，迷雾之后存在更广阔的天地。 但这一切都是猜想和推测，他从来不作毫无根据的论断。 林萧清楚这位长辈的性情，见他沉默不语，继续问道：“假如说气运代表因果，那宗门的避世之举在您看来，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若是没有气运代表因果的前提，坤叔会直接回答自己不知道。 可小丫头给出了如此明显的提示，他又怎能忽视已经浮现出水面的事实。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与其说，宗门避世是不想沾染红尘，倒不如说是避开因果，尽量不与本方世界产生更多的牵连。 这个结论，坤叔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得到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可是，他却在此时此刻，想到了宗门这么做的理由。 迷雾之后存在更大的世界，一个让人心生向往的地方。 从大千界出去，就好比乡下人进城，要是身上带着乡间的气息，不仅会被城里人瞧不起，还会融入不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最合乎逻辑和常理的解释。 “萧萧，你，有几成把握？” “今天之前，五五开，今天之后，咱们就不说可能了。” 哪怕没有偶然得知孟云轻的实际状况，还有岑不语的那意味深长的告诫，大周公主不惜耗损神魂也要留下的传音。 这些，都是直接的证据。 宗门的怪异由来，所谓的百年之约，其实指向的都是迷雾之后。 或者说，那个只流传在小圈子里的世界。 “哈哈哈，好一个世界霸主。”坤叔情不自禁地握紧刀把，笑得异常难看。 与林萧不同，大千界并不是什么第二故乡。 老顾、老苏，还有他，都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地域感，对家乡的归属感，是人性中最自然的情感。 外面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乡。 宗门做出这种避之如蛇蝎的举动，最是让人心寒。 “丫头，五万上品，要少了。” “嗯，叔父说的是，那就十万，爱来不来。”转眼之间，林萧把择校费翻了个倍，语气分外轻松。 “呃……我随便说说的，你依着自己的判断来，别搞砸了。” 看到晚辈给自己出气，坤叔心里一暖，慢慢冷静下来。 难怪顾校长会特意来问萧萧的意思，这应该是想看看林少主的决心。 真不愧是，能被小丫头称为最有资格拿到成仙名额的人。 林萧被直勾勾地盯着，感觉有些别扭，顺势移步到了窗前。 她很不习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被亲近的人所感激，再说，叔父这些年做的够多了。 坤叔瞧出端倪，收起那些儿女姿态，也来到窗边看向热热闹闹的校园。 “唉，要不是怕生意黄了，我绝对会开价百万上品灵石。” 屋内沉静了一会，林少主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是，这一回的坤叔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内心十分赞同这种说法。 在他的视线里，有兴高采烈、喋喋不休的学生，有仪态拘束、左顾右盼的自豪家长，还有飘荡在各处的欢声笑语……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倘若这个世界真有意志存在，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呢？ 第118章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外人 大荒域，仙武学院。 “怎么样，小祖宗怎么说？”看到自家校长神色冷峻，一旁的吴院长稍稍有些紧张。 “我说，你个老东西张嘴小祖宗闭口小丫头的，你见过人家吗就叫得这么亲热？” 顾校长瘪了瘪嘴，毫不客气地对着老伙计就是一顿损。 不过，他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眉宇间的凝重怎么都化不开。 “老吴，你觉得小丫头知道多少，才敢开出五万上品灵石一个人的价码来？” “什么，五万上品？” 吴院长狠狠吃了一惊，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老顾，林家什么情况你我都知道，即便算上大乾王朝，按理说林丫头也接触不到相关的讯息。 她胃口敢这么大，莫非，真的猜出来了？” “应该，那个小丫头精得很。” 那只小狐狸，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 想到林萧的人脉和刀圣的特殊，老顾对于小丫头能洞悉宗门的意图不觉得奇怪。 这个世界上傻子不少，聪明人同样不缺。 “老吴，把客人请进来，既然那丫头把价格定好了，咱们倒是省心。” 吴院长闻言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深深看了眼云淡风轻的老友。 “你想好了？” “有什么好想的，咱们根本没的选。老朋友，你我还能支撑到下一次千年之期吗？” “话虽如此，林萧终究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有那个能力，也不一定有那份心呐！” 说起千年之期这种沉重的话题，吴院长摘掉了对林萧的滤镜，考虑问题更为实际。 哪怕再有百年时间，他都有信心一步步引导林少主，将重担慢慢交出去。 但这一次的千年之约突然提前，仙武学院的准备远远不够。 “老吴，这件事你想岔了，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 老顾已经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看到老友疑惑的样子，得意地笑了。 “你没见过那个小丫头，根本不清楚倔驴的性子，她是最讨厌被大义和责任束缚的。 而且……呵呵，你想不想知道，她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 “什么？” “谈感情伤钱，哈哈哈！” 谈感情伤钱？ 眼见老友乐不可支，老吴也被这种略显市侩和俏皮的言论逗乐，脑海中关于某个人的形象逐渐变得立体起来。 “所以，你准备把这件事，当成单纯的交易？” “对，小丫头想干什么咱们都由着，她不是要学盟的话语权吗，给她。林少主吃软不吃硬，迟早会看不惯独善其身的宗门，也不会与那些暗地里的吸血鬼为伍，我们不用做什么。” “好，你的意思我懂了，仙武学院尽量不干涉小祖宗的举动。” “不，老伙计，你现在还不懂。” 说到这里，顾校长的脸色再度严肃起来，以一种交待后事的语气，缓缓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老朋友你切记，交易就是交易，不要有过多的奢求，也不要在小丫头面前表现出失望的情绪。” “你……”吴院长大为震动，想要劝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无奈苦笑，“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小丫头看似无情，实则比师兄还讲原则。 这些年，我大概摸清了这个原则，那就是，‘林少主打心底不肯欠别人的。’ 因此，和她做生意一定要学会吃亏，我们吃的亏越多，将来，得到的回报就会越大。” 林少主出手大方人尽皆知，却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老顾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洞悉其中的奥秘。 林萧所谓的商业天赋，远不如这份原则和坚持带给人的震撼大。 “你以后就会知道，小丫头做人到底有多么讲究。”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吴院长岔开话题，原地失神片刻后，迈出沉重的脚步去请久侯在外的客人。 顾校长盯着老友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翻来覆去地倒腾手上的传讯符。 他反复思量，最终克制住了发去消息的念头，坚定心中所想。 秘密还是让小丫头自己一点点发现为好，仙武学院和他们这些糟老头子，都是些吃不起饭的小可怜哟！ “见过尊上！” “参见前辈！” 恒岳与吴院长并排走进校长室，见到顾校长的瞬间便弯腰行礼。 恭敬有加的态度，与在墨风城的时候判若两人。 跟在长辈身后的柳无衣和顾娇娇，更是直接俯拜，脸上不敢有丝毫异状。 “嗯，别这么客气，都坐。” 虽然老顾现在的样子与林萧印象中的白发老头没有差别，脸上还有些受宠若惊。 但对于三人的大拜，他却丝毫不避，堂堂正正地受了。 倘若林少主此刻在场，瞬间就能解决心中的某些疑惑。 学盟的存在不是平白无故的，她的老朋友，实力至少在天尊级别。 能让时刻把问仙宗颜面放在首位的恒岳低头，这个天尊的含金量有多少，说出去足以吓死人。 “尊上，关于两个小辈入学之事，您的意思是？” 面对两大天尊都要慎重对待的大能，恒岳不敢怠慢，没有做那些惹人厌的客套之举。 老顾见状玩味一笑，手指轻轻放在桌面敲打，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我们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仙武学院地处偏僻，恐怕，会委屈了贵宗天骄。” 听到对方没有一口回绝，恒岳微微松了口气。 “尊上多虑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这两个孩子首次下山便犯下大错，天尊有心让他们历练一二，多经些事。” “哦，既然万法开了金口，我这个破老头子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今天就入学呗！” “尊上，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口气还没下去，来自问仙宗的大能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实力到了顾校长这种级别，是不会乱开玩笑的，任何话语都不能忽视。 “尊上，问仙宗绝无强人所难之意，此番前来，天尊命我绕道丹宗，以示心诚。” 说罢，一张类似表格的东西，出现在顾校长面前。 看到这份东西，吴院长眨了眨眼睛，顿时感觉身心一阵清凉舒爽。 如果是之前，面对数量可观的聚气丹，仙武学院也许真的会受不住这份诱惑。 毕竟不为自己想，也要考虑同气连枝的兄弟学校。 他们的处境，比自家更难。 但如今嘛，呵呵…… “校长，这可是丹宗的交易文书啊！” 老伙计浮夸的演技，差点惹得顾校长笑出声。 他随意瞥了眼文书上的数额，心中暗骂万法小气啦的，毫无大天尊的气度。 要是林少主来做这件事，恐怕文书上面的数字会特意空出来，让仙武学院自己填。 由此可见，万法这个人，不行！ “贵宗有心了，老吴，带两位小友下去安顿。” “是，校长。” “尊上稍等。” 一声小友，听得恒岳心惊肉跳，连忙又从身上摸出一个戒指，恭敬地放在桌面。 只不过，老顾眼皮子都没抬，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摆出送客的姿态。 既没有表示收下，也没有拒绝。 恒岳识趣地带着小辈起身告辞，老老实实地跟在吴院长身后，出了校长室。 在这个过程中，顾校长一心沉浸在公务里头，连客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许久之后，办完事情的老吴回转，眼神不断在桌上的戒指与老友之间来回，脸上的好奇之色渐浓。 “嘶，老顾，咱们收了人家的东西，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恒岳脸色？” 顾校长放下手上的空白书册，视线不自觉地放在做工不凡的戒指上面，突然就笑了。 “这个戒指你好好收着，若是真有万不得已的那天，可以拿它与小丫头做一次交易。” 交易？ 吴院长不是蠢人，立刻就想通了老朋友今天为什么如此反常，居然以势压人。 这是，专程给小祖宗出气？ “啧啧，你有这个心思干嘛还要做恶人，直接给小丫头送过去不就完了？” “你以为我不想？” 老顾无奈摇头，颇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无事献殷勤，林丫头还不得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顾校长相信自己的判断，对小丫头只能装可怜。 等她看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出手。 能让上林城的普通百姓不离不弃，林少主的心，绝对是十成的血肉做的。 “老吴啊，你说，千年之约足足提前了两轮，到底是我们应该着急，还是外面的那些人感应到了什么？” 沉寂了片刻，屋内响起了老顾的带着笃定语气的疑问。 是不是，已经出现了让他们害怕的，甚至掌控不了的事情。 或者说，人？ 第119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鱼儿依水而生，这是天地自然之理。 当它们在水中畅游，能感受到水流的存在，却描绘不出水的具体形状。 除非，能跃出水面。 林萧从未脱离过红尘，并不清楚所谓的红尘气息是什么，对此也不敏感。 所以，尽管她猜到宗门和隐世的家族送小辈上学有特定的目的，也判断出这个目的可能与笼罩世界的迷雾相关。 但是，想不清楚学校的特殊之处在哪里。 不仅她不知道，就连坤叔、老苏、老顾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资深前辈，同样不能用肉眼和神魂看到这些。 真相摆在眼前，由于他们身陷局中，根本触摸不到近在咫尺的答案，只能在心中有所猜测。 毕竟没谁会注意到时刻呼吸的空气，每天喝的水，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居然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尤其，对方还是豪富的上流人士。 …… 立德中学这次的探亲日颇为壮观，章程写得也明明白白。 上午，接待学生的家长；下午，游客时间。 至于那些买到名额，想要参悟剑意的修士，则要等到晚上。 当然，有心想要参观学校的，可以提前领通行证入场。 区别对待，是林校长给学生上的第一课，也是学校对外人展现出来的态度。 专属校车接送，独有的参观权限，供应的自助等等，这些只针对拿到特定参观名额的学生家长。 其他人想得到这个待遇，要么付出几倍于外面的代价，要么是本校的学生用自己攒下的课外学分兑换。 今天过来的学生家长，不只有那些尖子生的父母，也有许多心系孩子的爹娘。 这些家长同样得到参观校园的机会，不用和以前一样站在校门口与孩子说话。 但相比起那些风光坐在校车上游览，可以随意享用学校午餐的家长，他们没有特权。 “爹、娘，校车没位置了……我换了两张餐券，咱们去吃饭。” 之前嚎哭的大小伙子，从人堆里挤出来后，举着手里盖了公章的餐券兴冲冲地跑到一棵大树下面。 然而，在看到父母对吃饭不感兴趣，只用火热的眼神盯着巡游的兽车，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不想吃饭啊，我想坐车……” 男子没注意到儿子失落的表情，用满是艳羡的语气，表达心中的诉求。 “坐什么车，这一路坐车过来，还没被颠够啊？” 当娘的心细，狠狠在男人腰间拧了一把，乐呵呵地说道：“宁儿，走走走，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你们学校的饭一定很好吃。” 自家孩子靠努力赚来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过。 腰间的痛感让男子回过神，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宁儿，我和你娘今天有口福了。”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毫不掺假。 因为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他们羡慕那些可以坐车的，同样还有大批的家长，羡慕他们能够不花钱就吃上学校的饭。 一家三口走在人群中，接受无数的目光注视。 孩子手里的餐券早已易主，被两个大人一人一张，举在胸前观摩。 他们脚步很慢，看得无比认真，翻来覆去地打量简单制式的纸张，看起来就像两个文盲。 每每察觉到有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两口子就感觉膳堂的饭菜要美味三分。 论炫耀，任何一个学生家长，都是天生的大宗师！ 从小生活优渥的张宁，当然知道自己父母在干什么。 这个十七岁的小伙子，第一次如此清楚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在哪里。 他用极为坚定的表情，看了眼慢悠悠绕圈的兽车，暗暗立下了一个不算宏大的誓言。 通往膳堂的路并不长，等三人消失在视线里，围观的人群反响强烈。 无数学生被父母用幽幽的眼神盯着，后背一阵发毛。 而单纯看热闹的游客，面面相觑之际，心底没由来地泛起了酸味。 校车也好，餐食也罢，其实并不算什么稀罕物，可是…… 那种感觉他们说不上来，却由衷羡慕。 【小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默默吃瓜的人群之中，姜寒月正仰头看天，喉咙有些发紧。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谁都看不懂的惊骇。 周辞依旧不理解长辈的深意，却能察觉到这所学校很不一样，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朝气。 比起曾经去过一次的顶级学府，她也更愿意在这里上学。 …… 与此同时，讯风大域。 周辞小姑娘脑海中的青灵学院，上演着与立德中学差不多的热闹场景。 今天，以及未来的半个月，是学院的开学季。 但与立德中学被兽车堵门的情况不同，青灵学院校门口停放着密密麻麻的各式飞行类法器。 虽是人山人海，却秩序井然。 来到这里的人似乎格外注重身份，或传音、或小声交流，丝毫没有闹市一般的吵嚷。 不过，凡事都是例外。 两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小伙，一人提了个麻袋，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口中不停说着借过。 “师弟，快一些，咱们得找个好位置。” 被血法改造过的上官杰，无论面容还是气息，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痕迹。 他一边说话，一边四处环顾，同时还不忘招呼师弟。 孟云超不懂师兄准备干什么，只得紧紧跟上。 两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处正对校门的岔路口停下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师兄在地上铺了块布，并不断从麻袋里面掏东西。 “师兄，咱们这是……” 话没问完，上官杰已然扯开了嗓子，高声叫喊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生入学指南，一块中品灵石一本，先到先得。” 孟云超：“……” 师兄，师祖确实让我们混个名头出来，你这，也太拼了！ 身为皇室子弟，即便大周不是什么顶级势力，孟云超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点世家子弟的矫情。 刚来就要摆地摊，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上官杰也不去管他，发现自己的叫喊声吸引到了不少关注，赶紧又从另一个麻袋里面掏东西。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盒饭咯，只要五块中品灵石一份，出自学院第二膳堂，品质保障。” 任何地方都有阶级差别，贵族学校也有条件相对不好的穷学生。 青灵学院不禁止外人参观，家长一样可以陪同学生进来。 可学校的格调摆在那里，校门口豪车云集，那种非富即贵的氛围，让很多人感到不适。 盒饭、入学指南，这两样东西显得格外接地气。 它们就像及时雨一般，解决了不少人的燃眉之急。 随着第一个人放下身段，一样买了一份之后，刚刚才入学的上官杰，生意做得飞起，摊位上的客人越来越多。 “院长，这？” 这边的异样很快引起学校高层的注意，负责招生事宜的导师立刻同身边的顶头上司请示。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血煞宗这次，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咱们，不管吗？” 明显不赞同的语气，让青灵学院的院长薛思源，听笑了。 “你，打算怎么管？” “我……” “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青灵学院都隶属学盟，不是宗门和世家的打手。” “属下万万不敢。” 被院长狠狠敲打，这位老师满头大汗，再也不敢多言。 薛院长当众杀鸡儆猴，之后懒得再去看什么各家的天骄，也不想与那些大人物接触，径直返回自己的住所。 只在视线扫过上官杰的身上时，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顾老东西，既然你我选择的道路不同，那比一比如何？】 【比就比，薛老怪，就算你知道的比我多，这次你也注定会输。】 得到对方的回复，放下传讯符的薛院长，笑得更明显了。 他独自漫步在倾注了一生心血的校园内，喜悦的心情却找不到人来分享。 高高在上的宗门，自以为掌握全局，可以随意牺牲他人。 可久离尘世的你们，又怎会了解红尘的真谛。 真以为，沐尘如沐浴那么简单，只要下个水做做样子就可以吗？ 蝼蚁妄图欺天…… 可笑！ 第120章 争锋，开始了 “同学，还有入学指南吗？” “不好意思，兄……这位同学，都卖完了。” 上官杰小试牛刀，成功迈出了在青灵学院的第一步。 原本他的心情很不错，却在见到眼前的青年男女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二少爷并不认识李牧，两人仅仅有过一次交集，但不算正式照过面。 那次在墨风城外的密林，当时李牧躲在树上，之后靠隐匿符完成了全部动作。 现如今，上官杰被血法改换了容貌和气息，李牧自然不会想到，这个搅动风云的学生竟是当初的纨绔子弟。 因此，这两人可以说是绝对的陌生人，相互之间产生不了任何联系。 二少爷会感到不爽，是因为看到了李牧身边的凌墨雪，这个宗门新一代的领头人。 他侥幸死里逃生，眼下没有能力去实施报复计划，不代表心里没有恨意。 再一个，小杰子不是傻子，能请动血煞宗出手的，唯有人脉遍天下的林少主。 亲爹和上官家在宗门的注视之下，是没有这个人脉，也没有这个胆量的。 大姐头的这份情义太重了，重到自己还得起。 “同学，若是你要的急，可以在这里稍等一会，我这就回去拿货。” 发现对面两人不为所动，上官杰一边收摊，一边笑着留客，硬生生掐灭了心中的火焰。 死过一次后，他的命就不再单单属于自己，没还完欠账，任性不得。 “师兄，你留在这里待客，我去拿货。” 意外的是，此前扭捏的孟云超突然站了出来，主动表示去拿剩下的麻袋。 上官杰不着痕迹地瞥了师弟一眼，发现摊位前除了李牧仍旧驻足着不少客人，便同意了师弟的提议。 “也好，你快去快回。” “嗯。” 孟云超点点头，转身的瞬间，清秀俊朗的脸颊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由于他低着头，且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上官杰身上，因而没人注意到。 【超儿，不管你恨不恨我，都要把娘的话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伴运而生之人，为上天所钟。 然，物极必反，福祸相依，这种人每每能够逢凶化吉，其实是有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会受气运的驱使，不自觉地成为‘运主’的挡箭牌。 日后，若是遇到能让这块玉佩发烫的修士，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不要妄图借势，不要企图攀附，娘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大周，是你表妹的责任。】 运主…… 母亲的临别嘱咐不断在脑海中回荡，脱离人群的孟云超，此刻心乱如麻。 和上官杰改名血杰一样，孟云超在学生名册上的名字是云超。 从离开大周王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孟氏的子弟，而是一个爹娘早逝，自小长在血煞宗的普通弟子。 娘，您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孟云超甩了甩脑袋，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在脱离父母的羽翼之后，终于迎来了叛逆期。 他知道娘不会害自己，可做儿子的，又怎能忍心坐视亲娘的遭遇。 【娘，孩儿在血煞宗过得不错，师兄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很照顾我。您和爹要好好的，五年后，孩儿一定会带仙药回去治好您。】 逐渐蜕变的皇室子弟，在去往宿舍的途中，立下了以身救母的宏愿。 …… “师兄，东西都拿回来了，我还顺道去了趟第二膳堂，多订了一百份饭菜。” “咦？师弟，你先歇歇，其他的我来就好。” 正与李牧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上官杰，终于等到了师弟回转。 小师弟的突然开窍，算得上不小的惊喜。 他亲热地拍拍孟云超的肩膀，连忙接过了两个新麻袋。 “李兄，喏，你要的入学指南，对了，盒饭要不要来一份？” “来两份！” “好嘞！” 比起两个半路出家的大户子弟，多活一世且出身小山村的李牧，才是实打实的老油条。 尽管上官杰的心境上了一个高度，说话做事都是收着的，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不少细节。 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师兄、师弟的称呼，足以令人产生联想。 “凌小姐，此番多谢了，在下身无长物，只能以此报答一二，希望你不要嫌弃。” 李牧付了钱，把小册子揣进胸前，顺手将一份盒饭往边上递。 望着眼前的木盒，凌墨雪秀眉紧蹙，眼神在上官杰两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接过饭盒。 有资格竞争凌云宗少宗主的天骄，倒不是嫌弃这份谢礼寒酸，而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就在刚刚，好像刹那之间，这位李道友身上的气机，有了变化。 凌墨雪不是什么无知少女，半道让李牧搭顺风车来青灵学院，自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和少女情愫。 她所修功法特殊，加上天生五感异于常人，尤善于捕捉气机。 不久前在墨风城，堂堂上三宗的代表会忽视上官家的二少爷，直接对小王朝的帝姬抛出橄榄枝，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在凌墨雪眼中，李牧和孟云轻是同一类人。 是那种天生带着大气运，适合给宗门探路的棋子。 “李兄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对方爽快地接下饭菜，使得李牧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份孽缘！ ‘穷小子’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家看上的，但能感觉到冥冥之中的那股恶意。 相比来自宗门的天骄，李牧其实更希望和眼前的货郎交好。 在他看来，这位同样出身不凡的兄台更安全，或许也有门路弄到入学名额。 “不敢，小姐不嫌弃就好。” 说着，李牧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大口大口地把饭菜塞进嘴里，既不去打扰生意做得兴起的上官杰，也暗暗拉开与身边那位的距离。 眼看这人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凌墨雪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轻轻揭开木盒，秀气地吃起午餐，嘴角笑意不明。 而在不远处，忙着收钱、找钱、拿货的上官杰，同样留了几分心思，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人群外围。 三人心中各有盘算，上演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李兄，小妹刚到学院，一身的杂务还未处理不便多待，我住在小竹园，日后李兄有暇，可随时来找我。” 最终，凌墨雪率先出声，将餐盘放回小摊后，表明了去意。 身为宗门年轻一辈的代表，没这么多时间空耗在这里。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身边这人肯定会进入青灵学院的，来日方长。 “一定，一定，多谢小姐抬爱。”快要舔盘子的李牧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浮夸的样子让人没眼看。 其实他也不想演得这么尬，只是形势不由人。 果然，哪怕凌墨雪明知道对方是装的，但极少遇到这种事情的她，还是本能地生出了一丝厌恶和反感。 “告辞！” “小姐慢走。” 听出对方的招呼中似乎带着嫌弃，李牧轻扯嘴角，‘恋恋不舍’地将餐盘放回了原位。 他没有选择现在就去跟上官杰套近乎，杵在人群外面旁听许久，在准确得到对方的院系信息后，悄然离开此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摊上的货品再次售罄。 此时饭点已过，上官杰想补货也没了可能，于是忍痛结束本次的捞金之旅。 “师兄，那两个人有问题，你小心一点。” 回去的路上，孟云超思量许久，忍不住给一直照顾自己的师兄提了个醒。 他不敢直接点出李牧，索性带上了凌墨雪。 “哟，连你都看出来了？” 沉迷数钱的上官杰缓缓抬头，手里的灵石抛上抛下，笑得一脸玩味，哪里还有财迷的样子。 “师兄，你……”孟云超脸色一僵，有种自己被人看穿了的惊恐。 二少爷懒得去窥探师弟的秘密，一把揽住对方的脖子，小声说道：“师弟，能进来这里的，哪一个会简单？ 我们穿得再普通，只要别人不傻，就不会把我们当成需要自己赚花销的穷困子弟。 同样的道理，中品灵石，一般人用得起不？” 这话听得孟云超如梦方醒，发现自己稚嫩得跟个孩子一样。 原来，师兄早就注意到了。 “师兄，我想跟你学！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害你。” “行了小子，看在你有心的份上，师兄教你就是。” “谢谢师兄。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还卖盒饭吗？” “卖盒饭？” 上官杰一边用奇特的眼神看着师弟，一边学着林少主算计人的标准动作，伸出手指弹了弹空气。 他下意识地笑了笑，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难怪大姐头乐此不疲。 “师弟，师兄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什，什么？”新上任的小白鼠一脸忐忑，生怕自己做不好。 上官杰见状强行偏开视线，默默抬头看天。 随后，他的一句话，不仅听呆了孟云超，也让无意间用神识扫过这里的薛院长，气得吹起了胡子。 “你务必在三天之内帮师兄打探到，怎么才能混进女寝。” 第121章 一视同仁 夕阳下，出了校园的李牧，终于在入学指引中，看到了最想知道的信息。 对于这份小册子，有身家背景的大户子弟，只会关注后半段那些具体的报到流程。 已经成功入学的他们，是不会在意前面冗长的入学介绍的。 但两眼一抹黑的穷小子却如获至宝，总算弄清楚了其中的门路。 学籍，学盟认证的正规学籍…… 李牧默默闭上眼睛，心中反复念叨着学籍这个词。 突然，他神情大变，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气到颤抖。 因为就在不久前，那个可恶的吸血鬼拐弯抹角地找人传信，说什么蓝月坊市可以代办各种正规的学籍。 想到这里，李牧被萧明轩吓到了，有种时刻被人窥探的感觉。 他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想从自己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还是真的能算准自己的下一步。 不，不可能，除非他们连那位凌小姐都算计在其中，否则…… 理智回笼后，李牧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 他在大周边境与商队分开，原本是想找个地方安心躲上一阵。 遇到宗门的飞舟和那位凌小姐，纯属意外，十足的意外。 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在哪，蓝月坊市再有能耐，总不可能神奇到这个份上。 在保留了三分警惕之后，李牧渐渐把萧明轩和王老六两人的目的，定位在贪婪上面。 为了说服自己，他甚至给两人找好了借口，比如那些木牌很不简单，再比如自己在某些地方露了财等等。 毕竟，对方如果真是宗门的人，根本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 呼！ 几经思量之下，他掏出了腰间的传讯符，眼神渐渐发狠。 虽然内心实在不想与豺狼打交道，但入学指南上写得很清楚，开学季只有半个月，错过了就只能等来年。 至于李牧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不选择躲避问仙宗的探查，还准备花大代价进这所学校，其中的缘由来自上辈子李家的亲身经历。 在饥荒年代，那种普遍吃不饱的光景下，李家奶奶却砸锅卖铁坚持送一儿一女去城里读书，哪怕全家背债也在所不惜。 当时正值敏感时期，躁动的风潮刚刚过去，读书无用是主流观点。 所以，根本没人能理解李奶奶的举动，全都笑话她疯了。 然而仅仅几年时间，八辈贫农的泥腿子家里就出了两个铁饭碗，有一个还是皇粮。 李家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羡慕的人家。 李奶奶的坚持，直接改变了家族的命运，这件事被人津津乐道，远近闻名。 李牧一直觉得奶奶聪明绝顶，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她能看得那么远，怎么才能像她那样。 只不过，奶奶每次都笑着岔开话题，直到弥留之际，才把孙儿叫到了床前。 “乖孙，婆婆其实很不得转的，字都不认得哪里聪明哩？我送你爸爸和姑姑去读书，是因为想不通一件事。” “婆婆想不通，工人屋里也艰难，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饭，还要照顾兄弟姐妹。为犀利他们都打破头，都想送细伢子去读书？” “那个时候婆婆就在想，人家一定晓得我们不晓得的东西，读书肯定有大用，只是我们不懂罢了。小牧，人不聪明不要紧，会看、会跟对人，也是可以个！” 会跟风，也可以…… 各大宗门都派了子弟过来入学，就连出身超级大宗的凌墨雪都来了，这里面绝对藏有天大的秘密。 带着对奶奶的思念，李牧心底再无疑虑，直接给对面发去消息。 【萧领队，贵坊市能代办正规的学籍？】 他反复权衡，认为除了可能猜出真相的苏校长，以及好兄弟赵诚之外，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刚换过灵根。 当然也就不会想到，在短短几天之前，李牧连储物袋都用不了。 即便对方有所怀疑，也只会认定当初那个货郎，是用特殊的方法隐瞒了修为。 但事实恰恰相反，远在蓝月城的萧明轩，接收完传讯符里的信息之后，悚然一惊。 紧接着，他整个人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恐与兴奋之中。 “统领，您怎么……” 看到上司很不正常，军师王老六连忙上前，还以为少主下达了什么指示。 可等他看到那张传讯符之后，立刻想到了什么，跟着颤抖起来。 满打满算不过五天时间，从一个凡人跨越到金丹？ “统，统领，那小子是孟家的私生子？” 以老六的见识，唯一能让人信服的解释，就是大周的王气灌顶。 “不，他不可能是孟氏的血脉。” 萧明轩死死攥着拳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原本，他以为这张传讯符十年之内都不可能有动静，这是少主的后手。 哪怕对方有心和蓝月坊市做交易，也会选择让人传讯的法子。 谁曾想…… 幸好，幸好没有把符纸放到储物戒里面。 “老六，快去请两位当家过来。” “是。” “等等！” 就在王老六即将出门的当口，萧明轩又高声喊停，差点让人摔出门框。 “老六，今天这事除了你我之外，如果被其他知晓的话……” 王老六被顶头上司威胁，不但没有害怕，眼底反倒闪烁着狂喜。 怎么才能升得快，又如何成为上司的心腹？ 当然是和领导穿一条裤子，保守同一个秘密，虽然这其中包含被灭口的风险。 “统领放心，小的明白轻重。” “你，下去。”萧明轩并不在意对方的小心思，神情疲惫地摆了摆手。 “诶。” 随着脚步声消失，小室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没过多久，千里之外的林萧，感觉腰间一烫。 【少主，属下想求您一件事。】 【说说看。】 【倘若坊市得到了蕴神晶，或者是钟灵石乳，能不能赏赐一些给属下，萧明轩此生誓死效命于您，不敢再有所求。】 无论是蕴神晶还是钟灵石乳，都是滋补神魂的罕见灵物，尤其是后者，年份越久功效越恐怖。 这种级别的灵物，即便在林少主最风光的时候，也只是听过相关的消息。 看着属下这没头没脑的请求，林萧目光扫过校园中形形色色的身影，瞬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李牧联系你了，还是用的专属传讯符？】 【是。】 心中的猜想被落实，林萧重重叹了口气，感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两相比较，包括有亲闺女资格的孟云轻，实则什么都不是。 这特么才是亲儿子啊！ 嘶！ 不对，小孟被灌顶了，自己的入道同样不能以常理论之，老天爷还为此鸣了钟的。 骤然记起这些，林萧立刻咽下‘偏心’这种字眼，笑着朝天拱手赔礼，希望老人家不要怪罪。 那副耍无赖的模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显得有几分滑稽。 【表兄，你不是为自己求的，对吗？】 第一次被人用表兄称呼，萧明轩的观感很是奇特，心中涌起淡淡的暖意。 这种感觉，这辈子都不曾有过。 他很想就此说明原委，却又怕那见不得光的身世，脏了少主的耳朵。 【是，是的。】 【好，这事我会让老大和老三全力协助你，事后无论得到多少东西我都不过问，你留下足够自用的分量，其他的交给叔父。】 【少主，我……】 【先醒醒，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还两说，等东西到手了再做梦也不迟。】 【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萧明轩就很想笑，尽管看不到对面的样子，但脑海中那个正在翻白眼的人影异常清晰。 呆愣许久，他用袖子狠狠擦拭泛红的眼睛。 在这个过程中，鼻梁之下的嘴唇几番翕动，空有嘴型，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表妹，谢谢！ 将不敢喊出口的称呼深埋心底，面对近在咫尺的夙愿，萧明轩的精气神攀升到了极致。 亢奋之下，他完全没意识到短短两个月时间，曾经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已经‘死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口黑话的青年统领。 “老六，来活了！” 第122章 凉亭解惑 身为第五境的化神尊者，蓝月城主沈如风，最终连个茶童都没当上。 因为，他没能抢过自家老祖宗。 孟颖进阶第七境后，在无尽生机的滋养下，容貌不说胜过少女，但看起来显得异常年轻。 一袭极少上身的青衣，配上那纯白精致的茶具，收起掌权者气息往角落一立，活脱脱一个青年女茶童。 【小孟啊，不至于，还是让小沈来。】 坐在八卦图中间的老苏，完全没想到对方如此郑重，玩得这么大。 撇开修为不谈，以一朝守护者的身份来当自己的茶童，有些过了。 虽然老爷子能担得起，可他的温和性子实在难以赞同此举。 【前辈，您就当看不见我，千万不要让晚辈难做。】 孟颖给出回应的同时，还向苏校长投去带有几分恳求的目光，希望对方成全。 至于其中的原因，老爷子不懂，却不难猜。 啪！ “老爷子，您输了。” 随着一颗黑子落下，棋局逐渐变得明朗。 原本呈散乱之势的黑方，有了这颗棋子从中串联，顿时锋芒毕露。 眼看胜负已分，老苏眉头一挑，盯着林萧看了好一会，视线才重新落回到棋盘上面。 他并不在意自己因为分神被小丫头偷袭，也不是非要赢不可。 “丫头，你这是准备，要自己下场了吗？” 棋风，是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境和性格的，正所谓下棋如做人。 林萧一改往日的谨慎，展露出霸道无比的棋路，已经说明了一切。 之前，林少主的一切行为和安排，都是建立在对方势大，己方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 坤叔超脱后的恐怖实力，给了她第一重信心。 而面前的老苏，远在大荒域的老顾，为了买丹药差点当了自己的老校长等人，则是第二重。 “有这么多长辈看护，晚辈如果还畏首畏尾，就彻底失去锐气了。老爷子，您不会坐视我被人欺负的，对？” 苏校长闻言一愣，最终无奈抿唇，尴尬地端起茶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能卖出天价的精美的灵舟，现在就在他的怀里，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打架的事，老头子确实不擅长，你最好别太指望我，倒是师弟他们……” 说着说着，在林萧和周围两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注视下，声调慢慢变低。 但老爷子可不是要面子的人，放下白瓷之后，卖师弟卖得毫无心理负担。 “丫头，你别这么看我，这是就事论事。这么说，师弟从未在人多的场合动过手，所以才被外界看得很低，他要发起狠来，呵呵。” 这话林萧仅仅听出了大概，对老顾的实力有了个模糊的认知。 可坤叔就不一样了，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把。 就在刚刚，苏校长脸上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时，莫名看了他一眼。 那种眼神传达出一个讯息，超脱后的刀圣，实力依然比不上顾校长。 “前辈，修士进阶大乘皆为超脱，您能否讲讲此中的差别。” 论战力，坤叔强过老爷子不少，若论年纪阅历，他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与林萧没什么两样。 有关超脱的话题一出，站在凉亭角落的孟颖立刻竖起耳朵，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降到了最低。 她只是刚入第七境，距离人人向往的第八境，差了不知道多少。 这种旁听的机会，属于天大的福缘。 亭子里面总共就四个人，结果有三个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老苏不由得摇头笑笑，直接开启了有生以来学生质量最高的一次教学。 “既然你们有兴趣，那老头子就讲讲自己的体会。提前说好，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薄理解，不一定对。 咳，修士在我看来，只分三种：一气，二神，三意。元婴以下练气，合体以下炼神，大乘修士凝意。 意境，到最后蜕变为法则，就达到人们所说的超脱之境。 这三个阶段从易到难，皆以灵气为媒介，可以视作灵气的三种不同表现方式。 因此，练气的低境界修士与炼神的大修士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天赋极为妖孽的修士，或许能够跨境界搏杀修为高出自己的前辈，做到筑基杀金丹，乃至金丹斩元婴。 不过，若是元婴对上化神，不借助外力，再妖孽的人也做不到以下克上。” 说完这些基础知识，苏校长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其他两位学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完整上过学的林萧秒懂。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修士一旦进阶化神，就和尚处在练气 阶段的修士有了本质的差别？ 这种差别属于层次上的碾压，是一种天地赋予的规则，只要没有外力打破这种规则，下一层级的人永远都无法逾越？” “不错” 老苏欣慰地点点头，跟平常教学一样，讲完一段刻意留下问题，待学生解答之后，继续往下传授新的内容。 意识到这里只有林萧一个新手，加上这个新手又是个怪胎，所以他说的内容偏向笼统的‘意’，而不是阐述那些系统性的知识。 “修士将意境化为自身能调用的法则，超脱肉体凡胎，甚至可以只依赖神魂存在，不再受梏于肉体，这便是超脱之名的由来。 大乘修士之间，只论法则强弱，不比境界高低，于这一道走到极致者，即为天尊。 法则带来的战力加成，是评价超脱大能的唯一的标准。” “老爷子，您等会。倘若超脱大能只比法则，那炼神的几大境界是不是也是这样，化神亦可斩杀未能凝练法则的合体大修士？” 这种理论让林萧感觉，流传于世的那些境界划分，什么前三境、中三境、后三境，似乎并不准确。 以老爷子的说法，境界应该只分为三大境，筑基、金丹只能算作每个大境里面的一个小阶段，代表修士在这期间走了多远。 “呵，化神斩杀合体老头子没听过，但返虚是可以做到的。” 对于林少主的敏锐，苏校长早已习惯，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看向刀圣所在的方位。 据师弟推断，几百年前刀圣击杀合体境界的魔道大能时，自身应该还未进阶第七境。 这个杀神跟眼前的小丫头一样，都是怪物。 “丫头，气、神、意，任何一个境界走到极致，都是有说法和讲究的。远古时期，走到气之极的修士，被尊称为‘人皇’，神之极则是‘地祖’，二者对应天尊。” 三大尊号摆在一起，气势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逼格满满。 林萧觉得，要是自己之前听过类似的说法，绝对不会认为大千界的修行体系死板，没有丝毫仙气。 但就像科举里面的大三元一样，状元人尽皆知，乡试魁首的解元，会试第一的会元，却少有人提及。 人皇，地祖，天尊…… 不对，人皇和地祖的说法，只在老爷子这里才有。 曾经，林萧做过二十几年的寻仙梦，看过的闲书足以装满好几栋屋子，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字眼。 想到这里，她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老爷子见林萧走神，刻意提起这些话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有关法则的内容，对小丫头来说为时过早，即便让她听，也如同天书。 趁着林少主发呆的间隙，老苏尽可能简略直白地向另外两人阐述，大乘境界涉及的法则问题。 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对于答疑解惑那是驾轻就熟。 于是乎，一场顶配版的私人论道会，就此在凉亭中上演。 恰在此时，李老师正领着大批‘鱼儿’路过新挖的八卦池，还在小声介绍何为‘求真箱’。 突然，他不经意地一瞥，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老爷子和刀圣两人的探讨，没有造成天花乱坠的奇特景象，可池子里的鱼全部浮出水面围绕凉亭转圈的场景，同样看呆了一众游客。 “这是……” 慕名前来的某位化神尊者心神大动，当场就地打坐，凝神体会不远处传来的那丝缥缈气息。 其余人等见状纷纷效仿，到最后，起初认为老爷子在演戏的李老师也心有所感，加入了聆听的队伍中。 属于立德中学的传奇，自此揭开序幕！ 第123章 明牌 学得好，不一定会教，会教的，却不一定教得好。 教学这玩意，要看天分。 苏校长，无疑是一位出色的老师。 当林萧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才意识到凉亭已经被包围了，隔水相望的岸边，茫茫多的修士席地而坐，认真聆听着什么。 水中，鱼群如痴如醉，结成流线形的阵势，缓缓游弋。 身旁，除了沉浸在感悟中的孟前辈，坤叔已经从一开始的单纯请教，变成与苏老爷子相互探讨。 他们无视周遭的环境，相继抒发自己对道的感悟，并加以印证。 林萧试着听了一两句，然后发现完全听不懂。 字词还是那些字词，甚至连读音都没变，可组合在一起，却是不同的意思。 这是头一回，自觉不笨的林少主，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眼看两人的讨论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为了不给心里添堵，她索性转过头去，将视线集中在缓慢游荡的鱼儿身上。 然而，就是这么一看，林萧的眉头再也松不开了。 八卦鱼池是她一手设计的，当初是想着搞个噱头，主要目的是为了‘化缘’，并没有过多的含义。 但眼下，鱼群看上去杂乱无章遵循本能的游动，似乎暗含某种规律。 简单来说，如果从高空俯瞰，整个鱼池就是一张巨大的八卦图。 凉亭，设在黑色的阴阳鱼眼位置，并不在阵图的正中心。 由于运动的相对性，鱼群围绕凉亭转圈的动作，其实可以看成亭子与鱼群间的位置发生了对应的改变。 模糊的念头一起，林萧再度陷入沉思，水中的鱼儿在她眼中，速度渐渐变快，直到肉眼不可辨认。 之后，凉亭也跟着转动起来。 二者就像网络上流传的不停旋转的八阵图一样，随着转动频率的提高，变幻出各种图形。 黑白交替，阴阳相生。 道自一始，进而化生万物，直至阴阳颠倒乾坤生变，终，归一。 物极必反……万法归一！ 此时此刻，林萧的注意已经从水面转移到识海。 她望着极速旋转的阵图，隐隐发光的道种，有感而发。 一，在这里是没有具体含义的，也不是充当量词，而是一种状态。 它既可以表示与终点，同样可以指代多寡，即一就是多。 所谓殊途同归，是对这个‘一’最好的解释。 曾几何时，林萧认为网络上转动的八阵图只是一种视觉差异，属于光影艺术。 毕竟不论你如何暂停，看到的始终都是正常的八卦。 但今天之后，林某人再也不敢了。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先前如天书的般的内容，仿佛经过了特殊的翻译，一字不落地传入耳畔。 唰！ 不知不觉间，论道告一段落，坤叔突然展露出意境，使立德中学上演了墨风城的那一幕。 天黑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众旁听的修士纷纷醒神。 他们和不明就里的师生，以及许许多多的游人一样，呆呆地看着那高悬在天的缺月。 弯月，如刀！ 凝寂中满含杀意的美好，是刀圣的内心写照。 “前辈，再美的事物，诞生的过程都要历经血腥，比如人自依始，便汲母之精，取其血，伤其身。 我凌坤漂泊千年截然一身，所相信的，只有手中这口刀。 如今，晚辈冥冥中有所感应，手里的刀好似钝了，还望前辈解惑。” 坤叔看了林萧一眼后，转过头认真求教。 不能更进一步，无论多么美好的事物，都守护不住。 苏校长听到这话，一脸凝重地抬起头，面对杀戮意境显化出来的明月，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走杀戮一道的修士，秉持这种观点再正常不过。 可是刀圣并不嗜杀，反而带着一股正常人的情感。 如此一来就与杀道相背，很难走到极致。 “凌小友，杀戮一道乃是天地定数，自然法则，你我皆在五行之中啊。” 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有办法守住本心与道相抗，他苏正早就是天尊了。 走自己的道谈何容易，缥缈阁主也未必真逍遥。 坤叔听懂了前辈的无奈，没有再说什么，随即气息内敛，黑夜骤然退去。 白昼回归，林萧沐浴在阳光之下，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走杀戮一道，就非得享受杀戮的乐趣，要将自己变成纯粹的疯子，不能讲原则？ 林萧不懂问题出在哪，以她最近对老天爷的观感和认知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因为人皇、地祖、天尊三大尊号带来的改观，再一次由于死板的修道规则，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很不仙。 到底是世人误会了，还是事实真如老爷子所说？ “你们慢慢聊，我去吃饭了。” 想不通就不想，林萧打算自己先摸一摸老天爷的脾性，看看再说。 “丫头，我和你一起去。” 坤叔很自然地站起来，跟从前一样走在小丫头身边。 谁知，林少主偏头一瞥，立刻化身阴阳大师，“免了，叔父不是有刀就够了，还用吃饭？” 坤叔：“……” 一旁准备看热闹的老苏：“……” 两人无比惊愕地对视，都想从对方眼中确认一个事实。 小丫头，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前辈，您好像说过，合体以下的修士，无法窥破天言？】 【小凌，你该心里有数，你家这个丫头，比妖怪还妖怪啊！】 发现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机锋，林萧嗤笑一声，转身踏上通往岸边的台阶，一步步朝岸上走去。 而在她靠岸之前，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早就分开道路，自发让行。 他们不清楚林萧的身份，却被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唬得不轻。 那两位论道的大前辈，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吓住了。 “李兄，刚刚这位是？” “哦，那是我们的校长。” 一石惊起千层浪，还在回味那股意境的李老师，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威力。 “校长……” 围观人群喃喃自语，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再看这位老师如此自然的样子，众人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先前大家听到的各种有关校长的溢美之词，难道说的不是苏前辈？ “李兄，这位小……校长，姓什么？” “我们校长姓凌，凌云之志那个凌。”老李笑眯眯地回了一嘴，露出隐藏许久的獠牙。 隆重介绍完自家校长，他特意往旁边走了两步，来到正对凉亭的木箱前躬身拜了三拜，接着掏出大把大把的灵石，从入口处塞了进去。 “各位，咱们去下一处地方参观！” 足有一人高的箱子上面，金光灿灿的求真二字分外显眼，等老李做完示范，没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兄，在下偶有所悟就不去了，多谢李兄和贵方的盛情款待。” 咚！ 话音刚落，灵石便砸在箱底，悦耳的声响听得老李心神舒畅。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得了好处的其他修士自然不肯平白欠下因果，一个个开始上前表示。 这些人大多投了灵石就马上离开，急着消化这次白捡的机缘。 但也有少数留在原地没动，比如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却跟着买单的姜寒月两人，再比如，花费高价才从黄牛那里购得入校通行证的杨阔三人。 他们原先都计划面见苏校长，商谈孩子入学的事宜。 可谁曾想，这钱花了、礼也送了，校长却临时换了人。 “姜姨，我好像想起来，那位小姐是谁了。” 周辞拉了拉长辈的衣袖，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已经能肯定。 姜寒月还在思量对策，听到这话立刻问道：“她是谁？” “林少主！” “林少主？小辞，林家是哪座高门？” 周辞被问得一懵，心中颇为纳闷，“姜姨，林少主就是林萧啊，不久前我们还在茶楼说过的。” “你说什么？” 林萧，她居然是林萧…… 比起涉世未深的小辈，姜寒月心底一阵发冷。 林萧出现在这里，那有天尊实力的刀圣呢，坊市的那位？ “惊雷域周家供奉姜寒月，携周氏三女周辞，拜见天尊。” “落星谷二长老杨阔，携宗门后辈林枫、陈锦，拜见天尊。” 尽管杨阔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可见礼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先后两声自报家门，恭敬至极的行礼动作，引起的波澜丝毫不亚于之前。 坤叔正愁怎么让小祖宗消气呢，看到主动送上门的两拨人，差点笑出声。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本尊知道，这事看我家丫头的意思。” 得到过师弟警告，深知林少主脾气的苏老爷子也跟着站了出来，力证林萧的校长身份。 “从今往后，苏某不再是立德中学的校长。” 说完，老爷子掰着手指头，暗暗数起了日子。 学盟的正式任命，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嗯，这不关老头子的事，都是师弟的主意。 虽然北盟的大印就在自己身上……但，那也是师弟指使的。 第124章 王道 “校长，这是黄老八他们售卖通行证的钱。” 人山人海的膳堂一角，张队长顾不上打扰林萧吃饭，神情复杂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上。 袋子里的灵石，来自一伙偷偷倒卖通行令的家伙，而这些‘黄牛’的上线，正是自家校长。 老张万万想不到，只这一项毫不起眼的收入，数额居然超过了立德中学一年收缴的学费。 “太多了，分出三成给老八他们，让他给手下的弟兄分一分，今晚好好喝一顿。” 林萧对钱没什么兴趣，淡淡瞥了眼鼓鼓囊囊的布袋，瞬间判断出大致的数目。 她清楚那伙人全额上缴灵石的原因，但违反约定的事情，不符合林少主的原则。 听到校长的打算，张队长表情一愣，随即上半身往对面凑了凑，小声说道：“校长，老八特意让我带话，说袋子里的东西是专程用来赔罪的。 从今往后，他们一伙人不敢再违反校规，也不会为学生跑腿买东西了。” “我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所以才让你把钱还回去。” 林萧放下筷子，转手拿起一旁的奶茶。 看到老张满脸疑惑，她轻笑一声，进一步解释道：“我找他们来当黄牛，就表示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三成的份额是他们应得的。 不仅如此，日后只要他们不坑蒙拐骗把学生当冤大头，赚几个辛苦钱而已，随他们去。” “校长，这……” “老张，我们不能一直把学生当成小孩子来保护，现在吃亏好过以后送命。” 林萧的阅历远超同龄人，哪怕不谈这一世的那些见闻，单单上辈子的大学经历，就足够她去更改陈旧的校规。 城里的孩子不一定比山里的孩子聪明，但将两者放在同一个陌生环境，后者大概率没有前者放得开。 拘谨，畏缩，不自信，是贫家学子朝前迈步的最大桎梏。 等他们适应过来，可能需要半年甚至更久，而那个时候别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大千界不存在法制和人权，学生毕业就脱离了学校的保护，一旦碰上那些老油条和混子，简直白给。 “校长，我知道怎么做了。”老张不完全赞同林萧的观点，但选择无条件服从。 学校最近的改变，让他生不出任何反对的心思。 看不懂，肯定是自己有问题。 “你跟老八说，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学校会在侧门租一个固定的摊位给他们。 我不管他们拿来干什么，必须做到以下两点：第一，按时交租。 第二，我的学生要是因为用了摊位上的东西出现问题，他们的余生就只能给学校打一辈子黑工了。” 说完，林萧重新拿起奶茶放在嘴里吸着，眼中笑意满满却不带一丝温度。 在阶级森严的社会，不存在出事了找不到人的可能。 老油条都明白一个道理，外面比家里更难混。 林少主相信，能想到送外卖这种法子赚钱的聪明人，肯定明白应该怎么选。 摊位租赁是第一步，林校长的终极目标，是把立德中学发展成大千界的超级‘高考工厂’，复制毛坦厂中学的模式。 到那个时候，大周王朝会成为巨无霸式的‘毛坦镇’，庞大的教育产业将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宗门避世，老狐狸暗藏，她偏偏要反着来。 哪怕这条路是错的，林萧也输得起。 因为，她本来就不适合常规路子。 与其循规蹈矩受制于人，不如彻底玩把大的，直接跟老天爷做交易。 红尘盛世，烟火人间…… “校长，那我去了。”老张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才出言打断林萧的畅想。 林校长回过神，透过膳堂大门看到无数向里面张望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 “你现在就去西门那里划块地方给老八，如果他和手下能在日落之前解决这几千人的饭食问题，学校免去他们两个月的租金。” 循着校长的目光，张队长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舍得花高价进来吃饭的终究是少数。 这一刻，他心底再无疑虑，躬身应命。 “是，校长。” 不大不小的声响，回荡在膳堂每个角落，引来许多好奇的打量。 待张队长快步离开，热闹不已的大厅内，出现了诡异的宁静。 即便是本校的学生也惊愕地转过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亲人解释他们看到的一切。 对，这就是他们的现任校长，独一无二的存在。 “少主，您吃好了吗？” 作为膳堂的临时负责人，戚柳见状立刻走到这边，用身躯挡住了众多的视线。 她不愿少主被外人打扰，殊不知，正是这种恭敬的举动，间接坐实了林萧的身份。 “忙你自己的去，我回办公室歇会。” “是。” 林萧不想自己被人当成猴看，简单交待了戚柳两句，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离开了这里。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影早已消失。 大多数人都处在惊讶之中，可有一位学生家长，不顾媳妇和孩子的眼神劝阻，毅然决然地跟了上去。 “校，校长留步，小人张固，拜见校长。” 被陌生人叫住，林萧微微有些诧异。 瞥见男子胸前的专属通行证，她终于想起来，早上似乎见过这人。 “这位家长，您好。” “校长，小人不敢耽误您的时间，我……” 面对比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小姐，张固越克制就紧张，感觉喉咙都被堵住了。 “那个，贵校的灵兽毛皮暗淡，似乎还有打结的迹象，我是想给您提个醒，它们平时是不是没吃呼呼草？” 呼呼草是什么，林萧不知道，但对于这位家长的来意，心里有数了。 如果单纯想给出提醒，告诉任何一位老师都可以，犯不着冒唐突的风险追出来。 “听您所言，似乎张家对灵兽一道，颇有经验？” 机会，通常留给有准备的人。 此时的张固不敢隐瞒自己的小心思，躬身回道：“是的，张家以御兽起家，只是后辈不争气，快要守不住祖业了。” “你所求为何？” “小人愿意无偿供养贵校的灵兽，也愿交出先祖御兽的心得，只求校长开恩，能允许小人对外宣称贵校灵兽饲养者的身份。” 将一切的打算和盘托出，张固颤颤巍巍地低下头，等待着贵人的判决。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下，重重砸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 林萧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决断。 “你去找学校的护卫队长老张，就说是我的意思，暂时把那二十头灵兽交由你来饲养。 以一个月为限，届时，全校师生参与投票，倘若你能让八成师生满意，立德中学的校车业务，交给张家经营。” “多谢校长您的大……” 张固大喜过望，可谢恩谢到一半，骤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壮着胆子跑过来，原本是想给张家买个靠山，借一借学校的势。 结果，一个天大的馅饼当头砸下。 张家来经营校车业务？ “校长，我，小人……” 张固语无伦次地抬起头来，眼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什么校长。 刚刚的一切好似一场幻梦，美得让人甘心沉沦。 “爹，你怎么了？” 不放心的张宁和母亲一起追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亲爹\/丈夫跟傻子一样站在路中间痴笑，距离疯子之间，只差没当众流口水。 “儿子、媳妇，我，我们张家要转运了，要转运了。” 随着颤抖的声音传出，在姜寒月和杨阔眼中，笼罩在立德中学上空的气息已然成型。 那股气息璀璨夺目，犹如猛兽额前天然的王者纹路一般，根本无需辩认。 王道之气！ 【小凌，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前辈，就在刚刚，学校里面似乎多出了一股缥缈的气息。】 老苏和坤叔看不到红尘气运，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两人根本不作他想，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最可能引起这种变化的人。 【前辈，是不是萧萧又做了什么？】 【小凌，肯定是小丫头干了什么！】 两位第八境的大能同时传音，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姜寒月的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她面露复杂地看着外甥女，诡异地打消了与家主联系的想法。 【小辞，你愿意屈居人下吗？】 第125章 人皇之姿 无论境界高低，是人就有私心。 姜寒月，并不姓周。 在她心里，外甥女将来能达到什么高度，远比周家的利益重要。 周家主在意的是整个家族，姜姨只在乎周辞。 因此，在确认王气生成之后，姜寒月不但没有联系周家主，反而更坚定地想让外甥女在这里上学。 以周家的实力，哪怕周辞去了青灵学院，侥幸在小辈争锋中脱颖而出，能分到的尘池都不可能超过天品。 毕竟周家只是世家之一，除了同在世家行列的各大家族，上面还有庞大的宗门势力。 眼前的尘池，对外甥女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个王道尘池，周家主不会同意。 校园内的这股王道之气，因人而生，不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那种。 换句话说，这股王气，有主！ 超脱大能的敏锐，远非一般修士可以比。 姜寒月不知道‘沐尘’的具体细节，但多少能猜出几分。 镀一层气运在身上，或许就是通过迷雾的关键。 而气运有主，将来小辞一旦成功跨越迷雾，就变相欠下了因果…… 类似的想法，也出现在知道更多内幕的杨阔心中。 这位来自落星谷的长老，内心颇为纠结。 既舍不得放弃掉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尘池，又和姜寒月有一样的忧虑，怕两个小辈欠下难以偿还的因果。 气运无主，日后，林枫和陈锦便只需了结跟宗门之间的因果，不涉及第三方。 倘若借势，分润果实的人，会多出一个。 要不要借呢？ 杨长老分外煎熬，总算想清楚了一件事：太上长老不惜耗尽寿元卜算出来的地方，有点吓人。 王气已成，那位年轻小姐是得到天地认可的王者，这样人的要是也参与争锋…… 【师兄，假如，我是说假如，大千界凭空出现拥有人皇之姿的王者，我们，要让小辈追随吗？】 【人皇？师弟，你喝假酒了？】 【师兄，我在认真和你探讨。】 也许是落星谷的宗主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次的回信相隔了很久很久。 【师弟，莫要把落星谷看得太高，咱们只是一个二流宗门而已。对了，依据你的描述，只有一人能对上那位大能。】 【谁？】 【刀圣，林少主的贴身护卫。】 这个答案杨阔不觉得意外，毕竟天尊总共也没多少，他每个都听过或者见过。 【既然刀圣在这里，那位小姐肯定就是林萧本尊了。师兄，你能明白我之前的意思吗？】 【明白，师弟放心，为兄已经在去往墨风城的路上了。】 杨阔闻言一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师兄这个时候去墨风城干什么。 【师兄，你为什么去墨风城？】 【哈，当然是为了赔礼道歉。】 【道歉？这，这要是被问仙宗知晓，恐怕……】 【师弟，宗门不是铁板一块，小辈一旦下山，任何人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这事你别管了，最重要的是把小枫和小锦留在那里。】 【知道了。】 放下传讯符，杨长老不仅没有得到丝毫安慰，内心反倒更惆怅了。 确认林萧就是立德中学的现任校长，在有周家竞争的情况下，他并不是很有信心。 不管怎样，还是先试试看！ 带着这样的念头，杨长老再也顾不上什么，拽着两个小辈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然后，他不出意外地，在楼下碰到了姜寒月。 宗门修士是很好辨认的，姜寒月不认识杨阔，却知道对方的来意和自己一样。 两人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只一个照面，眼神中的火药味十足。 “见过姜前辈。” “你认识我？” “多年前有幸得见前辈大杀四方的风采。” “是吗？原来，你是落星谷的。” 谈话间，姜寒月认出对方衣衫上的徽记，心中顿时一紧。 神棍，向来不怎么被修为高绝的修士待见，因为这些人更相信自己。 但有一说一，他们不信卦数，却也不会完全不当一回事。 落星谷的出现，侧面印证了此地的不凡。 “这位道友，我先来的。” “前辈，大家同为客人，一切还要看主家的意思。” 作为直接的竞争对手，两人进行了第二次的试探和交锋。 长辈见面就掐架，这让周辞几个小辈尴尬不已，尤其林枫两人只有十几岁，妥妥的毛头小子和毛丫头。 不过，嘴炮打得起劲的两方都没能料到，他们在这里争个高低的同时，有人早早开始走后门。 “孟前辈，您想让云轻在这里上学？” 林萧没有别的意思，就感觉自己当校长，朋友要来上学，怪怪的。 听到她的犹疑，即便孟云轻的心再大，也羞得脖子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倒不是觉得丢脸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林萧相处，很囧。 老祖宗这次无比强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少主，不瞒您说，老婆子也就这点私心，一是希望轻轻跟在您身边多学学，二一个，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姜前辈也在往这边走。” 孟颖话里有话，直接表明想要跟风的打算。 看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萧点点头，不再纠结。 不管是为了偷拿气运的那份欠账，还是涉及立德中学未来的发展，大周帝姬能从这里毕业，最好不过。 她拿起抽屉里的表格递了过去，让两人回去走个程序。 在这个过程中，林校长突然想到属下和李牧的交易，以及正在楼下的吵嘴的两人，又顺手抽出了三张入学申请表。 “前辈，我之前和云轻说的事，您应该知道了？” 孟颖打量着林萧手头的纸张，闻言立刻正身，大大行了一礼。 “少主此举恩同再造，孟氏定不敢忘。” 留小辈在这里上学，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前辈言重，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林萧想到小姑娘和自己一样特殊，可能也被命运缠身，心情稍显复杂。 她这算是实话实说，但孟颖和孟云轻万万不敢这么想。 即便事实真是这样，大周能得到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王女殿下来自现代，对国际局势多少都了解一点。 任何的援助都比不过基建，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这些是无法带走的东西。 “周朝帝姬孟云轻，拜见国师。” 就在林萧和孟颖愣神的当口，小姑娘这郑重的拜礼和称呼，算得上神来之笔。 那真诚的样子，不但化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也让身为投资人的林少主，倍感舒心。 她是可以为了特殊的目的当冤大头，但谁都希望碰到个识趣的被投资人。 眼前的小姑娘，相当不错。 “免礼，我的大周帝姬殿下！” 孟云轻听出林萧话语中的揶揄，身心莫名轻松不少，仿佛明白了该如何与这位姐姐相处。 单纯的朋友肯定不行，她做不到，若以晚辈自居，姐姐恐怕会生气。 不如，亦师亦友，把姐姐当成真正的大周帝师！ “哦，谢谢国师大人。” 孟云轻的俏皮应对，让孟颖老怀大慰，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周崛起的场景。 她没有掺和年轻人的交际，等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带着小辈告辞。 “你？” 楼下，姜寒月和杨阔好不容易达成协定，见到满面春风的孟颖从大楼出来，直接就惊了。 “拜见两位前辈。” “免礼。” 姜寒月注视着年岁和外甥女差不多大的姑娘，内心五味杂陈。 不久前的拍卖会上，她为了替小辞去掉一个竞争对手，曾以势压人。 现在…… “你们，刚见了校长？” “回前辈，晚辈心有困惑，特地来此找国师求教的。” 孟云轻抢在老祖宗面前回话，狐假虎威这一套，把站在窗前看戏的林萧逗乐了。 再温顺的猫儿，也是有脾气的。 可小姑娘的气性之举，放在两个大修士眼中，意思完全不同。 两人齐齐盯着面色如常的孟颖，心情一沉到底。 国师？ 好家伙，为了送小辈到这里上学，连存续几万年的祖产都能卖！ 有这种示范在前，那他们呢，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126章 天眷的标准 “林少主，日前多有冒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面对有刀圣撑腰的小年轻，姜寒月心中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放低姿态赔礼道歉的同时，忽略掉可能让自己难堪的自称，是这位超脱大能最后的倔强。 说话间，她顺手将精致的木盒往前推了推，暗暗用眼神观察林少主的反应。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动作，原因在这个盒子上。 淡定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萧不意外对方会服软，毕竟坤叔凶名在外。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盒子上的那个树叶标记，太熟悉了。 大千界各大家族都有族徽，而梧桐叶，正是林家的标志。 换句话说，盒子里的东西原本属于林家，被人以礼物的方式送了出去。 兜兜转转，东西重新回到了林萧手上。 “这是什么？” 略显茫然的声调一出，姜寒月骤然意识到，这次试探的结果并不理想。 面对与自己祖辈相关的物件，林少主不动如山，面上全无波澜。 不管这种神情是不是装的，都足以说明眼前的年轻人城府不浅。 为了外甥女能顺利入学，修为到顶的大前辈彻底抛开身份，最终还是用了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谦称。 “大概七百年前，在下侥幸超脱，姜家为此宴请了不少亲朋故旧，此物乃是贺礼之一。不过……时隔久远，妾身也不清楚是哪位好友相送。” 不知道谁送的？ 有意思！ 林萧是一个标点符号都带不信的，能让一位超脱大能自称‘妾身’也要隐瞒来源，这个盒子绝对不简单。 七百多年前的事，八祖会知道吗？ “前辈，无功不受禄，倘若您是为了昨天拍卖行的事，大可不必如此。 所幸，双方没酿成什么难以挽回的误会，您随便出点房屋修缮费，再看着给点灵石，让晚辈安抚安抚那些不成器的属下，足矣。” 林少主面带微笑，根本不接对方的招。 左一声随便出，右一句看着给，不仅听得姜寒月一阵头大，也让还没来得及表明来意的杨长老既庆幸又心疼。 他很庆幸不是落星谷招惹到了这个麻烦，但林少主的这番表现间接表明，盛名之下无虚士。 林萧林校长，不好相与的！ “少主说笑了，这自是应该。昨日妾身见物心喜，情急之下一时失了分寸，差点唐突了尊上，这份心意还请少主代为转交。” 姜寒月心底再无侥幸，眼看套不上近乎，只得大出血。 两枚精巧的戒指放在木盒上，直接越过了办公桌的中线，来到林萧面前。 “既然前辈拳拳盛意，晚辈定当如实转告叔父知晓。嗯……此番您亲自登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少主收了钱，就表示昨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可一码归一码，生意要一笔一笔的做。 冲突是解决了，借读的事，再慢慢谈嘛！ 看明白对方意图的姜寒月&杨阔：“……” 果然，王道之气绝不是凭空出现。 而默默站在长辈身后的周辞，终于将不远处的人影与留影石中的那些光影对上了号。 小姑娘内心一片自责与心疼，很想劝姜姨就此打住，干脆去青灵学院算了。 但她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被早已察觉异状的姜寒月一个禁制定住。 林萧权当什么都没看见，拿起桌上的茶壶开始倒茶，给足了人家思考的时间。 不敢大意两位超脱大能接过茶杯，道谢之后立即陷入了沉思。 买东西最怕有人抢，一哄抢，这价格就上去了。 最糟糕的是，竞争对手还不止一个，大周的那位已经捷足先登。 【小凌，林丫头一直是这样做生意的？】 【差不离，不过，您别看萧萧赚得多，其实花得更多】 就在屋内陷入沉静的时候，两个不好现身的家伙公然霸占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偷偷关注着楼下的一切动静。 老苏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大开眼界，从来没想过赚钱会这么容易。 这未免太无耻……简直太妙了。 老爷子后知后觉猛然惊醒，林少主如今是北盟这条船上的人，有这样的舵手，日后能网到多少大鱼？ 【您在掏什么？】 坤叔见惯了林萧怎么和人谈判的，自然不会奇怪，反倒好奇老苏那不断伸手又收回的动作。 【小凌啊，你看看这个，小丫头知道了，会生老头子的气不？】 这是，校长任命书？ 看清这份盖了红章的文书是什么，坤叔双眼一颤。 【前辈，这可不是小事，我也不知道萧萧到底怎么想的。】 眼见刀圣都露出带有三分惊骇的表情，老苏识趣地将东西收了起来，准备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太快了。 小丫头肯在这里当校长，却不一定愿意接手整个仙武学院。 老爷子顿觉这份文书十分烫手，偏偏师弟和小丫头还都是怪胎，自己一个也搞不定。 索性，让他们自己计较去！ 【小凌，你还记得，丫头身上出现过的佛光吗？】 【当然记得！前辈，您是说？】 【嗯，我认为，天眷的标准，大概是论迹不论心。】 在感受到那股缥缈气息之后，苏老爷子有了一种明悟。 不要去管小丫头心底是怎么想的，而是要看她做了什么。 远到林家和墨风城，近到蓝月城和立德中学，林少主愿意出力，背后肯定带有目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她让一部分人不好过，却让更多的人受惠了。 或许，正是这一点符合了上天的意思。 就像那些行事冲动且满身意气的‘穷小子’一样，嘴里动不动嚷着要逆天，却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暗合天道之意。 因而，他们虽然不忿老天爷，仍然能得到气运的眷顾。 【前辈，我似乎明白了。】 有了老爷子的提示，坤叔总算找到了自家丫头和那些人的共通点。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众生之愿吗？ 答案听上去很简单，两人却直到现在才有点眉目。 若非出身世家的林萧出现，老爷子和坤叔，以及无数卡在关口寸步不前的老狐狸们，在无数的事实面前恐怕也不得不承认，天眷是‘穷小子’的专属。 【晚辈有个问题。】 【什么？】 【我承认萧萧很出色，能担得起妖孽的名声，但距离冠绝古今还差不少火候。那为什么，大千界这么多年没出现过一个，能做到萧萧这样，赢得天眷的高门子弟？】 疼孩子归疼孩子，理智尚存的坤叔不会盲目。 古往今来芸芸众生，比林少主聪明的大有人在，天赋家世比她好的数不胜数。 没道理，别人做不到这一点。 苏老爷子闻言一愣，也在心底纳闷。 是啊，要是答案真这么简单，那是为什么呢？ 两人各自发了一会呆，没有过多思考，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宗门！ 如果天骄一旦与宗门扯上关系，就会站在老天爷的对立面，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曾经，那些得到天眷的人几乎都有明显的缺陷，这不是老天爷不想选更出色的天才，而是没人可选。 【前辈，您，有把握吗？】 【没有，老头子就是瞎猜，我看这事还是顺其自然，不要透露给林丫头知道。】 【晚辈也是这个意思，多做多错，太过刻意反而坏事。】 两人郑重对视，瞬间达成一致，并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楼下。 此时，有关借读的交易，已然接近尾声。 由于刚刚的变故，他们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从桌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以及两位大修士漆黑无比的脸色来看，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一笔生意，林少主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让别人没脾气。 老爷子和坤叔乐呵呵地看着林萧送客，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 这两家，一方代表隐世的世家，另一方代表宗门。 假如，天眷的标准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那林少主这番宰人之举，岂非歪打正着？ 【前辈，这个，算数吗？】 【自然算的，论迹不论心嘛，论心，世上无完人呐！】 第127章 一不小心骂狠了 “同学，这就是你们的院子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林校长的办事效率很高，等钱一到账，入学入住什么的，立马就给安排了。 老李笑眯眯地把人领到住处，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之后，等不及想去校长那里打探消息。 自林萧上任以来，他这个‘铁公鸡’就没板过脸，见谁都笑。 没办法，有个财神一样的领导，自己不用操心经费只管花钱，日子过得舒坦呐。 这种笑容极具欺骗性，没出过家门周辞和陈锦两个小姑娘瞬间觉得，老李是一个和蔼的师长。 “老师，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吗？是不是，不太好……” 周辞发现眼前的小院是新盖的，小巧精致，里面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虽然比不上周家的院子，可这里是学校啊！ 小院隔壁就是学生的集体宿舍，她都能想到日后从这里走出去，同学们会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了。 因此，小姑娘不想特殊化，同时还打算彻底融入这所学校，尽量对得起那天价择校费。 “周同学误会了，小院是专门为借读的同学准备的，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老李笑意满满，很是诚恳地解释了一番，并保证周同学不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神。 他这绝对不是搪塞之言，而是敢拿人头担保的。 毕竟校长有言在先，收来的借读费会拿出一半贴补到膳堂里面，所有学生都能买到比外面更便宜的饭菜，还有极为珍稀的灵食和丹药。 在这种情况下，有脑子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希望住进小院的人越多越好。 姜寒月看出对方这话很真，那颗被痛宰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 此番路过大周，真可谓是雁过拔毛，什么都没剩下了。 住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既可以让外甥女清静一些，也不会离同学太远，日后生疏。 这钱，也不算白花。 杨长老和姜寒月的心思差不多，同样觉得住在这里不枉送出去的大把灵石。 但两个小辈比周家小姐小了好几岁，他更担心林枫两人初出家门，怕他们遇到事情了会慌乱无措。 “这位老师，我家两个孩子第一次出门，也没怎么和人打交道，要是……” 听出家长的担忧，老李笑得更和善了，一副‘你们就放心把孩子交给学校’的自信表情。 关于这方面学校早已安排，什么都规划好了。 “还请家长放心，从清晨开始，校车会不间断地来往于学生宿舍与校园各个角落，不小心错过了也不打紧的，下一趟不会太久。 平时，两位同学遇到难处或者有什么需求，尽管找老师和护卫队求助。 嗯，除了他们之外，还可以找同学帮忙，包括但不限于代购、买饭、跑腿，甚至洗衣服都是可以的。 当然，享受这些服务，需要额外付费。” 还可以请人洗衣服？ 姜寒月品出丝丝不同，皱眉问道：“叫同学帮忙洗衣服，这合适吗？” 教书育人的学校，自带高洁属性，对身份有极大的削弱和限制作用。 在外面阶级明显，但学校里面是不一样的。 这是普遍为人接受的认知，超脱大能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个认知，在立德中学被打破了。 “前辈，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贫家子弟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家境提供不了资源，还请给他们一个机会。” 起初，老李也是接受不了这个的，差点没拍桌子。 然后，他被林校长似笑非笑地盯了好一会，又亲眼看到一大摞‘勤工俭学申请表’，很快就释然了。 学生都可以放下颜面，当老师的又怎能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阻断那些孩子的上进之路？ “各位，你们应该去过膳堂，可曾看到过一些帮忙打饭和擦桌子的学生？” 姜寒月和周辞微微皱眉，努力回想着不久前的场景。 另一边的杨阔和两个小辈也是如此动作，不由得点了点头。 老李见状，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而带上了几分唏嘘。 “那些同学的家境很不好，只能勉强不失学。在膳堂打杂，赚不到灵石和金钱，却能吃上两顿饭。 这两顿饭有菜有肉，是他们平时绝对吃不起，也舍不得吃的。 我们校长规定，他们有权利选择次一级的餐食，将多余的份额保留，等下一次探亲日的时候，可以与家人共享。 前辈，不论是打杂还是跑腿，亦或是洗衣服，性质都差不多。您觉得，立德中学应该取消这种做法吗？” “这……” 两位大修士活了这么久，从未操心过钱财之事，很难切身体会那种窘迫。 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老李知道他们不懂，也不指望这些出身高门的人，会真正接地气。 “三位同学，这些你们日后就明白了，但有一条校规，请你们务必谨记。 勤工俭学的范畴只包括劳力，校长严禁威逼、利诱，若是……呵，一旦发现，绝不仅仅是失去学籍这么简单。” 这条规则，算是说到了周辞先前最担心的地方。 她微微松了口气，对制定这些规则的林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老师，我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哦，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祝三位同学能在这里有个愉快的学习经历。” 老李摆摆手，已经看出这三个学生都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转达完校长的态度，他不再停留，腾出地方给几人话别。 …… “校长，我……我滴娘诶，这，这是什么？” 兴冲冲跑进校长室的老李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灵石的芬芳，丹药的清香，是如此让人迷醉。 他狠狠咽了咽口水，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却走得那般艰难。 “校长，人已经安顿好了，规矩也说了。” 林萧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来人，连客套都免了，眼神直指那一堆堆的财物。 “这些东西，你们分了！左边的灵石、丹药是一众老师的，中间的那堆拿给护卫队和学校的杂工，剩下一半充入公库，用作学校平常的花销。” “什么？校长，分，分了？” 老李惊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比当初听说要招收学生打工还要夸张。 “今天就分。老爷子讲原则，他老人家有很多事情干不出来，我可不一样。” 说着，林萧猛然站起，双手扶案，上身微微前倾。 “老李，我林萧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学校的教职工要是靠薪俸养不起家小，没多余的资源修炼，是我这个校长的问题。 然而，如果你们拿了钱却教不好学生，或者日后懈怠了，哼哼。” 咕咚！ 老李头一次听到校长自承身份，也是第一回感受到这种犹如实质的压迫。 这不是口头上的威胁，而是…… “我懂了，校长。” 面对这样的领导，根本不用说多余的话。 身为元婴期的修士，老李拿东西时双手忍不住颤抖，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桌上的东西原本是他们应该得的血汗钱，现在到手了却莫名有愧。 难道，是因为校长给太多了吗？ 直到走出房间，关于这个问题，老李依旧没有答案。 林萧目送对方顺拐着出门，等听不到脚步声后，终于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和老李他们一比，林少主觉得，在情操这方面，自己被甩了有八百条街那么远。 拿工钱还满脸惭愧？ “你们愧疚个屁！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是那些只会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忽视一切的人。老爷子，您说呢？” “骂得好！骂得，真好哇……” 苏老爷子闪身进来，脸上是从未展露过的疯狂和扭曲。 他出神地看着空荡荡的桌面，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有师弟，有闺女，有徒儿，还有陪着自己苦熬这么多年的一任任同僚。 就在刚刚，苏正被林少主狠狠上了一课。 整个立德中学，就属他最为自私。 什么原则，什么坚持，一切不过是自私的借口罢了。 堂堂超脱大能，有的是办法改变现状，为什么会放不下身段，为什么要坐视这一切呢？ 砰！ 厚重的地砖承受不住老爷子外溢的气息，当场碎裂。 随即，屋内开始涌现灵暴。 【丫头，你这回闯了大祸，前辈被你骂得道心都不稳了。】 后脚进屋的坤叔，一把扯开发愣的林萧，心中无语至极。 待退到角落，他立刻往地上丢防护阵盘，忍不住重重叹息。 【萧萧，要么，前辈身死道消；要么，你又有一个天尊级别的大能撑腰了。】 第128章 危险的联想 听明白坤叔的意思，林萧满头黑线，发现自己莫名背了口好大的锅。 老爷子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阴阳怪气就信念破碎？ 要是他本人想不通，你就是摁着头洗脑，也是没用的。 老苏会在此时叩关，只能是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林萧淡淡地瞅了眼风暴中心，觉得要是不趁现在多骂上两句，有点亏。 修道求真，注重缘法。 自己好死不死，恰好撞上了上去，当了回点火的引子。 不是林萧想推卸责任，其实许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可没忘记，墨风城大典那天，在蓝月城的小院，两人谈话间，老爷子下意识把茶杯砸进桌面的事实。 或许从那时候起，老苏就已经处在心境突破的过程中了，只不过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如果这还不够，那以老爷子的品性，为什么会坦然接受林少主的灵舟贿赂？ 因为那是一艘深受大千界女修追捧，兼具美感和实用性的纯白色小型飞舟。 不管是拿来送给女儿苏导师，还是爱徒司院长，都极为合适。 苏正的改变，早就开始了。 “叔父，这里劳烦您照应，我去外面看看。” “好。”坤叔点点头，不明白小丫头脸上的郁闷从何而来。 此时天色渐晚，一批批参观学校的游人陆续返回，几十名购得剑意参悟名额的修士早早等候在校园内。 老爷子的事林萧没有惊动老李他们，而是按照既定的流程开始检票。 真的参悟时间，要等到明月当空，星辰闪耀。 “孟前辈，有劳。” “些许小事，少主言重了。” 原本孟颖是来告辞的，却被临时派了个任务，来到禁地的外围压阵。 能得到林萧的差遣，这位大周的老祖宗心里，可算轻松了不少。 一来，此举表示林少主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再者，自己帮得上忙，这是好事。 总是拿别人的好处，不是长久之计。 而除了孟颖，沈如风也没闲着，以自己一城之主的身份，游走在人群之中。 必要的安排做完，林校长就没心思去管别的了，看热闹的由他们去。 她自己在最外围的地方选了个不错的位置，耐心等待着天黑。 林萧此番想试试看，在众多剑修合力参悟下，能不能引动残留的剑意。 星辰九式，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关联星辰之力？ 时间缓缓流逝，当第一颗星辰点缀在夜空，得到示意的老李、老周他们，立刻按照次序将人引到自己的位置。 入座的修士顾不得其他，赶忙闭目调息，抓紧时间入定。 参悟，正式开始。 “小柳，你认为，地是方的，还是圆的？” 林萧没有同那些剑修一样静坐，不知出于心思，朝身边的人问了个略带深意的问题。 “婢子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方的。” 戚柳在蓝月城出生，从来没离开过大周，自然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凭借直觉，她认为脚下的大地，应该是方形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 林萧点头笑笑，跟着投了方形一票。 她时不时会想到这个问题，心中有大致的判断却不敢肯定。 毕竟林少主没有具体丈量过这个世界，各地不存在明显的时差，算不得关键性的证据。 要是能送个‘人形卫星’上去看看就好了，一旦证实天圆地方，大千界，必定存在边界…… 边界之外，又是什么呢？ …… 就在林萧天马行空脑子乱转的时候，处于同一片天幕之下的大荒域，也迎来了点点繁星。 仙武学院，摇光分校。 司玄月在校门口站了整整一天，终究没能等来期盼中的身影。 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师姐，新生都入学了，林少主应该，不会来了。” 随着最后一名学生办完报到手续，苏凤歌轻轻叹口气。 “是啊，她不会来了。” 短短两个月时间，无论是林家内部大变，亦或是墨风城大典，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林萧的处境和风评，急转直下。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她会不会来上学司院长心里有数，但仍然带着一丝希望。 今天的结果不算意外，即便被宗门打压的林少主想换条路走，青灵学院那些顶级学府才是最佳选择。 “既然林少主没来，那我们得早做准备了。” “我知道了师姐。” 苏凤歌十分不舍地看了眼手中的奶茶，用灵力将杯底那一点点残渣送到嘴里，细细品味着。 林萧不来，摇光需要准备什么？ 当然是改变师姐制定的发展大计，省着用钱了。 另外还要预留一些资金，留待日后退给人家。 林少主爽约在先，按照仙武学院的规矩，摇光只用退还三成的捐赠。 “两位师妹，别太丧气，万一人家是想通过大考，正正当当地来咱们这里呢？” 陆铭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主动充当某人的出气筒。 果然，司玄月一看这人就来气，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陆钢蛋，你说你能干什么，一天天的，连个人都找不到。” “是是是，师妹别生气，我打听清楚了，林萧没来我们这里，同样没去其他学校。” “真的？” “绝对是真的，南盟的朋友告诉我，九校之中，没有林萧这个名字。我认为，也许林少主准备明年来。” 只要林萧没去南方上学，就说明她不是选择了摇光之外的对象，陆校长觉得自家还是有机会的。 这次没来，可能下一次开学季就来了。 大千界地域广博，各大院校的开学时间相差不大，但大考却是分地域和时间的。 以立德中学为例，符合条件的学生并不是每年都能参加大考，而是三年两次的频率。 陆铭说林少主准备参加明年的大考，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只是用来安慰师妹。 “去，你自己信不？”发泄一通的司玄月冷静下来，不自然地将头偏开。 她知道自己不对，不该将火气撒在师兄身上。 可身边就这么两个亲近的人，不忍心对着一手带大的小师妹发脾气，只好委屈了师兄。 陆铭比师妹还要了解她自己，纯火属的功法，想要超越老头子的决心，无尽的压力…… 当师兄的帮不上忙，挨几顿骂又算得了什么。 “回去师妹，比起当初，摇光已经好太多太多。” 听到这话，司玄月看着勉强像样的大门，总算露出了笑容。 无论如何，他们对林萧都是感激的，只要林少主愿意，摇光永远有她的位置。 “嗯，我们该商量一下……” 突然出现在天边的飞舟，打断了司院长的话语。 三个人同时睁大眼睛，瞄准了那渐渐靠近的器物。 摇光的学生不可能有人用得起飞舟，莫非？ 然而，他们再一次让失望了，驾着飞舟过来的是刚刚送别长辈的柳无衣和顾娇娇。 “见过三位前辈，学生被星光指引，不知不觉间来到贵处，还望前辈见谅。” “哪里，圣子客气了。” 认出来人身份，陆铭笑着给出回应，顺带给对方提了个醒，“圣子，仙武学院实行宵禁，莫要错过了关门的时辰。” “是，多谢前辈提醒。” 柳无衣暗暗叹息，直接掐断那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再度躬身行礼。 随后，他不作停留，操控飞舟向着本部方向前进。 “师兄，你不是说，感应到了一股纯正的王道……” 飞舟上，两人回望摇光的位置，顾娇娇欲言又止。 柳无衣摇摇头，宗门远离尘世，很多东西早已经变了。 出现如此纯正的王道之气，摇光分校的这一批新生，万万不可小觑。 “师妹，这里不是问仙宗，我们没那么大的面子。” 说完，他最后看了眼荒芜中透出点点新生迹象的校园，专心御使飞舟。 另一边，送走了不速之客，陆铭几个集体仰望星空，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师妹，那小子应该没说谎。” “你想说什么？”司玄月找不到任何异常，却听出师兄话里有话。 陆铭快速瞥了眼苏凤歌，立刻低下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事是老头子那边引起的？毕竟……” 师尊？ 闻听此言，司玄月同样看了小师妹一眼，然后铁青着脸色走开。 过了许久，一句刺骨的话语随风飘来。 “即便是，又如何？那个糟老头子，干脆死外边算了！” 第129章 送瘟神 “不是，老爷子，您这就好了？” 看着完好无损出现在身边的苏校长，林萧狠狠吃了一惊。 突破怎么会这么快，连半个晚上都不用？ “丫头，你巴不得我被雷劈？” 老苏一边控制着自身的状态，一边跟小丫头打着嘴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反观林萧，则是眉头紧皱，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蜕变应该还没完成，老爷子此刻的状况与先前的坤叔相似，一直在压着。 “该劈的躲不了，您还是赶紧去。”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身边这些人都喜欢搞这套。 压着境界不肯突破，很好玩吗？ 老爷子看到林萧的白眼，忍不住笑了笑，“去是要去的，不过丫头，老头子需要你陪我走一趟。” “我？” “嗯。” 老苏没有过多解释，林萧也不好多问，只能用目光询问坤叔。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她直接同意了。 “小柳，我和老爷子出去一趟，在此期间，学校的事务你协助老李他们，要是有拿不到主意的，等我回来处理。” “是。” 林少主雷厉风行，老苏看了却是连连摆手，“不急，我还能拖个十天半月，你先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他估摸着小丫头特意把参悟的时间放在晚上，应该是想做什么。 林萧闻言瞥了眼毫无动静的场地，心想要是有动静的话，早该有了。 或许场中的这些修士和自己一样，只能体会到剑招和一丝丝意境，触动不了核心。 这本就是一次尝试，没出现希望的结果她并不在意。 “老爷子，我没什么可做的。” “好。” 经过不短的相处，老苏了解林少主的脾气，当下也不扭捏，没有做出那些客套的生分之举。 他当先迈步，朝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去。 三人不闪不避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尚未离去的姜寒月和杨阔，以及在一旁坐镇的孟颖，都发现了他们的离开。 但出于各自的立场和顾忌，这几人不敢有丝毫窥探的举动。 …… 八卦鱼池正中，一艘与夜色完美融合的飞舟拔地而起，眨眼之间便攀升到常人眼力所不及的高度。 白色的小型灵舟属于林少主的私人座驾，而脚下这个相当于商务用车，是平时用来接待商业合作伙伴的。 这艘主体为玄色，舟身点缀着各种华贵宝石的灵舟，比林萧送给老爷子的白色飞舟大好几倍，看上去就透出一股有钱人的霸道。 苏老爷子又一次被林萧的豪横所震惊，眼睛差点看不过来。 他索性抬头看天，一边欣赏星辰美景，一边讲述此行的缘由。 “林丫头，就在不久前，老头子冥冥之中感应到某种召唤，一种令人不能反抗却不带丝毫恶意的那种。” “嗯？”林萧眉头一拧，瞬间猜出了大半，“老爷子，您是不是想说，其实对方要找的是我？” “如果我感觉没错，应该是的。” 说着，老苏和坤叔对视了一眼，随后立即错开。 显然在找到林萧之前，两人已经就此事商谈过了。 修士晋升大乘之境，不仅脱离肉体凡胎，同时还会自动习得另一种语言，天音。 老爷子听到的那声召唤，正是用无比纯正的天音传达的，只透露了一个意思：尽快带她过来。 “哦，那就去看看。” 林萧没发现两人瞬间的眼神交流，可还是感受到了丝丝不同。 她了解坤叔，能说的肯定不会瞒着，除非像之前一样，涉及头顶的可能存在。 想到这里，林萧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仰望美轮美奂的星空。 这一刻，关于大地的形状问题，再次涌现心头。 “坤叔，天上除了星辰，还有什么？” 以前的林萧没有修炼，尽管神识强大，却操控不了飞舟。 现在不一样了，坤叔很担心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会生出一探究竟的想法。 “丫头，你可别乱来，云层之上是无比可怕的罡风层，在那后头还有讯风、劫雷等数不胜数的危险之物。” “是啊，林丫头，比起生死危机，能让人迷失的讯风才更可怕。无论修为多高，从未有人在迈过罡风层之后返回。” 苏老爷子在一边应和，述说着高空之上的恐怖。 林萧是惜命的，自然不会以菜鸡的实力跑去作死。 她十分听劝地点点头，转头将注意力放在刚刚听到的各种名词上面。 讯风？ 这两个字，和讯风大域的那个讯风，二者之间…… “咦，老爷子，您有没有觉得，星辰好像变亮了？” 不等林萧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她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了什么变化。 老苏和坤叔立刻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当场一黑。 不是星辰变亮，是周围变暗了。 “讯风，丫头，这就是讯风。讯风不是风暴，而是一种指路的道标，但通往的地方完全未知。如果不跟着讯风走，我们会被外围的罡风碾碎。” 老爷子见多识广，快速向林萧普及相关知识。 讯风，必然伴随罡风出现。 他沿着来路看过去，发现路标的源头正是始于立德中学，顿时心中满是歉疚。 原本，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大荒域的黑泽深渊，现在却离奇地遭遇到了只位于罡风层之上的讯风。 “林丫头，我……” 老苏悔恨交加，坤叔更是恨不得杀了先前的自己，仿佛被迷了神智一样，轻易就让萧萧涉险。 “事不可为，咱们还是放轻松点。” 相比之下，林萧倒是一脸平淡。 她从来不做无用功，既然毫无反抗之力，顺其自然就好。 反正，只要跟着讯风走，暂时不会有危险。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萧压下心中的顾虑，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不断闪烁的星辰。 那种独特的颤动频率，她曾经见过，就在入道的当天，道种分化灵根的时侯。 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同出一源。 有了判断之后，胆大心细的林少主彻底忽略自身所处的境地，将自己的呼吸频率慢慢趋同于那些路标。 谁知，仅仅是一次突发奇想，便收到了难以想象的奇效。 “萧萧！” 在两位大修士的注视下，仅有筑基境界的林萧，毫无痕迹地原地消失。 发生如此诡异之事，两人都要急疯了。 坤叔长刀在手，对着舟外的罡风就是一斩，强行破开一条道路准备出去寻人。 “尊上，一切皆因苏正而起，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那个小丫头。” 老苏话音刚落，天空中的星辰不再闪烁，周围的环境也回到了之前。 “尊，尊上？” 【回去，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一回，坤叔也听清了那道天音，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 “敢问尊上，萧萧去了哪里？” 【她通过了考验，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我很好奇，见识过真正的大世界是什么样子，她还愿不愿意回来，又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纯正的王道之心。】 这话一出，老苏莫名听出几分赌气的味道，好像还夹杂着三分‘嫌弃’。 “尊上……” 【不用多问，我会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倘若她不肯回来，你们的记忆中会出现另外一个人替代她。】 话说到这份上，坤叔似乎明白了什么。 尚未现身的神秘存在，应该是把萧萧看走眼了。 【哼！】 一声冷哼，侧面印证了坤叔的猜测。 同样想通其中关窍的苏老爷子，想笑不敢笑，只能冲刀圣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恐怕在这位眼里，最近动作频频的林少主，是个十足的瘟神。 “谨遵尊上吩咐。” 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认知。 老爷子也好，刀圣也罢，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三个月，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几乎是眨眼的事情。 眼下能做的，唯有等待。 坤叔不敢肯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对方可以代表本方世界的意志，或许是某种规则的化身。 他跟在林萧身边那么些年，早学会了怎么薅羊毛。 “前辈，您不如趁此机会突破！” 老爷子听话听音，把心一横，选择当场入定。 当灵暴开始涌现，暗地里的那位没有丝毫反应，坤叔心下一松。 如此一来，前辈的进阶算是稳了。 此刻，云层正上方，一只狐狸模样的纯白小兽，慵懒悠闲地趴卧在暴戾的罡风上。 它看懂了两人的算计，却没有当一回事，微微瘪了瘪嘴。 但一想到刚被送走的林萧，散发祥瑞之气的小兽舔毛的动作瞬间一顿，浑身都不舒服了。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你回来我就要输惨了。三位天尊当打手呐，谁能跟你玩？还有王道之气加身，这简直是……赖皮！” 哼，不要怪我，你们人类有句话叫‘无毒不丈夫’，我这都是跟你们学的。 小狐狸龇牙咧嘴，可刚硬气片刻，脸色随之一垮，有种想砍了爪子的冲动。 “唉，当初真是瞎了眼，就算选不到大赖皮，选那个傻乎乎的姑娘也好啊，起码能沾到大赖皮的光。 结果，偏偏选了个被大赖皮玩得死死的傻小子，我真是……” 大赖皮，你好好在大世界混，我们这里池子浅，装不下你！ 第130章 霸气十足的土包子 林萧离开飞舟后，身体化作星光被道标牵引，最后落在一片灰蒙的雾气中。 这种突然的出现，顿时让一群年轻人如临大敌。 他们刚刚经历九死一生，途中折了不少同伴，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 “你，你是谁？” 陌生的口音，异样的腔调，与大千界差不多的服饰……这群惊弓之鸟，人人挂彩，身上带伤。 面对这样的情况，林萧当然不可能搭话，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随即，她双眼微眯，极尽可能地调动神识，利剑一般的目光向着不远处一行人横扫而去。 嗡！ 瞬间，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汹袭来，威压如有实质。 林少主是天生神魂，又在遇到老师的时候拓展了神魂上限，神识强度起码甩同龄人十几条街。 本就疲惫不堪的一群人，哪里能经受住这种阵仗，个个犹如巨浪中的小破船，快要被颠散了。 “小姐，请高抬贵手，在下无意冒犯。” 眼看同伴支撑不住，刚刚出言呼喝的男子当即开口求饶，希望林萧放过。 “哼。” 冷哼之后，风暴骤歇。 林萧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神情淡淡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高高于顶的蔑视姿态，展露无遗。 这样的定场方式效果绝佳，有了这番插曲，所有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恐惧，以及深深的敬畏。 强者，方能为尊！ 少了旁人的打扰，林萧总算能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前的惊鸿一瞥，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就在刚刚，被遁光裹挟的林少主看清了一个事实：大地既不是方形，也不是球形，而是扇形，仿佛被切开的一小块披萨。 大千界的圆心角，大概四五十度的样子，占整个圆的七八分之一。 弧顶是哪里，林萧不知道，但尖角的位置是道标的终点，也就是脚下的这块地方。 圆心，是通往外界的界桥…… 结合已知的信息，并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此时此刻，林萧有理由怀疑，自己现在是一个纯正的偷渡客。 因为大千界的宗门刚有动作，宗门和隐世家族的年轻一辈，下午才入学呢。 如果千年之约背后的秘密，指的是去往界外，不可能这么快。 【宗门原本不会这么快出来，都是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 【哼，如果那不是百年之约，而是千年之期，你们又该作何选择呢？】 前一句，是剑宗当代宗主岑不语亲口说的，后一句则是问仙宗大能用来威胁一众世家家主的言辞。 原来，是这样吗？ 林萧猛然睁开双眼，再度将视线扫向对面的那群人，内心有了不小的起伏。 披萨绝对不止一块，各个类似大千界的世界，会在圆心的位置汇聚。 也就是说，自己被未知的存在送到这里，搭上了别人家的船。 “小，小姐，您有何吩咐？” 这群年轻人被直勾勾地盯着，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随时会被人宰割。 领头的男子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哪怕是要他们去探路，明说就好了，不用这样的。 林萧还是没有开口，她不做任何表示，对面自然不敢有动作。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恰在此时，浓雾之中传出细微的动静，之后一道黑影迅疾闪出，直扑愣神的一个小姑娘。 等众人反应过来，所有人下意识地露出惊恐之色，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小姑娘连回神的时间都没有，花容剧变与生死危机同时降临。 “啊！” 惨叫传出，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噗通，噗！ 而后，是两声重物先后落地的动静。 其余同伴脸色凄然地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只狰狞凶兽的尸体。 “啊啊啊，我，我跟你拼，拼……” 吓得面如土色的小姑娘，下半身黏在地上，闭着眼睛往后搓动，嘴里大声嚷嚷，想死的有尊严一些。 可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痛感没有到来，周围甚至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我，我没死吗？” 咕咚！ 不知是谁率先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朝对面看过去，正好看到林萧收起双指前戳的姿势。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吴破云感激不尽。” “多谢小姐。” 这一次，在领头男子自报家门后，所有人都抱拳感谢，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萧依旧没有理会他们，盯着从未见过的奇特小兽，将这种东西填充进了自己的知识库。 看她这个样子，吴破云立刻会意，掏出一把特制的小刀挖开黑兽的脑袋，从中取出一块透明的晶体。 “小姐，这是您的战利品。” “嗯。” 林萧头都懒得点，压下心中渴望探究的情绪，面色平静地接过东西，看都没看便丢进了储物戒里面。 接着，她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闪烁着寒光的小刀身上，却同样只是瞄了一眼，就表示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番动作下来，在别人眼里能透露出很多信息。 首先，这群人肯定不会想到，林萧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只会觉得人家见惯了，稀松平常。 其次，她看了眼小刀，明显是看出了此物不凡，但也就多看了一眼，完全瞧不上。 最后，结合以上种种，一个出身不凡且实力冠绝同辈的妖孽形象，深深刻在了这群小年轻的心中。 这就是林萧想要的效果，对什么都表现出好奇，会无形中拉低自己的格调。 很多时候，鄙视链都来源于此。 不懂就问，只适合学校里面，少说、多听、多看，才是混社会的不二法则。 说句难听点的，林少主就算是个纯正的土包子，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获取对应的信息。 比如，她用一种略带鄙视的眼神，在面前的年轻男子和小刀之间走了一个来回，随后偏开头，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做完这些，品评的动作还没出来，羞愧到满脸通红的吴破云就忍不住开口了。 “让小姐见笑，我等身携利器，但都是初入筑基之境，连雷兽的皮毛都摸不到，惭愧。” 筑基，利器…… 林萧知道对方这么说，是存着抱大腿的心思，生怕自己丢下他们不管。 于是，她毫不掩饰地拧了拧眉，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在那头死去的雷兽身上停留了几息。 这个眼神算是很隐晦的，可有心人一定会留意。 被林萧救下的小姑娘发现这点，眼睛瞬间瞪大，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她强忍着心中的惧怕和恶心，慢慢靠近面色狰狞的雷兽，掏出身上的小刀，将雷兽的皮肉分离。 “小姐，您，是这个意思吗？” 小姑娘把雷兽的肉装进一个布袋，举着雷兽的毛皮过来进献，神情忐忑不已。 林萧煞有其事地掏出一块帕子垫在手上，才和之前一样接过东西，嫌弃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得到这张毛皮，但不想被人看出来。 其中的原因在于，先前吴破云只挖了晶体没有管毛皮，这说明毛皮有价值，却不高。 至少，在这群年轻人心中，远不如晶体的价值。 “林。” 为了表示对小姑娘懂事的夸赞，林萧用对方那边的乡音，说出了自己的姓氏。 当然，这也不是说给小姑娘听的，真正的目标是能担得起领队之责，比同伴有见识的那个。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脑补和误会。 果不其然，吴破云听到小姐报出姓氏的心中当即一喜，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满脸嫌弃，却还是要手下毛皮？ 年轻的领队想了许久，最终在看到同伴腰间的布袋后，恍然大悟。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姐的神识似乎异常强大，还可以正常使用储物道具。 反观他们，按照长辈的指导，事先将要用到的东西放在身边。 一旦这些东西用完，大家还是不能走出这片贫灵之地，即便不被雷兽杀死，也会饿死。 这是，让我们用雷兽的肉充饥？ 一顿疯狂脑补之下，吴队长悟了，恐惧和敬畏之余，多出了几分诚挚的感激。 “多谢小姐设身处地为我等考虑，乾界有您这般存在，实乃邀天之幸。此番闯界关，乾界筑基小队，任凭小姐差遣。” 第131章 心态的转变 林萧并不想知道，对方脑补到了哪一步。 但乾界这个界名一出，她实在忍不住想笑。 两个多月前的迷瘴谷一行，仿佛还是昨天。 找老墨买书的交易，让林少主有一个年号的收获，乾历！ 大千坤历，大千乾历，乾界…… 倘若再结合大千界的地貌，是不是可以作出这么一个推断：大千界并不是真正的修真大世界，而是一个小世界。 类似的小世界，共有八个。 它们分别以八卦的方位来命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圆心之外才是真正的大千世界，大千界，或许该叫小坤界。 所以，老师也是出自其中的一个小世界，和眼前的这些人一样，用这种方法去到师母所在的世界？ “林小姐，我们接下来？” 林萧一直在思考，原本吴破云等人是不敢打扰的。 可架不住他们实在太弱，也低估了雷兽的实力，之前被逃命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如果不快点走的话，过了时间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走。” 自从在八卦鱼池看到转动的八卦之后，林萧连天音都能听懂，些许方言自然不在话下。 但想融汇一种新式的语言，需要不断练习。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掌握了天音，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需要彻底学会，只要能和现在一样，说些简短的词汇即可。 “这边。” “是。” 能抱上大腿，自然没人愿意白白送命。 之前林萧展露出来的手段，不用破脊刃就能轻松秒杀雷兽，十分震撼人心。 作为队长，吴破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哪怕这关一分不得被淘汰出局，至少能保住同学们的性命。 “各位同学，我们轮流探路，不管谁中途倒下，旁人都不要管。” 说完，他不想看到同伴的眼神，一个纵跃跳到最前方，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林萧没有去管别人，迈开脚步往前走去，眼神十分玩味。 她嘴角挂着莫名的笑容，路过小姑娘身边时，还顺手抽走了人家腰间的小刀。 原来，乾界也有同学的说法啊！ 姓穆的小姑娘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搀扶着另一名女同学往前走。 “小灵，要是有雷兽过来，你直接把我往那边推，然后自己逃往林小姐身边，知道吗？” 这话听上去茶里茶气的，但放开神识的林萧注意到，说话之人的眼神充满决绝。 她看上去和穆灵一般大，对死亡的恐惧、对活下去的渴望，交替出现在失去血色的嫩脸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同学情谊，才会做到这一步呢？ 之前穆灵遇袭的时候没人帮忙，那只是人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这些人漠视。 林萧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暗暗观察着身边的这一行人，不禁将他们与大千界的年轻人放在一起比较。 世家和世家之间，有交情的或许会走得近一些，宗门也只和宗门玩，隐世家族又常年不露头。 倘若今天闯关的队伍来自大千界，极有可能是两人遇虎的场景。 他们根本不会齐心协力与老虎拼杀，而是会选择奋力跑过另外一个人。 【萧萧，姐姐想让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世家、王朝、宗门，都是大千界的一份子。】 直到此刻，林萧才明白当初岑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只能当笑话来听听。 宗门没有做好这个带头大哥，什么都藏着掖着，还一副高高在上远离红尘的样子，现在来临阵磨枪又有什么用？ “大家小心，前面……” 咻！ 噗嗤！ 带着几分不满的利刃，在洞穿雷兽的身体后，愤怒之气不减，狠狠扎进地面，只剩刀柄在外。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林萧无视旁人惊呆的目光，又从那个准备慷慨赴死的女同学身上，抽走了小刀。 “做事。” 做事？ “哦，哦，林小姐稍等。” 吴破云猛然惊醒，立刻示意一位男同学上前剥皮取核，自己继续警惕四周。 穆灵以一种看神仙的目光望向林萧，随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室友，眼中闪烁着发现生还希望的狂喜。 “小灵，我们也去帮忙。” “嗯。” 几个人一起配合，打扫战场的效率很高。 不多时，一张完整的毛皮和晶核出现在林萧面前。 后者暗暗打量着有些许不同的皮货，脸上却还是老样子，收了东西一句话不说，示意队伍继续出发。 噗嗤，噗嗤…… 接下来的路途中，所有人都变成了林少主雇佣的临时小工，探路的探路，扒皮的扒皮，拍马屁的拍马屁。 而这份工作的报酬，是他们可以跟在大腿后边，成功活到一路通关。 “学长，校长不是说过，第一关会根据闯关者的境界，放出相应等级的雷兽吗？” 整队休息的时候，一名男生偷偷看了看女生那边，忍不住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前辈们用鲜血换回来的经验，从一开始就失效了。 这些雷兽对他们来说太强，但对林小姐而言，又仿佛太弱了，简直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不是前辈们弄错了，是我们自己太弱。” 吴破云抹了把脸，也看了看一片安静的对面。 细细思量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恐怕，林小姐……也是筑基境界。” “什么？” 林小姐是筑基？ 答案很简单，却也很残忍。 同为筑基境界，这其中的差距，已经不在一个物种层面了。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这些人能捕捉到雷兽的踪迹，要是不借助破脊刃，连雷兽的防御都破不开。 “学长，你没看错？” “这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吴破云何尝没有‘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郁闷，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样貌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林小姐，境界应该不会太高，她强在恐怖的战力和不动如山的心境。 所以看上去，会显得境界很高。 “你们别忘了，结丹修士受到的本源压制更大，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还不如筑基。 当然，假丹修士不被天地认可，能无视本源压制，实力也远在筑基之上。可你们觉得，林小姐是那种突破不了金丹，无奈转修假丹的修士吗？” 练气修士想要突破筑基，只有成与不成，而筑基修士结丹的时候，即使失败了，也有两种选择。 一是重整旗鼓，准备下次再来；另一种便是彻底放弃道途，凝结假丹。 假丹，顾名思义，属于半成品的金丹，无论修为、寿元都要远低于真正的金丹修士。 会选择走这条路的，基本上是那些在筑基阶段就耗尽天赋，结丹无望的修士。 以道途断绝为代价，多活一两百年，同时获得超过筑基修士的强大修为。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林萧展现出来的手段和气度，绝对不可能是假丹修士。 排除掉这一点，她能把雷兽当鸡杀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这是一个极为妖孽的筑基天才，实力大大超过了这个境界，不论是跟人比还是跟兽比。 “学长，我们乾界有林小姐这等天骄，那是不是这回能赢过离界了？” “这个，不好说。” 面对眼冒精光的一群学弟，吴破云当头就是一盆冷水。 他倒不是对林萧没有信心，而是两界之争，比的不是一场。 “此次千年之约，我们乾界毫无准备，就算林小姐能以筑基境界碾压离界天才，但练气和金丹两境……” 要不是事发突然，吴破云觉得自己不可能被赶鸭子上架，带领学弟学妹来参赛的。 想到这里，一群人没了谈话的兴致，默默吃着不怎么好嚼雷兽肉干。 相比男生那边的窃窃私语，女生这边则要安静许多。 虽然林萧没有释放冷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善解人意的几名女同学没有上前打扰。 毕竟再强的人也是肉体凡胎，是人就会累。 她们默默做着力所能及的小事，只希望林小姐能好好休息。 闭目调息的林萧，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体贴，神识一直放在说话的几名男生身上。 假丹的说法一出，她瞬间觉得自己穿错了世界。 不是所有的修行体系都和大千界一样死板，属于应试教育，人家乾界就有假丹。 小世界能绽放出不同的风采，圆心之后的大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 当下的这趟旅程，貌似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那可是三千大千世界啊…… 第132章 王对王 噗嗤！ “小姐威武。” 从一开始的惊骇到逐渐接受，再到如今的麻木，吴破云一行人的心态转变得相当之快。 又一头雷兽死于飞刀之下，气氛组不自觉地在一旁摇旗呐喊。 战斗结束，正当他们想上前处理尸体，林萧却没有和以往一样解除对战的状态。 “闪开！” 清冷的命令传出，吴破云当机立断，身体直接快过脑子，奋力往旁边一跃。 就在他脱离原地的瞬间，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毫厘之差人耳难辨。 砰！ 嗤！ 第一声，代表有新的猎手出击，第二声，则展现出林萧恐怖的计算能力。 那多年的数独，不是白玩的。 “多谢……” 吴破云惊魂未定，道谢的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林萧的神态变得更凝重了，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众人见状已然明白，危机没有解除，迷雾中有让林小姐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 再稚嫩的人，经历鲜血的磨砺，也会有长足。 穆灵不等学长调度，立刻和室友靠在一起，转身背对林萧，站在她身后大约三尺的地方警戒。 余下人的动作同样不慢，纷纷靠在林萧侧面的四个斜角方位，暗暗连成拱卫之势。 他们自知实力低微，一行人的希望全在眼前的林小姐身上。 如此做，是打算以身体为肉盾，只求能稍稍阻碍雷兽，为林萧找到战机。 “小姐，据乾界先辈记载，雷兽独来独往，对同类的厌恶甚于仇视人类，一旦同时出现两头，此地必有，必有……” 记起手札中的内容，吴破云脸色惨白，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存在。 能让两头雷兽压下天性，一同出击，暗处定然存在兽王！ “兽王吗？” 只要存在资源的竞争，任何种群都会出现阶级分化，弱肉强食。 林萧轻轻点头，神识透过迷雾，看到了充满冷酷的……两双眼睛。 比起普通的雷兽，兽王，竟然有两个头颅。 迷雾对神识的限制极大，她窥探不到兽王的全貌，但能体会到对方的高傲。 林萧在打量兽王，兽王也在打量她。 “散开！” “林小姐……” 听到这话，吴破云等人面色大惊，想出言阻止，又生生咽了下去。 最终，厚重的威信战胜了理智，众人收起防御姿势汇集在一起，彻底将地方让了出来。 踏踏！ 林萧身前再无阻碍，迷雾之中随之传来沉稳且细微的脚步声。 雾气散开，一头成年灰狼大小，顶着两个脑袋的怪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的体型远超过只有家猫大的普通雷兽，通体泛出刺骨的黑光，周身覆盖让人极度不适的黑色鳞片。 “鳞甲附身，王中之王。” 见到敌人的模样，吴破云心中再无侥幸，似哭似笑地说出这八个字。 呼嗤！ 就像是对这份评价做出回应，对面的兽王高高扬起头颅，鼻尖发出一声轻微的蔑视。 它直勾勾地盯着没有一丝气息波动的林萧，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一脚踢开了碍事的同伴尸体后，继续往前两步，微微低头看向前方。 这是什么意思，林萧当然能看懂。 作为兽群的王者，对人类的首领发出了决斗邀请。 王，对王！ 林萧抬手一抓，从地上摄起短刃，随后刀尖朝前一点，公然应战。 双方的对决，就此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吴破云等人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按照先辈所述，他们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在两王分出胜负前，绝对不会有其他雷兽敢挑衅兽王的威严。 咻！ 简单对峙之后，兽王率先发动攻势。 在众人眼中，一道黑影快如光火，完全看不清身形。 林萧微微偏头，以毫厘之差堪堪躲过杀机，锐利的劲风刮在脖颈，皮肤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嗤！ 几根青丝滑落，兽王一击不成，却小有斩获。 不等林萧定神，黑影再度出击。 这一次，面对从身后袭来的攻势，她再度上演走钢丝神技，用金鸡独立的姿势放兽王从脚尖穿过。 电光石火之间，两个回合结束。 一旁的众人呆望战场，紧张之余，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怪异。 不只是他们，兽王眼底也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是比之前还要冷酷的寒光。 挑衅，它感受到了这个人类的蔑视，完全看不起自己这个雷兽的王者。 咔嚓！ 顶着两颗脑袋的兽王，前腿陷入地面，身形匍匐，四只饱含杀意的眼睛，齐齐瞪向前方。 林萧依旧没有多大表情，淡淡地注视着不远处那鼓鼓噔噔，象征力量的双腿。 如果说前两个回合只是兽王的试探，下一次的攻击，则是王者的愤怒。 唰！ 黑色身形化作残影，直冲林萧中门。 被激怒的兽王不惜放弃速度天赋，用无上杀机来回应人类的挑衅，想看看她这回还怎么躲。 叮！ 利爪与坚刃碰撞，双方第一次正面交锋。 林萧挥刀斜斩，挡住蛇信子一般的漆黑兽爪，短短的相持，闻到了近在咫尺的腥臭气味。 这次架招，她感觉右臂一阵酸麻，整个人被爆炸性的巨力击退，在地面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而兽王在与人类王者对视一眼后，被力道反震出去，直接飞回迷雾。 等它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第一时间不是继续发动攻势，而是死死盯着地面的痕迹，脑袋不时回头看向迷雾的方向。 吴破云他们根本看不懂兽王在干什么，它似乎更生气了，眸光中满是不甘和不解。 唯有远处的林萧，抓紧时间用灵力舒缓筋络，心里都要笑死了。 哪怕兽王拥有不俗的灵智，也不可能想明白牛顿大佬的三大运动定律：力的相互作用，以及惯性。 这个有意思的家伙，看到自己飞得比对方更远，就觉得自己输了。 王兽之体，纯力量的比拼，输给了一个人类。 这份奇耻大辱，让高傲的王兽如何能受得了？ “人类，王不可辱！哪怕违反试炼规则，我雷乾，雷兽族群下一任王者，也要和你不死不休。” “说，说话了，它，它会说话……” 穆灵听不懂兽王的语言，只惊骇于它会说话。 林萧听出那是天音，脑海中顿时有灵光闪过，也许这种语言并不是什么大能专属。 就像封建王朝的官话一样，当官的为了前途必须学会，除此之外，平常只有京都的百姓可能用得上。 久而久之，就给人一种错觉，这是独属于官僚的语言。 但实际上，天音应该等同于普通话，是能让各个‘省’无阻碍交流的官方语种。 “林萧。” 林萧同样以天音报出自己的姓名，无视眼睛都要突出来的小工们，态度十分郑重。 从对方刚刚的话语中不难听出，这是一头王兽的幼崽，出现在这里是不符合规矩的。 然而，眼下这头幼崽被自己激怒，决定无视某种规则，要一决生死了。 虽然是阴差阳错，她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兽王感受到对手的慎重姿态，又一次出现短暂的迷茫，感觉事情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可话都放出去了，它退无可退。 无论之前的来意是什么，现在只能殊死一搏，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战！” 刺耳的嘶鸣从兽王嘴里发出，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 夹杂着惨厉嚎叫的动静过后，原本堪比灰狼的体型，迅速缩小成寻常雷兽大小，脑袋也消失了一个。 看上去，和普通的雷兽毫无分别。 目睹此景，林萧深吸一口气，被浓浓的死亡危机包裹，再也不敢有丝毫分心。 如果今天侥幸不死，以后就不用刻意去搜寻身法了。 一无所有的乡下人，除了拿命来拼，又能依靠什么呢？ 管你是王兽幼崽还是别的什么，你们这一族的天赋，我林萧要定了！ 第133章 可敬的对手 林小姐在干什么，为什么只被动防守？ 叮叮叮！ 兽王改变体型之后，将速度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众人根本看不清它的动作，只能听到那一次又一次的碰撞，看到刀刃不断溅射出火花。 吴破云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关乎所有人性命的战场，哪怕眼眶瞪到流泪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火力全开的兽王，实力远远超出常识范畴。 他感觉，对方只要一击，足以灭掉除林小姐外的所有人。 “学长……” 极致的高压下，有人紧张到抑制不住恐惧的情绪，无意识地喊叫出声。 他们和学长一样，内心惊恐不已，又存有大大的疑惑。 林小姐为什么不反击？ 他们与林萧同行了很长一段路，深刻见识到了林小姐的实力，击杀普通雷兽比杀鸡还轻松。 纵使不能比过兽王，也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 难道，是在等一击必杀的机会？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带着对林小姐绝对的信心和期盼，吴破云他们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或许是林萧伪装的太成功，以至于没人去思考一个问题。 即便要寻觅机会，为何每次都要涉险玩心跳，连位置都懒得移动？ 事实上，不是林萧托大或者看不起雷兽一族，恰恰是太看得起，才不敢乱动。 因为林少主不会太高明的身法，一动就会被兽王抓住破绽，彻底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满打满算，林萧入道至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尽管没有放下修行，眼下却远远不够看。 再者，一个菜鸟级别的修士，就算给她几年时间，又能掌握什么高深的技法？ 身法，林家不缺，萧家也有不少，可成色远不如宗门秘法。 庞大的宗门好比古代的门阀，以知识的垄断，挡住了贫家和寒门的崛起，成就无上地位。 当然，世家和王朝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大鱼吃小鱼，一丘之貉。 所以面对自带种族天赋的雷兽，林萧索性放弃周旋，选择将高人做派进行到底。 她最大的优势在于神魂的强大，在于五行灵物堆砌起来的躯体，在于恐怖的算计能力，以及胆大包天的心性。 功法没有，可以去抢，可以偷……有机会，绝不能错过。 林萧不知道这种黑乎乎的小兽为什么会被冠以雷兽之名，但道种的反应，证实了它们的不凡。 从之前杀戮第一头雷兽开始，一直沉寂的第四片叶子，终于有动静了。 尽管只是简单刻画下了一道兽扑的动作，却令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道种生根发芽，随后生出叶片，前两片是看不出任何特殊的。 可第三片，如实记录了剑宗宗主施展星辰九式的全部场景，可以任由林萧调动，反复观看。 到了这里，原本寂静的第四叶，在遇到雷兽后突然有了动静。 砰砰砰！ 一个呼吸之间，兽王出现在三个不同的方位，接连发出攻击。 但每一次都被林萧轻描淡写地化解，力度、仪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少一分，不够火候，多一分，则破坏了那种美感。 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翩翩起舞，一颦一动自带意境，神圣且空灵。 尤其是她脸上从未变过的淡然神情，就是同伴看了都觉得很难受，情不自禁地替对手默哀。 酣战中的兽王简直要抓狂了，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跟玄龟一样难打。 它已经算不清发动了多少次攻击，每一次这个人类的随手一挥，总能精确无比地算到自己的轨迹。 哪怕刻意改变攻击节奏，也收不到一点效果。 随着时间流逝，兽王越战越心惊，心中渐渐升起恐惧和退意。 如果说刚见面的两次试探，让它觉得人类王者看不起自己，但打了这么久对方都没怎么挪地方，这就太恐怖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慢慢出现在兽王的心头。 那种不管你怎么努力，人家都和拍虫子一样的动作，任谁都会感到挫败。 是就此退走，还是冒死开启第三变，提前扼杀这个人类王者？ “雷乾，你动作慢了，是看不起我吗？” 兽王的分心，让它的攻势稍减。 紧接着，林萧那不带一丝个人感情，也没有任何嘲讽意味的语调响彻全场。 雷乾：“……” 啊啊啊，不管了，就算拼着血脉降级，我也要杀死这个可恶的人类。 受到刺激的兽王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不顾地疯狂提升自己的气息。 叮叮叮叮…… 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无数次神出鬼没的攻击下，林萧的衣衫终于被划破了。 黑色旋风绕着乌龟转圈，出现在空中各个角落，留下一道道残影。 观战的一群菜鸟都能发现，兽王的影子居然同时存在四个，之前明明只有两个的。 就在此时，林萧识海内许久不动的道种叶片，记录下了新的影像，卡在百分之九十多的进度条，渐渐趋近于圆满。 只是，还不够。 九十九步都走了，当然不能差这一哆嗦。 “你，在得意？” 眼看进度条始终差那么一点，林萧备感无奈，不得不继续‘恶毒’起来。 她先是以一个老学究的口吻和神态，看向顽劣的学徒，接着抬起从未有过动作的左手，捏了一个剑诀。 兽王见状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心中刚刚升起的那股划破对手衣衫的喜悦，荡然无存。 生死大战，所有的动作都是有意义的。 它隐隐听出这个人类似乎对自己很失望，又抬起一直垂下的左手…… “速度即力量，雷乾，你有被光斩过吗？” 林少主中二病大起，仿照某热血番里面最有逼格的一句话，对着王兽就是一记重重的嘴炮。 雷乾心里一突，就见只知道防守的乌龟，第一次发动反击。 动作还是那般轻松惬意，捏着剑诀的左手，在挥刀的同时朝前点出。 随意的姿态，看上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林萧提前出招，仿佛算准了对手的攻势，等着王兽自己撞上来。 可雷乾又不傻，果断放弃这次进攻，身形极速后撤远离战场。 结果，林少主半挥出去的短刀，不知何时完成了星辰九式的起手，冲疾驰远遁的黑影遥遥一指。 仅有一尺长的破脊刃，刀尖处，白光莹莹。 “星落！” 噗通！ 言出法随，王兽被一道柔和的星光硬生生击落在地，发出暗沉的声响。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谁都没能想到，白热化的战斗顷刻间分出了胜负。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向只一击就斩落王兽的林萧，致以崇高的眼神。 这一刻，笃定林小姐是筑基境界的吴破云，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天，天神，林小姐是传说中的天神战者？ 迷雾之前，跌落在地的雷乾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有鳞甲护身，林萧的攻击仅仅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白点。 比起身体上的物理创伤，内心深处受到的魔法伤害，才是致命的。 它骇然抬头，惊叫道：“你，你刚刚留手了，这绝对不是王者能做到的，你是……人皇！” “呵，你说是就是。” 林萧要是装起来，那真没别人什么事了。 她缓缓收回短刀，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棵刚刚伸出枝杈的青松。 “阁下，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阁下？ 得知对方是王中之皇，雷乾被这个称呼深深刺痛了。 它认为，一定是自己的不堪表现让这位皇者感到失望，所以才不配皇者叫出‘雷乾’二字。 “尊敬的人皇陛下，雷兽一族王储雷乾，想请您指教最后一式。希望您见过之后，能对雷兽一族有所改观。” 也请您，千万不要和其他皇者一样，出于形貌厌恶我雷兽一族。 拜托了！ 不等林萧回答，噼里啪啦的骨骼移位之声再起，巨大痛楚几乎要将雷乾撕裂。 但背负起族群命运的王储殿下，坦然承受着一切，并以断绝未来的代价，竭尽全力向眼前的皇者，展现它们的种族天赋。 它期待有朝一日，未来的天尊大人，能够想起踏入真界前的这段小插曲，对雷兽一族大发慈悲。 “皇，此乃我雷兽一族的伴生法则，尘光遁，请您指点。” 说完，雷乾通体泛出浅光，全身沐浴在光晕中，使得原本狰狞可怖的模样，没有那么凶戾。 而王储殿下语调中的哀伤与希望，直接引动了旁观者的情绪。 林萧不知道对方此举的意图，也不明白哀伤中的希望的源自哪里。 眼看最后一丝进度条即将圆满，面对带着一丝圣洁光辉的对手，她微微叹了口气。 皆言红尘如苦海，然，世间何曾有净土？ 人道颇艰，仙，亦未必逍遥！ “尊敬的雷乾殿下，此法名为撼天指，乃吾师长所授，请指教！” 第134章 在外面混，得有靠山 “王，快出手。” “是啊王，殿下王体没有长成，强行动用本命神通，代价太大了。” 林萧与雷乾的对决，并不是只有吴破云一行人作为观众。 能够隔绝一切的浓雾中，三头堪比牛犊大小的雷兽，正密切关注着远处的战况。 正中间的狰狞猛兽，同样长着双首，身上的鳞甲比雷乾的黑甲更为紧密，隐隐透出恐怖的气息。 对于属下的建议，雷兽一族的当代王者一言不发，只用略显深邃的眼神，看向各自准备最终一击的双方。 “王，再不出手……” “闭嘴！雷乾是王储，你们要支持他的选择。” 带着血脉压制的低吼一出，位于左侧的那头老兽浑身一僵，眼底涌现出浓浓的哀戚。 它是一点点看着殿下长大的，如何能忍心自家殿下自毁前程，沦落到被兄弟分食的下场？ “王……” “王，殿下会不会认错了，虚界怎么能出现拥有人皇之资的王者？” 站在右侧的雷兽同样过了鼎盛的年纪，身上气血衰败，老态尽显。 害怕王一怒之下大开杀戒，这头雷兽选择了一个聪明的方向，企图用智慧阻止这场对决。 “是啊，寻常的虚界不可能诞生皇者，但乾界不一样。” 听到前半句，两兽顿时觉得有戏，可后半句的转折，将一切拍入谷底。 “王，乾界出过人皇？”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人皇，身无道基却能逆战伐天，生生斩灭诸多大教和长生世家大能，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最后，更是创出化道级别的魔功，欲取各家天才的道基为己用……若非大人出手，很难说真界会变成是什么样子。” 两兽瞬间明白王说的是谁，忍不住心底发颤。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疯子，一个没名没姓，被人用头发颜色来称谓的疯子。 “想不到来历神秘的白尊，居然是乾界走出来的？” “这是老祖坐化前的猜测，白尊，不是出自乾界，就是坤虚。在人族的典籍中，乾坤代表天地，这两个虚界最特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乾界和坤虚参加界域赌斗的次数，要超过于其他虚界那么多。王，上头，是不是在担心？” “上头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界兽不能离开雾海，世世代代都是试炼的工具。” 话虽如此，但雷兽之王的目光闪烁不已，内心绝对没有这么平静。 显然，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 如果这位雷兽中的最强者，不把人皇的消息透露给儿子听，根本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认命？ 倘若你不是人皇，胆敢欺骗我儿…… 伴随这个念头升起的，是林萧手指上浮现出的道纹。 尽管很薄弱，可道痕印记清晰可见。 “噗。” 只是轻轻一瞥，尚未放出神识窥测，王体大成的雷兽之王便被道韵击伤本源，大口大口地吐出精血。 “王？” 两个属下一左一右地靠住自家王上，在嗅到精血的气息后，大惊失色。 “噗，封闭五感，快！” 警告完下属，再度喷出精血的王者，灵魂都在颤抖。 不可观，不可想……这，这是，大道神纹！ 道纹，分先天和后天两种。 道纹天成则为仙，后天篆刻即封神。 神纹与仙纹相对，是造化通天的大能，以无上秘法篆刻，得到天道认可的独有印记。 直白点说，每一道神纹都是有主的，背后站着真界的绝顶巨擘。 林萧手指上出现神纹，比她自己是自带成仙体质的仙王体，更让兽王感到惊悚。 掌握神纹战法，必是无上大能的后辈…… 而且，还是那种很得宠，能时常见到大能真身的后辈。 有了这个前提，无论眼前的人类皇者成色如何，生存在界隙中的所有种族，全都惹不起。 想到林萧提过的师长，兽王一阵眼晕，很想就这么死掉算了。 他刚刚看过神纹，还不自觉地发出杀念，已经被神纹烙印下痕迹。 日后，镌刻神纹的无上存在，随时都能循着丁点痕迹用一个念头灭了自己。 …… “殿下！” 尽管有王的告诫，但两头老迈的雷兽，怎会忍心不去关注它们雷兽一族的希望。 轰！ 悲痛之声被浩大的天威掩盖，璀璨的白光过后，大片大片的浓雾被瞬间蒸干。 不是驱散，而是彻底蒸发！ 第一次见识到撼天指的真正威能，林萧完全笑不出来。 她仅仅是个小破筑基修士，能承载的道纹和灵力有限，结果师母的指法一出，比核弹还猛。 “多谢皇，手下留情。” 噗！ 指尖擦着雷乾的耳畔过去，只是丝丝道韵的波动，就碾碎了雷兽一族的本命神通。 尘光崩裂，术法反噬。 顿时，年轻的王者和老爹一样气息迅速萎靡，大吐精血。 但被刹那间撕碎的神光，也让他来不及继续透支潜能，将神通施展到最后一步。 天赋，算是保住了。 这场战斗没有丝毫悬念，林萧凭借一键秒杀的超级外挂，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可耻吗？ 屁的可耻！ 外挂是靠自己的运气和厚脸皮得来的，凭什么不能用？ 之前，林少主只知道师母很强，却没有具体的概念。 如今，她有种模糊的感觉，师母在那个大世界里面，地位或许等同于大千界的万法天尊。 是那种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存在，光一个尊号，就能吓破无数人的胆。 后知后觉的土包子，意识到自己的靠山有多么强硬，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在大千界，她有坤叔撑腰，与即将蜕变的苏老爷子交好，还跟神秘莫测的老顾坐同一条船。 可说句实在话，这三个人的名头加一起，在一众老狐狸的眼中，绝对没有万法天尊好用。 呵呵呵呵…… 难不成，自己在对面的世界，可以横着走？ 林萧舔了舔唇，突然就觉得这次的意外之行，更像旅游了。 【老师啊老师，您渣归渣，千万不要有别的事情对不起师母，原则错误咱可不能犯呐！不然，学生真要把你的骨头渣子，用来泡水喝了！】 戒指里只剩一块遗骸，当然不可能做出回应。 兴奋的情绪随之消散，她呆呆矗立在原地，带着几分落寞陷入沉思。 师母的强悍可见一斑，那敢放师母鸽子的渣男，又该是何等风采？ 龙不与蛇居，不管怎么骗到师母的，这个渣男至少是个非同寻常的狠人。 林萧的脑海中闪过老师魂体的模样，再结合他老人家的经历，以及最后甘愿解脱在师母手上的举动，心底立刻浮现出各种凄美的爱情故事。 老天，别不是什么魔道魁首，与正道领军人相爱相杀的桥段？ 如果真是这样，简直造孽。 林少主一般不会做毫无根据的猜测，但只要敢下结论就是有谱的，哪怕存在细节上的偏差，主体不会错。 “噗，皇……” “林小姐。” “您没事，林小姐。” 林萧脸色有了轻微的变化，立刻引起一众关切的问候。 雷乾自己吐血不止，还不忘偷偷抬头，眼中的希冀傻子都能看出来。 此刻，他的脑子无比清醒。 刚刚的天威，大部分源于那种不可直视的战法神韵，只有极小部分是皇本身的实力。 可那又如何？ 不管是皇还是皇背后的势力，都是族群摆脱困境所期望的。 甚至，对于眼下的雷兽一族来说，皇出自真界的某个超级大势力，是得到某位无上大能宠爱的后辈，要更好。 “皇，雷乾恭请您与同伴，前往雷兽一族暂歇。” 做客？ 林萧白捡一道妙不可言的身法，又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大靠山，正想一鼓作气去对面薅羊毛呢。 谁知，雷乾居然请她去做客。 “殿下，我们似乎，在闯关？” 听到闯关二字，雷乾被喉咙里的淤血一堵，差点当场噎死。 “请皇放心，等第一关结束，您与同伴的积分会远超其他人。” 这种大包大揽的说辞，林萧立刻猜到雷兽一族会怎么做。 对此，她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好心到要去救下那些即将牺牲的雷兽。 “殿下请我们去雷兽一族作客，你们的意思呢？” 林萧语出惊人，听不懂两人谈话的乾界众人明白意思后，尽皆目瞪口呆。 在考试途中，居然有监考邀请考生去家里做客…… 这算不算，作弊啊？ 第135章 相当意外的发现 “皇……小姐，我有个问题，能不能？” 去往雷兽巢穴的路上，恢复双头模样的雷乾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提起心问了出来。 “殿下请说。” 林萧漫步在浓雾之中，一边打量四处的环境，一边随口与身边之人攀谈。 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是典型的渣男三不原则。 而作为渣男的学生，林少主青出于蓝，在这个原则上修炼出了第四不，不否认。 什么王者和人皇，全都是你自己脑补的，跟自己没任何关系。 她确实没否认，但也没承认不是？ 林萧之所以会答应雷乾，是打着混吃混喝，顺便混点消息的主意。 正式迈入大世界之前，这些必须要提前准备好。 夹在小世界与大世界之间的雷兽族群，是套取情报的绝佳对象。 他们远离大世界，消息闭塞，可存在的时间久远，一些常识问题肯定知道。 常识，是林萧当下最需要了解的东西。 所以她准备用‘混’字诀，为自己扫平前进的阻碍。 混，也是有讲究的。 吃霸王餐和混吃混喝，存在显着区别，关键就在于一个混字。 前者，带有浓郁的白嫖和无赖属性，以白吃白喝为主要目的。 后者，同样是占便宜，却侧重于见机行事，一定要等主家先动筷子。 这样一来，哪怕苗头不对，她可以选择一口都不吃，先占一个理字。 “小姐，我想向您请教真语！” 雷乾直来直去，用略带希冀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雷兽一族离开真界太久，久到种族传承几乎断绝，就连真界的通用语言都没几个族人会了。 “可以吗？” 林萧：“……” 真语？ 老兄，我如果说自己掌握的这点磕磕绊绊的词汇，还是跟你学的，你信不信？ 走在侧前方的皇者一言不发，雷乾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说道：“法不可轻传，这个我们懂，雷乾一定让您满意。” “先去你们族群看看。” 林萧将渣男准则贯彻到底，不拒绝、不否认。 而在雷乾心中，皇者天生傲骨，不拒绝就表明有戏。 最终的结果如何，要看雷兽一族值不值得传法。 就像，刚刚战斗中的自己一样。 “雷兽一族，定不让您失望。” “嗯。” 林萧听出对方声音中的亢奋，却摸不准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反正，先混着。 “咦？” 那是？ 刚刚的插曲林萧并没有过多在意，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薄雾，当众露出惊疑之色。 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居然有树，还是一片对环境有不少要求的，梧桐树！ 她当即停下脚步，默默观望。 寻常的梧桐树，叶片形状大多和‘戟’类似，每片叶子分出三道裂片组成三叉，少数会有四道和五道分岔。 而远处的那些叶片，似乎全部长有六角。 “这，这里怎么会有树啊？” 吴破云等人也是惊奇不已，茫茫灰暗中一点青绿点缀，显得有些诡异。 “小姐，我们快走，这里不能停留。” 雷乾语调一颤，对树木的恐惧，已然超过对一名年轻皇者的敬畏。 “哦。” 林萧点点头，将对方的反应收进眼底，重新迈开脚步。 但走了没多久，身后又传来阵阵惊呼。 “学长，那边也有树，是槐树。” 梧桐在乾界不算常规树种，槐树就常见了，到处都能见到。 众人抑制不住对家乡的思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林萧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暗暗观察雷乾的反应。 果然，这位王储殿下和之前一样神色紧张，似乎想喝止众人的讨论。 在看到她没有驻足的意思后，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难道，绿树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是某种禁忌？ 得出相关结论，林萧没有作死的想法。 情况未明，向土着学习，尊重人家的规则，是最保险的。 雷兽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能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东西，非同小可。 后面的路途波澜不惊，一行人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新奇的事物，视线所及尽是阴暗诡谲的浓雾，让人浑身不舒服。 “小姐，我们到了，还您请稍等。” 成功抵达族群，雷乾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顾不得失礼，迅速蹿进巢穴，想找老王出面压制那些兄弟和族老，以免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不曾想，刚走到放哨用的哨洞，王兽身边的那头老雷兽早早等在那里。 “七叔，父王呢？” “殿下，快把贵客请进来，王去祖地沉睡了，临行前嘱咐您好好接待客人！” 父王选择这个时候沉睡？ 雷乾一看父王没有怪罪自己擅自插手试炼的事，心中大为庆幸，以至于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兽王，避而不见。 侥幸逃过一顿责罚的王储殿下，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转身朝着来路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 “王，您不出面，这样好吗？” 勉强压制住伤势的老王徐徐出现，两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前方。 “那位应该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就让乾儿出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咳咳。” …… “小姐，我父王正在闭关，您这边请。” 雷乾小心翼翼领着林萧进入雷兽一族的聚居地，有老王的提前安排，预想中的争端并没有出现。 “无妨，有殿下相陪即可。” 林萧处变不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种随遇而安，时刻淡然的神态，让躲在暗中观察的王兽和两位智囊，什么都没看出来。 反倒是，他们自己的老巢，被林少主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浓雾之后，别有洞天。 雷兽的巢穴建在地下，已经发展为具有规模的城池，与外面的灰暗混沌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据雷乾所说，这里是集全族之力，旷日持久的一项伟大工事。 林萧一边听着身边的讲解，一边随处打量着地底下这座城池，心中越看越心惊。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建筑，是有风格和派系的，比如徽派建筑的白墙青瓦，哥特式建筑的尖顶拱门…… 眼前的城池略显粗放，没有大千界的城池讲究，但绝对出自同源。 雷兽的老巢，竟与大千界的建筑风格相似？ 这个发现，让林萧有些接受不能。 当然，不同族群之间有知识和技艺交流很正常，雷兽仿照人类风格建城算不得稀奇。 按照先前的推测，迷雾之地是连通两界的通道，雷兽族群相当于高速入口的收费员，肯定碰到过一批又一批人类修士。 问题是，他们一族负责的并不是大千界这个收费站，来自乾界的吴破云等人，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么，到底是收费员会定期轮换执勤地点，还是通往大世界的入口只有一个？ 又或者，乾界和大千界，建筑风格相仿？ “如此盛大的工事，你们花了不少心血和时间？” 用盛大来形容只有中小规模的城池，雷乾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心里又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骄傲的情绪。 他们一点点建起来的家园，比不得真界任何一座小城，但在雾海这块地方，属于独一份。 单纯的王储殿下，没听出林萧的感慨中埋有陷阱，一心沉浸在被皇者认可的喜悦中。 “是的，自从我们奉命……定居下来后，就开始动工了。” 雷兽一族，没挪过窝！ 信息的更新，直接排除掉轮换执勤的猜想。 随即，林萧将注意力，放在不断被惊讶到的乾界众人身上，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学长，这是人族才会用的技法，虽然和我们那里的屋子不像，但肯定是人族才有的。” “嗯，大家进城后小心点，不要乱摸乱碰，免得林小姐难做。” “知道。” 又一种可能被排除了！ 林萧暗暗一笑，享受着解谜的乐趣。 然而，当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探秘游戏戛然而止。 “殿下。” “见过殿下。” 和人类的城池一样，城门的位置，有两头体型与雷乾差不多的雷兽担任城卫。 “我邀请了贵客，你们快打开城门。”雷乾微微颔首，立刻让同族放行。 吩咐完组族人，他转过头来，却发现林萧眼神奇特地看着厚重的石门。 “小姐见谅，如今族里会真语的不多，他们不是有意怠慢您。” “原来，是这样吗？” 雷乾的解释，不仅没有让林萧转过视线，反而加重了她的探究。 因为，两个城卫刚刚说的，是大千界的通用语。 雷兽一族与大千界，绝对存在不为人知的联系！ 上一个疑问有了答案，新的解谜游戏，开始了。 第136章 见微知着 街道上的所见所闻，让林萧感到很不真实。 此刻，她犹如《镜花缘》里的主人公唐傲，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国度。 人族建筑风格的城池中，店铺、小摊应有尽有，周围到处都是大千界通用语喊出来的揽客声。 但无论是开店做生意的，还是扯着脖子与小贩讨价还价的，都是体型不大长相略凶的黑色雷兽。 人类在这里格格不入，甚为显眼。 咕咚！ 不知道是谁率先忍不住，口水的吞咽声仿佛一个信号，引得十来人的小队集体破防。 “嗝！学长……” 被茫茫多的凶兽注视，吴破云自己也怕。 毕竟一头再普通的雷兽，对他们来说也是死神。 日后要是能回到乾界，今天的见闻绝对可以吹一辈子。 “别，别说话，跟紧林小姐。” 雷乾看到这群人都快吓得尿裤子了，心中暗暗鄙夷，懒得关注。 他微微抬起左边的头颅，用稍显紧张的心情，去观察林萧的反应。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林小姐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熟悉了街道两边的布置后，饶有兴致地蹲在一个小摊面前，似乎想买什么东西。 “小兄……小姑娘，这个，怎么卖？” 不经意的一瞥，让林萧罕见地生出尴尬情绪，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们特么的连城邦都会建，怎么就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兜块布？ 要长针眼了！ “你，你，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摊位的主人是一头幼年雌兽，听到林萧说的是比他们还要标准的族语，顿时吓傻了。 原本热闹无比的街道陡然寂静，无数‘电灯泡’齐齐向这边射过来。 “小地方的通用语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林萧抓起摊位上那片已经干枯的树叶，一边仔细观摩，一边继续炸鱼！ 这种满不在意的口气，引发的后续反应堪称风暴。 就连视林小姐为神人的乾界众人，此刻也有些接受不能。 第，第三种语言…… 除了想跟林萧请教真语的雷乾稍显正常，其余看客无论是何物种，全都瞪大了眼睛观望。 街市，鸦雀无声。 “小姑娘，这个多少钱？” 小姑娘是叫我吗？ 摊主第一次被冠以姑娘的称谓，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跟喝了假酒一样有些晕乎乎的。 “不，不要钱，送你。” 回神后，这头幼年雷兽很有眼力劲，族群未来的王者就在身边，哪里敢收钱。 再说这片树叶是她拿来充数的，目的是让摊位显得不那么单薄，根本没想过能卖出去。 “那怎么行？” 林萧笑了笑，又捡起摊位上的一块黑色石头，放在手里抛了抛，“这个呢？” “这个，要三枚石币。” “哦。” 问完价格，林萧没有还价的意思，丢出两块猎杀雷兽得来的晶核，收起两件物品。 这个动作，直接把乾界一众人等的魂魄都吓出来了。 林小姐居然用雷兽的晶核来跟雷兽买东西，这…… 然而，事情的走向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所有雷兽都认出了两块新鲜的晶核，但眼中露出的只有渴望，不带丝毫愤怒和仇视。 小雌兽更是激动到四肢匍匐在地，颤抖着嗓音谢恩。 “多，多谢大人……哦，不不不，多谢大小姐。” “不客气，交易而已。” 晶核是这个族群的硬通货，这是林萧之前通过观察街边店铺，得到的信息。 石币只在小摊上流通，那些像模像样的店铺，是用晶核来交易的。 对方的反应在她预计当中，不过，周边那些雷兽的眼神由贪婪变成谴责，还有雷乾刹那间释放出来的杀意，有点让人看不懂。 明明交易完成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他们就这副样子，是反射弧太长了？ 林萧不明所以，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想到了什么。 一定是激动之下的小雌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引动了雷乾的杀心。 而拢共也没几个字词的谢语，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一目了然。 称呼！ 问题，是出在大人这个称呼上面？ 此刻的小雌兽，没有丝毫得到晶核的喜悦，全身上下被浓浓的恐惧包裹，生怕下一刻小命不保。 那种对死亡的恐惧神态，着实让林萧吃了一大惊。 大人的称谓，在雷兽族群是一种禁忌。 细思极恐的是，这种禁忌词汇，眼前的摊主却能脱口而出，说明她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不能提，也不能忘！ 将这些怪异的表现串联起来，林萧很快有了结论。 大人应该是专属于某个存在的独有称谓，乱用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称谓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绝不是只能威慑雷兽一族这么简单。 或许，这又是一个万法天尊！ 雷乾的杀心不在于小兽的无心之言，关键在于这话是对谁说，把这个称谓用在了谁的身上，会引起谁的反感。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旁边的雷兽仅仅是眼神谴责，只有他反应这么大。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林萧决定小小地赌上一把。 “小姑娘，快回家去，我可当不起那两个字，以后切莫乱说。” “是是是，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语无伦次的小兽看到生的希望，却不敢就此离去，瑟瑟发抖地匍匐在雷乾头颅下方，一个劲地求饶。 得到正确的反馈，林萧顺势加码，想要玩大一点。 她将身上的温和一收，眼神渐渐转冷，语气中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回去，殿下不会计较的。你说呢，尊敬的雷乾殿下？” 冷光袭来，雷乾顿时炸毛，身上的鳞甲咔咔作响。 “小姐都发话了，还不快滚！” “谢谢小姐，谢谢王。” 爆炸般的雷音将小兽吹翻，后者顾不得别的，谢恩之后，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兽群当中。 “小姐，这是一头幼兽，她不是有意……” “我累了。” “是。” 解释被打断，雷乾不敢有一丝情绪。 他分开围观的兽群，默默走到前面领路。 这一刻，所有雷兽都意识到了不同寻常，街市更安静了。 林萧无视那些或探究，或闪烁，或回避的目光，一副专心走路的样子，对什么都不再感兴趣。 经过刚刚这段插曲，她身上的神秘气息更为浓厚。 说得现实点，林少主与乾界一行人，少说拉开了两个维度的差距。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这其实是个刚出小世界的土包子。 因势利导，尽显商人本色；见微知着，方可求仁得仁。 林萧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定位，无论是在大千界，还是来到这片陌生的地域。 她，始终是个商人。 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可能存在的交易提前做好铺垫。 …… 林萧演技精湛，配合那从容的气度，被震撼到的远不止街市上那群雷兽。 “王，就算是皇者，也不可能这么快学会我们的族语，那个人族似乎？” 两位智囊盯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眼神充满了怀疑。 “哼，她……这位小姐不是现学的，是她本来就会。” “本来就会？” 这个答案更为惊悚，听得两头老兽头皮发麻。 “可是，这就更说不通了。虽然各大王族与同一片疆域中的人类共用一种语言，但那是真界的人类。这位是从虚界中出来的，怎么可能？” “从虚界中走出来，不一定就是虚界的人。起初我只是怀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位的来头要捅破天啊。” 老兽王长叹一声，彻底放下侥幸心理。 虚界出来的土着，不可能了解真界的某些禁忌！ “乾儿是对的，雷兽一族能否摆脱界兽身份回归王兽行列，机遇就在眼前。” “王，你是说，这位小姐身后是某个不朽大教？” 王的意思很明显，那位林小姐是被真界的顶级势力送去历练的。 有了这个推断，两头老兽再也不能平静，都从对方眼底接收到了狂喜和颤动。 唯有真界顶级一层的势力，才能送传人进入对应的虚界，有资格插手虚界和雾海决定界兽的去留。 “不朽大教？或许。” 不会有任何一个不朽大教、长生世家，会让门下子弟精通八大虚界的语言，顶多掌握对应的那种。 只有立于真界之巅的三宫，以及超然物外的天阙，才会对传人有此要求。 想到之前下意识的一观，老兽王同样不能淡定，那道神纹太恐怖了。 “王，我们……” “冷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交由乾儿处理。” “是。” 有了进一步的猜测，兽王虽然很想现在露面，却隐隐觉得不妥，心中带着一分恐惧。 真界实力为尊，早已淡化了男女乃至种族之别。 但出现一位疑似顶级势力传人的女修，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妙道宫’这个名字。 那是唯一一个针对男修的顶级势力，连看门的仙兽都是雌性。 由此可见，她们痛恨一切雄性物种。 “老七，要是我突遭不测，你立刻扶乾儿上位，全力支持他。” 老王兽心中发苦，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预先交待后事。 现在只能期盼，这一位出自别的势力，否则，他的确应该早点选好葬地。 妙道宫…… 过去这么多年，大人，有没有原谅曾经的师门呢？ 第137章 认清现实 “这股气机，到底是什么？” 雷兽一族的王宫，林萧独自坐在属于雷乾的寝殿中，捻着干枯树叶的转圈。 她能感觉到，上面有一股极为淡薄的气机流转，但又仿佛隔着一层屏障，令人窥不透。 随着叶片生机的流逝，这股淡淡的气机，也将要彻底失去。 树叶看不懂，她暂时搁在一边，转手拿出那块黑色石头。 这块产自当地，看上去没什么稀奇的石头上，同样沾染到一股不明的气息。 回想之前的经历，林萧狠狠皱眉，这样的石头并不只有小雌兽在卖，别的摊位也有。 是雷兽没发现石头上的怪异，还是所有石头都带着这些气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文化，真不行啊！” 此情此景，让林萧不由得想起了早年上学时的谚语：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因知识储备的严重不足，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件物品上面的气息变淡，直至归于虚无。 认清自己的短板后，林萧在心中默默给此行增添了一项任务。 学习，系统性的学习，不把雷兽一族的知识掏空，她不走了！ 懵懵懂懂地步入大世界，或许会因为一声套近乎的‘大人’称谓，遭受灭顶之灾。 如果没有今天所见，恐怕那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砰砰砰！ “林，林小姐，您，您休息好了吗？” 吴破云略显惊慌的拍门声，打断了林萧的思绪。 让她的眉毛，夹得更紧了。 “怎么了？” 石门一打开，门外的吴破云像看到救星一样，不自觉地上前两步。 在他身后，脸色都绿了的乾界众人紧紧跟上，想尽量离得近一些。 期间，林萧注意到，有两人居然在不断干呕。 “林小姐，您，大概会在这里待多久？” “你们想现在离开？” 林萧看明白怎么回事，脸色瞬间沉下来，感觉这些人有点不知分寸。 “发生了什么？” “小姐，好可怕，他们，雷兽，他们居然……” 吴破云早已没了领队的淡定模样，显然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住了。 他几次组织语言，但越说越乱，丝毫提不到点子上。 最后，那个差点死在雷兽爪下的小姑娘穆灵站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久前，林萧以休息为借口，一个人霸占了雷乾的宫殿。 穆灵她们被担任王宫总管的雷兽招待，也安排了相应的住处。 起初一切正常，问题出现在吃饭的时候。 来到雷兽老巢的乾界众人惊魂未定，言语又不通，为了展现友好的态度，只能用不断点头和微笑应和。 也因此，酿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大致的情形是这样的： 总管问：“客人，你们包里有我族的气息，是觉得雷兽肉好吃？” 吴破云笑着点点头：“……” 总管再问：“我看你们眼睛一直盯着王宫里的这两头卫兽，是想吃他们？” 不明其意的众人再度点头：“……” 总管狠下心来：“好，等下就给你们端上来。” 以为成功给两头友好的雷兽邀了功，吴破云第三次点头微笑：“……” 没过多久，当血淋淋的肉块被端上来，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彻底破防。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族群，太恐怖了！ “我暂时不会走，你们如果想出城，我会和雷乾殿下说。” 听完事件的起因和经过，林萧眼睛都没眨，淡定地说出自己的安排。 她的目光极为冷淡，刀子一样扫过身前的一干人等。 “林小姐，我……” “还有事吗？” 被寒光锁定，吴破云的理智瞬间回笼，心中涌出无尽的寒气。 他意识到，自己和同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林小姐好说话，不代表她很随和，这是一位实打实的强者。 比雷兽还可怕的强者，是不会被弱者左右和干扰的。 “打扰了，林小姐。” “嗯。” 看着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离开的一群人，林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态度，也不似之前那么温和了。 因为她发现，这些人比想象中的还菜，完完全全是刚出象牙塔的理论派，‘猪队友’。 既然雷兽会觊觎同族脑中长出来的晶核，区区血肉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把人族的道德观套在雷兽身上，你们脑子瓦特了？ 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看不透，乾界的掌权者到底怎么想的，会派这样一群人来参加试炼。 呼！ 林萧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心底猛然想起孟云轻和那个叫周辞的姑娘。 假设没有她的干预，世界按照原定轨迹运行，最终百年之约到来，代表大千界试炼的会是谁？ 很明显，世家与王朝擅长人情世故，实力却不占优，根本得不到几个名额。 大头，会在宗门和隐世的家族。 而他们的年轻一辈，除了出身好一些，修为高一点，掌握的资源多几分，论随机应变的能力，妥妥的乾界翻版。 如果那些人拿到队伍的主导权，大概第一关就要被灭掉大半。 但如果反一下，由小杰子那样的世家子弟充当队伍大脑，实力强悍的宗门子弟担任尖刀，神秘的隐世家族为奇兵，实力最弱的王朝干苦力……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出身顶级宗门的天骄，怎会甘愿听从别人驱使？ “所以，还是要我这个小角色来搅动一番呐！” 大千界不乐观的前景摆在眼前，林萧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她不是烂好心，也没有对第二故乡产生什么特殊的羁绊和情感，一切都为了一句话：一损俱损！ 试炼代表了什么，对大千界会有什么影响，林校长不知道。 她唯一清楚的是，世间的规则由拳头大的人来制定。 大千界赢了，绝大多数人是得不到好处的，享受不到一荣俱荣、鸡犬升天的福利。 可要是输了，所有人一起背锅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 好处别人拿，黑锅大家顶，这是到哪里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李牧啊李牧，你要真是个‘穷小子’，就给本校长争口气！ 远离红尘不沾俗务的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来应对变幻莫测的战场。 实话实说，林校长完全看不上以宗门子弟为核心的队伍，有了自己组建试炼队伍的心思。 崛起于微末的李牧，敢于虎口拔牙为自己挣得改命机会，是个很好的队长人选。 至于要怎么忽悠，等回去再说。 计划存在实施的对象，孟云轻、周辞这些的名字，也有了相应的位置，林校长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小姐，雷乾已在宫殿设下薄宴，还请赏脸。” 雷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态度恭敬地邀请林萧赴宴。 看似寻常的举动，依旧如初的态度，却让林萧暗暗叹了口气。 猪队友的威力，终于展现出来了。 雷兽一族的未来王者，在尊客已经表明不要打扰的态度之后，依然过来相请。 这是信号，一个试探的信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吴破云等人的不堪表现，引起人家的警觉了。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吃个饭没什么。 但林萧是不会这么想的，答应邀约等于变相示弱，是没有底气。 雷乾敢试探，这也是一种底气。 因此，林少主必须得回应，还要狠狠回应。 “殿下，你觉得，你们雷兽一族，为什么会被人……呵。” 她话说一半，内容不清不楚，留下无数可能的分叉。 被人什么？看不起，惧怕，鄙视，不待见，甚至厌恶等等。 这是典型的套路话术，无论是哪种，最终都能圆回来，只要对方肯接话。 心机，雷乾有，可怎能比得过在浸淫商场多年，没事就跟别人勾心斗角的林萧。 再加上之前的种种铺垫，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恐怖了。 “小姐，您，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雷乾：“……” 看到对方眸光颤动，林萧心中顿时有数，选择火力全开。 “世间万物有灵，为何大多种族以化成人形为最终目标？” “都是天生地养，为何独独人族受上天所钟？”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为何躯体羸弱的人族能生存至今？” 充满哲学气息的三问，重重敲打在雷乾的心头。 林萧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和机会，闪电般落下最后一击。 “同类相食，或许在你们看来稀松平常，是资源利用最大化的体现。但你们可曾想过，这种行为会遭致天罚？” 朋友，想了解一下什么是朊病毒吗？ 第138章 吃出来的修为 宴会，林萧最终还是参加了。 在说得雷乾差点不会走路之后，她以一种飘然的姿态，出现在一众好奇和窥测的视线中。 【殿下，你怎么了，该说话开场了。】 主位上的雷乾明显不在状态，尽管全身漆黑看不出脸色，但至今没有回归平静的眼球，表明了一切。 这位雷兽一族的王储，看到端上来的食物后，有了和吴破云等人一样的反应，想吐。 【殿下，你？】 王宫的总管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到殿下居然在发抖，心底大惊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林萧突然动了。 她将雷兽一族准备的最好餐具放在一旁，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装逼’专用套装。 泛光的餐刀，锋利的小叉，精致的碗碟，以及名贵丝绸制成的餐布和餐巾。 实事求是来说，筷子和汉服，远没有西服和餐刀博人眼球。 传承久远的华夏民族，身上自带道家神韵，展现出来的是自然风韵。 这种状态，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不利于行动的贴身西服，将野蛮和力量牢牢束缚在布料里面，却会勾起人类的本能欲望。 那种妄想撕碎布料带来的快感，打破禁忌生出的刺激…… 很多时候，衣冠禽兽是名词，而非形容词。 魔法需要魔法来对抗，野蛮，也要霸道来压制。 于是，在主人还没有致辞的情况下，高坐主位的林萧独自开动了。 穿着古典服饰，领口系着明黄餐布，全身仅以墨玉簪点缀的清冷仙子，斯斯文文地切起了‘牛排’。 她神态专注，一刀、一叉之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神韵。 沾着丝丝鲜血，没有完全熟透的肉块被送进红唇，任由白牙撕咬咀嚼…… 一块‘牛排’吃完，林萧拿起一旁的餐巾，轻轻擦拭鲜红的薄唇，随后旁若无人地切起了第二块。 满满当当的大殿，瞬间变得和之前的闹市一样，落针可闻。 所有出席宴会的雷兽，以及硬着头皮赴约的乾界众人，尽皆呆愣地看着上方的人影，耳边传来餐刀与盘底轻触的清脆声响。 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随性优雅的吃饭动作充满魔性，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霸道与自然相和，野性与优雅共存。 林萧这一出中西合璧，美到超出了种族审美界限，令围观者窒息。 叮当…… 餐刀在盘底滑动，犹如魔音贯耳，不断刺入雷乾心头。 “有朝一日，当雷兽一族成为外族的盘中餐，习惯同类相食的你们，是否还能生出悲凉之感？” 之前，林小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乾不觉得有什么。 放到眼下，他看到盘中的肉块，以及对方默默咀嚼的动作，再也忍不住了。 哇！ 颤抖的身躯骤然偏头过去，开始大吐特吐。 叮！ 餐刀又一次发出声响，却没有了后续。 任谁在吃饭的时候，面对这种场景，都不会有胃口。 林萧停下进食的动作，缓缓解下餐布，曼斯条理地用餐巾擦拭着双手和嘴唇。 接着，她不轻不重地将餐巾丢进白瓷制成的餐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起身。 “多谢款待！” 飘然降临，随风而去。 来去不沾浮尘，留下满堂华彩。 不是非得要高品衣物和名贵的饰品，才能衬托出一个人的不凡。 哪怕林萧今天穿着乞丐服，往那里一坐，起码也是丐帮九袋长老级别。 外物，终究是锦上添花。 炫富、拼底蕴，都太低级了。 跟林少主玩格调，整个雷兽一族加起来都不够看！ 如果有必要，生吃‘牛排’，也不是不可以。 “哇……” 雷乾不知疲倦地吐着，哪怕肚子里空空如也，根本忍不住。 这是源自心理上的暗示，他想吐掉的，其实是那些被当作修行补药吃下去的同类。 “殿下！” 殿中的宾客和宴会组织者终于回神，连忙上前查看。 “别过来！” 破防的王储喝令众人退开，随后直接开启种族天赋，以肉眼不及的速度消失。 【王，这？】 【让他冷静一下，你们把客人送回去，好好款待。】 【是。】 做完必要的安排，老兽王看到身边的同族，情不自禁张了张嘴，也想到没人的地方吐上一吐。 与王宫总管不同，他和两个老伙计原原本本地听到了林萧与雷乾的对话，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按照雷兽一族的传统，这两个同族兄弟会在气血干枯，寿元耗尽的那天，成为老兽王的修行助力，被吃下去。 两个智囊同样觉得胃里翻涌不止，再也不能直视雷兽一族自古以来形成的传统。 “王，真有天罚吗？” “天罚，我不知道有没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小姐说的是对的，人类确实为万灵之长，受到上天偏爱。” 上天偏心人族，这是其他种族的共识，不管有没有挂在嘴边。 以前，老兽王或多或少有过抱怨，直到今天…… “不用试探了，林小姐身上的王道气息纯正浓郁，她是货真价实的王者。” “是。” 其中一头老雷兽点点头，赞同王的判断，可心中仍然有着难以理解的疑惑。 “王，林小姐出身不凡，成为王者不奇怪，不过，为什么会是王道气息？” 王者，是对某一类特殊天才的统称，不单单指走王道之路的天骄。 如果有天才能在霸道、人道、天道、儒道等等，任何一个大道之中有所领悟，诞生出对应的气息，都可称为王者。 只有拿到王者称号的天才，才有竞争皇者的资格。 三千大道本不分高下，却被人为划出优劣。 王道，在真界修士眼中，次于天、地、人三种顶级大道，与霸道、杀道、修罗道等次一级的道途并列。 属于顶尖层次，但不算最优。 当然，这不是老雷兽疑惑的点。 他不解的是，身为大教传人，怎么会领悟王道气息。 因为想要领悟王道，必须具备仁心，这是真界的常识。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会把王道与霸道、天道弄混，觉得王道是一种不近人情，彰显王霸之气的道途。 事实恰恰相反，王道是霸道的对立面，是一种真正的大同之道。 仁，是王道的根本核心！ 以仁为准则，依托于现实的人情道德，制定出各种法度，这才是王道。 不讲人情，完全遵循自然规则的，是天道；霸道，则以武力、强权为基，一往无前。 林萧修王道，身上必有仁心，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像他们这种顶级势力子弟，天下苍生又算的了什么？ “七哥，并没有谁规定，大教子弟就不能怀有仁心。或许，正是因为林小姐的与众不同才能得到长辈青睐，获得珍贵无比的虚界历练机会。” 另一头老兽沉吟良久，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对于林萧的出身和资质，已经没有疑问。 现在雷兽一族要考虑的是，如何赢得这样一位王者，甚至是皇者的好感。 听到老伙计的论断，老兽王瞳孔一颤，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王道……难怪，难怪林小姐会对乾儿说那些话，也难怪所有人都厌恶我们，却不曾表露出真正的缘由。 这就是王道仁心吗，我族万幸啊！” 此前，就连雷乾都觉得，雷兽被人厌恶敌视，是出于形貌的缘故。 有狰狞丑陋的外表在前，雷兽一族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其他的可能。 林萧的出现给了他们另一种思路，同时也带给雷兽一族新的方向。 “王，你是说，外族怕我们壮大，将来成为王兽之皇，刻意抹黑我们？” “不是没这种可能！人族觉得我们面目可憎也就算了，尸族、鬼族、血族，还有夜叉一族，他们又凭什么？ 我不相信，所有种族看到我们都是一个观感，会自发产生厌恶情绪。” 此刻，垂垂老矣的兽王，身上迸发出惊人的血气，眼中寒光闪闪。 “王，如此说来……”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们一族欠下了天大的因果。” 老兽王族群不怕欠东西，尤其是欠一位年轻皇者的，他们有的是时间偿还。 怕就怕，人家看不上啊。 一番分析下来，雷兽掌权者的心境越发清明，能在临终前为族群找到一条新的出路，是无比振奋的事情。 而另一边，刚刚装完一波大的，回到住所的林萧也迟迟平静不下来。 不是因为‘牛排’的缘故，这一点她看得很开。 《西游记》中，天上的神仙每次开宴会都要吃龙肝凤胆，事后不照样差遣别人下雨？ 林少主没有那么矫情，吃了就吃了。 真正让她不能平静的是庞大的修为反馈，差点撼动坚实的八阵道基。 好家伙，这交易都没做呢，你们给的哪门子好评？ 第139章 无耻商人 “科通……是表示吃饭的意思？” 林萧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来到异世界，还会遇到‘外语注音’大法。 这让她回忆起自己还在上中学时，用汉字来标注外语读音的日子。 不得不说，智慧物种，很多时候的想法是趋同的。 雷兽一族久离大世界，为了保证将来不至于脱节，发明出了注音的法子。 只不过，这个办法貌似不起什么作用。 时至今日，整个族群仅剩王族一脉，还没完全忘记真语，但到嘴边也是磕磕绊绊的。 因而雷乾选择以学习真语的方式拉近与年轻皇者的距离，是个不错的借口。 “真界，虚界，界海，界兽……” 在雷兽一族的内藏库里逛了一圈，林萧总算知道了这个族群的来历和根脚。 他们原本生活在真界乾天域，一处名为灵泽深渊的滩涂地带，属于王兽级别的灵兽。 之所以会沦落至此，是因为某一任雷兽之王得罪了乾天域的域主，整个族群受到牵连，被发配到界海充当守关的界兽。 这一待，就算不清有多少年了。 由于资料有限，林萧靠东拼西凑外加半蒙半猜，大致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放下手中的石板，眉毛微微紧了紧，觉得说不通。 既然雷兽一族与大千界基本没有关联，那为何两者之间的就连建筑风格都会相似？ 单纯的巧合吗？ “小姐，您看笑话了。” 雷乾作为临时的向导，发现林萧什么都没看上，只得尴尬一笑，没有主动去介绍任何一件物品。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倘若雷兽一族还在王兽之列，这里或许会有林小姐感兴趣的东西。 经过这么多年的挣扎，底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林萧没有错过对方的表情，品味出雷兽一族的想法后，不再客气。 “殿下，这几块石头能否割爱？” 黑色的石头，很像小雌兽卖的那种，但上面的气息却要浓郁百倍不止。 “这，皇，您要不还是换个别的……” 看到林萧挑选的东西，雷乾激动之下称呼都变了。 “如果我就想要这个呢？” “自然，可以的。” “那就好。” 说完，林萧直接收起那三块黑色大石头，全当是雷兽一族预交的学费。 拿了报酬，她也懒得在这里瞎逛，准备直接履行交易。 “咱们走。” “是。” 两人出了宝库，微微落后林萧一个身位的雷乾满心复杂，觉得林小姐是一个很不寻常的皇者。 雷兽族群虽然没落，好歹曾经是王兽，积攒下的好东西并不少。 他们的库藏可能比不过真界中的名门大教，却也有不少令人眼馋的东西。 偏偏，林小姐选了对现今的雷兽一族来说，最没用的三块石头。 “小姐，先祖曾经带了足足十方雷石来到雾海，传到我父王手里，就只剩这最后三块了。”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得雷乾这么说是为了抬高石头的价值。 可林萧没有，她敏锐地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怅然和无奈， 雷石？ 林萧不知道黑色石头的具体作用， 所以她准备一边套话，一边继续完善自己高门子弟的形象。 套话，其实是一门学问，一门将信息差利用到极致的学问。 不知道石头的作用不要紧，可以根据雷乾说的话，推出这个东西属于消耗品。 方，肯定是量词，是那种比较大的单位。 类似数字单位中，万、亿后面的京、垓。 有了这些模糊的信息，就能将黑石框定在一个比较小的使用范围。 然后，再以一种‘我其实早知道答案’的语气，将问题抛回去，从对方的回答中寻找真相。 “殿下，雾海中的日子，不好过？” 果不其然，雷乾听到林萧的感叹不疑有他，直接被引动心绪。 他为族群的未来担忧，也自觉愧对祖辈。 一代代兽王临终前都会留下遗愿，希望王脉中的后辈，能够带领族人摆脱界兽的命运，重回真界。 “是啊，七叔说，在族地建成之前，祖辈全靠这些雷石撑着，到后面都舍不得吃了。这最后三块，是我祖父坚持留下来的，希望后人……” 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无意间透露出了大把大把的信息，被顶级商人瞬间捕捉。 知悉黑石的用途，林萧稍感意外，心里头却不吃惊。 毕竟她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人和石头还有其他物种之间，只存在元素种类和排列构造的区别。 能量层面，大家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研究利用‘能量和物质来回转化’这个课题。 假如石头是用来吃的，还是来自真界…… 那雷兽一族逐渐势颓，沦落到连语言都丢失了，会不会与这些黑色的石头有关？ “殿下，我随手拿走了对你们意义重大的物什，似乎，有些不妥？” 伴随话音落下的，是林萧突然停顿的脚步。 拼凑出足够的信息后，交易双方的平衡瞬间被打破，行情来到了卖方市场。 于是乎，走在后面的雷乾被迫停下，茫然抬起头，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心中顿时一突，脑子像是要炸开一般。 林小姐话是这么说，可看起来根本没有还石头的意思……这么说来，她，她这是在暗示我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您……” “咱们现在开始，我不好在你们族地多待。”林萧打断了雷乾即将出口的问题，表情重新回到平淡。 她没选择接下话茬，刚刚的话题，算是下一笔生意的引子。 交易得一笔笔做，做完家教再谈其他。 “好，好的。” 尽管雷乾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答案，最终还是没有底气开口，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急切。 两人沉默片刻，接着便是漫长的上课时间，地点就在雷乾的小院。 有关真语的教材，其实也是现成的。 林萧拿出雷兽祖辈留在库藏里面的玉石和石板，自己当场现学。 等学会了之后，再交给认认真真听课的雷乾。 她这相当于纯白嫖，先用道种白嫖人家的天赋神通，又用忽悠大法进到库藏，现在还用人家的知识来和原本的主人做生意。 商人的无耻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少主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无耻，商人本就是‘中介’类型的角色，主打一个为客户排忧解难。 你别管我东西怎么来的，反正我能拿出你需要的就够了。 嗯，很合理！ …… “殿下，你已经错了四次了。通字要轻读，不带任何声调，科字也是一样，要连起来快读，科通，明白了吗？” 教了一段时间，已然吃透教材的林老师立刻化身林校长，身上自带严师风范，让人很有压力。 反观‘笨学生’雷乾，在又一次犯错后，两个脑袋羞愧得同时低下来。 他不是不会说，原本也是有底子在的，只是发音不够标准。 通俗来讲，就是带了很浓重的地方特色，好比网上的那句‘我也妹口音呐’！ 这在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和林萧一比较，傻子都能听出差别。 尤其是，在某人吃透真语体系之后，更为明显。 “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也就雷兽一族全身漆黑，否则，暗中的老王兽和门口的总管，绝对能看到自家孩子烧红的脸颊。 几位大佬厚脸皮蹭课，大开眼界的同时，心中也是服气。 虽然课程是一对一，可林小姐并没有让门口的总管离开。 加上隐在暗中的王，还有两位近侍，相当于买一送四。 他们一致觉得，这笔交易巨划算！ “科，科通……” “殿下，你先去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再继续。” 当雷乾又又又一次走音，林萧当即选择终止了小课堂。 “好。” 未来的兽王，头都快靠在地上了。 听到下课，他一个动作就消失不见，比逃命的速度还要快。 林萧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才回到屋内。 她知道暗中偷听的不止一个，因为反馈回来的修为，至少有四股来源。 不过对于这些，林老师不是很想关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自己与雷乾乃至雷兽族群的区别。 雷乾不是笨人，学习的态度也很端正，真语说不好不是主观因素，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他话说出口，不知不觉间音就变了。 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意识到这点，林萧的脸色险些维持不住。 规则，这是规则的力量！ 雷乾不被真语背后的规则认可，那自己，为什么能行？ 林萧不会把自己当成什么天命之子，这其中，一定有特殊原因。 同样远离真界，同样不在真界出生，来自大千界的土包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突然，她愣住了，随即用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复杂表情，从戒指里取出了一块小石子。 灰扑扑完全失去的光泽的石头其貌不扬，丢在地上毫不起眼。 但这确是一位未知境界的强者，给世间留下的唯一凭证。 【老师，你让我用你的骨头渣子泡水喝，还说会有好处，原来不是开玩笑的吗？】 第140章 老怪物 林萧出生于大千界，是土生土长的土着，与真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设想了种种可能，最后只能将问题的答案锁定在老师身上。 几个月以前，快要消散的魂体，曾笑着说他只剩这点骨头渣子还有些作用。 原本林萧认为那只是戏言，现在却不敢这么想了。 雷兽一族以黑色的雷石为食，老师又让自己用他的骨头泡水喝，显然这是共通的。 这么做是为了气，为了石头上那股莫名流转的气机！ 想通其中的关联，林萧狠狠一握拳，随后将三块大石头连同小石子，一起摆在桌上。 她缓缓闭上双眼，又在瞬间睁开，身上的衣摆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在雷兽的族地使用望气术，暗中又有老王兽等人的窥视，存在暴露身份的风险。 可面对当下的情境，林萧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不解决雷乾身上的问题，不好现在就走。 即便雷兽一族大概率不会把锅丢给她，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林少主做买卖讲究顺其自然，随心而动。 她不会强出头让自己为难，也不会在有可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让交易的最终效果大打折扣。 咔咔咔！ 纤细的手指不断飞舞，轻轻点在黑石身上。 有望气术的加持，原本阻拦神识窥探的屏障，轻易就被林萧找到了豁口。 “夺运！” 她暗喝一声，五指弯成爪状，闪电般抓向泛起丝丝裂痕的黑石，于裂口处擒获了两道青气。 夺运，是萧氏望气术的最后一式，林萧也只用过一次。 在大周的王脉祖地，她曾抓过一条气运化成的小龙，并最终掐断了人家的尾巴。 眼前的青气，明显不是气运一类，也不存在丝毫灵智，只是两股看似寻常的气。 这是什么东西？ 打量许久，林萧摸不准手头上到底是什么，或许属于某种特殊的能量。 但可以肯定，雷兽吃雷石，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正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用附有神识和望气术的眼睛，扫向指节大小的灰色石头。 “噗！” 只是一道余光，都没来得及仔细观望，脑子就像被人重重锤了一击，鲜血猛喷而出。 发现灵台有失控的态势，林萧艰难挪开视线，不得不用指尖的青气来转移注意力。 随后，快速取出一个干果，用夺运中的附灵之法，将青气强行附着在干果上。 做完这些，她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即退出了望气的状态。 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瞥，后果着实可怕，颇有种蝼蚁窥天，遥望宇宙深空的渺小无力感。 不可视，不可辱！ 意识完全湮灭，只凭这么点残骨，就差点让林少主当场领盒饭。 而且还是被动防御，无差别的杀伤。 “咳，咳，老头子，您可真是个十足的怪物啊！” 林萧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很自然地生出些许后怕，但完全抵不过心中的惊悚。 她的老师，貌似强得离谱，恐怕不会弱于师母。 这么看来，纵使老头子有拐骗人家大小姐的渣男嫌疑，本身应该是个超级猛人才对。 还有萧家的望气之术，也不像小世界能有的货色…… 萧家祖上，是怎么得到的？ 一个问题没解决，反倒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疑惑。 林萧揉了揉昏沉发胀的脑袋，取出一堆灵石和大补的灵物，当场开始吸收。 她一入定，原先平静无波的识海，渐渐沸腾起来。 之前来不及处理，被搁置填充在这里的修为，开始有序地朝着阵图中央进发。 一股股来自各方的涓涓细流，最终汇成洪流巨浪，以势不可挡之态注入阵基。 而这些洪流之中，最大的那一股是才进来的，属于雷兽一族，其次才是老苏等人的反馈。 洪水汹汹袭来，长出四道叶片的道种，不停在阵图上面穿梭跳跃，宛如受惊的小兽在躲避着什么。 又仿佛畅游在洪流之中，想借助水势洗刷自己的身躯。 咔！ 经过不停游动，修为化成的汪洋大海中，一声轻不可闻的动静之后，三道叶片从道种身上脱落。 叶片掉下便立刻不见踪影，像是跟随水流一并融入阵基。 等波涛退去，只剩一片叶子的道种，终于停下窜动的脚步，站在阵图的坤位朝正中远眺。 它跟个小人一样左看右看，似乎在观望那三道叶片到底有没有被阵图吸收。 最终，确认叶片再也不会出现，道种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一蹦一跳地回到原点，扎根于阵图中央。 识海重归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不是道种明显变了样，差点成为秃头，林萧也会以为刚刚的那一幕是错觉。 她全程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心中的感觉比拿出骨头渣子的时候，还要复杂。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林萧并不知道，可能很长，或许只在短短一瞬。 眼下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可刚刚那场无形的争锋，却让她弄清楚了至少两点。 第一，道种这个小东西有自己的情绪，失去了三片叶子，不仅没有失落，反倒欢欣雀跃。 行为上面，还带点贼眉鼠眼的特质，也不知道随了谁！ 第二，老师是个实打实的老怪物，不可以常人的道德和三观视之。 他帮助自己凝聚道种，但也在那个时候留了后手。 这种后手应该和骨头渣子一样，不是主动触发，而是一种被动的手段。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如果‘学生’不堪造就，是个贪图享乐耽误修炼的庸才，也许用不了多久，老怪物会重新回到世间。 想到这里，林萧直接拿过桌上的小石头丢进杯子，倒上满满一杯酒。 吸溜！ 一口喝干，觉得不过瘾，她又倒了一杯。 做老师的是个老怪物，当学生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林萧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哪怕刚才那一幕能证明，自己被算计了。 失望，愤怒什么的，统统没有。 怎么说呢，她打心底觉得，这样才正常的。 没有任何一个老怪物是善人。 在这个世上，连父母都不一定会全心全意为子女打算，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凭什么对你掏心掏肺？ 难道，仅仅出于一个师生关系？ 吸溜！ 第三杯下肚，林萧的思维越发清明，发现用骨头渣子泡酒，别有一番滋味。 她并不担心骨头渣子上有什么算计，以胜利者的姿态，喝得毫无顾忌。 因为绝强者，都有自己的风骨和气度，否则他们到不了那个高度。 如果怪物老师一开始就打着夺舍重来的目的，后面根本就不会有小菜鸟什么事，在禹州的时候，‘女装大佬’就已经新鲜出炉了。 恰恰是这个后手的出现，更能彰显出老怪物的气度和脾气。 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追求一生的东西给个小菜鸟，却不能忍受道种最终埋没在庸才手中。 这，便是后手的由来。 咚！ 喝完最后一杯，林萧把杯子重重一顿，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角。 关于道种的归属，师徒间的争斗，以学生的胜利告终。 从今往后，只剩一片叶子的道种，真真正正属于她。 【呵，老师，你输了，我会好好照看师母的，您安心在下面待着。】 当然，林萧敢喝骨头渣子泡出来的酒，除了相信自己的判断之外，师母的存在也要占很大一个比重。 师母，毫无疑问是一位绝顶强者，能被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看上，老头子的人品是有保障的。 两人也许立场对立，但性情和脾气肯定相投。 品性低劣的校霸和高冷学神成为一对，只会出现在小说里面。 笃笃！ “小姐，您休息好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林萧的神游。 她快速收起桌上的东西，缓缓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吴破云一行人苦着个脸，和雷乾坐在了一起。 有意思！ 林萧心中暗笑，显然不止她一人发现了雷乾身上的问题。 让乾界的人跟着上课，就是雷兽一族的探路之法。 “林小姐，您……” “没事，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林萧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放轻松。 她并不在意上课的学生是几个人，反正都一样教。 但这话才说完，吴破云和穆灵等人，乃至雷乾都跟看鬼一样看着若无所觉的某人。 “不不不，林小姐，我是想说，您刚刚突破了吗？” 突破？ 林萧登时一愣，仔细查看了一番识海之后，微微摇头。 阵图吸收完那些修为，只比以前多出几分圆润厚实的感觉，并没有其他改变。 凝结金丹，必须先碎基再成丹，阵图完好无损，突破个锤子。 “没有，我还是筑基修士。” 吴破云：“……” 空气陡然凝固，小课堂一片安静。 筑基？ 世上还有体泛金光，无形中能散发道韵威压的筑基修士？ 吴破云一百个不信，却只能默默低下头。 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41章 大生意 课堂重新开启后，乾界众人得知学习内容的是真语，全都摩拳擦掌，暂时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他们本就是学生，对于学习自然是最拿手的。 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意外。 在林萧听来，雷乾说的每句话都自带一股苞米味，吴破云他们则是满口‘瓜娃子’！ 问题出在哪里，很明显。 暗中观望的老王兽，神色凝重地看向身边的两个老伙计，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随着漫长的时光流逝，雷兽一族已经变得和虚界的土着们一样，得不到真界的认可。 他们，被世界抛弃了。 【王，难道殿下也要和虚界的人族一样参加试炼，冒死通过洗尘池，才能回归真界？】 两头老雷兽当场破防，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可以忍受雾海压抑的环境，可以慢慢等待新王的成长，却无法正视雷兽一族不被真界承认的事实。 这就好比一个世居京城的家族，因为得罪了京中权贵，不得不举家迁出京都去往别的地方生存。 虽然有着避难和流放的性质，但族群从未放弃回到故土的希望。 现在，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京城户口被注销了…… 【我，我们，还能回去吗？】 老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木然偏开头，没让老伙计发现自己眼神中的落寞。 他呆望着不远处最出息的那个儿子，心底罕见地有了几分愧疚。 雷乾若有所感，身躯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似乎能体会到父王想要传达的意思。 族群，回不去了。 即便日后能摆脱界兽的身份，他们也必须和来自虚界的试炼者一样，通过洗尘池这个恐怖之地，重新得到真界的认可。 “林小姐，您早就知道了，是吗？” 失魂落魄的王储殿下低下头，不等林萧作出回应，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肯定是的，要不然，您又怎么会屈尊来到我们的族地呢。” 他这番话是用族语，也就是神似大千界通用语的方言说出来的。 吴破云等人听不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妨碍他们品味出浓浓的失望情绪。 再看这一位的样子，完全就像丢了魂一。 由于不久前才受过教训，一行人尽管发现端倪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全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偷偷抬头打量前方。 顿时，林萧成为场中唯一的焦点，接收到了各种或明或暗的注视。 咻! 一颗黑石激而出，直冲雷乾额头飞来。 啪！ 心神失守的王储殿下及时回神，堪堪接住石头的爪子一阵酥麻，差点就被当场开瓢。 他惊愕地看向淡定无比的那道身影，耳边传来平静到过分的语调。 “吃下去，然后，继续！” 吃下去，再继续？ 雷乾握着出自库藏的黑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四颗眼球剧烈地颤动起来。 不只是他，老王和两头老雷兽同样明白了关键，心脏开始疯狂加速。 咔呲，咔呲…… 雷石本就是雷兽一族的食物，因而雷乾没有任何犹豫，拿出啃苞米的架势，三两下便啃食完了脑袋大小的石头。 察觉到腹内流窜的气息，他来不及多想，专心炼化。 “科通，卡尔玛科通！” 良久，带着一丝颤音的真语，徐徐在院中响起。 林萧听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吴破云他们也听到了，感觉这话的语调和之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暗中的几个老家伙则是喜极而泣，眼底迸发出惊人的目光。 真的可以！ 不过，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当雷乾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掌握真语，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棒子。 除了吃饭，和请您吃饭这两句，别的一出口还是老样子。 这样的情形，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情不自禁地露出渴望知道答案的表情。 咻！ 林萧再度挥手，指尖弹出一枚皱巴巴的干果，落在穆灵的胸前。 小姑娘下意识接住，得到了和雷乾一样的待遇。 “吃掉它，你也试一试。” 有了刚刚的那一幕，没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乾界众人眼热不已，既感叹林小姐的大方，又羡慕同伴的好运。 “小灵，别愣着，快吃下。”吴破云心中稍感失落，连声催促着尚在发呆的学妹。 “哦。” 穆灵脑子嗡嗡的，在众人的注视中，轻轻张嘴。 梅子独有的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同时，她神奇地捕捉到有股莫名的气机在唇齿间萦绕。 小姑娘也不傻，意识到这才是重点后，立刻闭上嘴巴，直接将把果核吞了下去。 等她吃完，场中的目光变得更为热切。 “科，科……” 比起雷乾，穆灵的表现只能用失望来形容，连一个标准的字词都没能说完。 “好了，不用尝试了。” 林萧叫停了羞得想要钻地的小姑娘，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干果中的气比雷石少太多，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 她猜想，即便穆灵和雷乾得到的气一样，对真语的理解肯定也不如雷乾。 直白来说，雷兽一族相当于户口失效的真界子民。 他们离开真界的时间太长，导致户籍失效，可档案信息是存在的。 一旦日后补全手续，交完档案管理费什么的，他们就是合法居民。 反观从乾界、大千界出来的人，真界的户籍系统根本查询不到，想要得到合法身份，必须建立新档。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不会说真语的？” 这个问题一出，再傻的人都能知道其中的深意。 “知道，大概是雷石不多之后。” 说完，雷乾低下头，余光止不住地往空荡荡的角落看去。 老王和同伴对了一个眼神，那股发自肺腑的感激和庆幸，肆无忌惮地飘散开来。 假如不是雷乾冲动地插手试炼，假如林小姐没有来到这里…… 【王儿，按你想的去做，送林小姐离开族地之前，先去找你七叔。】 暗中的传音，使得雷乾心神一震。 他牢牢记住了父王的吩咐，却没有注意到这是老王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林小姐，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好。” 找到问题的症结，就没有必要再上课了，林萧也乐得清闲一点。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进到内室，留下一众‘挂件’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石门重新开启。 至于谈了什么，穆灵等人不敢想，也不敢问。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终于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林萧做事雷厉风行，交易已经达成，心思立即放到别的事情上面。 毕竟试炼一共有三关，就算成功混过去，大世界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林小姐，谢谢。” 临出发前，等待雷乾回转的间隙，穆灵大着胆子来到林萧跟前。 她能感觉到林小姐现在的心情不错，因而特意跑了道谢。 既是为了那颗干果，也是为了这一路的相护。 “不用，各取所需而已。” 望着眼前的‘小白鼠’，林萧莞尔一笑，淡淡地回了一声。 此时此刻，林姓商人的心情确实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在刚到雷兽族地，了解到所谓试炼的本质，以及千年之约的意义后，她并不看好宗门领衔的大千界，自然而然地有了自己组队的想法。 如今情况发生变化，胆大包天的林少主，顺势和雷兽一族做了一笔惊天的大生意。 雷兽一族想要重归真界，不是让单独几个天才回去，而是准备整个族群回归。 因此他们必须在摆脱界兽身份之前，拿到足够的雷石，让所有族人激活真界子民的身份。 以目前的情形，他们做不到，就把希望放在林小姐身上。 林萧没有大包大揽，只是给了一个尽力去办的答案。 成了，自然皆大欢喜，雷兽一族得到雷石之后，需要在某些方面给予林小姐无条件的便利。 不成，那在这项货到付款的交易中，没付出什么的雷兽一族，也不算吃亏。 双方以这个前提为合作基础，愉快地敲定了交易。 某种特权，就是此次交易的核心，是林萧盯上的东西。 其实，想要得到大城市的户口，谁说必须走正规的路子？ 如果把真界比作老美，大千界和乾界这种小世界就相当于老墨、古巴之流，界海则可以看作边境线。 雷兽一族，是驻扎在边界的巡防边警。 有这种现成的路子，林萧怎么可能傻到放弃不用？ 咳，现代社会还有那么多走线的润人呢，林少主组织人手偷个渡，应该不算过分？ 第142章 近在咫尺的路径 遵照亲爹的吩咐，雷乾去了一趟七叔那里，回来时带了一个石头做成的盒子。 盒子不大，约么普通人的拳头大小，微微开启的缝隙中，露出一丝淡淡的电光。 林萧才看清里面是什么，雷乾便立刻将石盒关闭，眼神很是严肃。 “林小姐，这是我们雷兽一族送给您的礼物，也是我们的诚意。” “殿下，这是你们王的意思？” 盒中的东西让林萧很有压力，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却瞬间能认出来。 晶核！ 那股恐怖的气息，表明这是一头强大雷兽遗留下的晶核，与自己挖到的那些晶核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的确是我父王的意思，雷兽一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只有这颗源核，能对您有点作用。” “恕我冒昧，这位前辈是？” “是我们王族的一位祖辈，就是带领我们来到界海，开创族地的那位先祖。” 雷乾没有避讳什么，如实说出晶核的来源。 这颗源核是雷兽一族的至宝，在一代代兽王手中流传，直到传到他父亲手中。 王储殿下想过不止一次，等自己即位后一定要尽力融合这颗源核，做到先辈都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突破血脉桎梏，就能带领族人回到故土。 但现在…… 【殿下，王很早就试过了，您一样融合不了，或许，它不属于我们。】 雷兽之王的源核，不属于雷兽一族？ 要是以前听到这话，雷乾绝对嗤之以鼻，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放到眼下，却不得不信。 融合源核，根本目的在于完成先辈的遗愿，实力和血脉是其次的。 雷乾明白父王送出至宝的意思，族群，拖不起了。 比起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还不如抓住眼下的机会。 “小姐，雷兽一族的源晶，夜叉、修罗等族群的源质，都是辅助神魂修炼的宝物。 我猜，您是准备于元婴化神之际，以外道奇物融入神魂，谋求神通大道。 但此物过于凶险，我族历代先王都曾经尝试过融合，却无一例外遭到反噬。轻则神魂有损，重则本源开裂，您还是小心为上。” 告诫不可谓不诚心，礼物也不可不谓不重。 林萧扫了眼身前的小盒，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说句实在的，林少主从来不怕跟老狐狸打交道，也不惧身为奸商的各类同行。 唯独看到这些上赶着当冤大头的主，她那颗尚未完全死绝的良心，总会适时冒出来。 面对蓝月城的百姓是这样，对老苏、老顾、大周也是这样，如今又有了雷兽一族…… “殿下，雷石，并非无可替代。” 里面蕴含的气机，才是关键。 说罢，林萧伸手接过小盒，暗自唾弃自己又犯病了。 “小姐，您是说？”想到之前的那颗干果，雷乾双眼开始冒光。 “走殿下，那种东西不好得的。”收好东西，林萧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再说下去就亏大了，被同行知道，会被人笑死。 商人，最忌感情用事，矫情是大病，得治！ “是。” 林小姐不说，雷乾也不好追着问。 但毫无疑问，这个白得的消息，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兴许在这茫茫界海的某个角落，就存在和雷石同样功效的东西。 这一点，太重要了。 重要到，雷兽一族，会远远领先其他生活在界海中的族群。 “小姐，您这边请。” 和来的时候一样，雷乾依旧在前面领路。 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他的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 吴破云等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被前方的景象带动，不知不觉间收起了身上的随意和天真。 这一次的经历，他们就是再蠢也能瞧出一些端倪。 会好几种语言的林小姐，和大家是不一样的，很可能，她并不属于…… 或许是真相过于惊悚，他们不敢，也不能去细想。 这个时候，装傻才是最好的。 一行人带着诡异的心思闷头赶路，很快出了雷兽的族地，回到了那片雾气蒙蒙的世界。 除了林萧之外，身处压抑环境之中的所有人都莫名松了一口气，反倒觉得这样很真实。 他们是来参加生死试炼的，还在考核中，林小姐出现只是意外。 “殿下，方不方便透露下第二轮的试炼内容？” 雷兽一族答应首轮考核不用操心，林萧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好。 于是她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寻觅可能存在的偷渡路径，一边随口问起下一轮试炼的事情。 “第二轮试炼由夜叉一族负责，试炼者可以选择参加心之幻境，也可以选择独闯试炼之塔。 像您的话，肯定是直接选择闯塔好一些，这些人最好选择幻境，就算拿不到分数，也能保住性命。” 作为监考官的雷乾，丝毫不觉得提前透露考题有什么问题。 介绍完两项考核的大致情况，还贴心地给出了建议。 “哦，试练塔的分数，会更高？” 林萧心底一乐，险些以为自己有‘南宫问雅’的体质，简直遇谁谁傻。 接触过的同辈中，从小杰子到孟云轻，再到乾界这些人，最后是眼前的雷乾，每一个都是憨憨。 “是的，试练塔的分数不封顶，就我知道的，曾经只凭这一关分数翻盘的虚界有很多。 林小姐，说起来一共有三项试炼考核，可真正称得上试炼的，其实就一项试练塔。” “这样吗，那试练塔的死亡率应该很高？” 死亡率？ 雷乾闻言有些奇怪，但一想到林小姐出身大教，顿时就释然了。 虚界人人眼馋，有很多人都不顾当初的约定，早早向那边伸手。 七叔和父王猜测，林小姐以提供便利作为交易条件，为的根本不是自己。 而是背后的势力，或者麾下需要。 “小姐，进入试练塔后要么通关，要么永远留在塔里，不可中途退出，所以没有死亡比例一说。” 能通关，为什么分数却不封顶？ 得到解释的林萧，尽管心中有很多想了解的，却知道不能再问了。 可以偶尔对一些东西感兴趣，但绝不能表现得太过无知和好奇。 “走，去见识见识。” “是。” 雷乾猜不透林小姐真正的想法，也懒得去多想，安心在前方领路。 林萧也没有再说什么，视线不断在周围的环境和雷乾身上来回，很想知道这位是靠什么来认路的。 雾海隔绝神识，目力所及不过丈许之地，雷兽一族以及那些什么夜叉族，又是凭什么才不走错的呢？ 难道，是以树木为参照？ 没用多久，当众人路过一片寂静的小型绿地，队伍的中的氛围立刻就变了。 林萧能够肯定，不远处的那片树林不是之前遇到过的，因为树种不一样。 她暗暗记下这点，只在原地多看了两眼，随后直接掠了过去。 队伍重新出发，不仅穆灵他们长出一口气，就连雷乾的神经都放松不少。 “林小姐，洗尘池外围有大阵守护，会绞杀一切靠近的生灵。除了这个，里面还有大能镇守，千万不可随意靠近。” 一而再再而三露怯，王储殿下不得不为之前和现在的行为解释一句，以免给林小姐留下不好的观感。 不是他们雷兽胆子小，而是这种看似祥和的树林，才是界海中最恐怖的绝地。 任何活物，稍稍接近就会受到无差别的攻击，直至身死魂消。 “嗯。” 林萧轻轻点头，面上丝毫不显，实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洗尘池居然是一片树林，而且还不止一个？ 她在雷兽一族的库藏里，看到过有关洗尘池的只言片语。 其中有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欲达真界，必先洗尘。 洗尘池背后，就是真界！ 这未免，也太近了？ 林萧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偏过头去，认真打量那片不被雾气笼罩的树林，目测它们与此地的距离。 她心里忍不住在想，等以后李牧或者小杰子他们从大千界出来，有雷兽一族的照应，只要能找到通过树林的方法…… 嘶！ 走线，真就这么简单？ 第143章 不赌不为商 “哟，这么不是咱们的三殿下雷乾吗，听说你违规破坏试炼，顺带还认了个主子？” 当一行人在雷乾的带领下，远离生长绿树的区域来到一片新的地带时，不等大伙看清雾气背后的光景，迎面传来浓浓的嘲讽和奚落。 “林小姐，这是夜叉一族的大王子暗赤，也是一名王者，您最好防范着点。” 面对毫不掩饰的恶意，雷乾懒得搭理，偏头对林萧介绍来人的身份，顺便上了点眼药。 “哦，也是王者啊！” 林萧默默咀嚼着王者二字，心中猜想这个称号大概是学霸的意思，是对天骄和妖孽的另一种比喻。 她朝前方淡淡地扫了一眼，将对方的模样记下后，便重新回到超然淡定的状态。 林少主早就过了争强斗狠、意气用事的年纪，对于这种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挑衅，一分钱的兴趣都没有。 太低级了，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她在心里作出如实的评价，那种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没有得到回应的暗赤。 “雷乾，你什么意思，第一轮试炼还没结束，这么快就带着你的主子过来显摆？” 发现恶意莫名转移到自己身上，林萧忍不住皱了皱眉，给这位什么夜叉族的王子贴了个脑残的标签。 同时，心底关于偷渡业务的合作伙伴名单上，直接划掉了夜叉一族。 “你们两族，这是有仇？” “说不上有仇，在界海生存的八大王族，关系都不好。” 雷乾简单陈述了一下几大族群的现状，接着微微低头，用不好意思的语气问道：“林小姐，他一直叭叭个不停，到底在说什么？” 嗯？ 这个问题让林萧足足愣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雷乾可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因为暗赤用的不是真语，也不是雷兽一族的族语，而是类似乾界的语言。 吴破云和穆灵他们能听懂，明白来者不善，所以个个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观雷乾…… “没什么，殿下，他在向你问好，顺便想知道我是谁。” 对我问好，还想知道林小姐的身份？ 听到前半句，雷乾大为诧异，可后半句一出，他立刻就跟炸毛受惊的兽崽一样，原地蹦了起来。 “滚，你个青面獠牙的大野猪，收起你肮脏的心思，林小姐是我族的贵客。” 林萧不知道暗赤能不能听懂，但从对方先是发愣，然后才暴怒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听不懂的。 这样一来，画面顿时变得很有意思。 “还敢冲我呲牙？雷乾，你违反试炼规则就算了，居然力保他们过关，这次你们至少要损失五千族人的性命，要不了多久，雷兽一族便要失去界兽的身份了。” “看什么看，暗赤，别以为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滚回你的洞里去。” “哟，这么硬气呢，小子，你到底知不道自己干了什么？” “死远点，再往前一步，我和你决斗。” 两个人各说各的，主打一个我听不懂但气势不能输，纯比谁的嗓门大。 林萧差点没笑死，可惜，在场没有人能理解这种笑点。 她的眼神不断在两边来回，从这场堪比‘小学鸡’的吵架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长相看上去比雷兽还显凶残的暗赤，似乎，是在关心雷乾？ 就很像那种，故意扒拉前桌女生的头发，想引起对方注意的恶劣小男生…… 林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腐眼看人基’，以至于多想了，可当下的景象确实很像。 如果以这个结论为前提，暗赤展现出来恶意，完全能说得通。 从一开始，那份满满的恶意就是针对自己的，并不是转移。 “够了！” 闹剧，被突然的大喝制止。 听到这个声音，雷乾和暗赤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紧紧低下头来。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透过浓雾传到所有人耳中，带有特殊节奏的踩点，听得人一阵烦闷难受。 林萧抬起头朝远处望去，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终于，一尊个头超过一丈，人类形态，长着细长獠牙的身影破开迷雾，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面獠牙，典型的夜叉族样貌，犹如放大版的暗赤。 来人身上的压迫感十足，目光没有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却会给人无穷的压力。 强者！ 这是一位比坤叔和老苏高不止一个段位的绝世强者，还是一个能说流利真语的夜叉之王。 出现这样一位老狐狸，林萧不敢大意，稍作思考之后以点头来作为招呼方式。 她会如此做，是经过好一番权衡之后的结果。 礼多人不怪，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场景，主动行礼会暴露出很多东西，比如底气不足。 而高高在上的大教子弟形象，则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先天处于不利局面。 如何拿捏分寸，还能不被窥出虚实，就是这位夜叉族的强者给出的考题。 “雷乾，带试炼者去等候区，你的事自有处理。暗赤，回你自己位置去。” 林萧的淡定，让当代夜叉之王有些惊讶，一时间摸不准对方的来头。 在仔细审视完眼前的小姑娘之后，他没有着急下一步的试探，只以维护试炼秩序的口吻，吩咐两个小辈。 “是，炎叔。” “知道了，父王。” 刚刚还跟斗鸡一样的两个小的，顿时变成了乖宝宝，不约而同地选择以蹩脚的真语来应答。 这种另类的应对方式，让林萧心中陡然一激，脑子也在瞬间被雷劈了数十回。 赌，还是不赌？ “有劳前辈相迎！” 无比纯正的真语，宛若一记超强的群体控制技能，定格了所有人的动作。 林少主发挥商人本色，不但重新将夜叉一族放回可能合作的名单之中，还选择小小地赌上一把。 她在赌，雷兽和夜叉族这类镇守两界通道的守关者，没有完全与真界失去联系。 也在赌，夜叉族同样存着摆脱‘收费员’身份，回归真界的心思。 “你，你……” 听到林萧说出来的真语，暗赤的反应最为激烈，舌头都捋不直了。 此时，这位和雷乾身份相当的年轻王者，已经想清楚了雷兽一族甘愿付出巨大代价的原因。 回过神后，他没有看向场中的焦点，反倒盯着雷乾不放，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悄悄开路虎！ 大概，这就是暗赤表情复杂的真正原因。 林萧当众释放出了自己的善意，让本就摸不清对方路数的夜叉王，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假如没有雷兽一族牵扯其中，面对一位会说真语、身份成谜的年轻王者，他心中的怀疑至少会保留一半以上。 可眼下，雷乾亲自领路，还有那种生怕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东西的反应，让夜叉王不得不多想。 显然，对方已经得到了雷兽之王雷貘，乃至整个雷兽族群的认可。 “这位小姐，请。” 林萧轻轻点头，知道自己赌赢了。 加深对方的顾虑，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有了这一层保护伞，即便下一关的试炼中夜叉族有所试探，也不至于要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而第二关过得越容易，展现出来的手段越少，反过来又会加重林小姐身上的光环，坐实她来头甚大的事实。 这，就是林萧想要的最终结果。 世人皆知无商不奸，但赌性，才是每个合格的商人，都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插曲过后，一行人重新迈开脚步，只是头前领路的，变成了夜叉一族的王。 在绝顶强者的威压下，乾界众人安静如鸡，早已习惯了林大佬的淡定和无所不能。 雷乾的反应，跟他们差不多。 给林萧加了十八层滤镜的他，不敢对长辈呲牙，就对身边的小伙伴高高扬起头颅，骄傲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看着不到自己小腿高的雷乾，那种臭屁的显摆模样，暗赤直接气笑了，恨不得一脚将这个傻玩意踩扁。 夜叉王没有在意身后的各种小动作，抬起骨节凸起的青色巨手，遥指前方。 “小姐，你觉得如何？” 顺着对方的手势，林萧瞥见了藏在灰雾中若隐若现的高大阴影，不过看得不够真切。 随着众人脚步继续，浓雾仿佛有意识一般，避开试练塔的区域，变得越来越稀薄。 噗通！ 试炼塔刚露出真身，穆灵便双腿一软，原地瘫倒。 乾界其他人皆是差不多的表现，颤抖恐惧的同时，有几人眼中还泛起了泪花。 “先祖……” 吴破云的低声呢喃，揭开了这里的秘密。 所谓的试练塔，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那点缀在一层层之间犹如砖石的骷髅，全是以前的试炼者。 耳边传来细微的啜泣，林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阴森恐怖的‘骨堡’，第一次体会到了试炼的深深恶意。 难怪雷乾会说，试炼塔只有通关和留下，不能中途退出。 她无视夜叉王那颇有意味的眼神，独自上前两步，对着一众骷髅行了个半身礼。 “生灵皆苦，唯有各自争渡，各位，林萧得罪了！” 第144章 天降巨富 “我说，老不死的，你们这次死了有多少？” “不到三成，老鬼，你们呢？” “我们比上次好点，大概四成左右。” “屁，你当我是瞎的，你们乾界筑基小队一分未得，明显是死绝了好不好？” “滚，你个狗嘴巴，谁说不得分就是死绝了？” 界海某处特殊空间，乾界和离界两方的总领队，未知境界的两个老狐狸对着一块大石头相谈甚欢。 作为此次试炼对赌的两方，他们看上去全然没有敌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态势，关系反倒如老友一般和谐。 当死亡已经成为常态，比习惯更为可怕的，是互相之间的彼此调侃。 用轻松诙谐的语气问出‘你们今天死了几个’，这样诡异的场景，饶是见多识广的林萧看到，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底发寒。 这两个人，实在太平静了。 不是那种透着冷漠的平静，而是藏起一切情绪，将它们都化作脸上褶皱的那种平淡。 是任人摆布，无可奈何的心酸。 “老不死的，这一次，我们乾界大概没有希望了，如果你们离界获得双倍名额，日后，能不能……” 沉默了一会，最先出声的那位老者再度开口，却在最后关头止住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嗤，我说老鬼，你这临死了，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 另一人冷叱一声，紧接着收起脸上的笑意，默默转过头去。 “老鬼，别的我做不了主，但我祁氏门下子弟，日后绝不会对你们乾界赶尽杀绝。” 得到如此厚重的承诺，被称作老鬼的老人，暗暗弯下了腰，“谢谢。” ‘老不死’见状直接闪身避开，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想不到傲骨铮铮的老鬼，也会有弯腰求人的一天…… 唉，过去这么多年，乾界依旧在给某个疯子还债，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老鬼，看开点，说不定下一次，你们乾界也能出个绝世天才，可以把以前输掉的……我，你个老，” 一连串近似雷暴的粗口喷出，老不死紧盯着面前闪动的石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自己的眼睛。 疯了，记分石坏了。 怎么可能，会有满分这种事情出现？ “好你个老鬼，你特娘真是个狠人呐，跟老子玩这手？” 记分石当然是不可能错的，所以，只能是老鬼这个狗东西玩阴的。 一想到刚才这人低声下气，惺惺作态地担忧着乾界的未来，老不死差点没把隔年饭吐出来。 简直太气人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老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心思去看石板上的零蛋。 “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你个还敢问怎么了，来来来，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怎么了？” 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家伙当场开干，凶神恶煞的那个提着另一个的衣领子，狠狠将人按在记分牌面前。 “好你个老不死的，存心想笑话我是不……咦，我，，这这这，石头坏了？见了鬼了，” 老鬼的反应和老朋友一模一样，也是成串的消音词开道，然后一遍遍开始揉眼睛。 怎么回事，一群生瓜蛋子，能在第一轮拿满分？ 是吴家的那个小子，深藏不露？ 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石头坏了？ “老鬼，今天这事不说清楚，咱们没完。” 老不死被老朋友的反应弄得一愣，可前面刚踩过大坑，他万万不敢再轻信这个狗东西。 “老不死的，虽然我很想相信这个结果，但打死我也不能信呐，这石头多半是出了问题。” “滚，你死透了量天石都不可能有问题，说，到了这份上你还想藏着掖着？” 第一关的分数结算完毕，预示着第二项试炼即将开启，有什么后手已经没必要藏了。 老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那群筑基娃娃里有谁具备这个能耐。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一群凑数的，就算矮个子里面拔将军，把头拔掉也没人可以戴上将军帽。 “呵呵，界使平常不待见我们乾界也就算了，现在连块破石头都来哄着老子玩，我找他们算账去。” 笃定界使在故意恶心人的老鬼，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准备找这里的修罗一族讨要说法。 同时，也算在临死前，发泄一下多年来积攒下的郁闷之气。 “老鬼，你来真的？”看到老友气势全开，老不死的眼神满是狐疑。 “哼，这事你别管，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再忍就成了铁王八。” 咻！ 话音还没落下，老鬼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外面传来刺耳的尖啸，以及浩大的声势。 眼看老鬼上去直接开大，二话不说使用本源意境，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老不死终于相信了。 他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认真审视着面前灰扑扑的大石头，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存在时光不可考究的量天石，也会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石头上的白光再度一闪，原本只有一万分数的乾界，猛然跳到十万这个数字。 这一下事实摆在眼前，老不死可算死心了。 “果然是坏了啊，就算乾界真有妖孽，也不可能在试练塔刚刚开始的时候，又拿一个满分？哈哈哈，不可能会出现这种见鬼的事情，坏得好，坏得好！” 尽管事实让人难以相信，他到底还是长出了一口气，神态回归到自然平和。 同情归同情，双方毕竟立场相对。 飞升的名额就这么多，乾界多占一个，离界就少一个。 每一个飞升真界的修士，对于各大虚界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虚界倾尽全部资源，培养出最为优秀的年轻一代，让他们在试炼中拼杀出飞升名额。 得到名额飞升的那些修士，在立足真界之后，必须反哺自己的故乡，偿还这份因果。 虚界，年轻一辈，飞升者，三者之间，其实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在这种模式下，虚界能得到持续不断的供养。 而试炼中表现突出的年轻一辈，一旦通过洗尘池，就能直接跳出虚界这个牢笼。 至于拿到飞升名额的修士，更是从此打破世界天花板的桎梏，海阔凭鱼跃。 想到这里，老不死心中暗暗思量，待会必须诚恳地给老伙计道个歉，刚刚的声音貌似有点大了。 不久，响动平息，老鬼顶着两只浮肿的眼睛回来，身上一片血红。 这一进一出，他不仅挂了彩，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莫名虚了不少。 “老鬼，你没事？”老不死没注意到老友身上的异样，一脸关切地问道。 “还行，暂时死不了。” 老鬼不自然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尽量以平静的语气来应对，忍得相当辛苦。 石头居然没坏，分数是真的…… 到现在，他还跟做梦一样，感觉自己被无上存在施展了幻术。 “老鬼，你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打了一架呗，暂时不会死。” 老鬼摆摆手，无比轻松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那躲避对视的眼睛，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刷新的记分石，之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 十，十万，这值多少个名额来着？ “老，老不死的，这这这，这是什么时候变动的？” “哦，就在刚刚啊，怎么，界使没告诉你？” 老不死已经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了，语气变得莫名危险。 “没说，正打得欢呢，谁有工夫注意这个，你说是不？呵呵……” 老鬼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尬笑，也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中，彻底变成了苦笑。 “老不死的，你听我跟你……” 砰！ 老不死人狠话不多，直接一脚将人踹飞，接着瞬间开大，跟上去追着人锤。 “说，我让你说，说，你个” 噗！ 老鬼刚和修罗王大战一场，状态本就不好，此时还带着三分心虚。 面对暴怒的老不死，他只能勉强招架，鲜血不要钱一样，一碗接一碗喷出。 “装，继续装，老子再信你就是白痴。” “老伙计，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你先停一会，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还手，成不？” 话说到这份上，老不死心中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顺势停了下来。 没一会，两人一红一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齐齐站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板面前。 无论怎么看，怎么研究，最上方那个十万的数字，都是那么刺眼。 除了这个，其他各个境界的试炼分数都在正常之列。 “老鬼，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个屁，要是我发现哪个兔崽子平时藏了私，特意跑到这里吓老子一跳，他们全家都给我挑粪去！” 第145章 欺负小朋友 “哈啾！” 别人都去参加试炼了，百无聊赖的林萧却莫名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比起试炼塔的诡异，被人惦记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不久前，第一轮试炼结束，夜叉王毫不避讳自己试探的心思，立刻开启了试炼塔。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两界试炼者，连个招呼都顾不上和同伴打，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拼杀当中。 一个个身影要么被传送进白骨铸成的试炼塔，要么就和吴破云等人一样，进入特殊阵法接受心境试炼。 而问题的出现，就在所有人都参加试炼之后。 一切准备就绪，夜叉王示意孤零零站在原地林萧开始。 后者依言站到传送台上，可等了好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传送台上的光芒如常亮起，但人却没有被传送走。 更为离奇的是，之后试炼塔连番震动，接着就给出了一个完美通过的分数。 如果说，第一轮的分数是雷兽一族白送的，不能代表什么。 那在亲眼见证试炼塔的反应后，夜叉王瞳孔惧颤，两颗冷气森森的大獠牙泛出锐利的寒芒。 试炼塔在惧怕，惧怕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为什么？ 作为世代镇守试炼塔的夜叉一族，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事情。 唯一能与之相近的，就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不能证实真假的那个传言。 据说，曾经有某个疯子在闯塔成功后对着试炼塔微微一笑，结果引得塔灵震怒，连颤数日不止。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试炼塔便格外关注某一界的修士，使得他们的死亡率远高于其他虚界。 而试炼塔的特殊对待，为白尊出自乾界的说法，提供了间接的佐证。 因为那个闯塔的疯子，就是后来将真界搅得一塌糊涂，让无数大教、世家蒙羞的无极尊者，白尊。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却被崇拜者冠以无极尊号，又被大多数人以头发颜色来称谓的绝世狠人。 尽管世人大多痛恨这位魔道巨擘的疯狂行为，可只要说到疯子，哪怕再不情愿，大家也要称一声白尊。 这是对疯子实力的认可，就跟人们用‘大人’二字，来指代那位特殊的存在一样。 白尊是不是真从这里出去的，夜叉王不敢肯定。 但试炼塔的诡异，让他对林萧的身份再无怀疑。 这位就算不是真界顶尖势力的传人，就凭试炼塔直接认怂，说明这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 或许，是第二个白尊…… “林小姐，恕我冒昧，林……真的是你本来的姓氏吗？” “前辈言重了，林萧并不觉得祖辈的姓氏难以启口。” “多有得罪！林小姐，还请您稍待片刻，等第二轮结束，下使再送您和其他试炼者一起去洗尘池。” 抛开身份和天赋不论，林萧的谈吐和神态，是夜叉王见过的最为独特的一个年轻人。 那股随遇而安，时刻保持淡然的境界，甚至要比她身上的秘密还要吸引注意。 “前辈，我能试试心之幻境吗？” 称呼和态度的改变，传达出了很多信息。 林萧当然不可能任由老狐狸肆无忌惮地打量，毕竟自己就是个西贝货外加土包子，鬼知道被盯久了，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于是，在发现试炼塔进不去以后，她转头瞄准了被浓雾笼罩的大阵，想以此转移话题。 “这个？” 夜叉王闻言一阵无语，以为林萧是对试炼塔拒绝传送的行为感到不满，有意报复捉弄。 因为两种试炼模式都由塔灵负责，只有分数的区别。 心之试炼失败了也不会要人命，顶多是不得分，试炼塔则是实打实的以命搏杀。 “林小姐，咱们要不……” 不等这话说完，不远处的试炼塔再度发出震动。 但不同的是，这一回除了怯懦，还传表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怒气和不甘。 嗡！ 或许是塔灵被彻底激怒，林萧身下的黑色地面突然亮起阵阵荧光，看得夜叉王和暗赤脸色大变。 “有意思！” 感受到轻微的晕眩，林萧明白属于自己的考验开始了。 她没有见好就收，反而选择不知死活去挑衅，是对自己的心境有足够信心。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完美通关，会给将来的自己留下巨大隐患。 未来的某天，她身上的迷雾破除，有心人想起今天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许多联想。 与其到时被动，不如此时拿出有力的证据，堵住别人的嘴巴。 嗡！ 塔灵发现林萧不仅没有陷入幻境，还能冷静思考，荧光顿时变得更亮了。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眩晕感加重，林少主依旧没有困倦的意思，神智无比清醒。 嗡嗡…… 试炼塔连续颤抖，地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都有点刺眼了。 “啊！” 终于，林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但等了好一会，她始终能控制自己的眼皮子保持清醒状态，根本不能被动入定。 “哼！” 极具人性化的冷哼响彻上空，听得夜叉王冷汗直冒，狠狠咽了咽口水。 默默吃瓜的雷乾和暗赤，则一副看怪物的表情，下意识对视一眼后，周身满是挫败。 这种神魂强度，他们…… 林萧迟迟不肯入睡，在塔灵眼中是不能容忍的挑衅和蔑视。 它像个被惹怒的小孩子，不管不顾，将所有火气和委屈发泄了出来。 “啊啊啊啊……” 白色，其实也能分出很多种，可谓五彩斑斓。 夜叉王三人直接被近乎爆炸般的白光弹开出老远，再也不能近前。 在浓雾中站定，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光幕中斗气的两个大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乾，你了解这位林小姐吗？她……是什么来历？”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把雷乾身上的毛发都叫得竖了起来，同时也听得暗赤浑身发冷。 “我……” 雷乾不傻，到嘴边的‘不知道’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句，“父王不让说。” “嗯。” 夜叉王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什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他一边关注光幕那边的动静，一边在心底暗自揣摩着什么，一个个至宝的影像悄然划过心间。 夜叉一族的情况比雷兽一族是好不少，但也不富裕啊，难办！ …… 光幕正中，作死的林萧被强行拖进了幻境。 暂时失去记忆的她，回到了曾经那个算得上奢华，却冷冰冰的家。 “萧萧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蒸鱼。” 丰盛的饭菜，温馨的环境，慈爱的母亲，眼含微笑的父亲，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被温暖的情绪包裹，林萧快速洗完手，兴冲冲地拖过凳子坐下。 “萧萧，来，尝尝这个？” 女子动作优雅，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但她出彩的容貌和气度，完全比不上关心孩子的母亲身份。 那种独有的爱意，让林萧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对了萧萧，我跟燕京大学谈了你保送的事。不过，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不管你选哪所大学，爸爸都支持你。” 男子儒雅随和，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严父。 尽管身体有些发福，可突出的眉目五官，仍然能见到年轻时期的风采。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夹了块女儿喜欢吃的蒸鱼，满腔爱意无需言表。 林萧看着碗中多出来的鱼肉，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有断过。 她的嘴角渐渐咧开，动作越来越明显，最后彻底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小东西，别丢人了，拿点真本事出来。” 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眼前的画面顷刻崩碎，所有的温馨荡然无存。 “你……” 白茫茫的光幕中，传出难以置信的疑问。 “很奇怪？呵，蒸鱼，是林萧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我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你被骗，又有什么稀奇？” “你太讨厌了，哼！” 比那个人还要讨厌。 画面一转，林萧又变成了那个背书包进门的高中生。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温馨并不会令人感到虚假和不适，林天泽和萧柔的表现是真实的。 他们对闺女的爱意从不掺假，只是地点从大千界换到了幻境，用各种现代交通工具和器物去疼爱自己的女儿。 因此，林萧沦陷了，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家庭幸福，生活规律的高三学生。 “爹，娘，你们支持我放弃保送名额，去参加高考吗？” “当然支持，萧萧你开心就好，我听你的。” 林天泽不负傀儡之名，到了幻境中还是那个早早投降的主。 “去去去，就知道拖后腿。” 萧柔白了怂怂的男人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萧萧，这事我们不太懂，你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要冲动。 我和你爸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可能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不过我们会去学，你不要嫌我们学得慢就是。” “好。” 林萧重重点头，一边一个牵起父母的手，将他们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脑海。 这次的家庭会议之后，一切都如常朝前发展。 当林萧拿到鲜红的录取通知书，笑得格外灿烂。 “爹、娘，谢谢，谢谢你们……当然，也要谢谢你，小东西。” 暗自得意的塔灵：“……” 眼看胜利在望，怎么转眼之间，家就被偷了？ “你，为什么？” 听着那充满不甘的疑惑，林萧看在对方算是给自己圆梦的份上，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只要我娘超过三天没揪我的耳朵，不是她有问题，就一定是我有问题，懂了吗？” 第146章 胆小，可怜，又无助的学生 听完林萧的解释，塔灵更嫌弃这个人了。 比起曾经用武力杀穿试炼塔的疯子，眼前的人类，让它觉得憋屈的同时，发现智力上面也受到了侮辱。 打不过疯子不丢人，毕竟它当时只是一个新生的器灵。 可过去这么多年，居然被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最可气的是，自己还傻呵呵地看热闹……看自己的热闹！ “拿去，你这个更加讨厌的人类。” 啪！ 林萧接过迎面飞来的物品，并没有细看，而是对小家伙的抱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更加讨厌？小东西，那另一个是谁，哪位前辈吗？” “别叫我小东西，我比你大多了。哼，别以为我不出去就不知道哦，你明明跟那个人是一伙的。” 一伙？ 林萧眨眨眼，立刻猜到那是谁了，不由得笑出了声。 不愧是亲老师和学生啊，都一样讨人嫌。 “你不准笑！” “咳，好的。敢问器灵前辈，今年贵庚？” “我今年……呼，我才不告诉你，狡猾的人类，休想从我这里套话。” 傲娇，得意，臭屁，外加一点自恋。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对方大致的状况，已经被林萧掌握得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器灵克服恐惧和嫌弃，亲自下场来玩一出扮演游戏？ 大概是寂寞和孤独！ “既然如此，还请前辈送我离开。” “啊？哦。” 塔灵的两种情绪转变，虽然间隙很短，但足以被林萧捕捉到那丝淡淡的失落。 果不其然，这个小家伙是因为寂寞才选择主动现身玩游戏的，并不是出于被激怒的原因。 “不瞒前辈，我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器物生灵，原本心中敬仰不已，奈何不受您待见啊！” 这番话说出来，对面久久没有动静。 林萧看不到塔灵在哪，却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对方刚刚不小心笑出了声。 这个发现让她嘴角微微上扬，器灵的灵智或许不是与存在的时间挂钩，至少眼前的小家伙不是。 “咳咳，你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骗过我了吗？哼哼，你跟大魔头是一伙的，怎么可能没见过其他的器灵？” “晚辈确实是第一次见，至于老师，他已经仙逝多年了！” “仙逝……什么，那可恶的家伙，死了？” 谈不上高兴还是唏嘘，得知疯子的死讯，塔灵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复杂。 “对哦，那个疯子要是活着，看到你这么好的天赋，肯定会融了你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吓死人。 首先，林萧终于能够确定，老师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强者是不能直接用好坏来区分的，只能说老师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正派人物。 连塔灵都能说出‘融了你’这种话，那老师在外人眼中即便不是大魔头，也相差不远了。 而第二点，也很有意思。 塔灵能清楚知道老师的事迹，这显然很奇怪。 小家伙刚刚才说自己不出去，那它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件事情的？ 从试炼者口中，还是从雷兽他们嘴里听说…… 或者，通过试炼考核才得以去往真界的老师，曾经回来过？ 不仅回来过，还顺便看了看老朋友。 “前辈，您最后一次见到老师，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吗？是在……啊啊啊啊，你这个可恶的人类，我又被你套话了。” 塔灵单纯归单纯，脑子还是有的。 它证实了自己不止一次见过疯子，不就代表疯子能在虚界和真界之间来去自如吗？ 这这这，要是被大人知道了，恐怕会有被重新祭炼的风险。 到那个时候，试炼塔还会有器灵，却已经不是它了。 “喂，你要是敢对别人说这件事，我绝对不放过你。” 色厉内荏的警告毫无威胁，若非林萧还想多薅点羊毛，直接要当场笑死。 “前辈，放轻松点。我是老师的学生，为了能多活几年，跟他老人家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到处对人说。”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是白魔头的徒弟，哈哈哈，你比我惨多了。” “话说，真有这么恐怖？” “哼哼，我知道你还是在套我的话，但我可以告诉你：在真界任何一处地方，你只要敢说自己是白魔头的传人，不管真假都活不过三个呼吸。” 咕咚！ 林萧算是胆大的，自觉心性也还不错。 可在得到小家伙的确认之后，还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人人喊打喊杀啊这是！ 老师到底干过些什么，让真界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老人家应该死很多年了？ “前辈，您是不是在唬我，有没有可能你在界海待得太久，消息已经过时了？” “骗你是小狗！反正你去了就知道，短短几万年的时间，他们肯定还记得的。” 情绪激动之下，塔灵一个不慎，直接把自己的老底给掀了。 几万年时间，还会用小狗来比喻…… 林萧暗暗思量，这家伙该不是被老师绑架过，然后斯德哥尔摩了？ “喂，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能感觉到的哦。” 塔灵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脆生生地质问了一句。 “没有。” 面对低自己好几个段位的对手，林萧轻松拿捏，忽悠大法一套接一套。 “晚辈现在哪里有心情想别的，老头子收我为学生的时候，根本没提过这个。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鬼才当他的学生。” 现在想想，难怪老头子听到她要以师礼待之的时候，会是一脸震惊和玩味的表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真是好大一个坑啊！ “咦，你也是被骗的吗？”、 听到林萧的抱怨，器灵先是一愣，接着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仿佛想把幻境中的那一幕，在此刻找补回来。 “哈哈哈哈，你这个可恶的人类真惨，你老师是魔道第一人，却收了个正道抢着要的弟子，他肯定是故意的。” 正道抢着要？ 林萧捕捉到重点，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她不得不怀疑，当初糟老头子没灭了意外闯入空间的自己，反而主动帮忙的行为，一开始就带有目的。 特么的，老头子别不是个恋爱脑，在玩替人收徒那一套？ “前辈，老师曾经说过，晚辈还有个师母，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去投奔……” “师母？大胆，你你你，竟敢如此称呼大人，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也就是说，老师没有骗我？”发现塔灵气急败坏，林萧无视对方的威胁，快速跟了一句。 “屁嘞，大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师母……要说，真要说，那也是白魔头死赖着我们大人不放，大人是你的师公才对。 ” 别看塔灵自诞生起就在界海，人族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 尤其是在主次和名分上面，它相当较真。 林萧被说得哑口无言，将老师和师母放在一起对比，很难不赞同这个说法。 “没错，确实是师公。对了前辈，那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位师公呢？” “你死心，白魔头被大人一指废了本源，你是他的学生，大人不会喜欢你的。就算她念旧情，你也……”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塔灵及时收住了嘴，没有说出后面半句。 林萧不想跟一个器灵科普人类的复杂感情，懒得再问有关师母的事情。 这小东西一口一个我们大人，行事却又带着明显的老师作风，导致身上的骷髅都快堆不下了。 只凭这一点，师母的态度如何，还看不出来吗？ 没想到，那个被雷兽一族视为禁忌称谓的‘大人’，指的就是师母。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师母太牛。 仅仅一个称谓，都能镇住远离真界这么多年的雷兽，恐怖至极！ “对了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你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试炼塔只能死亡或者通关，您又为什么会把他们的尸骸，挂在自己身上的？” “哼，你这是两个问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可能是好多年没说过这么多话，塔灵表现得很大度。 “不为什么呀，因为我无聊，所以就把他们留下来陪我玩了。” 第147章 真实的林萧 因为无聊，所以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人只能留下。 答案，竟是如此的质朴与纯真。 天真语气中透露出的满满恶念，更能让人胆寒。 林萧不会以人类的三观去要求一个器灵，尤其是一个心智不高，还可能被老头子忽悠瘸了的小孩子。 但站在人族的角度，这种意识不到自己恶意的行为，杀伤力巨大。 有朝一日，吴破云等人知道这个真相，该有多么崩溃。 整个乾界，以及其他小世界，都会炸锅的！ “前辈，如果晚辈想请您放过那些失败的试炼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啊，那些人里面，有你的朋友吗？” “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偷渡，毕竟只是一个设想，连影子都看不到。 面对更为实际一些的机会，林萧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准备提前探探路。 “哦，没有就好，我不能放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对付无理取闹、拒绝沟通的熊孩子，最好办法是狠狠抽上一顿 林萧很想这么做，可当前做不到。 于是，她收起所有情绪，不带一丝感情的字词，从唇齿之间徐徐蹦出。 “假如，我代表自己的老师正式向您道歉，这事有的商量吗？” 用道歉来交易，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是出于多方考虑之后，林少主觉得对方可能会接受的东西。 但意外的是，这次无心插柳却收获了惊人的成效。 “你说什么？” 塔灵完全没想过，林萧会陡然提出这么一个交易，一点预兆都没有。 它瞬间变得无比激动，同时，久远的记忆缓缓浮现。 【小灵子，此事起于我，也必将终于我。】 【大魔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能给你带来解脱的人，必定与我有关。】 “人类，你真的愿意以魔头传人的身份，正式向我道歉？” “当然，人族有个说法叫‘父债子还’，虽然放在这里不合适，却是一个意思。” 断定小东西和老头子之间发生过不少事情，林萧决定顺水推舟。 尽管有一探究竟的冲动，她脸上还是看不出一丝波动，比最开始出现在试炼塔外面的时候还要平静。 这种透着冷漠的平静，让塔灵生出些许不安。 “人家只是无聊嘛，又不是人人都能跟你和老魔头一样可以看见我。再说了，还不是你师傅坑了我，让我打那个赌的。” 这些话有一半是小心解释，一半出于抱怨。 林萧听到了，也相信了，可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神色。 “我只要结果，行，还是不行？” “行嘛，我这就放……” “等等，我想前辈误会了，此刻在塔中的人是生是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想要的是一个承诺，日后有人带着我的信物前来，还请您网开一面。” 当林萧亮出真正的目的，塔灵直接卡顿了老半天。 直到这个时候，这位器灵彻底相信，眼前的小姑娘就是白魔头的传人。 一样的冷漠自私，一样的冷酷无情，只在乎该在乎的…… “其实，你肯道歉，我现在可以放了他们的。” “不需要。” 林萧再度出言拒绝，展现出了曾经让老苏担忧，并且为之胆寒的那一面。 这是最真实的林少主，一个拥有绝对理智，善于权衡利弊的世家少主。 如果把眼下的人换成孟云轻，恐怕会立刻请求塔灵放人，后面也会因此事收获一众好感，多出不少朋友。 哪怕是李牧在这里，出于还未消退的热血和意气，大概率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林萧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商人，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么做的后果。 放了人，然后呢？ 她本就是意外出现在试炼中，恰恰又是从这一次开始，试炼塔不再吞人…… 可能的结果是什么，林萧想得比谁都清楚。 顺手可为，她不介意帮一把。 承担额外风险，换来各种不知名的感激，林少主没有那个情操。 另外，感激和信仰是因时而异的，会因为形势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唯一不会因为立场和环境变动导致失效的，只有合约。 倘若乾界和另一个小世界出得起价，且价码大于自己要承担的风险，这笔交易才有成交的可能。 反之，一群陌生人的死活，与她林萧何干？ “你好可怕。” 沉默良久，塔灵幽幽地给出了这个结论。 并无实体的器灵，面对眼前这个冷酷的人类，都感觉身上有些冷。 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老魔头样子，它发现了一个无比恐怖事实。 在同样的年纪，老魔头的弟子，比老魔头还要可怕。 有能力却不去救，甚至只是说一句话都不肯…… “你和他们，不都是人类吗？” 塔灵的不解，使得林萧嘴角泛起一丝足以让旁观者惊艳到窒息的笑容。 她做不到孟云轻那样率真，所以有时会带点羡慕。 也做不到李牧那样热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了那个人。 “我老师和你家大人，还有真界的那些，又有哪个不是人类呢？” 用人族的立场来约束林萧，是毫无效果的。 尤其是渐渐得知所谓百年之约的真相后，更不会被道德束缚住。 大千界的宗门，在约定之期来临之际尚且藏着掖着防这防那，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来自其他小世界的试炼者，本身就是大千界潜在的竞争对手，林萧要如何说服自己，以加重暴露风险为代价，坦然救下他们？ 不可能的！ “前辈，咱们的约定，成交否？” “成，成交！” 林萧不管人族试炼者的生死，已经习惯收集人骨当装饰的塔灵，就更不会管了。 要不是突然被勾起对老魔头的回忆，它连刚刚的疑问都不会有。 “对了前辈，我并不知道老师的名讳，您能否告知一下？或者，我就以老师的称谓来致歉，是否可以？” 这个问题一出，塔灵是真的怕了。 大魔头的弟子，无时无刻不在套自己的话，就连这种时候都不放过。 它忍不住现出身形，化作一头由光点聚成的独角兽，凭空出现在林萧身前。 “我也不知道大魔头叫什么，不过我听他反复念过两句词：故国空余恨，旧王泪无痕。” 说完，塔灵还一本正经地摆出分析姿态，“我觉得，他的名字应该叫无痕，就是不知道姓什么。” “为什么前辈会这么认为？” “当然是因为……” 大魔头每次念这首诗都很欠打啊，还说特别喜欢那个叫李白的家伙，只可惜两人不能好好喝上一杯。 屁嘞，不就是因为这首诗里面，也有大人的名字吗？ “反正我觉得他就叫无痕，如果错了，我不怪你。” 在这件事情上面，塔灵玩了个小心机，隐去了诗句的后半阙，并不想暴露出大人的名讳。 然而小家伙万万想不到，这首出自诗仙的大作，林萧可比它要熟悉得多。 故国空余恨，旧王泪无痕。君戈空指日，妾发乱垂云！ 想到小东西的笃定和反常态度，林少主不费吹灰之力就洞悉了里面的猫腻。 老头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舞文弄墨的主，会反复念这首诗，其中肯定有问题。 如果他真叫无痕，是不是有可能，师母的名字出现在后两句？ 垂云，不适合师母的气质，所以，是君戈吗？ 霸道如斯，名副其实！ 嗝！ 突然吃到一口好几万年的陈年狗粮，林萧有些不能直视当初那个魂影。 倘若以上这些推测成立，那老头子可就太会玩了，活该他能骗到师母。 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世界，才找出来这么一首贴切的诗词，佩服！ “喂，你怎么了？” 看到林萧一直沉默，塔灵心里渐渐生出不安。 但怕什么来什么，它刚说完，就听到对面传来极为恐怖的言语，“前辈，这首诗好像还有后半阙，君戈，是不是我师公她老人家的名字？” “啊啊啊，你闭嘴啊，不能说的，千万不能……” 塔灵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 轰隆！ 突然出现的惊雷，打扰到了君主的沉眠。 直冲天际的山巅，没有鸟语花香，也不再有那美妙的音律之声，而是以茫茫大雪为主。 唯一不曾变化的，是女子侧卧而眠，与云朵相伴的身影。 和前一次醒来时相比，她仿佛从未动过。 大千界过去好几个月，这段时间对于这位容貌被虚幻遮掩的君王来说，也许连一次小憩都不到，只是一个翻身的工夫。 “小灵子？” 女子仰头看天，轻轻一个掐算，立刻寻到了异象的源头。 独角兽的样子被水幕浮现，但其中还有一道身影，却是呈现出一片混沌景象。 “这是，师兄预言过的异数？” 咯吱！ 水幕散去，白嫩纤足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独有的声响。 走到一半，女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在原地，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断飘落的雪花自发避退，并以她为中心，堆砌成一座天然的白色碉堡。 可是，被积雪重重包围的女子没有丝毫感觉，仍旧保持着发呆的姿势。 唉！ 暗中观望许久的另一位年长女子，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随即现出身形。 “尊上，您这是要下山吗？” “下山？” 女子陡然醒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之前的事，轻轻点了点头。 “嗯，出去一趟。” “出，出去？” 本身很寻常的话语，听在年长女修耳中，却宛如天籁。 “尊上，您要去哪，去多久？” “不知道，随便。” “对对对，随您的兴致来，想待多久待多久。” 千万千万不要早回来，一定多在外面看一看，瞧一瞧，好好散散心。 近万年不曾挪窝的尊上选择出门，这让负责女子起居的年长女修，差点当场哭出声来。 最近几百年，大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是真的害怕。 “花姐，不必如此，你我都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属下该死，不该扰了您的兴致。” “何来的兴致？我就出去看看，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女子看了眼最为亲近之人，没有再说什么，再度赤脚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花姐泪眼婆娑地在后面看着，心中满是担忧，以至于开始无能迁怒。 “白无痕，你个臭不要脸的死骗子，说什么会永远赖在我们大人身边，结果死得比谁都早。 你等着，要是世间真有轮回，老娘绝对掐死你！！！” 第148章 五十步与百步 “前辈，您急着去哪，不再聊一会？” “你滚，我要被你害死了。” “别闹前辈，晚辈又不知道说出师公的名字后果这么严重。再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塔灵：“……” 她说得好有道理，真想一刀砍死她！ “你滚啊，从今天开始，我最讨厌的人类不是大魔头，是你，是你。” 小家伙彻底抓狂，暴躁中溢出的恐惧让人无法忽视。 看到塔灵差点吓破胆，林萧顿时双眼紧眯，心底重新审视起老师、师母，还有眼前这个小东西，三者之间的关联。 生怕自己玩过火把人给吓跑了，她干脆伸手抓住了独角兽的尾巴。 “放心，我日后要是见到师公，一定替你多说好话。哪怕，你偷偷背着她老人家干了什么，我也会帮忙求情，不会让她融了你的。” “真的？” “当然！” 四目相对之际，林萧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使得塔灵骤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套了话。 不仅无意中透露出大人和魔头的关系，根本不是外界知道的那样，还暴露了自己和大魔头一起做过什么。 “哼，你要说话算话，还要跟大人说清楚，那些都是大魔头逼我干的，不关我的事。” “嗯，还有吗？” 还有…… 闻言，独角兽呆萌地举了举前蹄，刚想补充什么，结果看到林萧放在自己尾巴上的手，顿时炸毛。 “你你你，你为什么能摸到我？” “就这样摸到的啊。” 在小家伙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林萧抬起带有丝丝荧光的右手，狠狠在它后背薅了一把。 “望，望仙术？大魔头居然……啊啊啊啊，我不干净了，讨厌的人类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塔灵先是惊得喃喃自语，随后又像个突然发作的熊孩子，变得比之前还要暴躁，整个身体重新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紧接着，地面上的光幕更加白亮，‘砰’的一声从中间爆开，将林萧炸了出去。 “林小姐，您没事？” 看热闹的三人见状立刻上前，尤其是第一个有动作的雷乾，生怕林萧出什么问题。 “没事，多谢。” 林萧谢过他们的关心，随意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到早已回归原状没有丝毫异样的地面，嘴角轻轻往上一勾。 小东西跑得可真快，连说好的道歉都不要了…… 啧啧，看来老头子临死前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还拐骗到了塔灵这个小家伙一起，偷偷瞒着师母。 林萧微微摇头，感觉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老师了。 她原以塔灵被老头欺负过，自己以学生的身份代替老师道个歉，臭屁的小家伙肯定是乐意的。 谁曾想，这家伙很可能是同谋。 误打误撞提出来的道歉，会不会是两人曾经的某种约定呢？ 等回到大千界，关于望气术，哦不，望仙术的来历，必须好好查一查。 轰隆隆！ 这边的林萧脑子转得飞快，那边心有余悸的塔灵生怕林萧追过去，刚回到自己的本体，立刻将所有人踢出去。 做完这些，它直接来了一个遁地，将高高的塔身直接融于地底，彻底消失不见。 “林小姐，您……” 夜叉王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能吃的惊都在今天吃完了。 试炼塔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这位看上去温和有礼、人畜无害的林小姐，到底对试炼塔做了什么？ “不过是破了两个幻境而已，这塔未免有些过激了。” 林萧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发现身边三位的眼神略显奇怪，稍作思考又补充了一句。 “嗯，也可能是因为，我说它的幻术太低级，它生气了？” “噗嗤……” 雷乾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觉得这个做派很林小姐。 不久之前，他才领教过这位的手段，对此深有体会。 一脸平静地往你身上戳刀子，专朝心窝子里捅，捅完还要问你疼不疼。 试炼塔会被气到，再正常不过。 “哦。” 夜叉王父子面面相觑，从雷乾的反应中，猜到了林萧大致的性情不如表面那般温和。 “林小姐，第二轮试炼结束，您稍作歇息，我去处理一下。” 出了这样的变故，作为试炼的监督者，夜叉王族责无旁贷。 “前辈自便。” 林萧微微点头，识趣地走向一边。 她在雾气与空地的交界处站定，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切。 由于塔灵突然跑路，本次试炼与前几次大大不同。 活着从试炼塔中出来的人，足足翻了好几倍。 这样一来，场面就有些乱了。 连负责第一关的雷乾，也不得不上去帮忙维持试炼的秩序。 “啊啊啊，学长，杀了我，快杀了我。” “小灵，哥哥不行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快来人啊，有没有药啊……” 惨叫与悲痛成为场中的主调，弥漫在灰蒙蒙的上空，久久不散。 有时候，能活着出来，未必是好事。 来自不同小世界的试炼者，暂时抛弃各自的立场进行相互救治，忙得团团转。 负责主持试炼的夜叉王、雷乾，这类守关者，则是冷漠地站在一旁，没有提供任何帮助的意思。 一两百人的现场，林萧眼熟的只有吴破云一行人。 所以当目光扫过几道熟悉的身影时，难免会多停留了一会。 “哥，哥，你起来，咱们家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快起来呀。” 穆灵哭成泪人，抱着全身染血的年轻男子轻轻摇晃，状若疯癫。 她竭尽祈求漫天神佛，只想留住自己唯一的亲人。 林萧离得很远，注意到男子尚有气息，除了身上被鲜血染红，脸色也一片青紫。 那为数不多生机，正被脸上那诡异的色彩所吞噬。 很明显，这人中了剧毒，身上的伤势看着吓人，真正要命的却是毒素。 “林小姐，那是‘生气’，界海独有的生气。” 声音，来自林萧身后。 而作出解释的人有点出乎预料，既不是夜叉王，也不是雷乾。 夜叉族的大王子暗赤，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有种脑残反派的既视感。 可经过接触，林萧有种很朴实的认知：能在艰难环境中生存，并拿得继承权的主，必定有许多过人之处。 “殿下似乎话里有话？” “不敢。” 暗赤偷偷朝穆灵那边看了一眼，随后连忙低头，“林小姐，父王让我来问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帮忙……” 林萧冷笑一声，脸上的神情比冷眼旁观的夜叉王还要平淡。 “你们很闲？” 这句反问一语双关，既表达了对夜叉王的试探不满，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会插手的态度。 暗赤听得心里发虚，脑袋俯得更低，“小姐说笑了。” 不过他害怕归害怕，却觉得父王这一步走得很妙。 人族有句话叫‘非我族类，齐心必异’，放在任何种族都是成立的。 如果林小姐真的来历非凡，虚界这些人于她而言，完全是两个族群。 高高在上的仙子，可以看起来和善，但不能真的将虚界试炼者视为同类，否则…… 林萧当然知道夜叉王在干什么，所以并没有生气。 但被动防御，不是她的性格。 林小姐，可以看在对方是前辈大能的份上，容忍那么一两次，可容忍不代表脾气好，随便任人拿捏。 毒，其实是一种很宽泛的概念。 凡是对人体有害，能导致不良后果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毒。 而毒的另一种属性，必须与剂量挂钩，所谓‘抛开剂量谈毒性，纯粹是耍流氓。’ 夜叉王选择用这个来试探，说明眼前这种毒在界海并不可怕。 “殿下，听起来，‘生气’对你们来说，似乎很好解？” “是的，但凡修出本命源核的八大王族成员，血液都可以轻松化解生气。” 暗赤牟光一闪，没有过多犹豫，选择如实相告。 “哦。” 得到解法，林萧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又回到了那种事不关己的状态。 这副样子，直接就把暗赤搞懵了，不知道林小姐准备干什么。 可片刻之后，林萧的一句话吓得他天灵盖都差点飞起。 “殿下，你的血卖不卖，要怎么卖，保质期是多久？” 一连三问，前两个听起来似乎是父王想要的试探效果，可‘保质期’这种恐怖的字眼一出，暗赤魂都要飞了。 “林小姐，保质期是？” “哦，就是你的血液离开身体以后，祛除生气的功效，能够维持多久不散？” 答案正如自己心里所想，暗赤再无侥幸。 寒气，自脚底慢慢升起，直奔头顶而去。 就在刚刚，他和父王想的一样，认为虚界生灵不配站在林小姐身边。 换到当下，这位夜叉族未来的王者意识到，在真界大教子弟面前，界使也不比虚界的土着高贵。 他们都是强者眼中的物件，是可以随意拿捏处置的种群。 一个‘买’字，兴许还是人家的抬举。 “小姐，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等会再来回答您。” 残酷的认知带来透骨的悲凉，让暗赤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近乎以亡命的姿态，回到夜叉王的身边。 【赤儿，其实为父已经确定，林小姐大有来历。此番试探，是想让你看明白一些东西，认清我们自己的位置，懂吗？】 “父王，你……” 暗赤猛然抬头，哪里会不懂父王的用意。 这一刻，身为王族的骄傲，被现实撕得粉碎。 原来，傻的不是早早看清本质的雷乾，而是一直被往日荣光蒙蔽的自己…… 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 暗赤呆呆地转过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态，看向快要被雾气掩盖的身影。 恰在此时，林萧也偏头望过来，眼中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愤怒。 一旁的夜叉王，看清不知何时跑到林小姐身边的人，脸色瞬时大变。 “该死！” 第149章 立皇道 “林小姐，您能帮帮忙吗？” 吴破云眼神躲闪，低头说出了这句话。 “这位小姐，还请您看在我们同为乾界修士的份上，救救小婉。” 另一名年轻男子满脸哀戚，表达出差不多的意思。 两人专程找到林萧，出言相求。 “帮忙，怎么帮？” 起初，林萧以为这又是夜叉王的试探，因而心底暴怒无比。 可年轻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认识到，自己冤枉了人。 “小姐，阿云家祖传的手记中有记载：毒物之侧必有解药，小婉他们中的毒，可以用雷兽王族的鲜血治疗。” “是吗？” 一眼看穿对面两人在想什么，林萧环抱双臂，左手的三根手指，以独特的韵律轻轻点在右臂上。 这是她在极度愤怒之下，才会做出来的习惯性动作。 如果此时坤叔在场，二话不说转头就要去磨刀，必须磨得雪亮的那种。 敢用道德来绑架林少主，统统得死！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帮呢，叫那些雷兽排着队过来放血？” “不，不是……” 不带丝毫情感的语调，漠视一切的眼神，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吴破云吓得亡魂直冒，终于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幕。 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连忙去拉身边的人。 只不过，已经是金丹境界的男修，完全不是小小的筑基修士所能撼动的。 “小姐，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据阿云所说您一定有办法。请您看在乾界的份上，伸出援手。” “说重点，我就想知道，你们让我怎么帮？” 玩心机，林萧连老狐狸都不怵，更何况这种稚嫩的道德绑架。 为什么很多时候，舆论能够左右人心，会带起那么大的声势？ 关键在于春秋笔法，以及蛊动人心的节奏。 以当下这件事情为例，救与不救，是大义上的两个对立面。 林萧一旦拒绝，那么只要稍加润色，一篇她有能力却冷漠坐视乾界修士死亡的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 不明前因后果且三观正常的路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行，是个冷血生物，连战友都不管。 人们从来不会探寻其中的事实真相，不会去思考要怎么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救。 大家想看到的是林萧没有出手这个结果，是她的拒绝，是急于给她打上冷血动物的标签。 若是答应了呢？ 那么，所谓的赞誉以及褒奖，也只会针对于你救了人这件事，不会有人在乎其中的代价和艰辛。 ‘你都已经得到那些名声，还要怎么样？’‘年轻人应该看得长远，不要计较那么多。’ 能力是会被道德绑架的，所以林萧一直以来，都选择当一个没有道德的人。 “再问一次，你们想让我怎么出手，怎么去救你们的那些袍泽和好友。” 而直接将难点抛回去，是最有效的破局方法。 你们让我救人，总得先说清楚该怎么救？ “怎么救？” 吴破云比年轻男子单纯一些，闻言开始认真思考。 可真正想要求人的那位，却不敢与林萧有眼神对视，选择了逃避。 这说明，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做，但不想去考虑。 与大多数只想要结果的人一样，他希望的是有能力的人，自己去解决相关的麻烦。 这是求人的态度与诚意？ 好心人难做，关键就在这里！ 就像以前，社会风气流行给人介绍对象，为什么现在很多人都不敢沾手？ 因为一旦你答应了，某些没有逼数的人，只会看到你答应的事情没有办成。 他们不会反过来思考，自己的硬性条件，是不是能够挑三拣四。 这个道理，放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面，都是相通的。 拒绝大包大揽，尊重他人命运，你会看到很不一样的世界。 “你们不给我方法，我要如何帮忙？” “小姐，阿云说你无所不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呵呵呵呵……”林萧被逗乐了，敲打右臂的手指逐渐加快速度。 “杨兄，别说了。” 吴破云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作了大死。 他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情谊，作没了。 “阿云，小婉平时拿你当亲弟弟，现在她中毒濒死，你就是这样的吗？” 意识到林萧是个另类，不是那种在乎名誉和外物的人，年轻男子选择了一个软柿子。 “有意思。” 这一回，看戏的人变成了林萧。 她稍稍放缓指尖的动作，很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戏谑的眼神，看得吴破云脸红脖子粗。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没人会觉得疼。 这位筑基小队的领队，或许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出于对林萧的信任和崇拜，不忍对自己好的姐姐丧命，所以才有了来求人的举动。 求人，并没有错。 他真正的错误在于，自己没有经过任何努力与尝试，在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将全部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不先去求能直接解决问题的夜叉王，甚至连尝试的想法都没有，却能一脸坦然地跑来绑架林小姐，这是林萧最厌恶的一点。 现在，吴破云已经明白伴随希望的，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难题。 沉默，令人无比难堪，还有尴尬的沉默。 被两道不同意味的视线同时锁定，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即将爆发的那一刻…… 夜叉王和其他乾界修士，同时围了过来。 “林小姐……” 林萧抬起右手，以绝对的上位者姿态，直接打断了一位绝强者的招呼。 而当众丢了面子的夜叉王，此刻不仅没有怒意，反倒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林萧身后，以护卫者的身份，抱起双臂看戏。 这一幕，看在年轻男子和其他人眼中，意义非同小可。 连负责试炼的王族都要听话，这位小姐的本事…… “小姐，还请您帮忙。” 男子这话一出，很多人顿时反应过来，纷纷跟着求情。 落在后面的离界修士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立刻意识到了关键。 他们自觉没有立场和乾界试炼者一样，心里暗自思量该以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救回那些同伴。 顿时，场面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这是众愿，也是所谓的人心！ 林萧淡淡地看了眼始作俑者，面对来势汹汹的生灵之请，诡异地笑了。 一股明显有别于之前的气息，开始在她身上凝聚。 王道，在仁；霸道，在势。 此时此刻，与王道相对的霸道气势，陡然出现。 所有见过林萧的大前辈，感受到那股纯正的王道之气，都会以为她走的是王道。 然而，林少主从很早开始就明确过自己的路。 商道：以交易为根本，成全心中所愿。 无论王道还是霸道，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鲁迅先生曾说过（是真的说过，不是作者瞎编）：王道与霸道其实是两兄弟，看似对立实则紧密相连，是分不开的。 一体两面。 林萧在夜叉王悚然的眼神中，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道途，身上的霸道之势逐渐成型。 “吴破云，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说完，她懒得再费心思，视线微微一侧，冲身后的夜叉王问道：“前辈，他们的领队是否身在界海？” “在。” “让他们看到此地的场景。” “是。” 两人之间的对话、神态无比自然，仿佛是配合多年的上下级一般，默契到暗赤的三观都炸裂了。 雷乾偷偷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讨厌鬼，忍不住伸出前爪悄悄挠了挠大王子的小腿。 “皇！” 暗赤不懂雷兽一族的语言，两人平时交流都是各骂各的，要不就是直接打一架。 但这个‘皇’字，雷乾是用不流利的真语说的，暗赤听懂了。 他如梦初醒，总算明白父王刚刚的举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自然。 因为林小姐，是皇者…… 噗通！ “暗赤，拜见吾皇！” 慕强，是所有种族的天性。 人族之外的种族，表现得要更为直接。 作为族群未来的领导者，在父王都予以认可的情况下，为了不落后于小伙伴，暗赤选择当众抄近道。 回转过来的夜叉王，看到儿子的举动，眼中满是欣慰。 他没有选错人，夜叉王族的未来，全在会思考、有决断的暗赤身上。 想要得到丰厚的回报，想要举族回到阔别多年的故土，不赌怎么行？ 林小姐是上天留给界海八大王族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样一位皇者，他们只能慢慢消逝于时间长河，被别的种族取代。 “皇，投影已经接通。” 比起雷兽之王雷貘，夜叉王更豁得出去。 确认林萧身上有纯正的王道之气，现在又展现出霸道之资，他脸都不要了，无视双方的年岁和境界差距，单膝跪到儿子身边。 林萧深深看了眼这对不要脸的父子，莫名想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悲哀。 和雷兽族群一样，夜叉王族若非无路可走，又怎会轻易把重宝压在来历不明的自己身上？ 反观各大虚界，何尝不是一样的处境。 “拜见吾皇。” 族群的王和王储带了头，其他夜叉族动作一点也不慢。 至于违反试炼规则？ 反正他们的王都不怕，轮不到大家来操心这个。 于是，残酷的生死试炼，瞬间变成了效忠大会。 夜叉王族身形高大，是八大王族中先天优势最明显的种族。 即便他们单膝跪地，也比寻常人高出不少。 相比之下，被众星拱月的林萧，显得有些娇小。 “起来。” “谢吾皇。” 但在接纳众人的见礼之后，林萧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独特气息，立刻让人忽视了体型与境界的差距。 即便没有皇冠，她也是当之无愧的皇者！ 这种气质的转变，看呆了企图协众裹挟林萧的年轻男修，也看呆了其余的试炼者。 夜叉王与儿子对视一眼，心中的惊骇并不比场中的人族要少。 皇气，这是皇道之气，他们赌对了！ 王，皇，一字之差，却是相隔遥远的两个大道之境。 有见识的夜叉王族发现，他们新认的皇，竟在如此年纪就有突破王道限制的迹象。 赚大了！ “见鬼，居然让暗寂那个蛮子抢了先？” 界海另一边，一头火红长发的修罗王咬牙看着面前的光幕，很想一口吞了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 在她身后，老不死和老鬼两个人族大能，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皇者…… 继疯子之后，虚界又出现新的皇者了！ 第150章 嘴替 上了年纪的生物，只要没有超脱生死，内心的情感总是要丰富一些。 “皇……这是能带领我们，回归族地的皇。” 在亲眼目睹林萧的变化之后，一名老夜叉喃喃自语。 他的感慨，也得到了众多同伴的应和。 一群人说着与乾界修士相近的语言，纷纷开始畅想未来，期盼新王在皇的帮助下，带领大家重新踏上族地。 尽管那一天他们注定看不到，却丝毫不影响这些垂暮老者的激动。 希望…… 发现族人心中的希望之火重燃，夜叉王突然笑了，笑得不似一位冷酷的王族首领，而是和老鬼、老不死一样的族群守护者。 从这一刻开始，无论林小姐的身份是真是假，他都不能退缩。 暗寂，或许会是夜叉族最后一位王，但一定不会让族人在平静中死去。 王族的骄傲，不允许夜叉一族消失得这么平淡。 即便眼前只是虚假的幻影，比起能看得见的危机，也值得他们去拼一把。 赌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族群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降生了。 并不仅仅是夜叉一族如此，其他王族在最近一段时间，族人数量锐减的速度让人感到恐慌。 暗寂知道，这是上天给界海八大王族的警告，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在夜叉王之外，作风勇猛外表大大咧咧的修罗王，了解人类的雷兽之王，同样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如今，变数的到来，成为大家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从虚界走出的皇者，是不一样的。 “林小姐，小婉他们支撑不了多久，还请您务必帮忙，乾界上下定会感激不尽。” 周围的低声议论，男子自然听到了。 正因为听清了夜叉族的窃窃私语，他才觉得此事的把握更大。 “感激？” 林萧觉得好笑，心里腻歪的同时，又有点疑惑。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为了道侣能豁得出去的人，那他一而再再而三来出头，为的是什么？ 她的怀疑和探究被默默关注的夜叉王捕捉到，后者略微思忖很快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皇，除了试炼分数，试炼者在试炼期间若有特殊表现，也有机会被真界某些势力看中，一步登天。】 这么说，真界在时刻关注虚界的试炼，甚至派了人在出口等着？ 意识到这个问题，林萧心情微微一沉，感觉试炼之后才是大麻烦。 相比之下，眼前带有特殊目的的苍蝇，只能说有些烦人了。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她懒得再去搭理，顺着夜叉王指点的方位缓缓抬头，平静地注视着虚空。 “林小姐……” 那名男修见自己被无视并不死心，反倒更为热切了一些。 哪怕被夜叉王封了口，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可眼神中的恳求之色无比明显。 在他看来，既然林萧是这些人的皇，取点血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不止是他，就连那些不认识林萧的人，反应过来后也忍不住生出类似的心思。 但有夜叉王的冷脸在前，他们不敢明着说出口，却都露出满是希冀的神情。 所有人都在等着林萧的回答，林萧同样在等。 她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或者说，是一份交代。 而这个答案，只能由乾界的领队来给。 “老鬼，那个小姑娘，你们的皇者在等你表态呢！” 老不死酸溜溜地看了眼走大狗屎运的老头，极力按下心中的羡慕和嫉妒，忍不住出言提醒。 他觉得老伙计肯定是高兴傻了，所以才会忽视场中的这一幕。 堂堂一界皇者，被人如此对待，成何体统？ 然而，老鬼接下来的反应，不仅把老不死整不会了，就连修罗王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大毛病。 “表示？哦，对，是该表示，不知道这小家伙出自哪家，等试炼结束得好好问问。” “老鬼！” 老不死大喝一声，满脸严肃地指着光幕，“你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你不觉得现在这样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老鬼看了眼与众人对峙的林萧，语态自然地反问了一句。 “你……” 老不死彻底惊了，嘴巴根本合不拢。 “你没有看到，你们的皇者正被一群蝼蚁……被人驾着，他们想让小姑娘去找王族取血。” “老不死的，这有什么问题？她身为皇者又出自乾界，在能力范围内救助自己的同伴，难道不应该？” 老鬼不懂老友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脸色同样郑重起来，还多解释了一句。 “当然，这样肯定要付出不少代价，委屈了小姑娘，但我会补偿她的。” “补偿？哈哈哈哈……” 此刻的老不死，当即化身林萧的嘴替。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大声说出那句来自灵魂的拷问，“凭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补偿一位皇者？” “你又凭什么觉得，皇者一定会接受？” “最后，我想问问你，皇者凭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吃那该死的亏，难道就因为她能力强吗？” 这三问，老不死是直接怼到老鬼脸上说的。 哪怕两方正在对赌，他还是希望老友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妥善处理这件事，不要寒了一位年轻皇者的心。 默默旁观的修罗王舔了舔嘴唇，发现这位离界的守护者，品性真的很不一般。 她觉得，以后或许可以适当照顾一下离界的试炼者，卖个人情。 在场三人，有两个看懂了林萧的意思，并深以为然。 但是，唯独作为当事人的那个，似乎完全理解不了。 “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乾界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所以你们乾界才会一败涂地，哼，等你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不死终于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那些心思不正的小年轻身上，根源在自己身边。 老鬼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准则贯穿自己的一生，并为之付出全部。 可是，他却把这种风气带歪了，没有教给那些后辈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准则，不仅仅是用来要求那些能力高的强者的，也是对所有人的期许。 它真正的核心在于责任，在于每个人都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而不是计较能力高低。 也不是单纯让强者顶在前面，养出大批大批只会吃大锅饭的蛀虫。 “哈，我突然就不羡慕你了，真的，并且还有点同情你。” 前一个皇者，你们留不住；这一个，大抵会是相同的结果。 “呵呵，我的命运！” 珍视人才的地方，比如离界、坎界，连个少年王者都出不了。 而那些留不住的，就比如天天踩狗屎的老鬼那里，倒是可劲出。 老不死狠狠咒骂一句，直接放弃劝说的想法。 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岂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去改变自己坚持了几千上万年的信念？ 老鬼不认同老友的观点，当下却彻底慌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他又不傻。 白尊的教训至今影响着乾界，要是再来一个…… “老不死的，你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老不死摇摇头，随后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老鬼，其实我没有资格对你说教，毕竟离界从来没出过大天才。 哪怕是那些成功飞升真界的修士，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处于真界的最底层。 但我跟你不同，我不会因为他们去了大世界，能力大，就要求他们必须给予离界帮助。 有可能，你的想法才是对的，否则，乾界怎么会接二连三出现妖孽天才呢？” 理论对不对，最终还是要靠实践来证明。 不管老不死有多么不想承认，事实就是，论天才的质量，离界远远逊色于乾界。 这个事实也让他对自己的观点，没有足够的底气。 “我，我再想想。” 老鬼能体会到老伙计的良苦用心，因而更加不敢大意。 他不是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人，若是能给乾界带来好处，牺牲原则又算得了什么。 但踏上一条陌生的道路，需要时间来适应，也需要仔细思量。 可惜，时间对于林萧来说，同样宝贵。 乾界，没有机会了。 第151章 回应 林萧无意中搭上乾界的船，得到了掩护身份的好处，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愿意给对方面子，想听听暗处那位前辈表态。 但过了这么久，乾界的领队都没有表示，后面也不用等了。 “你们的意思我懂，还有人站出来吗？” 清冷的嗓音一出，所有人立时一震，包括紧盯着光幕犹豫不决的老鬼。 来了！ 林萧耐心等了一会，视线扫过一个个或心虚、或硬气、或理所当然的脸庞，脸上逐渐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林小姐，您真有办法能救我哥哥吗？” 就在人们不明其意，答案即将揭晓的那一刻，一个弱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穆灵似乎才从失去哥哥将死的伤痛中回神，跌跌撞撞地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喝了王族的血，你哥哥就会好。” 王族的血？ 穆灵没注意到林萧的冷漠，一门心思都在这个问题上面。 “您一定有办法对吗？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出手帮忙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现在拿不出珍贵的东西，我可以发誓，可以打欠条，求您先救救我哥哥。” 说着，语无伦次的小姑娘当场就要跪下，却被林萧用脚尖抵住了膝盖。 “如果我说，你出不起这个价钱呢？” 看到林萧和煦的笑容，穆灵的眼睛被晃了一下，懵懵懂懂地理解着林小姐要说的意思。 “我我我，不会赖账的，一定还，我可以发下道誓，我一点点还。” “林小姐，我也可以帮忙还，我没有家人，小灵就是我妹妹。” 第二个声音的主人，是穆灵的室友，那个曾经想过用自己的身躯，替同伴挡灾的傻姑娘。 “呵。” 林萧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神不断在穆灵和众人身上来回。 直白的嘲讽意味，看得在场的夜叉王族群情激愤。 这群黑心的人族，还没个小姑娘懂事，只想白拿皇的好处。 “暗赤。” “是，皇。” 林萧仅仅点了个名，大王子立刻心领神会。 他分开人群走向远处，找到穆灵的哥哥后，直接用指甲划开手腕，将血液滴在了男子的嘴里。 不到片刻工夫，受伤男子脸上的青紫之气退去，气色肉眼可见地有了好转。 这种药到病除的神奇功效，使得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感到振奋，下意识觉得事情会朝着预想中的发展。 只有一个人，从林萧脸上的笑意中，读到了死亡和危险的含义。 吴破云瘫软在地上，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林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求你放过……” “阿云，你这是怎么了，小婉马上就能好了。” 道歉的声音，被男子刻意装出来的欣喜打断，别人再也听不到。 呛啷！ 这是林萧第一次当众拔剑，还是以亲手杀人为前提的出鞘。 稀里糊涂来到界海后，面对镇守界关的八大王族，她的剑锋挥向的却是同族。 “前辈，按照试炼规则，每项考核的间隙，敌对方不可再进行杀戮。 那么，作为乾界试炼者，杀戮本方成员，是否允许？” 杀气顿起，变故突生！ 老成持重的夜叉王，被自家年轻的皇狠狠惊了一下，随即心中大喝了一声彩，险些克制不住拍烂大腿的动作。 “皇，您的要求，并不违反试炼规则。” 夜叉王的音调铿锵有力，震得一众人两耳发懵。 他和修罗王一样，此刻再看向身前的皇者，满脑子都在庆幸自己是个不要脸的！ 兼修王道和霸道，如此有野心的皇…… “你……林小姐，你要杀我？” 男修脸上的恐惧，完全比不过惊疑。 一方面他认为吴破云有些高看了眼前的人，二一个是觉得对方的行为简直像个疯子。 我求你帮忙，你不帮不就完了，居然直接杀人？ 这是什么道理？ “不懂？呵呵，你们的长辈，似乎从来没有教过你们何为情分，何为本分。” “也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人能算计，什么人不能招惹。” “除了这两个小姑娘，连做人都不会的你们，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林萧甩了个剑花，夜叉王见状立马退开，一众夜叉王族跟着王的步伐，为自家的皇腾出场地。 情势急转直下，比浓雾还要压抑的氛围告诉所有人，这不是在开玩笑。 杀戮，即将开始！ …… “为什么？老不死的，就算她不是我……” “闭嘴。” 老不死疾言厉色，狠狠呵斥老鬼，脸都吓白了。 在林小姐说出真语的那一刻，两位人族大能就已经想明白，对方不可能出自虚界。 但林萧的身份，以及当众拔剑带来的震撼，远远比不过老友的口无遮拦，可能引发的后果。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是万万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无论这位小姐属于哪一方，一旦摊开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不止乾界要遭殃，离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鬼，今天过后，你我不再是朋友。相交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蠢到这般地步。” “好好好，那你告诉我，即便她不想帮忙，为什么要起杀心？” 突然之间，老鬼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不仅不理解林萧的杀心从何而来，现在多年的老友也要断交。 “嗤，不是老鬼头，王不可辱是你们人族嚷嚷出来的。怎么，现在一位活生生的皇者站在你眼前，却比不上区区王者？” 看了许久热闹的修罗王，忍不住插了一嘴，代替老不死给出回答。 满脸的揶揄和讽刺，也算报了先前无缘无故被人找麻烦的仇。 讥笑完还看不透的人族守护者，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用星星眼打量光幕中杀气腾腾的林萧，很想放声尖啸。 这样的皇，简直太霸气，太对修罗族的胃口了。 皇，不可辱！ “老鬼，你有眼睛，也有耳朵，你真的觉得，这位小姐是个滥杀的主吗？” 出于多年情谊，老不死稍稍消气之后，再次充当起了林萧的嘴替。 “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那个小姑娘凭什么能得到特殊的优待？明明普通王族的血液就可以解除生气，那位小姐为何要让夜叉族未来之王，去做这样的事情？” “哈哈，当然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很懂事。听到王族血液可以救下自己的哥哥，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我自己有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样明事理的孩子，吾皇怎能不喜欢？” 修罗王再度插言，看得一旁的老不死大为惊讶。 吾皇？ 老天，这里怎么还有个上赶着认皇的？ “界使大人……” “去，什么界使大人，来来来，不死老头，咱们好好聊聊。我才觉得，你很对老娘的胃口嘛！” 说罢，修罗王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拍了拍老不死的肩膀。 这是她们一族，独有的表达兴奋的方式。 虽然看起来很吓人，老不死却由衷地笑了笑。 “界使大人，您是想知道，那位皇者心里在想什么？” “我就说嘛，你很对老娘的胃口，来，喝酒。这种酒，在虚界可喝不到。” 修罗王直来直去，对于自己的真实想法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皇身边有了两大王族，她必须在其他五族见到皇之前，拿出让皇满意的东西。 而同为人族，又活了大把年纪的不死老头，肯定比其他人更懂皇的想法。 “多谢界使大人抬爱。” 作为一界的守护者，在老不死心中，朋友的事情当然比不过离界的利益。 能得到修罗族的友谊，对苦哈哈一样的离界来说，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他当即抛开老鬼，喝了一口桌上的佳酿，直接进入分析者的角色。 “界使大人，我觉得这位小……皇，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样，出于颜面才选择杀人。” “哦，那是为什么？” 修罗王目不转睛地看着独自拔剑，一人面对群雄的皇者，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一旁的老鬼，焦急地关注一触即发的杀戮，同时竖起耳朵听讲。 “我猜，这是皇的本性。” “本性？可是不死老头，你不是刚刚说过，皇并非弑杀之人？” 看到两双异常疑惑的眼睛，老不死慢慢将视线转向林萧身上，眼中充满了赞叹。 为什么这位不选择落在离界，为什么啊…… “界使大人，杀戮只是手段，她，应该是想要斩断，一切在将来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引子。” 这个答案太过离奇，老鬼一脸莫名其妙，修罗王则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身边的人，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壶好酒。 老不死知道他们可能理解不了，也不过多解释，默默关注着后续的发展。 王道在先，霸道在后，这位小姐显然在走一条鲜有人走过的路啊！ 霸之一道有进无退，岂能受宵小胁迫？ 第152章 新的疯子 “林小姐，我求求您，放过他们。此事因我而起，您可以杀了我。” 当吴破云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少人如坠冰窖，意识到了林萧的可怕与不讲道理。 但也有少部分人，脸上露出不屑，觉得这人的脑子有问题。 试炼队伍有三队，分别对应筑基、金丹、元婴三个境界。 他们可能会因为林萧的身份，或者别的因素忌惮，却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即便你再天才，还能以区区筑基境界逞凶，当我们死的吗？ 只要此地王族不插手…… “林小姐，这是何故，就算你不肯帮忙，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作为事件的引发者，男子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一边暗自防备，一边继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到了如今的地步，不管是为了躺在地上的未婚妻和别的什么，还是出于自己的颜面和道心，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尽管听吴破云说起过林萧的种种神奇，但不亲眼见证，谁会觉得区区一个筑基能给自己带来威胁。 人们真正忌惮的，是那些维护秩序的夜叉王族。 有这样的靠山，即便众人阻止了闹剧，也不能拿突然发疯了小姑娘怎么样。 不值得为此费力气。 “这位小姐，大家同为乾界修士，不必走到这一步，既然你不肯出手，此事就此揭过，就当我们从来没提过，如何？” 继吴破云领来的杨姓男修之后，终于又有人开口了。 林萧的记忆力很好，脑子也转得快，立刻就判断出，这一位恐怕才是真正的主谋。 他身上的气息毫不掩饰，要比姓杨的强大得多，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带上了神魂威压。 元婴修士！ 比起尚处于肉体阶段修行的低阶修士，迈入第四境的元婴期，真正触及到神魂凝炼。 他们对上金丹和筑基期，属于更高层次上的压制，使得越阶变成了妄想。 就好比电磁炮对火炮，让你打你也打不着。 这是最基本修炼常识，所以在男人站出来后，其他人的重点只在冷脸的夜叉一族身上，并不去关注林萧。 然而，或许是这些人的眼神过于露骨，让一直处于安静的某个小东西忍不住了。 哐啷！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自林萧识海传出，丢掉三片叶片却因祸得福的道种，彻底迎来了新生。 【小东西，你在生气？】 看着在阵图上跑跑跳跳躁动不已的小家伙，林萧头一回感受到它那真切的情绪。 包含愤怒、不屑、催促等等，颇为丰富的意思。 嗡！ 发现林萧迟迟不动，道种顿时急了，像个指挥家一样调动阵图，演奏出一场鼓舞声威的军乐。 下一刻，还在观望的林萧便收到了关于雷兽一族的天赋神通，尘光遁的全部解析。 以及，星辰九式的精要奥义。 这小家伙，要逆天！ 林萧暗暗赞叹一声，赶忙闭上眼睛去体悟。 脸皮不值多少钱，她自然不可能放着现成的外挂不用。 “林小姐，你太冲动了，何必闹得下不来台。不如，就依少君的意思……” 打头阵的杨姓男子以为林萧有退缩之意，适时跳了出来。 可不曾想，他这句话没说完 ，对面的疯子猛然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黑亮中透着一点诡异的血红，散发出极度的冷意。 “区区蝼蚁，我想杀你们，需要理由吗？” 咻！ 音落，身动。 绝大多数人都没能看清林萧的动作，只知道她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七步之外。 “大胆！” 惺惺作态的那位少君，自觉尊严受到了挑衅，再也顾不上夜叉王族就在身边。 他铁青着一张脸，身上的威压全开，只想狠狠给人一个教训。 结果…… 噗嗤！ 长剑贯穿肉体的声音清脆恐怖，直接浇灭了人们心中那残余的幻想。 同时，也让之前自信满满的少君，还有诸多元婴、金丹期的试炼者面色大变。 她，真的敢，而且还有这个能力。 “你……魔头。” 杨姓男子做梦都想不到，他代表乾界征战，没有死在危险重重的试炼中，反而会因为这种可笑的事情被杀。 令人厌恶的脸庞近在咫尺，林萧读懂了那种不甘和怨愤的眼神，轻蔑一笑。 “放心，我会让你最后一个死的，也会让所有人明白，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你而起。” 少君？ 林萧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人，意识到这位应该是乾界的头号种子选手，雷乾口中的那一类王者。 嗤！ 当第二人不知不觉被利刃刺穿，之前自持境界的那群人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神色。 而被人寄予厚望的少君，三观当场就被震碎了。 鬼魅般的步法，恐怖的杀伤力，无惧神魂威压…… 装逼失败的后果，就是自身光环的破碎。 作为集乾界希望于一体的王者，他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让一位筑基的女修轻松杀了过来。 “为，为什么？” 第二个人脸上的神情比杨姓修士还要冤枉，毕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林萧却对他下了杀手，一剑捅穿了要害，顺便震碎了对方的心脉。 “呵，你以为自己的淫邪眼神藏得很好？我自觉优点不多，记性好勉强算一个。” 得到解释，这位男修的目光逐渐暗淡，定格在了惊愕上。 他也成为林萧踏出大千界以来，剑下的第一个人族亡魂。 当杀戮变成事实，众人纷纷退散开来，快速结成防御阵势。 “你们的长辈，似乎从来没有教过你们何为情分，何为本分。” “也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除了这两个小姑娘，连做人都不会的你们，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噗通！ 林萧一脚踢开失去生气的尸体，随即甩了甩剑尖上的血液，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 很不巧，林少主天生神魂，又机缘巧合拓展了神魂强度的上限，无惧普通元婴修士的神魂威压。 浓雾环境自带禁空属性，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依靠神魂压制，肉体又不比林萧强，修为还不超过化神，道境也差一大截的众人…… 虎入羊群。 一头自称筑基境界，杀伤力却吓死人的猛虎。 “皇！” “皇！” 夜叉王带头呼喊，立刻引发山呼海啸的共鸣。 他们从来没有担心过，皇会因为这些蝼蚁为难。 你们是乾界的天才，还什么少君？ 连名号都遮遮掩掩的鼠辈，注定只能成为我们皇的垫脚石。 感受到林萧不讲道理般的强大，男子大梦初醒。 他完全没想过，吴破云说的对方杀戮雷兽如同杀鸡，原来只是保守的说法。 明明第一关的时候，少君面对三阶的雷兽，一点都不轻松。 两厢对比，自觉生还无望的人，索性彻底抛开顾虑，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里话。 “你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入魔的事实，因为区区小事就大肆杀戮，我等着你日后的下场。” 这是个疯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杀光所有人，至于吗？ “小事？看来，选你们参加试炼的那位，大概是个瞎子。” 连道途之争都能看成小事，这些人还真是在象牙塔里待习惯了。 林萧失笑不已，没有解释的兴致，也没有那个必要。 杀了就杀了，区区一个魔头的称号而已。 天才？ 被孙悟空当成小喽啰的十万天兵，在上天庭之前，哪一个不是曾经的绝顶天才？ 即便眼前的人死光了，百年之后自会有人补上。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和庸才。 “调整好了吗？” 林萧懒得搭理小鱼小虾，剑尖遥指已经恢复冷静的少君，也不想去探究对方走的是什么路数，算计自己到底是做给谁看。 咻！ 纤细的倩影化身修罗，猛然向前突进。 早已吓呆的穆灵和室友，以及两眼无神的吴破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当鬼魅的步法再现，雷乾四只眼睛快要瞪出来，修罗王更是直接捶烂了心爱的木桌。 这一回有充足的准备，界海三大王族都看清了那道鬼魅步法的本源。 尘光遁！ “该死的雷貘，那个狗东西，居然把雷兽一族的本命神通献出来了？” 两个人族的老头无视修罗王的惊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光幕。 他们惊悚地发现，林萧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刻，与许多年前的疯子重合在一起。 老鬼不懂白尊，同样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他却知道，自己不能不管。 “够了！” 第153章 正经的理由 星光！ 这片被雾海笼罩的界隙之地，居然出现了美轮美奂的星光。 包括夜叉王在内，所有生活在界海中的种族，尽皆失神地朝前观望。 那些只有族中老辈才会知道，族人口口相传的奇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原来，星空是这个样子的吗？ 好美…… 先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族地，在夜晚能看见美丽的星空。 当期盼不再是虚妄，有了实打实的证据，回到故乡的这个宏伟目标，值得所有人拼尽全力。 美好的事物，能冲淡绝大部分负面情绪。 有幸目睹星光降临的王族，心灵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净化。 咔嚓！ 巨大的星球投影垂直落下，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朝地面袭来，揭开了美丽背后的狰狞面目。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是以下克上，低阶对高阶。 林萧没有试探的兴趣，不仅神识全开，还直接使出目前为止最强的第三式。 如果这一次的攻击不能奏效，她就不得不提前请出核弹，让师母的道韵来教他们做人了。 轰隆隆！ 犹如实质的投影，撕开了虚实之间的界隙，竟然有种由虚化实的态势，投下巨大的阴影。 阴影正中，还指望找回场子的少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其实是个开挂的。 而且一上来，就想秒杀所有人！ 抵抗？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击，因为对战的前提是要有对手。 明明应该是术法、体术、境界的对抗，结果你突然来个导弹洗地，放完大招就离得远远的…… 即便想同归于尽，也做不到。 一群人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坑坑洼洼的球体落下，越来越近。 【星，星辰之体，大魔头连星辰九式都带去虚界了吗？哇勒，这个可恶的女人，不仅有人人羡慕的绝顶神魂，居然还是星辰体？】 那我，还有报仇的机会吗？ 这种天赋，就算是什么都不关心的大人见了，恐怕，恐怕都要认下她，当那个什么师公。 静谧的间隙，不能离开界海的塔灵，从地底偷偷伸出一个脑袋，看到了一个绝世凶神的诞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忽视林萧恶劣的品性之后，小家伙不得不承认，它报仇无望了。 哼！ 风暴渐起，未免被当场逮住，它只敢小小地冷哼一声表达不满，而后迅速钻进地底溜之大吉。 终于，由慢到快的‘爆弹’落下，所有人都想不起来逃跑。 那些言语不通，只是简单凑了个热闹，并准备掏钱请人帮忙的离界试炼者，此刻也没来得及升起冤死的委屈。 轰！ 嗙！ 前后巨大的声响从场地中央传出，恐怖的气浪撕开雾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周围扩散。 夜叉王轻轻一挥手，替林萧挡去爆炸的余波，心中惊喜、疑惑、恐惧三种情绪交织，无比复杂。 星辰九式，这是人族失传已久的，星辰剑宗的镇宗之法？ 据传，星辰剑宗为白尊所灭，那自家的皇是从何得到的这个法门？ 是她所在的大教早就得到了剑诀，还是皇此番去虚界就是为了寻找此法，或者，她与白尊之间…… 咕咚！ “我，我没事？” 吴破云的惊呼，打断了夜叉王的危险联想。 随后，劫后余生的喜悦，此起彼伏。 但比起之前的轻视与自信，众人纷纷低下头避开对方眼神。 刚刚，有人暗中替他们挡下了那道致命的攻击，谁出的手也不难猜。 要是再来一次，谁也不能保证，会是一样的结果。 “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林萧早就料到背后的那两位不会坐视不管，即便乾界的领队能狠下心，被无辜牵连的离界确实有点冤枉。 他们的领队，是不可能不管的。 唰！ 率先出现的是一袭白袍，看上去温文儒雅的老不死。 他一边打量噙着淡笑的林萧，一边通过地面的凹痕估算着刚刚的爆炸动静。 嗯，声势看着很猛，但顶多在化神修士的攻击层次。 不过就算是如此，老不死内心也惊为天人。 他不会单纯觉得林萧出身大势力，就否定小姑娘自身的实力。 能把杀招使出来，分寸还拿捏的恰到好处，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能力。 “这位小姐，不死道人这厢有礼了。” “前辈说笑，林萧拜见不死前辈。” 林萧？ 老不死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下，看到下方的晚辈拜礼顿时老脸一红，还礼的同时自觉从空中下来。 “林小姐天纵英才，可是吓了我这个老头子一跳。” “哪里，些许小术，家中长辈交给晚辈防身用的，当不得前辈夸赞。” 仅凭老人家可以站在天上，林萧就断定对方的实力不比夜叉王逊色，这又是一个超出虚界天花板的人物。 再加上人家这么客气，丝毫没有大修士的架子，也不问责她刚才的无差别攻击，这顿时让林少主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 “当得，完全当得，小姐过谦了。” “前辈谬赞，有幸见到您这种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该是晚辈见礼才对。” “林小姐这么说，我可当真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事实，何来当真一说？” “哈哈哈哈……” 两人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用真语相互吹捧，听得一旁的夜叉王和修罗王大眼瞪小眼。 【蛮子，你觉不觉得，咱们的皇有点可怕？】 看到林萧满脸笑容，修罗王挠了挠头，心中莫名有点惊悚。 前一刻还杀意腾腾的皇者，转眼就和不死老头相谈甚欢，这气质转变得也太快了？ 不能最终兑现天赋的天才，哪怕天赋再恐怖，都只是未来的事情。 那一个能心平气和看待自己的天赋，充满理智和城府的天才呢？ 【是啊，皇，确实……滚，这是我夜叉王族的皇，跟你这个贼婆娘有什么关系？】 夜叉王险些被带到沟里，回神后立马远离身边的人，生怕宝贝被人惦记。 已经被雷貘那厮抢先了，他要对其他六族严防死守。 【你，我……】 修罗王那头火红的长发被气到竖起，随即张开标志性的大嘴，暗暗记下这笔账。 前面交谈的两人，同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异状，却都没有关注的意思。 极限拉扯了一会，眼看火候差不多，老不死总算进入了正题。 “林小姐，老头子能不能问一问，您为何要大开杀戒？那个，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回去自会好好教这些小家伙做人。” 什么热闹都敢凑，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这个问题他自然是代替现在还没转过弯来，扭扭捏捏的老友问的。 “大开杀戒？” 林萧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转头扫视一圈后，心中浮现出那个早已思量过千百转的答案：为了免除后患。 乾界的修士在摸不清底细的情况下，都敢直接求到自己面前，妄图算计什么。 日后，大千界众人呢？ 用潜在的竞争对手来开刀，要好过第一回就对大千界的人拔刀。 不管怎么说，她生在大千界，长在大千界，总有那么点同乡的情谊。 做了这第一回，日后的林少主就没有退路，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 当然，真实的答案林萧肯定不会给的，所以选择了一个奇特的角度来回答。 “前辈想知道也无妨，您也看出来我确实不想帮忙，但又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有些烦了。” “烦？” “是啊，在您看来，我今天要是不帮忙，这些人会不会记恨我？” 老不死闻言皱眉，下意识回头一瞥，瞬间明白了林萧的意思。 “大部分应该会，可是……” “不至于？前辈，倘若他们成功去往真界，有朝一日侥幸崛起。到那个时候，如果他们有难为我的机会，您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可能，太小了。” “小，不代表没有。既然有了嫌隙，为何不做到底，直接斩去那一丝威胁的源头？” 嘶！ 平静的话语从林萧嘴里说出，听得老不死微微吸气。 尽管他心中有自己的答案，但林小姐这个说法也不能忽视。 提前斩灭任何可能存在的危机并不能算错，就是理由嘛，太过邪性了一些。 对，邪性。 老不死心中一震，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小丫头。 人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不好再做纠缠，当即就想了结此事。 只是，不等话说出口，躺在地上的杨姓男子感觉生气一点点流逝，却没一个人管自己，已然决定破罐子破摔。 “呵呵，你果真是个魔头，就因为这一点点事情杀人灭口？咳咳，你杀得完吗，今天的事一旦传回乾界……” 他感觉林萧的理由太过滑稽，用尽最后的力气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甚至借王族的手留下乾界守护者。 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乾界会知道真相，死在这里的试炼者的家人会知道。 满含恶意的想法浮现在男子脸上，不带分毫掩饰。 他想看到林萧的无可奈何，想以此影响对方的心境，哪怕只有一丝也算是报了仇。 “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林萧扑哧一笑，忽视这人能听懂真语带来的震动，再度扬起手中的长剑指向不远处的惊弓之鸟。 随后，她在男子不甘和不解的眼神中，下达了最后的死亡宣判。 “多谢你的提醒，在离开之前，我似乎应该对你们乾界做些什么，你说对吗？” “噗！” 第154章 莫名的债务 很多时候，比无惧更让人愤恨的是无视。 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是能轻松践踏你所有谋划的口吻。 杨姓男子被林萧气得当场吐血，却没得到同伴丝毫的同情，场面再度回到之前的寂静。 狠话人人会放，重要的是由谁来说。 “林小姐，不管杨兄……他说了什么，都是一时冲动，还请您高抬贵手。” 时间，仿佛回到了不久之前，林萧和乾界一行人初见的时候。 但比起当初刚露面的林小姐，在经历雷兽族地的一行后，吴破云深知眼前这位有着怎样的能量。 只要人家有那个意愿，无需刻意去做什么，这些公然站在林小姐身后的王族，就是乾界绕不过去的灾难。 他们足以破灭一界修士的愿望，将人牢牢困死在狭小的天地。 “高抬贵手？这一次，你想让我如何高抬贵手？”林萧举起手中的长剑，轻轻点向对面。 “我……” 尚在淌血的剑尖，给吴破云头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罔顾造成结果的因由，以弱者的姿态麻烦别人，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本能。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根深蒂固地盘踞在吴破云的脑海，像浓雾一样挥散不去。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人的，还是说，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他感到一阵莫名心慌，不由得想起父亲临终之际，久久不能释怀的样子。 【云儿，不是这样的，我们吴氏一族不该是这样的……是他们怕了，哈哈哈，怕我们再出一个……】 父亲的临终之言，吴破云至今不懂后半句指的是什么。 可前半句，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林小姐，杨明代表不了乾界，至少代表不了我。假如，我想请您放过日后的吴姓子弟，还有像穆灵学妹这样毫无根底又不知情由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经历，促使人成长。 这位乾界筑基小队的队长，彻底在今天明白了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责任，也学会了代价这个词。 以他的能力改变不了什么，却也可以做些什么。 至少，去做自己该做的。 “破云，的确是个好名字！” 林萧不去理会对方的交易请求，反而笑着点评吴破云的名字。 力摧敌阵，如视天光破云。 登锋履刃，何妨马革裹尸。 这两句话是某个热门三国游戏的武将台词，听起来极其热血。 而典故，则是出自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书写的《军政全要》。 起初，林萧并没有把破云二字与之联系起来，此时此刻却有那么点意思了。 “前辈，您说呢？” 老不死重重地看了眼林萧，心里不得不服气对方的眼光层次和老道做派。 以他的境界和阅历，不用摸骨也能将林小姐的情况瞧个七七八八。 一个实打实的年轻小姑娘，轻易与同龄人拉开了辈分的差距，这大概是老妖怪转生的？ 离界守护者心中暗笑，把目光放在仍露出惊恐状态的吴破云身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好……” “确实是好名字。” 老不死的话，被暗沉的嗓音打断。 随后，身上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血呼啦差的老鬼，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好名字，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没有福气。” 福气二字，被他加了重音，引人深思。 林萧淡定转头，脸上不见一丝意外，用平静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见过前辈。” 这种态度与见到老不死的时候，天差地别。 尽管老鬼不会在意这些，但心中还是生出几分落差，同时认清了一个事实。 自己，远不如老友。 “林小姐，这笔交易该由老头子来做。” 自然中带点霸道的语气，听得林萧眉头紧蹙。 她倒不是觉得老人家的态度有什么，只是心中隐隐觉得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有这种肩扛一切的榜样，也难怪下面的小年轻能长时间活在象牙塔里，心底没有最根本的危机意识。 “前辈，你搞错了，我习惯铲除所有风险源头，从没想过要做什么交易。” 老鬼闻言面色不变，继续开口道：“如果我说，只要你今天放过他们，也放过乾界，我便以界壁看守者的身份，斩断你与乾界之间的联系呢？” “老鬼，你……” 交易的筹码一出，土包子林萧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老不死当即跳脚。 因果，是虚界束缚本方修士的根本。 若由一界守护者来斩断因果，无论林小姐曾经在乾界得到什么，将来都不用偿还。 这个代价和后果，不能说不重。 “老不死的，你不用多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你高兴就好。” 有了另一位前辈打岔，林萧借助这短短的缓冲时间，立刻抓到了其中的重点。 “前辈已然看出，我与贵方之间有因果关联？” “是啊，因果不算小。我想，林小姐天纵之资，日后肯定不愿为这点小事烦心。” 老鬼当然不清楚林萧问这个问题的实际目的，爽快地承认自己看到了对方与乾界的因果线，并以此来做交易。 “这样吗？” 得到想要的答案，萧面无表情，内心却在经历生平最大的一次风浪。 因果…… 原来如此。 宗门选择避世而居，是不想与尘世牵连过深，从而产生大的因果。 好家伙，那群完蛋玩意打算白嫖是？ 娘的，大千界没有守护者吗，就这么干看着？ “林小姐，你觉得呢？” 林萧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老鬼却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 “前辈，这个交易于我而言自然是最有利的，但我想请您考虑清楚，不必一时冲动。” 与乾界之间的因果来源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只能是老头子。 这要是被一刀斩断，乾界损失的就不单单是一个什么年轻的皇者。 “考虑？” 老鬼惨然一笑，艰难挺直自己的后背。 不管林小姐出于什么理由说出这句告诫，都证明她不是那种品性低劣肆意妄为的人。 没有经历过多的思考，这位乾界的守护者仿佛换了个性子，变得分外有决断。 他略带嫌恶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杨明，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情。 区区金丹期的小辈都能听懂真语，这背后的意味，远远超过失去一位皇者的回报。 或许从很早开始乾界就不干净了，类似林小姐的人，恐怕数不胜数。 毕竟乾界是白尊的故乡，也是八大虚界最特殊的一个。 疯子固然令人可恨和可怕，他本人却是数一数二的妖孽级别天才，还是后来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谁能保证，这样的人不会在自己的出生地，留下点什么。 “没什么好考虑的，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无论是我还是他们。” “好，既然前辈执意如此，晚辈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双方都认可对方的筹码，交易就此达成。 吴破云和穆灵见证了整个交易过程，发现萦绕在众人头顶的死亡阴云褪去，他们却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 反倒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尤其是吴破云，见到一身血衣的老鬼抬起手，心慌的感觉瞬间达到顶峰。 唰！ “敕！” 斩断因果线，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至少在林萧看来，自己只是听到老前辈嘴里啜出一个‘敕’字，接着就被手刀隔空斩了一下。 宛如一场微创手术，轻松无痛。 “噗！” 但老鬼做完手术之后，口中喷血且身体不受控制往后瘫倒的表现，已然说明事实远非眼睛看到那么简单。 “老鬼，赶紧坐下，放空心神，什么都不要去想。” 老不死见状脸都白了，连忙把老友拉到一块空地，助其入定。 一旁的夜叉王和修罗王，相互对视一眼，救助的动作同样不慢。 “多谢二位界使。” 老不死仓促道谢一声，不敢再有丝毫分心，全心投入到了施救当中。 同为虚界守护者，对于因果反噬肯定不陌生。 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还做过不止一次。 让老不死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斩断过因果受到的反噬，加起来也没有老鬼这次严重。 人比人，气死人！ 倘若没有今天这一幕，乾界能等到林小姐安然成长为一方霸主，届时将会得到…… 第155章 缘法 老鬼不止一次听老友说过，有哪个修士在真界过得不好，他实在看不下去，索性斩断了那份因果，不要那点虫子腿一样的回报。 他也知道，斩断因果是要受到反噬的。 因为守护者代表的是本方天地的意志，如果出于私心直接切断这种联系，当然要付出代价。 简单来说，因果牵扯越深，这份反噬就越严重。 可不亲身经历，谁也不清楚其中的具体规则。 “噗！” 三名大佬一同施救，老鬼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精血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修罗王和夜叉王尽力帮忙之余再度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惊喜和庆幸。 这种反噬程度代表了天大的因果，间接证明皇的潜力。 现在自家的皇与乾界再也没有关系，等于未来少了一大批摘桃子的人，这怎能不让人欣喜？ “来，不死老头，这是我修罗族为数不多的荆棘酒，都给老鬼头用了。” “嗯，我这里还有两颗祖辈留下的元阳果，拿去。” 两人先后掏兜，各自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 这份仗义相助之情，让满头大汗的老不死很是吃惊与感慨。 他觉得，自己以前看待这些界海王族有些太过片面，先入为主了。 “多谢二位的慷慨，在下……” “说的什么屁话，赶紧救人。” “阿娇说得对，现在别管那么多，救人要紧。” 老鬼必须被救活，一点好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两位王族的首领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对方的感激，然后移开稍显不自然的目光，将心思都放在了给老鬼疗伤方面。 鬼知道人死了交易还算不算数，所以这个人是千万不能有事的。 “好。” 老不死心系老友的安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位的小动作。 大恩言谢，就显得太没有诚意。 他不是个矫情人，二话不说大方收下东西，一股脑给老鬼用了。 有了两种奇物提供的磅礴生机，救助工作初见成效。 脸上没有血色的老鬼，总算不再喷血，情况开始稳定下来。 不远处，经历了连番变故与插曲，一众试炼者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傻傻观望。 他们各自在脑海中复盘今天的所有事情，视线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某个人的所站立的方向。 林萧懒得去管对面那群人怎么想，而是用能见夹死苍蝇的眉头，死死打量着忙活不停的三人组。 此刻，她的内心和修罗王他们想的一样，无比期盼能把人救下来。 【老头子，你到底给我挖了几个坑啊，还特么一个比一个深！】 这个做派很符合老头子的形象和名声，道种果然不是好拿的。 要是不出今天的事，她很难想象自己身上居然背了这么大的债务。 林萧暗暗唾弃一句，仔细回顾与老师相处的种种点滴后，陷入了深思。 她是老头子的学生不假，可除了一个道种和虚名之外，并没有得到过老头子的其他东西，财产、势力、传承统统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与乾界结出天大的因果，以致于斩断这份牵连的老前辈险些当场暴毙？ 因果关联，因在前果在后。 意识到取得道种所付出的代价，尽管林萧已经莫名还清了债务，心中却轻松不起来。 如果从因果巨大这个确切的结论反推回去，是不是可以说明，道种并不仅仅是一张强者通行证那么简单？ 【师妹，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孕育出道基？】 【师兄，抱歉，你生在天地有缺的小世界，这种生来就有的感悟，在道痕的干扰下，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画面中的人影都很年轻，老头子脸上依稀还能看出些许不忿和不甘…… 那之后的时光，老师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大魔头，最后从容死在师母指下的？ 【对哦，那个疯子要是活着，看到你这么好的天赋，肯定会融了你的。】 融了…… 咕咚！ 塔灵的话像魔音一般在林萧耳边萦绕，让她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刹那之间，一种耸人听闻的联想不可控地浮现出来。 毫无疑问，老头子的疯魔与研究道基脱不开干系。 他花费毕生精力，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去寻找答案，企图探索一条让虚界修士也能拥有道基的路。 最后，成功了。 大世界的人生来就有道基，而天地有缺的小世界修士，可以精心培养一颗种子，等待它生根发芽。 只有沿着这条逻辑，林萧才能接受自己平白无故，欠了乾界天大因果的事实。 因为道种不只能扫去一个人修道的阻碍，它还是一条被人强行打通的道路，是不向命运屈服的反抗之法。 大魔头…… 如果推测成立，对真界来说老头子岂止是魔头，都能颠覆一界了。 试想一下，你是真界的统治者，会不会任由此法传开？ 除了林萧这个另类，在商场做生意的，哪个不怕山寨？ 而这，才是老师留给学生的大坑，一旦跌进去就爬不起来的那种。 【老头子，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不起啊！】 林萧的手指在剑身之上轻轻一弹，实在没办法不去称赞那个看起来不算很帅的老家伙。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能得到道种不是出于自己很特殊，只是因为这是一道法门，一道符合条件人人可修的法门。 普适性，是功法价值的根本来源。 能够大批量复制，会大大提高功法的价值，以及对正品的威胁性。 过街老鼠？ 那个后果简直太轻了，神魂俱灭恐怕才是最终的归宿。 嘶，头疼！ “林小姐，我为之前的行为郑重向您道歉。” 就在林萧默默叹息，所有人不敢有动作的时候，吴破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心中依旧残存着恐惧，不过脸色平静了许多。 “小姐，这是我吴氏先祖的手迹，可能对您来说毫无价值，却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望着伸到面前的泛黄书册，林萧一脸莫名。 “道歉我收下，东西拿回去。”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那毫无商量之意的口吻，吴破云相当痛恨自己长了张笨嘴。 “您救了我，也救了一众学弟学妹，还让我们无损通过试炼第一关……面对这种大恩，之前我居然没有正式道过谢，呵呵，实在愧对先祖。” 说完，握着册子的手继续往前，直白彰显出主人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这是谢礼？”林萧稍感惊讶，觉得眼前这人有点不认识了。 “是的，在您看来这份东西无关紧要，但我只能用这个来报达。” 惊讶的目光，看得吴破云脖子都红了。 随即，意识到此前行为有多么不妥的他，重重点头，再度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你把这个给了我，那你们下次试炼……” “林小姐，我不准备参加试炼了，以后我会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比如教书什么的。您放心，册子里的内容我早已背熟，即便送给您也没关系。” 吴破云耐心解释着，心里长出一口气。 可是，此时的林萧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那句疑问刚发出一半，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再也挪不开。 这股熟悉的气息？ “我能不能问问，您家这位先祖的名讳是？” “名讳？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不只是我，就连我父亲和祖父，甚至寿数颇高的族老都不知道。” “哦。”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那个名字，林萧一把接过薄薄的书册，转头便寻找起也许在某处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无痕？ 那个应该只是代称，老头子的真名是吴痕才对！ 这个蔫坏的小东西，居然会耍心眼的，口口声声说不知道老头子姓什么。 “对了林小姐，据家中长辈所言，先祖并没有成功闯过试炼塔，有关试炼后面的内容只是推测，您切莫当真。” 礼物成功送出，吴破云还贴心地附赠了一则使用说明。 林萧：“……” 没闯过试炼塔？ 大兄弟，你怕是对你家那位先祖一无所知。 这个说法让林萧啼笑皆非，只能感叹缘法的奇妙。 才意外还了欠乾界的账，这边又与老头子的家族产生了联系。 不过对于这种联系，林少主不仅不反感，反倒乐见其成。 她终究是得了老师的大恩，日后若能解析出道种的奥秘，就连大千界也会欠下人家天大的因果。 而比起回报整个乾界，面对区区一个家族，可要好太多了！ 第156章 有前途的一族 【雷兽一族？我想想啊，嗯，第一眼看过去你会觉得，世上怎么有如此丑陋的东西？实际上嘛……他们确实很丑，但肉是真好吃！】 吴家世代流传的先祖手迹，只一个开篇就把林萧雷得够呛。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觉得册子出自老头子之手的概率，骤然飙升。 【多说一句，普通人吃肉就可以了，敢作死打晶核的主意，那爆炸后的漫天血花，一定很好看。】 如此诚恳的告诫，让林萧不得不将视线从书册上移开，满脸狐疑地看向面前的吴家大兄弟。 既然这人熟悉册子里的内容，为什么在雷兽族地看到他们同类相食，还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一点，说不通。 林小姐的眼神明显，吴破云又不傻，当即苦着脸地笑了笑。 “林小姐，手迹的内容真假难辨，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之前，我，我不敢相信。” “现在呢？” 现在？ 吴破云闻言愣了几息，随后快速低头，并没有让自己的表情被外人看到。 他极力掩去眼中的惭愧和不舍，强行不去看先祖留下的遗物。 “现在，已经与我无关了。” “哦？” 听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林萧定睛打量着短时间内发生蜕变的年轻男子，轻笑道：“你很有魄力，也很舍得。” “您说笑了，其实，是我父亲说过，再珍贵的死物也没有活人重要。” 面对这份难得的夸赞，吴破云仍旧没有抬头，只是用略带伤感的语气解释了一句。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他冷静下来，忽然意识到许多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假如册子里的那些离奇内容，并不全是瞎编和揣测，就像关于雷兽肉的记载…… 等回到乾界，消息一旦传开，吴家注定守不住。 与其最终便宜别人，不如自己主动给它找个合适的主人。 而对众人有救命之恩的林小姐，是不二之选。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吴破云才会选择用吴家唯一嫡系继承人的身份，将祖传之物以谢礼的方式当众送出。 “小姐，有缘再见。” “嗯，会再见的。”林萧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给出回应。 “哈？哦，愿您勇往直前，仙运恒通！” 吴破云直接被这句客套话逗笑了，临走前加上了一句祝福。 因为他逐渐看清自己的前路，打心底觉得两人不会有再碰面的机会。 “谢谢。” 林萧没有去解释什么，发现转身离去的那道背影越走越轻松，忍不住偏头看了眼忙活不停的夜叉王那边。 接着，她又平淡地扫视了一圈乾界的试炼者小队，目光比平时多出两分冷意。 从刚刚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吴家在乾界的日子并不好过，以至于发现了宝贝都要立刻送掉，以免连累活人。 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还真应该去烧香拜佛，庆幸老头子已经不在世上了，否则…… “林小姐，我，我能和您说几句话吗？” 和吴破云一样，穆灵在老鬼斩断林萧与乾界因果线的那一刻，感到莫名心慌。 于是，她也遵循内心的指引，来到了冷清的这一边。 “当然可以，你哥哥好了吗？” 眼前的小姑娘，林萧还是蛮有好感的，态度自然与对旁人不同。 不过，接二连三有人做出违背本性的举动，这让凡事留三分警醒的林少主，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她按下心中的惊诧，先是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暗暗开启望气术扫向前方。 “嗯，已经无碍了，多谢您。” 穆灵自己也说不清，在见识到林小姐的强势与可怕之后，为什么还会大胆跑过来。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来，也必须来。 “对了林小姐，这是我写的借据，等我攒够了钱，立马还您。” 当一张皱巴巴，不知由何种皮质之物制成的另类欠条伸过来，林萧没有去接，反倒用似笑非笑地眼神注视着身前的人影。 紫色…… 小姑娘身上的气运，居然是紫色！ 望气术看不穿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气运，得不出准确的数值。 但紫色气运，连足以承担女主命格的孟云轻都没有。 颜色带来的质变，瞬间让数字变得没有意义。 好比有人穿着一身高定从私人飞机上下来，根本用不显示银行卡余额，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这是顶级有钱人。 第一次开出‘紫装’，林萧着实有些吃惊和意外。 “你专程过来送欠条？” “嗯，我怕等下没有机会，就趁现在过来了。” 穆灵郑重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补充道：“林小姐，借据上我加了利，您可以看看。为了不越欠越多，我肯定会努力赚钱的。” “是吗？” 林萧被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拿过借据瞟了两眼，果然找到了有关利息的规定，而且还是复利…… 视线稍稍往上，等看到本金的数字，向来见惯了钱的林少主，都不禁默默替小姑娘捏了把汗。 “这个数字是谁告诉你的？” “是夜叉王族的一位前辈。那位前辈人很好，他提醒我说，救哥哥的那位大人是他们未来的王，和普通的王血不一样。” 林萧：“……” 可以的，夜叉一族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好，借据我收下，你，努力赚钱！” “嗯嗯，我一定会的，不打扰您了林小姐。” 眼见林萧收下欠条，穆灵只觉得浑身轻松，连脑子似乎都清醒了不少。 她识趣地没有多留，迈着轻快的步伐重新回到室友身边。 气运…… 林萧多瞧了一会，心里不得不承认，气运虽然虚无缥缈，作用却是恐怖如斯。 想要一个人永远不忘记你，最好的办法不是爱与恨这种情感纠葛，而是应该拼命欠他\/她钱，欠的越多越好。 债主与欠债人，在债务结清之前，同样是一种割舍不断的联系。 穆灵可能自己都不明白此番举动的意义，但无形中气运帮她做出了选择。 自此以后，整个乾界只有她和吴破云两个人，与林萧还存在联系。 这就是气运的作用，逢凶化吉，趋利避害！ “皇，属下有事禀告。” 不等林萧想清楚某些关节，第三波人又找了过来…… 身形极为高大的暗赤，拿着穆灵写借条的同款皮纸，略显拘谨地站在一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小一些。 灰色的皮货在宽大手掌上堆成厚厚一沓，数量相当可观。 “这是什么？”林萧看向对方手上的东西，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父王传音过来，让我救治那些中了生气的人族，他们暂时拿不出适当的东西，就写下了欠条。” 就在林萧与吴破云聊天的时候，暗赤迅速完成了夜叉王的交代。 “皇，我族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这些东西也许您能用得上。” 他低下头颅，双手捧着成堆的皮子，好似在进行一种虔诚的仪式。 “你们这么做，不违反试炼规定吗？” 猜测得到证实，林萧轻叹一声，对夜叉族有些服气了。 果决机敏，魄力十足。 “这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还请皇收下。”暗赤避而不答，再次躬身敬献。 如此表现也间接说明，代价肯定会有，而且还不小。 林萧缓缓抬头，认真看了眼弓着腰也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大王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平淡。 “暗赤，如果，我不是你们要等的那个人呢？” “等人？皇，您误会了，无论是夜叉一族还是其他七大王族，我们并没有在等谁，也没有资格去等。” 这一刻，暗赤充分展现出自己的高情商，用事实证明了夜叉王的眼光。 从林萧平淡的语气中，他听到了很多东西，判断出关乎族群未来的时刻已经到来。 “皇，自您出现的那一刻，父王就已经确定，您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唯一机会。 茫茫界海突然出现一条大船，您应该很难理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于快要溺死的我们来说，哪怕它隐在厚厚的浓雾里，不曾露出全貌，那也是值得大家拼死争抢的机会。 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去赌！” 林萧自认不算一个感性的人，但还是被暗赤给出的理由触动了。 所有不向命运低头，奋力在苦海中泅渡的生灵，都值得尊重。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想不出完美的交易方案。 因为事情的性质变了，已经超出了交易的范畴。 【好你个大蛮子，无耻，卑鄙！】 一心二用的修罗王心中气愤不已，用夹杂着七分酸气的口吻，狠狠咒骂身边这个偷跑的家伙。 林萧的长久沉默，让心跳如鼓的她，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的紧张。 一旁的夜叉王心里同样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的答案会是什么。 但与修罗王不同的是，他脸上多了几分从容，那是代表努力之后的了无遗憾。 【阿娇，我们早就不是王族了，坤虚的守护者被白尊随手击杀，过去这么多年，他们至今没有诞生新的守璧人，为什么？】 【蛮子，你是说？】 夜叉王摇摇头，收起眼中的阴冷，嘴角泛起一丝不明的笑意。 【你其实想到了，雷貘那家伙也清楚，我们和虚界土着一样，都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是那种可有可无，随时能被取代的棋子。】 第157章 强势的教训 在暗赤离开后，林萧将那沓欠条放好，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薄册上。 这本疑似老头子的游戏之作，内容杂乱跳跃，想到哪写到哪，简直和《山海经》有的一拼，完全担得起‘界海生物食用指南’这个名字。 谁能想到，老师居然生啃过夜叉王族…… 如此生猛的举动，林萧觉得后背都在发麻。 与此同时，这样的戏言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没有区分开大魔头与愣头青。 尚未踏入真界的老师，应该以李牧为模板来对照。 彼时替乾界征战试炼的他，并不是那个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魔头，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罢了。 这些离奇的经历和特殊尝试，实际上隐藏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生死险境。 正是因为那段经历刻骨铭心，才会让后来的大魔头怀念之余，以戏谑的口吻将之成书。 【阴阳相继，生死交替，滔天机遇往往于生死危机中孕育。所谓成也洗尘池，败也洗尘池，然，切记量力而行，切记切记。】 册子最后一句话无比正经，风格与前面的内容大相径庭，忽然就脱离了菜单的范畴。 甚至，林萧能从那凌厉厚重的笔锋当中看出，老头子在写下这句话时的心绪波动。 不甘！ 晚年的老师，在回顾洗尘池的时候，心中仍然存有一丝不甘。 到了他那个地步，生死都可以看淡，却还是看不开这个？ 林萧盯着几乎要透纸而出的字迹，心跳逐渐开始加快，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老师留下手迹的目的。 整本册子，可能只有这段话才是他老人家想对后人说的。 洗尘池这个名字林萧不是第一次听，之前见到那片明明是树却被人用池子来冠名的青绿时，心中便疑窦丛生。 现在有了手迹上的提醒作为印证，她再也不敢不慎重对待。 或许，试炼和手迹一样，前面两项都是用来糊弄事的，唯有这第三项才是关键。 洗尘池…… 想到这里，林萧试图站在老师的视角，代入对方写书时的心境，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寻找答案。 以这种状态思考了一会，当她的视线再度落在那重重烙下的字迹上，突然看到了隐藏极深的另一种情绪。 羡慕！ 老头子话里话外都在告诫后人量力而行，却是用带有几分羡慕的语气来说的。 他在羡慕什么，是羡慕后人有机会去洗尘池，还是羡慕他们有拼一把的可能？ 这种感念一经生出，林萧脑海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答案。 如果洗尘池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那自己呢，要不要拼上一把？ “哈哈哈，皇，我叫蛮娇，初次见面，阿娇这厢有礼了。” 老鬼的伤情一稳定，修罗王再也按捺不住，抢在夜叉王的前头瞬移到了林萧身边。 她看上去还是那副豪气干云，见谁都大大咧咧的样子，假如抱拳的双手没有轻微发颤的话。 阿娇？ 林萧从思绪回神，见到体型只比夜叉王略小一号，神采飞扬的红发女子，不由得眨了眨眼。 “见过前辈。” “那个……呵呵，皇太客气了。” 郑重的还礼，让直性子的蛮娇大为不适，心中的酸味和危机感愈发浓郁。 她确实不太懂人族的弯弯绕绕，但客气就代表生疏，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皇，老鬼头已经没事了，第三轮试炼很快就要开启。” 点出重点，修罗王快速掏兜，硬塞了个盒子到林萧手里。 做完这些，她也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选择原地消失，就和陡然出现的时候一样。 【暗寂，谢谢。】 才起身的夜叉王听见脑海中的传音，又看到不远处有些无奈的皇，忍不住笑了。 【阿娇，你倒是舍得，连你们族仅存的‘种气’都献给了皇？】 【哼，你真当我傻，能听懂真语和会说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只凭这个，老娘这把下注就不亏。】 夜叉王笑而不语，没再多说什么，缓缓走到了场地中央。 他一改之前护卫林萧的状态，也没有对林小姐有额外的表示，而是以考核秩序维护者的身份，向众人宣布第二轮考核结束，最后一轮试炼即将开始。 “老鬼，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老不死被夜叉王的态度转变震惊，就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他来不及多想，一脸担忧地面向好友。 “暂时死不了。” 老鬼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盯着老友打量几许，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家伙，我这辈子或许都白活了，唯一做对的事，应该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你赶紧去，试炼塔未曾伤到你们的根基，这一次是离界最好的机会。” “老鬼，你……”老不死双眼大颤，已然听出老友提前认输，不想让乾界继续参加试炼的打算。 作为老友，他此时应该劝对方三思，认真考虑颗粒无收的可怕后果。 可站在守护者的立场，他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劝诫。 双倍飞升名额，前所未有的通关人数…… 看到老不死一言不发，老鬼淡淡地笑了笑，扫了眼还不知道试炼已经结束的年轻一辈，最后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某个方位。 既然错误由他而起，自该由他而终，试炼的事，留待下一任守护者操心。 这是乾界的现任守护者侥幸保得性命之后，最深刻的体会。 与其多做多错，不如什么都不做。 “老不死的，下一次我就不让你了。” “嗤，老子需要你让？” 老不死冷哼一声离开，并没有对手底下的小崽子们做出安排，反倒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夜叉王身边。 后者发现对方到这个时候还在下意识遵守试炼规则，不禁和修罗王想到了一块，觉得这位离界的守护者道德水准极高。 “休息完了，就自己沿着这条路过去。” 里外都透出凉薄，且带有嫌弃之意的话语一出，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林萧看出夜叉王态度有异，在觉察到无数视线落于自己身上后，第一个有了动作。 她同样没有其他表示，也不作告别之举，只是手提长剑淡淡地从两位大前辈中间穿过，踏上了通往第三关的道路。 有了带头的，离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元婴小队的队长一咬牙，急忙点上状态还好的同伴追了上去。 等轮到乾界这边，那位少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想效仿离界的动作，却发现自己被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略显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了老鬼冷漠的注视…… 林萧对于身后的事没有兴趣，心思全在马上就要靠近的洗尘池上面。 赌还是不赌，要不要在危机关头冒险，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她一边在心里作权衡，一边警惕留意四周。 突然…… 咔嗤！ 长剑没入地面尺许有余，把握剑柄、身躯拉成弓步的林萧，险而又险地将身躯停留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一个能看到落叶，却又有两步距离的地方。 就在刚刚，她心中闪过雷乾对树林的恐惧脸色，以及小雌兽售卖树叶的画面，几乎是凭借本能做出了反应。 无论前方有没有危险，冒失走过去都是下下之选。 “敬告各位前辈，乾界试炼者林萧，特来闯关。” 回应，自然是没有的。 但林萧并不着急，站直身体后，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 既是在和某些未知的存在比耐心，同时也在等身后的大部队。 淌浑水这种事，人多才有用。 踏踏踏…… 不过是片刻工夫，整齐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使得这片安静到过分的地方，瞬间热闹起来。 离界的试炼者紧赶慢赶，原以为林萧早就进入了考核，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站原地。 “停。” 为首之人见状如临大敌，立刻叫停众人，并迅速摆出防御姿势。 他们当然不是在提防林萧，而是集体防范着，能让前面这一位都不敢轻易动弹的危机。 时间缓缓流逝，青翠树林之前，呈现出诡异的场景。 数十人规模的人马，仿佛以最前方的林萧为首，在与什么进行对峙。 “哼！”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众人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该盲目跟风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冷哼响彻上空。 紧接着，正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冒出柔和的绿光，将大片大片的范围笼罩。 所幸，没有人站在光幕之内，也顺便逃离了被消融的下场。 咕咚！ 当亲眼看到地上的枯枝败叶、碎石杂物，被绿光以一种莫名的方式消解，连残渣都没剩下之后，没人可以保持淡定。 灰、绿二色泾渭分明，以地上的长剑为界，直白地划分出了生死之所。 最让人胆寒的是，象征勃勃生机的绿色在这里代表死亡，而诡谲不明的灰暗，却是众人的生地。 林萧凭借一贯的谨慎和小心，堪堪躲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此刻，她心里不存在什么庆幸和得意的情绪，只有对力量和规则的进一步认识。 规则，必须依靠力量来维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违反规则不是不可以。 夜叉王族尚能公然违背试炼规则，提前选择一份风险投资，其他存在自然也可以。 林萧心中已然明白，还未现身的存在是什么打算。 借规则的漏洞，当场灭杀她！ 就像你正常开车行驶，别人故意撞过来，事后肯定是对方认全责。 但责任不责任的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命是自己的，有且只有一条。 “见过前辈。” 不带丝毫情绪变化的礼仪，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暗中的存在就是要告诉林萧，关于‘力量’的课程远没有结束。 “呵！” 之前的声音再度出现，伴随着巨浪一般的声势向众人袭来。 呲！ 顷刻间，花费林萧不少灵石锻造的长剑被吹成齑粉，随风消散。 风暴显威而气势不减，眨眼之际又收起锋芒敛于一点，最终狠狠钉入林萧的识海。 噗！ 又一次，林萧经历灵魂被撕碎，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遭遇。 她顾不上喷涌而出的鲜血，脑子越转越慢，只有一种直观的感受：渺小。 面对这种汹涌澎湃，后继无穷的精神打击，林少主犹如汪洋巨浪中颠簸的小船，又如星海横河之中的泥沙。 脆弱，且渺小。 “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第158章 我有权保持幽默 透出无上威严的雄浑声调，带有斥责之意，却无生怒之实。 仿佛只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林萧不知道是对方刻意留了手，还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被师母一次次戳死的惨状，神魂得到了非同小可的增强，才度过这一劫。 亦或者，对方有所顾忌。 总之，这句迫人神魂的话语过后，风暴彻底消散了。 同时，地上的绿光也隐遁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 林萧单膝跪地，双掌紧贴地面支撑身体，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上下早已湿透。 混杂着汗水与鲜血的污渍滴落在灰褐色的土地上，使得原本诡异非常的泥土，看起来更是不祥。 确认危机已经过去，隐在暗中观望的修罗王狠狠抹了一把额头，心中不敢有丝毫的怨怼。 哪怕自家的皇刚刚差点就死了，她心中也升不起任何仇视的情绪。 就像夜叉王一样，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事到临头却还是不敢明着提醒皇一句。 毕竟大家还要在界海生存，小小的越一次界可以，但不能给族群招来毁灭之灾。 洗尘池里的存在，八大王族惹不起。 风波平息，修罗王心底长出一口气，尽管明知林萧看不到，依然向远处投去满含歉意的眼神。 只是，不等她默念出对不起，这位族群的领头人便双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皇，笑了。 刚刚经历完生死恐怖的林萧，笑得很祥和，一边发笑，一边从储物戒里掏东西。 而让修罗王张大嘴巴的，是她既不拿干净的衣服替换，也不是取出灵石调息，而是当众掏出一把铁锹。 皇为什么，要带一把铁锹在身边？ 还是一把做工考究，材质不凡的铁锹。 咔嗤、咔嗤…… 直到耳边传来清晰的动静，后知后觉的修罗王，才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而来。 皇，在当众挖土，将滴有自己血迹和汗水的那一块土地，直接掘地三尺。 看懂林萧的意图，修罗王陡然生出无尽的后悔情绪，后悔自己下注下得太少。 咒杀，对于顶级强者来说，只是一种稀松平常的手段。 以血液为引，用溯源之法追寻本体，虽然自身需要付出不少代价，甚至损耗道纹…… 但如果能成功，谁又能说这种代价不划算？ 尤其能将皇这样的绝世天才按死在萌芽之中，哪怕牺牲一位圣者真尊，估计也是值得的。 可惜，林萧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 有过现代教育体系的洗礼，关于一个人的血能用来干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哪怕不懂那些高深的法门，单单一个‘克隆’，就能膈应死人。 咔嗤，咔嗤…… 略显儿戏的声响，不甚熟练的动作，配合灰蒙蒙的环境，看得所有人失声。 蛮娇终于意识到，皇的可怕不在于天赋，不在那呼之欲出的背景。 她最让人感到惊恐的是心境，是处变不惊的气度，是那种临机决断不被情绪牵引的恐怖能力。 【大块头，我们，好像看走眼了。】 修罗王眼睛看到的东西，夜叉王当然也能看到，老鬼、老不死两位人族强者同样看到了。 前两位，只觉得胸中一堵，被大石头压着，有种说不清楚的郁闷。 林萧的每一铲子，都好似挖在他们的心上。 明明已经发现了至宝，也拿出了足够的态度和魄力，到头来却还是差了那么一丝丝，最终错过了藏在至宝之中的仙材。 假如……八族联合，哪怕面对洗尘池中的存在，未必不能与之一抗。 事情没有假如，即使是下注和赌博，也要有个限度。 之前，仅仅凭借一丝苗头和希望，他们两族做出来的选择，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押上全族的命运去赌，既不现实也不合乎情理。 没有看清一位皇者真正的潜力在哪，这大概就是命数！ 【老鬼，如果我是你，回到乾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清洗。】 老不死看着远处不断朝土地卖力使劲的年轻‘女农’，眼中精光一片，身上杀气腾腾。 天赋，心性，背景，三者得其一，可为中品；得其二者，上品。 至于三者俱全…… 抱歉，离界连上品天才都几百年难见一个，他这个糟老头子根本想象不来！ 但不敢想归不敢想，老不死今天却亲眼见到了。 一个来头甚大，兼具绝佳天赋，且心性恐怖的天才。 【老鬼，你还能撑住吗，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 这样的人物原本与乾界有大因果，却因为一群龌龊宵小之辈，生生迫使老友斩断了那份联系。 老不死心底那个气啊，以他资深非酋的身份，最见不得这些不知道珍惜为何物的欧皇。 【呵呵，若非还有责任在身，老子能当场自绝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老鬼咬牙切齿，头顶都快冒烟了。 运气再好又如何？ 如今的乾界，好比头顶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这种重担压在身上，没一天日子能好过。 【好了老鬼，气过之后就算了，能让小辈习得真语，背后那些人的来头未必就小了，彻底根除，不可能的。】 心头的恶气一出，老不死站在现实的立场，劝慰了老友一句。 乾界的内部应该早就烂透了，鬼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我懂的。】 老鬼轻轻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 随后，他不再关注林萧，专心调息自身。 可是，只有那位时刻被锁定的少君才明白，落在自己身上的寒光，温度又低了三分。 噗！ 当最后一点血渍被挖出，林萧把铲子扔标枪一样投射到地上，随意的姿态中莫名带了几分潇洒。 取出白巾擦了擦脸，她将全部的泥土和铁锹打包带走，再度站回了之前的位置。 以大欺小的老梆菜…… 林少主悄悄在心里记着小账，身上的气息却无比平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张始终带着淡笑的脸，被嘴角的鲜红反衬，给人一种悚然的美感。 “装腔作势！” 或许是暗中的存在听到了林萧的心声，下一刻，打扮极为普通，身上衣着不见华贵之色的寻常老者，突兀地闪现在众人眼前。 “小辈，你心有不服？” “前辈说笑，晚辈区区蝼蚁，何敢不服？” 听到这个回答，来人稍显诧异，也确实没感受到林萧身上有一丝不忿。 看上去，这就是个合格的大教传人，懂规矩，也识时务。 然而，对方脸上的那种笑容让他很不舒服，容易想起曾经的某个疯子，以及某段憋屈的过往。 “无论心服与否，这都是你应该承受的代价。回去告诉你家长辈，老夫还没死。” “谨遵前辈教诲。” 林萧依言行礼，心中已经在润色，自己要如何带这句话。 毕竟，她在真界是真有长辈的。 【嗯，回头该跟师母这么说：“师母，有人特意让学生给您带话，只说‘老夫还没死’，学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对，就这么说，没改动一个字，原汁原味的！ 有了告状的打算，林萧笑得更为平静，礼仪动作上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对面的老者，却在此时一愣，灵台骤然示警，隐隐感应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按下突生的异状后，他用怀疑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年轻小辈。 经过一番探寻，始终查不到源头。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神识示警源自他处，要么这个小辈身后，站着一个无比恐怖的大能。 面对以上两种可能，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的老者，心里的天平渐渐偏向于第一种。 放眼整个真界，能稳胜他的圣尊，只有寥寥数人。 而这些人的气息，老者是不会认错的，眼前的年轻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种熟悉之感。 至于圣者之上，更是无稽之谈。 几位难觅踪迹的无上存在，早已定下执掌各宫的传人，唯有大人…… 老者心念一转，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暗笑自己也有提‘大人’而色变的时候。 谁都知道大人已经万年不离天阙，天阙也许久未曾进过新人。 “小辈，待此番事了，若你还敢踏足界海之地，无论你背后是谁，老夫都会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是。” 林萧低头应是，一副前辈说什么晚辈都遵从的模样。 反正在见到师母之前，她是不会表露任何真实想法的，自己有权保持沉默。 只不过，老人家，本少主记住你了！ 第159章 阴差阳错 机遇。 还是危险。 走入树林后，林萧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想要唯心所欲，前提是有浑厚的实力来支撑。 如果说之前她的内心还存有几分犹疑，还在权衡要不要冒险，等被人狠狠敲打过后，求稳的选择就无需考虑了。 在大千界，万法天尊和超然世外的宗门，无疑是天花板级别。 他们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所有人面前，使得林少主即便心有怀疑，也必须绞尽脑汁小心拿咫尺出来搅浑水，甚至差点搭上整个墨风城。 一旦踏出虚界，都不说前方领路的恐怖老者，就是几大王族首领和各界的守护者，恐怕没一个会弱于万法天尊。 更何况界海之外是真正的大世界，那里又有多少和老者同等级别，或者超过他的存在？ 林萧习惯谋定而后动，喜欢权衡收获与付出，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行事准则。 但她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老古董，身上并不缺少赌性和魄力。 洗尘池是能让老头子惋惜的地方，冒再大的风险都值得去赌！ 心中有了决断，林萧规矩走路的同时，不断余光观察四周。 这片树林占地极广，远超站在外面观看时，那种只有寥寥数十棵树的感觉。 入目所见都是寻常的梧桐树，看上去和普通的林子相仿，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可细观之下，树与树之间恒定的间距，以及不含一丝杂草的‘干净’环境，无一不在表明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各自进去，成功与否，皆不可停留。” 就在林萧暗自打量周遭环境的时候，老者突然站定，随后立在原地不动。 他用不带一丝的起伏的声调说完规则，连身子都懒得转过来，便直接消失不见。 直到这个时候，包括林萧在内的一众试炼者，才感觉浑身一松。 “走。” 离界的试炼者们眉头紧锁，各自交换完眼神，最后由修为最高的那名队长下了决定。 他带着同伴朝老者所示的方向走去，路过林萧身边的时候，抱拳行礼。 后者轻轻点头回应，自己却没有动作，目送这些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不一会，此地就只剩她一人。 鸟雀俱无、蛇虫不见的静谧环境，安静到可怕，并隐隐给人一种汗毛直竖压力，似乎在催促着试炼者前进。 林萧身心一阵焦躁，有股心火在燎人。 那种感觉就像明天必须早起上班，而自己半夜失眠，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后，随之生出的酥麻难耐。 很难受，却暂时能忍。 面对这种诡异无形的催促，林萧强行忽视心底传来的痒劲，奋力睁大眼睛，将视线所及的光景一一烙印下来。 咻！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那股让人坐立难安的酥痒，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老魏，这姑娘有点意思。】 林萧刚一离开，她站立的地方立刻出现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的老者，另一个则是中年富家翁模样，浑身金光闪闪，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很有钱的男子。 发出传音的，正是富家翁打扮的男子，他觉得林萧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辈。 【能被顶层势力当成探路的棋子，当然不会是庸才。】 老者望着林萧遁去的方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传音。 中年男子闻言下意识点点头，赞同老友的观点。 【看来，三宫也坐不住了，迫切想要寻到白尊的传承！】 和界海几大王族一样，对于林萧的来历和身份，他们没有任何怀疑。 即便小姑娘的气息不如寻常真界修士那般纯正，但生来缺少‘灵性’的虚界土着，是不可能诞生出完整灵韵的。 这个道理经过无数血腥的印证，由某个疯子昭告天下。 除了气息之外，在第一轮考核时，那股突然爆发的道韵，虽然极为微弱，却逃不过两人的感知。 而这股道则神纹，有明确出处。 乾坤大法，妙道真传！ 小姑娘使出的指法，疑似妙道宫的乾坤指。 之所以威能不足，或许是实力不够，也可能是对方在乾界待得太久，身上的灵性被磨灭不少，才会让气息显得杂乱。 男子自顾自给林萧身上的异状找了个合理的解释，面色随之一肃。 【老魏，你太冲动了，倘若她真的来自妙道宫，你故意将人引入歧途，事后怕是风波不小。】 妙道宫？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的眼神有了那么一丝丝变化，却也只有一丝。 【那又如何？真界任何势力不可插手界海与虚界之事，这是大人定下的规矩。妙道宫是大人曾经的师门不假，但大人现在是天阙之主，早已不是妙道宫的圣女了。】 男子听到这种十分官方的说辞，实在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作为监察使，他们按规矩惩治违规之人，对越界的势力杀鸡儆猴，完全没毛病。 有大人定下的规矩在，不管小姑娘是不是妙道宫的嫡传，也不管她是奉谁的命令前往虚界，最终都只能认栽。 【哈，老魏，还是你有胆魄。走，咱们喝一顿去，往后清净不得咯。】 看着男子兴冲冲的模样，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树林深处，欣然同意喝酒的提议。 他并不惧怕妙道宫事后问责，失去了大人这位无上存在，只有圣尊坐镇的庞然大物已呈衰败之相。 三宫的名号能维持多久，实属未知。 此番刻意指错路，用原本考核坤虚试炼者的洗尘池来考核林萧，老者心底未必没有试探妙道宫的意思。 当然，这个临时的决策，根源还在于灵台中那股莫名的危机示警。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林萧都能懂的道理，活了不知多久的老狐狸自然懂。 察觉到身边的杀机，男子脸上挂着淡笑，眼神在同伴和树木之间来回，大概猜到老者有试探妙道宫的心思。 但事不关己，他也懒得去管那么多，直接作出相请的手势。 【老魏，请。】 就是可惜了，那个有趣的小姑娘啊！ …… 自迈开脚步那一刻起，林萧就有种感觉，自己走的路或许和前面那些试炼者不同。 不仅久久看不到其他人影，那股越来越熟悉的感觉，更是最直接的证据。 熟悉？ 往前奔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却迟迟不见洗尘池露出符合名字的模样，眼下又有熟悉的感觉传来，林萧彻底走不下去了。 她站在原地，放空心神去寻找这股熟悉的源头，越探寻心底就越惊。 因为在这股感觉之中，除了熟悉，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亲切。 就好像，此刻的自己不是身处界海，不是即将去往另一个世界，而是还在大千界一般。 林萧重复闭眼又睁开的动作，几次之后终于确认，这并不是幻觉。 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无处不在，就来自身旁这些看似普通的树木。 啪！ 灵石击打在一棵树干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萧见状小心翼翼地靠近。 等来到足够近的距离，她右手握着短匕防备，同时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触碰树皮。 嗡！ 只一接触，庞大的气机汹涌而来，顺着连接双方的白嫩指甲，源源不断地传入林萧体内。 这是，气运？ 不，不单单是气运，还有各种情绪，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却能独自存在的七情六欲。 甚至，她还隐隐从中读出，夹杂着美好期盼的某些愿景。 这样的发现让林萧目瞪口呆，立刻收回了手指。 接触一中断，便不再有气机传入。 她禁不住后退几步，看向大树的目光变得无比骇人，宛如在看一棵食人妖花。 ，这根本不是树，而是由无数生愿凝聚，化成的实质躯干。 这些生愿是来自大千界，所以自己才会觉得熟悉吗？ 联想到吴破云等人不认识梧桐，只在看到槐树之后才有反应的事实，林萧如坠冰窖。 假设，梧桐代表大千界，槐树代表乾界…… 是不是可以这么去想，其实每座洗尘池都是一座宏伟的大阵，它们时刻抽取虚界的生灵愿景，用构筑成树林的方式掩人耳目？ 林萧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深沉。 真界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对于大千界，林少主说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可出于人性，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所见所闻，让她很难不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嘟！ 林萧脚下一点，猛然跃离大树身旁，身体飞向另一棵大树，随后伸出手指。 得到答案之后，她不作停留，继续朝第三棵走去。 接连试了十几棵，直到自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海量的气机灌注，某人终于死心了。 大千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牲口棚’，里面的所有生灵都是待宰的猪羊。 来自猪羊身上的愿景，有着不为人知的作用。 认清事实之后，面无表情的林少主重新上路，不需要辨认方向，也没有任何一条岔道可走。 啵！ 闷头走了许久，直至周围传来气泡炸裂的动静，思绪繁杂的林萧回神了。 但没等看清所处环境的变化，她惊奇地发现，刚刚从大树身上吸收的那些气机，正在一点点失去。 顺着地脉经络蔓延到四处，最后于正前方，汇聚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水池。 林萧抬眼看向远处波光淋漓的水面，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界海范围，重归光明的怀抱。 阳光和煦，却独独暖不了一人之心，也，驱不走自脚底而起的寒气。 清风徐徐，只堪堪抚慰晃动的涟漪，然，熨不平猪羊的不忿与不甘。 初次踏出大千界的土包子，成功来到第三关，露出了让守关者习以为常的欣喜表情。 笑容一如既往，比之前还要平和。 可蕴藏在平和之下的危险，或许只有上天知道。 好特么一个洗尘池，这个洗字，用得真妙！ 这群狗东西，当我们虚界生灵是什么，专用净水器吗？ 第160章 吓不死你 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少，烦恼就越少。 如果林萧不曾学过望气术，不对气机、气运、情绪那么敏感…… 或者，没有在这座洗尘池里面，感受到几分莫名的熟悉。 最终的结果，都会不一样。 不知道洗尘池背后的东西，她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次进城的机会当成旅游，看作开阔视野的契机，亦或是日后怀念和吹牛的谈资。 但如果终究是如果，现实还是那个现实。 好不容易生出的几分纯真，被残酷的认知轻易杀死。 远处那个金光闪闪的水池，时刻对林萧发出无声的嘲讽，似乎在说：她和所有虚界的土着一样，只是带货的骡马，是吃草挤奶的奶牛，还是净化气机的工具。 生愿是什么，去过庙里的人都能理解。 人们向各种神明献上最诚挚的信仰，祈求神只的庇佑，或求财，或求运，或家人安康等等。 这些祈求寄托了凡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愿景，是一种积极的态度和‘人势’。 而在不久前，林萧发现，有人将属于大千界的众生愿景，连同气运在内的各种气机、情欲抽离了出来，构筑成一片树林。 那些无主浮萍独立存在，一经接触就被她吸收到体内，然后跟随‘寄主’离开了界海。 又在将将跨过某个特殊位置时，刚刚吸收的气运、特殊的气机、积极的人势，统统被大地抽离，最终汇聚成一个水池。 这一整套流程，在林萧眼中与打螺丝的生产线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树林里走了一遭，帮真界带出了人家需要的东西，别人不需要的杂质，却留在了身上。 那么，这些由负面情绪组成杂质，本质上是什么？ 是因果，稀里糊涂就背上的大片因果。 求神拜佛，并不是单方面的交易，贡品和信仰，不是那么好拿的。 当祈求长久得不到回应，人们很自然就会生出‘你拿钱不办事’的心理，会从信仰转为嫌恶，打心底认为神明是骗子。 这里的神明，并不专指拥有无边法力的神仙，也可以没有实际的指向。 具备超凡能力的强者，修为高深的前辈，实力雄厚的势力，都能成为大家祈求的对象。 倘若世间不存在真神，上天便是神明最好的指代。 单单一句老天不公，就能形象地诠释那些杂质的属性。 眼前的情况告诉林萧，真界收走了属于大千界‘神明’的贡品，却不打算履约。 而是将交易产生的巨大因果，丢给了一个个向往真界的倒霉蛋！ “呵！” 林少主气乐了，向来善于思考分析的她，罕见地被自己的认知，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甚至，连动脑子的兴致都没有，只顾站在原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叔，她在干什么？” 洗尘池在名义上作为试炼的最后一关，自然有人负责维持考核秩序。 身穿同款制式青色长袍的一大一小，已经盯着林萧看了好一会。 见她只差临门一脚，却迟迟不过来，年幼的孩童率先忍不住了。 “可能是在缅怀先辈，冲儿，虚界出身想走到这里，是很不容易的，你要珍惜啊。” 珍惜什么，对于不到十岁的孩童来说，很难理解。 年长男子也不指望对方现在就明白，类似的话多说几遍，孩子就记住了。 “你先去好好准备一下。” “啊？师叔，师父不是说……” 听到师叔的话，小家伙一脸迷茫，觉得和师父交待的不一样。 “笨蛋，这可是天大的福缘！原本这座尘池，要在五年后才……说了你也不懂，别愣着，快去，把师兄给你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 男子话到嘴边及时刹车，忍不住在师侄头顶敲了一记，连连催促着小辈去做某种准备。 可能是出于认知上的常识判断，两人不顾此地还有第三者，竟旁若无人地用真语交谈着信息量极大的话语。 做准备？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林萧，突然就不急着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此刻，被坤叔评价为满身都是窟窿的林少主，只转了转眼珠子，当即就判断出事情的大概。 虚界土着，当了带货的骡马和净水器还不算，这是要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虽然那个大的没把话说完，但五年的时间节点，过于敏感了些。 联想到大千界宗门的动作，以及那些由生愿化成的梧桐树，傻子也能知道这座池子会在五年后，迎来真正的试炼者。 这座洗尘池，对应的正是大千界。 至于自己提前到来，完全是意外。 大的让小的去做准备，准备什么呢，试炼者进入洗尘池后，小的能分到好处？ 还说什么，这是天大的福缘…… 诸多闪念在林萧脑中不断流转，一个个可能的答案先后跃上心间。 突然，她二话不说，对着平静的水面遥遥一拜，随后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走了。 “等，等等……” 男子被林萧唬得愣神，好一会才清醒，堪堪在背影消失前截住了人。 “前，前辈？” 看到前方多出来的人，林萧犹如戏精附体，脸色吓得青白的同时，一口不甚流利的乾界方言也走了形。 “嗯？你……” 这是，属于乾界的通用语！ 听到小姑娘说的不是坤虚的语言，男子心中立刻翻江倒海，差点没维持住高人的形象。 他极力克制住狂喜的情绪，做出无比淡定的姿态，重新开口。 用的，依旧是大千界的通用语。 “这位小姐，既然到了洗尘池，何故离开？” 何故？何故你爹！ 林萧对情绪极其敏感，哪怕对方眼底的惊喜只是一闪而过，到底还是展露出来了。 而这份惊喜，在她开口前是没有出现的，因此可以大胆推测：试炼者绝对不能进错洗尘池。 也就是说，来自乾界的试炼者，必须在属于乾界的洗尘池接受考核，大千界的也一样，一旦进错…… 或许，就能让那个小的得到的好处翻倍，所以这人才会这么高兴。 至于进错池子的试炼者会有什么下场，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 呵，该杀千刀的老东西，到底还是没放过她这个小可怜，故意开错了池子！ “前辈，您有事吗？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小姑娘眼底的惊讶和迷茫不似作假，男子也从对方的根骨上判断出，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年轻小丫头。 他并不清楚堂堂一位圣尊，为什么会难为一个小姑娘，却在瞬间洞悉了那位的意图。 圣尊，想让自己来执行这件事，好处或者说封口费，是师侄能独享这份来自虚界的‘地气’！ 这样的交易没人可以拒绝，也不能拒绝。 “小姑娘，按照考核规则，你必须进入洗尘池，即便一进去就失败也比直接离开要好，你能理解吗？” 这一回，男子用的语言是真语，只不过语调和速度稍稍有了变化。 但林萧知道，即便自己没有掌握真语，应该也能听懂。 于是，她的脸颊再度白了几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前辈，长辈严令我拜一拜洗尘池就赶紧离开，千万不能自不量力地进去的。” “为什么？”男子满脸不解，全身上下写满了惊诧，似乎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试炼者。 “因为我家就剩我一个直系后人了，在留下骨血之前，我不能死。” “呵，稀奇，真是稀奇！你既已踏入道途，居然和凡俗男女所想一般，哼，莫不是以虚言搪塞本尊？” 面相看似平和的男子，根本不信这种荒谬的解释，也不认为会有哪个虚界的势力，不想拿到飞升名额。 他双眼一眯，身上的冷气如有实质，说变脸就变脸。 然而，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因为林萧的一句话，直接将人打回了原型。 确切地说，是半句。 “前辈，我也不知道我们吴家……” “什么？等等，你说你姓什么？” 林萧战战兢兢地拿眼睛偷瞄对方的反应，心底都要乐死了。 老头子的名号果然好用，一个姓氏而已，看把人吓的。 “不敢欺瞒前辈，晚辈姓吴。” 姓吴…… 难怪！ 这一刻，男子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堂堂圣尊，会大费周章对付一个小姑娘，根源就在于，她姓吴。 和白尊一样的姓氏，又与白尊来自同一个地方。 据说，圣尊曾经被白尊当众压在地上…… “咳，即便如此，你也必须进去，留下闯关的记载。小姑娘，这是规则。” “这样吗？” 林萧略显失望地低下头，似有似无地嘟囔了一嘴。 “前辈，您能网开一面吗，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 嗯？ 刚打算用强的男子，手没来得及抬起，就听到传来魔鬼的诱惑。 不进去，似乎，也可以？ 第161章 烈火炼真金 作为一个纯正的土包子，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林萧一清二楚。 骡马在完成送货任务后，就只剩下一身因果，还有虚界土着的身份。 有价值的，大概是后者。 洗尘池，她是一定要进的，不过是以什么法子进去而已。 自己上赶着去寻求机缘，永远抵不过别人上赶着让你去做。 “小姑娘，我，帮不了你，规则就是规则。” 沉默片刻，男子思虑再三，最终给出了拒绝的答案。 拒绝诱惑，决定完成圣尊的交待。 “哦。” 林萧全程低着头，仿佛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有点认命的意思。 这样做戏做全套的表现，让男子下意识排除了其他可能。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 自林萧从树林里出来，洗尘池立刻有了变化，生机和气运多出不少。 再者，她身上斑驳的各种气息交缠难分，与进入树林之前判若两人。 男子自然而然就和夜叉王等人站在了对立面，认为这是一个纯正的虚界土着。 “走，你不用太过悲观，洗尘池没你想得那么危险。即使失败了，还是有很大希望保住性命的。” 对于这种猫哭耗子一般的安慰，林萧心里无比膈应，脸上却不得不做作出感激之状。 甚至，还要拿出‘一切都仰仗前辈’的期盼眼神。 “多谢前辈，谢谢前辈。” 男子被人当成菩萨朝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其实挺不要脸的，很会顺杆爬。 他不再多说什么，把人领到水池边等待，自己则去看了看师侄的情况。 “冲儿，事出突然却也是你的福运，待会不管有多么难熬，你必须撑过去。” 小男孩被长辈的严肃吓了一跳，原本没什么概念的小脸，不由得紧张起来。 “师，师叔，我该怎么做？” “不用害怕，一切有我。你只需按照师兄教你的法子，小心将地气纳入体内，让它与灵性相融即可。” 男子不敢怠慢，交待完关键，又提点了一声：“如果支撑不住，就吃一粒融元丹，但不可多吃，能不吃最好。” “哦，我知道了师叔。” 默默看戏的林萧注意到，尽管小屁孩心有惴惴，表现还是可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为了不暴露自己会真语的事实，她不敢多看，低头思索着新名词。 地气！ 这就是小屁孩需要的，而虚界土着身上拥有的东西？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面对当下的场景，林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这句话，并引申出了某个联想。 真界，缺少地气吗？ 在很多学说里面，天地本身就是最大的阴阳，而阴阳失和是万万不行的。 为了阴阳平衡，他们不得不将主意打到虚界上，用城里的户籍吸引乡下人来参加试炼。 试炼本身不重要，只是一个形式，关键在于洗尘池。 不等林萧多想，交待完后辈的男子已然回转，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之人。 “姑娘，进去。” 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温和，视线也莫名冷淡了几分。 “知道了，前辈。” 林萧表现得很识时务，不敢拖延，双手轻轻提起两侧的裙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沿着岸边走下去。 呲！ 鞋尖刚刚接触到水面，之前不起一丝波澜的洗尘池立刻开始沸腾，犹如冷水滴进入了热油锅。 这样的情况出现，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从其他虚界带来的红尘之气，理所当然会被属于坤虚的洗尘池排斥，这番动静是正常的。 他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的认知，为眼前的状况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当然，哪怕想不出来合适的原由，也不能劳烦一位圣尊解惑。 而这，正是林萧敢于扯谎的最大底气。 见多识广的林少主笃定，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后，对方绝不敢去找那个老头子复盘。 “下去！” 两人各有算计，男子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停保持伸腿的姿势，像被吓呆了一样，不知为何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语气中带上了斥责与催促。 林萧只当自己没听到狗叫，一咬牙整个人站在了游泳池大小的水域中。 呲啦！ 呜呜！ 尖锐的爆鸣传出，颇似强腐蚀性液体在融化什么东西的动静，又像水刚烧开时发出来的声响。 随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感觉自己被烈火焚烧的林萧，差点当场骂娘。 即便是烈日中的汗蒸房，那种炽热恐怕也不及当下的万一。 她勉强保留三分清醒和神智，发现身上乱窜的那些‘气’正在充当灼烧的燃料，还是一点就着经久耐烧的高品燃料。 【机遇，这是危机也是机遇，是让老头子都眼馋和惋惜的地方。我倒要看看，这把火能不能烧死我。】 “冲儿，快，用纳灵之法。” 男子才不管林萧经受了什么痛苦，大声提醒有些愣神的师侄，双手快速掐诀打向前方。 “起。” 历喝之后，一条无形的能量线绑缚住小男孩的手腕，将之与‘火堆’相连。 顷刻间，巨大的痛苦顺着细线传过来，让这个不到十岁的娃娃满头大汗。 看到师侄没有喊叫，而是小心翼翼地遵照自己的嘱咐在做，男子满怀欣慰。 当他转过头，再看向池中的‘火人’，眼底的狂喜和脸上的惊诧，毫不掩饰。 林萧身上的地气之足，完全超出了想象。 只要她多坚持一刻，师侄将来的道基就稳上三分。 念及于此，男子心下一横，直接将试炼的规则抛在脑后，把人死死定在了水池之中。 当然，为了彻底榨干对方的价值，他也不断向水中之人输入灵气。 噗！ 林萧一口鲜血喷出，丹炉一般酷热的身子不听话地晃了晃，险些就要倒在水中。 男子见状额头立时冒出冷汗，连忙加大灵力输出，才将将把人稳住。 在他看来，眼前的小姑娘能做到一声不吭，心性和耐力已经很了不得了。 毕竟这般容量的地气，自己从未见过。 但一想到对方是白尊的后人，而白尊欠了整个乾界的因果，又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噗噗！ “啊！” 有额外的助力，傻子才会硬扛。 背对男子的林萧，一连吐出两口鲜血，适时发出了几声惨叫。 不过，她这也不全是装的。 烈火焚身的痛楚，即便有了磅礴的灵气抚慰也无济于事，顶多让你更耐烧一些。 深入灵魂的苦痛，比附骨之疽还难消除，简直能令人发疯。 为了防止在见到好处前精神先崩溃，林萧不得不强迫自己做点什么，比如动动脑子。 不管想什么都好，只要不专注于被烧的事实就可以。 【只要老子今日不死，以后就是下一个大圣！】 “前辈，我要是死了，麻烦，你给我家长辈带个话，我丢先辈的脸了。” 遗言一出，男子当场傻眼，回头看了看头顶冒烟的师侄，已经来到‘融灵’的关键步骤。 都到了这一步，他也顾不得什么代价，当即从身上摸了个果子丢过去。 “凝神静气，然后吃下去，想想你家先祖，不要辱没自己的姓氏。” 辱没你个傻逼！ 意外薅到了新羊毛，暴躁的林萧一边囫沦吞枣地吃着，连果核都吞了，一边暗暗在心底鄙视。 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用定身法禁锢，还能不知道身后的狗东西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名的果子一下肚，立刻带来一股清凉，虽说治标不治本，却多少有点作用。 至少，让林萧有了思考的余地。 噗！ 当又一口鲜血喷出，她懒得去管细致入微的灵气呵护，而是盯着在水面漂浮了一下的血块失神。 鲜血结块，从常识上来讲，代表血液里有脏东西，是不正常的表现。 小心检查完身体状况，林萧惊奇地发现，从嘴里吐出的，似乎是杂质。 而此刻，自己又在被火烧…… 这就让她很难不把当下的情况，与炼铁联系在一起。 不能说完全一致，但符合熔炼的原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遇？ 林萧后知后觉，颇有种宝山在前，自己却眼盲不识的荒诞之感。 宝钢需百锻，烈火炼真金！ 其实，从进入池子那一刻算起，她已经开始得到好处，关键在于，最终能得到多少的问题。 有了这样的认知，就是想不坚持都不行了。 大部分时候，激励是很重要的，比起画大饼，还是真金白银动人心。 林萧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神魂应该是她最强的天赋，放到真界也能和那些天才比一比。 身上的灵根，被道种分化与阵图结合在一起，哪怕没有蜕变成传统意义上的顶级灵根，至少占了个奇字。 唯有不曾好好打磨，只靠各种灵物堆砌起来的身躯，算是一个短板。 现在嘛…… 实质性的好处，才是坚持下去的意义。 利字当头，林少主迸发出惊人的毅力，克服痛楚之余，竟然主动引导外入的灵气向特地的方向汇聚。 什么？ 男子察觉异常，猛然抬头，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起了作用。 此时，完全丢掉平和形象的高人狰狞着脸，想要一鼓作气榨出林萧身上更多的潜力，谁知…… “师叔，我……噗！” 分外惊恐的呼声从另一边传来，小男孩的话没能说完一口热血涌出，将身前的池子染红。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松开了对林萧的控制，瞬移过去。 “冲儿，冲儿！” 但任凭他如何喊叫、渡气，小男孩毫无反应。 不仅如此，小脸上的血色也在飞快逝去，代表生机的温度，正一点点变低。 “冲儿，如果你能听到师叔的话，一定要坚持住。” 这边，男子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拿出各种保命神物进行施救，而重获自由的林萧，则是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血气发呆。 这些血渍，是小男孩刚刚喷出来的，顺着波浪漂移到这边，然后以一种不讲道理的蛮横姿态，钻进了她的身体。 这难道是？ 城里人说的，灵性！ 第162章 尘埃落定 苍茫大地，万物皆为愚鲁之辈，后得上天垂帘，降甘露，促其生灵。 林萧有些记不清，曾经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 但此时此刻，她却对这句话感同身受。 莫名钻进体内的那些气机，让人有种正在经受灵魂洗涤的错觉。 仿佛此前的自己，一直处于蒙昧阶段，没有得到开化。 而随着气机持续输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甚至因为这种情况的存在，她身上的火势开始变得平缓，燃烧还在继续，却没有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冲儿，你一定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看到师侄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眼窝也有陷下去的迹象，男子彻底慌了神。 他拿出各种丹药、灵果堆在地上，一颗颗塞进男孩嘴里，随后缓缓释放灵力助其炼化。 可饶是如此，补充到男孩体内的生机远远比不上失去的那部分，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林萧收起思绪，瞧见即将成为皮包骨的小小身影，暗暗垂下了眼眸。 站在大千界的立场，需要吸收土着身上‘地气’的小男娃，算不上全然无辜之人。 尽管那人很小，还没有形成固有的世界观，却身怀原罪。 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孩子，需要源源不断的地气，他们的存在，或许才是真界攫取虚界的因。 林萧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无故杀死一个孩童。 不是出于心软，一是易地而处，二是担心那个大的发疯。 立场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生下来就自带的，无关本人的意志，只以身份来论。 倘若那个男娃再大点，已经懂了事，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立场，那么林少主可以心安理得地坐视对方一点点死去，甚至推波助澜。 但眼前的小不点，与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千界平民，何其相似。 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可能到死都意识不到自己身份的猪羊。 【小东西，打个商量，差不多就得了，别把人吸干。】 原本林萧看不见手腕上的能量线，也没有注意到道种的异状。 这一切，都在‘开灵’的那一刻，变得不同。 她看清了手上与小男娃相连的细线，也发现了偷摸搞事情的小家伙。 识海中，道种正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听清林萧的话语后就地一顿，像是突然断电一样。 紧接着，它身上唯一的叶片晃了晃，作出左右摇摆探头探脑的动作，四处观察着什么。 过了一会，小东西表现得跟个孩子一样，在没有找到话语的源头后，将凭空出现在识海中的话当成了空气，继续着前面的动作。 但吸收生机的架势，比之前猛多了，有种赶时间的意味。 林萧:“……” 这小东西不得了，居然会演戏？ 【行了，我知道你能听见，也能明白我说什么。】 吱！ 被主人当众戳穿，小家伙索性不装了，一边加快吸收的速度，一边传达出专属于自己的情绪。 不满，还有不舍！ 同时，它不断用身上的叶片比划，希望主人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到手的好东西不要，你是不是傻？ 之前林萧就发现小家伙很是神异，现在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意外。 不过，她看着让出阵图中心位置，小心呵护‘灵性生机’的道种，莫名觉得这个家伙有点猥琐。 好似那种光棍了大半辈子，终于能娶到媳妇的穷汉子一般，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媳妇跑了，时刻守在身边，对谁都防着。 这个比喻不算恰当，却无比形象。 【小家伙，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杀鸡取卵要不得，会给我们带来不可控的风险。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关窍，以后多找几个类似的孩子补足灵性，不更好吗？】 这句话的效果简直炸裂，道种听完后叶子连连颤抖，激动得都快要变形了。 【嗤，你还喜新厌旧？渣男！】 感受到道种的急切情绪，林萧忍不住唾了一声，觉得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小东西肯定随了老头子！ 【赶紧，小娃娃要是死了，保不准那个大的会发疯，波及到我们。】 咻！ 话音刚落，道种立刻有了动作，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灵性。 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表示自己能分清。 回到阵图中心，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叶片轻轻一晃，便截断了与外界相连的通道，阻断了那股生机的流入。 然后，阵图八个方位的符号开始有节奏地亮起，相互之间传达出特有的韵律。 没一会，被困在阵图之上的外来生机，在林萧眼中一点点消散。 灵性这就被吸收了，作用呢？ 不等她问出来，道种的变化已然给出了答案。 新芽，叶片脱落后的道种，再次生出新芽！ 目睹此景，林萧心中大震，确认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道种，终于完全属于她了。 种子发芽必须依靠养分，胚胎中的养分越足，需要的额外养分就越少，发芽成功率越高。 前面的几片叶子，是靠本身蕴藏在道种体内的‘养分’催发，是属于老师的遗泽。 而新的这片，则是靠林萧的浇灌。 其中的差别，意义重大。 【好了，你自己藏着点，顺便把我也吸干，快。】 急促中带有命令的语气一出，道种连忙照做。 它丝毫不知道这是无良主人在对自己进行某种试探，尽职尽责地履行吩咐。 很快，林萧脸上也呈现出和小男孩一样的情况，眼袋发黑双颊惨白。 “冲……冲儿，对，就这样，稳住，稳住便好。” 就在男子急得心烦意乱，即将原地爆发的时候，情势突然峰回路转。 他发现师侄体内的生机和灵性不再流失，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生机未绝，灵火未灭，地气顺利与灵性融合…… 小心检查完男孩的情况，男子长出一气之余，心中满是无奈和困惑。 为什么仅仅是摄取地气，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一想到小姑娘出自乾界，进的却是坤虚的洗尘池，这无疑增添了许多变数，他根本判断不出变故源自哪里。 好在结果是好的，渡过了生死危机，保住了火种，日后只需慢慢滋养，就能养出火势，所耗费的不过是一些灵物罢了。 最重要的是，纳入地气以筑天地之基的目的已经达到。 “小姑娘，此番多……” 过了半晌，男子刚恢复平和的高人形象，正想说点缓和的话。 可才起个头，就被枯槁的脸庞直接惊了回去。 他一步跨到林萧身旁，伸手探向闭目之人的鼻尖，发觉对方还有微弱的气息，立刻拿出一瓶养元丹灌进去。 “姑娘，姑娘？” 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男子继续掏出身上的好东西喂给小姑娘吃，顺便斩断了那根无形丝线。 对于林萧，他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即便一时想不起来，在理智回笼后，也会将目光放在最值得怀疑的目标上。 所以，无论是从师侄承了因果的份上，还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这人万万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自己面前。 “咳咳！” 大量的好东西下肚，林萧总算给出了一点回应。 她完全没想到，小家伙的威力竟如此恐怖，在极力克制之下都差点把自己变成人干。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半是纯真，半是后怕的样子，看得男子眉头直皱，当下又摸不准了。 “姑娘，有些东西廖某看不清，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个聪明人，我师侄承了你的情，我也用珍贵的灵药为你保住性命，你我双方自此两清，如何？” 一探究竟的心思，最终被压下，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一种方案。 这事已经牵扯到了一位圣尊，还公然违反大人定下的试炼规则，若是再牵出其他东西，九峰山怕是承担不起。 “好，好的，我都听前辈的。” 林萧嗫嚅出声，将一个只有些小聪明，会看眼色的土着姑娘人设，立得稳稳的。 致命的杀招，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当你放松之际，就是敌人进攻之时。 两清的提议无疑是最好的，但包含了危险的试探在里面。 林少主早习惯尔虞我诈，自然不可能给对方机会。 身上的迷雾越多，她就越安全。 “嗯。” 男子也是个有决断的之人，到这份上对方都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他点点头，直接起身离开，准备先将师侄送回宗内。 “对了姑娘，你已经通过了洗尘池，过了前面的断尘桥，就可以去往……” 男子冷不丁地回头，话说到一半，眼神逐渐奇怪，并且身体有了轻微的颤抖。 “前辈？” 林萧不明所以，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状。 先被无名之火灼烧锤炼，后被道种吸收大量生机，又经丹药、灵物重新补回，看似生机总量只少了一点，但性质已经变了。 隐藏在她身上的那一点特殊道韵，悄无声息地展露了出来。 “你……早些过去。” 男子艰难转身，用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勉强克制住心中的惊恐。 那是大人的神纹天韵，不会有错的。 他低下头，以正常的步速朝师侄所在的另一边走去，内心泛起惊涛骇浪。 世人皆知，真界的几位无上存在，唯有大人不曾收徒，是以天阙至今没有少主。 如今，一位姓吴的，疑似白尊族人的姑娘，身上沾着大人的道韵…… 天阙的传人，出现了吗？ 第163章 细节决定成败 名叫赢冲的小男孩，得到灵物的滋补，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虽然脸上的血色很淡，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却已经可以走动。 他见师叔一直盯着远处的背影发呆，忍不住伸手拉了拉长辈的袖子。 小小孩童，并不懂成年人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明白师叔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位姐姐的背影看，更不知道他最后送出丹药赔礼是出于什么缘由。 “师叔，我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哦，我们这就……不走了。” 男子回过神，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变了先前的主意。 没有了林萧这颗吓死人的炸弹在身边，他的脑子变得好用了很多。 假如这位姑娘与大人关系匪浅，他们此刻回九峰山的举动不仅显得做贼心虚，也是在找死。 自己要死不算，还会牵连整个师门。 “师叔，我们不回家了吗？” 听到长辈临时改主意，小男孩也没反对，只用疑问的口气进行确认。 “嗯，是师叔想岔了，师门未必有这里清净，稍后我联系师兄，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即可。” 男子从实际出发，给晚辈解释了其中的原由。 五年后，属于坤虚的尘池才会迎来坤虚的试炼者，在这期间，此地确实要比九峰山更利于师侄育火和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然，深层次的根本原因，他是不敢说出口的，等见了师兄也不能说。 谁能想到，近万年不离天阙的大人，竟然早就定下了传人。 原来并非世人推测的那样，大人意在与妙道宫重修旧好，想从原先的师门当中挑选一个传人继承天阙，这才迟迟不定少主。 事实是，大人心中，依旧对白尊有情吗？ 以至于，至今不肯原谅，将白尊逼到成魔那一步的师门？ 想到这里，男子急忙闭眼，狠狠掐断这些足以捅破天的危险念头，默诵了好几遍定心诀。 “冲儿，师叔偶有所感，与师兄传完信之后就要闭关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啊？师叔您快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小男孩自小长在宗门，知道感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他不疑有他，稚声稚气地催促起了长辈。 “不急，还有点时间。” 男子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将心中杂七杂八的东西彻底清空，着眼于实际。 最后看了眼林萧背影消失的地方，他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 大人的事，九峰山掺和不起，而镇守在这里的圣尊，他们同样惹不得。 暂时避开旋涡，等将来这位姑娘自己露出身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 “来人止步。” 一声不轻不重喝止从正前方传来，林萧依言停下。 她按照男子的指示，离开洗尘池的范围后，一路向前，顺利来到这座名为‘断尘桥’，却看不出一点桥模样的小路上。 “你是第一个到达此地，立在一旁等候其他试炼者。” 纯正的乾界通用语从守卫嘴里说出，林萧就知道男子没有坑人，要比外面那个老家伙靠谱。 “哦。” 她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没有行礼表示什么，只是遵照对面两人的话站到了一边。 这样的举动，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尊者，这个姑娘有点意思哈，一点都不怕我们。” 明显年轻一些的守卫，毫不掩饰地打量林萧，并切换真语同身边的上峰交流。 “嗯，看上去确有不同，不似一般的虚界试炼者。” 面相沉稳，神态严肃的另一人微微点头，赞同属下的说辞。 他从林萧的应对上，看到了莫名的底气。 底气，通常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出现在一个虚界修士身上，又是在如今的场合，显然是不合理的。 【苏瑞，谨言慎行，还有，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俯瞰别人的样子。】 从语言交流改为传音，名叫苏瑞的守卫狠狠吃了一惊，但更惊人的是尊者的言外之意。 他们被派来这里值守，平常是很无聊的。 长时间看不到陌生人不说，也不能抛下身上的职责专心闭关修炼。 唯有在试炼期间，才能找点乐子，这已经成为传统。 只是，今天的尊者…… 【尊者，您？】 【或许是我的错觉，小姑娘很不简单。】 这位严肃的尊者暗暗扫了眼林萧，再度提醒下属一句，随后静静立在原地等待。 所谓百年一小试，千年一大考，虚界难出真龙，却不是出不了。 乾界和坤虚，本就是最特殊的两个地方。 这两处虚界，一个是白尊的故乡，一处是至今都没有守璧人，连真界都知之甚少的蛮荒之地。 眼下的乾界，五年后的坤虚，走出什么样的试炼者都不奇怪。 【多谢尊者。】 苏瑞不是傻子，找乐子也要分场合，更要看人下菜碟。 面对那些战战兢兢，好不容易从洗尘池出来，还处于惊恐之中的试炼者，自然可以逗弄。 可，眼前的姑娘…… 年轻的守卫悚然一惊，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呆傻了，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那股气定神闲的姿态。 心中警兆顿生，他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当林萧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对面传来的气息变得不同，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细节，决定成败。 虚张声势也好，狐假虎威也罢，想要让别人相信你想让人相信的东西，必须在最容易忽视的地方下工夫。 就比如，有足够身份和底气的人，即便见到了中南海的保卫人员，也不会刻意行礼套近乎。 而除了这些之外，林萧想要传达的信息能否成功被对方接收，关键在于必须要那种城府不浅、善于捕捉细节的人配合。 倘若这两个守卫都和年轻的那个一样，她这场戏相当于演给瞎子看。 好在，年长的那位是个阅历丰富的。 这样的人一旦心底起疑，就会埋下种子，会越发相信自己的眼界和经验，从而更加笃定心中的判断。 此前的夜叉王他们是这样，树林外的那个老家伙是这样，眼前的前辈还是这样。 有了配合，林萧要做的，就是彻底将那股底气展现出来，加深对方怀疑的同时，扩大可能对应的身份范围。 当一个人怀疑她有身份，或许不算什么。 可接二连三有人摸不准，露出怀疑之色，哪怕真有人在大千界见过林萧，清楚知道她的身世，都会下意识产生一种错觉，心中会有所动摇。 至少，在听到林萧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前，他们会思考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林少主从来就没想过，要以虚界修士的身份进入真界。 不忘本，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但眼下根本不是谈论道德的时候。 【小东西，你能不能把之前吸收的生机还给我？】 少了别人的窥视，林萧抓紧最后的时间，为自己去往大世界做充足的准备。 她沉下心来问了一嘴，又赶在小家伙翻脸之前，加了一句。 【用我身上现在的生机来换。】 听到是交换，刚刚蹦起来的道种老老实实地落回原位，兴奋地摆动着叶片。 显然，比起林萧从大千界和树林中带出来的那些，它更想得到男子用灵物补充的那一部分澎湃生机。 啾！ 道种连连挥舞叶片，不断在阵图上穿梭，就跟捡了钱一样高兴。 林萧看到小家伙这个样子，知道它能做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总算放心了。 她忘不了中年男子那种复杂且惊惧的眼神，很难不去怀疑，自己与师母的联系被人看了出来。 否则，对方何至于害怕区区一个虚界蝼蚁，还大手笔赔礼道歉。 男子能看出来，其他人未必看不出，这一点不得不防。 【开始，你一点点来，不能弄出大动静。】 吱！ 道种生怕林萧反悔，二话不说调动阵图，将之前吸收的气息缓缓吐出来。 然后根据主人的意思，它一边剥离那些新鲜的生机，一边将这股被阵图凝炼过的老旧气机还了回去。 嗯？ 【尊，尊者，是我感觉错了吗，对面那位小姐？】 道种的动作不算大，但林萧身上的变化太过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觉。 苏瑞惊奇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方的气息就变了，变得和曾经见到的那些虚界试炼者一样，很纯，也很‘土’。 【你没有看错，这是上古易息之法，非大教嫡传……】 回答完下属的疑问，尊者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看向林萧的目光也意味深长起来。 古法的珍贵程度尚在其次，最难的是学会此法需要的天资。 倘若林萧一开始就以这种样子出现在这里，他绝不会生出任何想法，只会和苏瑞一样把对方当成虚界土着。 现在，人家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来了一出大变活人，这是什么意思，打脸吗？ 尊者莫名生类似的念头，可不等怒气上涌，就听到了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有新的试炼者成功通过洗尘池，正在接近断尘桥。 踏踏！ 两个年轻男女背起一人飞速往这边奔走，隔着老远林萧就认出了他们。 面露惊恐哀戚之状的两人都是离界修士，被人担着的那位正是曾经和她打过招呼的领队。 “前辈，求你们救救我们队长，我愿意放弃去往真界的机会。” 刚来到近前，女子便一步跨到尊者面前，弯腰祈求。 随行的男子见状，搀扶着人事不知的同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我们只负责维持考核秩序，不负责救人。”尊者操着离界的语言，冷漠地拒绝了两人的请求。 被当场拒绝，女子心底那点侥幸彻底死去，颓然坐在地上。 本来，死的那个应该是自己，但队长时刻记得守护者大人的期许，毅然用他的命，换来了自己的。 原因是她的天赋更好一些，这是离界一直坚持的传统。 天赋好，去了真界就会有更大的作为，将来能给家乡更大的帮助，一点点改变家乡难出天才的现状。 “队长，你甚至都不怎么了解我，我完全不行的，你明明比我更有用。” 女子狠狠仰头，任由泪水沿着下颚滴下。 她终于懂得临行前，守护者大人的那种眼神，那种没有任何言语交待，只用目光传达出的意思。 你们是为自己的家乡来参加试炼，无关个人！ 家乡吗？ 女子体会到不死道人的良苦用心，右手郑重地盖在队长额头，试图以这种方式将对方坚守的信念接引到自己身上。 “队长，我陈梦情欠你一条命，将来……” 庄重的誓言，被余光不经意瞥到的一抹青绿打断。 直到这个时候，陈梦情才意识到，此地除了两位冷着脸的前辈，还有另一个人。 视线上移，待看清远处站着的人是谁，她心中熄灭的火焰再度燃起。 噗通！ “小姐，这是我身上全部的东西，进入真界的名额您也尽可拿去，如果不够您大可以提要求，我绝不赖账。能不能，请您救救他？” 陈梦情遥跪在距离林萧很远的地方，后背挺得笔直。 这一跪，她舍弃了属于修士的尊严，却没有任何屈辱之感。 扶着同伴的男子看到陈师妹的动作，从那坚毅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随后毫不犹豫地弯下了膝盖。 “小姐，我耿明通知道这些东西您看不上，我们只求您给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加倍偿还的机会。” 两人先后报出价码，耿明通的提议更为实际，也更理性。 林萧被人求过很多次，就在不久前还被人道德绑架过。 可眼下这两人，却让人生不起反感的情绪。 一是他们很识时务，提前报出自己能拿出的最大价码，展现出了求人的诚意。 二一个，与其说这两人跪的是她，不如说他们跪的是那股信念。 林萧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太过高尚的情操，但打心底尊重那些高品质的人。 就像没文化的，特别尊重读书人那样。 “起来，我没你们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至于你们队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 在两人惊中带喜的目光下，林萧拿出了男子用作赔礼的那颗丹药。 又在两位守卫骇然的眼神中，用仓促间融汇的离界语言，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离界通用语？ 唤神丹？ 尊者看到林萧的动作，脑子瞬间炸开。 老天，这到底是哪一宫的大小姐出来历练了？ 第164章 认清立场 林萧与陈梦情他们的交易，在两位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完成。 全程旁观的苏瑞，恭送‘大佬’踏上断尘桥后，和留守在自家队长身边的离界试炼者一样，呆呆地望着那道不算高大的背影消失。 【尊者，您觉得，那位小姐是出自哪一宫？】 【妙道宫！】 听到下属的疑问，已经恢复常态的尊者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以他的阅历，加上那位小姐刻意展现出来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来历非凡，且不是长生世家和不朽大教的子弟。 当面改换身上的气息，就是在表明身份，以免在界关被不开眼的门派打扰。 可她想表露身份，却没有释放出各长生世家标志性的血脉之力，也不曾显露代表不朽大教的神则。 因此，尊者以对方大有来历为前提，结合女子身份、唤神丹和上古易息之法，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妙道宫这个庞然大物。 【尊者，您是因为对方是女子，还有唤神丹的主料明心草大多出自妙道宫的禁地天幽谷，才这么判断的吗？】 【这还不够？】 【够是够，属下就是感觉，她不像妙道宫的人。】 和上司的分外笃定不同，苏瑞对于林萧的身份有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和妙道宫那群可怕的女人相比，刚刚那位对男人没有下意识的厌恶。 【好了，是与不是都与我们无关。小苏，让你家里使点劲，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越来越热闹了。】 尊者并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下属一句，让人早作打算。 在这位久经风浪的大能眼中，林萧出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身份和来历。 哪怕她背后站着的不是真界，而是与那位埋骨虚界的白尊有牵连，今日所见都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这个信号代表着真界各大势力已经坐不住了，开始明着向虚界伸手，准备全面进军界海和虚界。 当不止一方敢于违背大人和几大无上存在定下的规则，界海就要乱了。 妙道宫…… 预见到不久后即将发生的变故，尊者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个曾经令无数人神往的名字，微微摇了摇头。 作为大人原先的师门，尽管妙道宫的威势大不如前，但只要大人尚未表明自己的态度，妙道宫始终是位于真界顶端的势力之一。 如今，真界各域的地气逐渐消散，已然影响到无数小辈筑基，她们比任何势力都要着急。 而这也是尊者心有偏向，认为林萧出自妙道宫的根本原因。 有大人这层关系在那里摆着，她们只要不太出格，就比其他长生世家更有优势。 【尊者，我……】 【做事。】 尊者轻轻扬手，意兴阑珊地打断下属的言语，平静地扫了眼角落里的三个虚界试炼者。 最后，他将视线看向小路的另一边，脸色越来越淡。 动乱将至，谁也不可幸免，是该早作打算了。 …… 林萧用还没捂热乎的丹药，换来了两份誓言。 之后，又在那个年轻守卫的恭敬眼神中，放弃了让三个倒霉蛋探路的打算，自己率先出发。 毕竟这几人欠她很多钱，就这么死了，太亏。 【小东西，我终究，还是被影响到了啊！】 沿着清幽的小路走了一阵，确认没有目光落在身上，林萧笑着感叹了一声。 她并不指望正忙着消化生机的道种给出回应，只是单纯道出这笔交易违背以往原则的事实，想找个人说说话。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笔极有可能亏本的买卖，大概是出于一种物伤其类的心理，认识到自己始终是虚界的一份子。 师母…… 当象征美好的外衣掀开一角，露出了藏于华丽之下的狰狞，林萧的心态转变得很快。 她再乐观也不能罔顾一个事实，师母是真界大能，还是一位站在很高位置的大人物。 界海这边的事，有关虚界的一切，不可能不知道。 那她，会是什么态度？ 林萧不知道，也不敢拿自己的眼界去揣测一位至高者的心理，觉得对方必须讲情谊。 因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第一印象中的那份美好，不过是老头子到死都在怀念的影像罢了。 现实摆在眼前，林少主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内心最后一分天真，以一个意外闯入者的视角对待这次旅程。 身份有别，立场相对。 认清自己的定位，林萧突然停在了原地，然后一步步往后倒退…… 直至，重新出现在路口处。 她倒退回来其实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之前的心态不对，应该重走一遍。 【尊者，她在干什么？】 看着莫名出现，又缓缓消失的身影，苏瑞直接就懵了。 这样的情况，从未遇到过。 他满脸惊讶，只顾盯着林萧的背影观望，却忽视了上司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骇。 定心立志，明道笃行？ 在身份和来历之外，林萧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气息，又一次让人感到惊讶。 一位在心道境界中，货真价实的年轻皇者！ 看出对方的状态，尊者毫不掩饰地给出了惊疑的神色。 为什么疑似大教传人的这位小姐，会在这个时候立心明志，在道境上有所突破？ 这太不合常理，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初那个疯子。 尊者坐镇这条路很多年，知道的东西，远非苏瑞可比。 传言，白尊是在试心路上开始发生改变，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所谓的试炼，只是一个幌子！ 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个内幕，以为真界各大势力主动接纳虚界试炼者是一种仁慈的表现，是海纳百川的气度。 可在少数人眼中，来自虚界的试炼者是有特殊作用的，属于一种‘特效药’。 正是因为这个功效，各界试炼才变得越来越频繁，导致千年之期提前到来。 虚界是弱者，根本没有资格拒绝，也没有人能忍住飞升真界的诱惑。 当然，试炼并非没有好处，若是能经受住洗尘池的洗礼，能安然走完断尘桥，试炼者会在体魄和心境有长足的进步。 但这种进步是有限的，身上沾染的地气越多，洗尘池的反噬就越强，心境越稳，得到的提升自然也就越不明显。 除非，有人可以忍受那种噬心之痛，被洗尘池从里到外烧一遍，或者完全不受试心路的干扰…… 而像林萧这样，仅仅消失了一会，就开始有明显蜕变的，在尊者看来异常邪乎。 以至于让他生出一种荒诞的念头，都在思考林萧是不是真正的虚界土着，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才心境大动。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尊者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阅历，将荒谬的假想掐灭。 这位小姐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土着的样子。 【或许，这位小姐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心境有了变化，决定以新的姿态回到真界。】 将林萧与风雨飘摇的妙道宫放在一起，尊者用模棱两可的责任二字，完美解答了下属的惊疑。 不得不说，责任这两个万金油一样的字，是最好的解释，直击真相。 只是，被先入为主观念影响的大能，将责任的目标对象搞反了。 再次踏步向前的林萧，确实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却不是那种拯救万民于水火，誓要颠覆强权和大山的责任。 她所认识到的，是自己被人连带着剥削和欺压，是受难者中的一份子这个事实。 林少主此刻的不忿，只针对于自己，针对所关心的那些亲人和长辈。 比如一直被外部压力推着走的父母，比如兢兢业业才能保持疆土不失的外公一家，再比如到了超脱阶段，注定无路可走的坤叔。 有压迫，自然就会有反抗。 用不同的心境和眼光走在这条小路上，林萧看到的东西也大不一样。 她敏锐地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些肉眼看不见的痕迹，同时也在失去原来的某些东西。 这种不经主人许可，就私自替换的行为，让人无比火大！ 【小东西，吃饱了没有，想不想再吃点？】 唰！ 原本懒得搭理林萧的道种，听到这句充满诱惑力的话，叶片立刻抖动起来。 那种明明还没消化，却忍不住想要更多的兴奋劲，简直没眼看。 【想吃就起来干活，咱们偷偷干他一票！】 第165章 一不小心就成了热闹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林萧心中瞬间警惕起来。 她有种莫名的念头，如果此刻不做些什么，任由那些多出来的痕迹覆盖全身，替换掉原本的气息，或许就回不去大千界了。 即便身体能回去，有些东西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到那个时候，林少主就不纯粹，不再是那个大千界的林家少主。 洗尘池，断尘桥…… 自带佛意的尘字，林萧不能忽视。 尘，在很多时候的解释，都与因果相关。 洗尘，断尘，怎么看都有种遁入空门，重新开始的意味。 在望气术的锁定下，烙印一般的痕迹无所遁形，看起来就像带有某种特殊意义的标记。 林萧暂时不清楚这种标记代表什么，但她没有抛弃亲人朋友定居真界的想法，因此不得不防。 【小家伙，我用术法帮你找寻那些痕迹，你试着将其吞噬，得到的好处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唰唰！ 已经急不可耐的道种，飞快给出了反应，不断在阵图上兴奋地转着圈圈。 它似十分意外处于弱鸡阶段的主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锁定那些大补之物。 【消停点，随时准备听我的命令。】 唰！ 巨大的诱惑当前，道种表现出了令行禁止的超高素质，不再玩闹，安安静静地杵在原地等待。 它的这种表现，看得林萧双眼一凝，心中对小家伙的灵性又提高的一个等级。 虽说这家伙已经属于自己，可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说难听点，她现在就是在以利诱的方式，对灵智不低的小东西，进行摸底和驯化。 也可以说是，立规矩。 【快，吞了它。】 发现右手臂有新的痕迹诞生，林萧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暴露什么，直接使出望气术最后一式，夺运。 就像曾经在大周祖地中那样，将虚无缥缈的气机摄于指间。 咻！ 有了主人的命令，沉浸在巨大欣喜中的道种动作不慢，当即开启了进餐模式，打开识海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一口吞掉了不停扭动身躯的无形之物。 比起先前的生机，这股痕迹显然要高级许多，被束缚在阵图之中后，仍然有余力反抗，试图挣脱。 唰唰唰！ 道种当然不会让进了嘴里的肉跑掉，疯狂甩动叶片点亮阵图，一刻不停地进行吸收。 反抗的动静越来越细微，直至彻底消失。 随后，小家伙颤抖着身躯，向外界传达自己的情绪。 还要吃…… 林萧被这股情绪逗笑了，暂时不去理会贪心不足的小家伙，而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认真观察着什么。 见主人不理会自己，刚得了好处的道种也不闹了，乖乖等待着随时降临的大餐。 时间缓缓流逝，在小家伙有点失去耐心的时候，林萧终于动了。 她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在左边小腿出现痕迹的刹那，复制了先前的动作。 【抓住它。】 唰！ 用不着林萧提醒，饥肠辘辘的道种配合意识极佳，比上一次完成得还要好。 吱！ 没过一会，小家伙主动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下一次的狩猎。 【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林萧没有那么急切，根据这两次的实验，得出了不少推测。 例如，同一个位置的痕迹被吞噬后，不会再次出现。 没有痕迹的干扰，属于自己的原有气息就不会被替换。 鉴于以上的结论，她有了新的方向，将目标换成早早盘踞在左肩和额头的痕迹。 【动手！】 唰！ 额头上的东西率先被清除，林萧立即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了那么一丝迟钝，仿佛灵智被抽走一般。 对，灵智！ 新的实验结果指向过于明显，那些痕迹竟然和小男孩身上的灵性同源，具有让人开智的作用。 这个发现，让林萧产生了片刻的动摇，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在自绝后路。 灵性结合地气，不正是洗尘池那位廖前辈，为师侄苦心谋划的机缘吗？ 也许，这些痕迹就是让老师遗憾终生，并为之疯狂的东西。 该怎么选？ 是接受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该坚持没有的午餐这个认知？ 林萧的犹疑只在瞬间，站在老师肩膀上的她，毅然走上了老头子的路。 平白得来的东西，不能要。 就算这些真是修道途中不可或缺的神物，比老师有更多选择的学生，最次也能干掳人的勾当，从那些孩子体内摄取足够的灵性。 林萧从来不信天降鸿运这种好事，任何一份馈赠的背后都有明确的价码，只是或暗或明而已。 【好了吗？】 唰唰！ 【开始。】 嗡！ 随着最后一处痕迹被去除，脑子沉钝带来的不适，让林萧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失去了这些意外的东西，她只觉得之前那种念头通达，对任何道法神通都能快速理解透彻的状态，再也没有了。 后悔谈不上，失落却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林萧现在的模样，也思考不了那么详细，需要重新适应属于自己这台笨重电脑的，老旧处理器。 她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了痕迹的阻碍，之前的那些气息尽数回来了。 【走。】 懒得去想这么做会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青绿色的身影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轻轻迈开了脚步。 但出人意料的是，朝前走了许久，再也没有新的痕迹出现在林萧身上。 似乎这种‘有人谋害朕’的妄想，加之强取豪夺的做派，惹怒了某个存在。 就在她小心提防，时刻准备让道种继续加餐之际，突然感觉脚下一颤。 霎时间，林萧的双脚处失去了能给人踏实的厚重触感，整个人飞速下坠，垂直掉向朝未知的地方。 噗通！ 炮弹砸进漫无边际的水域，浪花四溢。 …… “快快快，有大热闹看了。” “什么热闹？” “哈哈哈，这次乾界和离界试炼对赌，出现了一个呆瓜。她的资质差到断尘桥都看不下去，直接显露真形把人丢到念乡河里去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别在这废话，去晚了一准没地方，都多少年了，总算出了这么一个奇葩。” 类似大千界常见的那种，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的城池，许许多多的身影闻风而动，跟嗅到腥味的猫一样被炸了出来。 这些人居住的房屋矮旧，身上的衣服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面相更是与寻常的乡民无异，不少人此刻还拿着铲子、锤子这些工具。 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从他们那一跨几丈，几乎瞬移的动作中看出，这些不可能是常人。 “老李，快讲讲，真有这种呆瓜出现吗，可好多年没见着了。” “呵呵，我也惊奇着呢，你说那要资质差到什么样，才叫器灵都看不下去？不过老何，这个消息是我小舅子说的，绝不会错。” 闻声出来的老何听到老李说出消息来源，立刻就相信了。 因为这王八蛋的小舅子是界关的值守，处在看热闹的绝佳位置。 “走走走，今天的酒我请。” “屁话，肉你也得包了。” “这……” “我我我，老李，肉我带了，你让你家小舅子给我们找个好地方。” “哈哈哈，一定一定。” 老何被老李敲诈，正肉疼呢，谁知旁边蹿出了张屠户，正巧手里拎着血淋淋的大刀和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肉块。 酒肉俱全，这下能坐在河边好好看热闹了。 好些个不要脸的听到他们交谈，偷摸跟在后边打算沾光，老李见了也不作声，只当自己不知道。 总之，这一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整座界关惊醒，比过年还要热闹。 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向同一个地方赶过去，却有一位面相极其普通，赤着双脚的女子刚刚迈入界关。 她似乎对热闹一点兴趣都没有，只顾低头走路，与庞大的人流相向而行。 片刻之间，人数和声势悬殊的两方相遇在即。 诡异的是，头前带路的老李等人，根本看不到前方有人，竟然直接从女子身上穿了过去…… 就像，穿过了空气一般。 “我说老何，这掉进河里的女娃了不得嘞，你们宗门要不要？” “滚，还是你要。” 众人已经来到了城门口，老李的揶揄和老何的回怼，惹来一片欢笑。 一旁拿着杀猪刀的老张，则是认真看了眼说出这个提议的老李，猛然想起了某个吓死人的存在，立马甩了甩脑袋。 “去去去，老李，快看看你小舅子在哪。” 老张的打岔不仅解了老何的尴尬，同时也使得看热闹的氛围更上一层。 待这些人远去，赤脚女子停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厚厚的城墙，不知在想什么。 那张实在算不上精致的脸上，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就像忘记了应该怎么笑。 “又有人，掉进河里了吗？” 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鲜活的片段，可没多久，这些片段就消失了，识海混沌一片。 脸颊慢慢平复，整个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清醒，已经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是来这座城池看看的，看完就回去。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应该，是花姐的意思？ 女子歪了歪头，心里如是想着，觉得自己会来这里，肯定是花姐的主意。 有了合理的解释，她环目四顾，很快选中一间屋子，抬手一挥将门前的匾额换成了‘君宅’。 看了看新家，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住两天再走。 这样一来，花姐就不会怀疑自己忘了什么？ 第166章 后浪推前浪 放眼望不到头的水域，用河来称谓似乎并不恰当，站在界关这边，连河对岸的影子都看不见。 念乡河的规模早已突破河流的范畴，应该算一个湖泊。 而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到一个落水之人，堪比大海捞针。 “老李，看到没有，呆瓜在哪呢？” 脾气最急的老张瞪得眼睛都酸了，还偷偷用神识作弊，却连条鱼都没找到，更别说那么大一个呆瓜了。 当然，念乡河的鱼贼精贼精，几年也难得见上一条，找不到不算稀奇。 可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是以，老张觉得，自己被人坑了。 “急什么，这么大片地方一时间哪里看得过来，我说，你不是偷偷用神识作弊了？” “放屁！我老张是输不起的人吗，你别凭空污人清白。” 老张脸红脖子粗地辩解自己没有作弊，别扭地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一副势要把呆瓜拎出来的架势。 老李用话术暂时稳住了局势，心中稍缓，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搜寻起来。 事关面子的打赌，有哪个没有小动作？ 作为率先动用神识的那个，他比老何跟老张，更快地扫视了整片水域。 可得到的结果，令人无比吃惊。 没有，居然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老李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此刻的河岸边，几乎聚集了全城的百姓，连树上都长满了人，这要是看不成热闹…… 小舅子，对不起了！ “，狗日的王长生，居然敢骗到老子头上，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赶在众人对自己问责之前，老李当场发难，矛头直指自家小舅子，做出我也是受害者的样子。 但老何他们又不傻，还能瞧不出这点小伎俩？ 离得最近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投给老李一个危险的眼神，决定最后搜寻一次。 要是真找不到，也没关系。 无论如何，今天的热闹是一定要看的，没有呆瓜，还有那个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出来的老家伙嘛。 毕竟看谁的热闹不是看呢，把人往下面一丢……呵呵！ 老李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刚想挪下腿，就见老张头也不回地把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冲鼻的血腥味袭来，意识到今天要做活鱼的某人欲哭无泪，恨不得仰天长啸。 祖宗，你到底在哪啊？ …… 与臭男人那边相比，看热闹的大娘、婶子们显得要文静许多。 这边没有人上树，而是各自拿了个小板凳，一字排开地坐在岸边。 搜寻河面的同时，她们还不忘手里的活，不时低头来上几针。 “大娘，你们在看什么？” 小半天过去，呆瓜没找到，中老年妇女团队里倒是乱入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姑娘。 “呀，好水灵的闺女。快来这边，来，和我们一起找呆瓜！” “谢谢各位大娘！” 林萧依言走到大娘身边，很自然地蹲了下来，又学着大家的样子开始朝河面探头。 坐在小板凳上的婶子们，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莫名觉得小姑娘很顺眼。 她刚刚的这番动作说不上乖巧，但一看就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平时的教养肯定差不了。 换作那些冒失的毛丫头过来，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自己应该先蹲下来，再去看热闹。 “闺女，你打哪来啊？” “外地来的。” 林萧含糊其辞，盯着一成不变的河面瞧了一会，似乎感觉有些无趣，便将目光转了过来。 她暗自打量着身边穿着各异，却都努力表现出凡俗妇人模样的前辈们，越看越心惊。 就拿身边这位来说，虽是看上去是在绣花，可那不知出自何物的毛皮上，逸散出来的恐怖威压，让人毛骨悚然。 恐怖到，林少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这样啊。” 婶子们人老成精，听到这个答案知道人家不想说，也没有追着不放。 “那你，来的有点早了。” 早？ 林萧面色如常，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她知道这是大娘，或者说是周边所有婶子们的试探，一个回答不好，‘呆瓜’的身份就漏了。 “也，不算早，为了这次千年之期……咳，晚辈很喜欢看热闹的。” “哈哈哈，说得不错，来，闺女，吃点瓜子。” 林萧不敢去窥视她们的眼神交流，可从手上多出来的那把瓜子来看，算是勉强过关。 大娘们没有尽信，却也去了心中的大半怀疑，不再将眼前的小姑娘与河里的呆瓜联系在一起。 还是那个道理，人活得越久思维就越固化，林萧身上没有一丝土着的模样，让人生不起怀疑之心。 如果说气度和修养可以伪装，那气息和浑然天成的道韵呢，这可是虚界得不到的东西。 否则，他们又何必为了几个名额打生打死？ “闺女，吃啊，呆瓜找不到，马上就有新热闹了。” 大娘一边催促小姑娘吃瓜子，一边兴致勃勃地看向男人那边，连花都不绣了。 显然，熟悉男人做派的她，已经预见到了老李的下场。 “谢……” 没等客套话说完，林萧头顶快速划过一道人影，直直地朝水面坠落。 噗通！ 咔！ 来不及品味真界的瓜子是什么味道，林萧只觉得水面一晃，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卧槽，好白的腚！ “哈哈哈哈……真白！” “不错不错，今天不白来，看不到呆瓜，能看看这个也值了。” 老李被人强行丢下河，重重砸在水面上，引得岸上一众老娘们大笑不止。 甚至，很多大婶当众吹起口哨，活脱脱一副女流氓的架势。 林萧当场惊呆，这真界的画风，着实有些诡异。 “诶呦，糟了。小闺女，你可不能看啊，要长针眼的。” 拍腿大笑的大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林萧扯过来，不让小姑娘接触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自己则伸长脖子抓紧时间多看两眼，因为老李已经快要挣脱水则之力，马上就看不到了。 “大娘，我还没看清呢！” “去，小孩子家家不学好，一个破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大娘，您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啊！ 林萧暗暗发笑，逐步适应着这种离奇的画风。 要说多么荒唐倒也谈不上，就感觉这些前辈，过于接地气…… 地气？ 被大娘禁锢在怀里的林少主猛然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某种灵光，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好在她有多年与老狐狸打交道的经历，动作的幅度不算大。 大娘误以为小姑娘这是没看到想看的，在表达不满呢，与几个老姐妹暧昧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下回还有这种事，大娘一定提前通知你。” 说着，她放开了小姑娘，态度比之前要随意了很多。 林萧恢复自由后，当即瞥了眼空无一物的河面，目光幽幽。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经过刚刚那一幕之后，身边的这些婶子们，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这又是为什么，不会是，那个意思？ “闺女，柳娘不知道你好这一口，你可别埋怨她，这种机会，嘿嘿，以后有的是。” 果然，随着另外一位婶子的解释，天灵盖都在发麻的林萧，确认了心中那个离谱的答案。 相同的爱好，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好方式。 作为好色的同道中人，她稀里糊涂就混入了大娘的小圈子。 嗯，很合理！ “机会，真有的是？” “我说闺女啊，你还……” 看到林萧双目发光，不断眨眼示意，大娘彻底惊了，就连开口帮腔的那位婶子也有些懵。 好家伙，真人不露相啊，她们看走眼了。 这小姑娘，很可以！ 回神后，大娘亲切地揽着林萧的肩膀，表情就跟看到一个绝世好苗子一般，写满了欣喜。、 “走走走，闺女，咱们去里面细说。” 现成的热闹看完，众人先后起身，陆续散去。 除了还在咬牙切齿的老李，没有谁再去关注那个真假难辨的呆瓜。 就算是真的，恐怕也顺着河水飘走了。 区区一个虚界土着，天赋差到断尘桥都看不下去，除了一个乐子，没有别的价值。 “闺女，你老实说，你不会就是？” 你大娘终究是你大娘，排除所有可能之后，即使事实再荒唐，也大概率是真相。 即将进城的那一刻，婶子们亮出了杀招。 小姑娘的出现，太巧了，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 林萧半是惊讶，半是无奈，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化作想要的成果。 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太好，这座城池的居民个个不简单，很难糊弄。 “大娘，怎么了？” 林萧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假装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可越是这样，婶子们心中的顾虑就越深。 双方僵持在城门处，突然，远处传来的大片响动，缓解了尴尬。 运气，降临了。 旌旗开道，瑞兽拉车。 这座建立在真界边缘，连通虚界的小城，迎来了某位真界大人物。 婶子们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那点怀疑，齐齐抬头朝上，看到了脚踏祥云的车架，也认出了旗帜背后的势力。 “妙道宫！” 第167章 安居 “闺女，后来呢，神君和小管家怎么样了，两人有没有，嗯？” 饭桌上，一群婶子双眼放光，连饭都顾不上吃，心神全被‘霸道神君’的故事勾走，当场催更。 但林少主的作风向来是管杀不管埋，只顾低头干饭，用美食抚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 大娘看着大口大口吃菜，却不显粗鲁的小姑娘，满心无奈又发作不得。 谁让自己该死的多了句嘴，而小丫头又是个报复心重的？ 很明显，这坏丫头，在吊众人的胃口呢。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庆幸开口的那个不是自己。 于是，她们一致将安抚小姑娘的重任交到了老姐妹的身上，务必要稳住这个好苗子。 霸道威武的神君，娇俏俊秀的男管家，多么美丽的画面…… 柳二娘感受着姐妹之间的塑料情谊，狠狠翻了个白眼，视线不由得落在外面的车架上。 妙道宫的嫡传弟子出现在界关，已然成为热闹之后的大新闻。 然而，估计对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到来，却是将林萧身上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 并且给她的来历和身份，蒙上了更为神秘的面纱。 妙道宫来此的目的，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巧合的是，他们给出的解释，与林萧如出一辙，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坤虚试炼。 毕竟是千年之期嘛，重视一点也算正常……个屁！ 界关里面的活物，就连看门狗都不是愣头青，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时候要夹紧尾巴。 用虚界试炼当说辞，糊弄鬼呢！ 不说妙道宫已经多年不收出身虚界的弟子，就算临时改变态度，也不至于这么上赶着。 老张、老何他们听得发笑，一个字都不信。 而请林萧吃饭的柳二娘几人，不仅不信，心里想的更多。 原因在于，好死不死的，她们提前听过一模一样的理由了。 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说的。 同样是莫名出现，同样的目的，同样的女子身，有妙道宫的格调在前，眼前这个哐哐炫饭的姑娘，那能是一般人吗？ 最能让人信服的解释是，她们都是为了天大好处，或者机缘来到这里。 这个消息极为隐秘，隐秘到在界关生活的大伙都没察觉到。 【柳娘，妙道宫来这里，会不会是为了大人？】 咔嚓！ 随着坐在角落里的婶子提出自己的怀疑，杯盏承受不住柳二娘的情绪波动，当场化作粉末。 一时间，所有人想到了一块，饭桌上安静得可怕。 埋头扫荡的林萧眼睛都懒得抬，轻轻将大娘身边的盘子移到自己面前，避免菜肴沾上瓷粉，根本不去管这些人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芳草，我有些相信你说的了。】 柳二娘有眼睛，发现林萧的淡然不是装出来的，心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很自然地把小姑娘的表现看成某种底气，而不是无知无畏。 回忆起小丫头刚出现的样子，以及打招呼的方式，柳二娘微微偏头，向身边的姐妹确认。 【三丫，这丫头一开始，是不是就叫我们大娘来着？】 【没错！】 被唤作三丫的婶子也不傻，立刻听出了柳娘的意思。 称大娘，而非前辈，这种原本很普通的套近乎方式，放在界关是极其不正常的。 怎么说呢，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努力活成凡人的样子，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普通人。 但大家收敛不了身上的气息，也做不到完全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有点不伦不类。 倘若有不明情理的外人前来，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绝非凡俗之辈，怎敢以凡俗称谓待之？ 界关，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可能听都没听过，更不会知道这里人的喜欢听什么。 所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都能成为它的养料，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长出什么东西来。 几人脑补一阵，种子早已变成参天大树。 即使现在林萧开口承认，自己就是个来自虚界的土包子，是大家在找的呆瓜，她们敢不敢相信？ “闺女，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叫一桌？” “吃饱了，多谢各位款待。大娘，咱们接着说故事！” 林少主不能白吃人家的饭，戏演够了，自然得拿出点诚意。 可她没想到，只一顿饭的工夫，众人已然没了听故事的心思。 “不急，以后再听也一样。你刚到这里还没地落脚，走，大娘领你找住的地方去。” 柳二娘一开口，其他婶子连连点头，皆是一副赞同的表情。 林萧对气息敏感，知道自己的重要程度可能又变了，虽然暂时想不清楚全部，却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谢谢大娘，那个……我走得有点急，没带钱在身上，这里能先赊账吗？” 赊账？ 几人面面相觑，既惊讶于对方居然没钱，又被小姑娘的坦然所震撼。 如此心境，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更别说出现在一个年轻人小辈身上。 “安心住下，待你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结清就好。”柳二娘压下心中的思绪，笑着回道。 随后，她给了姐妹们一个眼神，几人纷纷起身推说家里有事，先后告辞。 这样的情形林萧再熟悉不过，回礼之余，与婶子们相约下次再聚。 待席间就剩大娘和自己，她看着窗外的灵兽，轻轻开口：“大娘，我姓林，单名一个萧字，家中排行老大。” 柳二娘闻言一愣，很快掩饰住脸上的异样，笑容真诚了几分。 “走走走，小林闺女，咱们找老何去。那个老鳏夫手上，有好些院子呢。” 出了门，她好似才想起什么，伸手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补充道：“小林，我娘家姓柳，是家中的老二，别人都叫我柳二娘或者柳娘。” “柳大娘。” “诶？诶！” 被林萧这么一喊，柳二娘显得异常高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林萧极力跟在后头，路过那辆华贵兽车旁边，扫了眼便收回目光，避免节外生枝。 她看着前方兴奋的背影，大致对这里的情况有了几分猜测。 出于某种缘由，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在玩一场真人扮演游戏，而且极为投入。 他们乐此不疲地在扮演凡人…… 这个发现让林萧对真界产生了更多的困惑，却也让她知道了该怎么快速融入这座小城。 不一会，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下一刻，饭馆二楼包间的窗户向外展开。 “小姐，这人似乎不是本地居民，要不要查一查？” 面相冷硬的中年女子，透过窗口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包间中，一位面罩紫纱的年轻小姐坐在桌前，桌上的菜品一口未动，碗筷杯碟也都维持原样。 听到长辈的话，她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着什么。 “查肯定要查，却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 “老奴明白。” 咻！ 话音刚落，中年女子瞬间消失。 年轻小姐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精致的眉宇间始终带着一抹愁绪。 那一位，真的会来这里吗？ …… “什么？老东西，你再说一遍不赊账的话试试，信不信老娘当街扒了你的裤子？” “不是，柳二娘，你讲不讲理了还，界关从来没有赊账的规矩好不好？” “规矩？老娘才不管什么规矩，你今天要不给我侄女找到房子住，老娘天天堵你家门口。” “你……” 老何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当场气死。 但老李被人笑话的场景还热乎着，眼前的娘们又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个，惹急了她，真能干出什么来的。 “我说柳娘，你什么时候有侄女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一句话，给不给房子？” 柳二娘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对方的拖延之术，摆明了不满意就要掀桌子。 老何被盯得如芒在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涨红着一张脸，很想暴起反抗，可实力不允许。 “给，我给行了，给你侄女住。” ？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林萧，听到这话额头顿时一黑。 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出气筒，的绝对不能要。 “大姑，咱们找家客栈，不要麻烦别人了。” “噗……” 大姑的称呼一出，柳二娘险些呛着，根本想不到小林这么会接戏。 “呵，也对，谁让我柳二娘没本事，侄女好容易来一趟，还要去住客栈。” 老何：“……” 姑奶奶，我都要被你的眼刀子活刮了。 “哪能呢，柳娘，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处房子正好空着，这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侄女去住客栈那么乱的地方啊。” 说着，他偷偷观察女壮士的表情，又满脸复杂地看了眼蔫坏的小姑奶奶。 娘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一个也惹不起。 “哼，这还差不多。” 柳二娘终于收起了冷气，得意地冲林萧挑挑眉。 后者回以崇拜的眼神，惹得当‘大姑’的更为神气，忽然…… 柳二娘眼眶剧烈抖动，身上的气息似有压不住的征兆，比之前发怒的样子还要可怕。 老何一眼认出这是什么状态，目光惊骇又带着几分羡慕，闪身来到林萧面前。 “走，小林，叔带你去看看房子。” “叔，我大姑她？” “没事，这是好事，咱们不用管她。” 老何没有过多解释，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快速传音给老张。 【杀猪的，赶紧帮柳娘清场，不得了了，那娘们像是要走出那一步了。】 老张应声而出，手里提着鲜血淋漓的大刀，在见到柳二娘的第一眼，露出了同款羡慕的目光。 “小林，这里有老张看着，咱们走。” 前辈再次出言催促，林萧识趣地没有停留，跟上对方的脚步朝一处僻静的巷子走去。 没用多少时间，两人来到一座勉强算得上一进，单独占地的小院。 “诺，你以后就住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房钱你到时候看着给。” 经过刚刚那一幕，老何哪还有心思在意房钱什么的，就想早早把人安顿了，好去看看柳娘是什么情况。 林萧也很懂事，什么都不问，只在接过门锁钥匙后，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叔，旁边这户人家，大概是什么情况，我以后住在这里，需不需要去拜访一下邻居？” 旁边的人家？ 拜访？ 老何听得莫名其妙，旁边都是空屋子，哪来的住户…… 就在他觉得小姑娘说胡话的时候，视线扫到刻有君宅二字的精巧匾额，脑子里猛然多出一些信息。 “哦，你说这户啊，里面的住户和你一样是个女子，也是独居。至于要不要去拜访，你自己决定。” 老何语气自然地讲述着隔壁人家的情况，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变化。 就好像，这些信息是刚刚想起来，隔壁一直住了人一样。 他自己没注意，林萧却没错过这位大叔前后的巨大反差。 只不过，看不见匾额的林少主，根本体会不到前辈的经历，打量许久都没瞧出什么端倪。 难道，自己眼花了？ 第168章 单方面的相见 在某个民族的传统观念中，房子绝不仅仅是一处遮风挡雨的住所那么简单。 住房带来的安全感，以及家的意味，使得‘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成为执念，并刻在了基因当中。 林萧两辈子都不缺房，原本是很难体会那种感觉的。 而今天，她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神奇地理解了。 这说明，来到大世界的林少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与淡然，同样缺少安全感。 送走老何大叔，她立刻关起大门，独自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直到，天色渐黑。 得益于妙道宫高足驾临带来的波澜，以及不久前柳二娘身上发生的变化，把林萧衬托得毫不起眼，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 她成功在这座城池有了一个固定的落脚之地，总算可以好好回顾这场不算惊心，却远远谈不上愉快的旅程。 【小东西，你在水里敢无视我的命令，私自抓鱼，再有下一次，以后的买卖分成就不是一人一半了。】 回想起水中的经历，林萧到现在还是一头黑线。 若非她当机立断，选择直接游上岸，早就成为全城百姓眼中的呆瓜了。 也幸得身上的法衣是耗费不菲的灵石做的，不但防尘防水，还能随时切换样式和颜色。 【别跟我装死，记住了没有？】 灵性不等于智慧，前者更多代表天赋潜力，想要蜕变成智慧，需要阅历。 道种自觉理亏，在林萧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假装没听到，眼看躲不过，只得悻悻地摇了摇叶片。 随后，它探头探脑地巡视着阵图上一大堆的鱼，从中挑出最大的那条，直接丢了出来。 噗通！ 发现石桌上突然出现一条大白鱼，林萧整个脸都黑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立刻收回去，否则我拼着根基不要，当场毁了你！我只说一次，以后在我没有命令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咻！ 小家伙吓得浑身一颤，根本搞不懂这是怎么了。 它战战兢兢地收了鱼，身子缩回阵图中心，再也不敢露头。 林萧看它小可怜的模样，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愤怒。 但就跟养孩子一样，一味放任的后果，是害人害己。 这座城池卧虎藏龙，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即便刚刚只有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鬼知道有没有人恰好扫过这里，认出那条鱼是河里的。 【小家伙，我不是针对你，也不讨厌你，相反对你寄予厚望。只是你初生灵智，更多的还是依靠本能，如果你逃不出本能的束缚，你注定成为不了真正的灵物。】 之前在洗尘池的时候，林萧就对小家伙生出了担忧，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证明这种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唰唰！ 语重心长的告诫过去良久，道种终于有了反应，轻轻晃了晃已经能看到雏形的新叶。 这是什么意思，林萧当然明白。 小家伙不理解，也有点不平。 冒险的结果是加快了叶片的成长，这是肉眼能看到的。 所以错与对，它很难分清。 【我从未否定你的功劳和作用……这么说，姐姐我就是一个弱鸡，有无数人可以轻易捏死我，一旦有人发觉你的存在，或者通过我身上的异常锁定到你，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解释简单直白，道种瞬间就懂了。 它蔫哒哒地垂下枝叶，表示自己以后会听话，同时…… 当脑海中传来类似‘主人你怎么这么弱’，‘要快点变强’这样的情绪，林萧默默抬头看天。 竟然被一个小东西鄙视了，我堂堂林少主不要面子的吗？ 【行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消化那些生机，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干几票。】 棍棒加蜜枣，林萧用得无比顺溜。 安抚好随时都能捅娄子的闯祸精，她拿出随身的帕子，一点点擦拭掉桌上的水迹。 做完这些仍然觉得不够，又从地上挖了点泥土出来，将整个桌面抹了一遍。 要是这样还能暴露，那我林萧只能认栽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林萧哑然失笑，很快将这个插曲抛在脑后，专心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有了栖身之所，她必须好好谋划接下来的路，要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 是的，怎么回到大千界，是当务之急。 林萧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也没有什么长见识的心思，出来之后才发现家里哪都好。 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只是，想要回去谈何容易，不说直接回到虚界，就是怎么出现在界海，几乎都是无解的难题。 以洗尘为名的那片树林，被称作断尘桥的那段小路，不出意外应该是两座涉及空间一道的大阵。 看似界海离真界很近，实则望山跑死马！ 林萧越想头越大，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什么都不管了。 呼！ 没一会，均匀的呼吸声自她鼻间发出。 好不容易进入浅眠状态，身心得以放松的林少主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所担心的问题正在发生。 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正隔着墙壁，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边。 全部由砖石铸成，起码一尺的厚的外墙，似乎在眼睛的主人那里，根本不是阻碍。 面相普通的女子，在林萧睡着后依旧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仍然不知疲倦地看向这里。 准确地说，她是在看桌上的那些泥土，顺带吸了吸鼻子。 水产独有的腥味很淡，被泥土搅和后几乎快要消散，却还是被女子捕捉到了。 也正是这股有点熟悉的味道，成功将她唤醒，不至于要在几年、几十年，或者更久之后才能再次醒来。 鱼吗？ 是，自己吃过的鱼？ 思绪渐渐回笼，女子很快就锁定了一种东西，生活在忘乡河源头，只在界关才有的物种，白玉（鱼）！ 白璧无瑕，神似美玉，故得名白玉。 脑海中，一条精美的白鱼盛在青翠的餐盘之中，就那么摆在自己面前。 【君戈，你是道宫的圣女，也是真界未来的支柱，切莫贪恋凡尘外物，该忌口腹之欲。】 威严的声音落下，画面就此定格，大厨花了偌大心力，亲手给自家圣女烹制的美味，一点点失去温度，最后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后厨。 自此以后，这道菜肴直接被禁，再也没有出现在妙道宫。 【师妹，师兄最近手头有点紧，欠你的灵金暂时还不上了，我用这条鱼来付利钱，怎么样？】 画面随之一转，长得不算好看，却有几分英武之气的男子，厚着脸皮，用树枝插了一条鱼递过来。 被随意串在树枝上，烤得乌漆嘛黑的白玉，完全没有生前的半点风采，简直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彼时，作为妙道宫的杂役，来自虚界的吴恒，平时连外门弟子都见不到几个，更别说什么圣女了。 因此，他根本不清楚君戈真正的身份，一口一个师妹叫着，还死皮赖脸欠人家一屁股债。 但令人奇怪的是，气度已成的君戈，并不反感男子套近乎，也从未纠正过对方的称呼。 只见画面中的姑娘接过树枝咬了一口，然后……就将那股腥味记到了现在。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吃鱼，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是白玉的味道！ 记忆越来越清晰，住在林萧隔壁的女子恍然，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清醒的感觉。 而君戈这个名字，在师尊化道之后，再也没人叫过。 不，还是有的，就在不久前，有人喊过。 这一刻，找回自己本名的女子，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为了来见一见师兄所说的异数。 【师妹，修士入不了轮回，但师兄相信，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敢于叫你名字的人。到那个时候，你大概就不会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师兄，你很奇怪，明明自己可以叫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找别人？】 【咳，师妹，你是咱们的圣女，我怎么能叫你的名字呢，这是坏规矩的。】 【是这样吗？】 【当然，你放过我师妹，被长老听到，师兄就惨了。】 【可是师兄，长老并不知道你叫我师妹呀，为什么叫名字她就会知道？】 【那个，师妹，咱们要不换个话题。】 【哦。】 回忆到此结束，君戈杨起左手，拇指轻点在以中指为中心，食指和无名指为辅的一共九大指节上。 须臾之间，卜算有了结果，却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变数还是和往常一样指向远方，存在于坤虚的方位。 竟然不是这个姑娘…… 君戈心中诧异，轻轻眨眨眼，略带不解地看向熟睡中的林萧。 只是一个，呆瓜？ 第169章 强势的答复，莫名的馅饼 咚！ 铮铮！ 清脆的琴音翻过围墙，飘进落叶满地的小院。 林萧在声音传过来的刹那睁眼，确认动静是来自隔壁后，有些哭笑不得。 她并不精通音律一道，但架不住平常生意谈得多，附庸风雅的事情没少干，猪肉还是吃过的。 邻居的琴艺，怎么说呢，音都在调上，却完全不成曲，中间的停顿太多。 这样的情况多见于新手和初学者，把音弹准比连贯成曲更重要。 想到白天的所见所闻，林萧顿时理解了眼前的这一幕，觉得这位邻居和柳大娘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主业，大概是修士，正在扮演琴师。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不敢再挑人家的毛病，有的听就不错了。 长夜漫漫，能在异乡有此待遇，实属不赖。 隔壁，抱琴在腿上的君戈，全程目睹了林萧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了丝丝好奇。 她并不是有意打扰小姑娘睡觉，而是不习惯这种异常清醒的状态，想找点事做。 在觉察到自己惊扰到了旁人后，下意识就想将声音锁在院内。 但林萧的生动表情，十分有意思。 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时刻昭示着主人的内心所想。 于是，君戈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改为将琴声封锁在两栋小院范围内，认认真真地开始抚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隔着围墙，一个演奏，一个倾听，一个能看清对方所有神态，一个想象着隔壁邻居的样子…… 一曲作罢，当新曲开始的时候，林萧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严肃中透出一抹诡异。 初听之下，她觉得抚琴者定是新手无疑，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结论逐渐被另一个惊人的猜想所取代。 邻居，也许是位琴道大家！ 新手想伪装成老鸟是很难的，而大师装成纯新手，其实也不容易。 不经意间，就会露出端倪。 好比现在，新曲和之前一样不连贯，存在明显的找音、停顿迹象。 可开篇的那几个音符，想要弹得这么准，只能用复合指法弹奏出来。 能将复合指法运用自如，绝不可能是菜鸟！ 嘶…… 以林萧对乐理的有限水平，只能听出邻居很可能是个大师，至于有多高就超出了眼界范围。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真界的人都这么奇怪，一点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自打从河里上岸，林萧发现自己的三观每时每刻都在接受挑战。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苦着脸，只觉得这里的人和事，貌似在遵循一套很陌生的逻辑。 “为什么？” 看清对方的疑惑，君戈跟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生怕对面也能看穿围墙。 随后，她的面相飞速变化着，露出隐藏在伪装之下的真容。 那是一张少女感十足的完美容颜，就算放到林萧跟前，她也只会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的容貌，绝对不会产生丝毫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样一张脸，一旦看到是不可能忘记的。 此刻，少女身上那不沾半分尘烟的纯净气息，与浑然天成的绝世姿容，异常契合。 【师妹，你想过没有，样样都要精通，每天得花多少时间在这些技艺上面，你还有时间修炼和睡觉吗？】 【师兄，做事自然要尽力而为，要么就不做，我可以用打坐代替睡觉。】 【放屁，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这些歪门邪理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师尊说的。】 【噗……哦，师妹，师兄觉得，宫主她老人家的话肯定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凡事贵精不贵多，她没有让你琴棋书画样样都学？】 【都要学的。】 【嘶！那好，人有天赋之别，这你总能接受？】 【嗯。】 【所以，你的每项天赋都不一样，干嘛不挑天赋最好的那些来学，然后把它们学到最精？】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我唯一的师妹，师兄难道还会害你吗，听话。】 【哦。】 随着一幕幕遗忘在角落里的片段浮现，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受心绪的影响，她落在琴盘上的手指逐渐有了节奏，曲风变得轻松明快。 好的音乐，是能带动听众的。 林萧深陷在邻居的琴技中，不知不觉间看到了上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学片段，又仿佛回到了这一世的三岁之前。 一曲终罢，无论是在音律一道，还是境界上都是个十足菜鸟的某人，已经泪流满面。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并没有急着去处理自己的失态，而是选择彻底放纵一回。 反正，不会有人看到。 林萧心里这么想着，闭目回味刚刚的曲声，同时也能感受到，在释放大量的情绪之后，由里到外的那股松弛。 【谢谢，无论前辈是有心还是无意，林萧都铭记于心。】 不客气，林萧小姐！ 你同样，帮了我。 少女展颜一笑，但一想到自己这种可以看脸读心的能力，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当初师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吓得好多天都不敢靠近，一见到自己掉头就跑。 到最后，他不知怎么也学会了这项本事，一切才恢复如初。 “师兄，我骗了你，我的每项天赋都没有高低之分，是完全一样的。” 你的师妹，其实是个人人惧怕，却又不得不利用的妖怪啊！ 少女仰首望向星空，那璀璨夺目的容颜，使得漫天星辰黯淡无光。 直到她的脸颊开始模糊虚幻，又重新变回普通，夜空中的星光方才继续闪耀。 自此，少女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真界最年轻的无上存在，刷新全部修道记录的最强天才，天阙之主，君戈！ 【花姐，传君令：着三宫、四教、各长生世家，全力备战，即日远征！】 …… 不知与界关相隔多远，白雪皑皑的天柱峰上。 一身雪色道袍的花姐，没滋没味地坐在榻前，双眼尽是化不开的浓愁。 作为天阙的大总管，同样出身妙道宫的绝顶大能，往外界一站都要抖三抖的存在，此刻像个失魂的寻常女子一样，呆呆地看着失去主人的床榻。 她不敢想，不敢问，甚至不敢关注自家君上到了那里，是不是又出现了遗忘的症状。 当初，那个大胆包天的骗子白无痕，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 君上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难道，天妒真的无解吗？ 咚！ 象征集结的钟鸣，时隔万年，终于再次响起。 花姐怒目圆睁，死死看向存放铜钟的另一座灵峰，随后听到了那声足以让灵魂震颤的命令。 【花姐，传君令：着三宫、四教、各长生世家，全力备战，即日远征！】 君，君上，清醒了？ 【君上，您在哪？】 【无需多问，本君的时间不多。告诉他们，机会只有一次，谁敢有小心思，本君亲自踏平他们的道统。】 【是！】 尽管只是君上的神则传音，花姐仍然对着某个方向，深深拜了下去。 作为一点点看着君上长大，也是陪伴她最久的人，这位大总管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显然，君上的清醒是一时的，只能坚持一次远征。 在这之后呢，是不是…… “老宫主，你真的好狠心呐！现在你满意了，君上如您所想，为了这个破真界，要战尽最后一滴血了。” 花姐老泪纵横，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既恨老宫主的绝情，又心疼自家君上的选择。 这根本没得选，哪怕明知是利用，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也容不得她退缩。 只因为她是君戈，是真界独一无二的君主！ 相比在无尽的混沌中迷失，或许这种璀璨的落幕，才是最好的。 贼老天，你不能开开眼吗，我们君上又做错过什么呢，要被你这么对待？ 回应，自然是没有的。 就像君戈自己都不知道，这次的清醒能维持多久，是不是能够支持自己完成远征一样。 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 好在，她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有了亲手了结宿命的机会。 林萧！ 君戈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后，指尖在桌面划动，一道道繁复的阵纹随之显现。 待整个阵图完成，她朝阵心轻轻一点，以凡人不可闻，却震动天阙的声调，念出了一则祷言。 【以君戈之名，赐福林萧：今日守得本心，来日尽得逍遥；同辈争锋，能者居之；越界者，死！】 轰隆！ 繁星闪闪的夜空，骤然响起炸雷。 今日守得本心，来日尽得逍遥……越界者，死！ 恢弘的道音响彻天际，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听到。 君戈的这一手，使得刚刚接收到命令的三宫、四教，以及各大长生世家的家主脸色极为精彩。 君上，终究还是表态了。 林萧是谁，他们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君上会以真名给这位小辈赐福，他们也不想了解。 大家只听出了一个意思，天阙的少主，不会出自妙道宫。 这就是，君上的答复！ 第170章 一切早有定数 【君上，咱们家，终于有少主了吗？】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花姐，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晚是怎么过的。 她思虑再三，最终掐着点，赶在朝阳升起前，偷摸试探了一下。 仿佛一株枯树般静静矗立在院中的君戈，整晚都保持着仰头望天姿势。 现在被这么一打岔，总算收回了视线。 【少主……花姐，死心！你们应该清楚，做我的弟子因果太大，没人可以承受。】 语气不容置喙，道理朴实无华。 赐福，只不过是借用了小姑娘的名，给予的一定补偿而已。 君戈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从未想过要收什么弟子。 但不得不说，近来很少清醒的她，还是被这个话题引动了一丝心绪，忍不住偏头朝隔壁望去。 此刻，神魂比一般人强大许多的小姑娘正在打坐，气弱而韵浓，甚至隐隐与这方天地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毫无疑问，除了在心性和智慧上面，这位‘呆瓜’还是个小天才。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去赌那个万一了。 虚界难出真龙…… 之前被鱼腥味惊醒，君戈一眼就认出，林萧来自某个虚界。 小姑娘身上那种看似匀和的气机，实际上并不完善，属于后天增补，需要漫长的时间转化。 后来，发现卜算没有对应到眼前之人，这位天阙之主就将对方的来历，与正在进行对赌的两个虚界联系起来。 甚至她的脑海中，还不经意闪过不死道人少年时期的青涩模样。 那个少年，和曾经的师兄一样不甘、不忿，却同样选择了不服输认命。 “离界的小家伙，终于等来了一个天才吗？” 诸多念头汇聚，立刻分去了君戈的部分注意，蛰伏已久的混沌气息抓住机会，再一次汹汹袭来，趁机占据了识海大片地域。 …… 天柱峰。 “花姨，君上怎么说？” 四大峰主齐聚天柱峰，性子最急的揽月峰主第一个开口，满脸紧张地询问结果。 “还能怎么说，君上让我们死心，以后都别提这茬了。” 花姐轻叹一声，又何尝不明白君上的顾虑。 可正因为明白，才会在心底期盼，期盼那份奇迹的存在。 昨晚，就是最接近奇迹的时刻。 君戈自己都忽视了，也可能是不想在意，其实最了解她的人，是花姐。 哪怕君上给出了异常合理的解释，身为天阙的总管，陪伴君上最久的老仆，敏锐地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那个叫林萧的人，绝对不简单，是近万年来唯一让君上另眼相待的小辈。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终究，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花姨，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摘星峰主皱起眉头，理智上清楚这是事实，却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办法……” 花姐扫了眼身前的小家伙们，不由得感慨岁月催人老。 曾经，因为怕天柱峰过于冷清，她随手捡来的几个孩子，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哼，办法当然有。你们去给我把那个臭不要脸的挖出来，让他先收一个徒弟，再把徒弟过给君上。 反正他都死了，再大的因果也受得住。” 四大峰主：“……” 花姨对白叔的怨气，越来越大了。 没办法，谁叫白叔胆子那么大，什么承诺都敢做，把花姨哄得找不到北，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接近君上！ “花姨，您的意思是，只要有人代承那份因果……” “去，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还差得远。” 不等小娃娃的话说完，花姐当即掐灭他们的打算，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哼，就算是那个骗子复生，也难以做到这一步。更何况，你们以为合适的人那么好找吗？ 真界的天才比河里的鱼都多，但没有一条能入君上的眼。要知道，天赋，在咱们君上眼中，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算了，你们安心打理天阙的事务，我偷偷去找蒋家那个老不死算一算，君上可能出现在哪。” “花姨……是。” 花姐的胆大妄为意图窥探君上行踪的打算，直接吓了众人一大跳，四个小辈你看我我看你，默默低下头来。 他们感觉，自打白叔走了，花姨逐渐在向白叔转变。 咻！ 瞪完几个小的，花姐一个闪身来到山下，随后直奔目的地。 她，实在放心不下君上独自在外。 …… “有意思，你是说，你们家的老不死，居然远游了？” 花姐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却没找到人，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而站在原地，独自承受这一切的蒋家家主冷汗直流，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位大佬降临。 此刻，后背都被汗水浸湿的男子，已经在心里把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子骂了无数遍。 原以为大麻烦是指妙道宫什么的，谁能想到会涉及天阙和帝君…… 死老头，您想换家主就直说，犯不着来这一套！ “不敢欺瞒前辈，家父于月前外出，至今未归，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去哪了？” 花姐眯起双眼，目光像是能把人洞穿。 这件事太巧了，让人不得不防。 作为真界唯一能窥测部分天机的蒋老头，最好是真去游戏人间了，否则…… 蒋家主被寒光锁定，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得不小心解释道：“前辈，家父时常跑去凡俗小城游历，尤爱去商行当个鉴定师。” “是吗？” 花姐抓起桌上某件不起眼的摆设把玩，不断释放着威压。 “晚辈断不敢胡言，或许家父也是怕有些相请推脱不得，故离家暂避。” 砰！ “最好是这样。” 随着话音落下，之前还黑不溜秋的兽形石雕直接嵌入桌面，龟裂的外表下露出一抹晶莹。 花姐对此并不意外，捡漏，本就是蒋家最擅长的。 此番她特意过来，一是为了提防有些人作死，通过蒋家算得君上的踪迹，跑去恶心人。 二一个，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给出明确的警告。 有些漏，是不能捡的！ “你们，好自为之。” “是，恭送前辈。” 好不容易捡了条‘狗命’，送走大佬的蒋家主返身回到客厅，看到那块价值不菲的晶玉就来气。 他狠狠一扬手，最后又舍不得，憋屈地偏过头去。 “老东西，你回家以后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一定把蒋家给卖了。” 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蒋家主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叫来管家，意图把家族丢给女儿打理，自己也打算跑路。 然而，当管家听完家主的命令后，一脸菜色，“家主，大小姐被老家主带走了。” 蒋家主：“……” 娘的，好气啊，为什么我儿子才不到三岁？ 与此同时，大千界蓝月城。 消息发酵后，蓝月坊市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 “哈秋！” 胡子花白的老鉴定师，抽空歇了口气，却在此时莫名打了个喷嚏，看得一旁的老三和萧明轩心有不忍。 “蒋老，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多亏有您在。等少主和东主回来，我第一时间上报少主知晓。” 戚羽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也着实佩服蒋老的眼力和本事。 自打他老人家来了，坊市一笔亏本生意都没做过。 这样的人才必须留住，坊市得拿出该有的诚意。 少主曾经说过，不要去管进来的人有没有小心思，别人能给的少主只会给更多。 “您放心，我会和少主说音音姑娘的事，少主肯定会答应让音音姑娘去立德中学上学。” “当真？” 蒋老闻言激动不已，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祖父，终于为孙辈找到了后路。 “可是，老汉听说，立德中学的校长是一位大前辈，要是人家不同意……” “哈，蒋老，您的消息过时了，现在学校的校长是咱家少主。” “这样吗？那老汉就多谢三当家，多谢萧统领。” 确认完消息的蒋老低下头，老泪纵横地对着面前的两个小辈鞠躬道谢。 这样的举动，吓得戚羽和萧明轩跟兔子一样避开，连忙借口有事跑了出去。 经过这一出，他们对重情的老爷子更放心了，一致觉得等少主归来要多说好话。 蒋老盯着两人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自得的情绪，只有几分歉意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真是这样啊！ 人道中兴，王者之相，都是那位林少主一手缔造的。 神秘的林少主他暂时没见到，但见过不少气运异常的年轻人，数量简直多得不像话。 而这一切的背后，处处都是白尊的影子。 那个疯子特意造就这么一个坤虚，都是为了帝君吗？ 在大千界待得越久，蒋老就越心惊，感觉自己慌不择路，无意间落入了疯子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当中。 以至于他现在想走走不了，只能安安稳稳地当个鉴定师。 甚至，还得帮疯子打白工，不断消耗本源来模糊此地的天机，防止有心人的测算。 谁能想到世人眼中的疯子，竟是如此专情之人，老头子服了！ 第171章 连吃带拿的林少主 远征的君令一出，真界八方云动。 而这，也使得那几句简单的赐福，变得极有深意。 林萧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大家的视野。 只不过，脑子正常的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君上不避讳林萧名字的行为，恰恰是将人排除在继承人之列。 帝君的本意，应该是用这个小辈来警告妙道宫。 “小姐，昨日见到的那人就叫林萧。” “我知道，不管是不是巧合，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走运，这里都不能再待了，我们回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里。” 戴着面纱的年轻小姐，看见了长辈脸上的不甘，却直接选择无视。 与她们这些妙道宫的老人不同，在道宫势微之际才拜入山门的舒影，其实并不能理解师长的想法和做派。 帝君早就不是道宫的圣女了，若非已故的老宫主是帝君的师尊，恐怕…… “您想过没有，如果昨天那人真是被赐福之人，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这话一出，中年女修立刻变色。 事实正如小姐所说，那人要真是祷言中的林萧，说明圣女此刻就在城中。 或许圣女不会为难小辈，但她身边的杏花…… 想到花姐对道宫恨之入骨的态度，中年女修狠狠咬了咬牙。 “小姐，我们就这么回去，您会失去少宫主资格。” “那也比丢命强。” 年轻的舒影笑了笑，将那份大松一气的状态很好地隐藏在笑容之下。 说句实在的，若是有选择，她根本不想来这里。 长辈们太过乐观，也太异想天开了点。 到了帝君那个层次，还能被世俗观念和一点旧情左右吗？ 那可是，真界所有人的大人啊！ “走。” “是。” 舒影比长辈看得更清，也更有决断。 她当即抛下只吃了一口的早餐，说走就走。 在那些或明或暗的各种窥视目光中，两人神色正常地穿过大堂。 但不等出门，再次出现的那个人，瞬间打乱了她们的心绪。 “老板，这里要人刷盘子吗？” 饭店的老板正靠在柜台用牙签剔牙，上下扫了眼突然搭讪的姑娘，眉头立刻皱起。 “刷盘子？姑娘，你不是来拿我寻开心的，你这手一看就没扫过地。” 林萧没想到对方观察得这么仔细，不由得佩服他们为了玩好这个扮演游戏，所投入的精力了。 “那，我换一个说法，老板，我准备在你这里吃白食。” 嗯？ 老板闻言一懵，很快理顺了小姑娘的逻辑。 她没钱吃饭，想用刷盘子来抵账。 “嘿，真是开眼了，小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那总比饿肚子强？” 林萧眨眨眼，脸上没有丝毫难为情，一派坦然。 她身上确实没钱，昨晚又莫名释放了大片负面情绪，现在也确实饿了。 界关不比界海，在界海的时候，她需要用身上浓郁的虚界气息，配合完全不同于虚界土着的行为方式，将自己打造成去虚界历练本身大有来历的高门子弟。 换到眼下，则需要切断一切能让人联想到虚界的可能。 除了林少主这个人和身上的那身衣服，任何不属于真界的东西都是不能出现的，包括灵石。 更何况，据她观察，真界的通用货币貌似不是灵石。 至少，在眼前的这座小城不是。 “老板，您这要是不缺洗盘子的人，我再去下一家问问？” 等了一会，林萧再度开口，眼神似有退却之意。 “哈哈哈，好有意思的小丫头。老刘，给这位姑娘上碗肉丝面，多些肉丝少点面，算老子的账。” 在店老板做出反应之前，离得最近的一位大叔大笑出声，豪爽地拍着桌子请客。 被他这么一搅和，回过神来的刘老板深深看了眼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深感世道变化太快。 现如今的小年轻不仅不要脸，还一肚子的心眼，玩起架火堆烤人这一套，怎么这么熟练呢？ 今天要是让人出了门，他刘老三得被东头的陈记酒肆笑话一辈子。 “老马，你给我滚一边去，臊我呢是不？姑娘，你就坐老马那桌，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 “多谢老板。” 林萧知道店老板大概把自己当成‘吃霸王餐’那一类的，当下也不解释，默默走到大叔对面坐下，冲对方友好地笑了笑。 大叔穿着无襟、无袖的短打，四肢健硕体态雄伟，肩头搭条看不清本色的毛巾。 如此装扮，一看就会让人与那些卖苦力的为生的力工联系在一起。 此刻，他吃得满头大汗，不时用毛巾擦擦额头，见林萧坐下了也只匆匆用眼神打招呼，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宛如要抢回刚才看热闹损失的时间。 而面馆里的其他客人，与大叔的表现差不多，在说了几句小姑娘有点意思后，纷纷对着桌上的食物使劲，努力扮演着为生计奔波的底层人民。 林萧看着他们展露出来的‘众生相’，不知怎么就很想笑。 一般情况下，以她的素质肯定不会表现出类似的情绪，除非槽点过多。 就比如，现在。 用一句话来比喻就是，他们尚处在画虎画皮的境界，远没有到画骨的地步。 与真正的底层相比，差得太多。 因为无论在哪个世界，靠卖力气为生的人都是舍不得下馆子的，食物也只讲究一个顶饱，能对付就对付。 还有，晨光熹微这个时间段，是力工找活的黄金时期。 如果这个时候都找不到活，那这一天，很有可能没有任何收入。 诸如此类的槽点简直不要太多，林少主收起心思，一手拿一根竹筒里的筷子，安心等饭吃。 “姑娘，你刚刚在看什么？” 吃完面，老马将汤汁舔得一干二净，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小姑娘刚刚的眼神，他总觉得怪怪的。 “大叔，您是力工对吗？” 林萧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以反问的方式，让自己不处于被动的局面。 “一定是，你这样的身板和打扮，看起来就像。” 接着，她再对这份扮相给予高度的认可，小小地拍了个‘马屁’，彻底转移开了话题。 “哈哈哈，小姑娘，你很有眼力。” 老马还是第一次得到外人的认可，被捧得很舒服。 “不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头见啊，你要有东西扛尽管找我老马，给你算便宜点。” “嗯，谢谢马大叔，我记住了。” “记得就好，先走了哈。” 老马用手抹了抹油亮的嘴巴，走出酒肆大门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姑娘真会说话，可惜时间不等人。 扛活关乎修行，只能找个机会再和小姑娘聊天了。 “姑娘，你的面。” 老马前脚离开，老刘就把面端了上来。 林萧不知道，这是不是故意卡的点。 她发现缺角的碗口上，印有一个大大的指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服了，这些大叔像极了被话本小说哄骗的愣头青，只顾抠细节，并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 吸溜！ “老板，您家的面很好吃。” “哈哈，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再加。” 见林萧丝毫不避讳那个黑乎乎的指印，大口大口吃面，末了还夸赞味道好。 于是，老刘也舒坦了，怎么看小姑娘怎么顺眼。 他笑着回到柜台边上，眼冒精光地开始剔牙。 “走。” 全程旁观的舒影，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与众不同，心境很好。 反倒是一旁的中年女修，心中暗自鄙夷，觉得林萧不可能是那个林萧，没有一点天骄该有的气度。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圣女看上的。 去了疑虑，两人的步伐要比之前下楼时，轻松不少。 林萧自然注意到了她们，却不想横生枝节，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大海碗上面。 直到车架启动再消失，她都没有把头抬起来。 一碗分量十足肉丝面下肚，食物带来的饱腹感，让人分外满足。 而这个时候，酒肆似乎跟到点了一样，里面的客人急急出门。 等老刘刚收拾完桌子，下一批客人，一窝蜂似地涌了进来。 林萧：“……” 这么不走心的吗，你们是在打卡？ 此时她正好吃饱了，索性坐在那里观看这场别出生面的大型真人游戏。 不到一会，各种咆哮、不满充斥着整个大厅，很快打断了林萧的兴致。 人一多，自然就乱，扎堆点餐，忙中出错再正常不过。 眼看急脾气的刘老板快要和后厨的伙计打起来，看不下去的林萧端起桌上的海碗，慢悠悠地晃荡去了后厨。 老刘见了也懒得阻止，还乐得有人接替自己被骂呢。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平时至少要骂三个点的疯老头，这回只骂了几句就停了。 随后，林萧安然无恙地从后厨走出，手里拿着一沓裁成巴掌大小的纸片。 “大叔，不好白吃您家的饭，您先歇歇，我来帮您点餐。” 换作平时，老刘肯定不答应，可老头子的反常，实在令人好奇。 他默默退到一旁，看到小姑娘拿出纸片记下客人的要求，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姑娘，这个法子不管用的，老家伙又不识……” 林萧看到老刘说不下去，也不管他，自己认认真真地记录着每位客人点的餐。 做了一辈子面的老人不识字很正常，这大概是后厨那位前辈需要保持的人设。 可不识字，是有限度的。 底层人民可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却对数字一定不会陌生，数钱比谁都快。 因为明确了这一点，所以老刘看到纸上除了一二三四这些，就只剩下大片的鬼画符。 方框代表什么，三角形又代表什么，这个圆到底是不是加蛋的意思？ 刘老板想破头也理解不了，无奈当起了看客。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用这种方式点餐，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不仅没有再出现做错、送错的情况，就连速度都是往常的好几倍。 等接待完这一茬客人，林萧被后厨里的老老少少簇拥着送到门口。 临走前，还被塞了两个装得满满的竹篮。 老刘不在意小姑娘连吃带拿的，兴冲冲地跑到干瘪老头面前，准备找师叔解惑。 但就像俗话说的那样，老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刚刚还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小兄弟、小姐妹，在看到老刘的那一刻，集体变脸。 “怎，怎么了？” “呵呵，还怎么了？” 缺了两颗门牙的老人，双眼紧盯着自家师侄，冷笑道：“小林说，你给我们算的工钱不对。” “工，工钱？” “哼，刘老三啊刘老三，你出息了呀，啊，敢坑到老子头上？你等着的，我们身为酒肆的，酒肆的……” “股东。”眼看师爷忘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轻轻提醒了一句。 “对，股东，我们是股东，你却给我们发一点死工资，这是毫无人性的剥削！” “剥削！” 几个小的异口同声，同仇敌忾。 老刘完全傻眼，简直欲哭无泪。 我，剥削师叔？ 好家伙，小姑娘你白吃白拿不算，这是准备连我的老命也要了？ 第172章 相亲相爱的邻里 界关，一座始建于流言的小城，专属于垂暮者的聚居地。 来这里定居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道途已到终点，看不到丝毫希望的那一类。 这些人最大的共同点，是明明自己感觉天赋未尽，却始终不能更前一步。 就像一座有年头的蓄水池，尽管不再呈现鲜亮的颜色，但远远不到报废的地步。 他们还能装水，外界也不缺水，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水池被锁上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链，挡在了前进的路上。 类似情况的修者，并不是孤例。 于是乎，当‘界隙可能存在奇迹’的流言一经传出，瞬间化为燎原之势。 流言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流传到现在的内容是什么，已经没人说得清楚，也没有人去关心。 大家只知道，界关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走出那一步的诀窍，在于寻真二字。 如今，界关的常住民，有以老李、陈老（老刘师叔）为代表的宗门一派，也有像柳二娘、老张那种，身无牵挂的独行侠。 前者，以发挥最后一丝余热为初衷，带着给宗门挑选几个虚界好苗子的理由，把界关作为人生的终点。 后者，则是单纯不想认命，来这里寻找一丝希望。 无数年来，界关的居民换了一批又一批，低矮破旧的房屋也在不断易主。 他们前赴后继，只为寻找传说中的奇迹…… 饭馆后厨，老刘站在灶前大气都不敢出，任由师叔怒喷了小半天也不敢还嘴。 直到老人家骂累了，才吩咐几个小辈去了前院。 “小三，我感觉到了，传言，是真的！” 原本陈老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对于化道这件事看得很开，接受了那个残酷的结果。 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了往日的淡定，瞳孔剧烈颤动。 很多时候眼睛会骗人，感觉却不会。 就在不久前，陈老体会到坚实的瓶颈在刹那间有了丝丝松动，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也在很快恢复如初，但这个发现足以令人疯狂。 这说明前方有路可走，不是山穷水尽。 “师叔，您是说，您体会到了前人说的瓶颈松动迹象？” 老刘两眼一黑，总算明白刚才那一出的缘由。 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师叔他老人家的内心不平静了。 所以，自己成了那个出气对象。 “不错。现在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倘若流言只是流言，这里就不会这么热闹了。” 老者深知，再美好的愿景，如果不曾有人见到过那份希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刚刚经历过的那种美妙体验，证实了前人所言不假，他们这一类人的路，并没有断。 “那，是与小姑娘有关？”感受到师叔的心绪起伏，老刘很快抓住了重点。 然而，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陈老在仔细思量之后，点了点头又开始摇头。 “的确与小林有关，但她应该不是主因，毕竟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能体会到久违的破关之感。 我认为，她是可以打开锁链的一把钥匙，而这样的钥匙或许有很多。” 很多？ 老刘垂下眼眸，反复咀嚼着师叔的论断。 “您是说，世间存在这么一类人，他们可以……”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陈老瞥了眼师侄，轻叹一声，终于平复了心境。 “小三，这里的传言与谁有关并不是秘密，那个小姑娘姓林，又是新来的，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传言隐隐指向白尊，是出自那个疯子的手，这老刘当然知道。 但是师叔说的感觉…… 突然，后知后觉的刘老三如遭到雷击，直接定在当场。 “昨，昨晚的君令？” “明白就好。行了，咱们好好开店，安心等待坤虚的试炼开启，至于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操心。” 见师侄转过弯来了，陈老摆摆手后重新系上围裙，取出缸里的面粉自顾自忙活起来。 只有像他这样的老不死，才听师长说起过多年前的隐秘：帝君，白尊，还有妙道宫已故的老宫主，三者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 帝君之所以会成为帝君，而不是妙道宫的宫主，根源就出在白尊身上。 当然，帝君和白尊是否如师长们猜测的那样是一对爱侣，陈老不清楚，但有一点不可否认。 疯狂至极的白尊，始终只对帝君一个人特殊。 他敢公然反叛妙道宫，敢于正面挑战一位无上存在，最后却甘愿死在帝君指下，这样的人…… 未能证实真假的隐秘在脑海中浮现，陈老和面的手渐渐慢了下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旦小林真是被帝君赐福的那个林萧，她又恰好是一把钥匙，这其中的关联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怖。 “师叔，我想去找老何探探消息。” “可以，切记不要多做什么。” “是。” 用不着师叔刻意交待，深知这事非同寻常的老刘，取下挂在梁柱上的一块风干肉，迈开略显沉重的脚步出门。 他手里提着礼物，三两步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待到了地方却没有找到人。 不仅老何不在，就连卖肉的老张也不见了踪影。 老刘无功而返，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感觉，界关，可能要变天了。 …… “柳娘，怎么样？” 看到打坐的女子睁开眼，老张、老何一左一右地围了上来，语气中的期盼与焦急毫不掩饰。 小屋内，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位穿着朴素的大婶。 见到姐妹醒来后，也一拥而上。 “老姐姐，没事？” 刚脱离入定之境，尚未从那种奇妙感觉中走出来的柳二娘，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随后，在一片期待不已的视线中，她半是遗憾半是释然地叹了口气，直接给出了答案。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这次我确实有不少收获，但距离那一步还差得远。” “差得远……柳娘，我老张搞不来那些花花肠子，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摸到了化胎的门槛？” 手握杀猪刀的老张，双手青筋毕露，怒目横睁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凶恶。 “唉，如果不方便，当我没说。” “嗤，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柳二娘被逗笑了，乐不可支地摇了摇头，“卖肉的、老掮客，还有几位妹妹，我确实知道了应该怎么化胎，但很抱歉，我说不出来。” “真的？” 答案一出，屋里的人异口同声，眼中满满都是惊喜。 对他们来说，各人有各人的路，柳娘化胎的之法众人根本用不上。 确认前路通畅，才是关键。 屋内的氛围逐渐升腾，众人身上不由得散发着同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很玄妙，却很直白的‘势’，代表老树生新芽，枯木又逢春。 这种感觉旁人很难理解，唯有身处同样境地的柳二娘方能体会，希望背后的心酸。 “是啊各位，天不绝……” 勉励和安慰大家的话语，不知因何故被强行中断，‘天不绝我等’这几个字最终没能出口。 这种反常，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柳娘？” “没什么，突然想到我家侄女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习不习惯。” 柳二娘用笑容掩盖住内心的惊骇，强行拿林萧来转移了话题。 众人不是傻子，见状也不戳破，笑谈几句便借故离开。 老何走在最后，已经知道林萧姓氏的他，回头看了眼微微颤抖的女子，心里想到了很多。 【真的是，天不绝我吗？】 等众人散去，好不容易收回思绪的柳二娘，对着空荡荡的墙壁，默默发出深入灵魂的疑问。 养气，蕴神，化胎，存意。 无论是哪种修行体系下的修者，不管各自有多少境界名称，只要在这片希望之地，最终都可以归为这四个步骤。 而这个划分规则，是从流言中传出来的。 正因为柳二娘心底骤然划过促成界关的那则流言，才不敢确定这个机会是不是老天爷给的。 陈老能想明白的事，听到过林萧本名的她，当然也能想到。 假如给大家指引方向的，是传出流言的那个人，林萧就可能与帝君和那位有关…… 柳二娘身躯再度一颤，不知不觉间脑子里出现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呵，我这个大姑真不白当啊，欠大了。” …… 此时，远在小城另一头的林萧刚刚进门，并不知道自己在几位前辈心中有了不一般的分量。 她将两个竹篮放在混着落叶和尘土的石桌上，左右看了一会，将视线定格在了院墙上。 昨晚那一曲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得了恩惠装聋作哑，不是林少主的性格。 但现在情况特殊，身上的东西又不能拿出来，该带什么礼物去拜访呢？ 林萧有些苦恼，少有地被钱财给绊住了脚步，眉头忍不住高扬。 这种苦闷的样子很是生动，让本想就此离开的君戈，下意识停在原地。 看了一会，得知对方纠结的源头竟是自己，帝君突然就笑了。 【花姐，邻里之间，要相互送礼物的吗？】 第173章 礼物 【君上，您要给谁送礼，咱们隔壁的那几个老怪物？】 正往家里赶的花姐，半路收到君上的传音，险些发生高空惨案。 她带着一半心虚，一半焦急的心情回了消息，感觉有好多蚂蚁在身上爬。 送礼这么接地气的话，从未出现在君上身上，怎能让人不好奇呢？ 【花姐，既然出了门，就去隔壁转转，让他们消停些。】 花姐：“……” 自己偷偷去找蒋老头，果然是瞒不过君上的。 不过，您还没说到底要给谁送礼啊，真界有谁能受得起？ 【是。】 最终，花姐还是没敢问，尽管她已经好奇到御空的姿势都开始变形。 君戈也没有说的意思，重新坐回大树下，不着急走了。 她平静地看着正在努力想办法搞钱，甚至不避讳打劫、敲诈想法的小姑娘，久未有过波澜的心境，稍稍起了一丝涟漪。 顺带产生了一抹好奇，好奇这个小家伙该怎么弄到钱，又会给自己送什么礼物。 常言道：对一个人好奇，是危险的开始。 尤其，当对方是个‘渣男’的时候！ 林萧抱着双臂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篮子上，渐渐有了想法。 满满当当的两个竹篮没装什么贵重物品，大多是实用的瓜果菜蔬、干品调料之类的，很有地方特色。 厨艺，从未扫过地的林少主是不精通的，也没有深造的打算。 但上一世特殊的家庭氛围，却让她在叛逆的过程中，掌握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技艺。 关于礼物的念头有了雏形，林萧当即将桌上的篮子放到阴凉的屋内，重新迈出大门。 这整个过程，她全程背对着隔壁，使得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某人，看不到那张脸。 君戈不能通过脸上的表情读出小姑娘心中所想，直到隔壁传来门锁落位的动静，仍旧保持着观望的姿势。 平平无奇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多出了几分错愕。 无形中，那份可有可无的好奇，加重了。 林萧肯定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全被人看在眼中，背对隔壁思考纯粹是巧合。 锁好大门以后，她选择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略过一路上的种种景象，来到昨天上岸的那个浅滩。 故地重游，当然是为了礼物。 道种凭借本能摄取的白鱼，一看就不简单，也十分具有当地特色，最合适拿来当拜礼。 此刻，林萧站立的地方与堤岸相连，稍稍往水中延伸了一小段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山’字的尖尖。 而这样的位置在渔界是很有讲究的，属于那种天然的理想钓位。 踩完点，打算回去弄点渔具的她，陡然发现堤岸上有个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那种带有几分羞恼和愤懑的打量，让人莫名其妙。 “大叔，您也是来钓鱼的吗？” “钓，钓鱼？” 老李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被惊得张了张嘴，立刻把寻找呆瓜的目的丢在脑后。 “姑娘，你想钓白玉？” 白玉？ 林萧并没有认出老李，毕竟昨天匆匆一瞥，眼前只是晃过一片雪白，根本没看到水中之人的正面。 得知白鱼的名字，她的表情稍有变化，觉得事情可能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我听人说起过白玉的美味，就想碰碰运气。” “哈哈哈，那人是你的仇人？” “大叔，为什么这么说？”林萧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水面，已经决定放弃这个礼物了。 难怪这座城池紧邻大江，却看不到一艘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不是仇人，怎么会让你来送死？” 老李拍着大腿，心中那股不敢见人的郁闷，被小姑娘的惊愕治愈了不少。 白玉要是那么好得，早就绝种了。 “大叔，在这里钓鱼，很危险？” 林萧收回目光，原汁原味地发挥出外来土包子的本色。 在她的计划里，根本没想过自己能钓到鱼，只是想给白鱼的出现，找个正当理由。 现在看来，能拿出白鱼，本身就不正常。 “危不危险因人而异，不过这鱼死精死精的，惯会看人下菜。修为稍微高点，它们嗅着味就躲起来了。 但你要是个普通人，呵呵……小姑娘，趁早打消你的想法。” 老李心情不错，不仅耐心解释危险的源头，还给林萧科普了一番白玉的习性。 欺善怕恶，望风而逃。 最气人的，是它们会专挑软柿子捏。 “原来如此。大叔，那我能不能问问，大概要多高的修为，才能令它们害怕？” 过了半晌，看似被吓到却仍不死心的小姑娘，弯腰请教。 老李不疑有他，顺嘴说道：“如果你是一位圣者，或者界关独有的蕴神境界，就可以无惧江中的鱼王。” “哦，多谢大叔提点。” 林萧谢过大叔，假装自己知道这两个境界代表什么，悄然后退了两步，远离水域。 老李将小姑娘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欣慰。 “知道轻重就好。对了姑娘，你在这里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身边的大叔话锋一转，再度出现那种羞恼的怨愤，这让林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可疑人物？大叔，我也是昨天刚到……” “我知道，你是跟着那个臭婆……柳娘进去的。我不是说你，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气息斑驳的人或物。” 对于道韵圆润自然的林萧，老李没有怀疑，之前的打量其实是在针对柳二娘。 毕竟，昨天就属那个臭婆娘的笑声最响亮。 “地气，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这进一步的解释，使得林萧再无侥幸，心下顿时警惕不已，面上一派茫然。 “晚辈不曾见过，大叔是在找什么人吗？” “嗯，我在找一个呆瓜。” 回忆起昨晚被媳妇关在门外的耻辱，还有小舅子那种闪躲中憋着笑的目光，老李整个人都要炸了。 “哼，千万别让老子发现，否则……” “那人是您的仇人吗，您准备找到人以后？” “我要将他，没什么，小姑娘，你要是看到了可疑人物记得通知我，大叔不白让你帮忙。” 老李及时刹车，做着掩耳盗铃的举动。 叮嘱了林萧两句，他有些不自然地走开。 “好的大叔，我记下了。”林萧站在原地，冲着那道背影喊了一声。 目光有意无意地放在对方后背往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老李感受到身后若有若无的注视，脚下一个踉跄，暗骂一句世风日下，快速消失不见。 直到对方彻底不见踪影，林萧脸上的笑容才散去，神经微微放松。 这位大叔的出现算是一个警醒，提醒她时刻都不能大意。 站了一会，白出来一趟的小林，准备去饭馆找那位老爷子套套近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秋风可以打。 谁知，她刚走两步，身后就有了动静。 噗！ 一摊江水落在脚边。 不等反应过来，小腿的位置就传来被被水枪击中的触感。 嗒！ 当第三次的水弹袭来，林萧一个侧移躲开，转身过后，顿时有些懵了。 只见水中有一条彩白交替，约莫二尺长的大鱼探出脑袋，不断朝岸上吐水。 肥美的身姿，流畅的线条，不禁让人唇齿生津。 不过这不是重点，林萧猛然意识到，自己被一条鱼吐了口水。 作为一个才过新手期的钓鱼爱好者，她看过有‘长江街溜子’之称的江豚，对钓鱼佬吐水的视频。 不曾想，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小东西，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貌吗？” 林萧眯起双眼，与水中的大鱼来了一个对视。 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也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 噗噗噗！ 大鱼的回应简单直接，鱼头飞快遁入水下，又在片刻间出水，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水弹。 林萧左右横移，仓促躲闪，不时被水弹砸个正着。 狼狈的模样，逗得大鱼更为起劲。 它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人类只会左右移动，不像以前那些傻瓜一样往岸上跑。 也没有发觉，那个越来越狼狈的身姿，比先前更靠近水面。 不过就算发现了，大鱼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区区初境的人类，又能…… 啪！ 我，被抓到了？ 林萧肯定自己没有眼瞎，确实从一条鱼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既惊骇于让它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也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蝼蚁抓到了。 唧唧！ 大鱼如梦初醒，疯狂扭动着身躯。 可离开了水，它有再大的能耐也要大打折扣，只能凭借蛮力徒劳挣扎。 “小东西，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可别这么没礼貌了。” 林萧细嫩的右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大鱼的鱼鳃下方部位。 她笑骂一句，仿佛在教训一个淘气鬼，说话间弯下腰来，做出准备放生的动作。 惊恐不安的大鱼好像看懂了，立刻安静下来。 但就它的身躯距离水面越来越近，已经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水气时，一道绿光骤然划出。 等大鱼回神，发现自己依旧在人类的手里，并且距离水面足足上百丈。 林萧卯足了劲，用尘光遁一连三闪，成功回到了昨天看热闹的地方。 她不去管身心受到巨大伤害的小东西，而是满脸严肃地看向慢慢恢复平静的水面。 “白玉一族的前辈，咱们要不要谈一谈，该怎么赎回这个小家伙？” 第173章 礼物 【君上，您要给谁送礼，咱们隔壁的那几个老怪物？】 正往家里赶的花姐，半路收到君上的传音，险些发生高空惨案。 她带着一半心虚，一半焦急的心情回了消息，感觉有好多蚂蚁在身上爬。 送礼这么接地气的话，从未出现在君上身上，怎能让人不好奇呢？ 【花姐，既然出了门，就去隔壁转转，让他们消停些。】 花姐：“……” 自己偷偷去找蒋老头，果然是瞒不过君上的。 不过，您还没说到底要给谁送礼啊，真界有谁能受得起？ 【是。】 最终，花姐还是没敢问，尽管她已经好奇到御空的姿势都开始变形。 君戈也没有说的意思，重新坐回大树下，不着急走了。 她平静地看着正在努力想办法搞钱，甚至不避讳打劫、敲诈想法的小姑娘，久未有过波澜的心境，稍稍起了一丝涟漪。 顺带产生了一抹好奇，好奇这个小家伙该怎么弄到钱，又会给自己送什么礼物。 常言道：对一个人好奇，是危险的开始。 尤其，当对方是个‘渣男’的时候！ 林萧抱着双臂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篮子上，渐渐有了想法。 满满当当的两个竹篮没装什么贵重物品，大多是实用的瓜果菜蔬、干品调料之类的，很有地方特色。 厨艺，从未扫过地的林少主是不精通的，也没有深造的打算。 但上一世特殊的家庭氛围，却让她在叛逆的过程中，掌握了一门还算过得去的技艺。 关于礼物的念头有了雏形，林萧当即将桌上的篮子放到阴凉的屋内，重新迈出大门。 这整个过程，她全程背对着隔壁，使得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某人，看不到那张脸。 君戈不能通过脸上的表情读出小姑娘心中所想，直到隔壁传来门锁落位的动静，仍旧保持着观望的姿势。 平平无奇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多出了几分错愕。 无形中，那份可有可无的好奇，加重了。 林萧肯定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全被人看在眼中，背对隔壁思考纯粹是巧合。 锁好大门以后，她选择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略过一路上的种种景象，来到昨天上岸的那个浅滩。 故地重游，当然是为了礼物。 道种凭借本能摄取的白鱼，一看就不简单，也十分具有当地特色，最合适拿来当拜礼。 此刻，林萧站立的地方与堤岸相连，稍稍往水中延伸了一小段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山’字的尖尖。 而这样的位置在渔界是很有讲究的，属于那种天然的理想钓位。 踩完点，打算回去弄点渔具的她，陡然发现堤岸上有个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那种带有几分羞恼和愤懑的打量，让人莫名其妙。 “大叔，您也是来钓鱼的吗？” “钓，钓鱼？” 老李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被惊得张了张嘴，立刻把寻找呆瓜的目的丢在脑后。 “姑娘，你想钓白玉？” 白玉？ 林萧并没有认出老李，毕竟昨天匆匆一瞥，眼前只是晃过一片雪白，根本没看到水中之人的正面。 得知白鱼的名字，她的表情稍有变化，觉得事情可能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我听人说起过白玉的美味，就想碰碰运气。” “哈哈哈，那人是你的仇人？” “大叔，为什么这么说？”林萧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水面，已经决定放弃这个礼物了。 难怪这座城池紧邻大江，却看不到一艘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不是仇人，怎么会让你来送死？” 老李拍着大腿，心中那股不敢见人的郁闷，被小姑娘的惊愕治愈了不少。 白玉要是那么好得，早就绝种了。 “大叔，在这里钓鱼，很危险？” 林萧收回目光，原汁原味地发挥出外来土包子的本色。 在她的计划里，根本没想过自己能钓到鱼，只是想给白鱼的出现，找个正当理由。 现在看来，能拿出白鱼，本身就不正常。 “危不危险因人而异，不过这鱼死精死精的，惯会看人下菜。修为稍微高点，它们嗅着味就躲起来了。 但你要是个普通人，呵呵……小姑娘，趁早打消你的想法。” 老李心情不错，不仅耐心解释危险的源头，还给林萧科普了一番白玉的习性。 欺善怕恶，望风而逃。 最气人的，是它们会专挑软柿子捏。 “原来如此。大叔，那我能不能问问，大概要多高的修为，才能令它们害怕？” 过了半晌，看似被吓到却仍不死心的小姑娘，弯腰请教。 老李不疑有他，顺嘴说道：“如果你是一位圣者，或者界关独有的蕴神境界，就可以无惧江中的鱼王。” “哦，多谢大叔提点。” 林萧谢过大叔，假装自己知道这两个境界代表什么，悄然后退了两步，远离水域。 老李将小姑娘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欣慰。 “知道轻重就好。对了姑娘，你在这里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身边的大叔话锋一转，再度出现那种羞恼的怨愤，这让林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可疑人物？大叔，我也是昨天刚到……” “我知道，你是跟着那个臭婆……柳娘进去的。我不是说你，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气息斑驳的人或物。” 对于道韵圆润自然的林萧，老李没有怀疑，之前的打量其实是在针对柳二娘。 毕竟，昨天就属那个臭婆娘的笑声最响亮。 “地气，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这进一步的解释，使得林萧再无侥幸，心下顿时警惕不已，面上一派茫然。 “晚辈不曾见过，大叔是在找什么人吗？” “嗯，我在找一个呆瓜。” 回忆起昨晚被媳妇关在门外的耻辱，还有小舅子那种闪躲中憋着笑的目光，老李整个人都要炸了。 “哼，千万别让老子发现，否则……” “那人是您的仇人吗，您准备找到人以后？” “我要将他，没什么，小姑娘，你要是看到了可疑人物记得通知我，大叔不白让你帮忙。” 老李及时刹车，做着掩耳盗铃的举动。 叮嘱了林萧两句，他有些不自然地走开。 “好的大叔，我记下了。”林萧站在原地，冲着那道背影喊了一声。 目光有意无意地放在对方后背往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老李感受到身后若有若无的注视，脚下一个踉跄，暗骂一句世风日下，快速消失不见。 直到对方彻底不见踪影，林萧脸上的笑容才散去，神经微微放松。 这位大叔的出现算是一个警醒，提醒她时刻都不能大意。 站了一会，白出来一趟的小林，准备去饭馆找那位老爷子套套近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秋风可以打。 谁知，她刚走两步，身后就有了动静。 噗！ 一摊江水落在脚边。 不等反应过来，小腿的位置就传来被被水枪击中的触感。 嗒！ 当第三次的水弹袭来，林萧一个侧移躲开，转身过后，顿时有些懵了。 只见水中有一条彩白交替，约莫二尺长的大鱼探出脑袋，不断朝岸上吐水。 肥美的身姿，流畅的线条，不禁让人唇齿生津。 不过这不是重点，林萧猛然意识到，自己被一条鱼吐了口水。 作为一个才过新手期的钓鱼爱好者，她看过有‘长江街溜子’之称的江豚，对钓鱼佬吐水的视频。 不曾想，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小东西，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貌吗？” 林萧眯起双眼，与水中的大鱼来了一个对视。 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也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 噗噗噗！ 大鱼的回应简单直接，鱼头飞快遁入水下，又在片刻间出水，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水弹。 林萧左右横移，仓促躲闪，不时被水弹砸个正着。 狼狈的模样，逗得大鱼更为起劲。 它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人类只会左右移动，不像以前那些傻瓜一样往岸上跑。 也没有发觉，那个越来越狼狈的身姿，比先前更靠近水面。 不过就算发现了，大鱼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区区初境的人类，又能…… 啪！ 我，被抓到了？ 林萧肯定自己没有眼瞎，确实从一条鱼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既惊骇于让它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也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蝼蚁抓到了。 唧唧！ 大鱼如梦初醒，疯狂扭动着身躯。 可离开了水，它有再大的能耐也要大打折扣，只能凭借蛮力徒劳挣扎。 “小东西，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可别这么没礼貌了。” 林萧细嫩的右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大鱼的鱼鳃下方部位。 她笑骂一句，仿佛在教训一个淘气鬼，说话间弯下腰来，做出准备放生的动作。 惊恐不安的大鱼好像看懂了，立刻安静下来。 但就它的身躯距离水面越来越近，已经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水气时，一道绿光骤然划出。 等大鱼回神，发现自己依旧在人类的手里，并且距离水面足足上百丈。 林萧卯足了劲，用尘光遁一连三闪，成功回到了昨天看热闹的地方。 她不去管身心受到巨大伤害的小东西，而是满脸严肃地看向慢慢恢复平静的水面。 “白玉一族的前辈，咱们要不要谈一谈，该怎么赎回这个小家伙？” 第174章 背锅侠 交易申请发出许久，水面不见丝毫异常。 林萧也不急，保持耐心，是谈判的基本素质。 她坚信，暗地里一定有小家伙的同族在。 人靠衣装，这个道理的适用范围是很广的。 单凭这家伙一身彩色皮肤，少说也是个白玉中的贵族，不大可能单独出来。 鉴于此，饶是林萧自认是个胆大的，也不敢公然带走手里的大鱼。 但让她就这么了放了这条鱼，那更不可能。 打白工，哪辈子都不可能。 “前辈，我原本是想钓两条鱼来送礼，你们要是还不给出反应，那就别怪晚辈鲁莽了。” 暗中的存在，忍耐力似乎比林萧预料的要好很多。 不得已，她只能小小地试探一下。 唧！ 一听自己要被送礼，大鱼浑身一颤，再也待不住了，不断摇动尾巴抽打在林萧手臂。 “再乱动，我当场烤了你！” 林萧连头都懒得动，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声，继续盯着水面。 终于，远处的江面持续泛起气泡，不到片刻工夫，在水中盘踞成大旋涡。 紧接着，一条和大鱼同款肤色，但体型至少放大千倍的庞然巨物从旋涡里面浮出，用堪比小车一般的头颅，死死盯着岸边。 它，认识我？ 这是林萧的第一反应。 那种满是复杂和惊悚，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负心的渣男。 任谁见了，大概都会这么想。 【你要把它送人？】 就在林萧心想，是不是因为昨天捞鱼的事才被这位记住，脑海中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的神念。 与人族修者的传音大为不同，她却能清楚明白这道神念的意思。 “前辈，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钓鱼的。” 听到林萧的解释，河里的存在微微摆动头颅看向自家孩子，眼神变得更复杂了。 【你，不认识它？】 林萧：“……” 我该认识吗？ 这是，莫名就成了负心汉？ 得亏林少主平时洁身自好，还没来得及去放纵自我。 但凡她要跟段王爷学一学，保不准现在真会想，自己是不是曾经和对方好过一段。 “前辈，您是否认错人了？” 【认错？你说是就是。】 这道神念过后，白玉之王收起一切情绪，看向林萧的视线，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将它放了，拿去。】 巨大的鱼鳍轻轻一甩，两条纯白无瑕的大白鱼立刻从水中飞出，直直落在岸边。 不等林萧放开手里的小家伙，手腕便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手里握着的重物消失不见。 等她回过神，小家已然伙落于水中，正绕着身边的鱼王欢快游动。 在阳光的照射下，彩色的鳞片反射出奇异的光泽，令人目眩神迷。 随着不断有人被这股动静吸引赶来，水中的巨大身躯最后朝堤岸之上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小家伙沉入水底。 是恨，还是怨？ 回忆起对方临走前的眼神，林萧狠狠搓着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天，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特么真没见过这条鱼好不好？ …… 与此同时，水底世界。 心有余悸的大鱼紧紧贴着母亲的身体，嘴里发出一串串气泡，在周围晃来晃去，对着白玉之王撒娇。 “好了，以后不要去岸边找人类玩了，他们都是骗子。” “唧！” “人家都要你把你送人了，你还觉得那股味道很亲切？” “唧唧？” “哼，娘怎么可能认错人？她是用禁神手段抓住的你，这是望仙术中的独有法门，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唧唧唧。” 听到小家伙说林萧很年轻，或许不是曾经掉入河里的那个人，鱼王有了片刻的呆滞。 而后，它左右晃了晃身躯，轻轻抽了自家娃娃一下。 “孩子，你太稚嫩了，强者是可以随意改换容貌和气息的。人类狡诈无比，那个人故意变成女子模样，还让自己显得年轻，就是不想履行当初的承诺，她是骗子。” 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小家伙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游了一会，快到巢穴的时候，它又不断煽动自己的鱼鳍，做着各种动作。 和道种一样，灵智尚未健全的大鱼，只是凭借本能，感觉到林萧身上有种让人很舒服的气息。 起初，它突然被人抓住，惊恐之下并没有发现。 之后，在那段默默等待的间隙，才渐渐有了感觉。 那种气息大鱼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本能觉得很重要，似乎可以让自己变得和母亲一样强大。 小家伙奋力做着各种动作，而一旁的鱼王压根没看到，沉浸在烦闷的情绪中。 它根本记不清当初那个人长什么样，也忘记了对方的气息。 这一回，还是被禁神勾起了记忆，才想到白玉一族曾经和某个人类有过约定。 至于约定的内容，它并没有想起来，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最好让孩子跟那个女子走。 可是，对方居然想把自家孩子送人…… 这一刻，白玉之王迷茫了，心下更为焦躁。 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对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亲近自然的生灵，往往比人类更为敏感。 白玉一族能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些东西在一点点失去，它们不明白那是什么，但都清楚这不是错觉。 因为王的孩子，明明天赋比王要好，却迟迟不能打破屏障，发挥不出血脉之力。 枷锁…… 这个由人类发明的词汇，就这么在白玉一族传开。 啵！ 巨大的气泡从白玉之王的口中炸开，惊醒了已经思考很长一段时间的它。 同时，也让它想起了有关约定的内容。 【将来，等你当上鱼王，带领族群效忠于我，我帮你的子嗣打破桎梏，不再受限于种族缺陷。】 鱼王猛然停下身躯，快速将这份记忆片段包裹，以防自己再度遗忘。 是了，这就是当初那个人给出的承诺。 白玉一族很难维持长时间的记忆，修为越低这种情况就越严重，能记住的事情很少。 时间，是它们最大的敌人，会让它们一次又一次面临相同的危险。 同样的当要上无数遍，不是因为白玉一族很蠢，而是它们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 打破种族缺陷吗？ 白玉之王微微仰头，自水面传下来的光点渐渐微弱，一如族群如今的现状。 就连它，也开始出现频繁遗忘的迹象了。 “孩子，快去吃饭，记住，不要到水面上去玩。” 和往常一样，它悉心照顾着自己唯一的骨血，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 之所以没有安慰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是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很快就会忘…… “唧唧唧唧……” 发现母亲总算搭理了自己，独自摆弄半天的大白鱼好生气啊，一个劲地在水底窜来窜去。 “孩子，你说什么？” “唧唧。” “你，你还记得那个人类，怎么会？” 鱼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无暇顾及小家伙的控诉，。 它尾巴一甩，直接将大白鱼固定在自己身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不到片刻，听到动静的其他白玉游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聚在一起，静静观看这对母女的动作。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白玉之王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期待…… 在日常生活中，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它会用特殊手段，强行将一些必要的记忆塞进小家伙的脑中。 这就导致生龄不长的大白鱼，时常会呈现不同的性格，没有一个固定的性情凝聚心境，难以打破血脉屏障。 而眼下，似乎出现了不同。 【王，小公主还小，您不要过于苛责。】 不少长辈看着被禁锢在水牢中，却极力扭动身躯的大白鱼，心中很是不忍，纷纷开口求情。 为了躲避人类修者的猎捕，它们才不停将巢穴下移，小公主虽然淘气，可那不是它的错。 【王。】 白玉之王没有理会族人的请求，眼中的光点越发明亮，不再往气泡中输入灵力。 无需去证实什么，孩子的挣扎已然说明了一切。 它，真的记住了那个人类。 “唧唧？” 大白鱼陡然发现禁锢消失，一个穿梭就来到母亲身边，气愤不已地用脑袋去撞那坚不可摧的庞大身躯。 “小公主，别闹了，待会王又要把你关起来。” 一条白玉赶忙拉住自家小公主，生怕它再把王给惹恼了。 “三爷爷，你放开我，我要跟母亲决斗，它不讲道理。” “好了好了，王这也是为了你好，水面上是很危险的。昨天我们就有不少低等族人，被一个人族抓走了。” 长着两根长长触须的白玉老者，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族群未来的王者，眼中满是宠溺。 呵呵，看这孩子急的，都开口说话…… 嗯？ 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年长智者，下意识松开了劲道。 没了束缚之后，大白鱼又一次向母亲那大山一样的雄伟身姿发动了冲锋。 “我要撞你，撞疼你，你自己不理我，还关我。” 幽暗的水底世界，彻底陷入沉寂，除了那儿戏般的稚嫩声响，时不时在水波中回荡。 所有白玉都惊了个呆，年长的那条艰难转过头，看向双眸颤动不已的王，身躯不可抑制地发出颤抖。 小公主，会说真语了？ 第174章 背锅侠 交易申请发出许久，水面不见丝毫异常。 林萧也不急，保持耐心，是谈判的基本素质。 她坚信，暗地里一定有小家伙的同族在。 人靠衣装，这个道理的适用范围是很广的。 单凭这家伙一身彩色皮肤，少说也是个白玉中的贵族，不大可能单独出来。 鉴于此，饶是林萧自认是个胆大的，也不敢公然带走手里的大鱼。 但让她就这么了放了这条鱼，那更不可能。 打白工，哪辈子都不可能。 “前辈，我原本是想钓两条鱼来送礼，你们要是还不给出反应，那就别怪晚辈鲁莽了。” 暗中的存在，忍耐力似乎比林萧预料的要好很多。 不得已，她只能小小地试探一下。 唧！ 一听自己要被送礼，大鱼浑身一颤，再也待不住了，不断摇动尾巴抽打在林萧手臂。 “再乱动，我当场烤了你！” 林萧连头都懒得动，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声，继续盯着水面。 终于，远处的江面持续泛起气泡，不到片刻工夫，在水中盘踞成大旋涡。 紧接着，一条和大鱼同款肤色，但体型至少放大千倍的庞然巨物从旋涡里面浮出，用堪比小车一般的头颅，死死盯着岸边。 它，认识我？ 这是林萧的第一反应。 那种满是复杂和惊悚，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负心的渣男。 任谁见了，大概都会这么想。 【你要把它送人？】 就在林萧心想，是不是因为昨天捞鱼的事才被这位记住，脑海中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的神念。 与人族修者的传音大为不同，她却能清楚明白这道神念的意思。 “前辈，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钓鱼的。” 听到林萧的解释，河里的存在微微摆动头颅看向自家孩子，眼神变得更复杂了。 【你，不认识它？】 林萧：“……” 我该认识吗？ 这是，莫名就成了负心汉？ 得亏林少主平时洁身自好，还没来得及去放纵自我。 但凡她要跟段王爷学一学，保不准现在真会想，自己是不是曾经和对方好过一段。 “前辈，您是否认错人了？” 【认错？你说是就是。】 这道神念过后，白玉之王收起一切情绪，看向林萧的视线，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将它放了，拿去。】 巨大的鱼鳍轻轻一甩，两条纯白无瑕的大白鱼立刻从水中飞出，直直落在岸边。 不等林萧放开手里的小家伙，手腕便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手里握着的重物消失不见。 等她回过神，小家已然伙落于水中，正绕着身边的鱼王欢快游动。 在阳光的照射下，彩色的鳞片反射出奇异的光泽，令人目眩神迷。 随着不断有人被这股动静吸引赶来，水中的巨大身躯最后朝堤岸之上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小家伙沉入水底。 是恨，还是怨？ 回忆起对方临走前的眼神，林萧狠狠搓着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天，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特么真没见过这条鱼好不好？ …… 与此同时，水底世界。 心有余悸的大鱼紧紧贴着母亲的身体，嘴里发出一串串气泡，在周围晃来晃去，对着白玉之王撒娇。 “好了，以后不要去岸边找人类玩了，他们都是骗子。” “唧！” “人家都要你把你送人了，你还觉得那股味道很亲切？” “唧唧？” “哼，娘怎么可能认错人？她是用禁神手段抓住的你，这是望仙术中的独有法门，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唧唧唧。” 听到小家伙说林萧很年轻，或许不是曾经掉入河里的那个人，鱼王有了片刻的呆滞。 而后，它左右晃了晃身躯，轻轻抽了自家娃娃一下。 “孩子，你太稚嫩了，强者是可以随意改换容貌和气息的。人类狡诈无比，那个人故意变成女子模样，还让自己显得年轻，就是不想履行当初的承诺，她是骗子。” 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小家伙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游了一会，快到巢穴的时候，它又不断煽动自己的鱼鳍，做着各种动作。 和道种一样，灵智尚未健全的大鱼，只是凭借本能，感觉到林萧身上有种让人很舒服的气息。 起初，它突然被人抓住，惊恐之下并没有发现。 之后，在那段默默等待的间隙，才渐渐有了感觉。 那种气息大鱼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本能觉得很重要，似乎可以让自己变得和母亲一样强大。 小家伙奋力做着各种动作，而一旁的鱼王压根没看到，沉浸在烦闷的情绪中。 它根本记不清当初那个人长什么样，也忘记了对方的气息。 这一回，还是被禁神勾起了记忆，才想到白玉一族曾经和某个人类有过约定。 至于约定的内容，它并没有想起来，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最好让孩子跟那个女子走。 可是，对方居然想把自家孩子送人…… 这一刻，白玉之王迷茫了，心下更为焦躁。 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对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亲近自然的生灵，往往比人类更为敏感。 白玉一族能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些东西在一点点失去，它们不明白那是什么，但都清楚这不是错觉。 因为王的孩子，明明天赋比王要好，却迟迟不能打破屏障，发挥不出血脉之力。 枷锁…… 这个由人类发明的词汇，就这么在白玉一族传开。 啵！ 巨大的气泡从白玉之王的口中炸开，惊醒了已经思考很长一段时间的它。 同时，也让它想起了有关约定的内容。 【将来，等你当上鱼王，带领族群效忠于我，我帮你的子嗣打破桎梏，不再受限于种族缺陷。】 鱼王猛然停下身躯，快速将这份记忆片段包裹，以防自己再度遗忘。 是了，这就是当初那个人给出的承诺。 白玉一族很难维持长时间的记忆，修为越低这种情况就越严重，能记住的事情很少。 时间，是它们最大的敌人，会让它们一次又一次面临相同的危险。 同样的当要上无数遍，不是因为白玉一族很蠢，而是它们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 打破种族缺陷吗？ 白玉之王微微仰头，自水面传下来的光点渐渐微弱，一如族群如今的现状。 就连它，也开始出现频繁遗忘的迹象了。 “孩子，快去吃饭，记住，不要到水面上去玩。” 和往常一样，它悉心照顾着自己唯一的骨血，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 之所以没有安慰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是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很快就会忘…… “唧唧唧唧……” 发现母亲总算搭理了自己，独自摆弄半天的大白鱼好生气啊，一个劲地在水底窜来窜去。 “孩子，你说什么？” “唧唧。” “你，你还记得那个人类，怎么会？” 鱼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无暇顾及小家伙的控诉，。 它尾巴一甩，直接将大白鱼固定在自己身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不到片刻，听到动静的其他白玉游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聚在一起，静静观看这对母女的动作。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白玉之王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期待…… 在日常生活中，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它会用特殊手段，强行将一些必要的记忆塞进小家伙的脑中。 这就导致生龄不长的大白鱼，时常会呈现不同的性格，没有一个固定的性情凝聚心境，难以打破血脉屏障。 而眼下，似乎出现了不同。 【王，小公主还小，您不要过于苛责。】 不少长辈看着被禁锢在水牢中，却极力扭动身躯的大白鱼，心中很是不忍，纷纷开口求情。 为了躲避人类修者的猎捕，它们才不停将巢穴下移，小公主虽然淘气，可那不是它的错。 【王。】 白玉之王没有理会族人的请求，眼中的光点越发明亮，不再往气泡中输入灵力。 无需去证实什么，孩子的挣扎已然说明了一切。 它，真的记住了那个人类。 “唧唧？” 大白鱼陡然发现禁锢消失，一个穿梭就来到母亲身边，气愤不已地用脑袋去撞那坚不可摧的庞大身躯。 “小公主，别闹了，待会王又要把你关起来。” 一条白玉赶忙拉住自家小公主，生怕它再把王给惹恼了。 “三爷爷，你放开我，我要跟母亲决斗，它不讲道理。” “好了好了，王这也是为了你好，水面上是很危险的。昨天我们就有不少低等族人，被一个人族抓走了。” 长着两根长长触须的白玉老者，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族群未来的王者，眼中满是宠溺。 呵呵，看这孩子急的，都开口说话…… 嗯？ 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年长智者，下意识松开了劲道。 没了束缚之后，大白鱼又一次向母亲那大山一样的雄伟身姿发动了冲锋。 “我要撞你，撞疼你，你自己不理我，还关我。” 幽暗的水底世界，彻底陷入沉寂，除了那儿戏般的稚嫩声响，时不时在水波中回荡。 所有白玉都惊了个呆，年长的那条艰难转过头，看向双眸颤动不已的王，身躯不可抑制地发出颤抖。 小公主，会说真语了？ 第175章 不当英雄 “小姑娘，这鱼卖……哦不，需要帮忙不？” 老李离得最近，自是第一个赶了过来。 他看着地上那两条超过五尺长的大鱼，嘴角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如此品质的白玉，老天爷额，都可以换个城主当当了？ “大叔。” 林萧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自动忽视对方帮忙的提议。 她低下头，注视着生机已绝的大鱼，心情莫名复杂起来。 作为大千界土生土长的一员，林少主没出过虚界，自然不可能有机会碰到那条鱼王。 但那种眼神，绝不可能是认错人那么简单。 所以，这又是老头子的锅，对？ 白玉，界兽，虚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三者很像。 都是为了自救，为了族群的未来，选择牺牲掉部分同类。 这一刻，林萧理解了宗门怪异行为的出发点，却仍然认同不了。 不为别的，凭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又是凭借哪一点断定，那些毫不知情的芸芸众生，只配拿来牺牲？ 如果林萧上辈子生在西方，接受的是所谓英雄主义模式的教育，或许会认同宗门的选择。 但很可惜，她不是。 不管当代的社会结构如何变化，东方大国于茫茫星火中诞生，这是难以否定的事实。 伟业需要英雄，却不能只有英雄。 即便在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西方，傲慢，也是最大的原罪！ 林萧从来不觉得，得到道种、有着种种奇遇的自己，就是什么天命之子，能独自承担拯救世界的责任。 她更希望，自己做一只报信的头鸟，出该出的那份力，借助种群的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 人人仰慕英雄，只看得到那份荣光，往往会忽视英雄最后的下场。 英雄，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别找林萧就是。 “姑娘，你是不是，认识白玉之王？” 见小姑娘不搭茬，被白玉馋得不行的老李，再度开口，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不认识，没见过。” 林萧扫了眼热闹规模堪比昨天的人群，快速否认。 说完自觉不够，她又加了一句，“晚辈连白玉都是听人说的，怎么能认识人家的王？” 骗鬼呢！ 嗤，如果不认识，你抓了人家的孩子，不仅没有被打，还主动送鱼给你？ 老李腹诽不已，立刻在心底给林萧安了个‘修三代’的头衔，将真界有名有姓的林氏想了个遍。 暗自勾勾叉叉一阵，还别说，真被他找到了一个地方。 紫光域梧桐林，法修一脉的翘楚，长生世家林家。 这个家族极为神秘，平常隐居在林子里，甚少在外走动，以至于来历和传承信息外界知之甚少。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家族总能诞生一个世所罕见的天才。 当这名天才走出林子，会短暂在外界停留，用一场场战绩扞卫家族的法修荣耀，提醒着真界各大势力，梧桐林还在。 之后，天才归隐，时光轮回。 宗门出身的老李，比久离真界的修罗王他们见识更广，也比散修柳二娘等人知道更多的隐秘。 是以，他在看到小姑娘抓鱼的手法，以及鱼王的反应后，脑补的东西就更多。 世界观已经固定的成年人，是很难不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的，阅历越是丰富，心里编故事的能力就越强。 比如眼下。 从林萧得到两条白玉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证明不了自己呆瓜的身份了。 无论她怎么去努力，人们都只会相信先入为主的判断，哪怕掏出身份证都没用。 哦，大千界（坤虚），千林域，墨风城，林家少主，林萧？ 姑娘，你这假证做得不错，但就是骗不了人，大家都有眼睛！ 现在的老李就是这种想法，自认为已经看穿了一切。 刚入养气阶段的小辈，能使出那种遁法，悟性和神魂强度必定远超同龄人。 不管她是不是来自梧桐林，都改变不了不是普通人的事实。 “小祖宗，你认不认识鱼王都不能耽搁，这鱼只要死了，一会一个价。” 林萧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说明刚刚那份下意识的否认，发挥了作用。 眼前这位孜孜不倦巡河的前辈，不会再将自己与呆瓜联系在一起。 有他的从旁佐证，外人就更不会去怀疑什么了。 “多谢大叔提醒。” 林萧道了谢，却没有选择把鱼交给目露期盼之色的老李来处理，反倒目光在人群当中搜寻起来。 很快，她锁定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并向对方挥了挥手。 “大叔，接活吗？” 光着膀子看热闹的老马，肩上搭了件短打，此刻正和同伴吹嘘自己不久前请林萧吃过饭。 而同样觉得林萧大有来历的几个汉子，自然不信这种随口之言。 结果，就见小姑娘冲这边招了招手。 “接接接，姑娘，放心交给你马叔就好。” 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的老马越众而出，三两步走到林萧跟前，眼神无比得意。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大鱼，两个肩膀各扛一条，模样神气极了。 实际上，小姑娘会做人、给面子，还在其次。 老马之所以表露出这种兴奋，是因为林萧打心底把他当成了一个扛活的力工。 这笔交易的存在，会让那些同伴羡慕好久好久。 寻真，重在一个真字。 努力扮演好各行各当的界关居民，在经历种种尝试之后，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 真，强求不来，只能看缘分。 简单来说，刻意使手段找人帮忙演戏，是没有用的。 只有像林萧这种意外出现，又自愿提出来的交易，才符合缘法。 “大叔，帮我送到刘老板的饭馆去，工钱等会一并算了。” “好嘞。” 得到主家的指令，老马二话不说，迈开腿就往城里跑去，用自己的专业素养，争取多保住几分白玉的价值。 林萧目送马大叔的背影消失，回头冲身边的老李笑笑，解释道：“大叔，对不住啊，如果您不嫌弃，等会去饭馆喝碗鱼汤。” “好，那就多谢了。” 老李深深看了眼年岁不大的姑娘，先前那丝被人忽视带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林萧与老马有什么交集，却看懂了小姑娘的意图。 佛性…… 毫无疑问，她找老马扛鱼，对后者来说是有莫大好处的。 这种率性而为，却暗含渡人意味的举动，很有那些秃头的作风！ 老李也不清楚，林萧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对界关的由来和如今的境况知道多少。 但他从刚刚一幕上面，认定了一个颇为荒诞事实，心神大为震动。 过去的时光，有无数人来到界关，其中有不少人窥破界关居民所求。 出于不同的目的，他们也曾做过相同的事情。 只是，能发挥效果的极少，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久而久之，钥匙一说，慢慢在这里流传。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的老李，想到了另一个词。 真引！ 自带佛性，所行所为契合缘法一道的小姑娘，是众人寻真的引子。 她并不是那些自小修行佛法，以渡人为己任的佛修，却做了和佛修一样的事。 或许，正是这种不带功利的举动，才符合上天定下的规则，能给大家带来指引。 佛修做不到的，眼前的小姑娘能做到，因为她只是遵循本心而为，并不是刻意想要渡人。 诸多的念头在心间萦绕，老李激动之余，无比希望自己能在今天或是明天，听到老马传来好消息。 一旦老马窥探到破镜的机缘，就证明刚刚的猜测是对的。 钥匙是表象，佛修太过刻意。 界关的垂暮者们，一直在等待的，是小姑娘这种人。 “大叔，你不走吗，还是要继续找呆瓜？” 林萧看到一众绿油油的眼睛，不得不临时给自己找个保镖。 她并不后悔刚刚的尝试，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反应会这么大而已。 包括昨天见过的几位婶子在内，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空腹已久的饿狼。 老李注意到了小姑娘下意识的警惕，当下也不点破，心里巴不得这些傻瓜吓到人家。 “走走走，什么呆瓜不呆瓜的，咱们喝鱼汤去。” 呆瓜哪有小祖宗重要，他老李又不傻。 林萧微微松了口气，尽管猜到这些人可能没有恶意，只是无意间露出来的情绪。 但这么多大佬一起发威，太让人有压力。 冲诸多前辈点点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大叔身后，留下一众懊恼和惋惜的目光。 “对了小祖宗，你想到白玉要怎么吃了吗？” 不一会，装作无事发生，实则已经笑疯了的老李，突然回头。 小祖宗？ 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林萧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总觉得这种画面有些熟悉。 似乎是在立德中学，李老师非要请自己吃饭的时候。 呃……大叔，貌似也姓李？ 第175章 不当英雄 “小姑娘，这鱼卖……哦不，需要帮忙不？” 老李离得最近，自是第一个赶了过来。 他看着地上那两条超过五尺长的大鱼，嘴角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如此品质的白玉，老天爷额，都可以换个城主当当了？ “大叔。” 林萧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自动忽视对方帮忙的提议。 她低下头，注视着生机已绝的大鱼，心情莫名复杂起来。 作为大千界土生土长的一员，林少主没出过虚界，自然不可能有机会碰到那条鱼王。 但那种眼神，绝不可能是认错人那么简单。 所以，这又是老头子的锅，对？ 白玉，界兽，虚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三者很像。 都是为了自救，为了族群的未来，选择牺牲掉部分同类。 这一刻，林萧理解了宗门怪异行为的出发点，却仍然认同不了。 不为别的，凭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又是凭借哪一点断定，那些毫不知情的芸芸众生，只配拿来牺牲？ 如果林萧上辈子生在西方，接受的是所谓英雄主义模式的教育，或许会认同宗门的选择。 但很可惜，她不是。 不管当代的社会结构如何变化，东方大国于茫茫星火中诞生，这是难以否定的事实。 伟业需要英雄，却不能只有英雄。 即便在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西方，傲慢，也是最大的原罪！ 林萧从来不觉得，得到道种、有着种种奇遇的自己，就是什么天命之子，能独自承担拯救世界的责任。 她更希望，自己做一只报信的头鸟，出该出的那份力，借助种群的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 人人仰慕英雄，只看得到那份荣光，往往会忽视英雄最后的下场。 英雄，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别找林萧就是。 “姑娘，你是不是，认识白玉之王？” 见小姑娘不搭茬，被白玉馋得不行的老李，再度开口，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不认识，没见过。” 林萧扫了眼热闹规模堪比昨天的人群，快速否认。 说完自觉不够，她又加了一句，“晚辈连白玉都是听人说的，怎么能认识人家的王？” 骗鬼呢！ 嗤，如果不认识，你抓了人家的孩子，不仅没有被打，还主动送鱼给你？ 老李腹诽不已，立刻在心底给林萧安了个‘修三代’的头衔，将真界有名有姓的林氏想了个遍。 暗自勾勾叉叉一阵，还别说，真被他找到了一个地方。 紫光域梧桐林，法修一脉的翘楚，长生世家林家。 这个家族极为神秘，平常隐居在林子里，甚少在外走动，以至于来历和传承信息外界知之甚少。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家族总能诞生一个世所罕见的天才。 当这名天才走出林子，会短暂在外界停留，用一场场战绩扞卫家族的法修荣耀，提醒着真界各大势力，梧桐林还在。 之后，天才归隐，时光轮回。 宗门出身的老李，比久离真界的修罗王他们见识更广，也比散修柳二娘等人知道更多的隐秘。 是以，他在看到小姑娘抓鱼的手法，以及鱼王的反应后，脑补的东西就更多。 世界观已经固定的成年人，是很难不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的，阅历越是丰富，心里编故事的能力就越强。 比如眼下。 从林萧得到两条白玉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证明不了自己呆瓜的身份了。 无论她怎么去努力，人们都只会相信先入为主的判断，哪怕掏出身份证都没用。 哦，大千界（坤虚），千林域，墨风城，林家少主，林萧？ 姑娘，你这假证做得不错，但就是骗不了人，大家都有眼睛！ 现在的老李就是这种想法，自认为已经看穿了一切。 刚入养气阶段的小辈，能使出那种遁法，悟性和神魂强度必定远超同龄人。 不管她是不是来自梧桐林，都改变不了不是普通人的事实。 “小祖宗，你认不认识鱼王都不能耽搁，这鱼只要死了，一会一个价。” 林萧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说明刚刚那份下意识的否认，发挥了作用。 眼前这位孜孜不倦巡河的前辈，不会再将自己与呆瓜联系在一起。 有他的从旁佐证，外人就更不会去怀疑什么了。 “多谢大叔提醒。” 林萧道了谢，却没有选择把鱼交给目露期盼之色的老李来处理，反倒目光在人群当中搜寻起来。 很快，她锁定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并向对方挥了挥手。 “大叔，接活吗？” 光着膀子看热闹的老马，肩上搭了件短打，此刻正和同伴吹嘘自己不久前请林萧吃过饭。 而同样觉得林萧大有来历的几个汉子，自然不信这种随口之言。 结果，就见小姑娘冲这边招了招手。 “接接接，姑娘，放心交给你马叔就好。” 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的老马越众而出，三两步走到林萧跟前，眼神无比得意。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大鱼，两个肩膀各扛一条，模样神气极了。 实际上，小姑娘会做人、给面子，还在其次。 老马之所以表露出这种兴奋，是因为林萧打心底把他当成了一个扛活的力工。 这笔交易的存在，会让那些同伴羡慕好久好久。 寻真，重在一个真字。 努力扮演好各行各当的界关居民，在经历种种尝试之后，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 真，强求不来，只能看缘分。 简单来说，刻意使手段找人帮忙演戏，是没有用的。 只有像林萧这种意外出现，又自愿提出来的交易，才符合缘法。 “大叔，帮我送到刘老板的饭馆去，工钱等会一并算了。” “好嘞。” 得到主家的指令，老马二话不说，迈开腿就往城里跑去，用自己的专业素养，争取多保住几分白玉的价值。 林萧目送马大叔的背影消失，回头冲身边的老李笑笑，解释道：“大叔，对不住啊，如果您不嫌弃，等会去饭馆喝碗鱼汤。” “好，那就多谢了。” 老李深深看了眼年岁不大的姑娘，先前那丝被人忽视带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林萧与老马有什么交集，却看懂了小姑娘的意图。 佛性…… 毫无疑问，她找老马扛鱼，对后者来说是有莫大好处的。 这种率性而为，却暗含渡人意味的举动，很有那些秃头的作风！ 老李也不清楚，林萧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对界关的由来和如今的境况知道多少。 但他从刚刚一幕上面，认定了一个颇为荒诞事实，心神大为震动。 过去的时光，有无数人来到界关，其中有不少人窥破界关居民所求。 出于不同的目的，他们也曾做过相同的事情。 只是，能发挥效果的极少，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久而久之，钥匙一说，慢慢在这里流传。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的老李，想到了另一个词。 真引！ 自带佛性，所行所为契合缘法一道的小姑娘，是众人寻真的引子。 她并不是那些自小修行佛法，以渡人为己任的佛修，却做了和佛修一样的事。 或许，正是这种不带功利的举动，才符合上天定下的规则，能给大家带来指引。 佛修做不到的，眼前的小姑娘能做到，因为她只是遵循本心而为，并不是刻意想要渡人。 诸多的念头在心间萦绕，老李激动之余，无比希望自己能在今天或是明天，听到老马传来好消息。 一旦老马窥探到破镜的机缘，就证明刚刚的猜测是对的。 钥匙是表象，佛修太过刻意。 界关的垂暮者们，一直在等待的，是小姑娘这种人。 “大叔，你不走吗，还是要继续找呆瓜？” 林萧看到一众绿油油的眼睛，不得不临时给自己找个保镖。 她并不后悔刚刚的尝试，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反应会这么大而已。 包括昨天见过的几位婶子在内，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空腹已久的饿狼。 老李注意到了小姑娘下意识的警惕，当下也不点破，心里巴不得这些傻瓜吓到人家。 “走走走，什么呆瓜不呆瓜的，咱们喝鱼汤去。” 呆瓜哪有小祖宗重要，他老李又不傻。 林萧微微松了口气，尽管猜到这些人可能没有恶意，只是无意间露出来的情绪。 但这么多大佬一起发威，太让人有压力。 冲诸多前辈点点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大叔身后，留下一众懊恼和惋惜的目光。 “对了小祖宗，你想到白玉要怎么吃了吗？” 不一会，装作无事发生，实则已经笑疯了的老李，突然回头。 小祖宗？ 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林萧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总觉得这种画面有些熟悉。 似乎是在立德中学，李老师非要请自己吃饭的时候。 呃……大叔，貌似也姓李？ 第176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自呆瓜而起，妙道宫亲传驾临，接着又是君令和赐福，再到多年未现身的超大白玉…… 原本几年都没有一件新鲜事的界关，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无数人蜂拥进老刘的饭馆，只为了买一碗鱼汤，哪怕买不到也想闻闻味。 可随着河边的消息越传越邪乎，吃鱼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而这个时候，林萧却在老李和几位婶子的帮助下脱离了风暴中心，独自回到那条小巷。 她站在邻居门前，左手举着树杈，右手轻轻叩动了门上的大圆环。 笃笃！ 等了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院内并没有传来回应。 “您好，我是隔壁的住户林萧，方便拜访一下吗？” 这一次，约莫过了盏茶的工夫，林萧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老何大叔说过，隔壁是个独居的女子。 可能是同性带来的天然亲近感，她决定最后试一次。 放弃门环，改为敲门，力道也比先前大了几分。 砰…… “请问……” 敲门的动作和声音同时停止，只因这门一碰就开了，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林萧可以肯定，以自己刚刚的力道，绝不可能一下就把厚重的木门砸得大开。 意识到这可能是屋主的回应，她很自然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砰！ 身子刚踏入廊下范围，身后的木门就重重关闭。 林萧见状顿时有底，主人家同意了自己的拜访。 只是，站在大门口的她，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影，也没感觉到这里有人住的迹象。 到处都是落叶和灰尘，看上去比自己入住的小院还要荒芜。 在原地站了一会，林萧还是没能等到主人家现身或是只言片语，无奈之下，只得自己跨过影壁，来了个不请自入。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只听了一首曲子的邻居，如此上心。 不仅绞尽脑汁地去弄礼物，现在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也生不出一丝恐惧和警惕的心理。 为什么？ 终于，后知后觉的林萧，总算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 但，为时已晚。 她只能硬起头皮，走过一处处杂草丛生的地段，径直朝可能有人的后院走去。 这里也没有吗？ 来到同样荒芜的后院，眼前的景象让林萧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记忆中的图样，这里的位置正好与自己所住的地方隔了一道墙，昨天听到的琴声应是从这里传过去的才对。 可是…… 正当林萧纳闷之际，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吓飞。 林少主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可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这个院子没人，而是人家明明就坐在树下，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十步不到的距离，没有发现一个大活人，这正常吗？ 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穿着寻常细布白衫，面向极为普通的大姐姐，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保持着看向石桌的姿势。 大概是她在树下坐得太久，头顶和肩膀上有几片落叶，就连身边也长满了杂草。 林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这位姐姐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在外面的时候，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去感知，艰难地确定了一个事实。 并非自己的眼睛和感知有毛病，之前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是因为对方的样子像块石头。 一块冷冰冰的，不含丝毫生气的石头。 这种苍凉的气息，会让人忽略掉那鲜明的白色衣衫。 为什么会这样？ 进来小院不久，林萧第二次发出了疑问。 时光，成为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这位姐姐是不是能以这样的姿势坐到天荒地老，任由沧海变桑田？ 由于摸不清对方这种状态究竟是在进行特殊的修炼，还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不好贸然有所动作。 而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拜访，也演变成了如今的尴尬。 好在林萧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的食物不断散发出香气，被风吹到了树下。 随着不断有霸道的气味传入，女子动了动鼻子，逐渐有了清醒的迹象。 等她完全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杈，树杈上面串了条烤得色泽金黄的鱼，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 不一会，神情有些复杂的小姑娘，收敛好情绪，努力堆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树杈往前伸了伸。 “姐姐，吃鱼吗？” 【师妹，吃鱼不？】 不同的时空，同样的场景，除了串在树杈上的鱼颜色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 君戈的回应，也和上一次完全相同。 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接过树杈，轻轻咬了一口。 记忆中的腥味，被带有汁水的鲜嫩所取代，口腔中泛起轻微的酥麻和灼烧。 差别巨大的口感，让帝君大人第一次知道，原来鱼也可以不腥。 同时还认识到，师兄的手艺果然很差。 差到那条鱼如果知道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死不瞑目！ 带着陡然生出的想法，她吃了第二口，随后是第三口…… 林萧默默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作，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吃鱼。 自己的手艺被人捧场，本来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当这位大姐姐吃完了尾巴部分的鱼肉，竟将骨头咬得嘎吱作响时，事情有些不对了。 土包子没吃过白玉，只是不久前在饭馆喝了碗鱼汤，并不清楚鱼骨有没有价值。 却能从老马大叔用鱼尾代替工钱，老李大叔想买鱼头，老刘求购鱼鳃、鱼眼中看出一二。 哪怕白玉相当于品级不低的灵兽，鱼骨，应该也是排不上号的。 “姐姐，鱼骨，是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 吃得津津有味的君戈，瞪着清澈又茫然的双眼，十分不解地看向前方。 就好像在说，这是你拿过来的鱼，不是让我都吃了的意思？ 那种眼神看得林萧极为不舒服，心里莫名一堵。 这位姐姐，是不是没吃过鱼？ “姐姐，别吃骨头了，先吃肉，肉凉了会不好吃。” 【师妹，记住了，肉比菜好吃，以后吃饭先吃肉后吃菜。】 【好。】 【还有啊，肉跟肉是有分别的，有的菜也不比肉便宜，总之咱们先挑贵的吃，别傻傻的吃那些便宜的，知道吗？】 【哦。】 记忆中，师兄每次是这么教自己的，所以君戈对于林萧的话没有生出抵触和不适。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和曾经的师兄一样，得知自己不会吃鱼，也没有拿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于是，君戈将手中的树杈调了个头，从另一边吃了起来。 重新品味到那种爆汁的爽滑感觉，早已是帝君身份的女子，吃得分外珍惜、 今天过后，这个味道，会成为不多的能让她有所留恋的东西。 乱草丛生的小院，正上演着分外和谐的一幕。 一人站立，一人独坐，一个大快朵颐，一个含笑注视。 两个年龄差距极大的女子，在生活小事中的性子，似乎应该反过来。 至少在吃的方面，林萧足以当帝君的老师。 这样的情况，让初次踏入真界，很没见识的土包子感到不解。 但这种不解，只有一个人能给出答案。 不是君戈本人，而是花姐。 作为妙道宫的圣女，宫主的唯一嫡传弟子，举世无双的天才，在外人眼中应该无所不能。 你都能轻而易举打破所有修行记录，那吃饭穿衣这些都是生下来就会的东西，还要人教吗？ 大概宫主也是这么想的，把君戈捡回妙道宫，除了修行什么都没教，也升不起那个心思。 以至于，当花姐第一次见到少时的君上，发现这是个对穿搭没有丝毫概念的孩子时，无比震惊。 那时，只是一个婢女的杏花地位低微，并不明白自家小姐贵为圣女，明明就很饿，却依旧要用汲取灵气的方式来维持生机是为了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杂役弟子吴恒的出现，她才知道小姐平时是不敢吃，也不会吃。 为什么不敢，自然是师尊的命令，不会，是没人教过。 除了修行，圣女被剥夺了属于常人的一切欲望。 因此，老宫主到死都想不通，区区一个虚界的蝼蚁，为什么会成为圣女与道宫决裂的导火索。 最后只能用一句，狼崽子养不熟，来评价自己曾经的得意弟子。 “我吃完了。” 君戈把鱼肉啃得一干二净，记起师兄的叮嘱，没有再去吃鱼骨头。 林萧听到这声类似报告一样的招呼，还有那略带期盼的眼神，只觉得头顶有无数问号。 “那，我明天再来？” 略带试探性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还是这个时候。” 君戈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人情世故，君上是不懂的。 合不合适，没有那个概念。 毕竟，前一个师兄会处理，后一个花姐天天盯着。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林萧不懂对方这份理直气壮从何而来，但已经品出了些许端倪。 这位将自己普通到完美的姐姐，修为先不说，性子貌似有点单纯。 仿佛，被人保护得很好。 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出院子，林少主突然就有种莫名做了亏本生意，却还心甘情愿的念头。 这样的认知，把她的汗都吓出来了。 嘶，真界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一点都不吉利。 还是，早点回去！ 第176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自呆瓜而起，妙道宫亲传驾临，接着又是君令和赐福，再到多年未现身的超大白玉…… 原本几年都没有一件新鲜事的界关，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无数人蜂拥进老刘的饭馆，只为了买一碗鱼汤，哪怕买不到也想闻闻味。 可随着河边的消息越传越邪乎，吃鱼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而这个时候，林萧却在老李和几位婶子的帮助下脱离了风暴中心，独自回到那条小巷。 她站在邻居门前，左手举着树杈，右手轻轻叩动了门上的大圆环。 笃笃！ 等了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院内并没有传来回应。 “您好，我是隔壁的住户林萧，方便拜访一下吗？” 这一次，约莫过了盏茶的工夫，林萧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老何大叔说过，隔壁是个独居的女子。 可能是同性带来的天然亲近感，她决定最后试一次。 放弃门环，改为敲门，力道也比先前大了几分。 砰…… “请问……” 敲门的动作和声音同时停止，只因这门一碰就开了，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林萧可以肯定，以自己刚刚的力道，绝不可能一下就把厚重的木门砸得大开。 意识到这可能是屋主的回应，她很自然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砰！ 身子刚踏入廊下范围，身后的木门就重重关闭。 林萧见状顿时有底，主人家同意了自己的拜访。 只是，站在大门口的她，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影，也没感觉到这里有人住的迹象。 到处都是落叶和灰尘，看上去比自己入住的小院还要荒芜。 在原地站了一会，林萧还是没能等到主人家现身或是只言片语，无奈之下，只得自己跨过影壁，来了个不请自入。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只听了一首曲子的邻居，如此上心。 不仅绞尽脑汁地去弄礼物，现在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也生不出一丝恐惧和警惕的心理。 为什么？ 终于，后知后觉的林萧，总算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 但，为时已晚。 她只能硬起头皮，走过一处处杂草丛生的地段，径直朝可能有人的后院走去。 这里也没有吗？ 来到同样荒芜的后院，眼前的景象让林萧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记忆中的图样，这里的位置正好与自己所住的地方隔了一道墙，昨天听到的琴声应是从这里传过去的才对。 可是…… 正当林萧纳闷之际，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吓飞。 林少主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可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这个院子没人，而是人家明明就坐在树下，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十步不到的距离，没有发现一个大活人，这正常吗？ 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穿着寻常细布白衫，面向极为普通的大姐姐，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保持着看向石桌的姿势。 大概是她在树下坐得太久，头顶和肩膀上有几片落叶，就连身边也长满了杂草。 林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这位姐姐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在外面的时候，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去感知，艰难地确定了一个事实。 并非自己的眼睛和感知有毛病，之前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是因为对方的样子像块石头。 一块冷冰冰的，不含丝毫生气的石头。 这种苍凉的气息，会让人忽略掉那鲜明的白色衣衫。 为什么会这样？ 进来小院不久，林萧第二次发出了疑问。 时光，成为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这位姐姐是不是能以这样的姿势坐到天荒地老，任由沧海变桑田？ 由于摸不清对方这种状态究竟是在进行特殊的修炼，还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不好贸然有所动作。 而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拜访，也演变成了如今的尴尬。 好在林萧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的食物不断散发出香气，被风吹到了树下。 随着不断有霸道的气味传入，女子动了动鼻子，逐渐有了清醒的迹象。 等她完全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杈，树杈上面串了条烤得色泽金黄的鱼，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 不一会，神情有些复杂的小姑娘，收敛好情绪，努力堆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树杈往前伸了伸。 “姐姐，吃鱼吗？” 【师妹，吃鱼不？】 不同的时空，同样的场景，除了串在树杈上的鱼颜色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 君戈的回应，也和上一次完全相同。 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接过树杈，轻轻咬了一口。 记忆中的腥味，被带有汁水的鲜嫩所取代，口腔中泛起轻微的酥麻和灼烧。 差别巨大的口感，让帝君大人第一次知道，原来鱼也可以不腥。 同时还认识到，师兄的手艺果然很差。 差到那条鱼如果知道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死不瞑目！ 带着陡然生出的想法，她吃了第二口，随后是第三口…… 林萧默默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作，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吃鱼。 自己的手艺被人捧场，本来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当这位大姐姐吃完了尾巴部分的鱼肉，竟将骨头咬得嘎吱作响时，事情有些不对了。 土包子没吃过白玉，只是不久前在饭馆喝了碗鱼汤，并不清楚鱼骨有没有价值。 却能从老马大叔用鱼尾代替工钱，老李大叔想买鱼头，老刘求购鱼鳃、鱼眼中看出一二。 哪怕白玉相当于品级不低的灵兽，鱼骨，应该也是排不上号的。 “姐姐，鱼骨，是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 吃得津津有味的君戈，瞪着清澈又茫然的双眼，十分不解地看向前方。 就好像在说，这是你拿过来的鱼，不是让我都吃了的意思？ 那种眼神看得林萧极为不舒服，心里莫名一堵。 这位姐姐，是不是没吃过鱼？ “姐姐，别吃骨头了，先吃肉，肉凉了会不好吃。” 【师妹，记住了，肉比菜好吃，以后吃饭先吃肉后吃菜。】 【好。】 【还有啊，肉跟肉是有分别的，有的菜也不比肉便宜，总之咱们先挑贵的吃，别傻傻的吃那些便宜的，知道吗？】 【哦。】 记忆中，师兄每次是这么教自己的，所以君戈对于林萧的话没有生出抵触和不适。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和曾经的师兄一样，得知自己不会吃鱼，也没有拿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于是，君戈将手中的树杈调了个头，从另一边吃了起来。 重新品味到那种爆汁的爽滑感觉，早已是帝君身份的女子，吃得分外珍惜、 今天过后，这个味道，会成为不多的能让她有所留恋的东西。 乱草丛生的小院，正上演着分外和谐的一幕。 一人站立，一人独坐，一个大快朵颐，一个含笑注视。 两个年龄差距极大的女子，在生活小事中的性子，似乎应该反过来。 至少在吃的方面，林萧足以当帝君的老师。 这样的情况，让初次踏入真界，很没见识的土包子感到不解。 但这种不解，只有一个人能给出答案。 不是君戈本人，而是花姐。 作为妙道宫的圣女，宫主的唯一嫡传弟子，举世无双的天才，在外人眼中应该无所不能。 你都能轻而易举打破所有修行记录，那吃饭穿衣这些都是生下来就会的东西，还要人教吗？ 大概宫主也是这么想的，把君戈捡回妙道宫，除了修行什么都没教，也升不起那个心思。 以至于，当花姐第一次见到少时的君上，发现这是个对穿搭没有丝毫概念的孩子时，无比震惊。 那时，只是一个婢女的杏花地位低微，并不明白自家小姐贵为圣女，明明就很饿，却依旧要用汲取灵气的方式来维持生机是为了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杂役弟子吴恒的出现，她才知道小姐平时是不敢吃，也不会吃。 为什么不敢，自然是师尊的命令，不会，是没人教过。 除了修行，圣女被剥夺了属于常人的一切欲望。 因此，老宫主到死都想不通，区区一个虚界的蝼蚁，为什么会成为圣女与道宫决裂的导火索。 最后只能用一句，狼崽子养不熟，来评价自己曾经的得意弟子。 “我吃完了。” 君戈把鱼肉啃得一干二净，记起师兄的叮嘱，没有再去吃鱼骨头。 林萧听到这声类似报告一样的招呼，还有那略带期盼的眼神，只觉得头顶有无数问号。 “那，我明天再来？” 略带试探性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还是这个时候。” 君戈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人情世故，君上是不懂的。 合不合适，没有那个概念。 毕竟，前一个师兄会处理，后一个花姐天天盯着。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林萧不懂对方这份理直气壮从何而来，但已经品出了些许端倪。 这位将自己普通到完美的姐姐，修为先不说，性子貌似有点单纯。 仿佛，被人保护得很好。 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出院子，林少主突然就有种莫名做了亏本生意，却还心甘情愿的念头。 这样的认知，把她的汗都吓出来了。 嘶，真界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一点都不吉利。 还是，早点回去！ 第177章 命定的轨迹 砰！ 大门重新关闭，将属于尘世的喧嚣阻隔在外。 小院，恢复了不被人打扰的宁静。 刚刚踏出邻居家的林萧，站在快要掉漆的院墙外，微微垂下眼眸。 不对劲！ 只要离开了院子，脑子似乎都转动得快一些。 那里面，有东西在影响自己？ 回忆起不久前的一幕幕，林萧不敢再作停留，直奔巷口而去。 她不想回那个与诡异只有一墙之隔临时居所，打算找个地方清醒清醒。 按照心中那股模糊的感觉，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间，竟再一次来到了城外的河滩，还顺势坐了下来。 此时，城里大多数人都聚集在老刘的饭馆，连老李也放弃了巡河跑去喝鱼汤，这使得本就没什么人的江岸显得尤为清静。 林萧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紧迫。 冥冥中，像是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必须抓紧时间想办法了，否则会回不去。 而这样的警兆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回是在掉下河之前，身上出现那些痕迹的时候。 又是标记吗？ 想到那些莫名出现的痕迹，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林萧抓起几块石子，下意识投向了江中。 咚！ 江面的平静被打破，荡起阵阵涟漪，一如林少主的内心。 她一块接一块地投着石子，试图将心中的阴霾驱散。 少了足够的信息支撑，未知带来的恐惧犹如厚重的铅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还是，太弱了！ 林萧笑了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只能感受到顶层权贵的豪富之气，对别的一无所知。 哪怕看到了棋盘一样的东西，却连上面是什么棋种都不认识。 这局棋究竟是谁在下，老头子吗？ 如果真是他，他又是跟谁博弈？ 还有性子有些单纯的姐姐……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险些将林萧淹没，并且全都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应该走入了某个棋局当中，见识到了原本不该见识到的东西。 没有资格成为棋子的蝼蚁，无意间触碰到了棋盘！ 咚！ 随着又一颗石子落入大江，水下的家伙忍不了了。 “三爷爷你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去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单挑。” 一颗接一颗的石子点燃了大白鱼的怒火，在她看来，林萧此举无异于挑衅，是来自胜利者的嘲讽。 年长的白玉见状无比头疼，两根长须飞速摆动。 小公主意外打破第一道血脉禁锢，性子当即固定了下来。 这种情况就连王都始料未及，不得不接受那个娇娇软软的乖孩子，成为如今的好斗分子。 “小公主，咱们消停点，三爷爷把这些年收藏的宝石都给你好不好？” “不要。” 说着，大白鱼趁长辈一个不注意，运用起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脑海中的身法，一个加速向前摆脱了束缚。 年长白玉大惊，急忙想要追赶，却在游动的刹那停止。 【王？】 【随她去，缘法也好，宿命也罢，躲不过的。】 【可是，小公主才刚刚觉醒天赋，万一再被……】 【她是族群未来的王，若是连这点坎坷都迈不过去，我们一族也到头了。】 【是。】 听到王说出这种话，族群的长者默默悬停在水中，目送承载白玉一族希望的小公主，逐渐接近水面。 咚！ 噗！ 嗯？ 正在走神的林萧，被身前突然出现的水洼惊醒，略带讶异地抬起头。 她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并没有在水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没有见到大白鱼，但这事也只有对方能干得出来。 得知来的是谁，林萧不免有些好笑，觉得这家伙记吃不记打。 摸了块稍大些的石头在手里，她对着江面一比划，随后作势丢出。 噗！ 果不其然，就在做出丢石头动作的同时，一摊数倍于之前的大水洼狠狠砸了过来。 大白鱼吐了水就跑，若非林萧早有准备，恐怕连入水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小家伙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笑容凝固的林少主心思急转，明明能轻松避开那摊水，却选择待在原地不动，好像傻了一般。 就在刚刚，她看到大白鱼的那一刻，脑子里传来的感觉，与在那座小院里截然相反。 前者清灵，后者混沌。 啪！ 堪比几个澡盆容量的江水倾倒而出，不仅大白鱼看懵了，密切关注这里的白玉之王和那位年长白玉也惊呆了。 小家伙从没想过，自己这赌气一般的手段都能成功，两只鱼眼瞪得圆圆的。 此外，她还发现，预想中的大石头没有落下，仍旧在那个人类的手中。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公主当场就傻了，血液中的燥热逐渐退却，一股闯了祸的念头悄然升起。 她将自己的身躯藏在水中，借助折射进来的光线偷偷打量岸上，等看到林萧被淋得很惨，正带着无奈表情擦水的时候，内心得意与歉疚并存。 这个可恶的人类为什么没有砸石头，又为什么躲不开？ “小家伙，我先前抓了你，你也吐了我不少口水，咱们两清，怎么样？” 林萧丢开石头，一边擦脸，一边提出双方讲和。 大白鱼听懂对方的意思，莫名感觉到了羞愤，变冷的血液再度沸腾。 她不管不顾地钻出水面，仰起头冷冷注视林萧。 “我才不要你让，我，我……是白玉一族的小公主，我能打赢你。” “林萧拜见公主殿下，鄙人先前有眼不识尊驾，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原谅。” 大白鱼：“……” 你不应该很生气，然后和我好好打一架的吗？ “殿下，如果您觉得还不解气，我可以让您多喷几口。” 对付小孩子，林少主是很有心得的。 一本正经的大礼，解决事情的态度，认错的诚意，什么都不缺。 单纯的小公主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血液再度冷却，又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升温。 零星点缀在身上的彩色鳞片，变得五彩斑斓。 “既，既然你和我认错，那我原谅你好了。” 别扭的声音从僵硬的身体里发出，林萧知道这个是时候是万万不能笑场的。 不仅不能笑，还要拿出比之前更正经的姿态。 “多谢殿下慷慨大度。敢问殿下，林萧是否有那个荣幸和您交个朋友？” 交，交朋友？ 大白鱼脑子顿时宕机，直接被唬得找不到北。 如此正经严肃的询问，极大满足了属于小孩子的虚荣心。 比起当个族群里的宝贝疙瘩，这一刻的小公主，有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 【王，咱们去把小公主带回来，再晚一会……】 眼看小公主把尾巴甩出了残影，年长白玉狠狠一偏头，不忍直视。 真是好可怕的人类，居然能让小公主克制住血脉缺陷。 再不把公主拉回来，恐怕被那个人类卖了，还高高兴兴的呢。 【再看看。】 白玉之王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中的那丝紧张逐渐被激动替代。 终于，暗自乐了许久大白鱼控制住情绪，学着林萧的样子尽可能表现得淡定一些。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的朋友了。你，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 “荣幸之至。” 林萧迅速回应，起身后回忆起对方说话间的两次停顿，心中有些纳闷。 小家伙一说到‘我’的时候，语气就变得生硬，很不自然。 莫非，这位白玉一族的小公主，没有名字？ “殿下，您是林萧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无论在哪种情感关系当中，只要一方是另一方的唯一，意义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尤其是对占有欲极强的孩子来说，‘唯一’二字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对不起，我还没有名字。” 确认心中所想，小家伙满满的失落使得林萧心里生出些许愧疚。 她不是有意要揭人家的伤疤，而是出于那该死的习惯。 “殿下，你现在没有名字，将来肯定会有的。况且，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管你叫什么，在我心中你始终是你，是白玉一族的小公主，将来的白玉之王。” 大白鱼的灵智不算健全，即便解开了第一道血脉禁锢，也还是小孩子水平。 但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让她从林萧‘您’到‘你’的用词中感受到，这位新朋友不是在撒谎。 大锅大锅的迷魂汤下肚，小公主整个鱼都不清醒了。 她跟喝醉了一样，晃晃悠悠地在水里畅游了好几圈，随后鬼使神差一般说出了让白玉一族炸锅的话。 “林萧，你能不能为我想个名字啊？” 【王，快把小公主带回来，小公主年纪小，还不曾意识到‘真名’的重要性。】 年长白玉急得四处乱窜，生怕林萧一个嘴快就给自家小公主取名。 这可是真名啊！ 相比起身旁的焦躁，反观白玉之王，直接傻在了那里。 脑海中，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和言语相继浮现，有些是岸边过往人类的无心之言，有的来自族群长者的教导，还有部分是曾经提出交易的那个人影。 仙人……指路？ 第177章 命定的轨迹 砰！ 大门重新关闭，将属于尘世的喧嚣阻隔在外。 小院，恢复了不被人打扰的宁静。 刚刚踏出邻居家的林萧，站在快要掉漆的院墙外，微微垂下眼眸。 不对劲！ 只要离开了院子，脑子似乎都转动得快一些。 那里面，有东西在影响自己？ 回忆起不久前的一幕幕，林萧不敢再作停留，直奔巷口而去。 她不想回那个与诡异只有一墙之隔临时居所，打算找个地方清醒清醒。 按照心中那股模糊的感觉，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间，竟再一次来到了城外的河滩，还顺势坐了下来。 此时，城里大多数人都聚集在老刘的饭馆，连老李也放弃了巡河跑去喝鱼汤，这使得本就没什么人的江岸显得尤为清静。 林萧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紧迫。 冥冥中，像是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必须抓紧时间想办法了，否则会回不去。 而这样的警兆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回是在掉下河之前，身上出现那些痕迹的时候。 又是标记吗？ 想到那些莫名出现的痕迹，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林萧抓起几块石子，下意识投向了江中。 咚！ 江面的平静被打破，荡起阵阵涟漪，一如林少主的内心。 她一块接一块地投着石子，试图将心中的阴霾驱散。 少了足够的信息支撑，未知带来的恐惧犹如厚重的铅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还是，太弱了！ 林萧笑了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只能感受到顶层权贵的豪富之气，对别的一无所知。 哪怕看到了棋盘一样的东西，却连上面是什么棋种都不认识。 这局棋究竟是谁在下，老头子吗？ 如果真是他，他又是跟谁博弈？ 还有性子有些单纯的姐姐……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险些将林萧淹没，并且全都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应该走入了某个棋局当中，见识到了原本不该见识到的东西。 没有资格成为棋子的蝼蚁，无意间触碰到了棋盘！ 咚！ 随着又一颗石子落入大江，水下的家伙忍不了了。 “三爷爷你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去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单挑。” 一颗接一颗的石子点燃了大白鱼的怒火，在她看来，林萧此举无异于挑衅，是来自胜利者的嘲讽。 年长的白玉见状无比头疼，两根长须飞速摆动。 小公主意外打破第一道血脉禁锢，性子当即固定了下来。 这种情况就连王都始料未及，不得不接受那个娇娇软软的乖孩子，成为如今的好斗分子。 “小公主，咱们消停点，三爷爷把这些年收藏的宝石都给你好不好？” “不要。” 说着，大白鱼趁长辈一个不注意，运用起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脑海中的身法，一个加速向前摆脱了束缚。 年长白玉大惊，急忙想要追赶，却在游动的刹那停止。 【王？】 【随她去，缘法也好，宿命也罢，躲不过的。】 【可是，小公主才刚刚觉醒天赋，万一再被……】 【她是族群未来的王，若是连这点坎坷都迈不过去，我们一族也到头了。】 【是。】 听到王说出这种话，族群的长者默默悬停在水中，目送承载白玉一族希望的小公主，逐渐接近水面。 咚！ 噗！ 嗯？ 正在走神的林萧，被身前突然出现的水洼惊醒，略带讶异地抬起头。 她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并没有在水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没有见到大白鱼，但这事也只有对方能干得出来。 得知来的是谁，林萧不免有些好笑，觉得这家伙记吃不记打。 摸了块稍大些的石头在手里，她对着江面一比划，随后作势丢出。 噗！ 果不其然，就在做出丢石头动作的同时，一摊数倍于之前的大水洼狠狠砸了过来。 大白鱼吐了水就跑，若非林萧早有准备，恐怕连入水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小家伙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笑容凝固的林少主心思急转，明明能轻松避开那摊水，却选择待在原地不动，好像傻了一般。 就在刚刚，她看到大白鱼的那一刻，脑子里传来的感觉，与在那座小院里截然相反。 前者清灵，后者混沌。 啪！ 堪比几个澡盆容量的江水倾倒而出，不仅大白鱼看懵了，密切关注这里的白玉之王和那位年长白玉也惊呆了。 小家伙从没想过，自己这赌气一般的手段都能成功，两只鱼眼瞪得圆圆的。 此外，她还发现，预想中的大石头没有落下，仍旧在那个人类的手中。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公主当场就傻了，血液中的燥热逐渐退却，一股闯了祸的念头悄然升起。 她将自己的身躯藏在水中，借助折射进来的光线偷偷打量岸上，等看到林萧被淋得很惨，正带着无奈表情擦水的时候，内心得意与歉疚并存。 这个可恶的人类为什么没有砸石头，又为什么躲不开？ “小家伙，我先前抓了你，你也吐了我不少口水，咱们两清，怎么样？” 林萧丢开石头，一边擦脸，一边提出双方讲和。 大白鱼听懂对方的意思，莫名感觉到了羞愤，变冷的血液再度沸腾。 她不管不顾地钻出水面，仰起头冷冷注视林萧。 “我才不要你让，我，我……是白玉一族的小公主，我能打赢你。” “林萧拜见公主殿下，鄙人先前有眼不识尊驾，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原谅。” 大白鱼：“……” 你不应该很生气，然后和我好好打一架的吗？ “殿下，如果您觉得还不解气，我可以让您多喷几口。” 对付小孩子，林少主是很有心得的。 一本正经的大礼，解决事情的态度，认错的诚意，什么都不缺。 单纯的小公主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血液再度冷却，又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升温。 零星点缀在身上的彩色鳞片，变得五彩斑斓。 “既，既然你和我认错，那我原谅你好了。” 别扭的声音从僵硬的身体里发出，林萧知道这个是时候是万万不能笑场的。 不仅不能笑，还要拿出比之前更正经的姿态。 “多谢殿下慷慨大度。敢问殿下，林萧是否有那个荣幸和您交个朋友？” 交，交朋友？ 大白鱼脑子顿时宕机，直接被唬得找不到北。 如此正经严肃的询问，极大满足了属于小孩子的虚荣心。 比起当个族群里的宝贝疙瘩，这一刻的小公主，有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 【王，咱们去把小公主带回来，再晚一会……】 眼看小公主把尾巴甩出了残影，年长白玉狠狠一偏头，不忍直视。 真是好可怕的人类，居然能让小公主克制住血脉缺陷。 再不把公主拉回来，恐怕被那个人类卖了，还高高兴兴的呢。 【再看看。】 白玉之王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中的那丝紧张逐渐被激动替代。 终于，暗自乐了许久大白鱼控制住情绪，学着林萧的样子尽可能表现得淡定一些。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的朋友了。你，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 “荣幸之至。” 林萧迅速回应，起身后回忆起对方说话间的两次停顿，心中有些纳闷。 小家伙一说到‘我’的时候，语气就变得生硬，很不自然。 莫非，这位白玉一族的小公主，没有名字？ “殿下，您是林萧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无论在哪种情感关系当中，只要一方是另一方的唯一，意义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尤其是对占有欲极强的孩子来说，‘唯一’二字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对不起，我还没有名字。” 确认心中所想，小家伙满满的失落使得林萧心里生出些许愧疚。 她不是有意要揭人家的伤疤，而是出于那该死的习惯。 “殿下，你现在没有名字，将来肯定会有的。况且，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管你叫什么，在我心中你始终是你，是白玉一族的小公主，将来的白玉之王。” 大白鱼的灵智不算健全，即便解开了第一道血脉禁锢，也还是小孩子水平。 但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让她从林萧‘您’到‘你’的用词中感受到，这位新朋友不是在撒谎。 大锅大锅的迷魂汤下肚，小公主整个鱼都不清醒了。 她跟喝醉了一样，晃晃悠悠地在水里畅游了好几圈，随后鬼使神差一般说出了让白玉一族炸锅的话。 “林萧，你能不能为我想个名字啊？” 【王，快把小公主带回来，小公主年纪小，还不曾意识到‘真名’的重要性。】 年长白玉急得四处乱窜，生怕林萧一个嘴快就给自家小公主取名。 这可是真名啊！ 相比起身旁的焦躁，反观白玉之王，直接傻在了那里。 脑海中，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和言语相继浮现，有些是岸边过往人类的无心之言，有的来自族群长者的教导，还有部分是曾经提出交易的那个人影。 仙人……指路？ 第178章 履约 【王，我们，真要赌吗？】 得知王的想法，年长白玉更加不淡定了。 因为不管怎么看，林萧都和传说中的仙人不沾边，身上没有一丝仙气。 不仅不仙，反倒像个十足的‘骗子’和生意人。 仙，历来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在众多凡人眼中，拥有超凡手段的修士就是仙人。 而在大千界，修士并不神秘，所以没有仙人光环。 但对于隐隐能察觉另一个世界的大能，比如老苏，真界的无上存在或许就是真仙。 视线来到真界，作为土着的白玉一族很清楚，这个世界没有仙。 至少，现在没有。 即便大人修为通天，是人族的帝君、其他族群的大人，也不是仙。 仙踪缥缈，近乎绝迹，这在真界并不是秘密。 因此，当白玉之王将眼前的一幕，与传说中的仙人指路联系在一起，年长的白玉是接受不了的。 【三叔，且不说这是不是乖乖的缘法，就算错了，能有什么影响？】 真名确实重要，关乎孩子日后能否成道。 可纵观真界亿万年，有哪一位成道者是出自人类之外呢？ 没有，一个都没有。 【乖乖的血脉浓度的确远超于我，但您仔细想想，哪怕日后她成长到足以比肩初祖，又能不能接下大人的那一指？】 咕咚！ 大人的名号一出，年长白玉不由得狠狠咽了咽口水。 是啊，小公主血脉浓度再高，如果没有逆天的机缘，顶多会成为初祖那样的存在。 但成为初祖何其艰难，在如今的环境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残酷的是，生活在钟爱人类的这方天地之下，强如初祖也只是勉强保持族群的延续罢了。 一个人族帝君，就可以压得其他所有族群抬不起头来。 最可怕的，是类似的存在，人族足足有好几位。 【王，您是觉得以当今的天地，小公主走不到初祖那一步吗？】 【这是必然的，而且不仅我们会受影响，人族也一样。否则，人族的各大势力不会着急动作，频繁将目光放在界海和虚界。】 春江水暖鸭先知。 白玉一族世代生活在界关，外界的变化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白玉之王隐晦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实则心底还有一个猜测不敢明说。 大人之后，再无帝君！ 她有一种预感，大人或许会是人族最后一位帝君。 甚至就连已经是无上存在，超脱生死的那几位帝君，恐怕都会受到天地变化的影响。 最直接的证据，是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 除了大人之外，有关上一位帝君的消息，还是某个疯子在世的时候。 【三叔，您真的觉得，我选择赌这一把，错了吗？】 从情感上来说，年长白玉认为王错了。 仙人指路太过玄乎，一旦小公主的名字是人类取的，就和那个人类小姑娘缔结了密不可分的因果。 可要是抛开感情从实际出发，王的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希望再小，那也代表着还有希望。 用注定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真名，去换一个比小公主成为初祖还要小的希望，一旦成了…… 【王，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为这个林萧，就是被大人赐福的那个林萧。】 【三叔？】 虽然白玉之王在族里有无上的权威，但能得到长辈的支持，还是感觉肩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至少她不是一意孤行，才将族群带上错误的道路。 【王，缘法很奇妙，生活在界关里的那些人个个都在找自己的缘法，谁又能保证，这个姑娘的出现，不是小公主的机缘？】 势不可逆，这位长者想得很开。 既然决定要赌了，那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或许这个姑娘真有成仙之资，到时候小公主踏上仙人所指的道路，会成为人族之外第一位无上存在。 还别说，年长白玉把梦一做，感觉黑漆漆的水底好似光明起来了，看林萧都莫名顺眼了几分。 【但愿如此。】 白玉之王没有长辈那么乐观，敢真的把林萧与仙人挂钩。 修为越高，越能体会到在坚实的屏障面前，血脉有多么的无力。 成为无上都看不到希望，更何况是在那之上的仙人。 也许是生活在距离人族太近的地方，无形中受到了他们的影响，才促使白玉一族的王者，没有去打断自家孩子的突发奇想。 什么才是缘法？ …… “殿下，这不适合，我怎么能给你取名字？”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林萧尝试拒绝。 “为什么不合适，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呀，给我想个人族的名字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白鱼也没有那么傻，知道自己的名字要在成年的那一刻由母亲来取，这是白玉一族的传统。 于是，她灵机一动，立刻想到了人类名字这个说法。 白玉一族的小公主，在族里有一个名字，跟朋友交往叫另一个名字，完美！ 小家伙越想越兴奋，很难不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得意。 这个逻辑一出，林萧没觉得有问题，年长的白玉也认为这个法子甚妙，解开了血脉禁锢的小公主实在太聪明了。 只有白玉之王眼中含笑，立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宠溺地看着自己的骨血。 傻孩子，天地不可欺啊！ “殿下，你真决定让我给你取一个人族的名字？” 林萧再三思量，始终没找到有问题的点，毕竟很多话本传说都记载过类似的事情。 白玉一族和妖族相仿，取个人类的名字应该没问题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最后确认了一遍。 “嗯嗯，要好听的一点的，还要有寓意。” 小公主时不时会浮上水面找人玩，潜意识中对人族有不少了解。 看着露出期待之色的小家伙，第一次给人取大名的林萧，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用白这个姓吗？” “对对对，我是白玉一族的，就姓白。” 欢快的语调顺着水面传下，声波在厚重的江水中带起细微震动，被白玉之王捕捉。 白？ 这位族群的最强者，在得知女儿的选择后，心底最后一丝犹疑不复存在。 【你带领族群效忠于我，我帮你的子嗣打破桎梏……】 直到此刻，白玉之王才完全看清交易发起者的容貌，那是一张在人族中很不起眼，却棱角分明的脸庞。 一个容貌不算出众，战力堪比帝君的疯子！ 白无痕，白尊…… 人族之外的种群，没有家臣的概念。 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遵循强主弱仆的规则。 效忠意味着什么，他们比人族更清楚。 兜兜转转，那则时光久远的约定，最终还是兑现了。 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由全新的两方缔结。 一方是懵懵懂懂，尚未成熟的族群唯一继承人。 另一方，是看上去毫不知情，却冥冥之中走到这一步的年轻人类。 是缘法，还是宿命，白玉之王并不想去深究。 既然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提前给白玉一族留了路，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踏上去。 赌赢了，海阔鱼跃，自此摆脱血脉桎梏。 赌输了，呵呵…… “殿下，就叫白曦如何？曦，日也，寓意新生的希望。” 林萧肚里的墨水有限，在好听和寓意当中，侧重了寓意。 “白曦？很好听，嘿嘿，我也有名字了，我叫白曦，白曦！” 小公主貌似很满意这个名字，一听就喜欢上了，情不自禁地大叫出来。 声音在水面流转，回荡在远处的群峰之间，又顺着风势飘往界关方向，被正在消食的老李捕捉，被立在城头观望的城主听到，直至传入小巷。 君戈猛然从混沌中睁眼，抬手一挥就将声音转化为可视的画面。 看着水幕中一人一鱼相处的和谐场景，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起。 “好有灵性的小家伙……” 欢快的游鱼，给闷钝的识海带来微微清灵，帝君隔着水幕朝画面中一点。 【白曦，本君为汝正名。】 做完这些，她重新闭上双眼，再度与死寂的院落融为一体，全身没有丝毫生机。 除了师兄和花姐，君戈不会欠任何人东西。 吃了一条白玉，又得了小家伙的丝丝灵性，为小公主正名，就是帝君的答复。 而跟林萧之间的账，她却下意识给忽视了。 在人情世故上向来慢半拍的帝君大人，至今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尚未察觉自己对林萧的态度过于自然了。 就好像，对待曾经的师兄那样，不想分得太清。 轰隆！ 浩大的雷鸣响起，林萧和小公主毫无所觉。 两个新认识的朋友聊得不亦乎，一个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轻松，一个体会着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远处的堤岸上，惊魂未定的老李，不时抬头看天，又不时看着浅滩那里的两个小的，浑身难受。 第二次，时隔一天，居然再次见识到疑似帝君的神念。 就，离谱！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老李不作他想，目光直接锁定在林萧身上。 小骗子，还说不认识白玉一族，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 ps：说点题外话，作者有话说限制300字数，搁不下。 大半夜的，看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评论，有个小可爱觉得我不应该给林萧出手找过多的理由，杀了也就杀了，由此得出作者本人包袱重、好面子。 仔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一类人，但既然这么写了，多少都能代表本人所想。 至于为什么这么写，大概有两点，一是我怕不给出理由，有的小可爱会看不懂，不知道林萧杀人的原则，会区别不出这次为什么动手，下一次明明情况差不多又为什么不动手。 二一个则是，随着自身年龄的增长，我的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沾染上了各种规则和暮气。 林萧的强大，会反衬出现实中的作者更弱。 作为弱者，理所当然会希望世界上的强者都不是疯子，不是那种喜怒无常，凭借喜好就能毁灭别人人生的那一类。 这就是林萧区别于老师的地方，吴恒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引出滔天洪水，林萧却不会。 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商人，是一个有自己独特价值体系的商人，坚持自己的一套原则。 可以理解成，任何东西包括感情都能在这套体系下，用价值来量化。 如果再年轻十岁，我笔下的主角可能不会顾忌那么多，会是快意恩仇的那一类。 可见识的东西多了，快意恩仇就被理智所取代。 理智和逻辑告诉我，力量如果没有枷锁，一定会走向疯狂。 人的底线是一次次降低的，这一次因为别人的冒犯、侮辱灭人全族，下一次呢？ 到最后杀习惯了，会不会出于一个不爽的眼神就动手？ 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 因为杀戮，也是能成瘾的。 杀戮的欲望，毁灭的快感…… 远离战场的士兵，会出现各种后遗症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不想写个疯子，所以就有了你们看到的林萧。 稍微说详细点，面子在林萧心中有价值，其他任何东西在她心中也有价值。 当价值的损伤超出忍耐极限，触碰到规则底线，她就会动手。 简单来说，不管你怎么骂林萧，单纯辱骂也好捎上家人也罢，都有一个明确的伤害数值。 在未到红线之前，一切有回转余地，但超过红线阎王来了都没用。 杀人很简单，克制欲望反而更难。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不会要求大家一定要接受和认同。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本书我完全是随心所欲去写的，没有考虑过任何与收益相关的东西。 包括更新，我都是有空就写点，没空就放鸽子。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本书的作者，要先对一直支持到现在的书友说声抱歉，很可能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你们想看到的那样。 抛开了收益我还坚持在写，就是想从这本书上得到情绪价值，这是动力来源。 也能算是一种属于弱者的寄托，希望掌握绝对力量的强者，都拥有林萧一样的理智。 伪君子就伪君子，或许我本人就是这样，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第178章 履约 【王，我们，真要赌吗？】 得知王的想法，年长白玉更加不淡定了。 因为不管怎么看，林萧都和传说中的仙人不沾边，身上没有一丝仙气。 不仅不仙，反倒像个十足的‘骗子’和生意人。 仙，历来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在众多凡人眼中，拥有超凡手段的修士就是仙人。 而在大千界，修士并不神秘，所以没有仙人光环。 但对于隐隐能察觉另一个世界的大能，比如老苏，真界的无上存在或许就是真仙。 视线来到真界，作为土着的白玉一族很清楚，这个世界没有仙。 至少，现在没有。 即便大人修为通天，是人族的帝君、其他族群的大人，也不是仙。 仙踪缥缈，近乎绝迹，这在真界并不是秘密。 因此，当白玉之王将眼前的一幕，与传说中的仙人指路联系在一起，年长的白玉是接受不了的。 【三叔，且不说这是不是乖乖的缘法，就算错了，能有什么影响？】 真名确实重要，关乎孩子日后能否成道。 可纵观真界亿万年，有哪一位成道者是出自人类之外呢？ 没有，一个都没有。 【乖乖的血脉浓度的确远超于我，但您仔细想想，哪怕日后她成长到足以比肩初祖，又能不能接下大人的那一指？】 咕咚！ 大人的名号一出，年长白玉不由得狠狠咽了咽口水。 是啊，小公主血脉浓度再高，如果没有逆天的机缘，顶多会成为初祖那样的存在。 但成为初祖何其艰难，在如今的环境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残酷的是，生活在钟爱人类的这方天地之下，强如初祖也只是勉强保持族群的延续罢了。 一个人族帝君，就可以压得其他所有族群抬不起头来。 最可怕的，是类似的存在，人族足足有好几位。 【王，您是觉得以当今的天地，小公主走不到初祖那一步吗？】 【这是必然的，而且不仅我们会受影响，人族也一样。否则，人族的各大势力不会着急动作，频繁将目光放在界海和虚界。】 春江水暖鸭先知。 白玉一族世代生活在界关，外界的变化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白玉之王隐晦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实则心底还有一个猜测不敢明说。 大人之后，再无帝君！ 她有一种预感，大人或许会是人族最后一位帝君。 甚至就连已经是无上存在，超脱生死的那几位帝君，恐怕都会受到天地变化的影响。 最直接的证据，是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 除了大人之外，有关上一位帝君的消息，还是某个疯子在世的时候。 【三叔，您真的觉得，我选择赌这一把，错了吗？】 从情感上来说，年长白玉认为王错了。 仙人指路太过玄乎，一旦小公主的名字是人类取的，就和那个人类小姑娘缔结了密不可分的因果。 可要是抛开感情从实际出发，王的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希望再小，那也代表着还有希望。 用注定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真名，去换一个比小公主成为初祖还要小的希望，一旦成了…… 【王，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为这个林萧，就是被大人赐福的那个林萧。】 【三叔？】 虽然白玉之王在族里有无上的权威，但能得到长辈的支持，还是感觉肩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至少她不是一意孤行，才将族群带上错误的道路。 【王，缘法很奇妙，生活在界关里的那些人个个都在找自己的缘法，谁又能保证，这个姑娘的出现，不是小公主的机缘？】 势不可逆，这位长者想得很开。 既然决定要赌了，那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或许这个姑娘真有成仙之资，到时候小公主踏上仙人所指的道路，会成为人族之外第一位无上存在。 还别说，年长白玉把梦一做，感觉黑漆漆的水底好似光明起来了，看林萧都莫名顺眼了几分。 【但愿如此。】 白玉之王没有长辈那么乐观，敢真的把林萧与仙人挂钩。 修为越高，越能体会到在坚实的屏障面前，血脉有多么的无力。 成为无上都看不到希望，更何况是在那之上的仙人。 也许是生活在距离人族太近的地方，无形中受到了他们的影响，才促使白玉一族的王者，没有去打断自家孩子的突发奇想。 什么才是缘法？ …… “殿下，这不适合，我怎么能给你取名字？”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林萧尝试拒绝。 “为什么不合适，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呀，给我想个人族的名字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白鱼也没有那么傻，知道自己的名字要在成年的那一刻由母亲来取，这是白玉一族的传统。 于是，她灵机一动，立刻想到了人类名字这个说法。 白玉一族的小公主，在族里有一个名字，跟朋友交往叫另一个名字，完美！ 小家伙越想越兴奋，很难不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得意。 这个逻辑一出，林萧没觉得有问题，年长的白玉也认为这个法子甚妙，解开了血脉禁锢的小公主实在太聪明了。 只有白玉之王眼中含笑，立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宠溺地看着自己的骨血。 傻孩子，天地不可欺啊！ “殿下，你真决定让我给你取一个人族的名字？” 林萧再三思量，始终没找到有问题的点，毕竟很多话本传说都记载过类似的事情。 白玉一族和妖族相仿，取个人类的名字应该没问题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最后确认了一遍。 “嗯嗯，要好听的一点的，还要有寓意。” 小公主时不时会浮上水面找人玩，潜意识中对人族有不少了解。 看着露出期待之色的小家伙，第一次给人取大名的林萧，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用白这个姓吗？” “对对对，我是白玉一族的，就姓白。” 欢快的语调顺着水面传下，声波在厚重的江水中带起细微震动，被白玉之王捕捉。 白？ 这位族群的最强者，在得知女儿的选择后，心底最后一丝犹疑不复存在。 【你带领族群效忠于我，我帮你的子嗣打破桎梏……】 直到此刻，白玉之王才完全看清交易发起者的容貌，那是一张在人族中很不起眼，却棱角分明的脸庞。 一个容貌不算出众，战力堪比帝君的疯子！ 白无痕，白尊…… 人族之外的种群，没有家臣的概念。 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遵循强主弱仆的规则。 效忠意味着什么，他们比人族更清楚。 兜兜转转，那则时光久远的约定，最终还是兑现了。 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由全新的两方缔结。 一方是懵懵懂懂，尚未成熟的族群唯一继承人。 另一方，是看上去毫不知情，却冥冥之中走到这一步的年轻人类。 是缘法，还是宿命，白玉之王并不想去深究。 既然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提前给白玉一族留了路，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踏上去。 赌赢了，海阔鱼跃，自此摆脱血脉桎梏。 赌输了，呵呵…… “殿下，就叫白曦如何？曦，日也，寓意新生的希望。” 林萧肚里的墨水有限，在好听和寓意当中，侧重了寓意。 “白曦？很好听，嘿嘿，我也有名字了，我叫白曦，白曦！” 小公主貌似很满意这个名字，一听就喜欢上了，情不自禁地大叫出来。 声音在水面流转，回荡在远处的群峰之间，又顺着风势飘往界关方向，被正在消食的老李捕捉，被立在城头观望的城主听到，直至传入小巷。 君戈猛然从混沌中睁眼，抬手一挥就将声音转化为可视的画面。 看着水幕中一人一鱼相处的和谐场景，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起。 “好有灵性的小家伙……” 欢快的游鱼，给闷钝的识海带来微微清灵，帝君隔着水幕朝画面中一点。 【白曦，本君为汝正名。】 做完这些，她重新闭上双眼，再度与死寂的院落融为一体，全身没有丝毫生机。 除了师兄和花姐，君戈不会欠任何人东西。 吃了一条白玉，又得了小家伙的丝丝灵性，为小公主正名，就是帝君的答复。 而跟林萧之间的账，她却下意识给忽视了。 在人情世故上向来慢半拍的帝君大人，至今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尚未察觉自己对林萧的态度过于自然了。 就好像，对待曾经的师兄那样，不想分得太清。 轰隆！ 浩大的雷鸣响起，林萧和小公主毫无所觉。 两个新认识的朋友聊得不亦乎，一个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轻松，一个体会着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远处的堤岸上，惊魂未定的老李，不时抬头看天，又不时看着浅滩那里的两个小的，浑身难受。 第二次，时隔一天，居然再次见识到疑似帝君的神念。 就，离谱！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老李不作他想，目光直接锁定在林萧身上。 小骗子，还说不认识白玉一族，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 ps：说点题外话，作者有话说限制300字数，搁不下。 大半夜的，看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评论，有个小可爱觉得我不应该给林萧出手找过多的理由，杀了也就杀了，由此得出作者本人包袱重、好面子。 仔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一类人，但既然这么写了，多少都能代表本人所想。 至于为什么这么写，大概有两点，一是我怕不给出理由，有的小可爱会看不懂，不知道林萧杀人的原则，会区别不出这次为什么动手，下一次明明情况差不多又为什么不动手。 二一个则是，随着自身年龄的增长，我的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沾染上了各种规则和暮气。 林萧的强大，会反衬出现实中的作者更弱。 作为弱者，理所当然会希望世界上的强者都不是疯子，不是那种喜怒无常，凭借喜好就能毁灭别人人生的那一类。 这就是林萧区别于老师的地方，吴恒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引出滔天洪水，林萧却不会。 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商人，是一个有自己独特价值体系的商人，坚持自己的一套原则。 可以理解成，任何东西包括感情都能在这套体系下，用价值来量化。 如果再年轻十岁，我笔下的主角可能不会顾忌那么多，会是快意恩仇的那一类。 可见识的东西多了，快意恩仇就被理智所取代。 理智和逻辑告诉我，力量如果没有枷锁，一定会走向疯狂。 人的底线是一次次降低的，这一次因为别人的冒犯、侮辱灭人全族，下一次呢？ 到最后杀习惯了，会不会出于一个不爽的眼神就动手？ 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 因为杀戮，也是能成瘾的。 杀戮的欲望，毁灭的快感…… 远离战场的士兵，会出现各种后遗症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不想写个疯子，所以就有了你们看到的林萧。 稍微说详细点，面子在林萧心中有价值，其他任何东西在她心中也有价值。 当价值的损伤超出忍耐极限，触碰到规则底线，她就会动手。 简单来说，不管你怎么骂林萧，单纯辱骂也好捎上家人也罢，都有一个明确的伤害数值。 在未到红线之前，一切有回转余地，但超过红线阎王来了都没用。 杀人很简单，克制欲望反而更难。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不会要求大家一定要接受和认同。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本书我完全是随心所欲去写的，没有考虑过任何与收益相关的东西。 包括更新，我都是有空就写点，没空就放鸽子。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本书的作者，要先对一直支持到现在的书友说声抱歉，很可能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你们想看到的那样。 抛开了收益我还坚持在写，就是想从这本书上得到情绪价值，这是动力来源。 也能算是一种属于弱者的寄托，希望掌握绝对力量的强者，都拥有林萧一样的理智。 伪君子就伪君子，或许我本人就是这样，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第179章 界关之主 夕阳下，一场伤感中带着好笑的离别，正在江畔上演。 白曦恋恋不舍地看着岸上的林萧，一窜一回头，游了半天还有大半个身子在水面。 若非林少主板起脸，一点情面都不讲，她可能会生出把人拖回水里一起住的想法。 “那你要经常来找我玩哦！” “不行。” “为什么？” 白曦被这个答案惊了个呆，很不适应好朋友翻脸不认人的作风。 “殿下，你该回去了。” 林萧没有正面回答，只顾冷着脸催促小家伙回家。 但她重新喊出了殿下的称呼，使得灵智有了不少增长的小家伙，下意识开始思考。 “好，再见，好朋友。” “嗯，好朋友，再见。” 听到林萧没有否认朋友这个词，白曦莫名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用带有几分怕怕的目光最后看了眼，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水面彻底恢复平静。 林萧同样松了一口气，默默对着水面说了声，抱歉。 和小公主交朋友，她是带有特殊目的的。 既是为了那种能让人脑子清醒的感觉，也是试图在水中，寻找可能存在的返乡路。 念乡河始于界关，流经真界各大地域，那它的源头在哪里？ 按照常规的地理知识，大江大河多起于高山，发源于冰川融水。 换作眼下这条河，林萧不敢确定这种理论成不成立，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她一直不曾忘记，自己是在走路的途中，突然掉进的河里，然后顺着水流来到了界关。 这说明念乡河的源头至少跨过了界关，在往界海方向延伸。 当然，水路只是备选。 毕竟人不是鱼，还是大地更有安全感。 构思好大致的脉络，林萧拍掉身上的泥沙，起身离开了江边。 而就在她刚走没多久，一条大白鱼悄然浮出水面，分外不解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呢？ 好朋友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因为你太弱了，随时会被人抓走，你的朋友不想因自己让你涉险。】 【母亲……】 【哟，现在知道叫母亲了？来，我的白曦小公主，咱们的决斗继续。】 白曦：“……” 奇怪，怎么感觉有股熟悉的味道，就跟以前吃到那种不好吃的青色果子一样？ “母亲，我去找三爷爷了，他说会送我宝石的。” 宝石？ 看着飞速开溜的小家伙，白玉之王长叹一声，随后又忍不住笑了。 孩子是自己生的，哪能看不出那点小心思，只希望三叔别气出毛病来。 林萧，白曦…… 她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然后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祈祷：愿这个人族小姑娘，能给自家乖乖带来好的影响。 白玉不属于妖族，本质却是一样的，很多理念、道德都与人族相去甚远。 最典型的，莫过于同类相食。 小公主是族群的唯一继承人不假，可那只是开智之后的事情。 再往前，她不过是亿万鱼卵中的一员，成功孵化的万千小鱼之一…… 别的白玉也许会有兄弟姊妹，必须保持血脉浓度的王脉，只能单传。 白玉之王担心和人族接触久了，自己的孩子会对这种生存之道产生怀疑，从而影响心境。 理智上，应该杜绝白曦和人类学习。 可冥冥中，唯有人族才能成道的事实，又让这位王者产生了一丝野心。 如果她的孩子走人族一道，会不会…… 巨大的浪涌过后，水面久久才平静下来，这个时候的林萧已经准备进城了。 “姑娘，城主有请。” 城门口，拦住林萧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李的小舅子王长生，也是传出‘呆瓜落水’消息的源头。 他极力维持和善的表情，客客气气地对眼前的小姑娘发出邀请，诚意满满。 至少在王长生本人心里，事实就是这样的。 换到林萧的视角，则是一个比老马大叔还要高大魁梧的汉子，顶着一张刀疤脸，瓮声瓮气地说出城主要见自己…… 配合肩膀扛着的大环刀，社团的味道简直冲头！ 只一个照面，林萧就把对方的路数摸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她充分发挥看人下菜碟的习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好，烦请城卫大人带路。” 城卫？还，大人？ 平常除了‘王八蛋’‘讨债鬼’‘死相’，王长生再也没被人叫过别的。 他敢用脑袋发誓，小姑娘刚刚说的称呼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那个。 “姑娘别怕，城主那龟孙就喜欢搞事情，要不然大家都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因为你是外来的，所以才被盯上了，你懂？” “懂了，多谢城卫大人提点。” 林萧一本正经地行礼道谢，直白地将感激写在脸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这么做的效果，显而易见。 “没，没事。” 一脸凶相的大汉，走着走着就成了顺拐。 不仅如此，他自觉不能让这么好的小姑娘吃亏，索性将城主的老底给掀了。 “小姑娘，我跟你说哈，在这里城主谁都打不过，谁也管不住的。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去找柳娘哭一哭，那婆娘保准会拆了龟孙的窝棚，让他睡大街去。” “这……我大姑，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 说到柳二娘，王长生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生怕被人逮个正着。 要是那婆娘不厉害，自家姐夫也不会因为一句‘屁股蛋子白’的笑话，导致现在都进不去姐姐的屋子。 “那，既然城主大人是这样的情况，您这……”林萧判断出大汉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却从中察觉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到底是城主想见自己，还是这位大叔借着这个机会，专门告诉自己这些？ “哦，龟……城主答应给我两吊赏钱，特地让我来请你的。” 王长生没想到姐夫说的姑娘竟会如此敏锐，不慌不忙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本来这就是事实嘛，不给好处，谁乐意给龟孙跑腿？ “明白了。” 这一口一个龟孙的，听得林萧直发笑。 她走在大叔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着，了解了许多只有城里人才知道的秘密。 比如，每年的新旧交替之时，城楼有敲钟的传统。 敲钟人只能是城主，前三，后三，再三，总共九次。 而这，也是本地会存在城主的根本原因。 “王叔，照您所说，城主谁都打不过，也没人信服，他又是怎么当上城主的呢？” “呃……” 王长生先是一愣，随后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说道：“就因为，他谁都打不过啊！” 解释完原因，他露出那种你自行体会的眼神，让秒懂的林萧都有些无语了。 选个强的，总会有人不服，让大家没有安生日子过。 反向选人，完美解决问题！ 城主大人，怕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小可怜。 林萧很自然地生出这样的想法，但等见到了真人，她就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城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姑娘，喏，这就是城主，记住我说过的话，别怕就对了。” 即将垮塌的屋舍前，王长生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青袍书生，丝毫不掩饰语气中那股浓厚的感情。 “老王，多谢了。” “屁，别来这些虚的。” 书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赶紧赔上笑脸，从腰间扯出了一吊钱出来。 “孙子，你敢耍我？”发现好处费减半，老王立马瞪起牛眼，满身都是煞气。 “老王，先拿着，等本城主钱凑手了，一定补上。” 城主好言好语，对暴躁的下属进行安抚。 “哼，你要是敢赖账，老子拆了你的烂窝棚。” 老王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声，临走前对林萧眨眨眼，让后者学着点。 随着满是‘荤’味的小调声音远去，初次会面的两人有了首个眼神交流，各自在心里评判着什么。 “姑娘，从何处而来啊？” 城主大人率先发问，林萧牢记大叔的嘱托，能应付就应付，应付不了就准备摇人。 “城主大人，这个，一定要说吗？” 在别的地方，面对一城之主，林萧的反问就是在挑衅。 可这里是界关，随便一条狗都比城主有存在感的界关。 城主大人听到小姑娘的回答不仅不觉得奇怪，反倒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虽然大抵都是拒绝，但人家小姑娘起码是用的疑问句，有征询自己意见的行为在里头，这多有礼貌。 嗯，好孩子。 暗自想了一会，城主大人忍不住就笑了。 看上去，他和老王描述的一样，是个十足的样子货。 但实际上，就城主刚刚的问题，以及林萧的应对，是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的。 “不想说可以不说，当我没问哈。”（小姑娘，底气很足嘛！） “多谢大人体谅。”（还行。） “客气。姑娘来这里，是准备常住，还是？”（路过，还是特意到此？） “有区别吗？”（我说路过，你会信吗？） “哦，你别误会，本城主是想告诉你，如果常住，我这里可以给你找个便宜点的房子，老何那人挺黑的。”（没事就尽快离开，你不属于这里。） “不麻烦了，房子是大姑给我找的，老何大叔也还算厚道，等什么时候晚辈有需要，再来求见大人。”（不用大人挂心，时候到了自然会离开。） 双方你来我往，在一栋勉强能住人的危房门口，上演着常人看不懂的交锋。 第二次眼神对视过后，两人立刻刷新了数据库。 正当林萧准备下一轮交锋的时候，城主眉毛一扬，突然转变策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担任本城的城主呢？” 第179章 界关之主 夕阳下，一场伤感中带着好笑的离别，正在江畔上演。 白曦恋恋不舍地看着岸上的林萧，一窜一回头，游了半天还有大半个身子在水面。 若非林少主板起脸，一点情面都不讲，她可能会生出把人拖回水里一起住的想法。 “那你要经常来找我玩哦！” “不行。” “为什么？” 白曦被这个答案惊了个呆，很不适应好朋友翻脸不认人的作风。 “殿下，你该回去了。” 林萧没有正面回答，只顾冷着脸催促小家伙回家。 但她重新喊出了殿下的称呼，使得灵智有了不少增长的小家伙，下意识开始思考。 “好，再见，好朋友。” “嗯，好朋友，再见。” 听到林萧没有否认朋友这个词，白曦莫名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用带有几分怕怕的目光最后看了眼，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水面彻底恢复平静。 林萧同样松了一口气，默默对着水面说了声，抱歉。 和小公主交朋友，她是带有特殊目的的。 既是为了那种能让人脑子清醒的感觉，也是试图在水中，寻找可能存在的返乡路。 念乡河始于界关，流经真界各大地域，那它的源头在哪里？ 按照常规的地理知识，大江大河多起于高山，发源于冰川融水。 换作眼下这条河，林萧不敢确定这种理论成不成立，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她一直不曾忘记，自己是在走路的途中，突然掉进的河里，然后顺着水流来到了界关。 这说明念乡河的源头至少跨过了界关，在往界海方向延伸。 当然，水路只是备选。 毕竟人不是鱼，还是大地更有安全感。 构思好大致的脉络，林萧拍掉身上的泥沙，起身离开了江边。 而就在她刚走没多久，一条大白鱼悄然浮出水面，分外不解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呢？ 好朋友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因为你太弱了，随时会被人抓走，你的朋友不想因自己让你涉险。】 【母亲……】 【哟，现在知道叫母亲了？来，我的白曦小公主，咱们的决斗继续。】 白曦：“……” 奇怪，怎么感觉有股熟悉的味道，就跟以前吃到那种不好吃的青色果子一样？ “母亲，我去找三爷爷了，他说会送我宝石的。” 宝石？ 看着飞速开溜的小家伙，白玉之王长叹一声，随后又忍不住笑了。 孩子是自己生的，哪能看不出那点小心思，只希望三叔别气出毛病来。 林萧，白曦…… 她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然后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祈祷：愿这个人族小姑娘，能给自家乖乖带来好的影响。 白玉不属于妖族，本质却是一样的，很多理念、道德都与人族相去甚远。 最典型的，莫过于同类相食。 小公主是族群的唯一继承人不假，可那只是开智之后的事情。 再往前，她不过是亿万鱼卵中的一员，成功孵化的万千小鱼之一…… 别的白玉也许会有兄弟姊妹，必须保持血脉浓度的王脉，只能单传。 白玉之王担心和人族接触久了，自己的孩子会对这种生存之道产生怀疑，从而影响心境。 理智上，应该杜绝白曦和人类学习。 可冥冥中，唯有人族才能成道的事实，又让这位王者产生了一丝野心。 如果她的孩子走人族一道，会不会…… 巨大的浪涌过后，水面久久才平静下来，这个时候的林萧已经准备进城了。 “姑娘，城主有请。” 城门口，拦住林萧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李的小舅子王长生，也是传出‘呆瓜落水’消息的源头。 他极力维持和善的表情，客客气气地对眼前的小姑娘发出邀请，诚意满满。 至少在王长生本人心里，事实就是这样的。 换到林萧的视角，则是一个比老马大叔还要高大魁梧的汉子，顶着一张刀疤脸，瓮声瓮气地说出城主要见自己…… 配合肩膀扛着的大环刀，社团的味道简直冲头！ 只一个照面，林萧就把对方的路数摸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她充分发挥看人下菜碟的习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好，烦请城卫大人带路。” 城卫？还，大人？ 平常除了‘王八蛋’‘讨债鬼’‘死相’，王长生再也没被人叫过别的。 他敢用脑袋发誓，小姑娘刚刚说的称呼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那个。 “姑娘别怕，城主那龟孙就喜欢搞事情，要不然大家都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因为你是外来的，所以才被盯上了，你懂？” “懂了，多谢城卫大人提点。” 林萧一本正经地行礼道谢，直白地将感激写在脸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这么做的效果，显而易见。 “没，没事。” 一脸凶相的大汉，走着走着就成了顺拐。 不仅如此，他自觉不能让这么好的小姑娘吃亏，索性将城主的老底给掀了。 “小姑娘，我跟你说哈，在这里城主谁都打不过，谁也管不住的。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去找柳娘哭一哭，那婆娘保准会拆了龟孙的窝棚，让他睡大街去。” “这……我大姑，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 说到柳二娘，王长生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生怕被人逮个正着。 要是那婆娘不厉害，自家姐夫也不会因为一句‘屁股蛋子白’的笑话，导致现在都进不去姐姐的屋子。 “那，既然城主大人是这样的情况，您这……”林萧判断出大汉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却从中察觉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到底是城主想见自己，还是这位大叔借着这个机会，专门告诉自己这些？ “哦，龟……城主答应给我两吊赏钱，特地让我来请你的。” 王长生没想到姐夫说的姑娘竟会如此敏锐，不慌不忙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本来这就是事实嘛，不给好处，谁乐意给龟孙跑腿？ “明白了。” 这一口一个龟孙的，听得林萧直发笑。 她走在大叔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着，了解了许多只有城里人才知道的秘密。 比如，每年的新旧交替之时，城楼有敲钟的传统。 敲钟人只能是城主，前三，后三，再三，总共九次。 而这，也是本地会存在城主的根本原因。 “王叔，照您所说，城主谁都打不过，也没人信服，他又是怎么当上城主的呢？” “呃……” 王长生先是一愣，随后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说道：“就因为，他谁都打不过啊！” 解释完原因，他露出那种你自行体会的眼神，让秒懂的林萧都有些无语了。 选个强的，总会有人不服，让大家没有安生日子过。 反向选人，完美解决问题！ 城主大人，怕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小可怜。 林萧很自然地生出这样的想法，但等见到了真人，她就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城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姑娘，喏，这就是城主，记住我说过的话，别怕就对了。” 即将垮塌的屋舍前，王长生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青袍书生，丝毫不掩饰语气中那股浓厚的感情。 “老王，多谢了。” “屁，别来这些虚的。” 书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赶紧赔上笑脸，从腰间扯出了一吊钱出来。 “孙子，你敢耍我？”发现好处费减半，老王立马瞪起牛眼，满身都是煞气。 “老王，先拿着，等本城主钱凑手了，一定补上。” 城主好言好语，对暴躁的下属进行安抚。 “哼，你要是敢赖账，老子拆了你的烂窝棚。” 老王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声，临走前对林萧眨眨眼，让后者学着点。 随着满是‘荤’味的小调声音远去，初次会面的两人有了首个眼神交流，各自在心里评判着什么。 “姑娘，从何处而来啊？” 城主大人率先发问，林萧牢记大叔的嘱托，能应付就应付，应付不了就准备摇人。 “城主大人，这个，一定要说吗？” 在别的地方，面对一城之主，林萧的反问就是在挑衅。 可这里是界关，随便一条狗都比城主有存在感的界关。 城主大人听到小姑娘的回答不仅不觉得奇怪，反倒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虽然大抵都是拒绝，但人家小姑娘起码是用的疑问句，有征询自己意见的行为在里头，这多有礼貌。 嗯，好孩子。 暗自想了一会，城主大人忍不住就笑了。 看上去，他和老王描述的一样，是个十足的样子货。 但实际上，就城主刚刚的问题，以及林萧的应对，是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的。 “不想说可以不说，当我没问哈。”（小姑娘，底气很足嘛！） “多谢大人体谅。”（还行。） “客气。姑娘来这里，是准备常住，还是？”（路过，还是特意到此？） “有区别吗？”（我说路过，你会信吗？） “哦，你别误会，本城主是想告诉你，如果常住，我这里可以给你找个便宜点的房子，老何那人挺黑的。”（没事就尽快离开，你不属于这里。） “不麻烦了，房子是大姑给我找的，老何大叔也还算厚道，等什么时候晚辈有需要，再来求见大人。”（不用大人挂心，时候到了自然会离开。） 双方你来我往，在一栋勉强能住人的危房门口，上演着常人看不懂的交锋。 第二次眼神对视过后，两人立刻刷新了数据库。 正当林萧准备下一轮交锋的时候，城主眉毛一扬，突然转变策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担任本城的城主呢？” 第180章 走哪都是少主 破落的窝棚前，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落下帷幕。 最终的结果就是，某个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的，败给了另一个更不要脸的。 望着挂相离开的小姑娘，心情颇为愉悦的城主正了正头顶的帽冠，情不自禁地学老王哼起小调。 “哈，城主大人可真有种，敢明着威胁人小姑娘，要是大姐知道这事，你恐怕连狗窝都没的住了。” 在林萧离开后，寻常妇人打扮的大婶从窝棚里面钻出来，狠狠瞪了眼许久都没有这般开心的男人。 城主被骂了也不生气，而是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久久都不能平复心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也不曾注意自己语气中的颤抖。 “芳草，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曾经和林萧一起吃过饭的芳草婶子，感受到了手腕传来的巨大力道，正想教一教自家男人规矩。 结果，男人微微抖动的身躯，以及石破天惊的话语，让她心底泛起滔天巨浪。 “呆子，你是说，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少主？” “是，也不是。” 面对爱人的疑惑，城主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扫过脑海中的无数片段，确保自己没有遗漏的地方。 “芳草，你不了解主上，他从来都不会只有一手准备。这个小姑娘或许真是少主，也或许，只是少主之一。” 之一？ 听到男人的解释，芳草恨不得把这狗东西的脑浆子打出来。 好嘛，老娘跟你一场，沦落到要住狗窝不说，伺候一个主子还不够是？ 她越想越气，二话不说直接拎起男人的耳朵就往窝棚里拖。 “别别别，小草，冷静，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趁你还没下决心，老娘先爽完了再说。” 砰！ 木门阻隔了好奇者的视线，远处的行人纷纷挂起暧昧的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真是不容易啊！老黑一走，唉……” “啧啧，瞧那脆不经风的身板，怎能经得起疯婆娘的摧残？” “谁说不是呢，就剩几块破板子了，还要日夜受这份罪，不如早些塌了呢。” 画风逐渐不对劲起来，你们以为这些大叔、大婶是在心疼瘦弱的城主吗？ 不，他们是在惋惜此刻晃动不已，随时都能倒塌的窝棚！ 这个窝棚，是老黑曾经的家，后来被无良城主霸占。 至于老黑，则是界关公认的好狗，早些年死于一场意外。 由于它没有家属继承遗产，所以这处窝棚就被充公了…… 窝棚，狗，再到人，大家真正在说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在这里，人和狗，分别真的不大，随时都可能走到生命的尽头。 甚至，比起多数人都能记得老黑窝棚的现实，人还不如狗。 当屋子迎来新主人，属于旧主人的痕迹，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 “噗！” 风暴收歇，重新穿戴整齐的芳草坐在破桌前，一边晃着腿，一边吐了口茶叶沫子。 反观衣冠不整的城主，瞪着毫无生气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差不多得了，你摆脸给谁看？” 那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死样子，看着就让人来火。 终于，城主将视线从屋顶移开，一眨不眨地看向桌前。 外人眼中的豪放之举，不曾避人的荒唐一幕，其实是道侣的宣告，代表了一种态度和答案。 “小草，你本可以不淌这趟浑水的。” “怎么，圣尊大人是想斩去我的神魂，还是想封印我的记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个屁，老娘都知道你这个狗东西的秘密了，难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论吵架，城主从来就没赢过，不管是跟谁。 此刻，他被心爱之人指着鼻子唾骂，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界关当代城主吴程辉，由衷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无尽的等待，并没有主上说的那般难熬。 “小草，再和我说说那位姑娘的情况，一丝细节都不要放过。” 吴城主依旧躺在破板拼接成的床榻上，没有起身的打算，语气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好。” 可芳草婶子听到狗男人的话，却立刻偏开头去，强行忍住落泪的冲动。 多少年了，这个狗东西，总算不再坚持那套死板的规矩，肯让自己来分担一二。 圣尊，是仅次于无上的存在，修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谁能想到，她无意间看中的男人，准备死了埋一起的货色，会是这种大佬。 时至今日，芳草婶子都在恨当初的自己瞎了狗眼，以为是随便抢个搭伙过日子的…… 呸！ “小草，这可不赖我，你抢我之前我就说了，我不能抢的。” 迟迟听不到爱人开口，吴城主瞬间出现在桌前，悠悠地拿起茶壶。 感受到壶内的温度不对，还贴心地加热了一番。 “臭德行，惯会装模作样，先把衣服穿好。” 修为高了不起？ 芳草习惯性地忒一口，不忘多看两眼。 将杯子捧在手心，她逐渐平复了情绪，开始说起自己知道的，有关林萧的点点滴滴。 城主大人太了解这位穿上衣服就无比硬气的德行，当下也不还嘴，心里不断完善着小姑娘的形象。 “她是突然出现的，对吗？” “对。” 芳草点点头，顺势说道：“你怀疑她就是那个呆瓜？可是，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虚界修士该有的气息。 就算用宝物能瞒过我的感知，大姐不可能看不穿。” “是与不是，并不是重点。” 吴城主不去关注林萧的来历，只对不久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印象深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显落寞地说道：“小草，主上不曾明示何人才是少主，也没有留下任何信物，同样没有说过少主会出自何方。” “那你该拿什么断定，自己要找的是谁？” 男人的话，听得芳草目瞪口呆。 之前，她知道自家男人在坚守一个约定，一直在等一个人出现。 可谁曾想，这家伙竟什么都不清楚的？ “呆子，我换个说法，你凭什么觉得，小林是你要找的人？”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主上曾经和白玉一族有过交易，那个姑娘为将来的白玉之王取了名，说明她就是履约人。” “不是，这算哪门子的证据，区区一个名字而已。” 芳草分外不解，城主大人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在人族之外，灵族、妖族，乃至一切草木精灵，真名都是极其重要的，关乎日后能否成道。这个名字，是不能随便取的，否则会粘连上大因果。” “那，如果只是巧合呢？” 芳草大概明白了真名是什么，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万一，小林与你家主上没有丝毫干系，只是恰巧和白玉一族的公主成了朋友，帮她取了个名？” “哈哈哈哈。” 吴城主被爱人的话逗乐了，展现出圣尊该有的睥睨之气。 芳草搞不懂，这有什么值得笑的。 明明是很通顺的逻辑，也有很大的可能。 等了好一会，看这人还没消停的意思，她一巴掌拍了过去，根本不惯着。 “你笑个屁，笑！” “咳。” 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圣尊收起笑容，眼神转而变得有些玩味。 “小草，你以为的因果是什么，只要不是有意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沾染上了因果，事后可以不算数？” “不是，你，你是说，无论小林之前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在她给小公主取名以后，自动就是了？” “当然。不管她是出于缘法，还是本来就带着尊上的命令前来，从今天开始就是少主。 正因为不能排除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我才会认为她可能是少主之一，主上真正的传人，或许还未来到真界。” “嘶，呆子，这个咱们暂且不说，那认了少主之后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若非男人的修为超过真界九成九的修士，放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芳草都以为他入了邪教了。 不清不楚的命令，强横霸道的作风，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正经呀。 “干什么？小草，不得不说，你的感觉很准。” 发现道侣一言击中要害，吴城主不自然地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 两口子之间是很难藏住秘密的，枕边人对枕边人那是真了解。 “快说，什么感觉是对的？” 芳草有个荒谬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家男人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应该没这么荒唐才对。 可接下来的事实，瞬间击碎了这种滤镜。 吴城主双手一摊，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低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找到少主之后，应该干什么。” 芳草：“……” 断契，马上断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特么，老娘找了个傻子？ 第180章 走哪都是少主 破落的窝棚前，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落下帷幕。 最终的结果就是，某个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的，败给了另一个更不要脸的。 望着挂相离开的小姑娘，心情颇为愉悦的城主正了正头顶的帽冠，情不自禁地学老王哼起小调。 “哈，城主大人可真有种，敢明着威胁人小姑娘，要是大姐知道这事，你恐怕连狗窝都没的住了。” 在林萧离开后，寻常妇人打扮的大婶从窝棚里面钻出来，狠狠瞪了眼许久都没有这般开心的男人。 城主被骂了也不生气，而是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久久都不能平复心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也不曾注意自己语气中的颤抖。 “芳草，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曾经和林萧一起吃过饭的芳草婶子，感受到了手腕传来的巨大力道，正想教一教自家男人规矩。 结果，男人微微抖动的身躯，以及石破天惊的话语，让她心底泛起滔天巨浪。 “呆子，你是说，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少主？” “是，也不是。” 面对爱人的疑惑，城主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扫过脑海中的无数片段，确保自己没有遗漏的地方。 “芳草，你不了解主上，他从来都不会只有一手准备。这个小姑娘或许真是少主，也或许，只是少主之一。” 之一？ 听到男人的解释，芳草恨不得把这狗东西的脑浆子打出来。 好嘛，老娘跟你一场，沦落到要住狗窝不说，伺候一个主子还不够是？ 她越想越气，二话不说直接拎起男人的耳朵就往窝棚里拖。 “别别别，小草，冷静，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趁你还没下决心，老娘先爽完了再说。” 砰！ 木门阻隔了好奇者的视线，远处的行人纷纷挂起暧昧的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真是不容易啊！老黑一走，唉……” “啧啧，瞧那脆不经风的身板，怎能经得起疯婆娘的摧残？” “谁说不是呢，就剩几块破板子了，还要日夜受这份罪，不如早些塌了呢。” 画风逐渐不对劲起来，你们以为这些大叔、大婶是在心疼瘦弱的城主吗？ 不，他们是在惋惜此刻晃动不已，随时都能倒塌的窝棚！ 这个窝棚，是老黑曾经的家，后来被无良城主霸占。 至于老黑，则是界关公认的好狗，早些年死于一场意外。 由于它没有家属继承遗产，所以这处窝棚就被充公了…… 窝棚，狗，再到人，大家真正在说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在这里，人和狗，分别真的不大，随时都可能走到生命的尽头。 甚至，比起多数人都能记得老黑窝棚的现实，人还不如狗。 当屋子迎来新主人，属于旧主人的痕迹，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 “噗！” 风暴收歇，重新穿戴整齐的芳草坐在破桌前，一边晃着腿，一边吐了口茶叶沫子。 反观衣冠不整的城主，瞪着毫无生气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差不多得了，你摆脸给谁看？” 那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死样子，看着就让人来火。 终于，城主将视线从屋顶移开，一眨不眨地看向桌前。 外人眼中的豪放之举，不曾避人的荒唐一幕，其实是道侣的宣告，代表了一种态度和答案。 “小草，你本可以不淌这趟浑水的。” “怎么，圣尊大人是想斩去我的神魂，还是想封印我的记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个屁，老娘都知道你这个狗东西的秘密了，难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论吵架，城主从来就没赢过，不管是跟谁。 此刻，他被心爱之人指着鼻子唾骂，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界关当代城主吴程辉，由衷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无尽的等待，并没有主上说的那般难熬。 “小草，再和我说说那位姑娘的情况，一丝细节都不要放过。” 吴城主依旧躺在破板拼接成的床榻上，没有起身的打算，语气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好。” 可芳草婶子听到狗男人的话，却立刻偏开头去，强行忍住落泪的冲动。 多少年了，这个狗东西，总算不再坚持那套死板的规矩，肯让自己来分担一二。 圣尊，是仅次于无上的存在，修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谁能想到，她无意间看中的男人，准备死了埋一起的货色，会是这种大佬。 时至今日，芳草婶子都在恨当初的自己瞎了狗眼，以为是随便抢个搭伙过日子的…… 呸！ “小草，这可不赖我，你抢我之前我就说了，我不能抢的。” 迟迟听不到爱人开口，吴城主瞬间出现在桌前，悠悠地拿起茶壶。 感受到壶内的温度不对，还贴心地加热了一番。 “臭德行，惯会装模作样，先把衣服穿好。” 修为高了不起？ 芳草习惯性地忒一口，不忘多看两眼。 将杯子捧在手心，她逐渐平复了情绪，开始说起自己知道的，有关林萧的点点滴滴。 城主大人太了解这位穿上衣服就无比硬气的德行，当下也不还嘴，心里不断完善着小姑娘的形象。 “她是突然出现的，对吗？” “对。” 芳草点点头，顺势说道：“你怀疑她就是那个呆瓜？可是，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虚界修士该有的气息。 就算用宝物能瞒过我的感知，大姐不可能看不穿。” “是与不是，并不是重点。” 吴城主不去关注林萧的来历，只对不久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印象深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显落寞地说道：“小草，主上不曾明示何人才是少主，也没有留下任何信物，同样没有说过少主会出自何方。” “那你该拿什么断定，自己要找的是谁？” 男人的话，听得芳草目瞪口呆。 之前，她知道自家男人在坚守一个约定，一直在等一个人出现。 可谁曾想，这家伙竟什么都不清楚的？ “呆子，我换个说法，你凭什么觉得，小林是你要找的人？”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主上曾经和白玉一族有过交易，那个姑娘为将来的白玉之王取了名，说明她就是履约人。” “不是，这算哪门子的证据，区区一个名字而已。” 芳草分外不解，城主大人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在人族之外，灵族、妖族，乃至一切草木精灵，真名都是极其重要的，关乎日后能否成道。这个名字，是不能随便取的，否则会粘连上大因果。” “那，如果只是巧合呢？” 芳草大概明白了真名是什么，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万一，小林与你家主上没有丝毫干系，只是恰巧和白玉一族的公主成了朋友，帮她取了个名？” “哈哈哈哈。” 吴城主被爱人的话逗乐了，展现出圣尊该有的睥睨之气。 芳草搞不懂，这有什么值得笑的。 明明是很通顺的逻辑，也有很大的可能。 等了好一会，看这人还没消停的意思，她一巴掌拍了过去，根本不惯着。 “你笑个屁，笑！” “咳。” 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圣尊收起笑容，眼神转而变得有些玩味。 “小草，你以为的因果是什么，只要不是有意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沾染上了因果，事后可以不算数？” “不是，你，你是说，无论小林之前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在她给小公主取名以后，自动就是了？” “当然。不管她是出于缘法，还是本来就带着尊上的命令前来，从今天开始就是少主。 正因为不能排除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我才会认为她可能是少主之一，主上真正的传人，或许还未来到真界。” “嘶，呆子，这个咱们暂且不说，那认了少主之后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若非男人的修为超过真界九成九的修士，放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芳草都以为他入了邪教了。 不清不楚的命令，强横霸道的作风，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正经呀。 “干什么？小草，不得不说，你的感觉很准。” 发现道侣一言击中要害，吴城主不自然地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 两口子之间是很难藏住秘密的，枕边人对枕边人那是真了解。 “快说，什么感觉是对的？” 芳草有个荒谬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家男人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应该没这么荒唐才对。 可接下来的事实，瞬间击碎了这种滤镜。 吴城主双手一摊，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低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找到少主之后，应该干什么。” 芳草：“……” 断契，马上断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特么，老娘找了个傻子？ 第181章 高端局 【姑娘，不知你没有兴趣，担任本城的城主呢】 自打离开那个破窝棚，城主这句话一直在林萧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好像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 林萧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心中再次升起回家的念头。 真界之行，必须到此为止。 以她现如今的实力，并不适合深入，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小林，你总算回来了，快来。” 饭馆门口，张望了小半天的刘老三，总算在人群中发现了期盼已久的身影。 他大力扬手，打招呼的嗓门是要多大有多大，生怕别不知道自己认识小林姑娘似的。 “还没吃饭呢，来小林，咱们直接去后厨，老头子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不等林萧开口说什么，老刘在众目睽睽之下，半拉半拽将人拖进了店里，看得一众消息灵通的原住民双眼冒火。 更气人的是，这王八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那股得意和臭屁。 “刘叔，鱼汤都卖完了？” 对于老刘的热情，林萧不算意外，大概猜到了原因。 “卖了，卖得可快了，呵呵。” 说起这个，老刘脸上立马笑出了褶子，巴不得全城都知道今天的壮举。 那两条白玉品质极高，汤和肉一出锅就被疯抢，骨头也被几名妖族高价打包，甚至就连那口煮汤的锅，咳咳…… 毕竟，界关又不止老黑一条狗精！ “咦，老爷子，您换新锅了？” 林萧没理会兴奋到发抖的老刘，一进到后厨就被那两口崭新的大铁锅吸引。 上午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抱怨自己的侄儿是个抠门鬼，一口破锅看得比棺材板子还重，死活不肯换。 效率，挺快的。 “呵呵，这还是托小林你的福，让店里赚了一笔，宽裕了些。来，别愣着，坐下说。” 眼看师叔就要暴走，老刘赶忙接过话茬，招呼林萧入席的同时，尽量避开另一侧的视线。 别看老头子天天念叨破锅该换了，实际上他自己比谁都宝贝那两口旧锅。 “小林，快坐呀。” 林萧将叔侄两人的机锋收进眼底，碍不住老刘的再三相请，移步到了位于东侧的空位，静静站在老爷子身边。 大多数情况下，方桌宴席都遵循北主东尊的原则，东侧往往是留给尊客的，显得主人郑重。 如果不是八仙桌而是圆桌，连方向也模糊了的话，就以正对门的方位为主人位，遵循右尊的原则，将分量最重的客人放在主位的右手边，是为主宾位。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其实也没用，完全要看场合。 林萧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却没有急着坐下，这能看出什么信息？ 涵养！ 她能找到位置，说明懂这方面的规矩，不先于主人坐下，可以侧面反应出自身的素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方知荣辱。 礼节，历来都是一种奢侈品，是在解决了衣食问题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 老刘的几番相请，到底是有心试探还是无意之举，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萧的回应又是否出于习惯，亦或是有意装模作样，这并不重要。 立人设，更多的是体现在细节方面。 细节这玩意就和名声一样，做得好不一定会给你带来什么益处，可一旦有哪里没做好，塌房只在瞬间。 不是任何一个人来了，都能做到和林少主一样，可以演出身后有强大背景的那种底气。 她能表现得这么自然，根本原因在于两辈子都不曾为钱财发愁的经历，有更多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用面对生存压力，是极其奢侈的。 ‘小家子气’，并非只有一个贬义的意思，也可以代表心酸和无奈。 所以，林萧大气，孟云轻拘谨，李牧偏激，这都是注定的事情。 只要他们带着记忆穿越，哪怕穿个千八百回，性子都会大差不差。 回到当下的场景，大气的林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接下来轮到陈老爷子。 “小林，别客气，坐，咱们先吃饭。” 陈老不是瞎子，更不是普通的煮面老头，抛开大宗太上长老的身份不说，脸上的风霜就是阅历的明证。 他不会简单下论断，却会下意识将林萧的表现套用在曾经见过的诸多小辈身上，反复对比。 而对结论最有力的支撑，就是小姑娘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细节。 比如，他以饭局主人的身份请林萧坐下，待师侄一坐上主陪位置，便漫不经心地拍出一个钱袋。 袋子里，装着卖鱼的钱。 嗒！ 分量不轻的布袋与硬木碰撞，传出闷墩的声音。 老爷子将力道拿捏得很好，钱袋堪堪发出诱人的声响，却又丝毫不影响盛有菜肴的圆盘。 林萧不能确定老人有几种意图，反应也很直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等待着主人家的例行暖场。 超然淡定，一半出自心中有数，一半来源于从不对钱财上心的习惯。 可这种淡然的反应，在两位前辈眼中，是有特殊含义的。 这一回，他们在乎的不是林萧对钱财的不在意，因为事先就已经看出这是个有分寸的姑娘。 她专程来到界关，肯定带有目的，袋子里的独有钱币可能就是目的之一。 以上面的推测为前提，所以两人给出的真正考题是，小姑娘忽视钱袋的举动，到底是发自本能，还是强行克制住了欲望。 前者，能进一步说明这个来历神秘的姑娘，确实出身不凡，平时的教养极佳。 后者，却只能单纯表示，小姑娘的个人品质优秀，是个沉稳的年轻小辈。 不同的答案，会对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产生天差地别的影响。 “小林，来尝尝这汤怎么样，老头子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陈老没有暖场，而是直接上手盛了一小碗鱼汤，放在林萧面前。 然后，他又象征性地给自己碗里夹了点菜，表明作为主家的自己，已经动过筷子了。 “多谢老爷子厚爱。” 林萧收到讯号，也没有过多客套，简单道谢之后，拿起搁在一旁的汤匙，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白玉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说，她一连喝了几口，感受到体内流窜的生机，当即抛开了碍事的小勺，选择端起碗喝。 啪！ “好喝。”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看来老头子的本事没丢。” 略显粗鲁的喝汤动作，干瘪单薄的赞美之词，逗得陈老开怀大笑，也让双手仍然放在桌下的刘老三，眼中浮现出了笑意。 或许很多人会不理解，林萧装了大半天为什么到最后却不装了，等于白走九十九步。 一切只因为，这是高端局，真正的高端局！ 饭局饭局，侧重点是局，不是饭。 用空洞华丽的词藻来形容鱼汤的味道，这个做法只适合在中低端局装逼，彰显学识。 在纯正的高端局，底蕴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的，只要细节做到位，粗鲁也会显得率真，词穷亦是谦逊。 假如林萧搜肠刮肚，拿诸多溢美之词来赞扬老爷子的手艺，反倒会落入下乘。 所谓返璞归真，不外如是。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有了前面的种种铺垫，对陈老这位掌厨者来说，再没有任何夸赞能比得上一声好喝，一句再来一碗。 于是，这场小型的三人饭局，身为主陪的老刘彻底沦为看客，全程见证了师叔和小姑娘的交锋。 “小林，你和白玉一族相熟？” 客套过了，饭也吃了，局的帷幕，正式拉开。 “谈不上相熟，也就在不久前，侥幸和他们一族的小公主交了个朋友，。” “这样吗？” 初次试探，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 陈老点点头，伸手将一直遭遇冷待的钱袋子，推向一边。 “小林，这是卖鱼的收获，小三已经按照约定，扣除花费的部分了。” 老爷子以十分寻常的语气开口，林萧可不敢大意，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眼下这个当口，是最考验功力和演技的。 首先，她并不知道白玉的市场行情，尤其是极品白玉在界关的价格。 其次，她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一晚，白吃白拿了一回，对于本地货币的购买力没有概念。 最后，卖鱼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可以看作为了达成给邻居送礼这个主要目的，舍弃部分利益的一种息事宁人的策略。 从城里人的反应来看，卖掉白玉无疑是亏本的。 正因为这是亏本的买卖，明显有事相商的陈老叔侄，必定会加许多诚意在袋子里面，用作弥补。 诚意的多少是关键，可惜目前的林萧，根本判断不出来。 但判断不出来，不代表这局不能继续打。 她随意打量着半开的钱袋，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抬头扫了二人一眼。 “老爷子，我顶多只和小公主说得上话，还未必有用。” “能说上话就行。” 陈老立刻接话，完全不给林萧反悔的机会。 在他看来，小林态度的软化，是知道了自己的诚意，明白袋中之物的价值。 为了这个钱袋，他们卖鱼其实是自掏了不少腰包的。 自费卖鱼，自然是为了刚刚这句话，或者说就是要小姑娘软化的这个态度。 “老爷子，刘叔，您二位说说看，晚辈要能上帮忙，绝不推辞。” 林萧给出准话，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份欣慰和庆幸。 到了这份上，再藏着掖着只会坏事，于是陈老直接道明了请客吃饭的真正缘由。 “小林，你能不能问一问那位小公主，他们一族蜕下的鱼鳍，是否售卖？” 第181章 高端局 【姑娘，不知你没有兴趣，担任本城的城主呢】 自打离开那个破窝棚，城主这句话一直在林萧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好像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 林萧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心中再次升起回家的念头。 真界之行，必须到此为止。 以她现如今的实力，并不适合深入，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小林，你总算回来了，快来。” 饭馆门口，张望了小半天的刘老三，总算在人群中发现了期盼已久的身影。 他大力扬手，打招呼的嗓门是要多大有多大，生怕别不知道自己认识小林姑娘似的。 “还没吃饭呢，来小林，咱们直接去后厨，老头子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不等林萧开口说什么，老刘在众目睽睽之下，半拉半拽将人拖进了店里，看得一众消息灵通的原住民双眼冒火。 更气人的是，这王八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那股得意和臭屁。 “刘叔，鱼汤都卖完了？” 对于老刘的热情，林萧不算意外，大概猜到了原因。 “卖了，卖得可快了，呵呵。” 说起这个，老刘脸上立马笑出了褶子，巴不得全城都知道今天的壮举。 那两条白玉品质极高，汤和肉一出锅就被疯抢，骨头也被几名妖族高价打包，甚至就连那口煮汤的锅，咳咳…… 毕竟，界关又不止老黑一条狗精！ “咦，老爷子，您换新锅了？” 林萧没理会兴奋到发抖的老刘，一进到后厨就被那两口崭新的大铁锅吸引。 上午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抱怨自己的侄儿是个抠门鬼，一口破锅看得比棺材板子还重，死活不肯换。 效率，挺快的。 “呵呵，这还是托小林你的福，让店里赚了一笔，宽裕了些。来，别愣着，坐下说。” 眼看师叔就要暴走，老刘赶忙接过话茬，招呼林萧入席的同时，尽量避开另一侧的视线。 别看老头子天天念叨破锅该换了，实际上他自己比谁都宝贝那两口旧锅。 “小林，快坐呀。” 林萧将叔侄两人的机锋收进眼底，碍不住老刘的再三相请，移步到了位于东侧的空位，静静站在老爷子身边。 大多数情况下，方桌宴席都遵循北主东尊的原则，东侧往往是留给尊客的，显得主人郑重。 如果不是八仙桌而是圆桌，连方向也模糊了的话，就以正对门的方位为主人位，遵循右尊的原则，将分量最重的客人放在主位的右手边，是为主宾位。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其实也没用，完全要看场合。 林萧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却没有急着坐下，这能看出什么信息？ 涵养！ 她能找到位置，说明懂这方面的规矩，不先于主人坐下，可以侧面反应出自身的素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方知荣辱。 礼节，历来都是一种奢侈品，是在解决了衣食问题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 老刘的几番相请，到底是有心试探还是无意之举，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萧的回应又是否出于习惯，亦或是有意装模作样，这并不重要。 立人设，更多的是体现在细节方面。 细节这玩意就和名声一样，做得好不一定会给你带来什么益处，可一旦有哪里没做好，塌房只在瞬间。 不是任何一个人来了，都能做到和林少主一样，可以演出身后有强大背景的那种底气。 她能表现得这么自然，根本原因在于两辈子都不曾为钱财发愁的经历，有更多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用面对生存压力，是极其奢侈的。 ‘小家子气’，并非只有一个贬义的意思，也可以代表心酸和无奈。 所以，林萧大气，孟云轻拘谨，李牧偏激，这都是注定的事情。 只要他们带着记忆穿越，哪怕穿个千八百回，性子都会大差不差。 回到当下的场景，大气的林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接下来轮到陈老爷子。 “小林，别客气，坐，咱们先吃饭。” 陈老不是瞎子，更不是普通的煮面老头，抛开大宗太上长老的身份不说，脸上的风霜就是阅历的明证。 他不会简单下论断，却会下意识将林萧的表现套用在曾经见过的诸多小辈身上，反复对比。 而对结论最有力的支撑，就是小姑娘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细节。 比如，他以饭局主人的身份请林萧坐下，待师侄一坐上主陪位置，便漫不经心地拍出一个钱袋。 袋子里，装着卖鱼的钱。 嗒！ 分量不轻的布袋与硬木碰撞，传出闷墩的声音。 老爷子将力道拿捏得很好，钱袋堪堪发出诱人的声响，却又丝毫不影响盛有菜肴的圆盘。 林萧不能确定老人有几种意图，反应也很直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等待着主人家的例行暖场。 超然淡定，一半出自心中有数，一半来源于从不对钱财上心的习惯。 可这种淡然的反应，在两位前辈眼中，是有特殊含义的。 这一回，他们在乎的不是林萧对钱财的不在意，因为事先就已经看出这是个有分寸的姑娘。 她专程来到界关，肯定带有目的，袋子里的独有钱币可能就是目的之一。 以上面的推测为前提，所以两人给出的真正考题是，小姑娘忽视钱袋的举动，到底是发自本能，还是强行克制住了欲望。 前者，能进一步说明这个来历神秘的姑娘，确实出身不凡，平时的教养极佳。 后者，却只能单纯表示，小姑娘的个人品质优秀，是个沉稳的年轻小辈。 不同的答案，会对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产生天差地别的影响。 “小林，来尝尝这汤怎么样，老头子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陈老没有暖场，而是直接上手盛了一小碗鱼汤，放在林萧面前。 然后，他又象征性地给自己碗里夹了点菜，表明作为主家的自己，已经动过筷子了。 “多谢老爷子厚爱。” 林萧收到讯号，也没有过多客套，简单道谢之后，拿起搁在一旁的汤匙，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白玉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说，她一连喝了几口，感受到体内流窜的生机，当即抛开了碍事的小勺，选择端起碗喝。 啪！ “好喝。”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看来老头子的本事没丢。” 略显粗鲁的喝汤动作，干瘪单薄的赞美之词，逗得陈老开怀大笑，也让双手仍然放在桌下的刘老三，眼中浮现出了笑意。 或许很多人会不理解，林萧装了大半天为什么到最后却不装了，等于白走九十九步。 一切只因为，这是高端局，真正的高端局！ 饭局饭局，侧重点是局，不是饭。 用空洞华丽的词藻来形容鱼汤的味道，这个做法只适合在中低端局装逼，彰显学识。 在纯正的高端局，底蕴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的，只要细节做到位，粗鲁也会显得率真，词穷亦是谦逊。 假如林萧搜肠刮肚，拿诸多溢美之词来赞扬老爷子的手艺，反倒会落入下乘。 所谓返璞归真，不外如是。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有了前面的种种铺垫，对陈老这位掌厨者来说，再没有任何夸赞能比得上一声好喝，一句再来一碗。 于是，这场小型的三人饭局，身为主陪的老刘彻底沦为看客，全程见证了师叔和小姑娘的交锋。 “小林，你和白玉一族相熟？” 客套过了，饭也吃了，局的帷幕，正式拉开。 “谈不上相熟，也就在不久前，侥幸和他们一族的小公主交了个朋友，。” “这样吗？” 初次试探，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 陈老点点头，伸手将一直遭遇冷待的钱袋子，推向一边。 “小林，这是卖鱼的收获，小三已经按照约定，扣除花费的部分了。” 老爷子以十分寻常的语气开口，林萧可不敢大意，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眼下这个当口，是最考验功力和演技的。 首先，她并不知道白玉的市场行情，尤其是极品白玉在界关的价格。 其次，她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一晚，白吃白拿了一回，对于本地货币的购买力没有概念。 最后，卖鱼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可以看作为了达成给邻居送礼这个主要目的，舍弃部分利益的一种息事宁人的策略。 从城里人的反应来看，卖掉白玉无疑是亏本的。 正因为这是亏本的买卖，明显有事相商的陈老叔侄，必定会加许多诚意在袋子里面，用作弥补。 诚意的多少是关键，可惜目前的林萧，根本判断不出来。 但判断不出来，不代表这局不能继续打。 她随意打量着半开的钱袋，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抬头扫了二人一眼。 “老爷子，我顶多只和小公主说得上话，还未必有用。” “能说上话就行。” 陈老立刻接话，完全不给林萧反悔的机会。 在他看来，小林态度的软化，是知道了自己的诚意，明白袋中之物的价值。 为了这个钱袋，他们卖鱼其实是自掏了不少腰包的。 自费卖鱼，自然是为了刚刚这句话，或者说就是要小姑娘软化的这个态度。 “老爷子，刘叔，您二位说说看，晚辈要能上帮忙，绝不推辞。” 林萧给出准话，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份欣慰和庆幸。 到了这份上，再藏着掖着只会坏事，于是陈老直接道明了请客吃饭的真正缘由。 “小林，你能不能问一问那位小公主，他们一族蜕下的鱼鳍，是否售卖？” 第182章 用不完，少主的身份根本用不完 蛇会定期蜕皮，这个林萧知道。 但根据常识，鱼是不会自然蜕鳍的。 出现这样的状况，通常代表生病，或者受到伤害。 由于不清楚白玉蜕鳍属于哪种情况，所以林萧只答应帮忙传个话，不保证什么。 并且，她还要在传话之前，彻底搞清楚这个问题，以免触碰到人家的禁忌。 “小林，一切就拜托了。” 尽管林萧只答应传个话，但对陈老和老刘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发现小林正盯着汤盆里的鱼鳍发呆，老刘很有眼力劲地走向灶台，将锅里剩下的汤悉数盛起，用砂钵打包。 陈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自己也拿了个大号的篮子，有什么装什么，凑了满满一大篮。 林萧是个在乎细节的人，所以很自然注意到，界关的居民几乎个个都是隐藏大佬，却没人用过储物道具。 理由，很难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人扮演游戏的需要，跟风，准是没错的！ 就这样，当她一天之内第三次离开刘氏饭铺时，左右手都不得空，在一众观望的眼神中，继续连吃带拿。 不快不慢地走了一阵，落在身上的打量逐渐变少。 没有了那种被人时刻盯着的压力，林萧开始思考，要找谁去问白玉一族的事情。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带自己进城的柳娘，毕竟大姑都叫了。 可是，她并不知晓对方的住处，准备找老何大叔问问，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邻居家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在天黑未黑之际，显得尤为诡异。 附在门上的铜环，此时看过去，也像某种生物的眼睛。 鬼上身？ 觉察到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指引自己过来，林萧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比起真刀真枪的危险，带有浓烈中式意味的恐怖，无比吓人。 有句话说得很对，在西方的恐怖片里，大半夜听到连续敲门，如果对方不敲了，主人公就会大松一口气，觉得对方走了，危机已然过去。 而换到中式恐怖当中，同样的情况，主人公可能会直接吓到尿裤子。 因为他会下意识认为，对方不敲门，是已经进来了。 林萧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一边后背滋滋冒汗，一边呆呆地看着样式寻常的大门。 她很想扭头就走，却根本迈不动步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直到…… 砰！ 和白日里一样，大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林萧发现自己能动了，不过只能朝一个方向。 呼！ 再度进到这座院子，比起白天那次，多出了好几分刺激。 林萧不去看那些肆意生长，已经具备几分主人意味的植物，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快步穿过前堂，径直来到了后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只不过有了提前的心理准备，即便是在夜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目标，没有出现对大活人视而不见的情况。 咯吱！ 砂锅的盖子，被揭开了。 林萧随手把篮子搁在桌上，选择用最保守的法子唤醒眼前的大姐姐。 “你来了？” 不一会，君戈有了动静。 果然，法子土不土不重要，有用就好。 白天或者黑夜，对于君戈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但她在找回自己的思绪后，莫名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确认时间。 这样的场景，放在林萧眼中很正常，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反应。 可要是花姐能看到如此一幕，恐怕得当场拍断大腿。 绝大多数人，永远不可能包括君上。 她会做出常人的动作，这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 不正常，却意义重大。 林萧当然不清楚这些，见这位姐姐醒了，语气中还没有丝毫的诧异，心下佩服不已。 她和中午一样，将砂锅往前一伸，笑道：“姐姐，要不要喝鱼汤？” “要。” 君戈微微点头，瞳孔中多出了一分光泽，不再显得那么空洞。 啪！ 林萧完全没有察觉，手上的砂钵是如何消失，又是如何到的对方手里。 神识？ 在绝对的大佬面前，那是比眼睛更没用的玩意。 “有用的，神识可以不受环境阻隔，视线却会。” 拿到砂钵，君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若无所觉地吃了起来。 只是，吃相嘛…… 没有筷子就用手捞，吃完鱼鳍，又把脸埋进砂锅中，姿态随意至极。 粗鲁？ 林萧狠狠摇头，觉得这是一种亵渎的想法。 这位姐姐的吃相，可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但绝对不会给人粗鄙的感觉。 普通到完美的面貌，肯定不是对方的真容，要是用原来的容貌做现在的动作，恐怕会更惊人。 玄奇的韵律在心底诞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念头，仿佛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道理在里面，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比普通小年轻染黄毛，只能是叛逆，但天才剃光头，必须是个性。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不讲道理的一类人，天生就是来打破规则的，眼前姐姐应该属于这一类。 当然，这些荒诞离奇的东西，对现在的菜鸟来说毫无作用。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语，后知后觉的林萧，瞬间毛骨悚然。 “姐姐，您说什么？” 小姑娘的疑问，使得君戈抬起头。 她不紧不慢地舔了舔嘴角的奶白色汤汁，脸上露出比林萧还不解的神情。 “神识是有用的，你的神魂天赋很不错，不应该耽搁。嗯……目力一道，也并非不可取，但我觉得你更适合发挥自己的天赋。” 林萧：“……” 姐，这是重点吗？ 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你不觉得这才是关键？ 好在，林少主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读心术嘛，老头子也会。 “这不是读心术，只是对五感和七情的具象化，声音、味道乃至各种情绪，到了一定境界都可以用别的方式呈现，比如这样。” 君戈生怕林萧理解不了，贴心地挥了挥手，将她心中有关老师的影像片段，直接用水幕显现了出来。 做完这些，对幕中魂影没有丝毫印象的帝君，重新低下头，继续喝起了美味的鱼汤。 “这，这……” 您是哪个，巨佬？ 这一刻，向来很淡定的林萧，世界观粉碎得一塌糊涂，灵魂都在震颤。 这个大姐姐简直强得离谱，恐怕神仙也不过如此。 吸溜！ “我没见过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或许，你有机会见到。” 犹如炮弹一般的话语袭来，彻底让林萧空血。 不看着脸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比老头子的段位还高？ “姐姐，像你这样的，真界多不多？” “应该，有不少？” 君戈思索片刻，将另外四大帝君计算在内，随后又想到了曾经的师兄。 师兄境界不够，却能凭借悟性摸透其中的奥义，用其他法子达到相同的效果。 真界浩瀚无比，很难说又有多少人，具备这种悟性。 “无需过于担心，一般具备这种能力的人，不会主动窥视别人内心所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像你一样站在我面前，看到你的眼睛，我会作出本能反应。” 君戈的解释，其实存在很大的漏洞，因为她刚刚一直低头，都没有看过林萧。 这说明，只要帝君想知道，不用看到眼睛，也能有办法。 纯粹，看她有没有那个兴趣。 显然，由于之前不曾刻意去看小姑娘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才有了一段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等待。 这一次的帝君，学乖了。 可惜，三观受到极大挑战的林萧，自动忽略了这一点，也根本顾不上这个。 比起未来可能遇到的其他问题，她的来历，是会要命的。 “姐姐，你早就知道了？” “嗯。” 君戈眨了眨眼，看着原本事事成竹在胸的小姑娘，突然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知怎么就很想笑。 她感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心底又有种听之任之的想法。 因为，已经许久许久，不曾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滋味了，虽然是种恶趣味。 大概正如花姐所说，自己被师兄教坏带歪了，应该，是这样？ “那，姐姐，你需要多少封口费？” 如果说，君戈是凭实力知道林萧在想什么，那么林萧则是纯粹依靠对情绪的敏感，看出这位姐姐对自己不仅没有恶意，反倒起了玩闹的心思。 “封口费？” 又是一个，久远到近乎要遗忘的词汇。 君戈将眼底的笑意转到心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不属于真界，却意外来到自己面前的小家伙。 天赋，这是绝对的神魂天赋。 单凭直觉，就能判断出一位帝君的心思，这样的神魂比师兄的天魂还要强。 “林萧，若是我让你留在真界，给你一个机会去继承某个没有多少人的势力，你愿意吗？” 第182章 用不完，少主的身份根本用不完 蛇会定期蜕皮，这个林萧知道。 但根据常识，鱼是不会自然蜕鳍的。 出现这样的状况，通常代表生病，或者受到伤害。 由于不清楚白玉蜕鳍属于哪种情况，所以林萧只答应帮忙传个话，不保证什么。 并且，她还要在传话之前，彻底搞清楚这个问题，以免触碰到人家的禁忌。 “小林，一切就拜托了。” 尽管林萧只答应传个话，但对陈老和老刘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发现小林正盯着汤盆里的鱼鳍发呆，老刘很有眼力劲地走向灶台，将锅里剩下的汤悉数盛起，用砂钵打包。 陈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自己也拿了个大号的篮子，有什么装什么，凑了满满一大篮。 林萧是个在乎细节的人，所以很自然注意到，界关的居民几乎个个都是隐藏大佬，却没人用过储物道具。 理由，很难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人扮演游戏的需要，跟风，准是没错的！ 就这样，当她一天之内第三次离开刘氏饭铺时，左右手都不得空，在一众观望的眼神中，继续连吃带拿。 不快不慢地走了一阵，落在身上的打量逐渐变少。 没有了那种被人时刻盯着的压力，林萧开始思考，要找谁去问白玉一族的事情。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带自己进城的柳娘，毕竟大姑都叫了。 可是，她并不知晓对方的住处，准备找老何大叔问问，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邻居家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在天黑未黑之际，显得尤为诡异。 附在门上的铜环，此时看过去，也像某种生物的眼睛。 鬼上身？ 觉察到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指引自己过来，林萧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比起真刀真枪的危险，带有浓烈中式意味的恐怖，无比吓人。 有句话说得很对，在西方的恐怖片里，大半夜听到连续敲门，如果对方不敲了，主人公就会大松一口气，觉得对方走了，危机已然过去。 而换到中式恐怖当中，同样的情况，主人公可能会直接吓到尿裤子。 因为他会下意识认为，对方不敲门，是已经进来了。 林萧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一边后背滋滋冒汗，一边呆呆地看着样式寻常的大门。 她很想扭头就走，却根本迈不动步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直到…… 砰！ 和白日里一样，大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林萧发现自己能动了，不过只能朝一个方向。 呼！ 再度进到这座院子，比起白天那次，多出了好几分刺激。 林萧不去看那些肆意生长，已经具备几分主人意味的植物，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快步穿过前堂，径直来到了后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只不过有了提前的心理准备，即便是在夜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目标，没有出现对大活人视而不见的情况。 咯吱！ 砂锅的盖子，被揭开了。 林萧随手把篮子搁在桌上，选择用最保守的法子唤醒眼前的大姐姐。 “你来了？” 不一会，君戈有了动静。 果然，法子土不土不重要，有用就好。 白天或者黑夜，对于君戈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但她在找回自己的思绪后，莫名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确认时间。 这样的场景，放在林萧眼中很正常，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反应。 可要是花姐能看到如此一幕，恐怕得当场拍断大腿。 绝大多数人，永远不可能包括君上。 她会做出常人的动作，这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 不正常，却意义重大。 林萧当然不清楚这些，见这位姐姐醒了，语气中还没有丝毫的诧异，心下佩服不已。 她和中午一样，将砂锅往前一伸，笑道：“姐姐，要不要喝鱼汤？” “要。” 君戈微微点头，瞳孔中多出了一分光泽，不再显得那么空洞。 啪！ 林萧完全没有察觉，手上的砂钵是如何消失，又是如何到的对方手里。 神识？ 在绝对的大佬面前，那是比眼睛更没用的玩意。 “有用的，神识可以不受环境阻隔，视线却会。” 拿到砂钵，君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若无所觉地吃了起来。 只是，吃相嘛…… 没有筷子就用手捞，吃完鱼鳍，又把脸埋进砂锅中，姿态随意至极。 粗鲁？ 林萧狠狠摇头，觉得这是一种亵渎的想法。 这位姐姐的吃相，可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但绝对不会给人粗鄙的感觉。 普通到完美的面貌，肯定不是对方的真容，要是用原来的容貌做现在的动作，恐怕会更惊人。 玄奇的韵律在心底诞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念头，仿佛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道理在里面，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比普通小年轻染黄毛，只能是叛逆，但天才剃光头，必须是个性。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不讲道理的一类人，天生就是来打破规则的，眼前姐姐应该属于这一类。 当然，这些荒诞离奇的东西，对现在的菜鸟来说毫无作用。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语，后知后觉的林萧，瞬间毛骨悚然。 “姐姐，您说什么？” 小姑娘的疑问，使得君戈抬起头。 她不紧不慢地舔了舔嘴角的奶白色汤汁，脸上露出比林萧还不解的神情。 “神识是有用的，你的神魂天赋很不错，不应该耽搁。嗯……目力一道，也并非不可取，但我觉得你更适合发挥自己的天赋。” 林萧：“……” 姐，这是重点吗？ 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你不觉得这才是关键？ 好在，林少主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读心术嘛，老头子也会。 “这不是读心术，只是对五感和七情的具象化，声音、味道乃至各种情绪，到了一定境界都可以用别的方式呈现，比如这样。” 君戈生怕林萧理解不了，贴心地挥了挥手，将她心中有关老师的影像片段，直接用水幕显现了出来。 做完这些，对幕中魂影没有丝毫印象的帝君，重新低下头，继续喝起了美味的鱼汤。 “这，这……” 您是哪个，巨佬？ 这一刻，向来很淡定的林萧，世界观粉碎得一塌糊涂，灵魂都在震颤。 这个大姐姐简直强得离谱，恐怕神仙也不过如此。 吸溜！ “我没见过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或许，你有机会见到。” 犹如炮弹一般的话语袭来，彻底让林萧空血。 不看着脸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比老头子的段位还高？ “姐姐，像你这样的，真界多不多？” “应该，有不少？” 君戈思索片刻，将另外四大帝君计算在内，随后又想到了曾经的师兄。 师兄境界不够，却能凭借悟性摸透其中的奥义，用其他法子达到相同的效果。 真界浩瀚无比，很难说又有多少人，具备这种悟性。 “无需过于担心，一般具备这种能力的人，不会主动窥视别人内心所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像你一样站在我面前，看到你的眼睛，我会作出本能反应。” 君戈的解释，其实存在很大的漏洞，因为她刚刚一直低头，都没有看过林萧。 这说明，只要帝君想知道，不用看到眼睛，也能有办法。 纯粹，看她有没有那个兴趣。 显然，由于之前不曾刻意去看小姑娘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才有了一段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等待。 这一次的帝君，学乖了。 可惜，三观受到极大挑战的林萧，自动忽略了这一点，也根本顾不上这个。 比起未来可能遇到的其他问题，她的来历，是会要命的。 “姐姐，你早就知道了？” “嗯。” 君戈眨了眨眼，看着原本事事成竹在胸的小姑娘，突然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知怎么就很想笑。 她感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心底又有种听之任之的想法。 因为，已经许久许久，不曾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滋味了，虽然是种恶趣味。 大概正如花姐所说，自己被师兄教坏带歪了，应该，是这样？ “那，姐姐，你需要多少封口费？” 如果说，君戈是凭实力知道林萧在想什么，那么林萧则是纯粹依靠对情绪的敏感，看出这位姐姐对自己不仅没有恶意，反倒起了玩闹的心思。 “封口费？” 又是一个，久远到近乎要遗忘的词汇。 君戈将眼底的笑意转到心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不属于真界，却意外来到自己面前的小家伙。 天赋，这是绝对的神魂天赋。 单凭直觉，就能判断出一位帝君的心思，这样的神魂比师兄的天魂还要强。 “林萧，若是我让你留在真界，给你一个机会去继承某个没有多少人的势力，你愿意吗？” 第183章 夜谈 “姐姐要收我为徒？” “不。” 君戈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对于收徒，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林萧的天赋越强，就越生不起那个心思。 此刻的君上，将识海中的混沌之息牢牢压制，思绪异常清醒。 她借着这份难得的机会，开始为不久后的将来打算。 不收徒，不代表不能满足花姐他们的愿望。 天阙，的确需要一个少主。 “鉴于你对自己的经营一道颇为自信，你是否愿意，帮本尊打理早年攒下的一点家产。” 职业经理人？ 林萧听懂对方的意思，稍稍犹豫了一会，问道：“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自然，你若是不愿，直接拒绝便是。” “多谢姐姐抬爱，我暂时还不想留在这边。” 答案，没有丝毫的意外。 已经窥破林萧内心的君戈觉得，这种提前就知道结果的游戏，似乎毫无乐趣可言。 于是，她直接封印了自身的灵识，避免一不小心就看到小姑娘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可却不明白，你既然打算拒绝，又为什么事先问我是不是要收徒？” 呃…… 林萧有些懵，自己在想什么，姐姐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不懂大佬在玩什么，她只好如实回答。 “在我心里，姐姐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如果您要收我为弟子，面对这种天大的好处，有些东西不是不能衡量。” “比如，亲情？” “是，我有足够的自信，在您张开的羽翼下快速成长，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有这种大佬当师尊，辅以无穷无尽的资源，要是这样都不能在亲友寿尽之前把人接过来，林少主干脆找块豆腐撞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能直接读取林萧的想法，让不擅长人情世故的君戈微微有些不适应，但她却对这种未知产生了兴趣。 就像拆礼物一样，撕开包装之前的期待，往往要比礼物本身更能牵动情绪。 “既然你选择拒绝，那么，你做好接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语气的变化，逻辑的顺畅，让林萧感觉眼前的姐姐似乎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之前那个有些单纯，甚至会专门为自己解释读心术的大姐姐。 或许，这才是对方的真实一面，一个实力超出想象的强者。 一个，站在真界立场的大佬！ “任凭前辈区处。” 前辈？ 听到林萧转换称呼，君戈下意识皱了皱眉，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毫无道理的抗拒。 主动封印灵力的后果，是识海中的混沌之气失去束缚，有了躁动的迹象。 她的情绪，开始受到影响。 “我不喜欢前辈这两个字。” 冰冷的语调，带着透骨的寒凉。 林萧立刻就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不仅如此，她隐隐能够确定，那股让人脑子不清醒的源头，貌似就在这位姐姐身上。 “那我，还叫您姐姐？” “嗯。” 体内的躁动，让君戈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却不打算用灵力来压制‘老朋友’，而是选择了彻底放任。 就好比两军对垒，守城的一方突然撤掉了防御。 “你先回去。” “是。” 林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有丝毫异议，更不敢多留。 想到回家要绕一个大大的弯，她鬼使神差一般走向院墙。 君戈没空关注这些，发现识海渐渐平静下来，嘴角露出淡淡的讽刺。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难道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莫非，你们害怕自己吃不了我，反倒会被我吃了？】 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广阔的天地响起，随后，颜色诡异的雾气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快速退去。 这一退，竟然越过了之前对峙的位置。 守城方自寻死路，大开城门，结果却使得攻城的那一方主动后撤。 【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啊！】 君戈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重新睁开双眼。 她慢慢适应着自己的最新状态，脸上的讽刺也被狡黠取代。 刚刚那一退，虽然只是暂时的，却也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足以，支撑这次远征。 林萧……有意思的小姑娘。 君戈难得体会不被时间紧逼的轻松，余光突然瞥到站在墙角的单薄身影。 啪！ 只见林萧比划了一下院墙的高度，然后不用灵力，一个翻身就上了墙，动作无比老练。 这种另辟蹊径的回家，看得君戈眉目一凝。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的心底出现了一种极为陌生，从未有过的情绪。 【师妹，你每天都一个样子，连哪一刻炼什么功法都是定好的，从未有过改变……这样活着，不累吗？】 曾经，君戈不懂师兄说这句话时，为什么会带着丝丝怜悯。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从被师尊捡回去那天开始，道宫的圣女可以是一颗棋子，一把兵器，一个随时战死的战士，唯独不能是自己。 原来，这就是羡慕的感觉吗？ 有关自身的定位，以及师尊和道宫的态度，君戈早在很多年前就看清了。 但明白归明白，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毕竟自己的命是师尊救的，本事也是师尊教的，有所付出很合理，就当是一种交易。 可林萧的出现，直接打破了这种认知。 如果其他人做出翻墙的动作，君戈可能不会有多余的反应，林萧则不同。 小姑娘出身虚界的一流世家，不算顶尖势力，却是正经的大家族少主。 同时，她在回忆远方亲族时还透露出，自己是一个王朝的帝姬。 拥有这样的身份，平时应该会有很多规矩和束缚才对，为什么…… 君戈从小被严厉教导，圣女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将来必须干什么，要做到哪一步。 即便后来脱离了道宫，不用被师尊压着，帝君的身份，又带来了新的责任。 所以她理解不了，林萧翻墙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洒脱，身上的那股自由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尤其是在已经清楚虚界的处境，天然扛着一份责任的情况下，就显得更为奇怪了。 两人的情况不能说完全类似，最起码很多地方是共通的，都是不能随心所欲活着的那种。 她们有着诸多共通的地方，最终的性情却天差地别。 自由，帝君从未体验过。 羡慕，由此而生。 “姐姐，您明天想吃什么？” 跳下围墙之前，立在墙头好一会的林萧骤然回头，笑着问了一嘴。 也幸好她有这一问，否则下一刻就要撞上空气墙。 “你决定。” 君戈意识到了什么，弹指撤去笼罩院子的禁制，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了解。” 林萧见状点点头，既不意外这个答案，也庆幸自己多想了一点点。 大佬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院子不设防？ 相比起危险，不想被人打扰才更重要。 察觉到这位大姐姐的性情有明显的变化，也不再使用读心术，林少主迅速调整了与对方相处的策略，主打一个随机应变。 “对了姐，您知道，白玉会在什么情况下蜕鳍吗？” 白玉蜕鳍？ 君戈不知道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镇定起来，言语间少了些对强者的拘谨，不似之前那般警惕。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灵族的实力系于血脉，每一次冲击血脉屏障都会伴随风险，成，则更进一步，败，则还归天地。” “原来是这样，谢谢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 称呼从姐姐到姐，虽是一字之差，却代表了距离和脸皮。 后者比前者少了几分正式，多出三分亲近。 这种差别，君戈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看着比猴还敏捷的身影消失在墙上，她罕见地笑了笑，觉得今晚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习惯了长久的沉睡，过于清醒反倒成了麻烦。 没有花姐在一旁，帝君不知道除了修炼，还能怎么打发这种无聊的时间。 而人只要无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刚去邻居家里传达君上意思的花姐，回到家还没坐下呢，就接到了一则莫名的神念。 【君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形容的那种东西，仿佛，好像，应该是圆葱？】 这也是葱？ 君戈盯着桌上的菜篮瞧了瞧，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种紫色的圆球与记忆中的葱联系起来。 【这种葱，该怎么吃？】 花姐：“……” 君上，您到底在哪啊，怎么还吃上圆葱了呢？ 【您稍等，这个我得去问问。】 “谁在家的，赶紧过来！” 中气十足的啸声回荡在群峰之间，几大峰主听到长辈的召唤，第一时间驾着遁光飞来。 “花姨。” “花姨。” 花姐来不及回应小辈的招呼，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圆葱应该怎么吃？” 吃圆葱？ 严阵以待的四个小辈集体傻眼，怎么也想不到花姨是为了这个才把他们喊过来。 “发什么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背着我跟那个骗子交情可好了，快说，大骗子从外界弄回来的圆葱，怎么吃最好？” “烤肉。” “对，圆葱和烤肉很搭。” “也可以生嚼，就是味道有点大。” 几人低着头，纷纷说出记忆中的圆葱吃法，语气颇为怀念。 圆葱，是白叔最后一次带回来的新鲜东西，至今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当初的小屁孩，如今已经成为强大的修者，直追圣尊的存在。 “花姨，您终于想吃圆葱了？”揽月峰主挽住长辈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吃个屁，骗子弄来的东西，老娘才不吃。” 花姐冷哼一声，随后也不管几个小的，快速回了消息。 【君上，圆葱最好和烤肉一起吃。】 【哦。】 君戈得到答案，看了眼桌上的篮子，又转过头看向隔壁。 没多久，这一天过得无比刺激的林萧，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声音。 【会做烤肉吗？】 第183章 夜谈 “姐姐要收我为徒？” “不。” 君戈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对于收徒，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林萧的天赋越强，就越生不起那个心思。 此刻的君上，将识海中的混沌之息牢牢压制，思绪异常清醒。 她借着这份难得的机会，开始为不久后的将来打算。 不收徒，不代表不能满足花姐他们的愿望。 天阙，的确需要一个少主。 “鉴于你对自己的经营一道颇为自信，你是否愿意，帮本尊打理早年攒下的一点家产。” 职业经理人？ 林萧听懂对方的意思，稍稍犹豫了一会，问道：“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自然，你若是不愿，直接拒绝便是。” “多谢姐姐抬爱，我暂时还不想留在这边。” 答案，没有丝毫的意外。 已经窥破林萧内心的君戈觉得，这种提前就知道结果的游戏，似乎毫无乐趣可言。 于是，她直接封印了自身的灵识，避免一不小心就看到小姑娘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可却不明白，你既然打算拒绝，又为什么事先问我是不是要收徒？” 呃…… 林萧有些懵，自己在想什么，姐姐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不懂大佬在玩什么，她只好如实回答。 “在我心里，姐姐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如果您要收我为弟子，面对这种天大的好处，有些东西不是不能衡量。” “比如，亲情？” “是，我有足够的自信，在您张开的羽翼下快速成长，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有这种大佬当师尊，辅以无穷无尽的资源，要是这样都不能在亲友寿尽之前把人接过来，林少主干脆找块豆腐撞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能直接读取林萧的想法，让不擅长人情世故的君戈微微有些不适应，但她却对这种未知产生了兴趣。 就像拆礼物一样，撕开包装之前的期待，往往要比礼物本身更能牵动情绪。 “既然你选择拒绝，那么，你做好接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语气的变化，逻辑的顺畅，让林萧感觉眼前的姐姐似乎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之前那个有些单纯，甚至会专门为自己解释读心术的大姐姐。 或许，这才是对方的真实一面，一个实力超出想象的强者。 一个，站在真界立场的大佬！ “任凭前辈区处。” 前辈？ 听到林萧转换称呼，君戈下意识皱了皱眉，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毫无道理的抗拒。 主动封印灵力的后果，是识海中的混沌之气失去束缚，有了躁动的迹象。 她的情绪，开始受到影响。 “我不喜欢前辈这两个字。” 冰冷的语调，带着透骨的寒凉。 林萧立刻就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不仅如此，她隐隐能够确定，那股让人脑子不清醒的源头，貌似就在这位姐姐身上。 “那我，还叫您姐姐？” “嗯。” 体内的躁动，让君戈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却不打算用灵力来压制‘老朋友’，而是选择了彻底放任。 就好比两军对垒，守城的一方突然撤掉了防御。 “你先回去。” “是。” 林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有丝毫异议，更不敢多留。 想到回家要绕一个大大的弯，她鬼使神差一般走向院墙。 君戈没空关注这些，发现识海渐渐平静下来，嘴角露出淡淡的讽刺。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难道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莫非，你们害怕自己吃不了我，反倒会被我吃了？】 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广阔的天地响起，随后，颜色诡异的雾气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快速退去。 这一退，竟然越过了之前对峙的位置。 守城方自寻死路，大开城门，结果却使得攻城的那一方主动后撤。 【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啊！】 君戈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重新睁开双眼。 她慢慢适应着自己的最新状态，脸上的讽刺也被狡黠取代。 刚刚那一退，虽然只是暂时的，却也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足以，支撑这次远征。 林萧……有意思的小姑娘。 君戈难得体会不被时间紧逼的轻松，余光突然瞥到站在墙角的单薄身影。 啪！ 只见林萧比划了一下院墙的高度，然后不用灵力，一个翻身就上了墙，动作无比老练。 这种另辟蹊径的回家，看得君戈眉目一凝。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的心底出现了一种极为陌生，从未有过的情绪。 【师妹，你每天都一个样子，连哪一刻炼什么功法都是定好的，从未有过改变……这样活着，不累吗？】 曾经，君戈不懂师兄说这句话时，为什么会带着丝丝怜悯。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从被师尊捡回去那天开始，道宫的圣女可以是一颗棋子，一把兵器，一个随时战死的战士，唯独不能是自己。 原来，这就是羡慕的感觉吗？ 有关自身的定位，以及师尊和道宫的态度，君戈早在很多年前就看清了。 但明白归明白，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毕竟自己的命是师尊救的，本事也是师尊教的，有所付出很合理，就当是一种交易。 可林萧的出现，直接打破了这种认知。 如果其他人做出翻墙的动作，君戈可能不会有多余的反应，林萧则不同。 小姑娘出身虚界的一流世家，不算顶尖势力，却是正经的大家族少主。 同时，她在回忆远方亲族时还透露出，自己是一个王朝的帝姬。 拥有这样的身份，平时应该会有很多规矩和束缚才对，为什么…… 君戈从小被严厉教导，圣女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将来必须干什么，要做到哪一步。 即便后来脱离了道宫，不用被师尊压着，帝君的身份，又带来了新的责任。 所以她理解不了，林萧翻墙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洒脱，身上的那股自由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尤其是在已经清楚虚界的处境，天然扛着一份责任的情况下，就显得更为奇怪了。 两人的情况不能说完全类似，最起码很多地方是共通的，都是不能随心所欲活着的那种。 她们有着诸多共通的地方，最终的性情却天差地别。 自由，帝君从未体验过。 羡慕，由此而生。 “姐姐，您明天想吃什么？” 跳下围墙之前，立在墙头好一会的林萧骤然回头，笑着问了一嘴。 也幸好她有这一问，否则下一刻就要撞上空气墙。 “你决定。” 君戈意识到了什么，弹指撤去笼罩院子的禁制，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了解。” 林萧见状点点头，既不意外这个答案，也庆幸自己多想了一点点。 大佬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院子不设防？ 相比起危险，不想被人打扰才更重要。 察觉到这位大姐姐的性情有明显的变化，也不再使用读心术，林少主迅速调整了与对方相处的策略，主打一个随机应变。 “对了姐，您知道，白玉会在什么情况下蜕鳍吗？” 白玉蜕鳍？ 君戈不知道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镇定起来，言语间少了些对强者的拘谨，不似之前那般警惕。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灵族的实力系于血脉，每一次冲击血脉屏障都会伴随风险，成，则更进一步，败，则还归天地。” “原来是这样，谢谢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 称呼从姐姐到姐，虽是一字之差，却代表了距离和脸皮。 后者比前者少了几分正式，多出三分亲近。 这种差别，君戈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看着比猴还敏捷的身影消失在墙上，她罕见地笑了笑，觉得今晚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习惯了长久的沉睡，过于清醒反倒成了麻烦。 没有花姐在一旁，帝君不知道除了修炼，还能怎么打发这种无聊的时间。 而人只要无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刚去邻居家里传达君上意思的花姐，回到家还没坐下呢，就接到了一则莫名的神念。 【君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形容的那种东西，仿佛，好像，应该是圆葱？】 这也是葱？ 君戈盯着桌上的菜篮瞧了瞧，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种紫色的圆球与记忆中的葱联系起来。 【这种葱，该怎么吃？】 花姐：“……” 君上，您到底在哪啊，怎么还吃上圆葱了呢？ 【您稍等，这个我得去问问。】 “谁在家的，赶紧过来！” 中气十足的啸声回荡在群峰之间，几大峰主听到长辈的召唤，第一时间驾着遁光飞来。 “花姨。” “花姨。” 花姐来不及回应小辈的招呼，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圆葱应该怎么吃？” 吃圆葱？ 严阵以待的四个小辈集体傻眼，怎么也想不到花姨是为了这个才把他们喊过来。 “发什么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背着我跟那个骗子交情可好了，快说，大骗子从外界弄回来的圆葱，怎么吃最好？” “烤肉。” “对，圆葱和烤肉很搭。” “也可以生嚼，就是味道有点大。” 几人低着头，纷纷说出记忆中的圆葱吃法，语气颇为怀念。 圆葱，是白叔最后一次带回来的新鲜东西，至今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当初的小屁孩，如今已经成为强大的修者，直追圣尊的存在。 “花姨，您终于想吃圆葱了？”揽月峰主挽住长辈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吃个屁，骗子弄来的东西，老娘才不吃。” 花姐冷哼一声，随后也不管几个小的，快速回了消息。 【君上，圆葱最好和烤肉一起吃。】 【哦。】 君戈得到答案，看了眼桌上的篮子，又转过头看向隔壁。 没多久，这一天过得无比刺激的林萧，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声音。 【会做烤肉吗？】 第184章 跳出牢笼的希望 噗嗤！ 挖土声。 吭哧吭哧！ 这是和泥砌炉子。 噼啪！ 直到，火花爆裂。 无聊的帝君见到不认识的食材，内心产生了一点兴趣，于是喊来了隔壁的邻居。 在两人通力合作下，大半夜的，算不上温馨的小院燃起了明亮的灶火。 用的是现砌的新灶，添着随地可取的木柴。 一通忙活之后，原本自带恐怖气氛的小院，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帝君不知道引火需要多少干草，也对烤肉的柴火用量没有明确的概念，索性一指抹过，斩得那叫一个干净。 各种植物倒地的瞬间，原本还是象征生机的绿色、粉色，可到了炉前，却集体变得枯黄干燥。 亲眼目睹这种充满美感的毁灭手段，林萧干起活来心甘情愿，活脱脱一个金牌小工。 抬手之间剥夺生机，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这是规则之力，等你境界到了也会掌握的，不用惊讶。” 君戈看不见林萧心中所想，但大致明白小姑娘的震撼是因为什么。 她如实陈述刚刚的那一幕，以很自然的语气勉励了一句。 然而，巨佬的世界，像林萧这种凡人是不懂的。 层次上的差距，会把鸿沟变成天堑，让人升不起跨越的勇气。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觉得在资源和名师的辅助下，必定可以快速成长。 但现实，转眼甩来一个巨大的巴掌。 层级，差得太多了。 在林萧熟知的体系下，大千界的强者，好比一些装备精良，拥有强大火器的战士。 林少主现在很弱，但给她足够的时间，也有机会拿到同样的装备，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她有信心追上坤叔，有自信未来超过老苏。 可眼前这位姐姐掌握的手段，明显超出了认知，直接跳过电磁炮的阶段，进化到了意念一类。 这，要怎么追？ “不用急，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君戈并不擅长安慰人，不过也知道对方可能被吓到了。 认知突然扩大必定带来恐惧，懂的东西更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真界之中，和我一样的修士，并不多。你很优秀，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生疏的安慰，自信的语气，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位姐姐身上，让林萧停下了切肉的动作。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谢谢，其实我并没有那种非要站在山顶的念头。只是很多时候，你没有力量就注定得不到自由。 我害怕自己退习惯了，到最后会分不清，究竟是迫于无奈，还是自己早已经变了。” “这就是你不敢停下脚步的原因？” “嗯，也是我的道心。” “道心？” 这一次，轮到君戈眨眼了。 她把林萧上下扫了个遍，脸上浮现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纠结，以及明显的困惑。 “林萧，你那个不叫道心，只是一种信念。以你现在的境界，是不可能有道心的。” 林萧：“……” 突然就不想聊了是怎么回事？ 此刻，林少主脑海中疯狂闪烁着某些片段，那是来自上一世听过的某些趣谈。 小孩子哪来的腰？ 原本很荒唐的论调，却在此时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不必灰心，以你的天资，大概花费千年可以走到化胎这一步，届时明白了何为道，道心自生。” 君戈又一次给出了安慰，只凭神魂方面的天赋判断，给出一个保守的时间。 被人安慰，对林萧来说是少有的体验。 即便老林和萧柔同志是十分合格的父母，但孩子需要安慰的情况，从未出现在林少主身上。 “承蒙姐姐看得起，那我就以这个时间为目标好了。” “对的，修行的目标不宜太过长远，你想要自由没错，却不算具体的目标。” “多谢姐姐赐教。” “不客气。” 随着对话告一段落，林萧低下头，再度忙活起来，而君戈也不再说什么，专心等待着烤肉上桌。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种极其熟稔的相处模式，其实是不正常的。 林萧虽然境界低微，却是个实打实的老油条，如何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 君戈不通俗务，但实力超出常人想象，自然也能瞧出端倪。 在这一刻，她们都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刻意忽视心中的那种怪异。 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说得难听点，就算林萧把刀砍卷刃了，也伤不到姐姐的一根头发。 而君戈吹口气都能把面前的小姑娘灭了，想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费别的工夫。 所以，缘分一词，成为当下唯一的解释。 “姐，能吃辣吗？” “试试。” 听到对方回答的是试试，林萧微微抬头，立刻就懂了。 姐姐不仅没吃过烤鱼，估计还没怎么吃过辣椒。 “那我先烤几片，按您的口味来调整？” “嗯，记得加上圆葱。” 君戈将紫皮圆球单拎出来，目光中带上了一层浅浅的期待。 在她的认知里，花姐能叫出名字却不知道吃法的东西，多半出自师兄的手。 就像那些辣椒、大葱，原本真界是不存在的。 从哪里找到的，师兄没说过，君戈也没问。 不过，尽管天阙的后厨时不时会出现新鲜玩意，但有了那一次的烤鱼经历，在花姐的严防死守下，她再没尝到过师兄的手艺。 今天，或许可以期待一下。 当期待的目光出现在这样一位存在身上，林萧心下一乐，更为认真地处理起烤肉要用的各种调料和食材。 至于圆葱的叫法，大概是巧合，毕竟大千界也有洋葱，只不过叫紫葱罢了。 以形状、颜色结合味道来给蔬菜命名，是很常见的方式。 想到这里，林萧立即将心中那点突如其来的念头驱除，开始腌制的步骤。 可就在这个短暂的空档，闪念不仅没被消除，反而越放越大。 和现代世界一模一样的洋葱，大千界有，真界也有。 那为什么像西瓜、苹果、白菜之类的很多东西，完全寻不到踪迹？ 真的是巧合，还是…… 如果不是巧合，葱姜蒜，辣椒、花椒，乃至眼前的洋葱，这些东西的共通点是什么？ 一个略显怀念的洋葱叫法，彻底打开了林萧的思路，解决了她长久以来的困惑。 以上物品既有调料之用，也有常见的蔬菜，若是范围再扩大一些，把猪、狗、鸡这些共有的畜类算上…… 味道！ 它们，都属于味道极重的那一类。 “你在想什么？” 君戈半伏在桌上，面对情绪外泄的小姑娘，眼神由期待转为好奇。 林萧回过神，一边拿起洋葱扒皮，一边轻笑道：“刚刚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觉得自己太蠢了，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跟瞎了一样。” 这个答案，也许就是她对大千界，迟迟找不到归属感的根本原因。 假如蔬菜、调料、鸡狗是搬运来的，那人呢？ 谁又敢保证，穿越这种事不能人为操纵。 所以，大千界有了林萧不够，还来了个孟云轻。 李牧，会不会也是呢？ 林少主向来胆子大，喜欢最大程度发散思维，很敢去想。 实事求是来说，顺着这条线，她才更容易接受世界存在剧情的事实。 剧本来自手段通天的棋手，远比是老天爷的意思要合理。 就像，自己莫名被人抛到界海一样。 类似的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林萧顿时遍体生寒，身上汗毛直立。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什么强大的存在锁定，随时都会被对方抹除。 危机感越来越强烈，电光石火之间，君戈猛然起身，右手成爪朝林萧后心一抓，直接把人带到身边。 同时，她的左手食指往灶膛一勾带出丝丝火星，再从嘴里轻吹一口气。 轰！ 霎时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林萧身上燃起熊熊蓝焰。 啵啵啵…… 一连串的爆裂声响从体内透出，懵逼的林少主越发懵逼。 她全身都被冰蓝色的火焰覆盖，好在残存了一分理智，意识到火焰灼烧的并不是自己。 噗！ 不一会，燃料耗尽，火光熄灭。 “你的神魂之中藏有禁咒，还是与生俱来的。” 君戈满脸严肃，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姑娘。 这种以神念触发的禁咒本身不算什么，关键是背后的下咒之人。 一个来自虚界的姑娘，竟然在母胎中就被一位帝君下了咒？ “现在，我更好奇，你刚刚在想什么了。” “呵。” 不知道为什么，找回思绪的林萧没有一点死里逃生，侥幸捡回一条狗命的觉悟，忍不住想发笑。 好比台风中心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样，恐惧一旦超出临界值，就不再会让人感到害怕。 “姐，要不咱们待会再说这个，我想问一问，您先前的那个提议，还作数吗？我可以，打白工的！” 第184章 跳出牢笼的希望 噗嗤！ 挖土声。 吭哧吭哧！ 这是和泥砌炉子。 噼啪！ 直到，火花爆裂。 无聊的帝君见到不认识的食材，内心产生了一点兴趣，于是喊来了隔壁的邻居。 在两人通力合作下，大半夜的，算不上温馨的小院燃起了明亮的灶火。 用的是现砌的新灶，添着随地可取的木柴。 一通忙活之后，原本自带恐怖气氛的小院，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帝君不知道引火需要多少干草，也对烤肉的柴火用量没有明确的概念，索性一指抹过，斩得那叫一个干净。 各种植物倒地的瞬间，原本还是象征生机的绿色、粉色，可到了炉前，却集体变得枯黄干燥。 亲眼目睹这种充满美感的毁灭手段，林萧干起活来心甘情愿，活脱脱一个金牌小工。 抬手之间剥夺生机，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这是规则之力，等你境界到了也会掌握的，不用惊讶。” 君戈看不见林萧心中所想，但大致明白小姑娘的震撼是因为什么。 她如实陈述刚刚的那一幕，以很自然的语气勉励了一句。 然而，巨佬的世界，像林萧这种凡人是不懂的。 层次上的差距，会把鸿沟变成天堑，让人升不起跨越的勇气。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觉得在资源和名师的辅助下，必定可以快速成长。 但现实，转眼甩来一个巨大的巴掌。 层级，差得太多了。 在林萧熟知的体系下，大千界的强者，好比一些装备精良，拥有强大火器的战士。 林少主现在很弱，但给她足够的时间，也有机会拿到同样的装备，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她有信心追上坤叔，有自信未来超过老苏。 可眼前这位姐姐掌握的手段，明显超出了认知，直接跳过电磁炮的阶段，进化到了意念一类。 这，要怎么追？ “不用急，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君戈并不擅长安慰人，不过也知道对方可能被吓到了。 认知突然扩大必定带来恐惧，懂的东西更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真界之中，和我一样的修士，并不多。你很优秀，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生疏的安慰，自信的语气，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位姐姐身上，让林萧停下了切肉的动作。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谢谢，其实我并没有那种非要站在山顶的念头。只是很多时候，你没有力量就注定得不到自由。 我害怕自己退习惯了，到最后会分不清，究竟是迫于无奈，还是自己早已经变了。” “这就是你不敢停下脚步的原因？” “嗯，也是我的道心。” “道心？” 这一次，轮到君戈眨眼了。 她把林萧上下扫了个遍，脸上浮现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纠结，以及明显的困惑。 “林萧，你那个不叫道心，只是一种信念。以你现在的境界，是不可能有道心的。” 林萧：“……” 突然就不想聊了是怎么回事？ 此刻，林少主脑海中疯狂闪烁着某些片段，那是来自上一世听过的某些趣谈。 小孩子哪来的腰？ 原本很荒唐的论调，却在此时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不必灰心，以你的天资，大概花费千年可以走到化胎这一步，届时明白了何为道，道心自生。” 君戈又一次给出了安慰，只凭神魂方面的天赋判断，给出一个保守的时间。 被人安慰，对林萧来说是少有的体验。 即便老林和萧柔同志是十分合格的父母，但孩子需要安慰的情况，从未出现在林少主身上。 “承蒙姐姐看得起，那我就以这个时间为目标好了。” “对的，修行的目标不宜太过长远，你想要自由没错，却不算具体的目标。” “多谢姐姐赐教。” “不客气。” 随着对话告一段落，林萧低下头，再度忙活起来，而君戈也不再说什么，专心等待着烤肉上桌。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种极其熟稔的相处模式，其实是不正常的。 林萧虽然境界低微，却是个实打实的老油条，如何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 君戈不通俗务，但实力超出常人想象，自然也能瞧出端倪。 在这一刻，她们都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刻意忽视心中的那种怪异。 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说得难听点，就算林萧把刀砍卷刃了，也伤不到姐姐的一根头发。 而君戈吹口气都能把面前的小姑娘灭了，想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费别的工夫。 所以，缘分一词，成为当下唯一的解释。 “姐，能吃辣吗？” “试试。” 听到对方回答的是试试，林萧微微抬头，立刻就懂了。 姐姐不仅没吃过烤鱼，估计还没怎么吃过辣椒。 “那我先烤几片，按您的口味来调整？” “嗯，记得加上圆葱。” 君戈将紫皮圆球单拎出来，目光中带上了一层浅浅的期待。 在她的认知里，花姐能叫出名字却不知道吃法的东西，多半出自师兄的手。 就像那些辣椒、大葱，原本真界是不存在的。 从哪里找到的，师兄没说过，君戈也没问。 不过，尽管天阙的后厨时不时会出现新鲜玩意，但有了那一次的烤鱼经历，在花姐的严防死守下，她再没尝到过师兄的手艺。 今天，或许可以期待一下。 当期待的目光出现在这样一位存在身上，林萧心下一乐，更为认真地处理起烤肉要用的各种调料和食材。 至于圆葱的叫法，大概是巧合，毕竟大千界也有洋葱，只不过叫紫葱罢了。 以形状、颜色结合味道来给蔬菜命名，是很常见的方式。 想到这里，林萧立即将心中那点突如其来的念头驱除，开始腌制的步骤。 可就在这个短暂的空档，闪念不仅没被消除，反而越放越大。 和现代世界一模一样的洋葱，大千界有，真界也有。 那为什么像西瓜、苹果、白菜之类的很多东西，完全寻不到踪迹？ 真的是巧合，还是…… 如果不是巧合，葱姜蒜，辣椒、花椒，乃至眼前的洋葱，这些东西的共通点是什么？ 一个略显怀念的洋葱叫法，彻底打开了林萧的思路，解决了她长久以来的困惑。 以上物品既有调料之用，也有常见的蔬菜，若是范围再扩大一些，把猪、狗、鸡这些共有的畜类算上…… 味道！ 它们，都属于味道极重的那一类。 “你在想什么？” 君戈半伏在桌上，面对情绪外泄的小姑娘，眼神由期待转为好奇。 林萧回过神，一边拿起洋葱扒皮，一边轻笑道：“刚刚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觉得自己太蠢了，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跟瞎了一样。” 这个答案，也许就是她对大千界，迟迟找不到归属感的根本原因。 假如蔬菜、调料、鸡狗是搬运来的，那人呢？ 谁又敢保证，穿越这种事不能人为操纵。 所以，大千界有了林萧不够，还来了个孟云轻。 李牧，会不会也是呢？ 林少主向来胆子大，喜欢最大程度发散思维，很敢去想。 实事求是来说，顺着这条线，她才更容易接受世界存在剧情的事实。 剧本来自手段通天的棋手，远比是老天爷的意思要合理。 就像，自己莫名被人抛到界海一样。 类似的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林萧顿时遍体生寒，身上汗毛直立。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什么强大的存在锁定，随时都会被对方抹除。 危机感越来越强烈，电光石火之间，君戈猛然起身，右手成爪朝林萧后心一抓，直接把人带到身边。 同时，她的左手食指往灶膛一勾带出丝丝火星，再从嘴里轻吹一口气。 轰！ 霎时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林萧身上燃起熊熊蓝焰。 啵啵啵…… 一连串的爆裂声响从体内透出，懵逼的林少主越发懵逼。 她全身都被冰蓝色的火焰覆盖，好在残存了一分理智，意识到火焰灼烧的并不是自己。 噗！ 不一会，燃料耗尽，火光熄灭。 “你的神魂之中藏有禁咒，还是与生俱来的。” 君戈满脸严肃，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姑娘。 这种以神念触发的禁咒本身不算什么，关键是背后的下咒之人。 一个来自虚界的姑娘，竟然在母胎中就被一位帝君下了咒？ “现在，我更好奇，你刚刚在想什么了。” “呵。” 不知道为什么，找回思绪的林萧没有一点死里逃生，侥幸捡回一条狗命的觉悟，忍不住想发笑。 好比台风中心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样，恐惧一旦超出临界值，就不再会让人感到害怕。 “姐，要不咱们待会再说这个，我想问一问，您先前的那个提议，还作数吗？我可以，打白工的！”